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弄权(女尊)》 作者:濂衣   文案   世人都道萧敬之虽然是个男子却心狠手辣,有智谋亦有手段,一双玉手拨弄朝堂风云,愣是将最不被看重的皇女一步步送上皇位……   世人却不知他做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想要保护一个人罢了。   1V1,甜宠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宸安,萧敬之 ┃ 配角:下本待开《南疆(女尊)》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亲手送妻主登上皇位   立意:努力变强大,不被世间艰难所击败。 =========== 第1章   初夏,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洒进宫墙,大片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微风浮动,檐下挂着的风铃随之微微摆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为这红墙黄瓦的宫廷增添了几分生机。   湛蓝的天空之上偶尔有飞鸟经过,它们似乎也被这暖阳所感染了一般,飞得十分的悠闲缓慢。   宫廷之内处处精雕细琢,便是连回廊也要九曲多折,仿佛如此方能算得上是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此时一个看上去七八岁的女孩正坐在廊上,只见她身着云锦绣白灵花织金长裙,头梳双髻,簪着浅粉色流光步摇,一张小脸虽未长成却也能够窥出那是一副美人坯子,她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此时正向廊下看去。   廊下池中的水面上此时已经被婷婷的荷叶所铺满,但荷花仍旧是含苞待放。水面随着鱼儿的游动不时泛起粼粼的波光,而她此时却没看那荷花也没看那游鱼,只是在盯着那一池碧波发呆罢了。   她正是不久之前刚穿越到这里,骤然缩水一圈,变成了八岁幼童的谢宸安。   当初缠绵病床之时她也曾由衷的期盼过世间当真有投胎转世一说,能够重活一世,却没想到她却是以这种方式换了个身份和朝代活了下来。   她来到这里至今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但她总觉自己仿佛置身梦中一般,仍旧有些不真实感。   说起来她醒来的方式也是颇有些特殊,她是在泛着凉意的池水中因窒息而醒来的,差点儿直接溺毙在了水中。   她原本是深谙水性的,但这幅身体却似乎不怎么听她使唤,纵使她奋力挣扎仍旧是没能起到什么作用,好在侍卫来的及时将当时已经奄奄一息的她从水中救了出来。   她隐约记得被抱起来时看到自己旁边站着几个年龄不大的孩子,听到附近有犬吠之声,然而还未及细想她便失去了意识,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的夜晚了。   她发现自己躺在镂空雕花的檀木床上,入目间便是淡黄色的帷幔,屋内光线柔和,并不十分明亮,似乎是怕扰了她的睡梦一般。   她想起身,却发现浑身无力,身体完全不听使唤。   她垂头去看,这才发现她的手掌凭空缩水了许多,正在恍惚之际她听到外面传来了男人的话语声。   男人声音低沉柔和,甚是悦耳。   谢宸安听了好一会才听明白这男人正是她的生身父亲静宜侍君,她这一穿竟是穿到了女尊男卑、男人生子的女尊时代,而且还成了含着金汤勺出生的皇女。   谢宸安有心想再多了解一下现在的情况,但却精神不济,不过片刻就再此陷入了昏迷之中。   而后数日她一直昏昏沉沉的,不过也得益于此,她不必直接面对其他人也免了露馅儿被发现的风险。她在神思还算清醒的时候就努力听外面的话语声,尽量多的了解这个世界,昏迷之时自然就由不得她自己掌控了。   谢宸安就这么过了大半个月,她知道了原主和自己同名,也叫做谢宸安,但她现在却凭空多出了七个姐妹和两个兄弟,这个朝代男女是分开论资排辈的,她在皇女之中排行第七,上面有六个皇姐,下面有一个皇妹,另外还有一个皇兄一个皇弟,当真是个大家庭。   皇女的身份在这个世界当算是尊贵异常了,但是她心中却高兴不起来。有史以来能被封了王爷富贵余生的皇子很少,有极大的可能性是在夺储之时或是下一任的皇上上任之后被以各种名义斩杀殆尽。   她有些苦中作乐的想这女皇不若再生个皇女出来,这样便可恢复康熙时期九子夺嫡的盛况了。   说起来这女皇还算是头脑清明,并不贪图美色,后宫里的人并不算多,但即使是这样也足够凑齐几桌麻将的了。   好在她极为重视子嗣,除了凤后和清平贵君是在她身为皇女之时便追随在她左右得以坐享高位之外,其余人只有诞下皇女之后才会被授予侍君以上封号,所以她的生父静宜侍君虽然名分并不高,但压在他头上的人却不多。   谢宸安听了这么些日子已经明了她生父静宜侍君是个性子和缓很少与人发生争执之人,难得他爱女心切,为了她坠水一事而闹到了女皇面前。   谢宸安也是在听他们谈话过程中才知道她坠水竟然不是意外,而是被谢宸意和谢宸铭放狗咬,一路仓皇而逃这才跌进了水里。   谢宸安想到了她被救起时看到的几个年龄不大的孩子,却没想到她们小小年纪便是如此歹毒,她不由想到了前一世里不时爆出来的校园欺凌,孩子的恶往往比大人的恶来的更为直接也更为伤人。   因着静宜侍君执着着要个说法,女皇虽然有心偏袒但还是为了给他一个交代而罚了谢宸意和谢宸铭闭门思过。   谢宸安心中暗叹这处罚来的也太轻了些,但也知静宜侍君已经是用了全力了。   这两个一个是凤后之女,一个是紫玄君之女,两人的位份都比他高,也都比他受宠,他能讨到一个说法已经是不容易了。   开始的时候谢宸安有些想不明白她排位靠后,既不是嫡女也不是长女,父亲也并不受宠,她为什么会成为被针对的对象,然而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原主竟然是个傻的,而且脚上还生了一个酷似游龙的胎记。   据传这大饶建国皇帝的脚上便有个龙形胎记,她认为自己天命不凡,乃是天选之子,所以临死前留下诏书,除了传位给嫡长女之外还下令后代若是有同样脚上生有胎记者,必是天选之子,让务必传位于此人。   然而不幸的是自她之后数百年,大饶皇室再也没有出生过一个脚上有胎记的孩子,所以这诏令等同于没有一样。   这位开国始祖的后代有立嫡女的,有立长女的,还有篡位夺权的,但是却独独没有一个是靠着脚上生了胎记而上位的。   然而让人预想不到的是谢宸安偏偏出生时脚上就有个龙形胎记。   静宜侍君不得宠,家中也并无根基,在他生出谢宸安并发现她脚上有胎记之后他曾想将那胎记烫去,如此以求保她一生平安,然而他终究没能狠得下心也没能来得及下手,为他接生的稳公在发现这一点之后直接汇报给了女皇,于是此事就变得人尽皆知起来。   女皇时年方才二十多岁,正是上位不久之际,并无立太女之心,得知了此事之后也只是神情淡淡的,并不太在意,此事却引起了后宫诸人的注意。   谢宸安虽然一路被静宜侍君护着躲过了不少明枪暗箭,却在两岁的时候被发现其智力不足,而后一路长大,她较之同龄的孩子果然愚笨了不少,如此使得她成为了诸皇女之中最不得女皇喜欢的那个。   不过也难说这是福是祸,至少她因此而结束了一路被忌惮谋害的命运,众人对她放松了警惕,甚至开始看她的笑话,她的愚笨让她成为了被人嘲弄和戏耍的对象。好在掌管中宫的凤后待人还算宽和,不曾克扣过静宜侍君的用度,所以他们父女二人虽然成了笑柄、被宫中诸人乃至服侍的下人看不起,但日子好歹也是能过的。   谢宸安眼下坐的位置并不显眼,人从廊下走过不太能注意到她的存在,此时两个五等洒扫宫侍正在一边干活一边闲聊,两个人的话语声终于是将谢宸安不知已经走神到那里的魂给拉了回来。   原本站在谢宸安两侧的德音和百泉见她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顿时就要呵止下面两个偷懒聊天的宫侍,却被谢宸安缓慢抬手给拦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魂穿的缘故,谢宸安对这幅身体掌握的很吃力,她每每想做点什么整个身体都需要几秒钟之后才能给出相应的反应。开始的时候她甚至还因此而频频摔跤,好在原主的智力本来也不太正常,她蠢笨的样子倒也没让人觉得太过异常。   经过了一个多月她现在也逐渐适应了,为了配合这反应迟钝的身体,她现在做什么都是慢慢来,如此一来却反倒平白添了几分不徐不缓的从容感。   说起来自从谢宸安出了坠湖的事情之后,静宜侍君总担心她再出什么事,所以开始的时候直接给她指了四个宫侍,让她走到哪里都随身带着,以免再次发生意外。但谢宸安实在没有去哪儿都带着一串尾巴的雅兴,最后静宜侍君妥协下来,嘱咐她无论去哪儿都必须至少带两个人跟着,于是她病愈后第一次出来就带着德音和百泉。   德音今年十五岁,若论长相只是中人之姿,但难得的是他年纪轻轻便十分能沉得住气,是个沉稳心细之人。百泉今年十三岁,性子则要活泼跳脱些,很是机灵讨喜。   两人被谢宸安制止后便继续垂首立在一侧。   谢宸安这还是病好后第一次离开静宜侍君所在的宜和宫,此时不免对什么都有兴趣,当下侧耳去听,想听听两个宫侍在聊些什么。   二人自是不知隔墙有耳,这个时候一人兴致勃勃道:“我方才听人说今日平远大将军得胜回朝,百姓夹道相迎,热闹极了,可惜我没办法出宫,无缘得见这等的景象。”   “那你这消息可就落后了,我听说平远大将军半个时辰之前就已经进宫了,这会儿应该在御前面圣呢!”   “呀,竟是已经入宫了?可惜我不是御前侍奉的,见不到这位传说中令人闻风丧胆的银甲将军是何模样……”   “你怎么对平远大将军这般惦念?难不成是春心荡漾?可别忘了我们是要等到二十五岁才能被放出宫去。再说将军的儿子都有十二三岁了吧?你还想赶着给他当后爹不成?”   “你说什么呢!人家哪里能够看得上我!我不过是倾慕大将军的风华罢了,你别乱说了,若是被人听到……”   两个人的说话声音小了些,谢宸安已经听不清两个人接下来的话了,她探出头去看了看两个人的方向,发现两个宫侍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年纪,这个时候正笑着打闹到了一处。   谢宸安哑然失笑,还是两个孩子呢,入宫侍候的确是为难他们了。   一旁的德音忽然唤道:“殿下。”   谢宸安听到德音的声音晚了几秒才慢慢回过头,而后看到廊中一个人向这边走来。   谢宸安心知自己这副扒在廊上窥视的样子很不雅观,可是奈何她身体实在是不听使唤,等她慢吞吞收回身子站好的时候那人已经走到了他们跟前。   来人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却是一副沉静优雅的模样。他一身云纹白衣广袖翩然,腰上系着浅蓝色织金腰带,衬得他身体纤长挺拔。他如墨般的长发只用一根玉簪簪着,余下的自然垂落在胸前,越发衬得他瓷肌墨发、眉目如画。   他一行一动之间都有着一股清雅从容之感,他在谢宸安面前站定,用一双细长的凤眸静静的看了她片刻,随后眼眸微弯,后退一步行礼道:“见过七皇女殿下。”   谢宸安看着他竟然有了片刻的失神,只觉得所谓的容颜精致、绝美无双当不外乎就是如此了。此时听他说话,她方才从他轻柔平缓的语气之中听出了几分青涩,这才骤然惊觉这人尚且只是少年,他才十二三岁便出落的这般模样,日后不知是何等的倾国倾城了。   德音自是知道自家主子是个反应迟钝的,适时提醒道:“殿下。”   谢宸安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想喊免礼,结果又过了好几秒这几个字才慢悠悠的从她嗓子里冒出来,这会儿便是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是刻意怠慢了,一时间对这慢八拍的反应弧有些无奈。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南疆》   一朝穿越,楚笑发现自己身处毒障林,和一群毒物为伴,变成了一个浑身是毒的药奴。   不巧她还遇到了一个比她更毒浑身毒物的南疆大巫。   于是她作为小毒物决定跟这个大毒物交流一下感情,顺便分享一下同样作为毒物的体验……   一身毒物性格冷淡南疆大巫X浑身是毒死皮赖脸药奴   1V1,甜宠   ———————————   预收文:《娘子那么软》   裴南五岁的时候骤然被定下了一门亲事,给他定下的娘子才刚满周岁……   裴南十分不愿意,奈何反抗无果,他最终还是决定先去看看这个未来有可能成为他娘子的小肉团子。   没想到小肉团子娇娇软软,第一次见面就拉着他的袖子不放手……   自此以后几十年,每次想到自家娘子,他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字都是软……   -   沈月自懂事之日起就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夫郎,他长得特别好看不说,还每次见面都给她带好吃的,于是她觉得家里这门亲事定的对极了!   ———————————   预收文:《穿成了魔尊的妻主怎么办》   楚云骤然穿越到了女尊修仙世界,不巧还穿越到了大婚当天,在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就被人带着御剑去迎亲。   楚云一路上都在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最后决定先将人娶回去,后续根据具体情况再做决定,但没想到说好的迎亲,结果众人把她送过来之后就全都撒丫子跑了,压根没有把新郎接回去的意思。   最为关键的是,她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她这位长得俊美不似凡人的夫郎乃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修为高强的大魔头一个!   楚云:“……”   果然就没有从天而掉的馅饼,她在几次逃跑无果后开始兢兢业业小心翼翼的讨好秦凌,就怕他一个不高兴把自己给咔嚓了。   秦凌看着卖力讨好自己的楚云,有时觉得命运一说委实奇妙,这人曾经在他年少时因为一时心善救过他,所以楚家得罪他的时候他没有像以往一般将楚家上下斩杀殆尽,只留了口信,说如果他们愿意把楚云送过来,他就放过他们。   没想到他们会错了意,以为他看上了她,就这样给她套上大红喜服把人送了过来。   他本想待她好些,帮她打通灵脉,助她提升修为,就算是还了她当初的恩情,却不知何时将自己的一颗心也交了出去。 第2章   萧敬之并未见过谢宸安,他是从她的年龄和身边跟随的宫侍推断出她的身份的。   如今宫中八-九岁的皇女只有两个。一个是六皇女谢宸意,谢宸意乃是凤后之女,性格跋扈嚣张,身边自是不会只有两个宫侍陪着,若不是她那就只剩下传说中有些痴傻的七皇女谢宸安了。   萧敬之原本行礼后便打算离去,不料却听谢宸安缓缓问道:“你是谁呀?”   谢宸安听他行礼时候的话术便知道他不是自家皇兄皇弟中的某个,而他这样子看起来就更不像是宫侍了,所以对他的身份倒是有了几分好奇。   “在下萧敬之,平远将军萧战之子,今日得凤后诏令入宫,冲撞了殿下,还请恕罪。”   谢宸安慢慢的瞪大了眼睛,她刚刚还从那两个宫侍处听闻了这位得胜而归被百姓夹道相迎的大将军来着,没想到现在竟然就见到了她的儿子。只是萧敬之她想象中的将军之子相差的有点大……   她以为能当将军的应当是个一身横肉、体型高大的女人,而她的后代也都应该威武雄壮才是,却没想到她的儿子竟然是这样一个纤瘦单薄的美少年……   德音再次出口提醒道:“殿下。”   谢宸安略有些尴尬,她之前是因为控制不好身体所以才反应慢一点来着,但脑袋却还是够用的,今日却因为屡次出神而频频将这人晾在一边,实在是美色误人……   她停止了胡思乱想,慢慢问道:“算不得冲撞,只是你怎么孤身一人,你的侍从呢?”   萧敬之听言微哂。   他自然不可能孤身入宫,却是有人故意设计调走了他的侍从,只是他原本就有心施为,所以才任凭事情发展罢了,却未曾想预料之中的那人还未出现倒是先让他碰上了七皇女。   心中虽然如此想着,萧敬之却道:“方才有宫侍唤了我那仆从去帮忙,想来片刻后便回来了。”   谢宸安心道这可是怪事一桩,宫中宫侍那么多哪里会缺人手,就算当真人手不够也自然会从他处调遣,怎么会将他的人叫走?历来宫中腌臜事情多,可别是有人要害他……   这么想着谢宸安就再次开口道:“那你知道怎么去凤阳宫么?不然我让德音带你去吧?”   德音看着谢宸安面露不赞成之色,他被静宜侍君安排跟着她,那自然是她的事情最重要,况且静宜侍君再三叮嘱七皇女身边跟着侍候的不能少于两个人,他自然是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的。   谢宸安见德音这幅模样就知道自己唤错了人,顿时觉得自己刚才应该唤百泉去带路才是,百泉心思跳脱,八成也就直接答应了。   然而现在改口未免让面前之人看了笑话,她有些无奈,虽然心知德音也是为自己好,但也觉得她这身为主子的威慑力也未免太差了些,竟然指使不动人。   萧敬之知她是好意,淡笑道:“我知道路,便不劳烦七皇女了。”   谢宸安话音一转道:“那你便给我带路吧,我正好也要去凤阳宫一趟,你我不如同行。”   德音眉头皱起,百泉面露诧异,两个人都看向谢宸安的方向,但到底有外人在场,没有当面出言质疑她的话。   萧敬之也有些诧异谢宸安会这么说,但片刻后便答应下来。   去见凤后这事倒也不是谢宸安临时起意,她是经过仔细思考的。虽然她落水一事的确是谢宸意和谢宸铭的责任,但为她讨公道这事静宜侍君却终究做的鲁莽了。   静宜侍君不受宠,谢宸安也不受女皇待见,他们这些年之所以能够继续在宫中安生的生活到现在多半是因为凤后掌管中宫之时不曾刻意为难过他们也不曾克扣过他们的衣食用度。   且不说凤后如此是因为不屑与他们为难、怜悯他们、想博名声或者是他当真是个仁善宽和之人,无论如何他们终究是仰赖凤后的鼻息。   她被害落水昏迷不醒,静宜侍君气恼之下为她讨个说法虽然也是应当,但谢宸意到底是凤后的亲生女儿,他若是因此而生了恼意,他们的日子怕就没那么好过了。   谢宸安不是面团子,但总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时候,此事她还是决定去一趟,以求不得罪人,活在这深宫之中小心些多思虑些总无大错。   萧敬之走在谢宸安身后,很快便发现她手脚有些轻微的不协调,方才说话之时他也发现谢宸安说话也很慢,并且每次答话中间总是要间隔一会,看来这位皇女的确是与旁人略有不同。   不过萧敬之觉得这倒也还称不上痴傻,她只是反应和动作慢了些罢了,而且她虽然年幼却也可看出是个心善之人,见他独身一人在宫中便想要送他一程,单凭这份心意而言她已经不知要胜过多少人了。   只可惜在这宫廷之中单纯心善之人往往下场都不会太好,她与静宜侍君也算是可惜了。   萧敬之打量着谢宸安略微思忖过后思绪便再次回到了自己母亲身上,萧家满门忠烈,家中女辈都战死在了沙场上,如今萧战已经是萧家仅存的一个了。   萧家在先朝时一直被委以重任,先皇对萧家颇为欣赏曾亲自赐下丹书铁卷,险些便给萧战封侯了,而如今先皇已去,新皇却是没了先皇的气度和胸襟。萧家手握重军,在军中威信极盛,已然成了新皇忌惮的对象。   若说开始的时候女皇只是对萧家心存忌惮,那两年前她便是动了杀心。   当时萧战率十万大军迎战戎国三十万大军,开始时因她用兵出神入化而打得戎国大军节节败退,眼看戎国兵败如山倒,然而就在这时原本应该送往前线的粮草却迟迟没了动静。   萧战快马加鞭派人递上奏折,结果户部却是连连推诿,说是连年大旱税收不足无力支撑纵使仓皇调集需要些时日,又说路途遥远冰天雪地不好运输。   女皇作壁上观,不仅没有斥责户部行事拖沓,反倒下旨让萧战节省用度,再等些时日。   萧敬之的父亲楚玄当时就断言,女皇这是认为眼下戎国大军已经不足为虑,故意拖延粮草,想要等他们两败俱伤之时再次派兵出击,如此一来便可给萧战治罪,并理所应当的从她手中收回兵权。   楚玄知道事情紧急,他拖着带病的身子日夜操劳,用尽了所有办法在半个月之内凑齐了三十万旦粮食,又召集马队一路迎着风雪将粮食送往前线,只盼着能在关键时刻救下萧战和十万将士。   士兵们从一开始的一天三顿饭到后来的一天一顿稀饭,到最后的时候便是连附近的树皮都扒光了,他们绝望的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冰川,所有人都明白已经是到了弹尽粮绝之时。   三十万戎国士兵趁此机会反败为胜,成功夺下了七座城池。   等到楚玄送往前线的粮草抵达之时战士们已经在冰天雪地之中空着肚子打了三天的仗,原本的十万将士仅存不到五万。   事后女皇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责令户部立即收集粮草送往前线,同时再派十万大军前往支援,然而等到粮草和大军到达之时已经是一个半月之后了。   若是没有那及时送到的三十万旦粮草众将士早就饿殍遍地了,哪里还能等得了这一个多月。   然而本就缠绵病榻的楚玄却因过度操劳终于是没能撑过那个冬天,他在解救了前线数万将士和心爱之人之后却抛下了方才十岁的稚子,就那样撒手人寰。   谢宸安因为身体的缘故走的很慢,却没想到萧敬之走的比她还慢些,落在了她身后五步的位置。   萧敬之本是依礼行事,谢宸安却是不知,只当是他体谅自己刻意如此,当下道:“我走的慢,你别见笑。你来跟我并排走吧,也能一起说说话。”   萧敬之犹豫了片刻,随后走到了谢宸安身侧,与她并排缓慢的往前走着。   萧敬之似乎发育的比较早,等他站在身侧的时候谢宸安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才到他胸口的位置。   谢宸安对自己的小矮个颇有些无奈,她抬头看向萧敬之,随机发现萧敬之神情复杂,一时间竟是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是个什么情绪。   谢宸安思索了片刻,觉得他孤身入宫去见凤后应该是心中略有些紧张的,便是她自己想到要见那素未谋面的凤后此时都有些发怵,于是开口劝道:“你也不用太过紧张,听说凤后并不难相处,而且有我陪着你呢。”   萧敬之听言侧头看向谢宸安,而后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在安慰自己,不由失笑,但随即也意识到他方才定是没能控制好情绪让她看出了端倪。   他这几年本已经练成了喜怒不形于色,只是方才思及亡父,到底是没能控制住。   谢宸安觉得人在紧张的时候想些旁的事情比较容易放松下来,于是问道:“宫外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么?你给我讲讲可好?”   萧敬之闻言只当谢宸安是孩子心性,对宫外的事物好奇,于是随意挑了些有趣的事情来讲。   他早已经练就了一心二用之能,这个时候虽然温声细语的给谢宸安讲着宫外见闻,心思却已经再次回到了萧战身上。   眼下戎国经过这三年战争耗费颇大,国内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现下迫不得已和大饶签订了五十年内不再进犯的国书。虽然此等国书向来当不得真,但至少短时间内戎国肯定休养生息不会再犯。   自古以来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眼下萧战刚刚立下战功,在民间也颇有声望,女皇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动她,但之后呢?   谢宸安自是不知萧敬之的百转回肠,这个时候只兀自在心中叹气,她年少时也曾梦想过仗剑走天涯来着,谁知现在却变成了个残废……哦,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半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13 18:09:22~2020-01-14 17:20: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南小白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小白白 10瓶;老臣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两人心思各异,一边聊着一边沿着白玉石铺就的地面缓缓的走着。   午后的暖阳洒在玉石路上,让路面泛起温润的光泽,四周古木参天,不时响起虫鸣鸟叫之声,倒是别有一番悠闲滋味。   谢宸安侧目看向身侧之人,越发觉得他眉目淡雅,有种说不出的清贵温润之感。   萧敬之的目光此时却没看向她,他淡淡的看向不远处,那里一人立在树下,此时也正看向他们的方向。   谢宸远一早就派人去将萧敬之的侍从支开了,自己也没带侍从特意在此等候。   她倒不是真的打算对萧敬之做什么,只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试着和他接触一下,若是能够让他动心是最好,若是不能她也可想办法用这孤男寡女宫中相会的由头先传出些风声。   世上男子都极为重视清誉,若是她跟萧敬之真的传出些什么风声,之后萧战纵使不愿也有很大可能会把萧敬之嫁给她。毕竟男子闺誉大如天,真的背了污名又有哪个还会再去娶他?   尤其现在女皇虽然忌惮萧战却也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就处置她,相反的,把人召入京城后为了边疆的稳定还得将其好好供着才是。在这种情况下萧战就算是为了削弱女皇的忌惮想来也是要将萧敬之嫁入皇家的,而至于嫁的是谁,那就要各凭本事了。   眼下夺储之战已经开始,而她和谢宸锦就是最有资格站上战场的两个人。   谢宸远虽然并非嫡女却也是清平贵君所出,清平贵君是除了凤后之外在后宫之中位份最高的一个了。   他虽然从未受过盛宠,但他是女皇做皇女时期娶的第一个侧君,女皇对他总是不同的。而且他母亲中书令薛潘更在女皇登基之时予以了不小的助力,女皇对他和薛家是一贯的敬重。   她和谢宸锦两个人一个是皇长女,一个是嫡长女。一个是清平贵君所出,一个是凤后所出。两人背后一个是中书省,一个是户部。当真是方方面面都相差无几,便连女皇对她们的宠爱也是一般无二。   她现在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比谢宸锦年长五岁,比她更有阅历,也比她有更多机会结交权臣。   不过眼下她和谢宸锦也有一个共同的弊端,那就是她们背后支持者都是文臣。无论是军中还是兵部、刑部、枢密院、大理寺,他们都插不进人手。   女皇一贯重视文臣,但文武向来是各占半边天,就算女皇眼下不重视武将,她们两个之中只要有一个能够得到武将这边的支持也能够压过另外一方。   刚回京的萧战便是她们这次主要争夺的对象,萧家世代忠烈,萧战也是十三岁便披挂上阵到如今已经有二十余年了。   她这些年来虽然多半的时候都在外打仗,留在京城的时候并不多,但无论是在军中还是在京城,她的影响力都不可小觑,尤其是在武将范围之内,她几乎可以影响大多数人的选择。   谢宸远一贯将母亲作为自己的学习对象,她也并非嫡出,之所以能够在诸皇女之中脱颖而出最后获得皇位全是靠她每一步的精心布置。   她先后迎娶了清平贵君和凤后,正是这两人背后的家世让他获得了中书省和户部的支持,最后赢得了储君之位,并登上皇座。   如今谢宸远有样学样,她在两年前被封了定王之后也效仿着自己的母亲先后迎娶了两个有家世有背景对她未来登上女皇之位有利的侧君,但正君之位她却一直空着,为的就是有这么一天娶一个背景深厚,能够全力帮她夺得储君之位的人,而眼下的萧敬之已然是不二人选。   萧战只有萧敬之这么一个孩子,萧敬之若是嫁给了哪位皇女萧战自然只能全力支持。   萧敬之自是早已经看明白了现在的局势。   从他父亲过世之后到现在已经有两年时间了,这两年里凤后几时宣他入过宫?便是连旁人也都很少与将军府来往,众人都明白女皇在忌惮萧家,他们生怕自己跟萧家走的近惹上了一身腥,纷纷躲避不及,又有几个肯往前凑。   不过这两年的时间对萧敬之而言恰好是一种磨练。楚玄去世时他还小,他用了两年多的时间才渐渐的将楚玄手中的店铺和生意全都掌握在手中。   他当时年纪小,没有多少威慑力,纵使有楚玄留下的人帮忙,他接手那么一大摊生意也不那么容易。然而他是楚玄的独子,萧战又常年在外,除了他之外便再也没有人能接手这些了,他自然不可能让楚玄一生心血付之东流。   好在他自幼便较之常人更为早熟,也继承了楚玄的聪慧,他头脑清明、遇事冷静、足够睿智也足够心狠,他花了两年时间终于让众人领教了他的能力和手段,在这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敢与他叫板,再也没有人敢违抗他的命令。   现在女皇对萧家的态度虽然仍旧不明朗,但是萧战却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女皇再是猜忌她又如何?只要女皇一天没有处置她,她就仍旧手握重权,仍旧是朝中声名赫赫的银甲大将军。   众人这便又转了性子,从半个月前得大饶兵败头投降、萧战率军返回京师的消息之后,将军府就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批人。   萧战只娶了楚玄这么一个夫郎,楚玄不在了自然就是萧敬之当家作主,入府拜会之人自然也都是他前去接待的。   他将每个人的心思都看的通透,可人心向来不可直视,他越是看的通透有的时候便越是觉得可悲可笑。   今日萧战刚刚入京进宫面圣,凤后这就把他也叫进了宫,凤后打的是什么心思他岂能不知?   之前萧战在外征战的时候怕是不知有多少人巴不得她直接战死沙场,但是现在萧战回来了,萧战这个人和她手中的军权便又一次入了所有人的眼,可惜总有人看不清楚眼下的情势。   