=============== 《一觉醒来影帝揣崽了》 作者:禁庭春昼   文案:   【本文生子,注意避雷】   段琮之到死才知道自己是一本书中的配角,连炮灰都算不上的配角,他在剧情开始前就死了。   他喜欢了六年的男人是书中那个“豪门老男人”,主角受是十年后才出道的小鲜肉。   至于他,他出场的时候已经是一张照片了,一张让主角受误会自己是他替身的照片,促进主角攻受感情发展的助攻。   他的十年,在秦恪口中,不过是“故人”二字。   段琮之想,如果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再围着秦恪转。   然后他重生了,重生到了二十岁生日的第二天,昨天晚上他才借酒跟秦恪告白。   段琮之:……   配角也有尊严,反正只是一个背景,老子不奉陪了,上小学找你未来的小娇妻去吧。   段琮之进了娱乐圈,替身做起,混得风生水起好不快活,年轻貌美的小鲜肉,我现在就可以有。   没想到这次他放弃了,秦恪反过来跟着他了。   他的身体也好像发生了点奇怪的变化?   拿到检查报告的段琮之:……这、这他妈的怎么还是本生子文?   攻视角:装病骗人、离家出走、进组拍戏,秦恪发现,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孩,好像终于到叛逆期了?   叛逆也是自家小孩,容不得别人欺负   内容标签:生子 豪门世家 娱乐圈 重生   主角:段琮(cóng)之,秦恪 ┃ 配角:接档文《公主万安》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甜文!超甜的!!!   立意:把握当下,追逐未来 =============== 第1章   大堂内安静肃穆,靠墙的八仙桌上摆着一张黑白照,照片上年轻人眉目英挺,五官俊秀,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穿着黑白正装的宾客们一个接一个走到供桌前上香,几乎每个人的视线都会在那张照片上停留。   确实挺好看的。   段琮之飘在自己遗照前看了一会儿,他照片不算多,每年生日都会照一张,今年二十二,但这张照片是他二十岁生日的时候照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选了这张。   可能他们也不知道哪张是最近的,秦恪应该知道,他每次拍完照,照片都会送到秦恪手上。   想到秦恪段琮之苦笑一声,秦恪是知道,但他一个外姓人在秦家置办葬礼已经是破例,再多……也不太可能。   他该知足的。   段琮之在灵堂内飘了一圈,没看见秦恪,很快他又说服自己,三爷分分钟千万上下的人,哪来的闲工夫给他主持葬礼。   满屋的宾客神情肃穆,沉痛又惋惜,段琮之翻了个白眼,这里头绝大部分,他连见都没见过,可见钱是个好东西,秦家的财势,值得他们表演。   他飘到摆着自己照片的供桌上坐下,百无聊赖地荡着腿。   香炉内的香已经插满,香灰打着卷儿落在香炉外,很快有人来清理,段琮之玩心大起,对着香炉吹了一口气,刚清理完的桌面上又落了一层灰。   擦桌子的人抬头看了一眼,低头清理掉了落在桌面上的灰。   段琮之记得他,他是管家应叔的儿子,他不在家时,汤圆就是他照看的。   段琮之歇了捉弄人的心思,继续荡着腿发呆,不知道秦恪在干什么。   宾客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段琮之回神的时候秦恪已经站在桌前,他身后,是段家的人。   他父母,小师叔,还有同源武馆其他人。   每一个人都红着眼眶,母亲手中捏着纸巾,哭得喘不上气,倚靠在父亲身上。她是同源武馆的馆主,雷厉风行说的就是她,段琮之有记忆以来就没见她掉过眼泪。   他到现在才真切地意识到,他已经死了,他的父母亲人,再也见不到他了。   看着母亲白了一半的头发,他忽然有些后悔,尽管死亡不是他的主观意愿,无尽的自责几乎将他淹没,如果,再小心一点就好了。   段琮之张张嘴,喊了一声妈。   没人听见,她仍旧在哭。   白发人送黑发人。   段琮之从供桌上下来,想贴着段母,又怕对她有什么不利,只好不远不近地站着,看着他们。   父亲搀着母亲为他上了香,小师叔在他们后头,也上了香。   小师叔一把年纪了也没结婚,段琮之曾经说过要将来给他养老的,现在养不了了。小师叔看上去比爸妈要好一点,段琮之微微松了口气。   然而他这口气松得太早了。   香插|进香炉,段云转身就给了秦恪一巴掌。   啪地一声响,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明显,段琮之整个人、应该说是鬼都傻了。   小师叔身手很好,是整个武官最好的,段琮之从小也是跟他学的功夫。   小师叔打人从来不打脸,他说巴掌只能激怒对方,没有任何杀伤力。   现在不但打了秦恪的脸,还是用的巴掌,他只能是故意的。   段琮之胆战心惊地想:原来只是看着好一点。   他看看秦恪,又看看小师叔,一时间不知道该心疼哪一个。   打完还不够,小师叔冷笑一声:“人已经不在了,秦三爷这副样子又做给谁看。”   秦恪是什么样子?段琮之又看向他,跟平时也没有多大区别,要说就是,更严肃了。   客观来讲,段琮之的死也不能怪秦恪,现在先是被打脸再是被嘲讽,秦恪就这么生受了。   段琮之呆呆地看他们,万万没想到小师叔还有这样一面,万万没想到秦恪居然忍了。   好在秦家的人都退出去了,不然就算他忍,这事也不好收场。   秦恪看了一眼他的照片,转身离开,把空间留给他们一家人。段琮之看着他的背影,应该,也不是没有气的。   秦恪一出去段琮之意识就模糊了起来,这感觉有点熟悉,死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再凝神,意识渐渐涣散。   再睁开眼是在墓地。   秦家的财力放在那,墓园在山上,环境优越视野开阔,段琮之对自己未来的住所还挺满意。   墓园外停了不少车,穿着黑西装的保镖们一个个从车上下来。   秦家的保镖一般都是穿便服的,穿正装都是为了排场,段琮之直觉后面还有节目。   很快三个人被压着跪在墓前,三个人都灰头土脸的,一个比一个狼狈,段琮之仔细看了看,其中一个好像是林家的人,林家也是四姓之一,就是吊车尾。   林家家主年轻时就是个公认的漂亮废物,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生性风流,又仗着林家的势和他那张得天独厚的脸花天酒地,私生子女一大把。   年纪大了也没半点长进,别人家生怕兄弟阋墙,林宏反其道而行之,他养蛊,把人都放进了公司,说是家主之位能者居之。   他的私生子女们也不负所望个个斗得跟乌鸡眼似的,偏偏没一个顶用,争来抢去好几年了也没分出胜负。   林家倒是越发地乌烟瘴气,这事在圈子里就是个笑话。   话说回来,林家那么多少爷,段琮之也认不全,他从小跟在秦恪身边,一定程度上是代表秦恪的,他们还没资格叫他特意记住。   段琮之能认识其中一个是因为,他除了是林家少爷还是个明星,段琮之看过他一部电影,武戏很漂亮。   林……林什么来着?   长得还挺好看,难怪能当明星,段琮之客观评价,不愧是林家那个绣花枕头生的。   这几个人被压着跟段琮之磕头,林少爷那洁白的额头很快就红了,他抬起头,往秦恪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又被压下去。   这么个小美人,作孽哦。   段琮之看了一眼秦恪,果然还是面无表情的,媚眼抛给瞎子看。   秦恪既然把人给他带来了,那应该是跟他的死有关的。段琮之其实到现在都还不清楚自己是为什么死的。   秦恪经常因为各种事出国,偶尔会带他转转。   那天他和秦恪在街头遇到了一点混乱,以那里的治安来讲,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是太巧了,他们都不相信会有那么巧的事。   秦家的人都暗自警惕起来,一直到一个人拿着刀扑过来的时候,段琮之笑了。   就这?   他直接抓住那人的手腕,侧身躲过他的攻击,又顺着那人的力将人往后推,三两下刀就到了他手里,他正要跟秦恪炫耀手中的刀,就感觉胸口一阵剧痛。   段琮之也说不清当时什么情况,他只知道流了很多血,反正应该挺狼狈的——被一颗子弹穿胸而过能好到哪里去。   秦恪抱着他,段琮之本来以为他会像电视剧里那样说两句遗言,比如临终表个衷情什么的,实际上他根本开不了口,血液迅速流出体外,带走了生命也带走了温度。   段琮之最后的念头是,冷。   真冷啊。   什么也说不出来,用尽全力也不过是睁着眼,多看看了秦恪两秒。   早知道死后还能看,他废那么老大劲干什么。   那几个人磕了头直接就被等在一边的警车带走了,所有人退开,墓碑前只剩秦恪一个人。   段琮之坐在墓碑上盯着秦恪看,他一直跟在秦恪身边,却很少这样肆无忌惮地打量他,很快发现了一点不一样的地方。   今天秦恪西装口袋上戴了一朵花——黑色的绢花也是花嘛。   段琮之苦中作乐,秦恪从来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今天还不是为他戴了花。   秦恪在一个人在墓碑前站了很久,久到段琮之以为他有什么心里话要跟自己说,虽然已经没有心跳,段琮之还是感受到了自己的紧张。   他心里还是有期待的。   然而秦恪真的就只是看看,看完就走了。   段琮之飘在他身后干瞪眼,飘出去没多远,很快又失去了意识。   再醒过来,他看到了一本书,确切来说是一本小说,一本叫《豪门老男人的小娇妻》的小说。   段琮之被这书名雷到了,但眼下也没别的事做,他略带嫌弃地翻开书页。   ……巧了,这老男人叫秦恪。   段琮之来了点兴致,秦恪今年28,养尊处优的,虽然气势盛,怎么也够不上老男人几个字。   段琮之心中存疑,继续往下看,翻过几页,他无比确定书中的秦恪,就是他认识的秦恪,秦家掌权人秦三爷。   书中写的是十年后的事。   秦恪三十八岁生日宴上,见到了当红选秀节目出道的选手魏知知,这就是主角受了,十八岁的小鲜肉。   这年纪差,说是父子一点都不违和,果真是老男人。   段琮之一页一页往下翻,企图寻找自己存在的痕迹,翻了三分之二,终于翻到了。   他的照片出现了!   “魏知知第一次进秦恪书房,有些紧张,又有些惊喜,带着些婴儿肥的脸上挂着怎么都掩不住的笑意,这笑意在看到一张照片时微微凝固。照片上的年轻人很好看,仅仅是这一张照片,似乎都让整个空间鲜活起来了。   木质的相框拿在手中沉甸甸的,这一定是他很重要的人吧?魏知知小心地将照片放回柜子。   秦叔叔三十八岁了,他喜欢过什么人也是正常的,魏知知努力说服自己,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照片上的人,会不会就是秦叔叔的白月光?   ……”   白月光,段琮之愣了愣,原来自己还有当白月光的潜质,他摇头笑笑,随即幸灾乐祸起来,就秦恪那个锯嘴葫芦,能解释就怪了。   事实上在看到这本书之前,他都坚定的认为秦恪是不会喜欢人的。   他可能会找个合适的妻子,组成一个家庭,然后生下继承人,但绝对不会喜欢上什么人。   段琮之继续往后翻,秦恪还真没解释,他直接把人搂在怀里了。   “……魏知知从书房出来就一直情绪不高,时不时就要看看秦恪,眼神湿漉漉的,秦恪将他困在怀里,嗓音低哑:‘闹什么别扭。’”   段琮之有些脸红,别别扭扭地看完了这一段,果然是老房子着火。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段琮之才继续往后翻。   “……魏知知小心翼翼的看着秦恪,轻声问:‘你书房的照片是谁?’   秦恪目光微凝,片刻后,低声道:‘一个故人。’”   段琮之合上书,不想再看,内心既酸且苦,他面无表情地想:这特么哪里是不会喜欢人,不喜欢我罢了。   毕竟我只是个“故人”   他十年的陪伴,连命都搭出去了,也不过是换来“故人”二字,何苦。   作者有话要说:  换了个开头 第2章   段琮之也知道这事怪不得秦恪,感情从来不由人,他也没脸大到他喜欢秦恪秦恪就得喜欢他,只是多少有些不甘心。   叹了口气,他不是主角,没有主角命,没那个能耐焐热秦恪这座冰山,命都没了,还谈什么感情,认清现实吧。   段琮之丧丧地看完了书,书就合上收起来了,段琮之也仿佛被收起来了,一下子陷入了黑暗。   那是绝对的黑暗,一片虚无,似乎很宽广又似乎很逼仄,所有的感官都失效了,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意识也渐渐滞涩。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很久,也或许只是片刻,他听到了欢快的狗叫。   “汤圆!”段琮之喊了一声,而后被自己惊醒。   他睁开眼,眼神茫然没有焦距,几秒种后,段琮之眨了眨眼,渐渐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天花板,嗯,一看就很富贵的天花板。   他揉了揉额角,富贵什么,这是他从十二岁开始,每天早上醒来就能看见的天花板。   这是他的卧室。   段琮之坐起身,环视一周,又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楼下草地上汤圆在撒欢地跑。   他确定这是在秦家,但死后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漂亮的眼眸中眼中有些困惑,怎么回事?   卧室门被敲了三下,段琮之走过去,拉开门,门外是老管家应叔笑眯眯的脸:“少爷,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段琮之点点头,又走回浴室洗漱,再出来,应叔仍旧在门口等他,段琮之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微微躬身,然后领着段琮之下楼。   应叔是秦家的总管,几乎是看着段琮之长大的,但除了他刚到秦家的那几天,应叔很少亲自来叫他起床。   他毕竟是总管,从早到晚,秦家几乎所有事都有他过目,应叔来喊他起床一般都是有原因的。   段琮之不动声色地说:“昨天睡太晚,有点头疼。”   应叔闻言,回过头,面带忧色:“少爷昨天喝了不少酒,等会儿请方医生来看看吧?”   昨晚喝酒了,还喝得不少,应该是有什么晚宴或者饭局,能让他喝酒的饭局不多,前者的可能性大一点。   段琮之摇摇头:“不用。”   秦家很大,但各个功能区安排合理,段琮之又住在中心区域,从卧室到餐厅也要不了多久。   他站在离餐桌大约十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段琮之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再见到秦恪,面对面的。   坐在餐桌边的男人似有所感,抬起头向这边看过来,段琮之避之不及与正对上了他的视线,眼中的情绪未曾收敛,段琮之有一瞬间的慌乱,避开了他的视线,等他再看回去,秦恪已经低头看手上的文件了。   段琮之定了定神,继续走过去。   秦恪经常会在早餐时,或者车上看一些文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也可以说很重要——是下头整理好的各类信息。   反正大部分在秦恪面前装模作样的人都不会知道私底下已经被扒得一干二净了。   段琮之习以为常,在他右手边的位置坐下,大部分时候,秦家的餐桌上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秦恪坐主位,段琮之坐在他身边。   秦恪今天看的东西好像不太一样,段琮之多看了两眼,应该是一本相册。   他想到了那本书中写到的秦恪书房的照片,现在他人在这,秦恪又看的又是谁?   早餐被端上来,段琮之觉得今天的蟹黄汤包格外酸,他没忍住:“在看哪位故人?”   故人二字说得极重,又拖着调,阴阳怪气的。   秦恪掀了掀眼皮,把手上的相册给他了。   段琮之刚想说给我干什么,就看见了相册里的照片,是他自己。   段琮之:“……”   正翻开的那一页,段琮之十分眼熟,是他葬礼上用的遗照,不过现在是彩色的,这是他二十岁生日当天照的。   如果没猜错,也应该是魏知知看到的那张。   还真是“故人”。   把相册递给他之后秦恪看起了助理送来的资料。   段琮之的角度正好能看到资料的编号:20200708   今天是七月八号,昨天是他二十岁生日,照片是昨天拍的,今天被整理好送过来了。   二十岁,大小也是个整寿,昨晚秦家为他举办了生日宴,没有秦恪那样隆重,但他是第一个在秦家举办生日宴的外人,昨晚宾客们看他的目光都热切了许多。   段琮之轻轻搅了搅澄黄的小米粥,垂眸敛下眼中的嘲讽,他连重要得多的葬礼,都能在秦家办了,一个生日宴算什么?   那又怎样呢?   秦恪还是拒绝他了。   对他来说,昨晚的事已经是两年前,细节上有些模糊,但当时鼓起勇气之后被人毫不留情地拒绝的尴尬与囧迫仿佛被镌刻在灵魂深处,不管过了多久回忆起来都让人想要闭眼逃离。   他乘着酒意去找秦恪,去告白——也算不上告白,自荐枕席更恰当,成年人了,话不必说得太明白。   秦老爷子放他在秦恪身边是个什么意思,大家心里都有数。   就段琮之自己而言,他也没什么不愿意的,秦恪对他挺好,况且,他喜欢秦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但他知道他喜欢秦恪。   他知道秦恪对他应该是没有这种感情的,他也不在乎,秦恪对他是不一样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当时的他以为秦恪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什么人,既然这样,那一点特殊已经足够,足够让他献出自己。   然而秦恪拒绝了。   段琮之依稀记得,上辈子,这个早晨,应叔也是来喊过他的。   不过他没下楼,他也不是一点面子都不要,昨晚才自荐枕席被人拒绝,他还没心大到第二天就能到人面前晃。   上辈子是怎么调整过来的,段琮之忘了。反正现在他是挺感激秦恪的,感激秦恪没有真的收了他。   秦恪这样的人,跟他,可以因为他的权他的财,甚至他的脸,但绝对不能是因为爱他,注定得不到回应的感情,像是盛满了孤独绝望的沼泽,越是挣扎,越是泥足深陷。   吃完了早餐是雷打不动的一杯鲜奶,段琮之有点腻,这牛奶每天从牧场空运过来,他从十二岁喝到二十岁,在二十岁生日的第二天,又看见了它,事实上,他到死前22岁都一直在喝。   从前习以为常,现在却有些厌倦。   段琮之忽然很想喝旺仔牛奶,十二岁以后他就没有再喝过,那甜滋滋的奶香味却一直藏在记忆深处,不经意间浮现,勾得人魂牵梦萦。   秦家的厨师无所不能,他想喝什么饮料,厨师都能现场为他调制,很少加什么着色剂,香精糖精一类的东西。   但家里不会准备这种几块钱一罐的调制乳。   当然,如果他说想喝,应叔会代表秦家所有的家政服务人员向他道歉,然后旺仔牛奶会在十五分钟之内送到。   并且从此以后各类调制乳会成为秦家的常备饮品。   他不想折腾。   段琮之盯着牛奶看了有一会儿,才咕咚咕咚地一口闷了。   可能是宿醉,他今天胃口不太好,早餐吃得比平时慢一点,等他喝完牛奶,秦恪才放下手中的文件起身,段琮之就跟在他身后。   秦恪脚步不停向外走去,段琮之一言不发跟着他,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记起了昨晚的场景。   段琮之喝了点酒,脸颊微微泛红,眼神亮亮的,看着秦恪,里头有钦慕,有期待,到底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他有些羞涩地抿唇,喊了一声三爷。   当时秦恪是怎样的呢?   秦恪眼中没有丝毫波动,那神情和看任何一个陌生人也没有多少区别,看到段琮之脸上再也挂不住笑,他说:“琮之,这不是你想要的。”   段琮之想,这哪里是他要不要的问题,是秦恪不想要。   是秦恪不要他。   段琮之后来才明白,秦恪是要他安安分分跟在身边,于是上辈子从那一天开始一直到死,他都是这么做的。   没事就安静当个花瓶,有事就当一把刀。   这事儿段琮之做了两年,熟练得很。   他跟在秦恪身后穿过大厅,大厅的门敞开着,司机已经将车开到门口,保镖站在车门边等候。   秦恪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段琮之不明就里,什么意思,重来一次,不要他跟着了?   “去换身衣服。”   段琮之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深蓝色的绸缎面料,一看就价值不菲,重点是,这是睡衣。   他穿着睡衣就跟秦恪出来了。   一般来讲他确实是吃了早饭就跟秦恪出门,但是今天起太晚,应叔来喊的时候他就直接下楼了,忘了这一茬。   段琮之耳朵悄悄红了,他对秦恪的情绪感知敏锐得很,他确定秦恪刚才是在笑。   他是什么意思,一开始以为他只是要送他出门,所以什么都没说,现在知道他是要跟着,就让他上楼换衣服?   这是要等他?   段琮之不是很确定,别人身上发生这种事儿,秦恪绝对不会等,别人也没有送秦恪出门的机会,这些小事上来讲,秦恪对他不能再纵容。   曾经段琮之以为,这是秦恪全部的温柔,这样的纵容让他欢喜,现在……   段琮之面无表情地想,秦恪都能搂着人哄了,这不过是指头缝里漏出来的一点点,他高兴什么呢?   当然了,这一点也确实值得珍惜一下,毕竟搂着哄那是宝贝小甜心的待遇,他没有。   但说得俗一点,不娶何撩,明明给不了他想要的,何必一次又一次给他希望。   舍不得、离不开、断不掉。   段琮之压着嘴角:“头疼,不去了。”   他说完转身上楼,转身的瞬间,段琮之抿了抿唇,他知道秦恪在原地看他,强忍着没有回头去看秦恪的反应,这是他两辈子第一次对秦恪甩脸色。   秦恪的身份放在那,极少被人拒绝,更不会有人落他面子。现在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拂了他的面子,秦恪会怎么想?   段琮之脊背绷直,一直走到楼梯口都没有回头。   秦恪对他好,大概是因为他听话又好用。现在他不听话了,秦恪应该也会收回他的优待,正好断了他的念想。   秦恪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一直到段琮之过了转角,看不见他了才对应叔说:“喊医生过来。” 第3章   段琮之回房间换好衣服进了书房,他还有一些事要验证。   从秦恪的年纪推算,那本书写的是十二年后的发生的事,想要验证未来的事有些困难,验证过去的事就容易很多。   十二年后十八岁的魏知知,现在已经出生,他只需要去查一查,魏知知这个人,是否真的存在。   段琮之找的资料就是助理送来的,每天早上秦恪在餐桌上看的那些。   魏知知,姓魏。   魏家是重点关注对象,应该不难找。   根据年龄推算,他现在是……六岁。   段琮之忍不住骂了一声,就这秦恪这也下得去手?一边又唾弃自己,跟个小孩子较什么劲。   段琮之想了想,去查了魏知知出生那年的信息,每天送过来的资料都有几页,信息又精简,内容很多一条一条看下来也挺费劲。   中途应叔来找过他,说是医生来了。   方大夫是个老中医,带着一副老花镜,面色红润,气色非常好,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给段琮之看完就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给他。   段琮之本来也没什么事,只是昨天喝多了,他收下糖之后医生就去跟营养师一起修改食谱。   段琮之非常习惯这个流程,剥了水果糖塞进嘴里,酸得眯起了眼,柠檬味的。   他继续在书房看资料,这些资料是按时间顺序排列的,也没个目录,找起来很费劲,段琮之翻了有三个月的量才想起来他可以用电子版按关键词检索。   这些资料存在藏书区,要用电子版就真的要去书房了,需要用秦恪的电脑去查。即便秦恪不在家,书房也是对他开放的。   他在秦家的权限很高,很高很高。但再高也不会被人抱在怀里哄,这就是得力下属和心上人的区别。   段琮之坐在秦恪的座位上搜寻着他未来心上人的信息,检索了所有可能的关键词,一无所获。没有魏知知的名字,也没有一个出生时间对得上的姓魏的孩子。   如果魏知知真的是魏家的人,这些资料里不可能没有他的出生记录,除非是生在外头的私生子,还得是藏得很好的那种。   当然,也有可能,那本书并不是真的,魏知知并不存在。   段琮之需要更多的信息。   除了魏家,还有林家,如果他没猜错,他的死应该是跟林家有关,可惜那本书中基本没提到林家。   秦恪的椅子硬邦邦的,坐着不舒服,段琮之打印了一叠林家相关的资料,坐到沙发上去了,看着看着就开始出神。   那本书里写,魏知知第一次进秦恪书房时紧张忐忑,能够进入书房,是秦恪对他的认可。   跟他不一样,段琮之第一次进书房是个意外。   他刚到秦家的时候,正好是暑假。那时候秦家的餐桌是很热闹的,用的也不是现在他跟秦恪吃饭的那张,那会儿在秦家生活的同龄人怎么也有二十来个。   他们大多和秦恪年纪相仿,在这里生活学习,这都是秦老爷子为秦恪找来的“陪读”。   段琮之是最后一个,在他之前已经有四年没有人加入了,毕竟秦恪已经成年,再找些小孩子来,说不定还要秦恪分心照看。   偏偏段琮之来了,他才十二岁。   他还跟别人都不一样,其他人都是背靠家族,他们的家族都和秦家有些关系,或者是亲眷,或者是密切的合作关系。   段琮之家里就一个小武馆,怎么看都没到能把孩子送进秦家的地步,秦老爷子当时怎么说的?   他说,这孩子好看。   好看,这就是段琮之进秦家的理由。   为着这个理由,段琮之没少受排挤,尤其是受女孩子们的排挤。   这些陪太子读书的人大多跟秦恪年龄相仿,比段琮之大上几岁,二八年华,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她们既然在秦家,难免都对秦恪有些想法,外貌自然是她们的资本。   这时候秦老爷子却亲口说段琮之好看,她们自然不服气,连带着她们的兄弟,她们的追求者一起排挤段琮之。   但其实段琮之进秦家的前一天还在跟人打架,把一个飞扬跋扈比他大三岁的星二代打进了医院。   十二岁街头野惯了的男孩子再好看能好看到哪里去?他一直怀疑秦老爷子带他回来的真正原因,不过到死都没听到第二个。   这辈子或许会有新的发现。   书房不是任何人都能进,这是秦家历任掌权人处理事务的地方,秦恪十四岁就开始出入,十八岁已经常驻。   书房很大,主楼整个四层都是。   段琮之刚来,不知道办公区和藏书区不是一回事,被人以找书的名头骗进了办公区,彼时秦恪正在书房,他就这么推门进去了。   秦恪从文件中抬头,面无表情地问他:“什么事?”   段琮之直觉他心情不太好。   这会儿他就是再傻也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但他从小在东街都是拳头说话的,他是情愿挨打都不愿意服软的性子,告状这种事自然也不屑于做,有什么仇就要自己报,因此他只是看着秦恪没有说话。   秦恪也不催他,他们互相看了一会儿,段琮之说:“我可以在这里吗?”   秦恪点头,段琮之就真的呆在书房里了。   秦恪不知道在干嘛,段琮之也没兴趣去看。   书房是秦恪一个人的地盘,连椅子都只有一条,好在地面上铺了地毯,段琮之随便找了个角落就坐下了。   坐着坐着就睡着了,睡醒了看看时间,打着呵欠跟秦恪告别。   “我走了,再见。”   段琮之在书房呆了一下午,他不会告状不代表他不会借势,进秦家的第一天他就知道秦恪是这些人的“头”了,就像他在东街。   他从他们都不敢进的书房出去,果然那些人的手段就都收敛了许多。   得了好处,段琮之对秦恪就多了点关注。越关注越同情,他们要学的东西,秦恪一样不少,他还要处理那些所谓的“家族事务”。   他们好歹还有点休闲娱乐的时间,那群人有空琢磨着怎么弄他,他琢磨着怎么报仇,秦恪却整天都在书房。   从那天开始,段琮之偶尔就会去书房看看秦恪,去的次数多了,他常在的角落就多了一张单人沙发。   秦恪是半下午回来的,应叔来迎他,接过他的西装外套。   “他呢?”   整个秦家值得三爷过问的只有段少,应叔笑眯眯地说:“方大夫过来看过,没有大碍,少爷上午进了书房,除了午餐时间,没有出来过。”   秦恪走进书房就看见陷在沙发中的青年,段琮之歪歪斜斜地躺着,露出一截腰身,身上的薄毯大半落在地面,只剩一角还搭在腿上。   段琮之睡得不熟,秦恪一走近他就醒了,醒了也懒得动,伸了个懒腰又陷回去了。   书房内的所有家具都是古董,实木雕花,稳重大气,只有段琮之坐的这张单人沙发,软塌塌的,坐上去就直不起腰了。   经过多年发展,这里多了一张茶几,两只抱枕,抱枕一红一绿,在中式风格的书房内格外显眼。   睡了午觉,段琮之舒服很多,继续窝在沙发上看资料。   “茶。”秦恪忽然开口。   段琮之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秦恪在跟他说话,书房只有他们俩。   秦恪杯子里茶汤还剩半杯,应该是凉了。   段琮之磨磨唧唧走过去,拿过他的杯子,随意抓了点茶叶,重新给他泡了一杯。茶是绿茶,段琮之用的是盖碗,基本的泡茶手法他还是会的。   用盖碗滤掉茶叶,将茶汤倾注到公道杯里,三泡调成一杯送到秦恪手边。   秦恪尝了一口,淡淡道:“水温高了。”   段琮之:???   书房不是他当花瓶的地方吗,要他泡茶就算了,怎么还那么多要求?   在秦家活了那么多年,段琮之也还是个糙人,他分辨不出现磨咖啡和胶囊咖啡有什么区别,分辨不出秦家日常饮用的上百元一桶的矿泉水和农夫山泉有什么区别。   给秦恪泡茶这种事一般也轮不着他来做。   秦恪看着是没有要碰那杯茶的意思了,段琮之深吸一口气,问他:“要多少度?”   秦恪说八十六度。   段琮之:“……”   他哪里有这个本事将水温精确到个位的,他出去了一会儿,然后拿着温度计回来了。   秦恪的秘书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他一般不来秦家,来了只能是因为有重要的事。   段琮之回忆了一番,他记得是秦家的船在公海上出了什么事。   秦恪会亲自过去处理。   段琮之想起来了,原本这两天他是避着秦恪的,这事一出,他又跟着秦恪一起去了。不是他自夸,他是秦恪身边身手最好的人,这事一看就不简单,他不放心秦恪。   段琮之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盯着水壶看,等水开,咕噜咕噜的水声在书房里被放得很大,那边交谈的两个人像是都没有听到。   段琮之将温度计插|进了盖碗,然后从水壶中往外倒水,看了一眼温度计,高了。   连茶带水都倒进茶盂,继续第二盏,动作行云流水的倒是很好看,就是有点糟蹋茶叶,连续三盏茶下来,一小罐茶叶就见底了。   这次温度合适了,他也没急着拿给秦恪,而是自己尝了尝,不就那么几度,有区别吗?   段琮之没喝出来什么区别,反正还挺好喝的。   秘书很快离开,走出去的时候从门缝里看他一眼,要不是那根温度计,他都要以为段少在表演茶艺。   门合上之前,秘书听到秦总说:“泡久了。”   这……练手呢?   如果他没看错,那茶应该是之前茶展上拍回来的,二两茶叶,拍到了六位数,一壶下去少说就是三五千。   换了任何一个人来,都不能有他那么大手笔,程遇心中唏嘘,也就秦家了,家大业大的,经得起造。   段琮之半晌没说出来话,什么毛病?以前怎么不知道秦恪那么多事儿呢?   当初他学茶艺被老师被老师压着反复练习的时候秦恪说什么来着?他说这些课程只是发展爱好,可以自主选择。   呸!   段琮之把茶杯往秦恪手边一放,挤出个笑:“先尝尝?”   泡茶时他的衣袖挽起到手肘,露出一截手腕,现在看充满威胁的意味,说是尝尝,眼中分明写着:你再挑毛病试试?   秦恪拿起茶杯啜了一口,没再说什么,放下茶杯,嘴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在程遇发过来的行程表上添了一笔。 第4章   段琮之睁开眼时天色将将破晓,整座宅子一片寂静,汤圆都还没醒,打开窗户只能听到鸟叫。   一般来说醒得早了段琮之都会选择下楼去晨练,但今天不太一样,他得装个病。   上辈子他因为躲着秦恪,一直到直升机停在停机坪他才知道秦恪要出门。知道了目的地之后他也准备一起,秦恪还真就等他了。   私人飞机直接从秦家起飞,飞机不是问题,问题是航线。航线是提前申请的,时间、路线也都提前规划,现在现在为了等段琮之,飞行时间推迟,又多了几道手续。   男人在身边放着个美人,谁会觉得是用来看的?船上的人都以为他是秦恪的小情人,看他的目光都有些暧昧。   段琮之不是第一次跟秦恪出门,跟这些人打交道却还是第一次。   他英语其实学得不算差,但他们一半人不说英语,说英语的那些口音又重,夹杂着一堆俚语,一句话能听懂半句就不错了。   段琮之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很正,他是来当保镖打手的,能听懂秦恪的话就行,但他没想到自己晕船。   最后跟着秦恪一起走的是他的一个助理。但撒谎是要付出代价的,段琮之在应叔慈爱的目光中嘴里叼上了温度计。   段琮之怀疑应叔知道了什么,不然为什么明明有更方便的电子温度计,应叔非要给他拿这种一块钱一根要在嘴里叼五分钟的水银温度计?   段琮之坐在沙发上,仿佛能听到直升机渐行渐远的轰鸣。   他到上船之后第三天才知道自己晕船。   段琮之没想到从前坐飘飘荡荡的小船都没晕,在巨轮上反而开始晕船,因而出现症状时,第一反应是他被投毒了。   他和秦恪食宿都在一起,如果他被投毒,秦恪大概率也不能幸免,然而秦恪好好的。   排除了所有可能的,只剩下一个最离奇的,他只是晕船。   晕船之后的段琮之战斗力直接减了七成,就真成了漂亮小宝贝,整个人都蔫哒哒地跟在秦恪身边。   船上的这些大佬们每天在会议室度过的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还基本都是在闲聊。那些人说是来处理事情的,倒更像是来度假的,自己玩不够还要拉上秦恪,一天三顿地劝他享受人生。   船上娱乐设施很丰富,段琮之第一次看见秦恪赌。   一个说着意大利语的男人将所有的筹码都推了出来,看着段琮之,跟秦恪说了两句,秦恪也将手中的筹码都推了出去,紧接着段琮之被他一把拉过去摁在了怀里。   段琮之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又没有防备,秦恪一拽他就到了秦恪腿上,被迫靠在他身上,听着他环绕音效的沉稳心跳。   秦恪跟那人说了一句什么,段琮之没听清,听清了也听不懂,他不会意大利语。但这个时候会不会已经不重要了,段琮之满脑子都是,秦恪抱他了。   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最后结果就是秦恪抱他了,抱了将近半小时。   应叔来收温度计的时候见他面色发红还真当他是发烧了,脸上没了一惯的笑,眯着眼凝神看温度计。   三十六度七。   段琮之拍拍自己的脸,告诉自己不能再沉溺了,这一次,他要离秦恪远一点。   应叔确认段琮之没什么事才放他出门,段琮之也一扫刚才无精打采的模样,在草地上陪汤圆玩了大半个钟头。   秦恪一走,他连装都懒得,反正没人能管到他头上,至于秦恪,他回来至少是半个月后的事了。   那船上是没法跟外界联系的,没信号,不过秦恪不会让自己涉险,他应该有别的底牌。   段琮之准备离家出走,这是昨天程秘过来的时候他就在盘算的事。   秦恪说这不是他想要的,既然这样,他就去找找自己真正想要的,秦恪应该能理解?   段琮之跟汤圆玩了一会儿回到宅子里,发现佣人们在开会,领头的那个却不是应叔,是另一个穿着燕尾服的中年男人。   段琮之脚步顿住,得,太后娘娘的传旨太监过来了。   这绰号是之前秦恪那些秦家生活的陪读们取的,说的是秦夫人的堂弟,也是她的管家。   这位秦夫人,是个把三从四德刻在骨子里的传统女性,但从的是丈夫和儿子,对别人,那豪门太太的架势拿捏得稳稳的。   比如现在,她要回家来不是电话通知,而是派人回来传话。   对段琮之这种因为“好看”留在秦恪身边的小狐狸精那必须是拿出豪门婆婆的架势的,尤其是段琮之年纪大了,长开了,她就愈发地挑剔起来。   段琮之也不喜欢她,偏偏她是秦恪母亲,加上他确实惦记人家儿子,段琮之又不能真对她做什么,只能尽量避开。   避不开的时候他也不会让,他是惦记秦恪,但还没得手呢,心虚什么?   吃醋可以,吃亏不行。   因为丈夫和儿子,秦夫人在别人那无往不利,唯独在段琮之这屡屡受挫。段琮之怀疑她是知道秦恪出门了所以赶紧回来折腾他的。   陈管家看见段琮之就上前来跟他打招呼,段琮之敷衍地点点头,陈管家又有些傲慢地说:“夫人明天回来。夫人是长辈,三爷既然不在家,就麻烦段少爷明天出门迎接。”   段琮之差点笑出声,原本他还在想要用什么借口,现在好了,谁都知道他跟秦夫人气场不和,直接走就完事了。   他十分遗憾地表示:“明天我要回家,去看看我父母。”   陈管家显然也怀疑他是故意的,但又没有证据,段琮之又不软不硬地刺了他一句:“我不会说话,怕惹夫人不高兴,这几天就不回来了。”   第二天段琮之赶在秦夫人到家之前出了门,离开前去看了一眼汤圆,最后还是舍不得带它出去受苦。   “爸爸要自力更生了,买不起鹿肉罐头,”段琮之摸摸汤圆的狗头:“等爸爸有钱了就来接你。”   汤圆似乎是知道他要走,嘤嘤地拿头拱他,段琮之又有点舍不得,这是他从小奶狗养那么大的,上辈子也不知道他死后汤圆怎样了。   都说狗随主人,但汤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喜欢秦恪,对花园修剪灌木的园丁大爷都比对秦恪好。   段琮之抓着耳朵扶正它的大脑袋,认真叮嘱:“以后我不在你聪明点,知道吗?”   他左右看看,偷偷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领带放在汤圆嘴边:“这是老大,记住啊,对他好点。”   他拿着领带重复:“老大。”   汤圆嗅嗅领带,歪着脑袋看他,呜呜地叫得像个七十斤的宝宝,最后趴在地上,脑袋往腿上一搁,不动了。   段琮之拿它没办法,再不走秦夫人就该回来了,把领带系在了汤圆脖子上,最后薅了把毛茸茸的大脑袋,扣上棒球帽就出门了。   *   今天天气还不错,面风平浪静的,但是三爷心情似乎有点不妙。顾助理一眼不发地站在秦恪身后,陪他看海。   事实上从上飞机的那一刻三爷的心情就不太妙,顾助理觉得,多半是跟段少有关,他在行程表上看见了度假的日程。   秦恪从来不会一个人度假,每一次都是带着段琮之一起,说是度假不如说是带人去玩,这次是在一个段琮之没去过的私人小岛上。   到了船上之后顾助理就知道这次的事只是看起来阵仗大,没见那些大佬都在享受假期吗?就是三爷看起来并不是很想跟他们一起度假。   最后在秦恪的棺材脸压迫下,这次航行不到半个月就结束了,秦恪取消了接下来的行程直接回龙城。   他们一下船就收到了秦家传过来的消息,说是夫人回家了。   顾助理心中咯噔一下,众所周知,秦夫人和段少遇上基本没有不出事的,果然听见三爷说:“去申请航线。”   顾助理跟着三爷紧赶慢赶回到秦家,就见那只平时见了秦恪就一边叫一边跑的狗,第一次凑过来对他摇尾巴。   秦恪脚步顿了顿,紧接着就被告知,段少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   说话的人是负责秦家安保的保镖队长,他表示:段少确实是主动离开的。   具体表现为,他走之前还缺跟汤圆道别了。   至于为什么说是离家出走,这几天他们各种方法都用上了也没联系着人,根据他留下的痕迹找过去又每次都晚到一步,他只能是故意的。   要不是这样,秦恪就算不在家他们也已经开始找人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痛不痒地散了寻人的消息出去。   段琮之主动走的,他们没有权限去查,他又刻意隐藏了行踪,所以到现在也不知道人在哪。   秦恪看了一眼汤圆,汤圆后退两步离他远了一点,摇尾巴的频率也慢了一点,一双眼睛乌溜溜的盯着他,还是不肯走。   “它脖子上是什么?”   大家顺着他的话看过去,应小钟用手语比划了几下,意思是这是段少给它系上的。   “解下来。”   应小钟依言解下。   尽管已经皱得不像样,还是能轻易分辨出这是一条领带。   领带是谁的不言而喻。   顾助理,保镖队长,连带着应小钟都低头没敢去看秦恪的表情,顾助理想得多,更是神情微妙,那领带是三爷系的,现在却系在了狗脖子上,段少他,什么意思? 第5章   一时间除了汤圆,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秦恪却笑了。   知道他会生气,怕他迁怒,所以让汤圆来讨好他,段琮之连跟狗都知道打个招呼再走,到了他这就不告而别离家出走了?   秦恪没碰领带也没再看汤圆,薄唇一张一合,吐出一个字:“找。”   不得不说秦夫人回来得太是时候了。   秦夫人常年不在家,家里的佣人基本都是看着段琮之长大的,自然更喜欢他,他这时候走,他们都心照不宣,秦夫人问起来也只当不知道。   毕竟秦夫人在,肯定会找事,但段琮之是不可能受气的,最后受气的之后秦夫人,秦夫人受了气,遭殃的还是他们。   在秦夫人无意识的掩护下,过了一礼拜才有人发现不对。从前段琮之也不是没有回家过,却不会像现在这样音讯全无。   应叔让人给他去送东西的时候才知道他送父母出门旅行了,段琮之只在离开秦家的当天回过家,之后就没了踪迹,现在只能确定人还在龙城。   段琮之确实还在龙城,他不但在龙城,还回过几次东街。   他家就在东街,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他从小在东街长大,这里又是影视基地,来来去去的人很多,各地的游客,各种稀奇古怪的装扮,还有很多不让人打扰的剧组,在这里找人难度很高。   段琮之虚晃几招,骗得秦家把注意力都放在这了,他自己却在另一边离东街几十公里的金桂小区窝着。   这小区有些年头了,住的都是回迁户,是他外公的房子,外公走后就一直闲置。   第一次离家出走,段琮之不太熟练,只能尽他所能躲一天算一天,有多少用不知道,反正暂时还没人找上门来。   不过算算时间,秦恪应该已经回来,估计离找过来也不远了,继续躲着也没多大意思。   况且,段琮之对着沙袋挥出最后一拳,摘下拳套,走到餐桌旁,掀开泡了挺久的泡面,这屋子没开通天然气,他已经吃了很久的方便面了。   该露个头了。   *   三伏天,骄阳似火,炙烤人间。   老旧的公寓楼下,高大的槐树上蝉鸣此起彼伏气势磅礴,偶尔还有一两声清越婉转的鸟啼。   汽鸣声后一辆黑色的牧马人在槐树下停好,车上下来一个带着墨镜微胖的男人。   他扯着衣领扇了扇风,环顾了一圈,水泥地面坑坑洼洼,路边灌木不知多久没打理,杂乱无章,灌木上还铺着衣裳。   段大少爷会住在这种地方?   段琮之失踪将近一个月了,刚开始还只是小范围地找,现在连他这种街头混的都知道了消息,可见秦家找人的动静有多大。   陈三宝摇摇头,要不怎么说段琮之是三爷心头宝呢,寻常人跟他似的被秦家找这么找,寻人启事后头估计要加个死生不论,到了段琮之这,却只有一条,有消息联系秦家,重酬。   秦家的重酬……啧,想想都眼红。   可惜注定与他无缘,谁让他陈三宝讲义气呢?段琮之拿他当兄弟,将栖身之所告诉他,消息就决不能从他嘴里漏出去。   一口气上到六楼,陈三宝躬着腰撑着膝盖直喘气,他撩起衣摆擦了擦汗,注意到楼梯口堆积如山的垃圾,抬头看了看门牌号,又低头看了看手机,确定没找错地方,才试探着敲了敲门。   公寓楼是上世纪建造,门也很有年代感,里头是一条单薄的门板,外面是铁质的楼空防盗门,门口又没有门铃,陈三宝上下看看,在防盗门中间的铁板上锤了几下。   没反应。   不会不在家吧?   他又踹了两脚,“哐哐”两声之后里面的门就开了。   站在里头的青年好看得不像话,这种几十年前的老房子采光不太好,昏暗的楼道内,段琮之皮肤白得有点没人气,他还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看上去更白了,偏偏嘴唇很红。   头发还在滴水,跟个出水的妖精似的。   陈三宝一时间都有点不敢认,这是他从小一起玩到大带着他打群架的兄弟?他开始有点相信外头的传言了。   “入室抢劫啊你。”   得,开口就知道还是他小段哥。陈三宝放心了,又开始贫:“那哪能啊,抢谁也不能抢到小段哥头上啊,那不送菜呢么?”   段琮之翻了个白眼,推开防盗门放人进来。   陈三宝在墨绿色的布艺沙发上坐下,年迈的风扇咔咔地转着,仿佛随时都要断气罢工,并不能带来多少凉意。   段琮之扔给他一罐冰啤,陈三宝猛灌两口,终于舒坦了一点。   他环视一周,笑道:“真就大少爷下基层体验生活来了?”   他说话间一只苍蝇落在了啤酒罐上,陈三宝随手挥了挥驱走苍蝇。   段琮之眼神落在苍蝇上,没说话。   陈三宝顺着他的视线一瞧,以为他是看苍蝇不爽,随手从茶几上拿了本书就要替他解决,却被段琮之截下。   “你干嘛?”   陈三宝被他问得莫名其妙:“我打苍蝇啊我干嘛。”   “这我养的。”   “你干嘛啊?!”陈三宝断定段琮之是在耍他玩:“还养苍蝇,闲出屁了。”   “你懂什么,我练眼神。”   “练眼神你……我给你送缸鱼过来?”陈三宝被他的理由镇住,气势都弱了三分,金尊玉贵的段大少爷竟然养苍蝇练眼神?这说出去谁能信。   “得了吧我这也没地儿放,找我什么事儿啊。”   陈三宝掏出烟,给段琮之递了一根,段琮之都接过去了,他又抽回来:“哎瞧我这脑子,你刚说呢我就忘了,大艺术家,不能抽。”   段琮之翻了个白眼,往后一躺,指着大门:“有事儿说,没事儿滚。”   陈三宝奚落完了,自己点了烟,深吸一口:“你就真准备窝这儿当演员了?真不回去了?”   段琮之表情玩味,反问他:“回哪儿去,回东街啊?”   东街就是个影视基地,段琮之其实挺想回去的,没去秦家之前,他的人生理想一直是当一个武打演员。   “别闹,你知道我说哪。”   段琮之不笑了,低着头看指甲:“你是来当说客的?”   陈三宝急忙表忠心:“我当什么说客,我但凡能跟秦家沾点儿边我能混到这个地步?”   他过来确实是因为听到了些消息,但他绝对跟他小段哥站一边。   段琮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陈三宝清了清嗓子:“是这样,你要真想当演员,我朋友那有个项目,缺个主演,你要不要去试试?”   段琮之随口问:“什么朋友,混到能选主演的地步了?”   “你不认识。”   “我不认识?”段琮之挑眉,明摆着不信:“咱俩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还有你认识我不认识的人?”   陈三宝不服气,扯着嗓子说:“怎么就没有了,你看不起谁?这几年你在秦家,东街那一片,谁不喊我一声宝三爷?”   三爷是不能喊的,整个龙城,能被称作三爷的只有秦家那一个。   说完他反应过来,眼前这人和三爷关系匪浅的,又对着段琮之谄媚地笑:“好歹我也是小段哥座下头号小弟,不能给您丢人。”   “行吧。”段琮之兴致缺缺。   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混得不错,陈三宝还说了导演的名字:“就那个黄启黄导,他的作品。”   这位黄导段琮之正好知道,他上辈子挺喜欢的那部电影,跪在他坟前的林少爷演的片字,导演就是他。   那部电影,一年后国庆上的,算算日子,差不多应该就是现在拍的。   不会那么巧吧?   他的死肯定是和这位林少爷有关的,他之前在秦恪书房找林家的消息有的没的记了一通,没什么头绪。   不如直接从这位林少爷下手查。   段琮之沉吟片刻,点点头:“行,我到时候过去看看。”   陈三宝大喜过望,给他留一个地址和电话,坐了一会儿又嫌他这没空调要走,段琮之叫他赶紧滚。   陈三宝走到门口他又说:“等等。”   陈三宝退回来。   段琮之躺在沙发上指挥:“给我把门口垃圾带走。”   陈三宝看了一眼门口的垃圾,语带嫌弃:“我刚就想说了你堆那么多垃圾?可真是大少爷,要是三爷看见你这副样子估计……”   话出口他就觉得不太好,没说下去,小心觑着段琮之脸色。   外头的人基本都以为他跟秦恪有一腿,这么大张旗鼓地玩失踪,陈三宝说不定以为他在跟秦恪闹别扭。   段琮之也懒得解释,像是没有听见他后半句:“什么我的垃圾,对门邻居的。”   陈三宝松了口气,认命地弯腰给大少爷收拾垃圾:“他垃圾堆你门口干嘛?”   “我哪知道?”段琮之仰躺在沙发上:“可能因为我顺手帮她倒过两次吧。”   陈三宝往对门看了一眼,过年贴的春联还没揭要掉不掉地挂在门沿,也猜到段琮之为什么会顺手给他扔两回了。   陈三宝走了没两分钟,门又被敲响了,段琮之踩着拖鞋去开门并不很意外:“落了什么?”   门外的人却没有像记忆中一样冲进屋内找他丢下的东西,而是一言不发站在防盗门外,笼下一篇阴影。   不是去而复返的的陈三宝,是初次光临的秦恪。   我艹   段琮之被他吓出个好歹,一声国骂憋在嗓子眼,反手就要关门,秦恪的手穿过防盗门的栅栏,牢牢抵住了门。   段琮之只好又打开。   老房子隔音差,对门那大姐估计是听到来来去去的动静开了门,表情十分不耐,看见外头这一群人高马大的壮汉之后,又嘭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这一下,防盗门上震下来的灰能有二两,门沿上的对联又往下落了一截,飘飘荡荡地挂着。   秦恪分毫不动,注视着门内他看着长大的青年,即便段琮之不再关门他也没有松手的意思。   段琮之无辜回望,半点没有离家出走被抓包的自觉,十分热情地邀请他:“三爷进来坐坐?” 第6章   秦家会找到他段琮之不意外,秦恪不在家,他可以瞒很久,秦恪回来,他被发现是早晚的,何况他躲得也不是很认真。   ……应该是跟着陈三宝来的,陈三宝自己估计都不知道。   不单单是陈三宝,他那些发小,同源武馆师兄们,任何一个来找他,秦家都会顺着找过来。   但他没料到会是秦恪亲自过来。   对比一下秦夫人回家都要人专门通传,三爷直接上门堵人有点过于接地气了。   被秦恪这么堵在家门口,段琮之是第一个。跟着他来的人都知道三爷这段时间都心绪不佳,罪魁祸首却半点不怵他,若无其事地招呼他进去坐坐。   段琮之打开防盗门放人进去。身后保镖队长也跟着进去,深色的木门迎面就向他砸过来,他后退半步避开,眼见着门要合上了又被一只手抓住。   段琮之掩在门后,扒着门沿,露出半个身体,冲他笑:“张大哥见谅,地方小。”   张队长:“……”   老房子面积确实不大,又做了吊顶,不单是横向,纵向上也很逼仄,段琮之一个人的时候感觉还不那么明显,秦恪一来,空气都拥挤起来了。   刚才陈三宝喝过的冰啤放在茶几上,沙发上有明显的褶皱,秦恪看了一眼,在另一边单人沙发上坐下。   段琮之磨磨蹭蹭地去倒水,想着该怎么拒绝他。他不需要找什么借口,秦恪不会问他为什么,他从来只要结果。   果然,秦恪说:“跟我回去。”   这是既往不咎的意思了。   段琮之今天跟他回去,这事就当没发生过,段琮之仍旧是秦家的少爷,他依旧是离秦恪最近的人。   但段琮之不想回去,有什么意思呢?再近也进不到心里去。   回去,然后再死一次,成为他书房的一张照片,当一个将来给秦恪和他的小情人助攻的“故人”?   这里没有茶叶,段琮之给秦恪倒了一杯白开水,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您说得对,那不是我想要的,我想去追寻我真正想要的东西。”   段琮之说完注视着秦恪,等他一个回答。他多少有点赌气的意思,明明理智告诉他,最好离秦恪远一点,心底却有个声音在说,这叫欲擒故纵。   段琮之自己都不知道是希望秦恪同意还是挽留。   秦恪视线在段琮之身上逡巡,这大半个月他变了很多,仔细想这些变化应该是从他二十岁生日开始的。   从前的段琮之是不驯的,但在他面前向来乖巧,就像那天晚上,即便喝多了酒,带着酒气出现在他面前时,段琮之也只会软软地喊一声三爷。   满心满眼只有他,连自己都可以奉上。   现在段琮之告诉他,留在秦家,留在他身边,确实不是他想要的。   似乎,那天以后,只剩下不驯了。   秦恪原本以为不管段琮之做出什么选择,他都会平静接受,但此刻,他的情绪是负面的。他其实,从来没想过段琮之离开他的可能。   秦恪不是个多话的人,指望他开口劝段琮之回去,不如直接动手绑人来得现实,段琮之既然不愿意回去,秦恪也不会强求。   他来得快,走得也快,走时茶几上的白开水还没动过,段琮之自己端起来喝了。   可能是见了秦恪,晚上段琮之又梦到上辈子的事了。   金碧辉煌的娱乐厅中,秦恪伸手将他拉进自己怀里,段琮之下意识地抬头,一只手覆在了他的后颈,分明是掌控的姿态,偏又带着点安抚。   段琮之不再挣扎,温驯地被他拢在怀里。   秦恪跟对面的人说了一句话,仍旧是意大利语,这次他却听懂了。   秦恪说:“这是我的人。”   段琮之睁开眼,心脏砰砰的,耳边循环着秦恪那句“这是我的人”。   他庆幸于昨天秦恪的沉默,但凡秦恪有梦里一半的行动力,他肯定遭不住跟他回去了。   做了一整晚的梦,段琮之起得有点晚,打开门难得地发现门口没有垃圾,楼道内干干净净。   他在这住了半个月,对门的住户每天早上都会在门口放上新的垃圾,今天怎么回事?出门了?   段琮之正想着着,对门的大姐拎着早饭回来了,看见他站在门口,脚步停了停,随后低头在那一袋子东西中分出一袋要给段琮之。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自从知道他晨练之后,这位大姐只有使唤他带早饭的,今天居然主动给他带?   段琮之不收,她直接塞进他手里:“以前大姐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小段你别往心里去啊。”   段琮之看着眼前飞快合上的门,后知后觉,他好像把邻居吓坏了。   在门口又耽搁了一会儿,段琮之出门已经将近八点,他在秦家生活久了,很久没有坐过公共交通。   打车打了两次都被司机取消了订单,第三位终于说了实话:“你那位置绕过去不方便,你往前走走,走到十字路口然后过个马路,我在这等你。”   段琮之到影视基地外已经快要九点,陈三宝牵着匹马在仿古的城门外等他。   他要试的是个武侠片,陈三宝有心要给他小段哥凹一个最炫酷的出场姿势,把家里最俊的马带来了。   不管他初衷是什么,现在这匹马成了段琮之赶时间的助力。   影视城内是不禁马的,段琮之上了马就走,走了两步回头问:“在哪?”   “宣德门,”陈三宝在后头喊,怕他离开太久忘了宣德门是什么地方,又补了一句,“大内,御街直走。”   影视城内各个时代的仿古建筑都有,尤其是各代皇宫,都是一比一复刻,大内说的是宋朝皇宫,宣德门就是正门。   段琮之背对着他挥挥手,示意他知道了。   *   宁浩轩在录综艺,综艺叫《演绎人生》,是目前最火的几台综艺之一,请的都是演员,有流量小生有老戏骨,每一期录制地点不一样。   嘉宾需要扮演好节目组给出的人设并完成任务。   宁浩轩这次拿到的任务卡是扮演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需要还原人物造型然后在规定时间内赶到御街。   他拍过戏,但没来过影视城,被人带错路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城门口,眼看着时间要来不及,已经绝望地坐在地上等待任务失败了。   唉声叹气之际,一人一骑踏着光从城门口行来,宁浩轩眼中迸发出炽热的光,节目组说不能现代交通方式没说不能用古代的啊!   他猛地站起身,挥挥手,大喊:“壮士留步!”   壮士还真的驭马停在了他不远处,急停之后,马前蹄抬起又落下,在原地踏了几步,宁浩轩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有人做出这种动作,愣了愣,再一看这人连骑装都没穿。高手啊!   牛仔T恤帆布鞋骑,很普通的装扮,但是人很帅。   太阳从前方照过来有些刺眼,段琮之眯着眼,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明明是很俊朗的长相,宁浩轩愣是从这张脸上看出几分邪气。   这小哥哥也太好看了。   摄像大哥也是个明白人,刚才看见有人骑马过来就把镜头转过去了,现在更是恨不得怼着段琮之的脸来个特写。   对着这样一张脸,宁浩轩喊不出壮士了,他说:“小哥哥去哪,捎我一程?”   段琮之看了一眼摄像,反问他:“你去哪?”   有戏!   宁浩轩赶紧报地址:“御街。”   段琮之挑眉,巧了。   他伸出手示意:“上来。”   宁浩轩拉着他的手上马,段琮之的手从他胳膊下穿过去,牵着缰绳一夹马腹,二人一马扬长而去。   跟在后面的摄像跟了两步没跟上,人都傻了,还能这样?他赶紧联系节目组,说了情况。   段琮之也没问他要去哪,看见前方驾着摄像机站了不少人的地方,就把宁浩轩放下去,然后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去赶自己的场。   当晚段琮之上了热搜。   大晚上的办公楼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程遇拿着最高的工资还在陪老板加班。   过了一会儿他收到公关部门发来的信息,拿着手机往秦恪办公室走,有些摸不准,这怎么处理。   秦家盛名在外,但秦恪轻易不会出现在大众眼前,段琮之就更别说了,秦恪看他比隐婚的明星看自家孩子还紧,根本不可能让他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这要是偷拍的倒是很好办,压热搜,删照片删视频,然后法务准备,现在的情况是,有几张照片很明显地可以看出段少是看着镜头的,不存在被偷拍的可能。   地点是在影视城,段少至今没有回家是想往娱乐圈发展了?   微博是节目组发的,为了节目的可看性,没有前因后果,只有放出来几张动图。   段琮之迎着阳光策马崩腾.gif   段琮之笑着向马下的人伸出手.gif   段琮之拉宁浩轩上马并虚虚揽着前面的人.gif   段琮之背对着镜头挥马鞭.gif   这个点是微博流量最好的时候,图中还有当红流量入镜,话题很快上了热搜,评论中一半人在问这个小哥哥是谁,一半人在说甜。   大家对于新面孔都是很包容的,况且这张新面孔很好看,和宁浩轩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如果段少想走这条路,这无疑是个不错的开局。   程遇去看三爷脸色,嗯?好像不是很好。   他们这些亲近的人还是知道的,三爷和段少不是那种关系,应该不是因为有人胡乱揣测段少和那个明星的关系不高兴吧?   多半还是因为不满意段少离家进娱乐圈,秦家这种豪门,三爷又是这么板正的性子,不满意也正常。   程遇看着秦恪的脸色,揣摩上意,这热搜多半是要压了,不但要压,节目组那边可能还要删镜头。没有曝光就没有知名度,没了知名度,明星还叫什么明星。   段少一个人,要跟秦家拧着来,还是有点难的。   就是可惜了段少那张脸,即便放在娱乐圈,那也是数一数二的,更别说他那一身漂亮的功夫。   程遇心里有数了,就等着三爷发话,然而秦恪迟迟没有说话。   秦恪看着屏幕中带人骑马的段琮之,眼中晦暗不明。   这就是他想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37113839 的地雷和营养液   感谢每一位收藏点击的小伙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段琮之到宣德门下,勒马放慢速度,视线转了一圈,才在一个角落里看见一张长桌,勉强能跟面试两个字挂上勾。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段琮之从小在影视城长大,还串过不少戏,知道剧组到了影视基地就是来拍戏的,每一天都要烧钱,哪来的闲钱闲工夫选人,更别说是主演了。   能放在影视城选的,多半是要露脸的龙套群演。   陈三宝说选的是主角,段琮之一开始就没信,现在看到这简陋的面试场地倒也不意外。   他骑着马走过去,那边零星站着的几个人都向他看过来,段琮之利落地翻身下马,坐在长桌后四十上下带着渔夫帽的男人看向他:“小段哥?”   段琮之:“……”   这大概就是陈三宝的那位朋友了。   大概是陈三宝跟他说过段琮之的情况,他随手点了个人:“你们过两招我看看。”   被他点到的人二话不说直接向段琮之挥拳,他右手挥拳,段琮之侧身躲过,紧接着他的左手就到了段琮之眼前。   盛翼有些得意地勾起嘴角,他是左利手,许多人第一次和他交手都会吃这个亏,他仿佛已经看到面前这个小白脸被他一拳打肿脸的样子。   拳风已至,电光火石间,段琮之腰一折上身向后倾斜四十五度,堪堪躲过了迎面而来的攻击。   接连两拳落空,盛翼收起了轻忽玩闹的心思,认真了一点,但很快他的怒意又一点一点积攒起来,这小白脸根本没有还过手,不管他攻击哪里,怎么出手,眼前的人都只是躲。   更过分的是,他一只手还始终都背在身后。   猫捉老鼠一样地逗弄,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他没有尽全力。   段琮之倒没有刻意耍人,只是平时跟他切磋的人关系都还过得去,习惯性留几分面子,毕竟他真出手就没别人什么事了。   时间差不多,段琮之一直背在身后的手动了。   他手上还拿着马鞭,鞭稍柔软的部分缠绕在竹柄上被他握在手中,不会伤人。   这鞭子去了稍不过十几厘米,在段琮之手中却成了趁手的武器,看不清他怎么动作的,连敲带打的没几下,盛翼就停下了攻击,两条胳膊都酸得抬不起来,站在原地瞪着他。   他对面,段琮之悠悠地冲他拱手:“承让。”   胜负分明,盛翼却不大服气,冷哼一声:“有本事光明正大地打。”   他从前不管是打架还是切磋,都是有来有往,有进攻有格挡,头一次遇上段琮之这样一味闪躲的,憋屈得不行。   段琮之摇摇头,诚恳地说:“我怕疼。”   盛翼:“……”   刚才喊段琮之小段哥的男人适时开口:“这段不错,小盛回头你再完善完善。”   他一发话,刚才围在这的人都知道没戏了,打了个招呼就都散了,段琮之听到他们喊这个戴渔夫帽的男人李导。   这部戏的导演是黄启,这个李导应该是个副导演。   段琮之走到他身边,喊了一声李导,李导从抽屉里拿出来一只公文包,又低头在里面翻翻找找,一边跟他搭话。   “小伙子条件不错啊,怎么想到来当替身?”   “……替身?”   陈三宝居然没骗他?虽然是替身,也是主演没错。   段琮之原本打算演个小配角,再找机会跟那林少爷——段琮之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接触一二,说不定能摸清楚他上辈子的死因。   如果一开始知道是替身,他不会过来。   李导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他:“你不知道?”   段琮之面无表情:“不知道。”   李导显然对他很满意,找身手好的不难,难的是身条也好,还是很接近明星的那种好,刚才那几个是剧组中其他人的武替或者武指,都比不上段琮之。   脸也不错,仔细看跟主演还有几分像,李导越看越满意,拧着眉看他:“那你不签了?”   “抱歉。”   段琮之是想演戏,但是没想当替身。老一辈的武打明星许多是从替身做起的,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不是他吹,凭他这张脸,拿到有台词的角色在演员表上留个名字并不难。   相比之下,替身更像是幕后工作者,太慢了。   李导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反正现在人是阴差阳错到了他眼前了,他不会轻易放过。   他随手抽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个数字,转一百八十度推向段琮之。   “实话跟你说,这个替身很重要,急招,工资挺高的,至少这个数,你现在同意了,我还能再给你争取争取。”   段琮之扫了一眼,半块江诗丹顿,他不知道行情,也不知道这价格算高算低。   “……你这长相往圈里发展不难,你救个急,咱们也交个朋友,以后有机会我联系你,怎么样?”   他说着给段琮之递了一支烟,段琮之随手接过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没有抽,他在考虑要不要为了这半块江诗丹顿去给人当替身。   他都离家出走了,再用秦家给的钱,不太合适。   指缝间的烟静静燃烧,不远处城门下,一个穿着白衣带面具的男人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李导指了指那个身影:“看见没,你要替的那个,就是咱们剧里的主演,后头有人不缺钱,到时候说不定还能私人给你加点。”   段琮之说实话,有点失望,上辈子这部戏,他最喜欢的就是武戏,连带着对这位林少爷印象也不错,没想到武戏根本不是他自己拍的。   他笑了一声,也不纠结江诗丹顿了。   “我给他当替身?”   副导看一眼主演再看一眼他,表情渐渐微妙,这个替身好像也没有那么合适,没别的,把他跟主演放一块都把主演压下去了。   但是眼下也没有更合适的人了。   李导清了清嗓子,摆摆手:“嗨,这事儿都说不好,说不定将来就是他林涵给你做配呢。”   段琮之挑眉,这副导有点意思。   副导也冲他挑眉,手上夹着烟,点了点桌上的纸:“怎么样,签不签?”   段琮之最后问他一个问题:“要挨打吗?”   李导上下打量他一眼,嘶了一声:“真怕疼啊?”   段琮之点头,李导有点稀奇,武打演员摔摔碰碰的太正常了,段琮之虽然长得像个花瓶,但他这个身手应该也没少练,怎么还带怕疼的。   李导心里奇怪,还是给了他保证:“你放心,需要你的上的时候都是主角装逼的时候,只有你揍人的。”   今天拍定妆照,用不着他这个替身上场,马留在剧组,段琮之签了合同就准备走。   那头林涵的助理正在给剧组的人送饮料,段琮之听到几个化妆师在聚在一起小声讨论林涵。   “这家的酸梅汤我记得十几块钱一杯吧?”   “肤浅了吧?人家豪门大少爷,会在意这点钱?”   “他粉丝不都说不好好拍戏就要回家继承家业吗?”   ……   林家的家业恐怕不是林涵想继承就能继承的。   段琮之也拿到一杯酸梅汁,插上吸管喝了一口,没有家里的好喝。   离开剧组,段琮之没再回金桂小区,而是去了他爸的小饭馆,然后叫了外卖。   说起来好笑,他爸是个厨子,靠一手厨艺征服了他妈,但段琮之半点没学到他爸的手艺,小时候在餐馆帮忙,做的最多的是送餐。   那时候还没有外卖,剧组跟他们定的饭,都是他们送自己过去的。   陈三宝家里是养马的,小孩子都爱去他家玩,段琮之跟他关系最好,三天两头骑马给剧组送饭,有时候还能连人带马地留个镜头。   后来到了秦家上马术课的时候,段琮之难得遇上自己玩过的“贵族运动”,跃跃欲试地上了马。   然后他听到了一声短促的笑,他循声看去,笑的不止一个,不过其他人克制得好一点罢了。   段琮之骑马那都是自己学的野路子,看着挺酷,毛病一堆。   指点他们骑术的老师也笑了,过来指点他上马。   但纠正错误比初次学习还要难,段琮之的肌肉记忆已经形成,动作始终没法像其他人一样自然流畅。   老师教了他没一会儿就被其他人喊走,他们其实没什么问题,单纯为了看段琮之出丑缠着老师罢了。   通力合作之下,四位老师愣是没一个有空来指点段琮之。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察觉到其他人的目的之后,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试着按老师说的去做。   他耳边始终回荡着不轻不重地笑声。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秦恪到马场。   学习骑术的前一天段琮之去书房找过他,秦恪明明说过不会来,不知道现在为什么又来了。   他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直接上了段琮之的马,一寸一寸纠正他的动作,带着他在草地上飞驰,教他如何处理紧急情况。   段琮之分心去看其他人,秦恪淡漠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我没时间再教你一次。”   段琮之收回注意力,嘴上却说:“你昨天还说没时间来。”   秦恪勒马:“下去。”   段琮之回过头,睁大了眼,罕见地服软:“别啊,我不说了行不行。”   秦恪沉默片刻:“教你上马。”   ……   段琮之上午帮人的时候知道自己早晚上电视,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上了热搜,看着动图中英姿飒爽的自己,段琮之很满意。   不知道秦恪有没有看到,他这马术还是秦恪手把手教的,段琮之隐隐有些骄傲,当年秦恪坐在他身后,现在他都能带别人跑了。   时隔八年,秦恪演示过的,他终于一点没落全实践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秦恪:我没教过:)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范渰玘 7瓶;   也感谢每一位点击收藏留言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秦恪迟迟没有说话,程遇站在办公桌前,低着头静静等待。   秦恪看完了把手机还给他,然后什么都没说。   程遇满心疑惑,他刚才是不是漏了点什么?   老板的心思不好猜,但他好歹也跟了那么久了,多少能摸点边,这一次却完完全全不明白秦恪的意思   秦恪抬头看他一眼:“还有事?”   程遇立刻说:“没有了。”   他十分自然地关好门出去,绝口不提刚才的事,仿佛他不是来问怎么处理,而是来报告段少近况的。   什么都没说,应该就是不用管的意思吧?   公关那边催得很急,又不敢直接跟秦总沟通,信息都往他这发,程遇从办公室出来给他们回了三个字:不用管   瞬间收到了无数私聊,问他怎么回事,透点口风方便以后工作,程遇一概不理。   秦总什么意思?我怎么知道秦总什么意思?   *   段琮之签了合同隔天就开工,剧组开机仪式十分隆重,三牲供好,主创人员一起上香。   林涵众星拱月地站在最前面接受记者采访,一个场务拿着笔记本问在场的配角们要签名,问到段琮之这时眼前一亮。   段琮之微笑着告诉他:“我是替身。”   场务就把本子收起来了,现实得很。   第一场是男女主的戏,两人演技不能说多好,至少也过得去,这场戏又简单,一条过,导演很满意。   林涵拍完这场就匆匆走了,之后缺席两天,听说是去录综艺了。   段琮之上辈子离这个圈子远,只知道林涵挺红,现在才知道到底有多红。出道三年,微博粉丝近三千万。   光热度这一块,只有一个偶像出道,正在往演员方向转型的宁浩轩能跟他比。   请假回来的当天,林涵又迟到了。统筹给他排的戏原本是上午,他中午才到,场景已经搭好,也拍不了别人的戏,剧组空等了一上午。   林涵一到,他的经纪人亲自去跟导演和统筹道歉,助理来给大家发绿豆汤,这次不是十几块钱一杯的酸梅汤了,就是普普通通两块钱一碗的绿豆汤,估计也就是到了东街临时买的。   段琮之一喝就知道是他小时候经常喝的那家婆婆那里买的,比酸梅汤好喝。   上午问他要过签名的场务领了盒饭四处转了转,看到段琮之的时候眼前一亮,过来跟他挤在一起喝绿豆汤吃盒饭。   拍戏进度这些事跟他们没有关系,剧组大部分都是领死工资的,林涵不来,他们乐得清闲,别说现在还有绿豆汤,场务对林涵没什么意见。   他坐在段琮之身边还说了林涵两句好话。   今天盒饭里的荤菜是红烧肉,段琮之看着油汪汪纯靠酱油染色的肉没什么食欲,看起来就不好吃。   就着土豆丝草草吃了两口饭,转而喝起了绿豆汤。   他边上的场务说看了一眼他的饭盒:“你不吃啊,给我吧?”   段琮之把饭盒往他那推了推,他把肉夹走了。   吃了红烧肉,场务对段琮之更热络了:“我姓钱,他们都叫我发财,你呢?”   “段琮之。”   发财兄一边吃一边说:“这家的肉不好吃,我跟你说同源餐馆的好吃,不过老板旅游去了,到时候哥带你去吃。”   “同源餐馆?”   “是啊,这名字奇怪是吧?是个武馆的名,他老婆家开武馆的。”   段琮之默默低头扒饭,没人比他更熟悉了,他爸的餐馆就叫同源餐馆。   “你的饭……”   段琮之又把饭盒递过去,发财兄巴拉了半盒饭,又说:“同源餐馆的饭也好吃。”   他那么捧场,段琮之安慰他:“再过几天就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   段琮之面不改色:“你不是说旅行吗?一般都不会太久。”   钱发财一想也是,叹了口气:“唉,人家小老板都有钱出国旅行了,混得比我们好多了。”   段琮之点头。   确实不错,他十六岁的时候他爸连婚房都给他买好了,不过他一直住在秦家,上辈子一直到死都不知道那房子长什么样。   有机会过去看看。   段琮之父母都姓段,外公只有他妈一个女儿,但同源武馆当年收养了很多孩子,这些人中有小师叔这样继承衣钵一生习武的,也有他爸这样另立门户的,小师叔是师叔也是舅舅。   他妈是大师姐,也是外公唯一的女弟子,喜欢他妈的人绝对不少,最后居然是他爸一个厨子抱得美人归了。   段琮之是替身,林涵当初说过能不用替身就不用,统筹就没给段琮之单独排戏,排的都是林涵的,他拍不了的部分,段琮之才上。   前两天林涵不在,段琮之在剧组朝九晚五打了三天卡,每天还能蹭到中午的盒饭。   今天早上林涵来得晚,下午大家都陪着加班,傍晚他又说过意不去,要请剧组大家吃饭。   段琮之有事说不去,林涵的助理,段琮之记得叫小安的过来找他,又请了一次。   段琮之仍旧推辞,小安脸色就变了。   “林哥今晚请大家吃饭,你还是他的替身,不去,不太好吧?”   段琮之不知道有什么不好的,敷衍道:“抱歉,我今晚有事。”   他确实有事,他爸打了个越洋电话叫他去看看家里养的流浪猫。那只猫时不时就会来他们家蹭吃蹭喝,但不肯被收养。   他们出去之前拜托过邻居,隔两天在食槽里放点猫粮,现在据邻居说猫粮三天没少了,段父担心,让他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段琮之这两天为了方便都是住小饭馆楼上,今晚回了一趟父母平时住自建房,一只大黑猫悄无声息地怕在围墙上舔爪子,眼睛泛着绿幽幽的光。   看样子是没什么事,可能野食吃多了。   段琮之换了猫粮在家住了一晚,第二天继续到剧组打卡。   一到组就被人通知他今天有戏,先是武术指导,就是上次跟段琮之切磋的那一位过来给他讲了大致动作。   接着是妆发造型,段琮之是替身,不露脸,不需要化妆,只需要换上戏服戴上假发就行。   段琮之戴好面具出来已经是两小时后,李导亲自过来指点他站位,带他在摄像机前走了一遍:“动作小盛跟你说过,你注意站位别出镜就行。”   段琮之点点头,走到李导给他指好的位置站好,跟和他对戏的配角过了一遍动作。   导演在屏幕后打了个手势,摄像就绪,场务打板,还没打下去,又被小跑着过来的助理小安打断。   小安跟黄导说了两句话,黄导面带犹疑,看了一眼场中的人,又看看小安身后的林涵,还是说:“那你试试。”   段琮之怎么上去的怎么下来。   盛翼又被叫过去指导林涵,接下来就是林涵一次又一次的尝试。   这一幕的亮点在于几个剑招,林涵始终没有办法流畅地使出来,盛翼只好又帮他把动作拆解开。   林涵看着虽然有点笨拙,态度还是很端正的,段琮之看了一会儿,难道其实那些武戏就是林少爷自己拍的?   反正今天大概是不需要他上场了,段琮之往更衣室走去,准备换衣服,中途被助理小安拦下。   “你干嘛去。”   他语气算不上好,段琮之莫名,还是回答:“换衣服。”   小安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夸张地叫了起来:“你换衣服?一会儿林哥那边需要你了你还得换个衣服再赶过来?”   “到时候全剧组等你一个替身换衣服?”   话虽然刺耳,但也有一定道理,就是从林涵助理嘴里说出来有点好笑,进组就请假,昨天又迟到,让整个剧组等了半天的人是他林涵。   很久没人叫段琮之这么等了,上一个让他等的人是秦恪。不过这是在剧组,这种事没什么道理可讲,林涵名气大,自然有资格叫人等。   段琮之坐回蓝色塑料椅子,拿出小风扇开始吹,椅子是造型师怕他弄脏了衣服给他拿过来的,小风扇是化妆师送他的。   他散漫的态度让小安更生气了:“林哥在场上拍戏都没喊热,你一个替身在这还挺会享受。”   “就你这种态度,一辈子替身的命。”   他说完扬长而去,段琮之看了他两秒,淡定地收回视线,低头开始研究腰带,两分钟后,他已经解了腰带坐在凉棚底下吹小风扇。   八月的天,他又不是林涵,没有保姆车,拍戏间隙还能上车吹空调。   真穿那么厚实的一身,还戴着假发在三十多度的高温下坐一下午,他怕不是要中暑进医院。   就算解了外套,段琮之还是出了一身的汗,一直到确定林涵过了这一条,段琮之才被造型师喊过去拆假发。   一时间剧组里都是吹林涵敬业的声音。段琮之不知道说这话的人有多少是真心有多少是吹捧,林涵估计也不在意,他送那么多冷饮也就是为了个表面态度。   只有盛翼臭着一张脸,跟人欠他八百万似的。   如果是段琮之上,盛翼只需要说两句他就能明白,林涵非要亲自上,盛翼就从口头指导变成了手把手教,工作量激增,心情能好就奇怪了。   不过看到段琮之穿着层层叠叠的戏服被人摁在椅子上拆假发,他心情又好了一点。   “喂,”他喊了一声,段琮之没理他,盛翼以为他没听到又喊了一声,“小段哥。”   “干什么?”   “有空打一架?”   段琮之没想到他还没放弃,给了他一个眼神,盛翼狐疑:“你是不是在骂我?”   “没有。”段琮之敷衍,起身往更衣室走,该换衣服下班了。   淌了一下午的汗,身上黏糊糊的,护腕都松了一点,段琮之拆下护腕又一圈一圈绕回去,想到下午小安的话,忽然笑了。   林少爷今天,是在给他下马威?   因为他昨晚没有赴他的宴?还是单纯因为自己这个替身,让他有了危机感?   林涵怎么想的段琮之不在乎,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他刚到秦家的时候见的多了。   不过当初他有秦恪可以借力,现在可什么都没有。   段琮之苦笑,他大言不惭地跟秦恪说要追寻理想,转头却给人当起了替身,不知道秦恪知道了会怎么想。   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  秦恪:知道了,在路上了 第9章   从片场出来没几步,段琮之放缓了脚步,有人跟着他。   他抬手压了压帽檐,借着这个动作用余光左右看了看,没见什么人,但他的感觉不会出错。   他摸了摸左手手腕,衣袖之下是他刚才缠好的护腕。   段琮之脚步不停,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跟他有过恩怨的人,算来算去也只有一个林涵,但如果是冲秦家、冲着秦恪来的,那范围就广了。   他不记得上辈子有那么一出,或许是因为他离开秦家看起来好下手了。   他没有刻意往人多的地方走,而是按照平时的路线往同源餐馆去,餐馆就在影视城边,从正门出去就能看见。   段琮之大老远的就看见餐馆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加长迈巴赫,是秦恪。   刚才摸出来的刀片是用不上了,段琮之暂时顾不上去想他为什么会过来,只想找面镜子照照自己什么样子。   他抬起右手,拇指压着两片窄而薄的银色刀片,宽不过一指的刀面上可以清晰地看见额边的红痕,这是假发勒出来的。   更别说他还一身的汗。   段琮之有种转身离开的冲动,在他冲动化为行动之前,保镖已经走到他跟前,恭敬道:“段少,三爷请。”   段琮之犹豫片刻,还是跟着他过去了。   车门打开,这是请他上车的意思,段琮之没上,倒不是怕秦恪把车门一锁直接带他回去,他总觉得自己身上有股味儿。   段琮之又压了压帽子,略低着头,就这么站在车外,秦恪转过来看着他,普普通通的一眼,段琮之却忍不住紧张起来,他一紧张,手上的刀片下意识地在指尖转了两周。   银光一闪,秦恪看见了,视线落在他的手上。   段琮之装作没发现。   他天生五感敏锐适合习武,但触觉灵敏的同时痛觉也十分敏锐,他不是敷衍盛翼,他是真的怕疼。   他不知道别人的痛感是怎样的,反正一点蹭破皮的伤口就足够让他不自觉地掉眼泪。   在别人看起来很寻常的格挡动作在他这就是送上门去挨揍,因而除非必要,不管是切磋还是打架段琮之都会尽可能选择闪躲,然后寻找机会一招致胜。   手腕上的刀片,是他最后的底牌,十四岁差点被绑架之后才开始练习的。   这样转刀片一开始要受很多伤,那段时间段琮之手上细小的划痕没有断过。   秦恪反对过,段琮之就不在他面前转了,手上仍然在添新伤。   结果是段琮之收到了几支不知道成分的药,药效好得离谱,不但没有痛感、伤口愈合快还不留疤。   他觉得这药效果不错,去问应叔怎么买,准备送一部分去给小师叔,那时候才知道,这是实验室出品,根本没有办法量产。   不知道秦恪为这个多投了多少钱。   如果可以选,段琮之宁愿来的是不怀好意的人,他现在看起来一定很狼狈。   不管是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露怯,还是出于离家出走不想在家长面前丢人的原因,段琮之现在有点尴尬。   他怕秦恪问一句,这就是你想要的?   秦恪不是呈口舌之快的人,段琮之更担心秦恪这个时候开口要他回去,他没有底气拒绝。   然而秦恪只是收回视线,淡淡说:“汤圆想你了。”   似乎他一点不顺路地从秦家到东街,只是为汤圆传一句话。   段琮之愣了愣,想问他只有汤圆想吗?   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他怕秦恪告诉他,应叔也经常提起你。   段琮之悲伤地发现,就算离开了秦家,他对秦恪还是没有办法死心。   沉默了一会儿,段琮之说:“我也很想、汤圆。”   他犹豫片刻,摘下头上的棒球帽递给秦恪:“麻烦三爷替我带回去,给小钟就行,他知道汤圆的玩具放在哪。”   秦恪接下他递过来的帽子,不置可否。   段琮之摘了棒球帽,站在原地目送载着秦恪的车缓缓离开,抓了一把头发,忽然停住了动作。   艹   他把帽子摘了,那秦恪岂不是看见他现在脑门一圈红的傻样了?   近来秦恪回家汤圆都会出来迎接他,曾经这是只有段琮之才有的待遇。   但要说汤圆有多亲近秦恪,那也没有,它只是出来迎接,然后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远远看着,摇摇尾巴,不会轻易凑过来。   今天罕见地靠近了,围着秦恪转了两圈,摇尾巴的频率比平时高一点,应小钟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它。   秦恪把棒球帽往外送了送,汤圆凑近了闻,尾巴摇得更欢了,一边摇一边开心地转圈圈,发出嘤嘤嘤的声音。   秦恪第一次摸了摸它的狗头。   汤圆是德牧,毛色是黄棕色夹杂着黑,看上去没有萨摩金毛那么柔软,但也是油光水滑的,手感还算不错。   汤圆后退一步,支棱着耳朵看他,秦恪收回手,也收回了棒球帽,没有传达段琮之的意思,而是无情地宣告:“他不回来。”   汤圆呜呜的,不知道听没听懂,但显然对他把棒球帽收走的举动十分不满意,小幅度跳起来企图去够。   秦恪不为所动往宅子方向走,他下车早,里宅子还有一段距离,汤圆跟了他一会儿就跑远了,快走到的时汤圆又跑过来,嘴里不知道衔着什么。   秦恪停下脚步看它,汤圆把嘴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放,以非常标准的姿势坐在他面前,眼睛盯着秦恪手上的棒球帽。   秦恪扫了一眼地上的东西,看花色,应该是领带,段琮之系到汤圆脖子上的,他的领带。   应小钟气喘吁吁地跟过来,给秦恪比划了一通:它跟您换   秦恪颔首,然后拿着帽子走了。汤圆呜咽一声趴在地上不动了。   *   睡前段琮之收到场务发过来的信息,让他明天早点去剧组,要做造型。   段琮之早早到了片场,发现林涵也到了,他们用的同样的造型师化妆师,一个人做造型另一个只能等。   等的当然是段琮之。   来剧组那么多天了,段琮之还是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看林涵,他和段琮之有三分像,像在脸型,笼统地说,段琮之五官更锐利一点,眉毛都带着几分桀骜的味道。   林涵看上去没什么攻击性,他粉丝都说他是温润贵公子。   林涵做好了造型就去拍戏,段琮之出来时他已经拍了有一会儿,看样子林涵今天也不准备要他上了。   段琮之悠悠地走到了不远处的他爸的小破车上,送餐专用五菱荣光。   影视城不是什么车都能进来的,因而剧组那么多人,也就男女主和男二的保姆车停在一旁。   段琮之这车是他爸送餐用的,车牌早就录入系统,早上他畅通无阻地就开进来了。   外头林涵穿着厚重的戏服,戴着假发在太阳底下拍戏,盛翼暴躁地和他沟通,段琮之在车里吹着空调看电影。   没一会儿盛翼也过来了,段琮之摸了瓶矿泉水递给他,他顿顿顿地喝了大半瓶下去才缓过来。   扯着衣领扇风:“你不是替身吗,怎么还不上?”   段琮之看了一眼在外头在吹风机作用下衣袂翩翩的林涵:“林老师敬业。”   “操,”盛翼骂了一声,开始对段琮之倒苦水,“我就没见过那么没有b数的。”   “自己没有b数还要我受累,他连什么叫平刺都不知道他还用剑?”   “照他这么拍下去这电影明年都拍不完。”   他自顾自说,段琮之不搭话。盛翼也知道他说了不算,抱怨两句又开始缠着他要约架。   段琮之终于理他了,“再来几次你都打不过我。”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导也过来蹭空调,顺便通知段琮之:“下午你上。”   段琮之故作惊讶:“林老师不是要亲自拍吗?”   李导似笑非笑地看他:“跟我装什么?”   “实话告诉你,进度已经慢了两天了,现在拖后期就赶,老黄也愁啊。”   李导都来说了,下午应该是真的要他拍了,段琮之跟盛翼确认了一遍动作,没想到下午林涵粉丝来探班了。   这是一早就安排好的,电影需要宣传,选林涵当主角的很大原因是他自带流量。   原本按照进度,今天统筹给林涵排的都是造型好看演起来轻松的戏,但林涵又是请假又是迟到还经常ng拖延拍摄进度,现在还卡在这几段高难度武戏。   林涵有“不好好演戏就要回去继承家业”的人设,粉丝面前,他当然要“好好演戏”,不能用替身。   黄导是出了名的耐心好,也被他这样几次三番地折腾烦了,劝道:“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什么都想自己上,但术业有专攻,这几段难度高,用替身效果会更好。”   林涵立即道歉:“对不起黄导,是我不好,但是今天粉丝都来探班了,您看这……”   黄导叹了口气:“最后一次。”   但下午要拍的这几个动作很难,原本就是高光场景,黄导要求也很严格,卡了一次又一次,最后一次林涵收势的时候没站稳摔了一跤。   黄导让他们休息十五分钟。   盛翼教完了动作就双手抱胸站在一边,看戏,林涵摔倒的时候他睁大了眼,嘀咕了一声:“碰瓷的吧?”   林涵在助理的搀扶下站起来,看着不远处的粉丝,喊了一声盛老师,盛翼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粗声粗气:“干嘛?”   “这动作有点难,可以再拆一下吗?”   盛翼一下就炸了:“还拆,这都七零八落了还拆,拍动作片还是动画片啊,你怎么不说一帧一帧拍啊?”   粉丝离得远,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是出了什么意外,纷纷往这边看。   盛翼半点没有给林涵留面子的意思,讽刺完还要真诚建议:“我觉得你最好去医院看看,小脑是不是不太正常,这么简单的动作你怎么摔的?”   他越说越大声,林涵怕粉丝听见,咬咬唇,双眼一闭就晕过去了。   盛翼:“???”   林涵被送上救护车,盛翼还一脸懵逼地站着,真去医院啊?   救护车都开到影视城了,消息不可能瞒得住。   当晚#林涵敬业# #林涵替身# #林涵住院# 几个词条陆续上了热搜。   作者有话要说:  恪:汤圆(我)想你了   琮:我也想汤圆(你)了 第10章   主演都去医院了,戏当然没法继续拍,黄导跟着一块去了医院,剧组其他人直接放半天假。   段琮之在车上刷了一天电影,到换衣服都是浑身清爽,听到放假的消息第一反应是剧组应该不缺钱,毕竟场地设备人员工资都要钱,他当年骑马送餐的时候见多了日夜赶进度的剧组,这么闲适地还是第一次见。   剧组大群内,统筹每天都会发工作安排,根据安排今晚应该还有夜戏,现在看也停了。   一般开工就没有假期的剧组工作人员们纷纷讨论今晚去哪,没一会儿消息就刷到了99+。   盛翼约段琮之一起吃饭,不是什么正经饭店,就是东街的大排档,太阳落山才开张的那种。   深蓝色的雨棚之下,许多只小火炉同时工作,砂锅内咕噜咕噜地冒着泡,老板熟练地往里头加料加水。   隔壁烧烤摊的香味远远传过来,和砂锅面的酱香味丝丝缕缕地缠绕在一起。   盛翼刚坐下又站起来:“我去买点串,你吃什么?”   “腰子!”穿着白色工字背心染着一头非主流红毛的年轻人回答,其他人也陆续点单,盛翼又看向段琮之:“你呢?”   段琮之挺久没吃过烤串了,小时候他妈就不让他多吃这些,说是致癌,偶尔吃上两串都是小弟那里蹭的,秦家倒是不会限制他吃这些,只是厨师做的东西虽然用料讲究味道也好,总归是少了点烟火气。   撸串不单是吃串还吃氛围。   “你看着点吧。”   盛翼过去点了烤串,又叫了一扎啤酒。   啤酒烤串烤串上来,话头就打开了。   盛翼那边四个人是一个团队,他师父带出来的人,他师父年纪大了,渐渐把团队交给他,这还是盛翼第一次正式带人跟组。   说着说着就把话带到了段琮之这,那天段琮之和盛翼切磋的时候有两个人是在场的,另外两个不在,只听说盛翼在他面前没有还手之力,想见识见识他有多神。   “小段哥,有空切磋切磋?”   盛翼自己经常喊着要跟段琮之约架,别人要约他又不同意了:“切磋什么切磋,我看是你被他切磋。”   他们对于盛翼嘴上不饶人非常习惯,没放心上,一口一个小段哥地喊,殷勤地给段琮之倒酒。   段琮之态度坚决,不管他们说什么,不应就是不应,他们也不在意,天南海北地聊开了。   红毛酒量差,两瓶啤酒下去说话已经大舌头,开始发牢骚吐苦水,琮之发现他们对林涵意见还挺大。   “小、小段哥你不知道,我翼哥编了一个月的动作,他、他说太难了,拆得稀碎。”   盛翼嗤笑一声:“就这还进医院了。”他灌了一口啤酒,啤酒罐哐地一声砸在桌板上,瞪着段琮之恨铁不成钢:“你能不能争点气,他摆明了弄你,你不会找李导吗?”   段琮之有点好笑,他十岁就不告状了,现在忍着是没到那份上,不过看盛翼这样也知道,林涵这么折腾,盛翼比他麻烦多了,准备说两句顺顺毛。   话到嘴边被人截走了。   “我们剧组上热搜了。”   说话的是方回雪,坐下到现在他没说过一句话,他跟盛翼他们不一样,他不是学武的,是学舞的。   “不是早上了吗?”   几乎是救护车一走,#林涵救护车#的话题就上去了,他们这些大流量打个喷嚏都能上热搜,别说是上救护车,意料之中的事。   “不是,是别的。”方回雪看了一眼段琮之,段琮之眉梢轻扬,还跟他有关?   他也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还真在热搜上看见了#林涵替身#的词条,不过比较靠后,在四十几位,用不了多久应该就能下去。   广场上的热门微博是林涵来探班粉丝发的。   【原本不想发哥哥的行程相关,既然已经上了热搜,那这事也没什么好瞒的了……】   这位粉丝发了一条长微博讲了在剧组的见闻,看得出来皮下文案功底不错,图文并茂很能挑动人的情绪。   她没有直接批判剧组,只说林涵敬业,说林涵在烈日下拍了很久的戏,花了一百多字描述当时的高温,她们站着都热别说他穿那么多,还要完成很多高难度的动作,但是林涵一直在坚持。   【作为粉丝虽然心疼,但也知道这是哥哥的事业,我为他骄傲……】   【最久的一段戏,磨了一个多小时,短短一个动作重新拍了十几次。助理告诉我们哥哥是有替身的,但是他没用,坚持自己拍摄。】   为了佐证这一点,她还放上了段琮之穿着林涵同款戏服,坐在一辆小面包车内乘凉的照片。   发微博是个几十万的金v,是林涵粉圈的大粉,很懂得说话的艺术,通篇只提林涵敬业,其他看见哥哥进医院的小粉丝就没那么理智了,开始带话题骂剧组,从工作室到制片方一个都没放过。   剧组官微紧跟着发微博说明状况,捧了林涵一把顺带着澄清,表示剧组准备了替身,但林老师为艺术献身,坚持要自己拍摄……当然剧组不逃避问题,会重新调整日程,并接受大家监督云云。   剧组都滑跪了,主演和剧组又是一荣俱荣,粉丝也不好抓着不放,但她们的怒气需要宣泄,这样一来,那个坐在小破车里乘凉的替身成了最好的选择。   矛头渐渐指向段琮之。   一开始是小范围的吐槽、表达不满,在一个粉丝从那条探班长微博中截出了林涵和段琮之的对比图后,这种不满的情绪被推到顶峰。   图中林涵执剑摔倒在地,另一边段琮之坐在面包车上,似乎是注意到有人在拍照,正往这个方向看过来,漫不经心的一眼,气势比林涵强了不是一星半点,他手上拿着银色的面具,姿态闲适,对比林涵不要太舒服。   【这就是剧组请的替身?主演在拍戏他在纳凉,没见过这么大牌的替身。看到镜头还知道凹造型,想红想疯了吧?就宁那小破车,凹什么造型都没用,麻雀就是麻雀,永远都成不了凤凰。】   这条微博下有跟风一起骂的也有劝删的,博主又自己评论:【姐妹们别劝了,劝删的我都删了。微博我不会删的,有些话我们不说谁来帮哥哥说,他敬业做了替身该做的事,这是情分,不是本分,希望某些人认清自己,不要妄想踩着哥哥上位。】   段琮之看见这照片想起来了,这照片应该是盛翼上车开门的时候拍的,他转刀片的后遗症,什么东西放手上都想转一转,没想到在林涵粉丝眼里,这是凹造型。   段琮之笑了一声,这是对他颜值的肯定。   【路人,这真的是替身吗?】   【剧组选替身能不能靠谱一点,选这么一个光领工资不干事的?】   【五菱荣光上装逼也是没谁了】   【不会是进组刷资历的吧,心疼我哥】   林涵流量高,所谓的高流量绝不可能只有粉丝,有无条件站他的粉丝就有无条件掐他的黑子。   【涵粉不会以为给你哥当个替身也算资历吧?】   【这是替身?林涵才是他替身吧?】   【笑了,ng十几次粉丝也好意思吹?没看错的话这是在拍武戏,替身就在一边,别是某些人ng十几次拖延剧组进度都不肯让人上。劝某些粉丝不要太天真,这不叫敬业,叫拖延进度。说不定导演心里mmp呢】   粉粉黑黑都是冲着林涵去的,段琮之像是他们交战的工具,谁也不是真在意他,骂他也好,夸他也好,都是为了林涵。   他也无所谓,看完就放下了,这些人说得再多都影响不了他,真掐上前排了他还要感谢他们送他出道。   盛翼却一拍大腿拿起了手机:“你等着。”   他也想起来那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了,算起来也是他连累段琮之。   盛翼飞快地打字回复:【这替身不专业啊,他拿剑那个动作不对。】   很快有人回复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姐妹仔细审题啊】   【科普一下,拿剑的那个是主演,车里的才是替身。】   【兄弟,老阴阳师了】   他继续装无辜:【这是在拍正面镜头吗?阴阳师是什么?】   【讲道理如果不是知道真相我也以为车里的才是主演。】   【这气势绝了,光看姿势,谁能知道他坐的是五菱荣光呢?说劳斯莱斯幻影我都信(狗头】   *   三爷看上去不准备插手段少的事,但动向还是要汇报的。   程遇拿着手机往秦恪办公室走,不愧是段少,这才几天又上热搜了,将来一定能红。   想起那些微博程遇有点想笑,粉丝也真敢说。   林涵是姓林没错,但是林家的小姐少爷加起来都快能组足球队了,物以稀为贵,人也一样,多了就不值钱了。   段琮之虽然不姓秦,但是在秦恪身边长大,跟秦家少爷没什么两样,还是唯一的。   真说起来这两位谁是麻雀谁是凤凰还说不好。   有了上次的经验,程遇已经做好秦恪看完就叫他退下的准备,然而这次秦恪说话了。   “去定一辆劳斯莱斯。”   程遇保持职业微笑:“好的秦总,需要什么车型。”   秦恪淡淡看了他一眼。   程遇大脑飞速转动,面不改色,揣摩上意,给出建议:“作为保姆车,对空间的需求更大,需要适度改装,等待的时间会更久一些。”   秦恪颔首。   程遇松了口气,走出办公室,等段少回来他要申请加薪。   收起手机前又想起那条让他差点要被罚奖金的微博,忍不住回复:【说不定人家就是坐劳斯莱斯长大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xxzzl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程遇在日程上加上了劳斯莱斯,看看时间,距离下班预计还有半个小时。   从前秦恪很少加班,平均每周只有三天在公司,大部分事务他都是在秦家的书房处理的,而现在,程遇天天陪老板加班到九点。   如果说现在他有什么心愿,那一定是让段少快回来。   老板家里没人,他家里还是有的。   程遇深知求人不如求己,他扶了扶无框镜,打开文档用十五分钟写了一篇文章,然后发到公关部的工作群内,让他们看着办。   十分钟后某经济学领域知名博主发出了一篇文章。   【什么时候演员用替身成了本分——论粉丝经济对文娱产业的影响】   ……   林涵躺在高级病房里一边吃水果一边刷微博,哪里有半点被送进医院时的虚弱样子,任谁看了都要夸一句好演技。   病房门被推开,经纪人匆匆带着化妆师进来,林涵放下水果:“怎么了?”   经纪人示意化妆师给他上妆,一边向林涵解释:“微博上风向有点不对,你等会发张自拍把这事结了。”   他把团队准备好的文案发给林涵:“你看着重新编辑一下,别露馅。”   @林涵LH:【很抱歉让大家担心了,工作室大家都很照顾我,剧组也为我准备了替身,是我坚持要自己拍摄的,这次中暑入院和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以后我会好好锻炼身体,量力而行,不会再让大家担忧了。[图片]】   【第一!哥哥辛苦了!】   【呜呜呜哥哥受苦了你总是那么善良】   【哥哥脸色好差要注意身体啊】   ……   正主发微博了,粉丝都被拢到他微博底下,粉丝群和超话都在为哥哥营业欢呼,大面上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但石子既然投入水面,势必要起波澜。   粉丝偷拍的那张段琮之的照片被人搬到了《江湖》超话。   【大家来品品这个赵敬如何[图片]】   【这是赵敬???】   【不说是那谁演的吗】   【我脸盲你别诓我,林涵长这样?】   林涵出道作品是一部大ip仙侠剧,他演的是书中人气最高的男二,一腔痴情,温润如玉,女主先天有缺无法成仙,男二最后为了成全她与男主相守,将一身仙骨给了女主。   那部剧中男女主都是大众熟知的演员,当年那一部戏,可以说是男女主抬轿捧红了林涵。   在这之后林涵又演过几个类似的角色,用黑子的话来说,他演什么都是卫景,但架不住他粉丝多,商业价值高啊,愣是红了三年。   《江湖》是武侠剧,是一个知名作者在连载大长篇的时候调剂写的中篇小说。   那个时候流行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成长型男主,作者写久了憋屈,于是放飞自我之下有了《江湖》。   男主赵敬出身尊贵,却是个武林高手,奉皇命入江湖,名义上是为了追查大内秘宝的下落,实际上却存了一统江湖的心,最后还成功了,人设时髦值拉满。   林涵的经纪人为他接下这部戏,多少也有转型的意思。   前期赵敬主要以赵小敬的身份出场,而不论是赵敬还是赵小敬都跟温柔男二没什么关系。一个是正气十足乐观开朗的文弱书生,一个是运筹帷幄滴水不漏的三皇子,哪个都不像是林涵可以驾驭的。   选角消息公布之后,江湖的书粉都不太看好。   不看好也没用,这事不是他们说了算,书粉也不是观众的主体,他们的声量远远比不上林涵粉丝。   近年来ip改编越来越多,改编不贴原着都是常态,大家讨论一阵也就过了。   今天却被这一条微博炸出来不少人。那一张叠了不少水印的图被许多人收藏,段琮之坐在那就有一种成竹在胸的闲适感,确实十分贴合赵敬这个形象。   【这是真赵敬啊】   【剧组选角nb啊,林涵演赵小敬勉强够格,赵敬基本都带着面具就找个替身来】   【我开始相信林涵家里真的有矿了,这都能给他当替身?】   【别的不说,冲这替身,我愿意贡献一张票】   *   林涵没出院,剧组的戏还要继续拍,前面耽搁几天,统筹重新调整了戏份,夜戏多了不少。   要说剧组最高兴的,莫过于盛翼,收起了那套教给林涵的拆得七零八落的剑法,给段琮之来了套完整版的。   动作看着是花里胡哨,其实也就是几个基本剑招的组合,段琮之看了一遍就学会了。   黄导一看,立刻叫人去把场子搭起来,晚上就拍赵敬月下独酌舞剑的戏,生怕林涵回来了又要自己上。   卡了林涵一天还让他进了医院的武戏,到了段琮之这基本都是一遍过,一上午拍的比林涵之前两天拍的还多。   以至于黄导看着段琮之都生出了几分悔意,怎么没有早点发现他。电影的受众很广,不是光靠某个人的粉丝就能撑起来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用新人和用流量区别不大,主要区别在宣传上。   现在签约都签了,说这些也晚了。   段琮之开始拍戏,盛翼就十分轻松,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导演身边,跟他一起看镜头中的人。   导演看着看着忽然说:“这里把面具摘了好。”   段琮之是替身,肯定是不能露脸的,摘了面具,那么正脸的镜头就必须要林涵来补上,盛翼警惕道:“我跟剧组可就三个月的约,超时我就走了,您考虑清楚。”   黄导:“……”   他也想起林涵的拍摄进度,放弃了重拍的打算。   第二天的戏比较有武侠特色,需要用到吊威亚,很多人都恐高,盛翼让段琮之先试一试,习惯一下。   段琮之连跳伞蹦极都玩,这点高度不算什么,不过被这么吊在空中无处借力的感觉确实不太妙。   同样是在空中,这跟当初他灵魂状态的飘还不太一样,现在这样用荡来形容更合适。   段琮之在空中荡了有几分钟,适应得差不多了问盛翼:“什么动作。”   盛翼给他描述了一下,段琮之听完之后沉默片刻,然后说:“先放我下来。”   段琮之双脚落地,开始解身上的安全绳,盛翼也过去帮忙。   “怎么了?这个动作你应该没问题吧?”   段琮之摇摇头,发自内心地困惑:“这需要威亚?”   盛翼:???   知道你牛逼但要不要那么飘,拍的虽然是武侠剧,但你还是要受地球引力支配的啊。   “……什么意思,不要威亚你真飞檐走壁啊?”   段琮之没有回答他,而是往前几步锤了锤墙面,确认是实体墙之后,又后退几步,助跑,腾空,然后上墙,在墙上连踏两步之后翻身,稳稳落回地面。   盛翼虽然在给武侠剧做武术指导,可也就是会个花架式,他是学散打出身的,还真不知道他们学传统武术的可以那么牛逼。   惊讶的不止盛翼一个,段琮之站稳之后一抬头,周围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他,红毛更是惊呼:“莫非这就是失传已久的武当梯云纵?”   段琮之:……   这一段原本要求是在墙上踏三步,但现在都能真飞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盛翼当下拍板:“明天就这么拍,到时候再给你来点暗器,你转身的时候加个往外抛的动作就行。”   定好了动作,盛翼又追着他问他哪里学的。   段琮之家学渊源从小习武,同源武馆年纪比他大的基本都教过他,秦家就更别说了,秦恪为他请过的老师太多,段琮之根本说不清,最后只说了同源武馆。   刚刚在钢丝上荡了一会儿,衣服上出现了不少褶皱,段琮之低头整理衣襟,盛翼若有所思地看他:“难怪我一直觉得你有点眼熟。段云是你什么人?”   段琮之头也不抬:“小师叔。”   “不对啊,难道没有什么亲戚关系吗?”   段琮之动作顿了顿:“他是我舅舅。”   盛翼恍然:“那就对了,外甥肖舅嘛,你跟你舅舅长得挺像。”   妈不是亲妈舅舅不是亲舅舅的段琮之:“……”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他掀了掀眼皮:“你什么时候跟他学的?”   “三年前吧?决定干这行的时候,你问这个干什么?”   段琮之最后顺了顺衣袖,再看他时已经是一身白衣胜雪,风度翩翩的名门贵公子。   “我十六年前入的门,叫师兄。”   盛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呜嗷~ 10瓶;酋长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昨天段琮之试的那段戏是个“大场面”,场景复杂,涉及到的道具人员都很多,又是一个极具动态的场景,不是一个人做好就行。   这一场戏段琮之来回拍了四遍黄导才满意。   段琮之没有助理,但不缺给他送水递毛巾的人,武术指导组的人本来就对他挺有好感,昨天他凌空上墙之后个个都对他关怀备至。   他一拍完,红毛就来给他送水了,平时看着冷冷清清的方回雪都给他递了一块毛巾。   段琮之多看了他一眼,猜他是有事要自己帮忙。   他接过来,还没动手擦汗,又被站在一旁等着补妆的化妆师拦下:“擦什么,别乱动。”   说着小心翼翼用化妆棉给他擦了汗,又补了妆。   段琮之走到导演身边跟他一起看镜头,这两天黄导没少教他,他身手不错,但毕竟没有多少拍戏的经验,每次拍完如果需要重拍,黄导会指出他的不足。   这次他走过去,导演却对他挥挥手:“给你放半小时假。”   休息半小时也就算了,放半小时假是什么说法。   段琮之注意到黄导身边多了一男一女,他们身后还跟着摄像,段琮之看了一眼那个女孩手上的话筒,上面的标志跟他第一天来时骑马带人遇到的节目组是一样的。   段琮之没有拒绝,他现在没签公司,热度越高越好,人气高了将来跟公司签约才有谈条件的资本。   扎着双马尾的女孩星星眼地看着他:“您好段老师,我们是《演绎人生》节目组,方便接受采访吗?”   段琮之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多看了他们一眼:“不用叫我段老师。”   女孩子迫不及待喊了一声小段哥,大概是刚才从哪里听到的。   段琮之失笑,也行吧。   *   演绎人生作为时下最火的综艺之一,收视率很高,别说这期嘉宾还有炙手可热的宁浩轩,开播没多久就占了两个热搜位。   播到段琮之在宁浩轩绝望中骑马登场时,热度更是不断攀升。   宁浩轩大早起来,准备好服装造型后赶到影视城,他的手机被节目组没收,只好从城门处就开始问路,一连问了三个人,眼看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宁浩轩迷路了。   他转了一会儿没找到地方,只好又找了人问路。   最后这个指路人看了一眼他身后的摄像头,给他指了一个方向:“这里,走到底左转再往前走,走穿就到了。”   宁浩轩赶紧道谢,然后直接走回了城门口。   宁浩轩懵了,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停下,问了一句时间,满脸绝望,看了一眼刚才的方向,又沮丧地低头。   摄像给了他一个特写,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里盛满了委屈。   bgm也转成了悲伤的旋律。   这时,宁浩轩像是听见了什么声音,抬头往城门方向看了一眼,一下子就坐起来了,镜头也往他看的方向转过去。   一人一骑从城门方向进来,马上的人一手执缰一手握鞭,马蹄哒哒作响,一人一马仿佛踏光而来。   “壮士留步!”   ……   播到段琮之放宁浩轩下马离开的时候宁浩轩自己发了一条微博:【看见小哥哥的时候我仿佛看见了光,可惜没有问名字,希望还有机会再见。】   宁浩轩的粉丝在当初节目组放出花絮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个小哥哥,当下就开始全网找人活动。   宁浩轩和林涵不一样,他还在演校园青春偶像剧,事业上来说,段琮之即便出道跟他也没什么冲突,因此粉丝对于这个帮了自家爱豆的小哥哥很有好感,更何况前现在是宁浩轩要找人,她们说什么也要给他找到了。   宁浩轩一发微博,#宁浩轩骑马小哥#的话题就稳稳停在了热一的位置。   演绎人生官微也赶着热度适时放出来一段预告:【骑马小哥独家专访,明晚八点不见不散。@宁浩轩,浩轩要找的小哥哥我们帮你找到了呢】   演绎人生节目组为了维持话题度,官微基本每天都会放出一些花絮来,有些是节目录制中的精彩镜头,有些是嘉宾的采访,宁浩轩的视频就是分享录制节目时的心理历程。   预告中段琮之站在镜头前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段琮之。”   后面采访者问了一些问题,诸如那天为什么骑马,是不是单身,但到段琮之回答的镜头,关键信息都打了码。   这也很难得了,在这期“专访”之前,大家连段琮之叫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也找不到任何资料,除了他是林涵替身,在拍《江湖 》之外,一无所知。   人都上热搜了,哪怕没有作品,也总该有点生活的痕迹,这个长相,学生时代多半也是校草,校友总该有。   然而热搜上了两次,校友一个没见到,有也只会语焉不详地来一句【如果真的是他,别想了,不会有资料的】。   越是查不到,越是抓心挠肺,预告一放出来,段琮之连微博都没开就有超话了。   短短一晚上,超话粉丝已经超过三万,数字还在不断变化。   超话内大部分人都已经把头像改成了段琮之的照片,一眼看去,首页不是在惊叹段琮之的美貌就是在求他的资料。   【这么好看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两分钟,我要这个男人所有资料】   【找不到的,别想了,我找两天了】   【他可是连宁浩轩都得不到的男人,你们在想桃子(狗头】   林涵仍旧在医院,最近天热又几天没下雨,午后室外温度已经到了可以晒熟鸡蛋的地步,更别说拍戏还要套上厚重的戏服。   导演也没有要放高温假的意思,林涵在舒适的病房里呆久了就更不想回去了。   他很享受粉丝对他的追捧,因而时不时就会上微博看看。   一看就看到段琮之又上热搜了,现在连超话都有了,他甚至连一部作品都没有,凭什么?   第一次见到段琮之林涵就不喜欢他,段琮之给他一种危机感,或许是因为他们长得像,在二十几年的人生中,跟他长得像兄弟姐妹们,每一个都是竞争对手。   林涵坐不住了,打电话给黄导销假。   黄导劝他再休息几天,林涵坚持要回来,导演就不劝了。   林涵卡着过不去的武戏段琮之已经拍完,甚至把之前林涵拍的那些镜头都重新过了一遍,林涵现在回来只需要补几个简单的镜头。   黄导现在对林涵没太高要求,也不担心他拖进度了,武戏他要拍就拍,拍完选出能用的,不能用的让段琮之补上就行,他把文戏拍好就行。   他导演圈是出了名的脾气好,又会教人。脾气好不等于傻,真敬业和人前做戏他分得出来。   实话说,段琮之现在的演技比不上林涵,但这个外貌条件,这身功夫放在圈子里算难得,演技是可以后期磨炼的。   黄导一个人坐着抽了一会儿烟,又往外拨了一个电话:“老薛啊,你们公司不是在筹备几个武侠剧吗?”   “我哪里听的?你别管我哪里听的,我剧组有个小伙子不错……”   “那行,你有空随时过来。”   *   第二天,秦家。   早餐时,应叔站在秦恪身边一脸有话说的样子,要是别人在秦恪面前这样,他不会过问,但这是带他长大的应叔。   秦恪放下咖啡:“怎么了?”   应叔也没拿乔,叹了一口气:“我昨晚在电视上看到少爷了,听小程说少爷在给人当武替。”   秦恪没有说话,应叔又叹了口气。   “比利时送过来的巧克力到了,这次还有季节限定口味,少爷最喜欢吃了。”   “最近的鲜牛奶都被厨师做成甜品了,大卫先生研究了几道新的点心,甜度适中,少爷一定会喜欢的。”   ……   他说了多久,秦恪就听了多久,说完应叔十分愧疚地跟秦恪道歉:“年纪大了就容易话多,三爷见谅。”   他嘴上说着三爷见谅,表情可一点都没有要秦恪原谅的意思,倒更像是在谴责。   秦恪收起手上的资料,沉默片刻:“巧克力给我。”   应叔眼中浮现出笑意:“三爷稍等片刻。”   两分钟后他就拿着一个盒子出现在秦恪面前,盒子有保温效果,体积不小,此外还有一道包装精致的小点心另外放着。   显然是早有准备。   东西当然不用秦恪自己拿,应叔都交给了保镖,但送肯定要秦恪送过去,他的目的不就是这个么?   送秦恪上车之后应叔还不忘叮嘱:“巧克力容易化,不经放,三爷不急着过去的话可以先放在冰箱里。”   秦恪颔首。   应叔笑眯眯地说:“有劳三爷。”   作者有话要说:  修了一下文,昨天写到半夜脑子昏昏的,漏了个小剧情otz   最后一天了,营养液再不用要过期啦(疯狂暗示.jpg)   当然了,阿昼是个小辣鸡,投了其实也上不了什么榜,就是开心一下(*/ω\*)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酋长、范渰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浅呐 2瓶;   也感谢所有收藏点击评论的小天使,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最近天气热得离谱,黄导终于发话调整拍摄时间,不是要放高温假,就是字面意思,把拍摄时间提早到清晨。   上午六点到九点,下午三点到六点,再加上夜戏,技能错开最高温的时间段又不至于影像拍摄进度。   六点开工,意味着要在六点之前做完所有准备工作,演员基本要在五点到达片场。   话是这么说,大部分人对林涵没什么指望,连接口都替他找好了,他刚出院,要注意休息。   没想到林涵五点了就在片场候着了,他来得比段琮之早。段琮之刚踏入片场就被他林涵助理,不是小安,是另一个姓王的助理,塞了一个礼盒。   段琮之看了一眼,是巧克力礼盒。   林涵来得早,认真拍摄了一上午,下午拍摄时还叫助理给剧组众人送了冷饮。   又是巧克力又是冷饮的,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有多少闲话都不好意思再提。一开始林涵说要请客的时候还有人表示不去,到了傍晚再统计,几乎没有人再拒绝。   这大概就是金钱的魅力。   下午卸妆时,林涵没在化妆室,他在自己保姆车上。   几个化妆师都在讨论巧克力的事,段琮之听了一耳朵,知道那巧克力是林涵代言的,一个礼盒外头买,怎么也要小几百。   段琮之随手把自己那份送给了他的化妆师:“借花献佛。”   化妆师推辞一番确定段琮之不吃之后才收下:“也是,你们男孩子都不爱吃甜食。”   段琮之不置可否,不管怎么说,东西送出去了,段琮之明显感觉到在自己脸上动作的手轻柔不少。   化妆师给他卸完妆就迫不及待拆开礼盒,拿出来一枚放进了嘴里,她递给段琮之一枚,段琮之摇摇头拒绝。   他不是排斥甜食,只是口味比大部分人要淡很多,旺仔牛奶对他来说其实都偏甜,符合大众口味的巧克力,甜度确实偏高。   他也吃巧克力,不过吃的都是纯手工巧克力,不是什么大牌,是一家很小的私人作坊生产的,价格仔细说起来也不算高。   秦家的西点师大卫先生其实也会做巧克力,但段琮之就是不爱吃他做的,心心念念惦记着比利时那家小铺子。   他十四五岁的时候运动量很大,偶尔会低血糖,仔细查了又没什么毛病,方大夫和营养师怎么调整他的食谱都不见好,最后也只能建议他随身带糖。   段琮之不喜欢纯甜的东西,身上带的都是巧克力,但巧克力吃多了也会腻,他就隔三差五的换口味。   后来秦恪去欧洲,把他也捎上了,办好事带他到处转了转,段琮之在比利时吃到了完美契合他口味的巧克力。   那是一家非常小的店铺,店里面只有老板加两个员工,临街的柜台窄窄的,只有一米多宽。   段琮之跟老板约定好,每个月都邮寄一些巧克力过来,算算日子这个月的也该寄来了,可惜东西在秦家,他吃不到。   有些东西,平时习以为常,真的没有了又不习惯。   段琮之卸完妆走出化妆室,在门口看见了林涵。   林涵似乎是在等他:“段老师,今晚我请大家吃饭,你也一起来吧。”   段琮之今晚没事,何况林少爷都亲自来请了,他多少也给点面子,他们可没什么明面上的恩怨。   剧组人多,林涵定了一个小厅,四桌人,主创们坐在一桌,盛翼也在那,还多一个位置。   林涵微微一笑:“让段老师坐这里吧?”   盛翼皱眉,林涵的语气让他不舒服,明明是邀请,听起来却像是纡尊降贵的施舍。   段琮之原本跟红毛发财兄他们坐在一起,被人喊到了导演他们那桌。   林涵今晚请客吃饭,端着东道主的架势,先敬了大家一杯:“进组以来,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这杯酒敬剧组所有人。”   大家都客套着跟了一杯,林涵又单独敬黄导。黄导接下之后抬手压了压:“好好,你的心意我们都知道,刚出院,少喝点。”   林涵笑着应好,却没有坐下,他又看向段琮之了。   “我不在剧组这段时间,辛苦段老师了。”   段琮之看向他,这是在颁奖呢?谢完这个谢那个。杯子里是盛翼刚给他满上的啤酒,段琮之端起来,又听见林涵说:“我身体还没好,医生不让多喝,就以茶代酒敬段老师一杯。”   一时间大家的表情都有点微妙,林涵毕竟是主演,段琮之是他的替身,按规矩来说,林涵敬了段琮之就得陪着。   段琮之都要笑了,他怎么说也是秦家长大的,对这些酒桌上的小把戏门儿清。   什么意思,自己喝茶却要他喝酒?   这待遇他刚到秦家都没有过,那会他未成年,没人拿酒桌文化来消遣他,成年之后更没人敢跟他玩这套。   要说多生气,倒也不至于,就是对林涵的认识更深刻了几分,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计较起来都显得他掉价,不计较又难免憋屈。   段琮之不吃亏。   段琮之跟他碰了碰:“那林老师好好休养。”   林涵喝的是白开水,段琮之拿的是盛翼刚开还没喝的椰汁,抿了一口,一嘴的香精味,又放下了。   林涵自觉被他落了面子,脸色不太好看,段琮之埋头吃自己的,有些人你不拿他当回事,他就什么都不是。   服务生来上菜,李导说了两句,好歹是把局面圆过去了。   *   “有些人不要以为自己有张脸就能当明星,你现在有人气都是因为你跟林哥长得有那么一点像。不然就凭你?”   段琮之从洗手间出来就被人兜头砸了一句,他脚步微顿,绕过满身酒气的小安,走到洗手池前。   小安还在身后哔叨:“我告诉你啊,林哥对你客气是给你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   段琮之慢条斯理地洗手,小安不满意他的反应:“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   段琮之擦干手微微一笑,转过身来。   小安还没意识到不对,推了段琮之一把,推空了。   “你想干什么?打架啊?来啊!我……”   他话没说完,一只白净的手拽着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扔回洗手间反手关上了门。   小安被他砸在墙上,正躬着腰咳嗽,还没缓过劲来,段琮之又将他提了起来,右手银光闪烁。   小安脖子一凉,颈间微微刺痛,瞬间就怂了。   段琮之眼中没有丝毫怜悯,他甚至是笑着的。   小安贴着墙哆嗦:“你你你,我、我喝多了,段、段哥你是要当明星的人别跟我计较。”   段琮之没什么反应,手上微凉的刀片,贴着小安的脸划过:“清醒了吗?”   小安想点头又怕他误伤,连声道:“清醒了清醒了,哥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门被人敲了两下,又被踹了一脚。   “里面谁啊,给老子把门打开。”   段琮之看了一眼合上的门,收了手:“没有下次。”   段琮之打开门,踹门的人骂骂咧咧地一看到他的表情就住了嘴,进来又看见地上那一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嘀咕了一句神经病,开始解决生理问题。   段琮之再次洗完手没有回酒桌,发信息给黄导李导他们打了招呼就乘电梯离开。   从酒店出来,耳边一下就清净许多,段琮之没急着打车,而是自己走了一会儿。   没多久,面前停了一辆眼熟的车。   段琮之:……   车门在他眼前打开,看见了里面的人,段琮之挑眉:“汤圆又想我了吗?”   秦恪停顿片刻:“应叔。”   段琮之:……   汤圆也就算了,应叔年纪应该还没大到出不了门的份上吧?   “上车。”   段琮之犹豫着,秦恪看穿了他的心思:“送你回去。”   段琮之上车,秦恪从车载冰箱里拿出来一个盒子,段琮之一眼认出这是装巧克力的盒子。   还有一个小一点的纸盒。   秦恪转述应叔的话:“这是大卫先生的新品。”   刚才也没吃太饱,段琮之在车上就把那盒小小的点心吃了。吃完还没到段琮之就抱着冰凉的巧克力盒发呆。   “什么事找什么人,你应该知道。”   这是秦家的所有资源仍旧对他开放的意思,他要真用了,那在娱乐圈不是横着走?   段琮之没忘记自己是离家出走状态,他要靠自己,但也没拒绝,他还没那么不识好歹。   “好。”   又是一路缄默。   下车后,段琮之没忍住抱着盒子转身:“你没有别的要说吗?”   段琮之期待的目光之下,秦恪一眼不发。墓地前,秦恪也是这样的沉默的,什么都不肯说,他盯出个洞来也没用。   但这一次,段琮之执意要等到一个结果。   半晌,秦恪说:“早点睡。”   段琮之气得险些灵魂出窍。   他以为秦恪对他没有一点感觉,秦恪偏要在他离开之后几次三番地找上门来。   他以为秦恪对他也有想法,秦恪又给他当头一棒。   或许跟他一样,他习以为常的巧克力,断了会想念,秦恪也只是习惯了他的存在。   就算只是习惯,他会想巧克力,秦恪也会想他。   秦恪能抱着别人哄,到他这怎么就一句想你都说不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  秦恪不太行的亚子   啊啊啊昨天收到好多营养液呀,感觉就像拆礼物,开心地原地转圈圈~   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酋长 38瓶;L. 20瓶;嗨!你好 10瓶;念秋 6瓶;放弃挣扎 4瓶;林浅呐 3瓶;龙虾分割线、42137175 2瓶;   也感谢点击收藏评论的小天使,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段琮之眼中没了期待,语气淡淡:“天晚了,三爷早点回。”   他说完就走,半点不停留,秦恪没有立刻关门,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收回视线。   要做的事已经做了,想说的话已经说了,秦恪不知道段琮之在指什么。   坐着沉思片刻,秦恪才开口:“回去。”   汽车缓缓起步,驶离静谧的长街。   秦恪今晚去接人没有加班,程遇终于不用陪着老班加班,难得跟女朋友一起吃了顿晚饭。   饭后还没来得及跟女朋友交流感情,又被公关部的人连着cue,程遇顶着女朋友不满的眼神,开始看消息。   要不是三爷给的钱多,女朋友大概已经跟他分手了。   程遇看完松口气,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段少又上热搜了而已。   他把链接发给秦恪,考虑到三爷可能没有微博,他还贴心地缓存了视频。   不知道三爷什么时候会给段少找个经纪人,总往他这来也不是个事儿啊。   秦恪用手机的频率不高,工作上需要远程处理的事务基本是邮件、电话解决。   程遇发过来的视频和链接他到睡前才看到。   秦恪先点了视频。   镜头中跳出来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嗨喽大家好我是萱萱……”   没有段琮之,秦恪将进度条往后拉了拉,直接拉过了半,段琮之的身影才在镜头中一闪而过,他又把进度条推回去。   刚才那个叫萱萱的女孩在问身边的男生:“阿奇你说武功是真实存在的吗?”   阿奇想都没想:“假的。”   萱萱不死心:“万一呢?你不能因为没见过就说不存在。”   阿奇无语:“没事少看点武侠剧,你要是能证明真的存在我倒立洗头。”   镜头给了他们身边的场务一个特写,后期给场务眼神加了注:小伙子你怕不是忘了这是武侠剧组。   这时镜头给了萱萱一个特写,她睁大眼,夸张地捂着嘴,仿佛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阿奇被她吸引,也往那个方向看去。   镜头一切转到了另一边,一个穿着白色长衫带着银色面具的青年,凌空飞起在墙上借力之后翻转落地,身前倒了一片人。   “卡——”   镜头一闪而逝,快到看不清动作就被拉回,萱萱看阿奇:“倒立洗头?”   阿奇还有点没回过神,喃喃道:“现在的剧组钢丝透明度那么高了吗?”   萱萱:“……”   秦恪又拉回去看了一遍,虽然戴着面具,还是能认出来,这是段琮之。   后面就是访谈,段琮之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萱萱开始提问:“大家都很好奇,你那天骑马是在做什么?”   “朋友推荐我来剧组面试,路上堵车快迟到了,就借了朋友的马。”   “所以那天遇到同样在赶路的浩轩就帮了一把吗?”   他是冲着综艺镜头来的,当然话不能这么说,段琮之微微一笑:“他合我眼缘。”   后期:他长得好看   秦恪依稀记得那个坐在段琮之身前的少年,好看?   萱萱眨了眨眼:“再问一个大家肯定都就很想问的问题,小段哥单身吗?”   “单身。”   萱萱继续问:“那喜欢什么样的人?”   段琮之思考了一下:“喜欢我的人。”   视频就到这里结束,官微会来事,一段视频两天发,连着上了两天的热搜。   宁浩轩也转发了,但段琮之没有微博,他转发时只能带超话,段琮之超话一下又涌入不少顺着他微博过来的人,关注量到了六位数。   秦恪顺着超话点进去,第一条就是宁浩轩的转发的节目组的微博。   【所以真的是骑马上班吗】   【姐妹们,划重点,喜欢他,是人(狗头】   【我喜欢你,我是人,你看我行吗】   【我不管,我宣布小段哥今晚已经在我床上了】   秦恪微微皱眉,没有人会在他面前那么放肆,但看看说的人那么多,也知道大家都习以为常。   他有看了一遍视频,视频中段琮之拍戏的片段更是来回放了几遍。   这一刻,秦恪无比确定,这是琮之想要的,只要是他想要的,秦恪都会帮他。   秦恪又浏览了几条截出段琮之动图的微博,退出之前不小心点进另一条微博。   【我不允许有人不知道这对cp!!!#宁死不琮#】   微博配了几张Q版同人图,画手画技高超,准确抓住了两人的神韵,让人一眼就看出画的是段琮之和宁浩轩。   [段琮之威风凛凛地骑马,宁浩轩委屈巴巴坐在地上哭]   [段琮之骑马到了宁浩轩身边,宁浩轩抬头看他:大侠!]   [段琮之在马上伸手:上来]   [段琮之抱着宁浩轩骑马离开]   [段琮之放下宁浩轩,宁浩轩站在原地看他: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宁死不琮szd】   【这是什么风流大美人和软萌小奶猫啊】   【kswlkswl】   ……   秦恪不知道这些话具体是什么意思,但不妨碍他从语境出发自行理解。   十一点,秦恪不悦地给程遇发了三个字,宁浩轩。   “宁死不琮”听起来寓意并不好。   第二天宁浩轩资料被完完整整放在了秦总桌头。   *   段琮之不需要读剧本,他没有台词,每次拍摄前盛翼会提前告诉他动作,他直接做就行。   但最近跟黄导学习了一些技巧之后,段琮之开始关注其他人的表演,开始看剧本。不需要他的时候他就自己坐在车上读剧本。   如果他将来想走这条路,绝对不能只靠这张脸和一身功夫。   灰扑扑的五菱荣光车门大开着,车里车外都是来蹭冷气的人,几个演员的保姆车他们不好意思过去蹭,段琮之这五菱荣光就接地气多了。   他们在讨论小安。   林涵的两个助理,一个话少沉闷只顾做事,一个话多事多借着林涵的势天天耀武扬威。   小安对段琮之以外的人没那么大敌意,但总有种高高在上的姿态,难免叫人不舒服。   今天小安黑眼圈很重,满脸颓丧,脖子上还有一个创口贴,自然成了众人的谈资。   “小安是不是昨天被人揍了呀?”   “听说是在厕所。”   段琮之翻剧本的手顿了顿,昨晚冲动了,不过他不后悔。   “是吗?”   红毛一看他感兴趣就来劲了:“你走得早,不知道,听说还尿裤子了。”   段琮之表情不变:“他看上去没受什么伤。”   盛翼一脸这你都不懂的嫌弃表情。   “亏你还是学武的,要制造点让人察觉不到的伤口很难吗?”   段琮之:“……”   是不难,问题是真的没有。   他们也不是真想知道怎么回事,随口说两句罢了,段琮之没再接话。   他们闲扯了一阵,说到段琮之的车。   “说起来,小段哥,你这车怎么开进来的?”   “艹红毛不说我都忘了,我上次不是也想开进来吗?那门卫死活不放,老子在门口堵了半小时他就是不放。”   段琮之翻过一页,没有抬头:“哦,这是我爸的车。”   “你爸?”   段琮之语调平平,却有一种神秘力量让人忍不住脑补,刚才还一口一个老子满胳膊刺青看着就社会的大哥说话都小心了起来,只恨自己说话不够文雅,他刚才就应该说令尊!   其他人都安静了一点,看向段琮之,小段哥的爸爸那么牛逼的吗?也对,他身手那么好,肯定从小练的。   小段哥这个称呼莫非就是这么来的?   顶着一众热切的视线,段琮之浑然不觉:“是啊,这是我爸送餐时候开的车,门卫都认识。”   其他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兮玥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白山神树 17瓶;   也感谢每一个收藏点击评论的小天使,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算算日子段父段母旅行也该回来了,段琮之打电话问他们的行程,段母说几天之后就回来,段琮之就说要去接他们,被她一口回绝:“多事,旅行团的人说好了送我们到家的,钱都交了,不能白花。”   段母本来就对这次花费六位数的旅行颇有微词,段琮之也不敢在这方面跟她逆着来,不过还是在他们回来那天跟导演请了假。   本来也没有时刻不离的替身,林涵最近敬业得很,他在剧组说是拍戏不如说是学习,跟黄导倒是关系越来越好了。   林涵不知从哪听到的段琮之家里是开小餐馆的,纡尊降贵地表示要私掏腰包给他加点酬劳。   虽然还是高高在上上,却少了那一点微妙的敌意。段琮之不清楚林涵的脑回路,因为他的家庭背景放娱乐圈看起来没什么竞争力吗?   甚至看上去困难到了让大少爷同情的地步,不然也不至于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散播他那一点点微薄的善意。   李导说过林涵或许会个人给他加钱,段琮之没指望过,进组不久就知道了,他早晚会跟林涵对上的,林涵大概也是拿他当潜在的竞争对手。   但现在林涵确确实实对他没了敌意,段琮之总觉得不单单是因为他爸开饭馆。   上辈子他的死跟林涵有关,那个时候他一直都在秦恪身边,跟林涵没什么冲突,他犯不着做这些得罪秦家。   秦老爷子当初带他回秦家的真正原因他一直都不知道……一定有什么是他遗漏的。   段琮之忽然想到林涵,想到他跟林涵有几分像的脸。   他有个大胆的想法,以他的颜值反推,他父母应该都挺好看的,结合林家家主数都数不过来的风流韵事、可以组足球队的儿女,加上他们家那养蛊一样的内斗……   如果上辈子林涵是出于对竞争者的忌惮而对他下手呢?   这样说来,秦老爷子带他回去的理由似乎也充分了一点。   因为好看,多少还是有点离谱。   晚饭后一家人坐在客厅闲聊,段琮之问起自己的亲生父母,空气似乎凝滞了片刻,段父看一眼妻子,斟酌着开口:“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段琮之不是他们亲生的,他们从来没隐瞒过这件事,但段琮之上小学之后就没再问过他们关于亲生父母的事。   段琮之徒手捏开一颗核桃剥出四瓣完整的核桃仁来盛在掌心放到段母面前:“遇到了一个跟我长得有点像的人,好奇。”   段母推开他的核桃仁,冷淡道:“你父亲已经死了,你母亲把你托付给我的。”   段母表情不好看,段琮之就没有再问他生母的情况,而是抱了抱母亲岔开话题:“出去旅行有没有给我带礼物?”   段母表情缓和不少:“多大的人了还想着礼物。”   话是这样说,段母起身去翻了翻回家之后还没收拾的行李箱,还真给他拿了双鞋过来:“你们年轻人不是都喜欢鞋子吗?”   段琮之其实没有那么喜欢,他没有深入了解过这些,所谓的收集对他来说也没多大意义,毕竟他只需要说一句我想要,鞋子会出现在他的鞋柜里。   得到得太过容易的东西,不值得珍惜。他甚至不确定这双鞋他有没有,不过没关系,这个时候说喜欢就行了。   段琮之佯装惊喜:“妈你怎么知道我要这个。”   段母嫌弃地看他:“就你这演技还想当演员?”   段琮之无奈:“你怎么看出来的?”   段母得意地说:“我们回来的前一天才出的新款,我看大家都在排队,就跟你爸一起去排队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段琮之知道不会那么容易,再次虚虚抱了抱她:“谢谢妈。”   段父咳嗽一声,段琮之秒懂,也过去跟他拥抱。   段琮之带着鞋子离开后,段父看看段母:“你怎么不告诉他?”   他也不知道段琮之生母是谁,但知道妻子并不介意这件事,刚才那副作态只是不想段琮之多问。   段母白了他一眼:“当初把他送到秦家才瞒下来的事,现在就这么告诉他了,那我们这八年不是都白分开了?”   听上去好像有点道理,段父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对,他不是什么能言善辩的人,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不会手剥核桃,拿了夹子一颗一颗夹,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当初我们不是为了不让林家把他找回去才答应秦老爷子的吗?”   段母不理他了,把段琮之刚才留下的四瓣完整的核桃给他:“多吃点。”   段父:“……”   段琮之回到自己房间,发出一条信息,几分钟后就收到了林涵的资料,除此之外,还得知林涵查过他。   “他查到什么了?”   “查到您父母的信息,您放心,我们安排了人留意段先生和段太太。”   段琮之道谢,挂了电话。   如果他没猜错,林涵应该有过跟他一样的猜测,他从小在林家长大,对于时不时多出一个兄弟姐妹的事应该已经习以为常,段琮之都能想到的事,没道理他想不到。   阴差阳错的,倒是让林涵对他打消了疑虑,至于他自己,他还要想个办法验证一下。   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上辈子他在明,林涵在暗,他因为林涵丢了性命,这辈子情势颠倒,他也不会太客气。   除开林涵,还有两个人,那天秦恪压了三个人到他墓前,他暂时不知道另外两个是谁,反正事情总他们脱不了干系。   段琮之不急,会对他动手就说明利益相关,将来总能遇到的。   林涵大概是彻底对他放下了心,段琮之第二天到剧组遇到了林涵的经纪人。   昨天的资料里写了,林涵有个个人工作室,经纪人虽然只带他一个,平时事却很多,一般不跟组,今天过来看样子是冲着他来的。   “我姓刘,你跟林涵一样叫我刘哥就行。”   “刘哥。”   刘哥拿出一份合同,还真是林涵个人给他支付的酬劳,不过走的是工作室的账,需要另签合同。   他们多半还有别的目的,但这钱,不要白不要,林涵最多拿着合同炒自己帅气多金又善良的人设,要对段琮之不利还有点难。   之前那篇不知谁写的《什么时候演员用替身成了本分》的文章还放在那。   段琮之看合同的时候刘哥在一边抽烟,抽完两支,段琮之终于签了字。   刘哥对他的小心翼翼有些看不上,但没说什么,又掏出另一份合同:“这是林涵工作室的经济约。”   他见段琮之没反应,把话说得明白了一点:“林涵跟我提过你,我们内部也开会讨论过,你资质不错,只是缺少机会,将来一定能火。”   段琮之兴致缺缺,刘哥继续劝说:“你想进娱乐圈,肯定要签经济公司,我们可以直接给你二线演员的待遇,当然,你也需要为公司做一些事,这是双赢。”   段琮之一下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亏他还真以为林涵对他少了点敌意,没想到在这等着他。   他的父母打消了林涵的顾虑,也让他没了忌惮。   可不是么,段琮之家里开小饭馆的,多好欺负。   经纪合约一签,他接什么工作,或者什么工作都不接,全是公司说了算。   他要是听话,就给他点甜头,他不听话,就让他坐坐冷板凳。他们哪里是要签一个演员,他们是要签一个林涵的专属替身。   段琮之没把话说太透,给彼此留点余地:“我想考虑考虑。”   话说到这份上,彼此都对对方的打算心知肚明,刘哥也不装了,拿出手机直接给他看了几张照片。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当明星,有些丑闻是沾不得的,不要自毁前程。”   那照片上确实是段琮之,段琮之坐进一辆豪车,车门还没关上,仔细看,那是迈巴赫加长款。   看角度应该是酒店监控,林涵请他们吃饭的酒店,是林家的。   他们不但有照片,还有视频。   段琮之表情古怪,他知道刘哥的意思,如果他现在不签,将来即便出道了,火了,他们也能凭这照片把他拽下来。   问题是,那不是秦恪的车吗?   这是在说他和秦恪关系不正当?   他其实挺想的,奈何秦恪不肯发展。   作者有话要说:  琮:娱乐圈真好,还能帮人做梦 第16章   听刘哥这么说,段琮之第一反应是,如果真的传开了,他以影响不好为由要秦恪配合他假装谈个恋爱,秦恪会答应吗?   按照平时秦恪对他的纵容程度来看,说不定真的会同意,但他生日那天他是拒绝了的。   段琮之也说不好。   他叹了口气,明明说好要离秦恪远一点,他却总在想秦恪。   他在那发愣,刘哥当他是在思考,也不抽烟了,耐心地等着,没有打扰他。   谁知道段琮之发完呆毫不犹豫拒绝,刘哥恼羞成怒,警告道:“你不要不识好歹。”   段琮之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林涵的经纪人,居然这么沉不住气?   刘哥当然不是沉不住气的人,只是没想到会在他以为的小角色身上碰壁,他压了压火,没把合同带走:“你好好考虑。”   考虑再久都不会同意,段琮之随手将合同折了着塞进垃圾桶。   父母回来餐馆很快就要恢复营业,这辆五菱荣光他也该给他爸还回去了。   段父倒不在意,让他放心用,他还有小三轮。   大热天的,段琮之当然不能让他爸骑个电动小三轮送餐,太遭罪了。   段琮之琢磨着要不要自己买个车,托他爸的关系应该也能混进来。五菱宏光就挺好,比他爸的荣光贵一点,又宽敞,方便大家蹭空调。   他不想用秦家的钱,李导当时怕段琮之中途毁约,剧组的工资已经提前打给他了,填进去一半买车刚好,但他暂时不知道下一份工作在哪,得悠着点花。   林涵那边闹掰了,虽然昨天签了合同,真到账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一辆五菱宏光还抵不上劳斯莱斯一把随车的伞,段琮之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在为一把伞的钱犹豫。   上午停工之后黄导没在剧组呆,出了一会儿,回来身后跟着个人,看上去年纪跟他差不多,四五十的样子,穿着一件格子衬衫头上扣着鸭舌帽,一副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斯斯文文,身形很瘦,个子也不高。   其貌不扬,但气质很特别,属于一眼就能让人记住的那种。   段琮之多看了两眼,那人也向他看过来,段琮之轻轻扬眉,冲他点头致意,随后移开了视线。   短暂的交锋,段琮之没放在心上。   下午林涵的另一位替身会来剧组拍写字的戏,下午的戏基本都围着书案,没段琮之什么事,他在车上看剧本,珍惜最后一天有车的日子。   薛平收回视线,黄导问他:“怎么样?”   薛平压了压帽檐:“再看看。”   黄导摇摇头:“我还能骗你不成。”   薛平不置可否。   薛平是个经纪人,但不是一般的经纪人,他手上有创视的股份,一手带出过两个影后,在她们相继嫁入豪门之后销声匿迹了几年,回来就带出了一个视帝。   合约期满,人家自己开工作室去了,薛平又闲下来,他已经两年没有亲自带人了。   薛平看人很准,手上资源也多,但挑人的时候慎之又慎,黄导也知道他的脾气,不再多说。   场务匆匆跑来,喘着气说:“黄导,李先生出车祸了。”   这个李先生是他们请来写字的,戏能不能拍还是小事,就怕真出什么事。黄导闻言蹭的站起来:“人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胳膊受伤去医院了。”   黄导松了口气,又有点无奈,胳膊受伤戏还怎么拍?场景都已经搭好,只能先让林涵拍,写字的部分之后再补。   因为请了人来写,他们连写好的字都没准备,这下只能拍一些动作,其他靠后期剪辑了。   他们拍戏,段琮之也过来观摩,听到讨论替身的事,下意识去听。   这段戏只需要做几个动作,林涵会拿笔就行,过得很快,段琮之搬着小板凳坐在导演边上,忽然出声:“写字给工资吗?”   “嗯?”黄导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侧过头来看他,“你会写?”   段琮之点点头,还是问他:“给钱吗?”   黄导:“……”   他没好气:“给给给!”   段琮之这才回答:“家里人教过一点。”   边上带着帽子的薛平问忽然开口:“你会什么?”   段琮之猜他是在问字体,于是说:“都会一点。”   薛平又问他:“你觉得什么字体好。”   黄导没有说话的意思,段琮之想了想说:“瘦金体吧。”   他说完又给出自己的理由:“虽然没有明着说,看背景应该是在宋朝,徽宗时期。赵敬是皇子,有野心,长袖善舞,处事圆滑,没道理不练这个。”   女主姓蔡,因为看不惯父亲的作为离家出走,赵敬一边批判她父亲的作为,一边和朝中蔡大人保持联络,女主因为他没被抓回去,他也因为女主得到了不少助力。   薛平听完点点头没评价,黄导却说:“这你就不懂了,我们这是隐藏背景。你那一笔字出来,那不全漏了啊?”   段琮之:“……”   黄导叫他上去写两个看看,段琮之将毛笔放进砚台吸足了墨,写了两个字,忽然皱眉,将毛笔放到眼前仔细瞧了瞧,挑出一根乱毛。   黄导说:“这动作不错,一会儿给我加进去。”   话是对林涵说的,这不是段琮之一个人的事,加了动作,林涵也得拍。   段琮之写完一首诗放下笔,导演直接拍板:“行,一会儿你来拍这一段。”   “那工……”   黄导正高兴,懒得跟他计较,痛快挥手:“按李老师的工资给你算。”   薛平看了一会儿黄导手上的字,目露赞赏:“字不错。”   段琮之猜不出来黄导这位朋友是干什么的,黄导看起来跟他关系还不错。   他倒没觉得自己写得有多好,他的也算是秦恪教出来的,书法课算是秦家的必修课,他堂堂东街街霸,向来认为写字好的都是小姑娘,硬笔都歪歪扭扭飞的飞爬的爬,何况软笔。   课上丢了脸,私下就苦练,头两年秦恪没少指点他,他还在秦恪那张海南黄花梨的古董长桌上写过字。   秦恪的字才是真的好,段琮之从进秦家就没看秦恪有空闲的时候,也不知道他那一笔字是怎么练出来的。   三爷之所以三爷,靠的从来不只是出身。   段琮之露了一手,早上才放过狠话的刘哥傍晚又来找他了。   他给段琮之递了一支烟,算是示好:“你想要什么条件,我们可以谈一谈。”   段琮之没有接:“我不会。”   刘哥自己点上深吸一口,眯起眼,老神在在:“或者你在担忧什么,也可以说说。”   段琮之挑眉:“我在担忧什么刘哥应该知道?”   刘哥叹气:“不知道你对林涵有什么误会,圈子里跟他路线差不多的人多了去了,他能走到这一步,靠的是实力。我向你保证,公司会保持你的曝光度,甚至林涵也会帮你,而你只需要偶尔帮帮林涵。”   武侠剧一直都有市场,最近又有点不同,听说创视未来两年有三部武侠剧要拍,有段琮之做替身,林涵的竞争力会高很多。   原本他是准备徐徐图之的,没想到今天在剧组看见了薛平,薛平是创视的金牌经纪人,如果段琮之搭上他……   他掐了烟,继续以利诱之:“我听说你家里比较困难。”   段琮之:???   从哪听说的,他怎么不知道?   刘哥一副过来人的口气:“人活一世,不就是图个快活,有钱才能快活,那么多人往娱乐圈挤,不就是因为来钱快吗?”   他意味深长:“林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段琮之看着他表演,逐渐走神。   早上才放过狠话,灰太狼抓羊的频率都没那么高,他怎么就又回来了。   脑海中浮现一个身影,他莫名觉得这事跟黄导那个叫“老薛”的朋友有关。   “……你不为你自己考虑,也该为你父母考虑考虑,一大把年纪了,也不容易。”   这话听着是在说钱,要段琮之为了钱跟他们合作,却多少带着点威胁意味。林涵背靠林家,不管林家几个少爷,他又有多少话语权,这名头总是很好使的,这两年刘哥也没少用。   段琮之眼神冷下来,林涵是姓林,但这是龙城。   龙城是秦家发家的地方,他段少爷说话可比林涵好使多了,林涵那么嚣张,问过他段琮之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东街一霸小段哥·龙城第一二世祖:你在教我做事? 第17章   在龙城,拿林家威胁他,这是当他什么都不懂呢。   既然觉得他什么都不了解,段琮之索性装到底,他眼中带着点怜悯:“刘哥,法治社会了。”   刘哥:“……”   这话术刘哥用了无数次,一向都挺顺利,这次接连在段琮之这里碰壁,一时没反应过来,段琮之扬长而去。   段琮之不喜欢被人威胁。   林涵大概是日子过得太顺,才闲得没事找事。   他在秦恪书房留意过林家的消息,林家分权分得很厉害,表面上总公司对下面的分公司都有绝对控制权,但除此之外,各个子公司内部还有大小股东,这是当年集团扩张最厉害的时候兼并其他公司留下的后遗症。   林宏把自己的子女们放进各家公司历练,说是考察,也有收权的意思。他自己一生风流,没本事解决的事就丢给孩子解决,谁解决了谁就是继承人。   几乎每家公司都有一位林少爷林小姐,星云娱乐原本的林少爷不是林涵,而是林渝。林渝比他大上几岁,段琮之没见过,只在他出车祸之后听过这个名字。   这车祸明摆着是人为,也是那一次,让林家彻底成了四姓之中的笑话,内斗斗到这个地步,一个家族也差不多要完了。   段琮之听到过许多人为林渝惋惜,他在星云娱乐几年,公司在集团年会上的存在感越来越高,许多人都说林家的内斗可能会结在他手上,没想到出了这样事。   林涵进娱乐圈刚好是在三年前,这个时间过于巧了。不管动手的是不是他,目前来看,最直接的受益者是他。   林涵往娱乐圈发展,还直接签在星云,当然不止是为了当明星,他还要星云娱乐。   段琮之拆了一颗巧克力扔进嘴里,笑得玩味,资料上说,林渝今年回来了。   林涵工作室也是今年成立的,建立个人工作室,很大程度上就不再受公司掣肘,这是许多明星红了之后的选择,但从这个时间节点考虑,就很微妙了。   不知道林渝看见自己浇灌了几年的果实被别人啃了两口是什么感觉。   段琮之给林渝发了一封邮件。   他还没有摸清楚林家内部的复杂关系,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试探一二。   剧组在东街的戏份就快要结束,接下来就该出外景了,段琮之打算先去看看车,在出外景前把车买了。   段琮之开过很多豪车,但没有自己买过车,想到买车第一反应不是车行,而是一个电话。   不知道哪次聚会,有个人穿着一身西装,恭恭敬敬给他递了一张名片,说是买车可以找他,什么车都行。   段琮之扫了一眼名片就记住号码了,不是他记性好,是那号码辨识度实在太高,他看着默念一遍就记住了。   他拨出了电话。   金泉是个汽车销售,准确来说,卖豪车的,在普通人眼里,那是一单提成上十万的人生赢家,放客户那,还得低声下气。   他的大半时间都花在搭关系,维护关系上。效果也是很显着的,他已经在龙城买房了。   他给出去无数张名片,大部分被这些少爷们扔在一边,更加不可能拿到他们的联系方式。   因此接到的每一个电话他都不敢怠慢,三秒内接通,以他标准的普通话问自报家门。   “那没错了,我买车。”   金泉心中一喜,来了!他一边拿出笔,一边小心翼翼地询问:“您贵姓?”   他们这个行业,对龙城这些豪门可能比他们自己都清楚,问个姓基本就知道是哪家了,再根据家里的情况判断客户可能的购车价位,这都是基本功。   “我姓段。”   金泉在白纸上写下一个段,脑中搜寻一番,没听说段家啊,但他还是不敢怠慢,好的段先生:“您想购买什么车型呢?”   “五菱宏光。”   金泉听到这四个字的第一反应是看一眼手机,心想这谁啊,消遣我来的?五菱宏光那整车的价位还未必够得上他平时一单的提成。   买五菱宏光你找我干什么?   金泉想挂电话,又犹豫了。   他这个号码基本只给那些出手就是六位数的二代们,为了这个他还费尽心思选了这么一个一眼就能让人记住的号码   为了这些少爷们,他也是费尽苦心了。   万一真是哪个大少爷心血来潮想玩一玩呢?这钱对他们来说一顿饭的事。   五菱宏光就五菱宏光吧。他虽然赚不了多少,也没什么损失,他平时遇到最大的问题就是车源不好找。   五菱宏光还能不好找吗?   最重要的是,能在少爷面前挂个号啊。这次挂上号了,以后说不定就是源源不断的钱了。   金泉考虑清楚了态度分毫未变,还坚持要亲自把车送到段少爷手上。   “您放心,明天就能给您送过来。”   段琮之给他报完地址挂了电话,这服务还挺周到。   金泉说到做到,第二天还真就把车给他送到剧组来了。金泉打听了一晚上没听说龙城有姓段的豪门,疑心自己是真的被人消遣了。   但是煎熬段琮之之后他疑虑全消,就这样貌,就这气度,绝对是豪门中的豪门。他转着弯地试探段琮之家里的情况。   段琮之却说:“你应该见过我爸。”   金泉受宠若惊,但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段少爷的父亲到底是谁,他犹豫着要不要再问一句,段琮之已经自己说了。   “他刚才在跟城门口保安聊天,不然你怎么开得进来。”   金泉:“……”   金泉快笑不出来了:“您就别打趣我了。”   他以为段琮之是不想说,识趣地不再多问,只留下一句:“我不打扰您了,您以后有需要就打我电话。”   盛翼围观了全程,对他竖起大拇指:“厉害啊,不愧是小段哥,买辆五菱宏光还有这么周到的服务。”   段琮之:“……”   怎么总有人觉得他是靠爹吃饭的?   盛翼是来跟他道别的,剧组过几天要出去外地取景,李导会先带一部分人过去,拍一些群演和小配角的戏份,那边武戏多,盛翼也要跟着一起过去。   李导走之前也来找过段琮之,告诉他先别急工作的事。   “你现在求稳不求快,出道第一部 作品至关重要,你要是拿不准,不如继续做替身,赚的少,但学得多。”   其实他自己就有一个项目在筹备,不过他从前没有作品,愿意给他投资的人不多,没有资金,没有班底,还不知道要筹备到什么时候,也不好给段琮之画大饼。   到时候段琮之要是还闲着,他可以给一个角色。   李导走后,东街的戏份也差不多要结束,段琮之每天跟黄导一块坐在显示器后头学习观摩。   他们在东街的最后一天,收工比平时早一些,段琮之离开前黄导喊住他:“小段留一下。”   段琮之看他,黄导笑眯眯地说:“学了那么久总该交点学费。”   段琮之失笑:“您说,我请客。”   没想到晚上来的不止黄导一个人,他那个叫老薛的朋友也来了。   他们吃的是火锅,虽然是夏天,火锅店的顾客也没见少,黄导养生,只吃清汤锅,老薛看上去斯斯文文,吃的是特辣的红油锅。   黄导特意喊他来,肯定是不会单纯为了要他请客,段琮之一边吃一边等着他们开口。   服务员来加第一次汤的时候薛平停下筷子,忽然说:“十年前郑浩然出道的那部武侠剧《问剑》你看过吗?”   《问剑》当年火遍大江南北,段琮之当然看过,《问剑》是在东街拍的第一批武侠剧,剧拍的时候段琮之就没少骑着马去送餐,郑浩然跟他的合影还在相册里放着。   “里头郑浩然有个小师叔,你记得吗?”   薛平看着段琮之,像是在询问,更像是在确认某种可能。   黄导听他这么问,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看薛平又看看段琮之,眼中有讶然。   段琮之也有点惊讶,没想到还有人记得这个角色。   那应该是他参演的,第一个有姓名的角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范渰玘 2个;   也感谢每一位点击收藏评论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三十集的剧,小师叔一共出场三次,是个武力值超高的面瘫天才少年,男主在二十八集之前都是比不上他的。   那时候段琮之才十岁出头,天天骑着陈三宝家的马到处玩,提着餐盒替他爸给剧组送餐。送餐不是目的,骑马才是目的。   老薛会这么问,多半是猜到了,段琮之也没卖关子:“是我。”   段琮之不满十四岁,剧组签约是跟家长签的,段母一开始不同意,后来耐不住他软磨硬泡签了约,还加了一个附加条件,演员表上不能出现他的名字。   他回忆了一下他十岁那会儿是什么样子,还没开始疯狂涨个,比同龄人矮上一截,从小习武身材匀称,但脸上的肉嘟嘟的,跟现在差别还挺大。   他怎么猜到的?真是看出来的?   黄导端起羊肉,鸳鸯锅两侧各倒了半碟:“你可别小瞧老薛这双眼睛。”   段琮之大概猜到老薛的身份了,应该是个经纪人。   果然——   “我是创视的经纪人,薛平。”明星是经纪人最好的名片,但薛平自我介绍时从来只有自己的名字,也不管段琮之听没听过,他直接说,“明天来创视签约。”   段琮之不知道薛平,但知道创视,老牌娱乐公司,就在龙城,秦家参与过投资。对于段琮之而言,比星云可靠多了。   第二天,段琮之开着新买的车去创视签约。当红明星的签约有签约仪式,说不定还会开个记者发布会。   段琮之就没这待遇了,直接在会议室签的约。   “我不过问你的私人生活,但你得明白你职业的特殊性。如果谈恋爱,别让我从媒体口中知道。”   段琮之在几份合同上签字,他签字的时候有人进会议室找薛平说了几句话,薛平看了段琮之一眼:“你还挺抢手。”   段琮之不明就里,薛平收起合同:“行了,网上的舆论你不必管,公司会处理。”他站起来跟段琮之握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段琮之刚签约,公司没有他的休息室,他也没有工作,签完合同就驱车离开,他回去没多久,薛平的信息就追过来了,让他去申请一个微博。   他没有问段琮之有没有账号,不论有没有都要重新申请一个,与其担忧过去有可能会被挖出来无限放大的黑历史,不如申请一个干干净净的账号。   段琮之打开微博准备申请账号,想起薛平刚才的话,顺便看了一眼热搜,没什么特别的,那薛平刚才说的是什么?   他又打开自己是超话,一眼就看出来今天跟平时有点不一样。   【今天也是见不到小段哥的一天】   【放心早晚要出道的】   【出道前就这么炒作,背后有人吧】   【这不是明摆着吗?一点消息都查不到,肯定是公司清理过了,这种多半就是有黑历史,或者要艹不实人设了】   【还有人不知道他是林涵替身吗?说实话这样的条件怎么可能给人当替身啊,肯定是有硬伤。】   【666造谣式科普牛逼】   林涵那边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跟创视签约,这些手段无非是在逼他选择。   段琮之试着搜索林渝,没多少东西,只有一张快照上显示他曾经是星云娱乐的法人代表,其余一片空白,跟从前的他一样,他们的资料不是百度百科可以查询到的。   他关上页面,敛眉思索,难道他猜错了,林渝其实跟林涵关系不错?或者他真的甘心放弃星云?   段琮之有点想念秦家的书房,想念秦恪的电脑。   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他关掉搜索页面开始填写资料,昵称直接填了段琮之。   “微博昵称不可用”   段琮之顿了顿,重新输入:小段哥   “微博昵称不可用”   段琮之捧着手机,眉头拧起,再次输入:东街小段哥   “微博昵称不可用”   段琮之破罐子破摔输入:段琮之QK   这次直接通过了。   段琮之看着自己的id,开始思考秦恪看到这id并且看懂的可能性。薛平又发信息来了,问他注册好没有。   段琮之冷静下来,欲盖弥彰地把QK改成了JQK。   他把新鲜出炉的账号发给薛平,薛平又说,你随便发条微博。   段琮之就随便发了一条。   @段琮之JQK:正牌段琮之。   没一会儿他就收到消息提示,粉丝列表也多了一个人。   @郑浩然:欢迎小师弟入门@段琮之//@段琮之JQK:正牌段琮之。   【八百年没见你发微博,就这?】   【签了创视?】   【@宁浩轩快来看你心心念念的男人】   【要跟影帝抢人吗?】   宁浩轩今年大二,去年没有参加军训,今年在补训,宁浩轩读的不是艺校,他们学校不对外开放,私密性很不错,军训也是封闭式军训,没办法跟外界联络,收不到他们的消息。   倒是黄导,不知道是不是薛平告诉他的,很快也转发了郑浩然的微博。   段琮之超话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刷新速度很快,刚才吵翻天的微博已经不知道沉到哪里去了。   【奶奶,你喜欢的男人终于出道了】   【小段哥好大排面,第一个粉丝就是郑哥】   【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转发这条微博,抽奖送口红……】   超话内普天同庆,段琮之的粉丝数量也在不断上升,每一次刷新,数字都在往上跳。   他只发了一条微博,粉丝就都在下面留言,评论数比点赞数都高。   @段琮之:你说你是正牌,你有什么证据吗?   【这高仿怎么比真的还真】   【过分了】   【@正牌段琮之你名字被抢注了】   段琮之上过几次热搜,超话都有了,偏偏自己没有微博,名字被人用了也不奇怪,不止这一个,他留意了一下粉丝的id,满屏都是自己的名字。   @段淙之:哈哈哈哈哈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他id后面的JQK吗?   @段琮之2333:好家伙直接整出来一组顺子   @东街小段哥:小段哥的顺子能是一般的顺子吗?那怎么也得是同花顺啊   @段热心市民小段:看看你们都把孩子逼成什么样了   段琮之几乎要不认识自己的名字,前面有人带着,后来的粉丝也跟着凑热闹玩梗。   【好家伙我是进了五指山吗】   【姐妹们是直接改名还是走流程】   他眼睁睁看着几个id改成了@段琮之1998,@段琮之ABC……   段琮之:……   算了你们开心就好。   他放下手机,松了口气,也好,这样应该没人会去想那串字母有什么特别含义了。   又过了一会儿,薛平给他发了一张列表要他关注上面的账号,基本是公司剧组之类的官方账号,其中还有一个@正牌段琮之全球粉丝后援会   段琮之截图给薛平,并发了一个问号。   薛平解释:这是公司的号,有空可以互动,你将来流量不会低,粉丝需要适当引导。   段琮之想问其实是为什么要加一个正牌,薛平大概是误会了。   他记得签约前薛平跟他谈话时提过,公司不搞虚的,大家都凭硬实力说话,他以为公司不会管粉圈那一套,没想到薛平熟悉得很。   他点进正牌段琮之全球粉丝后援会的主页,微博比他多多了,一条转发他的,一条自我介绍,三条抽奖,两条招新,最新的一条是粉丝名征集,什么画风都有,点赞数最高的是洋葱圈。   大概是取了琮的谐音。   段琮之不喜欢口味过重的东西,不过这是粉丝名,他们喜欢就行,段琮之也给提议洋葱圈的评论点了个赞。   洋葱圈原本就排在第一,他点赞之后更是一骑绝尘,两天后,段琮之全球粉丝后援会宣布,段琮之的粉丝就叫洋葱圈了。   超话内   【洋葱圈姐姐们好:)】   【所以是谁提议的洋葱圈你出来,我不打你】   【我现在脱粉还来得及吗我讨厌洋葱QAQ】   【小段哥:谁跟你们玩虚的】   【谁能想到小段哥居然窥屏呢】   【同花顺今天应该不在吧?】   【不管在不在,@正牌段琮之请离粉丝生活远一点】 第19章   段琮之跟黄导一起出发,剧组给大家都定了机票,但黄导不爱坐飞机,换成了高铁,还要拉着段琮之一起。   “你知道高铁没有特殊通道吧?你将来火了,想乘都乘不了。”   他们去的地方不算太远,加上飞机晚点,最后居然是段琮之和黄导先到,剧组其他人比他们晚了两个多小时。   女主艾晴是第二天到的,林涵迟迟没有来,到晚上林涵经纪人才打电话来跟黄导请假,说是林涵有事走不开,具体什么事他却没说,只说要一周左右。   他们在这里的拍摄计划一共只有二十天,主角直接缺席一周,戏份怎么排都排不过来,统筹急得嘴角燎泡找黄导诉苦。   黄导脸色也不好看,他点了一支烟夹在手中:“你看看最多能匀出几天。”   “本来时间就安排得很紧,加上夜场,最多四天。”   “你打电话问问。”   统筹无奈:“我问过几次了,刘哥也不说到底干什么去了。”   段琮之旁观两天,也有点好奇,有急事还能理解,但林涵瞒着不说就耐人寻味了,这是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林渝动手了?   黄导亲自打电话问,刘哥也没松口,只说跟剧组没有关系,让黄导放心。   黄导怎么可能放心,要不是林涵是主演,现在重拍又来不及,他可能更想把演员换了。   最后还是从薛平那里得到的消息,说林涵去拍王清松导演的戏了。   黄导也是几部电影票房过亿的导演,但跟王导比,还是有些不够看,他比王导小了二十几岁,资历上差得多。   王导早年拿了很多奖,近年来都是两到三年一部戏,最近在拍贺岁片,薛平说他那临时少了一个配角。   王导的戏,不是谁都能上的,即便是这样临时少角色,也有的是人趋之若鹜。薛平也收到临时选角的消息,创视去了一个人。   也是黄导现在在剧组,消息没有那么灵通,不然那早知道这事了。   黄导向来不允许剧组主要演员轧戏,连请假都少有,当初跟林涵签约的时候,考虑到他是流量明星,活动多,放宽了条件,允许他偶尔请假,没想到他直接翘班轧戏。   他这是先斩后奏,黄导同意不同意都没什么区别,人不在剧组也不能绑过来。   这种事脾气再好也不能忍,黄导直接把事情推给制作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林涵违约,剩下的是赔偿还是别的什么就让制作人去跟林涵那边扯皮。   剧组这头,他直接拍板:“小段上吧,先把赵敬的戏份都拍了,化妆师多费点心。”   这个场景中赵敬的戏份都是戴着面具的,银质的面具直接遮住上半张脸,段琮之和林涵的脸型又有些相似,化妆师再发挥一下卓越的技巧,换上戏服戴上面具一时间还真看不大出来面具下底下换了人。   赵敬出场最重要的都是武戏,段琮之拍起来还算顺利。与此同时,林渝也给他回复了,林涵接这戏,是他授意的。   拍戏期间,在导演明确不会同意的情况下,轧戏拍另一位名导的戏,这消息要是捂死也就罢了,反正电影是分开上映的,怎么拍的,谁也不知道;要是传出去了,对口碑的影响可想而知。   段琮之没想到林渝会用这么迂回的方式。   也是,他刚回来,估计暂时动不了林涵,只能这样及徐徐图之。   换个角度想,帮他走到最顶端,然后一块一块抽走他脚下的基石,看他从云端跌落,可比直接打击狠多了。   就是这样一来,段琮之给林涵找事的目的暂时没有达到。   段琮之签约的消息一传开,星云的营销号开始踩着热度大肆营销吹捧,表面夸段琮之,实则吹捧林涵。   小论文总结段琮之一路以来的历程,明明距离段琮之出现在公众视野拢共也没多久,文章却将他写得极为不易。生生捏造了一个普通人家孩子艰难逐梦演艺圈的故事,话里话外林涵对段琮之有知遇之恩。   