女皇刚过而立之年,正直春秋鼎盛之际,便是连立太女的意思都没有,而谢宸远和谢宸锦这边却已经斗起来了。亏得是她们做的都是些私下里的小动作,若是闹大了女皇还不知会做何反应。   她们两个人都想要得到萧战的支持,都想要军权,却未曾想萧战因手握重权而得了女皇的忌讳,那他二人得了军权之后又岂能不被忌讳?   再说女皇现今方才三十余岁,若是身体康健在位时间至少还能有三四十年,就算是得了太女之位又当如何?   此番萧敬之之所以明知道凤后召他入宫定是为谢宸锦争储一事,也猜到是谢宸远刻意将他的侍从调走,而他却仍旧任事情发展便是想要将谢宸远和谢宸锦之间的争抢挑明,让女皇清清楚楚的看到她这两个最为得宠的女儿现在已经按捺不住,在她而立之年便想要争夺权势了,而且两个人还偏偏都想将她忌讳的萧战拉到自己那边。   女皇现在不会将萧战如何,但萧敬之却深知自己母亲是个生性单纯之人,她除了打仗之外对其他的事情都有些懵懂无知,尤其在为人处事方面甚是愚钝。   她那些年能够从夺位之战中全身而退并得到军权全仰仗楚玄在她背后指点,为她谋划。如今楚玄已经不在了,他便是能代替父亲护住母亲的唯一一个人了。   如今他要做的就是尽量避免萧战被卷入夺储之争中,最好是让谢宸远和谢宸锦都打消这个想法,这样的话他们母子二人方能继续安稳下去。   不过世事总是难料,他原本已经打算将计就计给谢宸远和谢宸锦的关系加把火了,却不想会在途中遇到谢宸安让场面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谢宸远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布置竟然被傻傻呆呆的谢宸安给破坏了,她看向谢宸安的眼神顿时变得不善起来。   谢宸安见到谢宸远孤身一人等在此处就立刻反应过来定是她支走了萧敬之身边的人,心里不由啧啧称奇,孤男寡女、瓜田李下,这谢宸远倒是好打算。   德音和百泉见到谢宸远之后先行行礼,萧敬之随后也跟着行礼。   谢宸安本来就做事慢半拍,这个时候自然也落在了最后,她用稚嫩的声音道:“见过皇长姐。”   谢宸远心中不悦,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让他们都起来了。   方才未及细看,现在萧敬之站在谢宸远的面前,她这才发现萧敬之竟然长了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   她原本并不在意这人长得如何,更在意的是他背后的萧战,然而此时见他容颜精致、气质斐然,满腔的算计之中便也生出了几分真心。这般的容貌,倒是也值得她让出这正君之位了。   谢宸远自是不愿意轻易便放弃这难得的机会,于是便想找个理由支开谢宸安。   她对着谢宸安道:“你大病初愈不宜劳累,也不宜走的太远,否则平白让静宜侍君担忧,勿要贪玩,早些回去吧。”   谢宸安听了谢宸远这话有些想笑,觉得她的说辞好像‘你妈喊你回家吃饭’。   她装作一副天真的样子道:“可是我要去见凤后呀。”   谢宸远心道她这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和自己撞在了一起,当下问道:“你去凤后那儿做什么?”   “我病好了自然要去跟凤后说一声。”   谢宸远心道凤后才不在意你病好没好,却道:“凤后今日要见外客,事情很多,怕是顾不得你这头,你不如改天再去。”   谢宸安知道她就是想找个理由支走自己和萧敬之单独相处,但是她可不想让这美少年狼入虎口,索性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谢宸远有些动怒了,她站在原地盯着谢宸安。   她不动萧敬之等人自然也不好从她身边绕过去,但是谢宸安却没了这层顾虑,她们都是皇女,自然平起平坐,况且这幅身子年龄还小,还有谁能拿这事儿指责她不成。   于是谢宸安直接拉住了萧敬之的手,拉着他绕过谢宸远往前走。   萧敬之骤然被谢宸安拉住,整个人愣了一下,但之后倒也未曾将她甩开,任她拉着一同向前走去。   德音和百泉见此便也对谢宸远行了一礼,一同跟着两人离去。   谢宸远心中被一口气梗着出不来也下不去,片刻后她还是跟上了几人的步伐,她知道凤后那边谢宸锦定然也是在等着了,就算今日她不能得手也势必要去搅了谢宸锦的局才是。   她不能得手的人,谢宸锦也休想得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14 17:20:42~2020-01-15 17:23: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hen酱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凤后今日特意等在宫中,便是为了等萧敬之前来,却未曾想他竟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还跟了谢宸远和谢宸安二人。   几人见到凤后依次行礼。   凤后虽未曾想到三个人会一起来,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温声唤三人起身,之后便给三人赐坐。   谢宸锦坐在凤后身侧此时也正看向几人。   谢宸锦跟凤后有几分相像,长的眉清目秀,只是她看人的时候眼睛上佻,嘴上似笑非笑,给人一种张狂之感。   谢宸锦如今也十三岁了,正当是到了开始议婚的年龄,论理说凤后接见外臣家眷她应该避嫌才是,她却不仅未曾避嫌,仿佛是在这儿专门等着他一样。   谢宸安看了看谢宸锦又看了看谢宸远,顿时明白了萧敬之前狼后虎的尴尬处境。   看来他这战神的儿子在众人的眼中无外乎是一块肥肉罢了。   谢宸安轻轻叹了口气,谁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谢宸锦倒是没有凤后这般的老谋深算,她看到谢宸远之后,立时露出几分不悦的神色。   她和谢宸远自小便互相看不顺眼,长大懂事之后明白了皇储之争,又都对太女之位势在必得,于是早早就成了宿敌。此时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谁看谁都不顺眼。   但谢宸远到底是年长几岁,在凤后面前她并不像谢宸锦这般沉不住气,她脸上仍旧是一副温和的模样,似乎看不到谢宸远的怒视一般。   现下情况实在有些尴尬,谢宸安目光扫过几个人,最后决定还是自己先开口。   她对着凤后道:“儿臣前几日不慎落水实乃是自己不甚小心,与旁人无关,静宜侍君关心则乱,错怪了四皇姐和六皇姐。所以儿臣病好后静宜侍君便让儿臣前来说明情况,并给六皇姐道歉,儿臣日后也会将此事与母皇表明,还望父后宽恕。”   凤后知道谢宸安是个不太聪明的,所以不疑有他,只以为是静宜侍君知道自己做错了,所以借她口过来道歉。   说起来这件事的确是谢宸意做的不对,他也觉得谢宸意这次做的太过了,竟是险些要了谢宸安的命。   然而谢宸意到底是他的孩子,静宜侍君骤然将事情闹到女皇面前,虽然谢宸意和谢宸铭只是被罚了面壁,算不得是什么大事,但名声上总是不好的。   此事让他心中多少有些不悦,但又觉得这是谢宸意有错在先,所以也未曾特意就此事发作。这个时候见到静宜侍君特意让谢宸安过来给道歉,他心中那略微的不满便也消退了。   凤后温声道:“你连日高烧,一下病了一个多月,静宜侍君关心则乱也是正常的,不论你是因何原因落水,意儿未曾看顾好自己的狗,便是她的过错。眼下她不在宫中,等下次见到你的时候,我让她给你道歉。现下你的病可大好了?”   谢宸安知道凤后所言多半是客气话,她可不觉得谢宸意会给自己道歉,不过听他这么说也知道他们父女的危机应当算是解除了,于是也放松了几分。   “谢凤后关怀,儿臣的病已经痊愈了。原本落水也算不得什么,只是儿臣的身体有些虚弱这才缠绵了这些时日,过来的晚了些。”   凤后道了声无碍之后又关怀叮嘱了她几句,让她好生养好身体云云。   谢宸安这边说完了自己的事情,凤后的目光便投在了萧敬之的身上。   凤后温声道:“我听闻你的身体也不太好,平日里时常闭门谢客,如今身体可好些了?”   谢宸安听言看向萧敬之的方向。   “谢凤后关心,如今已经好多了。”   凤后低叹,“听闻你父亲去世后你便时常生病,想来是忧思太重的原因。平远大将军这些年来一直在外征战,倒是苦了你一个人留在将军府内,想来你这些年过得不易。”   萧敬之低着头露出略有些哀思的模样。   凤后见此更觉得他命苦,心中隐隐生出了些许恻隐之心,便是连谢宸远和谢宸锦见他这模样也露出了几分关怀神色。   谢宸安也是此时才知道萧敬之的经历,回想起之前两个宫侍在玩笑时说到的嫁给平远大将军给萧敬之做父亲的事情,她这才明白了这话的含义。   她心道萧敬之也是个命苦之人,好在如今萧战已经回来了,有母亲陪伴在身侧,他的日子总算是要好过些。   谢宸远之前对萧敬之并未刻意关注过,只听闻他是萧战的独子,此时听了凤后的话,知道他身体不太好于是殷勤道:“我府上有几株千年老参,听说补养身体是极好的,我明日让人给你送去。”   萧敬之闻言道:“不用劳烦皇长女,敬之近来身体已经无恙了,而且大夫也曾说过虚不受补,想来敬之是无福消受这样的好东西的。”   萧敬之虽然语气温和但其中的拒绝之意却是不言而明。   谢宸远吃了个没趣,不再搭话。   谢宸锦见谢宸远碰了个软钉子不由暗自发笑。   凤后自从谢宸远到大殿之后便一直冷着她,此时才道:“远儿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   凤后为了彰显父仪天下的风姿,自然是对每个皇子皇女的称呼都是一般的亲近,只是远近亲疏又岂可只凭借一个称呼来推断?   谢宸远也知自己不受凤后待见,但是表面上的礼仪却还是有的,只道:“儿臣多日未曾入宫,今日入宫理应过来给凤后请安。”   凤后点头,“你的确是有些日子未曾入宫了,想来清平贵君甚是挂念你,我这里左右无事,你不若先去清平贵君那里看看。”   谢宸远闻言道:“儿臣已经去过了。一会儿宫中有宫宴,父后不如留儿臣在此处多呆片刻,一会儿儿臣也好与父后一同前去宫宴。”   谢宸远不走凤后自然不能强行让她离开,此时听她这么说转而问道:“你与安儿和敬之又是怎么碰上的?你们三人怎么今日一同过来了?”   谢宸远答道:“儿臣前往父后宫中请安,不料路上偶遇七妹和敬之也前往凤阳宫,所以便结伴而行一同过来了。”   凤后从谢宸远的这番话中明白了前因后果,想来是谢宸远本来是打算捷足先登,结果被懵懂无知的谢宸安不明就里的给中途破坏掉了。   想到此处凤后看向谢宸安到目光之中添了几分柔和。   谢宸锦听到谢宸远的话嗤笑道:“当真是如此之巧?可别是某人抱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故意制造了如此的巧合才是。”   她这番话说的太过直白,谢宸远脸色顿时变了,但是当着凤后的面,她也不好直接与谢宸锦闹起来,于是只道:“世上巧合之事颇多,这也可能是缘分使然。”   “我方才知道原来这是缘分。”谢宸锦笑吟吟的看向萧敬之,“那我今日见到你就觉得颇为亲切,你我也是有缘才是。”   萧敬之受了谢宸锦的调笑面上仍旧是不动声色,只道:“三皇女玩笑了。”   凤后目光看向谢宸锦。   谢宸锦见他这样便知道他觉得自己所言不妥了,于是闭口不再多言。   凤后对于自己的两个女儿也是颇为头疼。   因这两人是嫡出的身份,自幼便被周围的人捧着,结果导致长女谢宸锦说话做事不爱顾及他人感受,心中城府有限。而谢宸意性格嚣张跋扈,脾气暴躁,容不得旁人有半点不顺她的心意,惯于欺负他人。   她欺负谢宸安其实也是平常了,不说是谢宸安便是连她宫中的宫侍,谢宸意脾气上来也是动辄打骂。   凤后看不惯她这般,多次因此事而教训她,她本人却对此不以为然。   他这两个孩子一个都不像他,也不像女皇。   既没有他这般的遇事沉稳,也没有女皇那般的心思深沉,倒是两个不中用的。   好在她二人眼下年纪还小,谢宸锦今年十三岁,而谢宸意今年九岁,两个人都还有能够提升的空间,若是日后好好教养未必不能将她们的这些毛病给改过来。   此时紫宸殿的大殿内。   自萧战进来之后女皇待她便是额外的热络,甚至让她坐着回话。   萧战从未享受过此等的待遇,心中略有些不安,但是推辞不过,最后还是按照女皇的话坐下了。   此时距离她到达紫宸殿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萧战先是将戎国投降的国书递上由女皇验收,而后便被女皇拉着询问她这几年在边关的战况,以及军队里的种种。   萧战自然无所隐瞒一一答了。   君臣二人聊的还算投机,有了这半个多时辰的铺垫,女皇直至此时方才试探道:“两年前的事情是朕的过错,倒让你和前线的将士受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15 17:23:57~2020-01-16 17:58: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妄想君的爱情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皇上日理万机诸事繁杂,偶有遗漏也属正常,况且您事后也及时送去了粮草和十万大军,若不是这样臣也不可能得胜归来。”   女皇听了萧战的这番话还算是满意,不过心中对她仍有忌惮。   将这样一个人留在京城之内,算是对她的一种禁锢,但对自己而言也未必不是一种风险。   女皇继续道:“两年前的确是户部那边办事不力,若非如此也不会让前线几万将士白白送了性命,朕此前已经罚过户部尚书了,她也知道错了。”   楚玄知道萧战是个心思耿直之人,所以两年前虽然派人送去了粮食,却未曾将自己的推断告诉她,担心她知道一切之后再次面对女皇之时会因心生缝隙而露出端倪,到那时她便真的是再难保住性命了。   所以萧战并不知此事是女皇的授意,只以为是户部那边故意拖延。   此时听女皇这么说,心中再次升起了对户部尚书沈沉舟的不满。   然而萧战就算是再迟钝也知道户部尚书沈沉舟乃是凤后的母亲,女皇不可能真的将她如何。   于是只道:“民间因灾害而欠收,户部也是为难,臣都懂得。”   女皇见萧战并未露出不满神色,听她回答也算得体,于是便将此事揭过,继续道:“你外出征战也有数年未归了,如今戎国那边的事情也告一段落,你不妨在京中好好休养几年,也好有时间好好陪陪孩子。”   萧战三年前出战的时候萧敬之方才九岁,在这三年之中她经历了无数次大小战役,一直没能回来,便是连楚玄死时她都只是通过书信知晓,未能见到他的最后一面,也未能祭拜一二。   而今三年过去,她的儿子长成如何模样她都不知,念及如此,她心中不由有些酸楚。   女皇召她回京之时她便知道女皇大概是会让自己在京城呆上一段时间,此时听言也觉得如此安排甚好,可以让她有时间陪陪敬之。   女皇见萧战答应下来又继续道:“我记得你儿子如今也有十二三岁了吧,可曾许了人家?”   萧战一向愚钝,此时却难得的明白了女皇的弦外之音。   “敬之方才十二岁,尚未到达婚配年龄,且臣也想让敬之多陪臣几年,臣也好享受天伦之乐。”   世间男子多半十三四岁才开始议亲,十五六岁才开始陆续出嫁,十二岁的确还小了些,女皇闻言便也作罢。   萧战戎马归来直接入了宫,到此时还未回过将军府,见女皇没有别的吩咐便道:“皇上若是无事臣便先退下了。”   女皇却笑道:“你急什么?为庆贺你得胜归来,朕今日在宫中准备了宫宴,让文武百官为你接风洗尘,你是宫宴的主角怎可不在?”   萧战多年征战从未享受过如此盛大的待遇,一时间心中有些不安,面上微微露出些为难神色。   女皇见她如此只道是她惦记着自己的儿子,于是笑道:“敬之也已被接入宫中,一会儿你在宫宴上便可见到了。”   萧战听女皇如此说便知她这是主意已定,只能答应了下来。   凤阳宫中几人仍旧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谢宸安初时觉得听几人说话颇有趣味,再到后来的时候便有些意兴阑珊了。   然而她也不好贸然说要离去,于是便只是坐着看谢宸远和谢宸锦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好像谁也不服输似的在那儿跟萧敬之搭讪。   萧敬之并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对二人一般无二,既恭敬又给人感觉淡淡的,让人挑不出错却也感觉不到其中有半分的亲近之意。   谢宸安看着这两人,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念头。   她这个既不受宠脑筋也有问题的,对旁人而言其实并没有大的利害关系,对这二人争储也不会造成威胁,但问题是即使有人争储成功当上了太女,有她在多少也会显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虽然那开国老祖已经去世多年,但关键问题是她老人家一直被大饶供奉着,她留的这个诏书是人尽皆知的,那么如此一来这二人无论是谁登上太女之位,将来登基之时都会背上违背先祖遗诏之名。   这样一来她的存在对于其他人而言或许只是个笑话,但对这二人而言却是眼中钉和肉中刺。   说起来反倒是放狗追她的谢宸意与谢宸铭二人跟她算是无冤无仇,而且也没有半分的利害关系。   如此一来之前放狗追她的事儿到底是谢宸意与谢宸铭的意思?还是有这两人在背后指使?   谢宸铭尚且不好说,但谢宸意和谢宸锦却是同胞姐妹,若谢宸意受了谢宸锦的指使而这么做的话……   谢宸安这么一想真是有点为自己的小命而担忧了,只觉得当真是要长十八个玲珑心才行,不然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害死了。   这么想着谢宸安又不禁感慨,原主也真是倒霉,怎么偏偏脚上就生了这么个胎记?   又过了大概有一盏茶的时间,几个人的谈话终于告一段落。   宫宴时间将至,凤后该准备带人前往了。   直至此时萧敬之那不知道被谢宸远给支到哪儿去的侍从方才赶了过来。   凤后看了谢宸远一眼,却也没有多言。   宫宴和家宴不同,宫宴上宴请文武百官,只有凤后、贵君和有官职的皇女才可以参加,所以谢宸安和静宜侍君都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便是萧敬之也是因为沾了萧战的光才能够参加这种级别的宫宴。   谢宸安略微思索,觉得宫宴上文武百官都在场,而且萧战也在,萧敬之应该是安全的了,于是站起身主动向凤后请辞。   谢宸安一路走回宜和宫,方到大殿外便从门外边听到了静宜侍君和人聊天的声音。   谢宸安的脚步顿了顿,片刻之后听出里边的人是白华侍君。   她之前养病的时候便是以听人说话为了解这个世界的方式,当时白华侍君曾来看望过她两次,所以她将白华侍君的声音给记住了。   谢宸安此前从两人的谈话中得知静宜侍君和白华侍君两人同期入宫,又都是出身并不显赫没有身家背景之人,所以自入宫之后关系一直不错。   谢宸安在外听了片刻,发现两个人聊的都是一些养生之道,正准备含笑进入的时候却听到白华侍君忽然说道:“我们不能如此轻易的便饶了他们,今日安儿只是落水,他日岂不就要丧命?   可怜我的雅儿去世时方才四岁,亏得我当时以为她真的是突发疾病而死,若不是我多了个心眼儿另外派人去宫外找大夫求证,至今也不会知道她竟是被人毒死的。   紫玄君当真是好狠的心,可惜我隐忍了这么多年,竟也没办法为我女儿报仇,当真是可悲。”   静宜侍君温声安慰道:“好在你还有轩儿傍身,你也要多为轩儿想想,轩儿现在才六岁,他还指望着你呢。”   白华侍君的声音镇定了几分,“若不是因为要为雅儿报仇,若不是因为轩儿,你以为我还会苟活至今吗?”   谢宸安听的有些头皮发炸,原来这后宫之中竟是已经有人在斗争中死了。   谢宸安想着白华侍君方才所说的雅儿,顿时明白说的应该就是五皇女谢宸雅了,她此时才知道原来谢宸雅已经去世多年。   这么想来此时并非是八个皇女而是七个了。   只是白华侍君既然家世不显,又不是特别得宠,为何紫玄君会针对他,甚至害死他的女儿呢?   谢宸安感觉心里有些迷惑。   不过转念想到害自己落水的人之一就有紫玄君女儿谢宸铭,顿时有点儿头疼,感觉这后宫之中简直是不要太恐怖。   此时白华侍君已经发现了谢宸安,当下止住了话头。   白华侍君笑着对谢宸安招手道:“过来让我看看,你的病可大好了?”   谢宸安走到白华侍君旁边,白华侍君牵起了谢宸安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仔细看她的神色。   谢宸安被白华侍君这样拉着,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白华侍君瞧了瞧,笑着说道:“如今看着气色果然是好了不少。”   静宜侍君听言道:“这孩子身体弱,若是旁人落水的话顶多几天也就好了,偏生她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月才好。”   白华侍君点头,“身子的确是弱了些,我那儿有不少的补品,等我一会儿回去让人给你送过来。”   静宜侍君笑道:“不用了,我这儿也是一堆的补品呢,哪日不给她吃,结果补了这么长时间也没看到有什么效果。”   白华侍君跟着笑道:“这事儿急不得,慢慢补着,总有能补好的时候。”   说话间一个小肉团子似的小孩儿便冲着几个人跑了过来,只见他穿着一个小红袄,看上去五六岁的年纪,白白胖胖的很是惹人喜欢。   他一路迈着小步子走到了白华侍君的身边,白华侍君弯身将他抱了起来。   他笑着对怀里的小肉团子说道:“轩儿叫姐姐。”   谢宸轩软软的叫了一声:“姐姐。”   谢宸安顿时感觉被这小肉团子给萌到了,笑着应了。 第6章   谢宸轩在白华侍君的怀里待了一会儿之后便不安的扭动着小身体想要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白华侍君见此也就不再拘束他,松开手让他从怀里蹭了下去。   谢宸轩站在地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向谢宸安的方向。   谢宸安见此笑着蹲下了身子对他张开了手,谢宸轩便迈开步子向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谢宸安只是以大人对待孩子的态度,习惯性的蹲了下来,而等到谢宸轩走到身边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原本是不必蹲下的。   她和谢宸轩一个八岁一个六岁,身高并未相差太多,她此时蹲下来反倒比谢宸轩还要矮了一截儿。   不过她此时倒也没有起来的意思,只是含笑看着谢宸轩。   谢宸轩迈着欢快的小步子走到了谢宸安的身边,然后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鼓,他来回的甩动了两下,小鼓便发出‘咚咚’的声音。   谢宸轩将手上的小鼓递给了谢宸安,笑着说:“姐姐玩儿。”   谢宸安便从他手上将小鼓接了过来,然后拉着他到一边一起坐下来,陪着他玩儿了起来。   静宜侍君和白华侍君见到两个人坐在一起玩耍的样子不由都笑了出来。   谢宸安对小孩说不上多有耐心,但是谢宸轩并不哭闹,十分乖巧好带,于是她陪谢宸轩玩耍并不觉得烦躁,反倒颇有兴致。   谢宸安陪着谢宸轩玩着,脑海中忽然又想起了萧敬之。   萧敬之给她的印象有些复杂,他完全不像一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年。   开始的时候谢宸安对他有心回护,担心他受人蒙骗欺负,但是他在凤阳宫中的表现却让谢宸安明白了他是心有城府的,甚至他的心机远超常人。   仅看他在谢宸远与谢宸锦之间左右逢源,谁也不得罪,却让两个人都吃了软钉子的样子,便可得知他这个人的心思不可小觑。   谢宸安此时方才晓得自己之前应该是白为他担心了,不过许是他长了一副好样貌的缘故,总是比旁人额外的牵动人的心弦。   谢宸安觉得如果再来一次的话,她可能还是会选择在有可能的情况下帮助萧敬之。   此时宫宴已经开始,宴会上袅袅的乐声不绝于耳,大殿中央舞侍们动作优雅,眉眼含笑,柔软的身子随着乐音舞动。   女皇、凤后和清平贵君坐在上首位置,谢宸远、谢宸风与谢宸锦三人坐在下首,而后依次是文武百官分列两侧。   大臣们觥筹交错,端的是一副热闹的景象。   此时大殿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舞侍身上,而萧战却看着自己身侧的萧敬之已不知出神了多久。   她与萧敬之已经有三年未见,母子关系说不出的生疏,此时萧敬之坐在她身侧,她看着自己面前这个酷似亡夫的儿子,心中自是说不出的感慨万千。   女皇的目光此时也落在了萧敬之的身上。   萧敬之这两年一向少与人来往,他的相貌和性情并不为人所知,女皇之前提及萧敬之的婚事时并未太在意,她只是知道萧战是个重情之人,所以打算将人纳进宫用以制约萧战。   此时见他生的这般貌美,静坐在一处更显的清雅脱俗,细细想来便是连凤后和清平贵君年轻时也未曾有这般的相貌。   萧敬之感受到女皇的视线,他略微抬头看向女皇的方向,不过片刻便洞察了女皇心中所想。   女皇见他略一对视便移开了视线,然后低下了头,乌黑的长发从他肩畔划过,露出了他一片白皙的后颈,不由有些心猿意马。   萧敬之修长白皙的手指拿起了酒杯浅酌了一口,只觉得事情如此发展出乎他的预料,是福是祸尚且不可定论,不过如此一来他可做的事情便更多了些。   女皇嘴角勾起,若不是萧敬之年纪尚轻,之前萧战又拒绝之意太过坚决,她几乎想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这就册封了他。   女皇微微晃动着杯中的酒,美人总是值得等的,她并不缺这点耐心。   歌舞渐停,大殿上的音乐声逐渐变小,大臣们的交流声逐渐响了起来,等到乐曲声止,女皇率先举杯向萧战敬酒。   萧战忙称不敢,起身回酒。   清平贵君为女皇再次斟满。   这次女皇却是看向了萧敬之的方向道:“你母亲为国征战,倒苦了你一个人守着诺大的将军府,朕也该替天下人谢谢你才是。”   萧敬之起身,目光沉静,开口道:“皇上言重了,母亲身为大将军守家为国乃是职责所致,敬之身感荣耀,是以并不觉得苦。只愿大军所向披靡,再无外敌敢欺侮我大饶。”   萧敬之声音动听,说话的语气也是轻柔平缓,但这话一说出口却给人豪情万千之感,众人听言都不免出言赞叹。   便是连女皇也未曾想到萧敬之能说出这番话,不由赞道:“说得好!像你这样的男儿当真是世间罕有,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   萧敬之微微行礼,开口道:“皇上廖赞了。”   此时也有大臣起身向萧战敬酒,萧战起身一一回酒。   说起来萧战带兵作战多年从未受到过此等待遇,此时女皇先行置办宫宴而后又做出这番姿态,端的是让她有些忐忑不安。   众大臣随着女皇对萧战进了一波酒之后,忽然有人称赞起谢宸远来,夸她虽然年纪轻轻处理政事却十分用心云云,片刻后有人复议。   女皇似乎今日心情不错,听大臣如此说也跟着称赞了几句。   凤后一派自然不会看着谢宸远独自在女皇面前出风头,于是很快又有人称赞起谢宸锦,说她才思不凡,又说她孝顺仁善,如此恭维之声不断。   女皇见到眼下的情形便知道是怎么个情况,不过她也没太放在心上,为求一碗水端平,转头又称赞了谢宸锦几句。   凤后和清平贵君对视了一眼,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方德君因为位份不够此时未能出现在宫宴之上,于是相比于有凤后和清平贵君在身旁的谢宸远和谢宸锦而言,在一片称赞声中谢宸风不免显得有些孤立无援。   然而此时她倒也不曾被彻底遗忘,礼部尚书许鸿章率先开口道:“二皇女为人谦逊,处事周到,心怀百姓,亦是我辈之楷模。”   谢宸风如今十六岁,尚未封王,仅在朝中挂职。不过她性子温柔和煦,给人感觉如沐春风,朝臣对她的印象都算不错。   女皇听言露出几分笑意。   三个年龄稍大的皇女之中谢宸远和谢宸锦的不对付她是看在眼里的,但她自己便是从夺储之战中走出来的,对女儿的争强好胜和小心机并不怎么放在眼里。   不过对比之下谢宸风这性格淡然、不争不抢、做事沉稳务实的性子让她更为放心,她虽然因为凤后和清平贵君的关系对那二人更疼宠些,但对这个自小便让人省心的女儿她也是颇为喜欢的。   萧敬之注意到谢宸风看向女皇的方向似乎有所意动。   果然不过片刻谢宸风便主动起身道:“儿臣虽然才学不高,但也想为百姓做些实事,眼下京中富硕安定,但儿臣听闻地方上却仍有百姓身陷水深火热之中,儿臣恳求母皇恩准儿臣到地方上去看看。”   女皇自然不是愚笨之人,从谢宸风的这番话之中已经听出来她这是想要讨个封号去封地上任。   谢宸风既然当着文武百官请封,女皇自然不会拒绝她,心中反倒高看了她几分,于是道:“既然如此朕便赐你为晋阳王,封地晋阳,即日起便去封地上任吧。”   谢宸远听言心念微转,晋阳距离京城可谓是不远不近,而且双字封号比不上单字封号,她的定王封号自然比晋阳王要尊贵几分。   谢宸远三年前便被封了定王,因着清平贵君的关系她并未去往封地,而是在京中建造了王府,如今几年下来在京中已经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单凭她能够留在京城之中,而谢宸风只能去封地,这便有着天差地别。   谢宸远心中略有几分得意,而且谢宸风这番主动远离京城之举也让她觉得对方颇有眼色,于是也跟着夸赞道:“皇妹心中记挂百姓,应当为我等之表率,皇姐先敬你一杯。”   谢宸风笑着举杯,两人一饮而尽。   谢宸风放下酒杯之后再次落座,嘴角挂着几分浅淡的笑意,心中却在冷笑。   真要说起来她的父亲方德君比之清平贵君不过略逊一筹罢了,而她与谢宸远和谢宸锦相比之下也不差什么,只是她父亲家世不显罢了。   她此时远躲晋阳也并非是真的对于皇位没有想法,只是她心中明白自己现在插足其中并非是什么好事,不若等到二人斗得你死我活之际再想办法渔翁得利。   眼下年纪大些的皇女也无非是谢宸远、谢宸风和谢宸锦了,前两个此时都已经有了封号,凤后不由将目光投在了谢宸锦的身上。 第7章   大饶皇女一般会在十五岁左右被册封为王,眼下谢宸锦十三岁,倒是还有两年的时间。   凤后心中盼着谢宸锦能够在两年内登上太女之位,否则她被封王后即使不用像晋阳王一样前往封地,而是如谢宸远一样在京中建造府邸,那平日里入宫相见也总变得没有那么容易了。   谢宸锦此时自是不知道凤后心中所想,只觉得谢宸远和谢宸风都已经被册封为王,而自己却还没有个名头心中不由有些着急,只觉得自己好像落后了她们一样。   夜色渐深,一顿宫宴在喧嚣之中渐渐落幕。   凤后见谢宸锦在席间的神情便知她心中所想,待到宴会之后与她一同回凤阳宫的路上便忍不住出言训斥道:“你倒是个眼皮子浅的,区区一个封号便让你嫉妒了?你也不想想,若是你夺得太女之位,那天下不早晚都是你的?谁人不拜服在你的脚下?”   谢宸锦听凤后这么说心中的失落之意果然淡了,心里渐渐升出了一种豪情万千之感,这天下终有一天会是她的!   宫宴结束之后萧战和萧敬之一同步行至宫外,此时将军府的马车早已经在此处等候了多时。   在马车旁静候的归宁与时夏见到萧敬之和萧战后一同行礼。   萧战原本是惯于骑马的,但是她犹豫了片刻之后最后还是弃了马,跟着萧敬之一同踏上了马车。   马夫挥动鞭子,马车缓缓向将军府而去,随行的归宁和时夏等人分别护在马车两侧,跟着马车缓缓而行。   萧战刚才在殿上便没能跟萧敬之说上什么话,这个时候有意拉近关系与他聊些什么,但是她和萧敬之已经三年未见,此时无论说什么都显得有些生疏。   萧战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道:“我听闻你身子不太好,今日不该饮酒的。”   萧敬之在楚玄病逝之后的确因为思念过度而病了一段时间,不过不久后便彻底养好了,他在那之后依旧称病时常闭门谢客不过是为了躲避麻烦罢了。   虽然如此萧敬之听了萧战的话之后仍旧顺从道:“是,敬之以后会注意的。”   萧战略微点头,又问:“这几年你过得可好?”   萧战这几年虽是忙于征战,但与府上也有通信,府上大致情况她是知道的,只是此时见到萧敬之仍旧是想问他一句,这两年她和楚玄都不在身边,他一个人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府上下人为难?可曾从丧父的悲伤之中走出?   萧战想问的问题太多,萧敬之在信中从来都说府中一切安好,他一个人撑着诺大的将军府竟是从来也不曾喊苦喊累过。   此时萧战想跟他说一句‘娘回来了,以后娘护着你’,想将他抱在怀中,任凭他像儿时一样在她怀里撒娇哭泣,而萧敬之闻言却只是微微敛眸,浅笑道:“敬之并无什么不好,府中上下也都有人帮忙打点妥当,母亲不必担忧。”   萧战心中明白萧敬之在这几年中终是长大了,此时的他怕是再也不会像儿时一般扑到她的怀里寻求庇护了,她一方面为儿子的成长而欣慰,另一方面觉得心中的愧意更甚。   萧战暗自叹了口气,她对不起楚玄,也对不起他们的儿子。   两个人在车厢内静默了片刻之后萧战想起今日之事问道:“今日凤后招你入宫,可跟你说了什么?”   萧敬之知道萧战是个单纯的,于是只说了凤后关心他的身体,诏他到宫中小坐了一会,并未将谢宸远的算计和凤后刻意安排谢宸锦与他相见的事情说出来。   萧战听言应了一声,心中略微有所放松。   两人又继续聊了一会儿,基本上是萧战问萧敬之答。   萧敬之一贯是个只要用心些便能让人觉得跟他聊天十分舒适之人,但是他此时面对着自己的母亲,纵使有百般的心计也不愿意用在她的身上,而且母子这般疏离,他心中也颇有些不是滋味。   三年过去,萧战在他心目中的形象都已经变得模糊了,此时他看着面前的萧战,总觉得不能将面前之人和记忆中的母亲联系在一起。   马车缓缓行至将军府,萧战与萧敬之一同从马车上下来。   将军府的金字牌匾在大红灯笼的光辉下纵使在夜色中仍旧能够看得清晰,将军府门口的两个大石狮子也如同以往一般立在两侧,一切都与萧战离开的时候相差无多。   萧战看向大门的位置,心中忽的一痛,一切都和以前一般无二,却再也没有那个站在门口等她回来的人了。   萧战眼角泛红,喉头哽咽,她紧咬着牙关,险些当众失态。   萧战勉强克制住情绪跟着萧敬之一同进入将军府,随即发现府中下人对于萧敬之十分恭谨,府上竟然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比之楚玄在时竟也相差无多。   萧战再一次看向萧敬之,心中感慨更甚,到底是她与楚玄的儿子,年纪轻轻便能将将军府打理成这般。   萧战心中对于萧敬之颇为赞赏,但是想到亡夫她心里就再次泛起一股难言的悲伤,那悲伤好像浪潮一般,将她整个人席卷其中,让她不可自抑,几近失控。   萧敬之体谅萧战今日车马劳顿,入宫之后没有歇息便又赶上宫宴,于是开口道:“我已让人备下了热水,母亲不如先梳洗一下解解乏,然后好生休息一番,明日儿子再去给您请安。”   萧战应了一生,独自走入房间,关上了房门。   萧战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只觉得心里也空了一块。   此前十几年她与楚玄一同居住在此,此时只觉得这个房间之中好像还弥漫着楚玄身上的淡香一般,只觉得楚玄会突然出现,然后回头看着她,与她如同往常一般说笑。   整个房间之中处处都充斥着楚玄的影子,萧战不能相信楚玄就这样死了,也不能相信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   屋内已经备上了热水,萧战卸下军甲,整个人沉浸在水中。   她放空自己,脑海之中回想起的全是与楚玄相识以来这十几年相处的点点滴滴。   热水氤氲,萧战眼角终于滑下了两道泪痕。   直到水温已经变凉萧战才从水桶中走出,她换上了常服,拒绝了旁人的伺候,自己一个人走进了祠堂。   她看着祠堂里楚玄的牌位,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她将楚玄的牌位拿到了手上,手指从他名字上划过,上面的‘亡夫楚玄之位’这几个字好像刺进了她的心口一般,只让她觉得心痛如刀绞。   萧战将楚玄的牌位紧紧摁在胸口,仿佛是想要将它融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我回来了”,她喃喃道。   此时萧敬之正坐在室内拿着一本书随意的翻着。   归宁从外边进来开口道:“主子,将军在祠堂已经待了半个时辰,现在还未出来,您可要去宽慰一二?”   萧敬之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后道:“不了,你派人过去看着些,若是将军在祠堂内睡了便为她添些衣服,免得着凉。”   归宁应了一声退下了。   萧敬之看着窗外的月色,似喜似悲道:“爹……你可能看到?”   萧战在祠堂内呆了一整夜,她并没有睡下,期间一直在喃喃的对着楚玄的牌位说着些什么,服侍的下人并不能靠近,因而她具体说了些什么便是无人得知。   萧战到底武艺高强,虽是一整夜未睡却也看不出什么疲态。   萧敬之和萧战一同用过早膳,萧战正要说些什么忽然有人来报宫里派人过来了。   萧战和萧敬之自然不敢怠慢,一同迎了出去。   萧战在来人的身上看了一圈,随后认出这是昨日方才见过的御前宫侍锦河。   萧战知道这是皇上御前的人不可轻慢,于是匆忙道:“您来这一趟辛苦了,不如先进来喝杯茶。”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的剧情发展可能跟大家想象中不太一样,所以稍微解释一下。   萧敬之因为外貌和家世的原因会成为被人争抢或设计的对象,但是大家要相信他有能力处理好这一切,他只会嫁给女主,其他人都是浮云~ 第8章   锦河却是笑道:“替皇上办事,奴不觉辛苦,一会儿还要回宫回话,就不久坐了。”   “奴今日过来是替皇上将赏赐的东西送来,皇上惦念将军征战辛苦,特赐苏锦百匹,珍珠十斛,珍宝玩物等两箱。”   随着锦河的话,他身后的人便将这些东西都抬到了萧战和萧敬之的面前。   萧战看着面前的东西皱眉,昨天才置办过宫宴,今日又送来东西,女皇这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而且一般赐臣子东西多半是以金银、府宅、地皮、奴仆为主,虽说锦缎用来赏赐人也算平常,但是这珍珠和珍宝玩物却怎么看也不像是赐予武官之物,反倒像是赐给男眷的,可是昨日在大殿上女皇方才答应让她多留萧敬之在身边几年……   萧战觉得眼下这等的情况有些超出控制,当下道:“臣谢过皇上隆恩,只是这番赏赐臣受之有愧。”   锦河笑道:“将军勿要这般,皇上这也是看重将军所以才赏赐了这么多的东西。”   萧敬之心知既然是女皇的赏赐那自然是不能推脱的,于是对着身侧的归宁示意。   归宁快步上前,将一小袋银子递给了锦河,说道:“劳烦侍者跑这一趟,一点心意全当请您喝茶了。”   锦河笑盈盈的收了。   待到锦河走后,萧战将诏书拿过来仔细看了看,发现里面的两箱珍奇玩物果然多半是送给男眷的。   她脸上不愉之色更甚,皇上的这番心思眼下已经不言自明了。   萧战看向萧敬之的眼神之中略带了几分复杂神色,她略微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与他讲。   正在这时又有人传话道:“定王殿下也派人送东西来了。”   定王也是不好惹的,萧战只得亲自去见了那人,将他送来的东西收下了。   定王送来的东西倒是不似皇上那么多,只一个做工精致的玉盒,萧战打开一看,只见玉盒内放的是三株千年老参,仅看成色便是世间少有。   因着昨天萧敬之没有与萧战说在宫中见到谢宸远和谢宸锦之事,所以萧战此时有些茫然,不知道定王送这东西来所谓何意。   萧敬之看着谢宸远送来的东西却是嘴角含笑,难为她倒是还记得昨日所言,真的将人参送了过来。   萧敬之目光微沉,如今谢宸远既然送了东西过来,那谢宸锦自然也是不肯落后的,想来今日也会将东西送过来才是。   女皇这番假作它名送来东西,倒是开了个先河。   萧敬之心中知道如今谢宸远和谢宸锦并不知女皇对他动了心思,所以仍旧向他献殷勤,这便是他的机会了。   果然下午的时候谢宸锦送了些珍宝玩物过来。   这一下不说是萧战了,便是连府上的其他人都察觉出了其中的异常之处。   萧战将萧敬之拉到了身边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跟定王和三皇女有所牵扯?”   萧敬之摇头,“算不上有牵扯,只是昨日在凤后宫中恰好遇到她们罢了。”   萧战眉头皱起。   萧敬之见此道:“此事敬之心中自有计较,母亲不必担忧。”   萧战叹气,“到底还是把你牵扯进来了,昨日我入宫面圣之时看皇上似乎是有意让你进宫,不过被我推了,只是从眼下这番情况来看皇上似乎没打消这份心思,而定王和三皇女,我看八成也是有着类似的意思。”   “我是不希望你入宫的,也不盼着你能嫁入高门,只愿你能够找一个真心待你与你一同携手安度余生之人,但这终究是你自己的婚姻大事,你既然说心中已有打算,那我便不过问了,只是你做事要三思而后行,婚姻乃是大事,一旦做下了决定便是一辈子,勿要走错了路。”   萧敬之自是知道此等大事会关系到他的一辈子,而且不仅是他的一辈子,还有萧家的未来和萧战的性命,他怎会不小心谨慎?   萧敬之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只要利用好这三人之间的关系,他和萧战便能从这乱棋之中脱身出来。   女皇这两日心情一直不错,夜间难得翻了白华侍君的牌子。   说起来女皇待白华侍君并不热络,但因为她虽然女儿不少儿子却只有谢宸轩与谢宸清两个,于是因着谢宸轩的关系不时也来华阳宫看看,只是留宿的时候不多罢了。   白华侍君得了消息知道女皇晚上会过来便仔细的梳洗打扮了一番,给谢宸轩也换上了讨喜的打扮。   虽然他此前因为谢宸雅之死对女皇早已经绝了心思,但是在这后宫之中荣宠和地位便是立身的根本,他想要报仇、想要为谢宸轩寻个好出路,自然不会刻意疏远女皇,甚至还得做出些讨好之态。   女皇过来的时候便见到白华侍君换上了一身浅蓝色的碧罗衫,轻薄的衣衫越发衬得他体态轻盈、腰肢纤细,肩臂处的皮肤隐约可见,让他看起来越发勾人。   他此时脸上化着淡妆,更添几分姿色,一双媚眼含笑,说不出的温柔缱绻。   女皇此时的注意力被完全的吸引到了白华侍君的身上,她一伸手直接将白华侍君拽进了怀里。   白华侍君浅浅一笑并不阻拦,而是直接坐在了女皇的腿上。   “特意为朕穿成这样?”   白华侍君并不回答,只眼角眉梢略往女皇的方向看去。   女皇笑了出来,“看来你最近这段时间倒真的想朕了。”   白华侍君恼道:“皇上有好一阵子没来了,现在倒好意思当着我的面说出来,怕是早把我给忘在了脑后。”   女皇轻笑,“你这倒是吃起醋来了,说起来轩儿呢,今日怎么不见轩儿过来?”   白华侍君道:“昨日去静宜侍君那里,安儿送了个九连环给轩儿,他这会儿估计正玩得兴起,我方才便让人去叫他了,结果到这会儿都还没过来呢,我这就让人再去叫。”   相比于性格有些娇纵的谢宸清而言,谢宸轩一向是乖巧伶俐的,这个时候听到他因为玩九连环而舍不得过来,女皇笑道:“不用去叫他了,你随朕一同过去看看。”   白华侍君陪女皇一同走到内室,谢宸轩此事正坐在矮凳上,只见他的周围摆了一圈的小玩意,手上果然正拿着那九连环一个劲儿的摆弄呢。   谢宸轩抬头见到两人随即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用奶声奶气的声音唤道:“母皇、爹爹。”   女皇笑道:“看你这小没心没肺的,知道朕过来了也不出来,看来是没想着朕。”   “想啦。”谢宸轩说着便迈着小短腿儿跑到女皇面前,然后伸手抱住了她的大腿。   女皇笑着将他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谢宸轩直到这个时候也没放下手中的九连环,反倒说道:“母皇,你看这个,七皇姐给的,可好玩了,可惜我解不开。”   女皇知道白华侍君和静宜侍君一贯走得近些,这两个一个女儿早逝,眼下只有儿子傍身,另外一个虽生了皇女却是个身子有疾的,两个人也因此都是一副无争无抢的模样。   此前不觉得,但现在倒是觉得跟凤后和清平贵君相比,跟这二人相处反倒感觉轻松些。   白华侍君见女皇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继续道:“七皇女之前病了一个多月,这两日方才好些,皇上之前一直忙碌着也未曾去看过,这两日若是得空不如去看看。”   女皇虽然是不喜谢宸安但到底也是亲生女儿,闻言便也应了下来。   女皇坐着陪谢宸轩玩了一会儿,直到夜色深了方才跟白华侍君一同歇下。   因着前一日白华侍君屡次提到静宜侍君和谢宸安,次日女皇傍晚时候便到了宜和宫。 第9章   女皇方才走入宜和宫的大殿内便闻到阵阵的花香,不似熏香一般味道浓重,倒是显得十分清新淡雅。   女皇到的时候谢宸安正和静宜侍君一同品着小厨房新送来的糕点,这些糕点都是这几天谢宸安闲来无事时参考前一世的记忆跟厨娘讲了之后让她做的,没想到厨娘技艺不凡,做出来的糕点十分美味,于是谢宸安特意拿来与静宜侍君分享。   糕点做的精致,入口酥甜,却又不让人感觉腻,谢宸安一连吃了好几块,便是静宜侍君也频频夸赞,跟着多吃了些。   女皇也是临时起意,来的突然,没让人事先传话,只打算略坐一会便离开。   静宜侍君没想到女皇会过来,于是他匆忙起身带着谢宸安一同行礼。   谢宸安身手脚慢,又知道自己不被女皇喜欢,所以行礼之后便退到了一边,倒是静宜侍君主动上前,笑着问道:“皇上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   女皇在桌旁坐下,“也没什么,昨日到白华侍君宫中,他一个劲儿的说让朕过来看看安儿的病。”   静宜侍君闻言便知白华侍君也是好意,他轻叹了口气,若是别的皇女病了女皇怕是一早就过去探望了,也就只有到了安儿这……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若不是白华侍君提起皇上怕根本就想不起来。   女皇看向谢宸安的方向开口问道:“你身体可还好?”   谢宸安道:“我的病已经彻底好了,谢母皇关心。”   女皇应了一声,随后发现了桌子上做工精致的糕点。   静宜侍君见此匆忙示意周围的宫侍再去端些糕点上来,待到糕点送来之后静宜侍君将其端到了女皇的面前笑着说道:“这是今日小厨房刚做了送过来的,皇上尝尝,味道很是不错。”   女皇夹起一块儿咬了一口,难得称赞了几句,在吃了两块后她便放下了筷子。   她看向谢宸安问道:“你身体既然已经好了便自己跟朕说说你之前落水是怎么回事儿。静宜侍君之前还特地到大殿上说是要为你讨个公道,朕日前虽然小惩了意儿和铭儿,但还是想听听你自己是怎么说,当真是她们两个害你落水的?”   静宜侍君皱眉看向谢宸安的方向,心里多少有些不安。   谢宸安心知这是一道送命题,她若是说当日是谢宸意与谢宸铭两个人害她落水,那女皇也不会再将两个人如何,反倒八成会觉得这是她自己愚笨还要告状。若是说当日的事情是一场误会,那静宜侍君为她求公道一事岂不就变成了一个笑话?   谢宸安心中低叹了一声,“当日四皇姐和六皇姐正在斗狗玩儿,儿臣原本只是路过,却不知怎么惹了它不高兴,它一路追着儿臣狂吠,儿臣惊慌之下未曾注意脚下情形这才不慎落水,事后听说此事害了四皇姐和六皇姐受罚儿臣很是过意不去。静宜侍君之前也是关心则乱,都是儿臣的错。”   女皇觉得她这般突兀的问出这个问题,谢宸安却回答的这样条律清晰,不免心下怀疑这是静宜侍君事先教给她的话。   于是继续问:“那也是你四皇姐和六皇姐没有看顾好那狗,说起来也是她们的过错,你可记恨她们?”   谢宸安有些无语,一个女皇说出这样的话是想要闹怎样?这是觉得孩子间的斗争还不够激烈?   谢宸安虽然心中吐槽,脸上却做出了茫然之态,只道:“四皇姐与六皇姐定然也不想如此的。”   女皇听了她的话,又见她神情懵懂,顿时觉得这些话应当是她自己答出来的,于是对这个不太聪明但很宽和的孩子略微产生了几分-身为人母当有的亲情。   傻孩子也有傻孩子的好处,她受了欺负也不自知,如此便能活的简单快乐,女皇心中这般想着便说道:“你此番大病朕应该早些过来看你,但是朕这些日子忙,一直没来得及。这样吧,明日朕让人送些东西过来给你玩儿。”   谢宸安心知女皇当她是孩子,所以随便哄哄,她这般的忽视又岂是事后随便赏点东西便能弥补的?   可谢宸安也知女皇能做出这番举动已经是破天荒的了,她当下谢恩。   女皇瞅着谢宸安怎么看都觉得她和自己没有半分相像,于是不耐的挥了挥手让她先行离开了。   微风吹拂,殿内再次涌起一阵暗香,女皇此时才发现墙角处的花瓶里插着几支盛开着的牡丹,顿时知道屋里这香味儿是源自何处了。   这些小情小调的东西她平时是不太在意的,但此时就着这花香,她倒是越发感受到了静宜侍君的温婉。   静宜侍君的长相在后宫之中只能说是中等,他又不会讨好人,也很少邀宠,这便让女皇不怎么把他放在心上,这个时候倒是难得让她体会到了静宜侍君的几分好处。   女皇原本未曾想要留宿,只是打算过来看看便离开,但是此时宜和宫中暖香阵阵,她神情不自觉的放松了几分,竟然有了几分困顿之感,她索性让静宜侍君服侍着睡下了。   女皇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次日早晨才醒。   女皇由静宜侍君服侍着穿戴好,而后便离开去上早朝了,下朝后她倒也没忘昨日说要赏赐谢宸安的事,让人挑了些小玩意送去了。   女皇昨夜留宿在静宜侍君这里还在第二天还赐下东西的事情没多久整个后宫之中就都知道了。   原本静宜侍君位分也不算低,还有个女儿傍身,女皇偶尔留宿也算不得什么新鲜事,但问题就出在自从谢宸安被查出智力不足之后女皇一年也不怎么去他宫里,赏赐下东西便更是少有了,所以出了这样的事情众人倒也觉得新鲜。   宫侍知道这等的消息之后待宜和宫众人都客气了几分。   下午白华侍君过来,笑着对静宜侍君道:“听说女皇赏赐了不少东西?宫中下人一贯见风使舵,这回短时间内应该没有人再敢不把你们父女当回事儿了。”   “皇上也不过是昨日疲乏,这才在我这宫里歇了一晚罢了。”   白华侍君笑道:“女皇愿意留宿又给了赏赐这总归是好事,宫里人人都盼着夺宠,也就你独自偏居一隅。”   白华侍君低叹,“雅儿已经不在了,轩儿到底是个男孩,我所能为他挣的不多,也就指望将来为他许一门好人家罢了,但安儿却是皇女,你若是一直不争不抢她日后如何是好?现在安儿也已经八岁了,你总得为她多想想才是。”   静宜侍君心中清楚是这么个理儿,“我是盼着安儿将来能封王,在封地内安度余生便好,安儿到底和其他人不同,她是有几分痴傻的,这些你都知道。”   “你以为她不参与便能从夺储之战中全身而退么?你想想安儿之前是怎么落水的?再想想先皇时期的夺储之争,皇上可是有十四个姐妹呢,如今活下来的不也只有青安王和晋康王?”   白华侍君缓和了语气,“你若说安儿愚笨之前我自然是知道的,也不会跟皇上提起你,为你们父女平白引来关注,但是你没发现安儿自从落水之后和之前不同了?她虽然手脚动作慢些,但从这几次她说话做事之中,我已经察觉不到她和旁人的不同了,你也应该能够察觉到一些才是。”   白华侍君这话说到了静宜侍君的心坎儿里,他的确是发现自从大病过一场后谢宸安似乎变得不似之前那么痴傻了。   虽然她仍旧反应慢些,但观她说话做事和普通孩子无异,昨日女皇问话之时静宜侍君开始时很是担心,随后发现她比自己想象的要聪明多了,她那番话将事情说得清楚,虽然没有刻意告状却让女皇明白了她的无辜。   静宜侍君虽然起了心思却又不太敢肯定,这件事有可能吗?掉了一次水,大病了一次,她便恢复的跟普通孩子一样了?   静宜侍君不敢这么想,他怕自己会失望。   如果这是真的,如果这是真的……他心中思衬着,如果这是真的该有多好。   白华侍君见静宜侍君一副出神的样子便没有继续往下讲,转而问道:“现在安儿的病已经好了,是不是也该回上书房读书了?”   静宜侍君闻言点头,此前因为生病已经耽误了一个多月,这个时候总不好一直延误着,便是之前谢宸安智力不如其他孩子的时候静宜侍君也没有耽误过她念书。   他知道自家女儿笨,但是希望她多少能学些东西,至少以后若是能封王封爵也好造福一方百姓。   念及如此,静宜侍君说道:“明日我便让她去上学。” 第10章   上学这事儿对于谢宸安来说算不得新鲜,但在这个朝代上学对她而言便显得有些与众不同了,她对于古代皇女的课程充满了好奇,甚至因此而觉得有些兴奋。   然而在兴奋过后她才发现事情有些大条了……她刚得知之前欺负原主的谢宸铭和谢宸意是跟她一起上学的。   如今谢宸铭十岁、谢宸意九岁、谢宸安八岁,她们三个人放在一起念书本身并不算突兀,想到一共只有三个人的课堂,另外两个都跟她有仇,谢宸安就觉得脑壳一阵一阵抽着疼。   谢宸安特意将德音叫到面前旁敲侧击的询问了这两人的学业情况,于是得知在三个人之中谢宸铭是属于一贯名列前茅的那一个,而她自己当然就是那个反面教材,因为天生愚笨无论如何都学不会所以次次垫底……   说起来这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正是因为有她这样的人做衬托,方能显出其他人的卓尔不凡。   也正是因为这个,让她上学的这件事情竟是静宜侍君提了之后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人反对,所以谢宸安虽然智商不足却能够像其他皇女一样从六岁便开始便到上书房读书,不过她读书究竟读成什么样子倒也没人去过问。   相比于二人而言谢宸意则是个另类,她武艺和骑射方面都是上等,对于历史经文方面却是完全没耐心,所以便造成了她严重‘偏科’,若不是有凤后一直压着,她怕是根本不会来听课。   谢宸安对于之前将她害得掉入水中的谢辰意和谢宸铭只匆匆看过一眼,此时回想起来除了她们年龄不大之外完全想不起来她们长得具体是何模样。   她心中低叹了一声,看来只能等到明日去上书房之后随机应变了。   次日谢宸安担心露了马脚特意去的晚了些,等到她跟着德音和百泉抵达的时候谢宸铭和谢宸意果然都已经到了,便是连为她们上课的范永熙这个时候也已经坐在了几人身前。   谢宸安跟范永熙告罪一声,见并排放置的三个书桌现下只剩下一个空位便知道这就是她的位置了。   谢宸安在座位上坐好,随即谨慎的观察起坐在自己身侧的两人,虽然她此时还分不清这两个人谁是谢宸意,谁是谢宸铭。   好在谢宸安这种模糊的认不清人的状态倒也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此间夫子很善解人意的为她解惑了。   范永熙提问的时候总是按照她们几个的年龄从四皇女、六皇女、七皇女挨个问起,于是谢宸安很快便分辨出来那个嚣张跋扈,一脸不可一世的是六皇女谢宸意,而那个长相貌美、鼻梁高挑、眼眶深邃、略有几分异国风采的便是四皇女谢宸铭了。   谢宸铭发现谢宸安的目光之后与她对视了一眼,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谢宸安诧异的发现谢宸铭看向她的神情之中带着几分不安与愧疚,反倒是谢宸意从她进来之后就没个好脸色。   谢宸安心中有了大概猜测,觉得之前她被放狗追一事说不定是谢宸意主谋,而谢宸铭只是个陪同者。   她骤然觉得眼下的情况或许比她之前想的要好些。   她不可能与几个皇女都不来往,谢宸远和谢宸锦她此前都已经见过了,两个人一个心思深沉,一个趾高气昂。而二皇女谢宸风听说这几日已经动身前往封地晋阳了,短时间之内也是无缘得见,所以此时也就只有谢宸铭、谢宸意和她相处的多些。   原本因为之前落水之事谢宸安对她们心怀抵触的,但看谢宸铭眼下的反应她倒是觉得可以再继续观察一番,若是能够确定心中所想倒也可以尝试着跟她接触看看……   方才这么想着谢宸安脑海中忽然蹦出了之前听到白华侍君说谢宸铭生父紫玄君害死她女儿一事,顿时头大如斗。   静宜侍君和白华侍君的关系如此之亲近,若他所言属实,那纵使谢宸铭是个好的,她怕也得远离着些才是。   谢宸安低叹了一声,收回了胡乱的思绪,然而这时她发现谢宸意仍旧在盯着她看。   谢宸意是凤后的亲女,谢宸安原本还没想动她,只打算再观察一下视情况为原主报仇,却没想到她这没起事呢,谢宸意就先有些坐不住了。   谢宸安也是茫然,之前被害落水险些丧命的是她吧?谢宸意最后也就只罚了面壁吧?怎么她现在反倒看起来苦大仇深的?   谢宸安收回了视线,觉得现在她思考这些也没什么用,倒不如仔细听夫子讲课。   大饶的皇女都是被当作储君来培养的,所以她们的课程十分繁杂,其中涵盖了天文、地理、历史、经文、琴棋书画和兵法骑射等。   此时为她们上课的范永熙从事编修一职,她博古通今颇受女皇赏识,所以被叫来教授诸皇女们天文、地理、历史、经文等方面的知识。   谢宸安仅从她教授的学科里便能感受到范永熙此人虽然官职不大却不可小觑,而且仅凭她能够得到女皇的赏识教授皇女的这一点便知道她这个人是有真才实学的。   事实上谢宸安所料不差,跟其他氏族出身的官员相比范永熙出身穷苦,所以她从小便刻苦读书,真论学识的话大饶之中能胜过她的人寥寥无几。   不过也正是因为范永熙出身贫苦,经历了世间的艰难和险恶,所以她把自己修炼成了一块石头,油盐不进,只牢牢的扎根于地面,一心一意坚守本心,不被任何事所动摇。   只是若说她的学识和品性是女皇看重她的原因,那她为人刚正不阿,不近人情的举动便也成为了她仕途的阻碍,与她一同担任编修之人如今多半已经受到了提拔,而她在这个职位上却是一呆就是二十年。   然而即使如此她也并不为之所动,只一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她书房的匾额上便写着‘博古守正’这四个大字,这便是她对自己的期许和警戒。   范永熙被任命教授皇女们课程已经有多年了,且不说谢宸安三人,便是之前谢宸远、谢宸风和谢宸锦也都受过她的教导。   只是诸皇女本就出身不凡,而范永熙自己出身贫寒又官职不高,女皇虽然看似倚重她却也没有给她多大权力,所以诸皇女对她态度平平,尤其是谢宸意尤其不将她放在眼中,甚至在私下里嘲讽过她。   这些事情范永熙都知道,但是她不以为意仍旧是每天照常上课。   以往范永熙上课之时谢宸意都是爱听不听的,甚至当着她的面看闲书。谢宸铭虽然上课认真但到底年纪小些,教过的东西她能记得,却还没有举一反三的能力。而谢宸安每次也是一副认认真真的样子,从上课开始到结束都盯着她看,然而提问过几次之后她就知道七皇女痴傻一事所言非虚。   奈何她饱读诗书,几个皇女之中却没有一个能得她半分真传之人,她心中有些苦闷,不过虽是如此她上课之时却也仍旧是认真专注知无不言,只盼着她的教授多少能够起到什么作用。 第11章   这些皇女将来不是要登上皇位便是要封地一方的,对于范永熙而言只要她教授的东西多少能够起到些作用,将来能够造福一方百姓,她便能够感到欣慰了。   范永熙讲课很认真,条律清晰,但谢宸安却觉得她多少有点掉书袋子。   她教授的这些东西杂而深,她似乎是想把所有的知识一股脑儿的灌给她们一样,这样的课程对于孩子来说实在是有些难为人了。   然而谢宸安随后就想到皇女一般在十三岁便可以请求封官在朝为政,十五岁便可请求封王管理一方,她便也就能够理解范永熙的心态了。   六岁入学,十三岁离开,一共能够上学的时间也就只有这么短短的六七年,便是范永熙再努力灌溉怕是也难将毕生所学全部道出。   好在谢宸安并非真的只是八岁幼童,此时听范永熙上课她反倒觉得还挺有意思。   许是因为范永熙博古通今的缘故,她讲史的时候能将同一件事从不同的朝代、不同的解决方式、以及各自所造成的结果来进行对比分析,会为她们剖析其中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最后结果,甚至会告知她们每个结果所造成的影响。   就比如她现在讲到旱灾,大饶建国上百年来著名的旱灾便是遇到过十几起,她先后举了几位皇帝对于旱灾的解决方法,然后就结果作出对比,并给出最后的结论。   范永熙的声音从谢宸安的上方传来,“虽是同种祸患,即使相同的处理方式,最后的结果也不尽相同。   宏宗时期朝中佞臣贪官众多,宏宗虽是拨下了镇灾之款却被层层剥削,最后到百姓手中已经寥寥无几。是以旱灾后饿殍遍野,民怨四起,百姓揭竿起义,乃至我大饶出现了长达十年的动荡。   武宗时期朝政清明,武宗拨下赈灾银两后很快便改善了灾区情况,而后她更免费发放了次年的耕种之粮,如此使得百姓在次年能够照常耕种丰收,不过一年多时间便从大灾中走出。   而先皇除了借鉴武宗政令,更令工部造渠,直接将江水调入,在那之后十余年此地都未曾再受到过旱灾侵扰。”   