林涵因为段琮之跟他长得像,感慨他的不容易,在江湖剧组很少用到替身,为此还中暑进了医院,并且主动给他加薪,小道消息说段琮之签约也是林涵牵的线,走的是林涵家里的关系。   又说了几段广为流传的前辈提携后辈的佳话,看似是替段琮之展望未来,实则强行给林涵抬咖。   事实怎样不重要,重要的是大众看到什么,星云操纵舆论是一把好手,公司养着许多营销号,而大部分人接收信息的时候并不会有意识地分辨真假,假的说多也就成了真的。   段琮之粉丝少,粉圈也并不成熟,面对这种消息,许多人直接就信了,何况还有水军混在里头带风向。   对于段琮之来说这不是什么负|面|消|息,但他们一旦信了林涵是段琮之的伯乐,段琮之在林涵面前就永远硬气不起来,同时也默认了段琮之跟林涵长得像,是以他替身的身份出道的。   段琮之现在已经是签约艺人,但还是林涵的替身,咬死了这一点,段琮之永远都低他一头。   林涵的粉丝来段琮之超话,看着是因为林涵帮助段琮之,他们爱屋及乌,实际上是耀武扬威挟恩图报来了。   还真些不明就里的小粉丝,或者是带节奏的水军,低声下气恭恭敬敬地喊姐姐,话里话外对林涵感激不尽。   段琮之还没说什么,粉丝就替他认下了,现在认下,以后撇清就难了。   看出点不对的明白人在一边看着干着急,段琮之连微博都申请没多久,粉丝群里鱼龙混杂,她们说点质疑的话,转头就会被挂出去。   她们又怕营销号说的是真的,段琮之因为她们的话被打上知恩不报的标签。   林涵不在,他的戏份几乎都落在段琮之头上,忙起来也没时间看超话窥屏自家粉丝的动态了,还是薛平告诉他不用管网上的事,段琮之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一群“段琮之”中混进来几的几个带涵的id,段琮之有些不悦,像是自家后花园来了几个不礼貌的游人,来观光也就算了,还大爷似的要人伺候。   营销号刻意在炒这件事,没有到上热搜的地步,但粉圈内部的热度一时半会下不去。   “你在剧组跟着老黄多学就行……李玉生在准备的本子挺好,你要是有本事从他那拿个角色也不错,你想当演员,硬实力是最重要的。”   段琮之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说的李玉生是李导,他低声应了,半晌,还是说:“我不想看她们被骗。”   薛平没想到他会那么说:“还没到反转最有利的时候。”   言下之意,他有后招。   段琮之不说话。   薛平说:“你可以维护你的粉丝,可以喜欢他们,但是别那么真情实感。她们现在喜欢你,明天也可能喜欢别人。   “她们可能因为你公布恋情,或者一句话,一张照片,一个角色,离你而去,更多的是没有任何原因地离开你。   “人都是喜新厌旧的。”   话是这么说,薛平还是顺着段琮之的意思,叹口气说:“你想说什么,让后援会去说。”   段琮之意外。   薛平说:“我追求利益最大化,但我不是眼里只有利益,我是你的经纪人。最直接的利益相关者,最密切的合作伙伴,我希望你可以信任我。”   “我不吃亏,也希望我的粉丝什么时候都不需要为我让步。”   @正牌段琮之全球粉丝后援会:小段哥看起来不像日子过得很艰难的亚子,信谣有风险,冲浪需谨慎[图片][图片]   附图附的是当初林涵粉丝探班的时候拍到的段琮之坐在五菱荣光内手上拿着银质面具,向镜头淡淡一瞥的照片。   以及当时网友的评论截图:【这气势绝了,光看姿势,谁能知道他坐的是五菱荣光呢?说劳斯莱斯幻影我都信(狗头】   @段琮之ABC:终于有明白人了,别的不说,什么艰苦日子能养出这一身冷白皮,带上孩子一起吧,求求了,孩子也想艰苦   @东街段二哥:呜呜呜我也想跟小段哥共患难,都是兄弟,有苦一起吃   ……   水军傻眼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风向怎么说变就变,不是说这家都是新入圈散粉,特别好骗吗?这也叫特别好骗?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昨天忘了,感谢“泥销骨”灌溉的10瓶营养液   也感谢点击收藏留言的小天使,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水军不是千人兼职大群里五毛一条的低质水军,是公司养着的按月发工资的“公关人才”,一些小的营销号也是他们在运营,带风向这种事他们熟练得很,一人几个号,分别潜入两个粉群,再偶尔装装路人。   他们的任务是用言语塑造一种假象,不是针对某一个群体,而是所有看到这些话的人,从而达到影响舆论的目的。   这次的任务不难,大体上是向着林涵的,所以他的粉丝不会说什么,理智粉最多也就是不掺和,段琮之粉丝少,聚在一起时间又短,还没有形成通常意义上的“粉圈”,懵懵懂懂,一带就跟着走了。   一开始也确实很顺利,没想到最后功亏一篑。   这什么全球后援会看起来一点都不正经,谁家正经后援会还要加“正牌”的,是为了区分山寨吗?   他们满头疑惑也只能继续工作,但段琮之粉丝好像反应过来了,态度依旧客气,却没了一开始的惶恐。   舆论这种东西,一旦内心警觉起来,就没有那么好骗了。   比起粉丝,薛平更在意大众对段琮之的观感,对于他而言,事情没有闹大,不值得花费精力去公关,他有后手,有足够的把握,与其现在花费时间,不如干脆等到舆论发酵之后一举反转。   他在娱乐圈二十几年,而国内出现所谓的流量明星也就这几年的事。   作为老牌的娱乐公司,创视的发展方向也不在这,许多公司大搞选秀的时候创视依旧一部一部投资着电视剧,旗下的明星也多是演员,稳扎稳打,并不营销。   虽然是娱乐公司,公关部门也不像其他公司那么忙——不过以后就说不好了,签下段琮之,对于创视而言也是一次新的尝试。   段琮之的团队还没组起来,大部分事都是薛平一个人在做,除了要帮他接戏还要找人,当务之急就是助理,但助理不是那么好找的。   段琮之在备忘录里反复编辑,再三确认,确定不会露馅之后才复制粘贴发给后援会,后援会原样地发了微博。   他在超话蹲了一会儿,看到他的小弟们都要开始跟他共患难了,才放心地放下手机继续看剧本。   段琮之很快知道薛平所谓的后手是什么,他给段琮之发了一份电子版的剧本,让他准备试镜。   “林涵也会去。”   剧本是《问剑2》的剧本,林涵跟他要试镜的角色一样,是《问剑》中的小师叔,《问剑2》的男二。   薛平说:“公司内部的戏,你要是输给林涵,接下来一年都不用接戏了,在公司好好上表演课。”   这是创视投资的剧,说是公开选角,肯定是偏向自己人,主角直接内定了公司的人,段琮之也能得到完整的剧本。   段琮之大致看了看,讲的是《问剑》十二年之后的事,上一任剑主已经还剑归隐。小师叔无尘成为新的守剑人,他也是最年轻的守剑人。   奉剑山庄的剑,历来只借不赠,借了剑的人,就是未来五年的剑主,五年之内,奉剑山庄上下,除了守剑人,听凭剑主差遣。   成为剑主的前提是,向守剑人学习剑法,并用这套剑法打败他,守剑人与剑主多是亦师亦友的关系,上一任剑主忠厚老实,真就认了师父,顺带多了一个比自己小许多的小师叔。   历任守剑人都是惊才绝艳之辈,想要短时间之内打败他们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剑主能成为剑主,多半要靠守剑人放水。   问剑先问心,所谓的考验并不只是武力层面的。   《问剑2》的不同之处在于,这一次,主角戚妄也是天赋出众之人,但无尘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不能借剑。   奉剑山庄一年,无尘教,戚妄学,两个天才都在不断进步,但守剑人只守不攻,最后一次切磋,无尘受了重伤才守住剑。   戚妄本就不是为了除魔卫道而来,他单纯是为了这把剑,放在一年前他会毫不犹豫杀了无尘,现在他放弃了。   ……   段琮之总觉得,这个故事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女主角的存在感是不是低得有点过分了?   她是无尘的未婚妻,后来又爱上了戚妄,最后却也没说到底跟谁在一起了。   薛平高速段琮之:“胡旭泽也过去了,你跟他多交流,有什么不懂就问他。”   胡旭泽是《问剑2》的男主。   段琮之知道昨天剧组来了个人,友情出演女主的弟弟,他本来以为是跟宁浩轩一样的偶像明星,听薛平的意思,这位应该是个专业演员。   一起演了两场,段琮之就知道胡旭泽虽然看着年纪不大,但应该是整个剧组演技最好的,比女主,比林涵都要好。   他的表演,让人看不出是在表演,全然融入,没有一点痕迹,可他出戏又很快,导演那边一喊停,他就第一个动起来。   段琮之这次要拍正戏,不是动作漂亮就行的,台词可以后期配音,他得把人演好。赵敬戴着面具,段琮之本以为表情不重要,但是几次下来黄导都说不对。   “情绪,情绪不单单是通过表情来表现的,你的动作,眼神……”黄导顿了顿说,“小段,我对你要求高了点,你再琢磨琢磨。”   段琮之点点头,知道是因为有胡旭泽在旁边,对比之下,他确实不够看   李导也说:“你要是没事就跟小胡多练练,他是专业的。”   胡旭泽其实比段琮之还小一岁,今年大二,和宁浩轩一个学校的,但他去年军训过了,所以今年宁浩轩在学校,他在这。   他家学渊源,父母一个是戏剧大师一个是知名话剧演员,从小就在舞台荧幕上长大,十六岁第一次担主就拿了影帝。   段琮之想,即便他没有进秦家,在东街长大,一直向着这条路走,也不会比胡旭泽更好。   “小段哥,你对蔡小环不止是利用,相处了那么久,肯定也有真情。更何况这个时候她是要去救你,你就算没有爱也该有触动……这个要看林涵怎么处理,我猜是爱,这样简单一点。”他说到这里看着段琮之笑了一下,“不过对小段哥你来说,这好像有点难。”   段琮之也有点无奈,他实在不知道光看眼睛是怎么看出情绪的。   “你有喜欢的人吗?”   “你可以试着把我当成他。”   好像哪里不对?对上胡旭泽真诚的眼神,段琮之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他试着按胡旭泽说的,想自己喜欢的人,想秦恪,想象秦恪出现在他面前……他们挺久没见了。   这其实有点难,秦恪不会来,他想象不出秦恪出现在这里是什么样子,段琮之蹙眉,闭上眼,退而求其次,回想从前的场景。   他想到了在船上,秦恪抱着他,说了一句他听不懂的话,梦中他说的是,这是我的人。   不管想多少次,他还是会为此悸动,段琮之猛地睁开眼,眼前是胡旭泽带着笑的脸。   胡旭泽笑起来很好看,一边嘴角翘得高一点,露出颗尖尖的小虎牙,痞痞的,还有些狡黠。   段琮之迅速回神,张口就是:“他不会笑。”   胡旭泽表情僵了一下,段琮之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绝世渣男语录。   “抱歉。”   胡旭泽摇头:“没事,是我没说清楚,不是真的要你把我当成他,就是记住这种感觉,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感觉。”   “这个时候赵敬是喜欢又克制,但你戴着面具,动作克制一点就行,眼神应该外放一点。”   段琮之:……   越说越玄乎,段琮之放弃秦恪了,比起秦恪,还是汤圆好把控一点,他想了想汤圆出现在眼前的场景,不自觉带了点笑,眼神也温柔起来。   胡旭泽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但肯定跟刚才不一样,他不是很确定:“差、差不多?记住这种感觉,稍微再收一收。”   段琮之松了口气,能过胡旭泽这关,应该也能过导演那关。   胡旭泽双手交叠,托着下巴问他:“小段哥,刚刚在想谁?”   “我养的狗。”   胡旭泽一时分不清他是在说人还是狗,他想问的是第一个,但是段琮之自然而然的语气,让他不好问第二次,万一说的就是第一个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泥销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泥销骨 5瓶;   也感谢每一位惦记收藏留言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下午片场开过来一辆水车,要拍雨戏,蔡家人找来,赵小敬被抓,赵敬戴着面具出场帮助蔡小环,想带她离开,蔡小环却想回去救人。   一场戏结束,段琮之浑身湿透,女主那头立刻就有人给她送毛巾送毯子,段琮之这边却没人准备,他自己拿着块毛巾擦头发。   还是胡旭泽的助理张姐反应过来跟他说了一声送了浴巾过去。   段琮之还是有点感冒,当晚嗓子就哑了。   他身体一向很好,很少生病,偶尔感冒就来势汹汹,好在他不需要说台词,其他都能通过化妆盖过去,不影响拍戏。   段琮之也没放在心上,从张姐那要了一包冲剂喝了倒头就睡,第二天起来感觉有点不对,没什么力气,晕乎乎的,这么一路到了片场,被黄导强制送到附近卫生院挂水去了。   “老薛把你放我这,不说照顾,还给你弄生病了,我怎么跟他交代。”   段琮之这会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他太久没发烧了,记忆中上一次发烧还是出水痘的时候。   黄导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跟苍蝇绕着嗡嗡地飞也没多少区别,段琮之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点头就完事了。   “进度跟你没关系,来不及了就让资方加钱,我看星云阔绰得很……”   段琮之在诊所睡了一觉,再醒过来感觉好多了,他自己走回片场,听到大家在说林涵。   林涵来了?段琮之四下看看,没见着人,又问怎么回事,才知道林涵又上热搜了。   词条还十分眼熟#林涵受伤入院#,下头几乎都是林涵粉丝在向剧组要说法。   粉丝不知道林涵轧戏,他们只知道林涵是在拍《江湖》,那么受伤理所当然也是因为拍摄《江湖》。   剧组上上下下几乎都没骂了个遍,无缘无故被人这么讨伐,任谁都高兴不起来。   不知道林涵跟制片那边怎么沟通的,最后剧组宣发只是否认林涵受伤的事,没有直接说他是在别剧组的受的伤。   林涵工作室也出来澄清,表示进医院不是受伤,是因为感冒发烧,是个人原因,请大家不要担心。   粉丝立刻脑补了剧情,心疼地表示哥哥太不容易了,一定是剧组要他发微博息事宁人。她们也不想让哥哥为难,最后段琮之又成了出气筒。   【某些人贴着林涵炒,当他的替身,只知道根本就只是挂个名,不干事,演员用替身本身就是规避风险,结果林涵三番两次入院。】   【当替身不敬业,当演员就敬业吗?】   【背靠大公司果然有恃无恐】   【薛平厉害】   【为什么这种危险的戏份不让替身上,替身拿了工资为什么不干事】   【不愧是薛太师的人】   之前薛平带的人在媒体面前都十分尊重薛平,会喊他薛老师,现在他们就阴阳怪气地嘲讽他是薛太师。   对此,段琮之十分抱歉,薛平以前带的明星,即便是退圈的,现在说出去那也是鼎鼎大名如雷贯耳,一次两次或许是运气,但每一次,薛平带的人都能走上行业顶峰,这是实力,各方都对薛平尊敬有加。   哪里像他,还没做出什么成就,先连累薛平风评被害。   说起来段琮之还挺好奇林涵粉丝的脑回路,他们是怎么做到一边坚信林涵是豪门贵公子,一边深信不疑他会在剧组受迫害?   哪个豪门贵公子会让自己受委屈?   段琮之没有助理有点不方便,之前还不明显,他自己虽然半懂不懂的,但是能将就,现在生病没人照顾就真的感受出区别了。   他在秦家那也是三个月一起次体检,有点头疼脑热就喊医生的。   发烧没那么容易好,下午段琮之又烧起来,被黄导看着吃了药送回宾馆睡觉,不止是黄导,剧组里上了年纪的个个都盯着他,拿他当小孩。   第二天黄导又派了个场务到诊所照顾他,发财哥自告奋勇,段琮之推脱不过就随他去了。   发财哥是个粗手粗脚的男人,倒水的时候连着水杯一起翻了两次,然后跟段琮之大眼瞪小眼。   段琮之挂水他在一边睡得比段琮之香,鼾声传到诊室,护士过来叫醒他:“大哥,这是医院,不是你睡觉的地方。”   发财兄眼一瞪,指着段琮之:“我来照顾我兄弟。”   护士才不怕他:“有你怎么照顾人的吗?”   她看到段琮之一下又温柔起来,段琮之微笑,护士也冲他笑,轻声安抚:“没事,照顾病人是我们的职责。”   中午黄导过来一看,也有点无奈:“有财先回去,这里我看着。”   发财兄一走,段琮之问黄导:“他不是叫发财吗?”   “大名叫有财,发财是别人喊的,”他一副病恹恹的样子,黄导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你还有空管别人,赶紧让老薛给你找个助理。”   “在找了,薛哥说不好找。”   也是,薛平很专业,不用他多说,黄导想了想说:“那我去问问小胡,看能不能让他助理过来照看两天。”   最后还是胡旭泽把他助理派过来了,胡旭泽童星出道,张姐从他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照顾他,现在已经四十了,在助理之中年纪不算小,但是照顾人特别妥帖细致。   这么着在诊所挂了三天水,第三天下午段琮之除了嗓子还有点哑,已经活蹦乱跳了。   黄导脸上终于见了笑:“年轻就是好。”   林涵病愈之后姗姗来迟,倒没有比原定的时间晚,他也在带病拍戏,不过拍的是王导的戏。   他到剧组时,黄导跟没看见他似的,他主动打招呼,黄导才不冷不淡地应一声。   他又故技重施请大家吃饭,剧组大部分人都被他粉丝地图炮地骂了一通,心里多少带点气,饭是吃了,脸色不见好了多少。   这次林涵来剧组只带了一个助理,小安没有来,也亏得没来,要不然,不用段琮之动手,他可能就要被人堵厕所了。   林涵表现自然,仿佛之前的不愉快都没有发生,段琮之还挺佩服他的。   不过这些跟他没关系,他更在意另一件事,林涵不在他工作量激增,能替的部分全替了,不该替的也替了不少,而林涵上次虽然跟他签了合同但钱还没转过来。   段琮之没那么顾忌面子,直接就当着众人的面问起这件事。   林涵脸上的笑僵了僵:“可能是他们疏漏了,我回去催一催。”他半真半假地感慨,“当初以为你会来星云的。”   言下之意,那是你来星云的报酬,你都不来了怎么还好意思要。   段琮之就当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这种事,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林涵。反正合同都签了,他在理,没道理林涵人设都卖出去了,却连点钱都不花。   和上次不同,这一次是黄导拉着段琮之坐在这一桌。林涵最大的优点就是会审时度势,他知道黄导对他的选择很不满,也清楚现在黄导不会纵容他,十分识趣地赶着剧组的进度拍戏一直到杀青。   剧组杀青,官微第一时间发了喜讯,主创人员纷纷转发。   林涵粉丝也没了顾忌,开始翻旧账。   【憋了这么久终于和剧组解绑了】   【粉丝行为与林涵无关,请剧组不要打扰他】   【不针对剧组,我只想说,段琮之你不配】   【心疼林涵,没有职业操守的人,不配当明星】   【段琮之滚出娱乐圈】   微博搜索段琮之,自动关联的第一个词条就是滚出娱乐圈,段琮之的超话也被林涵粉丝占领。   段琮之把超话当后花园,粉丝也默认超话是自家的地盘,一般即便是粉圈骂架也不会上对方超话去,林涵粉丝这么肆无忌惮无非是仗着人多。   段琮之粉丝少说不上话,话题广场上就是林涵粉丝单方面的宣泄,更何况段琮之报喜不报忧,粉丝也不知道他在剧组什么情况,想反驳也不知从何说起。   #段琮之滚出娱乐圈#   程遇看着热搜头疼,本以为段少签约了,又签在自家公司,应该就没他什么事,没想到这才没过多久,段少又上热搜了,这次还是被骂上去的。   三爷出国去了,他每天远程汇报公司动向,这事,他是说还是不说?   发愁的不止他一个,创视办公楼内,薛平带着人开会,他知道林涵那边一直有小动作,也已经准备好了反击,没想到他粉丝先来了这么一出。   薛平当机立断:“压下去。”   创视财大气粗,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叫事。   “可是薛总,他们说您……”   这热搜一压可就坐实薛太师的名头了。   薛平看一眼说话的人:“我的名声影响你们挣钱吗?”   那人摇摇头,薛平又说:“段琮之影响。”   会议室的人都虎躯一震,群策群力,该干什么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一直关注热搜动态的工作人员一脸古怪地举起手机:“好像不用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08 07:10:54~2020-11-09 09: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辞雪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创视不搞热搜包年那一套,词条撤起来没有那么快,但创视的人出手之后原本一边倒的风向稍稍有些改变,多了许多“正义路人”。   【见过撕逼的没见过正主撕替身的,不愧是林公子】   林公子听着好听,一开始是粉丝的叫法,后来渐渐就成了黑称。粉丝还是用,黑子也用这个称呼来嘲讽林涵。   正主撕替身,说起来掉价得很,加上林公子这个称呼,嘲讽意味就更浓了。   段琮之的粉丝渐渐反应过来,别的不说,自家超话总不能让人占了,这也太丢人了。   【小段哥的排面必须保住】   【姐妹们,自家地盘,别怂,该发什么发什么】   【同花顺在?乖,今天别窥屏】   ……   《江湖》剧组也有人发声。   【当初在剧组签了和同不能说,现在终于能说话了。林涵先斩后奏轧戏,请假拍广告录综艺就更别说了,都是常规操作,在剧组的时间大概只有段琮之一半】   大约晚上九点,林涵转发剧组杀青微博,同时自己发了一条岁月静好的长微博。   首先说自己刚下飞机,变相为之前的不作为开脱,然后告别《江湖》向下一段旅程出发,最后是表达感谢,感谢剧组所有人,最后还圈了段琮之:特别要感谢小段哥@段琮之,一部剧的成功离不开每个幕后的人。   段琮之一个正儿八经的签约艺人,就直接被他幕后了。   林涵一发微博,他的粉丝都乖乖聚到他微博底下,在外头闹得再欢,蒸煮的面子必须要给。   虽然是撤出了超话,但是都在关注段琮之的动向,怎么说也是屠了别人家超话的辉煌战绩。   所有人都认为段琮之应该站出来说点什么,哪怕是做戏,他也该有点回应,但他没有。   过了大半个小时,他连表情都没有发,一直到林涵发博一个多小时后段琮之才给了回应。   涵粉有些不满,看到内容之后又释怀了。   段琮之发了一条比林涵还长的微博,并且态度十分谦卑,是的,谦卑。   他的每一句话都顺着林涵说的,林涵说了的他都提了,林涵没说的营销号发过的他的也提了。   总之就是感谢林老师的提携,万万没想到前辈居然关注了他,他何德何能,实在是受宠若惊……   谦卑过了头,简直是在跪舔,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怎么说也是个签约艺人,就算他不懂,他公司也不懂吗?   他这样,涵粉们反而无从下手了,总不能说他阴阳怪气吧?那不就承认他说的这些都是假的了?   段琮之超话内,则在外人撤出之后画风骤变,一开始是小心翼翼地发表情或者标点对暗号,到后面越来越放肆,满屏的哈哈哈夺人眼球。   【我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太好笑了】   【你找的是@段琮之,跟我@段琮之JQK有什么关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吵到我的眼睛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就是小段哥吗i了i了】   【点击就看真假段琮之[滑稽]】   这个高仿显然也是段琮之的粉丝,长期混迹超话,现在也在超话内发了一条微博,只有一个表情。   @段琮之:[嘘]   段琮之现在粉丝基数小,他这个抢注的高仿都快赶上段琮之一半了,难怪可以以假乱真骗过林涵。   【我一直以为@段琮之是蹭热度的营销号,没想到是友军(狗头】   【姐妹顶住,顶住了你就是我们的好二哥】   【只有我注意到同花顺居然连会员都没开吗?】   这个高仿号好歹是个认证过的黄v,还开了会员,段琮之却是干干净净一个昵称,什么都没有。   不过很快,他就收到了许多会员赠送。   网友对于这种沙雕意外事故的热衷度显然要高于粉圈撕逼,#真假段琮之#在搜索榜上窜得飞快,很快就上热搜跟#段琮之滚出娱乐圈#贴上了。   【艹这也太好笑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年底沙雕新闻评选没有这个我不看】   【吃瓜总结:白莲花对上天然黑,高仿号或成最大赢家】   【路人,到底哪个是真的?】   【回答路人,其实都是假的,@正牌段琮之这个才是真的,不信你他后援会名字[狗头][狗头]】   创视会议室,众人看着这猝不及防的变化,面面相觑,这就是传说中的敌方送人头,不战而胜?   莫非他们一直都误会了,林涵其实是友军?   段琮之的账号没有认证,演员的认证需要代表作,他不可能把《江湖》放上去,《问剑》那边薛平又另有打算,因此一直拖到现在。   那个高仿号看起来确实比段琮之真,平时认错也正常,但是林涵这一出就有点好笑了,口口声声说着感谢,白白让人被骂了那么久也就算了,现在还认错了人。   怎么看都像是在做戏。   一个粉丝几千万的明星被一个高仿号耍着玩,不够丢人的。   “热搜不用压了,继续盯着,这个账号以后也多注意。”   一场粉圈霸凌最后以滑稽的结局收场。   段琮之也没想到他他当初随手填的id还有这样的效果,挺好笑。笑完了他又开始翻超话,不好听的话已经被管理员屏蔽了,他看不见。   翻得多了就看见那条让他不要窥屏的微博,自从洋葱圈之后,每一个新入圈的粉丝都会被科普,小段哥会偷偷在超话看粉丝。   他们三天两头玩梗段琮之已经习惯了,这一次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薛平说粉丝都是喜新厌旧的,但这一刻,她们的维护之情是真的,只要是真的,段琮之就愿意珍惜。   他也在超话内发了一条微博,只有一个表情:[比心]   郑浩然和导演田敬华吃饭的照片被营销号爆出,同时传出的还有郑浩然将友情出演《问剑2》的消息。   当年《问剑》大火,《问剑2》要拍的消息就一直在传,传了十年,终于有眉目了,问剑粉简直喜极而泣。   时隔几年创视又拍武侠剧,投资高,班底好,还肯定能上星,大家都很看好,尤其是粉演员的,都在观望。   剧组乘势申请了官微,主演人选也很快公布,男主戚妄由胡旭泽出演。   大家对此毫不意外,胡旭泽是创视的人,创视投资的剧,肯定优先考虑自家人。   关于小师叔无尘的人选,营销号给出了很多猜测。   选角也不完全是从试镜开始的,舆论一定程度上也可以影响剧组选择。   现在呼声最高的是宁浩轩和林涵。   宁浩轩是胡旭泽的同学,一个是当红流量,一个是国民度极高的童星,入学开始粉丝就一直在争谁是校草。   他们年纪一样,又都颜值高,虽然从来没有合作过,视频网站上却有很多cp向剪辑。   《问剑2》小说已经出版,戚妄和无尘cp感很足,胡旭泽是主角,自然有人希望宁浩轩演无尘。   至于林涵,他外貌和无尘很契合,又是当红演员,目前看档期也空着。   不过宁浩轩据说去年缺了很多课,今年要补修,未来一年都没什么空闲,可能性最高的还是林涵。   林涵粉丝不知道从哪里挖出来一张林涵的童年照,背景是高尔夫球场——难怪粉丝对他的豪门阔少身份深信不疑。   她们将林涵的照片和《问剑》中小师叔的截图放在一起,说他们很像,以此来证明林涵和《问剑》的缘分。   段琮之上辈子没看这个剧,但也知道挺火的,好像真的是林涵拍的。上辈子他可没进《江湖》剧组,林涵没见过他,或许他就是从这张照片开始怀疑他们的关系,然后查到了什么。   就算是从《问剑》出发,找他也没有那么容易,林涵真有那么大能耐?还是说他背后有其他人。   林涵参与试镜的消息放出去之后,涵粉已经将这个角色视为囊中之物。   官微保持着主要演员两天宣一个的进度,一天放预告,一天放正式的剧照,从配角开始,倒数第二个终于到了无尘——男女主平番一起压大轴,最后放。   前面其他人的预告都是饰演者的剪影或者其他什么标志性的东西,到了无尘这里,放的却是当初《问剑》中小师叔的照片。   《问剑》的粉丝都很激动,莫非是找了当年的演员?童年回忆啊!   林涵粉丝更激动,这跟林涵那么像,莫非当年的小师叔也是林涵演的?! 第23章   试镜地点就在创视,段琮之其实也没来公司几次,不过拍《江湖》这段时间,他的休息室已经准备好了。   除此之外,专门为他服务的团队也基本组建完毕。   薛平带他去休息室,   段琮之发现这其实是一单独划出来的办公区,里面有几个人在工作,最尽头是做了隔断的区域才是他的休息室。   创视虽然财大气粗,也没到这个份上,这不是新人该有的待遇。   薛平其实也意外,他是按最高规格给段琮之申请的,没想到上头直接就批了。   薛平指着一屋子的人:“这些以后都是你要养活的人。”   办公室内的人连带着趴在绿植下的橘猫都向他看过来。   段琮之:“……”   “你准备准备,下去试镜。”   试镜在楼下一个大会议厅,段琮之到的时候会议室外已经等了不少人,今天上午试的是无尘。   段琮之也找了个位置坐下,身边的人向他投来视线,很快又收回去了。   过了一会儿,人群间有一阵骚动,段琮之抬头去看,林涵来了。   许多人看到林涵直接就放弃了,到他这个地步一般是不会做无用功的,他有挑剧本的权利,没有把握他不会来试镜。   林涵过后,叫号的速度一个快过一个,有经验的都知道基本是已经定下了,没直接让他们走都是给面子。   会议室外的人越来越少,叫到段琮之的时候他不紧不慢站起来往会议室走去。   坐在最中间的人看了一眼段琮之,随意地说:“开始吧。”   “各位老师好,我叫段琮之,曾经在《问剑》中,饰演无尘。”   话音一落,会议室沉静片刻,田导抬头打量他片刻。   其他人也都很惊讶,这部戏虽然是创视投资,内部人员可以拿到剧本,但也就这样了,除非是极度契合,不然还是要跟其他公司的人一起参与竞争的。   也没人告诉他们公司签了当年演过无尘的演员。   田导当年就对段琮之印象深刻,刚才没往那想,一时间没认出来,仔细看看,眉眼之间还是有些相似的,没长残。   他甚至不需要段琮之再试戏,而是问:“你的功夫还在练吗?”   段琮之在他期待的目光下,后退两步,来了个后空翻。   当年在东街的片场,他就是这么着被田导看上的,田导显然也还记得,脸上露出笑意。   段琮之站好的时候T恤还未完全落下,露出一小截流畅的腰线,他扯扯衣摆理好衣服,站正了看向几位面试官。   田导在一堆资料中翻翻找找,抽出一张来,问他:“你是薛平新签的人?”   “是。”   田导笑着跟坐在隔壁的人说:“老薛不厚道。”   一边的人也笑:“是啊,早知道这样直接可以定下来,现在还给林涵发了邀请函,平白得罪人了。”   段琮之没说话,他也没法说什么,毕竟,薛平就是故意的,甚至说不定他们给林涵发邀请函也有他在中间动手脚。   确实挺不厚道。   不过想想林涵做的事,他还是想对对薛平说:干得漂亮   田导最后在他的表格上写了几笔,又跟段琮之说:“你得让老薛请我们吃饭。”   段琮之看出来了,薛平应该人缘不错,或者说,创视上下是一条心的。   林涵试镜的消息不知道被谁传出去了,也能是他自己传出去的。   粉丝没有明面上庆祝,但是都已经自发为《问剑2》造势,说这是童年的回忆,尤其是小师叔,当时可喜欢他了。   俨然将无尘这个角色视为囊中之物了。   官微发出小师叔剧照时下面控评的基本都是林涵粉丝,谁也没想到第二天宣的是段琮之。   粉丝都傻眼了。   很快她们又反应过来说选角有黑幕,段琮之是创视的人,项目是创视的项目,创视肯定偏袒自己人。   创视一定是在为了热度遛粉。   段琮之上微博发了张小时候跟郑浩然一起穿着戏服的合影。   剧组也适时出声,表示两位老师都很优秀,剧组最终的选择不光考虑到演员本身,还出于一种还原的情怀。   舆论风向几乎是在一夜之间翻转。   【笑死,涵粉之前舔饼的时候说的就是林涵跟小师叔像吧,现在创视直接把正主找来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记得还有说段琮之模仿林涵的吧?笑了,人家早八百年就开始演戏了,没想到吧?】   【遛什么粉啊,剧组从头到尾也没说过林涵啊】   【笑了,某人终于被反噬了?】   这事算不上黑点,但无疑是一个嘲点,对林涵这样高岭之花的人设来说,被群嘲是很致命的。   薛平的后手,杀伤力挺大。   这么一下或许还没有办法动摇林涵的根基,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粉丝也会焦虑疲惫,她们也会产生怀疑:他真的是我喜欢的样子吗?   闹这么一出,足够林涵焦头烂额去应付。   薛平还是那句话:“你不用管这些,好好拍戏就行,这不是你的事。”   段琮之点点头:“田导让你请他吃饭。”   薛平:“……”   段琮之超话内   【!!!!!】   【怎么了怎么了?】   【姐妹看《问剑2》】   【我敲我看到消息的时候就想了一秒,两年内小段哥能演同类的剧我都谢天谢地了】   【小段哥在?出来聊两毛的?】   【你这么牛逼你怎么不早说!】   【呜呜呜我的宝藏男孩要被发现了吗】   【我感觉……这一波同花顺要火】   段琮之笑了笑,收起手机,深藏身与名。   网上舆论喧嚣,段琮之又要进组了。   这次拍摄取景只有很小一部分在东街,东街拍的宫廷剧武侠剧太多了,宫廷剧还说得过去,武侠剧都一样场景,难免让人厌倦。   《问剑2》一共有五个拍摄地点,最长的一个月,最短的只有三天,九月底进组,主创人员进行剧本研读,十月正式开机,段琮之要在剧组呆过元旦。   临行前,薛平跟段琮之交代了一些事。   “你的助理已经找到了,明天就过来,试用期一个月,他会陪你出差,不合适再换人,这个你说了算。”   段琮之点点头,问了一句:“男的女的?”   “男的。”薛平回答,“还有房子问题,你有打算吗?”   “什么打算?”段琮之现在的收入,不可能买得起房子,如果是租房,可以等回来再考虑,还能省几个月房租。   薛平说:“你如果自己有私密性好的房子也行,没有的话可以住公司的宿舍。住你父母那不合适。”   创视附近一定有秦恪的房子,而且不论地段还是配置一定都是最优的,段琮之犹豫一瞬还是说:“住公司宿舍吧。”   薛平点头:“那我去给你申请,好一点的单身公寓也抢手,不一定申请了就有,可能要等一段时间。”   段琮之表示明白。   “行,那先这样,我不会跟组,到时候剧组有什么事你自己看着办,或者打电话给我。”   第二天助理就到了,他说他叫周泉,周泉比段琮之矮一些,长相不能说优越,但是很干净,普通话标准,手脚利落,段琮之觉得挺好。   他们一起去机场,一路上段琮之充分体验到了有助理和没有助理的区别,周泉确实挺周全的。   到剧组段琮之都没意识到不对,直到他们到了住处,这次的住处是在一家民宿,周泉收拾好行李就去厨房给段琮之做了顿饭。   周到得有点过分了。   如果说做饭还可能是新入职想要讨好老板,但每一道菜都合他胃口就太离谱了。   段琮之恍惚以为自己回了秦家。   他招呼着周泉坐下一起吃,周泉没有推辞,在他对面坐下。   段琮之忽然问:“你工资多少?”   周泉停顿片刻说出一个数字,段琮之觉得不对,这个专业素养,低得有点过分了吧?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段琮之慢条斯理地舀了一碗汤端在手中,以一种洞悉的目光地看着他:“我是问秦家给你多少。”   周泉:“……” 第24章   周泉放下筷子镇定道:“您在说什么?”   段琮之无所谓地笑笑:“我随口说的。”   周泉无奈地看着他,喊了一声段少。   段琮之放下手中的汤碗:“应叔教你的?”   “嗯。”   既然已经露馅了,他承认不承认也没什么区别。周泉有些忐忑地等待宣判,段琮之已经继续吃饭了。   周泉渐渐放下心来,段少好像没有要他回去的意思。   他在去创视应聘之前已经在秦家工作了一段时间,是三爷身边的程秘书招他进去的,他到秦家之后第一个见的就是秦恪。   三爷说:“照顾好他。”   他的任务只有一个,照顾好段琮之,其他都是附带,他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三年能在龙城买一套房。   吃完饭段琮之又冷不丁地问他:“你现在双份工资?”   周泉的心又提起来了,怕他不满,严格来说创视的那份工资他不该领,他都准备好要表忠心了,段琮之却说:“给你个机会,让你再多赚一份。”   周泉:“???”   “以后秦恪找你、算了……如果程遇或者秦恪身边别的什么人找你问我的消息,你就告诉我。”   周泉犹豫,三爷给是不是不太好?   段琮之循循善诱:“他说了不能告诉我?”   “没有。”   “哦,”段琮之点点头,“他是让你来监视我的?”   周泉赶紧否认:“当然不是!”   “那不就得了。”   周泉懵懵懂懂地看着他,好像被绕进去了。   段琮之不想他再纠结这个问题,转开话题问他学什么专业的。   周泉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幼师。”   段琮之:“……”   难怪跟秦恪那些助理画风都不一样,秦恪可真会找人。   段琮之给应叔打了个电话,应叔接到电话十分惊喜,段琮之有些愧疚起来。   应叔看着他长大的,他不该这样一声不吭就离开,出来这么久,应叔总记挂他,让秦恪给他送东西,还亲自带周泉。   应叔还是和从前一样,用他不急不缓的语调,絮絮叨叨说着秦家的事。   最后他说:“夫人去欧洲了。”   这是明面上段琮之当初离开秦家的理由,应叔说这话无疑是在暗示,段琮之很想笑,那他也不好回去啊。   应叔又叹气:“三爷也不在家很久了。”   段琮之挂了电话,有点失望,又不知道自己原本在期望什么。   应叔说秦恪出国了,他依稀记得没有那么早,上辈子他也跟着一起去了,他和秦恪两个人在国外过的年。   如果是小时候,他会要求出去玩,但那时候已经不一样了,他什么都没提,秦恪最后给了他一个红包。   段琮之还没收,他说:“三爷,我不是小孩子了。”   不知道这次为什么秦恪去得那么早,也许不是同一件事。   许多事情都发生变化了,他不能过于依赖上辈子的记忆,更何况有些事情没有刻意去记,他也记不清。   剧组这边一边在做正式拍摄前的准备工作,一边开剧本研读会。拍摄途中剧本多半还是会有改动,现在主要是来分析角色。   段琮之第一次走这么正式的拍摄流程,每天下午四个小时的研读会之外,他还要花大量的时间看剧本背台词。   几天下来,到正式开机,段琮之的状态还不错,又有胡旭泽带着,没有出现他担忧的反复ng的情况。   就是天公不作美,开机第三天就开始下暴雨,台风登陆了。   云城本来就是台风多发的城市,但现在都十月份了,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台风姗姗来迟。   田导明令禁止所有人外出,要他们好好在屋里呆着。   段琮之跟胡旭泽两个人住一间院子,一个院子三间卧室,周泉跟他们住一起,张姐住到女主那边的院子去了。   胡旭泽说雨天适合睡觉,只在早上来找过他,对了两小时台词。   外面在下雨,除了风雨声再听不到其他声音,段琮之无端觉得有些静寂窒闷,他推开窗,风雨声没了阻隔,直直落在耳畔。   水汽隔着一米多宽的檐廊,被风送进来,凉丝丝的。   他扣上窗,坐下,又站起来在室内回踱步,他总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但不知道会应在哪,无从准备,只能等待。   “小段哥——”   周泉在敲门。   风雨声中,他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段琮之皱皱眉,走过去开门:“怎么了?”   周泉只是从走廊的另一端走过来,身上衣服也湿了小半,周泉没在意,把手机给他:“程秘的电话。”   段琮之心中那种莫名的不好的预感更强烈了。   “喂?”   “段少,”程遇语速很快,将前因后果交代了一番,“秦总去云城了,应该是去找您了。”   秦恪没有给任何人报备行程的义务,程遇只知道他回国之后临时改了行程,往云城过去了。   云城很小,也就是有几个景点比较有名,秦恪去那里除了段琮之,没有别的原因。云城没有机场也没有高铁,秦恪过去只能是坐车。   放在平时这没什么,但谁也没想到谁也没想到十月份了,台风会忽然登陆。   明明昨天气象局还在预测台风不会登陆,转眼它就换了方向,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强势降临。   程遇说相关路段上高速已经封闭,他们查到秦恪四个小时前就已经在距离云城六十公里的阳城下高速。   秦恪的手机在助理那里,司机电话打不通,他们暂时还没有联系上秦恪。   如果秦恪下了高速没有找地方休息而是去找段琮之,阳城到云城,走低速,又是这个路况,至少要三个小时。   现在这个时间说不好他是在路上还是出了什么其他事。   剧组取景是在山区,山清水秀,植被覆盖率极高,再大的风雨也没有泥石流危险,但来的路上就不好说了,山上的路很窄,许多地方弯道急,雨天能见度又低……   段琮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点:“他没来,我也没接到消息。”   程遇声音凝重:“那段少要是有消息了就联系我。”   “嗯。”段琮之应了一声,声音有些滞涩,“去查他定位。”   秦恪的车上有定位,不过程遇没有权限。   程遇打电话给他也有这个意思,但是段琮之现在明摆着要离开秦家,他也说不好会不会开这个口。   程遇严格说起来是秦恪的秘书,他们是工作上的关系,不算是秦家人,秦家内部规矩很多,说穿了就是等级森严,没有权限就是没有权限。   秦家的发家史颇有些传奇色彩,这些算是历史遗留问题,毕竟真遇险的时候谁也不知道是不是身边出了问题,万一是身边人的问题再被捅一刀不如找不到。   而且一旦查了,知道的一定不只是一个人,这其中又会增加许多变数。   这次纯粹是意外,段琮之没什么顾虑,打了另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十分粗犷,喊了他一声段少爷。   这群老古董对段琮之有点意见,他权限太高了,那是当家主母和继承人才有可能有的权限,他段琮之占哪一个了?   论资历他也排不上号,他最大的优势无非就是在秦恪身边长大。偏偏因为这一点,三爷就是信任他,他们也没办法。   段琮之很快收到地址,他再三确认,来不及给程遇打电话,推开门,随手扯了一件外套披在头上,冲入雨幕之中。   为了彰显乡野景致,路面都是石子铺的,晴天踩在上面会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段琮之刚到那天来来回回走了几次,雨天踩在上面只能踩到发黄的泥水。   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呼吸间都带着雨水的味道,段琮之顾不上那么多,他只知道,秦恪来了。   从住处到村口,大约一公里,随手抓的外套没有多大用,段琮之干脆拿下来缠在手上,这样还跑得快一点。   浑身被雨水浸透,喉间却像是在灼烧。   跑到村口段琮之才放慢脚步,他看见不远处透过雨幕的车灯,大约是看到了他,车灯转成了柔和许多的近光,车速却悄悄快了一点。   汽车在他身边停下,秦恪从驾驶座上下来。   他也没有撑伞,稳稳地站在车边,就隔着银色的水幕,看着他。   段琮之往前两步,一头扎进了他怀中。   只这么一会儿,秦恪的衣服也已经湿透,和在雨中跑了一公里的段琮之没有多少区别。隔着湿透的衣服,秦恪的体温,他的心跳清晰地传递过来。   段琮之把脸贴在他的颈侧,放在秦恪腰间的手越发用力。   秦恪身体僵了僵,然后缓慢而坚定地,抬起胳膊,回抱他。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将于周五也就是明天入v,当日更新三章,感谢支持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屿千寻 2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秦恪来找他了,在回过后的第一时间,台风过境、暴雨肆虐的日子。   段琮之闭上眼,即便大雨兜头地浇下,即便他现在就在秦恪怀里,即便秦恪的心跳一下一下一下撞击着他的耳膜,他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   “你……”他想问秦恪,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话没有出口就被秦恪截住,恪秦恪不太熟练地拍拍他的后背:“别怕。”   段琮之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原来他在害怕,他在怕失去秦恪,尽管秦恪从来不属于他。   段琮之身上很凉,秦恪低声说:“先回去。”   段琮之松开他,秦恪打开后车座的门,段琮之才注意到开车的是秦恪,他刚才就是从驾驶座上下来的,而司机丁叔坐在副驾驶。   “三爷,段少。”丁叔跟他们打招呼,声音有些局促。   段琮之应了一声,丁叔看上去不太自在,他随口问一句:“丁叔怎么了?”   秦恪会开车,飞机快艇就没有他不会的,但他跟一般的富二代不太一样,不爱玩,他很早就接过了秦家,打交道的都是四五十的中年人,他自己也活得像四五十,出入都有司机接送,两个司机轮班为他服务,他自己手上的驾照就是个摆设。   除非必要他不会自己开车,今天这样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丁叔有点无奈:“三爷说我疲劳驾驶。”   所以他就自己开了,这确实是秦恪会做的事。   秦恪向来有成算,敢来冒雨来是因为有把握,不会出事,这一段行程,除了多花点时间,没有什么别的问题。   暴雨中开车本来就费神,这一段山路又崎岖,这种情况下确实他来开车会更好。   车内有毛巾,段琮之随意擦了一把头发,他在雨里跑太久了,雨水不停地冲刷,不断地带走热度,刚才一直在动还没什么感觉,现在停下来,又离开了温暖源,差别就出来了。   段琮之有点冷。   车上恒温的空调在运转,二十几度的风吹在身上感觉像是凉的。   段琮之默默关了空调,秦恪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段琮之正好也在看他,视线短暂的交汇之后又各自错开。   秦恪开车很专注,他以一个相对放松的姿态靠在椅背上,一路上除了在岔路口问段琮之方向,没有再说过话。   车在院子外停下,院门还打开着,胡旭泽站在走廊下往这边看,看见段琮之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又进屋去了。   周泉还在另一边的厨房里,看样子可能都不知道段琮之出去过了。   车上备了伞,不过放在后车厢,段琮之跟秦恪都浑身湿透,带不带伞也没多少区别,车上就丁叔一个人身上是干的,他也不好意思让雇主给他拿伞啊,车一停稳他就下去了。   八位数的豪车内部到处都是水痕,保养起来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丁叔有心要擦一擦,被秦恪制止了:“雨大,进去吧。”   和秦恪一起站在走廊下,段琮之终于踏实下来。   他带着秦恪往自己房间走,微微侧过头:“今晚住在我这?”   秦恪颔首。   段琮之嘴角轻轻翘了翘,其实他也知道,如果他说“我再去给你找间屋子。”秦恪也会同意,这些小事,他向来不计较。   段琮之是有私心的,他了解秦恪,所以他这么说。   如果刚才秦恪只是任他抱着,段琮之一定会再给他找一间房,但秦恪那个不大不小的回抱的动作,轻轻拨动了他的心弦。   段琮之生出一点别的念想来,他不敢去问,去求证,他怕自己失望,又忍不住渴望,于是小猫一样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地触碰那个让他喜欢的毛线团。   毛线团没有滚走,在他的小心的拨动下,向他靠近了一点。   段琮之从衣柜里拿出两套睡袍,一套递给秦恪:“没别的了,三爷将就穿,等雨停了让周泉去买。”   拿了睡衣就是给他换洗的,秦恪却没有要进浴室的意思:“你先洗。”   段琮之看了他一眼,没有推辞。   段琮之洗得很快,热水冲刷之下,体温渐渐回暖,段琮之没有用沐浴露,随便挤了点洗发水在头上呼噜两把冲干净就换上睡袍出去了。   秦恪还在等。   浴室门开着,热气从里面漏出来,秦恪没有立即进去,过了两分钟,段琮之摸出电吹风坐在藤椅上轰轰地开吹头发,他才进了浴室。   段琮之原本坐着吹头发,浴室门关上的一瞬间,他又放下吹风机盯着浴室门看,吹风机空空地吹了半天他才反应过来,又重新开始吹。   不知道在紧张什么。   跟程遇打电话来前的焦躁不一样,现在纯粹是紧张,仔细说起来好像有点渴。   他又站起来,拎着水壶想去烧水,卧室内的唯一水源在浴室,段琮之在浴室前停下脚步。   现在是下午,但是天很黑,给了段琮之一种秦恪洗完澡出来他们就要一起躺到床上睡觉的错觉。   浴室里水声哗哗的,他无端想到了秦恪浑身湿透的样子,他穿着黑色的衬衣,薄薄的衣料贴在身上,肌肉线条轮廓分明。   段琮之喉结上下滚动,他好像更渴了。   浴室门一推开,段琮之就拿着水壶进去,一进去又后悔了,里面热气蒸腾的。   水龙头开着,往水壶里注水,段琮之盯着白色的水柱,心不在焉,他仿佛闻到了秦恪身上的气味,淡淡的,丝丝缕缕散在空中,和柠檬味的洗发水气味交织在一起,仔细去抓却什么都没有。   若有似无,勾得人心痒。   周泉一直在厨房准备段琮之的晚餐,看见司机才知道三爷过来了。丁叔说他们没有吃午饭,周泉紧赶慢赶好歹是在六点前把晚饭送过来了。   几天了,周泉对他的态度仍旧小心翼翼的,即便秦恪在这里,他第一个看的还是段琮之。   段琮之有点想笑,周泉来他身边工作,在秦家的时候肯定是打听过他的,他在秦家到底听到了什么?   段琮之的名声其实不太好,刚到秦家那会儿没人把他放在心上,也无所谓好不好的,到他十六七岁那会儿,秦恪身边的人大部分都已经散出去了,秦家没留几个,段琮之的存在感就高了。   秦家的人不会说他坏话,他们可能只是说一些曾经的事,足够周泉脑补了。   他到秦家之后上的学校就是所谓的私立贵族学校,师生比例差不多一比三,同学都是非富即贵的人。   他初中就说过要转校,秦恪没同意,他后来也没少在学校生事。   不过他这么乖张说到底还是秦恪养的。   一开始被人搞小动作针对,他都是不动声色化解的。   学校的老师都是只教育,不管理,他们也会关心学生的生理心理健康,但是学生家世摆在那,有些事,他们插不上手。   学生们表面上对他们恭恭敬敬,课堂上也给了足够的尊重,但他们说话其实还没有某些同学好使。   段琮之很快就发现,这些人比秦家的更棘手。在秦家,那些人要顾忌秦恪,学校里的人当然也会顾忌秦恪,但秦恪毕竟不在学校。   再说,他们只是小孩子玩闹,秦恪要是插手,段琮之才是真抬不起头了。   又一次被人用横置的拖把反锁在厕所之后,段琮之一脚踹开隔间门,然后在一片惊呼声中,嘭的一声砸上了大门。   接着把四个企图群殴的他的人揍了一顿,他一点没留手,甚至是故意挑着脸打。   他们鼻青脸肿地回到家,这事就瞒不住了,人家长领着鼻青脸肿的孩子告到了秦家。   没见到秦老爷子,但是见到秦恪了。   秦恪在大厅接待他们,他们年纪虽然大一点,但论起来,其实跟秦恪是平辈,况且秦恪身份放在那,他们都正襟危坐的,告状也告得婉转。   秦恪却直接说:“我让他动手的。”   家长们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秦恪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悠悠然说:“我说过,琮之在秦家不需要受任何委屈。”   言下之意,是他们先找段琮之麻烦的,既然有能耐找他麻烦,后果就自己受着。他们针对段琮之的时候秦家没有计较,但段琮之动手,秦恪会为他兜底。   那也是个雨天。   人走之后,秦恪问段琮之在想什么,段琮之说:“我下次一定揍得他们不敢来告状。”   秦恪似乎是笑了一下:“你可以在他们之前告状。”   他们都是找家长告状,他找谁,段琮之嗤笑一声:“我找你吗?”   “可以。”   过了一会儿,段琮之狐疑地看他:“你是不是占我便宜?”   室外雨声繁杂,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织成了无法分解的背景音,心乱也如麻。   周泉送完菜就回去了。段琮之咬着筷子发呆,他没想过秦恪会来找他,更没想过他会在这样的天气来,以至于现在穿着不那么合身的睡袍,坐在卧室里吃晚饭。一点都不符合他秦三爷该有的排面。   就像当初,他想过秦恪可能会偏袒他,但没想过他会站出来,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们,他段琮之是秦家的人,有秦恪护着。   秦恪向来冷静自持,七情六欲似乎与他无关,常人该有的喜怒哀乐到他身上都要削掉九成九。秦老爷子早年也是个风流人物,向来注重享乐,不知道怎么养出这么一尊佛来。   这么多年段琮之没在秦恪身上看到过冲动两个字。   不管秦恪有多少成算,天气都是不可控的因素,他总归是在冒险,他冲动了。   为了段琮之。 第26章   到晚上,风小了一些,雨却不见停,中途周泉过来过一次说程遇给他打过电话,段琮之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通知程遇。   心里说了一句抱歉,给程遇发了个信息,程遇哪里敢怪他,赶忙回没事就好。   段琮之又想起程遇说秦恪失联的事。   秦恪是带着司机过来的,助理留在阳城,秦家旗下最近的公司在那。他的手机大部分时间确实是在助理那里,能直接把电话打到他这的人其实很少,基本都是他有需求往外拨,更多时候是通过各类文件交流。   秦恪没什么需要交流的朋友,能跟他平起平坐的就没有同龄人,同龄人在他面前也说不上话。   他没有交朋友的时间,也没有因为爱好相聚的朋友,只有合作伙伴,他的社交都和他的身份紧紧联系在一起。   谁不夸他一句年少有为,说秦家后继有人。   段琮之看来,无聊也是真的无聊。   对秦恪来说,手机的通讯功能不是必须的,娱乐功能也是可有可无的,但这样说扔就扔,还是有点奇怪。   “你是不是故意的?”   秦恪抬眼看他,段琮之又觉得自己多想了。   对所有人而言,秦恪这样冒着台风过来找他已经是很出格了,应该做不出来这种故意把手机扔给助理的事。   可能真的只是没想到。   卧室里只有一张床,一张一米五宽的双人床。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一起睡,段琮之还记得秦恪有睡前阅读的习惯,他这没什么纸质书,唯一的纸质可以阅读的东西是剧本。   他把翻得打卷儿的剧本递给秦恪,自己拿着手机在他身边躺下,先是熟门熟路地摸进自家超话逛了一会儿,退出来之后悄悄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秦恪斜倚在床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明明是斜靠着,还是给人优雅端庄的感觉。他左手拿着剧本,右手翻动,翻动的频率很高,但是听不到什么声音。   这姿态让段琮之梦回五年前。   他出水痘发烧,又总是忍不住要挠痒痒,其他人看不住他,应叔虚虚地捆住了他的手脚他也能很快解开。   应叔也不是真的要捆他,不可能再给他绑紧了,方大夫天天过来给他上药,再三叮嘱他千万不能挠,挠破了要留疤。   段琮之敷衍地点头,心里想的却是我一个大男人,留点疤算什么?   最后还是秦恪把他带回卧室,亲自看着他睡了三天。   那时候他对秦恪可没有不该有的心思,躺在一张床上,也没有半点别的想法。一心想着要秦恪放他回去,被秦恪看着睡也太遭罪了。   秦恪斜倚在床头看书,段琮之趁他不注意把手伸出了被窝,还没碰到脖子就被秦恪抓住手腕。   段琮之只好忍着,越忍越难受,似乎全身都开始发痒,他再次悄悄伸出手,又被秦恪抓住了。   段琮之不信邪,一开始是想挠痒,后来纯粹是为了试探秦恪,注意力一转移,身上倒是没有那么痒了。   不管他尝试几次,秦恪都能准确地抓住他的手腕,段琮之怀疑他根本没有在认真看书。   大约看了有半小时,秦恪关了灯,把段琮之塞进被子里,唯一的出口被秦恪压住了。   段琮之:……   他行动受限,但是嘴没有,动不了就折腾秦恪,他对秦恪向来没什么惧意,直接就喊他名字。   “秦恪。”   “秦恪……”   “秦恪!”   “秦——恪——”   起初秦恪还应他,第二声开始就任他喊了。   喊到后来段琮之也觉得有点没意思,舔舔嘴唇开始使唤人:“秦恪,我有点渴。”   正常人被那么折腾多少该有点脾气了,秦恪没有,他还是那副样子。打开灯段琮之看到他表情的时候就知道惹他烦让他放自己回去的计划是行不通了。   床边就放了水,段琮之被他用被子困住,秦恪拿了水也没放他出来,而是扶他起来,让他就着吸管喝。   段琮之看看吸管,明白了,秦恪这是有备而来啊。   半个小时,剧本就翻过去大半,秦恪放下剧本,准备就寝,段琮之伸手关了灯,忽然问他:“怎么突然来云城?”   黑暗中,段琮之听到秦恪说:“来看你。”   不是因为应叔,不是因为汤圆,只是因为他想来。   段琮之满意了,闭上眼睡了。   秦恪睡觉的姿势很标准,睡的时候什么样,醒来还是什么样。   段琮之躺在他身侧,睁开眼的时候被子已经滑到腰际,他随手捞了一把,忽然想起来秦恪在他床上。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天已经亮了,光线从镶着磨砂玻璃的格子窗照进来,段琮之小心侧过头去看身边的人。   他其实很想做点什么,但秦恪觉很轻,他怕人醒了,只是看着他。   秦恪眼睫轻动,段琮之迅速闭眼装睡,在秦恪起身的时候他才若无其事睁开眼,打了个呵欠和他一起起床。   秦恪昨天的衣服挂在烘干架上,干是干了,就是皱巴巴的。   他们谁也不是会自己洗衣服的人,段琮之自己住这段时间能把衣服洗好,全赖衣服价格低,质量好,经得起滚筒洗衣机洗涤。   于是秦恪仍旧穿着睡袍。   台风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只是行进路上突发奇想来陆地做个客,留下满地狼藉之后了毫不留恋拍拍屁股又走了。   气温比前几天低一些,但是空气特别好。   秦恪的助理是中午到的,这个助理段琮之没见过,不过他显然认识段琮之,见到他喊了一声段少。   然后拜托他把秦总的衣服送进去。   段琮之多看了他一眼,还挺会来事。   昨天失联几个小时,段琮之又大张旗鼓地让人查定位,现在估计秦老爷子那边都知道这事了。   这些后续都需要秦恪去处理,助理把电脑带过来之后他就在卧室处理相关的事。   胡旭泽不知道去哪了,段琮之一个人出去逛了逛。   剧组的拍摄场地受到了一点影响,不能立刻开始拍摄,需要过去收拾一下,他也去看了一眼,说要帮忙,又被赶回来。   他溜溜达达回到院子的时候薛平的电话到了,先问他这边怎么样,确定段琮之平安之后给他讲了点工作上的事,之后随口提到林涵,说他接了一个仙侠剧,是星云的自制剧,说是投资上亿。   段琮之听他口气,像是不看好:“这剧有什么问题?”   “网剧。”   不用多说,段琮之也明白了,上亿那也是网剧,林涵去演网剧,哪怕是大男主也是在走倒路。   要是能火也就算了,这种大男主的仙侠剧要是能火才是真的烧高香了。   林涵在想什么?   薛平说:“剧怎么样不重要,当务之急是要先稳住粉丝,你是问剑的男二,他怎么也得宣个男主。”   创视精心准备多年的剧,同水平的剧组还真不好找,林涵接个投资高的也算是面上过得去。   薛平语气不是很确定:“他们公司可能出了点问题。”   段琮之感慨于他的灵敏,随口说:“林家少爷那么多,说不定另一位看他不顺眼他们兄弟争权呢。”   薛平若有所思。   昨晚段琮之说的是让秦恪先住他这里,到今天也没有要给他找另一间房的意思。秦恪即便不跟段琮之说,也可以跟周泉他们说,总有人替他办好,但他没有。   段琮之把高兴两个字写脸上了,不到八点就洗澡上床准备睡觉。   助理过来的时候把东西都带全了,秦恪今天有自己的书看,段琮之扫了一眼,似乎是一本札记,看上去很混乱,写的是日语。   段琮之学过一点日语,试着读了两行,很快放弃了,手写体和印刷体区别挺大,写这字的人应该挺随性,反正段琮之看这笔记跟看处方没什么区别。   秦恪迟迟没有翻页,段琮之意识到他是在等自己看,摆摆手示意不用:“我看不懂。”   “哪里?”   段琮之对于看明白这本书么什么兴趣,但是他对于跟秦恪一起看书很有兴趣,他往秦恪那边蹭了蹭,贴着他坐好,指着书上的某处:“这一句。”   乖得像个哪里不会点哪里的小学生。   秦恪给他念了一遍,段琮之就觉得这个字迹似乎也不是很难辨认。看了几页,段琮之就知道这大概是某位商界大佬的手记。   有他拖后腿,半小时过去秦恪只翻了十来页,不过今天还早,还能再看会儿,段琮之没有再打扰他,秦恪翻书的速度果然快了不少。   他想起白天薛平跟他说的事,林涵接这戏有点不对,是林渝动了什么手脚吗?这么大笔的投资,即便是星云也不能轻易拿出来,这剧要是扑了,对星云的打击也不小。   “你知道林渝吗?”   秦恪头也不抬:“知道。”   “那你说,林涵对上他,谁会赢?”   段琮之刚才为了看书是挨着秦恪坐的,现在一偏头,几乎要碰到他。   秦恪手指撵着书页缓缓翻过一页,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这种睡前的谈话,放在情侣之间是寻常,放在他们身上说不出的暧昧。   他们离得有点近了,段琮之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准备后退一点,秦恪又转回去低头看书了。   他看着书页上歪歪扭扭的折线图,淡淡道:“林渝。”   因为秦恪的默许,段琮之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变,并且开始没话找话:“那你说,林家会落在谁手里?”   “不知道。”   “你还有不知道的事?”   秦恪有片刻出神,段琮之没有察觉,等了一会儿没等得到他说话,轻轻扯他的衣袖.   秦恪说合上书,回答他:“变数太大。”   段琮之笑了一声:“你是在嘲讽林宏私生子多吗?”   秦恪没有回答:“……睡吧。” 第27章   第二天,场地整理完毕,剧组开始复工。   秦恪没说要走,段琮之也不问他什么时候走,秦恪留在这天天跟他同床共枕的,有什么不好。   段琮之带秦恪到剧组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有意无意地看他,胡旭泽只知道小段哥有个朋友过来了,院子里见过几次,面对面的碰上,还是头一回。   段琮之在他跟前有种说不上来的快乐,这应该是小段哥养的……不是,他喜欢的人。   秦恪去片场还是段琮之开口问的,他怕秦恪一个人在这里呆着无聊,虽然大部分时候他都是在办公室书房呆着的,但他这卧室实在是有点小。   段琮之尝到过替他做主的甜头,说话时直接给出了提议:“我要去剧组了,你要是没事就跟我一起过去看看?”   周泉拎过来两把竹椅,段琮之一把,秦恪一把,秦恪往上一坐,跟老板视察剧组似的——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确实是。   明明一句话没说,愣是没人敢在他面前放肆,一个个埋头做事,连说闲话的都少了。   田导的剧组跟黄导不太一样,田导自己就是创视的人,只拍创视的剧,不工作的时候还有保底工资呢。剧组中大部分都是老班底,是跟创视签约的员工。   创视现在做主的是陈总,但谁都知道陈总只是干事的,手中的股权是和职位绑定的,是上司,但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老板,董事会那些光领股份的“前朝旧主”更不算。   创视最初是家族企业,可惜父辈艰苦创业呕心沥血,子辈挥霍起来毫不手软,老东家一走,新官上任的掌权人任人唯亲,经纪公司开成高档夜总会,乌烟瘴气丑闻频出,一家老牌娱乐公司被折腾到差点申请破产。   一直到秦氏注资才缓过来。   这之后凭着姓氏在公司作威作福所谓领导的直接被辞退,主要的管理经营人员基本是外聘,秦氏又派人常驻公司。   真正的顶头老板大家没见过,但多少听过。   秦恪平时低调,偶尔会上杂志,但不拍照,网上也没有他的照片流露出去,他在剧组呆了一上午,段琮之又没喊过他的名字,没人往那位身上想。   今天上午基本都是段琮之和胡旭泽的戏,无尘带戚妄到山中,观察日升日落,昼夜星辰变幻。   戚妄骨子里是很不羁的人,无尘带他来体悟自然,带他隐在一边观察山间动物的百态,他却要杀生,说要逮只兔子烤着吃。   段琮之光看剧本都觉得他贱兮兮的。   正式开拍之前跟胡旭泽再过了一遍台词,摇摇头:“无尘脾气真好。”   要是换成他,大概会直接动手。   胡旭泽看他一眼,别有深意:“你不懂。”   段琮之有心问清楚,那边喊他们开始了,他只好先过去。   场务把道具兔子送过来,放在提前布置过的草地上,兔子可能是受了点惊吓,呆呆的,半天都没动弹.   胡旭泽对着一动不动的兔子面不改色地说台词:“这兔子那么能吃,看着肉也多,”他轻佻地看着无尘,“小师父,不如我们把它烤来吃?”   无尘跟戚妄年纪差不多,他不肯以师徒相称,又说礼不可废,于是叫在师父前头加了一个小,叫他小师父,不知道礼在哪里。   段琮之:“……”   无尘这个时候本就是没有台词的,他暗暗提防,防备着戚妄出手。   戚妄看出来了,嗤笑一声。   “卡——”   这一幕的戏都拍完之后,胡旭泽没急着离场,而是问场务拿了点菜叶子去喂兔子,兔子三瓣唇动了动,还是不吃,他就把兔子提起来抱在怀里,摸了两把。   “小段哥吃兔子吗?”   段琮之:“……”   他吃兔肉,这只兔子虽然灰不拉几并不好看,但他怎么说也是个养宠物的人,相处过的兔子直接吃了多少还是有些不忍心。   他委婉提醒:“田导还要用它补镜头。”   胡旭泽摇头表示他不是那个意思:“我想养,问问你吃不吃。”   段琮之觉得虽然表现方式不同,但是胡旭泽现在的行为跟戚妄很像,没事找事。   他摇摇头:“那我让周泉留点菜叶。”   胡旭泽笑眯眯:“谢谢小段哥。”   段琮之应了一声,去找秦恪。秦恪跟刚才他离开时几乎没什么区别,即便是一条竹椅,他也能坐出会议室主座的感觉。   周泉也在这边,段琮之一过来就给他递水。   段琮之接过来喝了一口,今天天气还不错,山里气温不高,坐着很舒服,就是蚊子多,周泉点了几支艾香驱蚊。   秦恪忽然说:“你喜欢兔子?”   段琮之愣了一下,拧好瓶盖把水还给周泉:“还行吧,手感不错。”   秦恪淡淡提醒他:“汤圆。”   段琮之也没想养兔子,但是被他这么一说,生出一点移情别恋的心虚来,他分明也很想汤圆,每天都在想。   汤圆精力很充沛,运动量又大,段琮之在秦家的时候大半的晨练是跟汤圆一起的,他跟秦恪不一样,秦恪的锻炼基本是在室内,不是健身房就是泳池,他更喜欢在户外跑步,没有汤圆的晨练都像缺了点什么。   段琮之说:“那麻烦三爷回去之后给我拍几张汤圆的照片缓缓我思念之情,等回去了我就去看它。”   秦恪没有直接答应,而是说:“应叔说,巧克力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段琮之艰难补充:“……和应叔。”   秦恪看了他一会,没有说话,段琮之有一瞬间以为秦恪是想问他:我呢?   你回去看汤圆看应叔,我呢?   段琮之心跳快了一点,但秦恪很快又不看他了,段琮之微微松口气,也是,秦恪毕竟是秦恪。怎么会?   中午周泉提前回去准备午饭,剧组其实定了饭,但是周泉既然领了双份工资,他做饭段琮之也不会拦着。   段琮之回去的时候周泉告诉他:“薛哥说,他那边给你找了房子,让你先看看。”   段琮之接过平板,大致看了看,四间屋子都不算太大,全是合住。   公司的标准宿舍就是这样,一人一间卧室带卫生间起居室,二到四个人共用客厅餐厅和厨房。   周泉跟他解释:“起居室基本都被改成衣帽间了。”   毕竟都是明星,穿着方面的需求会比一般人高很多。   段琮之点点头,没有立即选,而是说再看看。   他要拍戏,让汤圆长期跟他住肯定不现实,但是他还是希望可以偶尔带它来玩,房子太小就行不通了。   下午段琮之没有再喊秦恪,秦恪太显眼了,跟他过去平白惹人议论,他坐在那也无聊。   傍晚收工的时候隔壁村子有人在结婚……民宿的老板问他们要不要去凑凑热闹。   田导让他们随意,不要犯了人家忌讳就行。   段琮之觉得秦恪可能不会喜欢这样热闹的场景,但他有点想去,这几年在秦家不是没有参加过婚宴,都是在什么庄园酒店举办的,一个比一个奢华,但没有这种味道。   他想想还是先问问秦恪,他去他们就一起去。   习惯性打开微信才想起来,秦恪根本不用电话和邮件以外的通讯方式,最多还有信息和公司内部的办公软件。   他只好打了一个电话。   没打通,秦恪那边在通话,他就发了个信息问他晚饭要不要一起出去吃。   一直到段琮之都回了院子秦恪也没回他,倒是刚到院门口,周泉就匆匆过来说:“薛哥说有新的房子。”   段琮之打电话来的时候秦恪在跟程遇通话,程遇汇报完工作之后说:“创视那边陈总说薛平在给段少申请用车和住房。”   专门给段琮之定的那辆劳斯莱斯,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好,本来定一辆车就很费时,他们要求的内部改动还不少,跟设计师来回沟通了几次。   前两次是程遇去的,后来秦恪干脆自己跟人沟通,程遇只知道进度,就目前这配置看应该要比起步价高出一倍了。   想想段少那辆五菱宏光,程遇觉得他挺有想法的,真正有底气的人根本根本不在乎开什么车。   “车按创视最高配置。”   房子……   秦恪思索片刻:“让他去兰汀。”   程遇非常佩服秦恪的一点是,他名下产业多到数不过来,却连那么小小一套房都记得一清二楚,什么房子太多以至于自己都记不清在哪,对于秦恪来说这是不存在的事。   房子都不是他自己去买的,他就是能记住。   段琮之就不行,所以在看到薛平新发过来一套房源的时候他毫不犹豫选了这套,虽然比起另外几间宿舍,这套离创视有点远,开车要一个小时左右,但他又不用上班打卡,这套房子一百多平,一个人加一条狗住起来绰绰有余。   他一拍板,薛平那边直接就给他定下了。   也算是解决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主要是抢房那么刺激的事段琮之还没经历过,有点兴奋,定完才想起来问周泉:“对了你刚说那套房子在哪?”   “兰汀。”   “……泗水湾那个兰汀?”   “是啊。”   那不就跟秦氏隔了一条街吗?还是秦氏旗下的地产公司开发的项目,秦氏旗下两家地产公司,一家只走高端路线,平均房价比同地段要高百分三十,兰汀就是这家开发的。   安保是不用担心了,物业服务极为贴心,物业费也很可观就是了。   段琮之心中升起淡淡的疑惑,去买上千万的房子给旗下刚签约还没怎么挣钱的艺人住,这就是创视的员工福利吗? 第28章   段琮之暂且压下心头的疑惑,看见秦恪出来准备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酒席,不知怎么的脱口而出一句:“怎么不接电话。”   秦恪:“……”   段琮之:“……”   周泉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出,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土里,这查岗的姿态,他好像撞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这话细究起来也挺普通,秦恪还是第一次听见。他没有向任何人报备行程的义务,他也没报备过。   他对自己的一切行为负责,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这话说出来,情感上是出于关怀,语气也十分随意,但掩盖不了内容是在质问的事实。   段琮之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接着说:“我是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酒席。   “在听程遇汇报公司的事。”秦恪同时说。   段琮之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秦恪是在回答他刚才的话。   他渐渐睁大眼,秦恪居然解释了,还解释得那么详细,和谁打电话干什么都说清楚了。   他知道秦恪不会放在心上,不会计较他这一点点的僭越,没想到他真的会解释。   他好说话到段琮之忍不住要得寸进尺:“我还发信息了。”   秦恪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抱歉,我没有看信息的习惯。”   小广告神通广大,不需要知道号主的信息也可以按照号码顺序无差别扫射,绝大部分会被拦截,但难免有漏网之鱼。   找秦恪的人不会发信息,他的信息栏打开基本是各大银行和10086这类的服务信息,他没有阅读信息的习惯。   秦恪找到段琮之刚才发的信息:“走吧。”   “你也去吗?”段琮之有点意外,他以为秦恪不会感兴趣。   秦恪说:“陪你。”   段琮之怀疑秦恪偷偷参加了什么培训,不然今天怎么说话总让人浮想联翩。   隔壁村子离得不远,老板给他们指过路,顺着直走就能到,到了村子里再根据地上的烟花碎片也能找到办喜事的那家。   他们在路上遇见了剧组其他人,加一起刚十个,正好凑一桌。村子里这种婚宴因为算不准家属一般都会多备两桌,他们几个人过去也不用担心没有位置。   他们过来说是凑热闹也不能真的白吃白喝,段琮之没有现金,周泉带了,他刚才问他要了五百过来包礼金。   剧组其他人都是一人随两百。   摄像大哥显然很有经验:“我们这种过来凑热闹的宾客随便包点就行。”   于是段琮之也给秦恪塞了两百,然后拉着他往登记礼金的台子走过去。   秦恪第一次被人塞钱,左手的袖子被段琮之拉着,右手的纸币还带着段琮之的体温,他摊开手看了一眼,两张粉红色的纸币叠在一起被折成四分之一大小,平平整整地躺在他掌心。   秦恪垂眸收拢掌心。   段琮之兴致很高,跟登记礼金的人说自己名字是哪几个字,说了几句,最后在纸上自己写了一遍,顺便把秦恪的名字也写了。   那个人用带着点口音的普通话说:“一户一个。”   段琮之也不知道自己跟秦恪哪里看起来像一户,不过他们坚持不要,他就没硬着给。   他第一次给秦恪塞钱,看他手上的钱还有种诡异的满足感,把剩下的一百也塞进他手中:“给你吧。”   唯一让段琮之不满的就是登记的人大概是觉得秦恪名字字少好写,红色的本子上写了他的名字,段琮之没能趁机当一回秦恪的“户主”。   村里的婚宴很热闹,没有司仪,也没有宣誓仪式。   新郎新娘以及伴郎伴娘都会一桌一桌地敬酒,客人、尤其是小孩子,可以给新人出一点难题,借机多要一点喜糖。   新娘子对小孩态度很好,耐心地陪着玩游戏,基本要什么都给了。   他们一桌一桌地走过来,新人没到的时候宾客们就随意地吃喝,到了就停下筷子等着新人敬酒。   新郎喝的是酒,新娘喝的是果汁。   他们外貌不能说多出色,新郎还比新娘略矮一些,但幸福的样子很美,站在一起也十分协调。   到他们旁边那一桌的时候,段琮之听到他们在起哄,说的是方言,语速又快,说话的还不止一个,段琮之听不太明白,但是看样子应该是在要新娘喝酒。   新娘有些羞涩地躲在新郎身后,新郎笑得有点憨,说她怀孕了。   新娘子脸上更红了,于是大家又起哄要新郎官多喝点。   段琮之看了一眼新娘的肚子,原来是怀孕了,他刚才单纯以为她是体态丰腴。   到了他们这临时加的一桌,新郎就显得有些局促,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   隔壁桌的人也投来好奇的视线,村子里基本都熟识,新郎新娘都是这个村子的人,整个酒席就他们是生面孔。   段琮之站起来,端起酒杯说了两句吉祥话,其他人也都跟着说了两句,他们跟组的编剧,直接来了一首颂词,听得人一愣一愣的。   新郎高兴,又不知道怎么表达,只能一杯一杯地敬酒。   秦恪也道了声恭喜。   敬完酒,新郎新娘就回去了,伴娘团里有个端酒的小姑娘盯着段琮之看了很久,跟新娘回去之后,过了大约五分钟又悄悄溜过来。   她在段琮之身边蹲下,段琮之低头看她:这玩的是哪一出?   “小段哥?”   段琮之疑惑地看着她:“你是?”   她十分激动,压抑着喊道:“我是你的洋葱圈啊!”   段琮之:“……”   “我姐说隔壁村子有个剧组在拍戏我还说明天过去看看,就是《问剑》吗?”   段琮之没有回答她,他说:“你是我的粉丝,却让我低头?”   女孩:“……”   她站起来,哭笑不得:“小段哥你可以直接说的。”   段琮之天天在超话窥屏但还是第一次面对面地遇见粉丝,主动问她:“要签名吗?”   他还没给人签过。   小姑娘拿出手机说合个影吧。   她走之后,桌上的人都恭喜段琮之,开始被粉丝认出来了,以后会越来越红的。   他们基本上都在创视工作挺久了,跟的组多了,见的人也多,当红的翻红的糊了很久才红的,都见过,说这话就是纯粹的祝福。   段琮之端起酒杯在圆桌中心的玻璃转盘上轻轻一敲,一饮而尽:“那就借你们吉言了。”   这席面鸡鸭鱼肉俱全,还有鲍鱼粉丝,就是调料的味道有点重,段琮之不是很喜欢,真说起来这种过分嘈杂的环境他也不是很喜欢。   但他很喜欢这种喜庆的氛围,段琮之没什么想吃的菜,就着花生米喝啤酒,一手捻掉花生的衣,一颗一颗往嘴里送,听剧组的人闲聊。   过来的基本是男的,只有两个女孩子,都是化妆师。   摄像大哥中途接了电话,对面是他老婆。他陪着笑,再三保证:“你放心,不喝,真不喝,村里有人结婚,我们就过来凑个热闹,明天还开工呢。不信你问小汪她们。”   挂了电话,其他人笑:“嫂子查岗呢?”   “是啊,刚拍戏的时候手机调静音了忘了开,这会儿一看都三个了。”   秦恪看了段琮之一眼,轻轻转动酒杯,并不入口。段琮之没有察觉,笑着听他们讲。   摄像大哥喝了一口酒,摇摇头,继续说:“一天三顿地打电话,说剧组里漂亮女明星多,那她也不想想,人家哪看得上我啊。”   那两个小姑娘也笑,然后说:“你还喝酒,小心我们给嫂子告状。”   其他人见状起哄:“哎哟哟,不得了不得了,嫂子还派了俩盯梢的?”   哄然大笑。   段琮之也笑起来,一片笑声中他去看秦恪,正对上秦恪的视线,暖黄色的灯光下,周围的场景如梦似幻,各种声音汇集在一起,嘈杂又喧闹,因为听不清而显得有些遥远。   他与世界之间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层看不见的隔膜,隔膜之内只有他和秦恪。段琮之直直看进秦恪眼里,在他的眼底看见了灯光和自己。   段琮之猝然回神,心跳砰砰的,他又低了头,端起酒杯,掩饰性地抿了一口。   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眼,似乎有什么在发酵。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他们顺着石子路往回走,前面剧组其他人一边走一边在聊天,声音在空旷的夜色中,传出去很远,时不时能听到几声狗叫作回应。   段琮之虽然晚饭没吃多少,但心情很愉悦,秦恪陪他参加了一场对他而言毫无意义的婚宴。   他们并肩往前走着,月光在他们身后,段琮之踩着自己的影子向前,眼前的石子路在月色下显得很长很长。   演员跟剧组其他工作人员住的院子不是一个方向,走到半途,前面就没人了,空气中只剩下他们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一片静谧之中,秦恪忽然开口:“查岗?”   段琮之恍然,原来秦恪刚才也在听他们聊天啊,他侧头看了身边的人一眼,还有男人不知道这个?   秦恪还真可能没听过,他没有会跟他开这些玩笑的朋友。   段琮之想了想,用相当直白通俗的话给他解释:“就是不定时打电话问问老公再干嘛,做没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他说着自己笑了一下,像是酒桌上跟朋友们开玩笑,“要是碰巧没接到,就要做好人找上门来的准备了。”   秦恪没说话了。   段琮之很喜欢石子摩擦的感觉,脚步比平时略重,秦恪不说话,他听着石子砂砾摩擦的声音往前走也不会觉得过于安静。   走着走着段琮之感觉好像有点不对。   他渐渐放慢了脚步,仔细回味自己刚才说的话。   打电话,没接到,上门质问……   这剧情为什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第29章   不知不觉段琮之落后了两步,他看着秦恪的背影,又加快脚步跟上,这种问题还是不要求证了。   第二天需要拍日出的镜头,段琮之起了个大早,连带着秦恪也被他吵醒。   他有些抱歉:“还早,你继续睡,周泉会来送早餐。”   秦恪摇摇头,眼中已经是清明一片,他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更不会让人进卧室来喊他起床。   段琮之快要来不及,顾不上他,匆匆走出房间去和胡旭泽会和,遇到周泉的时候让他给秦恪泡杯咖啡过去。   *   无尘眼里只有剑,他对女主尊敬有余,却没有多少爱,更别说戚妄,在戚妄对兔子下手之后无尘对他更冷淡了。   戚妄轻佻地道歉过,没有得到谅解,也开始闭口不言。   他们之间的交流,本来除了教学就是戚妄的单方面输出,现在戚妄一两个人一天下来都说不上两句话,一个教一个学,一个教完就走一个学完死命练。   戚妄对自己狠,总受伤,女主常常会给他送药,一来二去就生出了感情。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会嫁给无尘,也曾对无尘有过钦慕之意,但无尘太冷了,他像是永远矗立在悬崖上的雪松,他看尽尘世的一切,没有人可以动摇他分毫。   戚妄让她感到快乐。   这一幕拍的是女主给戚妄送药,无尘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戚妄知道他在那,他们眼神交汇之后戚妄第一次要女主为他上药,无尘面无表情地离开。   这个画面并不复杂,但是拍了几次都没过,田导把段琮之召过去:“小段啊,你这太冷淡了,不是这样的。”   段琮之有点茫然,剧本研读的时候不是说了前期无尘是不信任戚妄的吗?一直到后期他发现戚妄有所改变之后才把剑借出去。   是因为吃醋?可是其实无尘对女主也没有多少感情啊。   导演啧了一声:“我以为你们年轻人应该懂……就没说清楚,这是朦朦胧胧的东西,表现得太明显就不好了。”   看着段琮之懵懂的眼神,田导少见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胡旭泽笑了一下:“我来说吧。”   导演对胡旭泽十分信任,放心地把段琮之交给他,去拍女主的戏了。   他们到树下坐着,胡旭泽让张姐先离开片刻,把兔子留给他就行。   他一边撸兔子一边给段琮之讲人物关系,当胡旭泽说到戚妄喜欢无尘的时候段琮之十分惊讶,说到无尘对戚妄也不是没有感觉的时候,段琮之就不信了。   “他不是应该喜欢姝玉吗?”   无尘对姝玉不是没有感情的。   胡旭泽说:“那是责任,就像他肩负着奉剑山庄,姝玉也是他的责任。”   “……这你这么说,男一男二都快两情相悦了,女主干什么?”   “女主是给大部分观众看的,至少表面上看,两个男人都爱她。”   段琮之:“……”   他以为自己拍的是武侠剧,这是什么“她爱他,他爱他,但他爱她其实爱的也是他”的狗血感情纠葛?   胡旭泽拿了根草叶子喂兔子:“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   段琮之:“……”   “我喜欢你。”   “你……”猝不及防间听到了告白,段琮之惊了一瞬,第一反应是胡旭泽在跟他对戏。   “我不是在对台词,你应该知道没有这句台词。我也不是入戏太深,戏里戏外我分得清。”   段琮之不知道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思索该如何拒绝,胡旭泽下一句就说:“不是要你跟我在一起,我只是想告诉你。”   段琮之松了口气:“你喜欢我的脸?”   他们才认识多久,除了脸他也想不到别的原因。   胡旭泽觉得他要是不把话说清楚,段琮之以后大概要躲着他走。   “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就更好了,我会追你,你要是不喜欢我,我就一个人喜欢你,这是我自己的事,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他看着段琮之,眼神真诚,“我个人感情不强,演戏的时候会沉浸在人物的感情中,有一点属于自己的感情对我来说很珍贵。”   段琮之默默听他说完,这可能就是天才的世界。   胡旭泽大概是真的不求段琮之的回应,似乎只是话说到这就顺便告个白,连拒绝都不需要,他又把话题转回去:“我的喜欢也是真喜欢,但每个人都不一样,戚妄就和我不一样。”   戚妄是个离经叛道的人,无尘要是愿意,他应该是能放下一切跟他私奔的。   其实看起来无尘更像主角,更符合人们对主角的期望,他身上肩负着责任,而戚妄是一个浪子,他是自由的,他拒绝一切强加给他的枷锁,包括责任。   因为他的离去,无尘主动担起了剑主应该担的责任,但那个时候他身上还有戚妄留下的伤,没有人知道。   戚妄知道,无尘这一去注定是有去无回,他知道无尘不是在逼他,做了这样的选择,无尘自己也知道后果。   戚妄还是站出来了,为了无尘。   “这是暗线,明线你懂的,无尘感化了他,戚妄最后选择了天下大义。”   段琮之:“……”   “我以为你应该能懂。你,你那位朋友,你们。”   段琮之摇头否认:“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你明明很喜欢他。”   胡旭泽说话,直接得有点过分,段琮之沉默片刻,轻声说:“他拒绝了。”   “你觉得他是真的拒绝吗?”   “为什么这么说?”   “我只是觉得如果他真的拒绝了,你一定会死心的,你不像是会追逐无望感情的人。”   段琮之愣了愣,胡旭泽说:“当局者迷罢了,有时候你的本能比你更清楚应该怎么做。真正的喜欢,是瞒不住的。”   就像戚妄对无尘,他追求自由,最后还是站出来担起了责任。   无尘对戚妄也是,他在纵容戚妄,纵容他的逾矩,纵容他的选择,他从来没有逼迫他,他站在戚妄身前,给了戚妄选择的余地。   段琮之忽然就明白胡旭泽说的无尘对戚妄也不是没有感觉,无尘不是会表达感情的人,他的回应的方式就是纵容。   他想到秦恪对他的纵容,如果他是戚妄,他也会想要试探无尘,可以为他退到哪一步。   导演惊喜的发现段琮之找对感觉了,胡旭泽怎么帮他找的,就不在他的关心范围之内了。   段琮之回到院子的时候发现多了点喜糖红鸡蛋,周泉说是民宿老板送过来的,是段琮之他们昨天去吃喜酒的回礼。   小时候在东街,街坊邻居谁家结婚了也会整条街地送红鸡蛋。   红鸡蛋其实就是水煮蛋,还是放凉的水煮蛋,有股蛋腥味,段琮之不喜欢,但架不住好玩。   段琮之把红鸡蛋拿起来,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哪里好玩了,倒是那么一会儿手上已经红了。   他放下鸡蛋随手擦了擦,进房间的时候发现秦恪的助理也在,这是他第二次过来,段琮之很快意识到他来干什么的。   “你要走了吗?”   “嗯。”   段琮之不知道该说什么,记忆中,他跟秦恪很少分开,这次是他自己要离开的,他可以离开秦家,但秦恪不行。   就像无尘不能离开奉剑山庄。   秦家放在那,秦恪平时一年都修不了几次假,能在这里呆那么几天已经很难得。   他们相对着沉默,段琮之想想无尘,想想刚才胡旭泽的话,拿出手机调出一张二维码对他晃了晃,笑吟吟的:“三爷,加个好友?”   秦恪没说话,段琮之一本正经地解释:“方便你给我发汤圆的照片。”   秦恪说:“我没有微信。”   段琮之无言片刻,他以为秦恪只是用不上,没想到他是真的没有。   他面不改色:“那就申请一个吧。”   秦恪垂眸看他,段琮之试探着:“我帮你?”   秦恪真的把手机给他了。   秦恪的手机日常在助理那里,但助理只是帮着保管偶尔接电话,其他还真没动过。   段琮之也是第一次拿到秦恪的手机,桌面十分简洁,大众娱乐通讯产品几乎都没有,除了手机自带只剩下一堆段琮之见都没见过的小众app。   段琮之一眼扫过,没有多看,下载app申请账号加好友一气呵成,没有给秦恪喊停的机会。   “好了,”他把手机还给秦恪,“昵称和头像我随便选的,不喜欢你可以换。”   话是这么说,他知道秦恪多半是不会换的。   昵称是QK,头像是汤圆。   段琮之没想到秦恪手机里居然有汤圆的照片,顺手就用了。看来他当初那条领带没白系,汤圆跟秦恪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秦恪通讯录内的人很快收到好友推送,点开之后都吓了一跳,谁那么大胆子敢拿三爷的手机注册微信,头像居然还是狗头?   程遇看到的时候倒没有太惊讶,秦恪其实有微博,不过自己从来没上过,注册好之后就一直是助理在打理,微信应该也就是申请一下,以后交给助理打理的。   他在秦恪身边工作多年,很清楚,三爷没有什么私人社交。   看到头像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猜错了,这是秦总家里的狗,段少养的,好像叫汤圆?   一直有传言说三爷在身边养了个小情人,程遇一直对此嗤之以鼻,但凡见过段少都说不出来这样的话,这怎么能是小情人,这是真当少爷养着。   但是最近好像有点不对,好像是从段少离开秦家开始的。三爷默默关注他,又几次三番去找他……莫非段少这是欲擒故纵?   这一刻,程遇对段少肃然起敬,这种手段别人用起来秦恪大概看都不会看一眼,但是段琮之,看看秦恪现在在哪就知道效果如何了。   程遇想,段少再回来他是不是就该改口了? 第30章   第二天段琮之送秦恪出门,上车之前,段琮之轻轻拉住他的衣角,礼貌询问:“我们可以拥抱一下吗?”   不管他要说可以还是不可以,段琮之都抱了,就像秦恪来的那天晚上一样,抱得很用力。   他恶狠狠地想,谁让秦恪不会拒绝,那就不能怪他得寸进尺。   秦恪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回抱他,段琮之枕着他的肩,闷闷地说:“拥抱是双方的。”   秦恪没有动,段琮之提醒他:“你刚才答应我了。”   秦恪哪里说过半个字,从头到尾都是他在说,秦恪默许罢了。   秦恪还是有些僵硬地抬手,轻轻覆在他的背上。   得到了一个半强迫的拥抱,段琮之满意了,如果纵容就是秦恪回应方式,只要这份纵容是对他一个人的,他接受了。   送走秦恪之后段琮之回到剧组继续拍戏,当天薛平的电话就来了。   “你有朋友去探班了?”   段琮之模糊地说:“他来这边有事,顺便来看看我。”   人都走了,薛平的消息有点滞后。   “周泉跟你说的?”   “嗯。”   段琮之想,周泉可真是对得起他每一份工资,不过应该不是故意告密——这也算不上什么秘,应该只是不小心漏了马脚,被薛平猜到的罢了。   小问题,要跟秦恪在一起,总绕不过这个经纪人。   他迟迟不挂电话,又不说话,薛平主动出声提醒他:“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段琮之就说了:“我想谈恋爱。”   薛平:“……”   他后悔问这一句了。   手底下的艺人谈恋爱,基本就是经纪人最头疼的事,除非艺人是个没姓名的小明星而对方是个正当红的,血赚,那头疼的就是对方的经纪人了。   这事电话里说不清,薛平准备等他拍完戏回来再当面探讨这个问题,现在只能叮嘱他:“注意隐私,现在没有跟拍你的人不代表一直没有。”   “嗯。”   “还有,做好安全措施,你现在没到能结婚的时候。”   段琮之听着他好像是误会了什么:“我喜欢男人。”   薛平深吸一口气,刚才在说朋友探班,段琮之忽然提到谈恋爱的问题他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朋友?恐怕是男朋友吧。   段琮之听到他点烟的声音了,宽慰他:“我还没得手,或许一辈子都得不了手。”   薛平松了口气:“那等你得手再说吧。”   段琮之:“……”   他这口气松得太快,以至于段琮之有种感情不被人看好的不悦:“我看起来那么没有胜算吗?”   薛平说吸了口烟:“你条件放在那,看得上的一眼就看上了,看不上的,你追了又怎么样。”   他没说,况且一个明星,哪来的时间去追人。他已经把段琮之的谈恋爱定义为暗恋了,问题不大,不过他还是问了一句:“对方是圈内的吗?”   “不是。”   薛平更放心了。   田导的拍摄习惯是先紧后松,不管时间看起来有多宽裕,他都会安排得很很紧,但是每一个阶段有阶段目标,完成目标之后多余的时间会直接给剧组所有人放假。   前几天田导体谅他们刚进组,给他们时间找感觉,或者说主要是在迁就第一次正式拍戏的段琮之,看他进入状态了,每天排的场次也多起来。   段琮之基本从早拍到晚,有时候还要加上夜场,加上化妆卸妆时间,一天连轴转的,能睡够七小时都是奢侈。   这时候助理的作用就凸显出来了,拍戏已经很累了,要是还什么事都亲力亲为,神仙都吃不消。   周泉不知道跟张姐商量了什么,段琮之跟胡旭泽每天的饭都是周泉去做的,做饭需要时间,他们最近在山上拍戏,一来一回地送饭更需要时间,他不在剧组的时候张姐就负责照看他们两个。   这一段是在水里的戏,无尘要戚妄在瀑布下挥剑,戚妄说自己不会游水。   无尘面无表情:“那就闭气。”   戚妄果然去闭气了,纵身一跃跳入水中,水面的涟漪一圈一圈扩散开,渐渐的越来越淡,被其他方向的波纹一冲,就看不见了。   无尘站在岸边看着他,过去许久都没见他上来,即便是习武之人,这一口气也太长了。   无尘眉头轻蹙,向水边走了两步。   这里离瀑布不远,水面一直都有波动,加之湖面的反光,要看清水里的景象不容易,无尘闭上眼,仔细去听。   忽睁,他睁开眼,猛地后退两步,避开了水中跃出的人。   但没有避开被他带起来的水花,浇了满身。   没能得手,戚妄有点可惜,他站在水中,看着无尘,笑得肆意:“小师父来看我溺死没?”   无尘说:“你生在江南。”   戚妄摇头,强词夺理:“此言差矣,生在江南也未必会游水,你来看我,还带着防备,可见不是在关心我。”   无尘面不改色:“你会。”   “卡——”   胡旭泽浑身湿透,这条一过他立刻就去换衣服,段琮之其实没沾多少水,只拿毛巾擦了擦,过去看镜头。   田导凝神看盯着屏幕,看有什么需要补的地方,为了让演员少下几次水,这一条架了很多摄像机,倒不需要为了角度问题补拍。   田导正看到无尘凝神细听那段,看到段琮之过来,托着下巴问他:“小段啊,耳朵能动吗?”   段琮之:“……”   动耳朵这种事,会就是会,不会的人完全没办法想象怎么控制耳朵。   田导大概也觉得自己有点强人所难:“没事,你就试试,学不会就算了。”   段琮之能说什么,他只能点头。   中午周泉送饭上来的时候胡旭泽已经换了身戏服又去拍瀑布底下的戏了。   正下方当然拍不了戏,也过于危险,就是在水里弄了个人造瀑布出来,其他靠后期弥补。   段琮之还在对着问化妆师借来的镜子尝试怎么控制耳朵,看到周泉才意识到,中午了。   他让秦恪申请了账号,却没有闲聊的时间。除了秦恪回去当天,段琮之让他给汤圆拍了小视频发过来,之后的交流就只剩下简单的早安晚安。   光看聊天记录只能看到两个无情的打卡机。   段琮之想了想,拍了一张午饭的图发过去:秦总下班了吗?中午吃什么呢?   这个时间秦恪在公司,手机都未必在自己身上,段琮之发完就放下手机开始吃饭。   胡旭泽那边终于拍完,一下子从石头上跳进水里,工作人员都被他吓了一跳,他却不紧不慢地在水里游起来。   田导问副导:“我是不是排太紧了?”   瞧把这孩子逼的。   副导看看另一边练习了半天怎么动耳朵的段琮之,没说话。   胡旭泽游了没两圈被张姐叫起来了,段琮之其实也有点想游泳了,大概人都有点亲水的天性,水里呆着其实非常舒服,如果气温再高一点会更舒服。   段琮之会游泳,小学跟着少年宫的游泳教练学的,姿势半对不对的,少年宫一个教练教几十个人,会游就行,哪里有空一个一个抓着他们纠正动作。   秦恪就不一样了,动作很漂亮,什么泳姿都会,在水中优雅得像一条人鱼。压着他练习的时候无情得像恐怖故事中的人鱼。   说五百米就五百米,不游到不许上岸,段琮之哪里知道水里五百米能那么累,他从前游泳都是娱乐性质的,到泳池里玩个水,随便游两圈。   一开始秦恪是让他游三百的,他还不屑一顾,说三百算什么,于是三百就成了五百。   段琮之低头笑了笑,继续吃饭,到胡旭泽再次换好衣服过来,段琮之已经喝完汤了。   他很胡旭泽口味不一样,周泉都是一份菜分成两份,再放不同剂量的调料,完美照顾两个人的喜好。   段琮之看看手机,发现秦恪回复他了,是一串菜单。   他愣了一下,看一眼上一条自己发的,忍不住笑,他问他中午吃什么,秦恪就给他发了一串菜单?   菜单不长,段琮之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将这一条消息单独截下来,发了一条朋友圈:想吃   顾助理进办公室给秦总送饭的时候听到秦总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下。   秘书办公室都在传三爷申请了微信,并且最近手机都不放助理那了,肯定是在谈恋爱,但他们都没有证据,程秘又神秘兮兮的死活不肯说。   这次终于找到证据了。   不过毕竟是三爷,顾助理也不敢放肆,看着秦恪拿起手机,心痒难耐地退出去了,没走两步又被叫住。   “中午的菜单发给我。”   顾助理立刻转身,脸上是职业的微笑:“好的,秦总。”   退出办公室之后顾助理火速打了餐厅电话,秦恪在这方面并不挑剔,价位合适的东西基本就能入口,大部分时候还不在公司吃,他们订餐基本就在那几家定,定的时候确定一下食材菜系也就罢了,哪里知道菜名。   好在这种高端餐厅的服务还是很到位的,顾助理很快就问到了,拿到菜单之后他立刻给秦总发过去。   顾助理等了半天没听到有下一步指令,一头雾水的,秦总突然要菜单干什么?   午休时间,顾助理坐在休息室里闲闲地刷朋友圈,看到段少有动态先点了个赞,然后才去看内容,一张菜单。   顾助理觉得有点眼熟,能给秦恪当助理的都不是简单的人,顾助理不说过目不忘,刚看过的菜单他至少能复述八成。   这菜单,横看竖看都是他给秦总发的那一份啊。   本着严谨的态度,他还打开两份菜单对比了一番,一字不差。   这……怎么看都是有问题的吧? 第31章   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想,顾助理开始主动为秦总点餐。   以前秦恪在公司用餐的时间不多,这几个月才多了起来,给老板买饭这种事,合胃口了是应该的,不合口了就是失职,秦恪虽然没挑过什么毛病,几个助理也还是小心翼翼的。   他们说好了轮流来,但是最近顾助理十分积极,包揽了秦总的所有午饭。   有人跟他开玩笑:“老顾这是准备抱秦总大腿了?”   他们也就是开玩笑,秦恪只看工作能力,其他的都是歪门邪道。   顾助理心说你们什么都不懂,每天点完餐就给秦总发菜单,然后开始刷朋友圈,看到段少的动态之后就会心一笑。   段琮之对着镜子尝试了许久,一开始怎么都找不到感觉,后来发现嘴角牵动幅度大的时候会带动耳朵,笑到嘴角僵硬,终于找到一点感觉。   不过眼看着这边的戏份就要结束田导也没再提这个事,段琮之以为他已经忘了,没想到最后一天,田导忽然问他:“小段,耳朵怎么样了?”   段琮之:“……”   怎么还记着?他有几分无奈:“只能一边。”   田导很高兴,连声说:“够了够了。”   然后抓着他补了很多特写镜头,后续可以剪辑进去。   段琮之补拍的时候胡旭泽站在田导身边跟他一起看镜头,一边看一边笑,笑了过了一会低头轻声咳嗽,然后有点不自在地撇开视线。   段琮之长得很好看,这一点毋庸置疑。而他的侧颜,准确的说是脖子到耳朵这一段,有种正脸没有的精致脆弱感。   他皮肤很白,偏瘦一点,耳垂又小巧圆润的,确实是让人看着就想犯罪。   田导了然:“不好意思了?”   戚妄对无尘心思不单纯,拍戏时受戏中人的心理影响是很正常的,出了戏状态就能调过来,胡旭泽虽然年轻但是专业,田导并不担心,这种事也没必要藏着掖着,说出来反而自然一点。   胡旭泽笑笑没说话。   补完了镜头,田导说:“接下来拍摄会很紧,为了保证你们的状态,我就不放假了,我们直接过去,休息两天开始拍。”   段琮之早就听说田导的习惯,原本以为可以有两天假期,他正好回去一趟。   田导也不是不让休息,就是怕他们没了状态,段琮之知道自己就是最值得担心的那个,也开不了口请假。   他叹口气,再等等吧,等杀青,就能回去了。   在云城的最后一晚,他们终于进城了,田导带他们去吃夜宵,最接地气的街边烧烤摊,啤酒加烤串。   席间一只苍蝇在空转盘旋片刻落在他们的桌上,田导盯着苍蝇若有所思:“小胡啊,我有个想法,你看,筷子夹苍蝇你觉得……”   胡旭泽:???   如说是用剪辑的手法田导没必要特意说,现在说只能是真的要他夹,大概是段琮之给了田导什么都可以学的错觉。   段琮之练耳朵的时候胡旭泽没少笑,现在他笑起来也一点没负担,胡旭泽无奈地看着导演:“这我真不会啊。”   田导也知道这是真的难,有点遗憾,打消了这个念头,又问小段会不会,段琮之说:“徒手抓可以。”   他说完随手抽了一张纸,再顺着这个力道往前一挥手,不知道他是怎么动作的,再摊开手就看见他手心的苍蝇了。   “厉害厉害,”胡旭泽鼓掌,“再来一次?”   段琮之没理他,再来也没第二只苍蝇了。   老板上来送烤串的时候看见这一桌客人都在看苍蝇。   毕竟是露天的环境,苍蝇这种生物其实很难避免,现在天气凉下来已经少了很多。   老板这摊子支久了什么人没见过,因为有苍蝇找他理论的也不是没有,但是理论也就算了,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把苍蝇活捉的,这么拼,是准备讹他一笔吗?   他打量了一下桌上的人,一个个,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可惜不干人事。   他警惕地看着他们,主动开口解释:“苍蝇肯定难免的,不过你们放心,食材肯定是干净的,我们都放冰柜里保鲜膜封好的。”   桌上几个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老板一看,看来不出点血是过不去了,咬咬牙低声说:“说今晚的单子给你们打八折。”   他手上比了个八,加上这副压低了的嗓音,段琮之险些以为他们在拍谍战剧,这是什么地下党接头暗号。   老板说完之后看着他手上的苍蝇,问他:“可以给我了吗?”   段琮之更迷惑了,老板喜欢苍蝇?   他捏起纸巾包好,老板从他手上接过之后手心一用力然后扔进了垃圾桶,说:“随便吃,打八折。”   他说完走了,段琮之跟胡旭泽面面相觑,这玩的什么?   田导已经明白过来老板的意思,笑了半天说:“他可能以为我们抓苍蝇要赔偿吧……可惜摄像没跟过来,少了点花絮。”   知道了老板的意思,他们就没点多少啤酒,烧烤摊的酒水很便宜,卖的就是一个量,薄利多销,再打八折老板一点利润没有不说还要倒贴人工,都不容易。   下一个取景地点离得有点远,他们现在在南边,十月末了也不见得很冷,北边已经是深秋。段琮之一下飞机就感受到了温差,周泉提前查过天气,及时拿出意一件套给他换上。   草原上的草没有夏季那么茂密,视但视觉冲击强烈,有种苍茫感,正好剧中要拍的就是这个季节。   草原上大部分戏都是要骑马的,场景倒是不多,三到五天应该就能拍完。这不多的戏份,其实不来草原也行,但田导喜欢实景,正好创视又有钱,干脆就真的都拍实景了。   田导很喜欢看段琮之骑马,段琮之十岁出头的时候骑马扬鞭,少年意气风发的样子就印在他记忆中。   可惜无尘不是这么个性子,放戚妄身上倒是合适,段琮之本身性格更贴近戚妄。   胡旭泽拍戏多,经常要骑马,他就专门去学过,既然他们俩都会,田导就让他们骑马实拍。   拍摄很顺利,就是骤然在马上骑了一天,大腿内侧有点疼。   周泉没骑过马,正好在马场,段琮之拍戏的时候就放他去玩了,玩了一上午,傍晚就默默给段琮之拿了药。   段琮之没想到他连这个都准备好了,看到他有点别扭的走路姿势之后了然,周泉自己也去骑马了,当然知道这个痛。   段琮之让他给胡旭泽也送点,张姐毕竟是女士,胡旭泽也不是小孩子了,可能开不了这个口。   今天忙,段琮之中午就忘了问秦恪午饭吃什么,到拍戏前才想起来,就跟周全说:“有电话的话你接,告诉他我在忙。”   结果别说下午了,到晚上他都没接到秦恪的电话,消息自然也没有的。   那天秦恪发过来菜单之后,段琮之就有事没事给秦恪拍拍照分享他这边的情况,刚到草原的时候他还给秦恪发过草原的照片。   秦恪是经典的只答不问能把天聊死的那种,段琮之问他什么他都说,但是绝对不会主动开口问段琮之的情况。   段琮之忽然有点不开心,明明已经做好了一头热的准备,现在还是不满足。   段琮之没等到电话,单方面跟秦恪赌起气来,决定今天不发晚安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好嘛,还是没有消息,更生气了。   早上好也没了。   一直到剧组快要开工,段琮之都没等到一个秦恪的主动问候,面无表情对着日出的方向拍了一张照,然后发朋友圈:早上好[图]   秦恪这次出差带了顾助理,大家都没想太多,毕竟从前秦恪出差选人,没什么规律,反正老板有自己的考量,他们服从就行。   只有顾助理隐隐觉得,自己保守了着一个秘密,为此得到了老板的赏识。   从前秦恪都会把手机交给助理,尤其是出门的时候,他的西装口袋是不放东西的,也不提什么公文包。但这几天没事的时候基本都是自己带着拿在手上,多难得啊,秦总居然自己带手机了。   顾助理觉得自己猜测没错,不管在哪吃,都会很贴心地问人要菜单,然后发给秦总,接着准时蹲守朋友圈。   一开始是很顺利的,到昨天开始突然就不对了,菜单发过去之后,他等了半天都没等到段少的朋友圈。   今天早餐时更是看到秦总不看着手机表情不太美妙的样子。   他直觉跟段少有关,吃完早饭上车之前悄悄看了一眼朋友圈,刷到了段琮之的动态,不就是早上好吗?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啊,段少今天心情好,不该是好事吗?顾助理一头雾水。   上午开会的时候顾助理惊悚地发现,秦总居然看了三次手机。   从前基本不用手机的人,竟然在两个小时内看了三次,看到作报告的人满头是汗,以为自己哪里出了问题,一分神,真就说错了数据,公司业绩直接被他缩水十分之一。   秦恪将手机扣在桌上,抬眼看他,淡淡开口指出他的错误,他更紧张了。拿资料的手开始微微颤抖,可怜他大小也是个分公司的一把手,每次面对大老板的时候却还是战战兢兢。   他求助地看向顾助理,顾助理爱莫能助,只能向他投去一个鼓励的微笑,毕竟他也不知道秦总怎么了。   中午,顾助理又一次没有等到段少的菜单,再看看秦总越发冷肃的神情,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下午又一个主讲人在会议上出错被秦恪直接打断纠正的时候他已经毫不意外了,同情地看着主讲人。   没办法,老板夫妻不和的时候,做下属的难免要被台风尾扫到的,看在工资的份上,克服一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被自己蠢哭,昨晚塞进存稿箱想要零点发,结果没有设定时间,早上起来一看还在存稿箱躺着QAQ   明天上千字收益榜,更新推迟到晚上,还是两章   感谢支持,鞠躬 第32章   草原上风大,不带任何防护在马上吹了两天风,段琮之两颊都有点发红,昨晚上洗脸时火辣辣的疼,今天上午的戏一结束就被张姐压着跟胡旭泽一起敷面膜。   段琮之仗着自己天生丽质,从来只用洗面奶和面霜,原本从秦家带出来的快用完了,周泉过来的时候又给他补上了。   面膜这玩意他从来只听过没用过,在小段哥的潜意识里这是女孩子的专利。   面膜是涂抹式的,绿油油的一坨黏在硅胶碗底,张姐还在不断搅拌,段琮之有点退缩,化妆师过来一起帮忙给他们糊上,一边抹一边笑:“小段哥也有今天。”   她们给他化妆的时候就问过他用什么护肤品,他说洁面乳和面霜,她们问他是什么牌子,他也说不上来,只说是家人准备的。   她们不信怎么会没有牌子的面霜,后来看了之后发现上面只有一个标号,详细成分和使用说明。真的没有什么品牌标识,完全没有参考价值,可是偏偏看着就知道不是那种不合格的三无产品。   段琮之的手机放在周泉那里,前几天中午他都会拿回来跟秦恪简单聊几句,但今天他连手机都不想看到,抹好了面膜,躺在椅子上跟胡旭泽一起背台词,你说一句我跟一句的。   拍花絮的摄像大哥过来对着他们拍了一会儿,胡旭泽拿起剧本往脸上挡,示意他别拍脸,女主没有草原上的戏份,这边外景直接就没来,花絮主要就是拍他俩。   他不让摄像拍他的脸,他自己却拿出手机对着段琮之晃了一下,咔嚓一声,段琮之从剧本中抬头看他:“你无不无聊。”   胡旭泽低头摆弄手机说:“留个纪念。”   段琮之没把这事放心上,晚上偷偷摸摸逛超话的时候才发小红点比平时多很多,他多少也有点粉丝,她们平时会圈他或者是给他发私信,每天的小红点数量差不多,他偶尔会点开看看   今天比平时多那么多,显然是有情况,他顺着摸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是胡旭泽发微博了。   @胡旭泽:难兄难弟@段琮之JQK[图片]   图片发的是他们俩中午被压着敷面膜的照片。   胡旭泽一直不爱敷面膜,但是张姐对他的照看是全方位的,自然包括脸,不允许他活得那么糙,三天两头压着他敷面膜,胡旭泽能逃就逃,为此还闹出乌龙上过热搜。   据说从那之后他的粉丝每次接送都要叮嘱他:好好敷面膜   【老规矩,上链接】   【同样的颜色对比之下,人家比你白了一个度,下次乖一点好吗】   【在草原吗,草原风大,光敷面膜可不够妈妈给你推荐一点好用的[链接][链接][链接]】   【呜呜呜弟弟能不能喊小段哥发个微博】   【@宁浩轩快来情敌又多了一个】   原本段琮之进组拍戏,粉丝没指望他营业,据说很多剧组规矩多,段琮之又是新人,限制应该也多。   但现在同剧组的胡旭泽都发微博了还圈他了,可见是没什么问题的,洋葱圈姐姐们纷纷在超话要求他出来营业。   微信响了一声,段琮之立刻打开,又重重吐出一口气,是薛平,让他跟胡旭泽互动。   段琮之在胡旭泽的微博下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又切回微信看了一眼某个仍旧没有动静的聊天框,编辑微博然后发出。   @段琮之JQK:晚安[图片]   附图是一张草原星空图,这里远离城市,光污染少,夜晚的星空宁静深邃。粉丝也没计较他不发自拍的事了,纷纷在下面打卡。   【晚安】   程遇给段少设置了特别关注,段琮之一发微博他就收到了,这次虽然没有上热搜,但是考虑到现在段少和三爷迷离不清的关系,他十分谨慎地复制了微博发给秦恪。   秦恪看了一会儿星空,然后存下图,同一个文件夹下,往右滑可以看到段琮之早上在朋友圈发的日出,前一天发的草原,还有之前他每天的午饭。   秦恪关掉相册,打开微信,整个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个聊天框高悬着,最后一条记录是三十八小时之前。   他锁定屏幕,开始看书。看了大约五分钟,秦恪再次打开聊天框,还是没有消息。   指尖轻触输入框,一惯从容淡定的眼眸有片刻失神。   琮之好像在生他的气。   睡前,段琮之的手不受控制地打开微信看了一眼,他其实知道秦恪不会给他发消息,他也已经做好再一次主动出击的准备,只是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收拾心情。   现在打开聊天框只是出于一种惯性。   他气自己犹豫不定,赌气地取消了置顶,聊天框一下就掉到一页开外去,他又滑动手机屏幕不甘不愿地加上置顶。   对方正在输入中……   一闪而过的提示,让段琮之怀疑是自己眼花。   对方正在输入中……   两秒之后提示又消失了,他还是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段琮之盯着聊天框,等了足足有一分分钟,盯到眼睛酸胀,还是什么都没有。   接连两次,显然不是他看错,但也或许秦恪只是误触。   不管是不是误触,这个提示既然出现,足以说明秦恪打开了聊天框,就算没有主动给他发消息,也一定在等他的消息。   段琮之忽然改变主意了。   就像一只猫咪,主人不喜欢它时,不论怎么撒娇,冷漠的主人都无动于衷,它伤了心,躲起来,蜷缩成一团独自入睡,第二天还是会凑过去继续讨好。   但当主人表现出了对它的喜爱,它就有了矜持的资本,不再主动靠近,而是优雅地坐在一边,等着主人来抱它。   他要等秦恪主动找他。   段琮之关掉聊天框,给手机充上电,直接闭眼,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段琮之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消息,置顶那个头像是狗头的聊天框纹丝不动。   段琮之说服自己,还早。   吃完早饭,段琮之还是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他为自己昨晚的过分自信而恼羞成怒,为此直接把手机扔给周泉,坐上剧组的车离开住处。   *   接连两个在秦总面前工作出错的人被罚了奖金,顾助理越发小心。到最后一天,开完最后一场会,他终于松了口气,明天就可以回去了。   回了龙城他就可以回到秘书办公室温暖的大家庭不用独自面对凛冽的寒冬了。   然而晚上十点,他刚躺下又接到了秦总的电话,言简意赅:订机票,去凉城   顾助理一下子没想明白,他们不是出来简单视察分公司的吗?   秦总出来巡查跟别人家老板出巡不一样,从来只带一个助理,最多加上司机保镖,人员简单,效率极高,也不会局限在年底,毕竟那么多公司,年底也看不过来。   以前段琮之在秦家,他还会带上段琮之。   他们这次出来已经看了七家公司了,还要继续?而且月初,秦总不是应该主持集团会议吗?   去凉城了会议怎么办?   凉城有秦氏的产业吗?凉城除了草场就是矿多,这两年产业转型,开始发展旅游业了。没听说有什么新发现的矿源啊,莫非是要投资旅游业?   顾助理疑问一个接一个,手上却动作不停开始查机票信息,查天气预报,查城市信息。   大部分旅游攻略不推荐这个时候去,这天气,过去草原吹风?   说到草原,顾助理福至心灵,段少不是在草原拍戏吗?   那天还发了朋友圈。   想明白了怎么回事,他没有自作主张定时间,而是询问秦恪,最近的航班在早上六点,这里到机场需要一多小时。   定早上六点的航班意味着至少四点要起床。   要是平时他一定直接排除这个选项,还真没什么人什么事能让秦总这么赶行程,但是这次显然不一样。   秦总果然选了最早的航班。   从机场到凉城,过去又是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   顾助理提前问了周泉他们的位置,周泉被段琮之派去跟当地人学做奶茶了,段琮之喝不惯这的奶茶,但是又想喝,周泉厨艺方面天赋满点,就让他试着改一改。   周泉给顾助理报了地址,他还记得段琮之说过如果秦恪身边的人问他的信息,他要如实说。   可现在段琮之人出去了,手机却在他这,怎么说?   剧组拍戏的地方不好找,草原那么大,早上他们就是开了车出去的,田导看中哪就在哪里拍,他也没地儿找人去。   周泉纠结了一瞬就放下了,继续研究奶茶,上次三爷过来,段少挺开心的,就当给他一个惊喜吧。   六点出发的航班,秦恪周转几次到草原已经是下午。   周泉在忙,顾助理有心要跟他打听消息,就主动上去问需不需要帮忙。他本意只是客气一下,怎么说也是秦总身边的人,自认是个脑力工作者。   周泉可不那么想,在他看来,大家都是助理,就毫不客气地指派他去住在隔壁的牧民那里拿牛屎饼。   顾助理以为自己听错了,周泉跟他解释:“那个是燃料,这里不够用了。”   顾助理:“……”   段琮之他们拍摄顺利回来得也早,要放从前,他肯定要骑马回来,但这几天的拍摄下来,大腿内侧的擦伤就没好过,为了面子还不能表现出来。   胡旭泽比他好不到哪里去,他们说出来进度就要拖,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段琮之痛感敏锐,比胡旭泽更难熬一些,下车时步伐比平慢一点,一步一个脚印,走得十分稳健。   走到他住的帐篷时,正撞见拿着一兜牛屎饼回来的顾助理。   段琮之退开一步,挑眉:“顾助理怎么来了?”   总不能是因为他故意冷落秦恪,所以秦恪专门派了个人来看看怎么回事吧?   顾助理正要开口,段琮之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腿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段哥追夫三十六计   第一计:欲擒故纵   第二计:愿者上钩 第33章   段琮之缓缓转过身,秦恪就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静静站着,仿佛他从来就在那。   段琮之怔了怔:“你怎么来了。”   秦恪说:“来看你。”   段琮之努力压着嘴角,十分矜持地哦了一声,克制住没有问他:为什么来看我呀?   秦恪不会说什么我想你或者你因为你不理我这种话,他多半是得不到回答的。   他们一起吃了饭,饭后胡旭泽带着两把剑过来找段琮之,说是来跟他学剑。   这是刚才拍摄的时候段琮之答应他的,要教他一套简单的剑法。   胡旭泽没想到段琮之的这位“朋友”又来了,怎么看都不像是单相思啊。   他看到秦恪也没有只要走的意思,而是跟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又对着在另一头段琮之喊:“小段哥你好了没,快点。”   他那么急,段琮之以为他是有什么事,也没磨蹭,赶紧跟他出去。   “有什么事吗?”   胡旭泽奇怪地看着他:“什么什么事,学剑啊,不是早就说好的吗?”   段琮之:“???”   胡旭泽余光扫了一眼段琮之刚出来的帐篷,秦恪也在往这边看,胡旭泽在段琮之看不见的角度冲他笑了一下。   秦恪眼神有点冷。   胡旭泽特意要求不要公园里老爷爷健身的太极剑,要快一点的。   但入门的剑法大多是缓慢的,节奏快一点的对人要求更高,和跳舞一样,体力以及对身体的掌控力是一个原因,另一方面,这不像跳舞只需要控制自己,要控制的还有手中的剑,除了肢体协调还有对剑的掌控。   段琮之说:“我给你演示两套,你自己选。”   天色已经暗下来,剧组活动住宿这一片,几个帐篷围着圈起来的中心区域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拉了线,悬着灯,高高地挂着。   辽阔的草原上,几只小小的帐篷散落着,空旷的环境,高远的天空,白色的灯光有些寂寥,像是亮了许多的月光,凉凉地洒落,白霜似的覆在身上。   秦恪的视线落在不远处舞剑的人身上。   段琮之因为骑马腿疼的缘故,这两天穿得很宽松,正方便动作,他手中拿着剧组的道具剑,劈挑点扫,腾挪辗转之间,灵巧而有力度。   恍若一个潇洒恣意月下舞剑的少年侠客。   摄像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驾着摄像机对准了段琮之,段琮之还剑归鞘之后他心满意足地盖上镜头。   胡旭泽看完,沉吟:“你觉得我多久能学会?”   段琮之本来就不指望他能学会,两套下来他气息依然平稳,他把剑抛给胡旭泽:“一招半式还行,整套剑法,你得从基础动作开始学。”   胡旭泽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段琮之以为他要放弃或者是挑某个动作学,没想到他说:“那慢慢学,我们还有两个月。”他拍拍段琮之的肩,“杀青了也没关系,我们是同事啊。”   胡旭泽目的已经达到,干脆地抱着剑离开,段琮之也往回走。   他见到站在帐篷外的秦恪又矜持起来,没有直接问他要不要住在这,反而说:“要不要让周泉另外给你找个帐篷?”   帐篷当然没有那么好找,段琮之就是开个空头支票试探一下秦恪罢了。   “不用。”   “哦,”段琮之带他走进去,面带苦恼,“这里的床有点小。”   秦恪沉默片刻说:“来上药。”   “……你怎么知道的?”   “你走路姿势不对。”   段琮之:“……”   他有点怀疑,他明明很努力地在正常走路了,那么明显的吗?   他试图抗争:“小伤,已经快好了。”   秦恪没跟他废话:“脱了。”   帐篷没有隔音可言的,外面有什么人在走动想,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同理,里面在说什么外面基本也都能听到。   外头过来准备问秦恪今晚住哪的顾助理听到这句话,脚步一顿。   打扰了,是他多想。   秦总怎么可能还有第二个选择?   他还是操心操心自己住哪吧,要不然跟周泉挤一挤?是在不行只能找辆车将就了。   顾助理往周泉那边走去,半途上就遇到了他,知道他要去找段琮之,拽着他就走,说三爷和段少有事,不要过去打扰。   周泉一头雾水被他拽走,时不时回头看看那边,有什么不能打扰的,段少自己点的奶茶。   段琮之无言地看着门口靠近又离开的人影,轻轻捏了捏眉心,对秦恪说:“我不是小孩子了,你这样我会误会的。”   秦恪眉峰微聚,看着他没有说话。   “周泉第一天就给我买了药,我在涂,就是好得慢,”在秦恪的注视下,他顶着压力,把话说完,“今天还没有洗漱,洗完我一定涂。”   草原上,洗澡真是个问题,有热水,但本身夜晚气温偏低,只能擦洗一番。   秦恪往外走,段琮之没想到他转身就走,愣了一秒在他走出帐篷之前抓住秦恪的胳膊:“你去哪?”   “车上。”   段琮之:???   “你要走?”   秦恪知道他误会自己的意思了,解释一句:“你说床小。”   所以他就去车上睡?这逻辑好像没毛病。段琮之被他噎了一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我瘦。”   秦恪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眼中有笑意。   帐篷的一角用隔水的帘子隔出来一小块区域,他们分别洗漱好了之后,一起躺在床上。床确实是小,还只有一床被子,两个人是挨着的。   段琮之心猿意马的,不敢离他太近,转过身背对他侧躺着。   秦恪淡淡道:“上药。”   话题又绕回来,段琮之简直想求饶,他哪里敢让秦恪给他上药,他一个身心健康的人,要是有点什么反应,要怎么收场。   然而这一次他好像摸到秦恪的底线了,他态度很坚决。   段琮之豁出去了,掀开被子,拉下睡裤,转身趴好,这样就算有了什么反应,应该也不太容易看出来。   段琮之把脑袋埋在枕头里,双腿微微分开,他皮肤很白,深蓝的睡裤松松地堆在脚踝处,肌肉紧实的大腿上红色的擦伤格外显眼,秦恪眸色微深,指尖轻触伤痕,微凉的手指触碰肌肤,引起一阵战栗。   段琮之五感敏锐,对胡旭泽来说勉强还能忍的伤,在他这已经是强忍着不掉眼泪,此刻被秦恪一碰,不知道是疼是麻还是痒,轻哼一声,催促:“快点。”   秦恪蘸取了乳白色的药膏一点一点替他抹上,冰凉的药膏随着他的动作一点一点延展升温,疼痛的感觉减弱不少,取而代之的是痒,痒到心头的痒。   段琮之的脸朝着另一侧,咬着下唇,呼吸都重了,身下的床单被他抓出深深的折痕。   这药上的堪比受刑。   秦恪终于收回手的时候,段琮之猛地松了口气,火速拉裤子翻身钻进被窝躺好,平复呼吸。   秦恪收好药擦了手再去看他,橘黄色的灯光下,段琮之下唇被他自己咬得充血发红,眼角带着红痕,湿漉漉的,像是被主人骗着吃了苦药的小猫咪,说不出的委屈,又带着点浑然天成的娇憨媚态。   春情无边。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秦恪只看了一眼就错开视线,在他身边躺下。   “以后出门让周泉带药。”   他说的药和面霜一样,同一家实验室出品,段琮之专供。   段琮之草草点头,感受着身边属于秦恪的温度,段小弟执意不肯低头,段琮之难得地升起了几分悔意。   秦恪说不定是气他几天冷落故意上门来折磨他的,早知道会这样他还不如早点低头服个软。   经过一番苦苦相劝,外加一段心经的熏陶,段小弟十分羞愧地低了头。段琮之还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尽管已经很克制,尽可能降低了翻身的频率,但他们离得太近了,他稍微伸伸胳膊动动腿都要碰到秦恪。   不知道第几次碰到他之后,秦恪出声了:“睡不着?”   这么晚,秦恪大概已经很困了,现在被自己惊醒,声音都比平时低哑不少,段琮之有点愧疚,又有点心虚。   秦恪抱住他,一只手虚虚拢在他眼前:“睡吧。”   哄小孩一样。   段琮之被他圈在怀里,被他的气味环绕,听着他砰砰的心跳,居然渐渐有了睡意。   第二天被外面的动静吵醒,段琮之睁开眼,昨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他稍微动一下,身体就僵住了。不知道是谁干的,他们比昨晚睡前靠得更近,四条下肢纠缠的那种近。   贴得那么近,段琮之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秦恪的身体变化,他一下子把腿挪开,动作大到拱起了被子,一蓬冰凉的空气顺着缝隙钻进来,段琮之冷得缩了缩脚趾。   秦恪睁开眼,自然而然地松开揽着他的胳膊。   段琮之比他不好意思多了,匆匆换衣服起来。   吃早饭的时候段琮之视线总往秦恪身上瞟,秦恪一脸淡然,仿佛早上什么都没发生,尴尬的只有段琮之罢了。   段琮之想,大概也没什么事能让秦恪尴尬,这人男女色都不近,或许根本就么有关于“性”的忌讳。   对于秦恪而言,那只是正常生理反应而已,他从来都是坦然面对一切。   这么说的话,昨晚他上药的时候起了点反应,也是可以理解的,自我说服之后,段琮之渐渐放松下来。   但很快他又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秦恪到底解决没有?   晨起的反应,他也会有,一般压一压就过去了,到秦恪那种程度,他都明显感受到了,这要是强压着,也太灭绝人性了。   但是秦恪这个人,冷静自持地像是要被供起来的神,放纵、欲望,不论哪个词放在他身上似乎都很违和。   猜测他是否会自我纾解仿佛都是对他的亵渎。   作者有话要说:  琮小猫咪:伸出试探的jiojio,琮小猫钓恪,愿者上钩   恪:一把捞起,全身按摩   琮:喵喵喵?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安心、墨子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叕瀓 53瓶;方知效 15瓶;三春暮、suyuanxiang 6瓶;啦啦啦 4瓶;哞一 3瓶;颜风、le021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月初秦恪必须回龙城主持会议,他没法在这边久呆,吃完早餐过不了多久就要离开。   段琮之有点失望,失望之余又觉得理所当然,这是秦恪,秦三爷,还指望他“从此君王不早朝吗?”   他们连基本条件“芙蓉帐暖度春宵”都没有达成。   剧组在草原的戏份基本已经结束,田导在等一个格外壮阔美丽的落日,今天整个上午都是没有戏的,可能接下来几天都没有戏,但他们得在剧组呆着。   胡旭泽在补觉,段琮之猜测他可能睡眠质量不太好,只要没事,他基本都在补觉。   段琮之没有这个烦恼,到哪都能睡得很好,昨晚难得失眠,被秦恪抱着又睡着了。   他当年出水痘的时候,秦恪也这么抱过他,不过那时候是隔着被子。   秦恪把他卷进被子里只是限制了他的手,身体在被窝里还是要乱动,秦恪干脆连着被子带人禁锢在怀里,一只手覆在他的眼睛上,对他说:睡吧。   段琮之想,这可能就是秦恪哄人睡觉的手段,几年过去了,一点长进都没有,偏偏出奇地有效。   又一次送秦恪上车,段琮之没有提前通知,直接走过去抱住他,秦恪没有推开。   几秒之后,段琮之抬头看秦恪,秦恪与他对视,然后轻轻抬起了手。   段琮之咧着嘴角,多抱了一会儿,分开前在他颈窝轻轻蹭了蹭,低声说:“不许抱别人。”   “……好。”   送走秦恪之后段琮之回到帐篷看剧本,嘴角一直挂着笑。   笑到周泉都忍不住问他:“有什么好事吗?”   段琮之不解:“嗯?怎么?”   周泉提醒他:“你一直在笑。”   段琮之压下嘴角,喝了一口他新做的奶茶,然后嘴角又翘起来了。   “很好喝。”他说。   周泉怀疑地看着奶茶,有那么好喝吗?   草原上每天都能看到落日,但因为少雨,没有云,总离田导的期望有些距离。   田导想要的夕阳一直到他们拍摄期限的最后一天才等到,不过这种纯看老天给脸的事,能等到就是幸运。   拍完了草原上最后一个镜头,他们马不停蹄赶往下一个取景点,一下又从北方到了南方,还是在一个接近北回归线的小岛上。   段琮之就没听说过这么天南海北跑的剧组,这样取景,时间、金钱成本都极高,这是电视剧不是电影,电视剧的拍摄极少有这么精益求精的追求画面的。   段琮之说起这个问题的时候,田导晃着保温杯,颇有些自豪:“问剑是创视今年最重要的项目,换了别的项目,就算是创视也不会这么砸钱。”   《问剑》还是创视独家投资,创视为了绝对话语权,连广告赞助都一个没拉。这部剧,创视看的不是投资收益的问题,而是口碑。   作为老牌娱乐公司,创视一惯是低调的,制作过许多精良的电视剧,但没到能让人记住公司的地步,现在公司转变发展路线,需要这样一部作品。   “而且,托小段的福,开机前公司又增加了预算。”由于这最后一笔追加的钱,他们在小岛上住的是度假村。田导说:“我原本找的是另一个岛,要是在那拍,你们就只能在岛民家里借住。”   什么意思?秦家往里塞钱了?秦恪给他当金主来了?   段琮之心中疑问,镇定道:“怎么托我的福?”   田导说得冠冕堂皇的:“你让上头看到了观众对咱们问剑的期待,所以又加了一笔预算。”   这话很值得玩味,这分明是林涵那边搞出来的热度,不过也算是跟他有关。   段琮之暂且信了。   剧组的拍摄进度依然紧张,但条件要比草原上好很多,至少天气上来讲十分舒适,白天温度基本在二十度,除了有蚊子,没有太大的问题。   但段琮之有点水土不服,准确来说是上火。   他们在草原上的最后一天开了个篝火晚会,围着火吃了一次烤全羊,段琮之从那天晚上开始就不断做梦,不可言说的梦。   好在是不在草原了,不然早上起来都没法洗澡。   一开始他以为这只是长久没有纾解加之先前被秦恪撩出来的自然生理反应,没想到在小岛上几天了,情况也没有缓解。   梦中的场景都是朦胧模糊的,他记不清,记住的只有一个人赤/裸的背影和被无限放大的压抑的呼吸声。   尽管看不清脸,他无端地觉得那是秦恪。   段琮之二十岁的人了,以前当然也做过春/梦,也不是没有梦到过秦恪,他最早意识到自己喜欢秦恪就是从梦开始的。   但是哪里会有这么频繁。   他百度搜索了一番,频繁做春/梦。   搜索结果跳出:大致就两类,欲求不满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或者肾虚。   不管哪个,他都拒绝承认。段琮之面无表情地关掉,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对周泉说上火,周泉虽然没看出来他哪里上火,不过段少说上火就上火吧,反正都是食补,身体健康的人怎么吃都行。   段琮之接连几天吃的都是败火的东西,然而收效甚微。   好在这种状况持续了半个月左右,这一部分的拍摄结束之后就停止了,段琮之松了口气,想了半天想不明白为什么,只能归结于水土不服。   这一次田导给了三天假。   段琮之趁机回了一趟龙城,他一下飞机就被薛平喊回了公司。段琮之意识到,这是剧组的假期,不是他个人的假期,这几天只是不用拍戏而已。   薛平说给段琮之接了个综艺。   就是当初他跟宁浩轩一起上热搜的综艺,《演绎人生》,胡旭泽郑浩然都会一起去,也是为《问剑》做宣传。   他们两个都是一线演员,段琮之跟他们一起录节目,算是他占便宜。   薛平说是那次段琮之跟胡旭泽微博互动的时候去接触的,对方原本是打算只邀请一个胡旭泽,但创视向来会整合各方资源,进行最优配置。   他们邀请胡旭泽,公司这边直接给加了一个郑浩然,说是宣传《问剑》,既然要宣传剧,男二总也要带上,于是就成了三个人打包上综艺。   创视的福利很好,公司福利好,大部分人也愿意回报一二,偶尔会带带公司新人。   不过段琮之这样,一个影帝一个视帝带着上综艺还是少见。   综艺安排在一月份,正好是在剧组杀青之后。   除了一些后续工作的商讨,段琮之还要录两首歌,《问剑》的主题曲和片尾曲,胡旭泽也要录。   段琮之怀疑田导是故意的,田导就是创视的人,他跟他们的经纪人沟通行程方便得很。估计就是两边商量好了给他们放个假回来把歌录了。   主题曲片尾曲几首插曲都请了专业的歌手来演唱,不过作为主要演员,他们也需要录一个版本。   郑浩然也过来录了几句,他早两年还出过唱片,录起来很快,不到一上午就收工走人了。   慢的是胡旭泽和段琮之。   胡旭泽帮人拍过mv却没有自己录过歌,他音准还行,就是嗓子崩的紧,不管高音低音,他都能时刻让人担心他要破音。   胡旭泽录得艰难,老师就放他在一边找感觉,让段琮之先来,听说段琮之学过乐器之后以为他会好教一点,没想到段琮之更离谱。   他记谱很快,但是有点音痴属性,根本找不准调子。   老师只能一次又一次带着他念谱,段琮之愣是能把do唱出so的音,偏偏还没自觉。   他有些崩溃:“你不是说学过钢琴吗?”   录音棚这边就有钢琴,段琮之为了证明自己,没有瞎说,现场给他来了一段,流畅的音符从指间倾泻而出。   确实像是学过的,老师奇怪地看着他:“那你怎么找不准调子。”   段琮之怎么知道自己为什么找不准调子,他一直都是这样,对着谱子弹琴没问题,就是不会唱。   他能听得出是什么音,但是唱不准。   段琮之曾经不止一次庆幸过,幸好当初秦家没有把声乐划入必修课,不然他又要多丢一次脸。   段琮之原本计划着这三天,一天回家去吃饭,看看父母,一天去秦家,看看应叔汤圆,顺便住一晚,要是能混进秦恪的房间就更好了。   奈何天不遂人愿,他和胡旭泽两个都被困在录音棚不得出。   他俩共用一间录音室,怕伤嗓子不能连续录太久,正好就是一人半小时,不但要自己录,偶尔还要听对方魔音灌耳。   段琮之委婉地跟薛平提过能不能靠后期找补的问题,薛平告诉他:“创视在影视制作方面比较专业,歌曲制作都是外包,钱主要花在歌曲创作和请专业歌手上,没有预算给你们找百万调音师。”   两个人只好在录音棚里继续磨,从早到晚的录了两天,第二天录到深夜,老师终于放过了他们。   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他们明天中午的飞机,还有一晚上。   段琮之拿了两瓶矿泉水,一瓶拧开递给胡旭泽。   胡旭泽跟他碰了一下瓶子算是道谢也算是庆祝。胡旭泽成年之后,晚上的工作就不再需要张姐跟着,段琮之回来之后也给周泉放了假。   现在他们是两个没有助理的人,公司派了司机给他们,就在停车场等着。   他们过去的时候司机在车外抽烟,见到他们过来就灭了烟问他们要去哪,胡旭泽说回宿舍。   公司宿舍离这不远,司机就先送他回去,然后问段琮之。   这两天都住在家里,段琮之想去秦家,但现在出发到秦家就该十二点了。   他犹豫片刻说:“去兰汀。”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要生子,所以身体方面要加一点私设 第35章   门禁卡薛平之前已经给他,段琮之进小区的时候还是被要求出示证件,好在即便是深夜,门卫这边的录入效率还是很高。   真正到家已经十一点出头,段琮之进去打开门,他明明是第一次进来,却莫名觉得熟悉。   为着这一份熟悉,段琮之把所有灯打开,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基本可以确定这是秦恪的房子了。   他的房子,即便不住,也会有专人布置,这屋子里的家具陈设都是一个风格,沉稳低调贵气,墙上挂着装饰的画也是名家手笔。   这房子的装修不比房价低,这绝对不可能是创视的房子。   创世福利好,似乎一下就可以解释得通了,这哪是创世给的福利,这是秦恪给的福利。   秦恪怎么知道他在找房子?据他所知,秦氏虽然对创视注资,但基本不参与经营,至少秦恪这些年的巡查就没到过创视。   他在关注自己?   这个念头让段琮之笑起来,想到秦恪两次到剧组看他,和仍旧是只答不问每天发菜单说早晚安的聊天记录。   秦恪从来不是会说话的人,他的身份让他不需要向人表达,有的是人去揣摩的他的心思。想听他说什么好听的话是指望不上了,只能看看他做什么。   衣帽间浴室都被整理过,有个人痕迹的生活用品一概没有留下,看起来就像是等待主人入住的新居。   段琮之走到浴室,卫生间浴室洗手台在一起,但是做了分离,段琮之推开柜子在里面看见了几件睡袍。   他挑眉,取下一件往自己身上比了比,大了一点。   浴袍原本就宽松,提前准备的稍微大一些是很寻常的事,但是联系到这是秦恪的房子,又离秦氏大楼那么近,秦恪说不定过来住过。   这是秦恪穿过的吗?   他打开手机相机,对着柜子拍了一张照,然后发给秦恪,并且装模作样地说:这是公司给我准备的宿舍,我第一次来,但是上一任房主好像把他的东西留下了。   秦恪回了他两个字:抱歉。   这个时间点段琮之以为他已经睡了,没想到不但没睡,还秒回。   段琮之靠在门边,给他发了一条语音:“我行礼都放在爸妈那边,你说这个我可以穿吗?”   秦恪没有回复他,段琮之又说了一遍:“我没有带睡衣。”   片刻之后秦恪才回复他:穿吧   段琮之已经拿着睡袍进浴室了,洗完澡换上,确实是大了一点,腰带一系也能穿,他身量不低,就是天生骨架偏小,身材笔挺修长很好看,只是略微单薄。   睡袍是黑色的,领口有点宽,露出一大片白。   他走出浴室给秦恪发了张自拍:感谢前任房主   秦恪闭了闭眼,想到那天在草原上他给他上药,他背对着自己微微分开的腿,带着红痕的眼角和微微湿润的眼。   段琮之毫无自觉,他现在不是很困,开始拿着手机在房间里转悠,企图再找到一点“前任房主”存在的痕迹。   房子应该是临时收拾出来的,乍一眼看去什么都没有,仔细一看到处都有秦恪生活的痕迹。   看来这段时间没少在这边住。   秦家老宅离秦氏有点距离,但秦恪从前都是回家住的。   段琮之发了一会儿呆,给秦恪发过去一个视频邀请,提示音响三声之后秦恪接通。   段琮之躺在沙发上,声音懒洋洋的:“三爷怎么还不睡,在等我说晚安吗?”   秦恪那头只开了一盏阅读灯,他不知道什么最佳视频角度,就这样拿着手机,真说起来段琮之是第一个跟他视频电话的人,秦恪从来只有视频会议。   秦恪似乎是要说什么,段琮之稍稍坐正,看上去精神了一点,看着他故意说:“我听说有些无良房东会偷偷进租客的房子,我不在的时候前任房主会不会偷偷过来?”   “不会。”秦恪回答很快,他的嗓子有点哑。   段琮之思绪有片刻游离,他想,秦恪大概是熬不得夜,一到晚上就嗓子哑。但是段琮之不想放他去睡觉,难得有时间这样闲聊,下一次不知道在什么时候。   他站起身,往卧室走去,秦恪听到他拖沓的脚步声,以及开灯关灯的声音,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停了,段琮之故作夸张:“哇,这张床抵得上一辆车。”   他脱了鞋子上床,扯过被子盖好:“不会是前任房主睡过的吧?”他故作苦恼,“我听说娱乐圈有点乱,有钱人就喜欢包养小明星,公司对我那么好,不会是老板想潜我吧?”   “……琮之。”   明明是清清冷冷的声音,硬是让他听出几分无奈缱绻,段琮之耳朵都酥了。   他轻轻摸摸耳朵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然后说:“好久没看见你了,”他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有点想你。”   秦恪沉默片刻:“睡吧。”   段琮之看着他,小声说:“睡不着。”   秦恪给出提议:“戴眼罩。”   所以之前秦恪捂他眼睛是在手动cos眼罩吗?   这一瞬间,什么缱绻温柔全都没有了,段琮之只有一个念头,他为什么可以这么不解风情。   但人不在面前他也没办法,只能等回来再说。   段琮之磨磨牙说说一声晚安,挂断了视频。   秦恪看着挂断的通话提示,有片刻怔然,琮之又不高兴了。   第二天,段琮之在楼下看见一辆极为眼熟的车。   段琮之坐着秦恪的车,回家拿行李,又去了一趟公司接周泉,然后才去机场。   秦恪没有送他下车,只坐在车里目送他离开,到看不见人了才让司机掉头。   段琮自坐在等候大厅出神,这次没有抱。   周泉在他身边忍不住看向段琮之,秦总来送人,他们昨晚呆在一起?刚才坐在副驾驶憋了一路,一直忍不住去想,挡板后头链各个人在干嘛。   他不是第一次猜测三爷跟段少的关系,但每一次都感到震惊。   他在秦家听说过段少小时候的事,最初以为他们关系单纯,三爷只是拿他当弟弟,后来才发现,他真是把这些豪门大佬想得太简单,太干净了。   养童养媳这种事三爷居然也做得出来?!   秦恪坐在回程的车上闭目养神,今上午还有两个会议,而他昨晚几乎没睡。手机提示音响了一下,秦恪睁开眼,拿过手机看消息。   段琮之给他发了一个猫咪扑人的表情包,并单方面宣布秦恪欠他一个拥抱,回来要连本带利还。   秦恪动动手指,回了一个好。   段琮之跟胡旭泽是同一个航班,胡旭泽的航班不知道怎么被人查到了消息,虽然他一惯说不要接送机,但是粉丝真来了他也没办法,过去跟粉丝互动了大约十分钟才坐到段琮之身边。   他在边上坐了有一会儿,但段琮之一直到上飞机前才发现他:“你来了啊。”   胡旭泽:“……”   他摇摇头,一副没话讲的样子:“得手了?”   段琮之明白他在说什么之后又笑开了,然后摇摇头说:“没有。”   胡旭泽看他一副恨不得开朵花的笑,了然地点头:“那看来快了。”   段琮之又笑:“希望吧。”   等剧组天南海北地取完景再回到龙城已经是十二月,郑浩然也开始进组拍摄,他作为《问剑》的主角,在《问剑2》中只是作为一个江湖前辈友情出演,戏份不重。   创视这些年合作过的演员不少,友情出演的不止是郑浩然一个,还有许多成名已久的前辈,他们大多是来客串出场不多的江湖侠士。   郑浩然在他们面前都算是后辈,于是过来挤着跟段琮之胡旭泽交流约饭。   段琮之的配车已经到了,公司给他配的是一辆房车,他的五菱宏光自己还没开两次就光荣退休交给老爸。   两百万,公司的最高配置,郑浩然同款,胡旭泽都没有。因为胡旭泽住公司宿舍,而通常公司给配车的最高配置是在八十万。   段琮之现在不但住了最好的房子,还用了最好的车。郑浩然跟胡旭泽不至于因为这么点小事眼红,但其他人就容易多想。   想得最多的就是薛平。一开始他给段琮之申请的就是郑浩然胡旭泽他们同规格的办公室休息室,他相信段琮之也相信自己,段琮早晚能到那一步,语气到时候几次三番地换,不如一步到位。   他申请了,上头也痛快批了,他以为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毕竟他的资历放在那,一共带了三个人,个个都是老少皆知,现在带段琮之,公司看好他提前给了这份待遇也说得过去。   然后之后的房子就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还是陈总亲自来问他,是不是在给段琮之申请宿舍。   车房这些东西都是陈总亲自过目的,他知道也正常,薛平没当回事,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没有单人宿舍。   谁知道陈总就拿出来一套兰汀的房说:“如果不嫌远的话,就看看这套。”   做明星又不用打卡上班,只要不是远出八百里地去,通勤时间基本不成为他们选房的考虑因素。   陈总说这话简直客气过头,不过房子确实好,薛平心里存疑,还是给段琮之推过去了,段琮之果然选了这套。   薛平稍稍留意了一下陈总,发现他跟妻子关系和睦,听同事说他还亲自接孩子上下学,不太像是要干坏事的样子,略微松了口气。   没想到段琮之一回来,公司又给配了郑浩然同级别的车,这要说没问题他都不信!   创视再有钱,那也是要做生意的,重情义也重利益,段琮之还没给公司赚钱,就投进去那么多,完全不符合常理。   他合理怀疑高层中有人看上段琮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月流火 20瓶;梦想、苏溪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薛平自认是个经纪人,经纪人不干皮条客的活,即便是早几年,娱乐圈黑黑白白混乱不堪的时候他也没干过这种事。   手下艺人要是自己愿意,以此谋一些便利,他不会强行制止,但要是眼光不行选个没品的自毁前程,他就要考虑考虑他们的合作关系了。   而段琮之现在,说到底,没有必要。   创视发展到现在本身可以是后台,段琮之只需要拿出实力,薛平有信心捧红他,没必要冒风险走这些歪门邪道赔上自己。   薛平没有告诉段琮之这件事,他还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谁,没必要说出来平白让人担心。   薛平看过这两个月公司的公示账务,没有关于段琮之房子的支出,那就只能是有人自掏腰包贴补,账面明明白白放在那,要以权谋私就必须先拿出钱来。   董事会那些前朝遗老现在只拿钱,没有插手公司事务的权利,陈总也不搭理他们。   剩下的高管大多是高薪聘请干实事的,基本跟他差不多,不缺钱,但也没有阔绰到那个地步。   这么一圈看下来基本就排除创视内部的人了,薛平思来想去,觉得可能是秦氏的人。   不过那位秦三爷听说是尊冷面佛,虽然不好说话,但是个无比正直的人。   听说秦氏当年就有一个高层因为乱搞男女关系上了社会新闻,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后,所有人都以为这事最后会含糊过去,没想到三爷直接发话把人开了并且对外公示:永不录用。   那件事由于牵涉到一个女明星,闹得不小。   当时有人嘲讽过,说这些豪门大佬自己背后说不定多乱,做个样子罢了,但也有不少人因此对秦氏好感倍增,可惜秦氏为什么不上市。   立刻就有人甩出几串股票代码,秦氏虽然不上市,但是控股了多家上市公司,创视就是其中之一。   当年创视差点申请破产,秦氏注资之后不插手运营,但常年派人驻扎,为的就是杜绝这些乌七八糟的玩意儿,不管是秦氏集团内还是创视的高层,有一个算一个为了自己的饭碗也不敢乱搞关系。   真硬来,以段琮之的身手,应该当场就能闹上社会新闻。   顶头老板在那镇着,薛平不是很担心,但还是要想办法弄清楚这人是谁,万一有个万一,他也好做准备。   龙城不南不北,冬天下雪不多,但是冷。   在剧组拍戏再冷也不能多穿,他们演的是江湖侠客,要衣袂飘飘,要风流潇洒。   段琮之还行,规规矩矩一身白衣,中衣外衫一件不少,薄是薄了点,加在一起也有几层,勉强能挡一点风。   胡旭泽有一套戏服是红色滚金边的,胸口坦了一大片,段琮之看着都替他冷。   这两天冷空气来袭,早晚气温已经降到零下,到了说话嘴边都要冒白气的地步。   早上一到剧组,场务就跟他们笑了笑,然后举起手上不锈钢保温杯冲他们晃晃,清脆的碰撞声从杯子里传来。   “冰块我给你们准备好了,你们要是喜欢什么酸奶可乐的跟我说,我明天再另外准备。”   段琮之:“……”   冬天气温低的时候拍戏要含冰块这事他听说过,原来是真的。   段琮之拈了一块冰放进嘴里,眉头皱起,舌头卷着冰块不断地换位置,以免某个位置冻得发麻。   再看胡旭泽,直接扔了两块进嘴里嘎嘣嘎嘣地嚼起来,一边嚼一边脱了外套开始原地活动适应这个温度。   段琮之有点羡慕他,他天生五感敏锐,对冷热变化也敏感,从小习武身体不错,自身的调节功能强大,天冷穿得少对他来说其实不算什么,他还在室外冬泳过。   但骤冷骤热巨大的温差让他十分难受,上一秒还裹着棉袄披着小毛毯,下一秒就要在寒风中抬头挺胸地和冰冷的空气正面刚,今天不但要和冷空气刚,还要和冰块较劲。   更惨的是今天下午他还有几场雨戏要拍。   戚妄被人暗算,不能赴约,无尘旧伤复发在雨中被人追杀,狼狈不堪。   段琮之要在雨中拍几段被人追杀的戏码,还要面无表情地吐个血。   面无表情是田导说的,无尘就是到油尽灯枯的地步都不会露出半分脆弱的神色,他只会一把抹掉唇边的血迹。   水车早已等在一边,段琮之和追杀他的龙套演员们先是被淋了一身的水,然后拍摄开始。   今天虽然气温低,但其实是个晴天,风还大,冷水一浇,冷风一吹,冻得人克制不住地哆嗦。   其他人可以在戏服里面穿衣服贴暖宝宝裹保鲜膜,段琮之不行,他必须身姿飘逸,还要让衣服直接贴在身上,田导的要求是能够隐隐勾勒出身形。   这不是段琮之一个人的戏,加上他,场上一共七个人,镜头是对着所有人的,一个人出错就要重新开始拍。   他们衣服都是湿的,中途休息不如连着拍下去,一场打戏连着拍了六遍才给过。   为了让段琮之少遭一次罪,这一幕直接连着往下拍。   无尘本就带着伤,解决了这些来追杀他的人之后,自己也到了强弩之末,六个围杀他的人在雨中倒下,他毫无征兆地吐出一口血。   血浆的味道很奇怪,有点像番茄酱,但是为了看起来更真实,道具师显然还往里加了点其他东西,反正不但有酸有甜还有咸,气味也让人迷惑。   段琮之强忍着不适含了一口在嘴里开始拍吐血的镜头,田导说,不能脆弱,但是要引人怜惜。   段琮之不是很确定该如何表达,之前跟胡旭泽商量的时候,胡旭泽说:“你就长了一张引人怜惜的脸,吐出来就行了。”   段琮之半信半疑,现在就直接吐了出来,第一次他没把握好,被血浆呛到,还咳嗽了一声,白色的热气从口鼻呼出,不用说段琮之也知道这条不行了。   段琮之喝了一杯冰水,又嚼了一块冰,才再次含着难喝的血浆上场。   剧本是不会写演员该有的神态的,面部表情只能靠演员自己把握,虽然田导说了要面无表情,段琮之还是在吐血的同时微微皱了眉。   对于无尘而言,此刻,他自己的身体成了累赘。   田导也盯着屏幕,眉头紧锁,在段琮之完成了所有的动作之后才喊停。   “不错。”   周泉听到这话赶紧拿着毯子毛巾保温杯过去,段琮之还没喝上水,田导就又说:“再来一条,把皱眉的动作放到吐血之后,擦血的时候往脸上带一点,嘴唇上也留一点,别太干净。”   段琮之:“……”   刚才卖身材,现在到了卖脸的时候了。   这一次段琮之终于吐完血,无尘也终于到了他们约定好的地方,他少见地感到疲惫,靠着亭子坐下,用剑支撑着自己。   戚妄终于登场,无尘睁开眼看他,他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无声说:你来了。   这里算是整部剧中他们最亲密的时候,也是至关重要的转折点,在这之前是无尘替戚妄挡着这一切,在这之后是戚妄担起了一切。   无尘终于支撑不住,昏迷过去,戚妄背着无尘离开。   这里只有两个镜头,戚妄背起无尘,以及他们在雨中离开的背影。   这段戏他们没有提前试过,胡旭泽觉得自己没问题,段琮之也没想过会有问题。   于是他们直接开拍,胡旭泽背着段琮之起身的刹那,动作稍微顿了一下。   戚妄是不能停顿的,他这一停就要重拍了。   胡旭泽说了一声抱歉,导演示意暂停。   戚妄放下段琮之,站直了身体活动活动筋骨,问他:“小段哥,你多重?”   段琮之说:“一百三。”   胡旭泽震惊地看着他:“你看起来那么瘦。”   他只背过女演员,女演员大多身形苗条,过百的放娱乐圈就叫体态丰腴,叫微胖,段琮之看起来瘦,那腰比那些女演员也没粗多少,他也没想到上手那么沉。   段琮之面无表情:“我高。”   交流到此为止,胡旭泽比了一个ok的手势,做足准备,第二次终于过了。   拍完这一段,他们身边立刻围满了人,送水的送水,加外套的加外套。   胡旭泽还要拍雨中赶路的戏,段琮之一下片场,那边立刻就绪。   周泉十分强硬地给段琮之倒了一碗姜汤,段琮之捏着鼻子灌下去,然后在房车上洗了个热水澡,段琮之这还是第一次在房车上洗澡。   毕竟是房车,浴室里虽然设施齐全,但小也是真的小。那小小的花洒拿在手里,顾此难顾彼,一个澡洗得比拍戏还累,好在车内温度高,洗完勉强暖和了一点。   淋了那么久的雨,田导也担心他们生病,拍完直接让他们回去休息。   这才半下午,段琮之忙了这么慢久,骤然多了将近半天的假期,居然不知道怎么安排好了。   他想去找秦恪,不过在这之前他先打电话问薛平,需不需要去公司看看,这样显得他没有那么迫切。   没想到薛平说:“没事不用来公司,有事我会告诉你。”   段琮之有点奇怪,上次薛平还说,公司请了老师上各类课程最多的就是各种表演课,他有空就可以去旁听。   怎么现在看,薛平好像不是很想让他去公司?   薛平还没找出那个觊觎段琮之的人,就怕段琮之一过去又碰上了。   这段时间能不要去公司还是不要去了,省的遭人惦记。   薛平忧心忡忡地怕段琮之被人惦记,段琮之正好有了不去公司的理由,让周泉下班,一个人打车去了秦氏。   作者有话要说:  薛:小心行事   琮:打包送上门 第37章   段琮之先打电话问了一下程遇,秦恪在干嘛。   万一他过去了,要找的人却不在公司,他过去替秦恪干活吗?   别人问这种问题,程遇肯定不回答,甚至于秦夫人问他都要打个哈哈混过去。   但是,这是段少。这是让秦总两次探班,还申请了微信跟他玩的段少。   即便只是电话,程遇也是面带微笑:“秦总在公司。”   这微笑是发自内心的,他恨不得对段琮之说,快过来快过来,把这个工作狂带回去。   秦恪在公司的每一天,都是他加班的一天。   段琮之听完却只是应了一声,没说到底要不要来,程遇也不好多问。   大部分时候段琮之都是跟着秦恪一起到公司的,他要来公司找秦恪,没有预约这回事。   程遇这头刚挂了段琮之的电话想给女朋友发个信息,告诉她今晚可以回家吃饭,另一个电话就无缝衔接地拨进来了。   是秦夫人。   程遇开口就是一声老夫人,然后然后双方长久地静默着。   秦夫人准确来说确实应该是秦老夫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她其实连“夫人”二字都够不上,她不是秦老爷子的妻子,而是情人。   她跟秦老爷子纯粹是因为年轻貌美,那时候秦家前头那两位少爷都已经长成,为了家业斗得你死我活。   他们分别是前头两位秦夫人生的,背后还有各自的家族帮衬,真有几分夺储的意思。   老大老二内斗,一个死一个伤,伤的那个也没挺多久,不到半年撒手人寰,秦老爷子一下子丧了精气神。   他打拼了大半辈子,让秦家一跃成为四姓之守,如今偌大的家业却无人继承。   三爷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生的,作为秦家唯一的继承人,某种意义上来说,秦恪还真是出生就当了太子。   秦夫人的一切是秦恪给的,秦恪八岁时她才真正嫁进秦家。现在秦家是三爷当家做主,严格来说,他的妻子,才是秦太太秦夫人。   至于秦恪的母亲……说起来确实应该是叫老夫人。   她去年刚五十,又驻颜有术,秦恪没有结婚,秦太太暂时没人做,大家也就没改口,继续喊她一声秦夫人。   程遇也是刚想着段琮之和秦恪的事,一时嘴快就说出去了,对一位爱美的女士而言,老这个字实在是一种冒犯,但既然已经说出去了,他只能在心里对这位女士说一声抱歉。   秦夫人冷静了一下,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停留,不过声音听起来更傲慢了。   “我找我儿子。”   “好的,夫人,秦总现在在开会,等散会了我立刻转告秦总。”程遇说完停顿片刻,然后询问,“您还有什么事吗,夫人?”   “秦恪是不是有人了?”   程遇心里警钟狂响,虽然没见识过,但他多少听说过段少和秦夫人关系一直不太和睦。   秦夫人自己出身普通,却对儿媳妇要求奇高,希望秦恪娶个漂亮大方学历高情商家世好的名媛千金回家摆着,对各路小妖精严防死守。   秦恪跟一般的富二代不太一样,不找网红不找明星不谈恋爱,她还担心公司这边有人想近水楼台。   事实上,有能力走到秦恪身边频繁接触他的女人还真没有愿意放弃事业嫁入豪门当个全职太太的。   秦夫人不管这些,三不五时就要打电话到程遇这里旁敲侧击。对公司的人都是这样,别说住在秦家的段琮之了。   程遇忍不住感慨,莫非这就是婆媳吗?八字没一撇的时候已经互相看不顺眼气场不和了。   程遇回答得滴水不漏:“这是秦总的私人事务,我们无权干涉的,等秦总散会,夫人可以亲自询问秦总。”   连着应付完两个,程遇松了口气,要是什么时候离职了,还能去当客服。   程遇终于给女朋友发了信息。希望段少争气一点,早日拿下秦总,不要给别人可乘之机,他好歹事不多好说话又熟悉。   万一秦总将来真的顺着秦夫人的意思,娶了哪家千金名媛,跟太后娘娘一样三天两头打电话查岗防小妖精他怎么吃得消,到时候秘书办还要多招一个专门接线的助理。   段琮之到秦氏大楼之后直接乘专梯上去,直达顶层。   他熟门熟路地进了秦恪的办公室,没人,可能在开会,当老板的总是有很多会的。   快到晚饭时间了,段琮之有点饿,秦恪不在,他就去秘书办的茶水室晃了一圈,摸了点吃的。   秦恪的办公室是不会放茶点的,他向来只有一日餐三不吃点心。   段琮之在茶水室遇到了来泡咖啡的顾助理,顾助理见到段琮之就放下咖啡跟他问好,并主动上报秦恪行踪:“秦总在开会。”   段琮之吃着不知道哪里摸出来的小饼干,点头:“我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顾助理看了一眼手表:“应该还有十分钟左右。”   秦恪对开会时间有严格要求,开会不允许拖沓,每一个发言的人都要求言简意赅效率高,说半句废话都会迎来秦总的死亡凝视和叩桌警告。   段琮之其实有点不解,他从前没觉得秦恪有那么忙,工作日都只有一半时间在公司,能在家处理的事他都会在书房完成,极少有下午快下班的时候还在开会的。   但是看程遇他们的意思,最近这是常态了。   顾助理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礼貌询问段琮之有什么需要他帮助的,段琮之奇怪地看他,觉得秦恪这助理客气得有点离谱。   “不用,我比你熟。”   顾助理默默遁走,讨好老板娘真不容易。   段琮之也没说错,他十四岁开始就经常跟着秦恪来公司了,顾助理到集团来工作也不过三年。   秦恪散会一出会议室就被告知段琮之来了,他脚步不停向办公室走去:“明天把报告交过来。”   他身后的主管一脸懵,按流程不是应该这时候去秦总办公室把刚刚没说清的问题说清楚,然后在下班前把报告交上去吗?   怎么变成明天了?   他看向程遇,程遇小幅度对他挥挥手,示意他走,看来今天他也不用加班了。   秦恪一到门口,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秦恪身后的人只看见里头生出一双手,拽着秦恪就进去了,紧接着办公室的门被甩上,发出一声闷响,引人遐想。   外面的人面面相觑,纷纷散去。事实上,门后比他们想象的纯洁多了。   段琮之把人拉进来,合上门之后就一把抱住秦恪的腰,仰头看他:“我来讨债了。”   上一次,秦恪送他去机场的时候,段琮之说过,回来要连本带利地收。   这一次不用他说,秦恪轻轻搂住他。   段琮之轻轻咬了咬舌尖,才压住疯狂想要上扬的嘴角,努力板着脸,做出一副讨债的恶霸样子:“不按时间,按次数算。”   秦恪低低应了一声,手渐渐收紧了。   段琮之觉得,办公室的灯太亮了,不太适合干坏事,要不然他可能会过分一点。   抱够了他在沙发坐下,开始翻朋友圈,往下拉了挺久,找出最早的一张菜单,把手机屏幕给秦恪看:“我想吃这个。”   于是顾助理被秦总喊去订桌位了。   吃完饭秦恪送段琮之回了兰汀,下车前段琮之解开安全带凑过去问他:“前任房主有没有偷偷来过?”   他们离得太近了,段琮之的呼吸浅浅地洒在秦恪的下巴,带着微醺的果香,秦恪只需要低头,就可以触碰到那两片一张一合,胡编乱造撩拨人心的唇。   但既没有低头触碰,也没有侧头躲避,似乎一切不存在,淡声回答:“没有。”   段琮之视线停留在他的下巴,从秦恪的视角看,他垂着眸显得有些乖顺,又像是猫咪看见了心喜的玩具,伺机而动,静静蛰伏。   “其实去了也没关系的。”秦恪仍旧一动不动,段琮之终于抬眼和他对视,“现在要上去坐坐吗?”   他的声音很轻,浸润着酒意,在寂静狭小的空间内无端地惑人。   段琮之看着秦恪,像是几个月前生日那天晚上,眼尾发红,眼神却清澈又无辜,天真与魅色杂糅在一起织成一张绮丽无边的艳网,静静等待他的猎物。   秦恪喉结微动,终于偏开头,低声道:“……你该上楼了。”   段琮之有点遗憾,又有些自得,秦恪失态了,为了他,哪怕只有一瞬。   第二天程遇去了一趟创视,跟陈总在办公室说了大约十分钟的话,出来的时候遇到薛平,陈总对程遇说:“您放心,老薛一向可靠,有他带着小段将来一定能红。”   程遇说:“我当然相信他有这个能力,只是希望,创视不要给他太大的压力。”   比如行程不要排太满,影响段少和秦总约会,进而间接增加他的加班时长。   陈总向他保证:“创视注重旗下艺人的身心健康,会合理安排每一位艺人的工作休闲时间。”   程遇挂着职业性微笑:“我相信陈总。”   程遇对薛平点点头,然后离开,陈总看着薛平,感慨:“老薛你这眼光,一如既往地好。”   这是给公司挖了棵摇钱树回来啊。   薛平没他那么乐观,眉头紧锁。听说秦三爷有很多助理,但是秘书只有这一个。说是秘书,秦总不在的时候许多公司的事都是他在代替秦恪发声做主。   会是程遇吗?   就怕是他后面的人。   薛平到剧组的时候,段琮之嘴上嘬着一盒化妆师塞给他的无糖酸奶,低头在玩手机,笑得春风得意的,周身仿佛都泛着粉红色泡泡。   薛平觉得自己可能是年纪大了,想到之前段琮之说有喜欢的人,想谈恋爱,再想想那个随时可能会对他下手的,很有可能就是顶头老板的人,一时间居然有点心酸。   如果那位传说中的秦三爷,他还真不知道拿什么保段琮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家里小宝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爱养成、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看文是为了快乐 10瓶;家里小宝贝(˙˙) 3瓶;梦想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胡旭泽这几天没空跟段琮之学剑了,要期末考了,他不是在看教材就是在刷视频,偶尔还要奋笔疾书。   他上的不是专门的戏剧学院,是综合性大学,不过奇妙地开设了表演专业,宁浩轩就是表演专业的。   胡旭泽学的是金融,他当年高考填志愿之后被媒体采访过,为什么要学金融,他给出的理由是:“想学习怎么理财。”   当初有人说他的潜台词其实是:钱太多了不会打理   胡旭泽三岁第一次登场演话剧,就让大半个剧院的人都为他落泪,在这方面他似乎有与生俱来的天赋。   他上高中没有系统地学习过表演时就已经拿了含金量颇高的影帝,公司平时又会请老师来上课,他再特意去学校学表演似乎有点浪费时间。   于是选了这么个专业。   他仿佛回到了当年高三的时候,以他当初的成绩,上艺校很轻松,都拿过奖的人了,艺考也不必担忧。   但要上他的目标院校差得就有点远了,为此,他在剧组拍戏时不但带了助理,还带了家教老师。   他在化妆,老师在讲题,他在拍戏,老师在批卷子,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了,以为可以轻松一点,没想到还是要在剧组刷题。   段琮之跟女主对台词,胡旭泽在刷题,对完了,他还在刷。段琮之出于好奇,看了一眼他在写什么,看到是数学,又兴致缺缺地移开了视线。   他当年偏科偏得厉害,数学一骑绝尘,其他成绩拉垮。他在秦恪书房,看得最多的是数学杂志——倒也不是为了学习,纯粹是有点兴趣。   段琮之没有参加高考,上的是国外的大学,数学专业,还是在家远程上的。   秦恪其实为他安排好了学校,连学校附近的住所、照顾他的人都安排好了,但那会他情窦初开,哪里肯走那么远,知道自己的综合成绩上不了什么像样的学校,准备下定决心复读一年再参加高考了。   反正他年纪小,比别人上学早,当年还跳过一级,再晚一年也没什么。   