谢宸安一双眼睛灼灼的看着范永熙,她前一世里本也不是什么达官要员,她从来没有做过这种能影响数万百姓生计的决定,此时只觉颇为仰慕先皇之风采。   范永熙注意到谢宸安的目光,不知怎么忽然感觉她和以往不同了。   范永熙像是以往一般问出了一个问题,让三人依次回答,这次她的问题是:“若是天下局势动荡不安,应当如何是好?”   谢宸意轻嘲道:“直接派兵镇压便是,将作乱之人的首级通通砍下以儆效尤,看到时候还有谁人敢作乱。”   谢宸铭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天下之乱多半是种族之争,若是能让天下百姓融为一国,此等争端想来便能彻底平息。只是此事怕是有些艰难……”   谢宸铭说完便轮到谢宸安了,她低着头沉默着。   谢宸意嘲讽道:“你若是答不上来直接说便是,何苦在这里耽误大家的时间?”   谢宸安看向范永熙,问道:“夫子还未说这天下之乱是由内而起还是由外而起呢?”   范永熙却是没有回答谢宸安的话,而是道:“七皇女觉得这两者之间有何不同,不妨仔细说说。”   谢宸安听言道,“若是因外敌入侵而导致战火四起,那么就应当努力培养出更多的士兵和将领,如此一来兵强马壮,他国就不敢觊觎我大饶啦。   若是内乱的话那就查清其中原因逐个解决。若是天下安定,人人都能够吃饱喝足,自然天下安稳。”   范永熙看向谢宸安的方向点了点头,随后继续道:“几位皇女所言都各自有其道理,尔等学史便是为了以史为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方能进步,今日的功课便是要诸位皇女自己参照历史,将自己的想法举证并写下来,明日交给我。”   谢宸安原本是想要听听范永熙的看法的,却没想到三个人的看法她全都未加点评,反倒却将此留为作业了。   不过说起来听范永熙上课还真是蛮有意思的,谢宸安直到此时才发觉竟然已经过去了一个上午的时间了。   谢宸意从谢宸安开口之后就用一种不可置信地眼神看着她,久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她万万没想到一向愚笨的谢宸安竟然有一天也会像模像样的说出这些话,她心中觉得荒谬。   谢宸意的反应谢宸安自然注意到了,说起来她这些日子也经过了一番思考。   开始的时候她觉得原主是傻的,那她自然也应当小心些,避免露出破绽。   但是后来她想明白了,仅凭借着她脚上的胎记她这辈子怕就不可能安稳的活着,既然这样与其费尽心力装疯卖傻那还不如做回自己。   所以醒来后的这段时间她无论是在静宜侍君还是在其他人面前都未曾刻意如何,而方才她说的那些话也是经过了一番思考的。   这话既然能够让范永熙看出她是个有些想法的,又刻意用最简单的词句,用天真的语气说出来,如此一来便显得符合她这个年龄能给出的答案。   她没有想要在众人面前变得多么出类拔萃,却也想慢慢洗去别人对她痴傻的印象,让人慢慢觉得她和其他孩子并无什么差别。   谢宸铭这个时候也看向谢宸安,之前她并没有想过要害谢宸安,出了落水一事她有些不安,这个时候虽然觉得谢宸安好像有点儿和平时不太一样,但也只是匆匆和她对视一眼便先起身离开了。   与此同时将军府中,对外称病的萧敬之手中拿着账本,正在查验最近一个月以来的账目。   归宁在一边给他打扇,时夏笑嘻嘻的说:“主子,听说定王和三皇女又派人送东西来了。”   萧敬之轻笑,“送来的东西都收着,早晚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呀~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诸事顺遂,无忧无疾,平安喜乐~   另外新年期间诸事繁忙,更新可能会不太稳定,如果大家到晚上七点发现还没有更新那就第二天再来啦~爱你们,么么哒~ 第12章   上书房下午的课程一般是琴棋书画或者骑射武艺,基本上是几门课程轮换着来,今日下午便换了一位宫廷乐师来教她们弹琴。   古琴的声音十分特别,给人感觉很是宁静悠远,谢宸安心里觉得喜欢,然而她本身并没有什么音乐细胞,是以虽然觉得琴音悦耳,但等到自己弹奏之时便是魔音入耳,兼之她手慢脚慢,弹奏出来的乐曲声早已不知走调到了何处,只让人恨不能将耳朵给堵上。   谢宸安看着备受摧残的年过半百的宫廷乐师不由讪笑,没天赋就是没天赋,她也没办法啊……   傍晚时分一天的课程终于结束,谢宸安带着德音与百泉慢慢往回走。   她对这些课程都怀有一定的好奇心,一整天下来只觉得颇为有趣。   谢宸安又想到了范永熙今日布置下来的功课,她问的这个问题相较于她们几个的年龄而言未免过于难了,而且眼下大饶十分安定,她问出这个问题究竟只是兴致所至还是她看出了什么隐忧?她想从她们几个人这里得出什么样的答案呢?   正在谢宸安思忖之时附近忽然传来几声狗叫,守在谢宸安身侧的德音和百泉猛的警觉起来,分别护在了她的身前。   谢宸安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随即发现那是只宫廷狮子犬,毛色雪白,它体型并不大,不过叫声却是不小。它现在正冲着一个角落狂吠,谢宸安初时并未发现什么,而后又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角落的草丛里藏着一只长有灰色斑纹的狸猫。   在谢宸安的印象里狗多半是打不过猫的,就算是猫在被狗追的情况下也能通过跳到高处来摆脱危机,像这种猫被狗逼到角落里的情况甚是少见。   那狮子狗似乎是听到了谢宸安几人的动静,它静默了几秒,看向几人的方向。   谢宸意顺着它的方向看过去,而后嗤笑道:“呦,我当是谁呢,不料想又是七皇妹,怎么上次没被喜福追够,这次又过来了?”   谢宸安原本还觉得德音和百泉有点太过于一惊一乍了,哪里这么巧就遇到上次把她追到水里的那只狗,结果竟然还就真是……   她看了看旁边耀武扬威的六皇女,又看了看这不足成人小臂大的狮子犬,一时间有些无语……她以为害原主落水的会是条狼狗之类凶猛的大型犬,不料想竟是这么个小家伙。   谢宸意明显没打什么好主意,然而喜福却是个没眼色的,这个时候还在对着角落里的那只猫一个劲儿的叫。   谢宸意不满道:“喜福,回来!”   喜福略有些犹豫,而这时那只狸猫却猛的向一边窜去,喜福追着那猫就跑了过去。   谢宸意又带着怒意喊了一声,“喜福!”   喜福这个时候方才有所收敛,回过头看向谢宸意的方向。   “回来!”   喜福听到这个命令似乎还有些不甘心,而这时那猫却猛的回过身来,竟然反冲回来对着喜福的脑袋就挠了两爪子,然后一路向着谢宸安的方向跑了过来。   谢宸安倒是看的乐了,这猫竟然还会审时度势,时机把握的还挺好。   狸猫停在了谢宸安的不远处,一双黄色的大眼睛盯着她看。   谢宸安见它毛色油光发亮,一双眼睛清澈有神,长的甚为喜人,倒也起了几分怜意。见此便蹲下了身子冲它招了招手,没想到它竟然真的走了过来。   德音略有些不赞同道:“主子小心着些,别被它挠了。”   谢宸安笑道:“没事。”   谢宸安将那猫抱在了怀里,它也没挣扎,只‘喵’了一声便任她抱着了。   喜福被挠的那下并不严重,只破了一点皮,不过它却还在兀自的哀嚎着。   谢宸意见它这副窝囊样子就生气,过去踢了它一脚,“叫什么叫!连只猫都打不过,丢人!”   喜福顿时叫的更大声了。   谢宸意看着抱着猫的谢宸安,顿时气更不顺了,对着它又踹了一脚。   喜福止住了哀嚎,向后退了两步,对着谢宸意呲起牙发出阵阵低吼。   “连我也敢咬!”谢宸意大怒。   身边服侍的宫侍见情况不好匆忙想拦,然而他拦的终究是晚了些,在谢宸意再次伸出脚的时候喜福猛的张口咬住了谢宸意的脚腕。   谢宸意发出一声尖叫,鞋袜很快就见了血,宫侍匆忙控制住那狗并查看谢宸意的伤情。   谢宸安低头在狸猫的身上揉了一把,这叫什么?自作自受吧。   谢宸安没有留下继续看谢宸意的笑话,她抱着猫走了一段,待快走到宜和宫的时候猫突然开始在她怀里挣扎,她将猫放回到了地上,看着它小跑着消失在红色宫墙的拐弯处。   谢宸安顺着红色宫墙看向了天边一片又一片的火烧云,不知怎么想起了前一世的高楼大厦。她来到这里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若无意外她想必是会在这里继续度过剩下余生,人生机遇之奇妙,又岂是事先能够预料?   “主子在看什么?”百泉在谢宸安旁边奇怪的问道。   谢宸安摇头轻笑,“没什么,走吧。”   静宜侍君让谢宸安去上学后一直心神不宁,不时想到谢宸意与谢宸铭,生怕谢宸安今日去上书房之后会再次受她们的欺负,一整天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这个时候见谢宸安回来便匆匆迎了出来,见她脸上带笑,不像是被欺负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   到底还是他没用,若是他得宠或是位居高位又岂会让安儿经历这些……   晚膳之后谢宸安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她在房间里翻腾了一圈,发现原主虽然说去上书房上学到现在也有两年了,但房中却只有两本书,而这两本书一本是识字性质的《千字文》,另外一本则是带着插图教人基本的行为准则的《启世录》。   谢宸安想到原主的情况不由叹了口气,觉得原主能看懂这些大概已经是不容易了,再想到今天范永熙上课讲授的内容,她就忍不住感叹,给她上课真是难为范永熙了,当然,听范永熙的课对原主来说也应该是一种催残了……   这简直是给小学生上大学课程,怕是老师和学生都难受。   谢宸安抹了把脸,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   一个怕是连认字都困难的八岁孩子,如果突然间能够写出学术论文怕是会被当成妖怪吧?罢了,还是一步步来,实在不行这次的作业就先从史书上摘下几个相关的段落抄抄好了,这样至少能够证明她有按照范永熙布置的课业看书了。   谢宸安这么想着便去静宜侍君那问了问,想知道宜和宫中是否有史书,事实证明的确有。   静宜侍君虽然不是氏族大家出身,但好歹出身官宦之家,自然是识字的,平日里无事之时也喜欢读写书解闷,宜和宫中至少也有上百本书。   静宜侍君让德音和百泉帮着把宜和宫里凡是与史书沾边的书籍都选了出来,交给谢宸安。   看着面前厚厚的十几本书,谢宸安表示很满意,这回她也算是可以趁机好好了解一下这个世界了。   静宜侍君见此却有几分担忧,“这些书你能够看得懂么?”   谢宸安在找书的时候大概翻了一下,这个世界使用的文字和华夏的繁体字相差不大,大体上她还是能认识的,“没事,我若是看不懂便让德音和百泉念给我听。”   静宜侍君静静的看了谢宸安一会,只看得谢宸安心中忐忑,担心自己做的太过了,引来了他的怀疑。   而片刻后静宜侍君却欣慰的笑了出来,之前白华侍君的话还响在耳畔,他的女儿的确是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她不止不傻了,甚至比其他人反倒还要更聪慧些。   “若是以后安儿还有什么需要的书你们便带她去御书房取。”静宜侍君对着德音和百泉嘱咐道。   两人应了下来。   谢宸安回到房间后听了德音的解释方才知道御书房是女皇收集天下书籍的存放之处,各宫想要什么书籍皆可派人秉明,很快就会有御书房的人来将书籍送来。   不过大饶开国皇帝为了鼓励后代向学,特意在御书房建成后就下诏表明凡是皇家子女皆可出入其中借阅书籍,无需上禀,所以谢宸安是有着随意出入御书房的特权的。   谢宸安对这传说中的御书房倒是真的产生了些许好奇心,准备改日过去看看,不过她眼下还是需要先把范永熙布置的功课完成了才是。   谢宸安拿过一本书翻阅了一下目录,而后详细的询问了德音,弄清楚了大饶出现过动荡的时间,而后便沿着目录的指引慢慢的看了起来。   谢宸安看的认真,没有注意到原本守在她身侧的百泉和德音被静宜侍君叫了出去。 第13章   静宜侍君细细的询问了谢宸安近来的情况,而后又耳提命面了德音和百泉一番,细细叮嘱过后才将两个人给放回去。   两人回来的时间倒是刚好,谢宸安方才遇到几个不认识的字,于是将德音叫到身边询问。   室内灯火通明,一室寂静,烛光映照在谢宸安的脸颊上,为她稚嫩的脸颊染上了几分朦胧感,而她一双眼眸在烛光照耀下明澈异常。   百泉是个诸事都不太放在心上的,今日被静宜侍君叫去问话也不觉得有什么,回来后已经开始兴致勃勃的收拾床铺了,而德音的心中却翻腾起各种念头,七皇女近来的反常他都看在眼中,而今日静宜侍君的问话更让他确定了心中所想,主子不傻了……   他静静的看着谢宸安的侧脸,他家主子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只看主子现在的样子他就觉得她肯定不会比其他皇女差,指不定比她们都要好……不!是一定比其他人都好!   谢宸安自然是不知德音此刻心中所想,她将几个不认识的字一一问过之后又让他帮忙将笔墨拿了过来。   谢宸安没有练过毛笔字,将毛笔拿在手上总觉得有些别扭,她之前在房间里翻腾的时候见到过原主留下的字迹,说是字迹并不合适,就是一个个的墨疙瘩。   她又问过了德音,这才知道原来之前原主就没交过作业,事实上范永熙虽然尽力待她一视同仁,但介于她的情况却从来也不曾对她有过责问,功课上的事情可以说一切皆是由着她自己。   谢宸安觉得放心不少,既然没什么人见过她写字,那她写的如何也就无所谓了。不过她不适应用毛笔写字,字迹十分稚嫩,看上去倒真的符合孩子的字迹。   谢宸安看着自己笔下好似狗爬的能够以假乱真的字迹,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次日谢宸安便带着自己的‘墨宝’去了上书房,然后把它交给了范永熙。   范永熙初时有几分讶异,而后眉头微皱,扫过了她从史书上摘抄下来的文字后道:“七皇女的字还需多练练。”   谢宸安自然只能尴尬的应了下来。   谢宸铭的字已经是颇具风骨,但范永熙看过之后却也没有作出任何的评论,只是将那纸收了起来,道若是后续有了其他想法也可以再写下来交给她。   谢宸意并没有完成这份功课,她推脱说是被狗咬伤所以需要静养。   事实上若不是凤后非让她过来,她今天便是连上书房都不想来的。她现在一瘸一拐的样子实在是太丢人了,尤其她还是被自己养的狗给咬成这样的。   范永熙看起来也未曾在意,只让她后续将功课补上即可,并嘱咐她们三人对于这份功课若是后续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再行写下来呈给她看。   谢宸安听她再三这么说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猜测,这份功课的内容本就不一般,或许她准备将这份功课算作最后检验她们每个人学习成果的测试?   范永熙继续开始了授课,谢宸安便也无心再想其他。   晚间谢宸安结束课程从上书房回到宜和宫后意外见到了灵汐侍君,而他怀里正抱着昨天被谢宸安救下的那只狸猫。   那猫似乎是记住了谢宸安一样,见到她之后就‘喵’了一声。   静宜侍君见此笑道:“安儿回来的正是时候,灵汐侍君听说你昨日救了他的猫,今日特地过来感谢你。”   谢宸安第一次见到灵汐侍君,之前听闻他生下了八皇女,她以为灵汐侍君的年龄应当是和静宜侍君相差无几才是,这个时候一见之下才发现他看上去竟然方才二十出头的样子。   灵汐侍君眉头微挑,眼眸之中并无多少温度,虽然生了一副翩然之姿看起来却是个人冷心冷的。   谢宸安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本不用劳烦灵汐侍君来这一趟的。”   灵汐侍君伸手挠了挠狸猫的下巴,它瞬间露出了惬意的神色。   “小狸胆子小,每次遇到那狗都要被吓得躲起来,好在听闻凤后因那狗伤人已经将它给处置了。”   谢宸安发现他便是连说话的时候脸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灵汐侍君说完这句话之后似乎意识到了这话说得有些问题,一时间室内静置了片刻。   最后还是静宜侍君将话题引开,灵汐侍君又坐了片刻便抱着猫离开了。   待到灵汐侍君离开之后静宜侍君方才略带嘲讽道:“若说那狗伤人也不是第一次了,日前那狗将你逼到落水也没见将它如何,如今六皇女前脚出了事后脚凤后便将它给处置了,倒是动作利索的很。”   谢宸安闻言无奈一笑,伤到了旁人和伤到了自己总是不同的,眼见静宜侍君因此事而不平,她只得出言安慰。   静宜侍君入宫这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原本也是因着事关谢宸安这才情绪激动了些,见她为自己担忧便也就不再提这事,转而说道:“灵汐侍君也是个有性子的,他入宫也有几年了,基本上跟谁也不走往,便是连凤后那里都不常露面。   开始的时候皇上偏爱他,他又生下了八皇女,倒也无人敢将他如何,后来听说他也不知因为什么和皇上吵了一架,他不愿低头,皇上虽然仍旧时有留宿但宠幸到底还是淡了,他的境遇也未必能比我们好上多少,说到底都是苦命人罢了。”   谢宸安本有些怀疑灵汐侍君今日前来的目的,此时听静宜侍君这么说略微放心了些,他如果对皇上和凤后都不假辞色,那想来应当不是个心机深沉的。   若事情真如静宜侍君所说那这后宫之中怕是容不得他这样不肯低头的性子,他带着八皇女能平安的存活至今已经是不容易了。   谢宸安原本也只是略有感慨,以为事情到此便算是了结,没想到在这之后那只狸花猫似乎是认了门,不时便过来溜达上一圈,它也不怕人,见了宜和宫众人也不躲。   静宜侍君知道它是灵汐侍君所养,又见它长得喜人,便让人置了食盆和水盆,倒是让它每次过来都能吃个肚子滚圆,颇有些乐不思蜀的感觉。 第14章   这段时间谢宸安的日子逐渐踏上了正规,她每天白天在上书房学习,待到晚上的时候便回来看看书,中途她还抽空去了几趟御书房,见识到了这个时代‘国家图书馆’的雄伟规模,顺便从里面抱回来了不少书。   日子一日日的过,她的表现逐渐被众人习以为常,不过众人虽然发现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傻,却也因为她手慢脚慢而仍旧觉得她比之常人有所不足。   这一点谢宸安也没办法,静宜侍君曾经给她找太医看过,她自己也尝试过努力锻炼身体想要看看是不是能缓解些,事实证明都没有什么作用。   不过这对她而言也未必不是好事,这也可算是她脱下愚钝外壳之下的另外一重□□了。   许是因为谢宸安近来突如其来的勤奋被范永熙看进了眼里,谢宸安总觉得她待自己的态度越发温和起来,她原本也对范永熙心怀崇敬,对此结果倒是觉得十分欣喜。   不过她虽然是在范永熙的课上受到了优待在骑射课上却是没有此等的待遇了,数次骑射课她次次都能成为众人的笑柄。   这日下午的骑射课因着之前为她们上课的徐廖将军有事需要外出两个月便换了御前侍卫统领郭嘉来为她们上课。   郭嘉是氏族出身,身上带着几分骄矜之气,不过她手上的确是有着真功夫的,便也让人将她那点毛病给忽略了。   她之前没怎么私下接触过几个皇女,心里头原本是有着几分好奇的,但是接触下来之后心里头便开始涌起了火气,她可没有徐廖的好性子,当即发作起来。   表现最差的谢宸安一下子首当其冲成为了第一个被发作的人。   谢宸安手脚不协调,不说是高头大马,即便是矮马她上马也十分困难,更别说是驾马奔行了。   至于射箭那她就更不成了,她之前没练过这个,本身准头就不行,加上手上的反应速度跟不上大脑的速度,一通操作下来十次倒有七八次根本射不到靶子上。   郭嘉开始的时候不信邪,亲自上阵手把手的教谢宸安,谢宸安学的认真,不过短时间内提升不大,结果仍旧是不太让人满意。   现在已到盛夏,日头正烈,百泉见谢宸安出了一脑门的汗便上前用帕子帮她擦了,又轻声道:“主子,不如先歇息一会吧,我备下了酸梅汤,最是解暑了。”   这一下可算是捅到了马蜂窝,郭嘉本就耐心告罄,闻言怒道,“恕我直言,我带了这么多年兵就没见过有人像七皇女资质这么差的,若只是资质差也就算了,吃得住苦、平日多加训练,总有勤能补拙的时候,如今竟然连这点苦都吃不得,这才训练了多久就想休息了?   将士训练之时夏日三伏冬日三九又有哪一日能够休息?前线作战之时将士昼夜奔波杀敌,又哪里有机会能够休息片刻,略一放松说不得就直接人头落地!想我大饶数代皇帝都曾坐镇前线、奋勇杀敌,如今七皇女身上流着她们的血,可有半分先人的英武之气?”   百泉听言就想要反驳,皇女本就生来不凡,又岂是普通将士可比的,再说七皇女就算有些不足又岂可被她当着众人的面骂资质差?   谢宸安却伸手拦下了百泉,郭嘉虽然性子急躁,说话直来直去不那么动听,但却能够看出她没有什么坏心思,而且郭嘉所说的也都是实话。   她资质本就差些,而且这也算不得有多吃苦,她们现在这个训练强度便是连前一世的军训也比不上,只是静宜侍君骄纵她,所以连带着服侍的人也都把她当成了瓷娃娃,生怕她有个好歹,这才有了方才的一幕。   谢宸安温声对百泉道:“我没事,你也不用帮我擦汗了,自己去树下坐着歇息会,酸梅汤我一会训练结束了再喝。”   百泉对郭嘉仍旧是有些不满,但是听七皇女这么说了也只好先行离开。   郭嘉这边训斥完了也懒得再理会谢宸安,直接走到了谢宸铭的面前。   谢宸铭是个聪明的,她学什么都很快,但不知是性格优柔寡断还是过于追求完美,她每次射箭前瞄准总要瞄半天,时常许久都不能发出一箭。   郭嘉气还没顺,“瞄准就射,你在那犹豫个什么劲儿?有你这犹豫的功夫敌人都杀到你跟前了!”   谢宸铭被郭嘉一训斥这次倒是动作快了些,可动作快的结果却是一连三次都脱了靶,她有些不安的看向郭嘉的方向。   郭嘉眉头皱的更紧了,“让你不要犹豫不是让你不用瞄准直接射!”   谢宸意从刚才郭嘉教训谢宸安的时候就忍不住偷笑,这个时候听到连一贯表现优异的谢宸铭都得了训斥,一时间越发幸灾乐祸起来。   谢宸铭深深吸气,又射了一次,这次总算是正常发挥了。   郭嘉对她仍旧有些不满,但见她这么容易被影响又怕自己说多了反而事得其反,于是让她自己练,自己走到了谢宸意的身后。   谢宸意收了看热闹的心态,摆了个最酷的姿势,然后双手蓄力,瞄准后箭直接飞了出去,直至靶心。   谢宸意得意的看向郭嘉。   若说起来这三个皇女之中谢宸意的确是表现的最好的一个,但是她这幅得瑟的样子却入不了郭嘉的眼。   郭嘉从谢宸意手上接过弓箭,三箭齐发,全中靶心,力道之大竟是让箭靶都跟着晃动了几下。   三人不由侧目。   郭嘉将弓箭扔还给谢宸意,这弓的力道小,若是换了她那把常用的来,她这一下早已经将那箭靶给射穿了。   “不过有了点成绩就得意忘形,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那看热闹和矫揉造作摆姿态的时间不如再好好练练。”   郭嘉眼看时间差不多到了,丢下这句话直接甩袖而去。   这下谢宸意也笑不出来了,她整个脸都垮了下来,这人是眼瞎么?她次次直中靶心不说夸她几句竟然还说她矫揉造作故意摆姿态!   她咬牙看向谢宸安和谢宸铭的方向,谢宸安还在练习射箭,而谢宸铭见到郭嘉离开明显松了口气,这会儿正在活动手腕呢,两个人谁也没空看她笑话。   谢宸意见此恼意方才淡了些,不过她心中仍旧是有些不平,一路愤愤的回到凤阳宫后见到凤后便喊道:“父后帮我收拾郭嘉!她区区一个御前侍卫统领就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凤后带着几分冷意的目光看了过来,谢宸意下意识的止住了话头,这才发现谢宸锦正站在凤后的面前,一副狼狈的样子,明显是刚受了训斥。   谢宸意心知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不由有些打退堂鼓。   她正准备开溜,凤后却淡淡道:“过来,你刚说郭嘉怎么了?”   谢宸意只得尴尬的走到凤后面前道:“也没什么,刚郭嘉在骑射课上训斥了儿臣几句,儿臣略有些不愤罢了。”   “郭嘉是御前的人,正得皇上宠信,皇上肯让她去指点你们便是看重你们,此人只能交好,不能得罪,你抽空去向她赔罪,否则若是她在皇上面前说了你的不是那是你自己的损失。”   “她敢?!”   凤后眼神越发冷了,“她为什么不敢?她既然教授你们便是你们的师父,为皇上上报你们的学习情况也是正常,你还能将她如何不成?别忘了她也是世家大族出身!”   “那又如何,跟我们沈家比起来…… ”   凤后一个巴掌扇了上去,“没脑子。”   谢宸意很少挨打,这下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外戚干政本就惹人忌讳,你上赶着给人递把柄不成?你们两个都是我亲生的,一个个心比天高却连最基本的拉拢人的手段都没有,从早到晚只会得罪人,今日都给我去闭门思过,一日想不明白便一日不用出来了。”   谢宸意直到从大殿出来都还是懵的,她看着面色铁青走在她身侧的谢宸锦问道:“姐,你怎么惹到父后了?他今日怎么生了这般大的气?”   “都是那个下贱坯子害我!”谢宸锦丢下这句话就直接离开了。   谢宸意一脸莫名的回到了自己房间,她特意叫人来问,这才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晋康王近日为皇上献上了一位美人,听说长得貌若天仙,皇上受用之后第二日便破例封为贵仪。   谢宸锦今日见到这位文熙贵仪后不知怎么起了口角,文熙贵仪当即到皇上面前要求个说法,女皇听说谢宸锦出言不逊之后为了安抚文熙贵仪便斥责了她几句。   这本也算不得什么,不料谢宸锦却出言顶撞了皇上,这一下子皇上起了真火,斥责她目无尊长,并罚她禁足并抄写《启示录》中礼法篇二十遍,抄完之后方才能够解除禁足。   这惩罚虽然算不上重,但皇上亲口说出目无尊长这样的指责对于皇女而言却不可等闲视之,兼之谢宸意日前方才因为谢宸安而被罚思过,两厢事情放在一起,不免让人觉得凤后不会管教子女。   谢宸意弄清楚了事情的经过之后也没太在意,只觉得自己被牵连其中有些无奈罢了。   月上枝头,今日宫中的事情传至将军府。   此时萧敬之屏退了左右,房内只剩下他和李素二人。   李素今年三十余岁,身材健硕,仪表堂堂,她和归宁、时夏等人不同,她并非是将军府内的下人,而是昔日楚玄手下的人。   楚玄去世后萧敬之接手了楚玄手下的财产、店铺和生意,连带着将人马也一同接手了,而后他虽然将这些人都收服了却故意避免她们和将军府有过多的接触,是以能这些人中够出入将军府的人不多,李素便是其中一个。   李素性格沉稳,做事很有条理,她曾跟在楚玄身边长达十余年,萧敬之对她很是敬服,没有外人在跟前的时候都以‘素姨’来称呼她。   李素汇报完宫中情况之后皱眉道:“文熙公子有些着急了,才到宫中便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怕是太过引人瞩目。” 第15章   萧敬之手上的笔锋未停,闻言只道:“他隐忍了这么多年,眼下终于走到了这一步,有些按捺不住也属平常,晋康王那边料理好了?”   “是,晋康王原本便是个善于玩乐之人,平日里往她府上送人的不少,文熙公子的身份背景做的干净,晋康王没能查出些什么,所以才将他送进宫。”   萧敬之应了一声,又问:“衍州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衍州这次水患严重,不少百姓流离失所,之前朝廷拨下的赈灾银两和粮食都被贪官污吏所吞,实际发放到百姓手中的寥寥无几,而州府却刻意隐瞒实际情况,如今仍在粉饰太平。好在主子仁善,我们在衍州的人已经按照主子吩咐开始帮着尽力救济灾民,只盼着不要发生瘟疫……”   说到这里李素骤然想起萧敬之之前的吩咐,又道:“主子上次说让从衍州带来的灾民这两日便会抵达京城了。”   “来了之后便直接护送他们去御史台吧,让他们不要害怕,将衍州现在的情况如实说出来即可,你也带人私下护着他们些,务必保证他们的安全。”   “是,衍州州府上下都已经腐败的不成样子了,主子这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了。”   萧敬之将写好的信件折好递给李素,“我也不光是为了他们,找个机会把这封信带给文熙贵仪。”   李素将信妥善收好后离开。   归宁见李素走了方才从外间走进来,他轻手轻脚的替萧敬之倒了杯热茶。   萧敬之端起茶盏,看着茶叶在杯中上下浮动,“我的病也该好了,明日一早让人分别给定王府和三皇女传话,就说我近来受其照顾颇多,之前因患病一直未能相见,未免有些失礼,请后日巳时过府一叙,以当面道谢。”   归宁眉头微皱,“主子,定王和三皇女素来不睦,若是都约在巳时见面若她们在府上撞见……”   萧敬之轻笑,“就是起了冲突才好。”   萧战自是不知萧敬之是个惯会装病的,之前她在前线也听闻过萧敬之这两年时常患病,只道是他身体不好,这几日让大夫每日给他问诊,不时进补,好一番折腾,此时听到他病好了仍旧是有些不放心,让他静养着些。   萧敬之知萧战是好意,于是笑着应了,母子二人这段时间相处的时间多了,生疏感便少了。   萧战叹气道:“你身子实在是弱了些,我萧家之人都是戎马一生,就算你是个男孩也不应当放下武艺,前几年我不在想来也是无人教授你,再过几日待你身体好些我便亲自教你武艺,你日后勤练着些,就算不必去战场杀敌也可用来强身健体。”   时夏在一边听的想笑,归宁也跟着眉眼上扬,萧敬之倒是没有反抗,温顺的答应了下来。   萧战离开之后萧敬之兀自沉思,时夏不敢打扰,见此悄声退下。   时夏走到院子里,见归宁后笑道:“你说咱们公子这么个神仙似的人,若是练了武变成了五大三粗的模样可如何是好?”   归宁笑道:“就你操心多,再说我看也不是人人练武都会变成五大三粗的模样……”   “五大三粗怎么了?”萧战竟是去而复返将两个人的话听在了耳朵里,这个时候不满的问道:“难道弱不禁风就比五大三粗要好了 ?”   归宁和时夏匆忙噤声。   萧战不满的哼道:“你们既然是敬之身旁贴身服侍的,之后便跟着他一同练武吧,不然日后出了个什么事你们怎么能护得住他?”   两个人平白被牵涉其中,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萧战这才满意的离开。   时夏也不敢再多言,自己回屋子里去收拾了。   萧敬之透过窗子将方才的一幕看在了眼中,不由失笑。   谢宸远和谢宸锦自是不知萧敬之分别给她们传了信,见他方才病愈便邀请一见都以为是自己先一步得了萧敬之好感,不由都有些志得意满。   