然而秦恪不知道怎么安排的,最后他就在这么家远程上课了,每年去学校的次数屈指可数。   胡旭泽做的题,他看着有点无聊。   胡旭泽大概也无聊了,抬头问他:“小段哥什么专业的?”   曾经有人问过段琮之大学的事,他说已经毕业了,20岁大学毕业,大家默认他上的专科院校,也就没有多提。   现在关系好了,胡旭泽就随口问问。   “数学。”   胡旭泽二话没说,把纸笔给他了。   段琮之:“……”   他接过笔,帮他写了两题,胡旭泽看着他的解题步骤,豁然开朗,看着段琮之的眼神都敬佩起来,这种敬佩只有数学不好的人才懂。   段琮之给胡旭泽做了一周多家教他就开始请假考试了。   大学考试战线拉得长,没有考试安排的时候他就在剧组一边拍戏一边复习,有安排就去学校。   考完那天跟胡旭泽跟宁浩轩一起上了热搜。   上热搜的原因是一张照片,他俩在食堂,不知道是有意还是凑巧,坐在一张桌上,但是没有交谈。   明明是他俩上热搜,段琮之却成了高频关联词。宁浩轩跟胡旭泽虽然拉郎多,实际上没有太多交集,除了同校,他们唯一的交集就是段琮之了。   他俩一起上热搜,吃瓜群众纷纷讨论,他俩到底是在相爱还是为了某人相杀。   于是#宁死不琮#之后又多了一个#泽而琮之#,段琮之看着超话,也不知道她们哪来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谐音词。   胡旭泽考完试,正式回到剧组之后没两天就杀青了。   这是段琮之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杀青,当年拍《问剑》的时候戏份太少,拍完就走,没这说法,《江湖》又是替身,不算他的戏。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跟完一个剧组,拍完一部戏,段琮之把翻到页面发黄页角打卷儿的剧本收好,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放在哪里合适。   兰汀是秦恪的房子,他只是暂住,秦家他现在不会去,他父母那有他的卧室,他住的次数却屈指可数,装修得像个宾馆标间,根本没有书架。   最后段琮之把剧本都放到了公司的休息室里,好歹这里暂时是属于他的。   薛平给段琮之放了两天假,段琮之第一天回家呆了一天,第二天去同源武馆找小师叔了。   段琮之到的时候有客人在,客人看上去三十出头,西装革履的,头发还抹了发胶。段琮之一来,原本还耐着性子跟他说话的段云,一下子变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王先生请回吧,我说过我不收弟子,如果你想学功夫,可以去前台咨询报名。”   王先生被他拒绝过很多次了,没放在心上,看到段琮之眼前一亮,然后问段云:“段大师,这是你的弟弟吗?”   段琮之看着想笑,他从小在武馆就没少见识小师叔的桃花,男的女的都有,现在四十多了,风采不减当年啊。   他看向王先生,笑道:“先生您误会了,这是我爸。”他说完十分自然地转向段云,“爸,我来找你吃饭。”   王先生强笑道:“您说笑呢?段大师那么年轻……”   段琮之打断他,一本正经地继续胡说:“我爸习武显年轻。”   王先生看看段云,又看看段琮之,一时间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他是想追求段云,这么好看的人,谁不想要?可他分明听说段云没有结婚更没有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段琮之说了他们是父子的缘故,他看着这两个人还真有点像。他探究地看向段琮之,段琮之脸上的笑无懈可击,他又看向段云,段云还在出神。   这一声爸,喊呆的不止王先生,还有段云。段琮之喊出那声爸开始,段云就没再说过话。   姓王的什么时候走的段云不知道,回神的时候段琮之一只手在他眼前晃。   段云定了定神,问他:“今天怎么过来了。”   段琮之靠着他坐下:“剧组杀青了,好久没见小师叔,过来看看。”   段云点点头,还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听段琮之说了一会儿话,轻声问他:“你刚才怎么突然喊我爸。”   段琮之无辜地看着他:“他不是喜欢你吗?我就试试他,没想到我装你儿子他就吓跑了。”   段云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段琮之没有发现,拿了个苹果在手中掂了两下,抽出手腕上的刀片开始削。   段琮之跟他说起盛翼,问段云还记不记得,段云回忆了一番,点点头,段琮之把削好的苹果一分为二,一半递给他。   “他说我们俩长得像。”   “……是吗?”段云接过他的苹果,下意识地咬了一小口。   段琮之随意点头:“可能长得好看的人都有点共通之处吧。”   两个人吃着苹果,沉默了一会儿,段云忽然问他:“怎么不在秦家呆了。”   “别人也就呆到成年上大学,我已经多呆几年了。”段琮之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这一点,他知道,但是没必要多说。   他想起上辈子他死后的事,段云给秦恪的那一巴掌,小师叔的痛不比他爸妈少。   他回来很久了,上辈子的事渐渐有些模糊起来,他依旧记得,但开始分不清他是否真的经历过,还是一切只是他的梦。   不管怎样,这次,他一定要好好活着,不能再让这些爱他的人为他流泪。   段琮之看着他,目光坚定,语气轻松:“我可是要给你养老的人,当然要有自己的事业啦。”   薛平已经知道觊觎段琮之的不是创视内部的人了,两天假期结束之后又开始喊段琮之过去上课。   创视的课程多到可以排课程表,所有人都可以免费学习,说到底还是有钱任性。   段琮之觉得这模式似曾相识,他当初在秦家也是这样,请人上门教学,不过创视毕竟是个公司,要营利的,于是在跟老师们签订长期合作合同的同时,课程也对外开放,其他公司的人如果想来学习,交学费就行。   段琮之知道薛平的意思,他还没有正式播出的作品,工作少,比较闲,趁着这段时间学习技能,充实自己。   道理都懂,但他只想上表演课,薛平却总喊他去上声乐课,说不求他唱得有多好听,至少别那么离谱。   段琮之痛苦不堪,好在来上声乐课的人多,集体教学,老师就没那么容易注意到他。   最近来公司多了,办公室的那只胖橘就跟他熟了,胖橘叫橘总,据说当初是一只流浪小猫咪,现在已经十六斤重了,一点都不辜负自己的毛色。   段琮之撸着猫想到了在秦家的汤圆。   临近年底,秦老爷子和妻子一起回了秦家,段琮之反而不好过去。   他跟秦夫人是气场不和,但秦老爷子对他很不错,一直都很不错。甚至于大家会误会他跟秦恪的关系,一大半就是跟他有关。   他一开始就说过段琮之好看,他也没有掩饰过带段琮之回去的意思,就是给秦恪的,当然秦恪那么个性子他估计也是没想到的。   但这其实是很牵强的,作为一个父亲,他怎么会乐于见到秦恪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别的不说,他们家是真有皇位要继承,他怎么可能不要孙子。   一定有其他原因,还有那天小师叔奇怪的反应,段琮之有些理不清思路……他得找个机会见见林渝,先验证心中的猜想。   声乐课,老师在上头讲理论知识,段琮之抱着橘总发呆,左右看看,最后拿出手机给秦恪发了一条信息。   [秦总方便吗?]   [我下午过来收债]   秦恪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顶端接连跳出两条微信消息,程遇发誓他不是故意看的,他真的只是随便看了一眼。   但就是那么凑巧,看到了段少发来的消息。   作为一个金牌秘书,他的信息抓取能力一流,一眼过去就看完了整条信息。   第一反应是,太好了,今天也不用加班了,   第二反应是:收债?   这就是豪门少爷们的情趣吗? 第39章   和秦恪说好了傍晚过去找他,段琮之一下就觉得这一天似乎都被拉长了,上完声乐课,下午还有表演课,中间这四个小时,说多不说说少不少,干不了什么,什么都不干又觉得可惜。   橘总软乎乎沉甸甸的一大团,毛毛又细又软,还经常使唤人给它按摩,爽过了就把人撇在一边自己跑去晒太阳。   段琮之一回到休息室,橘总就跑了,跑到落地窗边,段琮之也过去,堂而皇之地坐在平时被橘总占领的软垫上。   橘总对他的行为十分不满,喵喵叫着控诉,段琮之一把捞过来抱在怀里。他盘腿坐着,一只手抱着橘总摸下巴,一只手拿着平板刷综艺,很快橘总的叫声叫软了下来。   他这几天刷了不少综艺,不光是他即将要录的《演绎人生》,还有很多其他热门综艺,熟悉流程,顺便学习学习这些综艺的套路。   薛平说,录综艺和拍戏不一样,镜头是要自己争取的:“你如果不知道怎么处理就给自己塑造一个人设。”   “不过我建议你不要这样,后续容易翻车。尽可能发掘真实性格中吸引人的点就行。”他看了段琮之一会儿说,“你之前上的热搜就挺不错。”   说的是段琮之带宁浩轩骑马上热搜的事,黄导以为是他把段琮之推荐给薛平,其实段琮之第一次上热搜,薛平就已经注意到他了。即便黄导不说,他也早晚会去剧组见见人。   薛平只是例行惯例,指点叮嘱,倒不是很担心,段琮之会功夫,长得好,性格也不错,去综艺对于他来说是不错的选择。   下午段琮之继续上课,上的是表演课。一对三的教学,段琮之没带橘总过去,但它自己跟过来了。   今天周六,办公室里没什么人,薛平中午出现过,段琮之就没再见过他,休息室里只有一人一猫,他一走,就只剩猫了。   橘总可能不想一个猫呆在休息室,跟着一起来了。   索性老师对猫咪也没什么意见,他们在上课,橘总趴在窗台上看表演。   今天来的老师是一位配音演员,给他们讲了讲控制音色的技巧,段琮之的两位同学都是交了学费来上课的,不过互相也都不认识。   三个人互相点头致意算是打过招呼,老师上来就给他们出了个难题:“你们就扮演一家三口吧。”   三个男人,一家三口。   三个人面面相觑,广义上来讲,一家三口未必是父母加孩子的模式,也可以是祖孙三代,再过分一点,兄弟三人也行。   但他们是来上课学习的,这么投机取巧也没多少意思。   最后他们折中选了祖孙三代,好歹是避免跨性别了。   定好模式,还有角色分配的问题,这里头最简单的无疑是父亲的角色,和他们现在的年纪最接近。   但谁也不好意思第一个开口,段琮之看他俩半天不说话,提议:“剪刀石头布吧,赢的人第一个选。 ”   第一个赢的人直接选了孙子的角色,剩下段琮之和另一个人,他看看段琮之,谦让道:“要不你来扮演爸爸吧。”   段琮之选爸爸,那他就是爷爷了。   段琮之摇头,表示要公平竞争,那人有点诧异,好心提醒:“你是第一次来上课吧,这个比较容易。”   段琮之看起来比他小几岁,他自觉应该让着点。   但段琮之并不领情,看着他:“这就是你让我叫你爸爸的理由?”   “……”   段琮之上课的时候薛平在看前两个月公司的财务报表,他一个经纪人,这当然不是他的本职工作,他是为了段琮之。   为了方便他直接把电子表格打印出来了,打印的时候薛平点了一支烟,他早年有个朋友肺癌去世,从那之后他就下定决心戒了烟,只在应酬免不了或者心烦的时候点上一支。   一支烟抽了一口之后,就这么夹在指尖静静燃烧。   打印机效率很高,一支烟还没有烧干净,就已经停止工作,薛平点了点烟,一小截烟灰落下,他将烟头摁在烟灰缸里,开始看报表。   他看得很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确定除了办公室的布置,段琮之的车和房,都没在公司的账面上出现过。   是不知名好心人自掏腰包送的。   薛平不信有这样的好心人,在他看来不论投入多少,图谋的只会更多。   房和车加起来不是小数目,房子不是现买的,兰汀的房子虽然贵,但地段放在那,又是九州地产开发的,早就售罄了。这是不动产,没有过户,段琮之只是暂住。   但车是新车,内部配置,看着比郑浩然那辆还要高上不少。   这么反推回去,一般身价过亿的富二代都玩不起。   薛平叹了口气放下报表往会议室走去,今天还有一个代言要谈。   他现在亲自带的只有一个段琮之,谈的当然也是段琮之的代言。按理说段琮之能有代言,他应该高兴才是,不管能不能接,好歹也算是一种外界的认可,但今天这个主动找上门来的代言实在是有点不对劲。   就是兰汀的开发商,秦氏控股的九州地产公司。   前两天九州地产的人来接洽的时候薛平第一反应是他听错了,房地产公司找人代言???   还是九州地产,你们家房子愁过卖吗?愁的都是买的人。   合同还没有拟好,薛平看了一眼他们列出来的条款,都是对段琮之有利的,代言费倒是不高,但就段琮之目前的身价来说也不低。   找代言的无非是为了销量或者利用明星人气提高品牌知名度,对视奢侈品而言,找一个和品牌契合的人也有利于维护和巩固品牌形象。   一般来说年龄层高一些的粉圈,购买能力会强一点,明星更容易接到代言。在这基础上,个人形象再好一点,有些门路,接到奢侈品代言也不是难事。   薛平心中早就为段琮之规划好了,先录综艺,综艺播了之后就可以开始接代言拍杂志试水,等将来有正式作品上了,再进行下一步。   他没想到他还什么都没做就有代言送上门来了,还是一家地产公司。   房子跟什么快销产品、奢侈品都不一样,它既可以是必需品也可以是奢侈品,最重要的是,根本不是粉丝想买就能买的。   九州地产本身就是最好的招牌,不需要什么代言人,更别说找现在微博粉丝将将七位数的段琮之代言,这不是找代言,这是送钱。   他们说得再冠冕堂皇也改变不了送钱的事实,还是急急惶惶地周末就上门。   薛平冷静地说:“代言不是小事,我需要和琮之商量着来,之后再给贵公司回复。”   对面的负责人听到他一声琮之出口,神色僵了僵,他曾经也是秦总的助理,后来去了九州地产,听到段少的名字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他都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他整理好表情:“应该的,不知道我是否可以见一见段……老师?”   薛平婉拒:“他现在在上课,时间上恐怕不合适。”   负责人遗憾地表示那就只能下次再见了。   见到程遇的时候薛平心中有猜测,看了报表基本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现在九州地产都送上门来了,薛平确定了,除了秦总,根本不可能还有第二个这么大手笔的人。   没想到那位传说中洁身自好的秦总居然是这样的人。更没想到,他带的明明是个男明星,还有这种问题。   秦氏对创视一向是放养,只管给钱和收钱。那位传说中的秦总就别说了,从来没来过公司。薛平想知道他长什么样,一时之间都找不着照片,更无从了解他的为人。   底下的人动动手脚叫以权谋私,叫行为不端,对于顶头老板来说,这点徇私算什么?老板总该有特权的。   薛平只能寄希望于那位秦三爷是个追求格调的人,不会做什么没品的事。   他又看了一眼初拟的条款,出手是真阔绰,但这个跟房、车不一样,这是放在明面上的恩惠,没有白拿的道理,接了是要付出代价的。   接不接,还是得段琮之说了算。   段琮之下了课,把橘总送到其他办公室,他这事少人闲,别人那就不一样了,大部分人周六都是要加班的,送完橘总回到休息室,准备收拾收拾就走。   段琮之一边走一边给秦恪发信息,预报自己的行踪。   [三爷一个人在办公室吗?]   [我要来收债了]   [嗯]   段琮之看到他回复,把手机到唇边,小声说:“程秘也不在吗?被人知道三爷欠了债,多不好。”   秦恪没有再回了,但段琮之知道他一定听了。他笑着收起手机往外走,盘算着,一会儿要问问秦恪兰汀有没有停车。   他的五菱宏光给了老爸,出门开房车不方便,还是要有一辆代步的。   段琮之在休息室门口遇上薛平,见他眉头紧锁的,主动问他:“出什么事了?”   薛平手上拿着几张纸,严肃地看向他:“你听说过秦恪吗?”   刚刚在跟人发信息调情的段琮之:“……”   这就被发现了?不是说可以谈恋爱的吗?不是让他去追吗?这就来算账了?   段琮之脑海中冒出一串问号,思忖如果薛平要他认真工作好好搞事业,他要怎么应付过去。   他怀疑薛平从什么地方看出点蛛丝马迹,来诈他了,于是段琮之谨慎道:“听说过。”   薛平点点头,严肃地看着他:“他可能对你有点想法”   段琮之:???   薛平看他的表情,说得更直白了:“秦恪,秦三爷,他想包你。”   段琮之迟疑:“……我没听清,你再说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薛:秦总想包你   琮:有这种好事?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喜欢恐怖小说的胆小君、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朝夕与共到白头 6瓶;阿喵 5瓶;梦想、梦中裟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秦恪,想包我?”   把秦恪和潜规则这三个字联系在一起,有种诡异的荒诞感。   秦恪的身份放在那,招招手、甚至不用招手,就有的是人狂蜂浪蝶一样往上扑,他什么时候多看过一眼。   人都是双标的,一般人到了秦恪这个年纪从来没谈过恋爱说出去大概率要被人笑,放到秦恪身上,就叫洁身自好。   段琮之有时都觉得秦恪左边脸上写了禁,右边脸上写了欲。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玩潜规则那一套,更别说对象还是他。   说得不客气一点,他段琮之就是想往三爷身上扑的狂蜂浪蝶之一,还是离得最近的,是太后娘娘黑名单上的第一人。   薛平将他的情绪解读为震惊,确实值得震惊,他毕竟是个男人却被另一个男人看上了。但是段琮之哪里知道这个圈子男男女女乱得很。   薛平给他时间消化这个信息,段琮之飞速想了一遍,觉得大概是房子的事,但也说不准,他不动声色:“……你怎么知道的?”   薛平把手上九州送过来的初拟条款给他看:“九州要请你做代言,就是那个九州地产。这是他们的给的条件,他们那边今天来人了,你要是觉得不够还能往上谈。”   段琮之看着这条款也觉得有点离谱:“地产公司找我代言?”   “是。”薛平眉头紧锁,“九州地产名声放在那,根本没有请代言人的必要,开盘时请人站台还说的过去,请你去做代言人,完全是在提升你的商业价值。”   这事有点奇怪,按秦恪那性子,会送房送车,但应该不会轻易插手他的事业,这事可能是九州那边的人自作主张。   不过不管怎么样,肯定是跟秦恪脱不了关系了。   “所以你说秦恪对我有意思?”   这句话在舌尖转了一圈,段琮之差点笑出来。   “不止是九州,还有你的房和车,我没有在公司的财务报表上看到开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是秦总给的。”薛平看着他,神情凝重,“房和车,我们可以当做不知道,但这次不一样,这是明示,你要是接了就是默认了。”   “便宜没有那么好占,他既然投入了,一定是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段琮之想了想这些年秦恪在他身上花的时间精力,照薛平这个说法,他恐怕真的要以身相许了。   薛平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在担忧,又宽慰:“这个代言,接了对你来说也算个机会,现在你还没有代言,接下来能给你抬抬身价,九州又不需要你背销量,你保持自身形象就可以。”   从这个角度看,秦总还算有格调,没有玩巧取豪夺那一套,只是利诱了一把,好歹把主动权给段琮之了。   分析得还真像那么回事,段琮之差点就要信了,想了想,他问薛平:“你觉得要接吗?”   薛平却说:“我没法说,这取决于你。”   毕竟付出代价是他段琮之。   段琮之没什么负担:“那就接吧。”   薛平神色复杂:“你想清楚就行。”他想到段琮之说过他有喜欢的人,还是劝他,“你再好好考虑考虑,答应了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薛平不会瞧不上这种行为,甚至在他看来现在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接下来,秦恪不单单是创视的顶头老板,还是整个秦氏的掌权人,跟了他,段琮之未来的资源不用愁了。   作为经纪人,他只会更省心。   只是,他始终有一种愧疚感,是他带段琮之进圈,原本他可以有跟常人一样的感情,未必顺利,至少是平等的。   现在看似选择权在段琮之,一旦开始,什么时候停就不是他们说了算了。   段琮之暂时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但是薛平这一副他吃了大亏的样子,他有心要为秦恪辩解几句。   依秦恪那有颜有钱全网无前任的条件,即便什么都得不到,只是正常谈恋爱他也是赚的啊。   “你知道他多好看吗?”   薛平以为他这是疑问句,奇怪他怎么用这个句式,一般来说不都是问好不好看吗?虽然段琮之关注点有点奇怪,薛平还是说:“我去给你打听打听,不过不一定有照片。”   秦总比较低调,在秦氏工作的人都未必能见到他,照片也没有流出来多少,不好找。   “我的意思是说他很好看。”   薛平:??   段琮之继续扔炸/弹:“在云城的时候过来找我的就是他。”   薛平:???   “兰汀的房子,我住进去就知道是他的了。”   薛平神色复杂,他怕段琮之被人强迫,万万没想到人是他自己招过来的,真要是段琮之说的那样,圈子里那么多的钱色交易,段琮之这好歹还是自己挑的人。   关键还让他挑上了。   只是作为经纪人,手底下的艺人越过他去找了个金主,他多少有种不被信任的感觉。   段琮之还没说完:“有件事一直没说,我父母是养父母,十二岁以前在东街,十二岁之后我是在秦家长大的。”   “我到秦家之后就一直跟在秦恪身边,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起,骑马,游泳、高尔夫……很多东西都是他手把手教我的。”   略过这些花里胡哨的豪门阔少必修技,薛平这一刻,跟周泉产生了一样的想法。   原本以为只是包/养,没想到比他想的还要脏,居然还是养/成。   这一刻,段琮之之前说的“在追,还没追上”已经被他抛到了脑后,满脑子都是童养媳三个字。   难怪陈总那么客气。   难怪程秘书亲自上门交代。   难怪九州的负责人那么客气,还说想要见见段琮之……   薛平拿了一支烟夹着,半天没说话,段琮之交代清楚了又问他:“那我签不签?”   “不签怎样?”   段琮之奇怪地看他:“不签就不签,谁能怎么样?”   原本让人头疼的问题仿佛根本不存在,只觉得自己先前如临大敌的样子严阵以待的样子,像极了天桥底下贴膜的。   薛平挥挥手,让段琮之先走,他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段琮之放下薛平刚才给他的几张纸,往外走去,薛平又问他准备去哪。   段琮之委婉地说:“找我喜欢的人。”   薛平:“……”   那不就是找秦恪?   薛平转过去,不看他了,眼不见为净。   段琮之熟门熟路地走进秦恪办公室,第一句话就是:“我经纪人说有人想潜我。”   秦恪放下手中的东西,直直看过来:“谁。”   段琮之走到他身边,搭在他的椅背上,俯下/身在他耳边问:“三爷要为我主持公道吗?”   秦恪的角度看不见他,又问了一遍:“是谁?”   段琮之毫不怀疑,只要他说出一个名字,明天那人就会找上门来道歉认错。他勾勾嘴角:“九州地产今天拿着代言合同上门要我代言,薛哥说他们大老板看上我了,要跟我进行钱色交易。”   秦恪听到九州就知道他又在玩“前任房主”的文字游戏,不过这事确实和他无关,直接打内线给程遇:“叫尚越过来。”   九州地产也在秦氏的大楼里,尚越上来方便得很,五分钟后人就到了办公室。   他在秦恪刚开始接触公司事务的时候就在了,资历跟程遇差不多。不过他被外派了,现在是九州地产的副总。   和程遇不一样的是,他当年在秦家呆过一段时间,不过他年纪比秦恪还要大几岁,离开得早,段琮之进秦家的时候他已经离开。   他姓尚,是尚家的长子,但没有回去继承自家的公司,反而留在秦氏,段琮之大概听说过他跟家里有点矛盾。   尚越一进来就喊了一声三爷,秦恪为什么喊他来,他清楚得很,尤其是看到段琮之也在,他更确定了。   但他还是故作惊讶:“段少也在?”   他也是在秦家待过的人,按理说他没有必要这么叫,但是当初段琮之还在秦家当少爷的时候他已经在公司给秦恪打工了,那可不就是段少。   秦恪给他三个字:“说清楚。”   说给谁听的,当然是段琮之,说什么事,当然是代言的事。   尚越说清清嗓子,挺直了腰背:“我听说段少要当演员,正好九州想找一个长期的,能够代表公司形象的代言人。”   “段少的形象十分符合我们公司的价值理念。”   段琮之好奇他会怎么说,认真听着,谁知道尚越下一句说:“您往那一站,拍张照,房价还能再高百分之二十。”   段琮之:“……”   他忘了,九州的价值理念,通俗来讲不就是卖最贵的房吗?   不过九州房价本来就高,他往那一站就更高是什么意思?他总觉得尚越话里有话,又一下子猜不透。   “什么意思?”   当然是金屋藏娇,听说秦总在兰汀的房子现在就是段少在住。   尚越话还没说出口,秦恪淡淡看他一眼,他识趣闭嘴,换了个说法,恭维道:“我是说您看起来就很贵气。”   段琮之将信将疑。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网友说的。”   证据就是当初段琮之坐在五菱荣光上被人调侃这是劳斯莱斯的照片。   “当然,最主要的是,九州看好您未来的发展。趁您刚出道,身价低,咱们近水楼台的,就占个便宜。”   他一口一个九州,说的冠冕堂皇也改变不了本质就是在讨老板欢心的事实。   要讨好秦恪不容易,从前要讨好段琮之也不容易,现在可就不一样了。   尚越在秦家待过,在秦恪身边待过,反应快,知道抢个先机,等将来大家都反应过来了,操作起来可能就没那么容易了,效果多半也不如现在。   因此,即便九州是家地产公司,他也义无反顾地上了。   签了段少未必有助力,但有三爷在,肯定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尚越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反正他看着,秦夫人的位置空了那么多年,终于是要有人坐了。   花点代言费讨好未来老板娘,这个钱花得可太值了。 第41章   段琮之恍然:“原来是这样,你这么上赶着,我经纪人以为三爷看上我,想包养我。”   尚越心想,难道不是吗,养了多少年了都。   有一说一,尚越一开始以为薛平对段琮之的身份应该是心知肚明的,甚至于段琮之能签在薛平那里就是因为秦恪。   他送这么一份合同过去是赶先,没想到薛平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段琮之是凭自己本事签上创世的。   他今天上门去了谈了才意识到这一点,段少身份不知道瞒没瞒住,反正秦总风评被害他是逃不开责任了。   尚越看了一眼秦恪,又对段琮之说:“段少说笑了,三爷看上您哪里用……”   秦恪指节轻扣桌面,发出一声轻响,尚越又收了声,微笑着,看向段琮之,不说话了,多说多措。   尚越来办公室的意义是解释这件事跟秦恪无关,解释完了他就可以离开了。   段琮之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先取了自己的外套穿上,然后顺手拿了秦恪的。   秦恪接的时候他没给,直接绕到他身后替他加上了,穿好了又走到身前,替他理了理本就平整的衣襟,秦恪站着,任他动作。   段琮之冲他露出一个笑:“服务如何?配得上小费吗?”   “要什么。”   他总是一副予取予求的姿态,纵得人无法无天。   段琮之视线在他脸上打转,看够了才说:“没想好,先欠着吧。”   他们仍旧去吃段琮之朋友圈里的菜单,这次去的是一家音乐餐厅,听到钢琴声,段琮之想起上午被声乐课支配的恐惧。   朋友圈里截图的是单人餐,两个人还是现场点餐比较好,段琮之一边翻菜单一边问秦恪:“为什么那时候不开声乐课。”   秦家当时的课程很多,每一门都是请名家教学,教乐器的老师更是古今中外什么乐器都有,想学什么都行。   非洲鼓都有人敲了,最大众的钢琴却没有人学。   因为秦恪当初学的是钢琴,用的琴是定期保养的价值不菲的古董钢琴,请的老师是被这架钢琴吸引来的世界知名演奏大师。   大家下意识避开了跟秦恪一样的选择,家里都不缺钱,真想学可以回家请老师,没必要在秦家。   他们不选正好方便了段琮之,一个人学,也避免了交流、冲突,就是那会儿英语没学好,每天跟老师鸡同鸭讲痛苦交流。   偏偏老师认为音乐是可以直接沟通的,坚信他们之间不需要翻译。   好在段琮之的天赋仿佛都点在感官上,他对声音的分辨能力很强,认清了琴键之后,老师弹一小段他都基本能重复——大段的不行,记不住。   段琮之成了秦恪之后第二个,用古董钢琴练习的人。   他也是在那个时候发现的,他能听却不能唱,他的嗓子仿佛被诅咒过,一唱歌调就偏了。   当时他为秦家不开声乐课而庆幸,现在却好奇起来。   秦恪说:“没有必要。”   “胡说。”段琮之从菜单里抬起头,茶艺难道有什么用吗?还不是学了。   秦恪看他,等他解释,段琮之说:“明明是某些人要面子,觉得唱歌有损威严。”   据说当初连练琴,秦恪都是一个人练的,没人听过他演奏,更没有人听到过他唱歌。   *   一月中旬,《演绎人生》官微公布了下一季常驻嘉宾,原本就在的两个人,加一个宁浩轩。   这也正常,上一季原本是三个常驻,中途退了一个,他大概是和另外两个有点什么矛盾,重点是他的综艺效果不是很好,明明是常驻,存在感还不如一个飞行嘉宾高。   他退出的时候就有人猜下一季会补谁进去,但谁都没敢往宁浩轩身上猜。   《演绎人生》的常驻嘉宾名气都不是很大,萱萱和阿奇也算是凭本事让观众记住自己,现在节目组却请了宁浩轩常驻,看来下一季的经费应该是高了很多。   对于宁浩轩个人而言,学业繁忙,只能偶尔去给人助唱,或者演个配角,想要曝光,综艺是不错的选择。他之前上《演绎人生》的时候效果也还不错,经纪人和节目组一拍即合,给他定了下来。   此外节目组还预告了第一期的三位嘉宾,这次没有直接公布人选,而是留了悬念,只是大概说了三人的人生经历。   一个是童星出道,最年轻的影帝;一个是科班出身,红遍大江南北老少皆知的视帝;还有一个小时候拍过戏长大之后兜兜转转又进了演艺圈的武林高手。   前两个关键词往上一放,立刻就被人猜出来了,胡旭泽和郑浩然。   当即#宁浩轩胡旭泽世纪同框#就上了热搜 ,紧接着是#胡旭泽郑浩然演绎人生##演绎人生神秘嘉宾#   宁浩轩和胡旭泽的拉郎就没少过,但除了上次在学校食堂被拍,还没有真正同框过。   胡旭泽和郑浩然其实都是传统的演员,习惯于在角色之外隐藏真实的自己,没上过真人秀性质的综艺,《演绎人生》里头要不是有演绎两个字,近来又确实是真人秀大火,而他们要宣传新剧,他俩估计都不会过去。   常驻加飞行,接连宣了三个,每一个都是正当红,按理说最后一个也不该籍籍无名,网友纷纷在官微下留言猜测最后一位是谁。   “武林高手”无疑是个关键词,大家的猜测方向大多是武打明星,最近胡旭泽和郑浩然刚合作过,也有人为此猜到段琮头上。   但段琮之的粉丝根本不敢出来认领,万一错认了,将来被拎出来耻笑的还是段琮之,只敢在超话小心翼翼地展望。   【呜呜呜姐姐们这个饼我能舔吗?】   【小声哔哔,我也想】   【乐观点,说不定呢,小段哥连可是拿下《问剑》的男人】   【小段哥在吗?给点暗示?】   段琮之还真给了点暗示,他拍了一张和橘总一起坐在公司落地窗前晒太阳的照片。   @段琮之JQK:就剩我们两个闲人了   整个办公室都因为他即将要工作而忙碌,只有他和橘总暂时还闲着,但可能是迂回得过了头,粉丝没有get到他的意思。   他这微博一发,洋葱圈姐姐们已经默认综艺与他无关,他闲得在公司里撸猫晒太阳,纷纷安抚,让他不要着急,表示期待《问剑》。   连超话里相关的微博都删了,小段哥是要逛超话的,还是不要给他太大压力。   段琮之的粉丝熄了心,别人了解就更少了,才了几天也没个定论,大家的注意力很转移。   官博也没有再炒成事,客观上来说,段琮之的知名度还不够高,炒得多了容易适得其反。   造型师来给段琮之简单修整了一下发型,又给他配了几套常服。   《演绎人生》是真人秀性质的综艺,不允许带助理,到时候什么衣服搭配都要考自己,段琮之衣品不能说差,但主要靠脸和身材撑。   前两天薛平叫人给他购置当季的衣物时,跟他谈过常服的问题,一个明星,即便是日常穿搭也不能过于随意,既然选择了这个行业,就要做好随时曝光在镁光灯下的准备,路人狗仔不会管你是不是营业状态,拍到了就是拍到了。   “都在衣帽间里,基本搭配好的,我拿了就穿,没怎么注意,”段琮之回忆了一下,“大概一个月更新一次吧。”   薛平在心中划去关于服装这一项的支出,段琮之又说:“不过都在秦家。”   薛平:“……”   “需要的话我让他们送到兰汀,”他顿了顿,有点不确定,“就是可能放不下。”   他印象中衣帽间内的衣服都是分门别类地挂好,叠起来的都少,占地方得很。   薛平无声看着他,段琮之跟他透了底之后留没再藏着掖着,薛平第一次这么直面万恶的资本主义人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他不是没见过艹富二代人设的明星,最典型的就是林涵,林涵也是真·富二代,但是跟段琮之完全没有可比性。   他最后妥协说:“那等你回来再说吧,这次我叫人给你准备。”   薛平总是很忙,这次难得比较闲,准备送他到机场,被段琮之一口拒绝,他一脸“你怎么这都不懂”的表情。   “你送我,秦恪干什么?”   薛平深吸口气,他当初是怎么会以为段琮之追不上人的?他会得很!   机场,秦恪和段琮之一起下了车。   之前每一次分别,段琮之都会抱他,唯一没抱的回来之后还连本带利地收了。   这一次段琮之什么都没做,并且理由充分,他一本正经地说:“现在抱了就抱了,现在留着,我要回来收利息的。”   明明之前什么抱不抱的都是他单方面说了算,秦恪只要不反对就默认他同意,现在他却退一步给自己设了限,仿佛这是他跟秦恪平等协商之后的约定。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秦恪,就差明示了:我不抱你,但你可以抱我啊。   他们站了一会儿,周泉已经拿好行礼——虽然拍摄时不能住在一起,周泉还是要跟着照顾的,段琮之也提了一只箱子,他看着秦恪,试探:“那我走了?”   嘴上说着要走,眼睛却仍旧看着秦恪,脚步也没迈开,显然是在等。   等了一会儿,秦恪没反应。   段琮之转过身,慢吞吞的,又说了一句:“那我走了。”   这一次,没了上扬的尾音,他盯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失望一点一点涌出,嘴角一点一点放平。   彻底转过身的时候,手腕被人拉住,段琮之猝然回头,对上那双古井无波的眼。   “可以现在收。”   他听到秦恪说。   作者有话要说:  利息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 2个;墨子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竹倾汐 10瓶;阿决 9瓶;柚子 4瓶;你的废铁朋友、梦想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宁浩轩一放寒假就开始解决之前堆积的工作,杂志广告连着拍了几天,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又被经纪人打包送到了《演绎人生》。   他在飞机上睡不着,今天一早到录制现场,困得不行,但面对镜头还是要大气精神,不但要精神,还得阳光开朗积极向上。   因为要接飞行嘉宾,他们现在是在室外录制,萱萱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熟门熟路地开场,又把话题递给宁浩轩。   “浩轩知道我们今天的嘉宾有哪些人吗?”   说起这个宁浩轩就头大,要是他知道第一期嘉宾就有胡旭泽,他怎么都不会同意来做常驻,可惜合同签早了。   他跟胡旭泽算是表兄弟,一表三千里的那种,他也不知道怎么排的,反正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家长说他们是表兄弟。   他们小时候见过几次,不光见过还打过,打了很多次,结果有输有赢,他已经不记得为什么打了,反正记忆中胡旭泽是个很讨厌的人,胡旭泽眼里他应该也差不多。   他俩都在娱乐圈,但是一直都还挺有默契,没同过框,不知道这次他吃错什么药了。   “一个是我校友,另一个是我很敬重的前辈。”   《演绎人生》节目主题其实是演戏,这方面来讲,胡旭泽是前辈也是同龄人,但他只说是校友,跟郑浩然的定义词“德高望重的前辈”形成鲜明对比。   哦豁,萱萱听着他的话,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露出吃瓜的表情,看来是真的不和啊。   “剩下一个……导演说要给我一个惊喜,我也不知道是谁。”   萱萱笑眯眯地说:“确实是个惊喜,浩轩不如猜一猜?”   宁浩轩敛眉沉思,一副我真的猜不出来的样子,为这第三个人造足了势。   宁浩轩是常驻嘉宾,也是当红偶像,他跟节目组签的合同里面有一条就是每一期节目组必须提前告知嘉宾名单。   名单已经给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最后一个是谁,不过是给段琮之造势。   话说到这,一辆车正好开进来,第一个下车的是阿奇,阿奇下车之后就帮后座的人开门,不过他还没开里面的人就下来了。   宁浩轩看见段琮之惊喜地喊了一声小段哥。   段琮之跟他笑了一下,想着应该怎么称呼比较好,毕竟宁浩轩喊他小段哥,他也不能太生疏,但他俩除了上次骑马又没有什么交集。   他还没说话车里又钻出来一个人,搭着段琮之的肩笑眯眯打招呼:“浩轩也在啊。”   宁浩轩脸上的笑,肉眼可见的淡了下来,迅速开启营业模式:“是啊,我是这一季的常驻嘉宾,接下来几天,我都在。”   他是常驻嘉宾,胡旭泽不可能不知道他在,他这么回答就是在暗暗讽刺胡旭泽。   开门就是修罗场,导演看得很满意,有矛盾才有看点,只要不是真打起来,互相阴阳怪气,观众还是喜闻乐见的。   段琮之和胡旭泽到了没多久,郑浩然也到了,大家互相打过招呼之后进到接下来要住的别墅。   按照流程,三个常驻嘉宾会在这里对大家进行采访,由于宁浩轩是第一次作为常驻参加录制,这一次他也在被采访之列。   萱萱和阿奇根据提问模板再适当进行个人发挥,简单问了他们几个问题之后开始给大家讲述接下来的录制流程。   六个人分成两组完成节目组给出的任务,任务分为两环,第一环中两组成员需要进行一些智能体能或者技能上的比拼,以此来赢得下一环节所必须的道具、资金。   第二环就是《演绎人生》的重头戏,扮演一个角色,根据后目组给出的剧本大纲,进行剧情填充、角色扮演。   具体什么剧本,抽签决定。   关于分组,节目组只要求胡旭泽和郑浩然必须分开,他们都是拍了十几年戏的人,剩下几个没法跟他们比,他们要是分到同一组,对另一组来说并不公平。   再有一点,他们各自有不同的表演风格,非要放在一起容易出争执,看点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增加撕逼环节,依他们的粉丝性格看最后很可能是手撕节目组。   在节目组的暗箱操作之下,胡旭泽和郑浩然分别先成了队长,然后由队长进行选人,郑浩然和胡旭泽第一反应都是去选段琮之。   后续的小组比赛中一定会有体能方面的比拼,这里谁也玩不过段琮之,可以说选了他就是稳赢一局,谁不要谁傻。   最后胡旭泽靠剪刀石头布赢了郑浩然,第一个人胡旭泽选了,接下来郑浩然可以直接选两个。   他毫不犹豫选了萱萱和阿奇,笑呵呵地看着胡旭泽:“你和浩轩是同学,我就不跟你抢了。”   胡旭泽:“……”   宁浩轩还挺满意的,他不喜欢胡旭泽是真的,喜欢段琮之也是真的,他对段琮之的第一印象很好,他直接略过胡旭泽,走到段琮之身边。   第一轮比赛是数学题,难度不高,就是解一元一次方程,在座的每一位都会,但节目组不允许他们使用计算器和草稿纸,要求心算。   一开始题目不难,只涉及到加减法,所有人都在抢答,段琮之慢悠悠地看着,一言不发,胡旭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以他解高数题跟玩似的水平,不可能不会啊。   萱萱和阿奇玩得多了,明显心算能力要强一点,他们一般不分在一组,分在一组的话会悄悄放水答错或者答慢一些,不然嘉宾面子上圆不过去。   规则是第一个按铃的人有答题权,答错了就轮到对面答,对面也错了就再还回来。每次答题时间不超过二十秒。   这次对面胡旭泽和宁浩轩大概是刚参加过期末考,都不算太弱,萱萱阿奇都没放水。   郑浩然虽然答题频率不高,但准确率还行,双方你来我往,坐在一边的段琮之就显得格格不入起来。   之后阿奇答错,宁浩轩有意把答题机会给段琮之他都没接,眼看时间要到了还是胡旭泽答题拿下那一分。   第八题开始,题目难度明显增加了,开始出现两位数的乘除法,两组人答题的速度都慢下来,不敢再轻易按铃。   但节目组出于可看性和游戏时长的考虑,规定了一分钟之内没有人按铃,两组都算弃权,直接扣一分,按了最多不加分,不按直接就扣分,因此两边的人都开始连蒙带猜。   而一开始一言不发的段琮之,终于在第十一题五个人接连答错之后慢吞吞按了铃,报出了正确答案。   宁浩轩松了口气,答出来一题就行,不然那节目播出之后“文盲”帽子是摘不掉了。   方程难度都是递增的,每四题有一个明显的提升。十二题过后,虽然还是一元一次方程,但是式子会越来越长,越来越复杂,数字会越来越大,计算难度不断增加。   前几季录制中大部分时候都是停在十三题的,最高纪录也就是十六题,那一期有一个工科专业出身中途转行的。   而现在,段琮之从第一次答题就掐着一分钟死线按铃,一个人从十三题答到十六题还是掐着一分钟的死线。   显然是还没有到极限,阿奇想到刚刚为了给他放水故意答错的题,脸上露出悔恨的表情。   前期段琮之显然是在让着他们,他还不自量力给他放水,放什么水,脑子里的水吧。   然而还没完,十六题过后,方程长度没有再增加,但是已经开始出现三位数的乘除法,其他人看着都觉得头大,更别说算了,段琮之还是保持着一分钟一题的频率往下解。   二十题过后,节目组表示他们组已经赢了,由于段琮之的出色表现,额外给他们增加一百元的经费。   段琮之解题的时候很安静,现在像是突然活过来,拧眉看向宣布结果的人,十分不满:“我都解饿了,才一百?”   其他人:“……”   吃饭的时候宁浩轩轻轻拉了拉段琮之的衣角:“小段哥你偷偷告诉我节目组是不是给你透题了。”   胡旭泽也凑过来:“透什么,我们小段哥是数学专业的。”他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高数题他都看一眼就解,几个小学方程式算什么。”   段琮之看看他们俩,看看摄像头,决定不说话了。   宁浩轩和胡旭泽隔着段琮之开始友好交流,胡旭泽跟段琮之一起拍了一部戏,相处了几个月,对他的了解不少。   现在对着镜头也不介意多说两句。   “小段哥真会武功,还教我剑法……”   “小段哥会动耳朵……”   “小段哥会抓苍蝇……”   胡旭泽每说一句,宁浩轩都会表示惊叹,然后夸一句问段琮之我可以学吗?   他们一个吹一个捧,给段琮之争取镜头造势的意图不能更明显,段琮之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他来之前薛平就跟他说过,胡旭泽和宁浩轩关系不怎那样,从前不同框是有理由的,让他夹在中间小心一点,别表现出明显的偏向,就算胡旭泽是自己公司的也不行。   他一开始还不懂什么叫夹在中间,现在知道了,原来就是夹在两个小孩中间当孩子王。   这两个人挺有分寸,看着好像是有点矛盾,实际上都没做什么过分的事,说什么过分的话,还挺有默契。   薛平说得有点夸张了。   段琮之怀疑他们两个早就认识,甚至,他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个人,如果他们要转行组团说相声,效果应该也还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月流火 10瓶;流光溢彩不负年华 5瓶;你的废铁朋友、柚子 4瓶;寒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段琮之来之前补过《演艺人生》前面几季,知道第一环中三个游戏环节并不是一成不变的,第一轮基本是数学题和知识百科,频率上讲大概是四六开。   第二轮是需要合作需要体能的游戏,传递乒乓球,用嘴接面粉,互相踩气球,都有可能。   第三轮一般是某种技能项目,由第二轮的胜组进行抽签决定,可能是演员们相对了解的配音,也可能是完全陌生的领域比如射击、钓鱼,甚至曾经有嘉宾抽到过训狗。   这一次,节目组给的第二轮是三人四足。   郑浩然松了口气,三人四足考验的是默契,这样一来段琮之个人优势就不太明显了,胡旭泽和宁浩轩估计也不好合作。   虽然对面有两个同门后辈,但交情归交情,游戏归游戏,既然来了,还是要努力赢的。他资历老一点,萱萱和阿奇都敬着他,他们的合作基本就是听他安排。   蓝队还在商量怎么走的时候红队已经开始练习了。   胡旭泽这人有时候成熟得很有时候又像个小孩,宁浩轩也是,说到底虽然都是事业有成的人了,年纪都不大,单独拎出来看都还好,但是段琮之没想到他俩一遇上就彻底成了小孩。   玩个游戏都要争左右,段琮之听他们理论了半天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的问题,对面郑浩然已经带着萱萱阿奇练习一个来回了。   关于谁走中间这一点他们倒是很有默契,早就已经选定位置在段琮之两侧站好了。   准备时间只有二十分钟,听他们理由都说得差不多了,段琮之出声:“来吧。”   刚才的商定并没有出什么结果,蓝色的丝带绑好了腿之后,两个人都企图先走一步带起节奏,走路这种事,第一步出去了,后面的顺序也就定了。   他们一左一右,一个迈左腿一个迈右腿,第一脚是很顺利的,就是第二条腿,怎么都抬不起来,不单腿抬不起来,身体也被肩上的力道按在原地难以动弹。   他们回头看,段琮之稳稳站在中间,双手摁在左右两人的肩上,淡定安排:“跟我。”   胡旭泽很快妥协,宁浩轩刚想说话就被他带着走了起来,段琮之走的时候似乎根本没有考虑过左右两个人,按着自己的步调走,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他们开始往前之后胡旭泽和宁浩轩的手就交错着搭在段琮之肩上,段琮之的手放在两个人的腰上,带着他们以防跟不上摔倒。   一轮走完,胡旭泽和宁浩轩已经不争了,停下之后喘了两口气,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小段哥牛逼。   看着可能不明显,但他们被带着走感觉很明显,段琮之走路很快,而且步伐很稳,他一只脚迈出去了,跟他绑着的人也必定被他带出去,如果不想摔,另一条腿必须立刻跟上。   他们全程一条腿就不属于自己,提线木偶似的被段琮之带着往前,另一条腿也机械地走着。   玩两人三足的时候,走路快的那个会感觉腿很沉,像是脚上捆了什么东西,慢一点到那个则会感觉脚步在飘,腿仿佛不属于自己。   带一个走路已经够累了别说段琮之带了两个,他这是全程负重前行。   但段琮之跟没事人一样还能扶着他们防摔倒的。   一百米结束,段琮之并没有停下来,带着他们继续走,接连走了两趟,胡旭泽说:“休息一会吧。”   段琮之以为他累了,看向宁浩轩,宁浩轩也说要停一会儿,他们就停了两份中,然后开始最后一次练习。   段琮之想到他俩刚才表现出来的体力,宽慰道:“没事,你们放松,我带着走就行。”   宁浩轩:“……”   胡旭泽:“……”   他们分明是担心他累。   比赛正式开始之后,两组人都在跑道上就绪,为了观众够可以看清两组的游戏情况,录制是分开的,红蓝两队先后上场。   六个人中只有萱萱一个女孩子,她个子又不高,站在郑浩然和阿奇之间,像个凹字形。   萱萱腿短一截,有点跟不上旁边两个人,几乎是被左右两个男生驾着胳膊抬着走的,她在中间机械地动着腿,三人四足硬是玩成了两人三足,不过这样一来配合变得简单很多。   一百米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红组的最后成绩是五十二秒。   萱萱解了丝带第一个跳起来和阿奇击掌,依她的游戏经验看,这个成绩算是不错了,不枉她被两个人驾着走了几个来回。   接下来是蓝队,三个人绑好了蓝色丝带站在起点线后,萱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太好看了!   不是说郑浩然和阿奇不好看,这个圈子也没有真难看的,只是阿奇看得久了习惯了,郑浩然又是那种非常周正的长相,红得又早,三十四五的人总给人长辈的感觉。   而对面那三个男生,哪个拎出来都能让女孩心动不已,胡旭泽和宁浩轩就不说了,都是微博粉丝上千万的大明星,站在中间的段琮之也完全没有被他们两个比下去。   芝兰玉树,玉树临风,风流俊逸,一表人才……萱萱脑海里成语一个接一个往外冒,那边一声哨响,三个人已经出发。   蓝队跟红队完全是反过来的,红队二带一,蓝队是一带二。   段琮之在中间掌控者节奏,三个人走得虎虎生风,脚步迈得飞快,动作流畅没有半点停顿。   最后蓝队的成绩是四十六秒,《演绎人生》有史以来的最高纪录。   原本红队几人都以为稳赢,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蓝队比他们还快。   到现在为止,蓝队已经赢了两轮了,加上第一轮段琮之的额外奖励,他们手上有五百元的拍摄资金,一张服装租赁打折卡,一张道具租赁打折卡,而红队只有可怜巴巴的两百元。   现在获得的道具、资金跟下一环节的任务是直接挂钩的,阿奇觉得这次他们的任务有点艰巨。   他右手虚握成拳递到段琮之面前,做出个采访的样子:“采访一下,小段哥是怎么掌控节奏的?”   小段哥淡定表示:“我们练武的人,下盘稳。”   阿奇想到上次他跟萱萱去《江湖》剧组才方段琮之,正好看到他飞檐走壁的样子,瞬间就觉得自己输得不冤了。   《演绎人生》是真人秀性质的综艺,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暴露在镜头之下,节目剪辑之后能播的内容可能就那么几个小时,拍摄时长却远远不止。   节目组没有刻意收手机,但镜头之下大家都没有看手机的习惯,况且录制时带手机在身上也不方便。   段琮之把手机放在周泉那里,下午录制结束之后他才从周泉那里拿回手机。   上次他拍戏没时间发信息,秦恪就也没发,周泉也没说有电话,段琮之已经做好什么都收不到的准备了。   没想到一点开屏幕就有两条消息跳了出来,一条很短,只有两个字:午饭   另一条很长,拉了将近半页,是菜单。   秦恪给他发了中午的菜单。   段琮之没忍住笑了出来,又仔细看了一遍菜单,上面有一些他熟悉的菜名,他要不是中午在家吃,就是应叔叫人做了送过去的。   年关将近,放年假之前公司总是很忙碌,秦恪近来又对工作抱有极高的热情,大部分时间都在公司。   秦恪这个位置想要享清闲或许有点难,让自己忙碌却很简单,只是苦了秘书助理,从前这个时间虽然也加班,但加班和在老板眼皮子底下加班是两回事。   程遇曾经以为秦总不是个爱工作的人,现在知道了,比起工作,他更不爱娱乐消遣。从前不太来公司,即便来了当天也要回秦家去,多半是因为家里有人。   就那个,出差都要带身边的人。   程遇回头看看,他一直觉得外头传的很荒谬,现在想想眼瞎的是自己,哪有人随身带弟弟的?   都怪秦总看上去过于正直,他居然一直没发现。   现在最爱的那个不在身边,可不就只剩下工作了吗?   会议室内,主讲人对着简洁明了的ppt做报告,下头别管是什么部门什么领导,都静静听着,没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更没有人玩手机的。   没别的,秦总就在那坐着呢,谁敢啊?   忽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主讲人停止了讲话,所有人都往铃声传来的方向看去,看看是谁那么大胆,赶着秦总在的时候出纰漏。   最后众人的视线停留在秦恪助理的身上。   今天跟着秦恪开会的助理是秘书办少见的女性,她听到铃声就一个激灵,怎么回事。她也不是第一次跟秦总开会了,以前秦总的手机都是静音的,她不就是出差了半年吗?发生了什么?   手机为什么会突然响起来,还是在开会时间,这是助理的严重失职。   不管怎么回事,她是助理,这个错她得先担下来,想好之后她把手机递给秦恪并认错道歉:“抱歉,秦总……”   没想到秦恪直接接过手机并对她示意:“耳机。”   助理立刻将耳机奉上。   秦恪连上耳机,又对主讲人说:“继续。”   助理如梦似幻地看着在会议室接电话的秦总,她回来就听到办公室有人在传,秦总谈恋爱了,她还嗤之以鼻,心想这些人净说瞎话。   没想到,天真的是她,秦总这样的人,居然真的会谈恋爱?   谁那么大本事。   刚才通话提示是谁来着?   琮之……这不是段少吗?!!!   助理内心震动,秦恪已经接了电话,他并不说话打扰众人开会,只是偶尔应一声。   主讲人在秦恪的示意之下继续讲,但所有人都在好奇电话那头是谁,谁有那么大能耐让秦总在开会的时候接电话。   别看他态度冷冷清清好像没什么回应,能在这个时候接电话本身就是一种态度。至少这能说明在他眼里,这场会议是比不上这一通电话的。   段琮之跟秦恪闲扯了一会儿,发现秦恪几乎没说话:“你怎么不说话?”   “在开会。”   秦恪就是这样,因为在开会,所以尽量少说话,但是真要说的时候也不会刻意压低嗓音,他的音量不高不低,和平时说话没有任何区别,会议室内只有主讲人在说话,秦恪的声音也很明显,更何况大家的注意力本来就在他那。   他是声音不光通过电话传到段琮之耳边,更是清晰地传进会议室每一个人的耳中。   这显然就是在跟那头解释。秦总话不多,他们听得最多的就是祈使句,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听到他跟人解释。   段琮之想了想秦总堂而皇之在会议室接电话的场景,有片刻窒息:“……你可以不接。”   秦恪迟疑了,段琮之从他的迟疑中,莫名读出了两个字:查岗。   作者有话要说:  恪:自觉 第44章   段琮之想到当初他自己对查岗的定义,差点脱口而出“我又过不去”,好歹是忍住了。   秦恪那么自觉,他又羞又恼还有点想笑,最后决定快速结束通话:“那晚上再说吧。”   秦恪挂了电话,表情分毫不变,对会议室内的人说:“继续。”   下一个人上台报告。   会议结束,秦恪没想以往一样直接离开,而是看向财务部门的代表:“会中接电话,按规定处理。”   什么规定?当然是扣工资。   财务总监愣愣点头,不愧是秦总,狠起来自己都罚。   秦恪起身离开。   确定他走了之后会议室内的人表情都一下子丰富起来,刚才还屏息凝神一本正经的集团高管们,都开始交头接耳,谈论秦总刚才的电话问题,猜测什么时候能吃喜宴。   秦恪的身份放在那,他要是结婚,整个集团上下都能喝到喜酒,当老板的也不可能问员工收礼金,这就纯粹是拖家带口吃一顿。   本来也到了下班时间,又是在秦总看不见的地方,大家都比较放松,直到有人喊了一句:“会议记录赶紧发我一份。”   他们今天在这开会,明天回到各自的部门还要传递会议信息,最后那一截,就没几个人心思还在会议上的,只能指望会议记录复盘了。   *   蓝队以六秒的显著优势赢下了比赛,获得了下一个游戏的选择权,抽签的那种。   这个权利其实很鸡肋,既然是抽签,说到底还是靠运气,万一抽到的是对面擅长的,就白白便宜了对手,哪边抽其实都一样。   工作人员送上来一只竹筒,里面放着几十支竹签,就段琮之来之前补的前几季内容来看,这些竹签都是实打实的刻着不同的项目,过去几季在这一环都很少重复。   段琮之随手抽了一支,到手之后没有先看,而是对着镜头展示了一下,才收回去。   看到上面的字之后他笑了一下,其他人都迫不及待地围过来看。   “是什么是什么?”   “飞镖。”   竹签上刻的是飞镖两个字。   看到竹签上的内容,阿奇双手一合,难掩激动:“妙啊!”   他转过来对着萱萱和郑浩然说:“放心这次我一定行,我有个飞镖盘,出差都带,天天扎,十环轻轻松松。”   他这么一说,事情似乎就变得简单起来了,郑浩然拍拍他的肩:“交给你了。”   今天的录制就在这里结束,节目组要为他们选定的项目准备场地,最后一轮游戏明天开始。   晚上大家都在阿奇那里练习扎飞镖,摄像头之下,段琮之也没法打电话,最后也只能给秦恪发了个晚安。   众人练习了一晚上飞镖,虽然达不到阿奇的水平,但心里多少有了点底,然而第二天一早到节目组连夜搭好的场地一看,都傻眼了。   这是玩的哪一出?   场地内一块一米见方的挂满彩色小气球的木板,根本不是他们预想中的飞镖盘,而是那种路边的扎气球的小摊。   大部分小气球上都悬着一根线,线的另一头是一些小道具,墨镜、折扇、铃铛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这些道具大小不同,像是蝴蝶结这类特别小的道具,扎一个气球就能得到,大部分需要扎三到五个,最多的是那条十分精致的毛茸茸的尾巴,长长一条悬在最下方,需要扎满九个气球才能得到。   显而易见的,这些就都是下一环他们的角色扮演中有可能用到的道具。   他们资金有限,后续的任务花钱的地方很多,现在如果能得到一点道具,无疑可以节省一笔开支,尤其是对于红队而言。   问题在于,他们现在还没抽剧本跟本不知道下一环的任务会是什么,更不知道可能要用的道具,只能盲选,这也就是说,现在辛辛苦苦得到的道具,最后未必能用上。   工作人员上来宣读规则,每个人有十只飞镖,两组人轮流来。   气球上的道具都是唯一的,谁扎到了就是谁的,但是气球是会有补充的,场上气球少于十个的话会随机补充十个,这个随机的位置是计算机随机抽取十个位置的编号决定的。   扎破一个气球一得一分,积分只与气球挂钩,与道具无关。   萱萱是女孩子,臂力弱一些,可以比其他人近一步左右。   只有悬着道具的气球全部扎破,道具才会落下。而两组人是轮流来的,这就意味着,如果扎破了某个道具上方的气球,道具却没有落下,就相当于是在为对面做嫁衣。   因此如果没有把握不如不扎。   这一次是红组先手,对于红组而言,道具尤其重要,在这个基础上,他们还要尽可能多得扎气球拿分,如果能赢下最后一局,和蓝队的差距将会缩小很多。   红组直接就派了阿奇上场,这个时候板上的气球一个都没少,是最好扎的,道具也任他挑选。   阿奇上手就觉得有点不对,这个飞镖太轻了,第一支扔出去就知道不好,那飞镖轻飘飘地擦着气球落下了,根本没有扎破气球。   场上观看的几个人皱起了眉,看来扎这小气球比他们想的要难很多。   最后阿奇拿到七分和两件道具,算是不错的成绩,下一个轮到蓝队,胡旭泽问他们俩:“我们怎么安排?”   红组基本是郑浩然说了算,蓝队这边他们三个则都是商量着来。   宁浩轩第一反应是看段琮之:“小段哥会扎飞镖吗?”   昨晚他们在阿奇那边玩飞镖盘的时候段琮之没有上手,而是在一旁玩手机,看着不知道在跟谁聊天。   宁浩轩就在想段琮之不是不会就是觉得太简单,没有看在眼里,就像第一轮游戏中他一开始不答题。   由于到目前为止,段琮之表现得过于全能,宁浩轩更倾向于他会。   果然,段琮之说:“你们随意,我兜底。”   胡旭泽闻言笑起来,宁浩轩也说:“那我先来吧。”   宁浩轩接在阿奇之后上场,他拿到一件道具之后手上还剩下四枚飞镖,他准备再拼一把,瞄准了需要扎破三个气球才能得到的道具太阳帽,前两个都很顺利,一左一右两只气球都被扎破,只剩下了中间一只。   宁浩轩松了口气,略微放松了一些,这一放松,接连失手,两枚飞镖定在了气球的两侧。   太阳帽摇摇欲坠地悬在哪唯一的一只气球下。   最后宁浩轩拿了五分,一件道具,下一个是萱萱,她只扎中了三个气球,但因为捡了宁浩轩的漏,得到了两件道具,除了太阳帽还有一个蝴蝶结。   接下来是胡旭泽和郑浩然,两个人都拿了五分。   现在红队的成绩已经定了,一共十五分,蓝队目前是十分,段琮之只需要拿五分就可以和他们打成平局。   如果平局,将会有一场加赛。   到段琮之上场的时候,木板上剩的气球已经不多了,数一数,还有十三个。道具则只剩下最后一件,就是那个需要扎到九个气球才会掉落的白色的长条尾巴。   刚才萱萱不小心扎中过一个,现在尾巴上还剩八个气球,他如果想要这条尾巴,就必须在十次之内扎中八次。   此外,除了这一整排八个气球,其余五个都分布得非常零散,很不好下手。   气球数量还剩下十三个,没到最低限度,所以也不能补充。   怎么看,段琮之面对的局面都是最难的。   段琮之悠悠然上场,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小竹筒,里面放着十枚蓝色的飞镖,他先数了一遍确认数目,然后拿出来一支随手掂了掂,几乎感觉不到重量,这样的飞镖是没什么杀伤力的,节目组估计也是出于安全考量才选了这样的飞镖。   适应完了,段琮之站在提前拉好的隔离带之前,一个接一个扔起了飞镖,他目标明确,就是冲着那条谁都没敢动的白尾巴去的。   反正都是要扎,不如顺手拿个道具。   段琮之姿态随意,但出手很稳,接连四枚飞镖都命中了,还不是随意命中的,他是从左往右一个一个扎过去的,小气球应声而破,飞镖稳稳扎在木板上,白色的尾巴已经落下一半了。   这时候场上的气球还剩下九个,按照规则,需要随机补充十个。   工作人员喊了暂停,然后根据计算机随机抽取的编号,补上气球。   段琮之休息片刻后再上场,就看见那条白色毛绒尾巴上方的球从四个变成了六个。   段琮之:???   怎么还能越扎越多的?   他看向工作人员,等一个解释,节目组显然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毕竟这个随机补充气球本意是为了降低嘉宾的游戏难度,没想到发展成了这样。   但规则放在那里,临时更改就更不行了,工作人员只能抱歉地看着段琮之,跟他解释了一遍规则,表示这是电脑随机的。   段琮之也没想到自己能非成这样。   他看了一眼小竹筒内的飞镖,六枚,又看了一眼白尾巴上面的气球,正好六个,一点意外都不能出。   胡旭泽和宁浩轩还在跟节目组据理力争,段琮之没多关注,他从小竹筒内拿出一枚飞镖,和刚才一样,没有立时往外扔,而是先在手上掂了掂。   胡旭泽和宁浩轩交涉无果,表情都有些凝重,他们无所谓积分,段琮之再扎中两个,他们就赢了。   况且前面赢了两局,这局输了也无所谓。   只是不喜欢这种突如起来的外力,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阻挡成功的外力。   段琮之无所谓地笑笑,没关系,不就是多了两个吗?   全扎中就行了。 第45章   见段琮之已经开始,胡旭泽和宁浩轩也不说了,一起看着这边。   蓝色的飞镖,以相同的频率被一枚一枚抛出,每一枚都稳稳地扎破气球,停留在木板上,几枚飞镖几乎是在同一水平线上。   现场越来越安静,所有人都凝神看着段琮之,剩下最后一枚飞镖时,白色的尾巴几乎已经落在地上。   段琮之却忽然停了手,他转过来,问工作人员:“只要道具落地就可以?”   工作人员有点奇怪,这是什么问法,依照段琮之表现出来的水平看,他只要把最后一枚飞镖投出去,这道具肯定能收入囊中。   说到底是节目组理亏在前,他也怕嘉宾心生不满搞什么骚操作,谨慎地回答:“理论上来讲是这样的,但是不可以使用投掷飞镖以外的任何方式来达到目的。”   段琮之点点头,冲他笑了笑。   工作人员被他笑得晃了眼,一时间忘了问他想干什么,回过神的时候段琮之已经走回隔离线前重新拿起小飞镖了。   这一次他没有放在手上掂量,而是直接扔出,前面几枚飞镖他只是投得轻松,这一枚简直是扔得随意。   蓝色的小飞镖扎在木板上,白色的长尾巴终于落地,上方原本悬着尾巴的气球却只是晃了晃,还好好地挂在那。   众人看看气球,确定没破,又看看尾巴,确实在地上了,一时间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工作人员一脸懵逼地上去确认情况,导演皱眉调出对着木板拍气球特写的镜头,看了一遍回放,惊讶地睁大了眼。   每一件道具上都吊着几根白色的细线,细线的另一端打了一个圈套在气球上,气球破裂,线圈自然落下,悬着道具的所有气球破裂,道具就落下了。   原本白色尾巴上方只剩下一根细线还套在气球上,摇摇欲坠的。   而段琮之最后一枚飞镖,竟然直接扎断了连接着气球和道具的细线!   上场去检查的工作人员也已经发现了问题所在,他心情复杂,所以刚才段琮之向他确认规则,不是为了搞什么骚操作为难节目组,而是为了钻规则漏洞,主动提高难度,耍个帅装个逼吗?   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手,震惊地看着段琮之,段琮之提醒工作人员。   “该宣布比赛结果了。”   这还宣什么,还有悬念吗?即便按气球计分最后一镖没有得分,那段琮之也拿了九分,蓝队领先红队四分。   三个游戏,蓝队赢了三场,直接零封,郑浩然宽慰萱萱和阿奇:“没事,咱们也拿了不少道具,戏如人生,不同的开局不同的玩法,咱们尽力就行。”   郑浩然这一路走来也不是一帆风顺,起起落落的事看得很开,玩的时候努力赢,真的输了问题也不大。   他的态度影响了萱萱和阿奇,两个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下一环节。   工作人员宣布最后的结果,并发放奖励,红蓝两组成员分别清点手上的东西。   资金方面,红组一共三百,蓝组加上第一局中段琮之得到的奖金,一共有七百,同时他们还有前两局单局优胜得到的服装租赁打折卡,道具租赁打折卡。   道具上,红组有:墨镜,蝴蝶结,太阳帽,双肩包,油纸伞   蓝组有:尾巴,折扇,滑板   小组内资金共同使用,道具也可以在组内重新分配。   接下来又到了抽签的时候,剧本有很多,两组都要随机抽取。   宁浩轩录制的那一期,他们组抽到的剧本虽然是在一个时代,但各个人物背景差距太大,分配完资金和道具之后,他们没有再继续合作,而是各自完成了自己的角色扮演。   胡旭泽跟郑浩然一起去抽剧本,红组运气不错,在资金不足的情况下抽到了现代背景的剧本,这就意味着他们在道具服装上可以省一笔钱。   而蓝组抽到了仙侠背景的剧本,简简单单三个人设,小道士、兔子精,狐妖。   胡旭泽小道士,宁浩轩兔子精,段琮之狐妖。   胡旭泽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看来我在食物链顶端啊。”   宁浩轩的注意力在那条尾巴上,说:“正好可以用上了。”   段琮之:“……”   他拿起尾巴研究了一番,这条尾巴很长,白色的绒毛看上去柔软而蓬松,段琮之拿起来在脖子上绕了两圈,整颗脑袋几乎都埋在毛茸茸的尾巴里头。   他又拿下来:“这玩意儿怎么用?”   软软的一条,看上去不是很好固定,真拿来当狐狸尾巴它又不会动,谁家尾巴是拖在地上的?   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围在脖子上,但是太长了。   胡旭泽说:“我们不是还有道具和服装吗?”   他们一个人正好拿了一件道具,其中滑板看上去没什么用,根据人设看,折扇和尾巴都只有段琮之用。   他的设定是一个魅惑人心的大妖,胡旭泽是个收妖的小道士,宁浩轩则是一只胆小的白兔精。   七百块钱还有道具和服装租赁打折卡,看上去比红组要占优势,但事实上红组的剧本是现代背景,道具服装方面比他们省事多了,难在扮演上。   他们商量着,把大部分钱花在了服装租赁上,道具方面胡旭泽选择了一个铜铃,一只铜钵,宁浩轩就简单了,一根胡萝卜。   除了服装道具,还有妆容的问题,红组那边有萱萱,蓝组这边是三个男生,通常情况即便是明星,也少有男生会给自己精细的妆的。   但段琮之知道宁浩轩会,他在上一季的录制中就是自己化的妆。   化妆品这方面,节目组没有为难他们,直接提供了节目组化妆师的化妆箱,宁浩轩对着那些瓶瓶罐罐研究了半天,才分门别类放好。   他手上拿着一块小钢板,另一只手拿着刷子,各种色号的粉底液往上一倒,一点一点混合观察颜色。   不光是粉底液,还有腮红,液态的口红……   段琮之发现他用的都是液态或者膏状的东西,方便混合。   他看了一会儿,觉得宁浩轩的手法有点眼熟,胡旭泽也看了一眼,哼笑一声:“他小时候学油画的。”   宁浩轩:“……”   段琮之:“你怎么知道?”   胡旭泽:“……”   宁浩轩和胡旭泽几乎是同时说:“这段掐掉。”   掐是不可能掐的,导演恨不得他们再多说点。   宁浩轩调好了色,试着给段琮之上底妆,刚抹开一点,他又去调色了。   他上妆的手法不太熟练,不过段琮之皮肤底子好,底妆还算干净服帖。   胡旭泽说宁浩轩学过油画,段琮之看着不但是学过,应该还是系统地学习过的,他对于明暗的把控很好,不同的区域用不同的色号,底妆上完连修容都不需要。   大概是趁着这个机会报私仇,三个人,就胡旭泽的色号最黑,对此,宁浩轩的解释是:“小道士整天上山捉妖,肯定要糙一点。”   胡旭泽看了镜子里土里土气的自己一眼,提醒他:“别忘了你自己是个法力低微的小妖精,最简单的演绎方式就是不完全化形,三瓣唇会画吧?大画家?”   宁浩轩:“……”   宁浩轩没理他,回过头来看段琮之,给他上了红色系的眼影腮红。   段琮之此刻粉面微霞,形容姣姣,扮的是狐妖,说是仙君也不为过。   胡旭泽虽然不会画,但是会说,看着段琮之沉吟半晌,对宁浩轩说:“给他眼尾扫一笔。”   宁浩轩也觉得,好看是好看,就是太仙了,他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真就给他眼尾扫了一抹红。   段琮之再抬眼看过来的时候,胡旭泽笑着说:“有妖气了。”   段琮之:“……”   虽然打了折,三套服装还是不便宜,最贵的就是段琮之的。他是个大妖,还是个魅惑人心的狐妖。最适合的颜色就是红色,但男装里头少有红色,最后他们租了一件正红色的女装外套。   只是外衣,又是古装,倒也看不出什么性别差异,换好了衣服,段琮之开始处理尾巴的问题。   角色扮演的唯一要求就是还原,一般来说嘉宾都会选择录制一段视频,动态的可以表现的东西会更多。   但也没说不能只拍照。   这尾巴没法固定,用道具固定住了也显得很假,与其拍一段没什么动感的视频,不如直接选择静态的照片。   段琮之坐在实木道具椅上,将那白尾巴的一头压在身后,另一端绕到身前抱在怀里,微微侧着身,抬头向两人看去:“这样行吗?”   他刚抬头就看见两个人都已经举着手机对准他,胡旭泽动作快一点,拍到他抬头的瞬间,他的眼神还没有跟过来,微微阖着眼,看起来有些惑人还有些危险。   宁浩轩正好拍到他看着镜头眼中带着些许疑惑,虽然生得妖艳,却让人生不起防备的心。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看他俩表情也知道效果不错了。   他站起来,随手把尾巴挂在扶手上,走过来看了看他们手机里的照片,挑眉一笑,也拿出手机:“发给我。”   他直接就发给秦恪了,发图还不够,还要加一句:好看吗?   秦恪今天不在公司,秦家的茶室内,秦老爷子和秦恪面对面坐着。秦老爷子放权放得很痛快,秦恪接过秦家之后他就再没进过书房。   他们父子俩偶尔谈话都是在茶室。   微信提示音想起,秦恪看了一眼手机,呼吸有瞬间凝滞。   秦老爷子了然,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现在知道好了?”   秦恪收好手机,神情淡然:“他还小。”   老爷子拄着手杖起身,哼笑:“二十了还小,那你继续等。”   秦恪不置可否,年龄大小并不是评判一个人成熟与否的唯一标准。   段琮之可能受环境的影响,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就该跟着秦恪,他可以毫不犹豫地献上自己,那未必是他自己的选择。   秦恪的身份放在那,一旦他开了口,真正接受段琮之,他就再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秦家不允许,秦恪更不允许。   他们从来就是不对等的。   图片发出去之后,段琮之看了一眼聊天框,秦恪没有回复。聊了那么久,秦恪基本都可以做到消息秒回,没有秒回的等再久都等不到。   段琮之早有准备,也说不上什么失望,去帮胡旭泽宁浩轩拍摄他们的视频。他的任务已经完成,胡旭泽和宁浩轩可没有。   他除了要帮他们拍摄视频,也会在他们的视频中出镜,对人物背景性格做一些完善。   一直到今天的录制结束他才再次打开手机,置顶的聊天框有一条新消息,是下午发来的。   QK: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来晚了,时间设定错了,午睡醒来才发现没更新otz   感谢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oriu、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惊蛰 10瓶;八七草 5瓶;不知道叫什么 3瓶;你的废铁朋友 2瓶;木风萧萧、虾龟一家爬、还复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秦老爷子走到门口想起来刚才秦恪问他的话还没回答,秦恪问的是段琮之的身世。   这话秦恪曾经问过一次,秦老爷子让他自己去查了,整个秦家都在他手上,要是查不出来,这声三爷他也当不起。   秦恪查到了段琮之是林家的人,却始终不知道他的生母是谁,他是被段云带回来的,之后由他养父母抚养,一直到十二岁,被秦老爷子带回秦家。   秦恪问的是他生母的事,当年他动过手脚,他还没死,秦恪当然查不到。   老爷子仍旧不回答,站在门口回过头来告诉他:“你早晚能知道的……这孩子,妙得很。”   秦恪闻言,眉心轻锁。   老爷子拄着手杖慢悠悠往外走,秦恪男女不近,也难怪不知道这些,早上几百年,他们这样的人,都是养在王公贵族府上的。   秦恪的能力比他前头两个早逝的儿子都要强得多,就是这不近风月的性子,让人发愁,要不是有一个段琮之,他怀疑秦恪能一辈子这么过下去。   前头两个儿子争得你死我活,他反思过自己,到了秦恪这里,他就下了血本,从小请的就是名师,学的是君子之道,他算不上光风霁月,他接受黑暗的存在,但做事确实是光明磊落。   他当年带这孩子回来最初不过是因为他姓林,顺带着,想让他陪着秦恪做个消遣,秦恪太规矩了,段琮之却从小胆大,肆无忌惮又讨人喜欢。   秦恪果然很喜欢他。   *   到晚上,综艺的录制才算真正结束,段琮之终于走出摄像头,可以毫无顾忌地跟秦恪打电话,他直接邀请了视频通话。   接通之后,段琮之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盯着秦恪看了一会儿,然后开始胡诌:“三爷为什么看起来很失望的样子?不想见到我?”   秦恪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表情,标准的喜怒不形于色,也不知道段琮之从哪看出来的。   “没有。”   段琮之“哦”了一声:“那是不是失望我没像照片里一样穿?”   秦恪眼神中有了一点波澜。   段琮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条尾巴,捏在手中放到镜头前:“回来给你看?”   秦恪垂眸,段琮之看不见他眼中的情绪,却渐渐笑起来,单方面和他约定:“那你明天要来接我。”   秦恪还没说话,视频里忽然传来一阵狗叫,段琮之听出来这是汤圆的声音,一下就收起了笑:“怎么回事?”   汤圆玩闹的时候也会叫,但是兴奋地叫和带着威胁的叫声不一样的,段琮之一下就能分辨出来。   秦家安保好得很,那么大的园子基本不会出现陌生人,佣人都知道汤圆是段少养的,谁闲得慌会跟主家的狗过不去,况且汤圆性格又好,虽然不是谁都亲近,但大部分时候都很友好,少有叫那么凶的时候。   这么叫显然有点不寻常。   汤圆叫得那么大声,整座宅子只要不是门窗都关严实的,肯定都听到了,很快应叔上来向秦恪解释,说是大少爷回来了。   “应该是汽车的响动惊动汤圆了,小钟已经过去看它了,三爷放心。”   秦恪出入的车都是那种低调奢华的豪车,沉稳内敛,不像跑车那么大动静,汤圆乍一听到才这么激动。   知道了缘由,段琮之才放下心来。   应叔退出去,段琮之问秦恪:“秦睿回来了?”   秦睿是秦恪大哥的遗腹子也是私生子,秦恪两岁的时候才被秦家发现,然后被老爷子接回来。   他和秦恪都是在秦家长大的,一直到他们八岁,老爷子看准了人,就把那孩子送出去养了。   体会过丧子之痛,秦家只需要一个继承人。   秦睿在秦家的地位有点微妙,按说三爷说是长辈,大少爷父亲早亡,他这个当叔叔的也有教养的义务。   但他俩其实同年,这就有点尴尬了。   老爷子大概是对他有愧疚,又不指望他有什么出息,就放养了这么多年。   除了过年秦睿很少回来,过年来都是为了要钱。   他是秦家大少爷,也在二代圈子里头混,大家都顾着秦家,给他几分薄面,却也都知道他代表不了秦家。   秦恪应了一声,段琮之忽然想起来,上辈子,大概也是这时候,或者要更早一点,他跟秦睿闹了点不愉快。   后来他就跟着秦恪出国了,他俩一起在国外过的年,回来之后段琮之再没有在秦家见过这位大少爷。   不过秦睿本来也不常回来,段琮之没在意,现在回想起来,是不是跟秦恪做了什么?   毕竟,当初他们闹矛盾的根源是,某日早晨,段琮之带着汤圆在草地上玩耍,那位大少爷对他吹了声口哨然后说:“小叔不解风情,这样的尤物放在身边竟然不收,不如跟了我吧?”   段琮之二话没说把人揍了一顿,汤圆在一旁呐喊助威,随时要冲上来补两口的样子。   他揍外人不手软,揍秦家正牌少爷也一样不手软。   揍完了人,秦老爷子不痛不痒说了两句,连一向看他不顺眼的秦夫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挑刺,毕竟这位大少爷,跟秦恪一个年纪,却见了她就喊奶奶。   他们前脚闹矛盾,秦恪后脚就带着他出国了,也是他看起来不像是主动避开的人,段琮之一直没有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也简单,问一问秦恪接下来有没有出国的打算就行。   他状似无意地说:“三爷过年要出国吗?”   “不需要。”   “哦。”段琮之点点头,“我可能记错了。”   段琮之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个,秦恪问他:“你想去哪?”   “我想去哪,你陪我吗?”   “嗯。”   段琮之愣了一下,他那时候他好像真的说过要去欧洲。   他当初在东街玩得最好的有两个人,一个是陈三宝,上学时成绩不行,早早结束学业回到东街给父母帮忙了。   另一个是标准的学霸,凭本事留学,拿全额奖学金,但外头消费也高,他不想给家里添负担,日子其实过得也拮据,过年来回的机票钱对他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   他跟段琮之打电话的时候说一个人过年很孤独,段琮之随口说:“那我来找你啊。”   段琮之那时候还跟应叔说过这事,但最后他想明白了,人家那是想回家,他过去有什么用,于是他直接送了张机票。   秦恪不会是知道了这个,所以带他出去的吧?   胡旭泽说得没错,喜欢一个人根本不可能藏得住,上辈子他在生日之后就收了心,安安分分呆在秦恪身边。   重来一次他先是离家出走,发觉秦恪对他的在意之后更是百般试探,秦恪要是对他没有一点感觉,段琮之反过来叫汤圆爸爸。   就是不知道这人在想什么,想什么他也不说出来。   段琮之有时觉得,秦恪像个紧紧闭着无懈可击的蚌壳,他知道里面是柔软的,或许还藏着他想要的珍珠,但使出浑身解数用尽手段也不过撬开了那么一点点。   段琮之录了一期综艺,微信好友、微博互关又多了几个。   粉丝看着他互关列表,怀疑《演绎人生》最后一个神秘嘉宾就是他,但也不敢百分之百确定。   毕竟这几个人,两个是他同公司的,还一起合作过,剩下三个都曾经在宁浩轩上《演绎人生》的时候见过。   还是再等等吧,反正综艺制作很快,录完过不了多久就能播。   郑浩然胡旭泽都比段琮之忙多了,对段琮之来说,录综艺是工作,录完就能回龙城,对于郑浩然和胡旭泽而言,综艺算是难得的休息时间,录完就去飞去别的城市参加活动了。   走的时候是跟胡旭泽一起,回来只有段琮之一个人。周泉一下飞机就接到了顾助理的电话,顾助理说:“三爷去接机了,你看着点,注意别走散。”   周泉于是瞪大了眼,视线在人流中穿梭,很快,他发现根本不需要。   秦总往那一站,除非是瞎子,不然没有人可以忽视他。   机场人流多,大部分人行色匆匆,即便是这样,经过秦恪身边时也多半会回头看他一眼,他身边也几乎没有人靠近,所有人都默契地为他留出了一小片空间。   段琮之大老远就看到秦恪了,想到他昨晚说的话,憋着笑,向他走过去。行李箱过了秦恪的手又转到顾助理那里。   助理在,没有让老板拎箱子的道理。   秦恪来接人已经是难得,何况是下了车到大厅来。段琮之越发得寸进尺,几乎是贴着他,在他耳边说:“秦总怎么亲自来了?”   他说话声音不大不小,顾助理走得近了一点,不小心听到了,立即后退半步,再也不敢靠近。   现在说的话是没什么,谁知道一会儿他们要说什么呢?一个识趣的助理就是要在合适时候出现,不合适的时候无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温热的气息洒在秦恪耳廓,秦恪微微偏了头。   “你说的。”   段琮之意有所指:“我说要你来接我你就来了呀?”   但那时他说的要秦恪来接他可是有一个先决条件的。   秦恪不说话了,段琮之笑了笑跟他一起上车。   加上司机,一共五个人,连上驾驶座车上也只有四个座位,段琮之直接给周泉放假让他自己回去,并且给他发了个红包算是报销租车费。   至于段琮之自己,他得去一趟公司。   薛平刚外出回来,知道段琮之今天回来他就在公司楼下等了等。   他看到了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男人多少都爱车,他多看了两眼。   车在公司门口停下了。   薛平随意地猜着里头会是谁,结果车门打开,自家艺人从车上下来了。   接着车上另一位也下来了,然后段琮之过去抱了他一下,薛平差点没厥过去,这是在创视楼下,创视是娱乐公司,公司艺人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有狗仔蹲守。   段琮之竟然就在公司楼下跟人搂搂抱抱!   他赶忙左右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可疑人员,略略松了口气,一口气没松完,视线转回去看到那两人还抱着,又噎在了嗓子眼,不上不下。   秦恪大约是注意到他的视线了,向他看过来,薛平下意识地收回视线,再看过去去时,段琮之已经往薛平这走来,他身后,秦恪站在原地注视着他。   薛平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其实秦恪看段琮之跟刚才看他的表情区别不大,但是这静静注视的姿态,只要不瞎,都能看出他的在意。   就这,用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等格 5瓶;柚子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他们两口子的事薛平不掺和,但是有些话要说清楚:“公司底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人蹲守,到时候人可不管你是不是他蹲的,先拍了再说。”   段琮之宽慰他:“你放心,秦氏的法务很厉害的。”   看薛平瞪他,段琮之才保证:“下次注意。”   他看薛平一脸的“你还想有下次?”,又补充了一句:“下次在车里抱完了再出来。”   薛平:“……”   他们回到办公室,里头的人纷纷跟他们问好,问完继续做自己事,只有橘总,拽着段琮之的裤腿想往上爬,段琮之弯腰把它抱起来。   抱住的一瞬间,他动作顿了顿,问薛平:“它是不是又胖了。”   薛平对猫说不上喜欢,但也没什么恶感,他伸出手薅了一把橘总的脑袋:“喂猪似地喂,能不重吗?”   他带着段琮之进了小会议室。   薛平有意把休息室打造成一个完全属于段琮之的私人空间,这样将来忙起来,他还能在里面放松,因此平时一般除了段琮之和橘总没人进去。   薛平拿了一叠剧本放在桌上,此外还有邀请函和一些其他文件,他指着邀请函说:“年前公司有一个慈善晚宴,你到时候要出席。”   段琮之没什么感觉,这是有钱人的面子工程,秦家有慈善基金,秦恪亲自监督运行的,账务定期在网站公开,不对外募集,只长期招收志愿者。   他没参加过这种慈善晚宴,但多少听说过,知道套路。   “我要准备拍品吗?”   薛平提醒他:“你现在的名气,拍品金额无所谓,如果不想身份透个底朝天,就低调一点。”   段琮之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薛平又给他看了几个代言,然后说:“这几个代言作为起步,其实都还不错,他们广告费用有限,就是看好你的发展,来做个投资。”   段琮之简单看了看,基本上是饮料零食这些快消品,单价低,受众广,代言时间也短,还都是从明年开始的。   这是在投资他的《演绎人生》和《问剑2》。   他直觉薛平还有话说,于是看完就放下,等他的下文。薛平最后拿在手上的是九州之前送过来的初拟条款。   “分量最高的当然是这个,如果你那边没有顾虑,我建议你直接接九州,大众不知道你和秦氏的关系,但是对于九州这样的公司有天然的信任,你要是接下代言,对你的商业价值会有很大提升。”   薛平都那么说了,段琮之当然要接。   “那我联系那边,年前就签了吧,等综艺播了就宣。”   “你决定就好。”   “还有一个舞台邀请,地方台的元宵晚会,不大不小。”   段琮之很意外:“还有人请我唱歌?”   薛平一言难尽:“怎么可能?就你那嗓子,他们敢请我也不敢接,他们请你去表演武术。”   这个段琮之没什么压力,暂时他也没什么戏能拍,薛平拿过来的这些都是创视明年可能筹备的项目,还早。   “那就去吧。”   薛平给在他的行程初稿上加了一笔,一边说:“那是集体表演,你领头,到时候跟人练练配合就行。”   说完了这些,薛平示意他看看剧本:“电影电视剧都有,你先看着。”他给段琮之解释了一下,“这些是外面投进来的,初步筛选过一轮,创视未必会接,具体还要公司开会讨论……你要是有特别满意的,也可以提出来作为参考意见。”   段琮之知道这是他接下来一段时间的任务了,薛平看剧本其实很准,他看好的就算不爆也不会扑,他要段琮之自己挑多少有点考教的意思。   着装是晚宴很重要的一环,段琮之现在的身价,穿什么品牌都太显眼了,于是决定穿自家裁缝做的。   即便他不在秦家,他的衣帽间也在按时更新,需要什么,一个电话就有人送来。但段琮之没有,他挑着秦恪在家的时候给他打电话,要秦恪去他衣帽间给他挑衣服。   秦家宅子很大,一起住了这么多年,他们互相之间一般不会进入对方的私人空间。   衣帽间连着卧室,当然也属于私人空间,秦恪第一次进来。   秦恪的衣服大多是正装,段琮之这边什么都有,大多色彩明亮,就像他。   段琮之分明可以直接开视频自己选,却仗着秦恪不会主动提,要他给自己挑:“麻烦秦总给我挑一件手工制作没有品牌标识的。”   秦恪从一架上取下一件,没有品牌标识,只有裁缝的署名。   “张先生的。”   段琮之其实没想起来张师傅的风格,秦恪选了他就说好,给自己留一点惊喜,反正送到秦家的衣服不可能上不了身。   秦恪眼光再不行,也有个底线,他身材又在那放着,衣服到底什么样,段琮之不是很在意。   “哦,那麻烦三爷再给我挑一条同色系的裤子、内搭的衬衣。”   电话那头十分安静,房间里铺了地毯,连脚步声都听不见。   过了一会儿,秦恪说:“好了。”   段琮之预想了一下秦恪在他的衣帽间游走给他挑衣服的样子,嘴角翘起,继续支使人:“还有配饰,领带或者领结……胸针、领夹、袖扣、手帕、手表。”   “对了,还有皮带。”   段琮之一口气说了一串,这一次,秦恪很久没有说话,段琮之忍不住催促:“好了吗?”   一般人或许会汇报进度,或者说还需要多久,秦恪不,他只会说:“没有。”   又过了两分钟,段琮之再次询问:“好了吗?”   “没有。”   段琮之来了乐趣,时不时就要问问他,好了吗?   被他这么催着,秦恪动作仍旧不急不缓,视线在那一盘胸针上停留,选定之后伸手取下,语气也没有丝毫不耐烦:“没有。”   段琮之笑了起来:“挑那么久呀?”   秦恪看了一眼时间,十三分钟,没有说话。   时间不算久,但他做的这件事,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他大可以找专人过来搭配,选好了给段琮之送过去。   但琮之要他选。   秦恪选好了领带领夹,还挑了一个领结,又过去了五分钟,他终于说:“好了。”   段琮之带着笑意:“那明天晚宴之前我去秦氏。”   “好。”   第二天,段琮之九点到公司,一直带到傍晚,薛平提醒他:“晚上别忘了。”   “没忘,我衣服在秦恪那。”   明明叫人送来更方便他却非要自己过去拿,薛平已经习惯他这些层出不穷的小手段了,只叫他晚上别迟到。   为了避免褶皱,秦恪的休息室里多了个立体的衣架,衣架上挂着秦恪给他挑的衣服。   段琮之一看那白色还带着一点小亮片的西装,转过来看秦恪,小的意味深长:“三爷喜欢白色呀?”   上衣是白色的,裤子当然也是白色的,他没想到秦恪会给他挑这么一身。   秦恪说:“合适。”   段琮之不知道他哪里看出来自己适合白色,但既然是秦恪挑的……白色就白色吧,他在休息室里换了衣服出来。   他没有打用领带,这一身从衬衫到西装,显然是领结更合适,领带领夹估计是因为他提过,秦恪才选的。   秦恪在公司,也是西装领带,段琮之很少看到他穿正装以为的衣服,最多就是休闲一点的西装衬衫。   他忽然想到飘墓碑上时看见的胸前带着一朵黑色绢花的秦恪,有些难过起来,他随手取下胸针,走到秦恪身前,给他戴上了。   其实不是很合适,段琮之也不准备拿下来。   他解释:“薛哥让我低调点。”   秦恪没说什么,段琮之手上的表价值比这枚全是细碎宝石的胸针高很多。   段琮之眨眨眼,看着秦恪:“听说拍卖会上人很多,你让我穿这么显眼,我被人看上怎么办呀?万一有坏人跟着我……”   那多半会被他送进医院。   秦恪说:“来接你。”   段琮之达到目的才离开秦氏,他的捐助的拍品前一天已经交给薛平,今晚人过去就行。   创视的晚宴并不是只有创视内部的人参加,圈内来的人不少,创视会邀请媒体,并且宴会上没有什么捐款项目,只有拍卖,拍品还都是匿名捐赠的,完全没有被镜头架着道德绑架的风险。   林涵也来了。   段琮之挺久没见他,有点陌生,薛平跟他提过,林涵那个仙侠剧杀青,年底肯定会出来活动,在这里见到也正常。   不太巧的是,他也穿了白色的礼服。   不过段琮之作为创视内部的人员,又不是什么明星大腕,早早就进了场,到没有跟他一起出现在诸多镜头之下。   段琮之坐在座位上吃着小果盘,回忆当初被秦恪压着跪在他坟前的几个人,一个是林涵,另外两个年纪都比林涵要大。   一个看上去不是很健康,留着半长的头发,看不太清脸,不过头发是一个标识。   另一个,身上有纹身,纹身……   段琮之忽然想到,那艘船上,那些人也大多有纹身。   和一般人的纹身不一样,他们的纹身不是出于个人喜好的装饰,而是某种图腾,那是某些组织或者家族的象征。   那第三个人,跟船上那些人一样,是国外某个组织的人。   那人的肤色偏深,面向也是桀骜凶悍的,确实符合那些人的特征。那也是个黄皮肤的人,段琮之一直没有往那想,现在这样就说得通了,他出事是在国外,总该有个当地的人。   林涵、纹身,还有一个长头发。   ……   他得去找林渝,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林家的人,最简答的方法就是找个林家的做亲缘鉴定。   段琮之没必要,也不想掺和到林家的事里头。   他背后有秦家,有秦恪,林家那些家业,对他来说完全没有吸引力,但他得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不想不明不白地死。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晚了两个小时,今天就早两个小时叭 第48章   并不是所有东西都会被送上拍卖台,参与晚宴的人非常多,如果每一件都在晚宴上拍卖,时间上也不现实。   承办方是专业的拍卖行,会在估值之后挑出合适的东西当晚拍卖,其他的在拍卖行中或者后续挂到购物网站上拍卖。   既然是慈善性质的晚宴,拍卖行也是义务工作不抽佣金。   送上去的东西具体怎么卖主要看价格,又不完全看价格。东西送上去的时候段琮之也不是很确定是否会出现,毕竟他真的很敷衍。   他捐了一幅跟橘总一起画的画,用的是儿童颜料,他先画了蓝天草地,然后让橘总带着颜料在画上踩了几脚,画上的署名也是:一只小猫咪   没想到这幅画被拿出来拍了。   买画认的是人,这不是什么名家名作,一看就是随意画的,拍卖行给出的底价是一百元,段琮之盯着大屏幕上被放大的梅花印子想起橘总一边踩一边喵喵冲他叫的样子,笑了一下。   段琮之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画技一般,准备一会儿要是没人拍,他就自己拍回去挂在公司休息室。   没想到真有人举牌,还不止一个。   既然有人举,段琮之就收了牌子,最后是林涵拍走了这幅画,段琮之心情复杂。   不知道林渝做了什么,林涵这次拍戏,似乎就真的是在剧组闭关,已经很久没见了,那么久没有出来营业,今天出来了肯定是要买通告的。   他出现在晚宴的时候微博上热搜已经就绪了,第一条就是关于他的白色礼服。   原本是没什么的,但是胡旭泽和宁浩轩先后发了跟段琮之合影的微博,今天段琮之也穿了一身白衣。   林涵粉丝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在蹭自家哥哥的热度,阴阳怪气地说他是学人精,林涵是KWD品牌的品牌挚友,服装是品牌方赠送的,暗讽段琮之穿了一身杂牌,东施效颦。   合照是胡旭泽和宁浩轩发的,却被林涵粉丝这样踩,这两家也不乐意,阴阳怪气谁不会啊,也纷纷下场,不用多说什么,死命夸段琮之好看就行。   段琮之对此一无所知,薛平倒是给他提过,他热度越高,林涵越是可能踩着他营销,不必急于一时,将来还回去就行。   他在拍卖会上坐着无聊就回忆着那个男人的纹身,用手机自带的画布大概画了出来,画完之后总觉有哪里不对,删删改改几乎重画了一遍,越看越不像。   最后干脆拿着最初保存的版本准备今晚问问秦恪。   晚宴结束的时候人都散了,酒店门口豪车云集,秦恪的车在这之间都没有那么显眼了,段琮之上车之后就把手机屏幕上的图案给他看。   “你见过这个吗?”   “帮派图腾。”   段琮之又问他:“是不是有仇?”   秦恪微微点头。   能让秦恪说有仇,过半是真的有过节,段琮之又问他:“生死之仇吗?”   “秦家没有生死之仇。”   这不是因为秦家广结善缘,而是因为,都生死之仇了,那么付出再大的代价也不能再继续让对方有能力威胁自己。   这么一想段琮之就明白了,大概是那种,因为某些原因交恶,行事不顾忌秦家面子的,因为不顾忌,所以别人不敢接的生意他们敢接。   既然是接生意,那主谋自然是雇主……看来关键还是在那个长头发。   秦恪还是拒绝了他上楼的邀请,段琮之就随他去了,他现在更想知道那个长头发的男人是谁。   事情要一步一步做,段琮之决定先搞清楚自己跟林家的关系。他直觉那个人也跟林家脱不了干系。   他晚上给林渝发了邮件,第二天起来看时已经收到回复,既然如此,段琮之干脆今天就把事解决了,他先给薛平打了个招呼,说今天不去公司。   薛平习以为常,以为他要去找秦恪,段琮之也就闲这一阵了,过段时间综艺上了,作品再一部一部播出,到时候各类通告,剧本邀约,有他忙的,想谈恋爱都没时间。   现在就随他去吧。   薛平表示知道了,正准备挂电话,段琮之久喊出他:“等等薛哥。”   “怎么?”   段琮之问他:“我去星云没问题吧?”   薛平:“???”   你一个创视的艺人,你跑对家公司去干什么?   “星云搞过两次选秀综艺,楼下不知道蹲了多少狗崽私生,你跑星云去干什么?”   他想到了昨晚段琮之跟林涵的事,不光是衣服,林涵拍下段琮之的画之后还发了一条微博,说画画的人肯定跟猫咪一样可爱。   粉丝都夸他善良有童趣。   画作是匿名捐赠,林涵不知道捐赠者是谁,但是……跟猫咪一样可爱,薛平想到这个鸡皮疙瘩都要掉地上了,亏他说得出口。   等等,段琮之不会是要过去找林涵吧?   薛平慌忙出声:“你冷静一点……”   段琮之稍微一想就知道他的顾虑,有点好笑:“……我不是去找林涵的。”   薛平更担心了:“那你去干什么?”   段琮之想了想说:“找林渝”   薛平知道林渝,星云能凭借两个选秀综艺做得那么大,几乎可以跟创视平起平坐,都是因为林渝,前几年人不知道去哪了,今年听说又回星云了。   段琮之还认识他?   他语调严肃了许多:“不管你有什么事,创视和星云是竞争关系,林渝不简单。”   “我知道,你放心,这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以后跟你解释。林渝跟林涵不是一边的。”   上次段琮之跟秦恪暗示过之后,兰汀的地下车库多了两辆车,一辆是超跑,流光溢彩的星空蓝,十分好看,一看就是专门给段琮之准备的,不过大冬天的他也没有开敞篷的乐趣。   跑车不敞篷,那还有什么意思?   段琮之选了另一辆,那是辆越野,跟跑车像是两个极端,底盘超高,看起来就很酷,开出去拉风程度不比第一辆低。   段琮之开着威武霸气的越野车到了星云楼下,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来干架的。   他等了一会儿,林渝就下来了。   他们其实联系很久了,见面还是第一次,方向的缘故,林渝直接上了后座,他们在后视镜中互相打量。   段琮之刚才就注意到林渝的左腿有点跛,行动不是很方便,他眉骨上还有一道疤,这都是当年的车祸留下的痕迹。   林渝说:“久等。”   段琮之一拉方向盘,油门直接踩到底:“没事。”   他们没有去任何一家私立医院,或者什么实验室,而是去了有鉴定资质的权威鉴定机构,走的加急,一天之就可以出结果。   他们没搞什么花里胡哨的毛囊唾液,直接抽血取样,取完样,段琮之跟林渝就近找了家咖啡馆坐下。   林渝跟他做鉴定的条件就是,段琮之不论是不是林家的人,都必须帮他对付林涵,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帮他夺回星云。   段琮之背靠秦家,偶尔出手帮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林家怎么样,和我没关系,我只要星云。”   段琮之搅了搅咖啡:“巧了,林家林家我也看不上,到时候不管结果如何都麻烦林总保密。”   林渝看了他一会儿:“你真不像林家的人。”   林家的人,或者说林宏的儿女,每个人都知道想要什么必须自己去争取,与世无争只会被自己的兄弟姐妹踩在脚底。   他们像是豺狼,凶狠狡诈、贪得无厌。   “我希望不是。”   有些话现在说没有意义,互相试探过态度之后两个人都没有闲聊,各自拿着手机做自己的事。段琮之有些焦躁,看一会电子剧本就要看看时间,今天的时间仿佛过得格外慢。   他无聊了就去骚扰秦恪。   他什么都没说,就是隔几分钟就发一个表情包,猫咪抱抱,亲亲,乖巧求抚摸,坐等小鱼干……一整套表情都发完了,大约有十几个,秦恪终于回复。   QK:看到了。   段琮之嘴角向上扬起,贴近手机,发了一条语音:“晚上来找你。”   再具暗示意味的话,到了秦恪那边都自动过滤掉了言外之意,只剩下最表层的含义,晚上见面。   下午鉴定所那边就打电话来通知,段琮之和林渝一起过去。   工作人员跟他们解释了一下报告上的内容,最后总结:“鉴定可以确定您二位有亲缘关系,并且可以排除同母的可能。”   段琮之皱眉问:“什么意思,我们到底是不是兄弟?”   工作人员复述了一遍刚才的话:“现在的检测只能确定您二位有亲缘关系,并且相似的基因来源于父系,至于更细致的结果,我们需要更多的检测时间。”   林渝问:“需要多久?”   “通常是三到七天。”   段琮之来回走了两步,有些烦躁,既然相似的基因来源于父系,基本就可以确定他是林家的人了。   这才是秦老爷子带他回秦家的原因吧?这就像是两国相争,他直接把敌国皇子带回去养了。   当然林家和秦家的关系没到那份上,但四姓之间不就是这样吗?好的时候笑脸相迎,合作的时候比谁都亲密,利益相悖的时候背后捅刀子的事也没少做。   秦老爷子未必是想对林家下手,他只是未雨绸缪,为秦恪多铺了一条路。随手栽根柳条,没准就成荫了呢?有些事秦家直接去做不道义,但要是通过段琮之这个合理合法的继承人就不一样了。   秦恪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段琮之想到之前在云城,他们躺在一张床上,他跟秦恪提过林家,秦恪说变数太大。   这个变数说的就是他的吧?   现在说是只能确定亲缘关系,但就林家那个情况,差不多也可以确定他生父就是林宏了。   但段琮之还抱有一丝侥幸,万一不是呢?   林家随便一个谁都好过林宏那个四处留种除了一张脸什么都没有的草包啊。   想到林宏,和那数不清的有可能就是他兄弟姐们的林家少爷小姐们,段琮之给秦发了一个猫咪炸毛的表情包。   然后他看到了来电提示,秦恪打电话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好大的雨、阿喵 10瓶;请叫我皮皮虾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段琮之第一反应是,秦恪居然会打电话?   秦恪当然会打电话,不过秦恪打电话都是交代工作或者安排什么事,大部分时间是给秘书助理打的,简洁明了,一条条指令,有条不紊地下达,他们只需要照做。   跟秦恪这样的老板某种程度上是很省心的,他担起了所有的责任,从不找人背锅。   段琮之不知道他现在打过来会是什么原因。   他迟疑片刻,接通了电话。   “喂?”他下意识低头,避开了林渝的视线。   “你知道了。”   “知道了。”段琮之没想瞒着秦恪,他今天过来秦恪肯定是知道的,就是也没想到秦恪会主动提这事。   既然他都不忌讳,段琮之作为一个有可能因为身世被利用的人就更不虚了:“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四年前。”   四年前,他才十六,秦恪那么早就查过他的身份了?   那时候他在干什么?他在为自己喜欢上秦恪而烦恼,对,就是那种,酸不拉几的,少年情窦初开的甜蜜烦恼。   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对秦恪,其实是仰慕的,不单是喜欢,更有崇拜。秦恪什么都会,他不会的,秦恪都会教他,不厌其烦,手把手地教。   这些都是建立在秦恪比他大六岁的基础上,现在,也同样是因为他们的年龄差,他还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已经被秦恪已经查过一轮了。   不过想想上辈子,到他死秦恪都没有做什么。   他死后呢?   死后的事,他没办法知道太多,除了亲眼所见的一切,只剩下那本书上的零星线索,那本书上没有提到林家。   这不应该,秦家、魏家、叶家都提了,不太可能不带林家出场。   但是没有。   林家可能已经,不存在了。   不是说人都没有了,而是说作为一个底蕴深厚有影响力的家族已经不存在了。   秦恪动手了吗?因为他?   这应该是秦老爷子乐于见到的。他的死,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借口,或许这不是秦老爷子当年带他回去的初衷,但后续的意外收获应该是他满意的。   那么那件事,秦家有人参与吗?或者说,秦恪知道吗?   段琮之有点冷,不知道什么时候挂的电话,他送林渝回星云,跟他约定三天后再来。   林渝却说:“段少再这样大张旗鼓地来一次,我们的关系怕是要人尽皆知了。”   说实话,段琮之不讨厌林渝,但是一点都不想跟他有关系,更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他点点头:“我换辆车。”   林渝摇头:“不用,段少的人品我信得过,你拿了报告告诉我结果就行。”   不是信得过信不过的问题,而是段琮之没有必要瞒他,不妨说点好听话。   段琮之也心知肚明,放他下车,自己却不知道去哪好,他现在不想回家,在路上漫无目的地开了十分钟,他掉头去了公司。   段琮之基本都是早上就到公司上课,半下午的过来有点奇怪。办公室大家都在忙,见到他纷纷问好。   “小段哥。”   段琮之点点头,径直往休息室走去,薛平看见他拦下他说了两句。   “你在正好,《演绎人生》是初三开播,你初七要出发去准备元宵晚会,虽然是集体表演,但你在单独的位置,也算是单独表演,没什么配合,注意站位就行,初八出发过去,跟他们磨一磨,没问题吧?”   段琮之机械地点头   薛平感觉有点不对,收起他的行程表:“你怎么了?”   段琮之摇摇头没回答:“我一个人呆一回儿。”   他说完就进了休息室。   薛平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满世界找猫。   在一棵绿油油的发财树底下找到之后一把抄起来,不顾橘总的意愿在它脑袋顶薅了一把,然后送进了休息室。   段琮之躺在摇摇椅上思考人生,门被推开一条缝,橘总喵喵叫着进来了。   段琮之朝它招手,橘总迈着不太标准的小猫步,走到他跟前,轻轻一跃,然后重重落在段琮之身上。   段琮之龇了龇牙,坐起身,惩罚性地倒着撸了两把毛。   秦恪又打了电话过来,一天之内两通电话,太难得了。   段琮之接起来,听到他说:“晚上。”   段琮之刚才说,晚上去找他。   要是放平时,段琮之一定会故意说点让他不好回答的话,今天却没有这个兴致,他轻声问:“秦恪,你会害我吗?”   “不会。”   秦恪说了,段琮之就信了,他向来言出必行。   段琮之抱着橘总重新躺下,半真半假地说:“我最近总在做梦……”   “梦见我会死在两年后。”   “我死后,你就找了个……”   段琮之一边说,一边撸猫,忽然感觉手感有点不对,他止住话音,仔细一看,橘总的脑袋顶,秃了一块。   段琮之抱着橘总又快速坐起来,说:“你找了一只小猫咪,天天抱着哄。”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说出他看到的。   秦恪大概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不知道是不是领会了“小猫咪”的含义,停顿片刻才说:“不会。”   段琮之心想,当然不会,你找的是个人,还是个可爱又粘人的小妖精。   “不会什么?不会找小猫咪?我都不在了,谁知道你找不找呢?”他偏头夹着手机,双手举着起橘总,左看右看,发现好像真的秃了。   秦恪说:“你不会死。”   橘总似乎对他的行为很不满,段琮之把它放在腿上,安抚性地摸了两把,小心避开了脑袋顶,又开始它他挠下巴:“万一呢?”   秦恪不说没有万一这种话,他只能确定自己能确定的事。   “安排好秦家,找你。”   他的语调平平,声音淡漠如往昔,仿佛这个找,真的只是找,而不是黄泉相会。   段琮之愣了一下,他知道秦恪做得出来。   他越发疑惑那本书上的内容,是真实存在的吗?他到现在都没找到魏知知。就算是真的,如果他不死,后面的事还会发生吗?   即便真死了,后面的事,会发生吗?   他现在无比确信,秦恪喜欢他。   秦恪这样的人,说他会喜欢一个人,已经让人难以置信,说他会见一个爱一个,那这世上大概没有专情的人了。   段琮之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却没有松口,低声说:“骗子。”   秦恪就不辩解了。   橘总已经开始翻着肚皮,细声细气地喵了,段琮之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它的白肚皮,眼神渐渐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静默了一会儿,段琮之说:“你来接我。”   “好。”   段琮之抱着橘总出去,他把猫举起来:“橘总好像秃了。”   当代年轻人,对秃字总是特别敏感,段琮之一开口,所有人都停下手上的工作把视线聚集过来了。反正也快下班了,大家都围过来看。   猫毛有多又密,单看脑袋其实没什么感觉,怎么秃都比人头发多,但是对比身上的毛毛,脑袋顶上好像真的有点薄。   那区别大概就是一片草地的盛夏和初秋。   “还真是……”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开始互相控诉。   “肯定是小杰。”   “不是我,我一天才撸多久,再说我又不摸脑袋,我觉得是薇薇。”   说起摸脑袋,大家停止争论,想起了另一个人……   “我怎么觉得是薛哥啊?”   其他人都会把橘总抱在怀里撸,只有他,每次就是顺手在脑袋上薅一把,那一把,还肉眼可见的用力。   破案了,段琮之哭笑不得,给橘总找了一顶小帽子戴上,拯救一下它的小秃头。   他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下楼去。   段琮之规规矩矩地上车,但是车门一关,他就往秦恪怀里扑,秦恪微微僵了僵,提醒他:“安全带。”   这样坐当然没法系安全带,但是段琮之才不理他,整个人都坐在他身上了。   秦恪眼神暗了暗,低声道:“琮之。”   段琮之不为所动,跨坐在他身上,司机无比专注,只当自己是个聋子瞎子。   秦恪升起了挡板。   段琮之就这么坐在他腿上,靠在他肩上了。   说了不听,秦恪也不再劝,他略微放松下来,让段琮之靠得舒服一点,同时伸手搂住他,避免发生什么意外他坐不稳。   段琮之双手抱住他的腰,靠在他肩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问他:“林宏真的是我爹吗?”   “未必。”   听他这么说,段琮之稍微舒服了一点,随即又说:“万一呢?怎么办啊?”   秦恪说:“你不想认没有人逼你。”   段琮之抬头,这个姿势脖子有点累,但他仍旧看着秦恪,问:“你呢?”   “不会。”   段琮之说:“你不想要林家吗?”   “你想要?”   “你要吗?”他们说绕口令似的,段琮之不肯回答,他只想知道秦恪的态度。   秦恪低头注视着他:“秦家不需要。”   段琮之又低头了,往他怀里钻,他们贴得更近了,过了一会儿,段琮之闷闷地说:“我讨厌他。”   这个他,自然是林宏。明明没见过,看不上归看不上,其实也说不上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段琮之就是不喜欢他。   “嗯。”   秦恪轻抚他的后颈,段琮之舒服地眯起眼,在他肩窝处蹭了蹭,声音懒洋洋的,说出来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如果真是,我可以套麻袋揍他吗?”   秦恪迟疑片刻:“可以。”   可以的意思就是,他揍了秦恪会给他兜底。   林宏毕竟是林家家主,即便是秦家,这事也没有那么好解决。但段琮之如果真的动手了,秦恪一定会保他。   段琮之被他一本正经地态度逗笑了,一只手揪着他的衬衫扣子玩,似乎是在控诉,声调却拉长了,显得有些软绵绵的:“你怎么这样,什么都可以,有没有底线了?”   秦恪扣住他作乱的手,没有说话,眼里罕见的有一丝柔软情绪,他的底线是段琮之。   作者有话要说:  恪:小猫咪一只就够了   提示:坐后座也要系安全带哦,不要学习小段哥,坐在别人腿上是不对的(狗头 第50章   段琮之昨晚联系了林渝,心里存着事,一晚上醒了几次,今天一大早去接人做鉴定,等结果等了一天。   现在豪车加沉稳的司机,还有一个舒服的人形靠垫,段琮之很快昏昏欲睡起来。   睡意一上来一时半会就消不下去,段琮之昏昏欲睡地吃了一顿晚饭,回去的路上才清醒过来。   “都快九点了,回秦家还要一个多小时,明天再大老远地来,多累啊,今晚就别走了?”他看着秦恪,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样子。   秦恪同意了。   段琮之知道他同意不是因为来回太久,之前更晚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秦恪就没送过口。   今天是因为他知道鉴定结果不好受,秦恪在这陪他。   段琮之从来就不知道什么见好就收,他只知道得寸进尺。   他在秦恪身侧躺下的时候,秦恪看了他一眼,段琮之振振有词:“你上来的时候就该知道。”   之前跟秦恪一起睡都是因为条件有限,现在在龙城,秦恪如果不愿意,段琮之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其实前两次如果秦恪不愿意,他也没有办法。   秦恪没有反驳,段琮之心满意足靠着他躺下,但是很快就觉得有点不对,平时怎么躺都舒服的床今天怎么躺都不得安宁。   段琮之翻来覆去寻找一个舒适的姿势入睡,却始终不得其法。他其实已经困了,但找不到合适的睡姿一下就让他焦躁起来。   胸口仿佛堵着一口气想要发泄,身上也烧得慌。   段琮之坐起来,扯了扯领口,深吸一口气又躺下,躺了没有半分钟又坐起来,这次直接下床去灌了一杯冷水。   回来倒是冷静多了。   秦恪也被他闹醒了,或许根本就没睡着,不过他睡没睡都一样,只要他闭眼躺着不说话,段琮之根本分辨不出来。   段琮之走回卧室的时候床头的小夜灯被打开了,不太明亮的灯光下,秦恪注视着他,段琮之重新爬上床,随口问他:“你热吗?”   “不热。”   段琮之有点怀疑:“是不是暖气坏了?为什么我感觉今天那么热。”   秦恪伸手在他额头探了探,段琮之抓住他的手,贴在脸上,不让走了。   秦恪说:“去量体温。”   段琮之说:“没发烧。”   除了热,还有点烦躁,没什么别的不舒服的,真要说起来,之前拍《问剑》的时候有一阵也是这样。   那会还做梦。   先前还能说是水土不服,他在龙城还能水土不服吗?   既然秦恪说不热,那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了,段琮之躺下,然后翻了个身,滚进秦恪怀里。   “抱。”   秦恪果真伸手抱住他了。   按理说被人抱着应该更热,段琮之却奇异地平静下来。   第二天,段琮之走出卧室,还以为回了秦家,应叔和方大夫都在。   段琮之看了一眼餐桌,知道应叔应该是来送早餐的,不过即便是给秦恪送,也轮不到他亲自来,他应就是趁这个机会过来看段琮之的。   段琮之喊了一声应叔,应叔乐呵呵地说今天的早餐是他爱吃的。   诊脉之前,方大夫给他一颗巧克力。   段琮之剥开放进嘴里,问他:“怎么不是水果糖了,方大夫说,管家先生给我的,说你喜欢。”   他示意段琮之坐下,把手放在脉诊上,凝神为他诊脉,又问了一些其他情况,最后简单说:“火气有点旺。”   段琮之看了一眼秦恪,秦恪也在往这边看。   “之前有过一次了,差不多半个月。”   方大夫摇摇头示意看不出什么问题:“注意饮食作息,”他收起脉诊,看向秦恪,“去医院做一次全身检察吧,三爷也该去了。”   他们都是半年做一次检查,算算时间也差不多。   *   年底各类聚会邀约都多了起来,段琮之收到的邀请也不少,不过由于对他和秦恪关系的猜测,来找他的都是玩得比较规矩的。   段琮之很少去,基本上每年抽签似的随意去上两场彰显一下存在感也就差不多了。   这也导致了聚会上大部分人其实根本不认识他。他人都坐在那了,还有人肆无忌惮在地讨论他。   “不是说喊了秦家那个?”   “谁不喊啊?他来过吗?”   “嗨,人家跟我们能一样吗?”   “三爷的宝贝能放出来让你看?”   “就是,喊了就来,你当是你包的小明星?”   段琮之觉得还挺有意思的,靠在沙发上听他们说秦恪多宝贝他。   “不对啊,我怎么听说他进娱乐圈了?”   “怎么可能!秦家那规矩,怎么可能让他出去抛头露面的。”   他们说了有一会儿,才岔开话题说起别的:“今晚这不是郑少的局吗?人呢?”   郑少在到处找人,找段琮之,但段琮之一来就坐在这角落的沙发上,他找了一圈才看到人,端着酒杯过来赔罪:“段少,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刚才还围在边上聊八卦的几个都瞪大眼看着他,段琮之似笑非笑:“挺周到的,我都不知道三爷这么看重我。”   郑华一听就知道什么事,听过段琮之的人不少,见过的却没几个,甚至大部分人只知道他姓段,长得很好看,其余一概不知。   提起他的时候无非就那些话,但那些话,他们私下说了也就说了,叫本人听见了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他陪着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满上,还是一口闷,上来就单方面灌了三杯算是赔罪。   段琮之也冲他举杯,然后低头啜了一口:“客气。”   这事就算是揭过去了,郑华松了口气,段琮之跟他想得有点不一样,他以为他是那种仗着三爷的势作威作福的小妖精,看起来跟这一片的公子哥们也没多少区别。   到底是从小养的。   既然这样,他干脆开门见山:“实不相瞒,我其实是有事相求……”   不过没想到段琮之真的会来,他就是试探着发了邀请函,没想到段琮之一声不响真的来了。   这话一出口,段琮之就知道是跟秦家又关系,多半什么地方得罪秦家了。   段琮之放下酒杯:“据我所知,秦家做事还是讲规矩的,规规矩矩来,不至于让你求到我这。”   郑华苦笑:“这也是真的没办法,我爸脑子糊涂了非要让那个私生子进公司,现在跟林家搅和到一起了……”   毕竟是在龙城,还是原本跟秦家合作,忽然毁约找林家,这种事不单单是给秦氏造成麻烦的问题,还有面子问题。   身世之谜在那吊着,段琮之对林家的事比较关注,闻言问他:“林家哪个?”   “不知道排第几,”郑华说完顺口开了嘲讽,“估计都是私生子心心相惜了。”   段琮之:“……”   想到还没出来的那份没有确切结果的亲缘鉴定,那个套林宏麻袋的想法又浮上来了。   鉴定所说,无法确认他们到底是同父还是同祖,只能给出一个概率。   亲缘鉴定从来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某种关系,只能百分之百排除,想知道他们是否同父异母,需要再取一个父亲的样本,这样可以将准确率提高到百分之九十九。   说得容易,段琮之要是愿意找林宏,也不至于绕那么大弯。   要不然找个人去拿林宏的基因样本?   照林宏那四处播种的习惯,应该是不难拿到的。段琮之眉头紧锁,这种方法有点恶心,能不用还是不用吧。   他无比庆幸自己的母亲把自己送到段家,一想到他原本可能要姓林他就很窒息。   这毕竟是个聚会,他们玩得很嗨,包间内声音嘈杂,段琮之有点烦躁,他最近耐心确实不太好,很容易就焦躁起来。   段琮之放缓了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郑华:“你见过吗?”   “什么?”郑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林家那个。”段琮之提醒他。   “没有,”郑华明白了他的意思,摇头,“不过应该挺好认的,那人头发挺长。”   “头发长?”段琮之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郑华以为他是知道这个人:“怎么?段少见过?”   段琮之没有回答,而是问他:“他是不是身体不太好?”   “不知道,”郑华看出来段琮之对他有兴趣,就多说了几句,“不过他在林家几个少爷中还算是有手腕,听说当年林渝出事就有他的手笔。”   段琮之静静听他说。   郑华说完又觉得空口传谣不太好,主要是怕误导了段琮之,摆摆手:“当然,我就是随便听了一耳朵,这事到底讲个证据。我要是说错了,您别忘心里去。”   段琮之点点头,拿着酒杯有片刻出神,过了一会儿,才说:“你们家的家务事,处理干净。”   郑华知道段琮之这就算是应下了,终于露出个轻松的笑:“多谢,我承你个情。”   段琮之点头,然后起身离开,他一出来就看见秦恪了。   段琮之有点诧异,今天他连电话都没打,秦恪就来接他了?   这么自觉?   这要是昨天之前,他求之不得,他原本是打算想方设法让秦恪留在兰汀跟他一起住的。   兰汀跟秦家不一样,兰汀的房子小,小有小的好处,很难有什么完全私人的空间。   主卧只有一间,衣帽间只有一个,秦恪留在那,他的衣服会和段琮之并排挂在衣架上,他们要共用一间浴室,出门前,他可以顺手给秦恪整理衣襟领带。   最重要的是,他们可以同床共枕。   然而,现在这个情况,他哪里敢。万一又跟上次似的,做梦……他要再说两句梦话,或者发出点意味不明的声音,秦恪是不会说什么,他的脸就丢干净了。   他是想让秦恪习惯自己的存在,温水煮秦恪,一点一点入侵他的生活,侵占他的领地,消无声息,最后生米煮成熟饭。   总不能目标还没达成,自己就先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了。   这让他的面子往哪里放?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柚子奶青 5瓶;哈哈哈 3瓶;柚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电视台已经开始以广告的形式插播《演绎人生》最新一期的先导片,但始终没有给最后一位神秘嘉宾正面镜头,只能从别人的反应中,看出来他很厉害。   至少宁浩轩和胡旭泽都是肉眼可见地喜欢他。   观众等了很久,终于等到等到官微放出本期嘉宾的个人采访,先是一个采访合辑,回答的是最初公布嘉宾名单时的问题。   几个经历全然不同的人,最后都选择了演员这条路。   宁浩轩:“我想要做更多的尝试。”   胡旭泽:“家学渊源。”   郑浩然:“毕业了跟风找工作,去公司面试,后来遇见薛哥就入行了。”   段琮之:“小时候的梦想,就像很多人想要当科学家、老师一样,我想当个武打演员。”   段琮之的脸出现在镜头中的时候大部分人其实是一头雾水的,或许会觉得他眼熟,人都健忘,上了几次热搜还不能让人记住,但这不妨碍大家舔颜。   【这是谁?这位哥哥我曾见过的!】   【不是说武林高手吗?】   【这小哥哥也太好看了吧】   【大声安利我们家小段哥@段琮之JQK,颜值高身手好飞檐走壁小酷哥不看一看吗】   粉丝虽然在官微下小心安利,其实自己也很懵逼,说好的唯一的闲人,闲到撸猫呢?   段琮之跟胡旭泽郑浩然是一个公司的,粉丝自然而然地默认他说的“大家都在忙”指的是创视的其他艺人,比如胡旭泽和郑浩然,谁知道他说的是为他服务的公司其他员工。   她们当初还小心翼翼怕他难过,这人怎么不声不响综艺都录完了?   超话里一半在庆祝一半在声讨,说他不讲江湖义气。段琮之给几条微博都点了赞,但是一句话都没说。   【你有空点赞,你倒是出来说两句】   【呜呜呜我也想被翻牌,小段哥看我】   【能不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说好的唯二的闲人呢?[截图]】   这时候一个头像是橘总的新号在超话发了微博,用的是橘总的口吻。   @橘总的号:铲屎官要出门工作了,大家都在忙,只有铲屎官和喵晒太阳[图片][图片]   两张图,一张是段琮之抱着橘总晒太阳,另一张是办公室内忙碌的众人。   【好可爱,这是小段哥的猫吗?】   【不是,本喵是小段哥后勤组的团宠。】   这样一来,大家都知道这个微博是段琮之工作组的微博,纷纷来跟小猫咪互动,诱惑它放点铲屎官的消息出来。   段琮之没有成立个人工作室,所以他的团队叫工作组,性质其实跟工作室差不多。   他的休息室,办公区都跟郑浩然同一个规格,团队方面也是一步到位的。   有些话段琮之自己去说不合适,有一个工作组的账号会方便很多,@橘总的号营业频率比段琮之高多了,每天放一张段琮之的照片,放的最多的还是橘总。   明星工作室常常被粉丝迁怒,有一只小猫咪在那放着,真有什么事,大家的火气会小一些,有利于双方和平交流。   官微预告了神秘嘉宾之后,电视台的广告插播中也终于出现了段琮之的脸。   综艺是每周六播,过年也一样,因此正式播出要等到初三。   二十八开始段琮之就放了年假,他今年没在秦家过年,而段家过年都是在武馆,段琮之跟父母一起回到同源武馆。   武馆当年收养了很多人,现在还有许多人会拖家带口回来过年,即便不回来过年也会早起正月内上门拜年。   秦家过年期间人也多,但武馆比秦家更热闹,更有烟火气。   对于段琮之而言,人多长辈也多,长辈一多,有些问题是跳不过去的。   比如工作学业,比如对象。   段琮之成年之后第一次在武馆过年,被问得有点懵,秦家上下都默认他是秦恪的人了,不管关系坐没坐实,反正不会有人问这个,秦恪就更不用说了,没人能管到他头上。   他打着哈哈:“我还小呢。”   “都二十二了,你爸向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追到你妈了。”   “吱吱现在是大明星了,哪能这么早找对象。”   段琮之听到吱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叫他,在秦家,大部分人喊他少爷,只有秦恪叫他琮之,老爷子不常见,偶尔见了就叫他小子,从小喊到大。   他回忆了很久才想起来,吱吱他很小时候的绰号,那时候他很喜欢动画片里头聪明机灵的小老鼠,他自己又是小小一只,武馆的师叔师兄们就喊他小耗子。   段琮之不喜欢耗子,武馆里都是拳头说话,他小,打不过他们,就去找小师叔哭,小师叔就带着他找那些喊他小耗子的师叔们切磋,师兄们那边换个说法,叫指教。   一轮切磋指教下来,大家都改了口,叫他吱吱,段琮之勉强同意了。   现在再被提起来,段琮之仿佛一下就回到了小时候,他环视一周,武馆也确实没什么变化,就是席上的人,年纪都大了许多,脸上多少都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他们催着段琮之找对象,一边却又叫他吱吱拿他当小孩,吃完年夜饭段琮之收了二十几个红包。   一般来说孩子工作了长辈是不给红包的,他们以段琮之少拿了几年为由给他破了个例,段琮之推辞不过干脆收下。   虽然金额上加起来或许都比不上秦恪一个,但一个个红包拿在手里,还是很能让人高兴的。   武馆很大,但过年那么多人,即便加上地铺都嫌挤,回家了没有住宾馆的道理,为了腾出房间来,段琮之跟小师叔一起睡。   他们家离得不远,他父母就没在这跟大家抢屋子。   睡前,小师叔又问起了秦家,问他今年怎么不在秦家过。   段琮之说:“我这么大个人了,毕业证早拿了,该学的都学了。”   他这样说,仿佛在秦家只是为了学习,仿佛秦老爷子带他回去就是因为大发善心让他在秦家学习。   秦家什么情况,段云心知肚明,他明显有话想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只能试探着说:“娱乐圈那么多漂亮的女孩子,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十六岁之后段琮之就没考虑过女孩子,小师叔问起来,他也试探着说:“女孩子没有,倒是有个男孩子跟我告白了。”   “胡闹!”   段云一声呵斥,惊得段琮之瞌睡虫都跑了,急忙补救:“不是,小师叔,我就开个玩笑,他也就开个玩笑。”   段云仔细打量他的神色,心渐渐沉了下去,放缓了语调:“是我太急了,你别往心里去。”   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起这件事,段琮之侧躺着睡下,有点愁。   他爸妈的态度跟小师叔差不多,尤其是他妈,平时多好说话,他那天试探着一问,她第一反应就是:“你想都不要想。”   连他爸都觉得她这情绪起来得有点莫名。   她不是担心别人眼光的人,跟一般的怕没有孙子的家长也不一样,武馆那么多被收养的孩子,段父就是其中之一,段琮之也是他们收养的,她似乎就只是单纯反对段琮之找个男人这一点。   结合父母跟小师叔的态度,秦老爷子怎么看怎么奇怪,他不但不反对,反而有撮合的意思。   段琮之思来想去只能归结于,老爷子可能觉得即便秦恪有了他,也不耽误他结婚生子吧。   毕竟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也身边也没少人,他跟林宏的区别可能是他会给自己的太太该有的体面,并且没有私生子。   当然能力手腕也比林宏厉害得多。   其实林宏那样的人,能成为林家家主才是一件奇怪的事。   段琮之最近对林家很关注,渐渐知道一些当年的事,林宏当初根本不是作为继承人培养的,他前面还有一个能力出众的兄长,后面发生了意外,不知所踪,林宏才接过林家。   亲缘鉴定没有办法得到确切的结果,不管段琮之问多少次,工作人员都秉着严谨的态度给他回复,想知道他们是不是同父兄弟,需要他们父亲的基因样本。   林渝说接下去他会想办法,段琮之只能选择等待。   晚上,段琮之又梦到秦恪了。   段云也没睡好,段琮之二十了。   他希望段琮之可以像普通人一样,但他显然喜欢男人,这不能怪他……   段琮之喜欢秦恪,这一点都不难猜,段琮之如果说他有喜欢的女孩他或许不知道是谁,如果是男人,只会是秦恪。   他在秦恪身边长大,会喜欢秦恪,理所当然。   但是秦恪,秦家……这样的路他走过一次,不希望段琮之重蹈覆辙。   大年初一,别人都在大鱼大肉,段琮之在清粥小菜,好在师兄师叔们天南海北地赶回武馆,带回来不少年货,也有各地的特色小吃。   段琮之就着小菜,才勉强觉得这年过得没有那么惨。   小师叔旁敲侧击的提醒他该找对象了。小师叔跟别人不一样,别人是出于过年的习惯,顺口提点晚辈的,小师叔不是。   他们是一起住的,他是看到段琮之早起洗澡之后说的。   不但说了,还主动给他泡清热解毒的养生茶,他们学的是传统武术,多少懂点中医,平时练功受伤推经活络都是自己来,生活上也讲究养生。   四时喝的是不同的茶,大冬天少有降火的,他怀疑小师叔知道点什么。   段琮之试探着说:“我最近睡不太好,老做梦。”   段云泡茶的动作不停,头也不抬:“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少想些有的没的,精力过剩就去打套拳。”   段琮之:“……”   这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第52章   《演绎人生》一般来说是两周播一期,但是作为新年特辑,这两期就放在初三初四一起播了。   网络平台和电视同步播出,年轻人更喜欢在平台上看,方便刷弹幕。   武馆内少了一些人,又多了一些人,来来去去依旧热闹,都在演武厅内随意坐着,厅内没有电视,但是放了投影仪,洁白干净的墙面上正在播放《演绎人生》。   段琮之总觉得跟这么多人一起看自己录的综艺奇奇怪怪的,就一个人拿着平板在屋子里看,顺便还能看看弹幕。   节目一开场就是阿奇接人,萱萱和宁浩轩对话的画面穿插播出。   萱萱和宁浩轩一唱一和地给接下来要出场的人做铺垫,镜头在段琮之和胡旭泽下车时分别给了宁浩轩一个表情特写。   宁浩轩上一秒还在惊喜,下一秒就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接着是胡旭泽和宁浩轩对话,不软不硬地互相刺了两句,开局就是修罗场   弹幕一片问号,要知道,大家对于这次世纪同框期待已久,没想到两位主角碰面是这么个情况。   但是很快cp粉找到了新的抠糖角度,胡旭泽和宁浩轩显然认识!   大部分人都在因为宁浩轩变脸之快而哈哈哈,段琮之也笑了,录节目的时候有些东西没注意到,放到镜头之中就被放大了许多。   这两个人,如果没有近距离接触过,他大概也会以为他们水火不容。   为了节目效果,后期剪辑时会做很多处理,他们录制过程中的镜头并不完全按照顺序来,比如后续的采访就被截掉,将会在微博上以个人访谈的形式放出。   现在直接跳到分组阶段,郑浩然和胡旭泽都想要段琮之,但郑浩然没抢过,他显然是知道胡旭泽和宁浩轩不和,故意选了萱萱和阿奇,直接就把宁浩轩推进了蓝组。   这两个人也不负众望,全程没有接触,在段琮之的两侧坐好,要不然不说话,要不然就互开嘲讽。   第一个环节是做数学题。   段琮之坐在那看着剩下几个人表演,每次题目刷新他就看一眼,看完别说答题拿分了,连抢答的动作都没有。   一开始还好,次数多了,就有不和谐的弹幕冒出来了。   【这么简单的方程都不会解的吗……】   【emmm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小学毕业了吗?】   【就会几个方程有什么好得意的?人家说了不会了吗?】   【哦,原来是要艹淡薄的人设?】   这种争论在阿奇放水之后达到了顶峰,宁、胡二人的粉丝也开始觉得段琮之拖后腿。   外面演武厅内,大家看到这里开始怀疑界节目有内幕,不让他答题。   “吱吱小时候算账可快了,怎么可能做不出来。”   “我听说他们这种节目都有剧本的,会不会是他们不让吱吱做题?”   “对对地,我也听说,一定是这样。”   “吱吱呢?”   他们还没找到段琮之,投影中,在其余几人都答错之后,段琮之终于慢吞吞按了铃,报出正确答案。   【蒙对了?】   【说蒙对的你上过小学吗?】   弹幕还在争论不休,但已经比刚才收敛了许多。   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段琮之还是跟最开始一样,在题目刷新的时候看一眼,然后转开视线,倒计时即将结束无人给出正确答案时慢悠悠按铃,然后说出正确答案。   他以一分钟一题的频率答着题,演武厅内大家已经坐下,该吃吃该喝喝,该打牌打牌了。   “我就说,吱吱怎么会被人欺负。”   “他那时候才几岁啊,都喊他小段哥。”   “就是……”   弹幕还在吵,不过争论的角度已经变了。   【既然会做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尽全力】   【让分看不出来?】   【他可能只是算得慢】   【他尽全力了别人还玩什么】   第十七题刷出的时候,争执渐渐停了,不知道是谁带的头,没一会儿屏幕上只剩下了一句话。   【段琮之牛逼】   段琮之插起一片苹果放进嘴里,再去看超话,刚才还在宽慰他数学差不要紧的微博已经销声匿迹了,只剩下一条被顶在最上方,但是还来不及删除的数学19分的卷子。   @段琮之龙城分之:小段哥不慌,不就是数学吗?我还考过十九分,问题不大。   段琮之放大那张试卷看了一眼,应该是高中。   他给她点了赞,并且留言:好好学习   发微博的确实是个高中的小姑娘,看综艺看入迷,一直到广告插播才想起来,删微博的时候手慢一步,上来就看见无数小红点。   她被翻牌了。   她欲哭无泪,为什么这种时候被翻牌啊?她也就这一次考了十九分好吗?她看着自己涨了不少的粉丝,以及一条条说要监督她学习的私信,无比后悔。   现在删还来得及吗?可是被小段哥翻牌了,舍不得删呜呜呜。   《演绎人生》官微放出一段花絮,是胡旭泽和宁浩轩隔着段琮之说话,一个吹一个捧,配合十分默契。   段琮之微博底下多了不少评论,都在问他真的会抓苍蝇吗?真的会动耳朵吗?真的会解高数题吗?还有直接给他放了题目截图的。   段琮之大致扫了一眼,都没什么兴趣,只有一条私信,看着还有点意思,找了一支笔,写了两页,拍照给发过去了。   广告过后就是第二轮游戏,三人四足。   项目以选定红组就已经制定好了方案开始练习,萱萱被两个人驾着走了一程,画面颇具喜感,同时,屏幕划出大约三分之一播放蓝组的情况,胡旭泽跟宁浩轩还在争执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的问题。   红组开始第二次练习的时候段琮之才开口:“来吧。”   然后绑上丝带直接就准备开始了。   【???】   【我看漏了吗?他说先左还是先右了?】   【没有吧】   ……   很快他们就发现,不是看漏了,或者剪漏了,而是段琮之根本不需要事先商定,他强势带着两个人按照他的节奏来了。   胡旭泽和宁浩轩迈出一步怎么都抬不起第二只脚的懵逼表情被放大停留了许久。段琮之在他们身后,淡定地说:“跟我。”   镜头转到段琮之稳稳定在地上的腿和搭在两人肩上的手。   【我去他这怎么做到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两脸懵逼】   【只有我注意到他们走反了吗笑哭】   一开始两人争论的时候胡旭泽说要先迈左脚,宁浩轩说要先迈右脚,然而开始练习的时候两个人非常默契地按照对方说的做了。   【呜呜呜嗑到了】   【虽然嘴上说着不行,身体还是很诚实的(狗头】   【我怀疑他们就是为了争而争】   【所以小段哥是听了胡的理论指导,结合的宁实践吗?】   段琮之面不改色,带着两个人连走两趟才在他们的要求下停下休息。   【他有没有想过这么走很危险,只顾自己,万一边上两个摔了怎么办】   【笑死,边上两个顾过他吗,开始那第一步出去了,段琮之就腾空状态,怎么不说他会不会摔?】   【几个男人,他们自己都不在意,粉丝非当仙子捧着?】   几次练习之后比赛正式开始,两组分别上场,红队郑浩然和阿奇驾着萱萱走了一程,用时五十二秒。   三人四足这个游戏之前玩过,相对来说这个成绩已经算是不错,他们都还挺满意,直到蓝队上场……   段琮之强势一带二,三个人走成了一个人,最后毫无悬念地夺冠。   阿奇上前采访,段琮之淡定表示:“我们习武的人,下盘稳。”   【哈哈哈哈哈哈哈下盘稳是沙袋绑出来的吗】   【小段哥是不是还要踩梅花桩】   段琮之作为冠军代表上场抽签,节目戛然而止,下期预告播放了段琮之抽签之后红组的反应,以及段琮之的表情。   今晚的节目结束之后,微博上的话题不断上升,最后《演绎人生》停在了热搜第七,新年流量很大,能停在第七已经算是不俗的成绩。   与此同时,段琮之的两对cp超话排名也在悄然上升。   #宁死不琮#   #则而琮之#   两边谁也不服谁,段琮之看起来跟胡旭泽更熟一点,毕竟他们一起拍过戏,但第一个认识的却是宁浩轩,还就是在《演绎人生》认识的,他们骑马的动图还在官微挂着。   双方一边在为自家超话贡献热度一边暗踩另一家。   除了这两对cp,还有嗑胡旭泽和宁浩轩双水cp的,胡旭泽和宁浩轩名字都带着水,因而他们cp统称双水,为什么说统称,因为内部还有上下的分歧。   现在三组cp党争得不可开交,一片混乱地厮杀中,还有一股清流悄然滋生。   #左宁有旭#超话悄无声息地诞生,在一众cp超话中显得格外和谐。   超话置顶是一条霸气宣言:   【什么泽而琮之,什么宁死不琮,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我们琮全都要!】   超话头像是从综艺中截出来的图,段琮之站在中间,胡旭泽和宁浩轩一左一右站在他的两边,他们腿上绑着蓝色的丝带。   宁浩轩和胡旭泽的手在段琮之肩上交错着,而段琮之的手则扶在两个人腰间。   看着就非常符合社会主义兄弟情。   浏览到这个超话的时候程遇眼前一黑,自从综艺开播,他就在时刻关注着微博动向,看到段琮之的两对cp超话关注人数跟他粉丝一样疯长,他已经不敢给三爷实时转播微博动态了。   这节目绝对不安好心,一上来就引导大家撕cp!   现在可好,cp不撕了,直接新年合家欢,快乐三人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玉笙寒sh 14瓶;crow6962008、每一天 10瓶;战后星 2瓶;木风萧萧、龙虾分割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第二天时间还没到,程遇就提心吊胆地守着电视,跟未婚妻一起看综艺——过年见了家长定了亲,女朋友已经是未婚妻了。   第三轮游戏是飞镖,知道了内容之后,大家都聚在阿奇那里练习飞镖,阿奇也没有吝啬,大大方方跟大家分享。   只有段琮之,拿着手机在一边,镜头几次扫到他,他都没有参与。   被打过脸,大部分人处于观望状态,不敢轻易评判他的行为。   零星几条也很快被盖过去,段琮之镜头被拉着坐在演武厅跟大家一起看,这次不知道是谁放的视频,投影上还带了顶端弹幕。   画面一转已经到了第二天,嘉宾们跟着节目组来到了提前搭好的游戏场地,看着一板小气球都有点懵。   怎么是小气球,飞镖呢?   节目组拿出小飞镖的时候,大家才知道,确实是扎飞镖,不过不是在飞镖盘上扎,而是扎气球。   段琮之说出他兜底的时候,弹幕已经按照他之前说话的句式,整齐刷了起来   【我们练武的人,腕力强】   【我们练武的人,眼力好】   【我们练武的人,就是牛逼】   段琮之果然没有吹牛,轮到他上场的时候,他直接就把目标瞄准了那条白色的长尾巴,从左到右四只飞镖,四个气球,气球破裂,四只飞镖横向排成一条直线,稳稳扎在木板上。   气球上的线圈落下,白尾巴也落了一半。   这时候场上还剩九只气球,工作人员按照规则上次行补充,镜头一直放在气球板这边,观众眼睁睁看着白尾巴上方的球从四个变成了六个。   【这也太过分了吧】   【不公平】   【还能这样?】   【笑死我了道具小哥拔飞镖的时候拔了两次才成功】   【心疼小段哥,非洲人无疑了】   【正常,这飞镖不好用力】   段琮之重新上场之后倒也不急,和第一次一样他手中拿着飞镖熟悉手感,脸上是从容自信带着点傲气的笑。   一声声飞镖扎入木板的闷响掩藏在小气球炸裂的脆响之下,小竹筒内的飞镖一枚一枚减少,一、二、三、四、五,五枚飞镖落在一条直线上,晃都不带晃一下。   还剩最后一只气球,白尾巴已经差不多落地,段琮之却没有立即开始,跟工作人员确定了规则之后,漫不经心地扔出最后一枚。   剪辑把特写镜头先给了气球,气球只是晃了晃,没破。   【怎么回事】   【飞镖呢????】   【失手了?】   接着镜头又给到了尾巴,已经落在地上了。   两边都展示完了之后,才又回放了一次,这次镜头聚焦在气球和尾巴之间的白色细线上,段琮之随手掷出的飞镖,准确无比地扎断了那根细线,尾巴轻飘飘落在地上,气球也随之晃了晃。   【卧槽这真的不是特效吗】   【这**也行???】   【绝对是练过吧】   【假的吧我人傻了】   【所以刚才问规则是为了装逼?】   最后游戏结束的时候,刚才上场加气球的工作人员上去拔飞镖,收拾残局,他做好了准备,拔飞镖的时候很用力,但还是没有拔下来。   他愣了愣,拿一支飞镖跟木板上的对比了一下,发现木板上的飞镖,整个没有塑料包裹的钢钉部分都陷在木板里头,大约有一公分。   最后他是用钳子夹出来的,夹完之后往段琮之的方向看了一眼。   【给道具小哥点蜡】   【练飞镖的表示这腕力真的有点恐怖】   【我去,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暗器?】   【小段哥牛逼!(声嘶力竭】   【还有他不会的东西吗】   【我信了他是武林高手了】   综艺一边播,段琮之一边在涨粉,上次林涵闹出乌龙之后@段琮之就在指置顶微博说明自己不是真的段琮之,并指路@段琮之JQK,从昨晚到现在,短短一天,段琮之的微博粉丝已经涨了几十万。   接连三场段琮之都表现出色,大家对他的注意力又集中到了他身上,加上新来的粉丝多,看上去他个人的讨论度终于盖过了cp。   程遇松了口气,如果是这样,那也还行。他放心地离开沙发去处理工作上的事,领着七位数的年薪,即便是新年也是要义务加班的。   等他处理好工作回来未婚妻从手机屏幕中抬头:“你们公司有机会接触段琮之吗?我想要他的签名。”   程遇平时不会在家说工作上的事,跟不会八卦上司的感情生活,因此未婚妻并不知道他认识段琮之。   会这么问,完全是因为喜欢他,所以碰碰运气。   程遇谨慎地说:“下面有个分公司跟他有合作,到时候我找机会……”   未婚妻已经抛开手机过来抱他了,程遇受宠若惊,一边一头雾水,怎么回事?   他再去看微博,风向又变了。   已经不单单是几对cp舞得欢,搜一搜段琮之实时,几乎所有相关内容都是觊觎他的美色。   【段琮之,又纯又欲怎么做到的啊?】   【我好了(点烟】   【说好的小酷哥呢?怎么画风说变就变】   【呜呜呜,跪求小段哥演狐妖,我没了】   狐妖???   什么狐妖?程遇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没有去看回放,而是选择继续在微博上寻找,很快找到了一段视频。   他差点忘了,演绎人生的重头戏,是角色扮演。   红衣的狐妖,侧身坐在宽大的椅子上,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他向镜头轻轻投来一瞥,漫不经心带着几分危险,妖冶惑人,他抱着尾巴的动作却又宛若稚子。   又纯又欲。   这是节目组的镜头记录的,胡旭泽和宁浩轩拍的照也被放出来,进而被人嫌弃,为什么不用单反。   随后还有一段小道士追逐兔子精,被狐妖截胡的视频,那块他们在第二轮中获得的滑板,终于派上了用场。   段琮之在滑板的帮助下,完成了“瞬移”。   狐妖的尾巴已经收起来,兔子精一头扎进他怀里,狐妖摸摸他的脑袋将他护在身后,然后与追逐而来的小道士对峙。   小道士一脸凝重,视线却不敢落在他身上,偶尔对视,都红着脸移开了视线。   这是狐妖,这样美丽强大的生物,即便知道他的危险,也很难不被他蛊惑。   程遇见惯了段琮之,看到这样的他都觉得惊艳,别说是其他人。他有点头疼,这要怎么说,不说显得他不经心。   最后他小心挑了一些夸段琮之的话截图发给秦恪,不管三爷对段少什么心思,看见他被夸总该高兴的。   这次他没有发微博链接,他怕三爷顺着微博看到其他东西。   那些说到底也就是她们的臆测,她们自己就知道多半不是真的。   这应该不算后院起火吧?就没必要发了?   但秦恪自己有app,他看着被段琮之搂在怀中的小兔妖,不敢和他对视的小道士,还有一张段琮之左拥右抱的表情包,神色微凝,指节轻轻叩桌。   *   初五一早,同源武馆门外还是很热闹。   武馆所在的街很老了,当年算是比较宽阔的街,现在却显得有点不够看了。   家家户户都有车,加上过年亲朋好友之间走动,双车道根本就不够停的,两边都挤挤挨挨地放了车,只留下中间窄窄一条道。   司机不清楚里面的路况,不敢贸然往里走,只能暂且停下,看三爷的意思。   段琮之一早被遣出来和师弟一起买菜,他这位师弟是小师叔唯一的弟子,叫段陈芳,是一位另一位早逝的师叔的孩子,他妻子在他死后就离开了,留下一个三岁不到的孩子,被段云带回来养着。   他跟段琮之差不多年纪,从小在武馆长大的,这几年在外头上学,寒暑假勤工俭学,初三才到家。   段陈芳拎着鱼,滴滴答答的就先回去了,段琮之手上拿的都是蔬菜,慢悠悠在后面走。在街口看到秦恪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走过去,低声问他:“三爷怎么来了?”   秦恪给他一个红包:“压岁钱。”   段琮之把菜都放在一只手上,接过他的红包。   “好了,给我了。”   意思是你可以走了。   但是秦恪没有走,看着他。   段琮之笑了一下,贴近他,将手上的东西放在身后,问他:“想我了?”   他偏着头拿眼尾看人的样子,像是狐妖,只是这时候没有上妆,笑起来还有若隐若现的小酒窝,比起狐狸,少了几分妖冶,更多了几分活泼灵动,像猫。   秦恪低低应了一声。   段琮之装模作样地点头:“哦,原来是想我了呀。”   秦恪难得说句他爱听的,人都来了总不能让他直接就走,好歹是进门喝口茶,段琮之把手上的菜分给他一点,司机想要过来接,被秦恪避过,让他去买点礼品。   “买什么呀?这街头都是小卖部,没有符合您身价的东西,丁叔也一起来吧,武馆人多,不缺椅子。”   丁叔看了一眼秦恪,三爷点头,他才跟着一块走。   段琮之和秦恪手上都提着菜,他却两手空空走早后头,丁叔有些不自在,想到当初在云城也是,就他身上是干的。   武馆内,段陈芳已经到了,他把鱼放进厨房,和师兄弟们闲聊:“不知道谁家女婿上门,那么大排场。”   一边有师兄问:“什么排场?”   “车啊,看着就不便宜,加长的,我看着怎么也得大几百万吧。”他想了想站在车边的人,补充道,“那人也挺好看的。”   这边的习俗就是女儿出嫁头一年还在娘家过,算是作为自家人过最后一个年,一直到出了年,女婿才能找日子上门把人接回去。   从前是要过了元宵才算过完了年,现在都改早了,过了初三就行。   这接人跟接亲似的,讲究一个排场,这些不会放到明面上说,但私底下难免有个比较。因此过年时街上看到什么豪车,大部分人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不过当年会一窝蜂地冲出去看车看人的孩子们已经长大了,师兄弟几个也不过是随口说两句,说完也就放下了。   什么女婿跟他们没关系,不如关心关心自家人。   “吱吱怎么还没回来?”   段陈方也奇怪,他跟段琮之一块出去的,段琮之走再慢也该到了啊。   “我出去看看。”   他放下东西往门口走,走到门口正好看见了秦恪。   他一拍大腿:“哎哟,这是我们家的啊?”   段琮之接过秦恪手中的菜,准备一起拿去厨房,进门听他一声喊,莫名其妙的:“什么我们家的?”   “女婿啊!”   段琮之:“???” 第54章   段云已经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了,打发段陈方去干活,让他把段琮之带回来的菜拿去厨房。   段琮之不明就里,段陈方其实也没意识到问题所在,但他听师父的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走到段琮之跟前,喊了一声小师哥,示意段琮之把手上的东西给他。   段琮之递给他之后,就把这事放一边。   秦恪第一次上门,按理他该给双方做个介绍。   秦恪是客人,他先对秦恪说:“这是我小师叔,武馆的馆主。”   接着又对段云说:“这是秦恪。”   段琮之没有提秦家,没有说秦三爷,他说这是秦恪。任谁介绍秦恪也不会是这个说法,段琮之把秦恪放到了跟他一样的,晚辈的位置上。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段云去看秦恪,他似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位传说中的秦三爷,向他点头,规规矩矩地给他问了一声:“您好。”   段云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如果只是段琮之单方面的意思,那或许还成不了真,但如果秦恪也……   段云让段琮之去拿了一副棋过来。   按理说他的客人应该他招待,但段琮之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招待客人。在秦家的时候他不需要操心这些,他在秦家学会了很多,也错过了很多。   段琮之没想到小师叔会找秦恪下棋,秦恪当然会下棋,但是段琮之是不会的,反正下得不好,他倒也没有走开,就在一边坐着看。   看着看着就发起呆来,他手边是秦恪的棋盒,他随手把玩着里头的棋子,抓在手里又松开,光滑的棋子从指缝间落下,相互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音,很好听。   段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秦恪伸手拿棋的时候,碰到了他的手,段琮之眨眨眼,看着秦恪,然后主动送上了一枚棋子。   秦恪接过,落在棋盘上。   或许是秦恪这一枚棋子放得位置太棘手,段云眉心有一道轻轻的褶痕,一直到棋局结束都没有松开。   他们这一局棋,下到了中午,段琮之已经快要睡着了。   段云说:“你去厨房看看。”   过年这两天人多,最忙的就是厨房。   武馆有长期雇佣的三个阿姨,其中有两个是要回家过年的,现在只留了一个,好在大家都会自觉去帮忙。   段琮之看了看秦恪,他当然能看出来小师叔其实不是很喜欢秦恪,但秦恪应该不至于应付不了小师叔,他放心地起身过去了。   他一走,段云就收了棋:“三爷,琮之跟您不一样,您要是没那个意思,就趁早放开他。”   段云说这样的话,秦恪似乎并不意外,他将棋子拢进手中然后放回棋盒。   “我尊重他的选择。”   段琮之从厨房出来就开始招呼大家吃午饭。   闲着打牌看综艺的师兄们都过来帮忙把圆桌摆上,段琮之又走进来喊他们:“午饭好了,你们下完没?”   午饭摆了三张圆桌,段琮之挨着秦恪坐,从早上他带着秦恪进来他们就在小师叔眼皮子底下呆着,段琮之也不敢做什么过分的事,说什么出格的话,规规矩矩地在一边坐着,现在终于找到机会了。   武馆里人多,远远不止三十个,每张桌子都要坐十二三个人,凳子用的是没有靠背的小圆凳,相邻的两个人之间都离得很近。   段琮之和秦恪坐在靠墙的角落里,上菜碰不着他们,进出不是很方便。他们背后就是墙,前面又有桌子,正方便了段琮之做一些小动作。   他放在桌下的手,轻轻拽了拽秦恪,秦恪侧过来看他,段琮之无辜地回望他。   秦恪看了他一会儿,可能是在揣摩的他意图,片刻后,问他:“要什么?”   段琮之没领会秦恪的意思,秦恪依旧看着他他才明白过来,这是在问他想吃什么,要给他布菜?   段琮之最擅长的就是蹬鼻子上脸,秦恪退一尺他就要进一丈,眼神在桌上转了一圈:“那三爷给我剥个蟹啊?”   餐桌上的螃蟹都是切成两半放好的,露出黄澄澄的蟹黄,虽然已经过了最肥的时候,看起来还是很诱人的。   秦家的螃蟹上桌之前都处理过,桌上还有成套的工具,这里却没有任何工具,想吃只能上手,或者直接上嘴。   段琮之显然就是故意的,秦恪夹了半只螃蟹,用筷子和牙签,愣是给他剔出了一勺子蟹肉,他剥了半天,段琮之混上醋,一口就没了。   他吃完品了品唇舌之间余香,看着秦恪说:“还要。”   段琮之确实是喜欢吃螃蟹,螃蟹做法简单,大部分时候就是清蒸,没有太多的味道,吃的是蟹肉蟹黄本身的鲜香,是段琮之最喜欢的那种食材特有的原汁原味。   他也挺喜欢吃河豚的。   秦恪夹过第二个半只螃蟹,段琮之立即把自己的勺子递过去放好。   段云轻轻咳嗽一声,段琮之收敛许多,下意识坐正了。   秦恪不为所动,不紧不慢替他剔蟹肉,挑完了半只,这次连醋都给蘸好了。   剥蟹很费时间,坐下来到现在,秦恪净给他剥蟹了,段琮之多少有点过意不去,给秦恪舀了一小碗酒酿圆子   “刘阿姨的酒酿圆子做得很好吃,你尝尝?”   秦恪尝了,段琮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像是等着他的反馈。   秦恪的唇有些薄,老话说这样的人往往薄情寡义,秦恪看着一点也不刻薄,最多就是,有点不好亲近。   现在沾了一点小圆子的汤汁,段琮之才发现,原来秦恪的唇色那么好看。   “好吃吗?”   秦恪颔首。   段琮之就笑得眉眼弯弯,自己喝一口看他一眼。   秦恪吃完午餐就离开了,段琮之也差不多要去公司了,元宵晚会是录播,他初八要出发去电视台,薛平要求他初六就回公司,调整调整状态。   舞台对人的要求很高,段琮之平时有锻炼的习惯,口味又偏淡,状态保持得不错,薛平看见他的时候松了口气。   没胖就行。   元宵晚会是录播,段琮之初八去,录完就能回来。   秦恪送他上飞机,他到了之后花一天的时间学习,这是一套很简单的剑法,动作看起来花里胡哨的,其实也就是几个基本剑招的叠加。   虽然是集体表演,但他其实是单独站在舞台一角,到了舞台上会有单独的打光,他不需要话太多时间去跟团队磨合,跟着音乐舞好他自己的就行。   到最后练习的核心居然在于不要离开那个定点表演。   和他一起排练的是一个武术学校的小孩,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对他这个空降的“大明星”有点好奇,还有点不服气,练习的时候明里暗里给他找事。   段琮之不会和小孩子计较,但他也不吃亏,于是跟他们一对多地友好交流了一番,交流完毕,他们已经一口一个小段哥了。   之后几天段琮之跟大家一起练习,十一十二晚上分别有一次彩排,十三晚上就是正式录制,录播的好处在于可以事后剪辑。   有些节目,他们表演了,最后却不一定能播,不过一般请了明星的就不会有这个风险,因而武术表演节目的指导老师听说段琮之要来之后还挺高兴。   段琮之走前还非要请他吃饭。   他上午九点的飞机,下午一点就到龙城。   段琮之视力好,一出来大厅,他就已经看见秦恪了。   今天秦恪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段琮之知道里头肯定还是西装三件套,再来一根手杖,他就是优雅的英伦绅士。   找到目标,有了既定的方向,段琮之径直往那里走去,大厅内其他来来往往的人都入不了他的眼。   他已经开始预想,一会儿要直接抛开行李箱扑过去抱住他,甚至开始计算在几步之内开始冲刺可以挂在他身上而不至于给秦恪造成过重的负担。   想着想着嘴角就翘起来了,脚下也越走越快。   隐约听见有人喊他时,段琮之有点诧异地回头,后面几个女孩气喘吁吁地跟上来了。   “小段哥。”   段琮之很快反应过来,他这是,有粉丝来接机了?   周泉就站在他身边,看着粉丝们,略微有些防备,身为一个明星助理,创视也是对他做过一些培训的,很重要的一点就是防备私生粉。   段琮之的航班信息没有公开,她们是怎么来的?   段琮之大致看了看,来的人年纪基本都不算大,今天才十四,大部分学生都没有开学,比较闲,得到了航班信息来接机也正常。   段琮之倒是不反感粉丝接机,但是航班信息泄露对他来说是个比较大的问题,以后需要注意一下。   这些问题以后再说,第一次来接机,段琮之也不想打击她们,他往秦恪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停下来跟她们说话合影签名。   人不多,一个个签名再一起合影花了也没几分钟。   段琮之盖上笔盖把笔还回去:“大冷天的,注意安全注意保暖,一会儿早点回去,互相报个平安。”又接过周泉手上的行李箱,跟他说,“你在这边留一会,给她们买点喝的,送她们上车,给你报销。”   周泉应好。   段琮之安排好了,才转身继续往秦恪那边走,他身后粉丝跟了几步,段琮之回头说:“回去吧,以后别跑来了,我有人接的。”   她们就没再跟,段琮之走出去了十几步,又听到身后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小段哥——”   段琮之回头看去,她站在原地半天没说话。段琮之以为她有什么话要说,耐心等着,紧接着他听到:“你动动耳朵——”   段琮之:“……”   他的粉丝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减肥的小笼包 10瓶;打开jj的方式永远不对 5瓶;凉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后面有粉丝看着,段琮之只好熄了扑过去的心,稳稳当当地走到秦恪身边。   跟着来接机的依旧是顾助理,他十分有眼色地没有直接从段少手中接箱子,而是等过了秦总的手再去接。   然而就算这么有眼色,他也还是被支开了。   “那边人有点多,周泉一个人可能照看不过来,借你助理用一用?”   秦恪颔首,顾助理面带微笑,应了声好。   他这样过去帮忙算额外劳动,回去可以结加班费,还有外出补贴,这事说起来其实也挺轻松,他没什么不乐意。   问题就在于这么轻松的事,周泉一个人完全没问题。   车上多一个助理,碍着你们了是吗?   这恋爱的酸臭味。   上车之后,段琮之熟门熟路地钻进秦恪怀里,贴着他坐好,絮絮叨叨地跟他说这几天的事。   秦恪静静听着,段琮之说着说着就打了个呵欠,眼角渗出一点泪,他在飞机上看了一路的剧本,现在有点困了。   “你吃过饭了吗?”   “想吃什么。”   段琮之摇摇头,表示随意,段琮之的随意是真的随意,他虽然口味挑,但其实什么都能吃,喜欢不喜欢的区别罢了。   不过秦恪虽然不声不响的,却足够了解他。   吃完午饭,段琮之还要去公司,几乎他一走到,薛平就来找他了。   “秦总去接你了?”   “嗯。”段琮之点点头。   薛平有点无奈,他说这话是为了让段琮之反思他为什么会知道,然而段琮之一点自觉都没有,仿佛秦恪去接他,理所当然,一猜就中。   他只好直接说:“粉丝去接机拍到他了。”   段琮之这才轻轻皱眉:“给我看看。”   看得出来,粉丝应该是在拍段琮之,但段琮之那会正文昂秦恪那里走,秦恪这才入镜。后面周泉有意无意地拦着人,她们没有跟太近,又是手机拍的,段琮之的背影还算清晰,秦恪的身形就有点模糊了。   段琮之松了口气,没露脸就行。   秦恪不喜欢出现在公众视野中,也或许只是一种传统的延续,从前可没有现在那么太平。   段琮之继续看微博,大致上就是记录了这次接机的过程。   “小段哥把箱子给那个小哥哥了,小段哥说‘我有人接’,那个小哥哥应该是来接他的。悄咪咪说,那个小哥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后面他助理也过来了,就是,看着就很贵的那种助理……”   之后就是周泉和顾助理给她们买饮料帮她们叫车的事了。   最后是博主长达三行的嚎叫:小段哥真的好好看啊……啊!朋友也超帅!   段琮之觉得有点好笑,脸都没看清就知道帅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小哥哥有点眼熟?[图片]】   图是《问剑2》拍摄花絮的截图。   之前《问剑》剧组趁着段琮之他们几个上综艺的热度,放了几段花絮,预告了一下《问剑2》的问世时间。   花絮中就有一段是段琮之“月”下舞剑。   那段花絮虽然是专业的摄影师用专业的设备拍的,但也就拍清楚了段琮之一个人,边上不远的胡旭泽也能认出来,再远一点,帐篷边的人影就有点模糊了。   现在那个因为角度原因不小心入镜不到十秒的身影,被人截图然后圈了出来。之后博主根据各种方式推出这个身影的身高,以及“机场小哥”的身高,然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俩是一个人。   段琮之看了一眼粉丝的推算过程,觉得她怪不容易的,于是给她点了个赞。   薛平眼睁睁看着他点赞,差点想抢手机,动手前是想起来这是他的手机,上面登录的是一个工作组的小号,问题不大。   薛平捏了捏眉心:“跟九州那边的条件差不多谈妥了,到时候找个时间签约,对方要求在九州签。”   九州第一次找代言,薛平也是第一次接地产公司的代言,双方都没什么经验,磕磕绊绊地把条件谈拢了。   就是没想到对方会要求在九州签,九州总部在什么地方?就在秦氏的大楼里头,薛平实在忍不住多想,这背后的原因。   段琮之显然也想到了,但秦恪不会这样。他笑了一下,对薛平说:“多半是尚越,要是不合适,不过去也行。”   九州的副总到了段琮之嘴里不过是一个人名,薛平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况且条件都谈好了,为了签约地点,对方给还给加了钱。   程遇时刻关注着和段琮之那只有关的几个超话,在上头看到秦总的时候吓了一跳,这都什么眼神记忆力,这样都能看出来是一个人?   虽然没有出现秦恪的脸,他还是谨慎地去向秦总请示了。   秦恪说:“看琮之。”   这是看那边的态度了,程遇想了想,直接跳过陈总去联系薛平。   薛平知道段琮之和秦恪的关系之后还是第一次和他那边的人联系,这位据说可以代表秦总的程秘书十分客气地和他协商了一下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薛平以为是要删,他有点为难:“这一次可以删,但毕竟已经流传出去了,要完全消除……”   “薛先生,我想您误会我的意思了……”   薛平听到后来表情麻木,程遇不但没有要求他把照片都删干净,还暗示他,他理解段少cp多,也理解娱乐圈的这种炒作,其实多一点反而比一个好……但是他们秦总不能没有姓名吧?   薛平实在不知道不露脸要怎么有姓名,靠身材吗?   