谢宸远本就在宫外建府,行动自是方便,收到萧敬之的消息之后便直接让传信人回话说她定然会去。   府上的两个侧君见她对萧敬之这般的热络都有些心里不是滋味,但他们都清楚她这是在为争太女之位而努力,也总也不好因为这么点事就去拖她后腿。   而且若是他日事成,她日后登基做了女皇那身边的人就更是无数了,若真是每个都吃醋又哪里吃的过来?   谢宸远也知她最近在萧敬之身上花费的心思多了些,有些怠慢自己家里的两个男人了,于是特意往每个房里送了不少东西,终于又哄得两个人露出了笑容。   谢宸锦眼下正在被禁足,得了消息之后虽然颇有些意动却也不敢私下做主,最后还是去问了凤后的意思。   凤后知道谢宸锦近来一直在往平远将军府送东西,这个时候得知萧敬之主动邀约也觉得当是她这段时间的努力起了效果。   “听闻这段时间谢宸远也不时往将军府送东西,若我不应约怕是会让她趁机钻了空子。”   凤后淡淡道:“若不是你日前得罪了文熙贵仪又怎会被禁足?眼下你倒是知道着急了?”   谢宸锦听到文熙贵仪这几个字顿时脸色又阴沉下来。   凤后有意教导,缓缓道:“皇上虽然有十四个姐妹如今却只有青安王和晋康王在世,青安王醉心书画常年不露面,皇上也就只跟这惯会玩乐的晋康王关系好些了。   这文熙贵仪是晋康王送上来的,长得又出挑,皇上正在热乎劲儿上,偏生你在这个时候去找他不痛快,被斥责本就是预料之中的事。”   谢宸锦闻言眉头就皱了起来,“怎么就是儿臣去找他不痛快了?他若是老老实实的不招惹我,我会平白去嘲讽他?”   凤后昨日已经听谢宸锦讲过了来龙去脉,也听她叙述过两个人的对话,他从对话之中没能听出什么异常,他又深知自己女儿的性子,只当她是死鸭子嘴犟,于是道:“那你倒是说说,他没有家世背景,位分也不高,上赶着得罪你能有什么好处?”   谢宸锦面色不虞,“谁知道他想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28 18:52:27~2020-01-30 18:27: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妄想君的爱情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凤后叹气,“为父平日里总是教导你遇事不要过于急躁,凡事多想想,可你却一直听不进耳中。   你和他如何起了争执一事尚且不说,便说你在皇上面前的表现。皇上原本也只是为了安抚文熙贵仪随便说你几句罢了,你若是不回嘴又怎么会惹得皇上发怒斥责你目无尊长?”   谢宸锦虽然对文熙贵仪仍旧心存怨恨但是却也知道凤后说的有道理,当时她是不忿文熙贵仪在那搅弄黑白,听了母皇的训斥之后心中觉得不服与委屈,所以便忍不住反驳了几句,却没想到竟是由此惹怒了母皇。   她觉得自己是着了文熙贵仪的道,她虽然惯常不把别人的反应放在心上,但母皇却不可和其他人同日而语,她深知自己若是想要胜过谢宸远得到太女之位便必须夺得她的更多宠爱才行。   “这事是儿臣的错,儿臣当时气糊涂了,所以有些口不择言,等到结束禁足之后儿臣就去给母皇道歉,恳请母皇原谅。”   凤后见谢宸锦真的知错了,这才放心了几分。   谢宸锦仍旧有些不死心,问道:“父后,萧敬之那边……”   凤后沉吟道:“萧敬之那边你若是想去便去吧,皇上昨日罚你也只是一时气急,你明日出宫不要大张旗鼓,隐蔽些行踪,去了将军府之后便直接回来,想来也是无碍。”   谢宸锦一想也是,闺阁男子私会女子,即使有旁人在场多少也是会有损闺誉,此事萧敬之想来也不会大肆传扬,她往来一趟想来也不过就是一两个时辰的事情,当是不会引人注意。   谢宸锦定下了此事之后便去回了来人,只说是会如约而至。   萧敬之听到两边的回复之后手指微动,让人带了几句话给李素,而后又找了几个府上小厮过来吩咐了一番。   次日谢宸锦只带了两个侍从低调出宫,出宫后她就乔装成普通富家小姐模样,坐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一路向平远将军府而去,不料今日不知是怎么回事,街上的人额外的多,有几家店铺前都围了一大圈的人,马车行进很是困难。   谢宸锦今日乔装出行,无论是行头还是车架都看不出其中尊贵,竟是无人给她让路,因着出行之前凤后特意嘱咐小心行事,侍从也不好直接挥鞭赶走周围聚堆的百姓,于是马车只能用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前行。   谢宸远的情况没比谢宸锦好到哪儿去,定王府的旗帜明晃晃的招展着,百姓自然不敢不给她让路,只是人让开了,车辆却不那么好让开,尤其前面三辆拉满了木料的车,道路就那么宽,那几辆车躲无可躲避无可避,无论如何也让不开。   谢宸远虽然不悦却也只能让车夫跟在那木料车后面缓缓的走着。平日里不过一炷香的路程,今日竟然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方才走到。   车夫驱着定王府马车眼见就要到平远将军府的时候就见到一辆双辕马车先一步到了平远将军府门前停了下来,定王府的车竟然落后了一步。   按理说前方马车在这种时候见到定王府的车应该自动避让才是,不想它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车夫无奈只能出言提醒前车避让,不料那赶车的侍从却完全不予理会,两人僵持不下。   今日路上人本就多,这个时候见这边有热闹看纷纷往这边张望。   车夫意识到影响不好,她见谢宸远没有出声便忍气吞声的将定王府的马车停在了那双辕马车旁边。   这时将军府出来人对着门口停着的马车迎了上去,竟是把定王给晾在了这边。   谢宸远透过车窗已经将一切看在眼中,此时心头火起,暗道平远将军府竟然如此懈怠她,难不成她在将军府众人眼里竟然还不如一个商贾?   谢宸远直接从马车里走了出来,随即她发现从面前马车上下来的可不是什么商贾,而是正应该被禁足在宫中的谢宸锦。   那平远将军府的小厮明显也没想到这普通车架里出来的人竟然是三皇女,她骤然后退了一步匆忙行礼,待到慌里慌张起来的时候又见到了一侧的定远王府的车架,顿时腿一软差点又跪下了,她这次竟是连行礼也忘了,直接大声呼叫着管家,一路跑回了将军府。   被晾在将军府门口的谢宸远和谢宸锦一时间面面相觑。   这个时候倒是谢宸远先开了口,她嘲讽道:“三皇妹不是被禁足了么?怎么来了将军府,而且还乘坐这么朴实的马车,你看将那府上小厮给吓得。”   谢宸锦闻言不由觉得心中恼恨,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昨日出的事情谢宸远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她此次出行原本便是想要隐蔽行事的,却不想在这个关键时刻竟然遇到了最不想遇到的人,心中不免有些打鼓。   她心知若是没个合理的说法,谢宸远肯定会抓着她小辫子到母皇面前参奏自己一本,于是只能硬着头皮道:“我自是奉凤后之令方才得以出宫,倒是你,这个时候到平远将军府来做什么?”   谢宸远笑道:“我自是受邀而来。”   谢宸锦听到谢宸远也是受邀而来,顿时脸色就有些不太好,她原本以为萧敬之只邀约了自己,如今看来却不其然,只是这萧敬之倒也胆大,敢同时邀请她二人上门,不知打的是什么算盘。   谢宸远继续道:“我听闻你昨日才因为得罪了文熙贵仪而被禁足,怎么今日凤后就准许你出宫了?母皇竟然也同意?”   谢宸锦知道她这是在试探自己,母皇若是知道自然是不会同意,甚至于大发雷霆也说不定,只是这个时候她自然不能这么说,只能含糊道:“母皇也已经知晓了我的悔过之心,况且我是有事方才被特许外出,回去之后自然还是要禁足的。”   “说起来皇姐消息未免也过于灵通了,我昨日才出的事情,皇姐身在宫外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怕不是在母皇身边安插了人吧?”   “皇妹这可说笑了,母皇身边可都是一干服侍了多年的老人了,哪里是我能安插收买的,我只是关心皇妹罢了,皇妹可不要血口喷人啊!”   “关心我?我看你是怕是巴不得我倒霉吧?” 第17章   “你这是哪里的话,我们是姐妹,我关心你也是平常,怎么会不盼着你好呢?”   谢宸锦闻言冷笑,这话鬼才信,若说这世上有谁是盼着她不好的,那第一个肯定就是谢宸远。   二人在门外唇枪舌战了片刻之后平远将军府的管家便带着一众人迎了出来,许是因为她们二人身份的关系,这次的排面倒是额外的大,竟然足足迎出来了十来个人。   管家带着一众人行礼道:“见过定王、见过三皇女。不知是二位皇女到访,老奴来的迟了,还请恕罪。”   谢宸锦这个时候倒是有些打退堂鼓了,担心萧战已经投靠了谢宸远,这个时候故意把她引出宫算计她。   谢宸锦对着管家道:“我今日本是应约前来,来了才知道皇姐竟也是如此,这倒是巧了,既然皇姐和萧公子有约那我便先行一步了,以免打扰了二位的好事。”   谢宸锦这话说的语气极重,带着浓浓的谴责之意,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若不是之前来人没说清楚是请她们两个一同过来,她又怎么会在禁足之中冒着这么大风险赶过来。   原本还以为是跟萧敬之的事情有了进展,现在看来当真是偷鸡不行蚀把米,萧敬之对她有没有好感不好说,但有谢宸远在她今日铁定是什么也得不到,反倒是自己因为来这一趟而留下了把柄。   谢宸锦能够想到的事情谢宸远自然也能够想到,她虽然不知萧战和萧敬之这对母子将她们同时邀请过来是什么意思,但既然谢宸锦来了就不能让她就这么回去,她一把搂住了谢宸锦的肩膀笑道:“来都已经来了,皇妹怎么好就这么走了?”   管家也匆忙出言留人,先说是自己接待不周,又说御下不严,派去传话的人没能表达清楚意思让定王和三皇女误会了。   管家如今已经有六十多岁的高龄,颇有几分老年人的喋喋不休之感,直说的谢宸锦头大,而且这边谢宸远也紧紧的拽住她,显然是不愿意放她离开。   谢宸锦心中一横,想到反正如今都已经来了,即使现在回去也不能改变她禁足期间私自出宫的事实,既然如此今日她倒要看看萧战跟谢宸远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莫不成真的已经是狼狈为奸勾搭到了一起?   谢宸远一边拉着谢宸锦一同进了将军府,一边示意自己的一个侍从去给清平贵君报信儿,送到眼前的机会,她若是把握不住不就太可惜了吗?   谢宸锦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个,她一路被谢宸远拉拉扯扯的跟着管家进了将军府。   平远将军府中,萧战听说定王和三皇女一同上门之后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萧敬之直至此时方才走到萧战身边说道:“定王和三皇女一直以各种名义往将军府上送东西,我们不好拒绝,但如此一来时间长了难免会有一些流言蜚语。   敬之日前因为患病方才能够对她们避而不见,如今既然病愈不如约她们二人一见,当面将事情讲清楚。   娘之前不是已经说了皇上准敬之晚几年再出嫁吗?娘同我一同过去,直接将此事跟她们说了即可,如此婉言谢绝,再把她们送来的礼品归还,有府上众人作证,想来日后她们也不好再来府上打扰。”   萧战皱眉看向萧敬之,之前萧战对于他和定王及三皇女之间的事本就是不赞成的,但是萧敬之之前说他心中已有计较,所以萧战才没有坚持阻拦。   而眼下萧敬之如此处理此事她直觉不妥,但奈何萧敬之事前瞒得太好,事已至此,人都已经来了,她现在阻拦也已经是来不及,定王跟三皇女都已经到了,除了如此行事,她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别的办法。   儿子的事她肯定是要管的,萧战虽然不满在责备了萧敬之几句之后还是说道:“你尚在闺中不便和外女相见,便不要去了,这事由我来跟她们说。”   萧敬之思忖之后觉得事前铺垫已经足够,眼下就算自己不在应当也无纰漏,于是答应下来。   谢宸远和谢宸锦原本以为会见到萧敬之,却不想倒是见到了萧战,而萧敬之则是不见了踪影。   谢宸锦对萧敬之颇有些不满,于是率先开口问道:“萧公子呢,不是他让我们过来的吗?怎么却不见人?”   萧战闻言道:“之前的确是敬之请定王与三皇女过来的,但他一个闺阁男子不便与二位皇女直接相见,是以臣便没有让他出来,况且这件事由臣来说也是一样的。   这段时间两位皇女都往府上送了不少的东西,二位身份尊贵,送来的东西又都说是抚慰我这个老将的,所以我也不好推脱,但那些东西实际上是送给谁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两位皇女其实不必如此,敬之如今年龄还小,皇上之前也准许臣多留敬之在身边几年,就算几年后敬之到了婚配之年,他的婚事八成还是要皇上做主的,微臣和敬之所言都算不得数。   这次请两位皇女过来,便是想让两位将之前送来的东西都拿回去,两位皇女的心意敬之已经知晓,但男女私相授受乃是大过。两位皇女能看上敬之实乃是他的福气,可也正是因为如此,臣恳请定王与三皇女体谅敬之的为难之处,将这些东西收回去吧!”   谢宸锦这下是真的恼了,怒道:“这些东西既然已经送出我又怎么会收回?这话是你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既然萧公子有此意,不如让他自己出来跟我们说清楚。”   谢宸远闻言也道:“的确是,这些东西既然是送给萧公子的我们自然不会收回,况且儿女婚姻之事自古以来都是由父母做主,萧将军何来做不得主一说,若是萧公子看上了哪个,那母皇想来也是愿意成人之美的,若当真是两情相悦,母皇又怎么会忍心拆散?”   萧战本不善言辞,说完了上面的话之后便也没有什么再要说的了,她已经打定主意不让萧敬之见这两个人,于是态度很是坚决。   与此同时皇宫之中文熙贵仪正陪在皇上身边。   他得了传信知道今日三皇女会出宫,于是便早早的做好了准备,只等着选个恰当的时机找个理由让皇上去到凤阳宫中,却不曾想还未到晌午时分清平贵君便过来了。   文熙贵仪知道清平贵君和凤后向来不睦,想到今日定王也会去到将军府,三皇女出宫的事情定王定然也已经知道了,清平贵君指不定也是为了此事而来。念及如此他便不动声色,准备先看看情况。   事实证明文熙贵仪所料不错,清平贵君过来先是交代了入夏以来各个宫中的避暑事宜,而后便将话题转移到了谢宸锦身上,先说她昨日受了凤后的教训已经知错,又主动为她求情,让皇上过去看看她。   清平贵君和凤后的关系女皇自然是知道的,如今清平贵君反常的特意过来提起此事为谢宸锦求情,女皇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其中的反常。   她虽然没从清平贵君的这番话里猜到他这是什么意思,但也明了八成是谢宸锦又惹出了什么乱子。这个时候便她也就顺从了清平贵君的意思,直接带着文熙贵仪和他一同到了凤阳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01 14:35:05~2020-02-02 14:59: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小白白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凤后见到女皇和清平贵君、文熙贵仪一同过来,瞬间脸色一变。   谢宸锦昨日方才得罪过文熙贵仪,清平贵君又一向和他不睦,眼见女皇今日跟着他们两个一同前来便猜到八成是谢宸锦出宫一事被这二人知晓,如今特地带着女皇前来问罪的。   他不知消息为何走漏的这么快,但他深知女皇向来容不得旁人欺瞒,若是他强行辩驳只怕会错上加错,是以等女皇问到谢宸锦的时候他便率先跪下请罪,直言谢宸锦心系萧敬之,在收到他的邀约之后心中为难,他因不忍辜负他们二人的一番情思,所以心软之下放她出宫去了,并道:“此乃臣之错,请皇上责罚。”   女皇之前便对萧敬之有意,不曾想还未成事竟听闻谢宸锦和萧敬之两情相悦,她只觉荒谬,顿时心中升起了一阵怒意。   她冷声让清平贵君起身,随后便唤人去将谢宸锦从平远将军府叫回来。   凤后本以为女皇虽会不悦但不会因为此等小事而动怒,却不曾想女皇有这么大的反应,这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且说这边谢宸远和谢宸锦正在跟萧战说话,宫里传话的宫侍便忽然赶到,说是女皇让三皇女回宫。   谢宸锦得知大事不好,顿时整个人都有些腿软。   谢宸远知道此事已成,顿时有些幸灾乐祸。   萧战借此机会将二人一同请出了将军府。   萧敬之已经安排好了接下来的事情,当即让萧战快马先一步去宫中向女皇请罪,并且将自己之前已经想好的说辞说与萧战听。   萧战这才明白原来萧敬之此前并非是鲁莽行事,他早已经预料到接下来事情的发展。   萧战不耐烦这些权谋与争斗之术,但是他之前却也是靠着楚玄的计策方才能够数次脱身。她看着萧敬之,越看越觉得他和楚玄十分相像,无论是美貌还是心机谋略都是一般无二,这是她和楚玄的儿子啊……   这么想着萧战心中又是感慨万千,最后她一句话也没有多说,一路骑马直奔皇宫而去。   因为女皇重文轻武,连带着文武百官也都跟随潮流,一般情况下王公贵族出门儿骑马的人很少,大多数都坐马车。   谢宸锦虽然也是从将军府被召唤回宫的,但是她乘坐马车,路上行程较慢,倒是反被萧战给甩在了身后,萧战一路疾行到皇宫的时候谢宸锦还未回宫。   萧战直言说要见皇上。   女皇这个时候正值暴怒边缘,听闻萧战竟然敢在这个时候入宫求见,顿时冷笑道:“很好,把人带到紫宸殿。”   紫宸殿乃是内殿,一般情况下皇上会见大臣都在此处。   紫宸殿内,萧战自从跪下之后就一直没能起来,女皇不喊平身,她便只能一直跪着。不过如此倒也没能挡住她的嘴,反正跪着回话对萧战而言也算不得什么。   她按照萧敬之所言将定王和三皇女不停的以嘉奖她德胜回朝之名暗中给萧敬之往府上送东西一事说了,又言明萧敬之此前一个月一直病着,而定王与三皇女身份贵重,她们送到府上的东西她不好拒绝,只能全都小心的存放了起来,一样也没有动过。   “臣今日将定王和三皇女请到府上实际是想归还这些东西,并且将事情说清楚,却没想到今日两个皇女到府上后都不愿收回东西,并且执着要见敬之,好在皇上将三皇女带回了宫中,如此方才解了围。”   萧战沉声道:“此乃臣之家事本不宜劳动皇上出面,但定王和三皇女身份到底特殊,臣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求皇上做主了,敬之如今年龄还小,皇上日前也许臣将他在身边多留几年,臣便斗胆恳请皇上做主将那些东西让定王和三皇女收回去,也请她们不要再往府上送东西了,她们的好意敬之已经知晓,只是他如今尚未到达婚配之年,如此私相授受到底与名声有碍。”   女皇听了萧战的话之后对她和萧敬之的怒火平息了些,但对两个女儿的怒火却更大了,不过她到底还是理智尚存,闻言并未出声,只挥手示意萧战起来回话。   她这两个女儿倒真是养得好,萧敬之此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只在萧战回京之时才在宫中露了一面,若说她们两个都一见之下便对萧敬之钟情,那她是如何也不信的,她自己本身便参与过夺储之争,这两个是如何想的,她心中怎会不知。   如今这两个在她眼皮子底下竟然就开始了争权夺势,萧战是连她自己都不见得能够拿捏得住的人,更何况是谢宸远和谢宸锦,而她们两个竟然想要把这块烫手的山芋捏在手中,当真是可笑。   她现下正值壮年这两个都已经迫不及待的为了争夺太女之位而对她看上的人动手了,那等到夺了太女之位之后呢,难道还要夺她的皇位不成?   其实这倒是女皇自己想差了,她以为自己在文武百官面前当面称赞萧敬之这便是给了下边人提示,众人应该都明白她的意思了。   却不知一来因为萧敬之年龄还小,二来也是当时的气氛实在太好,她这一番意思除了萧战和少数几个精明的大臣之外,其他人竟是全然未曾领略。若是谢宸远和谢宸锦知道她有这层意思她们是如何也不敢动萧敬之的。   正在这时有宫侍来报,说是谢宸锦回来了,此时正候在大殿之外。   女皇淡淡的瞥了萧战一眼道:“你所求之事朕应了,定王和三皇女这边由朕出面,至于她们送去的那些东西朕看也不必退了。此事你不必再插手,而后她们也不会再到你府上了。”   萧战叩谢。   女皇道:“你先退下吧。”   萧战退出了紫宸殿,守在殿外的谢宸锦看到萧战从里边出来,顿时整个人都有些怔愣。   她方才从平远将军府出来的时候萧战还在里面,如今萧战竟然从大殿里出来,莫不成她跟皇上说了些什么?   她心中有些忐忑,有意上前质问萧战,而这时旁边的宫侍却率先道:“三皇女请吧。” 第19章   谢宸锦闻言只能跟着宫侍一同走入大殿。   她进入大殿之后便跪下道:“儿臣给母皇请安。”   女皇冷笑:“我看你这安也不用请了,你凡事都能自己做主了,哪里还将朕放在眼里?”   谢宸锦匆忙解释道:“儿臣万万没有这种想法。”   “朕若是没有记错的话朕昨日方才罚你在宫中闭门思过,你倒是今日就出了宫,朕问你这禁足就是这么禁的?凤后还替你求情,说这事是他准许的,朕怎么不知何时给了凤后如此大的权利,朕下令的禁足朕未曾发话他就能私自给你解禁,你们父女两个当真是胆大包天!”   谢宸锦闻言是真的怕了,若母皇只发作她那自然是无碍,父后总会替她求情,但如今听这话母皇似乎连父后也记恨上了,她顿时心中就没了底,匆忙道:“今日之事是儿臣的错,是儿臣冲动鲁莽,未及上奏便私自出宫,这都是儿臣的错,与父后无关,还请母皇不要怪罪父后。”   “你们父子两个倒是同气连枝,朕且问你,你这些日子屡屡往平远将军府上送东西,到底是何居心?”   谢宸锦心中一跳,“儿臣没有……儿臣只是在宫宴上见过萧敬之之后对他一见倾心,是以——”   谢宸锦的话还没说完,女皇直接将手上的茶盏摔到了她的肩膀上,茶水洒了她一身,她却不敢有丝毫躲闪。   “你好大的胆子,朕看上的人你也敢遐想?!而且朕记得你只见过他一次吧?你这番作为到底是看上了萧敬之还是看上了萧战手中的兵权?”   谢宸锦整个人都惊住了,母皇竟然看上了萧敬之,怪不得今日发了这么大的脾气。然而她此时却没有了后退的余地,她若说是看上了萧敬之那必然会被母皇发作,可若说不是看上了萧敬之,那不是自认觊觎兵权?这可让她如何反驳?   谢宸锦急出了一脑门的汗,忽然间灵光一闪说道:“儿臣不敢对兵权抱有妄想,而萧敬之一事儿臣其实也不是真的看上了他,只是为了跟皇长姐赌一口气罢了。   那日父后宣萧敬之入宫参加宫宴,不想皇长姐在路上便将他给拦了下来,而后又随他一同到凤阳宫中,更对他多有亲昵之言,她事后跟儿臣扬言说是定然能够将萧敬之拿下,儿臣一时气不过,这才赌气想要跟皇长姐一较高下,儿臣实在没有旁的妄念,还请母皇明鉴。”   女皇这个时候倒是笑了,只是那笑声十分阴冷,让谢宸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都是朕的好女儿啊,朕这便将定王也宣入宫,朕倒是要看看你们两个都是怎么说的。”   谢宸远方才回到府上便见宫侍前来说是女皇要召见她,她心中顿时升起了几分不祥的预感。   女皇将谢宸锦召回宫乃是平常,毕竟她还在禁足期内却兀自离宫跑到了平远将军府。但是她近来却并未做出什么不妥之事,而母皇在见过谢宸锦之后就宣她觐见,多半是谢宸锦在母皇面前说了她的不是。   她细细想来除了跟谢宸锦一同到平远将军府之外,倒也没有旁的事情了,于是心神逐渐稳定下来,坦然的跟着宫侍一同回了皇宫。   谢宸远到紫宸殿的时候谢宸锦已经在殿上跪了小半个时辰了,她只觉得两条腿都已经跪麻了,见到谢宸远进来只觉得像是见了救星一般。   谢宸远倒是没顾上看谢宸锦的笑话,她跪下道:“儿臣见过母皇。”   女皇同样没让她起身,开口问道:“朕听说你看上了萧敬之,并和他两情相悦,可有此事?”   谢宸远来之前就已经猜测出此间的事情多半是和平远将军府有关,是以听到女皇这么问,她心中倒并不惊讶。   只是她不知谢宸锦是如何编排自己的,此时听女皇这么问,担心女皇觉得她心思重,默不作声地去结交将军府上下,而且她对萧敬之也的确说不上是已经得手,萧敬之眼下的态度尚未明朗,于是她力求谨慎,只是道:“儿臣确在宫宴上对他一见倾心,但他对儿臣是何态度,儿臣尚且不知,是以未有两情相悦一说。”   女皇问道:“朕怎么听说是你特意在萧敬之入宫之时拦着他,这才有了后边的种种。”   谢宸远不知道女皇到底对事情了解有多少,于是道:“儿臣只是在去往凤阳宫的路上偶遇萧敬之和七皇妹而已,既是巧合,又怎能说是儿臣拦住他呢?怕是有所误会,还请母皇明鉴。”   女皇之前的气已经在谢宸锦身上撒了大半,这个时候心情反倒平静了些。   她看着跪在自己膝下的两个女儿开口道:“兵权不是你们现在能想的事情,日后都给朕离平远将军府远着些,也不许再将心思用在萧敬之的身上,他的婚事自有朕来安排,还轮不到你们动这些小心思,你们想要太女之位就各自凭本事去拿。   但朕丑话说在前面,若是你们做了什么让朕忌讳的事情,别怪朕不留情面。而且该争的时候要争,但你们两个终究是姐妹,不顾姐妹亲情只顾着给对方耍小绊子,未免有些眼界太短了。”   谢宸远和谢宸锦闻言都知道这事儿算是揭过了,瞬间松了口气,不过女皇的话却并没有就此打住,而是继续道:“三皇女在禁足期间外出,此乃欺君罔上,罚两个月内不许离开凤阳宫半步,好好闭门思过,如若再犯,直接仗责凤阳宫上下。   至于定王,你封王之后便一直留在宫中,还未去过自己的封地,朕看你不如学学风儿,去自己的封地好好看一看,学学如何管束一方子民,如此方能够有所成长。”   谢宸远整个人僵立在了原地,谢宸锦禁足期间出宫也不过是罚了两个月禁足而已,而她分明没有做错什么,竟然要被罚离开京城去往自己的封地?!   京城乃事权力的中心,让她离开京城便是断了她夺太女之位的可能。而且她离开之后还能不能够回来,什么时候回来全凭母皇的一句话,如今走了再想回来就难了。   谢宸锦原本还觉得自己要在凤阳宫被关上两个月,实在是惩罚的有些重了,此时听到母皇对谢宸远的惩罚之后瞬间噤声不敢再言。   谢宸远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但她一时半刻之间却想不出什么拖延之词,而女皇已深感疲惫,对二人道:“跪安吧。”   二人并肩离开紫宸殿,谢宸远目光直直的看着谢宸锦,只恨不能将她吞吃入腹。 第20章   谢宸锦此时却渐渐开始感到窃喜,若谢宸远离京,太女之位自然就是她的了。   众人都以为此事会就此平息,却不想事情却背道而驰。   谢宸远和谢宸锦在平远将军府门前发生争执的事情不知怎么忽然被传开了,第二日就有说书先生用此事编了故事在酒楼里讲,两位皇女争将军府公子一事一时间传为笑谈。   女皇得知此事后怒气更甚,又分别写下了两篇斥责之言送到三皇女和定王的手上,让她们好生反省。   文熙贵仪靠在女皇的胸前温声安抚。   听着文熙贵仪的温言软语,又就着他的手喝了些茶,女皇这才觉得心中的怒气降了些。   她原本是着意将萧敬之纳进宫的,一来是因为他的长相的确出众,二来则是因为可以用他来控制萧战。   但是萧战日前已经用萧敬之年龄尚轻为由拒绝过她一次,昨日又特地到紫宸殿上出言与两个皇女撇清关系,眼看着她是不想让萧敬之嫁入皇家的,而且现在百姓间传的这么沸沸扬扬,都言是两个皇女在争萧敬之,如果她把萧敬之纳入宫中怕是民间舆论还不知道会将她编排成什么样子,只怕说她抢自己孩子爱人的都有。   女皇心头烦躁。   文熙贵仪的手轻轻地摁压着女皇的太阳穴,替她缓解疲惫。   女皇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罢了,只是个美人而已,后宫之中从来就不缺美人,反正萧敬之现下年龄还小,不如就过几年之后再看吧。   其实要掌握萧战也不一定要萧敬之入宫,若是将他嫁给忠心于她的臣子或者世家也是一般无二,只要能将人拿捏住也就是了。   女皇焦躁的心情逐渐缓解下来,他将文熙贵仪拉到自己身侧,正待有动作忽然有人有匆匆来报:“皇上,御史丞薛柬请求觐见。”   女皇顿时端正了态度,对文熙贵仪道:“你先下去,晚间朕再过去看你。”   文熙贵仪笑着应了。   御史丞薛柬走入大殿之内,跪下行礼,“臣见过皇上。”   女皇知道她一般无事不会觐见,直接让她起身,问道:“说吧,出了什么事?”   “回皇上,昨日御史台来了一批从衍州过来的灾民,他们状告衍州州府上下贪污赈灾粮款,无所作为,不理会百姓死活,只顾粉饰太平。并言水患过后衍州百姓死伤无数,很多人无家可归饿死街头,他们一行人实在没了出路这才结伴到京师,想要替衍州百姓讨个说法。   衍州距离京城路远,臣昨日已派人快马加鞭到衍州去查看情况,但尚未得到回复,不过臣昨日在查询户部颁发赈灾粮款一事时,却发现其中有些不妥之处。”   “具体是什么情况?你跟朕说说。”   “臣查到户部账目上的赈灾银两与实际发放送去衍州的银两在数目上有所偏差,臣怀疑户部有人在将银两送去衍州之前便对其动了手脚。”   女皇闻言冷笑,“我道是衍州州府腐败无能,却不想此事竟然在京城就出了纰漏,给我彻查此事,朕要得到详尽的结果,另外衍州那边有回报也第一时间上报给朕。”   薛柬领了命令之后回到御史台便开始率领御史台上下开始彻查。   不料不查不要紧,这一查竟然发现户部有数笔银子都存在账目不清情况。   女皇顿时下令户部上下进行整顿,并将查出有在银两上动过手脚之人一一缉拿下狱,等候严加审问。   与此同时衍州的情况也得到了反馈,几个灾民所言基本属实,衍州州府上下胆大包天,竟将朝廷拨下的赈灾银两和粮食私吞了十之八九,实际发放到民间的数量不足十之一二,而衍州的灾情也比之前上报的要严重的多,部分地区已经爆发了小规模的瘟疫。   女皇当即下令将衍州刺史、衍州长史、衍州司马全部捉拿下狱,同时派遣钦差大臣前往衍州接管衍州事务,并让御史台、工部、太医院派人同行,以调查衍州情况和对衍州水患的后续情况给出应对之法。   谢宸远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请求同去衍州,只说是心系百姓,替皇上出巡以安民心,让百姓感受皇恩浩荡云云。   女皇倒也没有阻拦,由得她跟着一同去了。   谢宸锦本来以为谢宸远会远去封地,不想她却主动请求去衍州。去瘟疫之地虽然危险,但若是能够平安归来,八成去封地的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甚至于会被封赏也不一定,念及如此她不由有些失望,不过对于此事她也是无力阻拦。   