最后程遇还展望了一下未来公开的时候要怎么公关,薛平一点都不想为他们公开做准备,他机械地应付着,挂了电话长出一口气。   带女明星要担心她们事业有成之后嫁入豪门,没想到这年头,男明星也有这个风险。   不过考虑到段琮之和秦恪的关系,薛平反思了一下,这事可能得怪他,是他把人家从小养大的宝贝,拐进娱乐圈的。   元宵这天,秦老爷子的电话都打到段琮之这来了,过年不在秦家,元宵总该回去。   秦家好歹养他那么多年,老爷子都发话了,段琮之肯定是要回去的,说好了今天一定去,老爷子才挂了电话。   其实秦恪说一声,他也会去的,但是秦恪从来不说。   汤圆很就没有见到段琮之,不知道是听到了他的响动还是闻到了气温,嘴里叼着飞盘,忽然不动了,站在草地上支棱着耳朵,一动不动地看向大门口的方向。   过了一会儿,像是确定了,叼着飞盘,健步如飞直接往那个方向冲过去,冲着开进来的车兴奋地叫。   段琮之听见它的声音,半途就停了车。   他一下车汤圆就扑了过来,尾巴欢脱地摇晃着,快到出现了虚影。   汤圆后面,应小钟气喘吁吁地跟过来,看到段琮之也笑了,比划着跟他打招呼。   段琮之喊了一声小钟,然后陪汤圆玩了很久,带着一身狗毛进到屋里,被老爷子堵个正着。   老爷子早年还养猎犬,也挺喜欢汤圆,对他这一身狗毛倒是没什么意见,他身边坐着秦夫人,一见到段琮之就换了副矜持的表情。   老爷子指指段琮之:“臭小子多久没回来了?”   秦老爷子总是话里话外拿他当晚辈,他似乎一直都默认段琮之会跟秦恪在一起。   不过这么久没回,也是他理亏,段琮之讪笑着说:“最近在拍戏。”   秦夫人更不满意了,人家嫁进豪门都是要退出娱乐圈当个全职太太的,段琮之倒好,在外头露脸的,他还是个男人,不知道有什么好的,这父子俩都认定了他似的,这宅子上上下下的人也都护着他,显得她像个恶人。   段琮之注意到她,客气地喊了一声:“夫人。”   老爷子悠悠然开口:“错了。”   段琮之疑惑地看着他。   老爷子说:“辈分错了。”   段琮之迟疑地重新喊:“老夫人。”   老夫人脸上的笑快要维持不住,但是不敢说什么。心怨气更重了,她实在是想不明白,秦恪就算了,为什么老爷子也认定了段琮之,一个男人,又不能生养。   今天老爷子在这发话了,明天秦家上下都会改口,段琮之看着老夫人的眼神,知道自己多半要被迁怒。   不过她本来也看他不顺眼,债多不愁。   段琮之最近没什么工作安排,唯一比较重要的一项就是跟九州签约,那也只需要他出席并签字,前期跟他没什么关系。   段琮之换过衣服就在书房,他专属的角落里窝着,秦恪今天回家很早,回来之后也进了书房。   他们仿佛回到了从前。   但毕竟是不一样的。   段琮之闲适地躺在沙发上,说要跟秦恪一起住,这个一起住,当然不是一起住在秦家,他是要跟秦恪住一间卧室,睡一张床。   秦恪拒绝了。   段琮之站起身就走,动静噼里啪啦的,在他走出书房之前,秦恪同意了。   段琮之压下嘴角,背对着他,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秦恪走到他身边,段琮之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他像迟疑了片刻,伸手轻轻揽住他。   段琮之的前面就是门,秦恪想要抱他只能从身后。   段琮之嘴角要压不住了,绷着嗓子道:“这样就行了吗?”   “我那么好打发的吗?”段琮之说完,终于控制住表情,转过身,继续控诉,“你刚才凶我。”   秦恪不过是说了“不行”,也不知道是哪里凶了。   但他对着段琮之,从来都是纵着让着,一退再退,段琮之说他不对,他真的就道歉了。   “抱歉。”他低声道。   段琮之还是不满意:“说抱歉就好了吗?一点诚意都没有。”   秦恪问他:“要什么?”   段琮之终于达成目的,在他耳边,用带着一点小雀跃的声音说:“亲一下。”   哪里还有不高兴的样子,一看就是蓄谋已久。   段琮之说完就微微仰起脖子,闭上眼静静等他,极具耐心。   许久之后,秦恪托着他的后颈,在他眉心轻轻落下一个吻。   柔软的,克制的,溢出了盛不住的温柔。 第56章   老爷子在的时候,一家人的晚饭都是一起用的,秦睿也在,加上段琮之一共五个人。   段琮之在里头年纪最小,辈分却很微妙。   宅子里的人都喊他段少,喊得多了就成了少爷,比秦睿这个一年在家待不了几天的大少爷,更像是秦家的少爷。   段琮之到底是跟秦睿同辈,还是跟秦恪一个辈分呢?   秦睿在餐桌上还规矩着,散了宴,就堵着段琮之问他:“段少,我是喊你弟弟,还是还你婶婶?”   他嘴里叼着烟轻佻地,打量着段琮之,视线一寸一寸地从他身上滑过。   段琮之急着去找秦恪,暂时不想跟他计较,转了转手腕也上下看了他一眼,跟秦睿不同的是,他是在评估几下能解决。   “家里厨子手艺太好了,大少爷想消消食?”   秦睿傻了才跟他动手,要是真放开了打,整个秦家没人是他的对手,他就想不明白,这么一个精致漂亮的人,不该像玫瑰一样精心修剪放在卧室床边吗?   但他印象最深的是,秦恪当年为段琮之找了一个又一个格斗教练。   怎么想的,嫌床上太轻松了?   解决了一个路障,段琮之迫不及待地往秦恪房间去。   时隔几年,段琮之终于又进了这间他住过三天的卧室,当初全副心神都放在怎么出去,现在却想方设法地进来。   段琮之四下打量,和从前没有什么区别。   这房子的装修在段琮之看来其实就是老气横秋,但因为够贵,说是低调奢华也行,反正就是处处透露着金钱气息的中式风格。   新的时候不显得多新,旧的时候也不显得多旧。   段琮之只拿了换洗的衣物就过来了,不但要跟秦恪同床共枕,还要用他的浴室,跟他用同款的香皂洗发水。   秦恪的床很大,床头放着两只枕头,他只睡一边,段琮之的床也很大,但他向来睡得随意。   见秦恪留出了一半的位置,他故意问:“三爷平时也是这么的睡的吗?怎么大的床你只睡一半,另一半要留给谁啊。”   他人都上来了,还要问这种话,秦恪从书中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段琮之蹭过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放肆,他像是在车上,头靠在秦恪肩上,双手抱住了他的腰把自己贴在他身上。   秦恪任他抱着,翻书的频率都不带变的,合上书躺下的时候,段琮之才松开他,他一躺好,段琮之又贴过来了。   “抱。”   秦恪的生日就在正月,正月十九,因此近来秦家还挺热闹,许多旁亲都在家里住着。   退下去之后,老爷子就只办整寿,每年举办生日宴的成了秦恪。正月十九那天,来秦家的人会更多。他的生日不单单是生日,更多的是一个交际场所。   这一天,哪家来了什么人,送的什么礼,都能看出不少东西,段琮之懒得去了解这个,他只知道秦恪大部分时候都在能够看见大厅全貌的屋子里,看着厅内形形色色的人。   整个生日宴上,秦恪只在最开始出来一次。   段琮之既然来了,就干脆等秦恪生日过了再走,顺带着,他也能趁机了解一些想要了解的东西。   早上段琮之起来晨练,顺便带汤圆玩耍的时候撞见了秦睿,他倒不是早起,他是出去嗨到天亮了才回来。   原本是可以不回来的,但今天是秦恪的生日,他要是到得比客人晚,影响他到手的零花钱。   秦睿吹了一声口哨:“小叔这么不解风情,跟他很没意思吧?不如跟了我?”   段琮之觉得他可能是昨晚玩得太嗨,还没醒过来。差不多的话,差不多的地点,段琮之再次听到,却没有多少生气的情绪。   不可否认,上辈子那么生气也有恼羞成怒,现在不一样,他知道秦恪在意他。   段琮之往秦恪过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大少爷挖墙脚之前不打听打听我这两天住的哪?”   秦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看见秦恪了,稍微清醒了一点,他很清楚现在的秦家是秦恪说了算的。   他要是听到……   秦睿下意识站直了身体,反应过来之后才又放松下来,段琮之继续说:“不是说要喊我婶婶吗?”   秦恪脚步微顿,秦睿的表情僵在脸上,段琮之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脸上还带着笑:“你喊啊,虽然过了年了,只要你喊了,我就让你小叔给你补个红包。”   汤圆冲秦恪叫了一声,没什敌意,纯粹是打招呼。   秦睿看了一眼秦恪,他刚才绝对是听到了,但是没有否认,难道他们真的?   秦睿晃了晃脑袋,段琮之分明就没有……他还有看走眼的时候?   他不信邪,多看了两眼,就对上了秦恪视线,下意识错开。   难道是真的?秦恪真想通了?   段琮之送汤圆回他的栅栏里头,跟秦恪一起往宅子走去,大家起床的时间不一样,早饭都是分开吃的。   今天的早餐是面条,段琮之知道这是应叔准备的长寿面,他生日的时候也有。   段琮之吃完面条还喝了两口汤,看着秦恪说:“你比我大七岁了。”   秦恪27了,也差不多到了该结婚的年纪,别人这个年纪还要看父母脸色过日子,他已经是三爷了。   秦恪足够优秀,长得好看还洁身自好,嫁过来就是当家主母。同辈之中没有比他更好的结婚对象了。   多少人都盯着秦夫人的位置呢,即便这两年有传闻秦恪身边其实有人,还是有大把的人趋之若鹜。秦恪这边不敢来,那不是还有他母亲吗?   老夫人身边围着各家太太,带着自家适龄的女儿侄女外甥女的。   秦恪只在最开始出现了一会儿,之后就不见了人,段琮之知道他在哪。   他看到魏茹秋也过去了。   魏茹秋是魏家的小姐,比秦恪大两岁,他们还当过几年的同学。但是据说当年为了一个男人和家里闹翻了,之后独自在国外留学,现在应该是回来不久。   她过来找秦恪应是有事,段琮之没有立即进去。魏茹秋出来看见他,对他笑了笑,段琮之也喊了一声:“小茹姐。”   段琮之跟魏茹秋还算挺熟,他小时候撞见过她跟他男朋友约会,她求段琮之替她保密,为此结了他的账。   她不知道,段琮之那天跟秦恪一起出去的,哪里要她结账,他还对秦恪说过我给你省了一顿饭钱。   魏茹秋的男朋友是个刑警,家境普通,但很爱她。他们的相遇也颇具传奇色彩,她在街头被抢,他挺身而出英雄救美,就此结缘。   如果他不死,他们应很幸福。   段琮之走进去,在秦恪身边坐下,随口问:“她来干什么的?”   “道谢。”   “道什么谢?”   这事要是放到魏茹秋回国之前,秦恪不会说,现在,魏茹秋不用靠魏家,段琮之真想知道也不难查。   他简单概括:“她有个孩子。”   段琮之知道她男朋友死后她就跟家里闹开了,一开始以为是因为家里要她结婚才闹开的,没想到还有这一层。   这样就说得通了。   她男朋友家境普通,即便在,魏家多半也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何况人不在了。   她出国一方面是要避开魏家,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生下孩子。她一个人,还怀着孕,离了魏家寸步难行,秦恪大约是帮了不少忙。   段琮之托着下巴看他:“外人一定不知道,三爷原来那么善良。”   他忽然想起来另外一件事。   “她的孩子,叫什么?”   秦恪说:“魏知知。”   听到这三个字的瞬间,段琮之大脑一片空白,片刻后才继续运转。   魏知知?   十二年后,在他死后,会跟秦恪在一起的,魏知知?   他是真实存在的?   他姓魏,但不是魏家哪个少爷的孩子,而是魏小姐的孩子。她甚至没有结婚,难怪怎么都查不到。   秦恪帮过她,他当然知道魏知知的存在,书房的资料里面没有这一块,因为整件事原本就是在他的授意下进行的。   如果没有秦恪帮助,魏茹秋根本不可能生下这个孩子,这该说什么,兜兜转转都是缘吗?   那他呢?他们是命中注定,他是什么?   段琮之脑子有点乱。   他回了自己房间,这几天他都住在秦恪那里,他的房间还维持着当初他离开时的样子。   他倒在床上,忽然茫然起来,他以为他可以改变的,在秦恪来云城找他的时候。   但是现在看来,他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他依然是秦恪身边最亲近的人,他们甚至可以同床共枕,但实际上呢?   和上辈子又有多少区别?   他一个人呆了很久,想的却不多,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发呆了,一直到听到敲门声,他才回过神。   “进来。”   来的是秦恪。   段琮之没有开灯,秦恪进来也没有开灯。   段琮之坐起来看秦恪,秦恪也在看他。   黑暗中,视线也不知道对上没有,段琮之忽然从床上起来。墙边的感应灯成了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段琮之说:“秦恪,今天是你生日,我把自己送给你好不好?”   秦恪轻轻皱眉,段琮之看不见他的表情,他一粒一粒从衣领往下解扣子,一边向秦恪走近。   走到他跟前时,墙上贴地的感应灯亮起了一排,微小的橘黄的灯光,幽幽的,静默的,充盈着寂静的空间。   段琮之说:“我们做吧。”   “琮之。”   “嘘——”   段琮之制止了他要说出口的话,双手攀着秦恪的肩,去吻他的喉结,感受到手下的身躯略微略微绷紧的肌肉,在他耳边轻声说:“我想要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喵 20瓶;Magnolia、戏荼 10瓶;crow6962008 7瓶;   也感谢每一位支持正版的小天使,比心心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秦恪一动不动,段琮之贴在他的胸口,听他比平时要快得多的心跳。   “明明你也想要。”   他几乎是在用气音说话,像是深夜鬼魅的诱惑,诱人沉沦。   秦恪没有说话,缓缓推开他,替他拢好了了衣服,一粒一粒扣上,扣到最末时,他说:“我们没有结婚。”   段琮之不想听任何理由,还是这么荒谬的理由,他们怎么结婚?民政局同意吗?   他只知道,秦恪拒绝他了。   又一次。   为什么秦恪对他这么好,却始终不肯真正接受他?   明明重来一次,很多东西都已经不一样了,但为什么这件事上还是一样的,不论他尝试多少次,秦恪的答案永远都是拒绝的。   秦恪到现在也没有真正接受他。   如果他注定要死,为什么不能在死前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是不是,那本书上写的都是真实的?   他注定无法改变?   明明也喜欢他,为什么不要他?秦恪对他,真的是爱吗?   至少在这一刻,段琮之不想见到秦恪。   他平时有多喜欢秦恪随时随地冷静自持、处变不惊的样子,现在就有多恨。   段琮之夺门而出,秦恪跟在他身后,楼下宴会厅的晚宴已经散了,佣人来来往往在收拾残局。   段琮之随手抓了一件外套披上,拿了车钥匙就往车库走。   秦恪来不及喊司机,自己开车在他后面跟了出去。   段琮之知道他在跟,油门直接踩到底,但他开错了车,或者说,秦恪早就算准了。后面跟的是一辆他从来没有看见秦恪开过的超跑。   纯白色的,他从前没在车库见过,不是秦睿的就是给他备着的,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无论他怎么加速,秦恪都不远不近缀在他后头,出了秦家门口那条宽阔空旷的路,到了车来车往的大街上,段琮之也不得不放慢速度。   钢铁铸就的城市里,各色灯光交错,覆盖在静默无声的建筑上方,比白天似乎多了一点温度。   段琮之虽然出来了,其实也不知颠去哪,兜兜转转,转了很久,最后还是去了兰汀。   秦恪没有下车,段琮之进了屋子,往楼下看,不甚明亮的路灯旁,秦恪在抬头看他,段琮之关了窗户,拉上窗帘,坐到沙发上。   房子是恒温的,他一进来,控温系统就开始运转,室温渐渐上升,段琮之坐着感觉有些热,他脱了身上的外套。   这时候才发现,他出门时从玄关处随手抓的衣服是秦恪的。   他再回想,刚才看下去时,秦恪身上似乎没有外套,今天最低温度零下六度,这个时间,即便还没到最冷的时候也差不多了。   他又一次推开窗,秦恪仍旧在楼下站着,不过看样子没有再抬头往这边看,段琮之手上抓着他的外套,在窗边站了一会儿。   最后像是下定什么决心,往外一抛。   就这样吧。   夜晚有风,好在大衣还算有点分量,没有随风飘荡,而是顺着抛物线往下落,秦恪抬头,向前走了两步,衣服就被他接在手中。   他再抬头去看,落下衣服的那个窗户已经看不见灯光。   段琮之和秦恪出门的动静不算小,至少老爷子听到动静了。   他手上拿着一叠报纸,尽管现在来网络媒体时效要快得多,老爷子还是更喜欢看报纸,早晚都看。   他鼻梁上驾着老花镜,不紧不慢地翻过最后一页,问管家出了什么事。   应叔接过他手中的报纸,也是不急不缓地回答他:“段少和三爷出门去了。”   秦老爷子有点诧异:“都出去了?”   应叔说是。   “不是都住一个屋了吗?这还让人走了?”老爷子低声自语,似乎有点惋惜,还有点恨铁不成钢,应叔没有说话。   他又问:“闹脾气了?”   应叔没有妄自揣摩,而是道:“少爷先走的。”   但这种事,也不难猜,他一说老爷子心里就有数了,段琮之先走的,那秦恪就是追着他出去的,有点新奇:“他还知道追人?”   他摘下老花镜也交给应叔收好,拄着手杖起身,这小子,还真是不简单。   第二天。   段琮之抱着橘总,坐在休息室里,开始思索关于那本书的内容。   假设,那本书上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上辈子,死亡就是他的结局,因为他的死,秦恪对林家下手了。   林家本来就散,不会是秦恪的对手,况且还有魏、叶两家在虎视眈眈。   段琮之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橘总柔软的肚皮。   那么作为工具人的他,作用就是让秦恪变得更强大,并在十年后以照片形式出场促进他跟魏知知的感情发展?   段琮之想到这里心口有点窒闷烦躁,将橘总从脑袋顶一直撸到了尾巴尖。   段琮之放下橘总,推开门出去找薛平。   “有什么工作吗?”   薛平第一反应就是问他怎么了。   段琮之不能说不敬业,薛平给他接的工作他都好好完成了,他要他看的剧本段琮之也都看了,但要说有多积极主动也没有,大概是养尊处优惯了,他在这方面,多少带着点佛系随缘的心态。   今天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段琮之看他有疑问,干脆直白地说:“我不想谈恋爱了。”   薛平觉得挺好,先不说关系曝光之后对事业的影响,光是秦恪的身份也太麻烦了。   跟程遇通话之后他刚刚叫人搞了一个段琮之和他多次入镜的“朋友”的超话,也算是为将来公开做个准备。   看程遇的意思,秦总没准备搞地下情,那公开是早晚的,先做点铺垫也好。   就是他这边刚开始,他们就闹分手了?   是真分还是情侣吵架闹脾气?   薛平压下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没有对他的话做出评判,拿出一份剧本。   “正好有个试镜邀约,不错的本子,你看看吧。”   之前也不是没有邀约,但是段琮之毕竟还没有真正的代表作,直接找他的其实也没有多靠谱的,大多是来碰碰运气。   薛平原本是打算让他拍创视的自制剧的,好歹不会太离谱。   没想到范导找上门来了。   他是拍文艺片出身的,拿的奖不比王清松导演少,但他只会拍文艺片。   这次的剧本是个警匪片,看题材就知道是商业片。   他非常固执地想要将商业片和文艺片进行融合,这不是他第一次尝试,但是范晓蠡导演,名字里头虽然带了财神|的|名字,却实实在在不会赚钱。   反正之前他拍的每一部商业片都扑了,票房最高的一次,刚过两千万,问题那次投资就将近两千万。   圈子里都说,投资范导的商业片,纯属钱多了扔着玩,投资他的文艺片,运气好能从国外电影节捞个奖回来,运气不好,直接就过不了审,当然这两者也可能并存。   总之,投资有风险,造作需谨慎。   段琮之好歹是在圈子里混了,当然也听说过范导的大名,大致翻了翻了剧本,问薛平:“他是不是拉不到投资了?”   所以来创视碰碰运气?   创视经常让自家艺人带资进组,一边拿演员的抽成一边顺带着投资挣钱。   薛平咳嗽一声:“他给你发邀请肯定有要创视投资的意思,不过这次的剧本我看了,还行。”   “对你来说也算个机会。”   段琮之点点头,问他:“那我演哪个?”   “那边没说,你看着来。”   薛平如果觉得他适合哪个角色,应该会直接说,让他看着来的意思是,两个他都可以试试。   《问剑2》中无尘说是男二,戏份也不比主角少多少,薛平不可能回头让他去演个小配角,他还没到能友情出演的份上。   段琮之用一上午的时间过了一遍剧本,整部电影有两个主要角色,主角梁安,反派顾随。   顾随这个人有点复杂,段琮之看着看着就明白为什么范导的商业片容易扑了,他大概是想要讲的东西太多。   商业片,更注重牵动人的情绪,不论是剧情还是感官的刺激,都是直白的,它追求最大的票房,没有那么多含蓄的隐喻暗示,甚至有公式化的套路。   文艺片则更多的引发人的思考,要细腻得多。   范导这部片子,大概算是权衡之后的结果,大体上就是惊险刺激的警匪片,但是顾随作为一个幕后大boss是个很特别的人。   他精致脆弱,又无恶不作,像玩弄人心的魔鬼,在夜色中低语,引诱人走上不归路。   剧本中展现的只是顾随的一部分,更多的被隐藏起来了,顾随比梁安更让段琮之好奇。   不过段琮之大致回忆了一下剧情,梁安有好几段打戏,还有警匪片中经典的枪战、追车的戏码。   范导应该是冲他的身手来想让他演梁安的吧?   段琮之不是很确定,他自认还是跟梁安比较像,唯一的那一点不确定在于梁安只是小帅,他好像长得太好看了。   他试镜的时候是不是要先化个妆让自己看起来普通一点?   段琮之准备得很认真,这不是投给创视的剧,剧本也不能往外放,他没法直接跟老师探讨剧本,但是表演技巧是相通的。   薛平终于松了口没再要他去上声乐课,段琮之一天两节表演相关的课程,日子过得还挺充实。   偶尔想起秦恪段琮之就去看剧本。   难怪说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全副心思都在工作上了能不得意吗?   秦恪仍旧每天中午给他发菜单,除了菜单还有早安晚安,段琮之越看越生气,光说不做。   他干脆把微信都卸载了,眼不见为净。   他又打开微博,想要改个id,发现今天的小红点好像又比平时多,大致看了一眼,他被一个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圈了。   老教授教数学,微博粉丝几千,认证就是J大教授,现在只带研究生,主页微博寥寥几条,一下就能翻到底,这还是他第一次圈人。   【@段琮之JQK,想做数学题,可以来找我,不要对我学生的寒假作业下手。】   他还放了两张图,一张是他学生交的作业,一张是他当初微博私信回复人的图。   他自己又在评论说:@段琮之JQK你省略了两个步骤,这样不好,做题要严谨。   这话大概教授也对他的学生说了,或许还当场要求他补上,补不上,可不就露馅了?   最近大概是娱乐圈事少,营销号都闲得发慌,他这么个粉丝才上百万的小艺人都来关注了,那么一会儿已经有几个营销号发了这个事。   段琮之先跟教授道歉,然后也发了微博。   @段琮之JQK:欢迎探讨数学问题,但是不代写作业(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吱吱不是全知视角,关于那本书正文没法讲,靠细节脑补吧。番外会正面写,不要担心,会甜的。 第58章   薛平跟九州确认好了签约时间,就带着段琮之一起过去,合同是早就看好的,但是谨慎起见,也为了面子好看,这一趟过去的加上周泉足足有六个人。   六个人分了两辆车,薛平跟段琮之、周泉一辆,其余三人一辆,这个时间路况还行,眼见着就要到秦氏,后面一辆车上的人打电话过来说出事故了。   过桥的时候被追尾了,撞得还挺狠,生生往前了近半米,说后车没踩油门都没人信。等交警和保险公司的人又得花不少时间。   桥上不允许停车,在那打车,根本没有司机会接单。薛平让周泉开车回去接人,他跟段琮之打车到了秦氏。   九州这边安排了一个签约仪式,红毯铺上了,鲜花摆上了,看起来还挺像回事。   尚越从开始就在跟进这个合作,现在也仍旧在现场。   他甚至不是在属于九州的办公楼层等待,他直接下到一楼大厅来接人。   带着段琮之他们上电梯,看到段琮之这边只有两个人,还有点意外,不过笑了。   “段少很信得过我啊,连个法务都不带。”   段琮之说:“你想多了,他们路上追尾了。”   尚越看了他一眼,是错觉吗?今天好像火气有点大   该不会是跟秦总闹不愉快,台风尾扫到他这来了吧?   他试探着说:“秦总刚还来过,不知道现在上去没。”   虽然九州就在秦氏大楼里,但秦恪对九州的态度跟任何其他总部设在外地的分公司是一样的,只有视察的时候会过去,平时他只在秦氏。   尚越说这个话的意思当然是,秦总今天忽然过来是跟他有关。   双方心知肚明,但是段琮之不接茬,他说:“是吗?真巧。”   尚越心道,跟九州签约是没那么大面子,但是你有啊。他也没说,他是来拍马屁的,不是来拉仇恨的。   段琮之今天显然不想提到秦恪,他就识趣地没有再提。   合同都签完了,创视这边的人才姗姗来迟,这事也不能怪他们,完全是无妄之灾。   最后双方一起合了个影算是没有白来。   尚越过来跟段琮之和薛平握手,说要请他们在公司食堂吃饭,秦氏的员工福利很好,食堂什么菜都有,价格还低。   九州在秦氏大楼里,食堂也就理所当然地蹭了秦氏,不过价位上比秦氏内部员工稍高一些。   段琮之下午还要去试镜,拒绝了。   尚越就没有再挽留,而是说:“后续还要麻烦段少配合公司宣传。”   段琮之点头:“应该的。”   下午的试镜地点在一个酒店,租了个会议厅。这次不是公开海选,来的人不多,都是接了试镜邀请过来的。   既然是接了邀请来的,那就都是剧组初步筛选过的人,看他们也能大概看出外形上大概要选个什么样的。   段琮之大致看了一圈,觉得有些奇怪,这些人看上去似乎都更适合演顾随,他们的穿着打扮也是往那方面贴的。   莫非范导已经选定了他了,所以梁安的演员只找了他一个?   但他们又是一起试镜的,段琮之的号排在他们之间。不过这种小范围的试镜,候选者的待遇要很多,他们都坐在舒适的软椅上,还有服务生准备了茶水点心。   拿到试镜邀约的人都至少是看过一部分剧本了,但是面试的题要进去之后才定,在这里坐着除了反复读剧本其实也没什么能准备的。   大概是因为现场出题,面试的时间就有点久。   段琮之到了大约有十五分钟,林涵也来了。   他看看薛平,眼神含义很明显:怎么哪都能碰到他?   薛平也觉得有点麻烦,林涵那边就爱营销,作为总是被拉踩一时半会又确实赶不上的他段琮之的经纪人,他比段琮之还烦他。   毕竟那些舆论热搜都得他看着去处理。   不过对着段琮之他从来都不把林涵放在心上:“他应该是来试顾随的,他外形条件还行。”   段琮之想到了另一层,他老碰到林涵,会不会是林渝干的?   他上次问过,听说林渝现在在创视就是负责项目这一块的。   薛平之前跟他提过,新年档林涵在拍摄《江湖》期间轧戏过去救场的电影,票房不错,但他补拍了一周的镜头,最后被砍得只剩下不到一分钟,没多少水花。   而《江湖》,先不说还没上,就算上了,它是个武侠电影,最近的行情不是很好,黄导执导,不适于亏损,但题材所限,想要多高的票房也是不太可能的。   何况武侠剧,最有看点的不就是武打镜头,偏偏他用替身的事闹得人尽皆知。   林涵在电影方面至今还没有一部能拿得出手的代表作,范导的戏,他当然不能错过。   段琮之琢磨这,万一他跟林涵都过了,那岂不是又要根林涵一个剧组呆上几个月?   不过林涵是标准的看人下菜碟,听说范导可没有黄导的好脾气,资历又要老得多,他应该也不敢太过分。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的,段琮之在林涵后面一个进去。   导演一见到他就开始皱眉,段琮之不明所以,但还是保持微笑自我介绍,当他说他来试梁安的时候范导直接打断他。   “谁让你试梁安的?”他说完大概也是觉得自己口气不太好,又说了一句,“我是让你来试顾随的,薛平怎么回事儿啊,这都看不出来?”   段琮之:“……”   总编剧就坐在一边,这时候大概也觉得有点好笑,她跟范导合作多了,不像别人那么怵他,笑着说:“你不说谁知道啊,我知道小段,功夫不错,真演梁安估计也可以。”   范导听了他的话直摆手,连声道:“不行,不行,”他又看了一眼段琮之,“你演什么梁安,你演顾随。”   顾随也行,虽然戏份可能只有主角的一半,但是只要看过剧本的人都知道编剧在这个角色上倾注了多少心血。   梁安是标准的伟光正的警匪片主角,善良正义热血向上,顾随作为他的对照面,要复杂得多。   范导一个专拍文艺片的肯定是更看重这个角色。   段琮之点头说:“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试试顾随。”   他拿到剧本之后在准备的都是梁安,对顾随的了解都来源于第一次读剧本,不过这话就没必要说了,像是在找借口。   范导满意了,打量了他一会儿:“知道你没准备,我也不为难你,抽根烟吧。”   他示意坐在身边的编剧:“借根烟。”   他自己也抽烟,却非要问身边的编剧借,段琮之看出点门道来,编剧是位女士,抽的是女士烟。   烟到段琮之手上之后导演说:“不急,你可以慢慢找感觉,我要你抽出颓靡的、向下的感觉。”   段琮之虽然会抽烟,但是没有烟瘾,秦恪不喜欢烟味。   抽烟不难,难的是怎么抽出导演想要的感觉。   段琮之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闭上眼,静静思索。   胡旭泽说他演戏是沉浸的,放任自己去感知人物的情绪,去体验另一种人生。   他说的这种感觉,段琮之其实还没有过。   表演课的老师跟他说,表演是有技巧的,各种情绪的表达是有公式的,但如果所有的表演都用这样的公式去表达,难免生硬而单薄。   可以适当的记住某一种情绪带个自己的感觉,在表演中去发掘并适当运用。   段琮之大概回想了一下顾随的人生,他在十八岁生日前一天杀了长期家暴自己的父亲……   他是脆弱的,但不是毫无反抗能力的,他的整个人生都是向下的,有外力促使,也有一种自我的放纵。   段琮之酝酿了很久,会议室里静悄悄的,没有人交流,没有人打扰他。   他睁开眼,将那支烟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第二个指节的位置,左手转动打火机的砂轮,盯着明蓝色火焰看了一会儿,才点燃了烟,放到嘴边,轻轻吸了一口,又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低垂着眉眼,烟雾笼罩在他脸上,表情不太分明,烟气很快就散了,段琮之站起来,掐了烟向导演席鞠躬。   他算是耍了个小聪明,更多的用肢体语言用动作去表演,神态上将眼神收敛着,无法用眼神表达,好歹不要因为眼神扣分。   范导当然能看出来,不过他看的也不是段琮之的演技,演技这玩意只要肯学,总能想办法救一救,他看的是脸。   可以说今天这场试镜,看的就是形象,因而段琮之刚进来的时候他才不满,就他这一身,放大学里头毫无违和感,还能混个校草当,哪里有他要的顾随的感觉。   导演转头跟编剧说了两句,也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对段琮之说:“回去等消息吧。”   段琮之也不知道这样算过还是没过,点头,但没有立刻离开,他还是很在意导演让他试顾随的事。   “范导,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问。”   “您为什么让我来试顾随,我的个人认知上,我和梁安更像。”   “演员,要是只能演跟自己像的叫什么演员。再说,你再像,像得过人家本色出演的?”   从段琮之进来就没开过口的副导终于说了一句:“梁安已经选好了,范导去警校找的。”   段琮之:“……”   警察去警校找,这够本色的。段琮之自愧不如,难怪他感觉今天来试镜都是都顾随的。   虽然还是没说为什么要他试顾随,至少知道了不要他试梁安的原因,段琮之准备离开。   导演忽然说:“你不适合梁安,你太好看了,而且你身上没有社会主义熏陶出来的为人民服务的质朴感。”   段琮之:“???”   好看就算了,没有社会主义熏陶出来的质朴感是什么意思?因为他日子过得太富贵了?   “顾随是个可以深挖的人,我看过你那个狐妖的扮相,你这条件,不试试可惜了。”   原来是因为狐妖。   范导说了那么多,段琮之感觉,多半就是他了。   试完镜也没人问他结果,薛平向来做两手准备,他这边试镜成功最好,不成功也没关系,创视今年的重点项目已经开始筹备了。   到暑假《问剑2》和江湖都该播了,段琮之的邀约也会多起来。   两天之后段琮之就接到了范导那边的消息,说是他试镜通过了,找个时间把合同签了。   范导比较高贵冷艳,电影到现在连官微都没有,他的所有电影都是在制作完成之后才申请官微开始正式宣传。   他只发了一条微博:选好人了,准备开拍   范导拿过很多奖,自带粉丝,即便扑了一部又一部,关注度还是很高。   他这微博一发,已经有不少人在期待新作品了,虽然到现在连主演是谁都不知道。   不过有经验的人已经去看他的互关列表有什么变化了,他会跟要合作的演员互关。   多了两个。   范导连拍的什么都没说,还得靠所谓的业内营销号来揭秘。   知道了电影的主题,再去看这两个新增关注,推测他们可能扮演的角色。   范导拍了那么多年戏了,合作过的演员很多,这两个新增关注其实也未必是主角,不过网友总是很闲的,先把这两个人巴拉出来看看再说。   段琮之好歹是个签约艺人,有照片,有作品,另一个根本就是查无此人,微博都是刚申请的,只转发了范导的微博,实在没什么可看的,于是又回过头去研究段琮之。   这边电影的话题热度还没消,另一头段琮之直接宣了代言。   #九州地产代言人段琮之#直接空降热搜,第三位,明明白白就是买的轮流广告位。   不过搜的人多了,热度也是真的上去了。   品牌宣了代言人,花钱买广告宣传一下,很正常。   但是九州地产???   这时候宣的是谁都不重要了,九州地产宣代言人?还是一个刚出道不久,虽然有点热度但还没什么正式作品的新人。   是九州疯了还是微博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请榨干我最后一滴、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惊蛰 41瓶;啊哦 23瓶;那有只猫笑你呢、亚雅、墨、29782709 20瓶;必静必清、sherry 10瓶;我住在民政局 5瓶;柠檬檬檬 3瓶;战后星、林浅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程遇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得到允许之后才拿着一叠资料进去。   他低头站在办公桌一边向秦恪报告今天的行程,最后说:“律师已经在会议室等候。”   秦恪颔首。   这是秦恪第一次改遗嘱。   遗嘱这东西不是说立了就行,将来可能还会改很多次,他第一次立是在接过秦家的时候。   程遇跟秦恪一起往会议室过去,秦恪这次的遗嘱并不完全保密,至少他是知道一部分内容的。   他忍不住去看秦总,他知道遗嘱中绝大部分财产继承者是段琮之,多到什么程度,基本就是按照妻子在丈夫死后对于婚内财产的继承权来进行复制的。   没有婚姻法的保护,就用另一种麻烦得多的方法来确定保障他们的关系。虽然很麻烦,但是细致又周全。   对于秦恪来说,这就是他们的婚姻关系。   秦恪在会议室呆了很久,几位律师都慎之又慎,和他细细讲明每一项财产的继承,并向他做最后确认。   他走出会议室已经是中午,程遇刚跟尚越联系过,尚越说段少回去了,他还有点诧异。   这两天好像都没见到段少,一开始还以为是没时间,现在人都到公司了,真想见怎么也能见到。   即便他没时间,签约的时候打个电话喊秦总下去,秦总也不会不去啊。   秦总今天刚到公司就去过九州了。   看见秦恪出来,程遇又上前汇报:“几位设计师的初稿到已经发到您的邮箱,您选定之后戒指就可以开始制作了。”   说到这里,程遇忍不住感慨,一般人买戒指,挑的是款式,看的是宝石的大小,最多认个品牌。   从前在他的认知中,有钱人大概就是用更贵的宝石,然后把品牌换成设计师。   这次秦恪让他涨了见识,没想到还能这样。   一枚戒指,硬是整出了修桥盖楼的架势,先是向几位设计师都表明了意向,接着从他们设计稿中选定一个最优方案,然后再进行后续沟通制作。   程遇想到了那辆秦总亲自去跟设计师沟通的车,戒指的花费只会更高,现在连初稿都没定下就已经花出去不少了。   都是知名设计师,没好处谁跟你那么耗呢。   不过也是,到了秦恪这个地步,钱只是数字上的概念。   就是没想到秦总也有这么铺张的时候,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这么浪漫,或者说会在这方面花钱的人。   秦恪手机有电话拨入,他接起来,用英语回了两句,随后又往外打电话,只有简单一句话:“东西到了,派人去取。”   这是秦家那边的人,程遇以前觉得秦总打这种电话的时候很神秘,他还怀疑过秦家是不是还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生意。   现在知道了真相,已经麻木了。   秦总真是下血本了。   没猜错的话,今天到的是一块红宝石,干什么的,还用问吗?至于一枚男式戒指到底要不要用那么大块的红宝石,那是设计师考虑的事。   事实上不止是这块红宝石,这几天到的还有一些其他切割好送来的宝石。   这些宝石的切割可能就要花上一年多的时间,而秦恪从两年前就已经开始收购各类原石了。   这是未雨绸缪还是早有打算?程遇越发觉得秦总真是,深藏不露。   他从前为什么会以为秦总对段少没意思呢?   段琮之的合同是在创视签的,签完范导组了个局,把他们都拉一块了。   段琮之看了看,演员大概有十来个。   范导说:“咱们这个片子,速度不要紧,正式开拍之前大家先去取景地点住一段时间,找找感觉。”   这一看就不是常规商业片的拍法,这是范导的又一次尝试。   这次的取景地点几乎都集中在一个小城市的老城区,拍摄期间,他们会真的住在那里。   这其中最主要的就是段琮之和梁安,给他们做配的大多是荧幕上的熟面孔了,老戏骨多,演技不必担心,只有他们两个半路出家。   梁安的演员叫杜久生,自我介绍的时候他笑得有点腼腆:“我爸妈希望我长命百岁。”   他就坐在段琮之隔壁,开席之后小声跟段琮之交流:“小段哥,咱们有时间过两招?”   “不打。”   杜久生没想到他会拒绝,他本意是想拉近一点关系。   段琮之看了他一眼,解释:“我怕疼。”   杜久生点点头,不知道懂没懂他的意思。   段琮之没再管他,到了剧组,他们可能要一起住上一个月甚至更久,拍摄才会开始,到时候有时间谈交情,他现在有点累。   要是没有秦恪生日上的事,段琮之可能还有点不舍,现在只想快一点过去,他恨透了这种无力改变的局面,逃避就逃避吧,离秦恪远一点就行。   段琮之喝得有点多,不是有人灌他酒,他是自己喝的。薛平知道他最近心情不好,大概是感情不顺吧。   他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作为经纪人他肯定希望艺人把全副心神都放在事业上,但段琮之这样,他多少有点不忍心。   在他看来这段关系主动的是段琮之,做主的却是秦恪,段琮之主动接近,主动离开,接不接受,却全在秦恪。   要是段琮之执意结束,秦恪不肯,那估计还有的耗。   段琮之这么喝范导也没说什么,谁还没点心事。况且段琮之太正了,这样给自己灌酒的样子还有几分顾随的感觉。   酒席没有持续很久,简简单单一顿饭,聚完就散,散宴的时候范导叮嘱了一句:“喝了酒的自觉点,找代驾啊,我不想在社会新闻上看见你们。”   大家都笑着应好,这么多人,看起来最上头的就是梁安,他只喝了两杯啤酒,脸就红得不行了。   再看看他身边的段琮之,他明明喝得最多,脸色却分毫不变,走路也稳稳当当,也能对别人的话做出正确的反应,就是反应略慢了一些。   薛平自己打车,让周泉送段琮之回去,段琮之也不闹,乖乖跟着他往停车场走。   走着走着他忽然就停了,周泉奇怪:“段少?”   段琮之没反应,站在原地盯着一个方向看,目光清凌凌的,实在是看不出喝过酒。   周泉也往那边看去,看到了秦总的车。   车门打开,秦恪下车。   周泉下意识松开了,手中拉着的段琮之的胳膊。   段琮之看着秦恪,问他:“你怎么来了。”   秦恪说:“接你回去。”   段琮之站在原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接你回去,接我回去……”   “我不回去。”   场面似乎僵持住了,秦恪看着段琮之不说话,段琮之也盯着他不开口。   周泉想着说点什么,外面这么冷,段少又喝了酒,还是先回去,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段琮之先说了。   段琮之说:“你就不能哄我吗?”   他眼神澄澈,神态认真,因为喝了酒,语速很慢,听起来比平时要软一点。   周泉想,原来段少平时很秦总都是这么处的吗?   这是个人都把持不住啊。   但秦恪知道,他是真的醉了。   他低声询问:“怎么哄?”   段琮之说:“抱着哄。”   秦恪想起,之前他在电话里说的,天天抱着哄的小猫咪。   他半搂着段琮之,带他往车上走,段琮之却不愿意配合,站在原地,仍旧说:“你抱抱我。”他的声音软软的,像是祈求又像是在撒娇,“秦恪你抱抱我。”   没有人能拒绝。   秦恪看了周泉一眼,周泉立刻移开视线,识趣地低头。   秦恪微微俯身,托起段琮之,段琮之翘了翘嘴角,配合地往他身上跳。   不是公主抱,更像是熊抱或者说抱小孩的姿势,段琮之胳膊搂着秦恪的脖子,双腿穿过秦恪的胳膊挂在他腰上,还晃晃荡荡的。   他嘴里叨叨着胡旭泽,背他什么的。   最后问秦恪:“我重吗?”   “不重。”   段琮之满意了,收紧胳膊,又企图把自己的脑袋贴在秦恪边上。   他这么不安分地动,秦恪抱着他要费力很多,视线也几乎被他挡住,却没有说什么,抱着他稳稳当当地往车上走。   段琮之这个样子,秦恪没有带他回去,而是就近去了酒店。   上了车,段琮之也没有从他身上下去的意思,车上明明开了空调,他却一会儿喊着热,要脱衣服,脱了外套又开始喊冷,要往秦恪衣服里钻。   可怜兮兮的,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偏偏又调皮得不行。   秦恪知道他不是,果然进了房间,段琮之就开始不老实了,甩了鞋子往床上扑,秦恪替他理好了鞋,他又穿着袜子站到地上,说着直白又让人脸红的话,比那天秦恪生日上的邀请,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天秦恪没有接受,今天段琮之明显喝多了,他更不会做什么。   替他洗漱完换好衣服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秦恪自己也一身水,段琮之喝成这样,不能放他一个人在这。   秦恪快速洗漱换了睡衣出来,段琮之已经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睡了。   秦恪眼神柔软,走过去,轻轻替他盖好被子,忽然被一只手往下拽倒在了床上。   段琮之力气大,秦恪又没有防备,这一下还真让他得手了。   段琮之得意洋洋,格斗技巧都用上了,势要把秦恪限制在床上。   他仰起头去亲吻秦恪,秦恪偏开头,他也不在意,亲到哪算哪。   秦恪嗓音绷紧了一些:“你醉了。”   他能清晰地分辨出来,前几次段琮之虽然喝了酒,但没有醉,不过是借着酒意,这次他是醉得彻底。   段琮之不觉得自己醉了,他觉得自己很清醒,最多就是有点兴奋,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双腿紧紧纠缠压制着秦恪,本来在格斗中这就是相对费力的技巧,他又喝了酒,没一会儿就没力气了,动作是没变,但用了力不同,含义似乎也有点不同,现在这样看起来像是秦恪反过来压制着他,而他主动纠缠。   段琮之整个人都贴上去了,秦恪箍住他的双手,放在头顶,重重喘了口气。   段琮之仰面躺着,半点没有受制于人的自觉,挑衅地看着他。   秦恪松开他的手准备起身,段琮之忽然抬了腿,找准位置用膝盖在他身上蹭了蹭,秦恪闷哼一声,声音干涩,带着警告,连名带姓地喊他:“段琮之。”   段琮之无辜地看着他,像是在说:是你自己的问题,关我什么事?   秦恪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起身,软而薄的浴袍遮挡不住他身体的变化,段琮之笑得更得意了。   像是妖精,成功让一心修行的佛子为他动了欲。   秦恪淡声说:“既然没醉,今晚你自己睡。”   段琮之不笑了,秦恪看了他一眼,真的要走,段琮之也不笑了,坐起来:“你要是走,我就打电话。”   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一张小卡片,那配色像是香艳又廉价的盗版杂志,上面半露不露的女人照片看得秦恪脸都黑了。   程遇半夜接到了秦总的电话,说要履行公民义务,支持扫黄打非大业。   他整个人都惊呆了,掐了自己一把确定不是在做梦。   秦总大半夜的不睡觉,要履行公民义务??   这是不是第一次,上一次据说是秦总出差回到酒店的时候发现有人在他门口等着,自己送上门的那种。   那次据说段少也在,不过还小,才十七。   谁也没想到秦总直接打电话报了警,那之后秦家旗下所有的酒店都大力配合警方的扫黄打非工作,不管里头住的什么人,只要警方上门,绝对不带半点掩护拖延的。   他看了一眼时间,确定是十二点没错。   这个时间,这是什么小妖精那么大能耐跑秦总床上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这里了,最后一次不行了,真的!接下来让QK追吱吱。 第60章   程遇连夜联系秦恪下榻的酒店排查情况的时候,段琮之在享受秦恪的服务,准确的说是秦恪那双手的服务,那双会弹钢琴,签合同都   是八位数起步的手的,精、心、服、务。   段琮之仰面躺在床上,像是在看头顶的灯,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双目渐渐失了焦距,许是灯光的刺激,他的眼角渗出些泪,眼尾微微发红。   起初他轻轻咬着唇,随着秦恪的动作,呼吸声都断断续续的,他抬起手,将手背覆在唇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闭了眼。   刚才最嚣张的是他,现在闭着眼任人施为的也是他,秦恪观察他的神色,手上动作未歇,暖黄色的灯光照打在段琮之的脸上,为他镀了一层金色的光。   段琮之的呼吸越来越快,发出一点没有意义的音节,带着重重的鼻音。   室内的空气仿佛都粘稠起来,秦恪松开手时,段琮之眼角的泪终于滑落。   秦恪用另一只手轻轻捏他的下颌关节,段琮之松开牙关,放开了自己已经印上一圈牙印的手。   秦恪的动作毫无预兆,他没有防备,发出一点声音来,又很快止住。   眼泪还在流,他的感官比常人要敏锐几倍,这样的刺激,对他来说有点过。说不上难受还是舒服,或者是委屈。   秦恪擦完手,段琮之已经睡着了,秦恪亲吻他的眼角,微微的咸。   段琮之刚才出了点汗,额头上湿哒哒地粘着碎发,秦恪用毛巾又替他擦了一遍,才替他盖好被子,进了浴室。   *   雨城很小,即便是这个季节也是潮湿而多雨的。   段琮之住的屋子,院子里有一棵巨大的香樟树,夏天很凉,但是冬天真的很冷。他到的这里的第一天,被子是棉花的被子,缺少阳光的天气里,冷硬而潮湿。   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住宿条件,好在第二天周泉就给他送来了羽绒被,只有羽绒被也还是冷。   羽绒被太轻了,轻轻一动就会有空气钻入,段琮之无师自通把棉花压在了上头,这才暖和了一点。   他四季都早起锻炼,但是从来没有觉得冬天起床那么困难过,几乎每天都要和被窝艰难斗争。   他在雨城住了几天,范导来过一次,看了看他们住宿情况给他们布置了接下来的任务就又走了,临行前嘱咐段琮之和杜久生:“剧本不急,好好体验这里的生活。”   他在这里,呆了一共不到半天,开机在即,导演很忙。   段琮之住的屋子是个两层的小楼,加上厨房一共也只有五间屋子,厨房和卫生间都是在院子中的,段琮之用不惯夜壶,晚上起夜成了最痛苦的事。   除开这些,这小院还算精致,一棵大树,两畦菜地,还有一口只能用来给菜地浇水的井,树下有两口缸,一口缸里填了土种了花,另一口缸闲置着,范导看见之后让人买了六条鱼回来。   鱼就是很普通的大眼金鱼,段琮之多了一个照看它们的任务。   院子藏在小巷深处,推开门走出去,会发现大部分房子的墙体上都有一个红色的“拆”字,这里已经快要拆迁了。   段琮之刚到的时候就觉得这里跟武馆很像,不过武馆所在的街虽然老旧,但还充满活力,这条小巷已经到了暮年了。   这年头拆迁条件都不会差,很多人一辈子也赚不了这么多钱,拿着钱开开心心就走了。现在还在的住户大多是能拖一天是一天的租住者,离开这里,再想找到租金那么低房子就难了。   他们通常在上午出门,傍晚回家,那个时候这条小巷子才算是恢复一点生机。   现在,上午八点,是这里最安静的时候。   范导要他这段时间以顾随的身份在这里生活,他只给段琮之说了一些每天必须做的事,其他就要段琮之自己摸索着去体验。   他摸索了几天,还是没什头绪,比如现在晨练完,又浇了花喂了鱼,就完全不知道干什么,他想了想,到小巷子里绕了一圈。   牛皮癣一般的小广告随处可见,电线杆子和宣传板上是重灾区,大部分小广告都呈现出一种僵白色,这是淋过雨又晒过太阳的样子。   都快出正月了,地上有些地方还有褪色的鞭炮碎屑,红红的灯笼淋过雨了,退了颜色,显得有些干瘪。   一切都显得荒芜寂寥。   他很快看见了一个眼熟的身影,是杜久生。   梁安是刚毕业的警察,入职不久,这一片就接连发生了几桩凶杀案,看上去毫无关联的几桩凶杀案,似乎一切只是巧合,但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于是潜入这这片老旧的居民区,观察这里生活的人们,试图寻找这些案件的内在关联。   段琮之见到杜久生没有喊他杜久生,而是喊他:“梁警官。”   杜久生也喊他:“小顾医生。”   据说顾随曾经当过大夫,所以这一片大家都喊他小顾医生。按理来说,医生也是一个相对稳定的职业,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不当了。   这样用喊着戏中的角色,还不是在镜头前,段琮之总有种角色扮演的尴尬。   段琮之跟他点点头,杜久生可能也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没话找话:“小……顾医生也晨练吗?”   段琮之感觉到他有明显的停顿,他可能想喊小段哥,都快九点了,早过了段琮之晨练的时间,但他还是应了一声。   这样可以少说两句,顾随应该是这样的吧。   杜久生跟他一起走了一段,走到段琮之住着的小院门口,他要推门进去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头喊他:“梁警官会修洗衣机吗?”   杜久生看他,他也看杜久生,对视了一会儿,他大概是考虑到梁安片区民警的身份,硬着头皮说:“我帮你看看?”   洗衣机是很老旧的那种滚筒洗衣机,洗衣和脱水是在两个筒,上面没有智能面板,只有两个旋钮和几个按键,颜色也有点发黄,还很沉。   洗衣机后面一块板已经被段琮之拆下来了,但也就是这样了,段琮之拆下之后就知道这玩意他动不了,暂时放着。   在秦家他连洗衣机都不用碰,之前独居的时候好歹能看懂怎么用。这个洗衣机,操作倒是也不难,但不知道怎么,第一天还好好的,第二天就坏了。   他知道这种情况通常可以找物业,但是这里没有物业,这里不是某个开发商开发的小区,而是成片的自建房。   杜久生进去之后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院子,得出结论,夏天应该很舒适,冬天可能不太舒服,不过这边冬天就没有舒服的地方,区别不大。   杜久生往那个拆开的大洞往里头看,没看出什么门道,又用手机打打着灯观察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   段琮之也没指望他,他已经准备换一台洗衣机了,体验归体验,不能影响正常生活。就是这台古董也不知道范导从哪找来的,他得给他修好。   傍晚等邻居回来了找个人问问哪里可以维修吧。   杜久生在这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做,他总不能真的跟梁安似的去解决街坊邻居鸡毛蒜皮的纠纷吧?   不说这大白天的整条小巷都很清净,就算真有什么事,人家也不愿意找他啊。他今年就可以毕业,刚参加完联考就被范导找来了,还不是警察呢。   他回去找了点工具,又了解了一下这种老式洗衣机的内部结构,半上午的又到段琮之这里来了了。   今天终于出了太阳,段琮之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两根横置的竹竿上架着一床厚实的棉花被,跟他一起沐浴阳光。   杜久生看了他一眼,把洗衣机从浴室里搬出来,拿着工具给他捣鼓了半天,最后还真是修好了。   这时候段琮之的手机铃响了,段琮之没反应,杜久生看看段琮之,这也不像是没听见,应该就是不想接,谁还没几个不想接的电话?   杜久生修了多久,段琮之就蹲一边看了他多久,站起来的时候还有点犯晕,杜久生扶了他一把,忍不住说:“要不跟范导说说吧?你够瘦的了。”   杜久生在这吃什么都行,范导对他的要求是保持身材,但是段琮之不一样,他的身形相比于顾随来讲,太健康了。   范导要他瘦身,他的运动量本来就不小,再加也没多大意义,真练出一身横肉反而不好看,所以只能节食。   段琮之摇摇头,演员为了某个角色改变自己的身材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没什么好说的。   杜久生给他修了洗衣机,段琮之也不知道怎么道谢好,就说:“拍完戏请你吃饭。”   现在就算了,现在请杜久生吃饭,也不知道是折磨谁。   杜久生走后,段琮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一个未接来电,果然是秦恪,连时间都分毫不差,十一点半。   午餐时间。   段琮之把手机放在一边,然后去看洗衣机,杜久生给他把那块板都装回去了,没什么好看的,他又站起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不知道该干嘛。   他好像没见过秦恪不会做的事,不知道他会不会修洗衣机,段琮之被自己的想法逗笑,笑完又觉得怪没意思的。   这样安逸宁静的生活,很容易就让人忘却从前,他在这里不过是呆了一周多,就开始觉得龙城一切都离他遥远起来,这或许就是范导的用意。   而秦恪像是龙城的一部分,最浓烈的一部分,离开了就渐渐失真起来。   他想起他来雨城之前,那个醉酒的夜晚,那是他的放纵,更是秦恪对他的纵容,但秦恪从始至终都是冷静的。   对于段琮之而言,这更像是羞辱,他不能自已,放纵他的人却在操纵他。   他不想再去思考,秦恪为什么始终不愿意更进一步,只是觉得怪没意思的。   秦恪,怪没意思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是这样的,虽然现在开车是自动挡的比较多,但学车的时候都是从手动挡学起的对吧 第61章   第二天段琮之酒醒之后一言不发,来了雨城,逃避也好,敬业也罢,比起段琮之,他现在更愿意去体验顾随的人生。   第二次生命来之不易,既然最想得到的东西得不到,索性放手去追寻其他想要的,他的人生不会只有秦恪。   微信一直没有装回来,秦恪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段琮之来雨城之后就每天中午给他打一个电话,每天都是固定的时间,分毫不差。   段琮之从来没接过,响足一分钟,电话就自动拒接了。   秦恪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一个电话不接他不会再打第二次。   段琮之嘴角的弧度有些嘲讽,但凡他能打第二个电话……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段琮之:“……”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也不知道是松口气还是失落,打电话来的是薛平。周泉在这边呆了三天就被段琮之打发回去了,让他等正式开拍的时候再过来。   现在说白了就是在这里生活,所有事有人打点的日子他过惯了,没人照顾他也不是不能过,这样更有利于他全身心地沉浸。   但是薛平不放心,大概薛平眼里他就是个需要人处处照顾的大少爷吧。   薛平老妈子一样叮嘱了一番,然后挂了电话,看着面前的程遇,有点无言,哪里是他不放心,不放心的是别人。   范导请吃饭那天,他打电话问过周泉,人送到没有,周泉说,人被秦总带走了,他还以为他们已经和好了,想着那超话还是得打理。   没想到没过几天程遇就来问段琮之的行程表了,自从第一次打过电话,程遇就直接越过陈总,有事都找他,今天直接找上门来了。   程遇确认了情况,对薛平笑笑:“麻烦薛先生。”   程遇走后,薛平点了一只烟搁在烟灰缸上,他最近点烟的频率越来越高了。仔细想想程遇来问情况是周泉回来之后,所以周泉其实是秦家的人?   他直觉就算段琮之要离开,秦恪也不会放手,这就是麻烦的地方了。   段琮之面无表情地用叉子翻动那一碗沙拉,这平时就是他一份点心的量,够吃什么呀。重重叹了口气,还是吃完了,聊胜于无吧。   段琮之不是骨架子很粗的人,其实穿着衣服看已经够瘦了,但是听范导的意思,他似乎需要半裸出出镜。他的上半身,必须要看着就给人一种风吹能倒羸弱感。   段琮之自己吃完饭又喂了鱼,听说金鱼不知道节制,吃起来能把自己撑死,段琮之自己饿着肚子却怕金鱼撑死,一直都喂得小心翼翼。   万幸,几条金鱼都安然……他喂着喂着感觉有点不对,怎么好像少了一条?   段琮之仔细看了一遍,发现是真的少了一条鱼。他放下鱼食在鱼缸周围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金鱼的身影。   鱼还能自己跑了不成?   段琮之看了一眼时间,暂且压下心头的疑惑,擦干净手,准备去书屋,这是范导给他定的任务之一:每天下午去书屋呆两小时,最好看看心理学想关的书籍。   出门前看了看天色,应该不会下雨,段琮之给被子翻了个面,放心地出门去书屋。   书屋很老,门口前台坐着的人是一位头发花白,带着眼镜读报的老奶奶。段琮之推门开门,快速进入,又小心合上,尽量不让冷风漏进来。   老奶奶仍旧在读报,前台靠桌的地方放着一架折叠的轮椅,他第一天来的时候,这轮椅是不在的。   第二天开始,它才出现在前台。   段琮之放轻脚步走到阅读区小心抽出椅子,放下他的包。   他注意到今天阅读桌上的花又换了,这家书屋很老,书也很旧,不过干净又整洁,环境舒适宜人。   据说原本已经要关门了,店主也准备去国外跟移居的女儿一起住,范导给了钱,请店主再开半年。   他走到书架前,按照范导说的,找了心理学相关的书籍,不知道是不是范导刻意安排过,段琮之原本以为这样的小书屋里,心理学相关的书籍应该是什么心灵鸡汤,话术识人术的,没想到都是很专业的书籍。   他选了一本书回到阅读区。   书屋人不多,他每天都可以都坐在固定的位置上,在他的斜对面坐着一个男人,从他到这里的第二天开始,就和他一样,每天都来,他是和那条轮椅一起出现的。   段琮之坐下时用余光打量了他一眼,他不是爱多事关注别人的人,但这个人太特别了。   他右耳下方有一道疤痕,一直延伸到脖子,没入衣领,这么长的疤痕,即便恢复得很好,没有什么增生,也还是有些狰狞的,但大约是他坐在那里的样子过于安静无害,段琮之竟然觉得有点亲切。   都说女人的年纪不能靠外表来判断,有时候男人的年纪也一样不行。段琮之就看不出这个男人的年纪。   他眼角有细纹,头发是乌黑的,面容上来看并不显老,但气质十分沉静,说他三十多四十多五十多,段琮之都信。   他看书的时候是靠在椅背上的,左手拿书,书册开面大,书脊顶端被他搁在桌沿上,底部拿在手中,他的拇指上扣着一枚木质的阅读指环,压住两侧书页。   联系到轮椅和脸上的疤痕,段琮之猜测,他的手可能也不太方便。   这是个有故事的人,通常人们这么评判一个人的时候往往是因为这个人经历坎坷。这么重的伤,他可能是遭遇了一场车祸,但段琮之无端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大约两个小时后,段琮之合上书起身,他起来的时候不小心带到了身后的椅子,凳脚和地面摩擦,发出一点声音。   那个一直安静看书的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表情温和,没什么责怪的意思,似乎只是为了看看他怎么了。   段琮之轻声说道歉,那个人冲他微微一笑,他或许很少笑,看起来有些僵硬。他点头接受,拿起水杯啜了一口,又低头看书了。   段琮之收回视线,继续整理自己的,其实也没什么东西,跟那个男人一样,他包里只有一只水杯。   他把书放好,跟奶奶道别,然后走出书屋,仍旧在想那个每天跟他坐在一张桌子上阅读的男人,他身上的气质太特别了。   特别,还有点熟悉。   但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为什么熟悉。   段琮之顺着小巷慢慢往院子走去,推开门的瞬间,他敏锐地感受到了些许不寻常,他几步走进院中,转身往院墙看去,捕捉到几只一闪而逝的小影子。   猫?   再联系到晚上偶尔会听到的猫叫,他好像知道鱼是怎么没的了。   他走到鱼缸边,果然看见鱼缸边上的青石板上多几朵湿漉漉的梅花。他又往浴缸内看了一眼,似乎是受了惊吓,都沉在缸底,还在乱窜。   一目了然,四条鱼。   很好,又少了一条。   段琮之有点无奈,这里的猫跟他爸喂的那只流浪猫一样野,有人住的院子里都说来就来,区区院墙根本挡不住。   就是不知道这么深的缸,猫是怎么把鱼叼走的。   这么大的缸,缸里还有那么多水,搬进屋里去也不现实,段琮之准备买个网兜罩住。   还得买两条鱼补上,毕竟范导给的任务里面有一条就是照顾好鱼和花。   傍晚,小巷子里热闹了起来,隔壁邻居的房子格局跟这边差不多,不过要多两间屋子,租住了三户人家,现在都回来了,段琮之在院子里可以清晰地听到那边锅铲碰碰撞的声音,他好像已经闻到肉香了。   段琮之不在院子里呆了,他晚上就吃了点水果,长那么大第一次节食,比他想的难受多了。   一直等到过了晚餐时间,段琮之才走到隔壁院子,敲了敲门。那院子里住了三户人家,关系说不上好也不说不上不好,但是都懒得替别人开门。   段琮之敲门之后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才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啊。”   “我是隔壁的住户。”   段琮之说到这里,门已经开了。看到他的一瞬间,开门的女人脸上就换了表情,好看的人谁都喜欢,她连声音都轻了不少:“什么事啊。”   段琮之把手上的一小筐橘子给她:“我是隔壁新来的住户,想问问您附近有什么买渔具的店。”   看到水果她的表情更好了,就是没听太明白:“雨具?雨伞?”   段琮之说得直白了一点:“渔网。”   女人恍然,思索一番给他一个地址,又问段琮之要不要进去坐坐。   段琮之拒绝了,里面的情况他大概知道,也没什么能让他坐的地方。   顾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生活的。   睡前,段琮之靠在床头看剧本,看着看着又想起那个书屋的男人,他给人的感觉实在太熟悉了,但始终不知道到底哪里见过。   意识模糊之际,他忽然知道了那个人像谁。   秦恪,这种熟悉感是秦恪带给他的。   不是说外貌,而是气质。   段琮之第一次从别人身上看出一点秦恪的感觉,秦恪靠在床头看书的时候,也是这样,沉静而从容的。   一个几代积累的大家族,养出来的从容不迫,骨子里透出来的掌控一切的自信,不论在什么处境都能安之若素。   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   秦家   老爷子过完了年,就不在老宅里呆了,只是叮嘱应叔,段琮之要是回来,务必要告诉他。   秦家现在只住着秦恪和他母亲。   她近来总在参加各种聚会,邀请各家名媛,要找儿媳妇的心思简直放在脸上。   秦恪对她从来只有尊敬没有亲近,但毕竟是母亲,他也不方便干涉太多,她要在秦家举办什么聚会,他就避开不回。   她说要送走汤圆的时候秦恪都没说反驳的话,只在第二天提出:“父亲在南边,那里气候好,您也可以去住一段时间。”   她一头雾水,以为是老爷子找她,也不敢不去,上了飞机才反应过来,她不是要送那只狗走吗?   怎么走的变成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月底了,大家好阔绰..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桃雾 131瓶;时光荏苒 48瓶;淮宝贝 20瓶;不会起名的4213、岚笙、小蚂蚁 10瓶;清秋宁晚 8瓶;柠檬檬檬 6瓶;看文是为了快乐 3瓶;严峫、小肥啾 2瓶;   感谢每一位支持正版的小天使,比心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秦老爷子比她还懵,早年他挺风流的,年纪大了就开始养生,年轻时心狠手辣,晚年却开始笃信佛教,仿佛是两个儿子的死让他大彻大悟。   秦恪长大之后他毫不留恋地放权,大部分时候都在外头住。   他对自己的太太既没有了当年当作花瓶养在身边的宠爱,也没有携手一生相濡以沫的敬重,段琮之在秦家拥有的权限,她就没有过。   他只是尽可能给她体面,为了秦恪。   然而现在秦恪一言不发直接把人送过来了,谁能想到他们父子竟然没有通过气?   他再送回去也不像话。   问秦恪,永远只能问出来一句,她是您的妻子,最多再来一句那边气候好。他能不知道这里好吗?不好他能来吗?   “我是问你为什么,突然送她过来,她不是喜欢欧洲吗?”   “她是您太太。”   他们都知道,她虽然不说,其实还挺想去的,但是老爷子不发话她也不敢提。   他吸口气,干脆直白地问:“那小子回来没有?”   秦恪说:“没有。”   语气又冷又硬。   也是老爷子修身养性多年,才没有立即撂电话,他耐着性子说了点真心话:“难得遇到一个可心的人,真跑了,有你哭的时候。”   秦恪不会哭,当然,段琮之他也不会放手,但他很清楚自己的父亲,不是什么感情至上的人。   “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老爷子挑挑眉毛,他知道,但他不说。   一个家族的兴旺,看的不止是现在,更是将来。看林家和秦家,就知道一个优秀的继承人有多重要。   段琮之往鱼缸里补投了几尾鱼,渔网买回来之后,他裁了一块罩在鱼缸上方,不耽误喂食,也不耽误换气,鱼缸里的鱼终于不再减少了。   但鱼缸边依然有猫脚印,甚至越来越多了。   后来他发现,猫是排队来喝水的,鱼缸上多了一张网,它们喝得更随意了,大概养着鱼的水,有鱼汤的味道,格外鲜美。   只要不吃鱼,段琮之就不管它们。   它们就更嚣张了,段琮之的院子成了整条小巷唯一一个主人在家也有猫闯入的地方。   不过毕竟是流浪猫,跟橘总不一样,防备心很重,段琮之稍有动作,它们就会飞快地窜到院墙上逃之夭夭,或者蹲在上面警惕地看着他,确定他没有下一步动作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回来继续喝。   段琮之没有要亲近他们的想法。   那么桀骜的生物,驯化了,然后又离开,何必呢。   他以为是他在驯化秦恪,早就被驯养的人是他。   或许在秦恪眼里,他的离开,和精心饲养在家中的猫咪离开也没什么区别。   雨城纬度不算高,过了最冷的时候天气渐渐开始回暖,虽然仍旧多雨,但这雨没有了冬季的阴寒,空气潮润润的,带着点甜,还算舒适。   到剧组的演员越来越多,顾随的房东太太也到了。   房东太太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姓,顾随叫她刘阿姨,她的房其实当年是从顾随家买的。   顾随杀了自己的父亲,送到医院抢救的钱,还得他们家自己掏。   他没有钱,所以卖了房。   顾随在毕业几年又回到这里,租下了当年他住过的房子。   房东太太的扮演者,是话剧演员出身,许多电影中都能看见她的身影,还是领津贴的一级演员。   大部分配角都住在范导提前找好的房子里,离段琮之不远,她到了之后会偶尔到这个院子里来跟段琮之说说话,有时也会对对台词。   今天也是,不过对完,她没有立刻走,而是问他:“小段啊,你那个代言是怎么回事,我想买九州香草园的房子,走你这有什么折扣没有?”   这些前辈老师们都是演技一流,但毕竟是配角,出场费比不上担主的年轻演员。   九州在龙城的楼盘,都是八位数起步的,不是什么小数目。   段琮之想了想说:“您要是看定了,我就帮您问问。”   本来房子在销售过程中价格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这不算什么大事。   她或许是为了感谢段琮之,下午就来找他对戏了。   段琮之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几乎眨眼间,她就从一个笑容和蔼的长辈变成了一副刻薄市侩的样子。   “小顾啊,不是我说,你看看你,天天又是养鱼又是浇花的,这个水费也要钱的呀。”   段琮之看了这么久的剧本,台词早就背好了,没想起来剧本上有这一段,也不知道怎么回,于是说:“我用的是井水。”   她一下就笑了,一笑,身上给人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没有了。   “小顾医生哪有你那么皮。”   段琮之只觉得自己是实话实说,不知道哪里皮了,他在这里这么多天了,还是第一次有人直白地告诉他,他不像顾随。   她坐下来细细给他讲:“顾随是一个很敏感的人,他对别人的情绪感知也一样敏感,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让人喜欢他。”   “他不会回击,他只会一退再退,退到房东这样斤斤计较的人都忍不住反思自己。软弱退让就是他最好的武器。”   但退无可退时,他会选择让那个逼迫他的人消失。段琮之想,顾随其实一点都不弱,都是装的。   段琮之发现她说的是房东和顾随。   她把戏里戏外分的很清,但从范导对他和杜久生的要求来看,谁是更希望他们全身心地沉入角色,把自己当做那个人。   他点点头,然后问了这个问题,房东太太说:“我们演戏靠技巧,你们演戏靠灵气。你跟着范导走就行了。”   又过了两天,顾随的爸爸也来了。   他在顾随成年的前一天就被他杀了,因而演员的年纪不算很大。他到剧组的时候还有人跟段琮之开过玩笑:“小顾大夫你爸爸来了。”   段琮之没放在心上,早晚会见到的。   真见到人了,他才发现这个人有点眼熟。这不是当初到创视一起上表演课要当他爸爸的人吗?   上次段琮之猜拳扮演了他的爸爸,没想到这次就反过来了。   后续有一些顾勇虐待童年顾随的剧情要拍,不过那和段琮之无关,会有一个小演员来拍他童年的戏。   顾随跟他搭戏的部分是,在十八岁生日前一天,他又对顾随动手,顾随已经不是那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孩了,他也动手了,过程中意外杀死了父亲。   当然,到底是意外还是故意,其实有待商榷,毕竟这只是顾随的一面之词。   顾勇经常家暴,但一般是在酒后,这一天他没有喝酒。   他是第一个死在顾随手上的人,也是唯一一个顾随亲自动手杀死的人。   这段戏排在很前面。   顾随用言语激怒了顾勇,在他动手的时候,拔刀自卫,一直到顾勇愕然倒下,他都是很冷静的,他甚至仔细看了一会儿顾勇的表情,俯身去听他说话。   顾勇倒在地上,手捂着腹部,让他打120,顾随疑惑地看着他:“您说什么,我听不见,大声点?”   这是顾勇在揍他的时候常说的话:“你说什么?给老子大声点,没吃饭吗?”   久而久之,顾随不再哭喊,不再认错,而是抱头蹲下,蜷缩在一角,任他打骂,他发泄够了也就走了。   顾勇指着他,想要说什么,顾随打断他:“我去报警,能不能活,就看您自己了,毕竟,有我这样的儿子,都是命。”   顾随的母亲在提出要离婚的时候,顾勇说:“既然嫁给我了,就乖乖认命吧,这辈子你哪都别想去。”   他说完,收拾了一下表情,然后惊慌失措地跑出去,他没有选择打电话,而是跑到派出所投案自首,说自己杀了父亲。   派出所的值班人员,看他身上溅的血,问明情况立刻拨打120。   他们比救护车快一步到的现场,警察看到人的时候就知道基本已经没救了。   顾勇还是被送上了救护车。   顾随看上去很瘦,这天气夜晚还有点冷,他只穿了一件校服跑出来了,民警陪他在医院等手术结果,给他加了件衣服。   手术室的灯关了之后,医生出来宣告抢救失败。   顾随仿佛松了口气,又对警察说:“我杀了我父亲,我要自首。”   民警知道他们家的情况,知道他校服下有多少伤,事实上顾随母亲去世之后,顾随被家暴就是家常便饭,他尝试过报案,但他没有其他监护人了,协调之后也只能继续让顾勇抚养。   即便现在顾随失手杀了他父亲,他还是不忍心。   顾随动手时没有成年,动手后又及时自首,顾勇甚至不是直接因为他造成的伤死亡,而是在他慌乱离开后失血过多而死。   所有的邻居都在为他的遭遇感慨,大部分人都觉得顾勇是死有余辜。   梁安后来对顾随起了疑心,翻看卷宗时他仔细看过这个案子,每一环都像是刚刚好,巧合得过分,那时候顾随才十八。   他成绩优异,乖巧懂礼貌,经常在书屋写作业,书屋的老板很喜欢他,对他印象深刻,相隔多年,梁安问起他,老板还能回忆起当年顾随最爱看的书:心理学和法律。   这一部分有两个版本要拍,一个版本是当年的真实情况,另一个版本是顾随当初对警察复述的情况。   即将被段琮之捅刀子的演员显然也还记得当初在创视的事,换好了戏服,跟段琮之一起站在拍摄场景之中,听副导给他们讲一会的动作。   讲完了,道具就把刀送过来了,段琮之看了看,是那种伸缩的刀,他伸伸缩缩玩了一会,确保正式开拍的时候不会出现刀捅不进去的情况。   顾勇的扮演者见状笑了笑,段琮之看他,以为他要说什么手下留情之类的玩笑话。   没想到他说:“小段哥的爸爸果然没那么好当。”   段琮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神秘液体,惊呆了。感谢每一位追文的小天使,比心~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妖 292瓶;868 115瓶;浠祁 40瓶;阿七呀 30瓶;菠萝头、andrea、myh7412010、安南南安、莫莫、维他命、明月怕登楼、胆小鬼 20瓶;不古 15瓶;惊蛰 14瓶;阿决 12瓶;sherry、不想出门(.)、穆穆酱很无聊啊、遐迩、llyv 10瓶;泥销骨 9瓶;林浅呐 8瓶;久安旧安、熏大虾、盛开如诗、破云见日不觉醒、啃梨吖 5瓶;梦中裟 3瓶;哈哈哈、爱吃糖 2瓶;木十八、阳光下的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拍完了所有回忆的部分,范导才让造型师过来给段琮之确认正式的造型。   范导的话来说是帮他入戏,顾随一生的悲剧可以说都是从原生家庭开始的,他的人生转折点就是亲手杀了顾勇。   他开始知道,原来不是不能反抗,原来,表面强大的男人这么不堪一击。   顾随身上有纹身,他暂时不用画,现在要拍的戏,他还没有纹身。   现在是面妆发型服装的问题。   段琮之左眼下方,有一颗小痣,就在中央偏外侧一点的地方,不是很明显,不细看看不太出来,平时底妆修容一盖就能盖过去,这次却被化妆师点了出来,用的还是红色。   他又拉长了段琮之的眼尾,他在化妆,段琮之在闭目养神,妆画完了,他睁开眼。即便是自己化的妆,化妆师还是轻轻扶着他的下巴看了好一会儿。   太精致了,精致又脆弱。   红色的那一点,并不显眼,细看却十分夺目,半阖着眼的时候,有一种妖艳而颓靡的感觉。   表面上靠女人活着,只会种花养鱼,谁能想到这是一个心狠手辣,熟知律法,洞察人心,策划了许多杀人案的幕后凶手呢?   段琮之看了看镜子中的人,有点陌生,他本来就瘦了不少,化妆师那阴影一打,显得更瘦了。   他摸摸脸,还真有点脆弱的感觉。   段琮之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剧组的财大气粗,不过跟之前《问剑2》到处跑外景不一样,这一次剧组的阔绰体现在拍摄进度放得很慢。   一天都排不了几场戏,每一场戏都是精心打磨,段琮之其实有点怀疑,照范导以往到战绩看,这部电影能不能回本。   不过他只是个演员,也没跟剧组签什么分成合同,回不回本是投资商考虑的事,他只需要演好顾随。   剧组进度慢,第一主角又是梁安,有时候一整天都未必有段琮之的戏,他也会到剧组画好妆,换上顾随的衣服,然后去做范导之前布置给他的任务。   在小巷子里散步,去书屋看书。   今天他推开门的时候,坐在前台读报的奶奶看了他一眼,第一次主动跟他搭话:“孩子,好好过日子。”   段琮之哭笑不得,看来他这个造型很成功。   他应了一声,奶奶就低头继续看报纸了。   他走到座位上,坐在他斜对面的那个男人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却没有立刻低头,似乎是诧异于他的变化。   段琮之对上他的视线,他就对段琮之笑了笑,给段琮之递过来一张纸条,是很简单的自我介绍:我姓林,你叫什么?   姓林?段琮之不可避免的想起,另一个姓林的,身上带着很多伤的人,林渝。   他们是什么关系,如果是林家,他还真不意外这身伤。就是这年纪好像不是林宏的子辈啊。   会有那么巧吗?   段琮之在纸上写了两个字:顾随   这位林先生点点头,似乎只是随意地问问,他们的交流就此结束,各自看书。   段琮之从书屋回去,离饭点还有一会儿,他就又到了拍摄现场。没有他的戏份,他也会在这里观摩其他人的表演。   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这么多演技高超的前辈。   有些时候段琮之甚至不能从他们身上感受到所谓的“演技”,生活化的镜头,看起来真的就是在生活。   段琮之看得入迷,周泉小声喊他:“薛哥的电话。”   段琮之看看手机,接过来,往外走。   薛平先是寒暄了几句,问他的生活状态,段琮之说:“除了吃不饱都挺好的。”   这让薛平怎么说,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他只能苍白地安慰:“拍完就能吃了。”   “嗯,什么事?”   薛平大概也是有意给他创造一个与外界隔绝的环境,最近有事都是联系周泉的,今天怎么非要找他了。   “能有什么事,就你那微博,你抽空处理一下。”   “处理什么?”   他微博最近也是工作组在打理,主要是配合九州那边做一点宣传。   薛平有点无奈:“数学题,你上次不是发了个微博说欢迎探讨吗?现在那条微博底下都是数学题,你抽空解决一下。小汪他们都是文科出来的,你还指望他们给你做题?”   段琮之:“……知道了。”   说是说知道了,段琮之挂了电话就回了拍摄现场,继续看别人演戏。   电影中的绝大部分场景,是在这里取景的,场次也是尽量按照时间顺序来排的,可能是因为范导的这种安排,也可能是因为前期他们在这边住了挺久,大家拍摄都还挺顺利,就连第一次拍摄的杜久生,NG的大半原因都是因为出镜,或者没有正对镜头。   段琮之好歹拍过一次电视剧了,这方面比他要好一点。   他的问题在别的地方。   第二天早上要拍纹身店的场景,范导要顺便要他试试纹身的戏份,段琮之衣摆一掀,往床上一趴,范导就说:“不对。”   段琮之:“……”   这不是还没有开始拍吗?   范导指出:“你这动作就不对,太坦荡了。”   段琮之领会了他的意思,他这撩衣服的动作太坦然了,坦坦荡荡的就跟球场上撩衣服擦汗的男生一样,但顾随不是会上场打球的人。   他身上还有很多伤。   范导希望他可以完全沉浸在角色中,把自己当成顾随,段琮之总觉得已经要摸到边了,但是始终无法真正触及。   这样的演绎方式,他不是做不到,而是始终有顾虑,他潜意识里担心自己会在顾随的人生中迷失自我,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无法全身心地沉浸。   最后这场戏也没拍,纹身象征顾随的心理转变,对于顾随这个角色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一场戏。   段琮之还没跟上这个进度。   他在考虑要不要真的去纹身试试,但他的痛觉比普通人敏锐很多,就算他勉强能忍,可能还是会掉眼泪。   范导倒没要他做到那个地步,而是让他跟剧中饰演他女朋友的演员去聊聊。   姚晴的时间排得很紧,昨天刚到剧组。   段琮之从前就知道她,只要看过电视就没人不知道她,她16岁出道,什么角色都演过,24岁开始走红,从此事业蒸蒸日上,红了十几年。   她有一个十七岁的女儿,没人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她也从来都不说。   想到他们在剧中的关系,段琮之对着她多少有点放不开,他们没有什么过于亲密的戏份,但毕竟关系放在那。   孟惜是个事业有成的女人,在顾随面前却卑微到尘埃里。   顾随和她的关系,就是顾随单方面索取,他甚至没有主动开过口,都是她心甘情愿就奉上的。   姚晴撩了撩头发,随意的动作,风情尽显。   “你别不好意思啊,我女儿都跟你差不多大了。”   段琮之被她说得更不好意思了,他喜欢男人,只喜欢秦恪,但大环境如此,他对着异性,该有的羞涩一点不少。   顾随反抗顾勇的心理他可以把握,但是从头到尾地利用一个对他好的人,段琮之发自内心地不认同。   看上去是他依靠她,实际上是他控制她。   姚晴也抽烟,不过她自己没带,她问段琮之:“有烟吗?”   段琮之给她,她接过,熟练地夹在手中,问他:“你想过顾随的烟是从哪来的吗?”   “你给的。”   顾随不会刻意去买女士烟。   她注意到段琮之的称呼,笑了一下:“对,我留的。”   她轻轻吐出一口烟雾:“知道什么叫事后烟吗?”   段琮之:“???”   不是没睡过吗?   剧中他们虽然是男女朋友,但其实没有发生过任何关系,听起来简直不像是成年人的交往。   剧本上没有写,段琮之推测他们的关系应该是她单方面向外说,顾随只是不承认也不否认,在外人眼里就成了默认。   毕竟孟惜比顾随要大上不少,顾随自己又没有工作,没有哪个男人愿意承认自己吃软饭的。   段琮之的眼神过于震惊,姚晴笑了一下说:“我留着,防其他人的。”   顾随对孟惜的小心思应该是心知肚明的,那么到底有没有所谓的其他人?   姚晴没有再说下去,她说的是她的人物心理,顾随的她不知道,这要靠段琮之去完善,一个角色,是编剧、演员、导演一起塑造的。   “男人女人都一样,轻易得到的不会珍惜。”姚晴捏着烟,轻轻弹了弹烟灰,总结,“你要吊着我。”   段琮之揣摩了一下,说:“若即若离?”   姚晴似乎是笑了一下:“那段位也太低了,没有即,你始终处在不可掌控在状态,只是不经意间透露的特质吸引着我。”   姚晴没有说,顾随虽然没有跟他女朋友发生过关系,但看造型师给他设计的造型,他应该是跟别人有过关系的,那种所谓的不经意间流露的东西,是荷尔蒙,是性吸引力。   孟惜是个有过婚姻的女人,也是一个事业有成的企业家,一个毛头小子,只会被她玩弄于鼓掌,顾随不是她的唯一,但始终是她得不到的人。   段琮之没抓住那种感觉,他现在看上去太“年轻”了。   范导没说,她也不多说破。   他们那一辈,现在还在圈子里混的,大多是从底层爬上来的,段琮之即便是替身出生,跟她比,也还是走得顺遂,他拍过戏,但在她眼里跟个新人也没什么两样。   导演调/教新人演员,她凑什么热闹。   姚晴走后,段琮之一个人坐着,揣摩顾随的心理,他在这住了那么久,也只是融入了这个环境,没有真正融入顾随。   顾随的年纪比他要大上几岁,跟秦恪差不多。   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把握,现在看,他跟顾随的差距可大了去了,顾随钓人的本事就比他强多了。   段琮之忍不住想,他对着秦恪,似乎是无往不利,但始终差了一点,用姚晴的话来说大概就是“段位也太低了”。   因为他“即”得太多了?   他多少有点恼羞成怒,秦恪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就这么看着他为自己的小手段洋洋自得?   手机铃声响起,段琮之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半,秦恪的电话。   他第一次主动挂了电话,不但挂了,还打开通讯录把人放进了黑名单。 第64章   秦恪看了一眼手机,还是打不通,段琮之显然不可能每一次都在第一时间拒接,他现在已经知道这是被拉进黑名单的意思了。   顾助理得到秦总吩咐的时候是有点懵的,什么叫“约一个擅长处理家庭关系的心理咨询师”?   秦总还没成家就开始考虑这些问题了?   他知道最近秦总跟段少闹了点不愉快。虽然秦恪是老板,他也不得不承认,跟这样的人谈恋爱应该是非常累的。   压力得多大。   要是一般人,真跟他谈恋爱多半也不是冲着人来的,看在这个名字附带的那些东西上说不定就忍了。真冲人来的,可不就受不了了吗?   他其实觉得秦总应该找个恋爱专家咨询,但是老板吩咐不敢不从。   咨询师也挺不解的,他们平时解决家庭纠纷,多半跟家暴,冷暴力挂钩,要不然就是婆媳矛盾,一方有不良嗜好。   剩下一小半是小孩青春期,父母不知道怎么沟通。   这么一个未婚英俊的男人来找他干什么?   而且看他助理那加钱不手软只求时间快的架势,肯定也不缺钱。   而大部分有钱人都是直接找律师的,谁找他们呀?找他们的人当中,钱就能解决一大半的家庭矛盾。   最棘手的是,这位咨询者跟那些大吐苦水的人不同,他问一句,秦恪说一句,不问就不说。   问完了基本问题,咨询师也只知道他未婚,伴侣跟他闹矛盾了。   至于为什么问不出来,秦恪是这样说的:“这涉及到他的隐私。”   咨询师想罢工。   段琮之自己琢磨半天,总觉得姚晴话中有话,他干脆去问导演,到底是哪里不对。   不拍戏的时候范导就拿着保温杯一镜一镜地看回放,段琮之来了他也没停,拍拍一边的小马扎,知道他有话要说:“来问什么?”   “我不知道纹身那一段,要怎样的感觉。”   那是一个开始,他现在像是想要破壳而出的幼崽,但被困在一片混沌之中,找不到方向,只要撕开一个口子,他就能出来。   范导说不上好脾气,但是对于肯下功夫钻研的人,他也愿意花力气去打磨,他按了暂停键,转过来正对着段琮之。   “要那种不经意间流露的感觉,要收一点……”他做了一个五指并拢,抓的手势,随后又放下,“不过也别太收”   段琮之:“……”   他甚至不知道导演要他收什么放什么。   姚晴说的也是不经意间流露的感觉,段琮之其实根本没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范导玄之又玄地说完了,放下手问他:“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   谈没谈过恋爱,当然看不出来,他这是委婉的说法。   段琮之懵了一下,然后忽然就领会了范导的意思,他是在问:你是不是还是处男?   段琮之:“……”   他有点尴尬地咳嗽一声,撇开视线,在心里把秦恪翻来覆去骂了一遍。   这是他想的吗?   秦恪要是配合一点他早就不是了。自己27岁了没点想法,难不成就要他也等到那个年纪吗?   他不告而别直接来了剧组,至今没有接过一个电话,这就是直接原因,段琮之一点都不想去提。   不过范导这么说,他好歹是知道范导和姚晴说的那种感觉了,说白了就是“欲”。   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荷尔蒙。   要是个女性角色,他可能早就想到这一茬了,那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眼角眉梢都透出来的,欲说还休的,风情,顾随毕竟是个男人。   不过结合姚晴说的孟惜的人物设定,这样才合理。   孟惜又不是十七八岁没谈过恋爱的小女生,会因为一个男生好看,因为一个眼神,一个不经意间的对视就被吸引,从想要得到,到甘愿奉上一切。   吸引孟惜的必然是更为浓烈的东西。   尽管段琮之不是很想回忆,但事实就是,他唯一的经历是跟秦恪,还是只有半截的那种。   不管怎样,总算是找到了方向,再多的范导也没法说了,这是人生体验的问题,他不会说要段琮之去体验一下。以段琮之的条件来讲这一点也不难,但这是一种极度不负责的行为,对自己不负责,对另一个人不负责。   有些话,结了婚的人可以讲,跟这种青年小演员没法讲。   既然不能去亲身体验,就只能靠他自己领悟。   话说到这里,段琮之要是有可以体验的人应该也就去了。   范导看他神色,知道他明白了,拿过纸笔,给他写了几部影片的名字:“你可以观摩学习一下。”   段琮之接过来,他说:“可能不太好找,找不到的你就问李编,她肯定都有。”   段琮之点点头,范导拧开保温杯,杯子里冒出热气来,他往杯口吹了几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杯子倾斜,喝了一口。   喝完咂了一下嘴,一脸享受的表情,他把杯子盖回去,拍拍段琮之的肩,脸上有一种看儿子的迷之和蔼:“慢慢来,纹身这段不急,等你找到感觉再说。”   急也急不来,但段琮之也知道不可能无止境地等下去,还是要抓紧。   要真只有纹身这一场也就算了,问题大部分重要的戏份是在纹身之后的,范导的意思明显是让他从纹身这一段入戏找感觉,这一段对了后面就没问题了。   顾随是个莫测的人,白天和夜晚的他是两个样子,现在段琮之感觉没对,只能拍白天那些浮于表面的生活化的镜头,真正涉及到人物心里的,都暂且搁置着。   所幸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戏,他的戏份往后排,别人的就往前提,暂时对剧组的进度影响不大。   段琮之回去找了电影才知道范导为什么会说可能找不到,这上头八部片子,六部禁片。他看了介绍,全是泛着温暖潮气仿佛要腐朽的文艺片。   许多东西看一次根本看不懂,不过那种感觉倒是呼之欲出的。段琮之准备每天睡前刷一部片子。   那天挂了秦恪电话之后他就没有再打来过,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被拉黑了打不进来。   秦总显然不是会换手机打电话的人,那跟骚扰有什么区别。   段琮之走进书屋,门口的奶奶看他一眼但没有再说什么。   薛平让他处理一下微博,这次段琮之来之前就往包里放了纸笔,走进书屋之后熟门熟路地放下东西,到书柜找到昨天没看完的书。   这本书有一整套,整齐地排列在一起,现在这一列书中少了一本。   他抽出自己要那一册,回到座位的时候留意了一下那位林先生看的书,就是那一套书中少的那本。   巧合?   段琮之确认这一点之后,也坐下看书,大约两个小时之后,他拿出手机打开微博开始看题。   一边看一边选,挂了那么久,大部分题,其中包括大部分高等数学的内容,已经被好心人解了,留下的都是写偏僻古怪或者常规专业碰不到的东西。   有一个数字id只留了一道题,但是解了不少,他点进这人的主页一看,果然是那位教授的粉丝,大概是之前引流过来的。   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涨粉的方法。   段琮之按时间顺序,挑着没有答案的题,在草稿纸上写,写完一题就拍照发一题。   没有私信,而是光明正大在评论区回复,省的再不知情地给人做了作业,为了防止再被人老师找上门来,大部分解题过程都是不详细的,只是写了简单的解题思路。   【为什么看了小段哥解题,我觉得数学也不是很难(doge】   【我以为是艹的高知人设,竟然是真的自己做题吗?】   【这是什么神仙速度给跪了】   【小段哥开网课吧】   【我飘了我竟然想要这样的家教老师】   【数学老师要是长这样,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   这些留下来的题都不简单,段琮之做了大约有六题,看看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在那条微博底下自己留言:先这样,下次有时间再来   几乎是一瞬间,就看到了回复:【为什么每次到我就停了呜呜呜是我不配】   段琮之笑了笑,给她点赞,然后收起手机没有再回。   他好像找到一个平衡的方法了,现在他可以更大胆一点地去尝试,去体验顾随的人生。   他起身把书册放回书柜,然后回到座位收拾东西,林先生忽然抬头向他看过来,段琮之对上他的视线,跟他点点头算作打招呼。   他忽然开口了。   段琮之第一次听到他说话,他的嗓音粗砺沙哑到几乎不成调,难怪那天用的纸条。   他说:“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可以。”   “今天我的助理没有过来,你能帮我把轮椅取来吗?”   段琮之平时来得比他晚,走得比他早,也不知道他具体是怎么来回的,是不是有这么一个助理。   不过他既然开口了,段琮之走到前台将轮椅取过来展开。扶着他上轮椅时,段琮之发现他的脚并不是完全不能动,应该是膝盖以下出了问题。   轮椅上有一块薄毯,段琮之顺手给他盖好。   他嘶哑地说:“谢谢。”   “举手之劳。”   出了店门,他就自己推着轮椅走了,他没要段琮之送,段琮之也就没说要送他。   走到转角,有人在紧张地等着,看见他才松了口气。   段琮之回头,盯着他消失的方向看了一会儿。   他不至于这点戒心都没有,他问过了,这人不是范导安排的,却又是在他来书店的第二天出现的。   之前助理都好好的,他今天多留了一会儿他的助理就来不了了?   段琮之猜测过他跟林家有关,甚至猜过他是林宏的兄弟什么的,但是这相貌好像不是很像,林又是一个很常见的姓。   这位林先生看起来不像有恶意,只是过于巧合了。   显然是冲他来的。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目的。 第65章   林致和操纵轮椅,缓缓将自己推到了小巷的转角处,那个在他口中今天没来的助理,一脸紧张地等在那里。   “先生您没事吧?”   见到林致和过来,曹柯立刻就想上前,被他一个眼神定在原地。   等林致和自己过了转角,确定小巷那一头的人,看不见这里的情况,他才停下,重重喘了口气。   曹柯立刻上前去看他的手,熟练地为他按摩舒展筋骨,先生的手脚都受过重伤,做了很多次手术,虽然已经有所好转,还是不大能用力。   何况他的肺活量只有常人的一半,推轮椅这种事对他来说就是有些费劲的。   林致和背靠在椅背上,像是叹息,像是自语:“他是阿云的孩子。”   他眼中有苦有笑有欣慰,脸上却没太多表情,他的面部神经受损,表面可以靠整容修复,但神经不行,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牵动一点嘴角。   当年那场大火中,他的声带也同样严重受损,即便做了手术,也只能做到勉强发声,花了很多时间才能重新说话。   他用气音说话,曹柯习以为常,方才和段琮之用他那几乎发不出声音的嗓子说话,对他来说才是少有的事。   助理有些不解,当年先生跟一个叫段云的男人有过一段感情,先生出事之后他们就自然而然地分开了。   这不能怪他,毕竟谁也不能等一个杳无音讯的人一辈子,连林家都为先生立了衣冠冢。问题是,从段琮之的年纪看,如果他是段云的孩子,那么当初先生一出事他就立刻结婚生子了。   这也太快了。   他不明白先生为什么那么在乎这个孩子,对旧爱念念不忘,每年都要过去看看也就罢了,怎么连他的孩子也要爱屋及乌的?   雨城多雨,林致和当年受过很严重的伤,至今也没有好全,阴雨连绵的天气只会加剧他的痛苦,别说还是从冬天就来的,每天独自在那间小书屋里,一呆就是一下午,就为了和段琮之共处两个小时。   曹柯没有说什么,先生的选择轮不到他来置喙,他替林致和重新理了理腿上的薄毯,暗想如果这薄毯是段琮之盖的,那他倒还算妥帖。   “手术已经预约好了,在下个月中旬,您看,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手术不是说人去了就好,还有很多的准备工作,他们得提前回去。   林致和没有回答的他的话,而是说:“他们的电影,要拍到什么时候?”   曹柯只知道段琮之在拍电影,他以为先生是来“睹物思人”的,就没关注太多,现在林致和问起来他只能说:“这才刚开始拍,按常规也要到六七月吧。”   林致和点点头:“把手术往后推一个月。”   曹柯忍不住喊了一声:“先生!”   林致和看着他:“去安排。”   曹柯不甘不愿地应了,推着他往回走。先是问电影,又是说要推迟,怎么看都是跟段琮之有关,他实在是为先生不值。   他们走了有一段,才到一辆十分不起眼的车边,曹柯取出手杖递给林致和,林致和自己拄着手杖站起来,上了车。   曹柯在一旁小心看护,却没有上前搀扶,看他稳稳坐在车上,才松了口气,往驾驶座走去。   汽车缓缓行驶起来,林致和闭上眼,静静回忆今天段琮之做题的样子,他不懂得演戏,但也能看出来段琮之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入戏,尤其是那天换了妆之后。   只有今天做题的样子,看上去有几分灵动,他想,多看几天。   “去联系林渝。”   *   明亮整洁,色调温馨,还有淡淡熏香的诊疗室里,咨询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耐心询问,一点一点猜测这位秦先生遇到的问题。   首先可以排除经济和小孩相关。   “您的伴侣,和您的母亲关系如何?”   嗯,婆媳问题也是家庭矛盾的大宗。   “他们很少见面。”   婆媳矛盾也可以排除了,不是经济,不是孩子,不是婆媳,那剩下的一大家庭矛盾爆发的原因……咨询师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是不是房内不和谐?”   秦恪没有立刻回答,咨询师一下就开始脑补起来了。   不会吧?   看起来挺正常的啊,竟然不行?   这种问题也不是没有遇见过,他尽量克制自己同情的目光,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推过去:“这是董医生的联系方式,他的临床经验十分丰富,帮助过很多家庭,最重要的是,绝对保证您的隐私。”   他见秦恪不说话,继续为这位董医生背书,秦恪打断他他的发散思维:“我们没有结婚。”   咨询师像是忽然被掐住脖子,一下没了声。   脑子里出现了一排问号,没有结婚,你们那叫男女朋友闹矛盾,找我这个解决家庭纠纷的干什么?   但是他舍不得钱,于是压下自己的职业尊严,说:“额,您是说,因为没有结婚,所以没有进行这方面的尝试?”   秦恪没有说,咨询师只能靠猜。没办法,遇到这种高冷的来访者,只能他多辛苦一点。   他把秦恪的沉默当做默认,结合他刚才说的话,不难猜测,这位秦先生应该是一个比较保守的人,于是试探着说:“这个,婚前适当的尝试更有利于婚后生活的和谐,毕竟这也是未来家庭生活很重要的一环……”   “这是极度不负责任的行为。”   咨询师很头疼,这种内心坚定有一套完整的逻辑体系的人是很难说服的,上一次遇到还是一个律师。   他只能壮着胆子说:“可是您现有的行为模式、逻辑方式不足以解决您面临的问题。”   甚至制造了矛盾。   咨询师感觉到了他的审视,就是秦氏员工犯错的时候经常会收到的死亡凝视。   他继续硬着头皮说:“一个合格的伴侣,应该满足另一半的需求,物质的精神的,生理的心理的。”   秦恪指节轻叩桌面,没有说话。   咨询师也没有说话,但是没有人比秦恪更沉得住气,秦恪只在一开始叩了一下桌面,之后就再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室内十分安静,只有他们的呼吸声。   咨询师在心中叹气,正准备开口,秦恪说话了:“我知道了。”   咨询师松了口气,他继续说:“当然,不论是什么矛盾,我们复盘之后就会发现,绝大部分都与沟通不良有关……”   秦恪离开的时候,咨询师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竟然成功说服了一位霸总。   顾助理来跟他预约下一次咨询时间,咨询师在钱和发际线之间纠结,忍痛选择了钱,然后去跟擅长处理情侣关系的同事取经了。   他忍不住想,婚还没结,就把情侣矛盾定义为家庭矛盾了,不知道是该说看得远,还是想得多。   顾助理也觉得挺梦幻的,秦总既然约了下一次,这就说明他认为这次的咨询多少对他有点帮助。   他不知道秦恪被段琮之放进了黑名单,只知道秦总从诊疗室里出来之后就让他预约下一次,并定机票,至于去哪的机票,还用问吗?   *   段琮之从书屋回来,远远的就看见小院门口站着一个人,身姿挺拔,夕阳仅剩的一点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像是听见了脚步声,又或者是感受到了什么,转身往段琮之的方向看过来。   段琮之脚步顿了顿,很快又继续向前,走到院子门口,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其实不是很想见到秦恪,真见到了也没那么排斥,他只是有点后悔,如果知道秦恪会来,他一定忍一忍,不拉黑。   他今天找到了自己和顾随的平衡点,准备回来看电影找找感觉,放自己入戏,现在秦恪出现在这里,无疑会影响他,段琮之第一次觉得他有点多余。   剧组正式开机之后周泉也过来了,段琮之住在这个院子,但真正拍戏的卧室不在这,在小巷子另一头的房子里,而这里没有多余的卧室了,周泉住的是宾馆。   难怪秦恪会在外头等,不知道跟他一起来的助理去哪了。   段琮之不会做故意把人关在门外这种没品的事,他只是开着门,没有要赶人的意思,也不拦着他进去,一副去留随意的样子。   秦恪进去了。   这个天气早晚还是很凉,段琮之进了房间就关好门窗,秦恪仍然在。   他觉得有点好笑:“你拒绝了我多少次,你自己数得过来吗?”   “你说的对,我想清楚了,那不是我想要的。现在我在追寻我想要的东西,你又是什么意思?”   秦恪始终没有说话,段琮之点了一支烟。   段琮之会抽烟,秦恪知道,甚至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学的,但只要不当着他的面抽,他没有干涉过。   今天,他在秦恪面前抽了。   众所周知,三爷不喜欢烟味,到了他跟前,就是烟瘾再大也得憋着。   门窗都关着,烟味一下就在室内弥漫开来。   秦恪说:“掐了。”   段琮之没理他,秦恪没有说第二次。   段琮之倚在桌边,两条腿随意交叠左手横在胸前,右手夹着烟,偶尔吸上一口,他的上身微微后仰,漫不经心地看着秦恪。   秦恪不喜欢烟味,但他连开窗都不会去。   一支烟燃了三分之二,段琮之觉得有点没意思了,掐了烟,走过去推开窗,凉风吹进来,让人清醒很多。   段琮之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灌入肺腑,他的神色渐渐坚定起来。他告诉自己,做个了断吧,本来也没有真正开始过,画个句号也算是对自己两辈子的交代。   他转过身看着秦恪:“既然没那个意思……”   他话没说完,秦恪就说:“有。”   段琮之:“……”   他怀疑秦恪是来气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恪:会抢答了 第66章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话一出口秦恪就知道段琮之生气了。   “你不高兴。”   段琮之被他气笑了:“我哪里不高兴了,我高兴得很,三爷你都能纡尊降贵看上我了,我能不高兴吗?”   他想说的话远远不止这一句,但是看着秦恪注视着他的眼神,他忽然又觉得没意思起来,秦恪不会理解。   他可以包容一切,却不代表他理解。   段琮之没有再说下去:“我累了,我想休息。”   段琮之从来没有说过累,当初被秦恪罚着游泳游到体力耗尽,躺在水面上一动不动也没说过累,甚至在秦恪看他的时候跟他比中指挑衅。   秦恪视线微凝,似乎有什么话要说,段琮之却不再看他了。   他到单人沙发上坐下,打开投影仪开始看电影,从上次暂停的地方开始的,一播放就是一阵暧昧的喘息。   段琮之愣了一下,下意识想按暂停,秦恪还在这。   但随即他又想,在又怎样,他自己跟和尚似的,还不许别人看点成年人的东西了吗?   好在这一段很快就过去,接下来也是主角的纹身镜头,因为这个纹身的镜头,段琮之把这部片子翻来覆去看了几遍。   可这一次,他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本来就是从中间开始看的,看了半个多小时也就结束了,段琮之站起来,秦恪还在。   他嘴角牵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我要准备睡了,三爷一起吗?”   他的态度影响不了秦恪,当年比中指的时候影响不了,现在还是影响不了。   秦恪平静地说:“我明天来。”   段琮之也平静地说:“哦。”   秦恪走后,周泉才送了他今晚的晚餐过来——一份水果。   这是段琮之要求的,晚一点送,不然睡前肚子饿,影响睡眠,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扎着水果我那个嘴里送,不知不觉盘子就见底了。   段琮之把小叉子随手扔在一边,发现这是个光面的银叉,周泉不会这么花里胡哨地卖这样的餐具,这是秦家的东西。   秦恪真的如他说的那样,第二天来,不单是第二天,他连着来了好几天。   段琮之每天回家都会看见他。   他不知道秦恪来干嘛的,来了这么多天,除了第一天,几乎没有说过话,偶尔会给段琮之帮帮忙,段琮之第一次看见他换灯泡。   灯罩是卫生死角,一晃就落下不少灰,他还是第一次看见秦恪这么狼狈,当然,他本人没什么感觉,段琮之看了他几次,还是没忍住,在他离开前,帮他掸了掸身上的灰。   秦恪没什么反应,站在原地任他动作,甚至主动低了头,段琮之就也在他头顶拂了两下,拂完反应过来,这不是很懂吗?还是知道头上有灰,为什么不自己掸?钓他?   但是秦恪看起来太正直了,他帮着拍完,秦恪低声向他道谢,依然没有多说什么,就这么离开。   段琮之看着他的背影,到底干什么来了?   段琮之每天仍旧到书屋看书,然后做题,写得多了,对面那位林先生也注意到了。   这一天段琮之就收到了一张纸条:你喜欢数学吗?   段琮之已经知道他写纸条不是因为喜欢这样交流,而是嗓子不方便,他看之后没有写,而是直接说:“还行吧,挺有意思。”   林致和听他说完,思忖片刻,低头在纸上写了两行字,再次递过来。   段琮之看了一眼,是一道数学题,条件少得可怜,让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哪里有遗漏。   他看向对面的人,发现他也在看自己,段琮之又低头看题了。   大部分时候他都是直接在脑海中推演,差不多可以了才会用纸笔尝试。   但是这一次他没什么头绪,他又抬头看看对面的人,这位姓林的先生已经低头看书了。看的还是段琮之最近看的拿一系列中的一本。   段琮之又低头看题,他好像遇到大佬了。   他眉心微锁,无意识地咬着笔盖,没有再抬头。   林致和从书册间抬头,段琮之虽然每天都过来看心理学的书籍,但他知道他不喜欢,喜欢的书没有掐着时间看两小时的,倒是后续的做题环节,时间都是不固定的。   段琮之喜欢数学,像他。   因为林致和这一道题,段琮之比平时在书屋呆得时间更久,前台的老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她在前台留了很醒目的提示板:最后一位客人请关灯关门。   林致和看了一眼时间,嘴角微微牵动,他正想说话,书屋的门被人推开。   林致和看过去,秦恪明显感受到了他的审视。他很久没有收到过这样的目光了。   秦恪平静回望,不过一眼,无声的交锋过后,他们就各自移开了视线。   段琮之看见秦恪了,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但他还没做出来,他知道他缺的是个方法,他只是暂时没有想到。   他看向对面的人,主动问他:“你的助理还不来吗?”   林致和嘶哑道:“晚点到。”   段琮之其实是想问要不要帮忙,他既然这么说,那他就不管了。他把书放回去,然后收拾东西离开。   秦恪明明是来接他的,却跟在他身后,像是守护。   第二天段琮之中午又见到秦恪了,秦恪来道别的,他要回龙城去处理一些事。   段琮之没什么感觉,他甚至还没想明白秦恪来雨城干嘛的。   他每天出了小院就是片场和书屋两边跑。   范导给他排的戏份依旧不多,但段琮之拍戏的状态是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好了,剧组所有人都可以感受到他的变化。   范导看着就把后面的戏份稍稍往前提了一部分,段琮之拍戏的时间稍微多了一点。   但是纹身那一段始终都没有拍。   段琮之自己能感觉到状态越来越好,他也不急,早晚会找到感觉的。   和姚晴的对手戏都是在纹身之后的。段琮之这边,范导的意思还是要再等等,等过了纹身的戏,这些拍起来不难,但姚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配合他,她结束了自己的戏份就会离开剧组。   段琮之和她同框的场景先拍了,但他只能算是过了一遍,导演的所有要求都在姚晴身上。   范导的意思是后续等段琮之的状态可以了,再来拍他的特写,到时候和姚晴的替身一起拍就行。   在电影中用到替身是一件很寻常的事,范导说到这倒是想起来段琮之给人当过替身,还是武替。   想起当初他来试镜的时候说要试梁安,笑了笑:“你这个角色演好了,拿个奖不在话下。”   他说的是这个角色,至于这部片子,他是不指望了,梁安的角色也过于模式化,杜久生的演绎没问题,但是拿奖的希望不大。   他对段琮之给予厚望,因此,要求也很高。   这时候说奖项的事,也算是给他画了个饼,要他坚持坚持。   段琮之对奖项不奖项的并不看重,这是锦上添花的东西,有当然好,没有也无所谓,他不是冲这个来的。   他最近找到了一点演戏的乐趣。   教表演的老师说,沉浸在角色中是一种非常非常好的表演方式,但是沉浸过深,尤其是负面的角色,容易影响心理。   可以给自己一个安全的界限,过界了就把自己拉回来。   演戏也是一门艺术,为了艺术,有些牺牲是不可避免的,但想要达成更高的成就,还是要保全自己。   段琮之给自己设置的边界就是数学题,什么时候做题让他感觉到无趣了,他就把自己拉回来。   傍晚,段琮之从书屋回到小院,仍旧是刷电影,秦恪不在,他往门口多看了一眼,也就是一眼,可能是因为沉浸在顾随的世界中,属于段琮之的感情像是隔了一层。   秦恪来了又去,他感受到的都只是变化,除了第一天秦恪那一个“有”让他有点生气,情感上他没有太大的感觉。   属于段琮之的情感像是被压在底下,存在着,但是懒倦地不想翻出来。   每天让他明确地感觉自己还是段琮之的时间,是在书屋里做题的时候。   那天林先生给他的题他做了很久,之后大概就知道了,这位林先生给他的题都是看着古怪,但找对方向就很好解的。   他多了一件每天期待的事。   *   秦恪回到龙城处理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麻烦。   林家的公司人事上有点混乱,但是一直以来和秦氏合作的这一家还是挺正常的。   对于林家而言这是一家很重要的公司,林宏还算有点分寸,没把他的那些少爷小姐们往里头塞。   这家公司一直以来也很靠谱,这次不知道出了什么幺蛾子,明年的合作迟迟没有定下来,秦氏的人过去问,他们都客客气气地招待,诚意十足就是不提续约的事。   秦恪一回来他们就又立刻改了口,十分诚恳的道歉,还象征性地让了一点利,让人无话可说。   巧合得像是要故意让他回来。   作为一个金牌秘书,程遇不光会半夜履行公民义务,还有很高的敏感度,他向秦恪请示:“是不是要减少和林氏的合作。”   他们内部明显有点问题,如果不想被牵累,不如找别人合作,现在做出决断比将来吃亏好。   秦恪向来果决,这次却说:“先观望。”   这次似乎只是为了让他回来,而他之前在雨城。秦恪想到了那个,每天在书屋和段琮之一起看书的男人。   这段时间秦恪不在公司,程遇代坐镇,顾助理关注着创视那边的动静,最近跟薛平对接的人也换成了他,他觉得自己快要成为秦总的生活助理了。   他向秦恪简单汇报段琮之后续的行程,不出意外的话,他过两天会回龙城来,参加《江湖》的首映典礼。   段琮之要回来,秦恪就没有急着过去,而是说:“去预约咨询。”   他再到咨询室,咨询师底气比上次足多了,他已经跟自己的同事好好学习恶补了一番。   得出的结论是,这位先生只是不会谈恋爱。   他精心准备了几部恋爱偶像剧。但是秦恪又不按常理出牌了,今天他咨询的是:“同居需要注意什么。”   段琮之的状态不太对,林致和都察觉到了,秦恪当然也察觉到了。   咨询师惊呆了,这就是长久打算的好处?上次来还在闹矛盾,这就可以开始同居了?   他想了想,既然都同居了,即便不是准夫妻,离得也不远了,他才恶补的那些恋爱相关的东西可以丢掉了。   秦恪想到上次他说话之后段琮之的反应,直白地询问:“如果,他不同意,我该怎么做。”   咨询师:“……”   您这两个问题的先后顺序是否需要换一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所有追文的小天使,比心~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密密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遐迩 10瓶;不知道叫什么 3瓶;猫老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四五月,差不多十一年中雨城最舒适的季节,过了初春,还没到炎热的夏季,气温刚刚好,即便是下雨也不会冷到难以接受的地步。   就是多雨,似乎总是在下雨。   难得的晴天,段琮之拿着剧本在跟编剧讨论台词的问题,他们每个人都有这样的任务,去跟自己的台词进行磨合,将台词改到最符合人物设定,他们感觉最舒适的地步。   范导也不限制他们临场发挥,但是并不是每一次临场发挥效果都好,为了浪费拍摄的时间,还是在上场之前就定好台词。   今天段琮之只有四场戏,他最近拍戏很快,几乎都是一条过。   段琮之中午不在剧组吃,他的午餐跟别人不一样,本来节食就够难受的了,再有个对比也太惨了。   他离开剧组签,范导喊住他:“你经纪人来给你请假了。”   段琮之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同意还是不同意,就没有应声,等他的下文。   范导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喊了一声:“段琮之。”   “嗯?”   范导在片场都是喊角色名的,今天怎么开始喊名字了。   范导说:“你去吧。给你放两天假,好好休息,去做点平时喜欢做的事。”   段琮之这才明白他的意思,范导是觉得他入戏太深了。   他其实觉得还不够深,他并没有跟顾随合二为一,至少范导说的那种,要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东西,他自认为还没有。   范导放下保温杯:“我不是压着演员拍戏的无良导演,回去好好休息两天,松松弦再过来。”   段琮之没觉得到了临界点,至少那位林先生给的题他还是很感兴趣。不过导演都说了,可见他现在的状态,在他看来是有点危险了。   范导拍了那么多年戏,还导过很多获奖的文艺片,他都发话了,段琮之也不会硬撑。   龙城什么都有,这边又还要回来住,段琮之最后收拾出来的东西只有一直背包,他跟周泉一起回去。   都快到机场了段琮之才想起来问:“薛哥找我回去干什么?”   周泉以为他早就知道,没想到他什么都不知道直接就回来了。   “黄导请您参加《江湖》的首映典礼。”   “江湖?”段琮之有点诧异,“不是应该国庆上吗?这么早就首映了?”   周泉也不知道,那时候他还没来段琮之身边,只当那个时候有人跟他说过国庆上。他只能说:“薛哥是那么说的。”   段琮之想了想,毕竟是武侠片,这两年武侠电影市场形势不好,国庆档又跟修罗场似的,挤在里头《江湖》分毫不显,倒不如放在平时。   上辈子可能是因为什么缘故延期了,一部电影,早上一点晚上一点太寻常了。   周泉远远的就看见了来接人的秦总,段琮之却像是没有看到他,戴着墨镜,在离他大约五六米的地方走过去了。   周泉不明所以,跟着段琮之走,走着走着才感觉不对,回头去看,隔着五六米都看见了顾助理给他使眼色。   他收到了信号,小声说:“段少,秦总来了。”   “嗯?”   段琮之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又往回退,退到气呢看身边,侧身问他:“来接我啊?”   秦恪低声应了,段琮之哦了一声:“那走吧。”   周泉拉着一个行李箱,段琮之用单肩背着双肩包,松松垮垮的,他穿得也是松松垮垮的,还戴了墨镜,看上去十分休闲。   他半点没有要把包递出去的意思,顾助理看看秦总,硬着头皮上去说:“段少,我来吧?”   段琮之看一眼,把包给他:“麻烦了。”   肩上没了负担,段琮之干脆双手插兜向前,这副姿态,如果拍照一定很好看,时尚又休闲。   不过上次行踪泄露之后,他的行程就开始严格保密,机场没有粉丝接机,看不见他这样。   段琮之双手插兜,跟秦恪保持大约一步的距离,一起往停车场走去,秦总的座驾坐不下五个人,周泉熟门熟路地送他上车之后就去打车了。   段琮之靠在舒适的椅背上,闭目养神。   秦恪侧头看他,段琮之瘦了很多,车内的光线偏暗,这个角度看去,他阖着眼,唇色偏淡,看上去有几分脆弱。   有周全在,他不难知道段琮之的食谱,他在节食。   情绪波动也弱了很多,从前是一汪活泉,现在像一口古井,他像是切断了自己和外界的联系。   秦恪收回视线,静静思索规划接下来的行程。   从前都是段琮之主动说话,秦恪听他说,现在段琮之不说,车内就显得格外安静。一直到车停下,段琮之才睁开眼,问了一句:“到了?”   下车之后他回头跟秦恪说:“谢谢秦总来接我。”   顾助理把他的包递给他,他也客气地说谢谢,然后随手把包挂在肩上,往门口走去。   顾助理觉得,段少好像变了一个人,他回头看秦总,秦总在看那个背影。   段琮之在办公室门口就遇上薛平了,薛平看了他半天,然后把他的包递给其他人,抓着他就往楼上走。   段琮之不明所以。   薛平说:“范导说你绷得有点紧,我还不信。”   “不是你说要请假的吗?”   “范导让我给你找点事做,放松放松。”   “我挺放松的。”   要去的地方就在楼上,他们没有坐电梯,薛平带着他从楼梯往上走:“你这是装出来的放松。”   “你以为骗过自己就完事了吗?”   “段琮之的放松是什么样的你知道吗?”   段琮之被他问住了,他还真不知道自己放松应该是什么样,他就没有不放松的时候。   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区别。   薛平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摇摇头,把他塞进了心理诊疗室:“你注意点分寸。”   段琮之看着关上的门,哭笑不得,他其实真的感觉还行,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个反应。   他也不知道来干嘛的,咨询师是个大约三十出头的姐姐,给人的感觉很舒适,看出来他的为难,微笑着提议:“你可以睡一觉。”   段琮之其实也不困,但可能是这里实在太舒服了,他躺在软床上,枕着带有阳光味道的枕头,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咨询师看了他一眼,开始给他写报告,就算段琮之只是来睡觉的她也还是要写来访记录。   段琮之再醒过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   他最近每天都做题,今天没有林先生给他出题,他就在微博上翻了翻,随手写了几题,开始觉得有点无趣起来。   意识到之后他愣了愣,他好像真的有点不对啊。   首映典礼,大小是个典礼,薛平叫人给他送了一套低调不失礼的西装过来,段琮之一看就知道是秦家送来说的,他没说什么,就是觉得他瘦了那么多,尺寸还是很贴,怪不容易的。   首映典礼,林涵是主角,而他只是观众。   没有替身上场互动的道理。   他沉默着看了一场电影,影片中从头到尾为都没有出现他的脸,他可以分辨出带着面具的自己,观众未必。   散场之后,段琮之顺着人流往外走,XI杂志记者正愁刚才的采访过于中规中矩,看见段琮之就眼前一亮。   招呼着摄影师走过去,他们是合作多年的搭档了,彼此相熟,很有默契,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的想法。   记者先过去礼貌询问段琮之是否可以接受采访,段琮之拒绝,但就这么一会儿,不知道已经拍了多少照片了。   段琮之看了一眼摄像头,冷漠转身。   当晚XI的微博就发了一篇头条文章,【当初的小林涵如今竟……】   当初都说段琮之跟林涵像,现在林涵在台上容光焕发,替身在台下形容消瘦。在出演林涵的替身之后,他在《问剑2》中饰演无尘一角,距离《问剑》杀青也不过短短几个月,笔者不禁好奇,这些日子,段琮之经历了什么。   【天哪怎么会这么瘦,这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这样一条内涵他吸毒的评论被博主点赞回复,直接排在了最前面。   他本来就偏瘦,最近又节食,他们又刻意选了角度,照片上的段琮之确实瘦得醒目,说是形销骨立不过分,好在还有颜值在那撑着,再怎么瘦也不会丑。   段琮之的粉丝们,最近都在研究数学,每天在超话快乐刷题,有时候小学题都能做得开开心心,哪里知道转头小段哥就上了热搜。   还是这种恶心人的,她们看那照片都要心疼死了。   那个XI杂志又设置了关注才能评论,简直是恶心人。   她们纷纷去找@橘总的号留言、私信,得到的反馈也就是公司正在处理。   不是敷衍,是真的在处理,他们正在跟范导那边协商拟一个声明。   粉丝等得焦急,@橘总的号却迟迟没有动作,小猫咪都挡不住暴躁的粉丝了。   谁也没想到九州地产这时候会站出来为段琮之说话。   什么都没解释,只是带着#段琮之疑似吸毒#的话题@段琮之JQK,正文简简单单:段琮之先生是九州地产的代言人,九州地产始终信任段琮之先生。   就没见过公司还没说话,品牌方先下场的。   【每日一问,段琮之和九州什么关系】   虽然又一次引发了大家的猜测,吃瓜群众好歹的是冷静了一点,闹成这样了,要是吸毒,早就被抓走了吧。   这头薛平跟范导沟通好了,范导发了一条微博:拍个戏,屁事那么多?没见过演员减重的?   从被内涵吸毒,到范导站出来确认段琮之在拍他的戏,再看看XI的文章,当日林涵替身已经在参演范导的电影了,看着情况戏份还不会轻。   XI是出了名的不要脸,给钱就办事,有钱没钱两副嘴脸,林涵当初也被他们黑过,后来应该是花钱解决了。   薛平说他们那边多半跟XI有合作,这次说不定也有他们插手。   九州下场在前,范导解释在后,段琮之不光清清白白,还肉眼可见地走着上坡路,粉丝终于扬眉吐气,原本关注为了澄清的粉丝,在那篇文章底下刷起了评论。   【是啊,短短几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   段琮之没有再关注后续,薛平盯着他把微博卸载了才算完:“不是都说了叫你别看吗?”   真的只看了一眼的段琮之:“……”   范导给放了假,段琮之也不知道干什么,薛平要他休息,他也不知道还要怎样休息,在家睡了一上午,还是去公司。   薛平把橘总塞给他了。   最近公司的人在带橘总减肥,但是大家都有事要忙,也没法监督它。   最重要的是橘总专挑独处的人撒娇,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只喂了一条小鱼干,一个果冻大小的零食罐头,谁知道它一天吃了多少呢?   谁都担心它饿着,没想过吃太多的问题。   段琮之在公司没什么事,橘总就交给他了。   段琮之带着橘总在跑步机上散步,橘总走不了两步就喵喵叫着趴在跑步机上,然后顺着滑到地上,段琮之又把他拎起来放回去。   他看着橘总运动了四天,回剧组前给他称了称体重,重了一两。   橘总团成一团,眼睛眯成一条缝,向他看过来,仿佛在嘲笑他的天真。   薛平觉得段琮之跟橘总处得不错,考虑要不要让他带猫去剧组,段琮之拒绝了:“那边很多野猫,橘总打不过。”   薛平看着橘总的三层下巴,对此表示怀疑,靠体重他也不该输啊。   但是段琮之说不要他也没办法,临行前薛平说要送他,这一次段琮之同意了。   薛平想,看来还没和好。   然而他们才到公司楼下,就看见了一辆眼熟的车。   薛平看向段琮之,眼神询问:不是说我送你? 第68章   段琮之说:“不是我喊的。”   现在纠结喊没喊的也没什么意义,人都来了。   段琮之虽然说不上高兴,薛平看他也没多少排斥,既然这样,他就不多事了,顶头老板的面子多少要给。   这次顾助理不在,周泉得以同行,他受宠若惊地坐上了秦总专坐的副驾驶。   到了机场,秦恪跟他们一起下车了。   段琮之看他一眼,想起之前他们每一次分别都有的拥抱,他转身对周泉说:“走吧。”   一直走进候机大厅段琮之才后知后觉,秦恪也进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段琮之看周泉。   周泉在车上才收到顾助理的消息,说秦总会跟他们一起去雨城,叫他看着办,有什么事可以联系他,找程秘也行。   话里话外叫他多少看顾一点秦总。   虽然秦恪看上去什么都会,但有些事,注定不可能他自己去做。他出门基本都是带助理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上一次他独自来雨城,这一次他明确要久住,仍旧没有带人。   周泉想着香喷喷的双倍工资,希望段少不要反对。   段琮之没什么意见,他根本就没有多少反应。   雨城很小,城内是没有机场的,不过离得不是很远,机场过去大约需要两个小时。   段琮之背着包回了小院,周泉询问秦恪的意思,最后给他安排在了他下榻的三星酒店。   他觉得这可能是秦总住过的住宿条件最差的酒店了,但是没有办法,最近的就是这家了。   曹柯低声向林致和说着微博上的事,林致和声带受损,只是不方便说话,听力没有问题,但他身边的人说话的时候都会不自觉降低音量。   林致和对娱乐圈说不上了解,但他知道无非就是利益相争,解决了就行,用气音问他:“林渝呢。”   “他同意了。”   林致和点头。   曹柯现在已经知道段琮之跟林渝做过亲缘鉴定了,他们确实有亲缘关系。联系先生的态度,段琮之显然不会是林宏的儿子。   他觉得有点奇怪,不是说是段云的孩子吗?怎么现在看起来更像是先生的孩子?   他已经脑补了一出三角恋,但是不管怎样,他把段琮之当成了少爷,对于先生为了他拖延手术时间的事没有那么介怀了。   热搜一下,XI微博就被封号了,连着整个公司都被带走配合调查,像他们这种在灰色地带挣黑心钱的公司,根本经不起彻查。   拍到照片之后狮子大开口的事也没少做,不光侵犯隐私权名誉权还敲诈勒索。   如果只是创世出手不会有这么快的速度,况且一家娱乐公司,创视不可能完全放开手去对付媒体。   应该是秦家那边干预了。   林家的少爷最后却是在秦家长大的,这事儿说起来都有点荒谬。秦老爷子打得一副好算盘,但也好在是这样,秦家至少能保证他的安全,不然要是当初林宏知道了他的存在……   他能对自己的兄长下手,一个侄子,算什么呢?   曹柯问林致和:“这事林涵也插手了,我们需要处理吗?”   林家这一辈的少爷太多了,不值钱,他们靠着林家,享受的林家的资源,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林宏给他们相争的筹码。   但林宏对他们没什么父子之情,他儿女众多,他们在他眼里也不过是替他稳住林家的工具罢了。   真有什么事,都是可以被舍弃的存在。   没有了林家的林涵,什么都不是。   林宏在林致和身边,乖乖喊了二十几年的大哥,谁也没想到他有那样的心思。   林致和向来新有成算,他很少吃什么大亏,只有这样一次,也就是唯一这一次让他差点翻不了身。   那之后,林致和才意识到,他这个弟弟,确实不学无术不懂得公司经营,玩这些阴谋诡计却是得心应手。   他自认对林宏算是不错,没想到林宏和他母亲一样,连带着他儿子也跟他一样,他们祖孙三代一脉相承的不择手段。   林致和对林宏说不上恨,这事是他自己识人不清,只是,阿云和他们的孩子……   他仍然记得,当初知道了这孩子存在时,初为人父的喜悦,他们讨论孩子名字。他说他们的孩子一定会继承他们身上的优点,以后段云教他习武强身,他教他数学……   林致和沉默许久,用他那仿佛被在砂轮上磨过的嗓音说:“再等等。”   段琮之未必希望他插手。   大多数情况林致和都是用气音说话的,曹柯知道他内心不平静,这两天段琮之不在雨城,先生依旧每天都到书屋。   但该说的还是要说。   “先生,手术之前要做很多的准备,这些专家约起来也不容易,您看我们什么时候……”   林致和说:“我的手,已经很多年了,不急。”   但他们父子,他亏欠太多。   *   可能是这一周休息的缘故,段琮之感觉自己状态似乎好了一点,就是一开始拍戏的时候有点不对,拍了两场也找回感觉了。   当年的律师主动、免费为顾随辩护,最后顾随被判无罪。   高考之后他选择了心理专业,大学是他人生中少有的明亮的时间。   毕业之后他没有选择继续学习,而是选择在一家心理诊疗中心实习,转正。   他看起来和寻常人没有什么两样,没人知道他曾经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   直到有一天他的一位来访者,向他告白了。顾随拒绝了,拒绝的理由很简单,他是心理医生,这是有违职业道德的。   那个男人死缠烂打之下顾随的态度一如既往,温温和和却始终没有松口。   后来他的家人知道了这件事,向医院检举顾随,说他行为不端,勾引自己的病人。   医院原本是要保他的,象征性地处罚了顾随,但是他们并不满意,找了人三天两头来闹,心理诊所,比一般的医院更需要安静的环境。   大家不堪其扰,最后院长为难地找他谈话,顾随主动辞职。   院长给他多开了半年的工资作为补偿,顾随收了一半。辞职之后他就回到了曾经,他长大的那条小巷。   顾随租住在当年他长大的房子里,他不缺钱,准备休息一段时间,在附近的医院重新找工作,一切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后来那个污蔑他的病人找到了这里。   他带着恶意:“现在你不是医生了,我们可以在一起了?”   “顾随,我早就说过,你逃不掉的。”   顾随没有理会他,现在他们已经不是病人和医生的关系了。他说:“顾随,你知道我有病的吧?你还给我开过药,不管我做了什么,都是正常的,你说呢?”   顾随轻声问他:“你要杀了我吗?”   他摇摇头,视线一寸一寸舔过顾随的身体,嘴角挂着让人不适的笑:“我要吃了你。”   像是性暗示,又像是真正意义上的吃。   顾随睫毛轻颤,微阖着眼,没有看他。   后来他死在了小巷的小宾馆,死因,注射过量毒品。   梁安就是从这里开始怀疑顾随的。   那个男人看上去死因明朗,但实际上他从未吸毒,现场搜查,和排查死者的手机之后,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的地方。   死一次注射毒品,没有经验所以过量,似乎也说得过去。   但梁安总觉得哪里不对,他跟顾随是有过矛盾的,顾随的笔录是他来做的,他询问了他们的过去。   这是顾随的回忆,对于揭开这一片过往,梁安心中有些不忍,甚至因为自己的怀疑赶到愧疚。   顾随眼神清明,没有什么不满或者自怨自艾的情绪,越发让梁安觉得他在做一件很残忍的事。   他合上笔记本,放缓了声音:“小顾大夫,谢谢配合。”   拍完戏,段琮之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中,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低垂着眉眼,一言不发。   或者说他最近都是这个状态。   杜久生也没有立即站起来,他忍不住身体前倾向他靠近:“小顾医生,我给你带了东西。”   段琮之抬头看他,杜久生从外衣口袋里掏出来一颗糖。   这颗糖和一般市面上的不太一样,是纸包的,但是包装上没有什么字。   比一般糖果大上一些的纸包糖静静躺在他的掌心。   段琮之因为节食的缘故,青春期犯过的低血糖又有点回来,周泉都给他备着巧克力,就是秦家寄过来的那种。   段琮之知道他在跟那边联系,也不在意。没有秦家给的工资,周泉凭什么那么妥帖周到。   段琮之低声道谢,刚要拒绝,杜久生已经开始拆糖:“这个吃不胖,你试试?”   纸包糖很好拆,杜久生手法娴熟,拧了两下,纸张就平摊在了他的掌心,段琮之看了才知道原来不是糖,是一颗梅子。   杜久生又往前递了递,段琮之将梅子从他的掌心捻起,放进嘴里。   他可能是身上带久了,梅子有点温温的,入口酸酸甜甜,陈皮的味道格外浓烈,很清新。   “怎么样?”   “很好吃,谢谢。”   杜久生闻言笑起来:“我家里做的,我们那边产陈皮,你要是喜欢,我再让家人寄一点。”   段琮之看着他的笑,有点分不清,他是杜久生还是梁安,也分不清他这话,是在对段琮之说还是对顾随说。   他们迟迟不起身,范导出声了:“出戏了出戏了。”   杜久生笑着回头喊了一句:“我跟小顾医生套套关系。”   他喊完倒是没再多说,站起身,还把手递给段琮之,段琮之被他拉着起身,对上了不远处秦恪的视线。   他刚到雨城的时候,秦恪是每天中午给他打电话,后来被段琮之放进了黑名单,现在段琮之气已经消了,却也没想起要把人放出来。   不过现在秦恪人就在雨城,也不需要打电话,他每天中午都会来剧组找他,傍晚也会到书屋接他。   段琮之晚上有戏的话,下戏的时候也能在同样的位置看见他。   即便是一天见几次面,他们之间也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秦恪放下秦氏处理不完的事,专程来雨城,似乎就是为了每天接送段琮之。   段琮之看看时间,今天结束得平时晚了一点,不知道秦恪在那里站了多久,又看了多久。   杜久生顺着他的视线往那个方向看过去,很容易就锁定了秦恪。他太显眼了。   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敌意,他下意识地挪了位置,挡住秦恪看向段琮之的视线。   秦恪将视线放在了他身上,像是随意一瞥,仿佛他跟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也没有任何区别,他不是为了看他,只是杜久生正好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作者有话要说:  电脑显示屏和键盘发生了一些摩擦,显示屏完败,被砸豁了,在等新的otz这两天手机码字,可能小毛病比较多,之后会一起改的,鞠躬   感谢支持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不是大喵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段琮之绕开杜久生,从他身后走出来,杜久生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皱眉,刚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他下意识地想要保护身后的人。   杜久生扮演的本身是一个心向光明的角色,范导找他也是因为他跟梁安足够像。范导会担心段琮之入戏太深影响到自己,却不会但心他。   即便他跟梁安融为一体,将来都受到这个角色的影响,问题也不大,本来也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   范导要段琮之入戏又小心拉着他,对杜久生没有那么多的关注,今天一看他这状态,有点头疼,这些小年轻,灵气确实足,但也真是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东西有周全收拾,拍的是现代剧,段琮之这段时间平时也都穿顾随的衣服,因此现在他不用卸妆,不用换衣服,直接就跟秦恪离开,或者说秦恪跟着段琮之离开。   那天薛平要他卸载微博之后段琮之就没下回来,不过仍旧每天去书屋,不是为了看书,是为了那位林先生……的题。   从那天他递过来第一道题开始,他们仿佛就达成了无声的约定。段琮之每天都会来书屋,做他的题。   今天只是一道运算题,他想了半天也没什么解题思路,最后暴力解题,把纸条还回去的时候,段琮之确定他在笑。   段琮之这方法肯定不算错,但是多少有些无趣,出题者的初衷显然不是这个,他这样的解法无异于耍流氓。   林先生看他却充满了包容,段琮之有时候觉得,他就像是一个温和的长辈。他十二岁之后就在秦家长大,秦家都是秦恪说了算,秦恪虽然比他大几岁,但还没到能当长辈的地步。   这种感觉有点陌生,但是还不错。   由于段琮之的暴力解题,今天结束得比平时早一些,他收拾完了东西往回走的时候才在路上遇到秦恪。   秦恪送他回了小院之后就离开。   第二天,段琮之起晚了,他昨晚做了一整晚的梦,就是那种,不可言说的梦,中间又被凄厉的猫叫声吵醒,断断续续地睡了一夜,早上精神疲乏。   段琮之到院子里用冷水洗脸,麻木地想,他好像又“上火”了。   剧本一页一页往下翻,顾随的经历一点一点被挖出来,那是无尽的黑暗与堕落。   看了他的过往再看他,会觉得有点违和,真的有人能够出淤泥而不染吗?   范导把能拍的戏都提上来让他拍了,接下来就到了纹身的戏,段琮之还是有些找不准感觉,尝试了两次。   第二次范导看了镜头很久说:“已经很不错了,但你是演出来的。”   段琮之确实是演出来的,准确地说是模仿,模仿范导给他推荐的电影中的那个纹身的镜头,他在模仿那个演员的表演。   从呼吸的频率到每一个微表情,他都在尽可能模仿,这也是表演的一种方式。   “那是他的反应,不是顾随的。但你是顾随,顾随是你演绎的,身上一定会有你的特质,你可以从你自己的感觉入手。”他看着段琮之,“再试试吧,一周,一周之内不行就用这一段。”   段琮之也想做到最好,他同意了。   但是接下来几天他始终都没有找对那种感觉,反而越来越焦躁。任谁整晚整晚地做梦,感觉都不会太好。   段琮之并不觉得这是上火,上火怎么会是这样的,他也没有三天两头到哪都上火的道理。   上午出门之前,段琮之蹲在茶几1前,削苹果。   薄薄的苹果皮一圈一圈落下,一个,两个,三个……削好的苹果被整整齐齐放在桌面上,第一个已经开始氧化了。   手中的苹果是第四个,段琮之不但没感觉静下心来,反而越发憋闷,苹果皮断裂的瞬间,段琮之觉得自己心里,某根弦也一起断了,他拇指用力,将水果刀按进苹果,将削了一半的苹果也放在茶几上。   起身准备出门拍戏。   秦恪在外面等他,段琮之看见他的时候张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迁怒是毫无道理的。   这一次,段琮之没有再模仿,他放任自己去沉浸。   几个镜头完成之后,范导说:“方向对了,但是还是有些出入。”   他将画面定格在最后,指给段琮之:“这里,放空一点。”   这么多天的交流下来,段琮之已经能解读他的潜台词了,放空一点是说要事后的感觉。   他点点头,回到拍摄场地。   这是他和纹身师两个人的戏   狭小的空间,暧昧的氛围,纹身师是个真正的纹身师,出镜的只有手,一双袖子挽起,在他背上游走作画的手。   这几个镜头已经来回拍了很多次了,每一次都卡在段琮之的表情特写上,他们偶尔也会有交流。   段琮之知道了纹身师还是个画家,名校毕业的那种,当然他不拿自己当画家。   他的下巴上留着一点胡茬,看上去三十左右,和很多自己身上纹满纹身的纹身师不一样,他身上干干净净,至少能看见的地方没有纹身。   段琮之在纹身小床上坐了一会。   现在是在给他时间调整状态,收音录像设备都没有开   纹身师:“说你没有经验,需要我帮你吗?”   他看着段琮之,带着一点笑,带着一点暗示,他看了一眼在导演身边坐着,手上拿着剧本视线却没有离开这边的杜久生。   “梁警官肯定也很乐意帮你,”他转过头来,“一本正经地推销自己,不过我经验比较多,找我体验感更好一些。”   他虽然说着这样直白的话,但因为眼神坦然,反而没什么下流的感觉。   段琮之摇摇头:“不了。”   他看上去有点遗憾,想到了那个每天会来接段琮之的人:“你太漂亮了。”   段琮之长得好看,但是漂亮这个词很少被用到他身上,最近却经常听到,他说:“顾随漂亮,我不是顾随。”   尽管不自觉地受到了顾随的很多影响,但段琮之主观上始终把自己和顾随分得很开。   段琮之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像是问他,更像是问自己:“有过经验就行了吗?”   “我不是演员,范导要的就是我,我不懂你们那一套,不过你心里肯定有答案。”   他看出来段琮之的选择了,有点遗憾:“真的不考虑我吗?”   段琮之没有说话。   又坐了一会,他站起来对导演说:“下次再拍吧,我再找找感觉。”   导演也就同意了,已经拍了那么多次,不在乎一次两次的。   小巷子里本身就有一个纹身店,剧组直接盘下来,里头的东西都没大动,只是做了一番布置,看上去更符合电影镜头的要求。   小小的店铺就在那,什么时候来拍都行。   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身体状态也不太好,这一次“上火”比前两次更加让人难受。生理的感觉差不多,心理上更加容易烦躁了。   段琮之按时去了书屋,他这些天也看了不少心理学相关的书,多少看进去一点,很多心理疾病其实是生理病变。   或许回去应该做个心理方向的筛查。   林先生或许是看出他昨天没什么耐心,今天的题不偏不怪不难,中规中矩,过程繁杂,但是方法就在那,一步一步往下算就可以了。   段琮之一步一步往下走,慢慢静下心来。   写完最后一个步骤,段琮之吐出一口气,忽然松快了起来,就算将来会失去,那也不妨碍他现在得到。   他跟自己较什么劲呢?   秦恪不来也就算了,他还能说服自己放弃。   现在人都送上门来了,眼馋了很久的胡萝卜天天在面前晃荡,他却要克制着自己不去咬一口。   现在始终游离而不可得的分明是秦恪,是他钓秦恪还是秦恪在钓他?   段琮之很清楚,自己不是多有天赋的演员,范导给他创造一个环境,一点一点引导他入戏,他却始终差一截,这一截,差在人生经历上。   这一部分的经历,他还是想跟秦恪去体验,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他能活多久还不一定。   秦恪要是不配合……那就让他滚吧。   要么真正得到,要么彻底断了他的念想,他受够了。   秦恪每天送他回家就走,他几乎不进院子,段琮之也不喊他,今天段琮之却在推开门的时候说:“进来。”   秦恪跟在他身后,他们一直走进了卧室。   段琮之关了门,室内有些昏暗,他走到窗边,点了一支烟。   “知道我喊你进来干什么吗?”   秦恪没有说话,段琮之习惯了他的少言寡语,他也不在意,大约过了一分钟,他掐了烟,走到秦恪跟前:“秦恪,我最后问你一次,要不要我。”   秦恪没有说话。   沉默似乎是他的答案。   段琮之凉凉地笑了一声,这就是秦恪的答案,他点点头:“好,你……”   “要。”秦恪忽然出声。   这可不是有没有意思的问题,段琮之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我要你。”秦恪看着他,眼神专注,或许想起上一次的不欢而散,也或许是想起了咨询师的话,他又重复了一遍:“琮之,我想要你。”   秦恪的声音不高不低,优雅从容,段琮之秦氏旗下的网络公司,设计人工客服的时候曾经把主意打到秦恪身上过,最后被无情驳回,找了一个明星。   现在他这副嗓子说着含蓄又露骨的话,像是在宣告,又像是在请求。   他说,琮之,我想要你。   段琮之看了他一会儿,拽着他的衣领,秦恪顺着他的力低下头。   段琮之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对不起我特别想写,但是只能到这里了。这次不是QK不行,是阿晋不让。   本章留言送红包,庆祝一下洞房花烛吧otz 第70章   第二天段琮之难得请了假,介于他不论有戏没戏都坚持每天到场观摩学习的敬业态度,周泉来给他请假的时候有不少人问他的情况。   尤其是杜久生,问他是不是生病了,是否方便过去探望。   周全十分尴尬,这让他怎么说,昨晚秦总进了那小院就没出来过,他今天还去送过衣物,这也没什么,一起住而已,他一开始其实也没多想。   但是段琮之那样子实在是太明显了。   薛平一直要他盯着点段琮之的状态,周泉每天按时汇报,多少也额能看出来,段琮之是真的绷得很紧,现在他像是陡然间松了弦。   前几天那种恨不得独自在角落自闭,满脸写着“识趣的就不要打扰我不然我就毒你”的蘑菇状态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闲适感,或者说慵懒,像是在吃饱喝足在窗边晒太阳的猫咪。   说一脸春情太过分了,但确实是,眼角眉梢都透着事后的餍足。   早上周泉过去的时候,看见秦总在喂鱼,段少在一边站着,周泉多看他一眼都觉得脸红心跳。   更直接的证据是,昨晚段少没有吃晚饭,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这些水果、代餐,偶尔吃还好,吃多了会腻,段琮之最近又情绪不太好,不吃晚饭或者吃得少都是常有的事,他也没办法。   不一样的是,晚上九点左右,秦总打了电话叫他送吃的过去。   特意要求,要清淡一点,好消化。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他默默告诉自己,傍晚不算白天了。   不是白日宣那什么。   婚礼又叫昏礼,说明在黄昏……   不管怎么说,他一个直男,知道自己的上司喜欢男人,和知道他们真的有关系是不一样的冲击。   可怜他自己还没有消化完就要来给段琮之请假,应付剧组热情过分的人,他给段琮之请的就是病假,杜久生出于同事情谊过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周泉含糊地说段琮之不方便见人,这话说出来他自己就先别扭得不行,杜久生更是以为段琮之病得起不来床,说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   周泉没办法,只好小声对他说:“小段哥睡懒觉呢?你别告诉别人。”   杜久生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段琮之还有这样一面,有点可爱。   周泉应付完他,松了口气,心里给段琮之道歉,对不起段少,睡懒觉总比因为被*到起不来床好一点。   周泉给段琮之请好了假,还要回去准备午餐。他也不是傻子,多多少少能猜出来,这应该是第一回 ,他是不是该去买点红鸡蛋?   昨晚段琮之就饿得不行了,要不是秦恪打电话叫周泉过来送了夜宵,他可能撑不到今天就要因为低血糖进医院。   而低血糖的直接诱因是空腹进行某类运动。   但晚上毕竟困,又累又困,他几乎是被秦恪抱在怀里喝了半碗粥,抚平了躁动的胃就再也撑不住,闭眼上睡了。   段琮之觉得可能是因为最近锻炼少了,他竟然觉得有点遭不住。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秦恪,他仿佛去了枷锁,再也没有克制,什么禁欲,不存在的。他曾经以为秦恪即便在床上也该是规规矩矩的,没想到他会得很。   虽然……很爽就是了。   段琮之不知道别人是怎样的,他并没有预想中的那种很艰难的感觉,他几乎是从头爽到尾。   他确定秦恪跟他一样,一片空白。他担心过纹身师说的问题,甚至做好了中途放弃的准备,他昨天要的也不过是秦恪的态度。   谁知道就是这么顺利,明明他只是一时兴起,明明他们什么准备都没有做。   接吻,拥抱,衣服落地,肢体交叠,抵死缠绵,一切像是水到渠成。   不知道该说是秦恪有天赋还是他比较厉害。   反正,挺顺利的。   只除了秦恪桎梏着他不让他走(*/ω\*)的时候。秦恪不知道什么毛病,抓住他也就算了,还要在最关键的时候一动不动,连名带姓地喊他名字。   “段琮之,我是谁?”   他未必不知道段琮之在想什么,未必不知道段琮之是想在他身上找感觉,但是这一次他同意了。   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强调,正在亲密地接触的两个主体。   秦恪和段琮之。   不是顾随,不是其他任何人,秦恪不会碰除了段琮之以外的任何人。   他要段琮之认清自己,也认清抱着他和他负距离接触的,最亲密的人。   段琮之翻过身,蹭了蹭被子。   他早上起来吃了早饭,大概是秦恪说过什么,周泉没有给他送他最近在剧组吃的东西,而是送了点寻常的街头早餐。   段琮之和秦恪一起吃完,就说还要浇花喂鱼,嘴上这么说,人却跟黏在椅子上似的,站不起来。   秦恪去帮他喂鱼,他坐了一会儿,也站起来过去,主要是怕秦恪没经验,给他把好不容易保下来的鱼喂死了。   然后又看着秦恪从井里打水,这里的井没有装水泵,打水只能用最古老的水桶,秦恪将麻绳一点一点放下去,水桶稳稳地浮在水面上。   秦总虽然没有经验,但是有物理常识,水桶的一侧还缀了个小秤砣,他轻轻牵动麻绳,带着水桶侧翻,顺利打了一桶水。   段琮之全程不说话,看着他打水,看着他挽起的袖子,看着他劲瘦有力的腰,看着他隔着衬衫也可以轻易勾勒出的肌肉线条。   然后转开了视线。   他发现,秦恪的身体,对他的吸引力远远比他想的大,他本来以为自己对秦恪是执念,求而不得的执念,现在终于得到了,他的渴望也没有少半点。   秦恪吃了早餐就是真正的起床,段琮之又躺回去睡回笼觉了。   他现在想起昨晚还有点脸红心跳,太刺激了,上次在酒店,秦恪不过是用手帮他,他就要掉眼泪,何况是这种程度。   他见到了只有他见过的秦恪。   秦恪脱下西装,摘了领带的样子,温柔又凶狠。   他体力消耗这么快,一半是哭的。   段琮之这天没有去剧组,也就没有化妆。   今天他是段琮之,不是顾随,但他还记得和林先生的约定。   他随便换一身衣服,去了书屋。   出门前,他停下该脚步,看向秦恪,冲他勾了勾手指,秦恪向他靠近,段琮之说:“亲一下。”   秦恪犹豫片刻,段琮之怀疑他是在想要亲哪里,最后秦恪在他的嘴角轻轻碰了碰。   段琮之啧了一声,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睡都睡了秦总还能这么纯情。   他像昨天一样,抓着秦恪的衣领,把自己送上去。   段琮之说了开始,主动权就到了秦恪手中。结束时段琮之几乎要站不稳,嘴唇红得要滴血,细看就能看到睫毛上挂了细小的泪珠。   段琮之靠在他肩上平复呼吸,看看了他褶皱的衣领,象征性地抚了抚,发现没什么用,就放弃了,毫无愧疚地拍拍他的肩:“换件衣服再出门吧秦总。”   他是一个人走的,秦恪站在门内目送他。   段琮之去书屋的时候林致和也刚到不久,他静静翻阅手上的书,段琮之到的时候他一抬头就发现了他的不同。   段琮之主动对他笑了一下,不是那种安静的微笑,是精神奕奕神采飞扬的笑,今天不是顾随,是觊觎多年终于把窝边草啃了的小段哥。   林致和第一反应是他拍完戏了,但是曹柯说过他们的戏至少还要一个月。   林致和没有过多地探索,他看着段琮之的状态,写了一道非常古怪的题。   段琮之接过去看了一眼,没有立刻动笔,而是看着题静静思索,看了大约有二十分钟,他才笑了一下,然后不到五分钟就写完了。   这是一道证明题,想到方法之后就很简单,他只大概写了思路。他跟微博上那位圈他的教授不一样,他做题从来就是兴趣使然,只求方法,至于过程,向来是能省就省。   如果不是为了给人看,他连写都懒得。   对于段琮之而言,数学的魅力在于追逐思考,解出来的题已经不能引起他的兴趣。   但是秦恪,他好像,尝过一次就食髓知味了。   林致和很明显地感受到段琮之的变化,他乐于见到这样的段琮之。   直到下午秦恪来书屋接他。   林致和一眼就看出来了不对,段琮之就不说了,即便是向来喜怒不显的秦恪,今天也有很明显的变化。   林致和看了很多天,知道段琮之不太理会秦恪,也没有排斥他,一个按时接送,一个冷漠同行,勉强算和谐。   今天不勉强了,两个人之间仿佛有无形的气场,相互契合、相互交融,隔绝了外界。   林致和是过来人,有些东西确实是可以看出来的。   他看向秦恪,眼神中除了审视还有挑剔。   秦家这位三爷,他自然知道,他很小的时候,林致和见过他。秦家前面两位少爷死了,未来的主事人只能在两个小孩之间选。   一个还是跟他同辈。   当时林家和秦家的关系说不上好,秦家又是一副衰败相,反观林家,林致和当初是四姓几个家主之中最年轻的。   他学历高,做事讲究,手段干净,秦老爷子或许就是看了他后来才那样给秦恪遍请名师。   但他也有年轻人的意气。   林致和跟秦老爷子开过玩笑,随大流夸了秦恪两句,说将来他要是有女儿,就来和老爷子做亲家。   他原本是低老爷子一辈,这么说本意是抬抬自己的辈分,后来他和段云在一起了,就没再想过这事。   他和段云是不可能有女儿的。   没想到秦恪在这等着他。 第71章   秦恪当初问咨询师,如何同居,咨询师说的都没用上,他只是站在小院门口低声询问了一句:“我可以和你一起住吗?”   段琮之看了一眼他的衣领,秦恪真的换了一件衣服出门。   他点点头,秦恪顺利搬进了这个小院。   一张床上躺着,难免有些心猿意马,昨晚那种头皮发麻舒爽到几乎要昏厥的战栗失控感,让他回味又有些顾忌。   他怕自己真晕在床上。   段琮之从前体力多好啊。昨天明明秦恪才是更耗体力的一个,最后先吃不消的却是他。   他不信邪,老老实实睡了一晚,准备明天就去跟范导申请恢复晨练。   人间至味,他就没想过只尝一次。   第二天段琮之到剧组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有意无意看他,在剧组待久了,什么好看的没见过,段琮之确实长得好看,那也就是刚进组的时候大家比较稀罕,现在都一起处了那么久了,再好看也看习惯了。   但是今天他实在太显眼了,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艳光四射。   这样的段琮之,和顾随截然是两个人。   化妆师给他上妆的时候都忍不住说:“昨天休息得不错啊,今天精神状态好多了。”   她在化妆,段琮之不方便做什么表情,仍旧闭着眼:“是啊,休息得不错。”   段琮之妆容的最后一步,就是那颗小痣,化妆师用笔沾了唇釉为他点上,忍不住问他:“我可以拍张照吗?”怕他不同意,又保证,“你放心,规矩我懂,不会传的,我就是想保存一下,感觉这是我这辈子最完美的妆了。”   段琮之笑了笑:“拍吧。”   化妆师拍完收起手机,段琮之从椅子上起来,她还在忍不住感慨:“你皮肤真好,平时睡眠质量肯定不错。”   段琮之点头:“还行。”   “你有睡不着的时候吗?我用精油香薰,用眼罩,都没什么用,又不想吃药。”   段琮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微勾起,却低垂着眉眼,让人看不清神色:“多运动吧,累了就睡了。”   范导看着段琮之发愁,他已经看了有一会儿了,看一眼叹口气,从段琮之刚才化好妆站到他面前开始。   现在感觉倒是对了,就是有点过、不,是太过了。   段琮之现在,夸张一点说,跟个勾人的妖精似的,往那一站,即便什么都不说,一个眼神就能让人面红耳赤。   “先收一收,收一收,生怕人看不出来呢?”   昨天段琮之请假,范导以为他是真的需要休息,或者说是一个人找找感觉,没想到是这个找法。   秦恪每天接送段琮之,范导不是瞎子,当然看到了,出于导演的角度考虑,段琮之不管用什么方式找对感觉,对他来说都是好的,但是这情况,好像牺牲有点大啊。   他看向段琮之的眼神,更纠结了。   段琮之轻咳一声,他多少知道自己的变化,但是暂时没法收敛,只能说他尽力。   范导原本说最多等一周,现在也不纠结时间了,段琮之的良好状态值得他等。   “纹身明天再拍吧,今天把喝酒那段拍了。”   梁安多方侦查,整合线索,最后还是锁定到顾随头上,他准备再去找顾随。   他到的时候顾随穿着一件宽大的衬衫,领口的扣子开着,锁骨若隐若现,他坐在餐桌旁,桌上是十分丰盛的晚宴。   他对面空无一人的位子上也放着一套餐具,还有一只注了红酒的高脚杯。   顾随悠悠摇晃着酒杯,轻啜一口。   他的唇色艳丽得过分,像是被红酒浸透了,梁安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注意到了他的锁骨上若有似无的红痕。   “梁警官,是来吃饭的吗?”   梁安回神,这才发现自己来的时间不太巧,他有些尴尬地说了声抱歉,顾随说:“没关系,反正我是一个人。”   梁安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对面的餐具,顾随注意到他的视线,笑了笑,没有说话。   梁安这时候已经对他起了疑心,暗暗警惕着,况且顾随今天看起来太不寻常了,问起任何一个人,他们都会说小顾大夫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就是脾气太好了,容易被人欺负。   哦,还有一个很有钱的女朋友。   但今天的顾随,绝对不是温和好说话的样子,他颓靡,妖冶,不可捉摸。   梁安的手已经放在了后腰,他今天是配枪来的。   “小顾大夫,你今天看起来不太好。”   “医者不自医,我救不了我自己。”   这一幕到这里结束,段琮之放下酒杯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他现在状态非常好。   之前像徘徊于一条没有尽头的昏暗小巷,走得他精疲力竭,而现在,终于看见了光。这大概就是渡过了瓶颈。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段琮之,但他也知道自己可以是顾随,他有一点明白胡旭泽的演绎的方式了。   还有之前的“上火”也莫名其妙就好了。   这两天段琮之睡得特别踏实,早上起来的时候,邻居骂骂咧咧地说附近又有猫□□,他还有些诧异,昨晚他什么都没听到。   早知道睡一觉就能解决的事,何必折腾那么久。   杜久生又从口袋里摸出一颗陈皮梅给他,段琮之直接接过来,笑了一下:“梁警官,你怎么藏的那么多东西?”   戏服里面他们一般是不放道具以外的东西的。   杜久生坦然地笑:“只有这一颗,给你准备的。”   段琮之剥开梅子放进嘴里,没有回应他的话。杜久生也不失望,和他一起往外走:“昨天你助理来给你请假我还说要去看你,结果他告诉我,你在睡懒觉。”   段琮之挑眉:“他是这么说的?”   杜久生问:“你没有吗?”   段琮之笑得玩味:“是,在睡觉,睡懒觉。”   他们一起走到范导那边去看镜头。   范导跟段琮之说,顾随不是单身,当然这个单身不是说他有女朋友,孟惜跟他的关系始终没有坐实,一切都是她单方面的宣告,顾随默认,顺便利用。   顾随的这个“神秘恋人”在电影中是留白处理的。   可能是当初那个追着他过来的患者,他强迫顾随,并真正得到了他,顾随受了严重的心理创伤,臆想出了一个恋人。   也可能这个人确实存在着,而且很强大,在顾随的教唆下,发生了七件杀人案,他这个教唆者却一直没有被警方注意到,一直到梁安发现蹊跷。   这其中或许有别人插手。   电影上映之后,一切交给观众解读,不管是真实存在,还是他的臆想,反正从衬衫领带看,这显然是个男人。   这个背后的故事,顾随知道,梁安不知道。   段琮之知道,杜久生不知道,在他的理解中,顾随像是算好了他会来,所以他感到危险。   范导说:“不错。”   下一幕,段琮之一个人回到场地中。   梁安走后,顾随披着宽大的衬衣,将腿搬上了椅子,这是一个接近蜷缩的姿态,但是他坐起来很放松。   烟是细长的女士烟,是姚晴口中的,孟惜留下的“事后烟”,现在他一个人在抽。   顾随眼神放空,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肤色看上去不太健康,左手手腕上,衬衫的袖口没有扣子,敞开着,露出一截手腕,手腕上缠着一条领带。   而顾随辞职之后就再也没有穿过西装,打过领带。   段琮之换戏服的时候就觉得这件衬衫有点眼熟,这是他前天拽过的那件。   这是秦恪的衣服,领带也是。   秦总不知道怎么做的手脚,就这么换了服装道具,堂而皇之地让段琮之穿着他的衬衫,手上系着他的领带,出现在镜头中。   电影上映之后,会被无数人看到。   今天段琮之没有去书屋,他叫周泉替他去书屋跟那位林先生说一声。下午范导也给他排了戏,段琮之今天的状态确实好,他甚至怀疑,其实纹身那一段,段琮之今天可以拍。   段琮之不再需要刻意去找感觉,他放任自己沉浸在这个角色中,他跟顾随是不一样的。   他家庭幸福,有许多疼爱他的长辈,到了秦家之后受的是最好的教育,吃穿用度无一不精,他可以精致,也可以随性,他内心强大。   段琮之就是顾随所说的那种,向上的人。   但现在,他既是段琮之,也是顾随,他走了一遍顾随的人生。   段琮之喜欢这种感觉,毫无顾忌,毫无负担地去体验去沉浸,他知道秦恪会拉着他。   一直到夕曛照人,今天的拍摄才结束。   段琮之跟秦恪一起往小院走去。   段琮之走得比平时快一点,刚才拍戏意识到那件衬衫、那条领带是秦恪的之后,段琮之就有点兴奋。   秦恪在宣告他们的关系,用这样隐秘又光明正大的方式。   一进小院,他就关上门,将秦恪推在门板上,靠了上去。   不过这一次跟前面任何一次也没有什么分别,主动的是他,最后气喘吁吁,几乎站不稳的也是他,   段琮之凑在秦恪耳边,温热带着潮气的呼吸洒在他的耳畔:“要。”   他说完就搂着秦恪的脖子看他,秦恪也低头看他。   他们刚刚接吻完,彼此的气息似乎还在交汇着,眼神也勾勾缠缠的。   秦恪喉结微动,无声的交谈过后,段琮之跳起来挂在他身上,秦恪配合地托着他,向卧室走去。   周泉送饭来的时候谨慎地敲了敲小院的门,他连着敲了几次,又在门口等了五分钟,基本就确定了里面的人没空吃饭。   他默默地带着打包好的饭回了宾馆,他已经无暇去想,为什么他的老板总是在傍晚关门。   周泉开始打算,该做什么夜宵。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放错稿子了呜呜呜,刚才的是明天的被自己蠢哭_(:з」∠)_ 第72章   段琮之已经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趴在这张小床上,不过这一次显然十分顺利。他知道范导要什么样感觉,知道这时候的顾随应该是什么样,他知道如何去表达。   他就是顾随,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顾随。   来的时候他是空洞的麻木的,中途他是隐忍的,脆弱的,离开时他就像是他背上的那朵妖冶的蔷薇,在陈年的伤痕上肆意绽放。   