原本她可以在谢宸远不在京中的这段时间里有所作为,结果偏生她被禁足在凤阳宫中,一时间两个人竟是谁也没能捞到好处。   衍州的事情随着这一系列的举动而暂时得到了解决,然而户部上下却是一片人心惶惶,几日下来户部这边已经有不下十人接连入狱。   沈沉舟作为户部尚,发生了这么大的纰漏他很难推脱掉关系,即使他没有参与到此事之中也有着识人不清、御下不严之罪。   眼下对沈家而言当真是一段难过的日子,谢宸锦日前因为得罪了文熙贵仪而被禁足,后私自出宫再次犯了忌讳,如今已经被下令禁足两个月,而凤后也因此事受到冷待,如今户部又出了这种事情,沈家上下是一副风雨欲来的景象。   沈沉舟自是明白自己眼下的处境,于是第一时间主动到皇上面前负荆请罪。   女皇知道沈沉舟不是个两袖清风之人,否则当年也不能借助户部之力出了无数银子帮助她打通关节从而扶持她登基,她虽然是顾念着旧情,但沈家这些年未免有些过分了,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一二。   沈沉舟见女皇没有动她的意思,只让她配合刑部和大理寺彻查户部上下,务必将贪污之人揪出来,顿时松了口气。   只是户部在女皇还在皇女之时便是为她出钱的大户,每年都为其奉上不少银两,真要说起来这贪污一事已有十几年的历史,而且起先还是得到她批准而运作的,此时真要彻查起来户部上下没几个真正干净的。   不少人都急得像油锅上的老鼠一样跑到沈府去求情,沈沉舟此时却将所有人都拒之门外,她就算是为了在女皇面前做样子,也不能再伸手去庇护谁。   女皇冷眼旁观,见沈沉舟识相,便也就略过此事不提,只是户部经此一事之后颇有些一蹶不振。   如今谢宸远远去衍州,沈家和户部经历重创,谢宸锦被禁足,凤后受冷落,一时间整个的后宫之中空前的平静下来。   而暗中操作一切,把水搅浑,从而趁乱顺利脱身的萧敬之这段时间倒是清闲了下来。   眼下已经能够确定谢宸远和谢宸锦不会再在他身上打主意了,而有民间舆论在,女皇就算是再想将他纳入宫中总还要再多考虑一二,这样一来他和萧战短时间之内倒是安全了。而且看眼下朝堂情况,女皇也尚未打算对萧战动手,他和萧战难得有了一段安生日子。   户部和衍州的事情对于在宫廷之中每日按时上下学的谢宸安而言只像是听新闻一般,这些事情离她都还远,听过便也就罢了。   这段时间以来暑气越来越重,稍一活动便热的人汗流浃背,所以这段时间谢宸安除了在上书房学习之外,其余的时间都用来研制冷饮。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04 13:33:30~2020-02-05 15:34: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湖有鱼 5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自从上次厨娘按照谢宸安所说制造出了精致的糕点之后,谢宸安就发觉厨娘不仅手艺好,头脑也甚是灵活,于是对她的信任很快就已经上升了一个等级,觉得只要是自己能够说的出的食物她大概都能研究着制作出来。   在这个世界上,一般夏天常喝的也就是冰镇酸梅汤和雪梨汤,于是谢宸安空闲之际就把上一世常喝的冷饮挑了几个跟她说了一遍,厨娘在听了她的话之后颇有兴致,当天就把蜂蜜柠檬茶和西瓜汁给做了出来。   每个宫中都有供应纳凉用的冰块,于是谢宸安在里面加上了些冰块变成了简洁版的冰镇西瓜汁和冰镇蜂蜜柠檬茶。   德音和百泉尝过之后都觉得味道不错,谢宸安兴致勃勃的让静宜侍君也跟着尝了尝。   静宜侍君颇有些哭笑不得,觉得她近日对吃似乎额外上心。   谢宸安隔日又想到了冰激凌,不过冰淇淋比较难制作,既然有冰块的话做刨冰倒是会简单些,于是在她的指导下厨娘又研制出了水果刨冰。   谢宸安捧着新制作出来的水果刨冰又去向静宜侍君献宝,不过今天倒是恰逢白华侍君带着谢宸轩来了宜和宫。   眼见谢宸轩对刨冰感兴趣谢宸安索性让厨娘多做了些,给白华侍君和谢宸轩也一同尝尝。   小孩子对于这些似乎总是额外的喜爱,谢宸轩吃了一份刨冰之后仍旧有些不满足,还想再吃,白华侍君担心他吃多了闹肚子不让他再吃了,谢宸轩委屈巴巴的看向谢宸安。   谢宸安笑着哄道:“今日就不要再吃了,我改日给你多做一些送过去好不好?”   谢宸轩这才勉强答应下来。   此时平远将军府庭院中,萧战在确定萧静之身体无碍之后便拉着他和时夏、归宁一起开始练武。   眼下正是酷暑时节,萧战自幼习武又多年带兵打仗,这对她而言自然算不了什么,她惦记着萧敬之身体,对他的训练尚算温和,但归宁和时夏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归宁和时夏二人虽然只是将军府的下人,但是他们自幼便跟在萧敬之身边,待遇自然是非同一般,说是养尊处优也不为过,日常吃穿用度比百姓家里的哥儿要金贵不少,平日里很少受苦受累。   这练武的第一天他们就被萧战拉着在院子里从早晨练到了晚上,一日过后二人纷纷中暑,精神一蹶不振。   大夫给二人看过之后又给他们开了汤药,两人几副药吃下肚这才好了些。   萧战见此摇头叹气,只觉得他们的身体实在是弱了些,不过有着萧敬之求情,她到底是没再操练的太狠。   说起来萧敬之这几日的表现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本以为萧敬之会坚持不住,看到归宁和时夏相继倒下之后,她便将练武的时间调到了早晨和傍晚时分,如此躲过了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不过即使如此一日的训练下来也难免混身酸疼,归宁和时夏身子难受,有时候连带着走路的姿势都变得有些别扭。   反倒是萧敬之十分能忍,他从不道辛苦,便是一整日操练下来汗湿衣襟,身体酸软,他仍旧能够坚持身体挺拔不失风度。   有了归宁和时夏的衬托,萧敬之显得越发出类拔萃起来。   萧战也借此发现了萧敬之的身体并不像她之前想象的那么弱,而且他十分聪慧,又能吃苦,不过练了短短小半个月的时间就已经颇具成效了。   萧战对此十分满意,只觉得他不愧是自己的儿子,于是操练几人的兴头更足了。   晚间,归宁手臂酸疼,给萧敬之倒水的时候整个手都在抖。   萧敬之见此道:“你放下,我自己来吧。”   归宁自然不可能让萧敬之亲自动手,于是还是在帮他将茶斟满之后才将茶壶放下。   萧敬之开口道:“这段时间苦了你跟时夏了,但是习武能够防身亦能强身健体,你们学一些总是有好处的。”   这个道理归宁自然也懂,只是真到操练的时候不免还是觉得有些吃不住这种苦楚。   他看向萧敬之,有些想不明白面前之人明明比他金贵的多,为何面对这种连他都觉得难以承受的苦楚却可以面不改色。   在萧敬之练武的这几日谢宸安依旧是照常每日出入上书房上课。   女皇对皇女的学习还算上心,平日里时常问起,不过之前因为户部和衍州的事情她一直没能抽得出时间查验几个皇女的学习情况,此时两边的事情都告一段落,她便抽出时间亲自过来了。   女皇到的时候是下午,几人正在由徐廖将军教导骑射。   相较于御前侍卫统领郭嘉的刻薄和严苛来说徐廖的这种温和的教学方式明显更让谢宸安觉得适应。   谢宸安前一世的时候学习成绩虽然不说是数一数二,但也算是名列前茅,直到来到了这里,她才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学渣的烦恼。   作为一个学渣,一个温柔的老师总比一个暴脾气的老师要让她觉得安心。   女皇虽是一贯的重文轻武,但是大饶终究是以武建国,并且史上数代皇帝都曾带兵征战,是以在见到谢宸意一连三箭都直中靶心之后她不由颇觉欣慰,一连称赞了好几次,便是一直让女皇觉得有些文弱的谢宸铭这次也是表现不凡。   谢宸安这段时间以来虽然也有些进步,但和谢宸意、谢宸铭比起来仍旧是有些差距。   不过女皇原本对她也没有抱有什么期待,是以随便说了几句让她努力学习之类的话后便也就作罢。   因着谢宸意和谢宸铭表现不错,女皇颇觉开怀,跟着嘉奖了徐廖教导有功。   谢宸意见此趁机道:“母皇,几位皇姐上学的时候都有伴读跟着一起学习,互相勉励,儿臣十分羡慕,不知母皇可否也赐儿臣一名伴读?”   这本也是惯例,女皇听言自然答应。   傍晚时分女皇便下诏让臣子们各自举荐家中优秀的晚辈,准备让几位皇女自己挑伴读。   晚间谢宸安回到宜和宫之后便有些出神。   选伴读乃是大事,女皇眼下的作为分明就是在给她们选贴己人的机会。   伴读陪着皇女一同长大自是情谊非常,日后这伴读乃至其背后的世家往往会被打上皇女的私人标签,成为皇女身边忠诚的左右手,这本是件好事,然而她和静宜侍君的处境就摆在这里。   静宜侍君没有靠山又不得宠,她的身体又与常人有异,条件太好的世家子弟她是不宜选的,选了之后怕她也掌握不了,然而就算是家世条件一般的,她现在这个情况,人家也未必能看得上她。   毕竟想要将孩子送进宫里做伴读的人肯定是想让她们跟在未来的皇帝或受宠的皇女身边培养感情,好在以后的时候为家族带来好处的。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谢宸远和谢宸锦自然是将来最有可能成为皇储的人选,然而她们都有伴读了,如今也都不在京城,那在她们之下的自然便是谢宸意了,谢宸意是凤后亲子,又是谢宸锦的妹妹,将来的处境肯定不会差。   谢宸安和谢宸铭则相对来说不是那么好的人选,不过谢宸铭的情况可能比她要好一些,毕竟紫玄君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受宠的,而且谢宸铭又早有聪慧之名。而她这个父亲不受宠,又一直以来都不被女皇喜欢的皇女实在是下下之选。   谢宸安叹了口气,伴读毕竟是要日日相处的人,若是对方不愿意或者与之脾气不合,那将来可就是一件麻烦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可以见男主啦~ 第22章   谢宸安左思右想一不小心就失眠了,她来到这个世界其实也没多久,但总有一种有些心累的感觉。   在宫中生活总要花费心思思考各种事情,总要处处留意,处处小心,否则指不定就被谁给害了。   如果她只是一个人的话,也许会考虑以后想个办法离开皇宫。然而她却并非是一个人,静宜侍君待她不凡,她不可能抛下静宜侍君一个人在宫里。   况且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她去了外面之后是否能生活的好她也尚且不知。静宜侍君虽然家世不显,但到底也是官家子弟,从小没受过什么苦,在宫中他可以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在宫外却未必能如此。   谢宸安轻叹了一口气,终究也就是想想罢了,她现在所能做的也无非就是过好眼下生活。   谢宸安思绪纷乱,直到天快亮才睡着,清晨就又被百泉叫起来洗漱,她痛苦的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只觉得当学生的苦是无论在哪个年头都得吃的,算起来她该庆幸这个时代的皇女作息不像是康熙年间那么严苛,不然每天凌晨三四点起床可就真是太要命了。   诸位大臣得到消息之后纷纷将家中优秀的晚辈上报,只盼着哪一个能被选中做了皇女的伴读。   虽然说自古以来就有伴君如伴虎一说,但是家族的荣耀也往往是要靠着皇室的扶持方能维系下去的,若是跟对了皇女,那么以后光耀家族自然是指日可待。   因着大臣们积极,不过两日功夫众人便已经将名册献上。   女皇略微翻了翻,然后直接让人送去皇女处让她们自己挑。   谢宸意有凤后帮持着,沈家本身的关系也是盘根错节,她很快便挑出了一个各方面都符合她心意的伴读。   谢宸安拿过名册之后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却只觉得两眼一抹黑,这名册上的可不单单仅是名字,这名字背后所代表的世家和其中的利害关系才是真正需要考虑的。   谢晨安本想找静宜侍君帮着参谋,但随后才发现静宜侍君本身就并非出身世家大族,而他入宫之后与外界联系也少,对于各种情况知道的都不是很详细,是以也帮不上什么忙。   她有些无奈,于是便犹豫着先将这件事情给拖了下来,不过她随即发现谢宸铭竟然跟她选择了一样的做法。   谢宸安在这之后才知道谢宸铭的父亲紫玄君原来并非是大饶人。他出生于大饶边境的草原之国,自称是乌木族人,他对大饶朝中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所以选择伴读一事他也是让谢宸铭多考虑一番再做打算。   女皇倒是没有催促她们。   这日范永熙难得给她们放了几日的假,谢宸安这才知道原是赛诗会要开始了,范永熙作为今年的负责人忙的腾不开身,是以她们才有了这样的假期。   大饶的赛诗会由来已久,已经逐渐发展为一年一度的盛会,甚至先皇还特意遣人在郊外建造了彩楼,作为每年办赛诗会的场所。   每年赛诗会皇上、后妃、大臣、世家子弟甚至百姓都会参加,而这赛诗会并不拘束男女,不少王公大臣的子弟不论男女都会参加。   当然在这个世界上男女大防甚严,纵使男女都参加也不可能聚在一处。   女子参加赛诗会一般是为了彰显自己的才华,从而得到出仕的机会。   而世家大族及官宦子弟家中的男子参加,则多半是因为到了婚配之年,想要借此机会或观察其他世家子弟们,或展现自己的才华,从而为自己寻一门好亲事。   在这世上多的是盲婚哑嫁,因此能够光明正大一睹真人的场景实在是少,所以赛诗会上的男儿一贯不少。   紫玄君在得知了此事之后主动到女皇面前提起让谢宸铭和谢宸安参与赛诗会,以便在赛诗会上结识有才华的世家晚辈,从而选出适合自己的伴读。   女皇自然准许。   谢宸安知道此事之后着实松了一口气。虽然紫玄君做出这样的举动主要是为谢宸铭着想,提到她的名字不过是顺带罢了,但她还是为此而感到庆幸。   至少她现在能够去现场看看情况,哪怕是她弄不清楚对方的身份,至少有一定可能性找到和自己合得来的人做伴读,这总比之前两眼一抹黑要好的多。   谢宸轩自从发现了谢宸安这里有好吃的糕点冷饮还有胖猫之后就隔三差五的跑过来玩。   那只狸毛因为最近伙食太好已经胖了一圈儿,虽然灵汐侍君仍然叫它小狸,但是在谢宸安这里她的名字已经升级为胖猫。   原本白华侍君和静宜侍君在一边聊天,谢宸轩在旁边抱着猫玩,不料他听到赛诗会上人很多,又听到谢宸安也要去顿时来了兴致要跟着一起去。   赛诗会上本身男女都有,谢宸轩眼下年纪小,虽然是没有吟诗作赋的能力但是跟着去凑个热闹也是无碍的,白华侍君见他坚持也就答应了下来。   谢宸轩高兴不已,第二天的时候就跟着一同乘车到了彩楼。   彩楼建在郊外,此处依山傍水,风景秀美,四周古木参天,遮挡住了夏日炎炎烈日,只让人感觉身心舒爽。不得不说将彩楼选在此处修建之人当真是很会挑选地方。   因着赛诗会参与的人员众多,是以在彩楼四周都摆了不少案牍座椅,以供众人歇息。   案牍上也都摆了笔墨纸砚,凡是有诗兴者都可以在上边吟诗作词。   因为静宜侍君喜静,很少参与如此热闹的活动,是以谢宸安便也没让静宜侍君跟着过来,她此次是跟着白华侍君的马车一同过来的。   此时到了彩楼,白华侍君和方德君在一边说话,谢宸轩觉得有些无聊,便拉着谢宸安让她带自己四处看看。   谢宸安这也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离开皇宫,方才坐马车的时候因着有白华侍君在,她不好扒着窗户一直往外看,只能暗自看了几眼,这个时候便也起了兴致,跟白华侍君说了一声之后就牵着谢宸轩的手,带着他在彩楼上转了起来。   两人走了没多远,忽然便听到不远处传来男儿们的阵阵笑声,谢宸安回头去看,目光一扫之下便发现了站在一众小公子之中的萧敬之。   萧敬之此时正手持折扇和几位小公子说话,他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长衫,衣衫的领口和袖口处都用银线点缀绣了祥云图案,这番装扮越发衬得他高雅清贵、气质不凡。   谢宸安只见到了他的侧脸,不过即使如此也不由暗自赞叹,他这长相当真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随便什么角度看过去都是一样的精致绝美。   几人不知说到了什么,萧敬之随之轻笑,而后他似乎察觉到了谢宸安的目光,回头看了过来,随即温和一笑,对她点头示意。   二人此前一见也当算是相识了,谢宸安见此便也对他点头示意。 第23章   萧敬之眼下和小公子们在一处,谢宸安见此也不便上前打扰,于是两人远远的见礼之后她便拉着谢宸轩继续往前走去。   今日来人很多,到处人头攒动,谢宸安带着谢宸轩在彩楼里走了一圈,四处人声鼎沸,众人笑笑热闹,倒是热闹非凡。   谢宸安带着谢宸轩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恰逢凤后和清平贵君、紫玄君、方德君、白华侍君一同登上彩楼。   谢宸安见此便也带着谢宸轩走到白华侍君的身边,跟着他一同登上了彩楼。   彩楼下众人看到凤后几人后逐渐安静下来。   以往宫廷赛诗会都是由皇上主持,凤后和清平贵君协助,不过此次女皇突感身体不适,是以倒是难得没有参与,只将此事全权交给了凤后和清平贵君。   这二人每年都参与此事,操办起来自然是手到擒来,不过虽然往年也说宫中人有想参与的皆可在禀明后同行,不过一般情况下前来凑热闹的宫中贵人并不多,这次倒是个意外。   紫玄君本非是大饶人,对于大饶的诗词半懂不懂,所以一向不参加此种活动,此次之所以破例前来也是为了给谢宸铭选伴读的缘故。   白华侍君自然是因为谢宸轩想要凑热闹所以跟着过来的。   方德君长袖善舞,往年偶尔也有凑热闹,所以此次前来倒不显得奇怪,唯一奇怪的大概就是他这次并非是自己来的,而是将大皇子谢宸清也带了过来。   因着谢宸清今年已经十三岁,有人怀疑方德君想要借此机会想要帮他择一门婚事,但随即有人反驳,皇子和旁人不同,一般都会在十五岁后由女皇直接赐婚,此次也许只是来看热闹罢了。   见众人都已经安静下来了,凤后目光看向众人,开口道:“赛诗会乃是我大饶一年一度的盛会,今日诸位才子汇聚在此,不只为了一较高下,更是为了帮朝廷选拔出有才学之人,望大家全力以赴,夺得好名次。”   凤后说完这番话之后,便出了今日的题目:“以日前衍州之事赋诗一首。”   衍州之事众人都有耳闻,此时听言便知道这是要看他们对于此事的态度,于是有人当即针砭时弊,当场作诗抨击衍州州府上下贪污腐败,又有人写诗赞颂皇上雷厉风行处事得当,从而使得百姓快速脱离苦海,又有人借诗来传达自己心目中的预防之法,一时间倒是热闹非凡。   谢宸安头一次看到这样的情况,在她的印象之中以往所见唐诗宋词大多数都是抒情者多叙事者少,此时听闻众人用诗来表达对衍州之事的看法顿时只觉新鲜。   众人写成诗之后便都送去彩楼。   谢宸安与谢宸铭站在范永熙的身后,将送上来的诗篇大概都看了一遍。   范永熙高坐在彩楼之上,将收上来的诗篇一一看过,觉得不佳的便从彩楼上直接扔下,一时间纸片纷飞。   众人望着高坐在上的范永熙一时之间都是心怀期待。   谢宸安直至此时方才感受到了自己这位夫子的才华,能够品评天下才子,此等风华当真是举世少见。   纸片纷飞,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范永熙手头已经只剩下了薄薄的三五张纸。   范永熙起身将这几首诗分别呈给凤后和清平贵君过目。   凤后和清平贵君一一看过之后称赞了几句。   凤后问到:“依你所见,这几首诗中你认为哪一个可夺得头筹?”   范永熙从几张纸中抽出一张呈给凤后。   凤后和清平贵君先后看过,方德君见此也好奇的将此诗拿过来看了一眼,随后笑道:“青云福禄命,可堪百姓恩。这句倒是有趣。”   凤后道:“衍州州府的官职乃是圣上赐的,当是可堪君王恩才是,这是谁人做的诗?”   范永熙跟着道:“此乃吕归成的诗。”   “吕归成?倒是未曾听闻过,可是白衣?”   范永熙点头,“此人的确未曾在朝中供职,不过她在民间早有才名,性格狂放不羁,思维跳脱,用词遣句和旁人不同。臣以为此诗符合题目,立意独到,当得诗首。”   范永熙乃是此次圣上钦点评诗人,凤后自然不会反驳她的话,闻言只道:“你既然如此推崇此人,不若将她叫上来看看。”   凤后身边的宫侍当即大声宣读吕归成之名,直到唤了三声之后这人才从人群之中慢悠悠的走了出来,众人见她这副不急不缓的样子不由都是替她擦了把汗。   谢宸安的视线也移到了吕归成的身上,只见她步履从容,不急不缓,完全没有一届白衣见到上位者时应有的不安,不由有些侧目。   凤后明显没有当众发落她的打算,待她行礼后便唤她平身,随后将方才的问题问了出来。   吕归成听言道:“她的官职的确是皇上赐予的,但她本就是衍州人,是衍州的水土和衍州的百姓将她养大,先有抚养之恩,而后才有提拔之恩,若说对不住,她首先是对不住就是衍州百姓。”   吕归成这话说的有些道理,很多人在她说了这话之后才知道原来衍州州府竟然本身就是衍州人,身为衍州人却将衍州治理成了这个样子的确是让人痛心疾首。   不过吕归成这番话却有种将皇上置身于百姓之后的感觉,来此之人多半是为了得到皇上赏识而来,自然以歌功颂德之言为多,虽然今日皇上没有亲自过来,但是凤后和清平贵君代皇上过来自然是一般的意思,偏生这人另类。   谢宸安见她这副样子倒是对她颇为赏识,这个时代自然是君王大于天的言论比较多,但实际上有了国家和百姓方才有了君王,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乃是千古名言。衍州州府虽然对不起皇上的信任,但她首先对不住的的确是衍州千千万万的百姓。   凤后又问了吕归成几个问题,见她回答敏捷,思考问题的确有其独到之处,是以在夸赞了几句之后便赐下了魁首之名。   范永熙的才名乃是天下皆知,她亲自给出这等的评价自然无人反驳。   若是往年皇上在的话她既是白衣自然当场就该为她赐下功名,不过此时皇上不在,自然也就只能等众人回去之后将此事禀明皇上再看皇上的安排了,是以她难得成为了夺了魁首之名却没有得到实际官职之人。   然而吕归和旁人不同,她似乎完全不将此事放在眼中,她回完了凤后的话之后见没有旁的事便兀自退了下去,又混进了人群之中。   谢宸安觉得这人有趣,于是用目光一直追随着她,随即看到她好似忽然发现了摆在案几上的酒壶一般,饶有兴致的上前拿起了酒壶掂了掂,而后也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当即对着壶嘴砸了一口。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吕归成的身上,一众小公子也不例外,萧敬之也随着一众小公子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萧敬之盯着吕归成看了许久,仿佛在思量什么,良久后才从她身上移开了视线。   往年的魁首一般都是年轻的世家子弟,得了魁首之后多半会得到男儿们的青睐,就此定下姻缘的也不在少数。   然而吕归成看起来已经有二十余岁的年龄,她这个年龄家中多半已经有了夫朗和孩子,况且她又是白身,是以反倒不怎么受欢迎。   众人又看她这番的行为,她这可以说是潇洒,也可说是粗俗市井,此时怕是认同后面这个词的人更多些,是以大家对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旁处。   此时萧敬之和一众小公子站在廊上,其中有不少容貌上佳者,一时间倒是成了吸引人眼球的存在。 第24章   方德君见此笑道:“今日倒是还未给众位公子们出题呢,总不好让他们也跟着用衍州之事作诗,凤后看呢?”   凤后点头,男子吟诗作赋展示才艺也是惯例了,这个时候听方德君这么说便问道:“既然如此方德君觉得以什么为题比较好?”   方德君笑道:“臣看不如以此处风景为题,凤后以为如何?”   “便依你所言。”   方德君又道:“听闻平远将军府的公子颇具才名且聪慧不凡,日前宫宴时我无缘得见,今日不妨就让他起了这个头,凤后以为如何?”   清平贵君冷冷的看过来,方德君和凤后的关系一直不错,这些年以来可以说是凤后的左膀右臂。   谢宸远此前为了避嫌已经一早去了晋阳上任,他如此捧着萧敬之如果不是为了谢宸远,那怕又是凤后在背后做手脚了。   日前他们都因为萧敬之之事而受了皇上的谴责,他本以为这人会和自己一样就此收手,现在看来却未必是如此。   清平贵君念及如此冷声道:“不知方德君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我怎么之前只听说萧敬之身体虚弱常年闭门歇客,倒是不知他何时有了才名,又如何来的聪慧一说?”   方德君笑道:“只是传闻罢了,又何处来的依据?许是谣传也说不定,不过萧敬之既然来了想来也是愿意凑个热闹的,作为表率带领男儿们一同吟诗也当算是一件乐事才是,想来他应当不会拒绝。”   凤后点头,“方德君说的是,既然如此便问问他的意思,他若是不愿也就罢了。”   凤后既然都已经如此说了清平贵君自然不好再反驳。   萧敬之听闻凤后钦点了他的名字自然不好当众拒绝,于是便也跟着作诗一首。   只见他落笔如有神,仿佛是不经思量一般纸上顷刻间便已经落了几个字,他笔锋锐利,字迹不似一般男子含蓄秀巧,反倒有横扫千军之势,不多时便已经作诗一首。   然而他的诗却不似他的字一般出彩,众人看过之后只觉平平而已。   有宫侍前来取走萧敬之的诗给凤后等人品评,众人看过之后也只略微夸赞了几句便也作罢。   谢宸清从方德君手中接过了萧敬之的诗,看过之后嘲道:“也不过如此罢了。”   方德君笑道:“如此也没有什么不好,陪你做个伴足够了,本也不必样样出挑。”   两人这番对话其余几人倒也未曾注意,但谢宸安之前却是一直站在范永熙身后,这个时候道恰好将这番话听在了耳中,顿时心中有些犹疑。   有了萧敬之抛砖引玉之后一众小公子们倒也放得开了,接连作诗送去彩楼。   范永熙品评男儿们的诗自然不会再如之前一般直接从彩楼往下扔了,为了男儿们的面子她只将不佳的诗作放置于一旁的花篮之中,遇到不错的方才呈给凤后几人过目。   谢宸安站在一侧从花篮中将萧敬之的诗拿出来看了看,她粗略一扫倒也看不出萧敬之哪里写的不好,只觉得他的字怪好看的。   想到自己那一手狗爬字,再看着萧敬之的字,谢宸安顿时叹气。   范永熙这个时候又往花篮里扔了几张纸。   白华侍君此时走过来也随意捡起来两首诗看了看,笑道:“今年的诗瞅着倒是比往年要出挑。”   谢宸安问道:“这花篮里的诗最后会存放起来么?”   “男儿们的手迹落到旁人手里总是不太好的,一会赛诗结束之后这些便会被一起焚烧了,免得遗落旁处惹人口实。”   谢宸安犹豫了一会,最后没把萧敬之写的诗放回去,而是收了起来,这字写这么好看,烧了有点儿可惜。   谢宸安有些心虚的看向萧敬之的方向,萧敬之此时背对着她站着,只能看到他纤长而挺拔的背影,倒是看不出他是何表情。   范永熙最后选出了几首不错的诗作呈上。   几位公子因此而得了凤后与清平贵君的赏识,今次在男儿之中夺得魁首的是礼部尚书许鸿章之子许梓晨。   谢宸安对这许梓晨倒是没什么兴趣,她这个时候开始犹豫起该怎么选出自己的伴读。   她原本以为到达此处之人应该不会太多,结果来了之后才发现此处来的人超出他的想象,虽然之前范永熙品评的时候她也将那些诗篇大致看了一遍,但她并不能从这短短的几句诗里便看透一个人的品行,说起来刚才那么多人的诗,她记住的不过寥寥,而记住的人也就只有吕归成一个罢了。   她对于这吕归成倒是颇有几分欣赏,只是看她行为作风怕是个有性格的,多半不好结交,而且按照往年情况来看她八成是要被皇上任命在朝为官的,况且她的年龄与她相差的也太大了些,明显不适合做她的伴读。   谢宸安叹了口气,这事可真难……   她扭头看向和她面临同样难题的谢宸铭,结果谢宸铭这个时候跟紫玄君一同看向一个方向,两个人不时说这些什么,看样子应该是已经有了人选了……   白华侍君见她这样子就已经猜出了她心中所想,当即道:“现在正是众人私下交流的时候,你若是没有看中的人不如去四处走走,或许能有什么际遇也说不定。”   谢宸安也知这也是条路子,不过她感觉这难度仍旧是有点儿高,她看向身侧的范永熙。   范永熙出身贫寒自幼阅人无数,而且她又颇具才华,想来对于此事当有自己的看法,只看她愿不愿意点拨她一下了。   她这些日子隐约感觉到范永熙似乎是有些赏识她的,于是她便厚着脸皮往前凑了几步问道:“我选伴读一事至今未有定论,现下才子颇多,不知夫子可有推荐?”   范永熙看了她一眼,随后道:“这件事臣给不出结论,要臣来说这伴读是否有才并非那么重要,与你合的来,愿意以一片赤诚之心相交方才更值得看重。”   谢宸安心中也是这般想的,见范永熙没有推荐的人她也就只好准备下楼去人群之中碰碰运气了。   谢宸安方才走了几步就被谢宸轩给拉住了袖子,“皇姐带我一起去呀。”   谢宸安看了一眼下面的人群,略感觉有些不放心,若带他下去磕了碰了总是不好,她正待要拒绝,白华侍君却笑道:“那你下去老老实实的跟着你七皇姐,不许哭闹。”   谢宸轩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谢宸安见白华侍君都已经答应了自然不好再出言阻拦,于是牵着谢宸轩的小手带着他一起往下走去。   白华侍君眼眸微敛,他身为一个男子不便和谢宸安一起下去与文人才子结交,但是有心人看到他们姐弟两个这般亲厚就应当明白静宜侍君非是孤立无援的,可惜他的雅儿不在了,若是她还在,她与安儿姐妹两个互相扶持,又何至于走到眼下这一步?   这么想着他再次抬头看向紫玄君的方向,眼中的恨意却被压在深处,面上仍旧是一副温柔模样。   谢宸轩一向乖巧,谢宸安带着他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只要小心不让谢宸轩磕碰着就好,不过事实证明她想多了,他们虽然年龄不大但到底是皇子皇女,没人敢上前磕碰着他们,见他们走到身侧反倒是行礼的居多。   就在谢宸安带着谢宸轩下楼后不久,谢宸铭也跟着走了下来,不过她却是目标清晰直奔来人而去。   方德君不过片刻也带着谢宸清走下了花楼,不过他们所奔的地方却是男儿们聚集的廊上,清平贵君见此也起身跟了过去,凤后见此笑道:“清平贵君倒是难得有雅兴见这些后生晚辈,不如一同前往?”   清平贵君轻嘲:“凤后也是难得有此等雅兴,既然如此便请吧。” 第25章   紫玄君这个时候还惦记着谢宸铭无意与他们凑趣,倒是白华侍君左右无事便也跟了上去。   谢宸安本来想混在人群中看看情况,但她带着谢宸轩,身后还跟着德音和百泉,一时间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注意到,反倒是不好融入人群。   她缓缓走着,不知不觉竟也走到了廊边,她随即发现廊上此时竟是额外热闹,除了一众小公子之外凤后几人竟也都在。   萧敬之原本站在人群之中便很是显眼,这个时候她第一眼便看到了方德君和谢宸清正站在他身边跟他说些什么。   谢宸安想到之前听到的方德君和谢宸清的那番对话不由皱眉。   谢宸轩见到那边有很多小哥哥倒是高兴,又见到白华侍君也在那边,顿时拉着谢宸安的手说道:“皇姐,我们也去那边吧?”   本来男女有别谢宸安过去多少有些不方便,但好在她这副身体年龄尚小,过去倒也不显得太过于突兀。   谢宸安犹豫了片刻之后便由谢宸轩拉着走了过去。   两人走近的时候恰好听到方德君笑着说道:“今日见萧公子方才得知外界所传果非谣言,萧公子果然是天人之资,气度学识亦是不凡。你和清儿年龄相差无多,日前皇上给几位皇女都找了陪读,我看你们不妨也搭个伴。”   谢宸清此时也收起了之前在彩楼上的不屑,笑着说道:“我今日一见敬之便觉得亲切,正盼着你能时常入宫多陪陪我呢,说起来听闻京中公子们都有一两个手帕交,偏生我一个也没有,不知敬之可否愿意和我相交?”   谢宸安看着谢宸清和萧敬之,萧敬之十二岁,谢宸清十三岁,若说起来倒的确是年龄相当,若是谢宸清当真是打算与萧敬之做个朋友自是无碍,毕竟若是他能够和谢宸清交好便也能得了方德君的庇护,而且谢宸风已经娶了正君,如今又远在晋阳,倒也不用担心她。   然而看谢宸清这变脸的速度,他必不是真心和萧敬之结交,此番还不知是动了什么心思。谢宸安心中轻叹,每次遇到他的时候他的境遇似乎都不是那么好,此时不明就里的众人却都在用艳羡的目光看向萧敬之。   萧敬之略带歉意道:“方德君过誉了,能得大皇子赏识敬之也是深感荣幸,只是敬之一贯身体不太好,大夫让平日静养着些,所以怕是要辜负方德君和大皇子的这番好意了。”   众人见萧敬之就这般拒绝了一时间都有些诧异,要知道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大皇子素来受宠,和他攀上交情那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事情,况且有了方德君的赏识,日后找一门好亲事总是不愁的,而他竟然就这么拒绝了……   萧敬之这番话说出口之后留心观察方德君的反应,他今日过来本是因为赛诗会实乃是一年一度的盛会,他受几位朋友所邀不好断然拒绝才跟着过来的,他之前在作诗的时候已经刻意藏拙,却没想到竟然还是被方德君给找了过来。   方德君笑道:“清儿兄弟少,如今轩儿年纪又还小,他一个人在宫里也是寂寞,也不拘着你日日到宫中,你若是能时常入宫陪陪他那是最好不过了。”   凤后在一旁一言不发,清平贵君越发觉得这是他们两人串通好的,是以道:“方德君倒是有意思,礼部尚书素来看重二皇女,我记得上次宫宴的时候也是她力排众议在皇上面前称赞二皇女,如今她儿子许梓晨夺了魁首,要说这学识也是足够了,他的品貌也都是一等一的,怎么方德君却不想着找他给清儿做伴读却到这边来了?”   方德君深吸了一口气,对于清平贵君今日对他一直阴阳怪气的样子心中也是有气,他说的等同于是废话,礼部尚书许鸿章本就是他们这边的人,她的儿子又哪里还需要他去费心结交?   方德君解释道:“不过是想凑热闹给清儿找个伴儿罢了,清平贵君这话说的,梓晨自然也是极好的……”   这边方德君还在跟清平贵君周旋着,谢宸安指了指萧敬之的方向笑着对谢宸轩道:“这位小哥哥长得好不好看?”   谢宸轩点头,“好看!”   “那让他陪轩儿玩好不好?”   谢宸轩高兴,“好!”   “那轩儿去跟凤后和清平贵君说说,等他们同意了我们就可以一起玩了。”   萧敬之在谢宸安指向自己的时候便发现了她,他心中清楚以现在清平贵君的态度来看方德君的算盘八成是打不成的,是以心中并不怎么紧张,此时倒是发现了谢宸安和谢宸轩不时看向自己的方向。   谢宸轩见萧敬之往这边看,就对着他挥了挥手。   萧敬之见此微微一笑。   谢宸轩见他冲自己笑以为萧敬之也是想陪自己玩,于是走到白华侍君面前拉着他的袖子走到凤后几人面前说道:“轩儿也想要那个漂亮哥哥陪我玩。”   谢宸轩这话一出口众人都有些诧异。   谢宸轩这个时候已经走到了萧敬之的身边。   谢宸轩本来就长得白白嫩嫩的很是可爱,此时脸上洋溢着笑容更是招人疼,萧敬之笑着弯下身子看他。   白华侍君见此也跟着笑道:“是臣将他宠坏了,不过臣看轩儿和敬之难得有缘,臣就也厚着脸皮替轩儿求一句,轩儿一直也是没个玩伴,他难得喜欢谁,求凤后和清平贵君就答应了吧。”   清平贵君闻言道:“既是如此我看不如就让敬之陪轩儿吧,至于清儿这边,清儿才学不凡,自是只有魁首能够匹配了,凤后看我这番安排是否合理?”   凤后眉头微皱。   方德君笑道:“轩儿才六岁……”   清平贵君道:“既是玩伴又何须在意年龄,而且我记得许梓晨今年也是十三岁吧,倒是难得和清儿同岁。”   方德君还想再说什么,清平贵君凑到凤后身边小声道:“这个时候触皇上霉头可不是聪明人的做法,再说方德君自己也有女儿,凤后可是要清楚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   凤后神情一窒,方德君惯于左右逢源,这样的人虽然得用但是若论衷心的确是不好说,若说起来的确是白华侍君最为让人放心,他就这么一个儿子,“既然清平贵君这般说那便这样吧。”   方德君心中仍旧有些不甘,不过谢宸清对此倒是不以为意,在接触到萧敬之的第一瞬间他就感觉隐约有些排斥,他不喜欢跟太聪明的人打交道,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物伤其类。况且以他皇子之尊主动上前攀谈还被驳了面子,这样不知好歹之人也犯不上他去交好。   因着许鸿章的关系谢宸清与许梓晨也见过几面,今日许梓晨得了魁首,此时跟在他身边倒是让他觉得颇有面子。   许梓晨得了魁首却见众人围在萧敬之身边心中多少有些不平,这个时候见凤后和清平贵君提到他,众人的目光重新回到他的身上,他这才觉得好了些。   谢宸清脸上带着笑意主动与许梓晨攀谈,许梓晨是个聪明的,知道自家娘已经绑在了谢宸风的身上,他家的兴衰可谓是全看谢宸风和方德君,所以对谢宸清十分热络。   谢宸清被他捧的舒服,对这番安排愈发满意起来。   谢宸轩得了准许,开心的拉着萧敬之往谢宸安这边走。   萧敬之本就聪慧,片刻间便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虽本也用不上帮忙,但是谢宸安此举却仍旧让他心中有些暖意。   谢宸安与萧敬之之前见面无缘说话,这个时候借着谢宸轩倒是难得能聊上几句了,然而此处都是男眷到底不是适合谢宸安久留之地,两人见礼后萧敬之便将两人引到了前方人少之处。   萧敬之此时才开口道:“多谢殿下帮忙解围。”   谢宸安原本不是第一次听萧敬之开口,但不知是否因为他神情过于柔和,她忽然间觉得他的声音格外悦耳。   谢宸安道:“也没有帮上什么,说起来我倒是好奇你今日作诗可是故意藏拙?”   萧敬之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   谢宸安顿时了然,她就觉得像是他这样的人物应当是无所不精才是。   谢宸安虽是觉得萧敬之长得让人赏心悦目,不免对他产生些许亲近之意,但二人到底初识又男女有别,是以在寒暄过几句之后她倒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她心中此时还惦记着找伴读这事,所以目光仍旧在下面的众人身上流连,片刻后想到萧敬之出身不凡又很是聪慧指不定能帮她出出主意,便试探性的问道:“母皇让我等自行选择伴读,我到现在还没有头绪,不知你可有推荐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囧,拖延症发作,更新时间越来越晚…… 第26章   萧敬之闻言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静静地看着谢宸安。   谢宸安顿觉自己这是有些病急乱投医了,不想就在此时萧敬之却缓缓道:“兵部尚书杜廖之女杜恒今年十二岁,她虽文采不佳但于武艺方面却很是精通,且性格爽朗是个容易相交之人,七皇女若是感兴趣在下愿意为之引荐。”   谢宸安闻言顿时眼睛亮了起来,不过她随即意识到这杜恒的出身有些高了,兵部尚书乃是正二品官职,可谓是位高权重,她与凤后之母户部尚书沈沉舟可是平起平坐之人。   这杜恒既然是兵部尚书之女,那她是否愿意做她伴读就成了问题,谢宸安犹豫道:“我的情况想来你也知道,你觉得她会愿意做我的伴读么?而且她家里能同意么?”   萧敬之闻言笑道:“七皇女倒也不必妄自菲薄,她乃是家中的嫡次女,家中对她约束不多,若是她自己愿意想来便当是无碍了。”   这个时代嫡庶长幼有序,虽然都是嫡女,但是一般嫡长女继承家业的多,想来就是因为这样她家中才会由着她的性子来,不过谢宸安对此倒并不失望,毕竟若杜恒是嫡长女的话兵部尚书八成是不会同意她做自己伴读的,没几个人会就这样匆忙的把自己的整个家族绑在一个几乎没有可能登上皇位还不受宠爱的皇女身上。   她选伴读,原本就没打算选一个家世有多出众之人,能性格相合真心相交便已经是不容易了,光听萧敬之描述谢宸安便觉得这杜恒的性子很合自己的胃口,顿时对她起了兴趣,问道:“不知她今日可也来了这赛诗会?”   萧敬之笑道:“自是来了,此时站在树下身着青衣的便是她了。”   谢宸安闻言顺着萧敬之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树下,那里正站着四五个十几岁的女孩,似乎是正在讨论着什么。   杜恒此时站在她们中间脸上挂着张扬的笑容神采飞扬的跟着聊着。   谢宸安有意过去会会她,但见此处女子众多,于是道:“这里人多,怕你不便过去,不若你在此处陪轩儿玩一会,我自己过去会会她。”   萧敬之含笑应了。   兵部尚书杜廖和他母亲交情尚算不错,他和杜恒也是自幼相识,自是知道她的品性,今日此举也算是投桃报李了,七皇女之前两次对他出手相助,如今帮她一回也算是应当。   萧敬之身边的侍从不知又去哪里了,谢宸安觉得把萧敬之和轩儿留在这里有些不放心,索性她将德音和百泉也都留了下来陪着他们,如此她也免得走到哪里都受到过分关注。   德音和百泉见谢宸安去的地方不远,就在视线范围之内,于是倒也没有反驳。   谢宸安状似不经意的走到几人身边,随后听到几人此时正在讨论如何成为社稷之臣,其中一人说道:“社稷之臣乃国之栋梁,自然是要饱读诗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之人方才能够担任。”   旁边人反驳道:“历来有才无德者甚众,若非如此史上又怎么会出了那么多奸佞小人,要我说德行比才华重要的多。”   那人不服,“若是连大字都不识一个,再有德行又能成就什么大事?”   身边人笑道:“这有什么可争的,德才兼备之人也不是没有,自然是这样的人更容易成为社稷之臣。”   两边的人听了她的话都有些哑然。   谢宸安听她们几个说话觉得有些好笑,明明年纪都不大,倒是都有一番雄心壮志,竟是都想成为国之栋梁社稷之臣,不过随后她又在心中产生了些许豪情,正所谓少年强则国强,她们几个若是一直为此而努力日后或许真的能够成为朝廷栋梁之才也说不定。   这时杜恒忽然开口道:“我觉得忠心也很重要,忠于国,忠于君,忠于本心,再有德有才像宏宗时期的正德将军一样阵前叛国的话,也只会为人所不齿。”   “阵前叛国的确是大逆不道,可是宏宗昏聩,她也是为了手下数十万将士的性命迫不得已才如此,听闻她直至临死之时都对此事耿耿于怀。而且听闻她在黎国也备受推崇,可见德才兼备之人到哪里都是吃得开的。”   众人听言大惊,“你怎么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当众议论宏宗!”   那人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跟着噤声。   谢宸安原本听闻杜恒说到忠心很是惊喜,伴读多半是要陪伴她许多年的,她也盼着能有一忠心之人陪伴左右。但在听到后面人言论得知那位正德将军是有苦衷后,此时再回想起杜恒的话便不免觉得她略有些偏激。   几人这时陆续发现了谢宸安的存在,因着之前谢宸安站在彩楼之上,所以虽然众人此前并未见过她此时却也都对她有个大概印象,于是相继行礼。   谢宸安匆忙唤几人起身,她有意与杜恒结交,态度自然显的热络了些,当即笑着接着众人的话题参与到了讨论之中。   众人见她没什么架子,于是也都跟着放松下来,她们自然不敢再随便评论宏宗了,于是开始纷纷说起自己的志向,许是因为女皇重文轻武的缘故,几个人想当文官的倒是占了大半,只有杜恒说想当将军。   谢宸安想起之前萧敬之说她武艺上很是精通,又想到她母亲乃是兵部尚书,顿时觉得这当算是家学渊源。   与几人聊过一会之后谢宸安发现杜恒倒并非是个偏激之人,她性格爽朗,颇爱说笑,实在是个有趣之人,而且她性子直,基本上有什么便说什么不会藏着掖着。   谢宸安觉得她应该是被灌输了为将者就当忠君爱国血战沙场等观念,是以对那正德将军方才多有不屑。   谢宸安与之相谈甚欢,之前的顾虑便也就跟着消散了。   当着众人她不好将伴读之事说的太过明显,于是只是暗自提了提,不想杜恒笑吟吟的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谢宸安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只觉得萧敬之为她推荐这人倒当真是推荐的好,念及如此她歪头看向萧敬之的方向。   只见萧敬之此时眉目温和,对着轩儿不知在说些什么,引得他频频点头。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照在他们身上,谢宸安觉得眼前这一幕分外温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10 19:15:57~2020-02-11 18:50: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温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杜恒顺着谢宸安的目光望去,顿时看到了站在廊中的萧敬之和谢宸轩。   谢宸安此时得了杜恒的肯定答复,心中着实松了一口气。她本就很承萧敬之的情,这个时候见杜恒也见到了萧敬之,于是把之前萧敬之为自己推荐她一事如实说了,又笑着问道:“不如一起过去打个招呼?”   杜恒自然不会拒绝,“我与他倒是也已经许久不见了,敬之此前一直闭门谢客,如今倒是恰好遇上了。想来倒是的确该过去感谢他这一番牵线搭桥之举,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有此机会与七皇女相识。   谢宸安闻言哈哈一笑。   萧敬之之前便一心二用,一边与谢宸轩说话,一边观察着谢宸安那边的情况,是以在二人还未到达此处之时便先一步看到了她们。   谢宸轩也在此处,是以杜恒先对他行了礼。   谢宸轩有些腼腆的对着她笑了笑。   论理说杜恒和萧敬之年龄相当,本该有所避讳才是,但她跟萧敬之却是自幼的交情,是以并未有此层的忌讳,她看到萧敬之就笑道:”你倒是为我寻了个好差事,说起来我当谢你才是。”   谢宸安也道:“若说起来我也当谢谢你才是,若不是你,我此次还寻不到这么合心意的伴读。”   杜恒闻言与谢宸安相视一笑。   萧敬之之前推荐杜恒之时本就将两人的性格考虑在其中,此时见到两人果然脾气相合,也是替她们感到高兴。   三人聊了一会儿,谢宸轩半懂不懂,于是一边懵懂的听着几人说话,一边拿着刚才萧敬之用帕子给自己叠的小兔子在手中把玩着。   此间赛诗会的事情已经了结,眼看天色已经不早,众人都开始准备回宫。   谢宸安自然也不便久留,她跟萧敬之和杜恒告别,带着谢宸轩往白华侍君所在的位置走去。   白华侍君看谢宸安这笑容满面的模样便猜到事情应当已经成了,于是笑着问道:“可是已经寻到了伴读?”   谢宸安笑着应了。   白华侍君问道:“不知是何人?”   谢宸安将杜恒的身份说了出来,不过她也知其中关键,特意强调杜恒乃是兵部尚书的次女。   白华侍君闻言却并不以为意,他虽然对朝堂之事不是很了解,但兵部尚书宠夫之名他却是知道的。   杜廖跟夫君二人琴瑟和鸣,家中并未纳小侍,早年她和萧战并称为京城宠夫之楷模,可惜萧战夫郎早逝,如今京中这般恩爱的也就只剩下他们这一对了。   因着他们夫妻关系好,杜恒和杜语二人又是同父所出,所以杜廖对她们的疼爱都是一般无二的。虽然杜廖屡次被这小女儿气的头疼放出话来说以后再也不管她了,但终究也只是气话罢了。   白华侍君心中明白杜恒虽然只是次女,但她这般的身份仍旧不可小觑,若是就此打好了关系日后想来能提供很大助力。   谢宸安能有此等缘法也是出乎白华侍君所料,他之前出言帮着笼络萧敬之便是想着帮着谢宸安打下些关系,日后说不定能够用得到。却不想谢宸安有此奇遇,直接搭上了兵部尚书之女。   这自然要比萧敬之的这条路要好走一些,毕竟伴读是自幼的交情,日后自然关系匪浅,能有这番机遇也当说是运气使然。   白华侍君只当谢宸安是运气好,自然不知此番运气全依赖萧敬之牵线搭桥,若非如此她和杜恒未必能有这番机缘。   凤后和清平贵君回到皇宫之后自然要先行去回禀皇上此次赛诗会事宜,由是谢宸安等人便先在一旁等候。   女皇昨日开始便有些发热咳嗽,今日精神也有些萎靡,不过这本也非是大病,是以仍旧撑起精神让他们进来了。   女皇听了凤后的回禀,得知吕归成得了魁首之后便心不在焉地封了她翰林学士一职。此官位不高不低,不过向来是由饱学之人担任,是以担任此等官职可谓是比较荣耀的事情了。   吕归成既然能够拿到赛诗会魁首,想来也是饱学之士,凤后和清平贵君对于这番安排自然没有意见。   此前因为谢宸锦和谢宸意的事情女皇对凤后心存芥蒂,此时方才缓和了语气道:“这几日倒教你为赛诗会的事情奔波劳碌了。”   凤后笑道:“为皇上分忧算不得辛苦,只盼着皇上的病能够早日痊愈。”   女皇闻言道:“你倒是个有心的。”   说话间她不由又咳嗽了几声。   清平贵君见此道:“臣宫中有上好的枇杷露,最是止咳,臣一会儿便令人送来。”   女皇闻言宽慰,又是夸赞了凤后和清平贵君一番。   清平贵君直至此时才道:“皇上,紫玄君、方德君和四皇女等人此时还在外面候着,皇上可要宣他们觐见?”   女皇听言略有些诧异的问道:“怎么今日都过来了,可是有何事?”   “听说是四皇女和七皇女都在赛诗会上寻到了合适的伴读,是以来向皇上禀明情况。   女皇对此略有几分兴趣,好奇这两人挑了这么些日子最后挑到的都是些什么人,于是道:“让他们进来吧。”   谢宸安和众人一同进入大殿。   几人行礼之后女皇便对着谢宸安和谢宸铭问道,听说你们二人都在赛诗会上选到了中意的伴读?”   谢宸铭率先道:“儿臣与礼部侍郎郭朗之女郭潜今日在赛诗会上相谈甚欢,儿臣问过她,她愿意做儿臣的伴读,恳请母皇成全。”   女皇闻言道:“朕记得郭朗是负责主客司的吧?”   女皇说完目光便看向了紫玄君。   紫玄君轻声应了。   女皇沉吟片刻道:“如此也好,准了。”   之前谢宸安看到谢宸铭的举动便知道她已经有了中意的人,不过并不知那人是谁,此时听了女皇的话方才知道原来是负责主客司的礼部侍郎郭朗之女。礼部下设四司,而郭郎负责的主客司实际上作用类似于现代的外交部,主要负责外交事宜。   紫玄君本非大饶之人,谢宸铭选了郭朗之女这件事便多少有些耐人寻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11 18:50:26~2020-02-12 18:39: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染默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染默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女皇的目光看向谢宸安问道:“你呢?”   谢宸安跟着道:“儿臣与兵部尚书次女杜恒也是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她也答应了做儿臣的伴读,请母皇成全。”   女皇轻‘呵’了一声,明显没想到谢宸安选了她。   此前她便已经听闻兵部尚书杜廖对自己的这个二女儿颇为头疼,听说她不仅性格孟浪,凡事不喜欢遵循章法,更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着实让她操碎了心,现在已经有几分颓然不怎么管束她了。   若是旁人将手伸进了兵部她倒是还会多想想,此时见是谢宸安,而她选的又是杜恒,顿时没了这番心思,只觉得大概真的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成事的也都喜欢聚堆到一起。   念及如此她神色冷淡道:“准了。”   谢宸铭与谢宸安得到了肯定答复都松了口气,跟着退到了一侧。   此时女皇看向方德君和白华侍君问道:“你们两个又有何事?”   方德君笑道:“皇上,如今清儿年纪也不小了,他在宫中也没个年龄合适的玩伴儿,一个人总是孤寂,臣在赛诗会上见清儿与户部尚书之子许梓晨相聊甚欢,是以想求皇上做主也许许梓晨仿照着皇女们的伴读一样,闲来无事时便入宫陪清儿做个伴。”   这本也算不上什么,女皇没太在意,直接就应了。   白华侍君轻轻推了谢宸轩一把,谢宸轩顿时明了其中含义,此前他看着众人都说了自己的伴读本就已经有些等不及了,这个时候也跟着兴致勃勃的说道:“母皇我也找了玩伴儿,母皇也要答应让他时常入宫来陪我玩儿呀!”   女皇对谢宸轩一向喜欢的紧,顿时将他招至床前,笑着问道:“轩儿这么小的年纪竟然也想找人作伴了?说说你看上的是哪个?”   “是萧敬之。”   女皇不动声色的看向白华侍君的方向问道:“这是你的主意?”   白华侍君知道女皇此前因为萧敬之而训斥了谢宸远和谢宸锦,连带着凤后和清平贵君都跟着受了连累,此时听女皇这么问哪里会不知道女皇心思。于是笑着道:“皇上这可是冤枉臣了,原本是方德君想替清儿讨萧敬之来做伴儿的,只是不想轩儿跟他似乎更有缘,是以臣才厚着脸皮请皇上允许的,这事发生之时凤后和清平贵君都在场,都可以为臣作证。”   方德君听到白华侍君提到自己便觉不好,他刚想出言解释清平贵君便率先笑道:“白华侍君所言不错,本是方德君先行一步,不想敬之与轩儿相差几岁却是难得有缘能够玩到一处。”   女皇看向方德君的方向,日前谢宸风方才自请去了晋阳,因而她对谢宸风倒是并无什么猜忌之心。   谢宸清站在方德君身侧,委屈道:“母皇,方德君只是想帮儿臣找个伴儿罢了,这还需要旁人作证么?”   女皇目光跳过他看向谢宸轩,这两个儿子她一向偏爱,现在谢宸轩才六岁,正是半懂不懂的年纪,此时也正茫然的看着她。   “既然你们都愿意,这事便这样吧。”   谢宸轩闻言这才又笑了出来,他一笑两只眼睛便弯的像是月牙儿一般,嘴角的小酒窝也跟着露了出来,女皇笑着戳了戳他的小脑门。   谢宸轩捂着头一脸茫然。   女皇答应了此事之后便下了诏书,令礼部侍郎郭朗之女郭潜和兵部尚书杜廖之女杜恒即日起便入宫伴读。至于许梓晨和萧敬之入宫陪皇子作伴也算不得是正经差事,只让他们自行安排即可,便也未正式下诏。   谢宸安这段时间以来虽然一直是和谢宸铭、谢宸意一起上学,但是她和她们并无多少私下交流,此时想到杜恒明日便来伴她一起读书,心里不由升起了几分期待。   次日一早杜恒和郭潜就都早早的到了宫中,等到谢宸安与谢宸铭到达之时,她们已经各自在位置上坐好了。   伴读要先皇女一步到达上书房本也是惯例,不过谢宸安想到此时时间还早,而杜恒又住在宫外,想来她不知道几点就被折腾起来了,顿时对她歉然一笑,觉得这当伴读也是个苦差事。   杜恒本来每日也是起早锻炼身体的,所以对于起早一事倒习以为常,是以此时并未理解谢宸安心中所想,见她对自己笑便也回之一笑。   谢宸意昨日便听说谢宸铭与谢宸安都选了伴读,她虽未知晓她们选的是何人,但是从谢宸远到谢宸风谢宸锦,她们每个人的伴读都是文官之女,是以谢宸意觉得这二人应当也是如此,对自己选了兵部侍郎张庭之女张亮很是得意。   她日前亲自考教过张亮的武艺,知道她功夫了得,此时便特意也让她从这日开始入宫伴读,打算在谢宸铭和谢宸安面前一展风姿,让她们看看,她不光是自己厉害,就连伴读也比旁人厉害,却不想今日来了之后她才得知谢宸安的伴读竟然是兵部尚书之女杜恒。   尚书乃是正二品的官职,而侍郎则是正三品,而张庭与杜廖又恰好同在兵部,本身就是上下级关系,这顿时就让谢宸意觉得有些丢脸。   日前凤后花了那么多心思方才为她选了这么一个人,而谢宸安只是去赛诗会上转了一圈,竟然就选了兵部尚书之女,也不知她傻人有傻福的好,还是说她天生就是自己的克星。   谢宸意阴沉着脸,整个人的心情差到了极点。   张亮见谢宸意这个样子也不敢去惹怒她,于是两个人一整个上午都没能说上几句话。   谢宸铭和郭潜两人似乎也有些生疏,彼此都很客气,一上午除了上课之外也没怎么交流,反倒是谢宸安与杜恒,两个人无事之际便凑在一起说笑。   杜恒性子本就爱开玩笑,这会儿见张亮那别扭的样子不由笑着在谢宸安的面前笑着打趣她,不过她说话的声音并不大,是以倒是没有引来谢宸意和张亮的注意。   谢宸安听了杜恒的话才知道,因为她们二人的母亲都在兵部供职,是以杜恒跟张亮自幼相识,不过她们倒并未没有什么交情,反倒是互相看彼此不顺眼。   杜恒趁这个时候给谢宸安讲了不少张亮小时候的糗事,谢宸安听的好笑。   谢宸意看到两人这个样子心里更觉恼火。   张亮看到杜恒也是颇觉头疼,她很不喜欢跟杜恒相处,却没想到两人此番竟然都入宫伴读,当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中午几人各自休息暂且不提,到下午的时候便到了骑射课了,谢宸意郁闷了一上午的心情直至此时方才感觉好些。   张亮的本事她是见过的,她的身份谢宸意无力改变,于是便想要让她在骑射课上出一出风头,让她们见识见识自己这伴读的厉害。   在徐廖将军过来之后谢宸意便当着她的面主动提议道:“战场杀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们几人也都学习了不短的时间了,不如今日便让我们各自带着伴读来一较高下。”   若说起来谢宸意的武艺在三人之中自然是拔得头筹,她自认张亮也不差,所以才提出此等建议。   张亮要是在平时有这等出头的机会自然是高兴的,然而此时她看着杜恒心里却老大不愿意。   她和杜恒的母亲都在兵部任职,两个人平日里时常相见,自然也有一较高低的时候,不过她却几乎次次都败在杜恒的手上。   这个时候在这么多人面前跟杜恒打,这就不是给谢宸意出头了,而是给她掉面子,张亮心知此事,然而谢宸意却是不知,也容不得她拒绝,只用一双眼睛得意洋洋的看向谢宸安与谢宸铭的方向。   徐廖也是知道谢宸意的性子的,此时不愿意触她霉头,而且三人的伴读今日也是头一次过来,她本来也是要亲自去考核一番的,毕竟若是不了解她们几人各自学到了什么程度武艺如何,她也是没办法进行针对的教授。   是以徐廖便也没有阻止,只道:“臣以为比试乃是善举,不过六人混战难度却高了些,臣看不如三位皇女先行比过,而后再由三位伴读比过。”   谢宸意觉得没有什么区别,于是也就答应了下来。   谢宸意、谢宸铭与谢宸安的比试自然是没有什么悬念,谢宸意得意洋洋的取了胜。   谢宸安和谢宸铭都对此习以为常并不觉得如何,而且谢宸安一向不与旁人比较,她发现自己比之前提升了许多心里便觉得高兴。   杜恒凑到她身边笑道:“别怕,我替你报仇。”   谢宸安听言笑着应了,小声给她加油。   郭潜的母亲本身是文官,而她自己也是自幼受此熏陶,若说是吟诗作赋那倒不算什么,但是武艺方面就不太不精通了,三人上场之后她第一个便输了阵。   谢宸铭对此却不以为意,她此前已经对郭潜有过了解,知道她和自己十分类似,是以对她很是理解,见此不仅没有斥责,反倒小声安慰她。   郭潜因此而对谢宸铭颇有些感激。   张亮单论武艺来说也不算差,毕竟都是长期受家中长辈熏陶,她原本对杜恒有些发怵,但是此时心知没了退路,打斗起来反倒勇猛了几分,发挥反倒比平常好上不少,竟是博了个满堂彩。 第29章   张亮当即松了口气,觉得这次至少应当是跟杜恒旗鼓相当了,不想杜恒看着她的方向忽然口型微动,旁人没看出什么,张亮倒是第一时间看出来了,她这是在说:“手下败将。”   张亮顿时心中火起,整个脸都胀得红了起来,对着杜恒就冲了过去。   杜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过,而后对着她的后背就是一脚,直接将她踹得窜了出去。   张亮没能控制住平衡,直接扑倒在地。   徐廖看向杜恒的目光顿时充满了欣赏,不过她自然清楚谢宸意的性子,是以这个时候并没有当众夸赞杜恒而是将几个人都略微夸奖了几句,之后便开始逐个指出她们的不足之处。   谢晨安本是善于藏拙的,但杜恒本身性格爽朗,是个直肠子,此时又是特意帮她出头,她便也没打算让她示弱,在她赢了之后更是笑着赞了她几句。   谢宸意将眼前的一幕看在眼里,心中着实窝火,她本以为自己是找了个厉害的伴读,谁知道竟然如此不中用,她看着张亮的脸色愈发不善起来。   张亮心知这回是自己丢了脸,在谢宸意的面前颇有些抬不起头来,于是沉默着没说话。   有了杜恒相伴,谢宸安原本觉得略有些枯燥的课程竟然变得轻松有趣起来,顿时心中觉得有了伴读之后果然是不一般。   晚间的时候谢宸安回到宜和宫之后便安排厨娘给她多做些糕点,准备次日带去上书房跟杜恒一起吃。   此时谢宸意也已经回到了凤阳宫,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气得接连摔了不少东西,宫侍见她这个样子全都不敢靠近。   此时谢宸锦还在禁足之中,这段时间以来她的性子倒是被磨平了不少,是以凤后这段时间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谢宸意的身上,此时听说谢宸意发脾气摔东西顿时脸色便有些不好。   凤后板着脸到了谢宸意的房间。   谢宸意见到凤后之后总算不再像之前那样四处乱扔乱砸东西了,不过心中仍旧有些愤愤不平。   