段琮之成功做到了让人看他的隐忍表情就脑补一出大戏,肤浅一点看着他的表情就忍不住猜测他到底在做什么,想得多一点的,可以凭借他的变化,联想到他的人生经历。   纹身确实是纹身,不过是一次性的,用了防水的颜料,但是大约一周之后就会越来越淡。这期间,如果段琮之多出几次汗,多洗几次澡,还能淡得更快。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趴在这,完整地画完了。   纹身师用特制的颜料在他身上作画,完整地画下来,大约需要两个小时。   这期间镜头一直对着他们,不过属于纹身师的特写已经拍过了,现在拍的是顾随。   但是为了帮段琮之找状态,同时也是为了最后顾随赤/裸着上身回眸的特写,纹身师仍旧会真的在他背上作画。   纹身师虽然对段琮之发起过某种邀请,但是拍戏的时候,他的手很规矩,认真细致地作画,没有半点逾矩。   用他的话来说是尊重段琮之也尊重他自己。   沾着颜料的画笔,凉凉的,在他背上游走,有时候有点痒,段琮之没有克制自己的表情。   这部分的镜头不可能全部用到,他偶尔的放松,问题不大,他甚至还有空发呆,猜测之后这一段剧情可能会加上闪回,回忆顾随的过去。   结束之后,段琮之松了口气,从床上起来,纹身师把一边放着的衣服递给他,段琮之随意披上,没有穿严实,过一会儿他还有一个回眸的镜头。   纹身师说:“恭喜。”   段琮之哼笑一声:“恭喜什么?”   他解释:“恭喜终于过了这一段。”   他分明不是这个意思,他明明是在恭喜段琮之人生经历变得丰富了。   段琮之不跟他计较,连着拍完了后续的镜头,今天的戏份就结束了。   范导之前说这一段是戏象征着顾随的彻底改变,原本是要段琮之先拍这一段再拍后续,但是之后因为进度关系,还是根据段琮之的状态把后面的戏份适当往前提了。   这段一拍完,剧组的进度就已经过了三分之二了。   顾随毕竟是反派,主要视角还是集中在主角梁安身上。   电影要拍摄的画面非常多,最后未必都能用上,但是拍的时候每一个镜头还是要尽善尽美。   段琮之既然找到了感觉,范导就没有再顾忌着他,放缓进度了。   这部电影范导是奔着拿奖还卖座去的,后续剪辑也要花时间,现在拍得快,后续留的时间就多。   进度一加快,段琮之就没有时间去书屋了。   每次他不能去,都会让周泉替他过去打个招呼,但是过去这么多天了他始终没有空亲自过去一趟。   这天难得下戏早,段琮之没有再让周泉去给他传话,而是自己去了一趟书屋。   林先生却不在了。   前台的奶奶看见他,就给他递了一本册子,段琮之打开,发现里面都是手写的题,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都没有题目以外的字。   他留了礼物,但段琮之完全不清楚他的意图,他问周泉,周泉也一头雾水,这位林先生完全没给他留什么话。   他们甚至根本就没怎么交流过,周泉起一次过去,跟他说段琮之今天有事来不了,后面再过去,他看见周泉就知道段琮之今天不来了。   周泉总觉得他再多说是对双方智商的侮辱。   段琮之其实还挺喜欢这位林先生的,不过他也没有多遗憾,他有预感,他们一定会再见的。   可能是因为白天戏份排得满,即便段琮之都是不消耗体力的文戏,拍起来也挺耗神的。所以晚上睡眠质量都还不错,他已经好多天没有啃他的窝边草了。   段琮之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渣男属性,刚吃上的时候食髓知味,前两天看秦恪挽袖子,他都能心猿意马,现在就算看见秦恪穿着睡袍,段琮之也没什么想法。   莫非他这么快就腻味了?   段琮之看着从浴室出来的秦恪,暗道不应该啊。   秦恪向他看过来,不过一个眼神,段琮之就默默压下了刚才的念头,还是有点想法的。   段琮自从床上起来,拿着干发巾主动过去给秦恪擦头发,擦着擦着手就不老实了,最后他们又重新洗了一次澡。   段琮之跟范导请示之后就开始恢复晨练,他现在不需要那种亚健康的生活状态来帮他入戏。   范导对他的要求是保持这个消瘦的身材就行,至于其他的,其实是可以靠化妆和演技来弥补的。   段琮之也没有一下子就恢复到从前的运动量,那个运动量加他现在的食量,不夸张地说,他可能会饿晕。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每天早上起床出门随便走走。   而秦恪,他虽然人在雨城,但公司的事务是还是要他去处理,他每天定时出现在段琮之面前,余下的时间多半都花在这上面。   现在的信息通讯技术,在哪办公确实不重要,当初秦恪大部分事都是在秦家的书房处理的。   秦恪现在虽然跟他住在一起,但是段琮之在的时候就没看见他处理过公司的事务,段琮之也没问过他怎么安排的。   反正先在跟以前不一样,以前是他在秦家,在书房的一角,陪着秦恪,现在是秦恪在陪他。   秦恪在哪处理什么事,他一概不管。   他已经发现了,秦恪可能是平时习惯了资源的最优配置,谈恋爱的时候也要追求最低能耗。   段琮之主动靠过去,秦恪就接住他,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段琮之如果不靠过去了,秦恪就会主动靠近。虽然有些笨拙,有时候能让人气得说不出话来,但他确实是在尝试。   段琮之要出门散步,秦恪也会陪他一起。段琮之嫌弃他晨练还穿正装,说跟他走在一起像是被卖保险的缠上了。   讲道理,凭秦总的气场,怎么也不会让人产生这样的误会,但是段琮之都这么说了,第二天,秦恪也换上了跟他一样的运动服。   段琮之确定,秦恪成年之后绝对没有穿运动服在运动场以外的地方出现过。   他们穿的不是什么高端名牌,而是一个大众品牌的运动服,周泉十分贴心地为他们准备了一个系列的衣服,看起来有点情侣装的意思。   但秦恪不是每天都有空,偶尔他要在清晨开视频会议,处理地球另一边的事。   他没空的时候段琮之就一个人出去,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样,段琮之难得一个人走,就遇上杜久生了。   他们是在离小院不远的地方遇到的,一起往前,走到了段琮之住着的小院门口,又在门口闲聊了一会儿,杜久生才离开。   早上小院的门没有关,段琮之回过头就看见秦恪站在里面,他手上拿着水壶,应该是在浇花。   刚才杜久生的角度应该是能看见他的,秦恪的角度也能看见他们,只有段琮之背对着门站立的。   段琮之挑挑眉,什么都没说,走过去喂鱼。   杜久生好像也没有看上去那么老实,大清早就上门给秦恪送了一坛醋。   傍晚的戏结束,秦恪却没有来接人。   周泉说:“秦总今天有事来不了。”   段琮之第一反应是因为早上的事,他不想来了。   他知道秦恪其实不是那样的人,但不管怎么说,人没来,是事实,段琮之表情有点不好看,不来就不来。   当谁稀罕。   周泉这个时间都是要去准备晚饭的,段琮之一个人回去,他还没推开院门,就听到了熟悉的狗叫。   段琮之脚步微顿,紧接着,他听到了秦恪冷淡的的声音:“汤圆。”   这要是随便换一个人,被三爷这么叫一声,有再多的话也都要憋着了,但他面对的是汤圆,听不懂人话就是它最大的优势。   汤圆仍旧是叫,段琮之知道它是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了。   段琮之推开门,院子里一人一狗都向他看过来。   秦恪松开了汤圆的狗绳,汤圆立刻就向段琮之扑过来了。   两条前爪几乎要搭在段琮之的肩上,这样的姿势对狗子来说负担挺大,汤圆站在地上两条后腿不停地小幅度挪动,保持平衡。   段琮之弯下腰,和汤圆轻轻贴了贴,又揉了揉它的耳朵,汤圆呜呜咽咽的,看向段琮之的眼神仿佛都多了控诉。   段琮之被他看得愧疚不已,抱着它道歉:“爸爸错了。”   汤圆就叫得更委屈了。   段琮之和汤圆叙完旧才想起来问秦恪:“怎么忽然把汤圆带来了。”   “来陪你晨练。”   这一瞬间,段琮之福至心灵,将几个点串成了一条线,秦恪下午不来接他是因为要等汤圆,但是今天早上那反应切切实实是在吃醋,甚至为此把汤圆带来了。   段琮之略略皱眉:“不知道汤圆跟久生处不处得来。”   他故意不说今天跟杜久生只是碰巧遇上,也故意叫他久生,说完去看秦恪的反应。   “我陪你。”   段琮之挑眉,秦恪还有开窍的时候?   “哦,”段琮之拉长调子应了一声,然后问他,“所以呢?”   “不要找他。”   段琮之看着他,忍不住说:“你不能连起来说吗?”   秦恪真的连起来说了一遍:“我和汤圆陪你晨练,不要找他。”   作者有话要说:  琮:你不要撒娇   恪:?   昨天不小心把这章放在71发出去了,眼熟的话,记得回头看看71,替换了otz 第73章   这段时间段琮之不在家,汤圆跟秦恪相处得还不错,但秦恪这样的,怎么看都不是会陪汤圆玩耍的,汤圆对他也就是还不错,他说的话选择性地听一听,最喜欢的还是段琮之。   汤圆每天一早就会来敲门喊段琮之起床,段琮之出门带它散步,其实这个运动量对于汤圆来说完全不够,不过它还有来喝水的流浪猫陪它玩。   大概看家护院就是狗的天性,汤圆来了之后就开始自觉守护院子里的东西,包括鱼缸里的鱼。   然而对于每天都来排队喝水的猫咪而言,汤圆才是外来者。   这里的猫都野性难驯,动作十分敏捷,它们还会声东击西,一击即退,有它们在,院子里每天都在上演猫狗大战=,双方都是活力十足的样子。   秦家虽然很大,汤圆的活动场地也很大,但它其实几乎没有出过门,走到哪都好奇地嗅一嗅闻一闻,段琮之就带着它慢慢走。   秦恪这段时间总在早上开视频会议,要是在从前,他会直接去国外亲自处理,段琮之会跟着他。而现在,他在迁就段琮之。   汤圆一来即便秦恪早上没空,段琮之也不会一个人出门晨练。   不过秦恪的目的没能达成,汤圆虽然看上去很凶,但杜久生不怕他,相反,他还挺喜欢狗。   秦恪看着一起回来的两人一狗,最后把视线落在了汤圆身上。   段琮之去了剧组后,周泉亲眼看见,秦总以一个极其优雅的姿势,蹲在汤圆跟前,手中拿着一个罐头,和它交流着什么。   秦总和狗,这个组合过于离奇,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秦恪的视线淡淡地想他看来,周泉立刻低头。   *   电影的拍摄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顾随看上去真的很脆弱,精致到同为男性的梁安都对他有几分怜爱,以他的性格来讲,是看不上这样的“小白脸”的,但对着顾随,他甚至不忍心劝他走正途,自力更生。   他看起来就像是需要被人豢养的金丝雀。   孟惜也好,别的什么人也罢,他看起来就像是需要被精心呵护的存在。   但随着调查的深入,梁安不得不相信,顾随就是那个在背后谋划,间接制造了七起杀凶杀案的元凶。   曾经纠缠、构陷顾随的精神病人,嗜赌嗜酒家暴成性的丈夫,不管对儿子实施暴力的父亲,曾经侵犯并要挟一个女孩的两个混混,在喂流浪猫狗的残羹冷炙中下毒的人。   他们每一个人,看上去都有各自的罪行,甚至会让人觉得死有余辜,他们也确实都是因为自己的“罪行”而死。   精神病人注射过量毒品,死在自己手中;丈夫死在妻子手中;父亲突发过敏,儿子见死不救;混混被女孩的男友报复死亡;下毒的人误食了毒药。   一切都巧合得过分。   就像当年顾随失手杀死自己的父亲。   七起案子实际上都已经结案,除了梁安也没有人在查,每天发生的大小事太多了,警局不会把精力花费在已结的案子上。   这些案件表面上都与顾随无关,即便梁安确定和顾随有关,也无法在法律层面上定罪,他也不可能等着顾随再去犯案。   场面一时陷入了僵局。   但谁也没有想到顾随亲口承认了他的罪行。   所有的案子进行复查,但原本的犯罪嫌疑人不承认是受到他的教唆,只说那些人,死有余辜。顾随自己的精神评估也显示,他有很严重的精神分裂症,甚至无法正确区分幻想和现实。   一来没有可以用来去人罪行的直接证据,二来顾随即便犯罪,他也无法承担刑事责任,梁安不知道这是否也在他的算计中,最后的结果是他进了精神病院。   小巷之中再也没有了三月一起的凶杀案。   到最后,这些凶杀案究竟是巧合还是真的是顾随所为,也没有一个定论。   段琮之的最后一个镜头,是在精神病院,算是一次难得的“外景”。   在这之前,副导曾经带着人去拍过,不过范导始终在小巷这里,段琮之也没去其他场景拍过。   按照范导那“沉浸式”的拍摄法,一开始段琮之还真以为要去精神病院拍,最后也确实是去了一家医院,不过是一家私立医院。   公立医院通常比较繁忙,他们去拍摄取景并不合适。   不过这家私立医院看起来就是规格很高,明摆着只为少数人服务的那种,来这的人,相对来说会更注重服务和隐私,不知道剧组是怎么去沟通的。   他们一到,就有工作人员十分热情地上前来要为他们引路,看见他们这么多人来,还有人扛着摄像机,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样子,段琮之以为她是知道他们来拍摄。   没想到她在人群中转了一圈把视线放在了段琮之身上,目光在他肚子上转了一圈,问:“您是来做检查吗?”   段琮之:“???”   为什么是问他,他看起来像是有病的样子吗?   杜久生解释了一句:“你可能误会了,我们不是来看病的……”   可能是杜久生这句看病引起了她的不满,工作人员脸色不太好地打断他:“谁跟你说我们这里是看病的?”   杜久生一脸懵:“你们这不是医院吗?”   段琮之也奇怪,她刚才不是还问他是不是来做检查吗?显然就是医院,医院不看病还能干什么?   “是医院啊,我们这是产科医院。”   工作人员翻了个白眼,显然对他们这帮大男人来消遣她的行为十分不满。   杜久生:“???”   段琮之:“???”   其他人:“???”   段琮之去看范导,他站在最末,已经笑了有一会儿了,他身边的摄像师扛着相机,镜头盖子没有盖,看样子是在工作状态。   他们都看他,范导才站出来说:“录个花絮。”   他拿出一张通行卡片递给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看了他们一眼,嘀咕:“早说啊。”   她不满,段琮之其实也挺不满的,产科医院,问他是不是来做检查?   他直接问了出来,工作人员说:“谁让你们都是男人,就你看起来还稍微靠谱点。”   “……”   段琮之懂了,靠谱的意思是说,这一群男人中,就只有他有被认错性别的可能。   工作人员带他们从电梯上去,一走出电梯,段琮之就感受到了,不愧是产科医院,到处都是可爱温馨的样子,主色调就是粉红色的。   段琮之不禁怀疑,这要怎么拍。   直到他们来到了一个单人病房,这间病房看上去终于有了点“病房”该有的样子,洁白明亮,清清静静。   看来是在这个病房里头拍。   一切结束之后,梁安来医院探望顾随。   顾随背对着梁安站在窗前:“你们的人生是向上的,而我一直在向下,深渊凝视着我,我除了跳下去,还有别的选择吗?”   如果是别人,梁安或许会说,这都是借口,但是顾随,他天生就有一种让人无法责怪,忍不住为他开脱的气质。   况且,他没有经历过顾随经历的一切,无法说出什么责怪的话。   镜头渐渐拉远,扫过整个病房,再拉到窗外,顾随在看窗外的世界。   剧组用了航拍机,单人的病房里放了一束鲜花,顾随穿着条纹的病号服,站在窗边看太阳,他的手腕上,缠着一条若隐若现的领带。   再往外拉是这个世界,这个缺了顾随依旧熙熙攘攘的世界。   杜久生的最后一场戏也排在今天,梁安走出医院,回到警局,写着工作日记,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常态。   杀青的聚会很简单,没有去什么星级酒店,就在一个土菜馆。   制片人也来了,原本说好了是不来的,电影拍摄期间他就没来几次,整个剧组都是范导说了算,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又来了。   他匆匆赶到的时候段琮之他们都已经入席了,他来了之后就自罚了三杯。   段琮之还没见过在剧组那么客气的制片人。他喝完三杯,视线在桌上转了一圈,看见段琮之之后眼前一亮:“这位是创视的段先生吧?久仰久仰……”   段琮之:“……”   段琮之才不信创视那么大能耐,不知道这个制片人是仰仗秦氏什么了,还是就是秦氏的人。他敷衍地举着酒杯在桌上碰了碰,算是碰过杯了。   制片人果然不敢多说什么,段琮之清净了。   这顿饭跟他们进组前的聚餐差不多,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吃得尽兴。   吃到最后,范导拿酒杯碰了碰桌子,吸引大家的注意力,然后说:“我在这敬所有人,感谢你们的付出。现在电影结束了,你们都给我把这一段放下,尤其是你,”他指了指段琮之,又指向杜久生,“还有你。”   段琮之明白杜久生的意思,但显然杜久生不是很明白。   宴席散场,他跟着段琮之一起往外走了,今晚不会多喝,秦恪还在小院,周泉就没跟段琮之过来。   现在正方便了杜久生。   他没有转弯抹角,而是选择打直球:“小段哥,我喜欢你。”   他会告白,段琮之并不意外。   杜久生和胡旭泽不一样,胡旭泽虽然年纪不大,却是一个很成熟的演员,戏里戏外分得很清楚,自己的感情和角色的感情也看得很明白。   杜久生却是第一次拍戏,他几乎是本色出演,范导又用的这种让他们入戏的方法。   段琮之和顾随差距足够大,足以让他身边的每一个人察觉他的变化,也足以让他认清自己和顾随的区别。   杜久生不是,杜久生和梁安太像了。   像到足以让他混淆戏里戏外。   段琮之正视着他:“你喜欢的是顾随,你不是梁安我也不是顾随。”他伸出手,“杜久生,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段琮之。”   杜久生愣了一下,然后也迟疑着伸出手:“你说的对,我可能是没有分清,你给我一点时间,我……”   “他没有时间。”   “汪——”   两道声音是一起传来的,段琮之和杜久生都往一边看过去,秦恪牵着汤圆站阴影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也不知道听了多久。   不过,有汤圆在,应该不会太久,段琮之想。   杜久生告白被人打断,显然很是不满,但他没有发作,也没有对秦恪说什么,而是看着段琮之,不知道是在等他回答刚才的问题,还是在等他解释跟秦恪的关系。   段琮之有点头疼,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杜久生都能撞上秦恪。   他甚至怀疑,这两个人中间肯定有一个是故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  琮:产科医院???   感谢每一个追文的小天使,啾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月流火 10瓶;哈哈哈 5瓶;柚子、小肥啾 2瓶;鬼骨弓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段琮之没有正面回应他的话,也没有解释他跟秦恪的关系,秦恪自己都不解释,他为什么要解释?   他说:“那就等你想清楚。”   杜久生和梁安太像了,但入戏太深和因戏生情是两回事。   杜久生一看就是异性恋,将来缓过来了,说不定还会后悔跟男人告白过,话不要说太满,给彼此留一点余地,将来见面才能不尴尬。   段琮之虽然没有直说,但选择很分明,他牵过汤圆跟秦恪一起走了。   不管他跟秦恪如何,这是他们两个人直之间的事,没有必要牵扯其他人进来。   雨城是座不大的城市,虽说只要是城市就必定有灯光,但这样一座小城,它的灯光远远没有龙城那么璀璨夺目,至少在这样晴朗的夜晚,夜幕中肉眼可见的星星比龙城多得多。   段琮之抬头看星星,这样走路,走着走着就走歪了,汤圆原本好好走着,被他牵着走“z”字也不反抗,以为段琮之在跟它玩,顺着他的方向走,偶尔还要窜一窜。   一人一狗走得随性,只有秦恪在他偏得过分的时候拉一把。   段琮之干脆拉住他,一手牵着汤圆一手牵着秦恪往小巷子走去。   小巷子很窄,没有什么位置放路灯杆,于是路灯都是挂在房子在墙体上的,并不十分明亮的灯光下,一个个红色的“拆”字依旧醒目。   朱红的颜料在未干的时候顺着墙体留下流淌的印记,像是老房子身上干涸的伤口。   他们走后,这条小巷就要拆迁了。   这几天连租住在这里的住户都搬走了不少,不出意外的话,这部电影就会是小巷最后的记忆。   范导在小巷中取了很多景,不一定会用到电影中,纯粹是出于人文情怀,搞艺术的总是喜欢这些时间赋予的魅力。   段琮之一开始是没有什么感觉的,这条小巷子,对他而言只是旧,跟武馆、跟东街都不一样,这里没有属于他的回忆。   但现在要离开了多少也有点不舍。他在小巷子里散过步,在小院子里种过花养过鱼,在卧室里,第一次和秦恪亲密接触。   “我们走后这里就要拆了。”   “嗯。”   段琮之只是感慨,却被他一本正经地应声逗笑:“身为一个资产难以估量的霸总,这就是你的反应?”   “你不想?”   段琮之摇摇头,没什么不想的,就是有点可惜。   这小院子就算留着以后也不会回来的,拍戏也就算了,平时度假难道还要过艰苦日子吗?   来这干什么。和秦恪回忆回忆人生初体验?   秦恪说:“他们都在等。”   开发商和住户都在等着拆迁。   这是早已经定下的事,双方都已经耗费了很多精力,他们已经谈妥了价格,住户已经拿着钱展望未来,开发商已经规划好一切。   秦恪不会蛮横地破坏原定的计划。   说起来要不是因为秦恪的拒绝,他们应该是在秦家。   段琮之想到这里看身边的人就有些不顺眼了,故意找事:“我不想怎么办?”   “解释。”   不是问段琮之要解释,而是给他解释。   段琮之继续:“可是我不想听解释,不想讲道理。”   “那就不拆。”   段琮之就是随便找了个由头无理取闹,他本意就是为难秦恪,没想到秦恪直接就妥协了。   他又觉得有点没意思起来。   “三爷。”他近来很少这样称呼秦恪,不是直呼其名就是调侃地喊秦总,现在叫一声三爷也没多正经,他说,“你的原则呢?”   秦恪平淡道:“没有到违背原则的地步。”   小院门口,依稀可见有个人影在向这边张望,周泉没有走,他听到秦总去接人的时候就在担心。   虽然秦总看上去什么都会,但是他毕竟走哪都有助理操持,来之前顾助理还叮嘱过他,周泉自然而然地把秦总当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大boss。   段琮之在他眼里也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大少爷。   他们都有很出色的地方,但是,生活小事上,比如认路上面,这两人一狗中周泉最信任的竟然是汤圆。   现在看见他们回来,他才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他们乘车到机场,然后坐私人飞机回龙城。   上车之前杜久生就跟段琮之说过,如果航班不延误的话他们到龙城差不多就是饭点,可以一起约个饭。   然而剧组其他人还在候机大厅等待的时候段琮之已经上了私人飞机。他怀疑秦恪是故意的,但是汤圆在,确实是私人飞机更方便。   当一个习惯性走一步看十步、运筹帷幄的人,把他的缜密心思用在对付情敌上会怎么样?   反正杜久生到下飞机都没看见过段琮之的影子   晚餐就更别说了,段琮之的晚饭当然也被秦总安排妥当了。   周泉还是第一次坐私人飞机,小心翼翼不敢大动地生怕坐坏了真皮沙发,给老板造成什么财产损失。   汤圆就没什么负担,段琮之把它也放在座位上,这位置明显是改动过,汤圆在里头刚好,还能系上特制的安全带。   平稳飞行之后段琮之就解了安全带,跟汤圆一起吃果盘。   周泉问:“这餐具是银制的吗?”   “是吧。”   周泉一副大开眼界的样子。   段琮之奇怪:“之前你给我送的沙拉,餐具也是银制的,你没感觉吗?”   “什么?!”周泉差点惊叫出声,哭丧着脸,“我没收拾回来。”   现在显然不可能为了一套餐具回去。   段琮之:“……”   他只能安慰:“没关系,银价低,不值钱。”   周泉:“……”   他还是一个人自闭吧。   这次回来,段琮之没有立刻去公司,他准备休息休息再去。汤圆带去兰汀不方便,段琮之暂时不想跟它分开,就一起去了秦家。   久违的既合他胃口又极为丰盛的晚餐过后,段琮之半躺在沙发上消食。   秦恪在他身边坐下,段琮之懒洋洋的问:“今晚我睡哪啊。”   “和我一起。”   “哦——”段琮之拉长了调子,“和你一起啊。”   他凑过去:“三爷想和我一起睡吗?”   “嗯。”   段琮之点点头:“既然这样,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同意吧。”   嘴上说着勉为其难的人,真到了时候却比谁都积极。   他们不是没有过,在雨城也不少。只是那时候段琮之要拍戏,都收敛着,今晚是彻底地放纵。   一开始段琮之在秦恪耳边说了一句话,秦恪应了一声,就真的身体力行地实践了,实践到段琮之哭着认错。   秦恪向来少说多做的典型,什么时候都一样。   段琮之说什么都不管用,到他昏昏欲睡的时候,秦恪才终于说了第一句话:“你说的,哭了也不算。”   段琮之愤愤地在他肩上留了一个牙印。   都二天段琮之没有起来晨练,秦恪也没有去公司。   段琮之这段时间是真的缺乏运动,昨天运动过量了,一觉醒来全身肌肉都在酸痛。   早餐是叫人送上来的,段琮之有点羞耻,但是看应叔一脸寻常的样子他也就放开了,又不是他一个人,秦恪也是在卧室吃的。   段琮之不知道,他以为一脸寻常的应叔,转头就去给老爷子打电话了,当初说好的,段少回来了要告诉他。   嗯,报喜。   拍了那么久的戏,骤然放松下来,段琮之干脆好好休息,这一整天都在家里,大半时间在睡觉,晚上还心有余悸,乖乖地没有招惹秦恪。   第二天他才去公司。   薛平组着办公室的人开了一个短会,大致讲了讲段琮之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散会之后,就留下段琮之一个人,拿出他的行程表,这个行程表说是计划表或者任务表更合适,么有什么具体的时间,只有任务。   赫然在列的第一条就是健康增重,至于其他的,暂时都不重要。   《江湖》的票房还算不错,在电影淡季,也慢慢卖到了投资额的渐进三倍,很不错的投资回报。   武侠剧市场低迷,《江湖》能有这个水平,一来同期确实没什么能打的电影,二来也是黄导的名声放在在,此外,打戏也是真的好看,盛翼的团队很厉害。   段琮之毕竟只是替身,《江湖》和他关系不大。   他们的关注点主要放在《问剑2》上,《问剑2》已经定档了,电视台和网络平台同步播出。有一些综艺邀约,薛平暂时没有接。《问剑2》是创世独家投资的剧,他在这一点上还是有话语权的。   很多剧组会在电视剧开播之前就去上综艺做宣传,薛平更倾向于剧中去,一般这样有一个问题,要是播得不好,他们很难上什么热门综艺。   不过《问剑》完全没问题,《问剑》上的甚至不是地方台,而是专门的电视剧频道。   武侠电影这两年市场不太好,武侠剧的国民度却一直都非常高。   现在去宣传,不如等将来热播之后去固粉,电视剧和网络平台同步播出,二者的受众有些差异,综艺的受众其实更贴近于网络平台用户,剧播时候,各大平台的讨论度也会高一点。   段琮之如果想火,必须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没有综艺,广告也没有。薛平的意思是,即便要接快消品试水粉丝购买力,也要接家喻户晓的大品牌。   段琮之看来看去只有一个月后的杂志还算是比较重要。   薛平指着表格:“重点就是增重,赶紧把身材练回来。”   他不说段琮之也要恢复从前的饮食锻炼,这不光是影响身材形象,还影响夜生活。   第三天了,他身上还在隐隐发酸,这样下去怎么行。   “对了,还有烟,我听周泉说,你现在抽烟?”   “嗯。”   薛平也知道是角色需要,没说太多,只是说:“不是什么好东西,能戒就戒了吧。”   段琮之其实也有点跟秦恪较劲的意思,现在想想没什么意思,答应了。他一天最多也就三五根烟,断起来没那么难。   公司这边没什么事了,段琮之就去找秦恪,今天上午他们一起出门的。   今天专梯在检修,段琮之随便挑了个电梯上去,普通电梯是两层停一次,停下的时候还差一层,他准备自己走上去。   楼道边上就有一个茶水室。   好巧不巧的,里面有员工在八卦大老板。   咖啡机旁,一个留着空气刘海的女生跟身边丸子头的女孩说:“你说秦总消失了那么久,不会是偷偷结婚去了吧?”   段琮之本来没想听,听到这句话就停下脚步了。   丸子头女孩:“出差吧,他不是经常出差吗?”   “不可能,你没发现秦总变了吗?”   “啊?”丸子头茫然,“变哪了?”   空气刘海恨铁不成钢:“气质啊!他现在,就,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禁欲的气息。”   “他以前不禁欲吗?”   “不一样,就是,以前是那种禁欲,现在是那种禁欲,”第二个那种她用了重音,说完期待地问,“你懂吧?”   然而丸子头女孩没有领会到她的意思,摇摇头。   她“啧”了一声:“这么说吧,以前是红尘不染断情绝欲……”   红尘不染,断情绝欲……段琮之觉得她可能仙侠剧看得有点多。   丸子头女孩却终于明白过来,恍然大悟:“现在是释放过了收敛着。”   “对对对,以前我一直在猜,秦总到底谈没谈过恋爱,现在他谈了我终于知道了呜呜呜,我没机会了。”   这才是她要说的话。   段琮之:“……”   丸子头女孩被开导之后,说话比她的小姐妹生猛多了,两眼放光:“西装领带禁锢着内心的猛兽,一旦释放就是无休无止……”   昨天被无休无止的段琮之不是很想继续听下去,不用多想,这两个姑娘肯定是搞文创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备孕期要禁烟(严肃脸   感谢追文的小可爱,么么哒~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家里小宝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厉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轩洛 20瓶;阿喵 10瓶;鹤唳 6瓶;鬼骨弓手、哈哈哈 2瓶;木风萧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上去之后段琮之盯着秦恪看了半天,企图看出一点不一样的东西来,但可能因为他们天天都在一起,或者说他经历了秦恪转变的全过程……反正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但要说感觉,多少也是有点的。   比如秦恪对他半点不减少的谜之吸引力,段琮之换了个角度想,这可能不是他的缘故,而是秦恪的。   就像现在,他盯着秦恪看久了,秦恪也向他看过来,他立刻就觉得,秦恪的眼神别有含义。   段琮之走过去,像是一个汇报工作的员工:“秦总。”   秦恪看着他,等他的下文,段琮之十分礼貌地询问:“我可以坐在你腿上吗?”   秦恪没有说话,默认的姿态。   段琮之看出来了,故意装作不知道,有点遗憾的样子:“不可以吗?”   他作势要往沙发那边去,转过半个身体,就听见秦恪的声音:“可以。”   段琮之从办过桌前绕过去,绕到秦恪身边,却没有立即坐下,而是往办公桌下看了一眼:“秦总的办公桌底下那么宽敞,是为了干坏事吗?”   秦恪闭了闭眼:“不是。”   段琮之到底是没有往下钻,面对面跨坐在秦恪的腿上,在他耳边问:“秦总办公室放备换的裤子没?”   秦恪喉结微动:“没有。”   “那这怎么办呀?”他无辜地问,还用手碰了碰,一触即离。   秦恪抓住他的手,眼中有什么在翻滚,段琮之想到了刚才那两个八卦老板的女孩说的,野兽一旦出笼,就无休无止了。   段琮之抬了抬手,示意他看自己被他抓住的手腕:“秦总,你这样不太好吧?”   秦恪哑声:“琮之。”   段琮之觉得他是故意的,自己有感觉了就也要撩得他心猿意马。不过在办公室还是有点过分,趁着火还没烧起来,他从秦恪腿上下来了。   离下班时间还有一会儿,段琮之坐在一边刷微博。   他当初解了几天的题就鸽了,但是大家还是在往上头留言,段琮之还看到一个说【我H大数学系的,我们老师在课上讲了小段哥的解题法,现在我们全班都来了,看看谁先被翻牌】   【哈哈哈哈全班都来可还行】   段琮之大致浏览一遍就能大概看出来,哪些是他们班的,他们都留了题,也解了很多其他人的题,段琮之一个一个给他们点赞,然后挑了几题写,越发觉得那位林先生给他留的题很有趣,他们的思维方式有点像。   如果他在这方面有知己,应该就是不知名的林先生了。   看完题,他又随便刷了一会儿微博,刷到了一篇《江湖》的影评。   @爱看电影的小孩:   最近比较忙,一直没时间去影院,不过最近也没多少值得看的电影,后台一直有人私信我去看看《江湖》,眼看着要下线了终于抽出点时间。看票房,确实是淡季的黑马,剧情画面也都过得去,废话不多说,放影评。   段琮之没有直接看文章,而是先看了一眼评论。   【卧槽我当时第一反应也是这样的,我就感觉赵敬和赵小敬不是同一个人。赵敬派赵小敬替自己入江湖,自己在背后操控一切,但是他没想到他在最后真的爱上女主了】   【细思恐极,我只是看着觉得有种割裂感,还想说是替身用多了,没想到还能这么解读】   【笑死了,某替身自己演技不行,跟正主完全两个感觉居然还有脸买水军】   【跟替身要求演技???】   【我怎么觉得就是林涵的气势被段琮之压下去了呢】   关于江湖的影评不少,要不是纯粹的关于电影的,要不然就连着导演,演员一起点评的,男主谁都在关注。   这次林涵至少是在人物性格上有所突破的,针对他的评论即便是批评也多少带点肯定。   他的粉丝最近在过年,主动认领各种影评的时候也特别谦逊,用词都是“谢谢肯定”“谢谢关注”“林涵一直都很努力”之类的词。   这篇这样直接被他粉丝炮轰的还是少数,看评论就知道这影评跟一般的可能有点不一样,段琮之点开看了。   “首先肯定,林涵还是有点演技的,至少把赵小敬这个小人物演好了,这一点上来讲还不错,但是他没有演出那种在背后执掌一切的感觉,他单纯演了赵小敬。   我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电影中有几个写字的镜头,赵敬在写字,那里出现的手跟戴面具的手是同一双,而脸是赵小敬的脸。我是否可以理解为,赵敬和赵小敬其实是两个长得完全一样的人?   我知道电影中用了替身,但作为观众,戏外的事与我无关,我只说戏内,就电影呈现出来效果看,确实就是这样的。   只有这样解读才是对的,不然无法解释那种违和感。   以下为补充:   有人跟我说段是替身,演员表里标好了。   我不禁问一句,你们见过演员表上标替身的吗?退一步讲,就算戏外,段是替身,戏里呈现出来的效果看,谁是谁的替身?”   最后一句话,站在段琮之的角度看,可谓大快人心。   他当初参加首映的时候可能有点受顾随的影响,有多少有点在意替身不替身的问题,现在拍完了戏,他完全没什么感觉。本来当初同意当替身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不过……这个@爱看电影的小孩,真的不是薛平找的托吗?   连他自己都这么觉得外人就更不用说了,林渝知道他已经回龙城就来约他见面,段琮算算时间,过去那么久,那件事也该有进展了,他就同意了。   约好了见面时间,林渝在电话里还顺口说了一句:“我以为创视都是不营销的,看来,现在看来是针对的你发展路线做了一些调整?”   段琮之知道他是在说那个微博,但是他还没问过薛平,其实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说一句:“可能吧。”   他们两个可以有合作,但涉及到公司,创视和星云还是竞争关系,林渝也没指望他说太多,随意寒暄了两句就挂了。”   段琮之打完电话就离秦恪下班不远了,老板可以早退,秦恪没走估计是还有事没有处理好。   程遇在最后五分,拿着秦恪的行程安排进来给他过目,主要是明天的,一周之内也会带上。   程遇放下就走,秦恪看一眼之后站起身,该下班了。   段琮之走过去,视线落在行程表上,随口说:“我可以看吗?”   秦恪有大约半秒的迟疑。   段琮之看出来了,虽然只有半秒,但他就是看出来了。   “你迟疑什么,有什么我不能看的吗?”   秦恪这次没有迟疑:“没有。”   “是吗?”   段琮之刚才其实没准备真看,现在是真好奇,什么事,让秦恪这个反应。   他拿起行程表看了一眼,看到了心理咨询这一项。   他经历过顾随的人生,现在对这个敏感得很。   “你怎么了?”   秦恪去看心理咨询师……段琮之忍不住多想,是因为他吗?   因为他给秦恪造成了负担?   秦恪沉默片刻才说:“我不擅长处理家庭关系。”   这不奇怪,秦家根本就没有正常家庭的氛围,老爷子说一不二,秦恪从小就是继承人,八岁开始,所有人都喊他“三爷”,从称呼到到态度,他们给足了他尊重,也让他早早明白肩上的责任。   他母亲就别说了,生下他几乎就是撞大运,一副以夫为天的样子,秦恪长大,她才渐渐摆出豪门太太的架势来,对儿子仍旧没有寻常人家母亲的嘘寒问暖就是了。   段琮之有点奇怪,他们这奇怪的一家三口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秦恪怎么会忽然想起来去心理咨询。   “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秦恪解释:“上次,你不高兴。”   段琮之不高兴的时候多了去了,他也不知道秦恪是在说哪一次。   可能是彻底得到了,段琮之对秦恪宽容了很多。   他越来越觉得秦恪的思维模式就跟一般人不一样,有些东西没法强求,人是他自己找的,想来想去还是喜欢多一点,舍不得丢。   但是秦恪这样说……他的意思是,他所说的家庭关系,是段琮之和他,至少是包括段琮之的。   段琮之产生了跟心理咨询师一样的疑问,秦恪明明是不会谈恋爱,跟家庭关系怎么挂上钩的?   他压下疑惑,问了别的:“那你去了几次了?”   “两次。”   段琮之推测着他去的时间,应该就是他在雨城这一段,这么看的话,应该还有点效果?   他有点好奇:“学到什么了?”   秦恪看了他一眼:“要满足伴侣精神和物质需求。”   段琮之觉得可能秦恪嘴里,永远都不会出现“男朋友”三个字,对于他来说,关系确认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是伴侣。   段琮之很想问问他,生理需求算哪一种,又怕话题往这个方向一去不返,那他们一会儿怎么走。   “每天都来接我也是吗?我看起来像是要人接?”   秦恪说:“陪伴。”   段琮之不信,这么笨的做法,除了秦恪自己还能是谁想出来的?   哪个咨询师会说这么低效率的办法,段琮之闭着眼睛都能随便掰扯出两套万金油来,估计就说了多陪伴多相处吧。   那时候段琮之看他有些不顺眼,秦恪就不太进院子。   对秦恪而言,每天路上的时间,虽然短暂,却是最温和,尊重他私人空间的陪伴方式。   他刻在骨子里的问温柔绅士让人又爱又恨。   段琮之忍不住骂了一句:“闷罐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不辛勤耕耘怎么能轻易收获呢,让qk再努力一段时间吧(不是 第76章   段琮之休息了几天就开始回到公司上课,他这次拍戏,体会不少,需要好好消化整理。   每天两节课,闲暇的时候就撸猫吃东西,他为了来往方便,住在兰汀,应叔联系周泉,把他的一日三餐都包了,还附带点心。   段琮之现在就在吃秦家送过来的奶味小点心,这味道跟旺仔牛奶有点像,但是没有那么甜,吃到嘴里满满的都是奶香还有一点淡淡的蜂蜜味。   薛平看着他一口一个地吃,又看看那个保温的盒子,心中默默感叹,万恶的资本。   他这些东西,做的时候花多少时间不说,路上送过来又要花很久,这保温的盒子还是特质的,确保段琮之迟到嘴里的时候小奶糕还是微凉的。   秦家的人做事很这周到,不光给段琮之送了,办公室也送了一点,分量还不少,足够他们分的。   看看段琮之他倒是可以理解了,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削减了脑袋要往豪门里头钻,娱乐圈顶尖的一撮,确实不缺钱,但怎么也到不了这种奢侈的地步。   再看看段琮之,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   段琮之看着喵喵叫了许久的橘总,终于大发慈悲把最后一块小奶糕给它了,还没送到又收回来,拿小叉子分出来一半,这才给它:“你不能多吃。”   橘总看着他,喵喵地控诉,一旁小汪收起手机,轻松愉悦地说:“今天的营业素材有了。”   这倒是提醒段琮之了,他问薛平:“对了,那个《江湖》的影评,你找人写的?”   他一说,薛平就知道了,这篇影评特立独行,看过的人都不会忘。   “我要是有这么大能耐我还打工?,”薛平调侃,“我也回去请八个厨子给天天轮着班给都做八大菜系。”   段琮之没管他后半句,也没告诉他秦家还有专门做面点、各类西餐的。   “什么意思?”   “你以为这是谁啊,这是王导的号。”   “王导,那个王清松?”   薛平点点头,肯定道:“就是他,这事圈子里知道的人不多,你也别往外传。”   “那你怎么知道的?”   薛平神秘一笑:“这你就别管了,你只要知道这王导就行了。”   他一说是王导,段琮之又去微博看了一眼。   @爱看电影的小孩发的影评都很随性,似乎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演员,画面,剧本,导演,运镜方式,说什么的都有,但是能看出来,他很专业,许多问题都是一针见血。   看他以前的微博,很多人都说他肯定是在剧组呆过的,他几乎对剧组的每一点都了如指掌。   段琮之看他说话是口气,一开始以为是个年轻人,怎么也得是个80后吧,谁能想到是个六十多放普通行业已经退休的老先生呢?   光看他的微博,谁也想不到。   段琮之又看了一遍影评,有点同情林涵,王导到底知不知道,林涵是为了去拍他的戏,才选择放弃《江湖》,所以《江湖》才会是现在他看到的这个样子。   *   晚上,段琮之把送过来的菜一道道摆上,他摆了两道,看见秦恪站在一边,就停了手:“秦总,你的咨询师有没有告诉你家务要分担啊。”   咨询师当然没有说,在他眼里,秦总这样的是不需要亲自动手的,但是现在他们在兰汀,房子里头只有他们两个人。   都不动手,等着人明天上门来收拾吗?   打扫卫生可以请人,连整理餐桌这种事都不做,有点过分了。残羹冷炙在屋子里摆一晚,整个屋子都是菜味。   秦总是个会举一反三的人,饭前摆菜,饭后也自觉收拾了餐桌。   段琮之觉得他挽起袖子的样子特别好看,走过去捏了捏他的胳膊,秦恪停下来看他。   段琮之看看他手上还拿着东西,遗憾地给他让路。   洗完澡,段琮之心猿意马地听着浴室里的水声,盘算着什么时候可以开发新地图。   浴室里水声还没有停,手机铃声先响了,段琮之看了一眼,是范导,这个时间打他电话?   段琮之第一反应是打错了,不过还是接了。   “小段啊,有空没?”   看样子没打错,段琮之往浴室方向看了一眼,想说没空,他还想跟秦恪一起快乐地过夜生活。   好歹理智还在:“有什么事吗?”   范导语气闲适:“不是什么大事,你要有事就忙,没事就来救个场,你在龙城吧?”   “在。”   范导报了个地址然后说:“我在这吃夜宵呢,没带钱包,你要是方便就过来结个账。”   这年头不带钱包正常,但是谁用现金啊,范导拿着手机给他打电话,还能结不了账?   觉得应该是有其他事,段琮之看看秦恪,遗憾地跟今晚的快乐说再见。   等到秦恪从浴室出来,段琮之已经在换衣服了。他一边套衣服一边走过去在秦恪脸上亲了一下:“等我回来。”   像极了深夜外出赴别人约的渣男。   “去哪?”   “范导找我吃夜宵,不远,在咱们家商贸大楼那,”他看看秦恪说,“我自己过去就行。”   他走出卧室,没两步又回头,扒着门框伸进来半个身子说:“等我啊,回来早的话,我们也吃夜宵。”   他说完还眨了眨眼睛,然后也不管正直的秦三爷有没有get到他的意思,拿上车钥匙出门了。   段琮之说了要来之后,范导就给他发了一个地址,离兰汀不是很远,大约半小时就到了。   他找了个位停好车,然后往范导说的店铺走过去,这是一家卖羊骨汤的店,段琮之一进去就闻到了浓烈的香味。   他往四周看了看,没找打人,范晓蠡主动招呼他:“这边。”   段琮之往他那边看去,发现范导不是一个人,两个人都结不了账?就没那么离谱的事。   范导肯定是有别的事。   他能来范导显然还挺高兴,段琮之坐下之后,他招呼服务生过来给段琮之加了椅子。   然后跟对面的人说:“这是小段。到时候你等着看,我这次肯定票房过亿。”   对面的人似乎是有点不屑,轻嗤一声:“你就这点追求?”   范导还真没法说什么,他虽然奖拿得多,但是票房过亿对他来说已经算是比较不错的成绩,因此即便现在通货膨胀他下意识还是有所保留。   这事没法说,范导不说了,转过来问段琮之认不认识对面的人。   总盯着人看不礼貌,段琮之除了刚才进来的时候看他一眼就没再可以看过,现在范导说了他才再次看过去。   对面的人穿得很随意,就一件藏青色的T恤,头上还扣着鸭舌帽,吃东西也没摘。   范导这么问,应该知名度挺高,段琮之看了两眼却没认出来,他有点猜测,但是外界不是说他们俩关系很不好的吗?   他摇摇头:“这是?”   范导说:“不认识?”   段琮之还是摇头。   范导跟对面的人说:“老王你不行了啊,年轻人不认识你了。”   老王喝了一口啤酒,没管他,倒是抬头看了一眼段琮之,点点头。   段琮之也点点头。   范导介绍说:“这是王清松,王导。”   段琮之很惊讶,不是装的,是真惊讶,圈子里都传这两位导演王不见王,年轻的时候就不太合得来,两个都在拼命拿奖。   后来国内的电影市场越来越大,两个人都开始拍商业片,名字就像艺术家的王导反而更顺利,范导公开说过他一身铜臭。   王导回应:“我臭,他酸。”   这么两个人竟然坐在一起吃宵夜,这比王导是@爱看电影的小孩更让人意外。   范导就做了那么一个简单的介绍,介绍完了,他们俩还是聊自己的,从《江湖》聊到了从前的武侠剧,到他们当初拿奖的电影,最后感慨时间过得快。   范导看着段琮之:“年轻真好。”   段琮之不插话,他们也不需要他插话,他静静听着,渐渐地相信,王导就是@爱看电影的小孩,还是有点像的,就是不知道薛平是怎么知道的。   两位大导演年纪都不小,拿啤酒当白酒喝,两瓶见底就准备撤了。   一顿夜宵下来也没见他多看段琮之几眼,现在却忽然说:“明年下半年,或者后年,有个戏要拍,你要是有意向,就把档期空出来。”   直接让他空档期,还是提前了那么久,这几乎就是板上钉钉。   段琮之赶紧道谢,王导又说:“别高兴太早,战争题材,经典文学作品改编,要扮丑的。”   想想林涵轧戏也要上他王导的戏,那还只是个配角,扮丑算什么,这叫演员本职。   “没问题。”   段琮之结了账,又送他们上车,然后站在路边,脸上的笑越来越大。   这是王导啊!王导邀请他拍戏了!   即便已经合作过一位大导,能接到这样的邀约,段琮之还是忍不住高兴。   都说王不见王,他这是一下拿下两个王啊。   他第一反应是打电话给秦恪,发现秦恪还在他黑名单里,他稍微冷静了一点,把秦恪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然后拨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秦恪甚至没有问他什么事,而是直接说:“在哪?”   段琮之报了一地址,秦恪说:“六分钟。”   一般人这时候会说五分钟,或者加个“左右”,但是秦恪会精确到“一”。   他人都要来了,段琮之喊好代驾之后就坐在一边,看着手机等,六分钟之后,秦恪真的到了。   段琮之看着车边的人,忽然觉得什么电影都不重要了。   他想问怎么忽然过来了,还在黑名单里关着找不到还要叫别人给他打电话吗?   但是最后什么也没问,挂着轻佻的笑:“我才出门多久呀,三爷就跟出来了?急着找我回去吃宵夜吗?”   “嗯。”   “……”   应得这么坦然,到底懂没懂啊?可别一会儿回去了真的拉他吃宵夜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每一个小天使,么么哒~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知不知吖、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0324814 10瓶;必静必清 5瓶;哈哈哈 3瓶;柚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段琮之的车让代驾开走,他上了秦恪的车。   秦恪给他开门的时候,开的是驾驶室后座,段琮之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己走过去开了副驾驶的门。   段琮之不知道秦恪是自己坐惯了那个位置,还是出于安全角度考虑把自己放在那。   秦恪鲜少有给人开门的时候,即便是段琮之,大部分时候也不需要他来,难得今天没有助理没有司机,段琮之却不领情,给他一个眼神,然后让副驾驶走了。   他稍作停顿,关上车门回到驾驶座。   副驾驶上段琮之已经系好安全带了,秦恪看了他一眼,确定他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才缓缓加速往家里去。   开了有一段,段琮之忽然问他:“我给你开车,你是不是也要直接往后座去啊。”   他这么问,秦恪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不会。”   段琮之没有再说,看一眼时间,有点晚,但是明天周末,他现在几乎是打卡上班,创视开的课也都排在工作日,他要听的还未必每天都有。   这样的话,明天要做的事,只有下午和林渝见面,今天睡晚一点问题也不大。   段琮之算了算时间,最后得出结论,今晚还是可以吃宵夜的,就是明天可能没法早起,宵夜果真是健身路上的绊脚石。   挺好车上楼,段琮之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他手上捧着一个盒子,这个盒子段琮之很眼熟,就时秦家每次给他送饭时候的保温食盒。   段琮之:“……”   他忍不住看秦恪,都暗示成那样了,他真能不明白?   秦家送过来的,即便是宵夜,也是清淡适口的,段琮之原本不想吃,秦恪打开保温盒,他就闻到气味了。   段琮之愤愤地喝了汤。   出去过一趟,回来又吃东西,势必是要再洗个澡了,但时间已经十一点了。   段琮之站起来伸懒腰还打了一个很假的呵欠,然后说:“好困啊,早点睡吧。”   并以此为由拉着秦恪一起进了浴室。   不是没有开着灯办过事,但那时候段琮之往往无暇他顾,还是第一次那么清楚地看秦恪。他多看了几眼,又上手摸了两下,然后顺理成章地开发了新地图。   段琮之五感敏锐,他可以清晰感知一点点细微的变化,稍稍变换动作对他而言都是不一样的体验,何况直接换了地图。   新奇的体验让他几乎说不出话。   他们平时也基本都是淋浴,进浴室的时候谁都没想那么多,浴缸是干的,浴缸没有水当然不能用,今天这澡洗得格外耗体力,不过片段琮之就站不住了,撑在墙上的手甚至都无法用力。   秦恪帮他转过身,段琮之全身的重量都落在他那里了。   他无力地摇头,张张嘴,想说先出去,只要他说了,秦恪一定带他出去,偏偏又舍不得这样的极致体验,到最后身上都是湿的,一开始是水,后来是汗。   第二天,段琮之去见林渝。   现在明明是最热的时候,段琮之却穿了一件衬衫,立领还长袖。   林渝关心了一句:“感冒了?”   段琮之沉默了一秒,然后说是,林渝听他声音也确实是像感冒,点点头:“夏天确实容易感冒。”   段琮之木然地点头应着,虽然每次都很顺利,但昨天有点过火,维持一个姿势久了,腿有点酸。   可能是新地图对秦恪而言也有点刺激,他第一次在段琮之身上留下这么深的印记,以至于他要在这个天气穿立领衬衫。   留了也就算了,还要在早晨跟他道歉。   惹得段琮之一大早就有了想法,然后也还了他几道,大部分是在肩上背上,嗯,嘴角的是意外。   段琮之起来的时候腿都在打颤,扶着墙才勉强站稳,本来就运动过量,早上还又加练,段琮之仿佛回到了当年练基本功的时候。   好在和林渝约的时间是下午,他才不至于失约。   这次是林渝主动约他见面,段琮之以为他应该是有什么进展,没想到林渝苦笑着说:“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林宏了。”   听他的话,他们实在不像是父子。   段琮之皱眉:“那就没办法了?”   林渝说:“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他戒备心很强……随身带着至少六个保镖。”   段琮之轻轻叩了叩桌面,这是秦恪惯有的动作,他不知不觉也用上了。   要确定他和林宏的关系,确实需要林宏的基因样本,如果不是他呢?如果不是他,如果是林家别的什么人呢?确定了他亲爹,自然就可以排除别人。   在去雨城之前,段琮之不会想到这种迂回的方式,如果不是林宏,别的人就更难以确定了。   但雨城遇见的那位林先生,段琮之始终没有办法忘记他。   他看向林渝:“你们家,有没有什么……数学很好的人?”   数学学得好不稀奇,但是喜欢,并且钻研到那种程度的人不多,这足以成为一个辨识点。   林渝思索片刻,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段琮之显然不是在问林家的少爷有没有数学好的。   “有,但他已经失踪很久了。”   段琮之知道林宏有个失踪的兄长,他失踪之后,林宏才接手林家。   按理说这样的失踪,不该是无人知晓,但这件事就是被冷处理了,不见林家找人,连带着林致和存在的痕迹也被人刻意抹去。   外人未必是不知道,但这是林家的事,况且林致和既然失踪,即便和林宏有关又如何,林宏已经接手了林家。   胜负已分,成王败寇。   “关于他的事,我知道不多。他失踪二十年了,林家的人陆陆续续不知道换过多少次。我只听我表姑说过,他当年留学拿的是全额奖学金。   富家子弟留学的不在少数,但是全额奖学金就难得了。   段琮之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几乎可以认定,那位林先生就是他的亲生父亲,所以才会刻意接近。   “有他的照片吗?”   林渝摇摇头:“我没见过,听说不比林宏差。”   段琮之冷静了一点,虽然看不上林宏,他也不得不承认,林宏那张脸还是不错的,段琮之自己好看,也喜欢好看的人,秦恪但凡长相上没那么优越,段琮之都不会看上他。   那位林先生气质独特,但样貌不算出众,再怎么看,也说不出比林宏好看这种话。   林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既然提到了他这位失踪的大伯,他犹豫片刻,说了另一件事:“最近有人找过我,说要帮我拿回星云。”   他们都是二十年前就在林氏的人。   段琮之和他对视了一眼,都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林致和或许真的没死,只是当年出了事,不得不蛰伏。   虽然长相对不上,段琮之还是回去翻了翻林先生给他留的题。   一指厚的册子,段琮之只做了一半,他翻了翻前面的题,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段琮之蹙着眉合上了册子,准备先把所有题都解开看看。   薛平问他生日要怎么过,段琮之才意识到,他的生日要到了,他已经回来一年了。   《问剑2》正好也是七月八号正式播出,到时候主创可以开一个直播聚会,顺便也算给他庆生,流量有胡旭泽担着,直播热度不用担心。   薛平这么问,主要是跟段琮之确认生日的安排。   段琮之小时候算不清阴历,生日一直记阳历,到了秦家也还是这样,因而他庆生,都是在七月八号,但秦恪会在六月初七也送一次礼物。   “你看着安排吧。”   薛平又确认了一遍:“秦总没安排吧?”   很多人生日还是更喜欢和家人一起过,段琮之要是有别的安排,他们可以再协调。   段琮之说:“他怎么安排,是我们关门之后的事。”   “……”   薛平总觉得段琮之在搞颜色。   直播安排在傍晚,段琮之早上起床第一件是给他爸妈还有小师叔打电话,然后上午去武馆,中午去东街,傍晚到了约定好的聚餐地点。   生日一天都在外头转。   直播结束回到家,秦恪准备好了一叠文件等着他。   除了文件还有许多精致的礼盒,林林总总的摊了一桌子。   秦恪当初为段琮之定的车,从确定设计方案,再到出厂就用了八个月,送到之后,秦家又做了一些安全处理,整个过程差不多用了一年。   去年生日后不久就定的车,今年才送到,正好作为段琮之今年的生日礼物……之一。   段琮之翻了翻,礼盒里面光车钥匙就有两把,其他基本是手表一类的装饰品,文件基本是不动产转让。   还有可流动资金,段琮之觉得他还挺贴心,连纳税的钱都准备好了。   他们毕竟没有婚姻关系,也没有抚养关系,虽然段琮之觉得某种意义上来讲,其实二者都有,但法律不承认。   秦恪赠与他财产,他需要缴纳高额税金。   秦恪不在意,段琮之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没必要,折腾来折腾去,没有必要。   他在秦家这么多多年,唯一缺的是秦恪,现在秦恪也不缺了。   他没有签文件,从礼盒中拿出车钥匙,跟秦恪晃晃:“这个我收下了。”   “为了感谢秦总,我请你吃宵夜吧?”   秦恪喉结微动:“好。”   段琮之起身:“去哪吃?我开车带你去。”   刚才还别有深意,现在却一本正经,仿佛真的是去吃宵夜。   秦恪沉默片刻,然后说:“都可以。”   段琮之走在他前面,因为他的片刻沉默,肩膀不停地颤动。到了车边,段琮之终于勉强收敛了笑意,打开后门:“三爷,请?”   秦恪看他一眼,显然还记得那天他说的关于座位的话。   段琮之不耐烦,把他往里头一推,然后自己也进去了。   停车场的感应灯自动关了。   秦恪哑声道:“……琮之。”   段琮之抬起头,唇色艳丽,妖精似的:“宵夜我请了,辛苦三爷开个车?”   作者有话要说:  qk很努力了! 第78章   《问剑2》一上,段琮之像是忽然就忙碌起来,现在各种娱乐方式都很发达,电视剧的宣传方式也越来越多样化,从那天傍晚的直播开始,杂志、访谈各种事就没断过,仔细想想不是什么大事,和拍戏相比这些时间都不值一提,但就是莫名其妙地耗时间,回过神来天已经黑了。   办公室里的人比段琮之更忙,薛平直接在公司住下了。《问剑》的热度越高,他就越忙,段琮之大小工作都有他过目。   段琮之跟薛平说了那天范导喊他结账的事,薛平上下看他,仿佛是在想,到底是什么地方吸引了范导,范导的那部电影,显然是要冲奖去的,不知道票房怎么样,现在还给他介绍了王导。   王导那就是真正的票房保障啊。   有些东西可能就是天生的,段琮之天生就给人真诚感,他外在条件好,又肯下苦功夫。   “你要是不火,我提前退休。”薛平说完就给他说起工作的事,“综艺定下了,后天你和胡旭泽一起去。”   “后天?”   段琮之知道早晚要上综艺,没想到那么快。   不过综艺录制只需要一天,要是不介意在飞机上过夜,也可以当天去当天回,段琮之想了想还是决定在外面住一晚,他来回折腾,自己睡不好秦恪也睡不好。   综艺是在一个外地的电视台录制,电视台会提前放票给粉丝,段琮之这次的行程已经是半公开状态了。   他索性跟胡旭泽一起在机场露面,《问剑2》播了一周,来接机送机的粉丝就比之前那次多了很多。   胡旭泽从小红到大,他的粉丝接机送机的机会一直都不少,都比较有序,段琮之的粉丝们也有样学样,整整齐齐地站好,尽可能保持安静。   胡旭泽显然是很有经验,给排队的粉丝一个个签名,签名的时候顺便跟他们说说话,粉丝说得最多的就是,要好好保养皮肤,还有给他推荐护肤品的。   这都是从他青春期冒痘的时候留下来的习惯了,生怕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长残了。   段琮之这边完全是另一个画风,他签名签着签着就看到了一个错题本,段琮之抬头看去,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   姑娘对着他双手合十拜了一下:“小段哥保佑我考试顺利,头脑清明,做题如有神助!”   段琮之:“……”   段琮之看了一眼笔记本上的名字,然后在扉页她的名字前写了一个“请”,名字后写了“姑娘好好学习,高考顺利”,最后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把本子还给她:“做题靠自己,头脑清明可以靠风油精,想我没用。”   周围响起一片笑声,姑娘如获至宝,把本子抱在怀里,看段琮之的眼神中仿佛有星星。   她小声说:“小段哥,我可以抱抱你沾沾灵气吗?”   段琮之跟向她伸出手:“我怕你未来男朋友知道了找我算账。”   最后他们也只是握了握手,段琮之跟粉丝相处的机会很少,有些东西还需要磨合,他一开始就把线划好了,以后才好相处。   胡旭泽比他稍微快一点,段琮之跟他一起登机的时候还时刻注意着身后,总觉得下一刻就会听到有人喊他动动耳朵。   段琮之和胡旭泽前脚下上飞机,后脚就上了热搜,上热搜不奇怪,现在《问剑》热播中,两位主演同框,关注度肯定也不会低,就是这个标题谁也没想到。   #胡旭泽胖了还是段琮之瘦了#   段琮之和胡旭泽之前和合影,和这一次机场的合照被放在一起对比,明显可以看出,这一次段琮之的脸看上去比胡旭泽要小一些。   标题就是很容易引起争议,下面还真有两拨人真情实感的地在变,在场还有一些考据党认真计算了,这其中有不少是段琮之的粉丝。   而计算的数据,是他们脸部的宽度。   还有营销号趁机发起投票:#胡旭泽胖了还是段琮之瘦了#你支持哪一方。   *   问剑播出不过一周,录制现场已经多了很多段琮之的粉丝,节目还没正式开始录制,台上台下灯光差别不大,段琮之站在台上可以看见下面属于他的灯牌手幅,上台的时候还有人冲他喊:“小段哥——”   段琮之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点点头。   这是个比较传统的舞台综艺,为了趣味性也会有很多的游戏环节。节目组显然也知道一般的游戏遇上段琮之胜负就没有什么悬念,干脆更改了游戏模式。   不再是比拼,而是更加类似于个人展示的模式,节目组给他出了题,测试他的计算底线在哪,为了大家都能看懂,题目都是四则运算,不过就是数字越来越复杂罢了。   段琮之一直觉得这种计算机一摁就出来的东西,没有什么乐趣,但是节目组出了题,他也就配合一下,一题一题往下报答案,虽然用的时间是越来越多了,但是一直没有出错。   主持人对着镜头说:“我发誓我们真的没有透题。”   然后随机请了观众上来写了两个九位数相乘,并对段琮之说:“小段哥已经打呵欠了,我们这就最后一题吧,来写得难一点。”   段琮之这次是从后往前写的,从最后一位数开始一个一个往前写,他身后的大屏幕上已经出显示出正确答案,段琮之写完第一位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屏幕,然后放下笔。   主持人问他怎么做到的,是不是有什么诀窍。   “没有,你可以理解为我在脑子里列了竖式,其实就是一样的计算方法,写多了就快了。”   当初他在秦家的书房里,靠坐在沙发上看数学杂志的时候手上多半是没有笔的,大部分运算都是心算。   另一个主持人夸张地说:“我宣布您就是我哥了,哥,敢问贵校在何方?”   这是台本以外的问题,应该是主持人临时想问,这家综艺的口碑还算不错,基本对所有人的艺人都是交好,如果这段不合适,剪辑的时候可以去掉。   段琮之没什么不能说的:“G校。”   G校是工业革命时期建立的学校,两百多年发展已经是世界一流的名校,在座无人不知。   *   录完综艺回龙城的时候,胡旭泽又走了,他除了拍戏,商业活动也不少。段琮之一个人回去,很不凑巧的在机场碰上老熟人了。   林涵也在机场。   林涵之前拍的那个仙侠剧刚上,不过是网剧,上线第一天六集联播,各大平台的评分立刻粉丝刷到了八分以上,这次离开龙城据说也是为了宣传。   段琮之跟他在机场偶遇的事被营销号发了出来,两张图对比鲜明。   林涵那一头,粉丝围得密密挨挨水泄不通,段琮之这边则是清清冷冷。   营销号表面上是在说两位演员都很帅,说林涵平易近人,和粉丝很近,段琮之看上去就是个高冷酷哥,一个人过机场。   实际上还是在暗踩段琮之人气不如林涵,还艹高冷人设。   段琮之的粉丝冤枉死啦。   林涵比段琮之早了二十几分钟下飞机,他那围了人,她们离得远哪里分得清那是谁,看见这么多人围着,自然而然地觉得是自己要等的人,就都凑过去了,后来发现不是也不好硬着往外走,怕出事,看了热搜就更难过了。   《仙缘》是一部男主向的仙侠剧,这也是大ip,大投资,只是一个仙侠剧,他的特效却比不上《问剑》一部武侠剧。   凭心而论这个仙侠剧的特效也不能说烂,反正不是那种五毛钱特效,但是跟那个创世下了血本的《问剑》还是没法比,创视卖给电视台的首播还远远不够回本的。   《问剑》的打戏自然流畅,特效一流,全然没有让人尴尬出戏的地方。跟《问剑》一比,《仙缘》前期宣传的大投资就成了笑话。   星云的高层估计也在郁闷,这年头几家投资是实打实的啊,《仙缘》的投资,有不少花在营销上了。   《问剑》和《仙缘》几乎是同时上线,一个大热,一个几乎全靠粉丝撑着。段琮之凭借《问剑2》成功走向大众视野,而《仙缘》一脸的扑街相。   更有毒舌网友灵魂发问:林涵的咖位,接这种网剧明摆着为了钱,问题林涵不是富二代吗?   林涵这一番运作也不过是骗骗粉圈,自欺欺人挽挽尊罢了。   段琮之知道这部剧有林渝的手笔,以他从前的决策眼光来看,这只能是故意的,想想投资的钱,他还挺舍得。   星云如果是他的,这点钱不算什么,如果不是他的,他就更没必要事事操心了。   他对林渝没有什么意见,但是极端厌恶林家这些少爷们的生存方式,他现在只希望他跟林宏没什么关系。   林渝这两天又打听了一点林致和的事,约了段琮之出来见面,他给段琮之一张照片,段琮之接过来看了一眼,过然是很帅。   但他有点失望,不是那位林先生。   段琮之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明明也没相处多久,怎么就那么急着认爹呢?   他暂时收了心思,问林渝:“上次忘了说,林家是不是有一个长头发的?”   几乎是段琮之一说到这个人,林渝的神色就变了,看向段琮之的眼神都多了戒备:“他很少出来,段少见过他?”   段琮之看他这反应就知道有故事。   “没见过,是年前有人投了林家求到我这来了。”   他这么一说林渝就明白了,秦家和林家就是有竞争有合作的,他低头思忖片刻,然后说:“林涵跟他一边的。”   “他叫林涣,是林宏的长子,唯一一个在林家的。”   他虽然是长子,但不是林太太生的,林太太就没有孩子,她和林宏不说各玩各的,那也是差不离。   林涣在林家,林宏也足够优待他,但还是不足以让他成为继承人,林宏似乎坚信,只有竞争才能选出最强大的继承人。   林涣唯一的不同就是他住在林家。   住在林家……林涣,林涵,前世跟他的死有关的三个人,有两个是林宏的儿子,林宏在这里面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林渝腿不方便,他似乎也不自己开车,段琮之送他回去,这次没有去公司,而是去了他的公寓,看着林渝的背影,段琮之想到了那位伤得比林渝更严重的林先生。   他忽然想到,如果真的是遭遇了车祸或者什么别的致人重伤的灾祸,很可能脸也是受过伤的。   林先生的耳根到脖子有一道很长的伤口,他的表情也并不多,或许不是他生性冷淡,而是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呢?   段琮之拿出照片看了一眼,确实比林宏好看,最大的差别就在气质上,看着他们的对比就知道什么叫锦绣藏沟壑,什么叫绣花枕头稻草包。   段琮之回去之后又翻出了林先生给他留的题册,如果真的是他,那题册上一定有他想要的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追文,啾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绵羊不吃糖 6瓶;那有只猫笑你呢 4瓶;小肥啾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还有一章,崽崽这周上线,为了让他快点出来,加个更   《问剑2》播出之后段琮之涨粉很快,超话也越来越热闹,虽然粉丝还是总在调侃他,说他会偷偷在超话看粉丝动态,但段琮之实际上并没有太多的时间。   和他的个人超话一样越来越热闹的还有无尘和戚妄的cp超话,#无妄#和#泽而琮之#排名不断上升,甚至一度超越了双水。   但与此同时#左宁右旭#却很诡异地也保持着上升的趋势,宁浩轩和《问剑》完全没有关系,却因为《演绎人生》也被他们带着出场了。   段琮之和胡旭泽两个男人,cp真的炒过火了也没什么好处,胡旭泽主动出来搅混水,他带了#左宁右旭#的超话,发了一条微博。   @胡旭泽:我和小段哥的事,跟@宁浩轩有关吗?   不久宁浩轩本人就出现在了评论区:看清楚,我在你前面,我和小段哥认识比你早   段琮之则发了一张橘总左手小鱼干右手猫罐头的照片。   【小段哥:左拥右抱两个我都要】   【好家伙我以为小段哥会来和稀泥,万万没想到】   段琮之营业完就撤,就是苦了薛平。   薛平还记得当初跟程遇约定好的事,尽可能地维持着段琮之和他神秘好友的cp超话,但一直都冷冷清清。   也就是这段时间《问剑》吸了不少粉,新入坑的粉丝要补段琮之以前的视频,才有人关注到这里来,还是冲段琮之来的。   但是因为没有新的粮,就已有的看上去似乎也就那样,完全比不上胡旭泽和宁浩轩,大部分人看完就走了,甚至觉得这个超话完全就在胡闹。   这个事,因为段琮之还没有公开,还关系到大老板,薛平不能交给其他人去做,只能自己用一个小号运营着。   他在这一行混得久了该有的敏感度都有,他从前带的人都不是靠粉丝,更没有那么多奇怪的cp组合,尽管是第一次接触,他在另外几个cp超话逛了两圈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嗑cp首先要有粮,既然没有粮,那就自产吧,薛平在几个cp超话中筛选过后看中了一个粉丝小六位数的画手。   在薛平私信了她要求并说明价格不是问题之后,这位看上去十分好说话的画手,回了他一个省略号。   薛平发了个问号。   画手说:姐妹,冷圈没有前途的   薛平:???   画手给他看了一个打码图:我还有很多单子要排   薛平再次强调钱不是问题。   画手:不是钱的问题,根本没有素材   画手:[图片][图片]   画手:好看吗?   画手:左宁右旭多香啊,来吧姐妹一起嗑   薛平:……   画手:或者你接受all琮吗?   薛平为了把这个超话经营好,最近都cp圈混,知道all琮是什么意思。   他倒是不介意,就是秦总可能有点介意。   他有点头疼,秦总完全不营业,这要怎么给粉丝打预防针?   *   综艺在录制一周之后如期播出,这家综艺有固定的受众,收视率算是比较稳定的,即便这样,还是会因为嘉宾的不同有所浮动。   《问剑2》这一期讨论度很高,肉眼可见的收视不会低,节目之前的广告时间,收视已经开始往上走,电视台把握机会,临时加了五秒的广告。   九州凑热闹,直接拿下了这五秒广告时间。   九州房产走的是高端线,主要是在龙城,并以此向外辐射。   秦氏旗下另一家地产公司看上去没有九州那么显眼,但是闷声发大财,去年净利润首次超越了九州。   尚越受了大刺激了,这也是他签下段琮之的原因之一,九州在大城市都有楼盘,现在想往三线城市发展,但是三线小城,房价就在那,房子也是刚需,想要高出百分之二十是很困难的事。   即便潜在的客户有购买力,他们大多也不会选择九州。   但这时候,如果能让人牢记九州,哪怕是玩梗也行,记住九州的贵,记住九州的品质,记住九州的物业,九州就多一分胜算。   段琮之来录节目,尚越也抓住了这个机会,看到高额广告费的份上,节目过程中主持人还主动cue了九州。   问答环节,每个人五个问题,每个问题只有五秒钟的时间考虑。   到段琮之这,主持人问:“为什么会接九州的代言。”   段琮之说:“尚越找我的。”   这个问题,已经很多次被人提起来,但不管是段琮之还是九州,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答复。   现在段琮之第一次正面提到,大家不免要关注尚越,尚越的名字搜一搜就知道了。关注了之后发现,这就是九州的副总,还是主管财务的,为什么段琮之的代言是他来敲定的?   主持人其实也希望他说多几句,但这个问题不能多说,说太多了,就算不是竞品,冠名商爸爸也要不乐意了。   主持人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看向台下:“最后两个机会留给我们现场的观众。”   台下一片尖叫,主持人又看向段琮之:“小段哥随便说两个两位数。”   “11,17”   话筒被传递到十一排十七座的观众手中。   女孩不可思议地捂着嘴,激动了很久才平复心情,然后看着台上段琮之:“小段哥,我就一个问题,胡旭泽和宁浩轩你更喜欢谁”   “哦~”   现场一片起哄的声音,段琮之拿着话筒像是在思考要怎么回答。胡旭泽往前一步搭着段琮之的肩,语带威胁:“我人就在这,你还要考虑?”   段琮之无奈地回头看他:“好吧,你。”   他们的这个对视直接成了泽而琮之的超话头像,超话里放眼望去找不到啊以外的字,哦还有“喜喜”。   薛平叹了口气,这个心他不操了,他们爱怎样怎样吧。   一期综艺很快就播完,一般来说嘉宾退场的画面是不会被剪进去的,但是这一次,剪进去了。   台下有个观众忽然大喊了一声:“段琮之!”   段琮之条件反射地停下脚步,下面又传来更重的一声:“动耳朵!”   “……”   节目刚播完,#段琮之动耳朵#这个沙雕话题就上了热搜,还没到高位,另一个又来了。   #段琮之G校#   段琮之是学数学的,这不是什么秘密,但他还是第一次公开学校。一开始话题广场上都是膜拜学霸的,但是很快一条质疑的微博的就成了话题广场上第一条。   博主自称也是G校毕业,没想到校友中还有明星。为了自证,他上了毕业证,在G校的照片,还有很多发表的论文。   证明了自己之后表明疑惑:我在G校四年,同在一个专业,为什么从来没见过段琮之一次?   薛平要段琮之拍个毕业证发给他,段琮之正好因为汤圆回了秦家,直接把毕业证带到了公司。   第二天橘总的号发了一条微博,只有两张照片。   橘总趴在桌面上,它的脚下,是段琮之的毕业证。   照片是从两个角度拍的,一张从下往上,拍到了橘总层层叠叠的下巴,和蔑视的眼神,一张从上往下拍,清晰地拍到了段琮之的毕业证。   昨天质疑他的博主,主动在这里评论:【我在校友群里问了一圈都说没有印象,大学四年,我和我的校友都没见过你,这是否有点不合常理,希望段琮之先生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博主口口声声说是G校毕业,却不知道G校官网可以查毕业生信息?这是根据段琮之的毕业证在G校官网上查到的[图片]】   【我质疑的从来不是他到底是不是G校毕业,而是,为什么四年,我们都对他毫无印象】   段琮之觉得这兄弟挺执着的,他干脆把当初申请的所有邮件都截图放出来了,解释:我因为个人原因,选择的是网络课程。   G校确实是在四年前推出了网络课程,是第一家这样做的世界名校,这之后也有其他的学校响应,主要是为了给行动不便的人提供便利。   但这一般不包括留学生在,真的行动不便了谁还会去留学啊。   谁也没想到段琮之一个四肢健全的人,竟然读了网络课程。   那个博主仍旧在抓着这一点怀疑段琮之学历造假,段琮之能说的都说了,也就随他去了。   薛平说:“别管他,《仙缘》扑得明明白白的,林涵不可能不给你找事,现在这个,”他哼笑一声,“死鸭子嘴硬罢了。”   “你不知道林涵的人设吗?富二代高材生。”他玩味地笑,“他宣传是P校毕业的,比不上G校,但是也算不错,不过我听说他没毕业。”   “……”   段琮之有点想不明白林涵怎么老拿他当假想敌,他看林涵不顺眼的根本原因是他上辈子的死和他有关。   林涵呢,上辈子,这辈子,都在给他找事,就因为自己跟他长得像?   段琮之觉得这事还得从林家入手。   他终于做完了林先生留给他的册子,最后一题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数学题,段琮之根据上面的条件写一段简单的代码,但是没有数据。   他又试着把这本册子前面的答案依次输入,运行之后得到了一串手机号码。   段琮之笑了一下,他第一次玩这样的解密游戏,还挺有意思,又觉得林先生像是在哄孩子。   他要是有孩子,大概也会这样陪他玩,开发智力还增进亲子关系。   段琮之默念了一遍这个号码,那么,林先生会是他的生父吗?   他照着这个号码拨过去,电话跟快接通。   “爸?”   曹柯理智地没有说话,立刻把电话给了先生。   段琮之听见那边的细微响动,却没有任何声音。   “林先生?”   “你好。”   林致和嗓音嘶哑,段琮之知道他说话不方便,索性直接问他:“你是林致和吗?”   照理说,如果是他,他现在应该是隐瞒身份在生活,但段琮之问了,他就直接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是。”   段琮之又问:“那你是我父亲吗?”   这一次,对面很久都没有说话,段琮之放缓了呼吸,耐心等待,终于等到一声嘶哑到几乎听不清音节的声音。   “是。” 第80章   林致和说完就把手机给曹柯了,曹柯喊了一声:“少爷。”   段琮之在秦家当了这么多年的少爷,骤然成了林家的少爷还有点不习惯。   曹柯其实也不太习惯跟“少爷”相处,他能力出众,在林致和身边是因为先生是他最敬重的人,他尊重林致和,但骨子里其实看不上靠爹吃饭的人。   他们不尴不尬地说了两句,曹柯给他一个地址,段琮之听着是在医院。   “他生病了吗?”   “没有。”   段琮之想到林致和身上的伤,没有再多问。   曹柯给他的地址不在龙城,不过也不是很远,高铁过去只需要两个多小时,完全可以当天去当天回。   段琮之准备自己过去。   说实话,他长那么大还真是第一次自己买票,但这一次,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行踪,他连秦恪都没有说,买好票就自己开车去了高铁站。   他戴了口罩棒球帽,穿着T恤牛仔帆布鞋,耳朵上挂着耳机,高铁站人多,跟他一样打扮的不在少数,但是像他这么吸引人的不多,周围一直有人在看他。   《问剑2》在热播,再呆下去说不定真有人能认出来,好在段琮之的时间掐得好,很快开始检票。   段琮之安全上车,他买的是二等座,坐在最靠窗的位置,稍微有点挤,不过能接受,坐下之后没有摘鸭舌帽,但是把口罩往下拉了拉。   隔壁座是个男生,他盯着段琮之看了半天,然后不太确定地问:“你是段琮之吗?”   段琮之还没回答,他就激动地说:“我是你粉丝。”   段琮之不管在机场还是在节目录制现场,见到的都是女粉多,没想到有一天会被男粉认出来。   段琮之不想在这引起注意,果断摇头:“不是。”   “你就是,刚过安检检票的时候我看见你摘口罩了。”   “……”   他也知道段琮之的顾虑,放低了嗓音:“我保证不声张,你给我签个名就行。”   段琮之无奈点头,他就转回去伸手往书包里掏了掏,掏出来一张试卷,好巧不巧就是数学卷,上面鲜红的98还挺夺目。   段琮之看了一眼卷面总分,好么,一百五。   男生掏完了卷子又去掏笔,终于摸出来一支笔,他把笔放到段琮之眼前,期待地看着他。   段琮之没有接他的笔,面无表情:“不受理家长签名业务。”   “……”   “不是,我是想,你不是数学特好吗?你给我签个名,我考试前对着拜一拜,说不定,我就考一百了呢?”   段琮之看了他一会儿,还是给他签了。   “我不是文曲星,不能保佑你考一百。”他说着微微一笑,“不过我可以让你考到一百一。”   男生还在发愣,段琮之问他,还有多久下车,他说还有两个小时,段琮之挑了挑眉:“那运气好的话你可考到一百二了。”   然后段琮之给他讲了两个小时的题,这张卷子是高考模拟卷,知识点覆盖相对比较全面。   无论对错难易,段琮之都从题目延伸,给他把整个框架都梳理了一遍,没有讲得太深,都是课本上提到的,基础性的东西。   他从第一题开始讲,讲到第三题的时候男生像是忽然反应过来:“我可以录像吗?”   段琮之拒绝了:“可以反复观摩的东西,不值得珍惜,用脑子。”   下车的时候男生已经改口叫段老师了。   又过了一站,段琮之也下车了,他刚才给自己找了点事做,倒是没有功夫去想等一会儿的见面,在出租车上就不一样了。   他直接从高铁站打车去医院,大约还要半个多小时,段琮之的视线几乎没有离开过手表。   他没有直接催,但司机从后视镜看他的动作也知道他有多急,于是问他:“什么人在医院?”   “我父亲。”   司机什么都没说,默默又加快了速度。   曹柯知道他要来,提前到医院门口接他,段琮之跟着他上楼,问了一句:“他怎么了。”   曹柯摁下电梯,转头跟他解释:“先生有很多旧伤,手术很成功,如果恢复得好,这应该是最后一次手术。”   这之后,林致和就可以像普通人一样走路了,他的手也可以更灵活一点。   到了病房里,段琮之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他跟段父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和谐。   段父就是普通人家的父亲,他有很传统的一面,比如固执地要给段琮之攒钱买婚房,却不会逼着段琮之结婚生儿子。   他对段琮之几乎是无条件宠溺,但段琮之要是真的犯了错,他也不会手软。   从小相处的情感,不需要多说的默契,如果段父生病,段琮之会给他安排最好的医院,亲自照顾他,期间他们可能会说说话聊聊天。   但是林致和,段琮之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他做题的时候觉得,他们很像,但是真的见到了,他又很清晰地认识到,他们其实只是见过几次的陌生人。   段琮之不排斥他,却不知道该不该亲近,也不知道要怎么亲近。   林致和让曹柯出去了,他用气音跟段琮之交流。近距离间,这样说话更清晰。   林致和说:“林家早年不干净。”   当年四姓都不干净。这一点段琮之还是知道的,不过秦家到秦恪手上的时候已经是干干净净,秦老爷子很珍惜他这最后一个儿子。   现在只能从秦家的各种安保措施,还有一些从前延续下来的奇怪的规矩上看出一点当年混江湖的痕迹。   “你的祖父,晚年恶疾缠身,走得很痛苦,如果不是他求我,我不会回林家。”   “林家比秦家,还要不规矩,影子没有那么好甩脱,我回国之后把林家的生意都整理得干干净净,这期间,也得罪了很多人。”   “你的小叔,林宏,我一直以为他是个没有野心的花花公子……”林致和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后来,他为我设了一个局,制造了一起爆炸。”   其实远远不止是爆炸,还有绑架,林宏应该是要那些人直接杀了他,他们选择一点一点折磨他,始终没有给他致命一刀。   在爆炸之前他遭遇了更多,只是这些没必要让段琮之知道。   段琮之没有在医院呆太久,他独自从医院出来,又原路返回龙城。   回家发现秦恪在等他吃饭,秦恪如果想知道他去哪,也不难查,但这一整天,他什么都没说,段琮之怀疑他其实早就知道了。   他想到今天林致和说的话,冷不丁地问秦恪:“如果,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秦恪没有评价他的假设,而是直接告诉他答案:“秦家你说了算。”   段琮之:???   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   秦恪很冷静地为他安排后路:“如果你不想要秦家,你可以一个人生活,也可以……”他顿了顿,“找一个你喜欢的人,过你想过的日子。”   “如果你愿意接过秦家,作为我的遗孀,你可以抱养秦睿的孩子,作为下一任继承人抚养长大。”   遗孀?段琮之眯起眼看他,关注点完全偏了:“你是不是占我便宜?”   秦恪大概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没有回答。   段琮之戳戳他:“说清楚,谁是你的遗孀,我们什么时候结婚了?”   秦恪跳过这个话题:“我会给你安排好所有退路,你不需要担心。即便我不在,也没人可以伤害你。”   段琮之却揪着刚才的话题不放了:“当初拒绝我的时候你说没有结婚,那在雨城我问你的时候,你怎么又要了呢?”   他一下一下戳着秦恪的胸口:“三爷,你的保守还分时间啊?”   秦恪抓住他的手:“我改好遗嘱了。”   这就是秦恪所说的,给他安排好的退路?   “安排好了,就可以要了?”段琮之看着他,继续问。   其实在秦恪看来,还缺了一个仪式,但是段琮之当时的情况在他看来有点危险,把段琮之的手,放到唇边,轻轻碰了碰。   “满足伴侣的需求。”   段琮之扑过去趴在他肩上笑,笑完抬头看他:“说这样的话,你都不脸红的吗?”   秦恪没有说话,只是抱着他,他们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段琮之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闷罐子。”   秦恪生受了。   段琮之又舔了舔自己咬出来的牙印,湿热的呼吸落在秦恪颈间:“现在就有需求,三爷满足一下?”   秦恪看了看还没有收拾的餐桌,又看了看怀里的人,很快分出了优先级。   几个小时后,大少爷被人精心伺候放在床上睡了,秦总撸袖子出来收拾餐桌。   *   段琮之第二天被薛平喊去公司,说是有一个邀约,要他亲自去谈。   段琮之到了才知道来的人是当初在《江湖》剧组,选他做替身的李副导,他在筹备一个喜剧片。   这种电影主要人物不多,场景相对集中,特效要求也不高,制作周期短,从开拍到上映,快一点可能只需要四个月,现在拍,估计是要赶春节档。   演员不需要参与后期,段琮之大概只需要在剧组呆两个多月,但是取景地在国外,薛平看他现在跟秦恪如胶似漆的样子也不确定他会不会愿意走这么远,干脆叫他自己来谈。   李导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去整容了?”   段琮之:???   李导从头到脚,仔细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区别太大了。”   段琮之从前就好看,现在更好看了。   看他不信,李导给他看了一张照片,是他们在拍《江湖》时候的合影。   段琮之那时候是鹤立鸡群就是好看,现在却是个行走的发光体。   他在《演绎人生》中扮演狐妖还需要考化妆,靠找不经意间的角度,现在完全不需要。   姿容姝丽,明艳动人。   李导说:“长大了。”   虽然说把男人比作花不是那么合适,但段琮之现在给人的感觉,真的像花,还是人间富贵牡丹。   被人精心伺候,认真打理,在阳光雨露的滋养之下,终于绽放。   天天看着他的人或许没有察觉,但李导很久没有见他了,骤然看见感觉十分明显。   他点点头:“挺好,明星的精气神,就该是这样的,有巨星范儿了。老薛眼光还是好啊。”   “……”   “……”   作者有话要说:  qk:精心伺候,认真打理,按时浇水晒太阳 第81章   那天在医院,林致和跟段琮之说了一点当年的事,然而段琮之最想知道的,关于他生母的事,他却没有提。   林致和说:“让他亲口告诉你吧。”   这话像是在说,他母亲就在他身边,段琮之想了一圈也没想出来是谁。   他知道段母不愿意他提这件事,不是因为介意他找回亲生父母,他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应该有什么别的他不知道的原因。   这件事,如果林致和不说,他可能还是要通过小师叔,但是小师叔最近带人去国外比赛了。   等段云回来,段琮之人已经在剧组了。   将近一个月休息下来,段琮之现在差不多回到了巅峰状态,吃得好睡得香,精神足,白天要拍戏,晚上还能跟来探班的秦总吃吃宵夜。   段琮之到剧组的第一周秦恪没有来,第二周秦恪就到了,在剧组陪了他一周然后回去,隔周再来。   段琮之觉得秦恪怪不容易的,跟李导申请了一下调整拍摄时间,尽可能把夜戏集中在秦恪不在的晚上。   这次段琮之的角色是个意外闯入犯罪团伙据点的游客,为了不被杀,他开始了他的行骗之旅。   开头第一幕就是被人压在地上声泪俱下,涕泗横流,一遍又一遍说明自己的身份,证明自己的“清白”。   一个被富婆包养的小白脸,但是现在她身边有了更好看的人,而他因为不够“厉害”就失宠了,由于他还不够知情识趣,半路就被扔下车了。   他一个人走了很久走到这里的。   押着他的人一脸鄙夷,最后他被派去当苦力了。   简而言之,段琮之这次要演的是个绣花枕头,空有一张脸的那种。   李导一开始就没有担心过段琮之能不能演,只要他放得下身段,这个角色不会比顾随难。   段琮之现在渐渐学会去找自己身上和角色的共同点,然后放大,展现出来。   今天拍的是被迫他挖土埋人的戏,埋的是一个被发现的卧底,铁锹挥到一半发现人动了……   段琮之几乎是弯腰弓背拍了一天的戏,不是干惯了农活的都吃不消。   今天秦恪在,剧组也没给他排夜戏,但是段琮之累得腰酸背痛,在外面还为了面子强撑着,一回酒店就懒在沙发上起不来了。   秦恪走过来,段琮之仍旧是躺着,懒洋洋的:“今天就不请三爷吃宵夜了。”   秦恪动作稍顿,应了一声,段琮之又说:“我好累啊,不想洗澡了,你帮我吧。”   秦恪不单帮他洗了,还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瓶精油,给他按了肩背,段琮之哼哼唧唧地,最后还是没忍住睡前吃了宵夜。   可能是因为秦恪的按摩手法好,也可能是因为睡前运动有助于提高睡眠质量,段琮之第二天醒得很早,睡眠时间不长,但是精神还不错,身体上也没什么疲乏的感觉。   《问剑2》已经播完了,但是还在发酵,电视剧已经开始第二轮第三轮播出,网络平台的点击量也在不断上升。   与此同步的是段琮之不断上涨的粉丝数量,他的微博粉丝已经突破八百万大关了。   别人家从一百万就要开始发粉丝福利,段琮之一直到八百万才想起来这事,他自己是压根没想起来,薛平是给他的定位高,在他眼里,千万才是起点。   现在既然那么多人等着,段琮之就随便开了个直播。   真的很随便,开播之前什么通知都没有,开播的时候直播平台自动在微博发了链接。粉丝试探着点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他还在卸妆。   段琮之闭着一只眼方便化妆师为他卸眼妆,另一只眼睁着看屏幕,打了个招呼,打完招呼两只眼睛都闭上了。   卸完妆他又把手机放在化妆台上,镜头对着天花板拍了有五分钟,刚进来的人又退出去,怀疑段琮之被盗号了。   超话里一片问号。   段琮之换好了衣服才再次出现在镜头中,做了一个开场。   “这是八百万粉丝福利。”   他往外走,走了几步就看见站在那的秦恪,他笑了一下:“我要出去转转,一起吗?”   秦恪颔首。   流量高明星直播很容易卡顿,会有直播平台的工作人员全程服务,但是段琮之现在人在国外,没那个条件,只能降低画质来成全流畅度。   就这样还是一卡一顿的,弹幕要不然那没有,要不然就跳出来一大片。   段琮之动一动画面中就能出现虚影,他刻意放慢了动作,成功把自己拉成一长条。   【刚来的,问一下,这是沙雕主播吗?】   【合理怀疑最在拍戏剧片】   段琮之挑眉,他好像真的又有点受剧中人物影响,不过这个问题不大。   中途不断有人问,边上的人是谁,段琮之就当没看见,反正卡,推锅给平台就行。   粉丝也搞不清到底是真的卡还是怎么样,直到有人顶着“旁边是谁”的id刷了满屏的礼物。   段琮之感谢了礼物,却没有回答,他们终于知道了,他就是故意装看不见。   “这场直播的钱,我一毛都收不到,你们要是给我送钱就免了。”问号还没刷出来他又接着说,“不过大家要是想支持一下慈善事业,可以随便刷点,后续我会把所有收入捐出。”   段琮之一边走一边跟粉丝闲聊,走了一阵,忽然说:“对了,我带你们去看个东西”   然后他走到了一家卖洋葱圈的铺子前,转换了摄像头的方向,让观众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买洋葱圈的全过程。   洋葱圈姐姐们:“……”   他把一袋子洋葱圈拿在手上,开始往回走:“走到酒店我们就结束啊。”   【好了我知道你不敢说旁边是谁了你敢不敢多播一会儿】   段琮之像是忽然看到了弹幕,随口说:“我旁边啊,我的新助理。”   他往秦恪的方向看了一眼,秦恪对他的用词毫无反应,有反应的是被留在酒店只能通过直播看到他的周泉。   他是不是要失业了?   洋葱圈的味道很重,跟平时调味的洋葱不一样,段琮之其实不喜欢,买了纯粹是为了逗粉丝玩,他知道她们中很多人也不喜欢。   一个纸袋子拿在手上有点不方便,他随手就给秦恪了。   这边治安没有国内好,段琮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走路都刻意避开了空旷视野好的地方。   人多的地方,即便混乱,他也自信能应付。   他们快到酒店的时候后头突然跑出来几个人,看着是后面的追前面的跑,但是前面的直接就往他们的方向过来了。   段琮之在那个人撞过来的时候闪身躲避,腿却没有收回来,那人来不及刹车,直接就被他绊倒在底上了,段琮之低头去问:“没事吧?”   地上的人趴着,没有反应,段琮之换了英文问,还是没反应,他就转过来问秦恪:“你会这里的话吗?”   秦恪还真说了一句,地上的人动了动,秦恪往后面看去,刚才追人的那几个人,都往这边靠过来了,在他们两米远的地方停下,戒备地看着他们。   为首的人说了几句话,段琮之看秦恪,秦恪说:“让我们把人交给他们。”   段琮之挑眉,哼了一声:“一伙的吧?”   不过他们毕竟外来的,真不依不饶把人得罪了,说不定还要牵累剧组进度,得不偿失。况且,段琮之看了他们一眼,最高的也不过是到他下巴,穿着也不体面,还都是孩子罢了。   段琮之点点头,然后离开,走了两步又退回去,无视他们戒备的神情,把刚刚从秦恪手上拿回来的洋葱圈递给了刚才被他绊倒再地的那个人。   那人愣了一下,段琮之又我那个前送了送,他才犹犹豫豫地收下。   再去看手机,弹幕一半在问他怎么了,一半在说小哥哥好帅。   他看了一眼秦恪,有点不确定,应该没入镜吧?那就是夸他帅?   段琮之解释:“遇到个小贼,不是什么大问题,”随即又有些遗憾地表示,“他们把洋葱圈抢走了。”   【……】   【你以为你在拍广告吗】   到酒店门口他就结束了直播   周泉刚才在直播里看到他们出事就跑出来了,这会也正好到门口,看到他们松了口气。然后看着两位老板:“刚才秦总出镜了。”   “……”   段琮之去微博看了一眼,果然已经看到截图了,高糊的画质也挡不住这张帅气逼人的脸。   段琮之倒不是很在意,还有心情开玩笑:“怎么办啊,三爷,地下情曝光了。”   现在还没到能公开的时候,不过就这么几张截图,也没到那份上,段琮之状似担忧:“我要是被封杀了怎么办啊,你养我吗?”   “不会,”他说完大概也意识到有歧义了,补充一句,“不会封杀,我养你。”   周泉一听他们都有心思打情骂俏了,看来不是什么大问题。   秦恪第三次来剧组的时候,拍摄进度已经过半,段琮之的粉丝也终于到了八位数。   超话里早早的就开始求福利了,八百万的时候开了直播,一千万要还是直播,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薛平跟段琮之商量着,办一个一百人左右的见面会,人员就在微博粉丝和超话里面抽,为了防止黄牛倒卖入场票,被抽到的人需要确认能否参与,确认之后给出身份信息,来回的车票或者机票,由段琮之这边的工作人员来定。   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费钱还费力。一直到见面会的前三天,参加见面会的人才完全确定下来。   段琮之这次跟秦恪一起回龙城准备见面会,然而见面会这天天气不太好,下雨了。   临散场的时候一个姑娘的伞坏了,段琮之直接把手里的伞送给她,他自己小跑着,去了秦恪伞下。   秦恪没有正脸入镜,但是他们同撑一把伞的背影被粉丝拍下来了。   照片中,段琮之身边的男人比他略高一些,他手上撑着伞,黑色的大伞往段琮之的方向微微倾斜,段琮之偏过头似乎是在跟他说话,依稀可以看见他脸上是带着笑的。   天色阴沉,银白色的雨幕中,两个背影十分和谐。   经过上一次的直播,程遇苦心经营了许久的超话,总算是有了一点人气,这次见面会之后新涌入的人就更多了。   那一张背影照片直接让超话粉丝到了六位数。虽然还是没法跟其他几对比,好歹是有了点素材,不至于连产出都没有。   薛平把那张图换成了超话头像,看了一眼关注人数遥遥领先的其他几个超话,摇摇头,这应是混的最惨的官配了。   他刚准备切号,忽然看到了一条私信,是上次他约的那个画手。   画手:姐妹你真火眼金睛!   画手:呜呜呜太香了!密友我可!!!   画手:太可了!   画手:还约吗?   画手:你有什么想法吗?不收钱   薛平:……   他是不是应该高兴一下?毕竟省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追文,啾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所爱如月色。、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金朵朵 60瓶;你爸爸 30瓶;好大的雨 20瓶;久安旧安 10瓶;哈哈哈、小肥啾、小五 5瓶;取名好麻烦9 2瓶;风辞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段琮之这次的见面会是全程直播的,他个人倒是还没有跟直播平台签什么合约,但是创视有长期合作的直播公司,公司的签约艺人如果要开直播,首选都是在这,毕竟都是秦氏控股,有同一个爸爸比较好说话。   段琮之上次开直播就上了热搜,这一次更是直接上了前排,不管是前期周到又阔绰的安排,还是见面会上的礼物,都能看出来,这次见面会是真正花了心思的。   【难以置信这次见面会我只花了住宿钱,橘总跟我联系的时候还确认了我的住址,给我一个电话,说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打电话】   【胸针是纯银的,还有一个洋葱圈的手镯,呜呜呜我再也不嫌弃洋葱圈了,这是什么神仙设计师,太好看了吧!】   【小段哥真的好好看!!!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啊!!!我把民政搬来你家门口了,请你娶我[猫猫头]】   【我原地表演一个爆哭,原本抽到我了,但是那天我要考试qwq】   【四百块钱买的全自动折叠伞,直接就坏了:)但我一点都不生气,因为小段哥把他的伞给我了哈哈哈哈哈……】   这位被段琮之送了伞的粉丝在大家“热情”地邀请之下,在超话全方位晒出了这把伞,一把长柄的大黑伞。   一开始大家还在说这把伞一看就很有安全感,后面画风逐渐就变了。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伞上的那个标志有点眼熟吗?】   【我也……】   【我刚刚还特地去查了】   【跪了,小段哥这么阔绰的吗?】   【有没有懂的人来鉴定一下……】   【楼上姐妹在说什么,给个暗号?】   【打什么哑谜,我来说,这把伞是劳斯莱斯车门上的配伞,售价八到十万。】   【这么一说,小段哥朋友撑的那把好像也是一样的[图片]】   【姐妹们来康小段哥见面会上的穿搭,我就不说花里胡哨的了,直接亮价格,T恤9998,休闲九分裤2680,帆布鞋售价16880(限量),电子表基础款20万+】   【我还大言不惭地说要养他,是我不配】   【还记得同花顺之前综艺说的尚越吗?那是九州的副总,他爸是龙城荣尚集团董事长。】   粉丝在这一扒,另一头营销号马上就跟上了:【无尘扮演者真实身份曝光,竟然是……】   *   段琮之在《江湖》中给林涵当替身,林涵又一直爱拉他炒作,现在段琮之一有什么事,大家也会下意识的对比林涵。   林涵这个一直艹富二代人设的,接了个网剧,富二代不缺钱、淡泊名利的人设差点翻车,虽说粉丝都在说因为是公司自制没有办法拒绝,但是林涵一个自己开了工作室的人要说一点自主权都没有那也是笑话了。   反而是段琮之这个似乎一直被他拉踩的人,一次一次打脸逆袭也就算了,现在看着,怎么好像他比林涵有钱多了?   毕竟到现在,谁也不知道林涵的父母是谁,仔细一搜,这个说法还都是营销号那里来的。   林涵年初才开过见面会,他开见面会的时候也送了礼物,但这都是明星见面会的常规操作了,大家都是这样做的。   现在段琮之不光送礼物,连来回的路费都给包了。   林涵不是没有被质疑过,他的工作室,搞营销这套特别熟练,甚至还接外包业务。营销号发的东西在粉丝看来或许很假,路人却不会去深究,一个谎话说一百次也就成了真话了。   但是这一次,被段琮之带着上了热搜,对比群嘲之下,他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不止如此,段琮之回到剧组之后,薛平还打电话来问他:“你跟林涵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他那经纪人联系我,要跟你炒个cp。”   “林涵?”   薛平也觉得这事挺离谱的:“那边说可以把你名字挂在前面。”   “……”   “知道你不乐意,替你回绝了,他这玩的哪一出?”   段琮之觉得林涵挺有意思的,星云就在龙城,他从前却仿佛没有听说过段琮之,一直都跟他作对。   以他爹林宏的身份看,他这富二代人设也不算作假,就是可能根本没在二代的圈子里面混过,不然多多少少也该听过段琮之。   林家的少爷太多了,要是少几个,说不定还有人捧着,但是这么大把的,谁也捧不过来。林渝那样凭自己本事站稳的还能让人看在眼里,林涵,说是在娱乐圈混,看上去是花团锦簇的,也没有真正站稳脚跟。   “他可能是知道我身份了。”   薛平问调侃他:“你什么身份,秦夫人?”   段琮之:“……”   混熟了段琮之才知道他的经纪人也没有看上去那么严肃,平时操着一颗老妈子的心,还来爱开他玩笑。   他磨了磨牙:“是啊,秦夫人,你顶头老板就在我边上躺着,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清楚再说话?”   “……”   这一点段琮之没有骗他,秦恪真的就在他边上躺着,他在打电话,秦恪在看书。   段琮之挂了电话往秦恪秦恪那边靠了靠,问他:“秦总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啊?”   他不是真要什么名分,他跟秦恪不太可能公开。   不止是秦恪的身份问题,还有他自己的事业,他这才刚起步,真要公开了,直接就是滑铁卢,大众对于同性恋,还是抵触的。   秦恪没有说话,戒指的款式已经敲定了,现在在制作中,但是公开,至少要等段琮之的事业稳定。   段琮之翻身,半趴在秦恪身上,秦恪把手上的书放到一旁,半搂着他,让他更舒服一点。   段琮之开始了他的角色扮演:“是不是要我先生个儿子才能加嫁你们家,我听说很多豪门都是这样的,不光要婚前生孩子,还非得生儿子。”   为了作证自己的说法,他还举了实例:“薛哥前头带的,你知道吗?蓉姐,她就是在怀孕的时候退圈嫁入豪门的。薛哥说男方家里还带着去医院检查过孩子的性别。”   秦恪不是玩得那么开的人,不会陪他角色扮演,段琮之一个人也玩得很快乐,他苦恼地看着秦恪,充满暗示意味地戳了戳他:“我们好了那么久都没消息,是不是你不行啊。”   秦恪:“……”   段琮之明天要早起拍日出下的戏,秦恪是想让他早点休息的,既然段琮之不想,他就关了灯。   *   秦恪又来了两次剧组,段琮之就杀青了,电影的最后场景,整个犯罪团伙因为那个几天前无意闯入的小白脸被连锅端了,这时候才有人意识到,他可能是卧底。   然而最后一个镜头是他在警察局里面声泪俱下地解释他真的跟那个犯罪团伙没关系……为第二部 做准备。   段琮之这次是提前杀青,薛平没有提前给他安排工作,多出来的这几天,干脆放假了。   他先到东街,在他爸妈那住了两天。   段父今年腰不太好,段琮之要帮忙,他们又都不让,说他现在大小也是个明星,哪能干这些,帮忙还是添乱呢?   段琮之让他们招个人帮忙,他们还敷衍。   最后他干脆就拿笔写了招聘启事贴在小餐馆门口。   “工资我发,行吧,我老不在家,照顾不到你们,雇个人替我给你们帮忙行吧?”   段琮之这样说了,他们才勉强同意:“行了,招就招吧,我们又不缺钱,哪里要你发工资了。”   段琮之一共就三天假,三天之后就要回公司,薛平说给他安排了杂志专访,还有一个化妆品的广告要拍。   最后一天,段琮之去了同源武馆。   段云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觉得段琮之好看的有点过分,不止是他,段陈方也这么说的:“小师哥你比以前更好看了。”   段云却蹙眉看着他,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段陈方哈哈笑着:“看吧,师父肯定也觉得你变好看了。”   段琮之觉得没那么简单,他打了个哈哈:“怎么说我也是个演员,我得珍惜我这张脸。”   段云心中有猜测,有些事他经历过一次,不至于一点都察觉不到,他们从小到大都是跟普通的男人没有区别的,只有在成年之后跟其他男人发生过关系,身体才会发生变化。   只是毕竟过去了那么久,他自己当初是怎么样的,记忆也有些模糊了,一时不敢确定。或许真的是像他们师兄弟说的,明星都是这样光鲜亮丽的?   吃饭的时候段云有意无意地提到秦恪,段琮之要不是装作不知道,要不就是随便说两句把话题带过去。   他知道小师叔不希望他跟秦恪在一起,不想惹他不高兴,也怕说多了要露馅,能瞒多久是多久吧。   现在不是过年,武馆里屋子还是比较多的,段琮之却搬着枕头被子来找段云,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样子。   段云正好也想问问他跟秦恪的事,给他让了一半的位置出来。如果真的跟秦恪在一起了,好歹给他透个底,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体跟别人不一样,该做的措施都做好,别到时候自己都不知道就有了。   段云防备着秦家,防备着秦恪,是担心他别有目的,直白点讲,担心秦恪冲着他的肚子来的。   他们跟男人不一样,跟女人也不一样。   女人生一个孩子并不容易,他们只会更加难,或许是因为这一份艰难,孩子往往都可以承袭双方的优点,极为出众。   他至今不知道当初林致和接近他,是不是也抱有这个目的,就像他不知道秦恪对段琮之是什么心思。   这些豪门大家,比一般人更重视子辈的天赋。   段琮之已经这么大了,这些可以交给他自己去分辨。   什么都不知道更容易受骗,段云正盘算着要如何开口,段琮之一句话却让他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小师叔,我见过我生父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吱吱失去了最后一个了解自己的机会 第83章   “你说什么?”   这样没头没尾的,说起来也不清不楚,段琮之干脆从头说了一遍:“我见过林涵之后一直怀疑我跟林家有什么关系,找过他们家人做了一个鉴定。”   “鉴定所的人说我跟他确实有亲缘关系,我一直以为我是林宏的儿子,就是现在的林家家主,后来我在雨城拍戏的时候遇到了一位坐着轮椅的先生。”   “他给我留了跟多题,”段琮之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嘴角轻轻提了提“他给我的感觉得很奇怪,虽然没见过但是还挺亲近,他说他姓林。”   段琮之一边说一边留意段云的表情,他应该是认识林致和的,看来没有找错人。   “……我觉得有点巧,回龙城之后我做完了他送给我的题过去找他,他告诉我,他是我的生父。”   段云骤然抬头:“你见到他了?他,他怎么样?”   段云语气艰涩,段琮之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林致和告诉他的是林家的事,并没有提到其他。   他实话实说:“不太好,他身上又很多很多的伤,脸上从这里,”他比划了一下,“到脖子这里,有一道很长的伤。他助理说,都是旧伤,我前几天去医院见的他。”   段云怔然。   段琮之揣摩着他的表情,这样的反应,显然不光是知道他母亲,连林致和都熟得很。   他试探着问:“小师叔,你知道我生母是谁吗?”   段云回神,看着他,还没说话,段琮之就说:“小师叔,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不说,不要骗我。”   段云说沉默片刻,还是说:“对不起。”   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段琮之开口,告诉他,生你的人是我,是我和林致和生下了你吗?   黑暗中,他们各自沉默着。   段琮之又问了一句:“那她还活着吗?”   半晌,段云才说:“……活着。”   段琮之松了口气,看来林致和无意间透露的信息并没有出什么错,那么,他的母亲也真的是在他身边吗?   段琮之并不在意段云讳莫如深的态度,小师叔也好,他妈也好,总有他们的原因。   就是,小师叔的反应有点奇怪。   林致和是他的生父,小师叔不是林家的人,即便跟他有什么亲缘关系,也该是跟他母亲,现在听到林致和的消息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摆明了是有故事有隐情。   要不是因为小时候被小师叔带着洗过澡,他都要怀疑就是小师叔生的他了。   十二岁去秦家以前,段琮之都是东街武馆两头跑的,在武馆习武,到东街耍酷。   有一次武馆这边停水,小师叔带着他到两条街外的洗浴中心去洗澡,虽然小师叔进了浴室也还是穿了件浴袍,在一群坦荡荡的人中间有点违和,但他带段琮之进的,确确实实是男性浴室。   林致和不说,段云也不说,段父段母更不会说。   段琮之一下子就陷入了困境,他倒是可以偷偷捡小师叔的头发去做亲缘鉴定,或者说用秦家的势力去查。   但他总觉得亲人之间不该这样,真的知道了结果,又能怎样呢?照他们的说法,这些年跟他的生母应该是有联络的,至少是可以互相知道消息的,但是她没有来认他。   即便找到了她又能怎样。   段琮之自我说服之后就睡了,段云却一夜未眠。   他并不是一生下来就在武馆,是后来才被老馆主收养的。他跟段琮之不一样,他从来就知道自己的特殊之处。   他以为林致和不知道,但林致和知道得比他更多,他知道他可以生育,还知道他们这样的人,生下的孩子有很大概率可以继承父母的优点。   没有一个家族不想要这样的继承人。   他以为林致和跟他在一起只是因为他,甚至不介意他有些特殊的身体,没想到他抱着这样的心思。   在那之前,他还在为这个孩子到来而欣喜,他天生就喜欢男人,他不知道林致和是怎样,但他很清楚,林致和一定需要一个继承人。   而他虽然有怀孕的可能,却并不一定真的可以。能有个孩子,他很高兴。   知道了林致和的目的之后回过头再看,只觉得他们的相处都是一场谎言,一个林致和为他精心编织的谎言。   知道了这件事,他不可能再在林家待下去,然而他离开林家月余,林致和没有半点音讯,后来,他听到了林致和失踪的消息。   那段时间段云一个人想了很多,人不在了就更容易念他的好。   林致和平时对他的好不是作假,但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孩子,如果林致和真的出事了,暴露了段琮之,他们的处境会很危险。   他在当初林致和早已准备好的医院,生下段琮之,然后直接抱给结婚多年没有孩子的师姐。   他们一家人都姓段,连姓氏都不必纠结。   后来他知道林宏接手了林家,他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林致和大概是不会回来了。   这么多年,他无数次后悔过,如果当初,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是不是一切都不会不一样,但人已经不在了,这些都只是空想。   现在,段琮之告诉他,林致和没有死。   多年未见,段云仍旧牵挂着他,却也防备着他,他更担心林致和的目的,他找段琮之干什么,要他帮他复仇吗?   *   段琮之假期结束回公司,连着忙了几天,毫不夸张地说,从早忙到晚,不过工作的地方基本都在龙城。   秦恪每天早上和他一起出门,先送他去创视,有时候也会直接去工作地点,然后才去公司。   段琮之不知道因为这样,秦恪在路上多花了多少时间,他还很少在车上处理工作,即便什么都不说也会和段琮之一起静静坐在车内。   显然,秦总有自己的衡量标准,他并不觉得,每天路上的时间是浪费。   比起早上,夜晚回家的段琮之要更粘人一点。   好几天没有亲密接触了,段琮之发现自己的生理需求好像是周期性的,不是很明显,就是总有那么几天,格外容易动情。   周期性的特殊时期以外,也不是没有,甚至也还不少,秦恪对他的吸引力从来没有减弱过,看着他段琮之就想开车。   前两天大概就是相对平缓的时候,他心里又装着事。只在从剧组回来的第一晚跟秦总一起吃过宵夜,之后他不在这边住,宵夜也就无从谈起,   之后回来是回来了,但是每天都很忙,算一算已经好几天没有请秦恪吃宵夜了。   明天上午没什事,段琮之打算今天晚一点睡的,注意到秦恪的眼神,几乎是立刻,就被他勾起了食欲。   但他反而改变了主意,他转过身,不去看秦恪,暗想,秦总才是勾人的小妖精。   这么多天没有,他就不信秦恪没有想法,但秦恪不说,那他也不说,看谁憋得住。   不光这样,他还要使坏,故意在洗澡的时候喊秦恪帮他拿东西,还问了他一句:“三爷,一起吗?”   秦恪还没说话,门就在他眼前关上了。   段琮之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还哼着五音不全的歌,哼了一会儿自己察觉到了才停下。   虽然他也憋得慌,但是看秦恪这样简直太有意思了。   他不知道秦恪从前是怎么过来的,但现在他在这边,他不信秦恪会自己动手。   第二天早上,段琮之还没有完全清醒,感受到了眼角柔软的触感,轻轻暖暖的呼吸,秦恪在亲吻他。   他睁开眼,睫毛扫过秦恪的唇,秦恪低声唤他:“琮之。”   大早上的,人还躺在床上,段琮之直接被他这一声喊软了腰。   “嗯……”   段琮之说:“三爷,谁教的你,求欢的时候还亲眼睛的?”   秦恪碰碰他的嘴角,低声问:“可以吗?”   段琮之勾住他的脖子往下压。   他五感敏锐,总是受不了,有时候秦恪不得不停下,等他缓一缓。   段琮之缓过来了就又故意招他:“怎么那么凶,以前都是装的吗?”   “没有装。”   “怎么没有装了,你什么都不说,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谁知道领带一摘是这样的……”   秦恪看他缓过来了就没再等他,后半截,段琮之的声音就变了调,但他固执地要把话说完。   从前,段琮之说这样的话,秦恪只能喊一声他的名字,提醒他适可而止,现在他有别的办法了,稍稍变换了角度,成功让段琮之闭嘴。   段琮之轻哼一声咬在他肩上。   他们出门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下楼的时候段琮之盯着秦恪的嘴角看了半天,有点心疼,怎么说秦恪这脸都是完美的,每一分都恰到好处,现在却嘴上破了个口子。   秦恪每一次都小心翼翼,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会照顾他的感受,也很少在他身上留下什么印记,即便有也不是这样的伤,这都破皮见血了,要是猫抓狗咬的,就是要打疫苗的程度。   反倒是他,每次到了极致就没有办法克制自己,秦恪背上也老是纵横交错的,出门前段琮之就给他抹过药,但是药效再好也不可能几分钟见效,嘴上的伤还是挺明显的。   他深刻反省:“下次我轻一点。”   “嗯。”   秦恪看他一眼,知道他做不到,但他还是应了一声。   段琮之太敏感了,很多举动都是无意识的。   那样的他很容易就可以被人支配,秦恪可以轻而易举地掌控他,掌控他的双手,掌控他的动作,掌控他们的节奏,他甚至可以不让段琮之碰到自己。   但是被掌控的感觉不会太好,秦恪从来不会桎梏他,段琮之自己不知道,他很喜欢拥抱。   精神的沟通应该是平等的,灵魂的交流应该是双向的,秦恪更希望带段琮之可以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追文,啾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子鱼、墨、空调(゜ロ゜)治病救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不是大喵 76瓶;双黑 14瓶;小五 10瓶;啦啦啦、阿喵 6瓶;猫老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问剑》大火,段琮之收到了很多电视剧的邀约,但是薛平没有给他接,好的本子难得,不是什么时候都有《问剑》这种质量的剧本,可遇不可求。   春节档段琮之有两部电影能上,《问剑》也会在电视台继续播出,明年会是段琮之事业快速上升的一年,不该被浪费在烂片上。   虽然邀约很多,但在薛平的严格筛选之下,能送到段琮之面前的都是少数。   他不缺钱,薛平显然也不指望他挣快钱,广告的筛选都很严格,只选大牌,之前段琮之拍的化妆单品的短期代言效果还不错,现在品牌方来谈长期合约,并且把代言得范围也扩大到了一条线。   合同签得很快,之后段琮之需要配合拍几支广告。   除此之外还有一家钢笔的代言,这家主打商务款,价格相对比较高,前两年推出了专为女性设计的产品,笔身造型更加优雅纤细,更符合女性审美。   原本请的是一位与他们产品形象极为契合的女明星,但是推广效果并不好。现在他们想要反其道而行之找一个男明星推广,要求是手好看,字好看,在这个基础上要是学历过得去就更好了。   最后就找到段琮之头上了。   这个广告比化妆品好拍多了,简简单单大约三十秒的视频广告,此外就都是照片形式,同一天签的,宣得比化妆品要快。   段琮之转发微博的时候想起之前拜他的粉丝,多加了一句:没开过光,只能保证出水流畅不漏墨,想考高分靠自己。   他自己玩梗,粉丝也嘻嘻哈哈地转发,三位数的钢笔属于比较精致的文具,但真要说消费不起,那也不至于,广告发出来当天,官网的销售量就上去了,之后就是源源不断的粉丝反馈,是自发推广良性循环。   薛平把段琮之的代言表格放在他面前:“看出来还缺什么了吗?”   “吃的穿的?”   “……”   薛平想的是奢侈品,但是想想在少爷眼里可能也没有什么奢侈品的概念,直接明说:“大牌奢侈品。”   之前钢笔的代言商给段琮之送过来不少笔,现在办公室都换成了他们家的笔,薛平用惯了一块钱一支的中性笔,拿笔在纸上敲了两下,钢笔甩出来了几个黑点子。   他抽过一张纸,若无其事地擦了,一边擦一边说:“下个月是电视节,现在入围名单还没出来,不出意外的话《问剑》肯定是可以入围的,拿不拿奖后面再说,红毯走一遭肯定没问题。”   “到时候你注意一下服装,如果可以,穿K牌的衣服,没有的话我这边给你准备,不过只能是租的。”   K牌,段琮之有点印象,秦恪穿过几次这家的衣服,段琮之很喜欢他们的家的休闲西装,嗯,看秦恪穿。   他跟秦恪的穿衣风格完全不一样,秦恪常穿的,怎么都不太可能跟他的形象契合。   “不是说奢侈品代言都是看形象的吗?”   薛平给他解释:“他们家有青年的线,主推‘第一套西装’,价格相对来说低一点,一套下来小四位数,如果能拿下,是个不错的起点,跟你形象也契合。”   段琮之没想到还能这样,他还真以为,这种代言要不是品牌接触明星,要不是明星接触品牌,没想到还能先穿他们家的衣服。   段琮之和秦恪住在兰汀之后,这里的衣柜也会按时更新,不过这边空间有限,送来的不多,段琮之找了找,这个月送来的没有K牌。   红毯上,穿得多个性都行,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穿拖鞋走红毯的导演也不是没有过,但只要穿了大牌,一定会被拿出来比较分析,穿了过季的衣服能被人笑半年。   银河电视节在十一月,现在订也来得及。   看薛平的意思,也是倾向于他自己去搞定,奢侈品说白了就是要钱的,秦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薛平说的这个牌子,段琮之想到一个人,段琮之成年的礼服是他设计的,他曾经来过秦家,但也就那么一次,不是他设计的衣服不行,是他人不行。   嗯,秦恪认为的人不行。   他喜欢段琮之的身体,他说段琮之比断臂维纳斯还要美丽,曾经请求段琮之脱了上衣当他的模特,然后他被秦恪请走了,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虽然当时没有交换联系方式,但是要请他也不是很难,两天之后段琮之就收到了克里斯的电话。   “宝贝,你跟那个木头在一起了吗?”   “……”   段琮之要求的是一套情侣装,克里斯当初对于秦恪请他离开的事怨念颇深,但他知道段琮之喜欢秦恪,说完这一句也还是对他说了恭喜。   “你放心,我一定为你制作一套让人惊艳的礼服。”   段琮之听他语气不太对,强调了一遍,他只是要走一个红毯,不是要结婚。   克里斯很快改口:“你一定是红毯上最美丽的人。”   段琮之定的是情侣装,克里斯却全程没有提秦恪,因为他跟秦恪有“旧怨”,更因为秦恪的衣服,可以发挥的空间不大,稍稍出格一点根本送不到他跟前。   克里斯说他是“装在套子里的人”。   段琮之一直到电视节前三天才拿到礼服,前期尺寸量得细,礼服非常合身,就是西装里面的衬衫,从肩到背大半个是镂空的,男明星少有这么穿的。   段琮之转身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他身材好,虽然身量高,但并不会给人粗苯的感觉,肌肉线条流畅漂亮,透过半透明的纱层,依稀可以看见优雅精致的蝴蝶骨。   他没有穿外套,直接走出衣帽间,秦恪看着他背部大片的镂空,眼神晦暗不明:“颁奖典礼在室外。”   段琮之看他那神情也知道不止是这个缘故,走过去亲亲他的嘴角:“还有西装外套。”他看着秦恪意有所指,“衬衫只给你看。”   秦恪没有说话,段琮之又贴着他的耳朵问了一句:“好不好呀,秦总?”   “……好。”   段琮之一下就趴在他肩上笑了:“你会不会想我?那你可要小心一点不要被人发现了,万一被人知道秦总表面一本正经的,其实在想透明的衬衫,就不好了。”   秦恪抬手,覆在他的后颈上,轻轻捏了一下,段琮之只觉得浑身过了电,差点站不稳。看秦恪的眼神,他毫不怀疑他再多说两句,他这身可能刚到的礼服可能就要重新熨烫。   电视节不在龙城,在花城,颁奖典礼在晚上,上午的航班过去就行,出发前一天段琮之才知道,秦恪也要一起去,秦氏也是电视节的赞助商之一,秦总想要过去当然没有问题。   花城是林家的祖地,十一月龙城气候已经微凉,花城还看不到半点秋天的颜色,太阳落山之后才能感受到一丝凉意。   许多女明星还穿着露肩的礼服,《问剑》的女主也是,他们一个剧组一起走的,下了台,胡旭泽看了一眼女主,用胳膊杵杵段琮之:“给你一个彰显绅士风度的机会。”   段琮之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就明白他在说什么,有点无奈:“我脱了跟她没区别。”   胡旭泽:“???”   他摩挲着下巴盯着段琮之看了一会儿,似乎在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没过一会儿,他又有点好奇:“看看?”   “……”   段琮之没理他,叫周泉送了一块薄毯进来给女主。   银河电视节是两年一次,星云也有入围的剧,林渝也来了。   林渝告诉段琮之,林涵舅舅那边出了一点问题,他毕竟是星云的人,不好动手:“你如果有想法可以运作一下。”   他大致给段琮之讲了讲。   林涵没有什么竞争力,林家除了林渝没什么人把他看在眼里,林渝也没拿他当对手,不过是因为他在公司很碍眼。   因此他这个舅舅,大家虽然知道,他没刻意去做过什么,不值得浪费精力。   他舅舅叫任明发,涉嫌强奸一个醉酒的女生。   那女生失恋,在酒吧喝醉酒,然后被他带走,他的说法是,女孩是自己愿意跟他走的,查看监控也确实可以看到他没有做什么强迫性的动作。   他跟那个女生说了几句,女生就自己站起来了,走得不太稳,是他搀着走的,然后他们就去了酒店。   看酒店的监控,女孩也没有什么反抗的动作,一直跟他进了房间。   女孩第二天醒来就报警了,她的说法是她喝醉了,根本没有昨晚的记忆,任明发有恃无恐:“那个酒吧就是大家约出来玩的,她一个女人,我说两句就跟我走了,我当然也以为……警察同志,成年人你情我愿,这连嫖娼都算不上吧?”   双方都没有给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最后任明发表示,安全措施也做了,要钱可以明说,这个亏他吃了,评价女生,又不是第一次了,装什么?   社会舆论总是对女性更加严苛,这件事最后他们是私了的。   段琮之听得直皱眉,不论事实如何,他不是很想利用这种事,虽然爆出来了一定程度上会对林涵有影响,但是对他并不构成致命打击。   而女孩,如果她真的不是自愿,不是为了钱,故意仙人跳,这无异于二次伤害。   林渝看他表情就明白他的意思,没有再多说这件事,转而告诉他:“林涵的舅舅,早年是个街头大哥,后来跟林涵一起开了公司,靠着林家运转的。”   任明发今年四十,原本叫任宏发,为了讨好“姐夫”林宏,连名字都改了。   林涵说白了,其实是有点懦弱怕事不愿意承担责任,任明发却市侩贪财胆大妄为,从他下手说不定真的能查出点东西。段琮之没忘,他上辈子是怎么出的事,两拨人,一个直接向他挥刀,另一个暗杀。   挥刀的那个跟开玩笑似的,倒是很符合这种街头混混的行事风格……   段琮之跟林渝说了几句就回到自己的座位,这里镜头太多,要不然被人拍到了,可能明天的热搜就是他要跳槽了。   当年四姓涉及的产业非常多,能投资的项目几乎都投了个遍,银河电视节的赞助方还有林家。   秦恪是第一次来,银河电视节在花城,一般都是林家的坐上首。但秦恪来了,理所当然地坐在首位,林涣把位置让给他了,自己恭恭敬敬坐在另一边。   他长相斯文秀气,头发微长落在耳后,看上去温和有礼,垂着眼,眼神却十分阴郁,林涵那个废物,让他压着段琮之别出头,他都做不到。   秦恪现在能为段琮之来参加颁奖典礼,将来呢?林宏不会让自己的血脉流落在外,段琮之一旦被认回林家,又有秦家在背后,他们还争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还有一章 第85章   所有人走完红毯入场完毕,接下来才到了颁奖环节。   先是获得各类奖项的电视剧、项目,《问剑2》拿了最佳制作和最受欢迎两个奖,最佳制作就是全盘肯定,最受欢迎就是字面意思,收视率最高。   《问剑2》主创团队上台拿了两次讲。电视剧的奖颁发完了,接下来才是个人奖项。   最佳导演,男女主角……可能是《问剑2》已经包揽了两个项目大奖,这些个人奖项就都和他们无缘了。   田导不缺这个奖,胡旭泽没拿到段琮之有点意外。   到最佳男配的时候,段琮之看到了自己的提名,这是来之前就知道的。《问剑》入围了,他这个男二自然而然也就被提名了。   他的心微微提起,要说一点都不紧张不期待那是假的,不过胡旭泽都没拿奖,他大概率也是没有的。   拍《问剑》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跟胡旭泽的差距,拍完《深巷》就更清楚自己的不足了。胡旭泽的演技,《问剑2》的实绩放在那,他都拿不了奖,段琮之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宣奖人拆开了手上的信封,喊出另一个人的名字,果然不是他。知道了答案,段琮之松了口气,渐渐平静下来。   获奖人是另一个出道十年陪跑三年的男星,镜头扫过段琮之,他脸上没有什么失落的情绪,自然而然地鼓着掌。   宣完了最佳男配,段琮之就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纯粹的观众,坐姿都放松了一些。   胡旭泽说:“别灰心,还有下次,银河有点小家子气,那四个最佳基本不会给第一次提名的。”   段琮之想起来,胡旭泽也是第一次提名,他之前年纪没到,其实只演过一次电影主角,直接就拿了影帝。   十七岁拿影帝的人,有自己的傲气,这一次没有拿到视帝,多少有点不服,他不会否定拿奖的人,却不是很想给主办方面子。   但这么大喇喇地在颁奖现场说说银河小家子气的也只有他了。   段琮之有点好笑,他倒是没什么不平,意料之中的事。   听到最佳新人提名的时候,段琮之愣了一下,他都忘了还有这个奖,新人奖只有出道两年之内,或者拍摄的第一部 作品入围才有机会被提名。   不论是谁都只有一次提名的机会,第一次拿不到就再也拿不到了。   刚才没拿到最佳男配,段琮之对这个最佳新人也没报什么期望,又一次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他明显是有点懵,看到镜头扫过来才整理了一下表情。   他身边的胡旭泽先他一步站起来:“恭喜”   段琮之跟他拥抱了一下,然后上台领奖。   一般来说,宣讲人和颁奖人是同一个,但是宣讲人宣完,等段琮之上台跟他寒暄了两句就下台了。   段琮之站在台上,有一瞬间疑惑,他记错颁奖流程了?   舞台的灯光忽然暗了一点,镜头也切向了观众席。稍显昏暗的灯光下,颁奖人登台,段琮之看着阔步上台的人,渐渐睁大了眼。   秦恪?   他第一反应是,秦恪跟他穿的同一个设计师设计的情侣装,许多小细节上都能看出不同来,他就这么穿着上来了,柜门怕是要堵不住。   虽然是这样想,他的嘴角还是无法克制地上扬。   秦恪走到他身前,背对着观众席,舞台的灯光这才恢复,镜头也重新切回来。   颁奖典礼全程都在直播,此刻直播间的弹幕都在讨论这个颁奖人是谁。   台上的两人浑然不觉。   秦恪很少见地笑了一下,对他说:“恭喜。”   一般来说,这个时候颁奖人可以跟领奖人握手或者拥抱,秦恪选择了拥抱。   拥抱不过短短几秒,几秒后秦恪就十分克制地松开了手。从一边礼仪小姐那里接过奖杯,递给段琮之。   段琮之从他上台嘴角就没放下过,现在更是看着秦恪亲吻了一下他的奖杯:“谢谢。”   秦恪点头,然后就直接下台了,镜头始终没有拍到他的正脸。   这个一点都不符合流程的颁奖过程之后,宣讲人终于回到台上,请段琮之开始发表他的获奖感言。   薛平给他准备过两份获奖感言叫他背下来,段琮之背过,不过这会已经想不起来哪个是哪个了,两分感谢名单到时一样,他按照上面列的那一长串依次感谢了全世界。   最后他又一次亲吻奖杯,这一次,他闭着眼,贴着奖杯停顿了几秒,再次睁开眼,他说:“感谢我的人生导师,让我知道,我的人生有很多种可能。”   颁奖台上很亮很亮,段琮之看不见台下的秦恪,他说话的时候看着镜头,他知道秦恪可以看见他。   秦恪拒绝他的时候,他窘迫羞愤,也怨过,现在却也是真心实意地感谢着。   撇开他的心路历程不谈,他确实应该感谢秦恪。   秦恪也担得起这四个字,几乎任何时候,他抬头都可以看见秦恪的背影,他始终都在。   如果那个时候秦恪就接受他,外人眼里,他一辈子都是秦恪的附属品。   拿了奖,就算只是一个新人奖,段琮之也收到了无数贺喜的消息,范导都打电话来恭喜他了。   “我以为你第一个奖杯要从电影节捧。”   《深巷》参加了年底的电影节,电影节就在下个月,这种奖项多少还是看资历的,以范导的资历来说,入围稳稳的。   “多谢范导栽培。”   没想到刚刚还在说要帮段琮之拿第一个奖的范导改了口:“你别高兴得太早了,我给你报了个主角,未必能拿奖。”   段琮之:??   按照他在电影中的戏份应该是够不上男主的,他是反派,戏份怎么能超过主角。   范导解释:“我剪了两个版本,参奖的和影院的不一样。参奖的重点在顾随的悲剧性,”他说,“你的表演很出色。除了一部没有公映的,还有两部是国外的影片不清楚情况,我看希望还是很大的。”   段琮之原本以为他可以借范导的势今年把电影节的拿最佳男配提名也拿了,运气好,说不定真能捞个奖回来,没想到范导直接给他报了男主。   这下要不是没有,要不就是来个大的。   颁奖典礼之后还有一个采访仪式,没拿奖的可以不参加,但是段琮之这个捧了奖杯的要是提前走了有点不像话。   他往刚才秦恪坐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其实想早点回去,穿着他的新衣服,过他的快乐夜生活。   应付完了所有的采访,还加了一圈微信,推掉所有夜场的邀约,段琮终于走出典礼现场。   秦恪不知道在车上等了他多久,他们直接回了酒店。   电梯上行,密闭的空间内,段琮之攀在秦恪肩上:“三爷这么急着回来,是要看我新衣服吗?”   “嗯。”   段琮之还在诧异,他竟然应了,没一会他就发现,秦恪是说真的。今晚全程,段琮之都穿着这件极有设计感的衬衣。   段琮之很少背对秦恪,或者说秦恪很少让段琮之背对他,但是今天,秦恪隔着一层薄薄的纱,轻抚他的背,引起一串颤栗。   秦恪弯下腰覆在他的耳边,低声征询他的意见:“可以吗?”   段琮之初时还调侃他:“看不出来秦总还有这样的癖好。”   很快就说不出话了。他的脸埋在枕头中,腰被秦恪抬高配合他的动作。   段琮之眼泪流了一枕头,秦恪又温柔轻抚他,亲吻他的眼睛,道歉:“以后不会了。”   段琮之连睁开眼看他的力气都没有,他再傻也知道不光是因为这件衣服了。   更多的是因为设计这件衣服的人,他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原来秦恪吃醋是这样的。   *   这次颁奖典礼薛平也过来了,典礼上人多,是个不错的拓展人脉的机会,而对于经纪人而言,人脉很重要。   典礼第二天,薛平就给段琮之打了电话说有一个邀约。   至于为什么明明住在一个酒店却要打电话,当然是因为,他昨天看着段琮之和秦总一起下车,一起进电梯。   他还知道他们住的一间房,昨天秦总都亲自上台颁奖了,领完奖回来怎么可能不深度交流一下。   薛平感慨,之前他说段琮之小手段多,秦总也不遑多让,竟然直接上台颁奖了,果然有钱有势的男人追起人来就是让人难以抵挡,何况他还好看。   段琮之睡得晚,起得也晚,好在昨晚参加典礼的人普遍睡得晚,连午饭都没人约。   他们约的是晚餐,段琮之勉强还能从床上爬起来。   请他的是国内老牌武打明星巩元白,早年替身出身,影视双栖,当年国内第一批武侠剧中有不少是他担主,他拍过的功夫片也不少。   巩元白年近七十现在要拍一个自传,自编自导自演,他的人生起伏,某种程度上也能折射出国内影视行业的发展。   他的自传,也是他送给自己的七十岁贺礼。   他请段琮之演的是初出茅庐的部分。   段琮之其实有点意外,电视剧长还好说,电影短短一百多分钟,分四个人演,不会很出戏吗?   不过这些跟他都没有关系,他是演员,接了戏就演好就行。   这戏其实已经开拍了,现在找段琮之是临时换演员。   这一部分在影片中只有十几分钟,原本请的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网红,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让巩元白中途换人。   以至于现在遇到个合适的,巩元白直接带了合同来谈。   段琮之看了一眼合同,报酬不是固定片酬,是分成。   这样也能理解,电影是他的自传,完全自编自导自演,投资也是巩元白自己来的。   成本有限,不可能支付高额片酬。原本选了一个网红也有这个用意在,《问剑》大火,段琮之刚拿了奖,春节档还有两部待播的影片,他现在的身价可不低。   巩元白索性给了分成,比例还不低,这是给足了诚意了。   段琮之没有多犹豫,直接签了合同,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他今年最后一部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崽崽明天上线 第86章   段琮之最佳新人上过一轮热搜,粉丝都已经嚎累了,过完了年第二天才有心思关注其他的问题   给段琮之颁奖的人是谁?   问的人多了,连代号都有了:神秘颁奖人。   #神秘颁奖人#实时热度很高,但始终没有上热搜,从昨晚到今天,问的人其实不少,但这个话题的热度始终维持在一个点上,高了又会降下来,超话也申请不下来。   【我怎么觉得是因为正主不想上呢?】   【呜呜呜求求了,让孩子康康正脸吧】   【虽然知道大概率只是身材好但是真的好想看看脸】   “密友”超话内,跟其他地方的画风有点不一样。   【是他吧是他吧[图片]】   【身高一样】   【只有我注意到他们的衣服吗?这真的不是情侣装吗?】   【情侣装不情侣装不知道,手表是一对的】   【小段哥一直在笑,这根本不是礼节性微笑或者喜悦的笑啊,这是我当着老师的面跟同学搞小动作之后的笑啊!】   【什么跟同学搞小动作,明明是上课跟男朋友分到一组的样子】   【我是前台,上班的时候看到我老公来我们公司谈业务也是这个反应……】   【呜呜呜呜好甜kswl】   【所以到底是谁啊,可以颁奖,很牛批的样子】   【我好像找到了,这是我哥的杂志……[图片]】   【卧槽假的吧】   【这也太离谱了】   【大佬,我跪得够标准吗?】   秦恪其实是有微博的,不过他的微博全是助理打理,发的都是非常非常官方的东西。   但哪怕看上去没有活人的气息,秦恪的身份放在那,光是秦氏旗下的员工一人点一个关注,粉丝都轻松破万了。   还有其他刷到的人,看到认证或许也会点个关注了。   不过大众对秦氏其实并不了解,但要是说到创视、九州这些控股的公司,那知道的人可就多了。   秦恪的微博悄悄涨了一波粉,然而大家回到超话还是没敢认,太夸张了。   【这是银河电视节的赞助商[图片]】   图片上重点标注了秦氏,最大的赞助商,如果只是要求你上台颁奖,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联系到段琮之提起尚越的态度,那把送给粉丝的伞,还有刚出道就签约创视,第一个代言就是九州,价值不菲的服装配饰,这位神秘友人的身份,似乎已经很明朗了。   *   段琮之到剧组才知道,之前请的演员也是从小学功夫的,长相过得去,身手又好是个不大不小的网红,但是约^炮被导演知道了,还是跟一男一女两个人约,不知道他在中间充当的是什么角色,回到剧组的时候眼底一片青黑脚步都在飘。   巩元白自己就是导演,这是他的自传,从某种程度上就是在代表他,他绝对不可能容忍这样的污点,知道了这事之后直接就让人结了前几天的工资滚蛋,然后开始物色新的人选,这才找到了段琮之。   段琮之一想,觉得巩导快七十岁的人了回忆峥嵘岁月拍个自传不容易,还是尽量不要给他留下什么下次遗憾。   他找到巩导直接坦白:“我有正在交往的男朋友,不出意外的话会一直交往下去。”   导演愣了一下,可能没想到段琮之直接就说出来了,他摆摆手:“这算什么,这是个人选择问题,”猜测段琮之可能是以为之前换人的事才来找他的,巩导宽慰他,“你不要多想,我换人是因为他品行不端,你很好。”   巩导一句你很好,段琮之就留在剧组继续拍了。   半个世纪以前的武打片跟现在的不太一样,特效很简陋,但很多动作是实打实的,演员基本都是真的练过功夫,不像现在,主要靠动作设计,简化拆分完了之后之后拍不了还有替身有后期有特效,反正连林涵都能拍。   巩元白也是替身出身,对段琮之的身手很满意,比之前找的那个网红更满意,很多东西都是童子功,需要从小练,段琮之一看就是下过苦功夫的。   巩元白拍了一辈子的功夫片,人脉也很广,来助阵的很多都是成名已久的影星,段琮之在里面年级最小,资历最浅。   遇到了要他“来一套”的他就得乖乖“来一套”,好在他们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想看看现在的年轻人是什么水准。   他们的切磋要求段琮之也都应了,不过开始前他就说好了:“我怕疼,咱们点到即止。”   他们都不信,觉得段琮之是为了让着点他们又给面子才这样说,不过也都同意了。   段琮之跟这一群前辈混得还不错,就是不知道是谁从哪知道了段琮之耳朵的梗,从第一个人开始,大家时不时就要调侃一句:“小段,动动耳朵。”   “……”   巩元白看着好笑,说:“我当年也苦练过。”   看着段琮之的眼神倒是更满意了。   巩导明显在追求还原,很多镜头都要求实拍,比如踢断木板,打破沙袋什么的。   力量要求对于段琮之来说不难,但是他怕疼啊。   之前拍的不管是《问剑》还是《江湖》都是要他轻飘飘耍帅的,这次确实要他实打实地来。。   段琮之小时候练功的时候当然是疼过的。   一开始大家只是觉得他娇气,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弟子,武馆不是没有,但是他这么爱哭的还真没有。   那会段琮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知道男子汉不能哭,但是痛觉放在那,生理性的泪水根本不可能避免。   后来段云想起来带他去医院做检查,才发现他的疼痛阈值比一般人要低很多,但他的身体又确实没有什么问题,最后只能归结于他触觉过于灵敏。   医院回来之后每次段琮之有什么磕碰段云都会很紧张地问他疼不疼。段琮之其实疼惯了,也还行。   但练武总是免不了要磕磕碰碰的,再注意也还是会受伤。   段云基本不让他跟师兄弟切磋,都是小孩子,下手没有轻重,段琮之很多时候都是自己对着木桩沙袋练习的,这样他可以自己控制力度。   可他每次都是用尽全力,练完自己眼泪汪汪,身上总要多点伤。日子久了,段云也心疼,抱着他,把他送回东街,说他不适合习武。   段琮之扒着他的腿保证:“小师叔我以后再也不哭了。”   段琮之觉得,那时候小师叔的表情像是要哭。   段琮之吃的苦比谁都多,身手自然也比谁都好。   他善于观察,反应快,动作敏捷,往往是别人稍稍移动他就知道对方要干什么,提前躲开还能反击,很少让自己受什么伤。   而现在,时隔多年,他要重新面对沙袋木板,巩元白的话说:“你自己在那空着打拳,观众只能知道你动作好看,哪里知道你有多少力度呢?”   段琮之叹了口气,一圈一圈往手上缠绷带。   有一个把沙包打破的镜头需要拍,沙包当然没有那么容易打破,段琮之在秦家也有练功房,里面的沙包也特质的,很重,但是反震要小一些。   剧组的沙包就是很普通的沙包,连现在健身馆的都不如,这是上个世纪的款。   段琮之听道具提过一嘴,要打破的沙包特别处理过,但为了看上去自然一点,还是要用点力的。   这一段表演很简单,类似的镜头巩元白曾经拍过,段琮之照着那个视频中的来就可以了,主要是用多少力的问题。   镜头已经就绪,但由于灯光还在调整,拍摄没有正式开始,段琮之站在场中,对着沙包熟悉手感。   他按照之前看的视频中巩元白的动作,对着沙包连挥了几拳,最后一下,成功让沙包漏了沙子。   就这么破了,段琮之其实也没想到,他还没用全力呢,怎么就破了,沙包里的砂砾哗啦啦啦地落了一地,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显然也没想到段琮之直接打破了沙袋。道具组的人上来说:“这沙袋是拍前半段的,要打破的不是这个。”   “……”   段琮之轻轻动了动有点疼的手,破都破了,总不能再缝回去。   “哦,那要赔偿吗? ”他指着已经空了的沙袋,其实也有点尴尬。   道具哭笑不得,连连摆手:“没事没事,还有。”   段琮之点点头,把场地空出来给他们重新准备,自己往一边走去。其实破的不止是沙袋,还有他的手上的皮。   粗砺的砂砾漏出时,即便缠了绷带,手上还是有些擦伤。   整个剧组就他年纪最小,段琮之在这一群前辈面前不可能喊疼,这里的每一个,吃过的苦,受过的伤都比他多。   巩元白去看了一眼情况,面带赞赏,回来对段琮之说:“你这功夫,实打实的。”又跟道具师傅说,“不用另外准备沙包了,就用这一种。”   之前是担心段琮之做不到,才准备了特别的道具,他当年其实用的就是普通的沙包,段琮之能做到,当然更好。   周泉小心翼翼给段琮之上药。   段琮之不是第一次拍戏进组,周泉也不是第一次跟组,但还是第一次在出发之前被秦总喊去单独见面。   秦恪只说了四个字:“照顾好他。”   周泉觉得,这四个字,字字重如千金,以至于周泉看到段琮之手上的擦伤之后立刻就如临大敌地拿出了秦总给他的药。   段琮之笑了一下:“擦伤而已”   周泉一脸不赞同,确实是擦伤,但是掉点皮的擦伤和破皮渗血的擦伤不是一回事,这样的擦伤放他身上都疼,段琮之的痛觉还比一般人敏锐。   周泉没有体验过,不知道具体疼多少倍,反正所有小伤他都认真处理,绝对对得起秦家给的高额工资。   段琮之上了药,缠好绷带,又没事人似的上场拍戏。   段少虽然总说怕疼,但是真的该他的,他又半点不推辞。   周泉都有点心疼了,段琮之平时都比较注意,避免让自己受伤,到剧组三天身上大伤没有,小伤就没断过。   偏偏这些都是十分正常的细小伤口,在大部分人看来都不能叫做伤,戏还是正常拍,强度只有越来越高的。   第四天,秦恪就到了。   从秦恪到的第一天开始,周泉就只负责做饭了。   段琮之身上的大小伤口都是秦恪处理,睡前还有贴心的按摩服务。秦恪这次来就没走,一直到段琮之戏份结束的前一天,电影节入围的消息传来。   隔着电话,薛平都难掩喜悦。   这个电影节的含金量很高,即便只是影帝的提名,说出去也够好听的了,段琮之才出道一年。   薛平语带激动,给段琮之科普了一下这个奖的含金量,又夸了他两句,然后感觉段琮之的声音不太对。   “……你在干什么?”   段琮之轻哼了一声,懒洋洋的:“这个时候你打电话,你说我在干什么?”   薛平立刻挂了电话,多听一秒都是污染了耳朵!   秦总手上功夫很好,段琮之挂了电话就直接软在床上了,声音传出来有点闷闷的:“这次秦总还去颁奖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只是按摩,没有别的!   感谢追文,啾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决 10瓶;47315812 5瓶;猫老弄、葡萄汽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最后一场戏拍完之后,段琮之收到了一个巩导的大红包,是真的一个大红包,拿在手上都特别有分量。   演员的片酬都是按合同写好的,该打的钱也已经打了,段琮之既然说好了拿分成,那就等着电影上线拿分成。   一般来说导演给另外派红包,那都是因为角色的结局不好,跟压岁钱的作用差不多,“压祟”的。   但段琮之这次拍的是自传,演的是巩元白自己,没什么不吉利的。   看段琮之疑惑,巩元白主动解释:“这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这是我的自传,你们年轻人,我也知道,你有更好的选择……他们都说让我交给别人拍,但我就想自己拍,谢谢你愿意来,也算是圆了我这怪老头一个梦。”   他有点感慨,又叮嘱段琮之,要注意身体:“我现在,拍不动了,”他摇摇头,“老喽,浑身是伤。”   这也是肺腑之言,段琮之认真听着,听他说完了认真应:“我会的,谢谢您。”   今年的微澜电影节就在圣诞节前几天。   微澜电影节是以一个人的名字命名的。   陆微澜先生曾为国内的电影事业做出过不可磨灭的贡献,这个电影节就是他一手创办,他死后组委会决定把电影节改名为微澜电影节。   微澜电影节在国际上也有一定的影响力,不过各个国家都一样,入围电影主要还是本国的,只是会评选出最佳外语片。   电影节主办方跟银河电视节不太一样,银河更信奉“天道酬勤”,喜欢炖“功夫不负有心人”“百联终成钢”的鸡汤,到了胡旭泽口中就成了“小家子气”,不肯轻易把奖颁给新人。   相比之下微澜电影节更喜欢成全天才,胡旭泽就是最好的例子。   微澜电影节举办了这么多届,就没有“压一压”的情况出现。   如果出现两部作品、或者两个演员无法抉择的情况,如果其中一个资历浅很多,或者年轻到让人惊艳,微澜都会选择成全更年轻的一个。   陆微澜就是惊才绝艳,英年早逝的人,微澜电影节也肯定天赋,成全天才。   范导直接给段琮之报了主角也有这个原因在。   电影节就在龙城举办,这次连飞机都不需要,段琮之今天用的就是之前秦恪为他定制的劳斯莱斯。   他要走红毯,秦恪不方便一起,他们是分开过来的。   段琮之来之前问过杜久生要不要一起走红毯,他是在《深巷》的剧组群里问的,结果姚晴也问他要不要一起走红毯。   姚晴第一次走红毯是跟一个合作过的男明星,被人贴着炒了一年,这之后她都是一个人走红毯的,不论在哪里,电影节,艺术节,时装秀,都是一个人走,一个人艳压群芳。   这次她居然邀请段琮之?   段琮之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她,她又改口了:算了你太白了,跟你一起走我还怎么艳压全场   段琮之:……   姚晴不但不跟段琮之一起走了,还要求他离她远一点,中间至少隔一个人。   官方给的入场顺序是按照剧组的顺序来排的,组内被提名的人走红毯的顺序主办方不管。   姚晴既然跟剧组在剧组群里说话了,应该就是要跟剧组一起走的意思,不管是按照资历排还是女士优先,都该是她走前面。   他们简单说了一下顺序,导演领头,几位老前辈说不走红毯,那么第二位就是姚晴。   范导等他们说完了才出来回了一个“ok”的表情。   于是今天范导走在剧组第一个,他还算是导演里头给面子的了,前头的几个一个比一个不修边幅。   范导只是普普通通穿了件棉袄来的,鞋也不是十几块钱一双的棉鞋,是一双皮靴,就是围脖遮了半张脸。走完红毯签了名,双手插兜,酷酷地往那一站,站足了三秒,连采访的机会都没给主持人,直接就下台了。   前面范导穿着棉袄,他之后的姚晴却还穿着抹胸的礼服,不过肩上搭着一块宽面围巾做披肩,贵气时尚还有那么一点聊胜于无的保暖作用。   杜久生到的时候引起不小的骚动,红毯前开来一辆出租车还是比较引人注目的,镜头都转向了出租车,上面下来的人就更加引人注目了,他穿了一身警服。   杜久生拍完范导的戏,邀约不少,但是他的联考过了,他还是决定去当警察。   这次来参加颁奖典礼,他也没有什么礼服,直接穿着警服就来了。   他上台的时候,那一身光正伟岸的样子,让台下的闪光灯都停了一瞬间。主持人顿了一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开始采访。   《深巷》还没有播,杜久生是一个很陌生的名字,这是一张很陌生的面孔,远远没有段琮之那么精致,放一般人里头却非常够看。   他长得很正派,看着就很正直让人不由自主去相信的。   主持人问他未来的规划。   杜久生说:“我父亲是警察,我也是警校毕业,拍电影之前我刚考完联考,现在在龙城公安任职。”   主持人问他,为什么打车来。   杜久生说:“我没有司机,没有私家车,单位的不让开。”   主持人快笑不出来了,心想您穿这身过来我都要反思自己有没有做亏心事了,要是开个单位的车来,接下来几天的热搜都能被微澜电影节承包。   杜久生看她不说话,又补充了一句:“其实小段哥喊过我,但是那会领导还没批假,我也不确定要不要加班。”   主持人:“那现在穿着警服,是因为下了班就来吗?”   杜久生:“也有这个原因,主要还是因为我没有礼服。”   电影节的直播画面内,主持人在艰难地采访杜久生。龙城公安在这时候发了一条微博:恭喜杜久生同志在微澜电影节中入围最佳男主,最佳新人!   【……这格式我怎么有点眼熟?】   【恭喜我局杜久生同志在xx案件中,立下二等功!】   【哈哈哈哈哈哈哈官方硬核宣传】   【卧槽我以为是炒作,居然真是警察吗,警察演警察,真·本色出演啊】   前面杜久生一走,后面段琮之再上来,闪光等才又恢复了活力,咔嚓卡擦一片一片的。   段琮之上台之后,杜久生还没下去,他们拥抱了一下。   “梁警官,好久不见。”   “小顾大夫,好久不见。”   《深巷》是上半年拍的戏,一晃他们已经半年没见了。段琮之接受完采访,跟他一起坐到嘉宾席上,带着点调侃地问他:“现在想清楚了吧?”   杜久生点头:“想清楚了。”   段琮之一脸果然如此的样子,杜久生没有说话,他想清楚了,答案却未必是段琮之想的那样。   他没有解释,就这样吧,他跟段琮之是两个世界的人,段琮之远比顾随还要耀眼得多。   段琮之不会过平凡的生活,就像他始终向往这身制服,他们走的路从来都不是同一条,他们只是在那个雨城的小巷,短暂地交汇了。   段琮之刚坐下,就被人拍了一下,他回过头看到了胡旭泽。   胡旭泽在这里拿了人生中第一座影帝的奖杯,不过这两年他没有当主角的作品,唯一一部就是电《问剑》,还没拿能到视帝,这次电影节提名的是一个最佳男配。   和之前银河电视节一样,微澜的颁奖顺序也是电影作品在前,个人奖项在后。   从第十二届开始,微澜电影节就加入了微电影的评选,加上什么纪录片、外语作品,仅仅电影的评选就用去了不少的时间。   之后的个人奖项也不是从演员开始的,而是从导演编剧,灯光,道具,摄影这些幕后工作者开始,最后才是演员。   本意是大家看到这些幕后工作者,也有让大家留到最后的用意。   这些获奖人往往不是一个人而是某部作品的一整个团队,上台领奖的时间会比一个人更久。   一直到颁奖的尾声,将近十点,才开始公布演员的个人奖项。   和银河电视节不一样,微澜拿着话筒的始终都是两位主持人,颁奖嘉宾一共只有三个,都是拿过终身成就奖的人。   秦恪也在台下坐着,微澜电影节就在龙城,秦氏不光赞助了,还是大头,微澜电影节能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主办方真的很阔绰。   奖杯整体十分纤细修长,躯干部分是紫光檀,很少见的木质奖杯,而上方金色的小雕像,就真的是纯金打造。   他说过如果获奖人是段琮之,他来颁奖,他没有要求组委会提前告诉他结果,只是说在颁奖前通知他就可以,而就在刚刚,他已经知道了获奖名单。   奖项一个一个公布下来,段琮之以一个相对放松的姿态靠在椅背上,腰背却始终都没有垮。   “本届微澜电影艺术节的影帝提名人选:《遇见你》阮安源,《琴中月色》向庄宁……《深巷》段琮之。”   每一个提名者的代表片段在大荧幕上放出,段琮之的心渐渐提了起来。   “你们的人生是向上的,而我一直在向下,深渊凝视着我,我除了跳下去,还有别的选择吗?”   段琮之第一次在大荧幕上看到自己的表演,一时间有点恍惚,都忘了要紧张了,这是他?   他当时是这样的?   这居然是他演出来的?!   秦恪站起身,整理衣襟,摆正胸口的胸针,这是段琮之今天出门前给他戴上的。   “……第十四届微澜电影节,最佳男主角,《深巷》,段琮之,恭喜!”   “有请段琮之先生,上台领奖,有请特邀嘉宾,为段琮之先生颁奖。”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还有一章   就是我理解的上线好像跟大家不太一样otz 第88章   主持人话音落,段琮之起身,他身边的人纷纷向他道喜。   他一直到上台其实还有点懵,和上次银河电视节一样,他心底抱有一点点期待,但其实也没多大指望,他是这次影帝提名的几个人中年纪最小资历最浅的。   胡旭泽刚才就在跟他说微澜一惯偏爱天才,段琮之一直理解的是胡旭泽那种,没想到他这个年纪也算?   段琮之在舞台上站好,忽然想起来他刚才好像听到主持人说什么特邀嘉宾?   这一次,秦恪上台的时候没有关灯。   所有人清楚地看到了秦总上台的全过程,看到了他和段琮之一样花色的领带和领结,看到了他们的胸针。   秦恪步伐沉稳,一步一步走到段琮之身边。   他跟其他的颁奖人不一样,他没有什么终生成就奖,台下认得他的人也很少。秦恪的目光既不看镜头也不看观众席,他眼里始终都只有段琮之。   没有多说一句废话,上台就把奖杯送到段琮之手中,他们轻轻拥抱,礼仪小姐退下去。   几秒之后,秦恪退开,他仍旧像上次一样,向段琮之道了一声恭喜,不同的是,他看着段琮之又多说了一句:“你一直都很优秀。”   这是在回应段琮之上一次颁奖典礼上说的话。   段琮之渐渐笑起来,他今天多少有点紧张,和上次不一样,上次他冲着最佳男配去的,却捞了个最佳新人,有点意外之喜,今天他所有的期待都放在这一座奖杯上,当奖杯终于到了他手中,他才有了些真实感。   秦恪没有立刻退场,站在一侧,看段琮之发表获奖感言,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段琮之身上。   段琮之按照流程感谢了全世界,最后却没有感谢他的人生导师,而是说:“感谢颁奖人。”   他说完亲吻了一下奖杯,向台下鞠躬。   主持人不在,也没人引导他流程,段琮之说完就和秦恪一起下台了,下去之后才想起来,一般颁奖人会问一些简单的问题,算作是采访,秦恪什么都没问,他也没给主持人机会,直接跟着一起下来了。   他人都下来了,总不能再喊回去。   他们的座位不在一起,分开前,段琮之看了秦恪一眼,那一眼,怎么说呢,看得秦恪主动垂眸,收敛了情绪。   段琮之回到座位上,嘴角的笑一直没有收敛。   颁奖典礼结束之后还有一个庆祝晚宴,晚宴安排在酒店的大厅,酒店是秦氏旗下的,常年留着秦总一套房。   这一次晚宴人很多,听说今天秦总也来了。   秦总确实来了,颁奖典礼结束就来了酒店,不过没有来宴上,而是直接去了顶层的套房。   段琮之却还在应付各路人马。   电影节的流程跟电视节差不多,要说什么区别的话,就是这次比上次更加麻烦了,毕竟上次他只拿了一个新人奖,这次他拿的是影帝,一个电影节颁发给男演员的,最高奖项。   段琮之总觉得胡旭泽17岁拿影帝是天才,却忘了自己也才21。   段琮之身边的人没断过,颁奖典礼一结束就要接受采访,采访完了马不停蹄到酒店参加宴会,这期间电话消息也没有断过,微博就不说了,他明天打估计能卡顿。   段琮之自己也不知道今晚和多少人互换了联系方式了,趁着上洗手间的功夫,终于得以喘口气。   他洗了一把脸,盘算着怎么溜走比较好,秦恪就在楼上等他,他不需要出酒店,找个机会上电梯就行。   然而他的计划还没实施,就被人抓了个正着。   胡旭泽笑眯眯地堵在门口:“你想偷跑?”   段琮之有点无奈:“你不也是?”   “我不是,我是准备去吃宵夜,这里吃不饱。”他向段琮之发起邀请,“一起吗?”   段琮之也想吃宵夜,跟秦恪。但最后还是跟他一起走了,他今晚也没怎么吃东西,一晚上折腾下来腹中空空,多少垫一点,不然万一中途体力不支他还怎么体验快乐。   一直到将近两点段琮之才成功脱身,他走出电梯,往秦恪在房间走去,酒店的走道上铺了软绵绵的地毯,走在上面没有一点声音,段琮之叹了口气,不知道这么晚了秦恪睡了没。   他今晚有点兴奋,要是少了最重要的人陪他庆祝,多少有点遗憾。   房间在酒店的最高层,其中一个卧室有可以俯瞰小半座城市的落地窗,段琮之之前来过这里,这次是他要求的要在这边住——他想开发新地图。   没想到拖到现在才回来。   不过秦恪没有睡,不但没有睡,还准备了宵夜等他。   “我刚跟胡旭泽吃过一轮了,”他看着秦恪,暗示,“我怕吃多了一会儿吐。”   段琮之的视线在秦恪身上转了一圈,眼神中是成年人都懂的含义:“毕竟秦总这么厉害。”   秦恪还是给他盛了一碗汤,不知道是听懂了他的暗示还是在陈述事实:“明天起不来。”   他一句话就挑起了段琮之的食欲,各方面的。   现在立刻洗漱睡觉,那还不至于起不来,但要是再多做一点什么,可能真的就要睡过中午了。   一开始段琮之自己说他要看夜景,后来说不要看要转过来的也是他,秦恪都随他,这样一来对着落地窗看夜景的只有秦恪了。   为了事后少一道程序,段琮之可以早一点休息,除了当初在雨城有些仓促,秦恪都是做事前准备的,今天没有。   中途换站的时候段琮之没让。   下车没一会儿,刚回到他们熟悉的目的地,车还没停稳,段琮之就又急着想要上路,秦恪还没重新及系好安全带,他已经熟门熟路地自己上车踩油门了。   段琮之总是像一个新手司机,什么时候都兴致勃勃,但可能是因为过于兴奋,体力消耗也快,每次到了后半程,掌控节奏的都是秦恪。   但秦恪总是迁就他,给他想要的一切。段琮之想开车就由着他开,到了后半程他才接过方向盘。   就算是在雨城,什么准备都没有,秦恪还是及时制动下车的,之后就别说了,秦恪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把他照顾得很周到,开车之前系安全带是一个司机的基本操守。   所以算起来段琮之其实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极致的感觉,那一瞬间,灵魂仿佛被触动。   段琮之失神许久,他的痛觉比起一般人要放大几倍,其他感觉都也都差不多,过于强烈的体验让他无法忍受,那一瞬间,他甚至怀疑他会这样死去。   房间内一下子安静起来,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呼吸渐渐平复。   刚才为了方便,段琮之腰下还垫着枕头,秦恪想要将他放平,躺得舒适一些,刚碰到他,段琮之小就声呜咽:“不要……”   那声音,既沙哑还带着浓厚的鼻音,不清不楚,小奶狗似的惹人怜爱,秦恪就没有再动他,任他躺着。   段琮之每次吃完宵夜都不愿意动弹,毕竟吃饱喝足就是要躺着消化的,秦恪也会任他躺着,躺够了就带他去洗漱。   但他今天格外惫懒,秦恪轻轻拥着他温存许久,确定他可以受得了触碰了,才抱他起来。   事实证明三爷很有先见之明,事前做好充足的准备可以早一点睡。   由于今天准备不充分,洗澡的时候比平时要麻烦一些,最后他们在浴缸里泡了两个小时,再出来天已经完全亮了。   温泉不能久泡,浴缸也一样,温水里泡久了,段琮之皮肤都透着点粉,浑身软绵绵的,这次是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半夜秋名山上走了一遭,一顿宵夜续摊到天亮,第二天段琮之直接睡过了午餐时间。   薛平其实也一夜没睡,段琮之领了奖就可以庆祝,他还要带着公司人的加班加点,时刻盯着网上的舆论风向。   原本其实没有多大的问题,毕竟是拿了影帝,肯定是夸得多,质疑肯定有,但是微澜被质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因为这个“偏爱天才”的传统,每次选出来年纪小的,组委会都要被拉出来骂一遍。   胡旭泽当初拿奖的时候可比现在狠多了,段琮之好歹年过二十了。   问题在于昨晚秦总上台颁奖了,上次好歹还收敛着,这次他直接就作为“特邀嘉宾”上台了,镜头拍得清清楚楚。   他当初不知道秦恪长什么样是因为没有过多关注,一时半会找不出什么照片,秦恪要是一直低调下去,或许网友也不能完全肯定他的身份,但是正脸都露了,基本上就瞒不住了。   “密友”超话内一半欢天喜地在抠糖,其实不用抠,遍地都是糖,就差塞嘴里了。   当初薛平约不到的画手,从上次见面会之后就混迹在“密友”超话中,现在已经离粉丝大咖不远了。   她是发糖的人,一开始只是画照片,后来脑洞渐渐大了起来,开始画各种同人图。这都有同人产出了,按理说薛平应该高兴的,但是这个同人图,它质量虽然高,尺度也有点大。   他有点纠结,当初没看她画过这类的啊,不然也不会找她。   另一半人已经开始忧心忡忡地想着要怎么堵柜门了,这些人基本都是一开始就粉段琮之的,虽然嗑着cp,归根结底还是希望段琮之能有更好的发展。   不知真假,她们可以圈地自萌,但要是真的,她们就要开始担心段琮之的发展了。于是明明是cp超话,她们却开始强调“友”。   【这是小段哥的朋友吧,他们一看就关系很好】   ……   薛平在她们身上看到了一点自己的影子,别人谈个恋爱恨不得捂得死死的,段琮之倒好,光明正大,万众瞩目之下,他们都能登台秀恩爱。   偏偏秦恪还真有本事上去给他颁奖。   要是女明星,跟秦恪这样身份条件的人闹出点绯闻也没什么,还有助于提高话题度,但段琮之是男的。   他现在只能安慰自己,圈里这样的多了去了,粉丝就吃那套,只要不明着来,对段琮之的事业影响不大。   往好处想,段琮之虽然跟秦恪谈恋爱,但他就是秦家出来的,不存在什么“嫁入豪门”,也不会突然弄出个孩子来考验他的心脏。   作者有话要说:  剧场ooc,与正文无关   秦总:只耕不种都是无用功   吱吱:不系安全带是真的要出人命的,行车须谨慎   崽:我来了(安静发芽   薛平:我没了(走得安详 第89章   这两年,各个地方台都大搞跨年晚会,基本都是要请明星助阵的,今年段琮之收到了几个邀约,不过一个都没没去,因为他们来邀请的时候说的都是演唱类节目,大概在大部分人的认知里,学唱歌是一件还比较简单的事。   他们来邀请段琮之,本来看的就是他的人气,而不是他的演唱技巧。   历来登台表演就不止是歌手,演员去唱歌基本不会选择难度太高的曲子,其实能到ktv的水平,调子找准学会换气就行,大部分粉丝能分辨的也就是这个了。   因而薛平一口拒绝,他们还是有点意外的。   “老薛啊,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啊,他要已经接了别家,你直接说就行,这么多年朋友了,都是圈子里混的,我还能不理解么?”   薛平也冤,他总不能说段琮之不会唱歌吧?当初让段琮之去上课,那叫一个不情不愿,薛平到后来都懒得说他。   不唱就不唱吧,当个纯粹的演员,现在也没有非要歌坛影视三栖的说法了。   但是唱歌不行,这种晚会就吃亏了。看看现在他说不能去,人还不信。   “到时候你看就知道了。”   来人看薛平这个态度,也有点疑惑了:“真不是去了别的台?”   薛平无奈:“真不是。”   “那行吧,”他有点惋惜,“要是改变主意了,随时联系我,晚会前一天我都能给他排上去。”   薛平笑笑没有说话,这种晚会的时间基本是控制好的,要是真前一天临时排上去,那要撤的就是别人的节目了。   晚会上也不全是明星的节目,还有各种团体项目,舞蹈、杂技、乐器之流的,到时要撤基本就从这里头撤,人家辛辛苦苦准备那么久,真临时被段琮之空降顶了,不够得罪人的。   因此话说得再好听也没用,现在不接就不会再接了。   那人也知道薛平的脾气,临走前又试探着说了一句,“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们可以提前准备一下,当天人到就行。”   这就是假唱的意思了。   薛平还是摇头,他其实给段琮之接了一个舞台了,就是还没有完全定下,也不是什么元旦跨年,而是影响力大得多的春节晚会。   元旦这事薛平直接没给段琮之说。   他不知道段琮之也有事瞒着他,宁浩轩明年要开演唱会,现在在请助唱嘉宾,他是选秀出道的,但是可能因为人气差别太大,他的前队友们都是一起玩的,不带他,他也不想请他们助唱。   演唱会全程三个小时,一个人又唱又跳唱完全场根本不现实,每场至少要请两个人给他留点中途换衣服喝水喘气的时间,而他的演唱会有四站,他不能邀请人家助唱嘉宾跟着他全国跑。   宁浩轩到现在才找了四个,不得已把视线放到了歌手以外的朋友身上,这就问到段琮之头上来了,他是直接在微信上问的,问的时候还diss了一把胡旭泽,说他五音不全。   同样五音不全的段琮之:……   他最后也只能含糊着说,得问问经纪人有没有档期,都提前那么久说了,还要问经纪人档期,基本就是拒绝的意思,双方都心知肚明。   段琮之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最后说:你要是有mv的拍摄需要,可以找我   宁浩轩:胡旭泽也是这么说的   段琮之:……   整个过程薛平都一无所知。   薛平跟他说起春节晚会的时候他懵了一下,他已经可以上春节晚会了吗?武馆里过年,大家一块看电视的记忆还历历在目,现在他有机会登台了?   要说不激动那是假的,但是很快段琮之就冷静下来了。   “唱什么?”   一般来说明星上去也不会是独唱,合唱的话,还有一个月时间,只练自己那一部分,要是歌曲难度不高的话或许还有救,他唱国歌就从来不跑偏,可见听得久了还是能挽救一下的。   薛平笑他:“现在知道问了,让你学还不肯。”   他看段琮之有时都觉得自己养了个儿子,儿子偏科还不肯补习,偏偏其他科目都很优秀,总成绩也很好,让人不忍心苛责。   他摇摇头:“不是唱歌,跟去年你去的那个元宵晚会一样,是武术表演。”   去年段琮之的表演严格来说是临时插进一个团体武术表演中,但为了磨合方便,他是直接站在舞台一隅,单独的光束打在他身上,他只需要大概合上音乐,基本不用管跟团队的配合问题。   说是合作,其实少了任何一方都行。   这次不一样,还是传统武术表演,不过是类似于串烧的那种,一整个节目,有单人表演的时候也有集体配合的时候,一看就是要花时间去磨合过的。   这个节目是早就定好的,来找段琮之是为了增加观赏性——原话就是这样的。   不管怎样,只要不是唱歌,段琮之底气就挺足的。   “定下了吗?”   “定了,今天上头刚批下来,接下来你要苦一阵了。”   确实是够苦的,人倒是就在龙城,不然也不会找到段琮之这来,不过他们的练习场地离创视有点远,段琮之每天都要大老远的过去。   动作对他来说也不难,但是磨合是一个很累的过程,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   秦恪最近好像也挺忙,已经连着出差几次了,年底了,他忙也正常,从前段琮之常跟着秦恪在外面转,不定时就会去视察,今年却是反过来,秦恪大半时间都在段琮之身边。   两个人忙了几天,明明一个屋檐下住着,却没有多少交流的机会,这里特指灵魂交流,说话的时间还是有的,主要是累得没有兴致。   段琮之好不容易习惯了一点这样每天早出晚归的工作方式,秦恪又要出差了。   段琮之问他去哪,他却不说,只说“去处理一些事”。   前两次走,秦恪都会主动报备,这次既没有说时间也没有说地点,段琮之就多问了两句。   但不管他怎么问,秦恪都是那句话。   如果是从前,无论如何,段琮之一定会跟着,反正秦恪到最后一定会同意的。   他现在没有戏要拍,只有一个舞台要准备,别的舞台推了也就推了,这一个,他推了这一次,未必就有下次。   这次不是主办方直接要请他,而是已经过审的节目主动上报加一个人,主办方通过的。   不管怎样机会难得,他不想错过。   段琮之的纠结秦恪看在眼里,轻轻吻他的眉心:“我年前回来。”   段琮之算了算日子,离过年也就半个多月了,那也不算太久。   秦恪走得有点急,当天说了要出差,第二天就走了。段琮之甚至都没来得及为他“饯行”。   他一走,段琮之就有点后悔了。   他昨天原本是想等秦恪洗完澡深入交流一下的,没想到等着等着,大概是暖色的灯光太催眠,他居然直接就睡着了。   他都睡了,秦恪当然不会再喊醒他,就这么一觉睡到了天亮。段琮之睁开眼的时候秦恪已经不再床上了。   人倒是还没走,但也来不及做什么了。   段琮之无比后悔,早知道这样,不如昨晚就跟秦恪一起洗了,省点时间还能做别的事。   前几天没什么想法,他们两个又都忙着,天天盖着棉被只睡觉。现在人一走就是半个月,能吃的时候不珍惜,现在吃不着了,只能掰着指头算吃素的日子。   这次秦恪出差没有带任何助理,他带的是秦家的人,段琮之就知道他是去处理一些“旧事”了,外头没有国内那么好的治安,秦老爷子虽然驾着秦家这艘大船上了岸,但也总有些遗留的事。   这些都交给秦恪去处理。   秦老爷子前几天传了消息回来说着凉了,龙城冬天太冷,他等好些了再回来。老爷子八十岁的人了,早年又不注意身体,暗伤不少,照这个说法,今年应该是不回来过年了。   这么一来秦家相当于没有主事的人,段琮之思来想去觉得有点不安,加上练习的场地,离秦家的距离和兰汀那边差不多,他干脆搬回去住。   每次段琮之一到家,第一个扑过来的总是汤圆。   然而这次有点不一样,段琮之应做好准备接住它,它却不动了,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来回转圈圈,尾巴倒是甩得很欢脱。   段琮之以为自己太久没回来汤圆不认得自己了,试着喊它,冲它招手,它才小心翼翼地走过来。   汤圆走过来之后围着段琮之仔细嗅了嗅,又开始呜呜咽咽的,歪着脑袋,耳朵支棱着,眼神中透着疑惑。   段琮之也疑惑它在疑惑什么。   他这几天有点累,今天又是刚排练完回来的,没什么精力陪汤圆玩,揉了揉他的耳朵又轻拍它的脑袋:“乖。”   这是个告别的动作,一般这之后段琮之往宅子里去或者出门去,汤圆就不会再跟了,但是今天他仍旧跟在段琮之身后。   汤圆很少进宅子,屋子的打扫起来很繁琐,它有自己的地方可以玩,段琮之一般也不会喊它进来,增加佣人的工作量,还束缚汤圆的天性。   但是今天汤圆寸步不离地跟着他,段琮之进了宅子,它也试探着往里走,踏进来一只脚,没有落下,微微偏着脑袋,咧着嘴,看着段琮之,像是在问他可不可以进来。   段琮之觉得汤圆今天有点过分粘人,那了一块毛巾给它擦了擦脚上的灰就让它进来了。   进屋之后还不算完,段琮之走到哪,它就跟到哪,吃饭喝水,吃水果都要牢牢盯着,上厕所要在门口等着。   不论是谁靠近段琮之它都十分谨慎地看着。   段琮之上楼回卧室的时候它都要跟着。   段琮之停下脚步回头,弯下腰摸摸汤圆的脑袋:“今天怎么了?怎么这么粘人?”   汤圆呜呜地,在他腰间蹭了蹭。   “还撒娇。”段琮之拿它没办法,带着一起上楼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汤圆:可急死我了,人类怎么这么不省心呢   感谢追文的小天使,啾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萌丷草娃 36瓶;九黎 30瓶;今天有车了吗大大 10瓶;取名好麻烦9 5瓶;木风萧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段琮之上楼的时候汤圆几乎贴着他的脚跟在他后面走,他时不时回头看看汤圆,怕踩到它,但其实汤圆比他小心多了,紧紧跟着他走,段琮之走一步它才跟一步,不存在什么被踩到的可能。   段琮之忽然福至心灵:“你怕我掉下去?”   汤圆摇摇尾巴,咧着嘴抬头看他,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它一路跟着段琮之进了卧室,一直到睡前都没有要走的意思,看样子今天是赖定了。段琮之妥协,叫人去搬了一个狗窝回来,放在卧室里。   秦恪不在,他睡的是自己的卧室,汤圆有很多不同款的窝,拿进来的这个是它平时最喜欢的,但是宅子里面温度高,冬天汤圆身上的毛很厚实,在屋子里有点热,哈吃哈赤地吐舌头喘气,脑袋搁在狗窝的边缘,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段琮之。   段琮之看它热得难受,开门放它出去它又不肯,段琮之站起来它倒是也跟着一起起来了,不过走到门边就不动了,看样子只是跟着他。   段琮之一回去,它也跟着回,看看没有关上的门,还给关上了。   段琮之看着它,心软得不行:“怎么这么粘人?嗯?”   它不肯走,段琮之就给他准备了水放好。   段琮之睡着之后,汤圆连狗窝也不睡了,趴在床边守着他,他一翻身,汤圆就会抬头看一眼。   *   秦恪没有带助理,他身后只有四个神情冷肃的保镖,曹柯见到他之后,微微躬身:“三爷,先生派我来帮您。”   秦恪颔首。   曹柯多看了他几眼,按理说,这位秦三爷跟先生是同辈的,但他现在跟少爷在一起了,这以后怎么称呼?   叫三爷乱了辈分,叫姑爷好像也不是很合适。   他放弃思考这混乱的关系,整理好表情,跟秦恪说起林致和交代他的事。   关于这次的事,其实先生原本没打算牵扯任何其他的人,但是这位秦三爷自己找上门来了,他说,秦家不养恶狼。   他说的恶狼,其实是林家曾经的门下犬,只是越来越拴不住了,先生当年想要动他们,没想到林宏和他们联手反手捅了先生一刀。   现在林宏自食恶果,每年花大价钱养着,却根本使唤不动,他们心情好了或者想要钱了就搭理一二,只拿钱不干事,林宏也没有任何办法。   即便使唤得动,用处也不大,不过是在境外动点手脚,到了国内他们什么都不是。   先生原本没想立刻处理他们,等将来夺回了林家,从前的账自然可以慢慢清算,但既然秦三爷找上门来了,能早一点报仇也是好的。   当初先生出事,就和这个帮派有关。   秦恪既然帮忙,现在就是同盟关系,有些话也可以问一问:“三爷怎么忽然要插手这件事?”   秦恪想到他身后的人,想到他和段琮之的关系,回答了。   “琮之不喜欢。”   其实不是不喜欢,是不安,当初段琮之问过他这个图腾,秦恪知道这个帮派,却不知道背后还有林家的影子。   一直到林致和现身,他才顺着查到了一些线索。   林致和当年出事也有这个帮派的身影,而现在,林家还和他们又牵连,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会对段琮之不利。   就像秦恪一开始就对曹柯说的,秦家不会养虎为患,既然有隐患,那就提前杜绝。   他不知道段琮之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个帮派,既然让他不安了,那就剪除,这种游走在灰色地带势力,多花点时间罢了。   *   段琮之在跟人排练节目,中间休息的时候周泉告诉他,有电话,段琮之看了一眼号码,直接打开邮箱。   是林涵的事,准确地说不是林涵,是林涵的舅舅,任明发。   就是之前林渝跟段琮之说的事,任明发把一个女孩带到酒店开房,第二天女孩报警告他强/奸,最后却是私了。   段琮之叫人去联系过这个女孩,问的是她需不需要帮助,她当时有点抗拒,就没有再提这件事,段琮之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任明发身上,还真查出来一点东西。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下手,这女孩又自己站了出来,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同时她试着联系了段琮之之前派去找他的人,问现在还能不能帮她。   #林涵舅舅涉嫌强*奸#   段琮之看了一眼热搜,这种事,如果她自己来说发酵是很慢的,她找了一个大v,一般这样不知真假,还容易被粉丝攻击的事,也没有多少博主敢第一个站出来说。   不过这个博主本身就被骂惯了,他曾经说要揭发世间的一切黑暗。   但发出来的事,根本不会多加辨别,反正闹大了总会有人查,这是他的说法。   他为此常常招致谩骂,他粉丝也不少,因为他确确实实也是真的帮过一些人,这些人也成了他最忠实的拥趸。   博主打码之后直接把当事人给他发的图放了出来,图片全是聊天记录,看的出来是微信群,还是林涵的粉丝群。   “我被强奸了。”   “或者迷奸。”   【天哪怎么会这样】   【你还好吗】   【报警了吗】   【怎么回事??】   “我失恋了,在酒吧多喝了几杯,有个人跟我说,跟他走可以见到林涵,我就跟他走了。”   她说到这,牵扯到了林涵,大家的态度就有些变了。   【你这也太不注意了,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还敢喝那么多酒】   【是啊,不是我说,你这也……而且用脑子想想都知道不可能见到林涵啊】   【唉小娟你也是受害者,都怪骗子太可恶】   【你报警了吗?】   “我没有证据,只能私了。”   大家又安慰了她两句,开始说别的话题。   过了一段,她又说:“但他真的是林涵的舅舅。”   【就算是林涵的舅舅又怎么样,跟林涵有关系吗?】   【你有证据吗?】   “我知道他的名字,他跟林涵一起开了公司。”   【你怎么知道他跟林涵一起开了公司】   “HA传媒你们不知道吗?就是林涵的公司,我查过。”   【你凭什么查,你这样是侵犯隐私的你知道吗?】   【emmm私生?】   【私生啊,那没事了】   聊天记录到这里就截止了。   接下来是当事人对博主说的话:   “我在警局没有说这个,我怕对林涵有不好的影响,我不是私生,这是公示的信息。   但我没想到他真的是林涵的舅舅。   我更没想到我当成亲姐妹的就是这样一群人。   既然这样,我也不用顾忌什么了。”   爆料的博主说:我也不是什么都不会的,我查到了备案信息,林涵确实是和任明发,也就是他舅舅,一起开了公司,这是证明[图片]   【既然开公司是真的,那么就算这不是林涵的舅舅也该是个合伙人。】   【林涵就跟这样的人合作?】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是不是他骗了林涵】   【姐妹冷静一点,感觉群里的姐妹还是很关心你的】   【聊天记录谁还不会伪造了,收到侵害可以报警,需要帮助我们都可以帮,但在这拿林涵做噱头大可不必】   【所以现在报警了没有@龙城公安】   段琮之看得正热闹,再一刷新在热搜榜单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只有三个字。   #段琮之#   以他现在的关注度,这三个字就足够吸引很多人了,点进去看,话题广场上的微博基本都是营销号发的,发布的内容也都是大同小异,明摆着是有人买的,热搜,这文章也是提前写好,他们有组织地转发扩散的。   【新晋微澜影帝段琮之,到底是豪门阔少,还是金丝雀?】   配的图是《深巷》中顾随的剧照,电影要春节才上映,但是电影节上已经播过一轮,流出的剧照还是不少的。   画面中顾随光裸着背,脖颈纤细修长,蝴蝶骨分明,精致又脆弱,偏偏背上是盛开得无比绚烂的蔷薇,浓艳得仿佛可以闻见成熟到快要糜烂的花香。   光看这张图,确实是有金丝雀的感觉的。   在看正文,文章从当初见面会的一把伞开始讲起,说到段琮之衣食住行都很讲究。   “按理说段家里条件应该不错,但他父母其实东街是开小餐馆的,这里不多说他父母,但这是事实,欢迎查证。   没出道就被创视签约,出演《问剑》出道之后第一个广告就是九州,这资源已经不能用好来形容了吧?娱乐圈里鼎鼎有名的几个资源咖,没有一个比得上他。   这里可能有人会问了,包养他的人是谁,笔者大胆推测应该就是同时控股九州和创视的秦氏集团董事长兼总裁秦恪。   而段两次拿奖,颁奖人都是这位秦总,见面会和直播中,我们也不难看出他们关系很亲密,此外还有当初段在剧组的花絮中也有他的身影……   由此,笔者大胆推断,段琮之其实是被这位秦总长期包养的,并由此进行了一些资源换置,比如创视的合约、九州的代言、那辆被段送了伞的劳斯莱斯,或许我们看不见的地方还有房,还有无数的名牌服装配饰……”   除了最后的结论不同,这篇文章差不多就是把“密友”超话的糖都整理了一遍,连用的图都一模一样,看水印,直接就是从里头拿的。   其实这文章放到“密友”超话内也毫无违和感,包养出真爱么,秦总一看出手就很阔绰,肯定是个不错的情人。   段琮之最近热度正高,比起林涵舅舅,这个直接关系到段琮之本人的词条显然更引人注,别说还是这种香艳的话题。   再看看那几家营销号,段琮之闭着眼都知道是谁在背后推。   段琮之冷笑,自己一身骚,拿他顶缸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 第91章   段琮之看完文章又看了一眼热评,神色更冷了。   【博主完全是从自己想要的结论出发逆向去寻找证据】   【兔子都这样?难怪有钱人喜欢玩男人】   【段琮之粉丝别找我了被包养又不是我说的,我只是吃瓜】   【emmmm某些人可以不要脸大吗谁找你了姐妹们别回他】   【只有我被吸粉吗这颜值真实存在?】   薛平一般是不让段琮之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的,没想到这次出了这样的意外,周泉有点后悔,早知道刚才不该把手机给他。   段琮之没说什么,把手机给周泉,对他说:“给我录段视频。”   他是在人家日常训练的场地跟着人一起排练的,这边什么都有,段琮之找了个人来配合自己,之前巩元白对他说:“你光打拳也没打在人身上,人家怎么看得出力度呢,需要道具体现。”   @橘总的号今天发了一段小视频。   背景中大家忙忙碌碌,镜头内可以看见两个人手中拿着木板,这就是很常见演武厅场景,接下来应该是有人出来把木板踢断。   镜头一切,切到了段琮之身上,他站在他们两步外的地方,没有一点起势的动作,倏忽间腾空而起,根本看不清他什么动作,一晃眼人已经落回地上了。   视频贴心地剪辑了,标注:这是正常动作哦,下面是0.5倍速。   放慢了看,跟之前他最早在《江湖》剧组被拍到的动作很像,不过上次是踩着墙走了两步,这次是直接踢木板,他旋身而起两块木板应声而断,不过是刹那,木板断裂的碎屑还飘在空中,人已经稳稳落在地上了。   拿木板的人往后退了一步,甩了甩被真的发麻的手臂。   段琮之落地之后,轻轻掸了掸身上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灰,整理了一下衣襟,抬头时往镜头看了一眼,那轻轻一瞥,漫不经心,好看是好看,就是怎么看怎么惹火。   【说起金丝雀我就笑了,小段哥和它唯一的共同点不是都会飞吗?】   【呜呜呜最后的眼神好带感,崽,妈妈不许你那么勾人】   【背景好像在排节目】   【prprpr这个脚踝我爱了[图片]】   【只有我觉得最后的眼神在嘲讽那些wsn吗】   【哈哈哈哈哈这眼神,分分钟就要打起来好吗“瞅你咋地”】   【呵呵,摆拍而已,这种道具我上我也行】   橘总给最后这一位点赞数还不少的热评兄弟也贴心点赞,并表示:你来吧,本喵做主,让铲屎官给你报销食宿[橘之蔑视.jpg]   【哈哈哈哈橘总好刚】   【亲亲您就当来龙城度假呢,“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医疗费用我们会负责的,还不用另外找食宿了。】   【到了记得开直播,让我们看看你是怎么行的】   【有谁能拒绝这么可爱的小猫咪呢,我来了(bushi】   【人呢,兄弟别怂啊,道具而已,摆拍而已,小白脸金丝雀而已啊】   之前在谈的代言倒是没有影响,薛平以为K牌要黄,没想到他们主动提出签约。   段琮之抽空过去签约之后就到了彩排时间。这一次表演非常成功,段琮之跟武术团的人磨合了近两周,现在的效果堪称完美。   然而彩排之后,却被告知,节目有可能被取消。   不是因为表演不行,而是因为段琮之的丑闻问题。   节目的负责人,也就是武术团的团长,多少有些后悔,他见多了节目临时被砍,才同意加上段琮之,其实他们这种相对特别的一般是不会被砍的,他是想借段琮之提高关注度,没想到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在一边闷闷地抽烟,现在就算再抛开段琮之也来不及了。   其他人看向段琮之的眼神多少有些怨怼。   段琮之深吸口气,站起来:“这件事我会处理好。”   他们像是忽然有了发泄的口子:“处理好?你怎么处理?让那个男人来吗?”   “虎子!”团长大喝一声,喊停了他,又看向段琮之,眼中带了疏离,“抱歉。”   段琮之点头,没有再说话,直接走了出去,他去找总导演了。   他开门见山:“我是在秦家长大的,但不是什么包养,网上的舆论我会处理,这不是我一个人的节目,因为我取消,对大家都不公平。”   到现在节目都定的差不多了,临时取消一个还得从其他地方挪时间,确实还有点麻烦,但是段琮之要是真的不能上台,那最后还是要取消,到时候调整更麻烦。   最后导演说:“二十八日前处理好。”   言下之意,二十八日前处理干净,就还是能上。   既然还有机会,谁都不会轻易放弃,段琮之仍旧要跟他们一起排练。之前磨合得差不多了,现在的练习强度也不算很大,甚至还比不上拍戏的时候。   但可能心里存着事,段琮之总觉得很容易疲惫。   秦恪那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这两天一点消息都没有。   段琮之不是很担心他,秦恪向来谋定而后动,不会轻易让自己涉险,应该是类似于之前船上的那种情况。   应叔也看出来他最近状态不好,喊了方大夫过来。   方大夫给段琮之切脉,凝神诊了许久,摇摇头:“没什么问题,有些累了。”   段琮之向来精力充沛,他身体底子又好,这个程度不该觉得累,但也没有别的解释,方大夫跟营养商量着给段琮之定食谱,好好补一补。   刚才方大夫看诊的时候,汤圆趴在一边,视线却一直牢牢锁定段琮之,段琮之一起身,它就立刻站起来跟着。   方大夫看着汤圆说:“它很有灵性,还是去做个体检,西医检查起来更直观。”   段琮之觉得也是,汤圆最近太紧张他了。   他点点头:“等我忙完这一阵。”   方大夫宽慰他:“平时都在按时体检,我也没看出来什么,即便有些不妥当也不会是什么大问题。放宽心,你最近太操劳了。年轻人,休息好了没有大毛病。”   “好。”   段琮之暗暗叹气,他也不想这么操心劳力啊,但是自己选的路,总要走下去。放从前,处理这些事,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最近容易疲惫,他就格外想念秦恪。   秦恪在,他会处理好这些。   他也不知道秦恪这么多年怎么过的,秦家上下,大小的事基本都有他过目,集团里每天那么多的事他也都看在眼里,心中明朗,他从来没有什么厌倦或者疲惫的情绪。   但现在秦恪不在家。   段琮之先前派去的人查到点东西了。   任明发欠了一笔赌债,利息往上滚了很多,眼看着要上门讨债,最后忽然还上了,但他没有借什么高利贷,也没有中什么彩票,这笔钱像是忽然多出来的。   “多少?”   那边说了一个数字,这不是小数目,之前拿不出来,没道理一下就拿出来了。   “不动产都查清楚了?没有变动?”   “没有变动,他去找过一次林涵,不欢而散。”   “不欢而散?”段琮之若有所思,当舅舅的问大明星外甥要钱,林涵不给,确实有可能不欢而散。   任明发这种人,不是不能合作,只是林涵压不住,段琮之摇摇头:“去查查他的公司……”   那边应了一声段琮之又改口:“不,不用了。先这样吧,你继续跟,有什么消息及时告诉我。”   挂了电话,他在微信里着了一圈找到杜久生,给他发了个表情包过去。   杜久生没有立刻回他,段琮之就横条状趴在沙发上,准备刷一会儿微博就去睡觉。   汤圆忽然过来,拱了一下他的腰,段琮之莫名其妙,支起身体回过头看它,左手还拿着手机,右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汤圆毛茸茸的大脑袋搁在沙发沿上,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段琮之以为他是要自己腾地方给它,就稍稍往里面挪了一点,给它让出位置来,然后又趴回去了。   手机屏幕还没打开,汤圆又拱他,这次稍微用力了一点,毛茸茸的脑袋,挤在腰间,段琮之觉得有点痒,没忍住笑了一声:“汤圆别闹。”   他再次回头,这次他放下手机稍微侧了一点身,看看是不是汤圆有什么东西被他压住了,什么也没有。   他一侧过来,汤圆连两只前腿都放到沙发上来了,摆明了不让他趴回去,段琮之去动它爪子,它就舔舔段琮之的手,十分亲昵,不像是故意搞事。   段琮之好想明白它的意思了,试探着转过来坐在沙发上:“不要我趴着?”   汤圆咧着嘴,两之前爪还搭在沙发上,坐在地上摇摇尾巴。   段琮之又试探着躺下,汤圆把位置还给他了。这是真不让他趴啊。   他躺下之后,汤圆走了两步,换了个方向,脑袋枕在前爪上,睡姿标准,守护它的铲屎官。   段琮之一只手拿手机,另一只手垂下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摸汤圆的耳朵尖尖,这里的毛毛最细最软,汤圆被他摸得发痒,时不时就要抖抖耳朵,却没有躲开。   没一会,段琮之就不动了,汤圆站起来,在原地转了一会儿,叼了一块小毛毯,艰难地给他盖上了。   段琮之这一觉睡了大半个小时,被微信提示音吵醒的。   段琮之打着呵欠去拿手机,看到自己肚子上多出来的小毛毯,揉揉汤圆的脑袋:“谢谢。”   汤圆在他手上蹭了蹭,段琮之又去看信息,杜久生回复他了,是一个敬礼的表情包。   段琮之笑了一下,单手在屏幕上慢悠悠地戳:杜警官,我要报案   作者有话要说:  汤·未来大哥·圆:你压到我弟弟了   为了让qk早点回来陪吱吱,这两天还是三更,过了这段就恢复双更,我的肾告诉我万太美我不配 第92章   杜久生联考通过,后来成功被龙城公安录取,成功穿上心心念念的警服,但他其实还没干过多少正经事。   因为他拍过电影,还被提名了影帝,现在在做的其实基本是配合做宣传工作。他说不上多喜欢,他在警校学的也不是这个,如果有机会他更想转刑侦。   就像梁安。   杜久生没想到段琮之会找他,更没想到是找他报案。   但段琮之会开玩笑,却不是会寻他开心的人。   杜久生:方便打电话吗?   段琮之先打电话过来了:“杜警官?”   杜久生被他喊得有点不好意思,轻咳一声:“小段哥,报什么案?”   “偷税漏税,做假账挪用公款。”   听起来是经济案件,还不小的样子,杜久生问了他两句:“是你公司吗?你是怎么知道的。”   “做假账挪用公款还是不是要我拿证据?那就偷税漏税,这个我举报了总该有人去查?”   “不是你公司?”   “当然不是啦,林涵跟他舅舅那公司,还有他的工作室。”   “……”   段琮之见他不说话,轻轻挑眉:“怎么,不行吗?”   “不是,”杜久生捏了捏眉心,放下手中的笔,“这个可能不归我们管……”   段琮之知道杜久生的意思是说这税务问题应该是税务机关去处理,他却十分笃定:“最后一定是你们查的。”   杜久生听他意思,像是掌握了什么证据:“你有空吗,来做个笔录?”   “我让我助理过去一趟。”   杜久生有些遗憾,却也知道他现在很忙:“是周泉吗?”   “不是,周泉是我的生活助理,这个帮我做其他事的,我明天就让他过来。”   段琮之挂了电话起身,准备洗漱完回床上睡,刚走出去就觉得腿上有点沉,低头一看,汤圆衔着他的裤腿不让他走。   段琮之最近被汤圆照顾多了,竟然一下子领会了它的意思,停下来看它,果然汤圆看他不走就松开了嘴,然后把拖鞋放到了他脚边。   段琮之笑得不行,摸摸它的脑袋,开始跟它讲道理:“屋子里扑、铺了地毯呢,你看看你,热成什么样了,怎么还非要我穿鞋呢?”   汤圆咧着嘴,伸着舌头哈气,也不知道听懂没。   段琮之最后揉了一把:“你还记得你是只狗子吗?怎么那么多事儿啊?那么讲究?”   汤圆反正听不懂他说的话,他说什么都没有影响,段琮之乖乖穿上拖鞋往浴室走去,忽然想到,要是秦恪回来了,汤圆也还是要住卧室怎么办?   他可以带汤圆进秦恪的卧室,但是秦恪回来了他总不可能继续吃素,到时候带着汤圆围观现场吗?   那他万一要是发出点什么声音,或者不小心哭了,汤圆再闹起来,不是还要紧急制动?画面太美,段琮之不敢想。   他还是忙完这两天赶紧去医院看看是什么毛病,让汤圆紧张成这样。   网上关于段琮之的舆论还在发酵,但是段琮之这边始终没有明确的回应,没有否认也没有澄清。   这也是常规的公关操作了,冷处理,毕竟对方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这还是两个男人,看上去跟玩似的,也没有多少人会当真。   照薛平以往的经验看,也是冷处理比较恰当。   如果没这回事,过一段时间自然平息,没平息的这一阵就当是维持热度增加曝光;如果真的有这回事,按兵不动,等对方的后手再做应对才不会陷入被动。   但现在情况特殊,这时间点卡得太好了,段琮之必须在腊月二十八以前解决这件事。   他们必须出面澄清,问题是澄清到什么程度,撇清关系不可能,最好的当然说是朋友,就怕对方还有什么关键证据捏在手中,   到时候段琮之反驳,他们就继续放料,有来有往才能把事情闹大,一次性放干净哪里有这样的效果。   “他们手里估计还有料,我们不回应不行,回应错了可能也会陷入被动。”   就目前放出来的这些能当做“证据”的照片来看,完全可以说是关系好的朋友。   但对方手里要是还握着什么更亲密的照片,到时候再放出来,他们就彻底说不清了,真要是那样,还不如早点承认是在谈恋爱,总比被包养好听一点。   “你们没有被拍到什么不该拍的到的东西吧?”   “秦恪那个人,你不知道吗?他怎么可能会在被人看到的地方做出格的事?”   薛平听他的语气,怎么还有点嫌弃人无趣的意思?心想他都能上台给你颁奖了,一次也就罢了,连着两次,这还不够出格的吗?   言归正传,段琮之想了想说:“林涵手里应该还有一段视频。那时候拍《江湖》呢,他经纪人想让我签他的工作室做他的专属替身。”   “什么视频?”   “酒店门口的监控上截的,那天聚餐,秦恪来接我,我上他的车。”   薛平松了口气,如果只是这样,完全没关系,聚会后接人而已,朋友也行。   “估计是他舅舅那事影响不好,拉你出来吸引视线了。”   “他马上就不会有这个精力了。”   “什么意思?”   “你等着看就行,舆论这块你多费心,这节目要是砍了我可真成罪人了,林涵那边我有办法应付。”   段琮之没说,但薛平也很快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林涵被警方带走配合调查了。   段琮之迟迟不回应,林涵舅舅的热度都已经下去了,段琮之还是没什么反应,他们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但是也不想浪费这么一个给段琮之制造丑闻的机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酒店的截图也放出来了。   因为放的是截图不是视频,其实也看不出来到底是来酒店还是从酒店离开。   豪车加酒店,总是引人遐想。   但这次吃瓜群众的反应跟预想中的有点不一样。   【就这?】   【我还以为有糖,急匆匆就赶来了】   【我就不说车、震了,连接吻都没有,你管这叫石锤?】   【算了姐妹们,撤吧,这博主不行】   段琮之和秦恪,双方条件都太好了,人都看脸,但凡秦恪年纪再大一点,或者丑一点,再不然有过感情史,现在骂的人估计不会少。   然而双方条件往那一摆,怎么看都像是晋江爱情故事,这要不是博主自己编的,那就是世间有真爱了,围观群众一半在吃瓜一半在嗑糖。   其实这次的事,闹得不大好听,但还构不成丑闻,就是那位总导演,薛平听说他前妻离跟他离婚之后直接移民跟女朋友结婚了,他觉得自己是做了十年的“同夫”,对这个群体有些厌恶。   他知道段琮之多半是要对林涵下手,但是光这样这样也没法说清楚他自己的事啊。   没想到现在林涵直接就被警方带走了。   有些东西不查也就罢了,查了一件往往就是拔出萝卜带出泥,林涵一时半会儿的都脱不开身。   段琮之告诉薛平说,可以发布声明了。   @橘总的号发了一篇声明,声明中没有具体提及段琮之和秦恪的关系,只是否认了他们之间有不正当关系,表示会依法维权,并保留对造谣者追究责任的权利。   这篇声明看起来软绵绵的,通篇都是套话,甚至不如律师函来得唬人,但是段琮之有后手。   既然无法正面否认和秦恪的关系,他想要扭转舆论只能从其他方式入手。   他不是林涵,解决问题流于表面,他更喜欢釜底抽薪,   给他找事的是林涵,让他没法找事就行了。   #林涵被捕#   【我看漏了吗,不是说林涵舅舅强那个奸?那个定罪了吗】   【现代法律还有连坐?这是什么人间迷幻,他舅舅做的事为什么要连累林涵?】   【看@龙城公安啊,任明发又进去了,还没开庭】   【什么情况,有问题的不是他舅舅吗?】   【怎么变成林涵了?】   【犯事的是林涵?林涵也参与了?】   段琮之这边动作快,大众对林涵的影响还停留在上次他舅舅涉嫌强*奸,这次林涵直接被捕当然就引人遐想,现在一搜林涵出来就是那个词。   粉丝忙着洗广场并不断在超话呼吁大家冷静,大粉一边发微博呼吁大家冷静,一边试图联系林涵工作室,同时也不忘向@龙城公安讨要说法。   林涵整个工作室都被带走配合调查,他们当然联系不到,连带着,也没有人帮他公关。   按理来说林涵工作室被调查,应该还有星云出手,但星云有林渝在,他笑眯眯地看着面前说公司应该出手处理这件事的人,这人当初跟着他,后来又跟了林涵,他回来之后没少跟他作对。   林渝双手交握,放在办公桌上:“林涵工作室的税务、账务出了问题,也会牵累到公司,还是先查清楚比较好。”   林渝压着,平时都站在林涵那一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人帮他公关,任这热搜一路上行占据了首位。   林渝笑了笑,林涵也不过是傀儡罢了,林涣说丢就丢,现在林涵不在了,他是会直接放弃星云,还是和他正面相对?   @龙城公安的私信都快炸了,不得不出来说话。   @龙城公安:辟谣,林涵不在我们这,他是被税务部门带走了,有人举报HA有偷税漏税行为,现在他在配合税务部门调查。   粉丝像是找到了强心剂,纷纷转发微博表示理解。   【林涵也是受害者,他只是配合调查】   【相信法律公正,会还林涵清白】   【清者自清@林涵,等你回来】   只是词条还是不可避免地多了一个。   #林涵偷税漏税#   #林涵被捕#   两个词条放在一起非常引人注目,懒得点进去看的人已经牢牢记住,林涵偷税漏税被捕。   他自己平时在玩多了这种把戏,终于也吃了一次亏。 第93章   @龙城公安的账号是内部宣传口的在运营,之前杜久生就经常被抓过来到这帮忙,这次林涵的案子是他接的,他第一次表示想要跟着,领导就让人带着他跟了。   但他还是会被抓到这里来,比如现在,刚刚发完辟谣微博的同事,面带心虚:“林涵现在确实是被税务机关带走配合调查的,我也没说错……”   刘润自我安慰完又对杜久生说:“小杜啊,你应该对他们这一套比较熟,粉丝要是知道,林涵查完税还要来咱们这配合调查,会不会把咱们号炸了?”   杜久生根本就不了解什么粉圈,他就拍过一次电影,电影还没上线,腊月二十八才会开始点映,他那账号根本没有几个粉。   他其实连什么炸号都不懂。   偏偏他们就是觉得他比较懂得怎么圈粉,常喊他来交流。   他有点无奈,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直接说。   “咱们是官方认证过的,应该不至于。”   HA传媒说是一个工作室,其实有点像林涵的小金库,他很多不方便直接从工作室走的账都是从这走的,至于为什么除了个人工作室之外还要开这一个,那就不得而知了,可能是为了合理避税,也可能就是为了走这些不方便走的账。   杜久生一开始听到段琮之说要报案,并且涉及到林涵的公司,以为他是给林涵找点事做,这种公司很多都是经不起彻查的,多少有点问题。   他们之前以调查任明发为由,查过一轮HA,发现不是有点问题,而是问题很大。   HA查了,林涵的个人工作室当然也逃不开,不过他的个人工作室,账面上看倒是很干净,稍稍有点税务问题也属于可以事后弥补的。   他们以调查林涵个人工作室为名把整个工作室的人都找来了,也是HA的问题太大,以至于警方拿出了对付犯罪嫌人的手段,先把人“骗”来了。   现在税务调查完毕,林涵工作室的人很快就可以回去,但是林涵还要继续接受关于HA调查。   任明发挪用公款的事,做假账,顺便偷漏税的事,显然林涵也是不知道的,他也十分震惊,但是震惊过后第一反应就是说任明发是他舅舅,他放弃追责。   他这态度问题可就大了去了,林涵就算是个明星,那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大几百万说没就没了,他却眼睛都不眨,根据他们对林涵工作室的调查来看,林涵应该是还没有富裕到这个程度的。   他走红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来钱快,花钱也快。   那就只能说明,他是想要快速结束这件事,他是怕HA被查,还是怕任明发被查,或者两者都有?   HA的问题比他工作室严重得多。   税务不对,账面也不对,有很多去向不明的资金,以现在的刑侦手段,没查也就算了,真要查花点时间还是能查出去向的。   这些资金,一部分进了那些无良媒体的口袋,其中就有之前被那位三爷的助理,亲自来报案之后查封的XI,是被敲诈的还是主动转过去的,还有待查证。   除此之外,这家公司的业务本身也存在问题,HA传媒工作室掌控了几个粉丝上百万的营销号,此外还有几十万粉,十几万粉的大小营销号。他们有买粉养号的流程,一个号养成之后靠发明星的黑料或者小道消息来博取热度。   此外也接一些外包业务,根据需求不同写不同的文章,大部分是吹捧自己,小部分是拉踩别人,还有引导粉圈撕逼维持热度的,基本就是给钱什么业务都能接。   上一次这些大小营销号联合出动,就是造谣段琮之被包养。   杜久生终于知道了段琮之的目的,他绕了那么一大圈,大动干戈地把人送进来,其实就是为了澄清自己。   林涵工作室的人回去了,但是林涵现在情况不明,他们也只能请大家稍安勿躁,说林涵还在配合警方调查。   【不是税务部门吗,怎么变成警方了】   【感觉这瓜越吃越大了】   【林涵到底怎么样,拒绝工作室不作为,等一个确切的说法】   【最近瓜很多啊,贵圈真乱】   【年底了,大家都在干业绩吗?】   【emmm追星的有谁不知道,那些营销号都姓林吗?我怎么觉得是某人造谣生事翻车被人送进去了?】   既然已经被拉过来了,杜久生也不急着回去,段琮之把路铺好了,他也不介意帮忙推一把。   “这件事关注的人那么多,不如把能公开的情况向群众公开。”   至于怎么公开,当然是微博上说了。   刘润从电脑屏幕那头转过来看着他,杜久生硬着头皮说:“我是觉得,这样咱们账号热度可以高一点。”   “小杜!”刘润语带激动,“我果然没看错你。”   “……”   @龙城公安:HA账务混乱,多笔资金去向不明,警方正在调查中,请大家稍安勿躁。   【都是任明发的问题,牵扯到林涵,林涵是公司的法人代表,但公司不是他经营的,他是信错了人,他那么忙,哪里有空】   【林涵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相信正义会还林涵清白[捧心]】   【什么时候,信任自己的亲人也是犯罪了呢?】   刘润说是要公布相关的进度,但是发布的这些信息必须确保真实准确,他们现在能确定的只有账务问题,业务问题还需要深入调查。   因此最后也没办法如杜久生所愿,直接说林HA造谣生事,只是简单说林涵被扣留的原因。   林涵的影响力太大了,局里最近很重视这个问题,年前应该能出结果,就是不知道段琮之等不等得了。   段琮之没什么等不起的,离最后期限还有两天,今天排练结束得很早,让大家养足精神,明天会更累。   腊月二十八,如果段琮之没有处理好这件事,那将是他们最后一次彩排。   老夫人今天回秦家了,段琮之和她,不夸张地说,量看两相厌,平时秦恪要是不在他就主动避开了,但现在还是要回去,最近汤圆看他那么紧,他要是不回去,汤圆就该睡不着了。   段琮之带着汤圆进屋的时候,就听到了尖锐的训斥声:“谁把狗放进来的?”   段琮之人就在这,谁放进来的,那不是一目了然?   汤圆寸步不离地跟着段琮之,压低了身体,发出沉闷的警告声。   段琮之摸摸它的脑袋,示意它没事,汤圆抬起脑袋,舔了舔他的手指,又冲着那边两位女士龇牙。   老夫人站起来,她身边那位有点眼熟的不知道谁家的小姐也站起来了。   “狗就是狗,养得再精细精细也是狗,怎么能放进屋子。”   这话摆明了隐射段琮之,他没多大感觉,老夫人就没喜欢过他,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属于低级段位,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他淡淡道:“那等三爷在家的时候您跟他说说,”他也学着她的样子,拿腔拿调,“狗就是狗,养得在精细也是狗?”   老夫人想到了上次她说要秦恪把汤圆送走,结果被秦恪送走的事了,噎了一下。   段琮之最近累,还食欲不振,要是对着她,晚饭干脆就别吃了,对应叔说:“今天晚饭劳烦送到楼上。”   应叔说好。   老夫人又像是抓住了他的把柄,语调又轻慢起来:“没教养,将来啊,就算我儿子要找个明星,肯定也要找茜茜这样的。”   她一说茜茜,段琮之倒是想起来了,她身边这位小姐也是个明星啊,白富美人设出道的,走温婉知性大家闺秀的路线,上过几次综艺,不温不火但人设很稳。   毕竟她长得确实还不错,家里也是真的有钱。   她身边的原茜茜抿唇一笑,恰到好处的羞涩。   两个人一唱一和的,段琮之懒得搭理,秦恪不在,他凭什么在这受气?   秦恪要是在,他还能做做戏,陪她们玩玩,秦恪都不在,他表演给谁看,他现在的出场费可不低。   段琮之看了一眼原茜茜,又移开视线,看着老夫人,笑了一声:“三爷没告诉您吗?今年过年他不回来,秦家我说了算。”   原茜茜母亲跟秦老夫人关系不错,今年又一起去度假了,一回国她母亲就惊喜地告诉她,秦老夫人请她去秦家过年,这打的什么主意明眼人都知道。   三爷年轻又掌权,怎么看都是很不错的结婚对象,他又那么好看,原茜茜说不心动是假的,她要是不抓住这个机会可能会后悔一辈子,矜持过,半推半就的也就也就来了。   她是第一次来秦家,也不知道秦家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是下意识觉得,段琮之是在说大话,结果一看,老夫人怎么好像真的有被气到,这是怎么回事?   她是秦恪的母亲,不会真的说话还没段琮之管用吧?   “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就是听说老爷子一个人在外头过年,夫妻二十年,您应该很乐意过去陪他?”   段琮之一开口就说了让她耿耿于怀的事,要是眼神能造成伤害,段琮之身上已经千疮百孔了。   秦恪送她去的时候,她还真以为是老爷子喊她过去,说实话,其实是有些惊喜的,后来无意中得知,是她儿子送她过去的。   但是秦恪送她过去她还能勉强告诉自己,秦恪那是孝顺,段琮之摆明了不安好心!   最可气的是段琮之说夫妻二十年。秦恪27了,她结婚还没二十年呢!   段琮之说完就带着汤圆上楼去,心情不好的时候,找人撒撒气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 第94章   之前老夫人一回来段琮之就走,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们碰上了,一般先挑事的都是老夫人,但是最后赢的都是段琮之。   毕竟他们不能动手,不动手的前提下,老夫人说话他都不在意,段琮之随便说两句就能戳她的痛脚。   今天她不但回来了,还带着她的“准儿媳”回来的,段琮之怀疑她是知道那父子俩都不在,专程带人回来助阵的。   老爷子和秦恪,但凡一个在家,她都不会直接把人领回来。   段琮之对原茜茜没什么意见,讨好一下秦老夫人也正常,但她要是真想当秦夫人、三太太,那就是情敌了。   情敌要是自己对付多没意思,当然是要让情人来处理,但是秦恪还没回来。   段琮之最近事多,家里就留给她们表演吧,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带着汤圆出去了,主要是收拾汤圆的东西。   城市里养中型犬比较麻烦,段琮之收拾好汤圆的身份证明,还带了一个嘴套。   段琮之回到兰汀,停好车,给汤圆戴上嘴套,带它下去,他揉揉汤圆的大脑袋:“委屈一会儿。”   他们一起上楼,安顿好汤圆之后,段琮之还要去排练,他赶到的时候稍微有些晚了,其他人已经开始,他们应该是人到了就提前开始了。   不过段琮之也确实是来晚了,他在一边等了一会儿,第二轮的时候才加入。   一整套表演下来,动作衔接流畅,配合默契,视觉效果非常好,这无疑是一个成功的节目,但排演了一上午,双方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原茜茜发了一条微博。   是她站在草地上的照片,草地很大,冬季草有些发黄但都还顽强地在寒风中坚守,没有让土地直接裸露出来,这是汤圆平时玩耍的草地。   【哇,茜茜这是你家吗好大】   @原茜茜:不是哦,是一位伯母家,昨天在伯母家里做客,就留宿了一晚。   【所以真的是私宅吗,是在龙城吗?】   @原茜茜:是的   这条微博发出没多久,她很快又发了第二条。   @原茜茜:长辈送的礼物[图片]   图片是她自己的手腕,手腕上戴着一只翡翠圆条手镯,那手镯造型上看,有些呆板老气,确实符合“长辈送的”特点,最主要的还是那绿意盎然的,看着就很贵。   她刚刚还说在一位伯母家里做客,转头晒出了“长辈送的礼物”,粉丝免不了一番猜测。   【这是什么长辈呀,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来了我来了,估价900+,加多少大家懂的】   【四个零吗我跪了】   【这是哪家长辈呀,茜茜要结婚了吗?】   @原茜茜:是秦夫人   原茜茜挑了这条回复,却避开了结婚的话题,更让人多想了。   【秦?原谅我对这个姓有点敏感】   【前几天那个包养瓜的另一个主人是不是就姓秦】   【就是他,你以为龙城有几个秦,原茜茜能看上的只有他】   【这位都见家长了,那段琮之……?】   【服了人家明摆着是朋友】   【嗯?你家朋友走哪跟哪栓裤腰带上?】   程遇这几天时刻关注微博动向,要是薛平那边处理不好,他们就要出手了。   三爷不在,段少要是真的出什么事,三爷回来不会直接说什么,因为这不是他们的工作,但是他们可能需要承受一下顶头上司心情不好的后果。   三爷跟段少的绯闻不好澄清,但是跟别人的还是要说清楚的,要不然等秦总回来,发现自己多了一个“未婚妻”……   画面太美。   程遇用秦恪的微博账号发了一条非常官方的微博,大概是说:最近很多人都好奇秦总的交友状况,但这是秦总的隐私,请大家尊重个人隐私,不要过度探究更不要无端揣测。   如果对秦总的名誉造成损害,将会依法追责。   到这里都像是在回应之前和段琮之的事,模棱两可的,没有直接否定,也没有肯定,这种时候基本上没有否定就是有点问题了。   难怪没有在第一时间出来说,那不是添乱么。   下一句话就更微妙了,程遇说:秦总正在出差,近期不在龙城。   【为什么要强调一句,秦总不在龙城?】   【我怎么觉得这条微博的重点似乎是在后半段啊】   很快就有人联想到今天原茜茜发的那两条暗示自己在秦家,并且跟秦老夫人关系很好的微博。   那样的翡翠镯子,放很多人家里都是传给儿媳妇的传家宝了,因此她一发出来就有人问是不是要结婚了,偏偏她肯定了秦老夫人的身份,却不否认结婚的事。   显然是有意引导人往那方面想,秦恪这边微博一发——别管他是不是自己发的吧,显然这是他的意思了,明摆着就是在否认和原茜茜的关系。   【果然不是自己运营的】   【所以人不在龙城,那个谁在晒什么?】   【别看人是白富美,豪门也有高低啊,一般人想嫁豪门,她们只会更想】   【豪门不是都联姻吗?婆婆都同意了……】   【笑了,这位秦三爷可不是受父母摆布的纨绔富二代】   【算了看了那么久的戏透个底吧,段琮之确实不是出身豪门,但他是在秦家长大的,别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我也是:)没少跟他干架,就是没赢过,别被他骗了,这小子从小就茶香四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仗着秦恪对他好作威作福。】   【这个版本我爱了,给您递笔,再多写点?】   【兄弟别走,说清楚,什么叫在秦家长大,是我想的那样吗?tong·yang·xi?】   【这是个小号啊,一条微博都没有,真的假的?】   程遇发完微博看了一会儿评论,尤其是自爆身份的那位,可惜真的就是一个小号,查起来有点麻烦。   他大致看浏览完,确定风向是对的,就去联系薛平,暗示他:“段少最近排演节目很辛苦,这些事儿就不用让他知道了,秦总应该很快就回来。”   其实段琮之也没时间去关注这些,他还有林涵的事要处理。   明天就是最后一次彩排,是走是留就看明天了。   中午他看了一眼@龙城公安,还是没有相关想信息,就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进度慢就推一把,没有消息就放一点消息。   @一个老实人:我来说实话了。林涵是花城林家的少爷,豪门确实是真豪门,少爷就未必是真少爷了。   他父亲叫林宏,这位可以百度,没有照片但有资料。林宏的私生子加起来能组足球队,林涵是其中一个。   顺便透露,他现在是真的在警局哦~   【卧槽这事还没完吗?】   【难怪一直艹豪门阔少的人设,却从来没有提过父母】   【不是说配合税务机关吗???】   【现在是暴力抗税了?】   【@龙城公安出来说话】   龙城公安一动不动,为此有不少人找到了杜久生那里,杜久生也没有办法回应,只能说请大家稍安勿躁,会有结果的。   一直到下午,@龙城公安终于发了一张长图,是关于本次案情的公告。   警方从HA的账务问题入手,查到了许多犯罪证据,HA掌控多个“百万大v”的账号,多次发布不实言论,且同包括XI在内的多家媒体进行不法交易,发布不实信息,散布谣言,对他人名誉造成一定损害。   除此之外还涉及到一起刑事案件。   警方在查账的时候发现,HA成立不久的时候有一笔去向不明的钱款,多日追查之后发现这笔钱与四年前的一起车祸有关。   这笔钱由HA传媒工作室法人代表林某提供,负责人任某某分多次打出,最终都汇入肇事司机赵某前妻的账户中。   警方调查发现,赵某当时虽然已经与其前妻离婚两年,但实际并没有分居,其前妻还在家中赡养老人。   种种证据表明,四年前的意外车祸,实为蓄意谋杀,犯罪嫌疑人林某,任某某,赵某均已被警方控制,受害人小俞(化名)系林某同父异母兄弟。   【好家伙我以为明星丑闻最过分的也就是吸毒,万万没想到还有还有故意杀人】   【果然不到最后一天就不知道什么新闻最近牛逼,跟这一比,前两天的新闻大赏算什么?】   【我以为我看的是娱乐新闻,居然是社会新闻吗】   【小俞不会是当初星云的林总吧?时间能对上】   【啊不要吧?我是林总粉啊,这两年林总不在星云都不行了】   【表面清淡如菊与世无争,暗地里为谋夺家产□□?好一个豪门贵公子】   【我不信,支持林涵上诉】   林涵从没想过他会栽在这里,当初任明发主动帮他出主意解决林渝之后他担惊受怕过,林渝回来的时候他惶恐不安过。   但这些情绪都会被时间冲淡,他还是好好的,这一次,林涵并没有当初的惶恐,涣哥会保他的。   林涵等来了律师,这是林涣派来的人,林涵眼中燃起希望:“涣哥怎么说的?”   律师摇摇头,林涵不解:“你是什么意思?”   律师说:“您放心,我会尽力为您辩护的,这件事主要过错不在您。”   林涵看向他,过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他摇摇头:“不可能。”   他不在星云怎么办,林渝怎么办,涣哥不是不出林家吗?   他看向律师:“不可能,我要见他。”   律师没有再和他多说这个问题,而是说:“您还是想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现在失利是一时的,您的人生还很长。您姓林,即便当不了明星也可以做别的事,林家永远是您的后盾。”   林涵曾经也是这么以为的,但现在,他只觉得毛骨悚然,律师在警告他,警告他乖乖的不要说不该说的话,要不然,牵扯到了林涣,他的人生可能就没有那么长了。   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林涣能通过他对林渝下手,凭什么就不能对他下手?   同父,从来都是他们相争的源头。   他跌回座位,为什么会这样?漂亮的眼眸中有些许茫然,他只是想让爸爸看到他,涣哥说可以帮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追文的小天使,啾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maliou、貔貅现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貔貅现世 37瓶;咕咕咕 36瓶;好大的雨 30瓶;橘子小柚 20瓶;看文是为了快乐 8瓶;阳光下的星、猫老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段琮之其实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收获,他最开始想的不过是通过林涵查出HA多次造谣的问题,利用这一点来变相澄清自己。   如果直接澄清他只能否认跟秦恪之间的包养关系不成立,却没有办法明确说明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通过这样的方式,虽然迂回了一点,但是效果要好很多,现在大家都知道他是受害者了,会默认他跟秦恪之间是“清白”的。   而且足够引人注目,辟谣最难的不就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么,这次辟谣的热度可比造谣高多了。   他也没想到就这么查出了林渝当年的车祸,也算是为他报了仇,林渝还专程打了电话过来道谢。   不过他也说了,林涵被放出来顶缸而已,真正在背后策划的是林涣。   不管怎样,段琮之已经做完了所有能做的,接下来就交给薛平去操作,他还有节目要准备。   @橘总的号终于发了律师函,明确表示将不接受任何调节,维权到底。   【林涵养着营销号造谣,段琮之维权起诉,那是否可以理解为,之前那个被包养的瓜是假的?】   【对不起我第一反应竟然是遗憾】   【+1豪门大佬x金丝雀实在太好嗑了】   【不是懂你们女人,人家好好一个男人聪明功夫好,就是长得秀气点,干嘛成天臆想他被包养】   【惊现男粉】   【原来这叫秀气(恍然大悟.jpg】   【这就是小段哥吗?复盘一遍,细思恐极】   【恐什么,人家从头到尾都在依法维权,况且他本来就是被牵连的,就算真的跟他有关,受害者还不能依法维权了?】   【我还以为这个瓜能吃过年,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   【真·雷霆手段】   其实就连薛平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快的速度,段琮之竟然真的在二十八日前处理好了这件事?   这么一来,节目应该是保住了。   这天彩排完,武术团的负责人去打探消息,忐忑不安地等待结果。   段琮之跟其他人一起从台上下来,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外面彩排还在继续,音乐声不断,屋内却静悄悄的,所有人一言不发,现在是等待宣判的时候。   段琮之知道他们今天能上台基本就已经没有问题了,其他人未必不知道,只是这种事,总是要再肯定一次求个心安。   门被推开,团长进来,扫了一眼房间里的大家,脸上露出久违的笑:“过了。”   所有人都站起来喝彩,甚至有人当场抹眼泪。这一刻的喜悦,不亚于当初得知节目被选上的时候。   段琮之坐在角落里,看着他们哭,看着他们笑,跟这一片喧闹格格不入,他有点想秦恪。   这两天大家虽然还是一起练习但是基本没什么交流,他们看他不顺眼很正常,但段琮之也不想热脸贴他们冷屁股,他们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反正练得多了,出了什么问题自己都知道,下次改就完事了。   大家庆祝完了,都把目光投向段琮之,虎子扭扭捏捏过来道歉:“对不起,上次是我说话不好听,你别往心里去。”   段琮之摇摇头,云淡风轻:“你没说错,我男人不在家,不然还真是他去解决。”   虎子:“???”   段琮之说完还冲他笑了笑,虎子直接退开一大步,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团长走过来,给了他一下:“干什么呢,让你道个歉你耍杂技?”   虎子委委屈屈地站到他身后,团长对段琮之说:“辛苦你了,前段日子是我们不对。”   “人之常情罢了。”   话说开了,这事就算是过了,段琮之站起来的时候脚步颤了一下。   晚上吃得不多,彩排到这么晚,他可能又有点低血糖。   段琮之身上没有带糖,站着缓了一会儿才往外走,周泉在外头等他。   段琮之其实是叫他不用过来的,他今天自己开车了,下午让周泉回去替他带汤圆玩一会儿,晚上就不用来了。   周泉眼里有担忧:“薛哥让我过来的,说你排练一天了,这会儿开车叫疲劳驾驶。”   “……”   段琮之确实有点累,不想跟他计较这个问题,问他:“有糖没?”   周泉知道他的情况,拿出来一块巧克力给他,段琮之拆开直接嚼了,醇厚的香气弥漫了整个口腔,熟悉的味道,让他迅速安定下来。   段琮之跟他出去才发现,周泉不是自己来的,他还带了司机,司机开的是劳斯莱斯。   段琮之看周泉,周泉说:“我开您的车回去。”   两辆车一前一后开进兰汀,秦家送来的宵夜已经在等着了,方大夫和营养师定制的菜谱里面还包括了夜宵。   段琮之正好饿了,夜宵做的就是汤圆,还有一小份是单独盛出来的,上面贴了张标签,只有两个字:低盐   这是给汤圆准备的,是它最喜欢的牛肉馅。   汤圆已经闻到味了,叼着盆走过来,坐在桌边,不停地摇晃着尾巴。   段琮之揉了一把毛茸茸的狗头,把它的那一份连汤倒进他的碗里:“慢点吃,烫。”   他让汤圆慢点吃,自己却在吃第一个的时候不小心呛到了,汤圆抬起头看他,这之后每吃一个都会抬起头看一眼段琮之。   确定他没事才继续低头自己吃。   他们吃完了段琮之又带着汤圆和它的玩具下楼去消食,其实已经很晚了,但这里太小了,实在有点委屈它。   周全说,下午他来的时候汤圆就下楼去解决了一下生理问题,没有跟他玩多久。   冬天晚上外头人很少,段琮之带着汤圆走了一阵,开始在草地上陪它玩飞盘,平时汤圆比谁都积极,但是今天似乎不是很想玩。   它几乎无时无刻不在看段琮之。   既然汤圆不想玩,段琮之就带着汤圆走了一会儿,走累了,随便找了条长椅坐下,手上拿着汤圆的飞盘开始发呆。   这不合理,他不该这么容易疲惫。   段琮之揉了揉额角,忍不住多想,他回来一年多了,他上辈子好像是在22岁生日后不久死的。   他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的确切死期了。   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他注定要死吗?   段琮之一坐下,汤圆就坐在他身边,石板地面很凉,相比之下木质的长椅更容易焐热,段琮之拍拍椅子,示意汤圆上来一起坐。   手机震动起来,段琮之拿出来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他还没接对方就挂断了。境外打回来的。   他立刻回拨,没有反应,打到第二个才有人接。   果然是秦恪带出去的人。   段琮之忽然感觉胸口有些窒闷,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抚摸汤圆,汤圆舔了舔他的手,段琮之轻轻揉它的耳朵。   “秦恪怎么了?”   那边沉默了一瞬说:“三爷没事。”   这一看就是不会说谎,要没事,怎么会是他打电话。   段琮之没有废话:“让他接电话。”   过了一会儿,秦恪还真的接电话了。   秦恪从出去开始,他们就没有过任何联系,现在能给他打电话了,应该是事情处理好了。   “喂?”   “……琮之。”   秦恪声音有一点点哑,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不同。段琮之好像很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这几天破事不少,林涵,原茜茜,节目差点被砍。   他原本想着等秦恪回来就跟他说:“你妈欺负我被我反杀了。”看看秦恪什么反应,现在听到他的声音,却一下子有些委屈起来。   这样的情绪来得简直莫名其妙,所有的事,虽然很秦恪有关,但本身不是秦恪的错,他自己也有能力处理好一切。   他在秦恪身边长大,他从来就不是弱者。   可他还是忍不住委屈,像是小时候受伤之后,无法控制的眼泪,或许是因为太累了。   他迟迟不说话,秦恪又喊了一声:“琮之。”   段琮之眼眶一红,更不想说话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那么感性的时候。   秦恪也不说话了,他们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对方的呼吸,段琮之平复了一下情绪,才说:“我想你了。”   秦恪低声说:“我很快就回来。”   秦恪从前都会给他一个确切的时间,但这次没有,有点蹊跷,再结合刚才给他打电话的人的态度,段琮之总觉得秦恪有什么瞒着他。   “你怎么了?”   “抱歉,”秦恪说,“今年没有办法回来。”   段琮之还没来得及失落,他又说:“初一到龙城。”   也就差了一天。   段琮之想到了他那天在秦家说的,秦恪不回来过年,他真是随口说的,没想到还真不回来。   “我在兰汀,汤圆也在。”   秦恪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低声说:“等我回来。”   段琮之笑了一下,心里想的却是,等你回来,我还怎么好意思欺负你妈。和秦恪说了几句,段琮之放松了许多,站起来准备带汤圆回去。   幽幽的路灯下,有一个人影向这边走过来,汤圆先停了下来,段琮之也只好停下,等那个人走近了,汤圆还警惕地盯着他。   段琮之却发现这人有点眼熟。   来人显然也看到段琮之了:“小段哥?”   他一喊,汤圆就叫了一声,胡旭泽停下脚步:“你遛狗?”   “吃了夜宵来消消食。”   段琮之轻轻拍汤圆,示意它没事,汤圆不叫了,但还是盯着胡旭泽。   胡旭泽说:“我妈喊我来给我姨送东西,你住在这?”   “嗯。”   他们闲聊了一会儿,胡旭泽提到家里有一只北方的狼,因为暖气房里待久了,每次出门都嗷嗷的,看汤圆这么乖乖站着有点稀罕。   “不愧是能当公务员的,我们家那傻狗只能拉车。” 第96章   胡旭泽说的哈士奇是他父母养的,他爸爸年纪上去有点三高的趋势,养狗是为了每天一起锻炼,然而现在天冷了狗根本不乐意出门,无处安放的精力都用在了拆家上。   段琮之在他朋友圈看到过。   “汤圆一般都在室外。”   段琮之一喊它的名字,汤圆就在他腿上蹭了蹭。   胡旭泽看看汤圆,开玩笑:“借我两天,让我带回去熏陶熏陶我家那傻狗?”   离正式上台还有两天,段琮之大概是所有参与晚会的当明星中最累的一个了。   他现在是真的没有精力照顾汤圆,但他也不想送汤圆回去,他带着汤圆拉了一波仇恨,这会要是再送回去,他也放心不下。   胡旭泽明显是看出来了他不方便,才这么说的。   段琮之想了想:“那麻烦你了。”   胡旭泽最近住在家里,他家离这边也不远,很老的房子了,一整条街都是别墅,房子前面是临湖的,十分安静,后面就是非常热闹的街区。   胡旭泽是不上春节晚会的,他的原话是:“唱歌我不行,我有那么多戏,没有必要非去参加一个舞台。”   其实归根结底还是那句:唱歌我不行。   他又没学过跳舞,唱跳都不行,小品没人带他玩,想了一圈,算了,去不了就去不了吧。   这么晚了,胡旭泽的意思是他直接带汤圆走就行。   “我开车过来了,让它直接跟我走吧。”   段琮之却执意要送它。   他上楼给汤圆收拾了零食玩具,给胡旭泽家的二哈也带了点零食当作礼物。汤圆似乎明白他的意思,段琮之转身离去的时候它也不追,胡旭泽原本抓着绳子怕它跑出去,没想到他就这么看着段琮之走了。   这下他是真看出汤圆跟他家二哈的区别了。   汤圆趴在带来的狗窝里,看着门的方向,一动不动,胡旭泽试探着摸它的脑袋,它也任他摸。   胡旭泽蹲下来安慰他:“乖,呆两天,明天晚上你爸就来接你。”   为了能快点去接汤圆,段琮之登台之后直接就走了,其实最后还有一个上台的环节,但是过一会儿再去接汤圆就太晚了。   胡旭泽牵着汤圆在家门口等他,一只手汤圆,另一只手是二哈。   汤圆没有穿衣服,远远的就看见了段琮之的车,尾巴摇出了虚影,它身边,胡旭泽家那只北方的狼穿着一件红色的新衣服,不断咬着牵引绳,企图从胡旭泽手上夺过控制权。   动作大了还会碰到汤圆,汤圆一开始不搭理它,被他碰得烦了忽然抬起爪子照着它的脑门给了一下。   二哈懵了,看看胡旭泽,看看汤圆,发出一声委屈的狼嚎。   段琮之一下车,汤圆就再也按捺不住,冲他叫了一声,胡旭泽松开牵引绳,汤圆就向他跑过来,然而到了近前,它又十分克制地刹车。   迈着小碎步走近,围着段琮之转了一圈,像是在确认什么,确认完了就抬头冲段琮之咧嘴,哈出白色的热气。   段琮之带它回去,跟胡旭泽道谢。   “谢什么,下次请我撸串吧。”   今天就算了,除夕夜哪有两个人跑出去撸串的。   段琮之回到家,上微博搜索了一下自己名字,想看看今晚的节目反馈,没成想看到了一点别的。   段琮之他们之后的节目就是一个小品,春节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小品也是关于回家团聚的主题。   小品刚演完,原茜茜就在微博上似是而非地说了一句:过年大家都要回家的,男人女人都一样。   【过年回家没毛病,但是非要说一个男人女人,这是什么意思?】   【强调性别?】   【是在说男人最后都会“回家”?】   【怎么感觉这味道有点奇怪呢?】   【我怎么觉得她在说某人三?】   【emmm这就是正房太太的气度?】   【结婚了吗?还没嫁入豪门吧?这就开始跪舔了?】   【吓得我看了一眼日历,确定大清已经亡了】   【服了你们了,人家就随便发条微博就发散那么多,支持茜茜,这些人太敏感了】   【阴阳怪气的基本都是女的,破案了,酸的吧?】   很快原茜茜又编辑了微博,把“男人女人”改成了“大家”,并表示:我没有任何其他意思,请大家不要过度解读。   段琮之看得好笑,有没有其他意思只有她自己知道了,这些豪门少爷小姐们,怎么可能不懂得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她的话会引起怎样的效果她心知肚明。   作为一个被人评价从小就茶香四溢的男人,段琮之觉得原茜茜也挺茶的。   他继续翻关于今晚节目的评价,应该不会差,要是差的话节目结束之后薛平说的就该是“不要看微博,早点睡”,而不是简简单单的“早点休息”了。   这么一想,段琮之干脆也不看了,到自己超话里看了一眼,又顺着链接找到了他和秦恪的“密友”超话。   最新一条正好是拿了之前一个疑似知情人爆料的评论截图在问。   【是真的吗?真的是青梅竹马吗?】   “算了看了那么久的戏透个底吧……这小子从小就茶香四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仗着秦恪对他好作威作福。”   段琮之看着这条评论截图,猜测说话的是人是谁。   秦恪不在,他们胆子都挺大的。   段琮之回了这条微博:差六岁也叫青梅竹马?   【!!!】   【你不是只看自己的超话吗?】   【你为什么会在这!】   【没有否认!】   【卧槽卧槽我被翻牌了?!】   【那什么,姐妹们,该删的删一删】   不用多说,大家已经开始动手了,超话里兵荒马乱,开始删除那些尺度过大的同人文,同人图。   段琮之毫不知情,他只看了首页就没再往下翻,暂时不想睡,就跟他们闲着聊了一会儿:我从超话过来的   胡旭泽打电话问他到家没。   “到了。”   “我有机会了吗?”   “什么?”   “看你微博说的,我还以为我有机会了呢。”   “……你怎么还惦记这事?”   “我不是说了吗,我是真的喜欢你,你要是没有喜欢的人我就放纵自己再喜欢一点。”   “我……”   胡旭泽叹了口气:“怪我没有陪你长大。”   “???”   弟弟,你再说一次,谁陪谁长大?   胡旭泽又叹了口气:“你上热搜了你知道吗?”   #段琮之离粉丝生活远一点#   段琮之笑笑,没有再看下去,远一点就远一点。   他刚放下手机,汤圆就来催睡觉了,段琮之最近睡得晚一点它就会来他身边坐着,时不时拱他的手,不让他玩手机。   段琮之被他弄得很无奈,拍拍床,让它上来。   汤圆轻轻一跃就跳上床,帮他压住被子。   第二天段琮之睡到中午才起来,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带着汤圆直接去武馆了。   演武厅内还在重播昨天的晚会,正好是段琮之他们的节目,这群师叔师兄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为段琮之喝彩,正主到了都不知道。   演武厅内人多,气味难免混乱,段琮之一进来就有些不适,想了想,他没有进去凑热闹,把汤圆留在院子里,自己去了厨房,他爸妈今天肯定是在厨房。   刚踏进厨房,他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又默默退了出去,开始思索,他是不是又进化了?他感觉他这两天好像感官更加敏锐了。   午饭基本是他爸掌勺,但过年那么多人,不可能照顾他一个人口味,对于段琮之来说,有点偏重,只有一道鸡汤烹调的羹汤,他连着喝了两碗。   他闻到的血腥味可能就是这只鸡身上来的。   饭后段琮之又去小师叔屋里睡了觉,醒来已经四点多,这一觉就睡了一下午。   段云原本这两天都在想林致和的事,想趁段琮之过年回来问问他情况,但他今天上午有事出去,回来就看到段琮之在他屋里午睡,直接睡到了傍晚。   段琮之睁开眼就看见段云坐在床边看他,他吓了一跳,定了定神:“小师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段云没有回答,而是说:“你睡了一下午。”   段琮之很少睡午觉,即便要睡也不会睡那么久,有点不寻常。   段琮之倒没想那么多,他最近都这样,很容易就疲惫,累的时候自然而然就困了。   “可能昨天睡得太晚了。”   段云没有被他糊弄过去,问他:“你最近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小师叔会一点中医,但原来那么厉害的吗?看一眼就知道了?   段琮之看瞒不过去,就实话实说了:“可能因为事太多,最近容易累,”他思考了一下,“胃口也不太好,汤圆最近看我很紧。”   段云眉头紧锁,如果是那种得不到纾解的生理反应,不该是累,应该是精力无处发泄,或许会燥郁多梦,现在这反应怎么看都像是……   段琮之看他的表情像是很担心,主动说:“我休息两天就去医院看看,方大夫之前看了说没什么问题。”   他说到方大夫,段云松了口气说:“我再给你切个脉。”   段云对医术不算精通,但是滑脉很好诊,他皱眉按了一会儿,没什么异常的。   不,也可能是时间太短。   段云深吸口气,段琮之的变化绝对有问题,是不是他想的那样,验证一下就知道了。   “我出去一趟。”   段琮之又躺了一会儿才换衣服起床,打着呵欠还没出门,小师叔就又回来了,手上拎着一袋子东西。   他直接把东西放在段琮之面前:“会不会用?”   外面的塑料袋是药店的,小师叔去药店干什么?里面有四五个盒子,段琮之不明所以,拿起一个,问他:“这什么呀?”   “验孕棒。”   作者有话要说:  吱吱:不会(惊恐.jpg   今天就两章,后面没有啦,肾虚,缓缓再日万   明天放大招 第97章   不用段云说,段琮之也已经看到包装盒上的字了,验孕棒???   段琮之想说话,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段云蹙着眉心,替他倒了杯水。   段琮之认识字,耳朵也没问题,那么问题来了,小师叔买五盒验孕棒回来干什么?他喘匀了气,又喝了半杯水,平复下来之后艰难开口。   “小师叔你买验、验孕棒回来干什么?”   他说到这个词的时候还有点难以启齿。   段云看着他:“你说呢?”   验孕棒当然是用来测有没有怀孕的,段琮之想来想去也不知道,他一个男人拿来干什么。   最后他说:“我没有出去乱搞。”   段云不置可否,哦了一声:“你没有,秦恪呢?”   秦恪当然也没有,段琮之刚想说,又住了口,这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小师叔的意思,问秦恪又没有乱搞,不是问秦恪有没有出去乱搞,而是问有没有在他身上乱搞。   应该不算,乱搞……吧?   段琮之心虚起来,小师叔好像已经知道了。   但就算这样,也用不上验孕棒啊。   他试探着问:“我应该是男的?”   段云深吸口气,告诉自己这不能怪他,是自己没有告诉他,这不是段琮之的错。   生理原因,得不到纾解会很难受;段琮之已经二十多了,这个年纪有喜欢的人,谈个恋爱,情之所至再发生点什么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他为段琮之找了无数的借口,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没有用。   但是任谁碰上自家孩子可能被人搞大了肚子这种情况都是很难冷静的。   段云指着卫生间:“你先去试试。”   段琮之一头雾水。   段云冷静地指导他:“每盒都拆出来,五支一起试。”   反应不是很大,可能日子比较浅,现在还不是早上,偶然因素大,五支一起比较保险。   段琮之:“……”   段琮之走进卫生间的时候还有点迷幻,他一个男人,竟然要用验孕棒?莫非验孕棒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神秘功能?   五分钟的静默,段琮之在发呆,段云在不断做心里建设,并且下定决心,就算只是他多想了,他这次也一定要给段琮之讲明白了。   五支验孕棒,有三支只有一条杠,另外两支是一深一浅的两道,其中一支还非常非常浅,段琮之觉得能看出来都是他视力好。   问题是,这结果怎么看?   他长那么大,就没想过还有用验孕棒的一天,更不知道怎么看。   段云也不需要他看,他手上拿着唯一一支比较明显的,看着一深一浅的两道杠,转过身去,调整好情绪才又转回来。   “秦恪呢?”   段琮之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忽然就问到了秦恪,刚才也是,他有点想不明白是哪里露馅了。   但小师叔这个态度,让他无端心虚,也不敢多问,只能照实说:“有事出国去了,说是今天回来吧。”   段云捏了捏眉心:“你让他来见我。”   这个反应,段琮之再傻也知道有问题了。   问题在于他一个男人,用验孕棒,能测出什么问题?   段云又问他:“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段琮之:?!   这是真的知道了啊,验孕棒难道还能测出来他是不是处男了?   段云看他到现在还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有点心累,原本是想看看秦恪的反应态度,现在索性直接告诉他:“你怀孕了。”   段琮之:???   虽然看起来用验孕棒测出来怀孕了是最正常的结果,但前提是他不是个男人。   段琮之看着段云,表情严肃:“小师叔,我的生理课没有逃。”   段云:“……”   现在他是真的后悔没有早点告诉段琮之了,告诉段琮之他的不同之处,首先就得让他知道是自己生下他,偏偏上次段琮之说了林致和的事,让他难以启齿。   段云耐心解释:“你跟一般的男人不一样。”   段琮之崩溃:“那我跟一般的女人也不一样啊!”   “……”   *   秦恪回来之后没有立即去找段琮之,而是先找了医生过来,不是方大夫,是另外一位外科医生。   他来给秦恪处理伤口,不是致命伤,但是也不轻,一般人都会选择卧床静养几天,跟秦总似的还这么带着伤奔波是真不多见。   但他只是一个领工资的医生,这些轮不到他来说多,换好药,重新包扎之后就可以离开了。   医生走后,秦恪吃了几片药,静坐片刻,没一会儿儿,门铃响了。   来的是尚越。   秦恪没有回秦家也没有去兰汀,而是在另外的房子里,尚越平时就住在这边,这里是一层两户,他买的对门的房子。   “听到电梯响了,就知道你回来了,怎么会来这边?”   秦恪没有回答他,尚越也不在意,给他说这两天他不在的时候发生的事,秦恪已经听程遇说过一轮,段琮之自己都解决了。   尚越完全是从另一个角度说的,他话里话外就是有人不给你老婆面子。   “你们那绯闻一传出来,九州股价就连着跌了几天,还好新年交易所关门,不然还能跌。”   秦恪看了他一眼,他没有再说废话:“秦总,给点钱?我去谈个并购,打他们的脸?”   秦恪颔首。   尚越想过他会同意,没想过他会答应得那么容易。   他要谈的并购是他们自己家的公司,他从决定进秦氏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在等这一天,原本他可以留在秦恪身边,但他选择了到九州,因为九州是地产公司。   他试探着说了一个数字,秦恪说:“写完整递上来。”   秦氏不是上市公司,也没有什么杂七杂八的股东,某种程度上来讲就是他秦恪的一言堂   而三爷向来一言九鼎,现在说定了就是说定了。   之前段琮之和秦恪的事闹出来,除了段琮之自己,受影响最大的就是九州,股价跌了不少,说秦恪是九州的大股东其实不太准确,对九州控股的是秦氏。   况且这事连个定论都没有,说不上什么丑闻,这就对股价产生了那么大的影响,说全是散户操作都没人信,好在新年要停止交易了,他们多了点操作空间。   尚越的微博认证一直都是九州副总尚越,因为之前在综艺上被段琮之cue了,关注度还不低,都混成红v了。   大年初一他发了两条微博,第一条是新年好。   第二条是:感谢大家的关注,金主爸爸同意给钱了,哎呀,这并购谈了快一年了,就因为价格谈不拢,现在双方都很满意,应该开年就能定下来了。   我从小就梦想能收购自家的公司,这个梦想跟各位学了爆破成功炸了学校是一样的。现在我的梦想终于要实现了。在这里我要感谢金主爸爸,感谢代言人,感谢大家的支持。   嘚瑟起来尾巴都要上天了,明摆着是说,让你们趁火打劫,没想到吧?   成功并购另一家公司无疑是极大的利好消息。   秦氏不上市,固然少了融资的机会,但相对的,受到的干扰也要少一些,关键时刻也够硬气。   说白了就是口袋里有钱底气足,不会受任何人掣肘。   尚越注意到到秦恪唇色偏淡一些,茶几上还放着药箱,猜出来他这次出门应该是不简单。   他是尚家的人,尚家早年他爷爷在的时候也是辉煌过的,跟着秦家混,他也在秦家待过,多少知道一点东西。   他识趣地没有多问,达成目的就直接走人。跟秦总不必来虚的,说再多都不如把时间留给他自己。   *   段琮之不信段云就没有多说,信不信的去医院做个检查就知道了,就算不去,过几个月也知道了。   外头已经有人在喊吃饭了,段琮之看看段云,段云揉揉额角:“先出去吧。”   他曾经怀疑过,秦恪跟林致和一样,抱有那样的目的,但他不能因为自己的感情失败,就蛮横干预段琮之的情感。   何况他现在知道了当年的事很可能另有隐情。秦恪或许真的是跟林致和一样,不过他们都没有什么别的目的。   看着段琮之的背影,段云叹了口气,他现在的心情大概是类似于,未婚的女儿被野男人搞大了肚子……   原本段琮之今天肯定是要给秦恪打电话的,或者直接去找他,有句话怎么说的,小别胜新婚。   但是他现在有点乱。   听起来是很荒谬,但是小师叔骗他干什么?再说还有验孕棒。   他忍不住想,虽然有点离奇,但如果是真的……   可是其实只有一次没有做好措施啊,不会那么巧吧?是该说秦恪厉害还是他天赋异禀?   一大桌子菜,段琮之本来就没什么胃口,心里存着事,就更吃不下去了。   只有螃蟹比较看起来比较好吃,然而在他拿起第二只螃蟹的时候,久违地被小师叔敲了筷子,段琮之向他看过去,段云说:“一个人一只,别吃多了。”   这是默认的,但这一桌子,总也有人喜欢吃,有人不喜欢吃,多吃一只并没有什么,家里从来不会真的讲究这个,况且段琮之这么大了,段云不可能这样管束他。   他看着段云的眼神,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螃蟹性寒,忌口。   段琮之其实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顶着段云的眼神,他把螃蟹放进了一边师弟的盘子。   段陈方受宠若惊地说:“谢谢师哥。”   段琮之从牙缝里基础三个字:“不用谢。”   晚上大家都在讨论说要去看吱吱的电影,武馆那么多人,正好包个场,段琮之借口说怕被人认出来堵在那,没有一起去。   他穿着羽绒服坐在后院的门槛上给汤圆扔飞盘,他扔出去,汤圆捡回来,来回几次之后,汤圆就不给他飞盘了。   段琮之有点奇怪,又喊了几声:“汤圆,给我。”   汤圆就是不过来,他正要起身直接去拿,忽然听到了段云的声音。   “汤圆都知道照顾你,你自己不知道多注意?”   “……”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了汤圆是黑背哦,德牧 第98章   “打电话让他来接你,别在这住。”   段琮之还要说什么,段云就说:“你要是不信,明天早上起来再测一次,或者直接去医院验血。”   段琮之其实不是很想走,总觉得走了就是承认他怀孕了,他并不是很想承认。   “你们,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一点都不难算,毕竟秦恪每一次都很注意,要是真有,那也只能是微澜电影节颁奖典礼那个晚上,因为他的缘故,才没有系安全带,匆匆上路。   他低头,咳嗽一声含混的说:“十二月。”   段云想问的是,他们什么时候好上的,这根本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当初跟林致和在一起一年多,才有了段琮之。   段琮之直接告诉他,什么时候有的。   段云深吸口气,告诉自己,这就是不给孩子科普生理知识的后果,不能怪他。   汤圆就忽然竖起耳朵一动不动,段琮之往前面看了一眼,觑着小师叔的脸色,正好岔开话题:“可能有人来了。”   他站起来和段云一起往前面走,来的是秦恪。   秦恪说过今天回来,就一定是今天回来,他来接人其实也很正常,但是这个时候过来,段琮之第一反应是去看小师叔。   段云说:“你跟他走吧。”   秦恪过来就是为了接人,但段云干脆利落地放人,让他意识到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段琮之也知道,不管小师叔说的是不是真的,他今天确实是跟秦恪走比较好。先不说他最近身体确实有点异常,光是汤圆在这就不合适,武馆人太多了,有一点响动汤圆都会警觉,即便克制着没有叫,对它自己而言会很累。   段琮之最后还是跟秦恪走了,走之前,鬼使神差地拿上了小师叔买回来的那一袋子东西。   上车没多久,手机提示音响了一下,段琮之看了一眼,是小师叔发来的,一个地址。   段云:你到时候去这个医院检查   车里很宽敞,汤圆趴坐在段琮之脚边,段琮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汤圆的脑袋,就像他之前说的,他其实很想秦恪。   现在他却不知道说什么,他要不是个男人,他都觉得这是喜事,问题他是个男人,这就是个怪事了。   如果是真的,秦恪能接受吗?   他又想到秦老爷子从来不反对他跟秦恪在一起,是因为这个吗?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还有小师叔,如果不是早就知道,怎么会往那方面想,方大夫给他看过都说没什么。   汤圆也知道。   段琮之低头看了一眼汤圆,汤圆舔了舔他的手。   段琮之不说话,秦恪也不会主动说话,他看看秦恪,有点烦闷起来,如果是真的,他要怎么说?   二人一狗在后座静默了一路,一直到要下车的时候,车内顶灯打开,段琮之才注意到,秦恪鬓角有些汗。   “你很热吗?”   “嗯。”   段琮之上车就脱了外套,但是秦恪没有,他觉得热也正常,只是,段琮之总觉得秦恪有哪里不对。   他这个回答就很不对,这个人,能忍得很,但除了这一点,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   车门打开,段琮之这才发现,司机直接把车开回了秦家,段琮之刚才一路都纠结怀孕的事,倒是没有注意这个。   汤圆是第一个下车的,段琮之套上外套,把那一袋子东西往外套里塞了塞,秦恪在他后面两步。   车就停在宅子前,要是之前他可能连外套都懒得套,直接就走过来,但是段云的话,他多少是听进去了。   这几天他走哪汤圆都要跟着,今天却没有再进去,倒是冲着秦恪叫了两声,段琮之心情复杂,他总觉得汤圆什么都知道。   可惜秦恪听不懂汤圆的话,这事还得他自己验证然后想办法开口。   秦恪回来,段琮之就还是跟他一起睡,睡前段琮之洗漱的时候,秦恪消失了一会儿,回来也没有去浴室,但他已经换好衣服了。   要是之前,段琮之可能会调侃两句,问他是不是等不及,然后就可以十分自然地发车上高速。   但是今天,想想小师叔从药店买的,他带着回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都没说,之前想的等秦恪回来就开荤的念头也憋回去了,这一晚上就是盖着棉被单纯睡觉。   第二天早上,段琮之睁开眼的时候,天微微亮,秦恪还没有醒,他悄悄踩着地毯,拿过被他特意带上楼的外套,去了浴室。   昨天小师叔说,晨起检测比较准。   他跟昨天一样,五支一起用了,然后在马桶盖上坐了五分钟,五分钟之后去看,无一例外,都是一深一浅两道杠,区别只在于,颜色的深浅程度。   段琮之深吸口气,把东西都扫进垃圾桶,开始思考,该怎么跟秦恪说这个问题。   他一推开门,就看见了在门外的秦恪。   段琮之后退半步,被他吓了一跳:“你怎么突然站在这?”   秦恪先说了一句抱歉,才回答他的话:“你没有开灯。”   段琮之胡乱点头,忽然想起他扔进垃圾桶的东西,有点怕他看到,故作轻松地打了个呵欠,然后说:“好困啊,再睡一会儿吧。”   秦恪点点头,然后进了浴室。   “……”   段琮之眼睁睁看着浴室门被关上,垃圾桶是带盖子的,三爷应该不会看垃圾桶……吧?   秦恪很快就出来了,段琮之松了口气,他们一起躺在床上,段琮之却已经没了睡意。   他翻过身,在秦恪胳膊上戳了一下,秦恪睁开眼看他,段琮之说:“你喜欢小孩吗?”   秦恪说:“没有喜恶。”   这确实是秦恪的回答,大部分事情对他来说都是这样的,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厌恶。   “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   段琮之不满:“你为什么要犹豫。”   这次秦恪回答很快:“不止是喜欢。”   段琮之又满意了,既然喜欢他,也应该会喜欢他的孩子?虽然他自己都还没有完全接受这孩子的存在,却从来没有思考过要不要他的问题。   段琮之准备给崽崽一点排面,选一个正式一点的场合,告诉他另一个爸爸他的存在,现在先起床去找照顾了他很多天的汤圆哥哥。   段琮之起来,洗漱完没有等秦恪,直接下楼去了。   秦恪拿着药箱,走进淋浴间。   浴室卫生间都在一起,但是功能区都是互相隔开的,秦恪赤,裸着上身站在洗手台前,对着镜子将身上的绷带解下,扔进垃圾桶。   洗手台边有单独的垃圾桶,这垃圾桶里面一般只有漱口水的瓶子,但今天,里面显然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秦恪伤在腰上,弯腰这个动作对他有些不便,翻垃圾桶这种事,更不是三爷会做的。   段琮之在家总是很随意,昨晚特意带了一件羽绒服上来,原本是随意丢在床尾凳上的,今天不在了。   秦恪推开衣橱,就看见几件轻薄的浴袍中间塞着一件格格不入的黑色羽绒服。   他伸手拿出羽绒服,里面掉出来了一只袋子,袋子没有扎好,里面的盒子就这么落在了地上。   验孕棒。   饶是秦恪见多识广,看到这三个字的时候也还是愣了愣,没有办法把它和段琮之联系在一起。   他蹲下身,捡起地上的袋子和散落的盒子,有些是三支装,有些是五支装,但无一例外都开封过了。   秦恪把盒子放进袋子,又把袋子放进羽绒服,随手塞回衣橱,段琮之自己也不会记得他是怎么放的。   他又回到洗手台边,这次他没有犹豫,弯腰,从垃圾桶中捡起被段琮之随意扫进去的东西。   红色的,两条。   虽说时间过去有些久,这个结果未必准确,但五支,足以避免偶然因素。   秦恪呼吸放缓了一些。   段琮之早上还问过他,喜欢小孩吗?   他的回答是,没有喜恶。   如果段琮之再加一个限定词,他的孩子,秦恪一定会告诉他喜欢,就像喜欢他,不止是喜欢。   连番的动作下来伤口有些渗血,秦恪微微蹙眉,洗了手,重新包扎好。   他第一次生出悔意,不该选在这个时间出去,不该离开段琮之。   早饭的时候段琮之才发现,老夫人不在家,他有点好奇问了一句:“你母亲呢?”   秦恪说:“去度假了。”   前两天还一副要留在秦家过年的样子,怎么秦恪一回来,人又走了?   “你送走的?”   他觉得秦恪真是处理婆媳矛盾的好手,手段迅速快捷,直接隔离,见不着了,就闹不起来了,就是不知道他母亲现在是什么想法。   说起秦老夫人,段琮之想到了原茜茜。   “你母亲给你找了个未婚妻你知道吗?”   秦恪没有顺着他的话题说下去,而是说:“我的遗产继承人是你。”   他看着段琮之,目视线微微下垂,目光中有一些暖意,或许不久的将来,还会加一个。   可能是因为他自己的心理作用,段琮之总觉得秦恪在看自己的肚子。   他条件反射地吸了吸肚子,坐正了一点,秦恪很快移开视线。   段琮之没有告诉他这件事,秦恪不知道他的选择,怀孕生子的是他,要承担痛苦和风险的也是他,秦恪自认没有权利替他选择。   段琮之其实巴不得他自己知道了,省得他纠结,该怎么开口。   当了二十几年的男人,做了无数次心理建设,段琮之还是没有办法自然顺畅地说出口:“我怀孕了。”   他有点头疼,想起来小师叔给他的医院地址,要不然,干脆直接喊秦恪一起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查完把单子给他看,他也就知道了。   段琮之想好了,就跟秦恪说:“你陪我去一趟医院吧。”   应叔以为他是他要去体检,主动说:“三爷也一起吗?”   秦家有私立医院,但是新年人家也是要放假的,基本只留了值班的人,现在过去需要提前预约。   段琮之说:“不是,我去另一家,”他顿了顿,继续说,“专科医院。”   这家专科医院段琮之去过,就是在雨城,他拍戏的时候去的那家,那时候在大厅引导的人就问过,是不是他来做检查。   段琮之怎么也想不到,他还真有来这做检查的一天。   即便是私立医院,节假日也是不关门的,春节临时买票有点难,不过他们又私人飞机。   到了医院,秦恪和段琮之一前一后走进去,这是他要求的,他们两个人来,因此,从机场开车过来的都是秦恪。   工作人员一如既往地热心,这里人流量不大,新年就更少了,他们一进来,她就迎了上来。   段琮之看见熟悉的面孔,有点后悔今天来了。   工作人员却笑眯眯的,看了一眼他身后的秦恪,又看向段琮之,视线在他肚子上转了一圈,了然:“真有了啊?”   “……” 第99章   “恭喜。”   段琮之不自在,秦恪站在他身前:“多谢。”   段琮之盯着他的背影,多谢?   工作人员帮他们挂了号,引导他们上电梯:“六楼,”她看了一眼段琮之的肚子,意有所指,“祝你们一切顺利。”   电梯门一关上,段琮之就盯着秦恪:“你谢什么?你知道她在说什么?”   秦恪迟疑片刻:“不知道。”   段琮之狐疑地看着他。   今天医院没什么人,不需要排队,他们到六楼的时候,已经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等着了,是个男医生。   段琮之略微松了口气。   医生带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看上去大约三十出头,视线在两位客人身上转了一圈,很快就锁定段琮之,引他在宽大舒适的座椅上坐下。   “您好,这边坐,”又对秦恪说,“家属请这边坐。”   既然是一起来的,他理所当然地认为,秦恪也是知道情况的。   坐下之后医生开始询问段琮之就最近的感受,段琮之一一说了,问到最后,医生说:“测过了吗?”   段琮之看了秦恪一眼,又收回视线,低声说:“在家测过。”   秦恪的视线,始终落在他身上。   医生看他们的反应,开了一张单子:“验个血吧。”   他把单子递给秦恪:“劳烦家属先去缴费。”   秦恪接过单子站起身,走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了。   医生收回视线:“你没有跟他说?”   段琮之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怎么说。”   医生笑了笑:“需要我帮忙吗?”   “不,”段琮之拒绝,“我想自己说。”   医生又笑了一下开始问他别的情况,问他们第一次是在什么时候。   “半年前吧。”   医生记录的笔顿了顿,又问了一句:“半年,时间确切吗?”   怀孕不是应该只看上一次吗?怎么还问第一次?被他严肃的态度影响到,段琮之坐正了一点,仔细回想,但是再怎么细,时间就放在那,大差不差的。   “去年五月。”   去年五月,现在是二月初,怀孕的时间会更早,满打满算也只有半年。   医生眉头微拧,诊室的门被敲了三声,应该是家属缴费回来了,其实这费用缴不缴都行,他只是为了把人支开,没想到这位看起来身份就挺高的先生二话不说直接就走了。   他扬声道,“进来,”然后对段琮之说,“你先去验血,确定了再到我这。”   段琮之又跟秦恪一起出去,化验室不在这边,但医院服务周全,他不需要另外跑,六楼就有抽血的窗口,他可以在这一层,差不多做完所有的检查。   微凉的酒精擦在皮肤上的时候,段琮之条件反射地偏过头,他怕疼,理所当然地也怕打针,从小就怕,长大了可以克服,但等待针头落下的时候,还是会非常不安。   秦恪站在他身旁,轻轻将他揽进怀里,轻轻碰了碰他的耳朵,段琮之被他分散了注意,刚要问他干什么,胳膊上一阵刺痛。   段琮之猛吸了口气,秦恪轻抚他的后颈。   会来这里的人感情都很好,抽血的护士见多了各种晕血怕疼的,也没少见家属层出不穷的哄人方法,还见过被抽血的反过来哄人的。   像这样一句话不说抱在怀里顺毛的还第一次见。   等化验还需要半小时左右。他们吃了早饭就过来,现在已经过午有一会儿了,却还没有吃午饭,段琮之没什么胃口,秦恪却已经定好餐了,精致的餐盒直接被送到医院,段琮之随便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秦恪又给他盛了一碗汤,段琮之慢吞吞地喝完了,半小时一到,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结果。   “琮之。”   秦恪喊了他一声,段琮之停下来等他的后文,秦恪却不说了:“走吧。”   化验单是自助打印的,单子上也没有直接给出诊断结果,上面只有一个“绒毛膜促腺性激素”,段琮之看了一眼,根本没有看明白。   秦恪扫了一眼,手指微微收拢,喉结滚动,段琮之问他:“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秦恪却什么都没有说,伸手抱住他,段琮之手上还捏着化验单,被他抱得发懵。   段琮之轻轻推了他一下,秦恪也没有反应,还是抱着他,像是克制着什么,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段琮之嘴角扬起一个弧度,他确定秦恪知道了,就任他抱着,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干什么呀?”   秦恪这才松开他:“抱歉。”   段琮之看了他一会儿,十分好说话的样子:“那我原谅你了。”   他牵着秦恪,回到刚才的诊室,医生拿过单子看了一眼,带他们到另外一间屋子,给段琮之倒了一杯水:“做个b超。”   医生的神情并没有一开始那么放松,段琮之回想了一下,似乎是他说半年的时候开始的。   他忽然想到,小师叔好像也问过这个问题,不过他当时理解错了。   第一次还有什么讲究吗?   医生看出来他的紧张了,耦合剂冰凉地抹在身上确实让人不适,宽慰他:“没事,放松就好,跟你一样的人不算太多,但也不少,你看我们医院,主要就是为你们服务的。”   段琮之点点头,医生开始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中的黑白图像。   随着探头一点一点移动,超声显像渐渐清洗完善,医生自己也放松下来,结束的时候他明显是松了口气:“你们感情不错。”   段琮之一头雾水,做个b超还能知道感情好不好了?   能找来这里的基本都是对自己身体情况比较了解的,再不然就是其他医院诊断出结果转过来的,像段琮之这样,明明知道自己怀孕,其他却还什么都不清楚的比较少见。   医生干脆给他科普了一下:“你们虽然有这个能力,但真的想要怀孕还是很不容易的。如果没有外力的刺激,过了刚成年那段时间,就会变得和平常人一样。”   “成年不是18岁,你可以理解为性成熟,一般是20岁左右,你应该也有感觉,这是一个周期性的过程,大约会持续三年。”   “只有这段时间,在外力的作用下,身体才会开始变化,到适宜孕育,是一个相对比较长的过程,如果时间过短,意外怀孕话,身体没有做好准备,可能会对孩子有些影响。”   所以他一开始听到段琮之说半年的时候是有些担心的。   段琮之觉得他可能真的在一本书里了,不然为什么会有那么让人羞耻的设定,医生说他们感情好,话里话外不就是说频率高吗?   他从小床上下来,秦恪刚才一直站在旁边,现在扶了他一把,段琮之感觉他的手有点凉,不至于吧?   这么紧张?   他抬头去看秦恪,发现他表情紧绷着,渐渐也没了笑,一言不发走出诊室。   医生看他们似乎有话要说,就带他们去了休息室。   门一关上,段琮之就说:“你是什么意思?”   明明刚才看上去还是很高兴的样子,做完检查忽然变了脸:“你是不是觉得我跟别人不一样。”   这显然是事实,但他现在说这个话,当然不是字面意思,他是在问秦恪,是不是觉得他跟别人不一样,所以不能接受?   秦恪很快回答:“不是。”   段琮之不依不饶:“那你是什么意思?”   秦恪看着他,看上去没有半点情绪:“我尊重你的选择。”   段琮之被他气笑了,他从头到尾就没有考虑过要不要的问题,秦恪却说尊重他的选择?   “什么叫尊重我的选择,如果我的选择是不要就不要了吗?!”   段琮之很生气,但秦恪没有改口,还是说:“我尊重你的决定。”   段琮之手都举起来了,最后还是没有落下去,秦恪不闪不避站在原地,这一下要是落下去,绝对是能落到实处的。   秦恪牵住他的手:“琮之。”   段琮之一把甩开,秦恪顿了顿,继续说:“我很抱歉,在没有充分准备的时候就让你承担这样的责任。如果生下他,吃苦受累的是你,承担风险的也是你。我没有权利替你做决定。”   段琮之不吃他这一套,不自觉提高了音量:“你没有权利谁有权利?这孩子是我一个人搞出来的吗?我那么大能耐吗?”   门外担心他们起什么争执一直没有走的医生,听到这里差点笑出来,那位先生看起来就是很正经很严肃的人,但显然再正经也是对着外人,不然还真是没法搞出个孩子来。   他摇摇头离开,没有再继续听壁脚,应该是没什么事了。   秦恪一言不发,段琮之看着就烦,在他小腿和上不轻不重踢了一下:“你说话。”   “我……”   明明是段琮之坐着,秦恪站着,气势却是完全反过来的。   秦总少有这样狼狈的时候,段琮之不管他,继续逼问:“你说一句你喜欢他,说一句想要我留下他就这么难吗?”   “你什么都不说,指望我猜吗?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吗,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抱歉,我……”   段琮之打断他:“再说一句抱歉,你今天就一个人回去。”   秦恪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单膝跪在他面前,腰杆挺拔,这样的高度,差不多能和段琮之平视,视线比他略低一点。   “琮之,我很高兴他的存在,就像当初第一次在书房见到你,感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感谢你愿意陪伴我。”   他语速不急不缓,声音语调都是段琮之最喜欢的样子,他喜欢的人,用他最喜欢的声音,说着他爱听的话,段琮之一下就没脾气了,静静坐着听他说。   “……我们都没有做好迎接一个新生命的准备,因为他,你会承受很多痛苦,并为此承担一定的风险,这是我无法替代的。不管你的决定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这一点上,我尊重你的选择。”   “如果,你愿意询问我的意见……”秦恪看着段琮之,向来喜怒不显的脸上是前所未见的温柔。   “琮之,我想要他。” 第100章   段琮之没想过秦恪还有这么能说的时候,他盯着秦恪看了一会儿,朝他张开双臂:“抱。”   秦恪站起来,拥他入怀。   “谢谢你,琮之。”秦恪在他额头印下一个吻,“我很期待他的降临,谢谢你们。”   原本是非常温暖的场面,在这间布置十分温馨的屋子,一对即将迎来新生命的恋人,解开心结亲密相拥,段琮之却忽然推开他,拧眉:“你身上什么味道?”   秦恪没有说话,段琮之却想起来了,这是血的味道,是血腥味。   “你身上有伤?”   段琮之想起来,二十八日那天晚上,秦恪带去的人给他打过电话,应该就是因为秦恪出事,甚至很可能那个时候秦恪没有办法做决定,所以他们才会给他打电话。   但后面他再打回去,就是秦恪接的电话。   那时候他应该已经处理好了事情,而原本说好的年前回来,最后推迟了两天,是因为受伤。   昨晚也是,车上明明不热,他却出了一身汗。那不是热的,是疼的。   他还没有在卧室的浴室里洗澡,或许就是趁着他洗澡去处理伤口了。   段琮之将所有的点串联在了一起,前两天觉得蹊跷的地方终找到了原因,秦恪身上有有伤。   飞机落地,这边已经有人备好了车,但因为他要求他们两个人来,秦恪就连司机都没带,上午过来的时候开车的也是他。   难怪刚才他的手是凉的,还有那个表情,可能不是因为他,不是因为检查结果,是疼的,是他自己的伤出了点问题。   他那么能忍的人,能让段琮之看出来一点不对,应该是疼得狠了。   况且,这么重的血腥味……段琮之有点急,当场就要扒他的衣服看个明白。   医院暖气开得足,秦恪的外套是深色的,冬衣又是双层,从外面根本看不出什么,但脱了外套就可以看见浅灰色的羊绒马甲上一团濡湿的血痕。   伤在腰上,段琮之从小习武,当然知道这是个很棘手的位置,不管是站是坐都要牵动腰部的肌肉,一般腰上受伤肯定是要静养的。   秦恪却赶着回国,今天又陪他折腾了一天,出门之后他估计连药都没有吃,他探了探秦恪的额头,果然在发烧了。   “让我看看。”   秦恪迟疑,段琮之直接上手掀衣服,他一靠近,淡淡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段琮之忽然弯腰掩唇,难以抑制的干呕。   他不是没有闻过血腥味,也从来不晕血,这纯粹是出于无法自控的生理反应,突如其来,又这样强烈。   休息室的墙上就有关于孕中不同时期的反应科普介绍,干呕是很常见的早孕反应之一。   但段琮之第一次出现这种症状。   秦恪想要安抚他,又知道自己才是让他很难受源头,他退开一步。   段琮之艰难压下反胃的感觉,抬起头,眼角都渗着泪。   “对不起我……”   “对不起。”   他们同时说。   段琮之愣了愣,秦恪说对不起了?   秦恪说:“是我的问题,我不该在这时候离开你。”   段琮之摇摇头,指了指他的腰:“处理一下。”   段琮之这样显然也没法给他处理,干脆叫了医生过来。   这里是产科医院,好在包扎伤口这种事,属于基本功,刚才给段琮之检查的医生就给秦恪处理了。   就是这里用的外伤药,基本都是剖腹产之后伤口护理用的。   段琮之不远不近地站着,消毒水的味道,掩盖了铁锈味,秦恪的伤应该是利器造成的,比较长,但是非常平整,也缝合处理过。   不过这个缝合,在这位妇产科医生眼中是有点不够的,首先就不够密,这么长的伤口竟然只缝了六针。   况且这位病人还没有卧床,不过少缝几针可能可以看起来稍微美观一点吧。   伤口不算太深,最深处大约有一公分,但是比较长,又划过腰侧,一动就会牵扯到肌肉,还一牵就是一整条。   现在整个伤口都在渗血,不过由于创口比较平整,不需要重新缝合。   医生给他加了无线缝合贴,并表示这样反复开裂,不利于伤口愈合,还是建议卧床静养。   他又给开了消炎药和止痛药。   重新处理好伤口,段琮之才靠过来,他其实真的挺抱歉的,对着一个人吐,虽然没有吐出来,总归也不是什么礼貌的事,但是秦恪道歉比他还快点,让他不知道说什么了。   消毒水的味道虽然也不好闻,但是冲淡了血腥味,没有那种令人作呕的感觉了。   医生原本是要给他们讲讲孕期注意事项的,刚刚在给秦恪处理伤口,一会儿就该下班了,反正明天他们还要过来,索性就明天再说。   不过医生想起来,刚才他们在休息室里的争执,或者说单方面争吵,给秦恪递了一本宣传册,显然就是给准爸爸准备的。   《你做好当爸爸的准备了吗?》   秦恪默念了一遍宣传册上的字,他的人生从来都是很有规划的,他生命中出现的两个意外,一个是段琮之,一个是他们的孩子。   突如其来,猝不及防,又让人欣喜。   秦恪的伤放在那,段琮之显然不可能再让他开车,他又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来了产科医院,于是只能自己开。   好在他现在身材没什么变化,开车完全没有问题。   一个漫长的红灯前,段琮之拉好手刹,静静地看着前面斑马线上交警背着一个老奶奶过马路,段琮之看着看着,忽然就悲从中来。   来的时候两个青壮年,放哪都是“壮劳力”,走的时候一个孕一个残,标准的弱势群体。   他莫名其妙就叹了口气,秦恪看了一眼手中的宣传册,说的是孕期由于生理因素和心里压力,孕妇的情绪波动会比较大,有时候还会有些莫名其妙,准爸爸要及时开解哦。   还不等秦恪出声询问,段琮之就说:“骗子。”   “你是打算以后都那么陪我吗?什么都不说,受伤了也不说,发烧了也不说,躺床上陪我?”   “对不起。”   段琮之听到他说这话就来气,但是忽然想到他刚才自己说的,再说一句抱歉就要秦恪自己回去,那之后秦恪说了两句对不起。   他又觉得有点好笑:“三爷也会玩这样的把戏吗?”   秦恪说:“是我的错。”   跟秦恪吵架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红灯结束,段琮之重新起步。   他们现在这情况是不适合回去了,段琮之还要做一些后续的检查,秦恪的伤也需要静养。他们需要在雨城住几天。   这是一座很小的城市,具体表现在秦恪没有在这里置办房产,他们只能先去酒店。这里连五星级酒店都没有,最高的也就是一家四星酒店,总统套房常年空置。   他们到了之后才发现这个总统套房,它可能只是叫总统套房,价格够不上,服务够不上,设施也够不上,但要住几天也能凑合,至少是比医院要宽敞很多。   段琮之几乎一天都没有看手机,回到酒店拿出来一看消息不少,薛平让他发一条新年祝福的微博。   他那天下了节目就在微博上跟人互动,却连个整点的新年祝福都没有,薛平等了他一天都没等到,初二都快过完了,才联系上人。   段琮之觉得有点对不起薛平,薛平一开始带的两个都是女星,先后嫁入豪门,还有一个是奉子成婚的,他从此下定决心再也不带女星。   这之后就是他发掘了大学刚毕业的郑浩然,电视剧和电影不一样,到郑浩然那个程度基本就已经是事业巅峰,他们各自都知道。   薛平陪他走到顶,就开始新的征程。   段琮之知道薛平对他是有很大的期望的,现在影院就他两部电影,明年会是他事业发展的一个高峰,但他现在却不得不停下。   他得给薛平一个理由,说他生病吗?   不仅是薛平,如果长久不出现在荧幕中,他还需要给他的粉丝一个交代。   段琮之查了查有什么需要长期静养的病,查来查去不是看上去就让人提心吊胆的大病,就是心理疾病。   他上线发了一条微博。   @段琮之JQK:好像有点晚了,那就拜个晚年吧,新年快乐。   他最近热度高,下面不少粉丝是秒回的,前排都是对他祝福的回应,还有关于他的舞台,关于他两部电影的评价。   【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小段哥新的一年也要走花路啊】   【啊啊啊啊哥哥的舞台帅爆了】   【今天连着看了两部电影,建议大家先看《深巷》,《真不是卧底》有毒,喜剧太洗脑了,我现在满脑子小段哥哭出来的鼻涕泡(跪了】   段琮之给那个说他哭出鼻涕泡的罚了一个死亡微笑脸。   挑了几条回复之后,继续慢慢往下翻。   【早就想问了,QK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QK明显是人名,有姐妹来涛一涛J是什么意思】   【我giao我以为真是同花顺,是我太天真】   【可能是扰乱视线的□□】   【J勾?】   【我不管就是嫁】   段琮之勾了勾嘴角,把手机放到一边,看向秦恪。   他这两天整个人都懒懒的,现在知道这不是他的缘故,他就心安理得起来,从医院回来,简单洗漱过后就换了衣服往床上躺。   秦恪这个同样需要卧床静养的伤患倒是回来就没有停过,没有带助理,有许多事需要亲力亲为。   首先就是住处的问题,如果将来的检查都要来这里做,那么无疑需要在这里安置房产,新买肯定来不及,二手房也不好找。   中途有人来送过资料,秦恪一直坐在办公区那边,没有关门,段琮之这里可以看到他。   他起身走过去,像是回到秦家的书房,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语调懒洋洋的:“秦总在忙什么啊。”   秦恪看出来他的无聊,问他:“要不要出去走走?”   段琮之原本是没有这个念头的,外面多冷啊。   但他忽然想起来,这里是雨城,是他当初拍摄《深巷》的地方,是他和秦恪真正在一起的地方。   “我想去那条小巷子看看。” 第101章   但是半年过去,小巷子已经拆了,新的建筑已经开始修建,段琮之现在过去连小巷废墟都看不到。   他显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没有等秦恪回答就又躺回沙发上:“算了吧。”   这里的沙发是不是秦家书房的那种休闲沙发,是不软不硬的皮质沙发,看起来很贵但躺起来没有那么舒服,也没有在床上舒服。   秦恪明明身上有伤,还是坐得那么正,段琮之又有点无聊起来。   他又问了一句:“你在干什么?”   “看房。”   “这边的吗?”段琮之站起来,主动走过去,他的所有住所都是现成的,长那么大没选过房子,有点好奇。   送过来的资料很齐全,因为是二手房,不光是房子本身的信息,连周围的入住率,邻居的年龄职业都有。   秦恪挑过一轮,还剩下三套,给段琮之看。   段琮之跟没骨头似的,倚在他的扶手上,秦恪揽着他的腰,把人放到了腿上。段琮之轻轻碰了碰他的伤口边:“不要紧吗?”   “嗯。”   段琮之就真的坐在他腿上看了起来,秦恪选的有两套都是有独立院落的别墅,不过一套新一些,原本买了就是作为投资的,另一套要旧一些,主人家住了十来年的,但是离医院非常近。   最后一套是跟兰汀那边差不多的精品房。   段琮之看了一会儿,没看出多少意思,又合上了,靠在秦恪肩上:“都行……我好困啊。”   秦恪看了一眼时间,晚饭时间快到了,现在睡不光不能按时吃饭,还会影响晚上的睡眠。   他忽然说:“你之前说的那个纹身。”   “嗯?”段琮之随意应声,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之后又精神了一点,“那个纹身,怎么了?”   “以后不会出现了。”   联想到秦恪忽然出门,带伤回来,段琮之很难不多想:“你把他们一锅端了?”   “不是我。”   没有否认后半句,看来是真的没了,至于前半句,就算不全是他干的,他也一定插手了。   段琮之其实不知道那个纹身跟他的死究竟有什么关系,但是秦恪既然把人压过来给他磕头了,关系应该不小。   解决了一个林涵,他原本以为要从林涣入手查过去,没想到秦恪直接连锅端了,不愧是秦三爷。   上辈子既然能对他下手,说明在那之前,这个帮派都是一直存在的,而现在却提前一年消失了。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变化?   “跟林家有关吗?”   被秦恪压在他墓前的一个林涵,一个林涣,还有一个带纹身的,两个是林家人,说跟林家没关系他都不信。   “那是林家曾经的势力。”   “曾经?那现在呢?”   “雇佣关系。”   那其实跟他之前推测的差不多,是有人雇佣他们对他下手,雇佣的人应该就是林涣。   至于林涣的动机也不难猜,他爹为了利益对自己的兄长动手,当儿子的为了守护既得利益,对他动手也很好理解。   第二天他们又去了一趟医院,原本秦恪的意思是段琮之做完检查之后他们就回龙城,在这里没有人照看他。   段琮之却说:“现在回去,你伤口再裂一次,然后我陪床照顾你吗?”   于是他们多留了两天。   这两天段琮之终于有空思考自己的身世问题,他能怀孕,小师叔还一眼就看出他怀孕,再加上他之前关于他生母的猜想。   真相一点都不难猜。   难怪他们都不告诉他,林致和也不说。   男人生孩子,确实怎么听都很离奇。问题是秦恪为什么那么容易就接受了他怀孕的事?   难不成早就知道了?   段琮之戳戳身边的人:“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没有前文,但秦恪知道他的意思,合上书:“验孕……”   最后一个字没有说出口,就被段琮之捂住了嘴,他到现在听到这个词都觉得羞耻,再想到他早起偷偷在浴室检测的行为,怎么看都像个怀疑自己怀孕又不好意思跟丈夫说,先私下确认一番的小媳妇,更羞耻了。   段琮之不想听,秦恪就没有说了。   “你不觉得我很奇怪吗?”   秦恪抓着他的手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放进被子里:“不奇怪。”   段琮之盯着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见过你父亲。”   “他告诉你的?”   秦恪见过林致和不稀奇,他们都联手搞大事了,但是这不应该啊,林致和连他都没说,怎么就告诉秦恪了。   林致和当然没有说,但是秦恪都知道他是段琮之的父亲了,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当年林致和身边有个男人不是什么很难查的事,林致和是留学回来的,在当时风气还不那么开放的时候,他没有刻意遮掩过段云的存在,不过段云一直很低调。   加上老爷子对段琮之的评价,不难推测他身上应该是有什么特殊之处的,一旦有了猜测再去查证就会容易很多。   段琮之的身世问题,老爷子动过手脚,查起来有点难,但有了方向,一切也变得简单起来。   段琮之是在雨城出生的,雨城这家产科医院,最早是林致和投资的,林致和失踪几年之后,医院濒临破产的时候,老爷子也投过钱。   “不是。”秦恪否认,在他额头轻轻吻了一下,再多的却也没有说下去。   他知道得太晚了,如果再早一些,段琮之不会怀孕,至少不会在他们都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   回到龙城的时候已经是初五,初六大部分人就要上班复工,武馆里人都已经散去了不少,留下的大多是原本就在龙城的。   司机把车停在街边,段琮之和秦恪步行走进去。   他们走得慢,他们边上有两个出来买菜的阿姨,一路上都在聊街坊邻里的八卦,这个说这家女婿上门开了辆大奔,那个说谁家生了双胞胎,最后说到老张家女婿今年上们提亲提了几天还没定下来,他们被迫听了一路。   回到武馆,还有八卦在等着。   师兄弟们都聚在进门的演武厅,在讨论要不要去帮忙,段琮之进来问了一句:“帮什么忙?”   “吱吱回来啦?”   “吱吱前两天工作去了?”   “小师哥这是你朋友?”   段陈方还记得秦恪,他去年也来过。   段琮之看了一眼秦恪:“这是我老板。”   于是秦恪听到了一叠声的老板好。   打完招呼大家又开始讲刚才的事,段琮之这才知道是武馆斜对面那个生活超市的事儿。老板的女儿谈婚论嫁,双方家庭条件差不多,不缺钱,也没多富裕,两家孩子看对眼了,家庭条件也都差不多,年前见过家长这事基本就算是定下了,说好的过年男方正式上们提亲。   原本说的好好的,彩礼意思意思给十万,这边嫁妆也陪十万,这二十万怎么花就看小两口的意思,要是买房呢,两边都再贴一点儿。   没想到摆酒的日子都定好了,男方瞒着丈人家直接凑首付买了一套房,让这边负责装修就行。   这下女方不乐意了,说好的婚后买房作为夫妻共同财产,现在男方却悄悄在婚前把房子买了,膈应谁呢?为这事,已经扯皮几天了,眼看着亲家是要做不成。   段琮之没什么婚前婚后买房的概念,他们说生活超市,他倒是想起来了:“是不是那个给我送冰淇淋的姐姐?”   “对,就是她。”   那个小姐姐比他大上几岁。小时候生活超市还只是小卖部,老板是一对夫妻,他们只有一个女儿,长得不说多出挑,但是干干净净又安安静静,非常讨人喜欢。   她经常给父母帮忙看店,趴在柜台上写作业。   段琮之至今还记得,那时候他被段云限制着一天只能吃一根冰棍,但这个小姐姐会偷偷请他吃冰淇淋。   虽然每次都会被小师叔发现,然后第二天的冰棍就没有了,但吃到冰淇淋的时候还是很开心。   说起来有点没良心,段琮之其实不知道她叫什么,他只记得冰淇淋,段陈方也记得,他比段琮之还要小一点,那姐姐是他小时候的女神。   段云不在武馆就是去了他们家,别说段云过去了,就是没去,武馆里那么多大小伙子,受过她恩惠的不止段琮之一个,他们也不能袖手旁观。   最直接的就是上门去撑场子,别的不说,他们好歹是人多,有句话怎么说的,人多势众么。   他们都说好了,段琮之也一副义愤填膺要跟他们一起去的样子,他还没站起来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段云拦下来。   段云轻飘飘地说:“知道为什么这样了还是在谈婚论嫁吗?”   他一说段琮之才反应过来,对啊,要是真的不满意,不是直接就不谈了吗?大过年的,两边都堵心。   看段云的表情,段琮之有种不祥的预感。   “因为她未婚先孕。”   “……”   他总觉得小师叔在说他,他现在知道小师叔是他亲爹了,对着他就更加心虚了。他看了一眼秦恪,秦恪牵着他的手,无声安抚。   这样的事说不上谁对谁错,论责任,男方大一点儿,但论结果就是女方更吃亏,现在男方有意把事情闹大,说是提亲几乎是仗着孩子在逼婚。   段云看看他们的手,轻轻叹了口气:“你别去添乱,他们知道怎么处理最合适。”   话是这么说,段云也是看着人长大的,他对段陈方说:“陈方你们几个过去给张伯伯家送点年货。”   武馆里东西多,师兄弟们天南海北地回来,各地的特产都会带,邻里之间经常送。   “哎!”段陈方应了一声,很兴奋的样子。   段云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段琮之:“吱吱就别去了,人多,杂乱。”   段陈方不知道段云的意思,也点头说:“对对,小师哥现在是大明星,在家呆着吧,我们去就行。”   段琮之这两天除了嗜睡,偶尔反胃干呕,也没什么别的不舒服的地方,被他们这么一说才熄了过去为他的冰淇淋小姐姐出头的心。   其他人一走,段云就看向秦恪:“三爷来做什么的?”   秦恪说:“提亲。”   “???”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师叔:谁家的都没有自家的糟心 第102章   段琮之有点懵,不是他要回来的吗?怎么到了秦恪嘴里变成他来提亲了?   段云大概也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他刚刚才在别人家帮忙调解这种女儿未婚先孕,女婿上门提亲的事,没想到一回来,家里还有一个。   他神色淡淡的:“吱吱父母都不在这,我说了不算。”   段琮之正要说话,门就被开了,他没过去,他的冰淇淋小姐姐自己过来了。   她看见屋里的三个人,先给段云打了个招呼:“段叔叔好,我家里乱,我妈让我过来坐坐。”   武馆和超市一样,也是开门迎客的地方,这时候她去别人家里坐或许不合适,来武馆却没有问题。   演武厅平时干干净净纤尘不染,过年期间就跟个大厅似的,人多难免有点乱。   段云领着她往边上小一点的屋子去,这里是一对一的教学场所,里头没有放椅子,只有一张小矮几。他拿了两只软垫放在桌边,又冲外面喊了一声:“吱吱过来。”   段琮之就进来了,段云说:“你在这陪你小琳姐姐说说话。”   段琮之被他摁在软垫上,他总觉得小师叔就是为了他把他支开然后去找秦恪说话,他想出去,但是客人在这,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段云走出去。   过了一会儿段云又进来了,拿了两杯水,端着果盘,里头放了点坚果蜜饯,再出去就把门带上了。   段琮之听到他们走过门口的脚步声,果然是找秦恪谈话去了,他还记得上辈子,死后在灵堂,小师叔给秦恪的那一巴掌,那可能是秦恪的人生中唯一一次挨打的经历。   他有点担心,但看到对面脸上带着点忧愁的姑娘,段琮之又打消了去找秦恪的念头。   张琳双手捧着水杯,轻轻吹了一口气,看出来他的局促,笑了一下:“吱吱小时候不是说要娶我吗?”   段琮之其实不记得了,他连她的名字都刚刚想起来,小琳,又姓张,好像是叫张琳。   他有点尴尬,一来是不记得了,二来……他自己肚子里揣着一个,他俩在一起一个喜当爹一个喜当妈么?   张琳小心喝了一口水,抿唇笑了笑:“我开玩笑的。”   她笑着笑着又笼上了忧愁,似是轻声自语:“我不会结婚的,根本不是房子和钱的问题,他出轨。”   段琮之抬头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劝,要只是在交往,他一定会说分手,可现在她要面临的不只是分手的问题。   段琮之说不出口放弃孩子这样的话,任何时候他都无法说出口,更何况,他自己也在期待一个新的生命。   张琳摸了摸肚子,脸上有些眷恋:“我舍不得他。”她看向段琮之,“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傻?”   在他看来,段琮之一个男人应该是不能和他共情的,他不会理解她的软弱与眷恋。   段琮之却摇摇头:“你不傻,傻的是那个男人,这完全是他的错,你不需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不管你最后有没有留下这个孩子,你都没有错。”   她没有忍住,捂着眼睛,小声啜泣起来:“从知道怀孕到他出轨只有不到一个月。”   段琮之听着都觉得那就是个人渣,但这样的事,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听她诉说,一边听,一边动手捏了几颗核桃,他把核桃仁放在一边,自己吃了一片猕猴桃果干。   顺便还给她拿纸。   张琳哭了一会儿,郁气散去不少,又喝了一口水,放下水杯,带着浓浓的鼻音:“谢谢你。”   段琮之摇摇头,她说:“我没法在我父母面前哭,谢谢你愿意听我说废话。”   她哭完了也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我不会做傻事的。”   做傻事当然是说,不结婚独自生下这个孩子,段琮之其实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傻事,但是秦恪说得对,怀孕生子的苦是自己吃的,其他任何人都没有权利替她做决定。   段琮之点点头,把核桃仁往对面推了推,又说:“这个猕猴桃干不知道是谁带回来的,还挺好吃,你尝尝。”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张琳也不哭了,接过他的果干尝了尝,还真的挺对胃口,吃了两片她的表情就有古怪了,看着段琮之:“你觉得好吃吗?”   段琮之奇怪她的问法,看她接连吃了两片也不像是不好吃啊,迟疑地点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张琳摇头:“没有,就是有点奇怪,我最近喜欢吃酸的,一般我觉得好吃的,其他人都受不了。”   段琮之觉得嘴里的猕猴桃片忽然就没有那么香了。   他看了一眼果盘中的蜜饯,都是偏酸的东西,那一小碟脆青梅,看着都流口水。段琮之怀疑这不是哪位师兄带回来的,是小师叔专门给他备着的。   大约半小时后武馆众人就回来了,张琳的母亲也一起过来喊她回去。   小师叔也终于和秦恪从茶室出来了,段琮之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回去之前,小师叔送他上车,段琮之没忍住,小声喊了他一声爸。   段云抬手,有些生疏地摸摸他的脑袋,这个动作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   “叫师叔,”他说,“你爸养了你十二年,你要记得。”   段琮之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   车门关上之后段琮之一直在笑,段云没有反驳他,小师叔真的是生他的人。有一个离你不远但是从没想过要见你和一个一直陪在身边只是因为有难言之隐而不能告知身份的“母亲”,完全是不一样的体验。   但是没多久,他又笑不出来了,他想到了张琳,他知道她的答案,多少有点伤感。   宽宽敞敞的座位,他坐着也不舒坦了,非得空出来一个,去跟秦恪挤。   他小心避开秦恪的伤,缩在他怀里,秦恪调整坐姿,让他坐得舒服一些。   段琮之玩他外衣上的扣子,始终没有说话,秦恪主动开口。   “吱吱。”   段琮之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看他:“你不许叫。”   他肯定是今天从武馆听来的,他们都喊他吱吱,段琮之习惯了,唯独从秦恪嘴里说来,他就忍不住多想,是吱吱还是知知?   他知道这很没意思,那本书上的东西看上去很真,但是似乎也不是不可以改变,现在秦恪就跟他在一起了,而魏知知才七岁,上小学的年纪,将来他们的孩子出生了,还得喊人家一声哥哥。   他跟一个七岁的小孩吃醋,还是因为一本不知真假的书,说出去都要别人都要笑掉大牙的。   秦恪不是会问为什么的人,段琮之说不许,他就不叫了。   他的手抚在段琮之的后颈,一下一下顺着往下,段琮之就眯起眼软软靠在他怀里。   他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为,觉得站在秦恪的角度似乎是有点冤枉,但是这样一想,他就更委屈了,明明他是有理由的,看起来却像是无理取闹。   “算了,你叫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段琮之不喜欢,但他明确表示了不喜欢,秦恪就不会再喊。   “琮之……”   段琮之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让你喊你又不喊,你怎么那么多事。”   “……吱吱。”   段琮之又在他怀里窝好,声音有点闷:“你喊了我,就不许这么喊别人了。”   秦恪低头轻吻他的眼角:“好。”   吱吱……   为什么要强调不能喊别人,有谁是叫这个名字的么?   秦恪想起来,当初段琮之听到魏知知的名字之后,似乎也很在意,他为什么要在意一个小孩子。   魏知知有自闭症,几乎无法与人交流,魏茹秋不会主动向别人提起他的存在,更不会带他出门交际,段琮之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   秦恪静静思索,段琮之又开始唉声叹气。   他低头:“怎么了?”   段琮之看了他一会,忽然说:“听说孕期出轨率很高。”   秦恪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说这个,但这两天已经很习惯段琮之跳跃的思维,安抚他:“不会。”   段琮之一脸莫名:“谁说你了,就你现在这腰,有心无力吧?”   秦恪轻轻在他后颈捏了一下,段琮之腰就塌了,控诉他:“你犯规。”   “嗯。”   *   妊娠反应像是一夜之间出现的,明明前一天还好好的,回到秦家开始,段琮之就开始什么都吃不下了。   当初在雨城,医生就说:“孕六周左右开始食欲可能会受到影响,趁着胃口还行,就多吃点。”   段琮之当时想的是,这居然叫胃口还行?他想,他一定是反应出现比较早。   万万没想到,他是偏晚了,前头他以为的早孕反应,连热身都算不上。   明明在秦家,吃住都比外头舒服,但这种反应没有道理可讲,该难受就是难受,一天折腾下来,段琮之整个人都蔫哒哒的。   这才只是第一天。   之前他们为了去医院这个年都是两个人在外头过的,回来段琮之却连饭都吃不下了,给应叔吓出个好歹,一脸凝重地问秦恪,少爷怎么了。   段琮之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事,他总觉得怪怪的,但是他在秦家住着,要是不说明白,应叔可能会以为他得的是胃癌。   但段琮之连秦恪都没法开口,别说是跟别人了。   这种事交给秦恪去说比较合适。   秦恪告诉应叔之后,应叔愣了半天,才终于想明白,难怪老爷子那个态度。   秦恪说:“不要告诉他。”   这个他说的是老爷子,当初他瞒着段琮之的情况不告诉秦恪,应该早就料到了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这一点上来讲,秦恪和段琮之都是被他算计的,但他只是隐瞒,说不上欺骗。   秦恪少有输的时候,这次确实是他棋差一着,没有立场去责怪。   段琮之这一整天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他却无能为力,就像他之前说的,这是谁都无法替代的。   应叔不知道三爷为什么要瞒着老爷子,试图为他说两句。   秦恪淡淡道:“等他回来自然知道。”   他并不想在段琮之痛苦的时候,其他人却在为此庆祝,哪怕那个人是他的父亲。 第103章   晚上薛平打了电话来,说是之前春节晚会上合作的团队,来问他还能不能再合作一次,上一个地方台的元宵晚会,节目差不多,就是可能会加几个动作,丰富一下舞台效果。   薛平看来这舞台去不去都行,大部分明星登台都是唱跳,段琮之的武术表演也算是独树一帜,但是最大的舞台都上过了,这一次连节目都跟上次差不多,这一次的节目还跟上次差不多,没有多少新意,去了也算多个曝光的机会,不去也没有什么损失。   他干脆让段琮之自己决定。   段琮之毫不犹豫:“不去。”   薛平以为他是之前跟他们合作不愉快:“不去就不去吧。”   段琮之想说不是那个缘故,又怕说了实话之后薛平承受不起这样的灵魂暴击。   果然,这就是个引子,薛平打电话来的重点说:“调整调整状态,准备复工了。”   段琮之斟酌着说:“我可能要需要请个假。”   薛平摇头:“我什么商演都没给你接,你还休假呢?你去问问胡旭泽,他初三就开始工作了。”   但他也就是说说,段琮之就是有这样的本事,相处久了就让人忍不住迁就他,他对段琮之一直都还挺“宠”。   “要多久,再休息一周够吗?”   段琮之没有说话,薛平看他这意思像是不够:“那过了元宵?”   段琮之还是没有说话。   “或者跟去年一样过了正月十九?”   段琮之仍旧保持沉默。   薛平都诧异了:“还不够?那出了正月?”   段琮之硬着头皮说:“可能需要一年。”   薛平渐渐严肃起来:“一年,你知不知道一年你会失去多少机会?”   “我没有选择。”   他不可能放弃这个孩子。   薛平听他语气不是在开玩笑,似乎真的是有什么不得不停下的理由,也有点担忧:“那你告诉我你怎么了?病了?”   “是身体上的原因,但是不算是病。”   他并不想把承载着他和秦恪的爱的孩子,称作是“病”。   不是病?薛平的心往下沉了沉:“是因为秦总吗?”   段琮之语焉不详的:“也算有点关系。”   薛平深吸口气,耐着性子:“你的事业呢?你想过吗?”   段琮之想了想说:“也不是所有工作都不能参加,就是医生说我需要静养。”   前几个月,身材没有太大变化,应该是可以接一些工作的,薛平真心为他打算,段琮之也是真的想要有一番建树的。   薛平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刚才还以为是秦恪限制他,现在一听又不像。   “你到底怎么了?”   他想到段琮之刚才说的话,忽然有了一个荒谬的想法:“总不能是怀孕了吧?”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好笑,然而段琮之又不说话了。   薛平:“……你怎么不说话?”   “嗯。”   “你嗯什么?”   段琮之自己是说不出口,但是薛平既然说出来了,他就顺着往下说了:“就是你想的那样。”   薛平有点崩溃:“……我想的那样,我想的哪样?”   段琮之知道“放弃事业嫁入豪门”这八个字大概是薛平最不想听到的魔咒,别说还是未婚先孕,现在再加一条,他一个男人。   段琮之想来想去还是不忍心,干脆推锅给秦恪:“就是因为秦恪。”   薛平松了口气,刚才段琮之那话,他还真以为段琮之下一句就要说他怀孕了。   他之前带过的两位艺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尊重她们的选择,而且她们至少是巅峰时期做出的选择,但是段琮之!   但是段琮之,薛平对他寄予厚望,国内的三大电影节他只拿了一个奖,国外的红毯他甚至还没有走过,他还远远没有到巅峰。   一年没有办法工作,这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段琮之出道也不过是一年多,算上《江湖》他拍了一部电视剧,四部电影,这绝对称得上高产,但存货却不多。   唯一一部未播的还是自传,票房如何谁也不知道。   倒是现在影院还在播的两部,《真不是卧底》投资不算高,却在诸多新年档的影片中一骑绝尘,成了今年院线第一匹黑马   连《深巷》的票房都在正式上映的第六天破亿了,对比范导以往的票房来讲,这可真是一个巨大的突破。   虽说电影票房很少靠一个演员抗起来,但段琮之这两部电影,别管是真的抗票房还是玄学/运气好,足以让导演让投资方看到他的存在。   接下来他的选择的范围会大很多。   但现在段琮之说他要停一年。   女明星怀孕生子差不多也是需要一年,但她们也不完全是不工作的,怀孕中前期,参加各类活动也并不少。   况且公布婚讯,结婚怀孕生子都可以带来话题,别说对象还是秦恪这样的。   首先那边就有一个原茜茜在等着帮他一块炒作了,到时候又是一出豪门伦理剧。   但段琮之是个男人,他跟秦恪的恋情如果正式公开,他会面对很大的压力   也就是说,他要是休息一年,就真的是几乎没有曝光,要是为了什么作品闭关也就罢了,这样长久的准备,将来总有一鸣惊人的时候。   但段琮之不是,他是真正的休息,相当于浪费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段琮之把锅往秦恪身上一推虽然似乎也不好处理,但人的原因总还有回旋的余地,看秦总也不像是不在意段琮之,总比真是身体出了什么事的好。   薛平了口气,心里却记挂着这件事了,哪个男人会开玩笑说自己怀孕的?   他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硬是拽掉了几根,疼得龇牙。当天晚上几乎是一宿没睡,好不容易睡着了,又梦见段琮之抱着个小孩站在他跟前,吓得薛平当场惊醒,早上从床上起来在第一件事就是百度。   男人怀孕   翻了几页之后又摁灭了屏幕,摇摇头,感觉自己疯魔了。   但他没想到秦总亲自打电话来了,和薛平联系的从来都是程遇,秦恪亲自找他还是头一回。   秦恪表示接下来段琮之的工作安排以他的个人意愿和身体状况为主。   薛平垂死病中惊坐起,还有希望!   听段琮之的意思分明是跟秦总有关,但是听秦总的意思怎么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薛平一头雾水地挂了电话,准备找机会再问问段琮之到底什么情况,他现在甚至怀疑他们之间有一个人精神出了点问题,而另一个人在配合演戏。   *   段琮之上午睡到将近八点才起来,秦恪就一直在陪他。早点吃多少吐多少,在秦家的好处是,不论他想吃什么都可以很快送上来,但段琮之不想再折腾,他宁愿饿着。   书房的照明基本是靠灯光,这样的光线更为稳定,书房内的许多家具也不适合长期接触阳光,但今天厚重地窗帘被拉开了,阳光铺洒在细密的地毯上,也显得柔软起来。   段琮之常在的角落里,沙发换成了更大一些的,现在躺着,连腿都可以放上去,他拿着平板刷美食综艺,没看一会儿就饿了。   他自己不能吃,就寻求精神满足,看过就算吃过。   秦恪在书桌那处理他的事,新年之后复工的第一天,秦总连到公司都没去,但集团会议还是要开。   秦恪一般在会议前三分钟到场,其他人都会赶在他前面过来,要不然,来得比大老板晚也不像回事。   但今天,与会的高管们发现,会议都要开始了,秦总还是没有到。   年初第一天开会就不在?这不符合秦总的行事风格。   一直到会议开始,程秘上去调了一下屏幕,大家才看到秦总的脸,下意识就坐正了。   秦恪很少在会议中发言,就连总结性的话都是程遇代为发言,他一般只听,说话的时候如果不是决策,就一定是有什么人出了问题。   即便今天不用面对面,大家看着屏幕中的秦总还是大气不敢喘。   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今天秦总隔三差五就会抬头往一个方向看一眼。然而秦恪总摄像头只对着他,摄像头外的场景他们根本就看不见。   越是看不到,越是想知道,一个两个面上不显,其实都抓心挠肝的。   只有少数几个去过秦家,进过秦总书房的人,知道那个位置摆着段少的沙发。   段少进娱乐圈之后秦总就很少在家办公了,基本都来公司,现在又在家了,也不难猜那个方向是什么人。   作为一个金牌秘书,程遇有良好的职业操守,替老板保守秘密是应该的,他知道,但是什么都不说。但很快秘密就不是秘密,不再需要他保守了。   秦恪不大说话,段琮之看视频看得认真,也不知道他在开会,看着看着忽然出声:“秦恪,我好饿啊,我想吃东街的砂锅面。”   秦恪顿了顿,鼠标在屏幕上点了一下,关闭麦克风。   “好。”   “面送来都糊了,我要自己过去吃。”   “好。”   段琮之满意了,继续刷视频。   秦恪也重新打开麦克风,接着开会。   这天,东街支着摊子卖砂锅面的老板发现摊子上来了很多穿着职业套装的白领,似乎还都相互认识。   他问了一句,其中一个说是看了直播来的,剩下的也都纷纷附和。   可不就是看直播?看老板的直播。   年前秦总那绯闻闹得沸沸扬扬的,他们多少也听过,除了秦恪身边知道段琮之的人都没当回事。   直到今天听到了那一句,突兀的“我想吃砂锅面”。   秦总身好像真的有个小妖精,看秦总这开会都要时不时看一眼的样子,显然是被迷得不轻。   直呼其名就算了,还点餐。   就是没想到这小妖精还挺接地气,点的居然是东街十几块一大碗的砂锅面,加上满满的牛肉也才二十多。   这无疑给了他们这群打工人一个get霸总同款餐谱的机会。   一想到这是秦总同款砂锅面,灰扑扑的砂锅都显得古朴大气了起来。 第104章   老板这摊子就支在东街,明星也不是没有见过,他还上过节目呢!   直播的宣传效果很好他也是知道的,但是还真没见过受众那么集中的。   他旁敲侧击地询问,是哪个主播,他去支持一下表示感谢。他们却都不说了,表示主播也不想留名。   老板有点纳闷,这是什么主播,做好事不留名?   做好事不留名的神秘主播给那么多人安利了砂锅面,自己却没有来。他最近吃什么吐什么,到时候在人家摊子上吐,人家生意还做不做了?   好在家里的厨子是万能的,他想吃什么,说一声就能吃到,砂锅面虽然没有一模一样的,但是用料讲究很多,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但段琮之吐怕了,犹豫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汤,鲜美的汤汁在唇舌间弥漫,味蕾仿佛都要快乐起舞,然而面汤一过喉,他的胃又开始反抗。   段琮之强忍着好歹是没有吐出来,也不敢再吃了。   秦恪一下一下顺着他背,段琮之抬起头,眼眶有点发红,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他难受,秦恪不会强迫他吃,吃了吐比不吃还遭罪。   除了他们俩,宅子里所有人都是为他们服务的,其他人更不会对他说,必须吃,不吃孩子营养跟不上。   营养师精心定制了餐谱,厨房里整天都温着好消化的汤和粥,段琮之什么时候想吃都有。不端上来也就罢了,端上来了不吃,段琮之就有一种负罪感。   他看了看秦恪,又看了看砂锅,然后说:“你可以帮我吃吗?”   最后段琮之一脸艳羡趴在桌上地看着秦恪吃面,应叔又心疼又想笑。   三爷从小就是完美的“继承人”,也只有在段少面前有点人气,这两天看着烟火气就更重了,和任何一个普通人家,妻子怀孕的丈夫也没有什么区别。   秦恪吃东西姿态很优雅,砂锅面也让他吃出正餐的感觉,段琮之看着他一筷子一筷子把面送进嘴里,更饿了。秦恪一直都在关注他,看他这样就问了一句:“吃吗?”   段琮之很想吃,但他吐怕了,摇摇头,十分心酸:“我看你吃。”   秦恪挑了两根面夹进勺子放好,加了一点点汤和碎牛肉,递到他面前。   段琮之这两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吐得次数多了都快条件反射了,这会儿也不敢吃,但是秦恪声音仿佛有魔力,他说:“试试。”   段琮之就小心翼翼地把一勺子面都吃进了嘴里,吞咽的时候还是有反胃的感觉,但是似乎可以忍受,他强忍着咽下去,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再吐。   这样坐着不方便,秦恪抱着他,一勺子一勺子地喂他吃了一小碗。   这是段琮之这几天过来吃得最多的一次,心底升起了难以言喻的满足感,胃里终于不空了。   等他能正常吃喝了,一定要大吃一顿补回来。   昨天睡得早,早上起得晚,睡眠充足,但下午段琮之还是要午睡。醒着老想吃东西,偏偏吃了又要吐,太遭罪了,睡觉时间还过得快一点,要是能直接睡过这一阵就更好了。   医生说过这了一阵,他会食欲大增,段琮之原本忧心自己的身材,还想过要适当克制一下,现在却恨不得下一秒就能敞开了吃。   他上床之前明明还没什么困意,躺着躺着却也睡着了。   秦恪的卧室里是不用什么香的,最近却熏了安神助眠的香,走进去就有种安宁放松的感觉。   段琮之醒来的时候发现床上多了一个人。   秦恪就在他身边,侧躺着,伤口的方向向上,在他身后搂着他,手正好放在小腹的位置。   段琮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以为是早上,问秦恪:“几点了?”   秦恪说:“四点。”   段琮之才想起来,他在睡午觉,但他不是一个人睡的么?   “你怎么也睡了?”   “陪你。”   段琮之在他怀里蹭了蹭,感觉到他的手,问他:“你摸我肚子?是不是变软了?”   段琮之从小习武,身材一直都很好,少年时期就有腹肌,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总感觉肚子变软了。   三爷是个正经人,可以开车却不会这样躺着摸人肚子,刚才也只是搂着他,并没有“摸”这个动作。   但是段琮之要他摸,秦恪就很认真地摸了一下。   隔着薄薄的睡衣,段琮之被他碰得发痒,整个人都缩了起来,笑着躲开他的动作,滚出他怀里。   秦恪摸完才严谨地说:“没有。”   段琮之一翻身又卷回他怀里:“什么没有,没有变软吗?”   “嗯。”   “那你趁我睡着在偷偷摸什么?”   没有摸。   但秦恪没有辩解,段琮之正对着他,他就轻轻吻他。   “让他乖一点。”   “那他要是不听话呢?”   “告诉他,你很累。”   明明孩子还没成型,秦恪却一副要讲道理的样子,段琮之看得发笑,在他下巴上蹭了蹭:“你在哄他还是在哄我?”   “哄你。”   秦恪低声交代,抱着他,又吻了吻他的眉心。   从前段琮之老嫌弃秦恪亲得太纯情,最近过得清心寡欲的,这样羽毛般清扫而过的触碰,倒是让他有一种被珍重的满足感。   段琮之一天大半时间都是躺着度过的,不是躺床上就是躺沙发,秦恪说会陪着他,就真的几乎是所有时间都在陪他,包括虚度的时间。   孕期也是抑郁高发阶段,这一年原本是段琮之事业上身的一年,现在他的事业却几乎完全停滞,这样的虚度会给他造成焦虑感。   有人陪着一起“虚度”,他会轻松很多。   不过这样一来,秦恪的伤倒是好得快了很多,这几天已经完全结痂没有再反复了。   *   薛平还是第一次来秦家,进了大门还要走好久才到宅子,宅子前有一片很大的草地,就是当初原茜茜拍的草地。   这个季节草有点稀,草地上汤圆身姿矫健地追逐着什么,时不时欢快地叫几声。   薛平被送到了宅子前才下车,宅子外已经有人在迎接。   他想起来昨天问段琮之,去秦家是不是要提前预约,既然段琮之不去公司,他就只好上门来了。   段琮之说不用,就是如果提前说一声,迎客的流程会比较完整。   他现在才知道什么叫“迎客的流程”。   宅子外领头的是一位十分绅士的老先生,带着一班子人在等他。   薛平原本是信心满满,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要跟秦恪谈一谈,谈一谈段琮之的未来。   他为此还背了稿子,无论如何也要让秦总明白真正对一个人好,不是把人养在身边,而是放他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实现自己的价值。   但是现在,他忽然又没有把握了。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段琮之在秦家的生活,就算他在娱乐圈奋斗一辈子也未必能过上。   薛平冷静了一点,他还是先弄明白,段琮之到底什么问题吧。   他刚要跟着应叔进宅子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汤圆——”   薛平不可置信地回头,怀疑自己看错了,据说身体不适,需要长久静养的人,在草地上开小车?   段琮之自己不适合剧烈运动,就开着园丁除草的小车,关闭了除草功能,在草地上和汤圆一起撒欢,草地上很空旷,这小车又怎么开都不会翻,他一边往前开,一边还能回头看汤圆。   一人一狗玩得十分尽兴。   应叔顺着薛平的目光看过去,脸上带着微笑,说少爷很久没有这么玩了。   薛平又有点不确定起来,听起来好像确实是在养病的样子。   段琮之在跟汤圆玩,秦恪在看着他跟汤圆玩,应叔待客周到,让薛平觉得请他去通知段琮之都是对他工作的否认。   薛平大约是九点到的,原本照他的想法,这个时间是比较不尴尬的,说完该说的正好告辞,也不用经历留不留饭的尴尬。   然而他等了差不多半小时,段琮之才从外面回来,他进了宅子,薛平在会客区这边就能感受到那边的动静。   大概就是古装剧里头,哪家的大少爷回家,丫头小厮们都围上去伺候的动静。   要不是了解段琮之的为人,薛平会以为他在给自己下马威,应叔说了薛平到了,段琮之就没有上楼,摘了围巾脱了外套来找他。   段琮之刚才玩得开心,出了点汗,脸上红扑扑的。   薛平看他面色红润的样子,实在是不知道,他跟“静养”这两个字有什么关系。   不过仔细看,似乎是瘦了一点。   段琮之喝了口水,在他对面坐下,问他中午要吃什么,可以点单。   “……”   薛平看他一副招呼客人的样子,有点无奈:“你不知道我来干什么的?”   看段琮之不说话,薛平四下打量一番,压低嗓音说:“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秦总不让你出去。”   段琮之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看他这样,哭笑不得:“你想哪去了。”   薛平有点怀疑:“真不是?”   人都找上门来了,段琮之也不好再推锅,虽然他推了秦恪肯定也会接着,秦恪跟他不一样,不想说的话,他会直接不说,没有人能让他开口。   “是我自己的缘故。”   薛平想到他反复了几次的说法,不是很相信,站起来:“我去找秦总谈谈。”   不用他找去,秦总也来了。   秦恪在段琮之身边坐下,问他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刚才玩得有点久,段琮之摇摇头,他才看向薛平。   “薛先生。”   薛平又坐下:“秦总。”   秦恪颔首。   薛平看看段琮之又看看他:“秦总之前说的,工作安排看段少的意愿和身体情况,还算数吗?”   大概是秦家的氛围使然,薛平无比自然地喊出了段少两个字。   段琮之有点惊讶地看着秦恪,他已经做好了休息一年的准备了,没想到秦恪还跟薛平说过这样的话?   秦恪看着段琮之:“这不该是你一个人的付出,如果你想,你还是可以工作,我会陪你。” 第105章   有秦恪这句话,薛平就放心了,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工作计划。   “你的几个代言都有广告需要拍,他们那边时间放得宽,我们不赶通告的话,是相对比较轻松的。杂志价值不高的我都推了,剧本……”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了一眼段琮之的表情才继续,“我只带来两个,一个都市感情剧,配角,一个是法制宣传片,拍摄时间差不多,你只能选一部。”   听起来都市感情剧的受众要更多一点。   “两个都是能上的电视台的,法制宣传片在一个专门普法的频道播出,片酬很低,制作成本也相对低一些,拍起来不会太精致,都市剧相对来说跟更容易吸粉。”   段琮之对这个普法的片子还比较感兴趣:“我演什么,反派吗?”   他想起来上次范导对他的评价,说他身上没有社会主义熏陶出来的质朴,不适合演为人民服务的角色。   薛平一言难尽:“人家正儿八经的普法节目,反面角色都要求形象差一点儿。”   段琮之演顾随,不知道多少人心疼他,这宣传片里头的案子都是真实案件改编的,再让段琮之去演反面角色,那不是让人共情犯罪分子吗?   “我演警察?”段琮之眼神一亮。   薛平点点头:“算是个技术人员,这里头会介绍一部分现代刑侦手段。”   这是为了吸引更多的人去看。   薛平看他是更喜欢这个,也就没有再说都市剧,简单给他介绍了一下这个宣传片。   “没有什么过于激烈的场景,对演技的要求也不高。拍摄时间大概是一个月出头,现在签的话,半个月后进组。”   段琮之算了算,三月进组四月结束的话,他应该还能拍,前提是他的身体吃得消。   他看看秦恪:“我能去吗?”   “你想去就去,我陪你。”   段琮之就笑起来,薛平看得牙酸。   “K牌的夏季款有个广告要拍,取景在国外,大约需要半天。”   这一次,还没有等到段琮之开口,秦恪就说:“改到龙城。”   薛平:“……”   这根本不是他们说了算的,他们是乙方,签合同的时候说得好好的,配合宣传,到头来连拍摄地点都给人改了,这代言还要不要了。   但秦恪的意思并不是要薛平去开口:“改好了程遇会通知你。”   薛平闭嘴了,这就是霸总的魅力吗?说一不二。   这场临时的工作会议,开到后来几乎是秦恪在跟薛平讨论,段琮之在一边听着,他只需要说想或者不想,剩下的秦恪会安排好。   他有一种自己在正常工作的错觉。   薛平最后还是被留了饭,段琮之只喝了一小碗汤,秦恪偶尔会喂他吃一点儿,段琮之皱着眉咽得不情不愿的,薛平原本这次过来是有两个目的,弄清楚段琮之的情况,然后谈工作。   走的时候也没弄明白段琮之到底什么情况,倒是被塞了不少狗粮。   雨城的医院还是太远了,就算有私人飞机来回也还是不方便。龙城就有秦家的私立医院,医院要完全清场不现实,就像在雨城一样,单独划出一片区域,专门为段琮之服务。   医生就直接从雨城请来,反正等到上次医生说可以再去做检查的时候,一切已经就绪。   “最近怎么样?”   “胃口不好。”   段琮之只说了四个字,医生也能猜出来他的情况点点头,宽慰道:“过一阵就好了。”   上一次检查,做b超主要是为了看段琮之自己的身体情况,这一次就可以多看一会儿宝宝。   医生看了一眼身边这位家属,在屏幕中指给他看:“这是头部,这是尾巴。”   他说得段琮之也很好奇,秦恪看了一眼医生,医生会意,多保存了几张图。   检查完了段琮之坐起来,秦恪在他身前蹲下,用温热的毛巾帮他把残留的耦合剂擦干净了,又一粒一粒把扣子扣上。   医生看着他的动作,有种割裂感,上次在雨城就猜出来这位先生身份不简单,现在直接把他安排到了龙城的医院来,他来的第一天就知道,这一层楼几乎就是一个完整的妇产科,但是只为段琮之一个人服务。   现在这位财大气粗的霸总,在伺候人穿衣服,比他当年实习的时候见过的形形色色的家属们,不知道贴心多少。   回去的路上段琮之一直拿着那几张印出来的检查单子看,黑白的图像其实不是很清晰,只能看出来一个大致的轮廓,段琮之低头看看肚子,又看看检查单。   “他比樱桃还小。”   “嗯。”   段琮之感慨了一下生命的神奇,他也是从樱桃变来的。   他忽然想起来,上次在武馆秦恪说的话,问他:“你的亲提完没有?”   “师叔说过段时间去见叔叔阿姨。”   叔叔阿姨当然是指段父段母,但秦恪嘴里说出这样的几个称呼,段琮之总觉得有种违和感,秦恪日常给人的感觉就是和父母同辈。   他歪着脑袋看了秦恪一会儿,食指戳在秦恪的嘴角,往上提了一下:“笑一下。”   秦恪不太熟练地笑了一下,常年冰封的雪山春暖花开,段琮之却忧心忡忡地收回手:“要是宝宝跟你一样不爱笑怎么办。”   “不会。”秦恪陈述,“有你在,他会幸福。”   谁也不是天生就不爱笑,段琮之有点心疼地凑过去亲亲他的嘴角。   秦恪虽然出身优渥,但他没有正常家庭,他的母亲拿他当上位的工具,一边把他当少爷,一边企图控制他,老爷子和他也更像是合作关系,后来或许是年纪大了,或许是察觉到秦恪的问题,才找了段琮之来。   而段琮之,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虽然是从小流落在外,但是他得到爱不比任何人少。   *   星云娱乐的会议室内,林涣对林渝对坐着。   林渝面无表情,他对面林涣却笑得温和,一副贴心兄长的样子,但林渝很清楚这个人私底下的手段。   和林渝不一样,林渝只要星云,但林涣从头到尾要的就是林家,但他没有选择从任何一家公司开始自己的事业,他只是始终占据着离林宏最近的位置,然后消除所有有可能威胁到他地位的不安定因素。   比如当年的林渝。   “当初林涵领会错了我的意思,我本意是让他进星云,没想到他会做出那样的事,你们都是我弟弟……现在他已经付出代价了,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   他像是一个温和宽厚的兄长,在劝导偏执的弟弟:“我们兄弟相争,何苦拉一个外人。”他意有所指,“你该明白他身后是谁。”   “我不明白。”   林涣被他堵了一句,也不在意,笑了笑:“林家要是落在他手里,恐怕要改姓秦。”   林渝不为所动。   段琮之向林渝打探过林致和之后就再也没关注过林宏,林渝也猜到了他的身份,但刚才,林涣那一句身后的人,他确定不是在说秦恪,林涣是在试探他。   林涣又是怎么知道段琮之的身世的?   最近林家不太平,林家不像秦家,当初处理的手段不够利落,表面上干干净净,其实还有很多藏污纳垢的地方,现在却一点一点被捅了出来。   林家上下从开年就一直忙得焦头烂额   从年前林涵被拘留开始,网上舆论就沸沸扬扬的,星云是娱乐公司,这一套林渝见得多了,明显是背后有人在推。   最初林林家那边未必没有想过要捞出林涵,怎么说都是林家的人,面子上过不去,但是另一边,有秦家压着,成本太高,林涵是姓林,但姓林的人太多了,林宏最后也没放在心上。   他大概也没想到,最后这把火会烧到他自己身上。   一开始确实都在吃林涵的瓜,说他跟段琮之、跟林渝的恩恩怨怨,没想到就这么进去了,眼见着说了一轮又一轮,这话题就要过时了,没想到又出来个神秘人煽风点火说了点林家的事。   林涵是私生子,那么林家的正牌少爷是谁?   答案是没有。   林家当家人林宏,他的妻子姓黄,大家出身,就是他的原配妻子,没有什么小三上位的戏码,但是结婚这么多年了,两个人都是各过各的,一个孩子都没有。   林太太比较低调,据说很喜欢马术,请过很多年轻英俊的马术教练。   林宏就不用说了,婚生子没有,私生子一大把。   这种豪门八卦最吸引人,接连几天热搜都要被林家承包了。   背后的人深谙炒作之道,看着热度差不多下去了,就往外放新的料。林宏的照片也被放出来了。   林宏人到中年,依旧是风流不羁,保养得好,看上去也就是三十多四十的样子,比起明星也丝毫不差,他还有钱。   【我好像知道他为什么有这么多私生子女了,真的也不都是看钱的吧……】   【给跪了,所以有钱真的可以改善基因吗】   【现在叫公公来得及吗,他儿子肯定都很好看】   风向似乎都是向着林宏的,谁不爱挺好听话,这么一来,林家那边删照片压热度的速度就慢了,以现在的信息传播速度,慢几个小时基本就是全网皆知。   林家那边揣摩着林宏的意思,象征性地压了压热搜,这年头没有多少安全问题,不出现在大众视野纯粹是习惯使然,真出现了也没什么大问题。   但是紧接着,又一条关于林宏的消息传出来了。   林宏其实也是私生子,不过他爸没有他那么风流,一共也就两个,所以原配过世后,他母亲成功上位了。   一开始林宏只是一个纨绔子弟,但是后来他大哥失踪,父母过世,没有结婚,他就成了唯一的继承人。   而当年的不明失踪的林家大少爷,其实比林宏更好看。   段琮之最近天天看热搜,不是看他自己,是看他爸,嗯,就是林致和又做了什么,现在这风向明显就是他要回来给自己造势。   看着看着就觉得,林致和好像跟他印象中的林先生有点不一样,造势就造势,怎么还带夸自己好看的?   作者有话要说:  吱吱:我渐渐开始怀疑我爸不是个正经人 第106章   段琮之从林渝手里拿到过林致和的照片,不过只有那么一张,现在看到的就多了,对比照片中的这张脸,和他看到的林先生的样子,段琮之都觉得惋惜。   他把手机给秦恪看:“我跟他像吗?”   林致和很好看,段琮之跟他有那么几分像,但跟段云一比,显然是像段云多一点,小时候就有人说过他们是父子,段琮之却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武馆大家都说,因为小师叔带他最多,所以他最像小师叔。段琮之后来想,如果跟谁像谁,那幸好是小师叔带他最多,小师叔最好看。   段琮之跟林宏放在一起看,其实一点都不像,但是偏偏跟林宏的亲儿子林涵有那么一点像,基因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段琮之看着几张照片对比一番之后开始思索:“宝宝会像谁啊?”   秦恪最近渐渐摸索出一套哄人的话术,问了就答:“离你近,像你。”   段琮之被他的歪理逗笑了:“那不是全天下的孩子都像妈妈了?”   其实像谁都行,段琮之对自己的外貌非常有信心,秦恪要是不好看,他也未必能看上。哪怕崽崽十分不争气,挑了他们最丑的地方继承,应该也还是很好看的。   他纯粹是出于一种对崽崽的期待。   他思来想去,觉得外貌上像谁都行,性格上千万不能随秦恪,要是随了秦恪,将来家里一大一小都不爱说话,他多无聊。   段琮之退出微博之前又看到了一点小道消息,这个显然不是林致和那边放出来的,热度不是很高,是关于林宏的夫人。   据说这位林太太在还是黄小姐的时候,跟当时还是林家大少的林致和定下过婚约,后来不知为何婚约解除,再后来,林致和失踪,黄小姐嫁给林宏,还是当了林太太。   林致和有过婚约?那小师叔是怎么回事?   段琮之问秦恪:“你是不是插手了,你知道他们怎么回事吗?”   这事秦家不是主力,但是多少推了一把。   “她和林宏相互制衡。”   林太太手上似乎掌握了一些林宏的把柄,一旦她死,所有的一切都会曝光,所以林宏没有动她,但同样的,一旦她先动手,林宏也就不再有顾忌,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段琮之点点头,这么说,他们的婚姻,像是最后的保险栓。   秦恪没有说,林太太是真的曾经爱慕过林致和,现在有没有这个意思秦恪不知道,林致和打算怎么做他也不知道,归根结底和他无关。   算起来他原本跟林致和是同辈,现在因为段琮之成了他的晚辈,处处矮一头,合作中也都是他退让。   从前秦恪问过段琮之,问他要不要林家,现在又问了一遍:“要林家吗?”   如果是从前段琮之肯定说不要,他讨厌林宏也厌恶林家的一切,但是现在看,林致和如果回到林家,最后好像注定会落在他头上,他能说不要吗?   他摇摇头:“以后再说吧。”   段琮之摸摸肚子,他的崽崽才樱桃大,爸爸已经在烦恼他将来要继承的财产太多怎么办了。   秦恪生日这天,秦家依旧举办了宴会,但是这一次,老夫人没有出席,原夫人带着盛装打扮的原茜茜来了,却找不到和三爷搭话的机会,他们连秦恪人在哪都不知道。   一场生日宴会,更像是各方的交际盛宴,一直到宴会快要结束,秦恪才带着段琮之出来转了一圈。   段琮之今天下午在研究给崽崽准备的益智玩具,要是到时候自己不会玩就太丢人了,于是拼了一下午的拼图,拼上最后一块的时候就已经傍晚了,他困得不行,随便喝了点汤就去睡了。   晚宴开始也没人喊他,一直睡到现在。   段琮之最近虽然还是吐,但已经没有那么严重了,可能是吐着吐着习惯了,吐完还能面不改色地吃,多少能吃下一点,加上睡饱了晚上精神就还不错。   他现在知名度很高,宴会上很多人,尤其是被长辈带着来的年轻人很多都见过他的脸,知道他跟秦恪有那么点不清不楚的传闻,没想到是真的。   更没想到段琮之就是传说中的段少。   他太低调了,能请动他参加什么饭局就很难,以前据说只要一直请,一年总还有那么一两次,今年一次都没有。   这种时候,段琮之在秦恪的生日宴上,被他带着出席,虽然没有正式介绍身份,但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这跟公开出柜有什么区别?   众人心思各异,宴会还是继续,有人来找秦恪搭话,段琮之不想听,就先走了。   他在一旁休息室里坐了没一会儿,就有人来了,   原茜茜,段琮之还记得她那几条微博,她显然是看准了秦恪,一门心思要嫁进秦家了。   她本来也不矮,又穿了精致的礼服,十几公分的高跟鞋,这么看着身高都快赶上段琮之了。   段琮之又坐在沙发上,她姿态优雅,站在他身前,居高临下。   “其实我很羡慕你,我跟你不一样,我身不由己,我的婚姻是用来估价的,既然注定要估价,我希望是一个高价。”她终于说出自己的来意,“我们可以合作。”   “三爷总要结婚的,我不介意你的存在,但是希望你可以帮我。”   段琮之有点困惑,怀疑她是不是宫斗剧看多了,还没进宫就拿自己当皇后了。口口声声说着自己的婚姻是用来估价的,身不由己,怎么自己卖得比谁都积极?   “我为什么要帮你,我为什么要找一个人来跟我分享我已经得到的?”   他一句“我已经得到的”,让原茜茜差点折断美甲片。   原茜茜告诉自己要冷静,跟他分析利弊:“可你不能生孩子,秦家需要继承人,三爷注定会结婚,与其等到时候被抛弃,被针对,你不如选一个容得下你的人?”   段琮之更诧异了:“你怎么知道我会被抛弃?”他余光已经看到秦恪在门外,故意说,“老话不是说么,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说不定三爷就喜欢刺激的呢?”   原茜茜深吸口气,她就没见过这么油盐不进的人。她父亲外面人不少,有钱有势的男人大多都免不了这个毛病,母亲从小就告诉她,感情都是虚的只有握在手里的才是真的。   他大哥将来会继承原家,那些人就都越不过她的母亲。   现在即便秦恪身边有人,只要嫁给他,生下孩子,即便永远得不到他的心,她也是赢家。   段琮之摇摇头:“原小姐,冒昧问一句,您是女德班出来的吗?”   原茜茜涨红了脸,她从来没想过会被一个男人这样嘲讽,正要说什么,她身后秦恪已经走进来:“原小姐,我国现行的婚姻法是一夫一妻制。”   秦恪不是会说什么刻薄话的人,但这话说出来就够让人羞愧的了,段琮之还要补刀,他向秦恪伸手示意,秦恪扶他起来,段琮之一脸矜娇:“多谢原小姐好意,不过我们之间,不需要第三个人。”   *   之前跟薛平说好了二月底复工。   但是休息久了,段琮之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从前每天早起晨练,现在别说是晨练了,早起都难。   秦恪的伤倒是已经不需要什么缝合贴或纱布了,穿一件料子柔软的里衣就没有问题。   过几天就要去拍那个法制宣传片,段琮之要先去一趟公司,把零零碎碎的广告拍了,大概是太久没见,橘总见了他也不热情了。   懒洋洋地扫了他一眼,然后又趴回去了。   他上午十点才到,见到办公室内的人,先是表达了自己歉意,毕竟他休息就意味着办公室内的人几乎停工。   “别啊,小段哥你不知道,别人都加班,就我们可以打卡上班。”   “是啊,我大学毕业就来了创视,工作三年,这是我最幸福的时候。”   段琮之只知道创视的加班工资很可观,底薪也那么让人满意的吗?   服装的宣传总是领先季节很多,现在才二月,春装就已经开始上了。   段琮之要拍摄K牌的宣传片,和一些要投放的海报硬照,硬照在摄影棚拍,但是宣传片原本的拍摄地点是在国外的一个庄园里头,不知道秦恪是怎么去交涉的,反正最后的拍摄地点就定在了龙城的一个私人收藏馆。   拍摄当天,秦恪陪他一起过去的。   到下车之前段琮之还象征性地劝了一句:“你去公司吧,这边有周全。”   秦恪说:“我陪你。”   别说周全跟本不知道段琮之现在的情况,就算是知道,秦恪也不放心。   薛平也看出来了,段琮之大概是真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走哪秦总都要陪着,拍戏总不能还陪着吧?   就问段琮之是不是需要再配一个助理。   毕竟明星配两个助理也是很常见的,但是段琮之身边始终只有一个周泉,段琮之说不用,已经找找了。   薛平一想,也是,周全都是秦家给找的,现在找秦总这小心翼翼的态度,估计早就找好人了。   到了拍摄现场才知道,段琮之所谓的“助理”,就是秦恪。   一般他只负责给段琮之谈工作,日常行程他是不跟的,但是最近段琮之能接的工作有限,他又有点不放心,就一起跟着来了。   这一来就看到秦总也一起来了。   我陪你,这句话秦恪说过很多次,他不光是说,也是那么做的。   他为倾身过来为段琮之解开安全带:“他不该成为你的负担。”   段琮之却想,如果秦总也要打卡上班,今年开工以来,他可能一直在旷工。但是没办法,秦总不止是秦总,还是秦董,还真没人管他什么。   “可是我要成为你的负担了。”   秦恪闻言动作微顿,在他脸颊上轻轻碰了碰:“你们是我的责任。”   作者有话要说:  吱吱:我们之间不需要第三个人   崽:? 第107章   这是一家私人收藏馆,据说这次的摄影师,是一个刚获得国际大奖的新锐摄影师,他拍人物很有一手。   原本的拍摄地就是他定的,定在一个私人庄园里头。   程遇找他来改地点的时候,王淇一口咬定:“别说龙城,国内都未必找得出这样的地方。”   程遇却只是微笑着告诉他:“要求尽管提,其他的他们会解决。”   然后今天的拍摄地点就定在了这里。   王淇不是不知道龙城其实就有符合他要求的地方,但是一来这样的建筑风格比较少,二来即便有也都是私人所有,而拥有这样的房子的人,也不会缺这几个场景租赁的钱,想要进去参观都不容易,别说是拍摄。   他也不认识程遇,不知道他是谁,只是觉得这个来找他沟通拍摄地点的人很奇怪,程遇既不是品牌方,也不是段琮之那边的人,他们在哪里拍摄,在哪里取景,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莫名其妙地提了一堆要求,最后的结果就是,他进入了这家私人收藏馆。   王淇并不知道要换拍摄地点是因为段琮之,单不妨碍他到了收藏馆,再看到段琮之之后觉得这一单接得值。   这个私人收藏馆的布局很有意思,整个房子的格局,就是住宅的格局,但是每一个功能区都做过设计,用于陈列收藏。   陈列井然有序,和整体背景融为一体,不会过分空旷也不显得拥挤,刚好容得下二十来个人同时参观。   王淇学摄影,家里没缺过钱,但他到今天才意识到什么叫财大气粗。   他在收藏馆内转了一圈之后就决定,之后的海报硬照也要在这里拍,摄影棚的拍摄效果哪里比得上这里。   宣传片的效果,要的就是初出社会的青年,在这样的场合都毫不露怯。   这当然不是一套衣服能解决的问题,但这是广告。   原本那个私人庄园都只有半天的开放时间,所以海报才退而求其次在摄影棚拍,而现在,是没有时间限制的   但是海报也在这拍,拍摄时间就比原定要长一些。   中途秦恪喊停,让人准备了午餐,午饭就摆在餐厅。餐厅的酒柜做了设计,摆放了一些收藏,餐桌的面是透明的,透过玻璃,也可以看见下面摆放着的藏品。   就连餐桌上盘子也都是名家设计,非常漂亮,这一顿午餐,像是在一个主题乐园里体验富豪生活。   不止是王淇,大家都有点懵,虽然这房子看起来就是一栋别墅,但是确确实实是一个私人收藏馆,在人家收藏馆里就餐真的没关系吗?   段琮之没有跟他们一起吃,他吃的清淡一点,汤汤水水的很好消化,吃完还上楼去休息了一会儿。   下午再开工的时候王淇眼睁睁看着他从楼上下来,就问他跟这里的主人是什么关系。   段琮之摸不准他问这话的目的,就没有说,王淇解释了一下:“是这样,我对这里的藏品很感兴趣,想为这里的藏品拍一个影集。”   作为一个什么都拍的摄影师,王淇去过很多很多的展览,一般私人收藏,请他拍他都未必看得上眼,但是这里的藏品,收藏价值都非常高。   他看着段琮之,十分诚恳:“我知道这样的私人收藏馆一般是不对外开放的,我很荣幸能进来。如果你认识这里的主人,可以帮忙牵个线吗?不管成不成功,将来我可以为你拍一套摄写真集作为回报。”   段琮之知道王淇这样的摄影师,拍私人写真集价格应该也不低。一句话的事,这人情卖得还挺划算。   段琮之转过来看着秦恪:“问你呢。”   王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见了上午一直在段琮之身边的人,他当时还奇怪,这人看着不像是助理。   没想到这收藏馆就是他的。   难怪拍摄地点说改就改,看来是段琮之的需求。   这样也不是不能理解,朋友之间帮个忙罢了,但是借了场地还跟在人身后端茶送水的……出于个人爱好?   段琮之要是不乐意直接就拒绝了,不会问秦恪,他问了,秦恪就同意了。   这个收藏馆,确实从来没有对外开放过,这里的安保条件毕竟有限,里面的东西价值也没有高到很夸张的程度,没有知名度很高的艺术品。   几乎所有的东西,王淇都是第一次见。   主人家虽然慷慨,他也得有眼色,秦恪同意之后他就表示:“不会占用太多时间,今天的拍摄结束之后给我一些参观时间就可以。”   秦恪没有发表意见,但是今天的拍摄结束之后,之前联系王淇询问是否可以更改拍摄地点的人又来找他了。   这次王淇知道,这大概是那位秦先生的助理秘书之流。   程遇说:“王先生,收藏馆是秦总私人的,在不损坏馆内藏品的情况下,您可以随意拍摄,甚至以此为主题开设展览,不过他有一个要求……”   *   化妆品的广告对拍摄场地要求不高,布置好了在哪都行。创视有自己的摄影棚,可以满足拍摄需求,这次就安排在创视。   广告不是品牌方自己来拍的,是广告公司的人,他们提供了广告创意,品牌方通过之后他们就来找段琮之。   场地布置、服装、道具、造型师……广告公司什么都准备好了,段琮之人来就行。   要放在以前他也真的就是只来一个人,但这次自带了化妆师,人是薛平安排的,其实谁来不是重点,重点是用什么化妆品,自带化妆师才方便自带化妆品。   段琮之现在这情况,不适合用外头的。   化妆师是公司的人,段琮之的团队里面暂时还没有固定的化妆师,她挺心动的,这次又机会直接就来了。   见了人就喊小段哥,段琮之跟她点头,她自我介绍:“我方萌,小段哥叫我小萌就好啦。”   “小萌,麻烦你了。”段琮之指了指一旁的化妆箱,“一会儿用这个。”   化妆师都有自己用得顺手的化妆箱,有些人会以次充好,或者用逾期产品,但创视给钱很痛快,方萌又自认是个有追求的化妆师,从来不干这种事。   她听到段琮之的话有种不被信任的感觉,还有点不服气,她的化妆箱里可也都是大牌,但是一打开这箱子,她就没话讲了。   护肤品就算了,都是编号产品,她也不认得,就是化妆品,贵得有点离谱了。   她看了一眼这些刚开封没用多少的化妆品,忍不住问:“小段哥皮肤过敏吗?”   明星常年生活在镁光灯下,对化妆品的需求量还是很高的,这个价格,大部分明星都要犹豫,这个牌子宣称连婴儿都可以用,但效果上来讲,其实没有多出色。   它的宣传广告是一个女星在怀孕的时候拍的,就她所知,也确实是怀孕的人用得比较多。   男明星很少用这个牌子,段琮之却用了,她只能想到这一个可能。   段琮之含糊地说:“只有这一阵,过了就好,麻烦你了。”   方萌连声说理解,到了摄影棚,给他化妆的时候,手都轻了不少。   这里的工作比前天拍摄轻松很多,不到两个小时就拍完了。   他让司机开车到秦氏,到了之后才知道秦恪今天没有来公司。   段琮之有点意外,虽说不是有意,但他这还真是第一次查岗落空。   今天秦恪没有陪他拍摄,他出门比段琮之要早一点,走的时候还报备过,段琮之自然而然地以为他来了公司,就没有多问,没想到人根本不在。   程遇倒是没敢瞒着,立刻就说了秦总的去向,去见王淇了。   既然人不在,段琮之就回去了。他到家没多久,秦恪也回来了。   段琮之还没问,秦恪就主动交代:“我去学人像摄影。”   秦恪万能,摄影他当然也学过,不过没有刻意学过人像,秦总是一个精益求精的人,一般的好看显然是达不到他的要求的。   要么不做,要么做到最好。   问题是怎么忽然想起这个。   “三爷这是发现了自己的新爱好啦?”   秦恪说:“给你拍。”   很多人都会在孕期照相,拍影集,但段琮之这个情况,尤其是到了后期,显然不适合请摄影师,秦恪来拍才是最合适的。   段琮之想到程遇说的话:“你找王淇学的?”   “嗯。”   段琮之其实不是很喜欢拍照片,他总觉得自己不上相,照片里的人再好看也赶不上自己。   秦恪不告诉他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惊喜,纯粹是知道他不喜欢。   段琮之不喜欢,秦恪就不会提,他只是默默做好了准备,确保段琮之任何时候改变主意,他都可以满足他的需求。   段琮之原本就嫌自己不上相,以后肯定还会长胖,他一想到这个就一点拍照的欲望都没有,但是秦恪给他拍……   段琮之又有点心动。   他故意说:“为什么以前不给我拍,你就不是给我拍的。”   “是给你拍的。”   段琮之轻哼,秦恪每次都这样,态度过于诚恳,让他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虽然他就是。   秦恪也不是个摄影师,他要忙的事很多,真成天拿个相机围着他也不现实。   “那怎么又忽然想起来要拍。”   秦恪说:“别人都有。”   从秦恪嘴里听到这样的话真是有点稀奇,别人都有的,你也要有。   就像段琮之对鞋并不热衷,但他的鞋柜里,放满了限量的球鞋。   段琮之笑他:“你这是攀比。”他戳戳秦恪,“你这样会带坏我的崽崽的。”   秦恪第一次从段琮之嘴里听到他对孩子的称呼,这样的叠字对他来说有点陌生,这种可可爱爱的称呼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点生涩感:“崽崽、他出生就比别人拥有得更多。”   带不坏。   他执起段琮之的手,轻轻吻了一下:“我会给你们最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林爹:崽,我们不稀罕,我们家也有矿(迟来一步痛心疾首.jpg   感谢追文的小天使,挨个啾 第108章   秦恪嘴里没有虚话,但他的实话说得太好听,段琮之一不留神就被他迷惑,就真的拍了一组照片。拍了之后才发现,秦总的学习仅限于理论技巧,实际操作还是第一次。   既然是为段琮之学的,就不会给其他人拍。   段琮之在家给秦恪当了几天的模特就要进组拍摄了。   他进组之后才知道,其实是杜久生推荐他来的,不光推荐了他,杜久生自己也来了。   剧组这边原本要找的是杜久生,但是杜久生不想再拍电视剧电影了,他想当一个真正的警察,于是推荐了段琮之。   但最后杜久生还是被派来了,上级派下来的任务,让他配合宣传工作。   段琮之这边,剧组邀请了,但是对于他能来,其实是不抱什么期望的,他唯一的优势就是和电视台合作,不用愁播放渠道的问题,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优点。   制作经费并不多,能给出的片酬也少得可怜,十八线小演员可能会当成难得的机会,段琮之新年档期的那两部电影,一部票房快要到十位数,另一部直接摘了影帝桂冠,没比要来演他们这种小成本的剧。   请杜久生就是因为,他便宜。   没想到段琮之同意了。   他这次要跟杜久生演搭档,扮演一名刚入职的法医,算是两个新人联手破案,共同成长。   原本秦恪听到法医两个字,表情有些波动,但是最后什么都没说。   段琮之其实也做好半途放弃的准备,崽崽还小,要是画面过于血腥,他还是放弃吧。   好在这个剧组的穷,体现在方方面面,段琮之看着那“尸体”,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感谢剧组的贫穷。   别说是请真人然后搞特效了,解剖台上直接放了一个人形模特,他看着完全不能产生什么不好的联想。   本来就经费有限,要是拍了不能播,那就更亏了,因为为了确保能够过审,每一个镜头都很和谐,这种有可能不和谐的,根本就不拉近景。   取景地就在龙城,很大一部分镜头就是在龙城公安拍的,因为段琮之的缘故,大院里天天都有豪车。   到了饭点,还有专人来送饭,段琮之还自带化妆师外加两个助理,其中一个西装革履比老板还像老板。   但要说他耍大牌吧,那也没有,段琮之只是排场大,其实非常好说话,剧组里的人跟他生疏了没两天也就热络起来了。   周泉也混得不错,唯独秦恪,除了对着段琮之,跟谁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助理。   之前在雨城拍戏,杜久生就知道他们的关系了,现在秦恪又寸步不离地跟着段琮之,他也很有自知之明,为了不当惹人厌的苍蝇,连对台词都很少去找他。   段琮之不知为何,看见杜久生就想到了之前在雨城杜久生给他的陈皮梅,但是杜久生连台词都不来找他对了别说的是带梅给他。   杜久生自己后退,段琮之当然也不能主动去招惹,他们在剧组也就是碰见了会打个招呼的点头之交罢了。   但是陈皮梅这种东西,不小心想起来就要流口水,别说段琮之现在口味有点不一样,想到了什么就怎么也忘不掉。   白天在片场好歹是克制住了,主动问人家要糖这种事他做不出来,但是越是吃不到,越是心心念念地想,满脑子都是酸酸甜甜的味道,口腔内仿佛都充盈着陈皮的香气,舌尖一卷就是糯滋滋的口感。   可惜都是空的。   傍晚收工一上车,段琮之就说想吃陈皮梅,秦家什么都有,这种酸甜口的糖果蜜饯这种孕期基本储备就别说了。   等段琮之到家,家里已经放好了各式各样的陈皮梅,但是段琮之吃遍了也没找到想要的味道。   按理说陈皮梅都是差不多的,可他就是觉得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也说不上来,他想来想去可能是因为那个包装。   杜久生给他的是自己家里做的,梅子大,包装很简单,里面是一层米纸,外面是非常普通的食品包装纸。   一般的陈皮梅不会加米纸。   段琮之吃了一轮,委委屈屈地看着秦恪:“我想吃陈皮梅。”   说得肉麻一点,段琮之即便说要喝他的血,秦恪大概也会二话不说撸袖子,别说是陈皮梅。   秦恪看了一眼满桌子各式各样的梅子,问他想要什么样的。   段琮之对于即将说出口的话是有点心虚的,于是在他嘴角先亲了一下,然后说:“杜久生之前在雨城的时候给我吃过的,他们家自己做的。”   秦恪:“……”   段琮之坐在他身边,搂着他的脖子,又说了一遍:“我想吃。”   秦恪也在他嘴角亲了一下:“好。”   段琮之怀着对陈皮梅的念想入睡了,至于秦总明天要去找情敌这种事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秦恪没有去找杜久生。   他晚上就通知让程遇去查了杜久生的资料,杜久生家乡那儿盛产陈皮,陈皮梅确实是他们自家做的,他母亲还在那边的景区摆过小摊,卖陈皮,不过陈皮梅产量并不高,一般是不摆出来卖的。   他们那边陈皮多,会做陈皮梅、陈皮糖的人家也多,但这种自家做的东西,哪怕是一个方子,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都是不一样的。   段琮之只想吃记忆中的味道,于是秦恪去找了杜久生的母亲。   杜母小时候父母走得早,是在龙城这边的阿姨家长的,杜久生后来就来了龙城上大学,毕业以后也直接留在这里,他今年过年没有回家,他母亲就来看看他,最近正好就在龙城。   第二天秦恪送段琮之去了片场,然后亲自去了杜久生的住处。   这个时间,杜母不在家,秦恪等了一会儿,才看见她挎着个小菜篮子回来。   杜母见到门口的秦恪,没忍住多看了他两眼。这个人站在这里都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这房子就不衬他。   她的丈夫和儿子都是警察,她察言观色也挺有一套,这个人似乎是来找她的。   果然等她上了楼梯,走到门口的时候,秦恪就喊住了她:“阿姨您好。”   杜母掏出钥匙看他:“有什么事吗?”   秦恪说明了来意之后,杜母推开门,又回过头上下看了他一眼,然后说:“不是你自己吃吧?”   秦恪犹豫片刻,低声道:“是我夫人。”   杜母了然地笑笑:“有了吧?”   她把拖鞋往边上一踢,直接就踩了进去,又招呼秦恪:“快进来快进来。”   “打扰了。”   秦恪跟在她身后走进去,杜母随手把菜篮子往边上一放,然后去翻柜子,还一边跟他搭话:“几个月啦?”   “两个多月。”   杜母一脸过来人的样子:“两个月啊,害喜害得厉害吧?”   她翻出来了放在大塑料罐里的半罐梅子,交给秦恪,坚决不肯收他的钱,还夸他:“小伙子对媳妇儿还挺上心,就该这样。”   中午,段琮之终于吃到了心心念念的梅子,其实他今天早上起来就已经忘了这回事了,现在再吃到嘴里,虽然是他想要的味道,却没有昨天那种非吃不可的迫切心理了。   秦恪看出来了,他并不觉得段琮之多事,只是抱歉没有在他最想吃的时候让他吃到,他的财势、地位可以为他带来很多,但他仍然有无法做到的事。   段琮之觉得秦总挺不容易,为了这半罐梅子还亲自跑了一趟,就剥了一颗陈皮梅,喂到他嘴边:“崽崽说,谢谢爸爸。”   秦恪第一次吃陈皮梅,酸酸甜甜的口感有些陌生,一大颗梅子整个塞进嘴里,还有点不雅观,一旦都不符合秦总的人设。   段琮之笑眯眯地问他:“好吃吗?”   “好吃。”   杜久生下午拍戏的时候总觉得闻到了陈皮梅的味道,找来找去又没找到源头,望梅止渴不是白说的,那又是他熟悉的味道,口水都咽了一下午了,一回家就翻箱倒柜找陈皮梅。   没找到。   “妈,咱们家陈皮梅呢?都吃完了吗?”   杜母在厨房一时间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拿着菜刀就出来了。   “你说什么?”   杜久生看她提着刀气势汹汹的样子,声音顿了顿:“……咱们家陈皮梅呢?我记得还剩一大半。”   杜母哦了一声:“我给送人了。”   杜久生:“……你全送了?”   “不然呢?你又不吃。”   杜久生冤枉:“我怎么不吃了,那半罐不是我吃的吗?”   杜母一脸不赞同:“你怎么那么小气呢。”   “……”   “你是不知道,有个看起来很有钱的先生上咱们家来向我买陈皮梅了,也不知道是哪里听说的……我啊,一猜就知道肯定是他老婆怀孕了。”   “你猜怎么着?我一问啊,嘿,还真是!”   “我就都给他了。”   “咱们家还能缺陈皮?怀孕生孩子都不容易,你要想吃,我到时候回家做了再给你寄一点儿,啊?”   杜久生能说什么?他也而不过是想起来罢了,他妈说的没错,那梅子放那挺久了也没见他吃多少,他也不是非吃不可。   他点点头,杜母却还没有说完,拿着菜刀继续回厨房,咄咄咄几声之后,又走出来,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儿媳妇?”   “我看你就是不会来事!人家条件那么好都能为了老婆上咱们着小破楼里来,你要是有人家一半估计也单不到现在。”   杜久生:“……”   他刚失恋,暗恋对象天天对着他撒狗粮也就算了,难得今天秦恪没来,段琮之一个人在片场,为什么回家还不能消停? 第109章   最近要拍戏,早上不能起太晚,段琮之一般都选择早睡,但即便是这样,起来的时候还是有点困,打着哈欠去洗漱换衣服。   洗手台很宽敞,但他们很少一起洗漱,这大概是一种从小养成的习惯,互相都留足了私人空间。   段琮之洗漱完去换衣服,不经意间瞥了一眼镜子,视线就顿住了,腹肌轮廓淡了很多。   秉着严谨的心态,他把灯开到最亮,低头看了一眼肚子,又上手捏了一下,好像,不是错觉。   “秦恪——”   秦恪快步走到更衣室,看到段琮之好好站在穿衣镜前,才放慢了脚步。段琮之一抬头就看见他下巴上还沾着一点白色的泡沫,脸上也还带着一点水渍。   段琮之原本满脸忧愁,看他这样,忍不住笑了,心底有点软:“我没事。”   秦恪却没有立即回去,而是走进来,问他:“怎么了?”   段琮之撩起衣摆:“我好像长肉了。”   其实不是长肉了,是肌肉退化了,段琮之最近体重勉强能维持原样,只是没有了原来的运动量,一天一天察觉到不到什么,今天骤然一看就发现,他的腹肌要离他而去了。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还能有小肚子。   秦恪也没有办法,只能为崽崽说句话:“他需要一点成长空间。”   段琮之叹了口气,已经开始琢磨等崽崽不需要在他身上找成长空间的时候,他要怎么健身找回腹肌了。   *   今天要拍一个“现场”的剧情,拍摄地点在一处居民楼,就是段琮之当初住过几天的那个金桂小区。   这种老房子都是六层到顶,顶楼有个大平台,平顶上驾着不少太阳能热水器,周围没有什么栏杆,拍摄就是在这里。   通过逼仄的楼道,走到顶之后,段琮之往外走了几步,他从来不恐高,跳伞蹦极他其实什么都玩过,但是今天站在顶层往下看,他却开始心慌眩晕。   他走后退两步,退回到楼梯口,退到刚上楼的秦恪怀里,感觉腿有点软,唇色苍白地跟秦恪说:“崽崽好像恐高。”   秦恪抱着他,轻轻顺他的背:“我在。”   顶层很长,但是宽度有限,器材道具之类的放好之后导演就让不相关的人下楼去,这里要拍一个人轻生的戏,当然最后人是被救下来了的。   段琮之只是碰巧赶上,他只需要站在一旁吸引注意力,真正救人的是杜久生。   但他们的戏还没开始拍,物业就到了。   段琮之懵了一下,这么老的小区,物业竟然还存在着,物业不光存在着,还十分有责任感,强烈谴责了剧组不负责任的危险行为,然后表示他们要给所有的顶层都砌上防护栏,没有砌好之前就先装个不锈钢的凑合凑合。   没有栏杆确实危险,物业主动要装,剧组总不能拦着。   领头的负责人也松了口气,一开始有人打电话到物业的时候他还不以为意,不就是个顶层的护栏吗?平时根本就没有人上去,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费那个钱干什么?   听出了他的敷衍之意,那边就说可以出钱,施工队都可以立刻安排好,要求是他必须立刻带施工队过去。   他这一听,这买卖稳赚不赔啊,在跟施工队确认了确实有人结了账之后立刻就带人来了。   段琮之没有留在顶层,秦恪带他下楼去休息。   楼道里,两段楼梯的衔接平台有一个宽阔的窗口,这里没有安窗户,也没有什么防盗栏杆,只有一个墙皮掉了不少坑坑洼洼的大白口子往里灌着风。   段琮之站在窗口前,给秦恪指了一个方向:“我之前在那里住了一个月。”   秦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他来过这里。   段琮之显然也想到了,问他:“是不是我不走,你永远不会找我?”   就像上辈子,被秦恪拒绝之后,他就熄了心思,默默跟在他身后不再奢求什么,把自己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秦恪的下属。   追随者的目光总是向前,但是被追随者永远也看不见。   “不是。”如果是从前,说完这一句,对话就该结束了,现在,秦恪说:“等你到22岁,如果你还是没有改变主意。”   段琮之有点奇怪:“为什么是22岁?”   秦恪说:“法定婚龄。”   如果段琮之到了22岁,还是没有改变主意,就直接结婚。   段琮之忽然想到网上看到的,大学不允许孩子谈恋爱,但是一毕业就开始催婚的家长。他忍不住说:“你知不知道单身和已婚中间还有一个恋爱未婚状态。”   但秦恪还是跟盲目催婚的家长有点不一样的,他有自己的理论支持:“恋爱是为了确定婚姻缔结对象。”   一开始就已经确定了,所以不需要。   段琮之怔了怔,如果上辈子,他没有死,再等一等,是不是也能等来秦恪这句话?可是没有如果,他会死,他等不到。   他庆幸于这一生的改变,改变自己也改变秦恪。就是进度条拉得有点快,等他到22岁生日,估计崽崽也离出生不远了。   楼上在安装护栏,焊接的火星子飘落下来很快就看不见了,但是气味还是钻进了鼻孔,段琮之后退一步:“我们下去吧。”   他们走后,杜久生也从楼上下来了,他从窗户往下看,可以看到秦恪打开车门,护着段琮之上车。   他还记得在雨城的时候,秦恪就会接送段琮之,但也只是接送,在剧组的时候,他是不跟的,现在是怎么回事?拍戏拍了那么多天了,大部分时候秦恪都在剧组呆着,做着助理该做的事。   如果他没记错,这不是个大老板么?那么闲?   杜久生剥了一颗超市买的陈皮梅,味道没有家里的好,不过勉强解解馋,他今天又闻到那若有似无的熟悉的味道了,好像是段琮之身上来的,他去找了同款?   杜久生总觉得有什么是被他忽略的。   *   浴室原本就做过防滑处理,但最近又加了防滑垫,段琮之还没到行动不便的时候,拒绝跟秦恪共浴,又不是兄弟,还一起赤条条地相互搓背呢?   段琮之并不想在特殊时刻意外的时间跟秦恪坦诚相对,秦恪的身体对他有绝对的吸引力,但万一看多了习以为常了怎么办?   因此段琮之进了浴室,秦恪在外面随时关注他的动向。   浴室内水声响起的时候,秦恪的手机也响了,电话是转接过来的。   除了段琮之,即便是私人电话也是先转到程遇那边的,除非有什么紧急的情况,程遇不会把电话转过来。   不过这次不是情况紧急,而是打电话的人有点特殊,这是来自老老丈人的问候。   林致和最近还在医院,在医生的指导下做最后的复建,他已经二十年几年没有真正脚踏实地地走过路了,容貌无法恢复,但他不想坐着轮椅去见段云。   正如他的脚步,他的计划也在一步一步落实,网上的舆论也如他所料,不断发酵。有些东西一旦开始就无法结束,他开了头,就只需静待结果。   他等着林氏的股东大会,如果不出所料,今年的股东大会应该会推迟。   至于秦恪,他们合作了几次,不得不承认,秦老爷子这个儿子教得还是不错的,比前头两个不知强出几条街去。   林致和看秦恪多少有点不顺眼,但是另一方面也有感谢,没有秦家,他们父子可能等不到他回来。   秦家给段琮之的,并不比他能给的少,秦恪又把姿态放得很正,因此几番合作,他虽然有点压着秦恪,但也没刻意为难。   直到今天直到他知道了医院的事。   他是那家产科医院的创办者,之前没有注意,现在一点一点收拢从前的势力,才发现雨城那家产科医院,后来接受过秦家的注资,最近秦恪更是直接挖走了一个医生。   林致和说得急,因为过于用力,气音听起来都有些含混不清:“你从暖云挖医生干什么?”   那家产科医院就是他创立的,又取这个名字,不难猜是什么意思,段琮之就是在那里出生的。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从这个医院得到让他血压升高的消息。   秦恪说:“吱吱需要他。”   人一个产科大夫,什么情况会需要?   林致和早就知道段琮之跟秦恪的关系,但是知道自家白菜被人盯上,和自家白菜已经被拱了,要生水灵灵的小白菜,这这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他听到秦恪的话,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   他错过了段琮之这么多年的人生,他还有那么多的题册没有给儿子看,他们父子甚至还没有一起好好吃过一顿饭……   他才刚找回来的儿子,还没听他喊几声爸爸,他就要当爷爷了?   林致和在医院的走道尽头,情绪有点不稳定的样子,曹柯跟他一起出来的,先生不知道收到了什么消息,就让他去打秦恪的电话了,现在看来可能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有点担忧地要过去搀扶,被林致和拒绝了。   不但拒绝,他还自己扶着扶手走远了两步,深吸口气,也自然而然地用了秦恪刚才的称呼:“吱吱,他现在怎么样?”   “易困,胃口不好。”   林致和觉得秦恪说得每一个字都在拨动他最后一根弦。   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他再反对也没有用,况且秦恪好歹是在段琮之身边陪了这么多年,现在也是寸步不离,而他失踪了二十年,段琮之的出生到成长,他都没有参与。   他对不起段琮之更对不起段云。   他最后也只是深深叹了口气:“我让人给你送菜谱,你多费点心。”   林致和还要再交代几句,那边段琮之已经出来了,看到秦恪在打电话就问了一句:“你在跟谁打电话呀?”   他也不是真的求回答,问完就说:“快去洗澡,我好困。”   “好。”   林致和:“……” 第110章   秦恪躺倒床上,段琮之才问他:“刚才是谁啊。”   “林先生。”   这可真是不巧,段琮之看了他一会儿,觉得有点对不起他爹,心虚地问:“他知道了吗?”   “刚知道。”   段琮之点点头,背对着秦恪侧身躺好,其实比起林致和,他更担心段父段母,他的两位亲生父亲好歹知道他是怎么来的,都知道他跟别人不一样,但段父段母就不一样了,尤其是段父,他似乎是一无所知。   秦恪在他身后抱住他:“我在。”   之前秦恪说提亲,不是开玩笑,但是小师叔的意思显然是要通知段琮之的养父母。他们普普通通过了大半辈子,对段琮之很开明,但有些方面也很传统。   他们不干涉段琮之怎么找对象,但是找了对象之后,肯定是要按流程,双方家长一起坐下来聚一聚,商量商量孩子的事,再把婚期定了。   三爷辈分高不高的,在他们那不好使,秦恪去见他们,总也要通知老爷子。   *   林致和真的叫人给秦恪送了一本菜谱过来。这个菜谱比较特别,是笔记本扫描页,全手写,插图也都是画上去的,还有不少失败经验和心得体悟,还有一些其他的记录,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抄了菜谱的日记本。   “我本以为一切是可以计算的,但阿云的口味不可以,他昨天分明还爱吃酸,今天就喜欢吃辣了。他不忍心让我失望,但他的表情早就被我摸透了。我知道这不是阿云的缘故,或许是宝宝口味多变。今日八大菜系的招牌菜各学了一道,记录如下……”   “今天是秦老板的生日,他也不容易,活了大半辈子,两个儿子都死了,可见因果轮回还是可以信一信的。三岁看到老,他的孙子恐怕不见得有什么大出息,儿子倒是可以看一看。我从前就说要和他结亲,不过现在这亲家要做不成了。秦家做西点的厨子不错,有机会可以挖。”   “听说宝宝有很大的可能会继承双亲的天赋,我希望他继承我的数学天赋,将来我们父子可以一起解题,联名发表论文。假如我工作到六十岁,宝宝就可以自在地生活到三十二岁,留两年,足够他上手公司的事,那么他也有三十年的自由人生。今天学习了一道西点,记录如下……”   “今天我让阿云换一个称呼,他不肯,在一起那么久了也还是跟别人一样,只肯喊我先生,我问他,知不知道先生还有别的含义。大家都叫我林先生,我只想做他一个人的先生。”   “今天带阿云去求了平安福,我不信佛,就捐了香油钱,希望佛祖看在钱的份上,佑他们父子皆安。寺庙里的斋饭做得不错,正好合了阿云的口味,我去向做饭师傅讨了两个菜谱,记录如下……”   “阿云过了头三月了,这两天胃口渐好,似乎是胖了。他一定会问我的,于是我想了三套宽慰他的说辞,但他竟然没有问。”   “我在厨艺这方面,已经有了一定造诣,今天学了一道硬菜,一次成功,记录如下……”   “今天为宝宝选了很多字,阿云说琮最好听,不过我想还是多选几个,将来让宝宝自己抓。”   “国内该断的尾巴都已经断了,外头有些麻烦,今天抛了鱼饵,这恐怕是最好的机会。这次若成功,将来宝宝就能在干干净净的林家长大。”   日记断在了这里,之后或许就是林致和出事,不过这本日记应是没有到林宏手里,不然段云和段琮之等不到秦老爷子偶然发现他们。   林致和当然不是闲得无聊要给秦恪分享他当初的做菜心得,让秦恪也给他宝贝儿子下厨做饭的心思几乎是写在纸上了。   他原本可以只送菜谱,把日记的部分也扫描进去了,肯定不是为了给秦恪看,这是给段琮之看的。   不过秦恪没有立即拿给他,三爷二十八年的人生中,第一次进厨房,严谨一点说,第一次进秦家的厨房,当初在兰汀,他虽然没有下厨,厨房还是进去过的。   秦家的厨房跟酒店后厨似的,不同的是这里要安静一些,没有那种热火朝天的氛围。   许多大厨随时待命,不需要他们下厨的时候,他们可以在不影响主家的情况随意使用食材,不管是做了自己吃,还是研究新菜式,都没有人会说什么。   秦恪进去的时候,就连应叔也不知道三爷想干什么,他的第一反应是秦恪是到厨房视察一番,毕竟段琮之现在情况特殊,三爷忽然想看看家里的厨房也说得过去。   谁都没有想到秦恪是进来学着做菜的。   他带着林致和给他的扫描菜谱,让厨师演示给他看,林致和是学数学的人,又是在国外留学过的,写的菜谱都是“盐3g,料酒7ml”这样的,偏偏做的是中餐,厨师看了就头疼,哪有这样做菜的?   最后硬是找出个厨房秤来,量好了做了一道菜,秦恪先尝了尝,其实并不惊艳,上头的调料都很普通,哪里比得上厨师压箱底的各种“秘制酱汁”?   不过为了日记拿得出手,秦恪花了几天时间,把上头的菜都做了一遍,一直到那个法制宣传片拍完,段琮之又一次闲下来,他才终于把日记拿出来。   段琮之最近胃口稍微好了一点,但其实没有到一声说的“胃口大增”的程度,顶多就是跟之前差不多,还是因为前段时间吃不好,带着点报复性地多吃。   吃了两天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又成了最早那懒懒散散不爱动不爱吃的样子。   在餐桌上看到几道家常菜的时候他还有点意外,平时吃饭,说是在家里吃,但家里的厨子个个都是五星级酒店总厨的水平,摆盘都非常精致,随手一颠都能看出区别。   今天餐桌上就像是几道家常小菜误入宫廷御宴,这摆盘,还没他爸讲究。   但是不排除它就是就是追求这种随意、家常的风格的可能,段琮之没有说什么,直接拿起筷子尝了尝,然后发现,这菜的样子挺对得起它的味道的。   从里到外都朴实无华。   他看了一眼秦恪,眼中有疑问,但是没有说,又尝了另一道菜,他把这几道看上去跟盘子不太搭的菜都尝了一遍,确定了它们真的都是平平无奇的家常菜。   “家里来了新厨师吗?”   段琮之抬头问应叔,原本他们吃饭应叔是不陪的,但是最近他执意陪同,段琮之就跟他约定好了他先吃饭再过来。   应叔看了三爷一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他:“少爷喜欢吗?”   段琮之从他那一眼中看出了点不一样的含义,渐渐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挑眉笑笑:“还行。”   其实这水准比他好多了,不过话不能说太满,要给三爷留点进步的空间。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再吃的时候,真的就觉得味道还行了。   本来段琮之也不是非要吃山珍海味,段父就是年轻的时候拜过师父在饭店里干了几年,然后就自己开了小餐馆,他的厨艺就是比普通人好上一些,段琮之是吃这样的饭长大的。   现在吃秦恪做的,还能找出那么点熟悉的感觉。   吃完饭,段琮之问秦恪有没有什么话想要对他说,秦恪就把林致和送过来的日记扫描本给他了。   段琮之原本以为他要交代今天下厨做饭的事,没想到他直接把菜谱拿出来了。   他翻开这手写的菜谱,调侃:“三爷这是拜了什么大厨?”   秦恪说:“你父亲给我的。”   这一次他没有说林先生,而是说你父亲。   段琮之很快就知道这不单单是菜谱,还是他爸的日记本。   看到“宝宝”两个字,尽管知道林致和这是在称呼还没有出生的他,段琮之还是有点羞耻尴尬。   他想到了最近在剧组加的一个常年演这些低成本剧纯粹把演员当成一份打卡上班的职业的姐姐,她家里有两个孩子,一个刚上小学,一个还在幼儿园,她常在朋友圈里发两个孩子的日常,并且亲切地称呼他们为“大宝”“二宝”。   他没想到,自己没有出生的时候也当过宝宝,也没想到原来他爸爸对他的人生规划是前三十年当一条自由发展的咸鱼。   段琮之自觉如果不算上辈子多出来的那条支线,自己到目前为止的人生都是很幸福的,但是看着这个日记本,他忍不住想,如果没有林宏,他的人生又会怎样?   是不是真的会和爸爸一起解题发论文,他还会认识秦恪吗?或者认识得更早了?   段琮之自己就在期待一个生命,完全可以理解林致和写日记的时候的心情。他带入自己,纠结了一下:“崽崽将来要是知道我叫他崽崽会不会不高兴?”   “不会。”   最多就是跟段琮之一样尴尬。   “那你想好崽崽叫什么了吗?”   秦恪当然想过,但这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决定的,首先从姓开始,崽崽的姓还有待定夺。   “没有。”   段琮之其实自己也没想过,他找了个理由:“没关系还有很久。”   小师叔跟他解释过他的名字是什么意思,现在才知道,原来这是他出生之前就已经定好的。   段琮之又忍不住看了一遍那本不太厚的日记扫描本:“是他送来给你的吗?”   “嗯。”   段琮之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最后说:“我原谅他了。”   理智上段琮之一直都知道这不是林致和的错,但感情上多少带了点芥蒂,现在他相信,当年段云和林致和确实很相爱。   虽然错过了二十年,但至少,在他生命的起点,他是被期待着的。   作者有话要说:  qk:别人都有的,吱吱也要有   林爹:我给我老婆做饭了   感谢追文的小天使,抱起来举高高~ 第111章   当初秦恪去找杜母的时候就留了联系方式,是杜母要求的,白送了大半罐梅子还不够,说是将来回家了再寄一点儿过来,家里还有。   现在过了一个多月,还真寄来了,她打了电话来,说不知道地址就寄到他儿子那了。   “我跟我儿子说好了,你方便的时候过去拿就行。”   杜久生收了一个挺大的包裹,当然不只是陈皮梅,还有不少其他家乡特产,他妈甚至塞了双布鞋,一个枕头。   杜久生收了包裹,又接到了电话。   “东西收到了没有?里头有两罐陈皮梅,小的你自己留着吃,大的到时候会有人来拿,他要是不来,你就自己吃了吧。”   杜久生知道是他妈之前说的那个看起来就很有钱,来给老婆买陈皮梅的先生。   他应了一声,杜母就又说:“你多跟人家学学,赶紧给我找个儿媳妇回来,这都多大的人了。”   “……”   杜久生万万没想到,他会在约定的地点看到秦恪。   这就是他们家附近的一个小公园,这个季节,这个时间,人并不多,杜久生几乎一看到秦恪就确定他妈说的那位很有钱的先生是他。   “是你?”   时间上来说,确实对的上,那一阵秦恪每天都在片场,而他妈把陈皮梅送出去的那天上午秦恪真好不在。   老婆怀孕了……   杜久生盯着他,神情冷峻:“你结婚了?”   那段琮之是怎么回事,他知道吗?   秦恪表情淡然,没有回答他的话,杜久生暗自摇头,不对,这对不上。   一边给段琮之端茶倒水一边为怀孕的妻子买陈皮梅,秦恪看上去不像是那种会两头讨好的人。   说实话,他如果非要脚踏两条船的话,他看上去更像是那种,两条船都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却依旧争相讨好的人。   还有那天在片场闻到的段琮之身上若有似无的陈皮味……   秦恪是给段琮之买的?   这样倒也说得过去,段琮之从他这里吃到过,之后又想起来,秦恪为了段琮之找到他妈那里也是有可能的。   以秦恪跟段琮之的关系来讲,他说是给他老婆买的也说得通,但他为什么要说怀孕?   他回忆了一下那天他妈说的话,确定不是她单方面的猜测,是她问过证实过的。杜久生知道他妈,热心得很,即便秦恪什么都不说,只说想吃,他妈就能送出去,秦恪没必要找这么一个借口。   有没有可能这其实不是他找的借口,而是事实?   再联系到秦恪对段琮之寸步不离的照顾,杜久生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段琮之是真的怀孕了。   “小段哥是女扮男装?!”   秦恪看了他一眼,伸手:“劳驾。”   杜久生说完又觉得,不对,段琮之在《深巷》当众是半裸出镜过的,明明就是男的啊。他已经把所有信息都串联起起来了,但是得出的结论怎么反倒让人更加困惑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秦恪也不会解答他的疑惑,杜久生最后还是让秦恪把梅带走了。   *   段琮之杀青之后薛平再跟他说接戏的问题,段琮之就不在答应了,这时候再拍,进了剧组,肚子都要大了。   拍摄的时候,对剧组还能用“身材管理失控”搪塞过去,剧播之后,粉丝那头怎么办?   段琮之连热搜标题都给他们想好了。   #段琮之腹肌没了#   #段琮之小肚子#   一想到可能会面对铺天盖地的【你腹肌呢?】【怎么还长小肚子了?】这样的质问,段琮之坚决不肯再进组。   他不乐意,薛平也没办法,他就不知道有什么病是可以这么精准地确定病愈时间的,只好又旁敲侧击地问:是不是可以去公司上上课?   段琮之被他一提醒倒是想起来了,他大学就是学的网络课程,现在也可以,不方便去公司上课,可以看视频啊。   薛平本意是让他偶尔去去公司,不过这样也行,好歹说明段琮之这可要当演员的心还没有熄。   段琮之给出了明确的归期,这段时间也不全是荒废,薛平渐渐放下心来,让人把视频整理好发给他。   不单单是最近的课程,还有从前的。   段琮之前段时间胃口不好养成习惯了,少食多餐,近来胃口好一些了也没改,一边刷视频,一边吃家里厨师们做的零食。   在书房刷视频只能用平板,有点费眼,他干脆搬出书房到放映室里头。   他搬出来的第二天,放映室里就多了一张办公桌,秦恪也挪了地方,仍旧是看着他。   放映室里放视频,难免有些声音,但这影响不了秦恪,秦恪除了要开工作会议的时候会戴上耳机,平时都听着表演课老师的声音办公。   他就坐在可以一眼看见段琮之的地方,时不时抬头看看,段琮之笑他:“你怎么比汤圆看得还紧。”   汤圆最近不盯着段琮之了,但是依旧很喜欢看他,时不时就会跑上楼来,也没有人拦它,汤圆进屋之前会在门口坐一会儿,没人理它它还会叫一声喊人过来。   等到有人给它擦过爪子它就往楼上跑。   为了方便它进出,段琮之在门上挂了彩绳,经常是他看着看着,汤圆就开门进来了。   段琮之向它招招手,汤圆咧着嘴,迈着小碎步跑过来,到段琮之跟前了就放慢脚步。   段琮之笑着摸摸它的脑袋,低头给它说了一句悄悄话,汤圆歪脑袋看他,似乎是没有明白。   段琮之指了指秦恪的方向,汤圆就往秦恪那边去了,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段琮之的反应,段琮之眼带鼓励,它就坚定脚步继续走。   走到秦恪身边之后汤圆去叼他的衣摆,示意他起来,秦恪站起身,汤圆又看了一眼段琮之,段琮之胳膊支着下巴笑着看他们。   汤圆兴奋地叫了一声,然后往储物柜走去,放映室里只有一排不高的储物柜,其中一扇门打开都是汤圆的零食。   它在那一扇门前坐好,咧着嘴看秦恪。   秦恪在它脑袋顶摸了一把,弯腰推开门,拿出它的食盆,又给它拿了一个鹿肉罐头,正要把门关上,汤圆冲他叫了一声,秦恪又拿了一条肉干和几根磨牙棒。   汤圆这才满意了。   它一趟一趟叼着盆和零食又回到段琮之身边,要段琮之喂它,段琮之摸了它一把,把肉条给它:“汤圆真聪明,”他往秦恪的方向抬抬下巴,“快谢谢爸爸。”   肉条是风干的,韧性足,汤圆几下解决之后冲秦恪的方向叫了一声,尾巴甩呀甩,偶尔碰到沙发,发出一点闷响,秦恪看了他们一眼,十分有礼貌地回答:“不用谢。”   段琮之笑得仰躺在沙发上起不来身,好不容易缓过劲了,才捏捏汤圆的耳朵尖尖给它拆罐头。   吃过了晚饭,汤圆一般就不上楼了,它自己在草地上撒欢,段琮之从阳台往下看,看到应小钟在陪它玩,应叔过去,它跑到应叔身边蹭了蹭,草地上有其他吃了晚饭在消食的人,基本上汤圆看到都会过去打个招呼。   段琮之知道它是家里的团宠,不知道原来自己不在的时候汤圆还是个端水大师,看看这一圈人,没有一个是冷落的。   他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就回去了,原本是打算去帮崽崽试一试他新到的玩具好不好玩的,忽然想起来今天在朋友圈看到的一条吐槽:幼儿园作业,二宝要做小桔灯,特意买了几个橙子回来,被爸爸榨汁了[图片][图片]   段琮之陡然就升起了一种危机感,幼儿园的事他不记得了,小学倒是还记得一点,没做过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作业,万一将来崽崽也要做,但他不会怎么办?   他上网查了一下小桔灯的制作方法,有些是用橙子做,有些是用橘子做。既然是叫小桔灯,那应该是用橘子做。   段琮之就下楼去拿了一小筐橘子上来。   他的护腕,自从知道怀孕之后就没有再带,他回自己房间去翻出来,带上刀片橘子还有其他工具又坐回了给崽崽准备的玩具房里。   他就这么坐在地上,看了一遍视频教程,然后信心满满地准备给崽崽做个小桔灯。   明明叫小桔灯,却有那么多人用橙子做,不是没有道理的,橙子皮厚,相对好操作一些,而他拿上来的这个橘子比一般的皮更薄。   但是段琮之对自己的掌控力很有信心,刀片转了一圈,正好穿透了橘子皮却没有破坏里面的果肉。   但是下一步掏果肉的时候出了一点问题,皮太薄了,跟果肉又粘的紧,很难完整地剥下来。   段琮之又看了一眼视频,然后确定,他跟视频里用的不是一种橘子。   既然起了头,段琮之就不会放弃,他把剥出来的两个橘子吃了,单方面跟崽崽保证:“爸爸吃不下了,下次一定成功。”   然后继续下一个,秦恪走进来的时候,第三个橘子皮也破了,段琮之抬头看了他一眼,秦恪脚步顿了顿,段琮之最终没有甩锅,而是低头说:“没关系,虽然一个爸爸吃不下了,但是崽崽有两个爸爸。”   这个橘子就到了秦恪嘴里。   有秦恪在,接下来就简单多了,段琮之心里没有负担,橘子剥了一个又一个,果肉都喂给了秦恪。   不知道做了多久,他脖子都开始发酸的时候,终于完整地剥出来了一个保留了橘络的橘子皮。   段琮之小心用刀片给灯罩修了一个漂亮的形状,等晒干就可以用了。   他用灯罩扣着打火机先试了试。这一个小桔灯虽然做起来困难重重,但是因为橘子皮很薄,透光性比视频中展示的还要好很多,这无疑是个很成功的小桔灯。   段琮之十分得意,他捧着小桔灯给秦恪看:“将来要是崽崽的幼儿园也要做小桔灯,我们崽崽的肯定最好看。”   秦恪目光柔和:“嗯。”   段琮之收拾残局的时候才猛然反应过来,小竹筐里只剩一个橘子了。   他回头看秦恪,有点不可置信:“你都吃完了?!”   “……”   这一筐橘子怎么也有十来个,段琮之一开始吃了两个,现在还剩一个,其余都被他喂给秦恪了。   秦恪不声不响吃了差不多十个橘子。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竹编小筐,又看了看秦恪,吃这么多橘子真的没问题吗?他们还是吃了晚饭的。   段琮之有点担忧:“要不要去消消食?”   “……”   第二天秦恪就上火了,嘴角燎泡,橘子吃的。   他向来就很克制,饮食作息都健康规律,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段琮之有点心虚,出门前给他抹了药,他们今天要去武馆。   林致和跟秦恪说的:“吱吱身体没问题的话,多带他回武馆看看。”   段琮之最近没什么事了,就提前跟小师叔说好,要去武馆。   平时的武馆,跟新年不太一样,演武厅内有学员在学习,段琮之和秦恪进了茶室,段云进来的时候端了一盘橙子。   段云对秦恪的态度好了一些,也不喊三爷了,还主动招呼他吃橙子,秦恪动作微顿,拿起一片,不过没有吃到嘴里,段琮之就凑过去,“啊——”了一声示意他喂。   段云:“……”   他对中医颇有研究,秦恪上火得这么明显,他当然能看出来,正好橙子性凉可以败败火。   段琮之也知道小师叔是好意,但是秦恪拿橙子的手都犹豫了,能让秦恪犹豫,估计是真的昨天吃橘子吃到橘子ptsd了,他也有点不忍心。   段琮之从秦恪手上吃了橙子,看见小师叔一言难尽的眼神,觉得自己可真是牺牲太多了,但是没办法,谁让他理亏在前,昨天不小心喂秦恪吃了十个橘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  吱吱:目露担忧   qk:心有余悸   论hzc的全新打开方式(不是 第112章   他们在茶室坐到中午,中途有人进来找过段云,段云出去之后轻轻掩上了门,段琮之从门扉处看到了找段云的人,一下就精神了。   他一边吃了一片橙子,对秦恪说:“我小师叔好受欢迎哦。”   秦恪的角度,看不见外面的人,但是不难理解段琮之这话的意思。确实,段云的相貌气质放在这,总是不乏追求者的。   不过林致和给段琮之送日记本,多少也有希望段琮之帮他的意思,估计也没想到段琮之完全没这个意识。   段琮之哪里是没有意识,他单纯就是不想掺和,小师叔那么在意他,他要是表达了希望他们重新在一起的意愿,段云可能直接就同意了。   他当然也希望,这两个错过了二十年的人可以重新走到一起,但他更希望,他们都是发自内心地想要再续前缘。   和段琮之预料的一样,段云很快就打发了人,重新进来,段琮之闻到他身上的花香,觉得这次来的人花样还挺多。   很少有人追求男性的时候直接送花的。   今天来武馆的不只是秦恪和段琮之,还有段父段母,中午他们就到了。   段云之前的意思是让秦恪请上秦老爷子一起见段父段母,但秦老爷子一生都在高位,他来见段琮之的养父母,并不合适。   从前老爷子带段琮之走的时候跟他们也有那么一点点不愉快。   当初段琮之在东街把一个比他大两岁的、仗势欺人的星二代揍得哭爹喊娘的。   父母要是讲理,也惯不出这么一个孩子,段父段母上医院去不知送了多少礼,赔了多少罪,对方始终没有松口。   段琮之从小习武,有一颗锄强扶弱的心,这件事上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了父母也还是去医院低头道歉了。   然而那对荧幕中一向亲和的夫妻,一个对他父母说:“这事没完,我们绝不接受私了,法院见。”   另一个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小小年纪就不学好,要是不涨涨记性,以后还不知道会干出事来。”   后来秦老爷子就来了,表示可以解决这件事,条件是段琮之跟他回秦家,他会给他提供优渥的生活,最好的教育条件。   段父段母当然是不乐意的,秦家再有钱,他们也不放心儿子离开,最后是段琮之知道了这件事主动要求的。   秦老爷子几乎是趁人之危从人家手里抢儿子,现在上门提亲,可能会勾起他们不好的回忆。   等将来林致和回了林家,老爷子去见他比较好。   段琮之其实也不知道他爸妈今天会来,他经常给家里打电话,但是已经很久没有回过东街了,说起来从他十二岁到秦家,他们差不多就是这种相处模式了。   按理说,怎么也该告诉他们这件事,但是段琮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自己怀孕的事。   秦恪没有要他开口,段琮之和段云一起坐着,秦恪去跟他们谈了。   秦恪开门见山,直接说明来意,他身上自带一种让人信服的气场。   但是这就更荒谬了,段母显然是知道点什么,只是叹了口气,段父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秦恪说了什么。   他看向秦恪的眼神,渐渐不善了起来:“你们对吱吱做了什么?”   段母回过神来,看着他,一脸莫名:“什么做什么?”   都怀孕了能是做什么?这也是长辈能问的事吗?   段父情绪有点激动:“吱吱好好一个男孩子,怎么会生孩子,肯定是秦家对他做了什么,他在咱们家的时候还好好的。”   “……”   秦恪解释:“琮之和普通人不一样。”   段父不信,他已经认定秦家是做了什么奇怪的实验了。   “你不要多说,正常男人是不可能生孩子的。”他站起来就要往外走,“我要带吱吱去医院。”   段母反应过来,拉住他:“你干什么?你不能是你不行,吱吱是一般人吗?”   “???”   她叹了口气:“吱吱就是阿云生的。”   段父已经完全懵了。   走出来的时候他还是不太相信,吱吱小时候他还换过尿布,明明就是普普通通的男孩子,怎么会怀孕呢。   他往段琮之的肚子看了一眼就被段母用手肘杵了一下。   段父心情复杂,想抽烟,拿出烟盒又收回去,对这一屋子似乎都接受良好的四个人说:“那,这该结婚吧?”   秦恪说:“当然。”   段父就松了口气,仿佛回到了熟悉的场子。   “吱吱的婚房我已经买好了,到时候怎么安排你们看着办。”段父又想到了彩礼问题,“我们也没别的孩子,这……虽然对象是男的,这彩礼也还是该给的。”   他拿出一张银行卡,给秦恪,想起来他可能也不需要,又有点无措,秦恪接过他手中的卡,道谢。   段琮之看了他一眼:“不改口吗?”   这也不是什么改口费,怎么就改上口了,但是段琮之说了,还真改口喊了声爸妈。   他对着自己父母都是习惯喊父亲母亲的,这两声喊得段父无所适从,正要摆手说不必,又觉得不合适,最后脸都憋红了。   段母嫌弃地拉开他,她好歹是知道段琮之的身世,没有那么震惊,自己虽然没有生过孩子,但是照顾过段云,多少能说上两句。   问了一下段琮之的状况,又问旁敲侧击地问秦恪平时是不是很忙,需不需要她去照顾?   秦家怎么会缺照顾的人,她是在问前半句,秦恪说了不算,段琮之说才行。   段琮之笑了一下,为秦恪说话:“他又不打卡上班。”   段母这才放心一点,她当初就不喜欢秦老爷子,现在多少也能感觉出来秦恪不是多热络的人,有点担心段琮之。   不过看他们的相处,吱吱倒是把人吃得死死的。   她又问了一点医院、产检的问题,问他们是不是去了雨城。   秦恪说:“来回不便,请了医生回来。”   段云又片刻出神,当初林致和为了医院的选址操心过很久,原本想定在花城,但林家在花城太扎眼了,想来想去还是定在了雨城,好在最后定在了雨城。   自从段琮之进娱乐圈,时不时上热搜,他也学会了用这些年轻人的社交,他看到林致和了。   他要回来了。   林致和见过段琮之了,不会不知道他在这,但是始终都没有来。   段琮之跟秦恪在武馆吃了晚饭才回家,了却一桩心事,他一路都是笑着的。   秦恪的伤已经好了,段琮之坐到他腿上的时候一点负担都没有,他手上捏着刚才段父给秦恪的卡,问他:“不是说提亲吗?怎么还带收彩礼的?”   段父一片心意,秦恪当然不会拒绝,他只会用其他方式,加很多倍地还回去。   但不管怎样,他这彩礼是收下了,段琮之凑近了,看着他浓密的睫毛,忽然玩心大起,吹了一下。   秦恪眨了眨眼,段琮之十分严肃地说:“收了我家的彩礼,就是我们老段家的人了。”   “好。”   *   段琮之撩起衣服下摆躺在检查床上,肚子上凉凉的,还有不断滑动的探头。   医生一边截图,一边跟他们说话:“胎儿发育很健康,他现在对外界有一定的感知能力,你们可以碰碰他,他有时会有反应。”   他说着说着,探头就在一个位置停了一会儿:“现在就在动,你看。”   段琮之躺在床上看不到,医生是在跟秦恪说,说得段琮之心痒,他看不到也感觉不到。   他多少有点焦急:“我感觉不到。”   医生宽慰他:“现在太小了,再大一点你就有感觉了。”   段琮之就跟秦恪说:“你拍下来我要看。”   本来就是黑白的图象,手机再对着电脑屏幕,其实拍得并不清晰,但秦恪还是拿出了手机。   做完超声检查,医生说:“接下来胎儿会发育得很快,你的体重上可能会发生点变化,这都是正常的,不用太在意。”   段琮之在看秦恪刚才拍的视频,只能看出来崽崽可能有橘子那么大了,其他的实在是看不大清。   医生笑笑给他写产检报告,抬头看见秦恪秦恪似乎是上火的样子,就委婉地说:“这段时间可以有一些适当的亲密接触,有助于缓解压力,保持愉悦,增进感情。”   他看了一眼秦恪,想到他们六个月就解锁了别人至少一年才能解锁的成就,意有所指:“不过爸爸要注意一点。”   段琮之这段时间过得清心寡欲,医生又说得太委婉,他一下都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还真以为就是亲亲抱抱的亲密接触。   一直到走出医院上了车,段琮之才反应过来:“他是不是让我们开车?”   “嗯。”   秦恪应得有点快,段琮之怀疑他上火可能也不止是橘子吃的。   医生都这么说了,晚上段琮之就拉着秦恪进行了久违的驾驶练习,不过鉴于这次崽崽也在车上,车速放得很慢。   段琮之哼哼唧唧的,秦恪技巧娴熟,几个月没有运用也没生疏,反而领悟了新的技能,水磨工夫让段琮之始终保持着愉悦又不过度兴奋的感受。   温温吞吞的,段琮之一开始不大习惯,适应之后也别有风味。   就算这样,也还是出了一身汗,这大概是段琮之这段时间以来,运动量最大的时候。   近期食欲明显增大了一点,原本段琮之是打算克制一下的,但是又怕自己克制了影响崽崽发芽的速度。   他始终记得医生说的,再大一点他就能感受到崽崽的动作了。   知道了崽崽已经对外界有感知之后,段琮之有事没事就爱摸摸肚子,跟崽崽说说话。虽然离见面还有很久,但是他们可以提前打招呼。   “崽崽早上好,我是爸爸。”   一般这个时候他说完都会要求秦恪也跟崽崽打个招呼,但是今天段琮之忽然不动了,半晌,他才小声喊:“秦恪。”   “崽崽好像在动。” 第113章   段琮之盘腿坐在床上,手放在肚子上,一动不敢动,说话的声音很轻,生怕吓到崽崽他就不动了。   但即便是这样,等秦恪将手附上去的时候也已经感受不到什么动静了。   他们等了很久,崽崽也没有别的动作了,刚才那轻轻的一下,让段琮之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但是医生确实说这段时间差不多了。   早上起床的时候耽误了一会儿,下楼就比平时要晚一些,这一整天,段琮之都在注意肚子。但是崽崽不知道是天生安静,还是知道爸爸在关注他,害羞了,之后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秦恪去问了一声,医生说应该是在动的,但是因为还小,小幅度的动作比较难感受到,再过几天就很明显了。   再过几天,果然很明显了,段琮之时不时就能感受到崽崽的动作,和崽崽的动作一样明显的还有段琮之的肚子,穿普通的衬衫T恤已经藏不住了。   段琮之推测了一下,崽崽现在应该有梨子那么大。   K牌夏季的广告,原定是在五月初拍,最后设计师几番赶工,最后提前了半个月,在四月拍。   喜欢西装需要身材,段琮之现在基本就跟这俩字说再见了,好在他除了肚子大了点,体重没有太大的变化。   一点点身材管理失控还能靠调整拍摄角度和后期修图弥补。   但是到四月底,再去参加之前拍的那个自传电影《我叫巩元白》的首映仪式的时候,段琮之不得不放弃正装,选了一身嘻哈风的。   巩导是无所谓他穿什么衣服的,明明也是演员出身,现在当了导演之后穿衣风格也开始往导演那里靠,没有那么不修边幅,但也很休闲。   首映典礼上有采访的环节,大部分问题都是围绕着电影围绕着巩导,许多参与电影拍摄的演员知名度都很高,至少是远远高过段琮之的,但段琮之是话题度最高的人。   记者向他抛了不少问题,其中就说到了穿衣风格,问话的记者显然是对段琮之比较了解的。   “小段哥走红毯参加宴会一般都是正装,今天怎么穿了休闲风。”   这都不是一般的休闲了,在传统一点的人眼里,这叫不正经。   段琮之直接就站起来了,然后绕过桌子走到前面,大家没明白他的意思,刚刚巩导还在说段琮之一拳打破沙袋那个镜头是实拍,见他往前走,记者摄影师们都下意识后退。   段琮之走到桌前,整个人都在镜头之下了就停下,看着刚才提问的记者,指了指自己的鞋:“因为要穿新鞋。”   这是段琮之早就想好的理由,特意找了这么一双鞋出来,他是不热衷鞋子,但有的是人热衷,只要让大家相信这个理由就行。   这双鞋样式没有多少不通过,但是配色十分大胆,段琮之全方位展示了一遍才回到座位上,看着还有点懵的众人,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今天算是糊弄过去了。   段琮之算了算,电影首映典礼过后他应该就没有什么必须要去的既定的行程了,他可以安心在家咸鱼到崽崽出生。   然而薛平告诉他,他还有一个直播,这是跟品牌方那边签约的时候就定好的,一次带货直播。   时间上可以商量,之后如果还有需要就另外签订合同,但是这一次,是包含在最初的合同里面的。   段琮之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因此不是他一个人播,品牌方那边还找了知名主播过来跟他合作。   直接就在购物平台上直播,不过不是段琮之去对方的工作室,而是对方来秦家。   他们要合作,势必有一方要迁就对方,段琮之现在不方便出龙城,只能是对方过来,这样一来直播预告就从“段琮之做客乐源直播间”,改成了“和乐源一起探访小段哥”。   直播从下飞机就开始了,乐源有自己的团队,倒是不需要举着自拍杆,他对着摄像头跟粉丝打了个招呼,然后往外走。   乐源也有固定的粉丝群体,从前也不是没有明星和乐源合作过,但都是他们去乐源的直播间,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乐源出差。   【段琮之那么牛逼的吗第一次看乐源出来】   【我倒要看看有什么好探访的】   “蹭了金主爸爸的光,有机会到小段哥家做客,他说会有人来接我,不知道是谁。”   来接他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四个人,乐源跟着他们上车之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看着跟他一起行了豪车的摄像师,拍了拍身下的座位。   “我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坐劳莱斯。”   【我单是知道他有钱,不知道他那么有钱】   【我早就知道段琮之有劳斯莱斯,但我没想到他有那么多,跪了】   【我只认识这个小金标,后面那两辆是啥?】   【宾利吧】   【乐乐直播标题改成“和乐源一起体验富豪生活”吧】   汽车平稳运行一段之后,明显安静了下来,乐源打开车窗已经可以看见豪宅的围栏了,摄像把镜头放到窗外,观众可以开到他们进了大门,然后一路到了一座宅邸前。   司机下车为乐源开门,乐源对着摄像感慨了一句:“这是宫殿吧?”   应叔带着人就在车外等待,乐源体验了一把之前薛平体验过的完整的“迎客礼仪。”   秦家在一楼提前布置了一个直播间,但应叔没有带他们去,领路的是打着一个领结的汤圆。   汤圆的外貌看上去还是比较凶的,乐源一开始小心跟在他的身后,汤圆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确保他没跟丢。   这宅邸屋子有点多,一层又是各种主要的功能区,格局上比较复杂,汤圆带着七拐八弯地才到了段琮之所在的屋子,门上挂着一根彩绳,汤圆走过去,衔着彩绳把门把手往下压,成功打开门。   然后冲乐源叫了一声。   “它是不是喊我进去?”   乐源试探性地推开门,就看到了里面坐在沙发上的段琮之。   这其实是一间举办宴会时候给客人准备的休息室。提前布置过了,看起来比较贴近直播间的风格,但还是显得富丽堂皇。   门一打开,汤圆就去了段琮之那边,段琮之已经准备好了肉干在等它,汤圆出了肉干就在段琮之脚下趴好。   段琮之手上拿着一只抱枕放在腰间,乐源进去的时候他也没有起身,坐在沙发上跟乐源握手。   产品介绍不需要段琮之来,乐源提前做过功课,不需要段琮之多说什么,他只需要跟粉丝互动,他起的是引流的作用。   薛平本来也是很放心的,然而直播还没结束,热搜已经上了几个。   #段琮之乐源直播#   这是品牌方跟营销号合作有意炒出来的热度。   #你到底有多少车#   这是超话里头粉丝灵魂发问,里面还包含了“车上的伞还在吗?”这样的疑问。   #段琮之家的狗#   这是最早被宠物博主专门截了视频发出来的。视频从汤圆领路开始,到在他脚边趴好结束。   其实路人最多的在这,评论有些不和谐。   【emmmm这么大牌的吗?】   【已经从机场开始接人了还要怎样】   【真就高高在上的大少爷呗,领路还找只狗】   【有些杠精是真的连狗都不如】   微博上吵得热闹,总有那么一些仇富的人,对于他们而言,有钱就是原罪,何况段琮之是真的没有站起来接人。   直播间里却一派安然,直播间的弹幕都是有延时的,一开始过来调试设备的人就说过:“到时候观看人数多的话,可能会延时卡顿。”   段琮之不知道的是,这个延时不是网络因素,而是人为的,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直播间里多了无数管理,在线审核弹幕,看见不和谐的直接禁言。   偶尔漏过几条,刷新得也快,因此一直到段琮之直播结束都没看见什么不好听的话。   他对于不能站起来接送人还是有点愧疚的,但是也没法解释,送走乐源之后,他去微博搜了一下直播相关。   在他直播的这半个多小时,也足够一个话题的热度降下来,段琮之什么都没看见。   他一时间还有点不习惯,现在的网友都那么宽容了吗?这都不骂?   段琮之也不会刻意找虐,知道要是真的用心找,肯定还是有的,不过没骂上热搜就行。   直播结束已经快到晚餐时间,段琮之扔开抱了一下午的抱枕,开始给崽崽念童话,念着念着声音越来越轻,然后睡着了。   这个季节,室外温度跟室内的恒温空调差不多,为了直播背景看上去丰富一点,刚才是开着窗的。   今天不是晴天,乌云黑压压地在天空盘踞了一个下午,现在开始飘起了雨丝。   秦恪近来就把窗户关上了,在抱段琮之去卧室和给他盖上毯子之间犹豫了一下,选择给他盖毯子。   但段琮之睡得不熟,即便只是盖了毯子,他也醒了。   “抱歉。”   段琮之摇摇头:“我本来不想睡的。”   他拍拍沙发,让秦恪坐下,然后靠过去,秦恪搂着他,掌心贴在已经有很明显的弧度的肚子上,暖暖的。   段琮之发现窗户已经关了,只能是秦恪关的。   他忽然想起来,在雨城的时候,他当着秦恪的面抽烟,秦恪明明不喜欢烟味,也还是坐着。   他的身份,他的习惯,决定了他不会做出起身关窗的动作。   段琮之盯着秦恪,仔细看了一会儿。   从前的三爷和现在的秦恪简直判若两人,不但会关窗了,他还会下厨做饭了,还能面不改色地吃10个橘子。   天天在一起,感觉不出来什么区别,仔细想想才发现,原来秦恪变了那么多,段琮之回想秦恪几次拒绝他的场景,恍如隔世。   “你变了好多啊。”他轻声说。   “嗯。”   “因为崽崽吗?”   “因为你。”秦恪低头吻了吻他:“我想让你开心。” 第114章   这次产检做的检查比较多,不过段琮之永远期待和崽崽见面的环节,最近崽崽很好动,检查的时候段琮之也明显能感觉到他在动。   秦恪在屏幕上看到的更加直观,医生说:“家里有没有听诊器,再过一段时间可以听到心音了。”   “妈妈可以有意识数一数胎动频率。”   段琮之不是天天来,医生平时也不闲着,会去妇产科坐诊,最近给孕妇做多了检查,下意识就说了一句妈妈,说完才反应过来似乎不太合适。   他看了一眼段琮之,段琮之在看秦恪给他录的视频,松了口气,若无其事地继续说:“胎儿的听力已经发育得差不多,喜欢中低频的声音,爸爸可以多跟宝宝说说话。”   “要进行胎教的话,也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段琮之其实早就开始了,几乎每天都会给崽崽念童话,不过他念得随意,偶尔会自我发挥一下。   “白雪公主尊老爱幼,坚持不吃红苹果,吃了青苹果,把红苹果让给老奶奶,于是恶毒皇后被自己做的苹果毒死了。”   “丑小鸭最后能变成天鹅,是因为他本来就是天鹅。”   “小美人鱼上岸之后觉得腿疼,于是回到了海里,从此过上了无忧无虑的生活。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有些人天生就适合当鱼,不要强求。”   秦恪六岁之后就没看过童话,但这些故事他还是知道的,原版不是那么写的,他看了故事书一眼,段琮之拿的是绘本,上面有插图,字体也相对比较大,一眼扫过去就能得到所有的信息。   和他印象中的没有任何区别。   大概是因为秦恪的眼神太明显,段琮之随口说:“反正崽崽听不懂。”   他把绘本往秦恪手里一塞:“你来念吧。”   绘本上只有画面和简单的情节描述,其实可以有很多自由发挥的地方。段琮之发挥太过,篡改了故事,秦恪一点发挥都没有,他就是照着上面的文字读的。   秦恪讲故事绝对算不上声情并茂,但是他声音好听,即便念的是十分幼稚的童话故事,也没有丝毫不耐烦,娓娓道来。   段琮之听着听着就困了,秦恪没有停下,一直到讲完了一个故事才放下绘本,给段琮之调整了一下姿势,然后关灯。   秦恪的卧室没有装感应灯,他更习惯手动开灯。但是最近段琮之偶尔会起夜,就添了一盏带感应的落地灯。   即便这样,每一次段琮之起身,秦恪也会跟着起来,和他一起走到卫生间,然后在外面等他。   段琮之洗完手打了个呵欠往外走,看见秦恪又在等他。   “不用起来,我又不是走不了路。”   秦恪没有说什么,拥着他重新躺下,段琮之知道他下次还是会起来。   *   段琮之这段时间除了去医院很少出门,秦家足够大,他又足够的活动范围,但再大也是家,在家呆久了总有一种被圈起来与世隔绝的感觉。   “秦恪,我想去看电影。”   《我叫巩元白》这会已经快下院线了,段琮之原本是不准备去影院的,但是今天在超话看到粉丝在奔走相告;【电影在院线的最后一周,姐妹们没看的抓紧。】   段琮之忽然就想去看看了。   秦恪很少驳回他的要求,段琮之要什么他都是尽力满足,他要看电影,秦恪已经让人去做出门的准备了。   段琮之换好衣服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除了肚子,身材变化不大,他穿的衣服不但是休闲款,还大了一号,跟套了个麻袋差不多,还好有脸撑着。   他还找了棒球帽和口罩,被人认出来事小,认出来再看到他的肚子,就是大问题了。   换好衣服,段琮之随手拿了双鞋,弯腰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些不方便了。   他最近在家都是穿拖鞋的,都弯腰穿过鞋,现在坐在软凳上弯腰才发现,这个动作有点费力。   他看了一眼手上的鞋,还是没有放回去,调整了一下姿势,侧过来坐,再俯身,这样穿鞋显得容易了一些。   不过要双手系鞋带还是有点不方便,一双手轻轻搀着他起来。   段琮之抬头,秦恪在他身前:“我来。”   段琮之看着他的发顶,怀疑秦恪是不是专门练过这个姿势,要不然为什么每次单膝跪在他身前的样子都那么好看?   今天是工作日,商城人就不多,影院里人就更少了,也没有人认出段琮之。   《我叫巩元白》整体票房不算很高,大约是投资额的两倍,除却杂七杂八的运营费用,段琮之能拿到手的分成和他的身价片酬差不多。   票房不高,现在又快下线了,整个放映厅内,加上秦恪和段琮之也只有三个人,剩下那个人就坐在他们前排,他与其说是来看电影的不如说是来睡觉的。   电影放到一半他就开始打呼噜了。   段琮之其实也觉得有点无聊,这部电影他已经看了一遍了,情侣座是连在一起的,他靠在秦恪身上,没多久也昏昏欲睡起来。   他是被前排那人一声惊雷般的鼾声吵醒的,不但是他,崽崽也醒了,做了一个很大的动作,秦恪贴在他腹部的掌心都感受到了。   他低声说:“不怕。”   也不知道是在安抚大的还是小的。   电影看了跟没看一样,段琮之也不知道自己出来干什么的,或许只是想出来,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在家呆久了即便是来电影院睡觉也比在家有意思。   中午商圈的人流量就上去了,段琮之打消在外面出午饭的念头,回了秦家。   出过一次门,段琮之就惦记着第二次。   他的肚子只会越来越显眼,现在穿一身嘻哈潮牌勉强还能盖过去,到了以后走路都得扶着腰的时候就真没法出门了。   段琮之在镜子前转了一圈,他穿这一身就跟广告牌里走出来似的,似乎下一秒就要踏上滑板。   他还戴墨镜,怎么看都是个潮潮的小酷哥,谁能想到小酷哥衣服底下肚子都五个月了呢。   秦恪原本穿了一身休闲西装被段琮之嫌弃:“你这样跟我出去是当我男朋友还是当我爸。”   他说得有点夸张,秦恪这个年纪放在那儿怎么也当不了爸,最多就是像兄长。   段琮之想到了小师叔,想到了林致和:“我爸穿得都比你休闲年轻。”   秦恪当然不是要当段琮之爸爸,但是他自认也不是男朋友。   他按照段琮之的要求换了衬衫牛仔裤,第一次穿牛仔裤多少有些不适,段琮之倒很满意这个效果。   那天在电影院,电影正式放映前,播了一个孤儿院的公益广告。   其实在龙城这样的大城市,这类福利机构并不缺钱,除了政府拨款还有社会各界的资助,平时也不缺志愿者。   段琮之觉得他比他亲爹觉悟高一点,他亲爹就知道给寺庙捐钱,他好歹知道做点好事。他们今天要去的是一个聋哑人学校。   这不单单是一个学校,里面还有一些被收养的孤儿。   应小钟就是应叔从这里带回去的。   他们门口遇到了魏茹秋,她不是一个人来的,魏知知也在。   这还是段琮之第一次见到他,念了无数次的名字,真见到了才知道从前的那些担忧有多荒谬。   任谁见到这样一个低头躲在妈妈身后一言不发的小孩,都不会有什么敌意。   “我带知知来这边看看。”   魏茹秋蹲下来,跟他沟通了一会儿,他才向段琮之看过来,但还是一言不发,魏茹秋抱歉地朝他们笑笑。   他们刚来,魏茹秋却要带魏知知回去了,告别的是时候又跟秦恪道谢。   他们走后,段琮之问秦恪:“三爷又做善事啦?”   秦恪简单解释:“魏叶有意联姻。”   魏家这两年走得比较低,叶家当初举家移民,现在在想方设法地回来,但是国籍都改了,再想回来比较难,正好叶家有钱,魏家又在低谷,双方一拍即合。   联姻是很好合作的方式,魏家最合适的就是魏茹秋,于是又开始打魏茹秋的主意了。   魏茹秋常年在龙城,秦恪不点头,他们也没法把手伸过来做什么。   秦恪想到之前段琮之表现出来的对魏知知的这个名字的在意,想了想说:“魏知知有自闭症,他……跟我没有关系。”   自闭症,段琮之若有所思,那刚才的表现就说得通了。不过秦恪解释后半句干什么?难不成他之前表现得很像是知道了秦恪有个私生子?   段琮之半晌无言,解释:“我没误会。”   真要是那样,那本书也太刺激了。   段琮之有点疑惑,魏知知和那本书中的主角真的是一个人吗?   自闭症很难完全治愈,而那本书中魏知知虽然偏内向,但毕竟是个偶像出道的小鲜肉,至少是可以像普通人一样交流的。   但是除了这一点,年纪名字都对的上,长得也得很可爱,长大了颜值应该也不低。   段琮之坐在车上心事重重,一方面似乎了结了什么心事,另一方面又增加了更多的疑问。   秦恪看他眉头紧锁,忽然开口:“不是男朋友。”   段琮之一下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想了一下才懂,他在说上午的事。上午出门前段琮之问他,穿成这样是要当男朋友还是爸爸?   现在秦恪说不是男朋友?   段琮之万万没想到秦恪还有这样的野心,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我三个爸爸……”话没说完他感觉自己似乎是理解错了秦恪的意思,问他,“那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秦恪说:“婚姻关系。”   “婚姻关系啊,”段琮之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在他耳边说:“所以不是男朋友……”   “是老公?” 第115章   秦恪看了他一眼,段琮之是笑着的,明摆着故意调笑,他以为秦恪虽然说着是婚姻关系,但应该是不会喜欢的这样的称呼的。   这个称呼,听起来并不严肃正经。   然而秦恪看了他一眼,然后应了。   他居然应了?段琮之疑心自己听错了,试探性地,又喊了一声:“老公?”   “嗯。”   段琮之瞪着他,不上不下的,他一开始是想让秦恪不好意思,秦恪直接应了,他就觉得自己被占了便宜。   “你是不是故意的?”   秦恪没有说话,轻轻吻他。   段琮之最近走楼梯开始有点费劲,崽崽越来越大了,开始挤压到肺部,段琮之的肺活量大不如从前,不过是上个二楼,都开始大喘气了。   秦恪发现之后,段琮之上下楼梯他都会在一边陪着。这宅子的层高比较高,楼梯也长,段琮之走到中途就站着喘了口气,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干脆把手递给他让他搀着走。   上楼平复了呼吸之后,段琮之拿出了一个听诊器,开始寻找崽崽的心跳。   干扰的声音很多,十分驳杂,段琮之一时半会也找不准,但秦恪总能准确地找到。他听了一会儿就放弃了,喊秦恪过来。   果然没一会儿秦恪就找到了,默默计数之后把听筒递给段琮之。   段琮之有点不服气,他怀疑是崽崽故意跟他捉迷藏,不然为什么明明他的听力比一般人要敏锐很多,却总找不到,反而是秦恪一找一个准。   段琮之收到林致和的日记之后也开始做一些简单的生活记录,大部分是关于崽崽的。   其中一条每天记录的数据就是一声说过的胎动频率,崽崽越来越活泼了,不但是爱动,动作幅度也大了很多,不再需要段琮之可以去感受,反而能打断他的正常动作,让他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也因为崽崽不断长大,段琮之渐渐开始感到疲惫。白天总在犯困,晚上睡眠却不太好,一晚上醒两次都是基本操作了。   段琮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低头看看肚子,忽然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他是不是没有死,只是变成了植物人,然后躺在医院里做梦,这一切都是他的梦,秦恪在外面等他?   不然他一个男人怎么怀孕的?   他盯着镜子发呆,崽崽又动了一下,段琮之摸摸肚子,轻声道:“小怪物。”   他在里面呆得久了,秦恪喊了一声:“吱吱。”   段琮之回神,洗了一把脸,然后走出来。可能因为起来太久,又洗了脸,段琮之一时半会都睡不着了。   关了灯躺在床上思考人生。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现在其实在做梦怎么办?”   秦恪说:“继续做。”   黑暗中,段琮之看着秦恪的方向:“如果我在外面等你醒来呢?”   秦恪伸手揽住他:“你在我身边。”   段琮之不依不饶:“可我是假的。”   秦恪坚定地说:“你是真的。”   段琮之也觉得自己有点杞人忧天,他沉默了一会儿:“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病。”   “没有。”   “那你……”大概还是有点困的,段琮之说着说着忘记自己刚才想说的话了,他眨眨眼,有点迟疑,“我好像变傻了。”   “没有。”秦恪亲亲他的眼皮,“你有点困了。”   *   宅子里的人不知不觉少了很多,这都是应叔在安排,为了让段琮之能够自在一点,很多人都直接给放了带薪假,宅子里只留了正常运转必须的人。   段琮之在早地上开着园丁的除草车跟汤圆玩了半小时就去了琴房,据说胎儿会更喜欢古典音乐,秦家那台古董钢琴就被重新打开,段琮之每天都会进去弹弹琴。   琴房有一面是落地窗,可以看见外面的大草地,汤圆知道他在这,就在外面玩,时不时就会跑过来看他一眼。   琴房里还有一台很古老的留声机,要是在别的地方看见,它可能就是一个仿古的工艺品,但是在秦家,他应该就是真正那个年代留下来的东西。   留声机非常沉,上面是一个巨大的喇叭,下面是缓缓转动的唱片。   段琮之找了找,找出来几张唱片,放进去一张,发现真的可以用。他在继续弹琴和听唱片之间选择了后者。   钢琴凳没有靠背,坐久了有点累,他调整好留声机之后就坐到沙发上,坐着坐着就谁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音乐还没有停,不过似乎和刚才的有点不一样,他刚才放的其实是舒缓的交响乐。   现在听到的仍旧是非常舒缓的音乐,但是是纯钢琴音。   段琮之抬头看过去,秦恪坐在钢琴凳上,侧对着这边。段琮之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他跃动的指尖,修长的指节在黑白的琴键上辗转,流淌一串音符。   留声机已经关了,他身上还多了一条薄毯,秦恪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一曲完毕,段琮之以为他要结束了,秦恪却开始了新的曲子。段琮之看了一眼钢琴上始终没有翻动的琴谱,他是完全背下来了吗?   段琮之打了个呵欠站起来走过去,秦恪才停下来看他。   “我第一次听你弹琴。”   “只给你弹。”   段琮之知道秦恪学过钢琴,但是从来没见他弹过,没有人可以让秦恪为他演奏。段琮之从前学习的时候也没见秦恪弹。   他忽然有点不服气起来:“你是给我听的吗?”   秦恪扶着他在钢琴前坐下,回答他:“是。”   段琮之扫了一眼琴谱,随手在钢琴上摁了几下,发现他这位置不适合弹这一部分,另一头他根本够不着,他又放弃了,转过来跟秦恪理论:“你不是,不然以前为什么不弹。”   “抱歉,我不知道你想听。”   段琮之沉默了一会儿:“你是不是觉得我烦?”   秦恪顿了顿,似乎是一下子没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没有。”   “那你干嘛气我?”   秦恪没有再说话,亲亲他的眼角,然后弹了一曲小星星,段琮之停了一会儿,也跟他一起弹。   当初他学钢琴其实不是因为自己、喜欢,只是为了避开其他人,现在想想也挺好,无意间选了和秦恪一样的,他们现在能坐在这四手联弹。   弹了一会儿琴,段琮之心情平复很多,他轻声说:“对不起。”   秦恪扶着他起来:“不是你的问题。”   “崽崽,”他现在说这两个字已经很自然,“辛苦你了。”   *   原茜茜在秦老夫人的示意下发了一条微博,是跟秦老夫人在国外旅行时拍的合影,她站在中间,左边是她母亲,右边是秦老夫人。   @原茜茜:以后多了一个爱我的妈妈   【哇茜茜真的要结婚了吗?祝福祝福】   【还没过门就开始伺候婆婆了?】   【妈妈?说清楚点是婆婆还是干妈?】   【这个豪门的瓜,我终于吃明白了,意思就是段琮之作为“好朋友”常年住在秦家,而秦老夫人带着新认干女儿在外面旅行?】   她新年那段时间被人群嘲女德班优秀学员之后就低调了许多,不是女德不女德的问题,那应该是秦老夫人乐于看到的,原茜茜很清楚自己要什么,她无法从秦恪下手,秦老夫人是她唯一的途径。   原茜茜也同样清楚,她不单单看中自己“大气懂事”,还有好名声,为了维护她的好名声她必须在该低调的时候低调。   现在一发微博又上了热搜。   当初乐源和段琮之一起直播的时候,就有人挖过段琮之究竟在哪,从机场看,乐源到的就是龙城,而在龙城,这样规模的私宅并不多见。   有人对比了一下乐源直播间看到的段琮之家和原茜茜当初发的图,然后发现,段琮之好像就是在原茜茜这位伯母的家中。   她又亲口认证那是秦老夫人。   这宅子是秦家,段琮之在秦家。   当时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密友”超话天天都在过年。   【橘总说小段哥最近在家休息,就是这个家吗?】   【真的不是在度假吗】   【我朋友秦氏的,我之前问她秦总有没有谈恋爱,她斩钉截铁地跟我说不可能,最近跟我说,秦总已经很久没有去公司了,原话[图片]】   “最近公司都在传,秦总跟段少在一起了”   “哦,就是你们那小段哥”   “他以前就经常一起来公司,后来有一段时间,秦总天天来,但是他很少来,最近秦总又很久没有来了。”   【哦哦我知道这个叫出双入对形影不离】   【kdlkdl】   【盲猜,秦总经常去公司的时候是小段哥很忙的时候】   【对不起我要爬墙了,我对不起小胡】   【还能更真一点吗?!】   按理说原茜茜都发微博了,热度还这么高,那些靠流量为生的营销号早就应该转载了,但是今天一点消息都没有,一个个都安静如鸡的。   薛平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段琮之这段时间不工作,办公室里的人都很清闲,唯独他忙,忙着维持人脉,忙着为段琮之后面的“复出”做准备。   看到原茜茜的微博就知道不好,没想到她发就发了,发完半小时后热度就开始往下降,除了小范围的讨论,就没有后续了。   他又想到之前段琮之直播的时候上热搜,程遇刻意打电话交代过,已经不是暗示了,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些事他们会处理,让他不要告诉段琮之,半句都不要说。   现在应该也是那边的手笔。   原茜茜的微博下,都在讨论她跟秦家、跟秦恪的关系,当然免不了要带上段琮之。有些东西本来就经不起推敲,眼看着越说越真,柜门都要堵不住了,洋葱圈姐姐们纷纷下场关门。   【祝福原小姐多了一个妈妈,两位妈妈都好年轻呀】   【小段哥跟秦总只是好朋友啊】   【小段哥是在秦家长大的住在他们家也很正常吧】   薛平又去看了一圈“密友”超话,果然只有这里的东西半点没有删,薛平忍不住想,辛苦堵柜门的粉丝一定没想到,这个超话最初就是正主授意的。 第116章   往年林氏的股东大会通常是在三月召开,今年却一直拖到了六月才发出通知,现在通知,正式召开就要等到七月份。   从林涵开始,这半年以来林家就没有消停过,林宏知道是林致和回来了,但那又怎样,林致和当初经营林家也不过几年,他接手林家已经二十多年了。   林宏自负,对于林致和的追求的“纯粹”是不屑一顾的,水至清则无鱼,任何时候,灰色浑浊的地带都是存在的。   林致和不就是败在这的吗?反而是他林宏,摸清楚了这些潜规则,在浊水中如鱼得水。成王败寇,谁会记得二十年前的林致和?   林致和不需要任何人记得,他光明正大地回来,用林宏最意料不到的方式,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股东大会召开前夕,林宏名下一家娱乐会所被查封。   他从年轻时就爱玩,玩得花,长得好看,出手大方,是风流场上的常客,人人都爱他。他用自己的人脉经营了这样一家娱乐会所。   林致和没有立遗嘱处理财产问题,他失踪之后林宏就是第一继承人,这家娱乐会所,从林家二少的游乐场所,成了林家家主的交际场。   林宏风流薄情,却最喜欢跟人谈感情,这家会所里面没有什么钱色交易,更像是提供了一个平台。   交易不会发生在这里,会所甚至不收提成,在会所里只有两种人,服务生和消费者,看上去干干净净。   因此这么多年了,一直相安无事,这次被查封的理由是聚众赌博。   会所里有台球室,一个富二代在里头一夜输了上百万,一怒之下报案了。这富二代不是花城本地的,大概是人傻钱多,初来乍到想要融入圈子,然后被做了局。   但从最后的结果看,做局的究竟是哪一方还说不好。   这家会所就是林宏名下的,他虽然不管事,但是挂名任职了,出来这样的事,直接就被问责,林宏的身份当然不会被拘留,律师团摆在那里。   但是股东大会召开在即,他这个董事长进了一趟局子,颜面上总是不太好看。   林宏阴着脸上车,忽然笑了,二十年前他赢了,二十年后他也不会输。   “叫林涣回来见我。”   *   早高峰之后,一队工程车整齐有序地从郊区驶入城区,城市中大大小小的工地数不清,工地中,这样的大型工程车不少,但是像这样的车,出了工地,要求就多了,不但需要提前审批,还要限时限路段。   翟小川小心翼翼地混在车队中,一起进了城,就像那个人告诉他的一样,检查并不会太仔细,接下来他只需要在某个路口转弯,把车开到指定的那条路上。   他等了很久也没有看到那个人说的一眼就能认出来的豪车,他渐渐开始烦躁,想要抽烟,但他已经很久没有抽烟了,实在烟瘾上来了,就捡地上的烟屁股,他没有钱。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了一辆黑色的轿车,比一般的车要长很多,他看了一眼车牌,又拿出一张字迹歪歪扭扭的纸条对比一番,确认是上面其中的一个。   他往纸条上吐了一口唾沫,然后揉烂扔出窗外。   前面的车已经看不见了,但他不急,这里再往前是一条很长的,没有岔路的单行线、放手刹、松离合、踩油门,沉重的车身缓缓向前。   驶入单行线的时候,摄像头闪了两下,翟小川下意识松了松油门,但很快又坚定起来,他没有别的选择了。   那辆车很快又出现在视野中,他用力踩下油门,车速越来越快,离前方的车辆越来越近,前面的车却毫无预兆地向右转了车道。   这些有钱人就是这样,开车都不讲规矩……   但他偏偏只能仰仗他们,再拿不到钱,他女儿就要因为交不起医疗费出院了,翟小川咬咬牙,脚上不松,到了近前,他死死盯着前面那辆车,他右手握着方向盘往下拉。   *   今天要去产检,段琮之起床比平时还早一点,但是吃完早餐坐着消食休息的时候又睡着了,秦恪也不喊他,原本跟医院约定了九点半,现在已经十点了。   估计今天午饭要在医院吃,段琮之叹了口气,尽管很喜欢崽崽,他还是忍不住希望,时间可以过得快一点。   前方的小电视没有开,段琮之从黑色的屏幕中看到了自己的脸,他转过来看秦恪:“我是不是胖了?”   他好像看到了双下巴,秦恪说:“没有。”   段琮之怀疑他在骗自己,正要说话汽车忽然加速,惯性作用下,段琮之整个人往后靠了靠。   丁叔开车向来很稳,不会这样猛踩油门。   他们都知道,出事了,丁叔在前面快速提醒:“有人跟车。”   他说完就猛地转了方向。   这里是单行线双车道,马路右边隔着绿化带是非机动车道,然后是人行道,人行道再往外是一个临水而建的狭长的小公园。   丁叔这一个转弯,直接越过绿化带冲过了非机动车道。再往外正好是公园和马路的连接口,只有台阶,没有绿化带的阻隔。   汽车直接就从台阶上开下去了。   即便是这样紧急的情况,丁叔也尽可能考虑到了后座的段琮之,左边车轮是顺着斜坡往下的,右边就全完是滚着台阶下来的了。   这台阶铺得很缓,汽车底盘又不算低,磕碰不多,就算是这样,段琮之还是感受到了明显的颠簸,还有汽车快速下行带来的失重感。   但因为系了安全带,他还是坐在座位上,只是有些坐不稳,秦恪迅速扣住他放在中央扶手区的手,帮他稳住身形。   这附近居民区不多,加上这个时间已经有点热,小公园没什么人,丁叔开着车冲下来也没有减速,他紧紧盯着反光镜,后面的工程车载着满车斗的黄沙紧随而至。   再往前就是临水的护栏,丁叔忽然拉了手刹,打满方向,惯性作用下,车尾猛地算出,车身转了九十度,还没停稳,他又即刻踩下油门,顺着水边平整的石砖路前行。   后方地面颤动,然后是护栏被撞断的巨响,接着是非常重的水声。   丁叔没有停车,看了一眼反光镜,黄沙弥漫的浑浊水面,一圈一圈涟漪扩散开。他仍旧没有放松警惕,往前开了一段,一直到了一个绿树掩映的凉亭边才停下了车。   他回头去看后座的人:“三爷……”   秦恪解了身上的安全带,冷静吩咐:“让医院派车过来,通知章恒,然后报警。”   丁叔点点头,即刻下车去处理。   段琮之脸色苍白,不是吓的,是疼的,腹部僵硬紧绷,可崽崽现在才刚满六个月,远远没到能出生的时候。   “崽崽……”   秦恪不敢动他,跪在他身前,握紧他的手,侧过脸贴在他的腹部,感受到僵硬紧绷的状态,低声安抚:“没事,没事,他只是有点害怕。”   段琮之呼吸急促,秦恪扣住他的手腕,他心跳很快,事实上秦恪心跳也很快,但他仍旧保持冷静:“深呼吸,别怕,崽崽已经六个月了。”   这个时候的胎儿在母体中已经足够强大,只是还没有做好独自来到这个世界的准备,但他有足够强大,可以保护他平安长大的父亲。   丁叔下车之后立刻打了几个电话,同时检查了车辆,八位数的车,很对得起它的价格,何况还是经过安全改装的,这么一通折腾下来也只是车身有些变形,其他方面没有什么影响。   段琮之点点头,秦恪松开他的手腕,拿出听诊器戴好,一边寻找胎心,一边抵着他的额头,低声宽慰:“不怕,没事了,崽崽没事。”   他找到之后,像之前的每一次,把听诊器给段琮之。   段琮之渐渐平静下来。   这里离医院不远,救护车来得比警车更快,但是没有办法开到下面,丁叔上去接车,医院的担架床还没有被推下来,秦恪就应抱着段琮之上来。   他毕竟是个男人,从前秦恪也没有这样抱过他,段琮之一直以为他是抱不动,没想到现在比以前重了他竟然也抱起来了。   在车上坐了一会儿,疼痛其实已经有所缓解,段琮之渐渐放下心来,他才发现秦恪的手比他凉,反过来宽慰他:“我没事。”   秦恪轻轻吻他:“你们都会没事。”   后面的肇事司机也被救起,送到医院抢救之后恢复了生命体征,暂时还没有醒。   段琮之做了一圈检查,放松下来之后身心俱疲,很快睡着。   病房外,秦家的人来了不少。丁叔已经被带回去问话了,这事跟他没关系,反过来说,还多亏了他,但是该问的都得问明白,这是规矩。   章恒简单汇报了已经查明的情况,那辆车并不是登记审批的工程车队里头的,而是中途混进去的。   司机叫翟小川,家里有个得了白血病的女儿,妻子又在工地出过事,半身不遂,平时在家做手工挣钱。   当初工地给过赔偿金,后来都用来医治他们的女儿,但白血病不是动一次手术就够的。之前为了动手术欠下的债务还没有还清,他女儿病情复发又住进了医院。   他确实有铤而走险的理由。   秦恪表情一片淡漠,眼中没有多少情感:“带他妻子女儿过来。”   翟小川的妻子坐着破旧的轮椅,他女儿戴着帽子,瘦得皮包骨头,这个天气也穿得严严实实,瑟缩在母亲身边。   秦恪的视线没有在她们身上停留,转而看向病床上的人。   孤注一掷死里逃生之后,又在病房里看到了老婆孩子,翟小川崩溃地哭起来:“我知道错了,我没有别的选择了。你那么有钱,求求你救救我女儿,我给你当牛做马……”   秦恪无动于衷:“你伤害的是我的妻儿。” 第117章   段琮之没有去问事故原因,没有去问后车的司机怎么样,不论结果是怎样,他都不会想听到,秦恪会处理好这些,他只需要照顾好自己和崽崽。   在医院住了大约一周,段琮之才出院回到秦家。   秦恪开始忙碌起来了,或者说,其实已经忙了很久了,段琮之也没有问他在忙什么。   之前就听说林氏即将召开股东大会,现在应该已经开完了,但他身边没有人跟他说这个事,他也没有主动去了解。   这次事故没有告诉小师叔他们,只有林致和打过电话来,林家的事他没有多说,确定段琮之没事之后,他说:“对不起,爸爸没有保护好你。”   这是他第一次对段琮之自称爸爸。   平心而论,这件事不怪他,事实上林致和早说过要他们小心,林宏做事不讲究,他自己可以暗算兄长也不在乎儿子们如何相争,这些年来因为车祸出事的不止是林渝一个。   这是段琮之二十几年来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对于他而言,父亲是像段父那样不善言辞默默付出的角色,而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再是所有事都可以交给爸爸解决的小孩。   他十二岁就明白了,父母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而如他所见的秦老爷子这样的,和秦恪更像是一种传承合作的关系,一个给予尊重,一个赋予信任,但真要说感情,似乎也不见得多亲近。   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人是段琮之心安理得去依靠的,那应该是秦恪,林致和这样,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这种感觉对段琮之来说有点陌生。   林致和只注意了段云,他本以为段琮之在秦家,他可以放开手脚。事实也确实是这样,如果段琮之不是在秦家,如果不是丁叔反应够快,这一次足以要了他的命。   因为在秦家,所以有惊无险。   林致和当年是失踪,然后宣告死亡,他“死亡”之后,林宏作为第一继承人,继承了他的所有财产。现在林致和回来,这些财产就需要归还,林致和最多是给他一笔财产管理费用。   至于给多少,是后期双方律师去跟法院扯的事,大体上,所有的财产都是需要归还的。   林宏将会失去他用他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谋划得来的一切,林致和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做,他只需要回来,告诉所有人,他是林致和。   他们狗急跳墙,会用这样的手段一点都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们是怎么知道段琮之的行踪的。   段琮之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是临时起意,只有这一次去医院是早就约好的.   那么到底是谁透出去的消息,是秦家这一头,还是医院那一头?无论是哪边,看起来似乎都是秦家内部的问题更大一点。   秦恪比林致和自责得多,但他不是会被这种无用情绪影响的人。   秦家太平太久了。   回家的第二天,段琮之听说秦睿被人带回来了。他知道这事还是当初帮着说过两句话的郑华告诉他的。   据说是秦家的保镖直接去酒局上带的人。   秦大少爷色厉内荏,一开始还在叫嚣,后面保镖说是三爷请,他就虚了,问:“小叔找我回去干什么?”   保镖什么都没有说,几乎是强行压着他上车,然后直接带回了秦家。   秦大少爷在秦家虽然有点边缘化,但怎么说也是老爷子的亲孙子,三爷的亲侄子,即便没有什么实权,酒场上,大家还是给几分面子的。   没想到这次不给面子的是秦家的人。   郑华把这消息给段琮之不光光是为了卖个好,也是想借机探听一二,可惜段琮之什么都没有说。   秦恪去了一趟庄园另一头的那栋白房子里。那不是住宅,而是曾经整个秦家的中枢。原本秦家没有那么大,中心住宅也不是这样富贵典雅的,这边的住宅都是后来庄园扩建时兼并了隔壁的园子得来的。   段琮之来的时候这园子已经是这样了,秦恪应该也是在这边的宅子长大的,那边现在更像是秦家的标志,直接为“秦家”效劳的人都是在那里工作的。   那个白房子,段琮之去过几次。   男孩子大多是热爱冒险的,这一点上,有钱没钱一个样,当年在秦家生活学习的那些人,也都对这个白房子很好奇。   他们来之前大多被家长告诫过不要乱走动,到了秦家之后也被告知过不要去庄园的另一头。那边要是没有人,估计他们能组织一场大冒险,但是白房子那边常年有人,他们一靠近就会被撵回来。   即便如此,靠近过的人也被大家捧着说了许多关于那边的话,从此白房子就多了一些传闻,其中一条就是那边其实是秦家处理叛徒的地方,里面有个刑房,经常可以听到惨叫声。   段琮之第一次去,是知道秦恪要过去的时候问他:“你是不是要去那边的白房子?”   “白房子?”   “就是东边那个,我听他们说里面有酷刑。”   “没有。”秦恪说。   段琮之点点头:“哦,那我能去吗?”   秦恪就带他过去了。现在回想起来,从那个时候开始秦恪就在放任他走进秦家的权利中心了。   段琮之进去过,知道那里没有什么酷刑,不过有一个供奉了很多牌位的祠堂,还有一个叫善义堂的中堂。   毕竟是曾经的江湖大哥,出来混的不但要讲江湖义气,还要讲规矩,什么三刀六洞剁指填海的可能都是存在过的。   上辈子段琮之的葬礼就是在那边举行的,他的灵堂就设在善义堂。   秦恪回到主宅这边,没有立即去找段琮之,而是先洗了澡。即便这样,他再去玩具房,段琮之还是在他身上嗅了嗅:“血腥味。”   秦恪并不确定段琮之是真的闻到了,还是因为他没有收敛好身上的气息让他不舒服了。   段琮之是真的闻到了,不过很淡很淡,被淡淡的香气掩盖着,秦恪应该是不想他知道。   “是谁?”   秦恪说:“秦睿。”   秦睿知道轻重,他其实很清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因而一开始回来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说。但他养尊处优惯了,吃不得苦,两鞭子下去就什么都说了。   他从家里的一个佣人口中知道的消息,佣人也不是有意透露,就是一个在秦家停车洗车搬行李打杂的人,忽然被大少爷赏识,难免有点飘,一不小心就被套了话。   秦睿再怎么说也是秦家人,自家人,尤其是这样没出息,看着也没什么野心的自家人,往往会被忽视。   就像当年的林宏。   “你把他怎么样了?”   “他说他姓秦。”   “所以呢?”   “家法。”   他要不说自己是秦家人,也不在意以后就跟秦家划清关系的话,秦恪可能会送他上法庭,但他其实不是主谋,量刑不会重。   秦睿就是靠这个姓活着的,离开秦家他什么都不是,他不敢,秦恪可能早就算准了,今天是他亲自动的手。   秦恪当时也在车上,按照秦家那老一套来,秦睿能去半条命。   “他人呢?”   “出国修养。”   “……”   说得还听体面,什么修养,这是流放。   什么时候回来,或者回不回来都是秦恪说了算。段琮之也算是出了口气,不过一想到,秦睿跟他的崽崽其实是同辈,他又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他看着秦恪:“以后要是崽崽做错事了怎么办?”   除了段琮之,秦恪都是对事不对人的,他也不是会溺爱孩子的人,说不出什么保证。只能说:“他不会犯这样的错。”   段琮之一想也是,他跟秦恪的崽崽,肯定是个乐观积极正直向上的好宝宝。   *   段琮之生日这天,秦恪先是转发了他的生日微博,然后自己也发了一条微博。   感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只有简简单单一句话,但是很明显这次不是工作人员操作,而是他自己发的。   难以想象秦总这样的人,也有感性的一面,虽然只有这一句,对于公司里常年遭受秦总死亡凝视的秦氏员工而言,这一条比起那些官方的话术更不像是秦恪发的。   谁都没有想到第一个给段琮之送上生日祝福的竟然是秦恪。胡旭泽原本是想着要零点一过就转发的,偏偏宁浩轩正好这个时候问他:小段哥生日,你送什么礼物了?   他因为多看了一眼消息,就慢了一步,一边转发了微博,一边安慰自己,秦总发第一个才是应该的。   原茜茜转发了秦恪的第二条微博,几乎是在变相承认秦恪要感谢的人就是她。   她现在的身份,有秦老夫人撑着,说是秦恪的干妹妹也可以,转发他的微博并没有什么问题,即便到时候秦恪追究起来她也有退路。   但她没想到秦恪会直接回复她:原小姐,请不要再做任何有可能引起误会的事。   不光是他,老夫人也接到了电话,倒不是秦恪打的,是老爷子打的。   “你喜欢谁,想收什么干女儿我不管你,但是秦恪的婚事你少插手,秦家用不着娶个千金小姐回来。秦恪当家多少年了,他的事他自己说了算。”   辈分摆在那里,秦恪不会对她说什么重话,老爷子就不一样了,说起话来毫不客气,她一开始还说:“段琮之是男人……”   老爷子训斥了一句:“妇人之见。”   她一下又仿佛回到了当年还没有嫁进秦家的时候,秦恪六岁,她多喂秦恪吃了一点饭,秦恪从小性子冷淡,却对她抱有一点同情,不会拒绝她。   秦恪后来因为肠胃炎发烧了三天,老爷子当初就是那么训斥她的。   秦老夫人忽然意识到,现在跟当年也没有什么区别,当初老爷子当家,她小心讨好,但老爷子其实根本无所谓她怎样,他只在乎秦恪。   现在秦恪当家,给她足够的尊重,她渐渐拿起来了当家主母的架势。她所倚仗的不过是秦恪的尊重。   她其实没有任何可以拿捏秦恪的东西。   她有些惶恐,生怕秦恪厌恶了她,整日惴惴的,打了电话回去,却只能转接到秘书,她心气不顺,连带着看原茜茜和她母亲也有些不顺眼起来。   要不是她们整天在她身边胡说八道,她也不至于几次三番惹秦恪不高兴。   她的身份放在那,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原夫人和原茜茜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暂且忍着。   *   段琮之睡得早起得晚,第二天中午才知道秦恪还转了他那条生日自动发的微博。   前两天还记得,真到了今天他却已经忘了今天是他的生日。但一睁开眼,秦恪就对他说:“琮之,生日快乐。”   段琮之懵了一会儿,才说:“谢谢。”   他现在起身都有一点费劲,秦恪扶着他起来去浴室洗漱,半句没有提微博的事。一直到中午胡旭泽打了电话来,段琮之才想起来还有个微博互动的问题。   其实关系真正关系好的基本都打了电话,或者发了信息祝福,微博上纯粹是做戏,但戏还是要做一下的。   他上微博一个一个去感谢了朋友们的祝福,到了秦恪这里,看见原茜茜的转发评论,也看见了秦恪的回复。   他轻哼一声,回复了一个句号。   于是其他人他最少也回了表情,唯独秦恪这里,他什么都没有说,只发了一个句号。   当然,他是段琮之,所以即便只有一个句号,也被顶成了热评,秦恪也没有回复他的句号,只是给他点赞。   段琮之的评论下方   【小段哥:已阅】   【哈哈哈哈秦总这么没有排面的吗,家庭地位一目了然】   【求求你们结婚吧!】   【小段哥生日快乐!】   【囍囍囍囍囍囍囍囍囍囍囍囍】   【民政局已经搬来了,九块钱我也给你们出了!】   【啊啊啊啊啊这是官宣吧是官宣吧】   官宣不官宣的两说,反正这一天,秦氏旗下所有公司的员工——包括创世、九州这些秦氏控股的公司所有员工,这一天都收到了红包,直接打进工资卡的那种红包。   数额不算很高,大概也就赶得上秦氏上下平均工资的三分之一吧。秦总自掏腰包,原因据说是:家有喜事。   有人粗略地做了统计,如果大家收到的数字是一样的话,这一天,秦总应该撒出去了九位数。   九位数带来的关注度是惊人的,因为这个红包#秦家有喜事#上了热搜。   联系到秦恪在第一时间给段琮之送上的祝福,加上后面那一句像是在婚礼现场说的话,很难不让人乱想。   话题广场上,由于老板没有说是什么喜事,大家没有瞎猜,只是默契地刷起了【囍】。   家有喜事么,红双喜没毛病。 第118章   有崽崽在,今年的生日没有办法举办什么宴会,甚至连每年都有的照相段琮之都省了,倒是从他三个爸爸那边都拿到了红包。   林致和给的有点多,他的说法是:“暂时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将来爸爸把二十二年的礼物都补上。”   段琮之不知道他会补什么,他最近在研究少儿数学,虽然难度不高,但是很有意思,开拓思维的,他觉得,林致和当年应该也做过这样的事。   到时候可以跟他一起探讨,参与不了儿子的教育,可以勉强参与一下孙子的。   他原本以为今年的生日就那么过了,没想到回到卧室还有后续。   秦恪准备好相机在等他了。   段琮之拍了几部戏,改了避着镜头走的习惯,就是现在大着肚子,他多少有点不自在,总是不自觉地想要藏。   秦恪看出来了,他什么都没有说,脱了自己的上衣,段琮之被他的动作搞得有点懵,秦恪说:“我们是可以赤诚相对的关系。”   段琮之被他说服了,侧坐在座椅上,撩起了衣摆。主要是,秦恪自己脱了,他就没有见过这么拼的摄影师。   不过秦恪跟真正的职业摄影师还是有点区别,他不会要求段琮之摆出什么姿势,而是让他随意发挥。   段琮之干脆在卧室整个区域走了一圈,从衣帽间到起居室,连浴室阳台都没放过。   到阳台上的时候看见了外面的草地,忽然想起汤圆。   “我们拍个全家福吧。”   秦恪调整好了支架,还没来得及加入就被段琮之使唤下楼去把汤圆喊上来。   全家福怎么能少了汤圆。   段琮之一般去拍杂志写真的时候摄影师都会有动作指导,秦摄影师修炼不到位,只管拍,什么都不说,段琮之的动作库存要被掏空,趁着秦恪下楼,他看了看别人的孕期写真都是怎么拍的。   等秦恪回来了,段琮之发现秦恪才是真正的不会拍照,不是不上相,他是只有一个表情两个动作,表情就是面无表情,动作就是站和坐。   段琮之手动把他的嘴角往上提了提,拿出攻略拿出来跟他分享,好歹是凹着姿势拍了几张,勉强能选出一本影集来。   生日过了几天,段琮之才知道秦恪在他生日那天撒了多少钱出去。   他有点不明白秦恪这么做的意图,秦恪要是在崽崽出生或者满月的时候发红包,他还能理解一点,或者换这个什么结婚的日子他也能理解。   偏偏秦恪选在了他的生日,也不是什么整数,就是一个普普通通二十二岁的生日。每年都有的生日,突然这么大肆庆祝,让人摸不着头脑。   段琮之问秦恪为什么要撒钱,秦恪说:“今年没有生日宴会。”   因为崽崽,没有办法举办生日宴会,所以给他来了个更大的?   秦老爷子把秦家交给秦恪之后就彻底撒开手不管了,#秦家有喜事#上了热搜他都不知道。   事情过了大半个月他才知道秦恪大动干戈,开了祠堂动了家法,还直接把秦睿送出国了。   他对秦睿谈不上多少感情,虽然是唯一的孙子,但他跟仅存的儿子年纪差不多。   而且秦恪从小就比秦睿优秀太多,秦睿从小就怕他,相比之下秦恪虽然天生就冷淡,至少胆量过得去,也足够优秀。   他理所当然地更偏向秦恪,不过秦家都给了秦恪,怎么说秦睿也是孙子,老爷子自认没有教育好他的父亲,让他还没出生就没了爹,多少有些愧疚。   现在儿子跟孙子起了冲突,正好很久没有回去,老爷子就回了一趟。   回来之前他以为是秦睿跟段琮之起了什么矛盾,段琮之动的手,秦恪只是善后,毕竟秦恪轻易不会跟秦睿计较,而秦睿应该也没有那个胆量真做什么太出格的事。   回来之后他才发现秦睿是跟外人联手了,这已经不是出格不出格的问题了,他做了跟他爹一样的,让老爷子深恶痛绝的事。   林家要的是段琮之的行踪,秦睿却在打秦恪的主意。   他的想法跟林宏当年也没什么不一样,秦恪一旦出事,到时候老爷子虽然还健在,但是除了秦睿他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现在跟他爹走的那会不一样,那个时候老爷子还能有个秦恪,现在他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别说不能生,就算能再生一个也未必能看着他长大了。   对于秦睿而言,成功了就是整个秦家,那些人瞧不上他不就是因为他不是主事人吗?等他继承了秦家……   秦睿下意识没有去考虑失败的后果,总归,秦恪不能要了他的命,而成功的结果这样诱人,无时无刻不在考验着他。   他同意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也值得他铤而走险,何况,如果他能准确地提供行踪,成功率应该可以高很多。   老爷子知道了,气得半天没有说话,更说不出什么让秦睿回来的话。是因为他给的太多却唯独没有给他继承权吗?   更让老爷子愤怒的是,他等了那么久的小孙子终于有着落了,但他还没见上,又差点出事。   在他看来,秦恪为了段琮之动手是很说得过去的。他就是没想明白,他小孙子都离出生不远了,为什么他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想来想去也只能是因为秦恪不想让他知道,至于原因,算算段琮之怀孕的日子,算算秦恪当初二十还嫌小的说法,估计是怪他没有提前说清楚。   老爷子站在自己的角度没觉得做错了什么,但对着儿子多少理亏,就没提这茬,就是在知道他撒钱发广红包的时候的旁敲侧击地说:“发那么点钱,显得咱们家多小气,添丁这种事你怎么不告诉我,我再给添一点。”   秦恪说:“那天是吱吱的生日。”   老爷子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这声吱吱是在说段琮之,他这意思要是直白点说就是:我老婆生日,你凑什么热闹。   这是秦恪?半年不见他儿子就变成这样了?   *   一个月后,林氏再次召开股东大会,时隔二十年,林致和再次坐到那个位置上。   他的容貌已经不再,他的声音已经不再,他健康的身体已经不再,但他仍旧是林致和。只要他站在那里,便无人可以忽视。   从他回来的那一天,林氏正式易主,同一天,林宏的妻子,向警方报案,称手中握有当年林宏策划林致和绑架案的证据。   离崽崽出生的时间越来越近,段琮之睡眠质量直线下降,晚上常常惊醒。   预产期已经不远,与其隔三差五去医院检查,不如直接住在医院里,还能排除一点路上的风险,段琮之现在是真的经不起折腾了。   按理来说,他们的基因既然能稳定传下来,自然生产应该也是可以的,但医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一开始说建议手术。   既然已经决定手术,那么胎儿发育健全的基础上,什么时候都可以,段琮之可以自己选择时间。   段琮之想了想反正都已经这么久了,不差那么几天,还是让崽崽自己决定他的出生时间吧。   医院的病床都是统一的规格,不过高级病房的陪护室里是双人床,段琮之这几天是跟秦恪一起睡在这里的。   段琮之晨起之后又睡了回笼觉,梦到了上辈子死时的场景,他不是第一次梦到上辈子的事,但是第一次梦见自己的死亡。   经历过一次,没有人会不恐惧死亡,不梦到或许是一种自我保护,但他今天梦到了,无比清晰的画面,每一帧都像是定格在他的脑海中。   段琮之猝然惊醒,秦恪扶着他起身,喂他喝温水,段琮之推开水杯,呼吸还没有平复,问他:“今天是几号?”   段琮之猛然间想起,梦中的一帧画面,热闹的街边,一家小铺面上贴着做活动的海报,他不认识上面的字,但是认识阿拉伯数字。   他知道那个是日期,八月二十二号。   上辈子,他就是死在今天,一种难言的惶恐袭上心头。   “我会死吗?”   秦恪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么问,只能坚定地告诉他:“不会。医院已经做好所有准备。”   段琮之先是没听见:“如果我死了,如果你,你要跟别人在一起,你把崽崽交给小师叔好不好?”   秦恪抱住他,一下一下顺他的背,安抚他:“不会,琮之,你不会死。”   段琮之哭了起来:“我不想死,我不要你找别人。”   子弹穿胸的瞬间,其实没有多少疼,弥留之际也不过是瞬间,只来得及多看秦恪两眼,他没有经受多少痛苦,回想起来却还是觉得恐惧。   明明还有那么多的话想要说,却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只能一点一点地感受血液的流失,他甚至没有正经跟秦恪告白过。   秦恪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焦虑,但是大抵上知道他的焦虑来源于即将出生的孩子。   “只是做一个手术,我全程都会在,所有的术中、术后风险,医院都已经做好应对的准备,他们制定的每一套备用方案我都已经过目。”   “琮之,相信我,你不会出事,我会接他来到这个世界。”   段琮之抽噎着:“我爱你,秦恪,我爱崽崽,我爱你们,你不要找别人。”   秦恪亲吻他的眼泪:“不会有别人,只有你。琮之,我只有你。”   段琮之渐渐冷静下来,回过神发现自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亏得秦恪没有嫌弃。他这是,产前焦虑?   哭完倒是好了一些,反而因为尴尬不想去回想刚才说的话想的事,生出点豪气干云的气势来,是生是死,是真是假,是不是注定迈不过去这一天,生完就知道了。   他推推秦恪,让他放开自己,准备站起来去洗个脸,双腿一落地,差点没站稳,肚子忽然疼起来了。   段琮之稳住身形,很冷静地说:“秦恪,崽崽好像要出来了。” 第119章   段琮之的痛觉异于常人,医院十分小心,反复开会商议过手术方案,一开始定的还是椎管麻醉,接近于全身麻醉,但是手术过程中大脑会是清醒的。   麻醉师会在手术室随时待命,如果有随时全身麻醉。   就像秦恪跟段琮之说过的,所有的方案都是他过目的,他否决了椎管麻醉,要求直接全身麻醉。   很多家长会担心麻醉影响到孩子,一般不会选择全麻,实际上只要操作得当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给段琮之做手术的人当然是有这个水平,相比之下秦恪更担心段琮之异于常人的痛觉给他带来更多的痛苦。   段琮之只是看了很多的科普资料,和他不一样,秦恪是看了很多的专业论文。他几乎是把国内外所有的手术方案都了解透了,跟医院一起制定了几套方案,力求万无一失。   结果也确实是一切顺利。   秦恪换了无菌服在手术室中旁观了整个过程,崽崽出生之后护士轻柔地为他擦拭身体,简单清洗过后就套上了小衣服。   这整个过程崽崽的哭声就没有停过,不过在产房,婴儿的哭声越大,迎接的出生的医生护士们只会笑得越开心。   崽崽的嗓门大说明他很健康。   护士抱着他称重之后抱到秦恪身边,发现这个新手爸爸抱宝宝的姿势很标准,虽然还有点生涩,但一点都不会让宝宝难受。   段琮之睁开眼的时候身上还有点无力,浑身软绵绵的。他转了转眼睛,意识到自己是在病房里,他抬不起手,也没有办法说话。   余光扫到秦恪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的恍惚,这是哪个世界,崽崽还在吗?他终于从梦里醒了吗?   他睁开眼之后监测的机器就滴滴地叫起来,秦恪走到他身边,俯身在他的眉心轻吻:“崽崽很好。”   段琮之松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怅然,没有醒,也许永远都不会醒了。   崽崽是足月出生的,胎发浓密,哭声嘹亮,不需要住保温箱特别监护,从产房出来就送到了病房这边。婴儿床就在离段琮之不远的地方摆放着。   段琮之用力偏过头去看,秦恪就走过去,抱着崽崽过来,他几乎是单手托着崽崽,段琮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崽崽原来这么小。   他的小怪物,这就要跟他见面了?   秦恪托着崽崽微微侧过来,让他看清了崽崽的样子,然后把襁褓放在他的枕边。   崽崽刚出生,皮肤还有一点泛红,闭着眼,眼睛有一点点肿。   段琮之提前了解过,知道很多小宝宝刚出生的时候都是红彤彤皱巴巴一副小老头的样子,并不是真的丑,过一阵就会好。   崽崽看上去还行,光看脸比他预想得好多了,并没有皱巴巴的,皮肤也没有很红,过几天长开了应该更可爱。   崽崽穿着他提前准备的好的小衣服,裹着天蓝色的襁褓,静静躺在他枕边。   段琮之就没有心思去考虑什么上辈子这辈子的问题了。他看了一会儿崽崽,想问崽崽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他现在说话很费劲,偏偏秦恪跟想不起来这事一样,提都不提一句。   虽然产检的时候已经见过崽崽很多次,但是真的见到安安静静闭着眼睛,能听到呼吸的,彩色的崽崽出现在眼前,段琮之还是觉得神奇,心中泛软,很想亲亲他。   刚出生的小宝宝都差不多,光看脸是看不出什么的,崽崽又裹成了一个小粽子,他还动不了,完全没法自己去看第一性征。   段琮之到这时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崽崽要是小女孩怎么办?许多教育类的书籍上都说要尽早给宝宝树立性别意识,那崽崽三岁之后是不是就不能给她洗澡了?   他是不是还要学着给崽崽梳头,给她挑好看的小裙子?   当然这都是建立在崽崽是小姑娘的基础上,段琮之现在就是要确认这一点。   段琮之平时觉得秦恪还算了解他,然而真到了不能说话的时候才知道,沟通还是有点费力的。   他想问崽崽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秦恪说:“崽崽3.2千克。”   他想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以便自己大概推算一下麻醉效果,秦恪告诉他,段父段母和小师叔都已经到了,他们都看过崽崽了,秦老爷子和林先生是一起来的。   段琮之就连嘴都懒得张了,秦恪用棉签沾水给他润了润。   麻醉效果看来还要一会儿才能过,他其实还有点困,但是刚才睡久了,主观上他并不想睡,就盯天花板发呆。   他上辈子的死期,就是这辈子崽崽出生的日子,看来这一天注定不平凡,不是生就是死。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是要出人命的。   麻醉的后效渐渐过去,段琮之渐开始恢复力气,他试着发出一点声音,喊了一声秦恪,嗓子哑得不像话。   秦恪俯身来听,段琮之有气无力地说了三个关键词:“崽崽,男,女?”   秦恪用棉签给他润了润唇,没有立即回答,段琮之觉得他可能是在想为什么他不知道。   产检的时候他又没有问过医生,他虽然也考虑过崽崽的性别,但其实没有什么期盼,男孩子女孩子都行,怎么养孩子是崽崽出生之后考虑的问题。   在肚子里的时候他默认崽崽没有性别。   但是秦恪这样显然是早就知道的,默认他也早就知道,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   段琮之眉头轻轻拧起来,秦恪抚平他的眉心,低声解释:“男孩子,所有记录中只有一个是女孩子,但是不可考。”   就是说崽崽根本没可能是女孩子?   段琮之想到梳小辫子穿小裙子,一边有点庆幸,一边又有那么一点点微妙的失落感,小女孩很可爱啊。   其实如果是女孩子他可能一样会失落,从一个傻爸爸的角度,他什么都想带着孩子体验,但是注定只能二选一。   段父段母他们其实一直都在,坐在病房自带的客厅里,段琮之没醒,他们就没有进来,崽崽倒是抱出去给他们看过。   现在段琮之醒了他们才进来,来的五个人,小师叔和段父段母站得近,剩下两个,林致和跟秦老爷子,一副天各一方的样子。   林致和其实想离段云近一点的,但是他毕竟变了太多,林家的事刚收拾完,他虽然私底下见过段云很多次,这样跟段云面对面的,却还是回来之后第一次,他摸不清段云的态度。   都说孩子是家长之间的缓冲剂,他们家的缓冲剂已经自己当家长了,暂时是指望不上。   秦老爷子红光满面喜笑颜开的,他刚才只看了孙子一眼,秦恪就抱着孩子进来了,现在小宝宝还放在段琮之枕边。   段父有点局促,怎么说呢,有种儿子变成女儿的感觉。   护士过来敲了敲门:“宝宝爸爸在吗?”   秦恪俯身跟段琮之说了一句,然后出去了,老爷子清清嗓子,问段琮之:“我抱抱孩子?”   段琮之轻轻点头。   秦老爷子别看有三个儿子,也不是第一次当爷爷,但他跟本不会抱孩子,偏偏年纪大了,就想享受一下天伦之乐,不过崽崽不太配合,一到他手上,崽崽忽然就醒了,然后开始哭。   段琮之还是第一次听见崽崽的哭声,懵了一下,他以为刚出生的崽崽哭起来都跟猫叫一样,他们家崽崽气势那么足的吗?   秦老爷子显然也是这么觉得的,听到就说:“我孙子这嗓门真大。”   但是嗓门再大也不能故意放他哭,他试图哄,根本就哄不好,老爷子跟剩下几个都不熟,当年还有那么一点不太好的回忆,段琮之又还躺着,看了一圈,只能把孩子给林致和。   林致和也不会抱,动作生疏地从他手里接过,企图凭借亲情感化崽崽,让他给爷爷一点面子,崽崽不给面子。   他看看段云,喊了一声:“阿云。”   段云很客气,喊他林先生,从他手里接过崽崽,抱着轻轻晃了晃,单手托住,另一只手轻轻扶着,崽崽很快就安静下来。   等到秦恪回来,崽崽已经躺回段琮之身边,秦恪看了一眼,然后视线在房内几个人身上转了一圈。   “晚餐时间快到了。”   段琮之觉得有点好笑,他这是下逐客令。   刚才几个家长在,段琮之没说,他们一走他就开始喊疼了,麻醉效果过了,他的知觉也开始恢复了。   他知道自己跟别人不一样,不会逞能,止痛药该用就用。   到晚上他起身去卫生间,腿还有点软,再回来就没有立刻躺下,而是坐在床上抱了抱崽崽,特别小一只,单手就能抱住。   崽崽的小手有本能的抓握反应,段琮之给他一根手指,他轻轻握住了。   段琮之没忍住,低头亲了他一下:“崽崽,我是爸爸。”   “还记得我吗?爸爸天天给你讲故事。”   不知道是真的对段琮之的声音有反应,还是只是单纯被他吵醒,崽崽睁开了眼。段琮之呼吸都放缓了:“崽崽?”   崽崽眨了眨眼,小嘴张开。   “秦恪——”段琮之喊了一声,“崽崽是不是饿了?”   他这边正说,那边护士就来敲门,提醒他们该给宝宝喂奶了。之前几次都是护士来的,这次,她没有直接上手,而是在一边指导秦恪。   秦恪冲完奶粉,跟当初泡茶的段琮之一样,拿温度计量了量,段琮之确定护士在憋笑。   秦恪托着崽崽,把奶瓶放到他嘴边,崽崽努力吃奶的样子很可爱,段琮之摸出床头柜抽屉里的拍立得,给崽崽拍了张照片。   照片很快打印出来,段琮之用角贴固定到全新的日记本上。   8.22   崽崽出生第一天,生动演绎“吃奶的劲”。 第120章   K牌的秋季广告一直没有拍,这个季度的橱窗海报都是平面模特,段琮之营业少,橘总偶尔会发发照片,最近频率也越来越低了。   粉丝都在猜测他是不是在憋大招,但@橘总的号又明确表示他是在休息,再根据蛛丝马迹推断一下他还是在秦家休息。   段琮之不露脸,粉丝就只能期待这几个金主爸爸争气一点,多拉他拍广告,万万没想到,多余的没有也就算了,原本每个季度必备的服装广告也没有了。   粉丝纷纷询问   【K牌是怎么回事】   【什么时候解约了吗?】   【小段哥还没开工吗?】   各种娱乐吃瓜号也开始转载,不过去年过年那阵闹的,营销号都收敛了很多,发的时候还是博人眼球,一旦正主表现出要追责的意思,又道歉删博,现在段琮之这个他们只是转发了粉丝的合理猜测,标题都只写了“疑似”。   【秋季广告迟迟未到,段琮之疑似与K牌解约】   自从那次和乐源合作直播之后,段琮之的粉黑都多了很多,这种吃瓜号下面基本就是双方交战,博主乐见其成,一般来说粉丝的声量大一点,他们就会点赞那些不利于段琮之的言论增加评论权重。   粉丝看到这类的留言往往就会为了维护自己喜欢的人而去争辩,一来二去热度就有了。   【服装代言还有半年的?】   【违约被撤了吧?】   【说不定是雪藏呢?不是都说被大佬包了吗?私人物品怎么能拿出来参观】   【可见有钱也不是万能的】   粉丝一边努力控评,一边去质问@橘总的号,到底怎么回事,得到的答案永远是:段琮之在家休养。   但是为什么休养,就又不说了。   这样的态度,再卖萌都不行,甚至猫猫表情包都成了被攻击的点。   【一天天的就知道卖萌】   【皮下要真是猫也就算了,你是个人,能不能说句人话?】   【请创视给粉丝一个交代】   创视能给什么交代,上头秦总镇着,段琮之的工作高度自主,他自己不肯出来,公司上层比他更无奈。   签了一颗摇钱树,可惜摇不动。   段琮之没有成立工作室,粉丝要骂就是骂创视和经纪人,薛平被骂几声问题不大,就是段琮之再不出现,粉丝可能真的会以为他被雪藏。   但现在离之前段琮之说的一年还有几个月,而从几个月前段琮之就已经开始彻底不接工作了。   薛平向来想去还是联系了他,问他最近怎么样。   段琮之说:“我在医院,刚做完手术,复建完就可以复工。”   “医院做手术?你怎么了?受伤了?”   手术加复建,薛平第一反应就是他受伤了,段琮之习武,受伤也是不可避免的,就是伤到要动手术的程度,似乎有点严重过。   不过这么一来稍微公布一下伤情,粉丝那边就能过去了。   “没有,就是开刀动了个小手术。”   他语焉不详的,听上去不是很严重,又说是小手术,薛平大胆猜测:“痔疮?”   “……不是。”   薛平也觉得不太像,段琮之这个运动量,还有专人制定菜谱,怎么都不应该啊。   他直接说:“你那么久没正经工作,粉丝都在猜你是不是被雪藏了,你再不出来营业,橘总背了几轮锅了。”   段琮之看一眼吃饱就睡的崽崽,算了算时间:“快了,最快半个月就好,不过暂时不能做什么剧烈运动,完全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   薛平听到松了口气,半个月也不远了。   “那是半个月后的事了,你到时候就算立刻进组,拍出来的东西一时半会也播不了。”   段琮之大概明白他今天打电话的目的了,主动说:“那我发个微博?”   “你现在发微博,粉丝估计都以为是公司发的。”他直接说,“你能直播吗?”   段琮之左右看了看,背景很明显就能看出来是在医院病房。   “我在医院,出院至少还要三天。”   薛平沉吟片刻:“你在哪,方便探望吗?”   “……其实不是很方便。”   薛平本来以为他就算不是痔疮也不会是比痔疮更大的病,这下又把心提起来了。   “很严重?”   那边秦恪在给崽崽换纸尿裤,崽崽眼睛都没睁开,段琮之看着他有点生疏但是小心翼翼地给崽崽擦小屁股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想起来还在打电话,随口说:“也不算太严重,就是生了个孩子。”   薛平:???   相对着静默片刻,薛平才说:“你把地址给我。”   段琮之把地址给他,挂了电话之后就让秦恪把崽崽抱过来给他。   崽崽已经闭上眼了,段琮之抱着换完纸尿裤的崽崽,碰了碰他的小脸,问秦恪:“晚上怎么睡啊?”   段琮之一开始就说过不要人来照顾,病房里现在只有他们一家三口。   秦恪言简意赅:“你休息。”   病房带着一个休息室,不过秦恪没有进去休息,而是在随时可以看见段琮之和崽崽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刚出生的小宝宝,晚上也是要喂食的,怕吵醒段琮之,秦恪没有定闹钟,只是隔三差五看一眼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带着崽崽去休息室里冲奶粉换纸尿裤。   一天下来他已经很熟练了。   把崽崽放回婴儿床的时候,段琮之醒了一次,迷迷糊糊地问:“崽崽饿了吗?”   黑暗中,秦恪走过来给他掖了掖被角:“喂好了,睡吧。”   段琮之掀开被窝,示意他上来,秦恪低声说:“你的伤。”   病床实在太窄了,段琮之一个人都不太能翻身,别说躺两个,秦恪上去他们就真的是互相折磨了。   段琮之一想也是,打着呵欠对秦恪说:“我还行,你睡会吧,明天请个育婴师来。”   秦恪最后还是差不多坐了一晚,第二天上午小师叔来了,他才被段琮之赶去休息。   段琮之这情况,确实不太方便找人来照顾,除了秦恪,只有他能来搭把手。段云没有多呆,到中午就离开了:“我明天上午再来。”   下午薛平过来了。   他不相信段琮之说的话,甚至怀疑段琮之有什么话不方便说,非要当面。走出电梯的时候还被拦下来问话了,拦他的保镖给段琮之打了电话确认才放人进去。   薛平已经开始怀疑秦总软禁了。   然而一进到病房他就问到一股奶味,他预想中软禁段琮之的秦总正在泡奶粉,整个画面诡异又温馨。   薛平呆了呆,接着他看到秦总用手背探了探奶瓶温度,然后抱起婴儿床中的小宝宝开始喂奶。   小宝宝……   薛平往病床看过去,段琮之半躺在床上,还在输液。   他看看抱着小宝宝的秦总,再看看段琮之,想到了之前段琮之去拍戏的时候秦总小心翼翼跟组,想到他说不能拍打戏,想到他直播的时候用抱枕当着肚子……   段琮之开玩笑说他怀孕了,他多次询问段琮之又几番改口,一下说是自己的问题一下说是因为秦总。   怀孕当然是两个人的事。   薛平半天没有找回自己的声音,秦恪喂完崽崽,把他放到了段琮之身边。   薛平这一眼看去都觉得段琮之身上仿佛闪耀着母爱的光辉,他深吸口气,抹了一把脸,艰难开口:“真是你生的?”   段琮之也知道这样的事比较颠覆,很好说话:“你要不信就当我没说。”   薛平摇摇头:“我消化一下。”   他消化了一会儿说还是决定说点他熟悉的工作:“那你住院的事可以稍微透露一点吗?”   生孩子肯定是不能说了,但是总要给粉丝一个交代。   段琮之无所谓:“说吧。”   反正只要他不说,谁也不知道他是生了个崽崽。   说完这个,薛平又开始自语:“之前那个刑侦剧,原本是暑期播的,但是电视台临时加了一个节目进去,要九月份才能播,勉强算是有点存货。”   段琮之点点头,薛平说完工作又不知道说什么了,看了一眼崽崽,忽然有一点理解了前妻当初不同意丁克甚至为此跟他离婚。   小宝宝还真是有点可爱。   薛平一想,自己都四十好几的人了,段琮之的年纪可以当他儿子,那他儿子的年纪不就可以当他孙子了?   他打了声招呼先离开医院,过了大约一小时又回来了,还拿了一只长命锁,足金的。   “之前是不知道,你要是早说了,我干脆一点工作都不给你接。”   段琮之说:“没那么夸张。”   薛平摇头,把长命锁给他:“给孩子的心意,知道你不缺,留着给他玩吧。”   段琮之接过来给他道谢。   薛平再出去就是秦总亲自送的,他受宠若惊的,连声说不用,秦恪一言不发,一直到了电梯口他才停下:“琮之,多劳您费心。”   薛平为自己来时的想法感到羞愧。   段琮之在医院住了三天就出院回家了。   他们到家的时候汤圆十分激动,从大门口就开始跟车,一路跟到了宅子,段琮之带着它一起上楼,把崽崽放进婴儿床之后,将一边的护栏放下来,汤圆伸着脖子轻轻闻了闻家里的新成员。   它看看崽崽,又看看段琮之,摇摇尾巴,呜呜地叫。   段琮之摸摸汤圆的脑袋,给它介绍:“这是弟弟。”又用像讲故事时一样比平时略高一些的语调对崽崽说,“崽崽还记得汤圆哥哥吗?你们一起拍过照的。”   崽崽没有睁开眼,但是蹬了蹬腿。汤圆把两只爪子搭在了婴儿床上,脑袋放在崽崽边上,不断摇着尾巴,段琮之给他们拍了一张照片。   8.25   崽崽出生第四天,我们回家啦,第一次见到汤圆哥哥。 第121章   崽崽的婴儿房已经全部布置好。   秦家的婴儿房就是专门给刚出生的宝宝准备的,不过里面的东西很多都是旧的。   主要的家具都是实木,新旧差别并不大,相反,旧的可能还更安全一点,除了款式上有些传统,实用性还是很高的。   段琮之看看摇篮床,问秦恪:“不会是你睡过的吧?”   秦恪没说话,他再厉害也不可能记得婴儿时期的事。应叔见状肯定了段琮之的猜测,不但告诉他这是三爷小时候住过的屋子,还说了点别的。   “三爷从小就不爱闹,有一次半夜哭起来,是保姆睡过了忘了喂奶。”   段琮之看看秦恪,开始相信,人的性格可能是出生就注定的。从这几天在医院的情况看,崽崽也是很省心的,不过小师叔说他小时候也不爱闹,不知道崽崽是随了谁。   除了这个婴儿房,宅子里还有很多地方被摆上了婴儿床,方便他们随时随地都带着崽崽。   段琮之看着这些沉重精致的实木雕花婴儿床,怀疑秦恪是不是因为小时候睡这样的床长大,所以养出来这样一副说得好听是沉稳可靠,说得不好听就是木头的性子来?   把这些床都换了有点小题大做,还有点铺张浪费,段琮之想了想,让人给婴儿床罩上了可爱的罩子,把小床上的床单小被子也都换成了明亮又不刺眼的颜色。   一下子整座宅子都显得生动了起来。   两位育婴师已经到家,晚上崽崽就跟她们住在婴儿房里,白天就跟着爸爸们。   秦恪在书房的时候,段琮之也带着崽崽在书房。秦恪坐在办公桌后,段琮之自己拿着书打发时间,崽崽躺在摇摇床上。   秦恪会掐着时间起身喂他,段琮之也给崽崽冲过几次奶粉,没有秦恪多,纸尿裤也基本都是秦恪换的,段琮之乐得轻松。   他们还经常一起去琴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生前听多了,崽崽很喜欢琴声,每次听到爸爸们弹琴,崽崽都会睁开眼。   汤圆进宅子比以前更勤了,不过段琮之失宠了,它进来就去找崽崽,崽崽如果在婴儿床上,它能守着看很久,如果是在摇摇小床上,它会给崽崽推床。   薛平知道段琮之的情况之后再也没有催过,还问他一个月够不够。   段琮之觉得应该不需要一个月,在他看来这就是动了个小手术么,他恢复得挺快,应该要不了多久。   段琮之闭眼站到秤上,深吸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才睁开眼,看到电子显示屏上的数字又松了口气,比他想的好一点。   问题不大,等身体恢复了慢慢练,总能练回来。   段琮之长那么大第一次因为胖而减肥,其实光看体重也不重,但这是因为他的肌肉重量减少了,取而代之的是脂肪,他都不用测就知道体脂率高了不少。   出院一周左右段琮之就慢慢开始锻炼身体。   消耗脂肪最好的肯定还是有氧运动,游泳效率高还不伤关节,就是他现在还不适合在水中久泡,只能一步一步来。   之前薛平来从医院回去@橘总的号就有话说了:铲屎官要快点好起来哦[图片]   配的图是段琮之挂水的照片。   他虽然穿得宽宽松松,但是跟一般的病号服不太一样,有人问到的时候橘总就解释了一下,这是在私立医院。   好在他这是单独辟出一层来,不然要是住在产科,那色调就能让人一眼看穿,即便是这样也还是有人说这个病房看起来好温馨。   【或许这就金钱的力量】   段琮之同时也发了微博:久等。   为了证明上号发微博的是自己,他也没有被绑架,他还去之前经常做题的那条微博下面,挑了几个题回复。   【小段哥好好养病,早日康复呀[捧心心]】   【被翻牌了,我信了这是本人了[图片]】   【题外话,生病还要做题的吗】   【呜呜我反思,脑补过头打扰小段哥静养了】   微博发出去之后没两天,薛平就告诉段琮之粉丝给他送了礼物,知道邮寄他们不签收,是龙城的粉丝直接送到公司的。   薛平给他发了图,让他看着发一条微博感谢。   段琮之点开看了,发现是很多的明信片,上面的祝福语都是手写的,基本都是祝他早日康复,此外还有大瓶折好的星星,据说是很多粉丝一起折好邮寄过来的,寄到一个龙城本地的粉丝这里,然后汇总。   这份礼物最大的金钱成本在物流费。   段琮之没有立刻发微博,而是叫周泉跑了一趟把礼物拿到秦家,他摆好之后拍照发了微博。   周泉其实已经挺久没见他了,要不是工资照发,他都以为自己要失业了。就算工资照发,他有时候都忍不住想,是不是他已经被段少辞退了,但是因为段琮之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工资的事,所以还在发。   再次被召唤,他终于安下心来。   段琮之要开始工作,工作组的人也都陆陆续续要开始进入工作状态,办公室里,终于不再是一群人排队撸橘总。   就是他们都没想到,段琮之人还没到公司就来了个大的,他一口气上了三个热搜。   #段琮之的身份曝光#   #段琮之林氏#   #林氏新任董事长独子#   林致和从段琮之身上充分感受到了舆论的力量,他在后续对付林宏的时候也没有少用。   恢复自己的身份之后他也申请了一个微博,他的微博跟秦恪当初的不一样,虽然认证了,但是完全就是作为一个私人账号来使用的。   一般都是他浏览的都是金融、数学相关领域。关注的博主也都是这些方面的,只有一个段琮之例外。   林致和不但关注了段琮之,还认真地参与了看到的每一个和段琮之有关的投票,还会发微博给他拉票。   怎么看都很像是一个追星族。   这么有传奇色彩的大佬要是喜欢段琮之,那也是对他的肯定,粉丝小心翼翼上门求问:林先生是喜欢小段哥的作品吗?   @林致和:我喜欢他   粉丝:???!!!   她颤颤巍巍,莫非小段哥有吸引大佬的独特气质?她还没有消化完那几个字,林致和又说:我是他爸爸   这三个热搜下都有这张截图,问话的粉丝也没想到自己直接就这么c位出道了,她恍惚地想现在改口叫公公来得及吗?   【卧槽我就知道当初林涵那事不简单,林家不就是从那会儿开始的吗?】   【我以为是娱乐新闻没想到是社会新闻,我以为是社会新闻,最后还是竟然还是豪门恩怨?】   【这件事的重点难道不是终于确定了我公公是谁吗】   【呜呜所以他跟秦总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怎么不是那么回事了,这叫门当户对!】   段琮之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又上热搜了,薛平也懵,不是说是秦家的吗?怎么又成了林家大少爷了?   同一天,还有一个话题   #原茜茜手镯#   秦老夫人出席了一个华人慈善晚宴,席间被拍到她手上戴着的镯子,就是当初她送给原茜茜的那一只翡翠镯。   晚宴一结束,秦老夫人立即打电话给秦恪,不出意外的又转到了程遇那里。   “我已经把镯子拿回来了,你还不让我儿子接电话?”   程遇抱歉地说:“老夫人,现在这个时间,秦总已经休息了。”   她深吸口气,现在她看起来是在国外旅行,但实际上她根本就回不去。   她听说秦睿被秦恪送出国疗养,其实就是流放,当时她还笑过,秦恪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好了,什么都不爱跟人计较,现在终于知道要动手了。   就该这样,让他明白谁在是秦家当家做主的人。   没想到她笑了没两天,就发现自己也回不去了。   一开始她还能保持镇定,每天给秦恪打电话,母子哪里有隔夜仇,秦恪不喜欢原茜茜,换一个就可以了,正好她也不是很喜欢原夫人,以为她不记得了吗?当年她还没有嫁进秦家的时候,这位原夫人是嘲讽过她的。   现在还不是要来讨好她?想把女儿嫁进来,也不想想,他们秦家是那么好进的吗?   直到电话打了一周,还是没有办法接到秦恪那里,秦老夫人才开始有点慌了,威逼利诱什么都做了,程遇就是不松口。   她也试过要用其他的号码打电话,但是连她的号码都被转接了,别说是陌生号码。   她甚至顾不上对老爷子的忌惮,去问他这个事,老爷子却说:“秦恪当家很多年了,秦家秦恪说了算。”   程遇晾了挺久,才暗示她,跟原家划清关系,尤其是那位原小姐。   现在她照做了,原茜茜因为她手上这只镯子沦为了一个笑柄。   这事明显是有人在后面运作,不然秦老夫人在海外参加一个华人的慈善晚宴,怎么会有照片流传出来,还正好被这些营销号转载了。   原茜茜的经纪人告诉她,营销需要花不少钱,问她准备怎么办。   和普通人比,原茜茜确实过得很好,但她在娱乐圈其实没有挣到什么钱,她要面子,一般的广告代言看不上,大牌又不找她,反而因为她的高消费入不敷出,她基本还是靠家里养的状态。   她没有存钱的习惯,这数目不算很大,但她一时半会也拿不出来,只能跟别人开口,她没有什么玩得好的小姐妹,谁都不喜欢做人陪衬。   原夫人为这事丢了面子,她们母女关系暂时有点僵,她只好去问嫂子借。   然而平时对她不错的嫂子却只给了一半的钱,并对她说:“茜茜,以你的身份,眼光高是应该的,但是过高了只会耽误你自己……你也不小了,多为将来考虑。”   听起来是在劝解,原茜茜却之感受到了嘲讽,她一分钱都没有收,和嫂子不欢而散,然后眼睁睁看着这话题上了热搜。   【前两天不是还多了一个妈妈吗?今天你妈连手镯都拿回去了?】   【豪门嫁豪门都这么难的吗?】   【那也不一定,上面门当户对的那个就挺好嫁的(狗头】   经纪人告诉她,之前在接触的奢侈品代言,估计是要黄了。她还要说什么,经纪人快速说:“你的合约也快到期了,最后两个月好好休息吧,公司就不给你安排工作了。”   这是不准备续约了。   公司当初为了签她几番让步,签约都是签两年,去年续的时候原茜茜还拿乔要换经纪人,他不明所以地接手。   还以为是棵摇钱树,到头来发现是个祖宗,这也不接那也不干,业务能力一般,人脉资源没有,人气也虚,偏偏一副大小姐架子,欠她的? 第122章   这三个话题都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就是谁也不知道后续会怎么发展。是放任还是稍作引导,工作组的人去请示薛平,薛平都是第一次知道段琮之跟林致和的关系,也没法说,只能让他们关注。   这种“不好好演戏就要回家继承家业”的人设娱乐圈其实不少,翻车的也不少,林涵和原茜茜都是,他们都是把自己抬得太高,后续却没有维持好这个人设,对于一个塑造出来的人设吃饭的人来说,这样的打击是致命的。   段琮之这边到底是什么情况,薛平也不清楚。   之前林家的事他也有所耳闻,林宏做事不地道,这位林董也不简单,段琮之又是在秦家长大的,这事看起来有点复杂。   薛平眉头打结,知道段琮之什么情况之后他就很少去打扰,但是这事还是得跟他求证。   段琮之接到薛平的电话才知道他亲爹已经把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了。他去看了一眼热搜,与其说是粉丝问出来的,不如说是林致和主动诱导然后说出来的。   现在林家稳定下来了,林致和肯定是有让他回林家的心,但段琮之已经跟秦恪在一起,自己都当爸爸了,肯定是不会再回去给他当儿子。   段琮之出生之前,林致和的日记上写的是他工作到六十退休,段琮之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到三十岁再考虑继承祖业的问题。   现在林致和表示可以再往后推五年,那就是说咸鱼到三十五岁,段琮之一想,那时候崽崽都能上中学了。   他看看在摇篮里闭眼熟睡的崽崽,觉得还是很遥远的。   “到时候再说吧。”   林氏都发展这么久了,林宏那个草包都能经营那么多年,虽然有底下有点乱,杂七杂八和林氏发展方向无关的投资有点多,但也足以证明一个成熟的企业并不需要老板费太多的心思,如果不求更进一步的话,苟还是能苟几年的。   老板主要负责领分红,具体的经营有专业的人来。不过一个企业,要是不向前走,就是在往后退,最高的决策者需要决定公司整体的发展方向,即便没有很专业的知识,也需要有长远的眼光,需要知人善任。   林致和显然觉得段琮之没有问题,他儿子那么聪明。   不过他毕竟在段琮之的人生中缺席了二十年,原本让儿子咸鱼三十年是他当爸爸的开明,现在把时间延长到三十五年还得小心翼翼征求儿子的意见。   林氏在很多人看来是个香饽饽,对于段琮之而言,还真不稀罕,林家能给他的,他在秦家也都唾手可得。   段琮之说再说,那就再说吧,反正时间还久。在他当年的计划中,吱吱这个时候应该是在他的母校留学的……   算了,林致和不再回忆,他当年还想过要两个孩子,但现在阿云还在叫他林先生。   林致和最后转弯抹角地问了问段琮之的户口问题,得知没有迁到秦家之后松了口气,在东街也比在秦家好。   段琮之挂了电话才跟薛平说:“林氏那边不用管,现在跟以前不一样。”   薛平消化了一下他的话:“那真是你爸?”   段琮之给他肯定的答复。   薛平就问他:“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的没?”   每一次他都以为是最后一次,然后段琮之还能给他放个雷。   “……”   薛平挂了电话回到会议室,还有点没回神,亏他还以为段琮之是被秦家养大的小媳妇,搞了半天还是个门当户对的大少爷。   从前林少爷这几个字是真的不值钱,现在董事长一换,那不知多少分之一就成了唯一,含金量一下就上去了。   这位林先生还是肉眼可见地在意段琮之,薛平一边松了口气,一边觉得压力更大了。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没有错,第二天就有一个自称是林先生助理的人到创视来了。   曹柯问,是否可以告知一些少爷的行程?他留下了名片,并且表示如果有什么需要投资的地方可以联系他。   曹柯还拿出来一张清单,十分客气地问他:“这些是林氏旗下的公司,不全是控股的,但是都能说上话,您看有没有适合少爷代言的?”   薛平:“……”   这是要跟九州battle的意思吗?   薛平暗示,创视就是秦氏控股的,既然是秦氏控股,那有什么事,肯定是优先找秦总的。   曹柯像是没有听懂,指着那张清单,表示最好是尽快选出,方便他去安排。   “少爷复出会需要一点话题。”   薛平觉得他还挺懂,点点头表示会跟段琮之去沟通。   薛平送曹柯出去的时候在门口撞上了程遇,他也是来找薛平的,薛平正好送一个迎一个。   程遇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跟曹柯点头,然后说:“薛先生,我来找你商量段少和秦总关系公开之后的公关事宜。”   曹柯看了他一眼,程遇回以微笑,那眼神,怎么说呢……他俩要是当场打起来薛平也不会觉得意外。   林致和跟秦老爷子之前为了孙子满月宴怎么办已经私下争论过了。   最后之后还是老爷子比较闲,而林致和要操心林家,还要操心自家,时间上没有那么宽裕,而且崽崽现在在龙城,他没有主场优势。   薛平告诉段琮之曹柯和程遇去过公司的事,他一点都不意外,跟薛平说:“随便挑一个。其他工作有什么安排吗?”   段琮之咸鱼了大半年,自认还是很有事业心的,但是薛平说:“不急,你先好好养着。”   段琮之说:“不拍戏没问题。”   “那什么,不是坐月子吗?我听说不坐满容易落下病根……还是注意点好。”   “……”   “你现在也没什么非去不可的工作。”   段琮之都休息那么久了也不差那么几天,不过最近粉丝寄来的礼物有点多,他先发微博报了个平安。   @段琮之JQK:复建中,很快就能见面了,感谢大家的祝福,不要再送礼物了,物流公司没有给代言费。   不需要工作,段琮之每天跟崽崽一起玩还挺开心的,崽崽出生之前,段琮之从来不知道人类幼崽可以那么可爱。   崽崽这段时间长开了很多,体重也在稳定增长,白白嫩嫩会哭会笑会吐泡泡,比刚出生的时候还要可爱。   要上户口的时候段琮之才想起来,崽崽崽崽地叫了将近一个月,还没给起大名。   在医院的时候崽崽就办好了出生证,秦恪去办的,段琮之一点都没过问,他找到出生证,发现上面的名字是:   秦崽崽   段琮之:???   虽然说出生证上的名字还可以改,但是这也太不走心了吧?   那天护士喊秦恪过去,就是为了办理出生证。护士都是按照流程来的,先问爸爸姓什么,再问宝宝叫什么。   秦恪说崽崽的时候,护士看了他一眼,但是这位先生说话看上去就是那么不容置疑,她只能怀疑自己听错,或者是她文化水平过低。   这个“崽崽”,或许不是她想的那两个字,也或许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出处典故呢?   她在纸上写了这两个字,问他:“崽崽?”   秦恪颔首。   于是崽崽的出生证上就写了崽崽。   段琮之不知道秦恪怎么想的,不过这不妨碍他给出生证照了一张相,贴在日记本上:爸爸(秦恪)也不是什么时候都靠谱的。   晚上段琮之说起这个事:“你怎么直接就填了崽崽,将来他知道了被别的小朋友笑怎么办。”   秦恪说:“你取的。”   他这么说不是推锅的意思,而是,段琮之就算随口取了一个小名,也值得被记录下来。   本来也不是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段琮之没有多计较,笑完也就过去了。但是上户口的时候肯定不能那么随意了,问他有想法没。   “段熠。”   段琮之愣了一下,然后说:“跟我姓?”   秦恪低声说:“你生的。”   段琮之低头不语,如果当年林致和没有出事,他应该是姓林,是不是叫林琮不知道,反正应该是会在林家长大。   他轻轻叹了口气:“还是跟你姓吧。”   跟他姓,不管是林还是段都有些不合适,与其纠结这些,不如让崽崽姓秦,秦熠就很好听。   不过段琮之想到小时候每次写自己名字的时候恨不得叫“之之之”,有点担心崽崽将来写名字的时候会产生挫败感:“字简单点,换成精神奕奕的奕吧。”   崽崽要满月了,按照花城的习俗,有很多传下来的繁琐的礼节,还有一些宗教方面的讲究,按照龙城的习俗,照秦老爷子的意思来讲就很简单了,就讲究一排场,越热闹越好。   秦老爷子现在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这个事,但是将来秦恪跟段琮之肯定是要公开的。   他们两个在外人眼里没有办法自己生孩子,秦恪要是有个孩子,还大摆满月宴,肯定免不了流言蜚语,言语的攻讦对秦恪的影响不大,但段琮之不一样。   老爷子也很想给人发红包,奈何现在秦氏不是他说了算,要发钱还得秦恪点头,秦恪不点头,他最后给段琮之塞了不少东西,又给秦奕小朋友的成长基金加了点钱,这次秦恪倒是没有说什么。   秦老夫人终于在崽崽满月前回来了,她还有点懵,秦恪怎么孩子都有了?还是段琮之抱着的,怎么不见孩子妈?   她私下打听了有一阵也没听说秦恪跟哪个女人有一段,怀疑是段琮之的儿子,但是看老爷子这个反应,这应该就是亲孙子。   她也挺想抱抱的,但是拉不下脸,看段琮之抱着孩子哄,习惯性嘲讽了两句:“血浓于水,不是你抱两下就孩子就跟你亲了。”   段琮之点点头:“您说的对,想必三爷小时候您没少抱吧?”   “……”   这不就是说秦恪跟她不亲吗?她气得转身就走。   段琮之觉得她还挺奇怪的,每次都讨不了好,下一次还是要主动找事,这是什么样锲而不舍的精神。   作者有话要说:  秦奕,曾用名秦崽崽   崽:我确实是个意外▼-▼   还有一章 第123章   段琮之开工第一件事就是签新的代言合同,就是林氏送上门来的代言,字面意思,星陆的地址在花城,但是工作人员千里迢迢送合同来了龙城,最后是在创视签的。   星陆是一家航天器械相关的公司,这次段琮之签的不是品牌代言,而是一整个系列的展品,签的航拍机。   段琮之这边刚签完,宣传还没有跟上,林致和就发了微博:恭喜@段琮之JQK代言星陆航拍机,转发本条微博,并关注@段琮之JQK,抽十台星陆六代航拍机。   【公公我来了!】   【星陆铁杆粉不请自来,六代还没正式上市啊!体验名额没抢到,爸爸看我】   【同样是代言,九州过来学着点(狗头】   除了新的代言,段琮之还有之前压下来的广告要拍,K牌的橱窗广告现在更换不现实,协商之后准备拍一个大约两分钟的宣传片,此外还有一个杂志访谈,一个公益广告。   公益广告是关于环境保护的,要去一个离龙城不远的湿地公园拍。   宁浩轩还问能不能一起帮忙做个作业,是他的学期作业。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个需要花一学期去完成的作业,宁浩轩不需要,别人还在考虑将来要干什么能干什么,做着出道即巅峰然后长盛不衰的美梦,宁浩轩已经在巅峰了。   不过也因为他的名气,他的作业必须优秀,他当演员的朋友不多,段琮之一个,胡旭泽勉强算半个,这会就拉上了这一个半的朋友来帮忙。   他这个作业跟之前《演绎人生》里头的那个任务差不多。   胡旭泽嘴上说着嫌弃,嫌他那剧本没有深度,到了说好的时间,人还是很诚实地来了。   宁浩轩来创视找段琮之,他们这会就在段琮之的休息室里。宁浩轩看到胡旭泽就说:“不是说没深度的角色配不上您吗?”   胡旭泽撸着橘总不带半点心虚的:“我给橘总买了点小鱼干,来找小段哥说说话。”   话是那么说,他放下橘总后也过来一块坐着看剧本了,最后还是他改得最多。在公司什么都挺方便,胡旭泽还直接找了个摄影师过来给他们拍,拍了大概一小时就搞定了。   接下来是剪辑的问题,这个宁浩轩回去再折腾,走的时候说要请他们吃饭。段琮之看看时间有点犹豫,他出来了一天了,想早点回去看崽崽。   最后这顿饭还是没吃成,宁浩轩的经纪人打电话来问:“你的作业还没搞定?”   宁浩轩含糊的说:“快了快了。”   经纪人声音有点紧张:“你不会是想跳槽吧?创视虽然不错,但他们主要签演员,你现在还没有彻底转型,跟他们发展路线不一样,现在跳槽不合适。”   “……”   宁浩轩有点无奈:“知道了。”   挂了电话,有点遗憾地说:“我先回去了,下次约吧。”   胡旭泽跟他开玩笑:“下次是什么时候,你跳槽过来的时候?”   他走之后,段琮之问胡旭泽:“他跟公司关系不好?”   “算不上,就是他想转型,想要学习,公司想他多挣钱,不过也没到压榨的地步,只能说理念不合。”   段琮之点点头,胡旭泽问他:“你呢,最近安排没,要不要来演个话剧?”   跟组拍戏比较累,薛平暂时没有给他接。段琮之暂时也不是很想离开龙城,崽崽太小了,虽然秦恪肯定能照顾好,但他舍不得。   演戏也是需要状态的,技巧也需要不断磨炼,没有好剧本的时候话剧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胡旭泽是这家剧院的签约演员,不进组的时候常年在这边登台演出,不过他要上学,其实时间也不多。   他到门口来接段琮之,感慨了一句:“话剧现在不好做啊。”   胡旭泽的演员生涯就是从这个话剧院开始的,剧院里很多人都是看着他长大的,他们到后台就有不少人跟胡旭泽打招呼:“小胡带朋友来了?”   “是啊。”   胡旭泽带着段琮之一路往后走,后面有栋楼,是剧院的宿舍楼,胡旭泽在这边有个不大的休息室,他把剧本拿给段琮之看。   看段琮之看了才知道胡旭泽说的适合他的角色是一个反派。   一个家里有大小六个老婆但是生不出儿子,于是看中了有两个儿子的女主准备抢回去当第七个老婆的军阀。   段琮之不知道自己看上去哪里适合演这个角色了。   胡旭泽说:“你长得好看啊,这个角色就是要长得好看有气势。”   其实这个军阀本来是胡旭泽来演的,不过他既然拉了段琮之总要给他个像样的角色,戏份多的那些肯定是剧院里的人来,这些戏份少的角色才能从外面请。   话剧跟电视剧电影都不一样,对演员的要求更高一点,话剧全在现场,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也不能配音,所有东西都是实打实的。   由于没有镜头传递,演员跟观众的距离稍远,表达方式上也有些不同,话剧会更夸张一点。   段琮之演了这个军阀,胡旭泽自己演了个炮灰角色。段琮之这好歹身份上过得去,胡旭泽那就是丑角一样的角色,是跟在军阀身后作威作福的,五姨太那抽大烟喝酒□□不学无术的蠢弟弟。   戏份上来讲,都不是很多,这话剧主要还是讲女主抗争命运的。   段琮之看了他的角色,相信他不是故意的了,就是没想到胡旭泽这么豁得出去。   胡旭泽一脸无所谓:“表演嘛,有什么豁不豁的,你不觉得挺好玩的吗?”   段琮之想到他说的沉浸式的表演,沉默了,这可能是对某一部分天性的释放吧。就是不知道特意为他来看表演的粉丝是什么反应了。   宁浩轩那边提前交的作业被老师拿出来当范本在课堂上播放,里面不仅有宁浩轩,还有胡旭泽和段琮之,这种公开的大课没什么私密性可言,前脚视频一放,后脚就上热搜。   三个人剪不断理还乱的各种cp热度又上去了。   紧接着段琮之又在胡旭泽经常表演的话剧院登台演出,#泽而琮之#在几对cp交锋中暂时领先。   【薄情军阀姐夫x不学无术纨绔小舅子好香】   【为什么段琮之跟谁都可以这么真,这个花心男人】   段琮之点进超话看了一眼,看见了几个眼熟的id,他确定他在“密友”超话看到过,段琮之看着她们说自己花心的控诉,陷入沉思。   很多cp粉都是这样,哪里有粮往哪走,也不在意真假,这就跟电影音乐一样,是种娱乐方式罢了。   当然坚守阵地的人还是很多的,眼看着“密友”超话要被超越了,粉丝都大着胆子去求秦总营业了。说得比较委婉,假装是在问段琮之的近况,实际上是在确认他们是不是还住在一起。   秦恪还真回复了,说的是:恢复良好,谢谢关心。   他的回复被截图转到超话。   【什么情况才能直接替正主道谢?这是亲密无间不分彼此的关系啊!】   这一张截图成功挽救了摇摇欲坠即将从段琮之第一cp位置上掉下去的“密友”,段琮之怀疑秦恪是故意的。   他知道那个超话最开始是薛平去弄的,后来才慢慢放手,薛平不会无缘无故地给他建cp超话,当然是秦恪示意。   段琮之笑他:“吃醋了?”   “嗯。”   段琮之没想到他直接应了,秦总越来越坦诚了,亲了他一下。   “琮之。”   “嗯?”   秦恪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礼盒,段琮之一看就知道里面是戒指。   段琮之以为,当初秦恪拿出那一叠文件让他签的时候,就已经默认他们是婚姻关系了,没想到还有一个求婚在这里。   秦恪真是无时无刻不在践行着自己说的话,别人有的他也要有。   之前每一次秦恪单膝跪在他跟前的时候他都是坐着的,这一次他站着,秦恪右膝落地,将戒指奉上。   “琮之,我想向你求婚。”   段琮之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他觉得自己应该矜持一点,但事实是他根本不想矜持,放两年前要是有人跟他说,求个婚秦恪就会跟他在一起,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现在秦恪在跟他求婚。   段琮之最后也只说了一个好,把右手给他,秦恪轻轻吻了吻,然后牵起他的左手给他把戒指戴上了。   段琮之:“……”   大意了。   秦恪站起来,他们接吻,怕擦枪走火都没敢亲太久,拥抱着温存。   段琮之问他:“为什么现在求婚?”   秦恪说:“定制的戒指刚到。”   段琮之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理由,多么朴实无华。他举起手仔细看了看戒指,戒面主要是一块方形的蓝宝石。   男款的戒指看起来比较简洁,即便有那么一大块宝石戴在手上也不显得突兀,戒圈内侧不是他们名字的字母缩写,而是一串数字。   秦恪说,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设计师是一个意大利人,段琮之想起上辈子,在那艘船上,秦恪将他抱进怀里时说的那句意大利语。   他一直牢牢记着那句话。过去了这么久,他有无数的机会去向别人求证,他却从来没有问。   上辈子他是不敢,他喜欢秦恪,得不到回应,他像是一个贫穷的旅人,守着自己最后一枚金币,常常拿出来把玩,却并不敢确认这枚金币的真假。   这辈子他他得到了所有想到的,还有意外之喜,现在他腰缠万贯,不必再死守着那一枚金币,终于有勇气去求证。   他复述了一遍当初听到的话,段琮之不知道自己的发音是否标准。   他说完看着秦恪,等待他的答复。   秦恪说:“这是我的珍宝。” 第124章   段琮之一直以为是他先喜欢秦恪,怎么原来在那么早的时候,上辈子,他被秦恪拒绝不久后,秦恪就以他听不懂的方式向他告白过了?   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是该怪自己没有用对告白的方法,还是怪秦恪什么都不说。   照他从前对秦恪的了解,秦恪应该是那种注重实干不讲什么仪式的人,段琮之见多了□□关系,却潜意识觉得付出感情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在他看来跟秦恪谈感情还不如自荐枕席。   他唯独没想到秦恪也喜欢他。   因为他的自荐枕席,让秦恪无法确定他的感情,他们就这么,错过了。或许上辈子也是这个时间,秦恪定制的戒指到了,他会求婚,但是段琮之没等到。   段琮之抱着他,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秦恪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就动嘴了,也只是抱着他,生受着。   “闷罐子。   *   崽崽满月的照片都已经送来,一半是影集,一半是散装的相片,段琮之整理相册的时候想到他今年生日拍的照片还没有拿到手,问秦恪:“之前拍的照片呢?”   秦恪给他看了一个文件,段琮之里头都是照片,段琮之一张一张往下浏览,发现这些图已经精修过,不过还没有完成。   他们当初拍照是在卧室里拍的,很随意,达不到影集的水平,况且很多的硬照本来也是靠修的。那会崽崽还没出生,这个照片肯定不可能拿出去请人修,那么修图的只能是秦恪自己了。   段琮之觉得,秦恪是真的万能,即便有不会的事,学起来也很快,之前还跟人请教拍摄问题,现在连修图都自己搞定了。   段琮之浏览了一下照片,问他:“秦老师,我可以选图了吗?”   这是一个模特对摄影师的常见称呼,有尊敬的意味在,更多是出于一种习惯。段琮之这个时候说出来就带了点别的颜色,可惜也只能口花花,什么都做不了。   第二天,段琮之要出门拍一个公益广告,在离龙城不远的一个湿地公园,那里是很多种鸟类的自然保护区。   公益广告宣传的就是保护环境保护动物,当然不可能抓着动物一起来拍摄,去湿地公园就是取个景,段琮之在那个背景下说几句话就行,拍起来很快。   拍摄中途出了一点意外,段琮之拍着拍着忽然就脱离镜头,往一片芦苇丛中跑去,那片芦苇很高,他已一进去就没影了,接着水声传来。   工作人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吓了一跳,湿地公园是真正的自然保护区,虽然准许游客进入,但是很多水域没有护栏。   他们赶紧跟过去看,走到的时候段琮之已经捞着一个小朋友上来了。   段琮之听力好,人落水挣扎的声音跟一般的水声是不一样的,他听到了就过去看看,还真就看到一个在水里挣扎的小朋友。   天气虽然不算冷,但就这么下了水,浑身湿透,拍摄没有办法继续,要先处理一下。这小朋友也需要处理一下。   耽误了一点进度,段琮之跟广告公司的人道歉,人命关天,他们都表示理解。   “段老师您先换身衣服,这孩子交给我们,我们去联系公园。”   段琮之看了小孩一眼:“不用,我认识他妈妈。”   这是魏知知,他刚才在水里就只是挣扎,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现在上来了也是,披着一件外套,一声不吭。   段琮之捞他的时候知道他应该是会游泳的,只是身上背着的小包,挂在了什么东西上,那片水域也不深,但魏知知个子小,碰不到底于是只能挣扎。   段琮之不知道魏茹秋的联系方式,就先让人去联系魏茹秋,孩子交给周泉带,他换了身衣服继续拍摄。   周泉本来就是个幼师,对照顾小孩很有一手,不过魏知知有自闭症,他没有多少发挥的余地。   他的任务就成了看着孩子不让他乱走,很快他就发现魏知知很省心,大部分时候都在玩树枝,会以一个固定的频率偶尔看段琮之一眼,其他的事,不论是有人喊他还是边上有鸟飞过,都不能引起他丝毫的注意。   段琮之这边拍摄结束,那边还没有联系上魏茹秋,他干脆就带着魏知知回去。   一直到傍晚,魏茹秋才到了秦家,她不是一个人来的,一起来的还有她母亲。   魏茹秋平时主要靠投资生活,她虽然出身好,物质要求却不高,一个人带着孩子过得还不错,平时经常带着魏知知去做义工,让他多跟差不多的小孩接触。   魏知知现在到了该上学的年纪了,他已经比一般的小朋友晚了,但是魏茹秋还是不放心送他去普通的学校,针对特殊群体的学校也有,她看着却不满意。   找了一圈,最后她决定成立一所自闭症儿童的特殊学校。   建立这样的学校比一般的更难,需要的心理医生和老师每一个都是魏茹秋去联系的,因为学校的特殊性,还需要一些有耐心的保姆阿姨。   秦恪已经帮了她很多,她也不好意思再开口。魏母找来的时候就说,让她去见见叶家的人,魏家会给她资金上的支持。   魏茹秋一开始没信,但是魏母软磨硬泡了几天,又给魏知知买了不少东西,又反复说:“叶公子就在龙城,你就见一面,成不成另说,知知我给你带着。”   魏茹秋看她跟魏知知相处还行,就看在钱的份上去了,这一见就是一天,回家却被告知魏知知不见了。   魏母一开始也是好意,带着外孙去自然公园玩,她没有照顾自闭症小孩的经验,还带了保姆一起,但就这么两个大人看着,还是让魏知知走丢了。   魏茹秋回去之前他们已经联系公园找了很久,公园的生态环境很好,但是对于孩子来说就很危险,首先就有很多的水域,万一不小心落水,后果不堪设想。   公园方面派了人配合寻找,还提议要报警,但是魏母没同意,怕事情闹大被魏茹秋知道,只想赶紧把人找回来,还怪他们怎么没有监控。   公园就更冤枉了,这么大的一个自然公园,角角落落都安上监控根本就不现实,边界处和出入口都是有监控的,但是公园这个人流量,排查起来也需要时间。   这下还相什么亲,魏茹秋直接扬言孩子要是找不回来就报警,说他们拐卖。   魏母被她气个好歹:“那是我外孙,都已经这么大了,我能下那个手吗?”   魏茹秋对他们没有丝毫信任可言。   段琮之听完也觉得有点抱歉,他把人带走了他们当然找不到。   魏茹秋却说:“不管怎样这事都谢谢你,要不是你,知知这次就凶多吉少了……”她看了一眼魏母,“再说,要不是你把知知带回来,我可能还被蒙在鼓里。”   魏母就有点意见了:“从公园捡到了人,难道不应该直接跟公园方面沟通吗?你把孩子直接带回来是什么意思?这是我们魏家的事。”   一般遇上这样的事确实都是通知园方的,但是段琮之认识魏知知,知道他母亲是谁,这又不是陌生人,当然是直接联系他母亲。   魏茹秋一下爆发:“知知是我儿子,我早就说过,您要是不喜欢他,我也不求您接受,您就当没我这个女儿。”   “是,知知跟别的孩子不一样,那也是我辛辛苦苦生下来,一点一点养那么大的,我知道当母亲不容易,所以你千里迢迢赶来,让我去相亲,我去了,您怎么对我的?”   “捡?知知是活生生一个人啊!您要是有半点把他放在心上,还能走丢?”   段琮之听她一口一个知知,仿佛多了一个爱子心切的妈,有点别扭。   魏母被她当着外人的面一顿抢白,也有点下不来台,这事是她理亏,但是家丑不可外扬,魏茹秋没结婚生出个儿子来已经是很不像样的事了。   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他们也改变不了什么,可总要结婚,现在有合适的对象,她大老远的赶来,让她相亲她又不情不愿的。   当初就是秦恪干预,才让魏茹秋成功出国还一个人生下了孩子,这又是在秦家,偏偏她还不好多说。   各种因素叠在一块,魏母心里也有气:“我是看他在家闷得无聊带他去公园走走,好,我怕自己看不着他,还带了个保姆,我成恶人了?”   魏茹秋冷笑一声:“您带的是保姆?不知道的以为您带了个摄影师呢。”   湿地公园景色好,魏母忍不住拍了些照片发在朋友圈,魏茹秋在跟那位叶公子约会的时候就看到了。   照片里面有魏知知,虽然只是面无表情被魏母搂在怀里,也不看镜头,但好歹是在,她就略微放心了,没想到她放心太早了。   段琮之听她们母女吵也知道她们是积怨已久,他也不知道怎么调和,只能在一边干站着。   好在家庭医生检查完之后,魏知知很快被带过来了,见了儿子,魏茹秋一秒变脸,一下又成了温柔的妈妈,魏知知被她抱在怀里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看嘴型应该是在喊妈妈。   他往段琮之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很快低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魏茹秋蹲在他身边,上下检查了一番,确定他没有什么大碍才说:“知知,跟叔叔说谢谢好不好?”   魏知知没有反应,魏茹秋十分有耐心,又说了一遍:“知知,谢谢。”   她说到第三次,魏知知才小声说谢谢,声如蚊蚋。   段琮之对上他懵懵懂懂眼神,仿佛窥见他的世界。他忽然觉得那本书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不管以后如何,现在,魏知知只是一个孩子,比崽崽大不了几岁。   他也蹲下来,平视魏知知:“不用谢。” 第125章   秦恪也过来了,魏茹秋苦笑,他原本是不想麻烦秦恪的,但最后还是要他们帮忙。这次要不是有段琮之,知知还真不一定会怎样。   她跟秦恪当年其实是大学同学,不过秦恪很少出现在学校,她虽然出生在魏家,但是并不喜欢这种所谓的豪门生活,不然也不会坚持要嫁给她的男友。   魏茹秋崇尚自由,对于众人一口一个三爷是有点不屑的,真遇上了事,才知道秦恪有多可靠。   魏家放在那,很少有人能帮她,她掰着指头想来想去竟然只能想到一个秦恪,后来也确实是秦恪帮了他。   当年因为秦恪,知知才能出生,这次又是段琮之救他。   魏茹秋苦笑:“我都不知道拿什么谢你们。”   任何言语上的感谢都显得苍白无力。   段琮之说了当年秦恪说过的话:“举手之劳。”   魏茹秋摇摇头:“不管怎样,谢谢你们,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魏茹秋带着魏知知走了,段琮之让人去打听了一下她在筹备的学校,匿名捐赠了一笔资金过去。魏茹秋跟魏家妥协就是问了钱,这个数目,说实话其实也不多,不过后续估计要钱的地方还是不少,到时候再问问她愿不愿意接受注资。   晚餐后,段琮之带崽崽出去透了透气,今天天气不错,这个时间太阳将落未落,气温也刚刚好,适宜小宝宝出来活动。   他们走了大约十分钟就回到宅子,到崽崽的游泳时间了。   小宝宝刚出生,骨骼关节都没有发育好,游泳是少有的适合宝宝进行的全身运动。他们出院一周左右育婴师就开始带着崽崽游泳了。   崽崽戴着天蓝色的小圈圈在育婴师的看护下在水里拨动藕节一样白白嫩嫩还圆乎乎的小胳膊小腿。   崽崽游泳的小池子是透明的,汤圆就坐在外面,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大约游了十分钟,育婴师抱崽崽开始洗澡,崽崽没反应过来,还在动胳膊。育婴师动作娴熟,也不限制他,没一会儿,崽崽就换上了干净的小衣服。   段琮之把崽崽放进摇摇床,汤圆已经等了很久了,端坐在摇摇床前,开始给崽崽推床。   段琮之摸摸它的脑袋:“谢谢汤圆。”   秦恪来给崽崽冲奶粉的时候,段琮之给他讲睡前故事,其实崽崽没什么睡前不睡前的概念,他几乎一天到晚都在睡,只有吃东西的时候会醒,很多时候吃奶都是闭着眼的。   讲完故事,又吃完奶,崽崽就交给育婴师了。   段琮之和秦恪一起去健身区,秦恪通常是游泳比较多,但是最近段琮之不方便游泳,他就陪他一起跑步。   段琮之体能还没有完全恢复,结束得比他早一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默不作声地转过头。   第二天他们一起去医院复检,他怎么说也是动过手术的,出院之前医生反复叮嘱,一定要去复查,复查之前一定要小心注意。   其实还没到之前约定好的复查的时间,段琮之一直都挺注意的,昨天情况紧急,他为了救人直接就跳水还游了一段,虽说没什么不舒服,保险起见,还是提前去做个检查。   医生还是当初从雨城请来的那个,他给段琮之看完之后就说:“恢复得挺好,没什么问题。”   他写完病历本感慨:“来龙城都快一年了,现在可以回去了。”   说起来段琮之有点不好意思,因为他的缘故,医生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都在龙城待着,即便有事要回去,也都被要求随时保持手机畅通,同时来回乘坐秦家的私人飞机,就是为了保证段琮之有需要的时候随时能找到他。   “这段时间麻烦您了。”   医生摇摇头,调侃:“这算什么,你家那位没少给钱,我这一年房贷直接还清,来回还都有人送。”   医生说着想起来,今天没有见到秦恪,他竟然没有陪着一起来,那位先生不像是只在乎孩子的啊。   事实上秦恪被段琮之打发去买东西了,因为他有话要问医生。   他轻咳一声期期艾艾的,还没开口医生就知道他要问什么,直接说:“可以,注意做好安全措施,和女性一样的,剖宫产之后短时间内不适合生二胎。”   “……”   他说得那么直白,连二胎都说了,段琮之一下从耳朵红到了脖子。   医生见他不说话,以为自己猜错了他的意图,也有点不好意思:“你不是要问这个吗?”   “……是。”   医生点点头,表示理解,孕中期到现在都过去快半年了,况且那个时候多半也不会太尽兴,现在有需求多正常,他见得多了。   不过他好像明白为什么今天段琮之是一个人来的了,估计就是要问这个。说起来也有点意思,明明相对运动的另一个主体,问到这种话题的时候往往会避开另一方。   他又说了一遍:“你恢复得挺好,到时候复查可以不用来了。”   段琮之还是多问了一句:“游泳也没问题吧?   “别过度,我看你现在身材就挺好,健身什么都慢慢来,恢复到巅峰时期肯定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段琮之点点头表示明白。他没有乘电梯,而是直接走下去,回到车上,秦恪已经拿着糖炒栗在等他了。   段琮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秦恪怎么会买糖炒栗子,然后想起来刚才是他喊秦恪去买的。   其实他就是随口说的,这个小摊设在停车场那里,人很多,段琮之为了支开他方便问医生一点事就随口说想吃,秦恪就去买了。   糖炒栗子糖分很高,段琮之最近虽然没有节食,但为了早日找回腹肌,饮食方面他还是挺克制的。   不过秦恪买都买了,段琮之想象了一下他买栗子的样子,没忍心辜负,吃了两个,然后就开始投喂秦恪。   之前出过一次车祸,段琮之多少还有点心理阴影,最近乘车都不往秦恪腿上坐了。   他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安全带束缚住了他的身体,却封不了他的嘴。   段琮之把挡板升起来,然后放下糖炒栗子,停止摄入,开始输出:“今天糖分摄入过高,需要运动消耗一下。”   秦恪看了他一眼:“嗯。”   段琮之就等着他应,提议:“我们晚上去游泳吧?”   崽崽游泳完之后,段琮之今天没有等着给他喂食讲故事,而是拉着秦恪去了泳池。   段琮之在心里默默给崽崽道歉,对不起,爸爸们要去过一下自己的生活。   泳池修在地下二层,比较高,段琮之去那边的跳水台玩了一下,他没有专门练过这个,不过会空翻,就是没有把握好落水的姿势,砸起了一大片水花。   他从跳台底下游到秦恪这边来,跟他一起热身,还翻旧账:“你那时候罚我,罚了好多。”   秦恪说:“抱歉。”   段琮之哼笑一声,说要跟秦恪比一比,两百米谁比较快。   两百米挺耗体力的,段琮之挺久没有游泳了,后半程就有点体力跟不上,但就这样,他都始终领先秦恪半身。   秦恪在让他,段琮之本来今天就不是为游泳来的,游泳顶多算热身,从泳池上来他就装模作样说身上酸,要秦恪给他推。   秦恪给他推的时候他就哼哼唧唧的,推完了他转过来,说要投桃报李,也倒了一点精油在掌心,双手搓热了,轻推秦恪一把,让他躺在软垫上。   一般精油都推背,他是从小腹开始的,胡乱地动作一番,然后也不往上,温热的掌心径直向下走,一边观察秦恪的反应。   秦恪仰躺着,一开始还随他动作,现在抓住他的手,喊了他一声:“吱吱。”   刚才段琮之说要秦恪给他推拿,肯定不能在泳池边,他们现在是在泳池边上的桑拿房里,不过没有开汗蒸功能,现在里面其实不热。   秦恪却在出汗。   段琮之不但没有收回手,还直接放上去了,笑了一声,说他道貌岸然。   “吱吱,”秦恪又喊了一声,“你的伤口。”   段琮之说:“别管我的伤了,秦总多久没有交公粮了。”   秦恪坐起来,抓住了他的手,段琮之索性松开手,但是跨坐在他腿上,跟他面对面地算了算账。   算完果然是欠了很久,秦总认错态度良好。   段琮之大度表示原谅,表示该交的交,该补的补,今晚就先收利息。   段琮之奔着收利息加开发新地图来的,迫不及待就要开始,蓄势待发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医生的话,冷静下来,还是去卧室吧。   他没忘上一次不系安全带的后果,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他才刚解禁,不想再吃素了。   泳池在地下室,他们下楼的时候是从大厅那边的楼梯下来的,上去的时候为了避开人,就走了另一边。   一开始秦恪顾忌着他的身体,段琮之不满:“崽崽都不在了,你还开婴儿车。”   秦恪就稍微加快了车速,但还是收敛着,段琮之总觉得缺了点什么,要他再快一点,秦恪就又快了一点。   段琮之有点不耐烦,质问他是不是长久不上路,生疏了,秦恪才向他展示了一下仍旧娴熟的驾驶技巧。   段琮之终于体会到久违的飙车的快乐。   就是飙车有点消耗体力,他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有点吃力。   最近他要找回腹肌,就每天早晨都锻炼身体,汤圆昨晚睡在崽崽那边,今天一大早就来敲门喊段琮之起床。   很快就有人来开门了,不过开门的不是段琮之,是秦恪。   秦恪轻轻带上门,去看了一眼崽崽又带汤圆去草地上玩。   段琮之一觉睡到了半中午。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还有一章,顺便说正文这个月完结,明年更番外,有想看的可以在评论区提,有灵感的话会写 第126章   段琮之复工之后接的第一个本子,是当初请王导和范导吃宵夜的时候定下来的。   王导是真的放在心上了,原本九月就找过薛平,那时候薛平说段琮之刚做完手术还在修养,现在他又问了一遍。   “之前听说你住院了,现在养好没?养好了就开始为进组做准备了。”   段琮之表示没问题,王导却还是说:“合同先不签,你过去体验体验,吃不消就随时回来,训练完了咱们就签合同。”   段琮之的家境他也略有耳闻,知道他不缺钱也不缺资源,他还是挺欣赏段琮之的,多说了两句:“年轻的时候还是要注意身体。”   段琮之点点头:“您放心,我一定量力而行。”   他听进去了,王导就继续说:“这片子特效多,后期费时,前期拍摄要抓紧,过年不休假。”   “不休假也不准假,除非是生病受伤之类的不可控因素。”   这意思就是说段琮之如果进了剧组,今年过年不光不能回家,各类舞台也和他无缘了。   段琮之笑笑也不在意:“王导,我是个演员。”   除了演戏意外的所有业务对他来说都不算是本职,那是锦上添花的东西,有最好,没有也无所谓,只有演戏,他进娱乐圈就是为了演戏,没道理现在背离了初衷。   王导还是说:“你先去体验体验。”   段琮之过了两天才知道为什么王导要他先体验,他被王导送来“军训”了,不是学校里的那种新生军训,而是正儿八经的军事训练。   因为拍摄题材特殊,王导才能把他塞进来,训练时长半个月,全封闭,不能联系外界也无法探望,段琮之没有请假的机会,想要出去只有两种方式,待够十五天或者申请退出。   申请退出当然就是放弃的意思,放弃的不光是这个军训还有阮鸿祯的这个角色。   段琮之一时间进退维谷,崽崽出生到现在,他还没有离开过这么久。几个月大的小宝宝几乎是一天一个样,他不想错过崽崽的成长过程。   但如果不去,段琮之扪心自问,他还是很想要这个机会的。   段琮之纠结了两天最后还是决定去,他把崽崽的成长日记本交给秦恪,让他记录崽崽的成长。   封闭训练的时候不能跟外界联系,当然就不能带手机。段琮之打印了一张崽崽到家后他们一起拍的全家福带上。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竟然还有带照片的一天,这一瞬间他还真是有点理解了电视剧中经常出现的看照片的镜头了,有多少温情就有多少辛酸。   军训跟段琮之想象中的差不多,要是他全盛的时候这根本就不算什么,现在他的身体虽然已经恢复,但体能还没有回到巅峰。   而和他一起训练的人都已经经受过将近两个月的训练了,需要考验体力耐力比如长跑的时候,段琮之就容易落在后面。   即便不是倒数,跑在中后对他来说也有点新奇。格斗练习的时候他倒是没有输过。   段琮之来的第一天做过一个很正式的自我介绍,他很清楚男人用拳头说话比较管用,当场就露了一手,之后都没有遇到他即将扮演的阮鸿祯初入军营时遭遇的排挤。   大家都知道他手底下有真功夫,有一个听说过他名字,知道他是个明星的同宿舍的人还说将来要去看他的电影。   段琮之每天晚上都会看看照片续命,然后想一想秦恪今天在干什么,崽崽今天在干什么,写不了崽崽成长日记,就写写爸爸的心情记录。   几天下来同宿舍的人都知道他有一张照片,但是不知道上头的人是谁。   段琮之宝贝得很,不给他们看。   “我对象,哪能随便给你们看?”   “我不信,除非你给我们看看。”   段琮之能给他们看才怪了,到时候他们看到一个男人和一个孩子指不定什么反应,嘲笑他吹牛大概算是最好的结果。   现在已经过了最热的时候,但是白天太阳还是大,这个时节又少雨,段琮之封闭训练的这半个月只下过一次雨,他们就组织了看电影,因为段琮之在,看的还是他的拍的那个喜剧片。   看完之后大家都在问他:“到底是不是卧底啊。”   段琮之也不知道啊,剧本里头其实根本就没写,编剧就是要观众猜的。   天气好,段琮之这十五天的训练就是实打实的,这样高强度的训练下来,体力恢复得很快,腹肌也隐隐有了雏形,就是皮肤晒黑了不少。   他十二岁以前,在东街一直是个皮猴子,中午从来不午休,正午的太阳底下他都能在外面乱窜,后来到了秦家,皮肤就渐渐养白了。   秦恪其实也很白,他很少在烈日下活动,最常进行的运动还是游泳。   段琮之倒是有防晒,问题是他能抽出时间抹,却没有时间补,别人都在顶着太阳训练,他也不好搞特殊,结果就是秦恪来接他的时候,段琮之猛然发现,秦恪比自己白了。   回去再一看崽崽,也是白白嫩嫩还透着点红。段琮之拍了一张三个人手交叠在一起的照片,发现自己是全家最黑的。   11.4   崽崽和爸爸的第一次久别重逢。   段琮之回来还没待两天秦恪就要出差,他以前就是经常要出差的,后来为了陪段琮之已经减少了很多行程,这次如果不是非去不可,他也不会去。   “明天走,后天回,”   段琮之问他去哪,秦恪说了,段琮之发现有点远,他以前经常跟着秦恪出去,知道大概的行程安排,当天去第二天就回的话,行程会很赶。   “家里有我,你慢点来吧。”   秦恪没说什么,段琮之就知道他没听进去。崽崽还太小了,不适合出门,不然段琮之可以带着崽崽跟他一起走。   他从现在到进组之前都没有什么大事,唯一的任务就是把皮肤养回来,他要扮演的角色是个出身优渥,独来独往孤高的狙击手,要给人一种距离感,距离感要从肤色开始。   他要是不能让自己白回来,到时候就得每天多花一点时间给脖子手臂之类的地方化妆。   段琮之现在不光要抹防晒,还用了其他很多据说有美白效果的护肤品,连方大夫都给他开了两个美白方让他食补。   他自己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呆在室内,唯一一次出门是林致和喊的。   林致和来龙城找段云。   段琮之不掺和他们的事,但是林致和都喊了他就来一趟,到武馆的时候发现武馆里头有很多的花,还有喜糖。   喜糖应该是街上有人家办喜事送来的,他问了一句:“谁家啊。”   段云说:“张家。”   张家就是那个超市老板家,过年那会他家姑娘还在被出轨渣男逼婚,这是在一起了?   段云知道他误会了:“不是原先那个,换了一个。”   “换了?”   这也就大半年,就换了一个?   段云叹了口气说:“她把孩子生下来了。”   她不是说……不会做傻事的吗?   未婚生子,魏茹秋好歹生的是自己喜欢的人的孩子,经济条件又还过得去,张琳不一样,段琮之没想到她会做这样的决定。   “她在医院认识了一个医生,离异,工作忙,孩子上幼儿园,他们就在一起了。”   段琮之听着感觉他们在一起是出于生活需求,不过这样也好,或许这就是属于他们缘分。   糖是别人送来的,花呢?   “武馆搞活动?”   段琮之指着那些花,问得不是很确定,主要是这些花看起来有点贵,武馆还是比较朴实的,一般不来这套。   “……”   林致和说:“我送的。今天是我跟你阿爹结婚纪念日。”   花城那边的方言保留比较好,许多孩子对父亲的称呼是阿爹,林致和自称是爸爸,默认段琮之叫段云阿爹。   段琮之比较意外的是他们居然结过婚?   林致和嘴角略微翘了翘:“我们当初在国外领过证。”   段云忽然说:“国内法律不认可。”   林致和笑意凝滞:“阿云……”   段云起身去了那边的柜子,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又像是在回避什么,他们看不见他的表情。   林致和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看向段琮之,跟他做口型:你阿爹生气了?   段琮之觉得不是,小师叔应该只是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他。   没有多少人会等失踪的伴侣二十几年,很多人都会选择组成新的家庭,这是人之常情。   段云倒是没有找别人,林致和要是干脆不在了,段云会念他一辈子。   他要是回不来,段云也不会怪他。   但他既然好好地活着甚至中途来武馆看过他,却不肯说不明自己的身份,在段云看来这就是欺骗。   段琮之觉得林致和挺不容易的,小师叔也不是一点意思都没有,他来都来了,就帮一把。   他照着林致和的说法,喊了一声:“阿爹。”   段云转过来看他,段琮之又怂了,改口说:“我想喝你泡的茶。”   段云点点头又去取了茶具。   林致和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恨铁不成钢,段琮之轻咳一声偏开头,没办法,他小时候就无法无天的,唯一怕的就是小师叔,这是本能反应。   过了一会儿他又转过来,他心虚什么啊,林致和自己还不是一样怂。   不过段云对他们父子俩还是有区别的,他给段琮之泡茶,用的是之前秦恪送来的茶叶,又问了他几句崽崽的事。   他顺手也给林致和递了一杯,林致和品完就说:“我那收了点不错的茶叶,下次给你送过来。”   这就多了一次来找他的理由。   段云眉眼低垂着,没有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林先生:我们领过证   秦总:我们合法   感谢追文,啾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墨子鱼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子鱼 3个;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翳 30瓶;罗非鱼、塔塔塔 10瓶;梦想、双黑 6瓶;龙虾分割线 4瓶;阳光下的星 3瓶;柚子 2瓶;29081392、丢丢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7章   段琮之前面几次段琮之拍戏秦恪都在,这次不行,崽崽还小不方便往外带。秦恪倒是可以跟组陪他,但两个爸爸都走了,留一个崽在家,好像也有点惨。   那么小的崽崽,交给谁段琮之都不能完全放心,只有秦恪。   崽崽现在会自己翻身,但是翻不回去,一个没注意他就趴在床上抬着小脑袋等待救援了。崽崽现在还不太认人,段琮之也担心他拍完戏回来,崽崽就不认得他了。   王导的电影宣传从项目成立就开始,纠结了几天,段琮之的名字出现在演员列表之后,他想反悔也晚了。   只能留他们父子在家,他一个人去拍电影。   十二月初段琮之就要进组,编剧、导演,还有几个主要演员是最早到的,住在宾馆里头,每天上午剧本围读,把剧本从头到尾又顺了一遍。   这还是段琮之第一次看到最新版的剧本,跟之前签合同的时候又有了一点出入。   王导之前就说过拍的是战争题材,段琮之这次演的是主角,一个叫阮鸿祯的狙击手。   背景模糊处理了,似乎是有点杂糅。在入伍之前,阮鸿祯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后来家道中落,也认清了父亲的真实面目干脆参了军。   其他人拿着那一点补贴全给了家人,唯独阮鸿祯,在征兵点领了钱,上下抛了抛,然后随手就送出去了。   他一开始入伍的时候因为长得太好看受到过一点歧视,但他不要命地训练,几乎所有项目成绩都拿第一,成功让那些瞧不上他的人不敢再多说一句。   很快他就因为成绩优异换了连队,新的同伴要好相处很多,但他仍旧独来独往。他把队长的位置让给另一个热心的人,以一种半游离的状态生活在队伍中。   他是一个狙击手,他最大的天赋就是他的耐力,他擅长隐藏,隐藏在敌人看不见的地方寻找机会,然后一击毙命。   阮鸿祯立了很多功,这样一个极为成熟的狙击手最后却为了掩护受伤的战友,主动暴露了位置,然后牺牲。   王导跟范导很不一样的地方是电影中的大场面非常多,范导喜欢把视线集中在某几个人身上,即便要展示某个时代,也会把镜头集中在典型人物身上。   王导更喜欢大场面。   这部电影中战争场景很多,有很多实景,也有很多特效。王导的电影投资都不难拉,但这种情况他也是第一次遇见。   王清松挂了电话有点好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两方争着要投钱,生怕给少了的。”   他不说段琮之也明白什么意思,大概就是两家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吧,都觉得段琮之是自家人,怎么都不能输了。   林致和出于一种补偿心理,段琮之还勉强能理解,但是秦恪跟着凑什么热闹,估计是下头的人干的。   王导看上去虽然不苟言笑的,其实很好说话,段琮之没有戏份的时候会坐到他身边看着。   王导问他看出什么来了,段琮之摇摇头。   很多演员都有一个导演梦,段琮之以前没有,现在也有那么一点点想法,不过导演操心得比演员更多,将来等崽崽长大一点了他再考虑转行。   王导就没再多说,收工的时候喊他一起去吃饭,段琮之以为是整个剧组一起,到了才知道是范导来探班。   范晓蠡最近没什么事,《深巷》票房还行,他在老朋友面前也抬得起头,这次正好段琮之也在,他就来看看。   王导在拍的电影他也知道,他说:“王清松不会发掘人灵魂深处的特质,只会把演员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去塑造。”   这也是他们俩的区别之一,范导就爱找那种和角色贴合的演员,之前拍深巷,要找个警察,还直接上人警校去了。   但是王导对演员一般只有外形要求,这个外形要求是说化妆之后的,只要能达到他想要的效果就行。   剩下的交给演员去发挥,当然作为一个拿过很多的奖的导演,他对于调|教人,让演员演出自己想要的感觉,还是挺有一手的。   王清松却说:“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他的特质?”   范晓蠡看仔细看了看段琮之,爽快举杯认错:“你说得对。”   段琮之被王导扔去部队跟训了半个月,效果还是很明显的,现在身上多了一点军人的刚直,但是跟一般服从性高,纪律优良军人,似乎又有那么点区别。   阮鸿祯本身不是那种传统的军人。   段琮之自己虽然养尊处优,但没有什么距离感,他是穿上礼服可以精致,穿上便装就能撸串的人。   但今天他吃烤串的姿势都优雅了起来。   拍的戏越多,他跟胡旭泽的演绎方式就越接近,他们都是沉浸在角色中午表演的,没有太多模式化的东西。   区别在于胡旭泽只在镜头前沉浸,段琮之是整个拍戏的过程都会很明显地受到角色的影响。   不过这次跟之前拍《深巷》的时候不一样,就像顾随自己说的,他的人生是向下的,顾随负面的情绪比较多,心理也不是很健康。   阮鸿祯不一样,他只是家庭巨变,性子独,但内心强大,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他从来就认为自己跟别人不一样,他还有点自负,但也极富有责任心和正义感。他认为能力出众的人总要承担更多。   这个角色其实跟秦恪有点像,一样不善言辞,一样强大可靠。   阮鸿祯初入伍的时候有一场戏,是在集体澡堂,衣服一脱他那一身晒不黑的皮肤就成了异类,其他人笑他跟个娘们似的,从那之后就一直有人叫他阮小娘。   “阮小娘,连姓都是软的。”   那些人肆无忌惮地调笑,阮鸿祯却并不放在心上,大大方方脱了衣服,开始洗漱,那些人也觉得没意思起来。   段琮之肚子上有一道疤,拍这段戏的时候需要化妆遮一下,化妆师听说的时候以为只是一道小疤,毕竟现在这个医疗水平,大部分手术创口其实都不大。   创口越大往往就意味着手术越大,手术越大风险就越高,对人的影响也越大。   当然这里头有一个例外,就是剖腹产,要取出一个孩子,那伤口肯定是没有办法太小的。   段琮之这伤口看着都快赶上剖腹产了,这是动了什么大手术?   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来工作,在圈内也不是什么秘密。这都是个人隐私,化妆师没有多问,就是觉得他还挺敬业的,动了这么大手术就来拍这么艰苦的题材。   段琮之对此丝毫不知,他每天收工回去都会跟秦恪视频聊天,主要是为了看看崽崽。   秦恪抱着崽崽在等他,手上抱着一个小宝宝,他一惯冷肃的表情都显得柔和了起来,崽崽张开了双臂,挥舞着小胳膊,发出无意义的音节,还吹了一个小泡泡。   秦恪面不改色,用手帕轻轻擦了擦崽崽的口水。段琮之心软成一片,恨不得立刻就能飞回去抱抱崽崽。   崽崽现在已经可以大声笑,段琮之拿出来一个毛绒小玩具,隔着屏幕逗他。   秦恪在家用的是放映室的屏幕,足够大,崽崽看着屏幕,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上的毛绒小猫咪。   “崽崽,小崽崽。”   “我是爸爸。”   “还记得爸爸吗?”   崽崽笑起来,挥挥小手:“ba、”   段琮之知道他不是真的在喊爸爸,只是模仿中无意发出的音节,但他还是高兴。   秦恪代替段琮之写着崽崽的成长日记,每天选取一张照片贴好,晚上视频的时候给段琮之看,他暂时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参与崽崽的成长。   他有点失落:“崽崽要先学会喊你了。”   “不会。”   “怎么不会,你每天带着他,离他那么近。”他叹了口气,有点悲观,“等我回来崽崽要不认识我了。”   秦恪没有解释为什么崽崽学不会喊他,而是说:“你们天天见,他不会忘记你。”   拍摄地点离花城比较近,林致和还来看过他一次,但林致和毕竟也忙,他重新回到林家的第一个年,有很多事需要去处理,说是距离近,但没有直达的航班和高铁,坐车来也挺费事。   他来了一次之后只是偶尔让曹柯来给他送点东西,比如腊八的时候送了粥,年三十的时候打包送了一桌席面。   就像王导最开始说的不准假不放假,这个年果然也是在剧组过的。这天收工比平时早,其实也相当于放了半天假,但是因为时间太短,也不够做什么。   王导的妻子也来了,王太太带了和好的饺子馅和面粉过来,带着大家包饺子。   段父是个厨子,段琮之却是个厨房杀手,不过,包饺子……应该问题不大吧?   段琮之最后包了十来个圆滚滚的饺子,陷都快要把皮撑破了,一个赶得上人家两个,在一众饺子中十分显眼。   龙城过年其实是不吃饺子的,但王太太调的饺子馅味道十分不俗,段琮之吃了不少。他没那么多讲究,过年不在于吃什么,而在于跟谁一起过,反正是见不到想见的人了,吃什么都一样。   段琮之跟剧组的人一起吃了曹柯送过来的席面和大家一起包的饺子,没有去看烟花的打算,他回到房间却发现屋子里的灯亮着。   “周泉?”段琮之推开门的时候问了一声。   他房间的卡只有周泉有,但周泉怎么会一声不吭到他房间里?房内没有人应声,这一瞬间段琮之已经想到了很多种可能,小偷私生甚至无良狗仔……   段琮之做出防御的姿态,小心往里面走了两步,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第128章   秦恪说:“来看你。”   来看你,当初秦恪第一次来找他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但是段琮之的反应截然不同:“你过来了,崽崽怎么办?”   他到剧组半个月的时候崽崽生过病。   崽崽是喝奶粉的,虽然喂养方式健康科学,但是抵抗力上比母乳喂养的小宝宝要差一点。   还没满周岁的小宝宝病起来也格外凶险,秦恪肯定不可能带崽崽出来。   “我请了你母亲。”   段琮之爸爸多,妈却只有一个,秦恪把段母请去秦家了?   段琮之有些迟疑:“你妈……”   他出来的时候老爷子和老夫人都是在家的,他们不带孩子,但白天回来看看,老爷子偶尔会上手抱,但是崽崽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喜欢他,一抱就哭,他后来就只看了。   他们在,秦恪却请了段母过去。   老爷子估计没太大反应,秦老夫人可能会被气死,秦恪这不是明摆着不信任吗?   不过以她的一惯的处事方式来看,她是不会觉得秦恪错的,她只会怪段母。   段琮之几乎可以想见,秦老夫人对段母肯定不会太友善。段琮之倒不是担心,她连段琮之都玩不过,别说是他妈。   早年段云在林家的时候,武馆都是段母撑着,段云回到龙城之后,她才把武馆交给他。   段琮之这段时间每天都会跟秦恪视频,只有一次收工比较晚,秦恪说崽崽已经去睡了,他没有见到有些失落,秦恪注意到之后,段琮之再拍夜戏,秦恪就会带着崽崽在卧室休息。   他们视频通话的时候秦恪虽然不能抱着崽崽跟他互动,但是段琮之可以看一看婴儿床上睡得香甜的小宝贝充充电。   就是这样一来,半夜秦恪就需要起来一次给崽崽喂食。   今天秦恪直接过来找段琮之了,段琮之想要看看崽崽就只能跟段母视频通话。   段母说崽崽已经被育婴师带走去睡觉了,她明天会带孩子玩的。   “你放心,你妈不是听不进话的人,育婴师说怎么来,咱们就怎么来。”   她这话意有所指,段琮之几乎是一下就想到了秦老夫人,按秦恪说的,段母应该今天才到秦家,这是刚见面就碰过了?   段琮之试探着开口:“他妈没找麻烦吧?”   段母眉头一皱:“她给你找过麻烦?”   那样子,大概只要段琮之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她就能冲出去找人算账。   段琮之急忙否认,段母还是眉头紧锁:“是吗?你可不要被欺负了都不说话,你又不欠她的。”   放以前还说不好,段琮之这么优秀,离不开秦家的教育资源,但是现在他人都成他们家的了。   毕竟是当着长辈的面,段琮之没好意思说,他其实也经常欺负人,只能说:“您还不知道我吗?”   “反正你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别忍着,就算我跟你爸不行,你还有亲爹,他既然回来了,总不会让你受人欺负。”   段琮之小时候就是那样不服输的性子,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会为了父母低头,低了头都没能解决那件事,他们商量之后不得不同意秦家的要求,段母至今觉得有所亏欠。   因此林致和高调表示段琮之是他儿子的时候,他们都觉得挺好。   而当时,秦家虽然不是罪魁祸首,但秦老爷子冷眼旁观然后趁火打劫是没跑的,段母见过秦恪几次,对他的印象还不错,但是对他父母那可真是非常看不惯。   秦恪请她来她就来了,原本她以为是家里没有主人在才喊的她,没想到秦老夫人就在家呢。   好巧不巧她一来就撞上了老夫人对育婴师指手画脚说崽崽太小不该游泳。   育婴师说:“您放心,我们是专业的,宝宝游泳有助于骨骼生长发育,只要注意安全控制好时间,百利而无一害。”   老夫人说:“胡说八道,哪有小孩子游泳的,前段日子着凉就是游泳游的吧?”   育婴师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秦老夫人保养得很不错,五十多的人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段母以为她这个年纪应该是比较好沟通的,没想到那么固执。   无知又固执,还非要指手画脚,她算是知道为什么明明亲妈在家,秦恪还要找她来了,当下就说:“孩子从小游泳多好啊,咱们家吱吱就是,身体好还聪明。”   秦老夫人不认识她,就说:“你是谁,这是我家。”   育婴师已经给崽崽穿好衣服,段母从她们手中接过孩子,娴熟地抱着他,崽崽现在是睁着眼的,她就逗了逗他,成功让崽崽笑了出来。   “我是谁?我是宝宝的奶奶。”她对育婴师说,“听我的,以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她的姿态太过自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成功让老夫人开始怀疑,崽崽真的不是秦恪的儿子,而是段琮之的孩子。   秦老夫人去找应叔求证:“你老实说,那孩子是不是秦恪的?”   应叔说:“当然。”   她就又觉得自己是被骗了,准备找回场子,但是她其实没有什么可以制衡段母的,一时间又拿她没办法,最多只能嘴上说两句,还说不过。   这种憋屈的感觉一下就让她想起了段琮之。   段琮之听说是进组拍戏去了,秦恪为了他连年都不在家过,年三十还往外赶。   秦恪只在剧组呆了两天,段琮之就催他回去了,他虽然舍不得秦恪,但是崽崽更需要爸爸。   崽崽已经开始认人,总不能双亲都不在身边。   段琮之拍完戏天气都已经开始回暖了,最后一场戏,阮鸿祯主动暴露位置,被地方同样潜伏了许久的狙击手击中,在那一瞬间,他也同样判定了对方的位置,但他的视线已经模糊,只是凭借感觉扣动扳机。   他没有机会去求证最后一枪是否击毙了敌人,静静地闭上了眼。   阮鸿祯的死亡也是安静的。   段琮之这次收到了一个杀青的大红包。戏还没有拍完,就没有组织杀青宴,小范围地聚了聚,段琮之请客。   秦恪到机场接人的时候崽崽也一起去了,崽崽七个月,已经可以自己在安全椅上坐得很稳,不过他很少被束缚动作,现在被安全带限制住了就有些不开心。   段琮之上车的时候,崽崽已经在掉金豆子了,他抱着崽崽出来透了一会儿气。一开始他还有点担心崽崽不认识他了,抱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多虑了。   不是知道是每天视频互动起了作用还是崽崽不认生,段琮之抱着他玩了一会儿他都乐呵呵的。   秦恪站在他们身边,崽崽显然还是对他更熟悉,朝他张开了手,秦恪却没有接过他。   崽崽又转回去轻轻抱住了段琮之,崽崽胖乎乎的小手搭在脖子上,细嫩柔软的触感传来,段琮之几乎忘了怎么动作,他小心翼翼的,连呼吸都放缓了,生怕吓到了崽崽。   他轻而快地说:“秦恪你快给我们拍个照,崽崽抱我了。”   一直到上车,重新把崽崽放回安全座椅上,段琮之还有点晕乎乎的,全副身心都在崽崽身上,开出去有一段了才想起来,崽崽占了秦恪的座位。   秦恪坐在副驾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段琮之觉得今天司机都比平时做得正一点。   段母还在秦家,段琮之回去的时候她直接说:“本来秦恪是托我过来照顾孩子的,我还想,他妈在,他怎么还找我来,来了才知道他妈这样。她平时没少欺负你吧?”   段琮之刚要说自己赢的时候比较多,段母就直接说:“我知道你不好跟她计较,我再住一段时间。”   她要在家里住,段琮之当然是欢迎的,就是她有意要给段琮之撑场子,家里有点热闹。   老夫人难得一次拉下脸主动说想抱抱崽崽,段琮之也没拦着,但是段母立刻摆出了她平时挑剔育婴师的表情:“你会抱孩子吗?你这样抱他多难受。”   说着就从她手里把崽崽接过去,段母对于逗崽崽玩很有一套,每次崽崽几乎是一到她手上就笑。   老夫人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也酸,偏偏段母还嫌不够,问她:“你不是生过一个儿子吗?”   当初秦恪是老爷子的独苗苗,在医院生下来的时候她都没有见一面孩子就被带走了,她到秦恪两岁的时候才被准许到秦家来。   她还真没抱过,一下子又觉得段母是在气她,这事她一个外人肯定不知道,家里的佣人也不会主动说,那就只有段琮之了。   她生气,段母还莫名其妙:“你这脾气就不合带孩子。”   段琮之看得发笑,他妈说的其实也没错,他毕竟是晚辈,那是秦恪亲生母亲,也是崽崽的奶奶,他俩要是起什么冲突,他多少要退一点。   段母就没有这个顾虑了,她们是同辈,年纪差不多,真算起来还是段母大上几岁,她早年操持武馆的时候什么人没见过?   秦老夫人无非就是拿腔拿调,摆摆架子,在这宅子里,她是主人,但她说话不好使啊。她已经被人捧了很多年,被人这样对待,多少觉得有点掉面子,但是又有点新奇。   段母不会因为她儿子高看一眼,也不会因为秦家讨好她,虽然总是怼她,但偶尔也会说几句真心话,习惯了相处起来比那些恭维她的豪门太太舒服多了。   段母走的时候对段琮之说:“她这人倒也没那么坏,就是脑子不太好,她可能就长了一张脸……你不能对她太客气,就得压着她才行。”   段琮之点点头,她说:“你别光点头,她这人被捧久了,越客气她越来劲,你就得让她知道什么叫对错……”   说着说着她又改口:“算了,她要是再说什么不好听的你就告诉我,妈帮你找场子。”   “……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就两章,日不动万了,flag倒,躺平   感谢追文,么唧~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 60瓶;22693389 39瓶;家里小宝贝(˙˙) 10瓶;林浅呐 5瓶;喵小鱼儿 3瓶;阳光下的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9章   段母果然说到做到,隔三差五就会到秦家来,每次知道她要来,老夫人就早早地换了衣服等着,后来认清自己不是段母的对手之后企图拉上自己的姐妹,但是现在都在传秦恪有个儿子的事,原本的钻石王老五一下子就没有那么香了。   她在秦家说不上什么话,这不是秘密,从前也不是没有人为生意上的事找过她,她什么都不知道,一开始还有人觉得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后来就知道她是真的一点都不了解。   说得好笑一点,找她还不如找段琮之。   但是当妈的一般来说对孩子婚姻多少是有那么一点话语权的,哪怕连这个都没有,那巴结着她,好歹是有机会进秦家,见到秦恪的。   现在秦恪儿子都有了,不知道是跟谁生的还是抱养的,反正摆明了要跟段琮之过一辈子。加上之前原家母女前车之鉴放在那,都是养尊处优出去被人供着的,谁还爱恭维她啊?   老夫人找不到什么场外援助就把主意打到了孙子身上,段母不过是偶尔来,她可是每天都能见到崽崽的,没道理崽崽不喜欢她。   但是最近段琮之又比较闲了,偶尔有工作也不超过半天,他在家,崽崽就一定是在他身边的。不说她能不能拉下脸去找段琮之,崽崽也不买她的账,崽崽最喜欢爸爸。   崽崽已经能扶墙站了,但是还不会走,他似乎对走路不感兴趣,站一站,还要趴回地上爬,不过爬行的速度很快。育婴师说崽崽的发育没有问题,可能只是不想走。   段琮之为了诱惑崽崽走路费了不少心思。   秦恪也会陪崽崽玩,但更多的是看护,段琮之是真的会趴在地上跟崽崽一起抓玩具陪他笑闹的。   他捂住眼睛,然后把手拿开,做出一副惊喜的表情:“这是谁家的小宝贝?”   崽崽就开心地笑起来,段琮之抱起他玩一会,放地上的时候顺手就扶他站好了,然后示意秦恪:“你快喊他。”   秦恪在不远处蹲下身,手上拿着崽崽喜欢的玩具,晃了晃。   崽崽听到小铃铛的声音就从段琮之怀里转过身,然后扶着墙,颤颤巍巍地往前走了两步,他走得并不稳,走了两步之后就停下,回过头看段琮之。   段琮之其实也没抱多大希望,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这样逗崽崽玩了,但是崽崽通常会爬过去,这次竟然真的走了。   他小心翼翼护在崽崽身后,崽崽回过头的时候他差点就想抱起来走到秦恪那边,但是秦恪摇了摇手上带着几个大金铃的手圈,崽崽又转回去看他了。   秦恪说:“过来。”   崽崽不知道是因为秦恪的话还是因为他手上带着铃铛的圈圈,真的扶着墙又走了两步。   秦恪本来就离他们不远,崽崽迈着小短腿走了十来步就到他眼前,眼看着就要碰到了他都没有伸手,而是要等崽崽走完最后一步。   秦恪并不是紧贴着墙,没了墙崽崽就走不稳了,段琮之以为崽崽会哭,却见他晃晃悠悠地往前挪,走完了最后一步然后一头扎进爸爸怀里。   秦恪抱着他站起来,摇了摇手环,崽崽又笑了起来。   段琮之走过去,给他理了理小衣服,亲亲他的小脸蛋:“怎么那么爱笑,嗯?”   崽崽还听不懂他的话,但是本能地喜欢亲亲抱抱,段琮之一亲他,他又笑了。   玩具房里有录像,段琮之把崽崽第一次走路的视频导出来保存好,又截了一张图打印。   6.14   从今天起,崽崽就是一个直立行走的人。   段琮之写完日记胡旭泽就打电话给他说恭喜。   段琮之没反应过来:“什么恭喜?”   恭喜他儿子会走路了?   胡旭泽连他有儿子都不知道,当然不是这个事,他说:“仲夏电影节啊,你不知道吗?”   仲夏电影节也是国内比较重要的电影节之一,这个电影节叫是叫仲夏,但是几乎每次都推迟,最晚的一次颁奖典礼推迟到了立冬,有人调侃说这是立冬电影节。   这个电影节,它的公信度还是比较高的,偶尔还能发掘出一些不被大众所见的电影,这个电影节并不是在固定的时间评选电影,组委会是全年都在看。   但是因为标榜不被任何资本影响,这个电影节没有固定的赞助商,每年都是临时拉,所以才会出现颁奖典礼无限后延的情况。   也正是因为这样,每年的奖杯奖品是什么都取决于赞助商,有一年被一个牧场赞助,颁奖典礼在牧场举办不说,连奖品都是乳制品和肉制品。   今年大概是资金到位快,入围作品公布没有多久,颁奖典礼就要举办,总算对得起这个名字。   胡旭泽对这些比较关注,官网一公布他就知道了,在薛平之前就打了电话来道喜,段琮之有点好笑:“还没拿奖呢。”   就胡旭泽拿过的奖来说,一个提名应该还不值得庆祝。   “拿不拿的不重要,我是想约你啊。”他说着抱怨了一句,“你怎么那么难约,最近没听说你很忙啊,我们好久没有营业,你看看那个cp热度都下去了。”   “……你还关注这个?”   胡旭泽理直气壮:“怎么不关注了,我很有事业心的,能蹭的热度当然要蹭。”   段琮之过年前后那段时间都在拍戏,回来之后又在休假,微博除了广告根本就不营业,橘总的号发的都是旧图,一发出去就被粉丝看穿了季节不对。   他都不营业了,cp粉就无粮,不光是跟胡旭泽的,是所有跟他有关cp热度都都下去了一点。   除了爱看大乱炖,或者追求禁忌、刺激,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大部分人追求的cp模式多是1v1的,双水热度一直都很高。   段琮之下去了,双水就又上去了。   胡旭泽提供了两种营业方式:“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再来话剧院客串,没兴趣咱们约个宵夜也行。”   段琮之想到当初请他帮忙照顾汤圆的时候约定好的宵夜,那时候崽崽还没出生,现在崽崽已经半岁多了,这顿夜宵欠得有点久了。   “那选个时间吧,我请客,你要是想喊谁就一起带上。”   胡旭泽似乎有点无奈:“你为什么总忘记我喜欢你,喜欢你,当然是希望跟你独处。”   话是这么说,但是段琮之知道胡旭泽还挺理智的,对感情也能收能放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随意地说:“哦,我以为你会想喊宁浩轩。”   “……”   最后宁浩轩还真来了。   胡旭泽经常在微博上分享生活动态,宁浩轩基本是偶像营业,身为一个偶像,他一般不干这种深夜撸串的事。   吃宵夜毁身材,重油盐对皮肤不好。   说是宵夜其实也没多晚,段琮之在家吃了饭就过来的,不过没吃饱,留了点肚子。胡旭泽第一个到,段琮之跟宁浩轩一起过来的。   胡旭泽拿起手机对着他俩拍了一张照,然后微博吐槽:我已经很久没有等过人了,没想到一等等俩。   他微博发出去没多久,段琮之那边就收到了消息,是杜久生,像是朋友间的随口问候,说他也在这附近。   段琮之忽然想起来他当年好像跟杜久生也约过饭,就问胡旭泽和宁浩轩:“介不介意多个人。”   胡旭泽说:“谁啊?大老板?”   宁浩轩了解得少一点,以为段琮之跟秦恪只是单纯的朋友,营业cp的关系,并不知道胡旭泽是在调侃。   段琮之挑眉:“大老板在家带孩子。”   这下胡旭泽也听不明白了,直到杜久生过来,他坐在段琮之身边,几乎是一坐下就说:“你身上怎么有股奶味?”   段琮之:“……”   他出门前给崽崽冲过奶粉,他自己虽然嗅觉敏锐,但是闻习惯了也没多大感觉,杜久生竟然闻出来了?   宁浩轩没往哪方面想:“你用了奶味香氛?”   胡旭泽却想到刚才段琮之说的话:“你不会真养了个孩子吧?”   段琮之直接点头:“是啊。”他从手机相册里找出一张崽崽的照片给他们看,“我儿子,可爱吧?”   胡旭泽和宁浩轩都是短期没有结婚打算的,对人类幼崽并不感兴趣,但是看到崽崽的照片,尤其是跟汤圆一起照的,也觉得挺有趣。   杜久生想得多一点,他想到了他曾经离谱的猜测,问段琮之:“孩子多大?”   “十个多月。”   “那周岁我们是不是该包个红包?”胡旭泽说。   胡旭泽他们随口说了两句点到即止,没有再问下去,这孩子不管是段琮之的还是秦恪的或者是他们领养的,都不是朋友应该探究的。   杜久生就不一样了,他迟疑地看着段琮之:“你生的?”   他口中的生,跟胡旭泽他们理解的生显然不是一个意思,段琮之倒是明白他的意思,也没否认:“是啊,我生的。”   杜久生心情复杂,如果段琮之是直接跟他说这个,他肯定不会多想,但是他之前有过一个荒谬的猜测,段琮之再说这话,他就老忍不住看他。   他们几个人坐在这,也没有刻意遮掩,很快就被人认出来,粉丝可能还会注意不暴露行踪,路人没什么负担,直接就发了微博。   杜久生知名度不如他们三个,但是因为《深巷》跟段琮之也有cp粉,现在他们四个人坐在一起吃宵夜,很难不让人发散。   【震惊!某知名青年演员竟脚踏三条船!】   【这就是铁索连舟千帆竞进吗(狗头】   【最厉害的难道不是三个人都没有打起来吗?】   【实不相瞒,我只想知道秦总在哪……】   【+1】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闲话太多,分一点到这章hhh   之前写陈皮梅的时候说好要抽奖的,来啦~   参与条件是全文订阅,元旦自动开奖,中奖的小天使如果不喜欢奖品可以在评论区或者微博私信说明,给发红包。   发现有小天使给空投过月石,不过看不到感谢名单,就在这里统一致谢啦,感谢每一个追文的小可爱,你们真的都是天使!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盛开如诗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千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妖 584瓶;薄暮倾杯 74瓶;小肥羊 50瓶;沈晾 40瓶;罗非鱼、li 20瓶;白日梦 15瓶;思茗有玉呀 10瓶;小肥啾 9瓶;梦想 6瓶;家里小宝贝(˙˙)、看文是为了快乐、略略略 5瓶;哈哈哈 3瓶;木风萧萧、阳光下的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0章   秦总真的在家带孩子。   段琮之说是出来吃夜宵,出来得早,回去得也早。聚餐的几个都是熟人,他没什么不好开口的,看看时间,直接就说:“我要回去了。”   宁浩轩大概是弄明白了段琮之跟秦恪的关系并不是他原先想的那么纯洁,他对于这种情侣间的同居生活还是有点好奇的:“有门禁?”   段琮之纠正他:“我这不是门禁,我是有家室,好男人都顾家。”   “……”   “……”   “……”   段琮之跟他们又闲扯了两句站起身来:“好了我真的要回去了。”   胡旭泽抬头看他:“下次约你出来不会是两年后吧?”   段琮之想到这顿不知道迟了多久的宵夜也有点心虚给了一个听起来更不靠谱的答案:“等孩子大一点。”   “你家还缺人照顾孩子?”   段琮之一脸的不赞同:“崽崽当然要自己照顾,要不然将来不亲近。”   看秦恪就知道了,他跟秦老夫人关系冷淡不光是因为性格不合,还有从小就很少相处的原因在。   胡旭泽无言以对。   段琮之先走,剩下几个单身狗继续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默契地端起酒杯碰了碰。原本杜久生跟他俩不熟,几杯啤酒下去就熟络起来了。   宁浩轩跟胡旭泽对警察叔叔都挺好奇,拉着杜久生问这问那。   段琮之记着要开车,刚才就没有喝啤酒,喝了几杯可乐,这会要回去也没找代驾自己就回了。   段琮之回去的时候汤圆到楼梯口迎接他,段琮之摸摸它的脑袋,说了声谢谢。   汤圆摇摇尾巴走在前面,带他去了崽崽的玩具房,段琮之跟着它过去,发现灯是亮着的。   段琮之推来虚掩的门,看见秦恪在陪崽崽玩,或者说在进行早教。   崽崽坐在地上一手抓一个小玩具,秦恪在大约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坐在,姿态随意而放松。   崽崽还不会玩过于复杂的东西,他手上的玩具一个会发光,一个摇晃着可以发出声音,都是他喜欢的,一手一个拿着玩,一会儿看看这边,一会儿看看那边,然后咯咯地笑起来,挥舞着小手。   秦恪朝他伸出手,崽崽就往他那边爬过去,崽崽现在会走,但他似乎更喜欢爬,成年人两步的距离,对于小宝宝来说就是很多步,不过崽崽爬得快,没两下就到了秦恪面前,他抬起胳膊,磕磕绊绊地喊爸爸。   虽然磕磕绊绊的,但好歹是喊完整了,段琮之看得有点酸,秦恪竟然还不应。   育婴师说,崽崽正确叫人的时候要给他鼓励,拥抱或者亲吻,或者夸奖。秦恪很少亲他,但是也会抱起他,鼓励他。   段琮之还在疑惑,秦恪平时做给他看的吗,就见他正视崽崽,纠正他:“父亲。”   段琮之:“……”   难怪秦恪之前说,崽崽不会先叫他,因为他对自己的定义是“父亲”。   崽崽现在连爸爸都喊不清,他的小门牙才长出来也没多久,秦恪竟然就要教他学习这门高难度的发音了,爸爸妈妈这样的称呼对小宝宝来说是最简单的,通常也是最先学会的词。   秦恪教他这么难的,崽崽当然学不会,他坐回地上低头开始玩手上的小玩具了,秦恪没什么多余的话,一遍一遍耐心重复。   段琮之也不急着进去了,就看着他们父子俩谁先放弃。   秦恪说了有五六次,崽崽终于含含糊糊地喊了一声“呼呼”。秦恪终于抱起崽崽往门边看,他一转过来崽崽也看见段琮之和汤圆了,兴奋地叫了一声,然后张开小手要抱抱。   段琮之笑着走过去从秦恪手里接过他,装作抱不动的样子,微微松开手,崽崽忽然往下一坠,他又迅速接住。   崽崽懵了一下,很快笑起来,挥舞着小手,不清不楚地喊爸爸。   段琮之又逗他玩了一会儿,崽崽就开始打瞌睡了,平时这个时候崽崽应该已经睡了,不知道为什么今晚还没有睡。   段琮之单手抱着他,亲了亲他的小手,帮他把袖子扯平:“在等爸爸吗?”   崽崽已经困困地趴在他肩上了。   段琮之抱着崽崽回到婴儿房,交给育婴师,汤圆就在门口的软垫上趴好了。段琮之跟他们说晚安,也回了卧室。   第二天薛平才告诉段琮之入围仲夏电影节的消息。这个段琮之昨天就知道了,他比较好奇别的。   “今年颁奖典礼什么时候举办啊?”   薛平沉默了一会儿,娱乐圈未解之谜其中之一就是仲夏电影节的举办时间,不过他沉默不是因为这个,而是:“你不知道?”   段琮之比他更奇怪:“我应该知道吗?”   “今年颁奖典礼在龙城。”   他这样一说段琮之就明白了,大概是秦氏赞助了。薛平继续说:“最大的赞助商是你爸爸。”   段琮之:???   “不过承办方主要是创视,星云也有参与。”   仲夏电影节每年的赞助都拉得很辛苦,因为唯一颁奖典礼不会出现任何广告牌或者广告词,唯一的打广告的机会就是提供礼品。   这么多年来只有当初那个牧场的广告因为过于质朴出了圈,效果非常好,为此之后的几年牧场还都愿意提供一部分奖品。   今年这样被金主爸爸抢着投资还是第一次。   段琮之先前几次领奖都是秦恪给他颁的,林致和现在回来了也想给儿子颁个奖。他要是没有失踪这二十年,肯定无数次坐在台下看段琮之领过奖。   现在难得有机会,他绝对不能错过。   为此段琮之能不能得奖还是两说,他就已经对这次颁奖志在必得,为此他特意打电话给秦恪,凭借自己的身份要他让一让。   “我也算是你爸爸”这样的话他都说了。   秦恪什么反应不知道,反正他最后同意了。   今年大概是资金到位快,入围作品公布没有多久,颁奖典礼就要举办,总算对得起仲夏电影节这个名字。   举办时间恰好是在七月份,段琮之生日之后。   既然主要是秦氏这边承办,干脆就走了和微澜电影节一样的流程,不一样的是,这次所有的账单都往林氏发过去了。   这还是仲夏电影节有史以来第一次举办得这么隆重,往年赞助最少的时候,流程简单到就剩下一个颁奖典礼了,今年前前后后加起来能有大半个月,为此还上了几次热搜。   现在搜仲夏电影节出来的第一个关联词就是“出息了”。   【仲夏电影节出息了】   【多年仲夏粉掬一把辛酸泪,小夏终于苦尽甘来,不多说了,感谢金主爸爸,金主爸爸v5】   金主爸爸花不光赞助了电影节,还要在段琮之生日的时候发红包。   想想也不能怪下面的人battle,其实就是林致和带的头,去年秦恪在段琮之生日给公司所有员工都发了红包,今年林致和也干了一样的事。   秦恪今年依旧发了红包。他还是第一个转发段琮之生日微博的人,他没有再自己发微博,而是直接带着转发说:谢谢你。   段琮之这次没有晾着他,转发了他的微博,虽然还是只跟了一个句号,但是评论跟转发完全不是一个意思。   【官宣了???!!!】   【小段哥生日快乐!长命百岁天天开心!】   【我嗑的cp天下第一甜!】   【我就知道他俩有一腿!】   段琮之转发之后就打不开后台私信了,只能在话题下浏览,大部分是祝福,生日祝福,还有对他们在一起的祝福。   也有不好听的话,段琮之无所谓,快速划过没有理会,除了这两类还有非常现实的。   【小段哥生日快乐!祝二位白头到老!那什么,我是星陆的,我老婆九州的,段琮之能不能多过几次生日?】   ……   薛平早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现在看到段琮之的微博他有一种等了很久的刀终于落下的感觉,段琮之在家过生日,他在公司带着人加班。   好在之前已经跟程遇一起推敲过很多次公关策略,现在按计划一步一步走就行。   从前段琮之的生日晚宴,都是秦家发的邀请函,这一次秦恪以自己的名义向外送了请柬,请的人比任何一次都多。   生日晚宴搞的像婚,段琮之的家人也都到了。   段父段母当然是一起来的,段母来了宅子熟门熟路的去找老夫人,今天是大日子,不能让她闹什么事。   段父穿着西装不太自在,最后就这么跟外头的园丁大爷交流种花心得去了。   林致和不知道怎么跟段云沟通的,今天他们是一起过来的。   崽崽已经快满周岁,抱起来很敦实,段琮之抱久了都会觉得手酸。今天来的人多,他虽然没有直接接触那么多人,但是远远的看着也觉得好玩。   崽崽比平时更爱动一点,段琮之抱着他转了很久才把他交给育婴师上楼去换衣服。   段琮之换好了礼服和秦恪一起出来,所有的宾客,或真或假,脸上都挂着美好的笑,段琮之多来看了一会儿,他们的脸和上辈子他的葬礼上一张张愁云笼罩的脸重合起来。   这真的不是他的梦吗?   段琮之有点恍惚,秦恪扶了他一把,低声询问:“怎么了?”   他摇摇头,抬手碰了碰秦恪的脸,轻声说:“没事。”温热的触感让他心安,段琮之朝他笑了笑,“下去吧,都在等你。”   秦恪纠正他:“等我们。”   段琮之从善如流:“好,等我们。”   他们一步一步走向金碧辉煌的大厅,那里不仅有各方宾客,还有他们的家人。段琮之渐渐坚定起来。   如果这是个梦,段琮之希望,这个梦可以永远延续下去。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这里完结啦。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一开始说尽可能日六,没想到真的坚持到完结了耶~   休息一天,后天开始更新番外,想看什么可以继续留言呀,上辈子的事肯定会写哒。   顺便,月底了营养液要清空了(疯狂暗示   ————推文分割线————   基友的文文,喜欢可以看看哦~   超长,在我的鞭策下终于完结啦,骄傲脸   《在游戏里捡了一团头发》by容宝   是什么,让我更美?   是肌肤吗?   不,是头发!   许昭和进入了恐怖游戏,结果被里面的东西给缠上了,那东西又黑又亮,又浓密又柔顺,就是被各种恐怖游戏所钟爱的特爱缠人的头发!   而这头发他不光缠人,他还粘人!   许昭和:“……你别这样,我只喜欢毛茸茸,真的……”   头发蹭了蹭他的手腕:“嘤——”   ……会叫的头发!!还是一只嘤嘤怪!   许昭和还不摸他,头发有点委屈,并开始努力地盘自己,先是盘一个圆圆的脑袋,一个圆圆的身子,再盘短短的四肢,长长的尾巴,和两只尖尖的耳朵……   头发非常满意,他觉得自己和猫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了!并努力地“喵ing”了一声!   许昭和勉为其难,这谁忍得住!   其实头发也是有很多用处的,可以勒人,可以当鞭子,可以编辫子……可以织毯子,可以,十字绣?   头发:“嘤!”   虽然但是,总之我媳妇摸我了,他摸我了!以后还会亲我的!   真开心!   高智商毛绒控百变小樱受*遛鸟装哭嘤嘤怪柔顺攻 第131章 番外   秦恪办公桌前看文件,段琮之在沙发上翻阅数学杂志,翻着翻着就停了,秦恪视线也顿住,过了很久,段琮之还是没有翻下一页,秦恪抬头看他,段琮之在发呆。   “你可以去做自己的事。”   段琮之一下子回神,下意识说了一声好,他合上杂志站起来,然后走出去,轻轻掩上门,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表情放空,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秦恪是不要他跟着了吗?   段琮之到白房子的时候,原本清闲的人忽然都忙碌了起来。段琮之知道他们是装的,因为他每次过来都是找人切磋,现在人家不想跟他打,他总不能硬逼。   他其实也不喜欢跟人切磋,切磋的时候有些磕磕碰碰是难免的,他怕疼,但他也不知道能做什么,他的生活重心就是秦恪,离开了秦恪,他不知道能干什么,想来想去也只有到白楼来找人切磋。   有人看出来他的无聊,主动说:“段少,您要是找个消遣就看电影啊。”   段琮之无所谓地点点头,从他手里拿到了一份观影清单。   他走后,大家都松了口气,确定他不会回来了才继续闲聊:“老张,看不出来你还喜欢看电影?”   “我不喜欢啊,这不是给段少准备的吗?”   他们没有段琮之那么怕疼,但是他们打不过他啊,能碰到段琮之就算是不错的了。   一下午的时间,段琮之看完了《江湖》,这片子刚上映的时候他就看过,现在再看,还是觉得打戏挺漂亮的,主演也挺漂亮的。   晚上他又开始看《真不是卧底》,这电影真的挺搞笑的,可能是他笑得太大声,秦恪也到观影厅里来了。   他一进来段琮之就发现了,他站起来,按了暂停,观影厅内一下就安静下来。   “三爷。”   秦恪点点头,看一眼屏幕,又离开了。段琮之摸不准秦恪来干什么,真是他太吵了?他又坐回沙发,抱着抱枕发了一会儿呆。   自从那天秦恪说让他做自己的事之后,段琮之每天进了书房给秦恪泡一壶茶就会退出来。秦恪最常喝的是绿茶,段琮之冲好了给他端过去,就走出书房去做自己的事。   秦恪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喝了一口茶,又是沸水泡的,苦得不行,他嘴角轻轻勾了勾,很快放平。   最后这壶茶也还是见底了。   段琮之今天没去白楼那边,他找汤圆去玩了,汤圆最喜欢捡飞盘。段琮之陪它玩了有一个小时,然后跟它一起并肩坐在草地上。   他伸手摸摸汤圆的脑袋:“汤圆是不是也无聊啊,咱们草地上养羊不太好,爸爸给你买几只鸭子让你牧吧?”   汤圆叫了一声,段琮之本来只是随口说,它一叫,段琮之还真有点想法:“你也觉得不错对不对?鸭子放满一年,咱们就可以炖汤。汤圆牧鸭辛苦了,奖励汤圆一个腿。”   汤圆又叫了一声,不过不是对着段琮之,而是对着大门进来的主路方向,应该是有人来了。   段琮之很快就知道来的是谁了,秦睿。   老爷子不在家,不知道他回来干什么的,段琮之牵着汤圆,秦睿放肆地打量他:“跟着我小叔很没意思吧?”   段琮之懒得搭理他,秦睿也就能呈口舌之快,如果他想,一下就能放倒,要是下手重一点,去医院住上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   段琮之带着汤圆转身,身后秦睿又笑了一下。   段琮之的鸭子还没挑好,秦恪就说要出差。段琮之习以为常,秦恪经常会出差。他没什么时间休假,一般出差的时候会顺便休息一两天,抽空去走走。   行李有人准备,段琮之只需要把自己带上就行。他也不问去哪,一直到下飞机上车,将近一小时后他才觉得有点眼熟。   这不是他看的那个电影的取景地吗?秦恪来这干什么,买果园置办不动产?   大概是因为这是喜剧电影的取景地,段琮之也比较放松,和秦恪一起走在街上的时候,他随口说了两句话,秦恪都应了。   段琮之忽然想起来,他们很久没有这样交流过了,曾经,可能是在他二十岁生日之前?这样的交流是很寻常的,自从秦恪拒绝他,他认清自己的身份之后,他们就很少再这样随意地聊天。   段琮之看了秦恪一会儿,秦恪也回过头看他,秦恪不论做什么都很专注,看人的时候也一样。   段琮之在他的注视下,心跳略微加快了点,他骂自己不争气,撇开眼,去看其他东西。随手指了一张海报,问秦恪:“那个是不是说8月22日开业大酬宾?”   那张海报上有三种颜色,加上字体本来就花,一眼看过去更像是画。   秦恪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是。”   段琮之低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又问他:“你能看懂?”   秦恪颔首。   段琮之正想说什么,前方的人群一阵骚动,几个人追着一个人跑过来,段琮之想到那部电影中的一个情节,看上去是后面的人在追前面的人,其实他们都是一伙的。   为首的人手上拿着一把尖刀,一边跑一边回头看,段琮之和秦恪停下来,往边上靠了靠,那人却好巧不巧地往这边来了。   哟,冲他们来的啊?   段琮之挑眉,不闪不避,站在原地,等那人冲过来的时候,抓住他拿刀的手,脚下位置不变,但是转了方向,握着那人的手腕往前一送。   那个人顺着惯性往前冲,又被段琮之伸出脚绊倒,三两下,刀就到了段琮之手中,他看着前方冲过来的那群人,上下抛了抛手中的刀,朝他们吹了声口哨,张扬得不行。   那群人站在原地,显然是有点忌惮。   段琮之回过头看看秦恪,脸上挂着笑,想要邀功。   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忽然看到秦恪脸上溅了血,表情巨变。   段琮之第一次看见秦恪这样的表情,想问他怎么了,后知后觉感受到了胸口的疼痛,他想低头去看,但是好像身体不受控制了。   因为刚才那一群人,所有的人都靠街边站着,他们周围相对空旷,秦恪迅速抱住他,往边上躲,随之而来的第二颗子弹打在墙面上,激起一阵惊叫。   街上瞬间混乱起来,刚才给他们找事的几个人见势不妙都趁乱跑了。   段琮之靠在秦恪怀里,他好像要死了。   体温随着血液一点一点被带走,段琮之想要说话,但他一张嘴,口中的就会不断流出血液,他甚至没有力气咳嗽。   他想对秦恪说点什么,总该说点什么,这是他喜欢了六年的人。   段琮之什么都说不出来,唯一能做的就是睁着眼,多看他一会儿。死在他怀里,或许也算是不错的归宿。   秦恪张了张嘴,段琮之知道他在说话,但他听不清,如果他还能说话,他一定会笑,秦恪还有说那么多话的时候。   视线也渐渐模糊了,段琮之轻轻合上眼,再也没有睁开。   秦恪双指并拢探向他颈间的动脉,闭了闭眼,哑声喊他:“琮之。”   琮之再也不能应他了。   *   戒指已经快要完工,他们出国之前,设计师刚向秦恪确认戒圈内的刻字纹样,但段琮之看不见了。   遗体修复完毕之后,他为段琮之换上礼服,带他回国。   去的时候秦恪想,或许出去走走,琮之可以快乐一点,回来的时候,他却永远失去了笑了能力。   秦恪向来一步三算,这是他不曾预料的,他从未想过,琮之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他。   秦家高速运转,龙城的豪门富户都感受到了不同寻常。   灵堂设在善义堂,火化前,秦恪在灵堂坐了一整晚,天色微亮时,他轻轻吻了吻段琮之的额头。   这是他第一次亲吻段琮之,在他死后。   秦恪起身时,脚步有些不稳,他捂了捂胸口,呼吸重了一些,再站好,他又是八风不动的秦三爷,只是更冷了。   他打开供在祠堂的族谱,在自己的名字旁边,一笔一画,写上了段琮之的名字。   他的配偶。   太阳完全升起时,秦恪捧着黑色的骨灰盒回到秦家,保镖在他身后撑着黑色的伞。汤圆被应小钟牵着,冲他狂吠,似乎随时都要冲破束缚。   秦恪没有立即去灵堂,他带着骨灰盒回了卧室。   他打开骨灰盒,拿出曾经收集的,那些已经切割打磨完毕的宝石,一块一块的,放进骨灰盒里。   秦恪的动作很轻很轻,骨灰盒中,不大的红色的袋子,很快被一圈各色的宝石包围。   最后是一枚戒指,是设计师赶工完成然后连夜空运过来的,戒面是一块方形的蓝宝石,戒圈内,刻着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日期。   秦恪仍然记得,段琮之到秦家的第一天,见到他的第一面,尚且稚嫩的面容带着桀骜与不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   秦恪仍然记得,段琮之第一次到他的书房,问他:“我可以在这里吗?”   秦恪仍然记得,段琮之指着草地:“家里可以养羊驼吗?不行吗?不行的话牧羊犬也行啊。”   ……   秦恪闭了闭眼,单膝跪下,哑声道:“琮之,我们结婚吧。”   戒指被放在了小小的装着整个段琮之的袋子上,骨灰盒盖上前,红色的绢面袋子上多了濡湿的水痕。   再起身,秦恪第一次对着镜子,戴上了饰品。   西装外衣左胸口,一朵黑色的绢花。   段琮之十八岁的时候,他们一起去参加婚礼。结婚的人是曾经在秦家生活过的,新郎认识秦恪,但还没有那么大的颜面请动他来。   秦恪去了,带着段琮之一起,段琮之去的时候很兴奋,到了之后却兴致缺缺。   他说:“他们肯定是商业联姻。”   他们确实是,但段琮之不该知道,秦恪问他:“为什么。”   段琮之撇撇嘴:“新郎都没有戴花,一看就不是真爱。”   秦恪扶正了胸口的绢花,捧着骨灰盒起身,他始终记得段琮之的话。   新婚,要戴花的。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哭,新年快乐!   已经开奖了哦,中奖的小可爱记得填写信息。   感谢追文的小可爱,啾啾~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千里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千里、家里小宝贝(˙˙)、featherwind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祁 198瓶;40324814 108瓶;桑妮娅 100瓶;高辛湛 99瓶;肉肉 66瓶;青殊、白衬文痞 50瓶;菇 40瓶;29782709 39瓶;我不是大喵 33瓶;惊蛰 32瓶;31929317、廿九、毛毛逗、45866797 30瓶;小红 29瓶;苦心糖 24瓶;柚子奶青 22瓶;li、若晓初、神宫寺教徒、轩洛、莫莫、白日梦、青青子衿 20瓶;长殊、陆上呦呦 15瓶;本本、17166254 13瓶;45999501 12瓶;小五、九霄、m.s、家里小宝贝(˙˙)、此木、怂哒哒的小粘糕、rivlethe、半落江流 10瓶;灵雅 9瓶;岚笙、小肥啾 8瓶;苏辞、梦想、啦啦啦 6瓶;取名好麻烦9、皮卡丘的q、林浅呐、Magnolia、啃梨吖、往后余生、sherry、木十八、破云见日不觉醒、看文是为了快乐、荀甜甜、略略略、你的废铁朋友 5瓶;啦啦啦啦、澄心 4瓶;麒麒、哈哈哈、柠檬檬檬 3瓶;mctxrlx 2瓶;可可爱爱没有脑袋、木风萧萧、壳大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2章 番外   段琮之墓地看起来很宽敞,大部分人只以为是宽敞,或许还会感慨,这个位置,这个面面积,不愧是秦家。   只有跟着置办葬礼的人知道,这是双人合葬的墓,墓碑并没有封死,现在里面还空着一半。   秦恪早已安排好了后路,如果他先走,段琮之依旧可以过得很好,或许比现在更好,琮之在他身边并不快乐。   但现在,遗嘱上最重要的继承人过世了,一切都需要重新安排。   秦恪站在原地,看着墓碑,看了很久,从前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现在却忍不住想,里面冷吗?   琮之怕疼,不喜欢黑暗,卧室里都装了自动感应的小灯。   他看着墓碑上的段琮之,不需要太久了,林涵、林涣、林宏,林家。   秦恪回到家,去了白楼,秦睿跪在善义堂,原本还在喊着:“我是秦家的少爷,我是老爷子唯一的孙子,我看谁敢动我。”   听到秦恪的脚步,他转过来,对上秦恪的眼神,他有一瞬间的瑟缩。   自从知道段琮之出事,他就惴惴不安,如果出事的是秦恪该多好,到时候,秦家就是他说了算,段琮之也是……   但现在死的是段琮之,他要面对秦恪的怒火。   秦睿在来之前通知了老爷子,他多少存着点侥幸,怎么说他也姓秦,段琮之一个外人,况且也没听说秦恪多宠他。   老爷子没有来,他只是打了电话给秦恪。   秦恪说:“秦睿找您了。”   老爷子叹了口气,什么劝的话都说不出口,他了解秦恪,他知道段琮之对秦恪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很清楚,他虽然给了秦恪最好的,但没有给他一个家中应有的温情,秦恪的所有情感寄托,都在段琮之身上。   最后他只能说:“好歹他姓秦。”   皮鞋落在木质地板上,一步一步走近,秦睿努力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小叔。”   秦恪没有看他,走过他的身边,坐在了主位上,淡淡开口:“你姓秦。”   秦睿忙不迭地点头,他生出一点希冀来,他就说,秦恪虽然看着冷,但也会顾忌宗族血缘,怎么说他都是亲侄子。   秦恪下一句话打破了他的所有幻想:“你在操林家的心。”   秦恪为自己安排的身后事中就有一项,让段琮之掌秦家,收养一个孩子抚养长大,如果秦睿有孩子,将秦睿送出国外,再抱养他的孩子阻力会小一些。   但现在,段琮之的死,和他有关。   有人把秦家执法的鞭子送上来了,秦恪接过。   秦睿颤抖着闭上眼,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秦恪起身,淡漠地说:“报警吧。”   秦睿因为经济犯罪被拘留,在他眼中几十万不过是小钱,老爷子,秦恪,对他其实都不吝啬,这几十万或许不过是他一夜的花销。   但几十万但足以入刑,他心中生出一种恐惧来,秦恪要他进去,就没想过再让他出来,不过就是留他一条命。   账要一笔一笔算,接下来是林家,林致和回来了,秦恪没有过多关注,或许他们有一样的目标,但在为琮之报仇这件事上,他不会借任何人的手。   林致和主动送了东西来,并寻求合作,秦恪去了一趟段琮之出事的地方,回来带了伤,也带回了当初朝段琮之开枪的人。   还剩林家。   除了秦恪带着段琮之回来的那天,汤圆没有再冲他叫过,只是经常到宅子门前坐着,想要进门去。   秦家大部分人都挺喜欢汤圆,但是从前是段少在养汤圆,三爷并不插手,现在段少不在了,佣人也不敢放汤圆进去。   应叔在段少出事后就病了,断断续续,一直没有好转,秦家暂且没有管家。   秦恪给它开了门,低交代:“以后放它进来。”   秦恪给它开门,汤圆也不搭理他,一进屋头也不回就往楼上跑,它一路跑到段琮之的房间门口。   门关着,汤圆呜呜地叫,在门口来回走了几步,没有人再出来给它开门了。   他在门外的软垫上趴下。   秦恪上来的时候汤圆抬头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看向关着的门,耳朵微微垂着。秦恪蹲下,不太熟练地摸了摸它的脑袋。   汤圆既没有蹭他的手,也没有什么反抗的动作。   秦恪起身时,汤圆仍旧趴在地上,只是又看了他一眼。秦恪看着门,终究是没有打开。   对于汤圆来说,气味或许是最好的辨认方式。琮之不在了,气味散一点少一点。   墓地是精心挑选的,离秦家有一定的距离,开车过去大约需要两个小时。   秦恪出门的时候,汤圆车后跟着。   应小钟原本是在带它玩,汤圆最近胃口小了,最爱的鹿肉罐头都兴致缺缺,今天难得愿意出来玩,应小钟就没有拴它。   现在一不留神,汤圆就去跟三爷的车了。   应小钟是最担心汤圆的人,它一直就不太喜欢三爷,现在段少不在了,他也怕三爷不要汤圆了。   如果是那样,他也会努力养汤圆的,虽然他未必买得起鹿肉罐头。   一直跟到了大门口,汤圆也没有停下。   眼看着就要出门了,保安想去拦它,秦恪说:“停车。”   他打开车门,汤圆绕过来看着他。   秦恪说:“过来。”   汤圆走过来,在门外看了一会儿。   “上来。”   汤圆后退半步,然后轻轻一跃上了车,段琮之从前最常坐的座位空着,中央扶手区上放着一束不大的花。   看得出来,这不是花店的花,花瓣上还带着露水,没有什么装饰用的小话,花束的包装也十分简单。   这是秦恪出门前去花房剪的。   汤圆在段琮之从的座位前趴好。   “走吧”   大约两个小时后,他们到了墓地,汤圆下车之后没有乱走。秦恪在它之后下车,手上拿着花束。   他从花束中抽出一支,交给汤圆,汤圆配合地衔好,他们一起进去。   到了段琮之的墓地前,秦恪轻轻将那一束花放下,汤圆也把花放下,然后在墓地前打转。   秦恪摸了摸它的脑袋,汤圆呜呜地叫起来。   它像是一个委屈的孩子,一头扎进了秦恪怀里,秦恪没有推开它。   墓碑上印着段琮之的照片,他看着他们,嘴角挂着笑。   他在时,他们从来没有这么近过。   汤圆哭完就在地上趴下,秦恪也静静地坐下,他们在这里坐了一天。   一直到太阳落山秦恪才起身,汤圆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墓地。   秦恪说:“下次带你来。”   秦恪回到家,去了白楼,秦家不计代价地高速运转之下,林家根本没有办法保人,林涵林涣都被推了出来。   秦恪食言了,第二天他没有带汤圆,而是带着秦家的人,去了墓园。   那三个人都被压着跪在段琮之墓前。   现在还剩林宏,林家的事,少不了他。   林致和的人送来了一份很关键的资料,并向他透露,林宏的夫人,黄女士手中有更关键的证据。   林致和得表现并不寻常,秦恪稍加查证就知道了他跟段琮之的关系,自然也知道了老爷子看中段琮之的缘由。   段琮之已经不在,追究这些没有什么意义,秦恪有条不紊地修改遗嘱,安排秦家的事。   林家内忧外患,林宏自顾不暇,林致和掩在幕后,他原本想要夺回林家,现在却只想让林家覆灭。   他曾经要为之奉献的家族,到头来却让他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   魏茹秋坐在病床前,手中端着粥碗,一勺一勺地喂床上的孩子吃。   魏知知吃了几口,小喊:“妈妈。”   他很少说话,以至于开口时音有些滞涩,魏茹秋朝他笑:“知知怎么了?”   魏知知说:“我可以自己吃。”   魏茹秋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好。”   魏知知落水之后昏迷了很久,他在落水时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缺氧,他能醒来,医生都说是一个奇迹,不过医生也说大脑可能会受损,要她做好准备,但是没想到醒来之后,知知的病反而好了。   魏母还曾为此邀功,魏茹秋气得拉黑了魏家所有人,学校的事原本她可以去找秦恪帮忙,但现在秦家出了事,她上门并不方便。   一直到段琮之过世两个月后她才第一次上门,带着魏知知。   她虽然没有开口,但秦恪应该也知道她的难处,学校收到了一笔匿名的捐赠。   学校已经筹备完毕,差不多可以开学招生,她原本想把知知放在那,但是出门前,知知问她:“妈妈要去哪?”   魏茹秋蹲下,理了理他的头发:“妈妈要去看一个叔叔,叔叔帮了我们很多,他现在很难过。”   魏知知似懂非懂地点头:“那我可以去吗?”   于是他们一起到了秦家。   魏茹秋向秦恪道谢,秦恪比从前更加寡言了,他连一句“不必”都没有说,只是颔首。   魏茹秋并不意外。   她爱的人也曾离她而去,她知道那样的痛,任何言语的宽慰都是无力的。   但至少她还有知知,至少他们曾经相爱过,而秦恪,如果她没猜错,他们应该没有真正在一起。   秦恪或许从来没有说过爱,斯人已去,这将是毕生的遗憾。   魏知知坐在妈妈身边,盯着秦恪看了好久,这个叔叔有点陌生,他不认识,还板着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亲切。   魏知知看着看着就离开了魏茹秋身边,他站起来,往秦恪那边走去,在他身前站定,仔细地看他的脸。   秦恪抬眼看他,魏知知对上他的眼神,忽然想到了冬天。他的记忆有点模糊,概念也并不明晰,他甚至不知道冬天是什么样子。   魏茹秋喊了他一:“知知。”   魏知知看着这个叔叔,他好像不高兴,妈妈说,叔叔现在很难过。看着他难过,知知也很难过。   他抬起手,轻轻碰了碰秦恪的眉心:“不要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两个小可爱没有填写中奖信息,不想要实物的话可以评论或者微博告诉我,一周之内不填就默认转晋江币啦   感谢追文,啾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肥羊 23瓶;门木白勺 10瓶;锦灯 9瓶;梦想 6瓶;涵涵今天学习了吗、小洋洋 5瓶;等格 3瓶;柚子 2瓶;喵小鱼儿、壳大人、迷迷糊糊1314、木风萧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3章 番外   魏茹秋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去抱他回来,并向秦恪道歉。   秦恪站起来,魏知知看着他离去。魏茹秋抱着魏知知,有点奇怪:“知知,不可以做这么没有礼貌的事。”   魏知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林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继承人,林宏一倒,林家就散了,秦恪没有花费太多的精力。他带着汤圆去看段琮之。   他们每周都会来。   天气很冷,汤圆就趴在冰凉的墓碑前,秦恪碰了碰段琮之的照片,凉的。   *   魏知知开始学习钢琴了,老师说他很有天分,不论是真是假,母亲总想给孩子最好的。魏茹秋问秦恪是否可以帮忙拿到他老师的演奏会邀请函。   史密斯先生现在已经不再公开举办大型演奏会,只是偶尔会组织朋友们开一个小的听众不超过三十人的演奏会。   他们甚至不需要在音乐厅,而是随意在什么琴房草地,他说音乐应该回归生活。   他的演奏会时间不定,地点不定,想要参加并不容易,但对于秦恪而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段琮之的讣告并没有发给这位老先生,秦恪转赠邀请函之后,史密斯先生打了电话来问秦恪:“这个孩子是丹的学生吗?”   他想叫段,但总也喊不清,于是就喊段琮之“丹”。就像是段琮之一开始英语口语不好,跟他沟通都用中文,对他的称呼也是史老师。   他们师徒两个鸡同鸭讲的,段琮之每天都很崩溃,但是史密斯先生非常喜欢这个学生,并且认为,真正的艺术不会被语言阻隔,段琮之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下定决心要学英语的。   秦恪碰了碰桌上的相框。   “为什么这么说?”   “他弹了我教给丹的片段。”   “你知道的,丹很厉害,那是我随手弹的一小节,他竟然记住了,连我都忘了,如果不是这个孩子唤醒了我的记忆。”   秦恪指尖微顿,他的视线停留在相框中段琮之的脸上,琮之,没有见过魏知知。   他为什么会知道。   秦恪说:“琮之过世了。”   史密斯先生十分惊讶,进而表达了他的遗憾,他现在的音乐理念,就是因为段琮之产生的,他总是很向往外面的草地,多次问他:“为什么我们要关在屋子里面弹琴,你说音乐让人愉悦,但我现在想出去玩。”   秦恪说:“我想请您来为他演奏最后一曲。”   史密斯先生同意了。   “您可以带上您的新弟子。”   史密斯先生其实没有收下魏知知,但他已经认定魏知知是段琮之的学生,加上秦恪这样说,他干脆就收下了,他没有对秦恪说的是,这孩子在音乐上其实没有段琮之的天分,他并不能听一次就分辨出不同的音符。   他带着魏知知一起到秦家。   秦恪在琴房等他们,史密斯先生在演奏,秦恪在聆听,魏知知好奇地看着他。   演奏完毕,他喊了一声秦叔叔,秦恪说:“你来弹。”   他给魏知知一本琴谱,魏知知不太好意思地说:“我还不会。”   他才刚开始学呢。   “随便弹。”   秦恪说话很少有人会不听,魏知知勉强能看谱,他磕磕绊绊地照着琴谱弹,时不时抬头看看秦恪。   秦恪却没有在看他。   不是他,琮之不会这样,琮之不会小心翼翼顾忌他,即便是第一次到秦家的时候他也不是这样的。   如果是琮之,听到他说随便弹,只会完全不管谱子随意按琴键。   秦恪闭了闭眼,等魏知知弹好了,他站起来:“谢谢。”   魏知知不知道秦叔叔为什么对他说谢谢,他弹得并不好听,有些不好意思,秦恪微微点头,然后离开了琴房。   应小钟不知道为什么三爷让他来带孩子,他只会带狗,他愁苦地想,也不知道小孩怕不怕狗。   魏知知怕狗,但是应小钟把飞盘给他让他陪汤圆玩,这是三爷交代的。   魏知知抛出飞盘的时候应小钟愣了一下,大部分人扔飞盘都是往远处扔的,只有段少,喜欢往高处扔,魏知知也是,虽然他扔得并不高,也不像段少那样自己又接在手里逗汤圆玩。   汤圆跳起来衔住飞盘,动作不停往这边跑过来,它过来的时候魏知知连退几步被自己绊倒,坐在了地上。   他双手撑在身后,紧张地看着汤圆,汤圆歪着脑袋看他,似乎是在疑惑。   应小钟去扶他,转头发现三爷也在,秦恪接过汤圆口中的飞盘,对应小钟说:“带他回去。”   魏知知在秦家只呆了一天就回去了,他觉得这个叔叔有点奇怪,要他弹琴,还让他跟大狗玩,但他还是觉得很亲切。   这之后魏知知经常会收到来自秦叔叔的礼物。   秦恪带汤圆去了墓地。   “是他吗?”   汤圆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它眷恋地蹭了蹭墓碑,在墓碑前趴下,秦恪摸摸他的脑袋,没有再说话。   秦恪开始看心理学相关的书,频繁地进行心理咨询,但他的疑惑不是心理学可以解决的。   他又开始研究宗教研究神学,甚至约了许多宗教界的高人和研究宗教学的教授交谈,外界渐渐传出,三爷多年红尘不染,终于要遁入空门了。   这不对,段琮之走之前,他们这样说是正常的,但段琮之走后,没有人不知道秦恪对他的感情,即便要遁入空门,也不该是这个说法。   秦恪盯着书房那一角出神,恍然发现,那里的沙发不见了。   应叔已经不在秦家了,家里新来的陶管家对他毕恭毕敬,他知道三爷的厉害,但进秦家之后从未见过三爷动怒,渐渐放下了心。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秦恪,不论什么时候秦恪都是镇定的,现在,他罕见地压抑着怒气:“沙发去哪了。”   陶管家不明所以,小心询问:“三爷是说?”   “书房里的沙发。”   陶管家莫名,书房里有沙发吗?即便是他都很少进书房,何况是别人,只有打扫卫生的佣人会进去,但是没有人会去动书房里的任何东西,何况是沙发这样的大件。   陶管家更疑惑的是,就他几次进书房的经历来看,他没有见到过沙发。   陶管家犹豫着说:“我从来没有在书房见过沙发。”   按照书房的陈设风格来看,那个角落摆上沙发才是一件违和的事。   沙发消失了。   不止是沙发,秦恪去段琮之的卧室,里面属于他的痕迹也都消失了,这似乎只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屋子。   秦恪又做了几次精神评估,除了一个医生说他可能有点焦虑之外,每一个人都告诉他,他很健康。   他很健康?秦恪冷着脸到白楼,开祠堂,拿出供在里面的族谱,他的名字旁边空空如也。   段琮之的名字消失了。   段琮之存在的痕迹在消失,除了那一张放在书房的,他每天都在看的照片。   程遇向秦恪汇报行程的时候,秦恪说:“明天是……”   程遇静待下文,秦恪顿了顿,才说出来:“明天是琮之的生日。”   这个名字忽然陌生了,陌生到他出口前下意识地停顿、确认,自己要说的确实是这个名字。   秦恪脸色不好看,程遇以为是因为自己忘了段少的生日。   确实,段少在的时候,三爷都会在家中为他举行生日宴,现在即便不在了,要做阴寿也是正常的。   程遇只是奇怪,他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段少在的时候,他们看不出三爷的心思,人走之后却没有人不知道。他们总在感慨,怎么会有人能把感情藏得这么深。   程遇婚礼的时候没敢请秦恪,他连婚假都没敢请,请的是事假,好在秦恪并不过问。   段少刚走那一阵,他看着秦总改遗嘱,还以为秦总要跟着一起走,好在是没有。他想了想,在备忘录上加上了这件事。   秦恪去武馆的时候,段云冷着脸没有让他进门,秦恪看到了门内的林致和,他们的眼神有片刻交错,秦恪知道他是谁。   秦恪离开武馆又去了东街,段父稍稍理智一点,也就是一点,没有把人拒之门外罢了,他也没有收下秦恪送来的东西。   秦恪没有什么情绪,他们还记得琮之。   但人的记忆是最不可靠的东西,不需要任何外力,只需要时间,时间就可以篡改记忆。   秦恪从前没有写日记的习惯,现在有了,但是没有任何用。   日记也会消失。   秦恪确认,他的精神没有问题,这不是他的错觉。   这个世界仿佛有什么不让琮之存在的东西,或者说有什么力量在不断抹去他存在的痕迹。   秦恪想到了段琮之的墓,他应该打开看一看,或许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但秦恪第一次退缩了。   每一天的日记都会消失,秦恪不知道这张照片什么时候会消失。他开始练习素描,一次又一次画着段琮之。   如果有一天,这世上不再有段琮之存在的痕迹,那么一切由他来创造。   可如果,连他也忘了他。   秦恪笔尖一顿,花了十分钟,想起来他的名字是段琮之。   画中的人叫段琮之。   他漠然地放下笔,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里面放着段琮之一直缠在手腕上的护腕和四片窄窄的刀片。   秦恪拿起一片,随意地在手腕上划了一道。   刀片薄如蝉翼,却无比锋利,在灯光下闪耀着银光,从手腕上划过也没有沾上任何血迹。   秦恪渐渐回想起它们在段琮之手中上下飞舞的样子。   鲜血滴落在笔记本上,一滴,两滴,三滴……蜿蜒汇聚成小小的一洼,染红了洁白的书页,染红了书页上段琮之的画像。   伤口不算深,没到要急救的程度,但秦恪像是感觉不到疼,漠然看着鲜血一滴一滴落在纸上。   忘记段琮之的疼,比这重千百倍。   作者有话要说:中奖会有站短通知的,就是那个站内短信。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末栀 10瓶;青青子衿 5瓶;景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4章 番外   沾着血的日记没有消失,就像他手腕上的伤。   秦恪回到白楼的祠堂,在已经空了的族谱上,用他的血,写下段琮之的名字。运笔时有些滞涩,但他终于留下了段琮之的名字。   尽管世界在与他为敌,但他似乎也掌握了一点微薄的筹码。   魏茹秋越来越忙,魏知知有时会到秦家来。   秦恪虽然让魏知知来秦家,但很少见他,只是默默关注他,魏知知身上,偶尔会出现段琮之的影子。   吃汤圆的时候他知道要给汤圆也留一份,第一次进书房,魏知知盯着那个角落看了很久,秦恪问他在看什么。   他回神,犹豫着说:“总觉得那里应该有什么东西。”   “什么。”   魏知知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奇怪,书房里怎么会放沙发呢,但是秦叔叔问他,他就说:“沙发,还有软软的靠枕。”   秦恪颔首。   除了秦恪的记忆,段琮之唯一存在的地方似乎就是魏知知身上,他知道一些本该只有琮之知道的事。   这世上真的有转世还魂吗?为什么他存在的痕迹在消失?   秦恪书桌上又多了物理学哲学的书籍。   魏知知突发奇想,说要去学功夫,魏茹秋也觉得不错,于是给他报了散打的班,临到了魏知知又改了主意,他说:“我要去同源武馆。”   魏茹秋问他:“同源武馆在哪?”   魏知知愣了一下:“不知道。”   魏茹秋没有多想,只是当他从哪听见的,去打听了一下同源武馆的位置。   魏知知知道不是,他不是刚落水醒来那会了,他已经十二岁,他现在能分得清自己的记忆。   小时候的记忆虽然模糊了,但是还有印象,自闭症很少有痊愈的,他却莫名其妙好了,这或许是一个奇迹,医生说不出来为什么,魏茹秋也并不想深究。   他知道自己从前很少主动关注这个世界,但看见的都默默记在心里,他不记得自己去过同源武馆,或者在哪里听过。   这像是忽然冒出来的词。   不管怎样,魏茹秋带他去了。   魏知知盯着段云看了一会儿,不是因为好看,而是跟秦叔叔一样的原因,他觉得很亲切,段云问他:“你叫什么?”   魏茹秋看他,要他自己说,魏知知说:“我叫魏知知。”   段云有片刻出神,吱吱……   段云不收弟子,收下魏知知的是段陈方。   段陈方很清楚,不是所有人都有习武的天赋,武馆里学武的大多是平常人,小师哥那样的是少数,但是像魏知知这样的也是少数。   他似乎不太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明明是很基础的练习,他都能摔在地上。   段陈方欲言又止,最后委婉地表示:“你可能不是很适合习武。”   魏知知没有说话,他其实也不喜欢,但是总觉得自己应该学。   魏知知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想要模仿师父的动作,但是总是不自觉地去尝试另一个难度更高的动作,比如段陈方教他踢腿,他总觉得自己能飞起来,结果飞是没有飞起来,摔倒是摔得很结实。   又一次重重摔在地上之后,魏知知的大脑都有一瞬间的空白,他忽然害怕起来,他真的不是被什么控制了吗?   这一次,他的脚踝受了很严重的伤,需要休养两个月。   魏茹秋再也不许他去武馆,魏知知明明是想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松了口气,伤好之后他开始学跳舞。   秦恪问过他,为什么会受伤,魏知知不好意思地说:“我总是控制不住想做另外的动作。”   魏知知小声说:“我不想学了。”   秦恪没有评判,只是点头。   魏知知高三的时候,同学都在准备高考,他却开始关注偶像招生。他想出道当明星,魏茹秋不同意。   “你的高考怎么办。”   “我可以艺考。”   魏茹秋不同意,魏知知小声说:“数学太难了,我学不会。”   艺考对文化课的成绩要求可以低一点。   魏茹秋也拿他没办法,魏知知的数学成绩非常不稳定,大部分时间是及格水平,但是偶尔会做出难度超高的最后一题,以至于老师一致认为,他是很有天分的,只是基础不扎实,总说他不够认真。   魏茹秋知道知知其实很认真。   她叹了口气,魏知知在绘画上天分挺高的,他要是说想要学美术,魏茹秋也就同意了,但是当明星……魏茹秋并不希望他走这条路,娱乐圈和资本圈太近了。   她对魏家深恶痛绝。   魏茹秋对魏知知从来都是宠爱的,但这一次她始终没有松口,于是魏知知去找秦恪。   他莫名觉得秦恪会满足的他的所有要求。   魏知知打了很久的腹稿,但一见到秦恪,他说出口的话就成了:“秦叔叔,我想当明星,就是那种,酷酷的,飞来飞去的武打明星。”   秦恪看了他一会儿,这么多年他已经可以很清楚地分辨,哪些是魏知知的想法,哪些是属于琮之的。   这是琮之想要的。   他说:“那是演员。”   魏知知对自己莫名其妙说出口的话已经习以为常,他面不改色地圆回来:“我喜欢唱歌跳舞,我可以选秀出道,以后再当演员。”   琮之不会唱歌。   他们都没有说话,魏知知习惯了他的沉默,他总觉得秦叔叔在透过他看别人。   秦叔叔身上偶尔会有一种忧郁感,过了一会儿,他才问:“我妈妈不同意,秦叔叔,你可以帮我吗?”   秦恪颔首,魏知知如愿以偿地进了一家娱乐公司参加选秀节目。   和他同住的几个舍友都知道,魏知知有一个对他很好的叔叔。   秦恪最后一次去墓园的时候,只有他自己。   他没有带司机,汤圆也离开了,现在就在段琮之身边,那是唯一一次,秦恪打开墓碑去确认。   琮之还在。   汤圆是段琮之十六岁的时候养的,那个时候他说:“家里那么大一片草地不养点什么太可惜了。”   思考了几天之后段琮之说要养羊驼。   秦家当然不会养这种吐臭口水的生物,段琮之就改了口:“那就养牧羊犬吧。”   不知道牧羊犬跟羊驼有什么关系,反正秦恪点头之后不久,汤圆到家了。   段琮之一开始想的是边牧,但是后来一眼看中了汤圆把它带回秦家。   汤圆到家那天,家里在煮汤圆。   小狗狗是从妈妈那里吃饱了来的,虽然长得有点土,但是肚皮圆滚滚的,很可爱,于是就叫汤圆了。   汤圆还真的很喜欢吃汤圆,家里每次煮汤圆都会准备一份基本不加调料的肉馅汤圆。   如果琮之还在,现在也该三十出头了。   汤圆走时候年纪已经很大,胃口大不如从前,牙也掉了几颗,运动量大大降低,很少再玩飞盘,但秦恪每周来墓园它还是会跟上。   最后一次来的时候,它费力地上车,下车的时候一个趔趄,秦恪想要抱它过去,汤圆轻声叫了一下,催促他。   秦恪从花束中抽出一支给它。   汤圆衔着花,它的脚步不太稳了,进入墓园之后,像是从前的每一次,把秦恪给它的花,放在段琮之的墓前。   它像从前那样蹭了蹭墓碑,围着墓地慢慢地转了一圈,最后回到原地趴下,尾巴慢悠悠地晃了晃。   但是这一次,秦恪走的时候它没有站起来。   秦恪预感到了什么,回过头看他,汤圆已经静静闭上了眼。秦恪把汤圆安置在段琮之身边。   当年段琮之留下的那几片小小的刀片,尽管精心养护,最后一片也已经变得很钝。   秦恪的手腕上一道道新旧的伤痕交错着,那一本日记上,所有的字迹都是红色的。他可以用创口更小的采血方式,但他怕自己忘了。   他怕有一天,他忘了写日记的初衷,忘了自己为什么要记住段琮之。刻骨铭心的爱,不是文字可以记录的。   这一次,他带的是一把弯刀,是他当年送给段琮之的礼物。   *   魏知知被喊出去拿了一个快递,他总觉得自己似乎是忘了什么,到底是忘了什么呢?   他的队友问他:“你叔叔又给你送礼物了?”   魏知知愣了一下,对哦,叔叔,秦叔叔,魏知知摸了摸心脏,一想到秦叔叔就悸动的心,现在无比平静。   他有点疑惑,之前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喜欢秦叔叔,明明大家都怕秦恪,但他好像从小就很喜欢秦恪。   莫名其妙的情感,就像那些莫名其妙的片段记忆,像是有什么在推着他,向秦恪靠近。   而现在,一切都消失了。   他甚至没有第一时间拆开秦恪寄给他的东西,而是随手放下跟朋友们一起去吃饭。   一个文件袋,或许是什么信吧。   秦恪贴着墓碑坐下,就像曾经的汤圆。汤圆的生命只有十几年,但人的生命太过漫长,他等不了了。   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不想再等下去。   不管是真是假,不管是世界遗忘了段琮之,还是段琮之本身就只存在于他的臆想之中,   结束吧。   鲜血在他脚下蜿蜒,秦恪感受到自己的体温在流失,像是琮之离他而去的时候,他的脸贴着段琮之的照片,轻轻闭上了眼。   *   “汤圆!”段琮之喊了一声,而后被自己惊醒。   他睁开眼,眼神茫然没有焦距,几秒种后,段琮之眨了眨眼,渐渐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天花板,嗯,一看就很富贵的天花板。   他揉了揉额角,富贵什么,这是他从十二岁开始,每天早上醒来就能看见的天花板。   这是他的卧室。   段琮之坐起身,环视一周,又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楼下草地上汤圆在撒欢地跑。①   作者有话要说:①正文第二章的内容   看不明白的话可以参考加精评论otz本章留言送红包,随便写个标点也行,不然送不了。   感谢支持,鞠躬。 第135章 番外   今天天气还不错,太阳比较好,但有风,不算太热,段琮之双手一撑就坐到了双杠上。   现在是上课时间,他是在逃课。   段琮之好胜心很强,轻易不旷课,他不会花额外的时间去学习,但是上课都挺认真,数学除外,他看看书自学没问题。   他刚刚跟人打架了,那几个人都去了医务室处理伤口。   这是私立学校,高中大部分人是从初中直升上来的,初中他们抱团排挤他,高中也还是那些手段。   不过默默喜欢他的女孩子倒是多了,这样一来,那些人更讨厌他了。   学校里大部分人都是非富即贵,还有一小部分人成绩优异,领着全额奖学金,段琮之不属于任何一种。   他算是秦家的人,但他不姓秦。   段琮之很早就知道,这些人比秦家的更棘手。在秦家,那些人要顾忌秦恪,学校里的人当然也会顾忌秦恪,但秦恪毕竟不在学校。   小孩子玩闹,秦恪要是插手,段琮之才是真抬不起头了。   段琮之几乎遭遇过所有校园暴力,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遭人恨,不过那些人在他手上也讨不了好就是了。   他碰了碰眉骨,还有点疼。   刚才那一架是在卫生间打的,他被反锁在里头了,厕所里最趁手的武器就是拖把,不过不是他拿的,他不需要。   拖把上的木杆子折断之后,木屑纷飞,段琮之本来就怕疼,真受了伤就一点没留手,还故意挑着脸打。   他之前很少下这么狠的手,但段琮之没什么后悔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是能让他转学他感激不尽。   他早就想转学,秦恪不同意,私立学校开了很多公立学校没有的课程。某种程度上秦恪真的是非常操心他的学业。   他们的伤是瞒不住的,要是秦恪知道会怎么样?   段琮之用腿勾着横杠向后躺在另一跟横杠上,秦恪知道了会怎样……可能会罚他游泳吧。   他到秦家四年了,秦恪唯一称得上惩罚的方式应该就是游泳了。   段琮之当天回家的时候,秦恪在等他,他把外套从肩上拿下来,规规矩矩走到秦恪面前,依他的经验来看,做错事没关系,认错的态度一定要诚恳。   秦恪说:“受伤了。”   段琮之愣了一下:“小伤,没事。”   秦恪不说他都忘了。   “过来。”   秦恪给他上了药。   凉凉的,不疼。   段琮之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笑了一下,秦恪看着他。   段琮之主动解释:“我就是想,这个伤再不处理,自己就要好了。”   秦恪没放在心上,把那一小管药给他。   段琮之忽然想到有人说,他是养在秦恪身边的花瓶。看着手上的药,花瓶,所以要好好保护脸?   那些人第二天就上门了。   四个人,家长们显然是提前沟通过的,商量好了上门来的,段琮之撇撇嘴,觉得有点无趣。   一个个的年纪都能当秦恪的爹妈了,对着他却还是要靠人多壮胆。   他们大概没想到,秦恪会毫不犹豫地站在段琮之这边,其实段琮之也没想到,他以为秦恪会多多少少赔赔罪,毕竟是他打赢了。   通常在家长的逻辑中,打群架的时候,赢的那一方罪过要大一点。   秦恪说:“我说过,琮之在秦家不需要受任何委屈。”   秦恪不是那种逢场作戏给人面子的人,他既然觉得段琮之没有错,就不会在任何境况下说他错。   别人或许需要屈服于某种家长之间的潜规则,秦恪不需要,段琮之觉得这样的他有点酷。他盯着秦恪看得有点久,秦恪问他在想什么。   段琮之说:“我下次一定揍得他们不敢来告状。”   秦恪嘴角略略提了提:“你可以在他们之前告状。”   他们都是找家长告状,他找谁,段琮之嗤笑一声:“我找你吗?”   “可以。”   这段对话其实当时并没有给段琮之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象,但是年少时期的喜欢是不讲道理的,从那天开始他的梦里就反复出现秦恪的身影。   一开始是或正常或离奇的生活场景,后来他梦到跟秦恪一起游泳,其实是秦恪在罚他,他怎么都游不到头,明明是在泳池,却像是在海里。   秦恪像是不知疲倦,一直在他身前,段琮之就跟着他游了一晚上,醒来的时候还觉得有点累,裤子还是湿的。   段琮之:“……”   如果他没记错,他昨晚只梦见了秦恪,梦见跟他一起游泳,这样也行?   段琮之开始不自觉地关注秦恪,有事没事都要看看他,秦恪一直都是在别人的注视中的,对于他的视线也习以为常。   段琮之突然发现,秦恪怎么那么好看呢?以前怎么没有注意到?   他渐渐意识到,自己喜欢上秦恪了。   段琮之百思不得其解,他为什么会喜欢秦恪?就因为那天秦恪帮他说话了?   后来他才知道,不是因为秦恪站在他这一边,不是因为秦恪说,可以找他告状,而是秦恪说话时,若有似无的笑。   他就是单纯地,喜欢秦恪的脸。   秦恪好看。   最开始段琮之察觉到自己的心思的时候是有点心虚的,有意无意地避着秦恪,后来就理直气壮起来了,他就在心里喜欢又影响不到秦恪什么。   但这个年纪的喜欢是藏不住的,他不光要在心里喜欢还要千方百计引起秦恪的注意。   他想到秦恪说,下次可以找他告状。段琮之竟然有点遗憾,那次之后那些人就没来找过他的麻烦了,他连个借口都没有。   他等了有个把月,他们终于又搞事了,段琮之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回家告诉秦恪。   段琮之从来都不主动动手,但是跟他动手的人就没有得过什么好处,他在学校的事,秦恪一清二楚,他知道段琮之能解决。   这次也不是什么大事,段琮之可以解决,但他既然求助了,秦恪就会帮他。   段琮之确实能解决,他就是想找秦恪。   秦恪不知道做了什么,那些人之后再见到他,就有些忌惮了,最多是路过的时候瞪他一眼,敢怒不敢言的,大概都是被家里教训过了。   课外活动的时候,终于有人没憋住气,阴阳怪气地嘲讽:“某些人就会找家长,算什么男人。”   家长?段琮之挑眉,他才不想秦恪当他的家长。   段琮之不理他们,他们更来劲了,嗓门一个比一个大,生怕段琮之听不见。   “谁知道呢?长那么好看,说不定真的不是男的。”   他觉得有点好笑:“先告状的不是你们吗?”   他们没想到段琮之竟然回应了,都看着他,段琮之从双杠上跳下来,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悠悠然走过来:“再说,你们以多欺少,算什么男人?”   他走近了,他们就不自觉后退,段琮之站在原地,总结:“以多欺少,还打不过,打不过找妈妈……你们可真男人。”   其中一个气得当即就要跟段琮之动手,被边上的人拦下来了。   “蓝哥别冲动别冲动,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段琮之细嗤笑一声,走了。   不管怎样,他的麻烦少了很多,这就意味着他有更多的时间了,有更多时间琢磨秦恪。   段琮之乖了一点,他开始很听秦恪的话,但这样的乖更像是一种伪装,时不时就会越界,试探秦恪的反应。   段琮之有事要找秦恪,没事找事也要找秦恪。   一开始他是想在家放养羊的,家里那么大的草地。后来知道了山羊吃草是连根都一起吃,家里这草皮怕是遭不住。   再说这也不是专门种植的牧草,到时候还得喂饲料,他又把主意打到了羊驼身上,秦家那么大,养那么两三只完全没问题。   秦恪很少拒绝他的要求,但是这次沉默了,段琮之觉得他要是再说一次,秦恪应该会同意的。   他没有再说,他是想吸引秦恪的主意,跟他多说说话,又不是故意跟他搞事,他很轻易地改口:“牧羊犬行不行?”   不管行不行,秦恪都不会再拒绝他。   犬舍那头提供视频挑选,并且表示可以把小狗送上门来供他们挑选,段琮之觉得这样太折腾,看视频的时候就选定了。   一周之内,家里已经准备好所有养狗必须的东西。   汤圆到家的第一天十分粘人,段琮之不得不把它放在卧室的床边,半夜醒来汤圆在叫,他干脆把汤圆放到床上。   段琮之带了几天小奶狗才发觉不对,他本意是想借着狗找机会离秦恪更近一点,没想到汤圆根本就不亲近秦恪。   后来应叔告诉段琮之,三爷从小就没什么动物缘。练习骑术的时候马见了他也是两个极端,要不然就是惊惧,要不然就是温驯。   段琮之仿佛明白了为什么他说养羊驼的时候秦恪沉默了。要是真的养了羊驼,那绿色生化武器可能就要往他身上招呼了。   段琮之有点同情秦恪了,又有点想笑。   “你太凶了,大家都怕你,小动物也怕你,将来……”段琮之想说将来怎么找女朋友,但是秦恪的条件放在这里,不会发愁这个,于是他改口说,“要是将来有小宝宝了,也怕你怎么办。”   秦恪没在意他的话:“你呢?”   段琮之想了一会儿才明白,秦恪是问他怕不怕,他还真没怕过,他好像生来就没什么怕的,以至于这话说起来都有点好笑:“我怕你干什么?”   他笑着,心里跟猫抓似的,忍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试探:“我喜欢你的。”   “嗯。”   秦恪的反应过于平静,以至于段琮之怀疑他刚才其实没说出口。   他到底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追文,鞠躬。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看文是为了快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糯米丸子、you、七泽 20瓶;沿溪 16瓶;31929317、諪諪玉立 10瓶;啦啦啦、灵雅 9瓶;末栀 5瓶;青青子衿 4瓶;半落江流 3瓶;啃梨吖、37810861 2瓶;棠梨、奢侈的年华、迷迷糊糊1314、壳大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6章 番外   段琮之的礼服早已准备好,他跟秦恪的是情侣款,男装可发挥的空间相对要小一点,情侣装是从纹饰上体现的。   段琮之的领结和秦恪的领带是一样的花纹面料。秦恪从前没有戴配饰的习惯,但是段琮之很喜欢给他戴。   他始终忘不了曾经看到过的秦恪带着黑色绢花的样子。   今天选的是设计非常小众的金属胸针,是几何形状的,都是三角形和四边形的不规则叠加。   这个风格跟秦恪不太衬,但是非常符合段琮之的审美,他给秦恪带上,轻轻拍了拍然后抬头对他笑。   在秦恪看看他的时候,段琮之抬头在他嘴角亲了一下。秦恪也替他理了理衣襟然后亲了段琮之一下。   今天估计要回来很晚,段琮之先陪崽崽去玩了一会儿才跟秦恪一起出门。   同剧组的人很多,不过仲夏电影节向来没什么排场,也没什么规矩或者说传统,连红毯这个环节都可有可无了,跟谁一起走就更没讲究了。   劳斯莱斯停在红毯前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来的是段琮之,在场的媒体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段琮之下车之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等了一会儿。   司机绕到另一头开门,秦恪下车之后走过来,段琮之跟他一起入场。   他们一起走在红毯上,场内一片寂静,只剩下相机快门的声音。段琮之走在秦恪身侧,秦恪比段琮之略高一些,气势又盛,但段琮之走在他身边半点没有被他压下去的感觉。   明明两个人只是肩并肩走着,没有挽手也没有勾肩搂腰的,但就是自成一体,无比和谐。   到了红毯的尽头,段琮之上台签名,接受简单的采访,秦恪在台下等他,段琮之下来之后他们一起去了嘉宾席,不过没有坐在一起。   秦恪有专门的镜头扫不到的贵宾席,而段琮之就坐在舞台正前方第一排。   颁奖人也是主持人,他们是仲夏电影节第一届影帝影后,在当初,他们的作品并不被大众看好,仲夏电影节对于他们来说意义非凡。   从第六届开始他们就自发来主持电影节颁奖典礼,毕竟就仲夏电影节这个情况来讲,想要长期稳定地请到什么大牌的主持人也有点不容易。   这次跟微澜不一样,段琮之就没想过还能参加仲夏电影节。意外入围,但要说一点期待都没有那也是假的,六分之一的概率,多少还是有期待的。   开始颁发最佳男主角奖项的时候,段琮之看着大荧幕比之前认真了一点。   这一次他其实没有《深巷》那种很明显的演技有突破的感觉,可能是因为拍摄之前他先进行了适应训练,进入剧组之后他并没有一个特别明显的“入戏”的过程。   相比顾随,阮鸿祯的累更多是生理上的。   段琮之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拿奖,但他在心里飞快过了一遍获奖感言,以免万一上台忘了发言词。   颁的是影帝的奖,女主持人没有上台,男主持人拆开信封看了一眼,然后笑了一下说:“看来这个奖不是我来颁了。”   他这话一出来,所有人都知道是谁了。   一般来说不管是谁获奖,颁奖人都是主持人,只有段琮之,他出道以来每一次获奖,颁奖人都是秦恪。   大荧幕上出现了段琮之的脸,他迅速调整好状态,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   主持人对着镜头宣布:“第二十六届仲夏电影节,最佳男主角,段琮之。恭喜!”   “有请段琮之先生上台领奖,神秘颁奖人上台颁奖。”   【百年好合】   【神♂秘颁奖人】   【喜结连理】   【囍囍囍囍囍囍囍囍囍】   段琮之站起身,向身边给他道喜的人回礼,然后才往舞台上走。他在台上站定,神秘颁奖人还没走到,镜头切向神秘颁奖人。   直播画面中出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弹幕都停了一秒,然后开始刷起了问号。   【神秘嘉宾?】   【这是谁?!】   这是林致和,段琮之看到他的时候也有点意外,然后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次林致和忽然要跟秦恪争,争的哪里是什么赞助,是给他颁奖的机会。   段琮之有点好笑,也不知道为了颁这个奖林致和要花多少钱,承办是秦氏这边,肯定不会给他省钱就是了。   林致和从礼仪小姐手中接过奖杯,递给段琮之,然后和他拥抱了一下,他抱得有点久,松开时看着段琮之:“爸爸为你骄傲。”   他说话大多数时候都是用气音,现在也是,他又没有靠着麦克风,说话台下的也听不见,只是奇怪,这是在干什么?   台下的人没法多说,直播间里的弹幕可就不一样了。   【这谁啊还抱那么久。】   【秦总呢?】   【好像有点眼熟】   【好家伙,我跟我闺蜜说今晚小段哥结婚,就这??】   【秦总你再不来小段哥要跟人跑了】   主持人应该是被打过招呼了,上台的时候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开始采访段琮之的获奖感言。   段琮之从“我很荣幸”开始说,说了一长串,说到最后一句“感谢我的伴侣”时,全场都在鼓掌,弹幕也管不上什么颁奖人了,还有比这更让人激动的吗?   这是段琮之亲口承认啊!   不和谐的弹幕也不少,但是直播平台就是秦氏旗下的,早就做好了准备,直播间内所有不和谐的词都被提前屏蔽了。   屏幕中最显眼的只剩下囍。   原本秦恪坐的区域是不会有镜头的,这会也远远地扫了一下,他也在鼓掌。   站在台上颁奖还没下去的林致和表情就不太好看了,虽然他笑起来也不太明显,但是心情好不好,一个人的气场是不一样的。   段琮之反应过来,赶紧打了个补丁:“也感谢我的爸爸。”   他说完致和才下台去,看样子应该是在笑的。段琮之没有急着离开舞台,看着他的背影目送他下台,然后重新拿起话筒:“今天这位神秘嘉宾是我爸爸。”   【卧槽现在叫公公还来得及吗?】   【公公我错了】   【爸爸别走】   段琮之看着台下认真地说:“感谢生我、养我和每一个爱我的人。”   他说完深深鞠了一躬。   *   主持人看着到场的三位嘉宾:“大家都是第一次见,我们先来玩个游戏热热场,顺便也是一个让大家了解你的机会。”   段琮之当时听到主持人说这个的时候,以为是要玩什么游戏来做更详细的自我介绍,没想到主持人说:“现在大家给通讯录最近通话对象打一个电话。”   看到这里他就想关电视,但现在是亲子互动时间,他需要慢慢让崽崽明白爸爸的职业。   镜头给了三位嘉宾一个特写,有惊讶有思索还有后悔,段琮之是后悔的那个,他删上台前刚跟秦恪打过电话。   主持人看着他们各异的反应,继续说:“……告诉他,你需要一千万。”   第一个嘉宾思索完了,一脸轻松,他的手机被送上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放松地靠在沙发上。   镜头对准了手机,电视屏幕上呈现出来的画面打了码,只剩下第一个10086。   他无辜地看着镜头解释:“没话费了。”   他拨通了人工客服,说要借一千万,客服说:“您好先生,本公司暂时不提供贷款业务呢。”   第二个人,最近通话的是他母亲。   “妈,我……”   “有事快说,你张阿姨约我打麻将呢。”   他一咬牙说了出来:“我需要一千万。”   “……老实说你是不是赌博了。”   “没有没有。”   “那怎么回事?”   “额……”他看了一眼题词板,“投资开公司赔了。”   “现在不都是有限责任吗?怎么还带欠钱的。”   题词板上已经没有信息了,他只能临场发挥:“欠了员工工资,合伙人跑路了,我觉得大家都不容易。”   “是不容易。那你还不去打工挣钱,给我打电话有什么用,一千万,你看你老娘拿得出来吗?”   轮到段琮之的时候,他的通话记录第一条是秦恪,他给秦恪的备注从最早记上就没去改过,就是三爷。   看到这称呼主持人问了一句:“小段也是长辈吗?”   段琮之轻咳一声:“不是。”   话到这里电话就接通了,段琮之去看秦恪,他还是没什么反应。   电话里传来秦恪的声音:“吱吱。”   旁边的人一脸八卦,做了个口型:哇哦   段琮之也莫名脸红,主持人跟他指题词板,段琮之硬着头皮说出了题词板上的话。   “我想……向你借一千万。”   “密码忘了?”   段琮之愣了一下,看题词板:把钱加到一个亿   “不是,是一个亿。”   秦恪还是没有问他要干什么,而是说:“够吗?”   段琮之头大,连声说:“够了够了够了。”   ……   崽崽听到了秦恪的声音,从段琮之腿上爬到了他的腿上,秦恪伸手抱住他。   段琮之问他:“你是不是知道我在录节目?”   “不确定。”   “那你都不问我干什么的吗?”   “不重要。”   段琮之想了想,他过生日,秦恪撒出去的钱就不止这个,其实也确实算不上什么。   这是个访谈节目,段琮之过去主要是为了崽崽,崽崽马上就要去幼儿园了,不可能永远都藏着。   屏幕中,主持人问:“平时和另一半怎么相处呢?”   段琮之说这个倒没什么尴尬的:“就那么处啊,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以前我围着他,现在他迁就我多一点,我忙嘛。”   “秦总不忙吗?”   “忙啊,但他是老板啊,到哪都是甲方,”段琮之理所当然,“我就不一样了,我是乙方啊。”   段琮之凑过去,在秦恪脸颊上亲了一下:“辛苦秦总。”   崽崽也在他怀里向段琮之伸手:“爸爸。”   段琮之把他抱过来,也亲了一下。   “每一次给你颁奖的都是秦总,很多人都好奇,是不是提前知道了消息。”   “我问过他,他就比我早十分钟知道,而且,有一次是我爸。”   “他们平时是怎么相处的?你的家人和伴侣。”   “他们平时不相处。”但从之笑了笑,“家里还有一个小朋友,爷爷要跟别的爷爷争宠,顾不上爸爸。”   崽崽坐在段琮之腿上,他不是第一次在电视里看到爸爸,但从前基本是段琮之不在的时候,现在段琮之就在他身边。   崽崽看看电视,看看他,看看他又看看电视,段琮之憋着笑,崽崽却先笑起来了。   他虽然弄不明白为什么有两个爸爸,但是他听到爸爸说小朋友了。段琮之经常这样称呼他,崽崽听到了就会笑。   段琮之轻轻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谁是小朋友?”   崽崽害羞的钻进了他怀里,小脑袋拱来拱去,段琮之装作找不到他的样子:“奕奕呢?奕奕不见了?”   崽崽又钻出来:“爸爸,奕奕。”   段琮之又做出惊喜的表情:“呀,奕奕在呢?”   崽崽点点小脑袋,像模像样地摸他的脸安慰他:“不怕。” 第137章 番外   段琮之刚从剧组回来不久薛平就打了电话来沟通,问他要不要去参加一个综艺。   现在段琮之的工作很少,基本上除了演戏,他根本不会离开龙城。他也跟薛平提过几次,可以再带一个人,薛平每次都是嘴上说着再看,却没什么实际行动。   段琮之刚问了地址,薛平就说:“不是请你一个,是你们一家。”   他这么一说段琮之就想起来了,这个综艺叫《春天的旅行》,其实就是家长带着孩子去春游,去年就找过他。   那时候崽崽太小,段琮之没多想,直接就拒绝了。   现在崽崽三岁多了,要去也不是不行,段琮之仔细想了想,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问了薛平具体的时间。   段琮之晚上跟秦恪说了这个事,秦恪说:“你决定。”   这节目是双亲带孩子,虽然节目组邀请的时候就说过,如果段琮之确定要去,一个人带着孩子也行。   但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陪着,崽崽只有一个爸爸肯定不行,要么不去,要么就是三个人一起去。   段琮之去征询崽崽自己的意见,他带着崽崽看了上一季的节目,问他:“奕奕想不想一起去玩?”   哪有小孩不爱玩的,崽宣想都没想就说要去。   段琮之把手机给他,让他自己给薛平打电话说,薛平对段琮之够好了,一听是崽崽,声音又柔了几分。   “薛伯伯,奕奕要去。”   薛平没明白他的意思:“奕奕要去哪?”   崽崽看看段琮之,段琮之不帮他说,他不清不楚地跟薛平说了半天,薛平终于理解了他的意思,哭笑不得,段琮之接过电话之后薛平说他:“你怎么让孩子跟我说,看把他急得。”   段琮之不以为意:“说多了就好了,你去跟那边沟通,我需要知道具体的行程,安全第一。”   “你放心。”   节目叫《春天的旅行》,每年都是春天拍摄的,拍摄之前节目组就会先公告参与本次拍摄的家庭。   定一组宣一组,但是这一次,眼看开拍在即,迟迟没有公布最后一组,观众都在猜测是不是改版了,这一季只请三组。   一直到开拍前一周,段琮之的照片出现在节目组微博中。他平时偶尔发一些关于崽崽的动态,但是从来没有露过正脸,粉丝到现在连崽崽的名字都不知道。   【是我想的那样吗?一家三口?】   【别开玩笑了,别人都夫妻带孩子,他一个人去?】   【出柜之后流量大跌,现在要靠卖儿子了?】   段琮之的粉丝很快赶到,这几年,段琮之低调,粉丝也低调,但是因为段琮之跟气呢看的关系三天两头就要被人拉出来说一说,也没法真的清净,粉丝对这种挑事的都习以为常了。   她们也不搭茬,反正人多,占了热门评论就行,这是节目组官微,不是营销号,不会故意拉偏架。   【呜呜呜有生之年终于能见到崽崽了?】   【可以看到一家三口同框了吗?】   【只有我想知道能不能带狗吗?】   段琮之经常发汤圆带崽的短视频,视频中汤圆和崽崽都是大哥和小弟的关系,小弟走到哪,大哥都会护着。   看着热度下去了一点,薛平就叫段琮之转发微博,又上了一回热搜。   段琮之转了就没多管,开始带着崽崽收拾行李,其实他准备行李的机会都不多,他出门的时候又不太讲究,要是自己收拾东西除了衣物只会带日用品。   从前他们带崽崽出去玩行李也都不需要插手,但是看前几期节目,节目组会让孩子们展示自己的小箱子,介绍箱子里的东西,作为一个快速了解的方式。   “奕奕要把每天都用的东西带上。”   崽崽想了想,第一件事就是去浴室拿了牙刷和小毛巾,段琮之并不干预,也没说要过几天才能出发,毛巾牙刷这两天还要用。   崽崽拿了毛巾牙刷还要拿小毯子,小拖鞋,爸爸每天给他讲的故事书绘本,装着装着小箱子就装不下了。   段琮之记得之前看节目,人家都只带了娃娃零食之类的东西,他们家崽崽怎么拿的全是日用品。   这绝对不像他,随秦恪。   这个季节适合出门旅行,不光是他们老夫人也去了,她走之前别别扭扭地去喊段母,段母说:“我们家还有餐馆。”   “那不就是个小饭店,我给你钱,关了。”   “我缺你那点钱,我儿子没钱吗?”老夫人被她怼地哑口无言,段母晾了她两天才问她去哪,一听她说要出国又不同意了,最后她们一起跟团去一个国内的知名景点。   秦老夫人第一次跟团旅行。   老爷子这两年身体养得不错,今年联系上了一个老朋友,约好了海钓去了,家里现在就他们一家三口。   正式开拍之前,节目组会上门拍摄一天的日常生活,到时候会剪成网播的花絮。   宅子里到处都是崽崽的痕迹,墙上还留有他的大作,段琮之也没阻止他,墙纸虽然贵,但不是不能换的。   段琮之带着节目组的人上楼,跟拍的导演向他们保证:“段老师您放心,剪辑过后,我们会先送过来给您过目,其余镜头节目组也不会保留。”   段琮之点头,看了一眼摄像头:“崽崽还没起床。”   现在是早上七点,崽崽还在睡觉,段琮之推开门走进去,崽闭着眼,室内恒温,他身上穿着天蓝色的睡衣裤,盖着一薄薄的睡毯,睡毯有点皱,还有一角掉在地上,但崽崽整体的睡姿还挺行,小脑袋还在枕头上。   段琮之走过去,轻轻喊他:“奕奕起床了。”   崽崽动了动,但是没有醒,段琮之也不急,喊了三声之后,从床头抽了一张湿巾轻轻擦他的小脸:“奕奕起床了。”   微凉的湿巾覆在脸上,崽崽终于醒了,闭着眼喊了一声:“爸爸。”   崽崽张开双手,段琮之抱着他坐起来,崽崽揉揉眼睛,小脸肉嘟嘟的,带着婴儿肥,又喊了一声:“爸爸。”   “嗯。”   之前段琮之就跟崽崽沟通过,崽崽现在能明白爸爸的工作,段琮之说过今天会有叔叔跟着他拍。   崽崽好奇地看着摄像头。段琮之问他:“今天要爸爸穿衣服吗?”   他们约定好的,崽崽一周有三次喊爸爸穿衣服的机会。   崽崽摇摇头,段琮之摸摸他的小脑袋,去给他放热水挤牙膏。   再出来的时候崽崽已经把衣服穿得差不多了,正坐在床上扣扣子,不过因为第一颗口子扣错了,最后一颗就扣不上了。   段琮之出来的时候他抓着衣角给段琮之看:“爸爸,多一个。”   节目组的人见多了小孩子,这个时候都忍不住露出姨母笑,这小孩太可爱了。原本以为他年纪小,家境又放在这,拍起来估计会有不少麻烦,没想到这么乖。   段琮之提起他的衣领:“这里少一个,怎么办呢?”   崽崽摸摸衣领,重复他的话:“少一的。”   他说话偶尔还会有一些音发不准,段琮之也不急着纠正,崽崽看提着衣领,晃晃小腿又睁大眼仰头看着段琮之:“爸爸。”   “爸爸帮你穿?”   崽崽点点头,段琮之替他解开衣服重新穿好,站起来之前被崽崽抱着脖子亲了一下。崽崽奶声奶气地:“谢谢爸爸。”   段琮之牵着他下楼,秦恪已经在餐厅等他们,他手边放着刚看完收起来的资料夹,看到他们过来,秦恪站起身,抱着崽崽坐到儿童座椅上。   段琮之去洗手,秦恪用毛巾给崽崽擦手。   崽崽还不太会用筷子,更喜欢勺子,就算用勺子也还是会吃得有点乱,段琮之和秦恪并不制止,任他跟心形的蛋做斗争。   中途汤圆进来了,崽崽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就抬头看过去:“哥哥。”   摄像头也跟过去,镜头中出现了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狗子。段琮之几乎可以想见后期大概会p上两个字:哥哥?   崽崽已经开始上幼儿园了,但今天是周末,周末谁来带崽崽取决于段琮之有没有工作。今天他不用出门,就是他来带。   秦恪去了书房,段琮之带着崽崽和汤圆在放映室里看动画片,看完一集开始教崽崽珠心算,学习时间并不久,达到段琮之的预期进度之后他就带崽崽和汤圆去外面草地上玩了。   崽崽现在不住在婴儿房,而是有自己的房间,玩具房就是他卧室套间的起居室改造的。   地上铺着软软的地毯,午后段琮之跟崽崽一起坐在地上拼图,秦恪也在,他们都坐在地上。   崽崽每天都要午睡,段琮之陪他一起睡习惯了。这会也有点困,崽崽还在玩拼图,他已经靠着秦恪睡着了。   这一幅拼图已经拼了很多天,今天终于要拼成,崽崽很认真,全神贯注的,拼完之后就开心地喊了一声:“爸爸!”   他抬头看去,秦恪低声说:“爸爸睡着了。”   段琮之其实已经被崽崽喊醒了,但是没有睁开眼,他好奇崽崽是什么反应。   崽崽凑过来看了看他,段琮之能感受到他甜软的呼吸,身上还带着一点奶香味。   崽崽看了一会儿,小声对秦恪说:“爸爸睡着了。”   小孩子的压着嗓音其实也没有轻多少,他言语之间有点惊奇,秦恪知道段琮之已经醒了,但既然没有睁开眼,他就配合。   “嗯。”   崽崽轻轻碰碰段琮之的脸,然后找了一块小毯子来,盖在他身上,又亲了一下他的脸:“爸爸午安。”   他午睡的时候秦恪和段琮之就这样照顾他的,现在有样学样。   段琮之被他甜得心里冒泡泡,没忍住把崽崽抱在怀里亲了一下,崽崽有点懵,但是爸爸亲他,他又很高兴,笑起来:“爸爸,睡睡。”   段琮之说:“爸爸睡醒了。”   “奕奕该去睡觉了。”   崽崽看看他,又看看秦恪:“奕奕跟爸爸睡。”   段琮之也看了一眼秦恪:“只要爸爸,不要你父亲?”   崽崽又说要的。   段琮之站起来,把崽崽塞到秦恪怀里,他简单收拾了一下玩具房,一家三口去了卧室。   下午秦恪没有去书房,三个人都在琴房,汤圆也在。段琮之觉得秦恪过去二十几年弹琴加起来都没这两年多。   秦恪弹了一会儿,段琮之抱着崽崽过去,也在钢琴前坐下,崽崽好奇地按琴键,段琮之握着他肉肉的小手,带着他弹小星星。   崽崽人小,并不能按到所有需要的键,段琮之就把他放到秦恪腿上,秦恪继续带着他弹。   崽崽在两个爸爸手中来来回回,琴声断断续续,但崽崽玩得很开心,他一笑,汤圆也兴奋地叫了一声,崽崽就更高兴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追文,啾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沐沐 4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淮准 40瓶;倩倩呀x 12瓶;丢丢啦~ 10瓶;水言 8瓶;小肥啾 4瓶;你爸爸 3瓶;每一天 2瓶;哈哈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8章 番外   这一期节目一共四组家庭,节目叫《春天的旅行》,每一季去的拍摄地点不同,共同点是一定会带孩子接触自然。   崽崽去过农庄,去过牧场,但没有来过这样的农村,别说崽崽了,段琮之和秦恪也都是在城市长大的,很少有机会到这样的田野里面。   还没下车崽崽已经很兴奋了,段琮之抱着崽崽下车,问他是要自己走还是要爸爸抱,他们要住的房子需要走一小段山路才能到。不过现在的山路车虽然开不进去,但人走并不费力,都是鹅卵石铺的小路。   崽崽说要自己走,他不光要自己走,还要自己拖着自己的小箱子。   他平时经常跟汤圆在草地上撒欢,体力还行也皮实,段琮之就随他去了,石子路上拖着行李箱并不方便,他跟秦恪的箱子反而是节目帮忙搬过去的。   不过崽崽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段琮之告诉他:“我们要去那个红房子。”   崽崽就拖着小箱子,迈着小短腿在前面带路,段琮之跟秦恪压着脚步跟在他后面,他们都没有说话,但是步调十分和谐,三个人走在一起,一看就是一家三口。   他们到的时候红房子里已经有人到了,大厅特别宽敞,有一半的区域围起来铺上了软软的海绵垫,两个孩子在里面玩,大一点的是个男孩,小一点的是个女孩。   崽崽进门之后就站回了段琮之身边,厨房里走出来一位女士,她围着素色的围裙,手上端着一盘水果,就看见段琮之他们一家三口站在门口,背后的光投进来,落下两大一小三道影子。   她放下手中的盘子,擦了擦手说:“你们好,我是一一和双双的妈妈,他们爸爸出去了。”   这样用小孩的名字的自我介绍方式,让段琮之梦回幼儿园,那里的社交也是这样的,他也学着说:“我是奕奕的爸爸,”他指着秦恪,“这是他另一个爸爸。”   林若菱愣了一下,点点头,段琮之来之前就看过几组家庭的资料,知道她不是明星,是一个插画师,或许不习惯交际。   段琮之低头轻轻拍拍崽崽的肩,问他:“奕奕应该说什么?”   崽崽看着眼前陌生的阿姨,跟她问好:“阿姨好,我是奕奕。”   几分钟后,崽崽也脱了鞋介入那兄妹俩的游戏,崽崽很少在幼儿园以外的地方遇到别的小朋友,他在幼儿园很受欢迎,但是在这里,那兄妹两个显然不是那么好加入的。   崽崽也不气馁,他就坐在一边跟他们一起玩。   段琮之也不指望秦恪去跟人聊天,只能是他去,秦恪就先上楼去收拾东西,节目组通知过流程,第一个晚上,他们都住在这栋房子里,房子有四个房间,先到先选,每个房间都配有儿童房。   秦恪上楼,但从之自然而然的走过去跟林若菱搭话:“你们来多久了?”   “没多久,也就刚到。”她说完看着段琮之,欲言又止的,段琮之主动问:“怎么了?”   “每间卧室都有儿童房,但是只有一张床……”她看上去有点为难,“床有点小,大人没法睡,一一和双双在家都是自己睡的。”   段琮之一下就理解她的意思了,两个孩子虽然还小,但是既然已经分开睡了,再睡一起也不合适,毕竟是兄妹。   大部分人会觉得这么小的孩子,能有什么事,林若菱提起这事的时候不太有底气。   段琮之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他说:“我问问奕奕。”   他走过去,蹲下来问崽崽:“奕奕愿不愿意跟一一哥哥一起睡?”   崽崽没有跟别人睡过,他看看段琮之没有说,段琮之继续说:“一一哥哥是男孩子,奕奕也是男孩子,但是双双是女孩子,男孩子不能跟女孩子一起睡。”   崽崽点点头,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一一抬头说出结论:“男孩子可以跟男孩子一起睡。”   崽崽懂了:“爸爸和父亲。”   段琮之:“……那还是不一样的。”   一一也困惑地看着他,爸爸不是父亲吗?总之最后崽崽同意了今晚把床分给一一哥哥一半,同时成功打入兄妹俩内部,三个孩子一起愉快地玩起了积木。   中午两个孩子的爸爸就回来了,这位段琮之就眼熟了,是个挺知名的男演员,不过这两年拍戏不多,听说是两年前出过事故受了严重的腰伤。   陆明诚回来的时候还提着一篮子菜,段琮之看着那菜篮子,有种不祥的预感:“不会要自己做饭吧?”   段琮之知道节目组有时会出一些做饭的任务,他以为那就是拍摄需求,平时还是不用自己准备的。   他哪里会做饭?   林若菱还愁不知道怎么谢他们,当下就说:“你们不会做饭吗?没事中午我做就行。”   段琮之有点不好意思:“那麻烦你了,有什么能帮忙的?我让秦恪帮你。”   林若菱看了一眼秦恪,摇摇头:“没事,很快。”   确实挺快的,林若菱煮了一大锅面,段琮之给崽崽把面分到小碗里头,吃面不能用勺子,崽崽拿着筷子卷面条,三次能成功卷起来一次,大部分时候面条会掉回碗里。   这里没有儿童座椅,小朋友没有跟他们一起,而是坐在矮一些的桌子边上,崽崽跟双双差不多大,他俩情况差不多,不过双双是拿着很钝的小叉子叉面条,只有一一稍微好一点,他一边自己吃,一边还要看着弟弟妹妹。   小孩子的友谊来得莫名其妙,到下午另外两组家庭来的时候,这三个小朋友就已经像是一家的了。   剩下两组家庭的孩子都要大一点,一个是六岁的女孩子,爸爸叫郁飞,是个模特,妈妈叫白婷婷,是个千金小姐。   另一个是个七岁的男孩子,爸爸是曾经红极一时的歌手,叫谭榕,妈妈叫夏容姝,是个演员,最近才火起来。   他们是一起来的。两家人一进来,段琮之就看出点东西来,这两家还挺有意思的,一边是女儿亲妈妈,一边是儿子亲爸爸。   所有人到齐之后节目组才来公布接下来的流程,简单来讲就是今晚没什么事,大家长途跋涉辛苦了,可以好好休息,明天正式开始录制,不过今晚大家可以先相互熟悉一下。   大人之间熟不熟区别不大,怎么说都是成年人了,逢场作戏还是没问题的,主要是小朋友们,需要相互熟悉一下,尽量减少矛盾。   五个小朋友坐在一起,泾渭分明的,后来的两个不太能融入前面几个,他俩也不想,他们俩都是七岁,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差一年,身高上就要差很多。   两个大孩子索性自己玩,节目组看这情况不行啊就派了一个穿玩偶服的工作人员过来促进他们和谐沟通。   胖胖的皮卡丘刚进去,就被大一点的男孩子揪了尾巴,大一点的女孩子非常不屑地甩了一下头发,剩下三个孩子都好奇地看着皮卡丘。   双双放下手中的玩具看着它说:“痛痛。”   崽崽一下就明白她的意思,他们年纪差不多,大概关心的问题也差不多,但崽崽知道得比她多,爸爸也穿过这个,他说:“不痛。”   皮卡丘艰难地坐在地上,问小朋友们:“你们都叫什么呀?”   “我叫奕奕。”   “我叫一一,这是我妹妹双双。”   那个男孩子说:“我叫天天。”   女孩子说:“Gladys.”   在场就她一个用的英文名,她毫不客气地开了嘲讽:“你们的名字好土哦。”   她看了一眼崽崽:“你是哪个奕?”   崽崽会写自己的名字,但是并不知道该怎么表述哪个奕,于是他说:“奕奕的奕。”   Gladys又恢复了高傲的样子,纡尊降贵:“我给你们取个英文名吧。上小学都是要取英文名的。”   她上的是外语学校,每个孩子确实都有英文名,天天其实不是,但为了面子也得点头说是有的。   崽崽也有,但是崽崽并不能把英文名和Augustine联系起来,眼看着Gladys真要开始给他们取名字了,皮卡丘赶紧制止:“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   节目组还是那一套,开始叫孩子们介绍自己的行李箱。   Gladys哼了一声,开始介绍自己的箱子,她着重介绍了一只小包包,里面有梳子,还有一支口红,几枚水晶发卡。   天天的箱子里是一架玩具飞机,一一和双双的箱子有他们在玩的积木和双双的芭比娃娃。   崽崽的箱子里面放着他每晚听的故事绘本,还有一只小小的枕头。   双双很喜欢大大的故事书,对崽崽说:“德德,讲故事。”   崽崽第一次被人叫哥哥,自豪感油然而生,就给她讲起了故事,崽崽说话速度不快,但是基本上能说清楚,就连表现得一脸不屑的天天和Gladys也悄悄听起了故事。   崽崽说的是《海的女儿》,说到小美人鱼上岸变成泡沫之后,双双睁大了眼,崽崽说:“她应该去海里。”   Gladys不同意:“她去海里就不能遇到王子了。”   崽崽说话没她快,词汇量没她大,语言组织能力也没她强,但他知道自己是对的,指着图画上拿一摊白色的泡沫说:“没了。”   Gladys很生气:“你什么都不懂,她是为了喜欢的王子。”   崽崽说:“王子,坏。”   孩子们吵起来了,家长当然都关注,听到他们争吵的内容,秦恪看了一眼段琮之。   段琮之:“……”   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一丝心虚。 第139章 番外   当初崽崽还没出生的时候,段琮之给他讲的故事就是小美人鱼回海里了。   或许是崽崽真的记住了,也或许是他们平时的言行举止价值取向影响了崽崽,让他认为应该是这样。   这没什么对错的,但是崽崽斩钉截铁的样子已经快把Gladys气哭了。   段琮之看了一眼白婷婷,表情已经不大好看了,皮卡丘赶紧出声岔开话题,他也没想到会这样,最小的把最大的气哭了。   “小朋友们认识完了,来介绍自己的家人吧。”   大家都在说我的爸爸和妈妈,这个年纪的小孩藏不住事,崇拜谁,喜欢谁一目了然,就像段琮之一开始看到的那样,天天觉得自己的爸爸是最厉害的人,Gladys说爸爸都听妈妈的。   轮到崽崽的时候,崽崽说:“父亲和爸爸是最厉害的人。”   “你说错了,父亲就是爸爸,你要说妈妈。”   崽崽努力解释:“不是。”   “你骗人,你为什么没有妈妈,小朋友都是妈妈生的。”   崽崽不能理解这句话,去幼儿园之前就段琮之就知道他会面对这个问题,和秦恪一起跟他沟通过,崽崽从来都是说自己有两个爸爸,他得到的爱不比任何一个人少,但毕竟跟别人不一样,这样赤|裸裸地说他没有妈妈还是第一次。   段琮之已经站起来了,崽崽却还是坚定地说:“爸爸。”   段琮之哭笑不得,崽崽不能理解一般人口中“妈妈”的概念,也不觉得没有妈妈是一件很让人难过的事。   崽崽已经想起来爸爸说的话了:“两个爸爸。”   段琮之又坐回去,崽崽气完姐姐气哥哥,天天也被他说得不知道说什么,Gladys反而很轻易地接受了,她说:“我有两个爷爷,一个爷爷有很多很多钱,另一个爷爷会画画。”   一说起这个崽崽又有话说了:“四个爷爷。”   “一个爷爷做小兔子包包,一个爷爷打坏蛋。”   这话崽崽不是第一次说了,幼儿园里就有介绍家人的,老师录了视频发给家长,段琮之转手就发在崽崽庞大的家长群里了。   输给段云也就算了,段云专门练过的,小孩子肯定是崇拜英雄的,没想到秦老爷子跟林致和因为不会做小兔子蒸包输给了段父,他俩竟然只能争第三和第四。   林致和当年学着下过厨,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生疏了,而且他当年就是跟段父学的,他有点后悔怎么没有学小兔子蒸包呢?   崽崽难得去花城,他准备了很多新奇的东西,万万没想到还比不上小兔子蒸包。   Gladys不信,怎么能有四个爷爷呢,但是随即天天也说:“有五个爷爷。”   双双就不跟他们争爷爷,她最喜欢哥哥:“的的。”   天天说:“我也有哥哥。”   巧了,崽崽也有哥哥,叫汤圆,会陪崽崽玩,还会保护他。   崽崽在小朋友们莫名其妙的攀比中大获全胜。孩子们没什么输赢的概念,说完了就被爸爸妈妈领回去睡觉了。   一一跟林若菱回去洗漱完再来,段琮之给崽崽洗澡的时候说:“奕奕。”   崽崽也喊他:“爸爸。”   段琮之忽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崽崽很坚定,他也没有必要多说什么,他亲了亲崽崽:“爸爸最喜欢崽崽了。”   他很少这样直接叫崽崽,这跟宝宝的性质差不多,崽崽上幼儿园之后就觉得自己是大孩子了,爸爸这样叫他会害羞,现在就凑过来在他脖子上蹭。   段琮之抱起他,去隔壁儿童房,一一也过来了,今天轮到秦恪讲故事,秦恪拿着崽崽的绘本,坐在床边给两个孩子讲故事,段琮之也在一边听。   讲完了他们就关上灯出去。   第二天的任务是从早上开始的,爸爸妈妈们亲手为宝宝准备早餐。   段琮之起床之后下楼看,除了白婷婷,另外两家都是妈妈在准备,白婷婷在敷面膜,一边在跟郁飞挑刺:“我和宝贝都不喜欢吃葱你不知道吗?”   郁飞急忙道歉说重新做。   段琮之又上楼去了,秦恪收拾完正要去喊崽崽起床,段琮之回来了。   “我去喊他们吧,你准备早餐?”   秦恪之前没少照着菜谱练手,后来虽然不经常下厨,但也没放下,偶尔段琮之说想吃什么他都会去做。   秦恪进厨房,大家都有点意外。   原本以为应该是段琮之来,现在段琮之的身世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都知道他养父母是开餐馆的,觉得他怎么说也该是厨艺过得去,没想到动手的都是秦恪。   林若菱其实想准备连着他们的那一份一起准备的,但是看秦恪的动作,还挺流畅的,应该是真的会做。   林若菱把东西下锅定好时,就上楼去喊孩子起床,一一已经跟奕奕一块起来了。陆明诚在做晨间理疗。   《春天的旅行》是小朋友们的节目,吃完吃早饭小朋友们就可以出去玩了,节目组还给孩子们准备了野餐需要的东西。   爸爸妈妈们就不一样了,需要在家准备午餐,每一组准备两道菜,中午请小朋友们,说自己最喜欢的菜品,排名关系到他们今晚对房子的选择权。   段琮之其实刀工很好,就是太随意,盐多加水,水多继续煮,糖多了放点水,辣多了加点糖。   好在秦恪做菜比较精准,这样至少不会出错。   几个人中手艺最好的无疑是林若菱,她平时给一一和双双准备儿童餐,不但考虑营养味道,还会考虑摆盘,孩子们都喜欢。   秦恪毕竟下厨的经验有限,最后他们拿了第三,段琮之应很满意了,要是他来,他连郁飞都赶不上,看那些被他倒进垃圾桶的食材就知道了。   下午他们要徒步去“森林王国”,就是他们接下来要住的地方,这条路比较平整,但是有一定的坡度,照顾孩子们的速度,徒步行程大约是四十分钟左右。   在开始徒步之前,秦恪和崽崽约定好,崽崽要是累了,可以在爸爸身上休息五分钟,一共有三次机会。   走了有十分钟,崽崽抓抓段琮之的衣角,然后仰头看着他,奶声奶气的:“Help.”   崽崽现在语言体系比较乱,什么话都说,去花城呆了一周,回来还学会了几句那里的方言。   他生出双手求抱抱,段琮之抱起来了,崽崽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谢谢爸爸。”   他时不时就要看看自己的儿童手表,时间到了就提醒段琮之:“爸爸,到了。”   段琮之不会去打破他跟秦恪的约定,崽崽说到了就放他下去。   走了大约一半的时候,白婷婷也开始抱怨了,Gladys早就让她爸爸抱着了了。郁飞一边抱着女儿一边安抚妻子。   “早知道就不来了,这什么破地方。”   Gladys也开始说,都怪爸爸。郁飞陪着笑,段琮之觉得他们家似乎不是女儿亲近妈妈这么简单。   夏容姝拿出保温杯倒了一杯给天天,天天说烫,执意不肯喝。   谈榕有点不耐烦:“你就不会带矿泉水,这什么天气。”   大概是自己也意识到语气不太妥当,还有镜头在跟拍,他收敛了一点,憋着气对儿子说:“天天一会再喝。”   他抱起儿子直接快步走到前面去。   崽崽第二次寻求帮助的时候就去找秦恪了。段琮之看他去找秦恪,就抱着一一走了一会。   陆明诚有很严重的腰伤,林若菱只能抱一个,双双小一些,只能委屈一一。陆明诚和林若菱都对他道歉了。   段琮之抱他的时候他还摇头,段琮之直接把小孩抱起来了,一一乖乖趴在他怀里没动。   秦恪放下崽崽的时候,一一也说要下去了,段琮之就放开他。就剩最后一段路了,离“森林王国”已经不远,这里有大片的田地。   小朋友没见过这样的,崽崽去农庄的时候见到的都是精确规划过的菜地,和这样各家自己种的是不一样的,和谐又统一,看上去生机盎然的。   小朋友什么都很好奇,指着地里的植物不停发问,正好秦恪什么都知道。   段琮之调侃他:“秦总还种过地?”   “看过书。”   “这都不需要实践的吗?”   “特征很明显。”   段琮之其实也看过不少,不过他没认出来多少,基本都是凭着对厨房的微薄记忆看出来的。   第三次去寻求帮助的时候崽崽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找秦恪了。   其实崽崽平时还是跟段琮之亲一点,秦恪对他好,但他毕竟要严肃一点,小孩子都喜欢会陪自己玩的人。   按照一般的习惯,崽崽这次应该找他,段琮之走过去,问他:“奕奕不要爸爸了?”   “要。”   “那怎么不找爸爸抱?”   “爸爸抱一一。”   段琮之第一反应是孩子吃醋了?不高兴他抱别的小朋友。崽崽又说:“累。”   “爸爸不累,谢谢奕奕。”   一一毕竟要大一点,休息过了,这会牵着妹妹在走。   段琮之亲亲崽崽,还亲了一下秦恪。   秦恪看他,段琮之若无其事地拿出水杯问他们渴不渴?他就是随便问问,问完就把崽崽带吸管的杯子给他,让他自己拿在手里喝。   他给秦恪倒了半杯。   秦恪手上抱着孩子,就着段琮之的手喝的水,就一杯白开水,段琮之还要调笑着问:“好喝吗?”   秦恪认真回答:“好喝。”   同一只杯子,段琮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视线在他身上:“我也觉得不错。”   崽崽不知道爸爸们打什么机锋,听到说好喝,就说他也要,段琮之把水杯给他,崽崽尝了尝,一本正经地也说:“好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追文,啾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惊蛰 32瓶;白日梦 30瓶;陌上花开 12瓶;阿莎呀、半落江流、荀甜甜 10瓶;阳光下的星、哈哈哈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0章 番外   段琮之轻轻捏捏崽崽的脸。   秦恪抱着他走满了五分钟,他就下来跟一一和双双一块走了,一一左手拉着弟弟右手拉着妹妹,五岁的小脸上写满的严肃。   根据中午比赛的结果,一一和双双可以优先选房子。   这里的房子都建成了树屋的样子,内部结构差不多,但是造型各异,小朋友们选的就是一个外形。   其中一间屋子,是一棵树穿过了屋顶,屋顶上方是郁郁葱葱的树冠,大人们看到第一眼就知道这房子估计不好打理。   下雨了一定漏水不说,平时估计虫子也多,还影响采光。但小朋友们都觉得这是最酷的,双双和一一毫不犹豫就选了这个房子,他们爸爸妈妈也没有制止,或者不如说是早就想到了。   下一个选的是天天,天天也想要刚才被一一和双双选走的房子,他知道这是中午比赛的结果,他选了位置最高的房子,这个房子做了抬高的设计,门口有一小段楼梯,大约一米高。   他显然对于这个房子还挺满意的,刚才还在怪妈妈输了比赛,现在又高高兴兴地去看选好的房子了。   段琮之看看崽崽,问他想要哪个?崽崽指了一个有小院子的房子,段琮之以为他会选另一个,另一个房子里面有个天窗。   崽崽还没选定Gladys已经闹开了:“我不要他们挑剩下的,我不要我不要!”   郁飞蹲在她面前说:“那个房子有天窗,爸爸晚上带你看星星。”   “我不要看星星,我不要那个房子。”   郁飞有点无奈,去看妻子,白婷婷嗤笑一声:“还不是因为你没用。”   她说的不光是比赛输了的问题,更因为知道秦恪和段琮之的身份,他们要是普普通通跟另外两对一样,她都能说她给钱,让他们让出来,偏偏是秦恪和段琮之。   郁飞多少有点难堪,白婷婷走到Gladys跟前,牵起她:“宝贝乖,回去让你爷爷给你修四座不一样的房子。”   Gladys其实还想闹,但是她潜意识里有点怕白婷婷,她知道妈妈现在不高兴了,于是乖乖被她牵着走向那个有天窗的房子。   剩下段琮之他们也只能去那个带小院子的房子了。不过崽崽不会后悔,他一开始选定了就是真的选定了。   他们走过来已经花了很久,现在终于选好了房子,气氛又不太好,纷纷去了选定的房子里休息。   进了小院子,段琮之才知道崽崽为什么选这个屋子,他指着小院子里的小木屋说:“给汤圆哥哥。”   汤圆在秦家也有这样的木屋,不过要宽敞很多,里面还分层,崽崽经常进去跟它一起玩。   “汤圆会谢谢你的。”   他们都过去才发现,那个小木屋不是装饰,就像秦家的小木屋是给汤圆的,院子里的小木屋也住着小动物。   崽崽看到里面的小兔子,惊奇地睁大了眼。小朋友对小动物都是很好奇的,但是家里有汤圆,崽崽从来没有想过要养别的小动物。   小木屋里面不是一只兔子而是一只大兔子带着一窝小兔子,小兔子还很小,长出毛毛,被大兔子圈在怀里时不时动一动,十分可爱。   这是节目最给小小朋友们准备的惊喜,每个房子里面都有。一一和双双那边有小松鼠,天天那边有小鸟,Gladys那里有金鱼。   今天的互动就是小朋友们学习照顾自己的小动物,并且介绍给其他的小朋友。   大家都带着自己的小动物聚在一起,Gladys捧着小鱼缸,她有两条小金鱼;天天提着一个鸟笼子,他有一只会说你好的鹦鹉;一一肩上有一只小松鼠,他僵着身体小心翼翼往前走,生怕吓跑了小松鼠,双双跟在他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小松鼠。   只有崽崽不是自己带小动物来的,段琮之手上提着一只大篮子,里面是兔子妈妈和它的小兔宝宝们,兔子妈妈还是很有分量的,崽崽还小,提不动,就算提起来了,这一路也不够稳,还是段琮之替他拎过来比较好。   小兔子一来,大家都被吸引了注意,Gladys看到了第一个放下鱼缸就过来看。兔子妈妈对人类没什么敌意,但是一下被那么多人围着,也停止了吃草的动作,睁开眼看着他们。   天天也放下笼子过来了:“好多小兔子!”   双双好奇地探着脑袋往这边看,只有一一因为小松鼠在他身上,他还正襟危坐着。   Gladys看着毛茸茸的小兔子好奇地伸出手碰了碰,十分温顺的兔子妈妈忽然就要咬她,段琮之眼疾手快挡了一下,Gladys被他挥开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段琮之倒是被兔子妈妈咬破了皮。   “爸爸!”崽崽惊呼。   秦恪也拉起他的手看了看,段琮之轻轻推开他,对崽崽说:“爸爸没事,奕奕小声一点,兔兔会害怕的。”   崽崽捂着自己的嘴点点头,段琮之笑笑,对其他小朋友说:“兔兔刚从家里出来,有点害怕,等会再跟它们玩好不好?”   大家就乖乖坐下,先开始介绍自己带来的小动物。   节目组送了药箱过来,兔子是人工养殖的,疫苗齐全没什么问题,段琮之伤得也不重,就是破了点皮,但他的破皮跟别人概念有点不一样。   刚才当着孩子们的面他还能笑,现在只剩秦恪了,立刻变了脸:“好痛啊。”   秦恪在给他擦颠覆消毒液,原本就轻,闻言直接停下了动作,段琮之正想说你擦吧,秦恪就低头,轻轻吹了口气,动作还挺熟练。   段琮之一下又笑了出来:“拿我当小宝贝呢?”   这分明就是崽崽不小心磕着碰着了,他们哄孩子的时候做的事。   他说的是崽崽,但是秦恪真就应了:“你们都是。”   说着崽崽,崽崽就过来了,迈着小短腿跑过来的,节目组的人小心翼翼在他身后护着,生怕摔了这小少爷。   在在跑到段琮之跟前,段琮之问他:“奕奕怎么来啦?”   崽崽眼眶都有点红:“爸爸痛痛。”   段琮之看着他金豆子都要掉了,连忙安抚:“爸爸不痛。”   崽崽大眼睛一眨,眼泪真的掉下来了,左边眼睛泪珠大一点,顺着面颊滑落,右边眼睛泪珠小一点颤颤巍巍地挂在打折卷儿的睫毛上。   “爸爸痛痛。”   段琮之也不管什么痛不痛了,赶紧把孩子抱到腿上:“嗯嗯,爸爸痛痛,奕奕不哭啊,奕奕吹吹爸爸就不痛了。”   崽崽不会怀疑爸爸的话,闻言就嘟着小脸对着段琮之的手背轻轻吹气。   他吹两下就要看看爸爸,吹两下就看看爸爸,一直到吹累了,眼泪也不掉了,段琮之才说:“谢谢奕奕,爸爸不痛了。”   “真的吗?”   段琮之十分严肃地点点头:“真的,奕奕真厉害。”   秦恪放好了药箱也对崽崽说:“谢谢奕奕。”   他们的小动物还没介绍完,秦恪抱着崽崽回去放在海绵软垫上跟其他小朋友围成一圈继续。   崽崽是最后一个介绍的,这时候兔子妈妈已经平静下来重新开始吃篮子里的草了。崽崽说着父亲告诉他的话:“兔兔要吃草,还会吃胡萝卜。”   “有五个小兔兔。”   “哇,那刚好我们一人一个。”天天其实没有Gladys那么喜欢小兔子,但是既然有那么多,一人一只不是刚好吗?   Gladys也觉得这样不错,她还说:“我把小鱼分你一条。”   但是崽崽要保护他的小兔子,在他的认知里,小兔子是要跟爸爸在一起的,就像崽崽自己。   他的小手挡在兔篮子上方,嫩嫩的小手还没有小兔子大,努力说:“不可以的,兔兔想爸爸。”   每次爸爸不在崽崽都很想他。   Gladys反驳他:“这是兔子妈妈,不是兔子爸爸。”   崽崽也不知道是兔子爸爸还是兔子妈妈,反正他的态度不会变的,他的手挡在篮子上面。   Gladys哼了一声:“你真小气,小气鬼。”   崽崽想要辩解,天天忽然说:“我爸爸说了每个人都有妈妈,你没有是不对的,你爸爸是同性恋,是变态。”   天天其实也不能理解什么叫同性恋,他只是昨晚从爸爸说这个词的态度中体会到,这是一个不好的词,是骂人的。   而骂人是可以达成目的的,就像爸爸骂妈妈。   崽崽也不知道,但他也从天天的语气中知道是一个不好的词。爸爸不会不好的,于是他也顾不上跟Gladys争辩了,对着天天大声否认:“不是。”   “就是!”   孩子们闹成这样,家长肯定是要过来了,尤其是谈榕,抓着天天往后拉了一把,天天没防备,被他带着踉跄一步,好在是栽在爸爸身上没有摔倒。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他脸上带着成年人惯有的掩饰尴尬的笑,看了一眼段琮之他们。   段琮之看着这位最近靠老婆有那么一点翻红趋势的过气男歌手,似笑非笑:“谈先生好家教。”   孩子能懂什么,还不都是家长教的,谈榕这么不给面子,他也没必要假和谐。   谈榕扯扯嘴角,想说什么,最后也没说出来。虽然摄像头一直驾着,但这种镜头明显是不会播的。   段琮之没有搭理他,蹲下来看着崽崽:“奕奕。”   “爸爸。”   “同性恋不是骂人的话,男孩子跟女孩子在一起是异性恋,男孩子跟男孩子在一起是同性恋。都没有不对的,也不是变态。”   崽崽努力消化他的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爸爸是。”   “对,爸爸是同性恋。”   崽崽回过头对天天喊了一声:“爸爸是!”   段琮之笑了一下,亲亲他:“大白兔是小兔兔的妈妈,妈妈和爸爸一样,都很爱自己的宝宝。”   “奕奕做得对,小宝宝是不能离开爸爸妈妈的。”   崽崽被爸爸夸奖就高兴地笑起来,又有点害羞地钻进他怀里。段琮之抱着他起来,跟节目组的人说:“这个环节就到这里吧。”   节目组的人也只能点头,小孩子相处本来就会有矛盾,抢小动物都不算什么,但是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天天刚才直接就说是变态了,照这态度,估计谈榕私下说的时候就是轻蔑不屑的态度,说不定还有更难听的话。   夏容姝过来跟他们道歉,段琮之说:“我更希望天天能对奕奕道歉。”   夏容姝苦笑:“应该的,我会跟孩子好好沟通。”   回去的时候段琮之抱着崽崽,秦恪提着兔子,他说:“谈榕最近想发新唱片。”   段琮之说:“怎么?秦总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了?”   秦恪说:“秦氏不会跟他合作。”   他们没有过多的交流,有些话说两句就行。崽崽今天哭过,现在已经趴在段琮之怀里已经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抽奖还有两位没有填写信息,已经以晋江币的形式发放。   感谢追文,啾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和颜 28瓶;li 20瓶;林浅呐 6瓶;荀甜甜 5瓶;xy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