凤后不悦道:“我平日是怎么教你的?正所谓喜怒不形于色,你遇事便如此沉不住气,如何能够成就大事?”   谢宸意耿着脖子不说话,喜怒不形于色,这几个字说起来容易实际上有几个人能够做到?但凡想想都觉得实在是受罪至极,不能喜又不能怒,这样做人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直接做个木偶算了,况且对于此事她本就气愤难平。   “我要换伴读,杜恒不是次女吗?您去让兵部尚书杜廖把她的长女给我送过来,我就要她的长女做伴读。”   凤后神情微凝,“伴读之事日前就已经定下,又岂是说换就能换的。之前你皇姐费了多大的力气都没能打入兵部和刑部这些你都是知道的,如今能让兵部侍郎之女给你做伴读已经是不易,况且张亮你也见过,当时是很满意的,如今怎么却反悔了?”   谢宸意冷声道:“当时还以为她武艺不错,这才让她给我做伴读的,谁知道竟是个软脚虾,净给我丢脸,凭什么谢宸安站能够站在我的头上?儿臣就是气不过。”   凤后闻言道:“谢宸安怎么就站在你的头上了?你看皇上这些年来待她可有待你的一半好?再说了,这杜恒只是家中次女,据说还是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杜廖都已经放出话来不再管束她了,她怎有张亮好?张亮很得家中看重,日后自然能够帮扶咱们。”   谢宸意仍旧有些不满道:“就是因为如此我才要让杜恒的嫡姐来给我做伴读,我倒是要看看这回谁压谁一头。”   “胡闹!你以为兵部尚书会答应?况且她嫡女如今已经有十六七岁了,已经入朝为官,怎么可能会过来给你当伴读?若不是因为杜恒年纪小本身又是家中次女,你以为杜廖会默许她跟着谢宸安?”   凤后缓和了语气,“武艺和才艺本就是陪衬罢了,家中的势力方才是根本,你何不用脑子好好想想,谢宸安就算得了杜恒又能怎样?反倒是张亮,她是家中嫡女又是独女,你若是跟她关系处得好,日后兵部侍郎能不偏颇你吗?可别忘了兵部侍郎如今一家子算是全系在了你的身上。这些事情你平时都好好想想,不要总是只顾眼下。”   谢宸意本是愤愤不平,直到此时方才觉得好受了些。   凤后又说了她几句,让她好好反思一番,这才起身离开。   谢宸锦这段时间老老实实的闭门思过,是以消息并不算灵通,直到谢宸意大闹了一场之后她才知道几人已经选了伴读之事。   听闻谢宸意选了兵部侍郎之女作伴读,她心中颇有几分羡慕。她当时选伴读的时候本也是想拉拢兵部和刑部的势力,但是偏偏都没能成事,最后只得选了沈家本家的一个子弟作伴读。   这人除了忠心之外旁处根本出不了什么力,此时听闻谢宸意有了兵部侍郎的女儿做伴读还不满之后不由冷笑,她这个妹妹当真是愚蠢的很。   不过想到谢宸安的伴读是兵部尚书之女,她倒也有几分不平,不过是一个痴傻之人罢了,倒是有此好机缘,不过转念想到终究只是次女罢了,也就是名头好看,实际上顶不上什么用,便也就不再将此事放在心上。   次日杜恒吃到了谢宸安带去的糕点,果然对其滋味非常喜欢。   很快杜恒投桃报李的给谢宸安也带了不少宫外的零食和小玩意进来。   谢宸安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只出宫过一次,便是日前去赛诗会的那次,她一路都在马车上,是并未见识到民间情况,此时看到杜恒给她带来的这些小玩意儿只觉新鲜。   杜恒本就单纯,谢宸安又是诚心待她,两人的感情一来一往之间飞速加深,不多时便已经无话不谈。   说起来杜恒当算是谢宸安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朋友,此前和她接触人几人中只有谢宸轩跟她关系好些,但谢宸轩本就是她的弟弟,年龄又比她要小一些,两人相交多半是她在照顾谢宸轩。   其余的便是萧敬之了,萧敬之帮过她,她也对萧敬之有些好感,但二人只见过两面,若说是朋友怕也说不上。   唯有杜恒,这人将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陪在她的身侧,这让她非常珍惜。   许是谢宸意真的听进去了凤后的劝说,接下来的几日倒是未曾再挑事,众人倒是相安无事起来。   大饶虽然也重视皇女的学业,但却不像清朝一般惨无人道全年无休,基本上皇女每过十日便能休息上一天,这日便到了休息日。   静宜侍君特意让厨娘给谢宸安备下了她喜欢吃的糕点和刨冰,谢宸安此时方才想到之前自己答应谢宸轩要给他送刨冰和糕点过去的,索性嘱咐厨娘再多准备些,正好今日休息,她倒是可以自己送去华阳宫,正好顺便看看谢宸轩。   谢宸安到华阳宫的时候便听到有悠远的琴音从里面传出。   谢宸安本身是喜欢琴曲的,但是因为她自己没什么天分,弹琴宛如拉锯一般难以入耳,全然不像别人弹琴的时候那般让人深醉其中,此时听到这悦耳的琴音倒是不由多驻足了片刻。   谢宸轩现下年纪还小,正是刚刚学琴之际,自然是弹不出这样的琴音的。谢宸安本以为此乃是白华侍君所弹,却不想走的近了方才看到竟是萧敬之坐在琴前。   萧敬之今日穿了一身艾青色衣衫,远远看去颇为赏心悦目,谢宸安不自觉间就想起了碧波如洗这个词。   萧敬之见到谢宸安微有几分诧异,不过片刻后便露出了几分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南疆》   一朝穿越,楚笑发现自己身处毒障林,和一群毒物为伴,变成了一个浑身是毒的药奴。   不巧她还遇到了一个比她更毒浑身毒物的南疆大巫。   于是她作为小毒物决定跟这个大毒物交流一下感情,顺便分享一下同样作为毒物的体验……   一身毒物性格冷淡南疆大巫X浑身是毒死皮赖脸药奴   1V1,甜宠   ———————————   预收文:《娘子那么软》   裴南五岁的时候骤然被定下了一门亲事,给他定下的娘子才刚满周岁……   裴南十分不愿意,奈何反抗无果,他最终还是决定先去看看这个未来有可能成为他娘子的小肉团子。   没想到小肉团子娇娇软软,第一次见面就拉着他的袖子不放手……   自此以后几十年,每次想到自家娘子,他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字都是软……   -   沈月自懂事之日起就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夫郎,他长得特别好看不说,还每次见面都给她带好吃的,于是她觉得家里这门亲事定的对极了!   ———————————   预收文:《穿成了魔尊的妻主怎么办》   楚云骤然穿越到了女尊修仙世界,不巧还穿越到了大婚当天,在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就被人带着御剑去迎亲。   楚云一路上都在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最后决定先将人娶回去,后续根据具体情况再做决定,但没想到说好的迎亲,结果众人把她送过来之后就全都撒丫子跑了,压根没有把新郎接回去的意思。   最为关键的是,她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她这位长得俊美不似凡人的夫郎乃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修为高强的大魔头一个!   楚云:“……”   果然就没有从天而掉的馅饼,她在几次逃跑无果后开始兢兢业业小心翼翼的讨好秦凌,就怕他一个不高兴把自己给咔嚓了。   秦凌看着卖力讨好自己的楚云,有时觉得命运一说委实奇妙,这人曾经在他年少时因为一时心善救过他,所以楚家得罪他的时候他没有像以往一般将楚家上下斩杀殆尽,只留了口信,说如果他们愿意把楚云送过来,他就放过他们。   没想到他们会错了意,以为他看上了她,就这样给她套上大红喜服把人送了过来。   他本想待她好些,帮她打通灵脉,助她提升修为,就算是还了她当初的恩情,却不知何时将自己的一颗心也交了出去。 第30章   谢宸安见到萧敬之倒是颇觉欣喜, 她今日正好带着刨冰与糕点过来的,索性让人端过来跟萧敬之、谢宸轩和白华侍君一起食用。   谢宸轩此前吃过这些,知道味道甚好, 一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谢宸安此次带来的糕点不少, 但刨冰却只带了三份,一来是因为这东西容易化,二来也是因为白华侍君平时限制着谢宸轩,不让他吃太多, 怕他闹肚子。谢宸安本来带了三份是打算和谢宸轩以及白华侍君一起吃的, 这个时候有萧敬之在此,她自然的把自己的那一份给让了出来。   萧敬之此前并未吃过这些东西, 只以为是宫中厨子手艺精湛,是以并不多做他想。   他尝过了刨冰之后觉得味道果然颇为新奇,觉得滋味还不错, 于是在心中暗暗记下, 准备回去之后让厨子试试看。   白华侍君对于刨冰倒是并不感兴趣,只拿了快糕点放入嘴中,将刨冰推给了谢宸安。   谢宸安见此也就笑着接了下来, 跟萧敬之和谢宸轩一起慢慢的吃着。   要说萧敬之这个人他的行为一举一动都好像是刻意训练出来的一般,总是会以最动人的姿态展现在人前,此时三个人一起吃东西,谢宸轩吃的两腮鼓鼓, 谢宸安虽然动作是一贯的慢条斯理, 却也为让人觉得有多优雅,只让人觉得她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唯独萧敬之, 他一举一动之间都有着一种不急不缓的优雅感,十分赏心悦目, 加上他的长相本就绝美,谢宸安看着他不知不觉又出了神,只觉得所谓的美人如画当之不外乎如此。   萧敬之的目光看了过来,谢宸安忽然觉得自己这么盯着人家看有些不太礼貌,不由略有几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后低了下头。   谢宸轩吃完了东西之后便又拉着萧敬之给他弹琴。   谢宸安也觉得萧敬之的琴音动听,平静而悠扬,仿佛能将人的诸多思绪都隔离在九霄之外,心中逐渐回归到宁静,而眼前仿佛出现了云雾萦绕一片远山如黛的景象。   萧敬之答应了两人的请求,一连弹了三曲。   琴音悠悠回荡在这深宫之中,招来了飞鸟,随着轻风,越过了红墙,一路飘飘荡荡不知去向何方。   直到萧敬之停下来之际谢宸安放才回过神来。   谢宸轩拍着小手还想再让他弹奏,谢宸安记着萧敬之身体,听闻他身体孱弱时常生病,顿时觉得还是让他少劳累为好,于是主动劝说道:“轩儿你让他先休息一会。”   谢宸轩听言亲自给他倒了一杯水,然后眼巴巴的看着他。   萧敬之笑着将水饮尽。   白华侍君好生夸赞了萧敬之一番,转而用萧敬之来教育谢宸轩,让他跟着萧敬之多学着些,平日里不要总惦记着玩。   谢宸轩眼下年龄还小,虽然老老实实的听了白华侍君的话,不过片刻之后却又有些坐不住的拿起旁边的小玩具玩了起来。   白华侍君见此略有几分哭笑不得,不过以谢宸轩眼下的年纪正是刚刚开始学习的时候,略贪玩一些倒也无碍。   大饶对于皇子的管束并不像对皇女那般严苛,虽然皇子也有宫侍教导礼仪和琴棋书画等,但一般情况下这些教导并不多严格,也不拘着皇子能够学的多好,多半只是为了修养心性而已,一般到了十三四岁皇子即将要许配人家的时候,方才有正规的课程,教导他们管家和管束下人等。   眼见几人的话题已经引到了男儿的学习问题上谢宸安便觉得自己不好再久留,于是主动起身告辞。   待到谢宸安离开之后白华侍君放才对着萧敬之说道:“安儿生性单纯,待人宽厚,对人全无半点儿坏心,对轩儿也是照顾有加,在后宫之中实在是不可多见。”   萧敬之在心中是认同白华侍君的话的,不过对于他也不好妄自接话。   说起来白华侍君这番作为所为何事萧敬之心中自是明白,只是他确实不知他与谢宸安此前已经有了交情,能帮的时候他倒是不介意帮上她一把,毕竟相对于其他几个皇女而言,谢宸安给他的印象要好得多。   白华侍君见意思到了便也收了话术。   他也不好跟萧敬之过多的提起谢宸安,于是又夸赞了他几句,眼见天色已经不早了便温言道:“听说你身子不好,来陪轩儿本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你若是无事时能来陪陪他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但若是你身体不便还是要先以养好身体为主。”   萧敬之笑道:“这倒也无碍。”   谢宸轩眼下年纪还小,帮不上他什么,而他现在暂无顾虑,原本也无意和宫中有过多牵扯,若是往常他自然不会时常进宫,但现下情况却略有不同。   宫中向外通信总不是那么方便,他时常进宫与文熙贵仪之间的交流也能更方便些,而且谢宸轩的性格并不让人厌烦,每隔几日入宫一趟倒也不会让他觉得为难。   白华侍君本就希望萧敬之跟谢宸轩多有往来,此时见萧敬之这么说自然也不会再多劝。   萧敬之与白华侍君和谢宸轩又聊了片刻之后便也起身告辞。   回去的路上萧敬之静坐在马车上,眼眸微闭,归宁将一个蜡丸从袖子中拿出后交到他手上。   萧敬之没急着将蜡丸拆开,而是将它握在了手中,脸上露出了几分沉思之色。   谢宸安回到宜和宫之后,不知怎么忽然觉得胃有些难受。   她仔细想了一下,今日也没有吃什么旁的东西,唯一的大概也就是吃了两份刨冰,或许是有些贪凉了。   她这般想着便也没当回事,只是没想到到了夜里反倒更不舒服了。   谢宸安心中微叹,这副身体倒是脆弱的很,如今不过是吃了些凉的东西,竟然就闹成这样。   德音将谢宸安的情况跟静宜侍君说了,静宜侍君急忙去叫了太医院值班的太医过来。   谢宸安觉得此事略有些小题大做了,不过她也知道静宜侍君是被上次她落水的事情给吓到了,于是便也未曾出言阻拦。   太医来了之后倒是未曾多言只给谢宸安把过了脉,又问她最近吃了什么,随后说道:“殿下脾胃虚寒不宜贪凉,此事应该多加注意,臣给殿下开些滋养之药,每日两副,可以先用上一段时间。”   谢宸安听太医说自己这只是着了凉便也就不那么担心了,百泉等人在太医开了药之后便去熬了药,谢宸安服下药之后果然觉得腹痛之症减缓了不少。   于此同时刚回到平远将军府的萧敬之便被萧战给抓了包,归宁和时夏见到萧战都有些脑袋疼。   萧战有时候不是很能理解萧敬之,就像是入宫陪谢宸轩这事,她就想不明白萧敬之陪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能有什么乐趣,但是她这段时间以来也发现萧敬之想法多,于是不是特别出格的事情她也就不再过问了,是以萧敬之这几次去宫中她都没有说什么。   但她也有着自己的想法,萧敬之做什么尚且不论,但是习武一事总不应该因此而被耽搁下来,习武贵在坚持,于是她跟萧敬之说好了,他若是白天有事外出那么晚上的时候则需要练些基本功再歇息,此事萧敬之也答应了下来,于是她今日便是特意在此处等萧敬之回来的。   归宁和时夏都有些疲倦,但是眼见萧敬之都没说什么他们二人自然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萧战对此很是满意,等到三人训练完毕回到房间的时候都是十分疲惫。   萧敬之让归宁和时夏先去休息了,他自己坐在窗边将之前归宁给他蜡丸捏开,从里面抽出一张薄薄的纸,带到阅览完毕之后便用蜡烛将其燃尽。   谢宸安服了药这会儿总算是安生的睡下了,然而她没想到次日早晨她才一睁眼德音便再次端了一碗药过来。   谢宸安昨日身子难受,于是对吃药一事便也不怎么抵触,而此时她已经没有了腹痛之症,再让她吃药,她就颇有几分不愿意了。   奈何她敌不过百泉,百泉直接说了她要是不喝便将静宜侍君叫来,谢宸安叹了一口气,想到这药左右也是滋补的,对身体应该没有什么害处,于是不情不愿的喝了下去。   在那之后一连几日谢宸安每日早晨一起来就被端上一碗苦药,她几次挣扎却都无济于事,这日她便说服静宜侍君将那太医又请了过来,她本来盼着太医给她看过之后赦免她,让她不用再喝那苦药了,却不想那太医眉头紧拧,只说她的情况没有好转反倒有些恶化,让她不要再吃辛辣刺激和冰冷之物,先行好好养好身体。   药方虽然变了,但是谢宸安依旧没有逃过喝药的命运,而且这下每天的饭菜也都跟着变得平淡无味。   谢宸安叹了口气,对此颇觉无奈。   如此一连十数天谢宸安每日早晚都被迫捏着鼻子灌下一碗苦药,而且这也不让她吃那也不让她吃。   这日又到了休息日,谢宸安见静宜侍君忙碌无暇顾及她,于是自己到了小厨房吩咐厨娘做些好吃的,不想东西还没做出来她就被静宜侍君给抓了包。   谢宸安对此深感无奈,于是只能推说是给谢宸轩做的,准备给他送过去。   这几天谢宸轩有萧敬之陪着很少过来,平日里他无事时长会跟着白华侍君过来转转,这回倒是已经有很久没能吃到小厨房的东西了。   静宜侍君之前说要让厨子将做法和用料都写下来方便白华侍君在宫里自己做,白华侍君却是拒绝了,只说没事时能时常带着谢宸轩过来走动一下也是好的。   静宜侍君对白华侍君的这番心意自然明白,是以也没有再多说。   此时谢宸安说是要去华阳宫静宜侍君自然也是赞成,他见到他们姐弟二人这般亲密无间也是觉得高兴。   谢宸安原本只是找个借口,但这个时候想到上次在白华侍君那里遇到萧敬之,这个时候倒也起了几分期待,听说这些日子萧敬之时常入宫,说不定倒真能让她给碰上。   事实证明谢宸安的运气不错,她倒的确是赶上了萧敬之来宫里的日子。   谢宸安到的时候萧敬之正在跟着谢宸轩一同练字,谢宸安之前便见过萧敬之的字,而且还因为觉得他写字十分好看而将其给私下给收起来了,这个时候亲自见他亲笔书写下一个个文字顿时只觉得那文字好像是自然流淌到纸上一般,一笔一画皆是行云流水。   谢宸安看着萧敬之这手漂亮的字,再想到自己的字,顿时颇有几分感慨,这大概便是学霸与学渣的区别了。   萧敬之起身给谢宸安见礼,谢宸安匆忙喊他免礼。   谢宸轩这个时候也在小桌上写了一页的纸,他学写字不久,足可见其中稚嫩,不过却也是尽力一笔一画的写出来了。   谢宸轩写完之后便开心的接过谢宸安送来的糕点吃了起来。   而萧敬之只略陪着吃了块糕点便停下了,他净手之后便将目光看向了窗外。   谢宸安顺着萧敬之的目光看了过去,窗外墙角下的一缸荷花开的正艳。   “若荷花还是永泰池那边的景色更好,你若是喜欢的话可以去那边看看。”   萧敬之微微点头,他也并非是喜欢荷花,像荷花这种只能托庇与荷叶之下的娇嫩生物,他本也没有太多的怜惜之心。   这世间本也没有人可以护着他,他想来只能做那寒冬腊月里的梅树,岁暑寒冬只能自己扛罢了。   谢宸安此时不知萧敬之的这番想法,顿时又将话题引到了花上。   说起来谢宸安倒是个喜欢花的,尤其喜欢花香。花的香味不似香水那般的浓烈,而给人一种淡淡的清新之感。   她以前的时候常在屋内插几枝花,如此整个房间之中便都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有宫侍过来说是凤后让白华侍君去到凤阳宫中。   白华侍君略有些疑惑的问道:“不知凤后今日宣我过去所谓何事?”   那宫侍明显不想多说,当即道:“也不止宣了白华侍君,各宫的小主如今应该也都过去了,白华侍君还是赶紧些吧,别让凤后和皇上久等了。”   白华侍君听说各宫的小主和皇上都在自然不好再推脱,于是答应了下来。让谢宸轩、萧敬之和谢宸安三人先待着,自己则跟着宫侍一同离开。   谢宸安看着白华侍君离开的方向,听刚才那宫侍说各宫的小主都过去了,不知道静宜侍君是否也被宣过去了,心中不免有些许不安。   谢宸安兀自道:“平日里也未见凤后宣众人一同过去,今日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   谢宸轩对此很是懵懂,当即摇头道:“轩儿也不知道。”   谢宸安原本也只是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并未想让谢宸轩作答,于是只是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萧敬之沉吟了片刻,随后道:“此次的事情敬之倒是略为知晓一二,听说是因为清平贵君时常与中书令私下通信,此事被告到了凤后和皇上的面前,今日凤后招人过去应当是用此事而警戒诸君,想来当是没有大碍,七皇女不必因此而担忧。”   谢宸安闻言诧异,她倒是没想到萧敬之的消息来源这么广,她和白华侍君、静宜侍君身在宫中都不知此事,没想到却被萧敬之先一步知道了。   不过谢宸安也只是寻思了片刻而已,她此时心中还是记挂着白华侍君和静宜侍君的。   她放才听萧敬之说清平贵君与中书令私下通信并未觉得如何,因为中书令薛潘本就是清平贵君的母亲,母子二人通信再平常不过,此时听萧敬之解释她方才知道,原来竟然还有宫中男眷不能私下跟外界通信一说,顿时觉得这些后宫里的人也当真是可怜。平日里见不到面也就算了,就是连通信也是被禁止的。   不过谢宸安对于此事倒也没怎么上心,知道白华侍君和静宜侍君没什么事之后她便已经放下了心。   今日这事应该是凤后针对清平贵君发难,其他人过去不过是个旁听罢了,说起来她本以为谢宸远如今远去衍州,而谢宸锦仍旧在禁足之内,他们会有很长的一段安生日子,至少也要等她们回来之后才会再起波澜,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这后宫之事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萧敬之见谢宸安不过片刻便将此事放在了脑后,又想到二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在凤阳宫中听到谢宸安说她曾经被狗追掉进池塘里是顿时心下微动。   他本不是个多言之人,此时却难得说道:“后宫之中跟家中有往来本来也是常事,一般都是由信得过的宫侍来传信,倒也嫌少出错,听说此次清平贵君之事之所以会闹得如此大便是因为他的贴身宫侍拿了他与中书令往来的信件主动到凤后面前告密。”   “凤后平日对这些事情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有人状告此事,他自然不会再帮着遮掩了。”   谢宸安心道岂是不会再帮着遮掩,简直就是巴不得如此才是,甚至于说这宫侍指不定都是凤后买通的,只为了扳倒清平贵君。   此前凤后和清平贵君可谓是旗鼓相当,而上一次的事情之后皇上却疏远了凤后,这段时间清平贵君和文熙贵仪十分受宠,近来都是他二人陪在皇上身边,事情若是继续如此发展下去自然对凤后不利。   谢宸安思量过后对凤后为何此时出手心中倒也有了些理解。   萧敬之继续道:“自古人心善变,谁也不知道身旁之人究竟是赤胆忠心还是虎狼之辈,我们所能做的便是时时警惕,逐渐去洞察人心。若说宫中人多嘴杂偶有传些什么本也算是正常,但若是连身边的贴身宫侍都出了此等的事情,那便当真是不知会出多大的纰漏了。”   谢宸安原本听萧敬之议论凤后和清平贵君此次的事情只以为他是在八卦罢了,此时听到他说出这番话方才明了他这是在趁机提醒自己。   谢宸安骤然想到想到宜和宫上下也有几十人,而静宜侍君又是个性格宽和、待下宽厚之人,他这样的人很容易得人好感,但却缺乏笼络人心的手段,也缺乏威信,宜和宫中到底有几个忠心之人还真是不好说。   谢宸安顿时觉得他们简直就是生活在一面四面漏风的墙中。   谢宸安开始思考回去之后要怎么跟静宜侍君商量这件事,宫中的人还是有必要再重新过一遍的。   清平贵君的事情便是前车之鉴,他和静宜侍君虽然不见得会做出什么有违宫规的事情,但总是要多防备一些的好,以免他日铸成大错。   萧敬之见谢宸安似乎听进去了他的话便不再多言,日前他在凤阳宫听闻谢宸安落水一事便觉得其中有些不妥之处,她出行定是带了旁人的,纵使有恶犬在侧也当有人护着她才是,总不至于让她一个人被恶犬欺凌而落了水。况且听闻她落水那处人迹罕至,并不是她往常走的路段,也不是回宜和宫的路,那又是谁刻意引了她去那处?   萧敬之以前未曾见过谢宸安,只听闻她是个傻的,可是接触下来却发现她虽然身体有疾却并不傻,反倒是个聪慧之人,她帮了他两次,他之前助她一次,这便是算第二次。   谢宸安回去的时候静宜侍君还未回到宫中,她自己一个人在椅子上静静的坐了一会儿,然后觉得这件事还是要徐徐图之才好,贸然大动怕是会惹得人心慌慌。   谢宸安觉得可以从每个宫侍的背景性格以及家中情况等一一作出调查,而后再根据具体情况进行考虑。若是有机会的话,将他们叫到身边一一谈话也是不错的,虽然不见得能够一眼看出谁有问题,但是对方若是有些什么异常之处,还是有可能被发现的。   谢宸安倒是也不好直接跟静宜侍君说今日之事都是萧敬之跟她说的,索性等到静宜侍君回来之后先行问了他今日去到凤后宫中所谓何事。   静宜侍君回答之言果然和萧敬之所说一般无二。   谢宸安借此机会说道:“可见连清平贵君宫中都有这种吃里扒外之人,我们还是应该当心些才好,依儿臣所见不如我们也将宫中的人手过一遍,如此也可防患于未然。”   静宜侍君倒是没想到谢宸安能够说出这番话来,顿时大为欣慰。   夜,清平贵君垂首坐在椅子上,出了今日之事他和家中便是不方便再有私下往来了,皇上此次虽然并未对他有多重的惩罚,但到底也是对此有些不悦了。   他想到母亲之前派人带过来的话,顿时心中又是低叹,扶持远儿登上太女之位又哪里那么容易?   况且将远儿推上那个位置真的是对的么?可是若不如此他又能如何?   静宜侍君做事倒是还颇有效率,不过两日他便将每个人都摸了一遍底。   说起来静宜侍君这些年又何尝不知道有人往他宫中插人,但是他本就是想要通过他们来告诉所有人他和谢宸安对皇储没有威胁,是以才一直装作不知没有动那些人。   上次谢宸安落水之事后他发觉又有人想要对她动手之后便已经有所注意的将不能信任之人都从她身边调离了,只是此时谢宸安今时不同往日,仅仅这样已经变得不够。   谢宸安大概问了几句,随后注意到了一个名叫絮语的宫侍。   这絮语正是她被狗追那日陪伴在她身侧的宫侍,听闻出了上次的事情之后他便直接从二等宫侍降为三等宫侍,不能进殿服侍了。   静宜侍君入宫的时候自己带了两名陪嫁,而后百泉和德音等人都是从刚一入宫便被送来宜和宫的,较为让人放心,而絮语等人则是从其他宫调配来的,各个宫的宫侍有人群流动本也属于正常,但是这样的人便让谢宸安觉得应该有所提防。   按理来说陪伴在谢宸安身侧的不应该是这么一个人,她略有些迟疑的对着百泉问道:“那日你怎么没陪我一同去上书房?”   百泉听言愧疚道:“本来应该是我陪着主子去上书房的,但那日我闹肚子,德音又去取利银,絮语就顶了我的班,却不想出了此事,都是我的错。”   谢宸安见他十分愧疚的样子,当即对他摆了摆手。   当日落水之事谢宸安原本也没太放在心上,但现在想来出了她落水这样大的事情之后,那人却并未诚惶诚恐的到她面前道歉,甚至在那之后都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就算这是静宜侍君的吩咐,那他本人就没有半分的愧疚么?   她当即让德音去把这个人叫了过来,准备当面问问他。   谢宸安将人叫过来之后静静的看着他,絮语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此时看着谢宸安的眼神之中带着十足的惶恐。   谢宸安还未问话他的一双眼睛已经湿了。   谢宸安当即有些无奈,温声说道:“我只是想问你几句话,你不必这样。”   她先后问了他们当时是如何到了那个地方的,为何她会被狗扑入水里,而那时他在做什么等问题,他都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从他回答的情况之中谢宸安并未发觉有什么不妥之处,只是看着眼前的人她总觉得他给人的感觉有几分别扭。   谢宸安心知此事急不得,需要慢慢留心观察才是。   静宜侍君明显是跟她有一样的打算,是以宜和宫上下一片风平浪静,没有人察觉到什么。   次日清晨德音再次将药给端了上来,“主子当心,小心别被烫着。”   谢宸安无奈的瞥了那药碗一眼,说道:“先放在桌上吧,我一会喝。”   德音仍旧有些不放心,说道:“主子别一会忘了。”   谢宸安顿时有些无奈,她虽然不喜欢喝药但也不可能把它倒了不是,顶多放一会便喝了,德音这不放心的态度是要闹哪样?   德音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将碗放在了桌子上,自己起身离开了。   谢宸安在床上坐了片刻,随后听到窗边传来轻微的声响,她抬头正见那只肥猫从窗子外跳进来,此时正跳到桌子上。   谢宸安倒是有几日不曾见它了,这个时候见它似乎比之前见的时候又胖了一圈不由有些好笑,按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想来它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个球了。   胖猫走了几步随即发现了立在桌边的碗,它凑上前闻了闻。   谢宸安虽然觉得它肯定是不会喜欢喝药的,但还是上前了一步准备将碗拿开,而这时它却喵了一声,赶在谢宸安前面直接将碗给一爪子拨到了地上。   那碗掉到地上转了个圈倒是意外的没有碎,不过这汤药却是撒了一地。   她刚想起自己刚刚还想着她不会将药倒了,顿时……   胖猫又叫了一声便从桌上跳到了地上,然后晃晃悠悠的转了一圈之后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躺下睡了。   谢宸安对着碗看了片刻,觉得这事吧……既然都已经这样了,可见今天是不适合喝药的,于是她将碗放回到了桌子上,这个时辰已经不早了,也是到了该去上书房的时候了,总不可能等着再熬一副药吃完了再去。   谢宸安心道就这样放着吧,若是没人发现就当她已经喝了,若是有人发现她晚上再补喝一副也就罢了。   谢宸安到达上书房的时候杜恒仍旧是和往日一般已经先她一步到了,谢宸安坐下与她聊了几句待范永熙进来之后便止住了话头。   然而没有想到放才过了一个时辰谢宸安就忽然觉得胃部传来了阵阵疼痛之感,她一日三餐都没落下过,她回想了一下今日早晨吃的东西和往日也没有什么不同,若说有的话那也就只是她今日没喝药。   那药当真是如此管用?而她就是上次吃了两份刨冰而已,总不可能只一日贪凉就将胃给吃出毛病了吧?   杜恒发现了谢宸安的异样之后顿时起身到她身边。   范永熙看到杜恒这般动作原想斥责她的,但等她看到了谢宸安的情况之后,匆忙叫人去请了太医过来。   太医急匆匆赶到后为谢宸安把脉,随即皱起眉头露出些古怪神色。   谢宸安按着腹部问道:“我这是怎么了?太医不妨直说。”   太医犹豫了片刻才道:“殿下这不像是生病,倒像是中了毒……”   谢宸安额头已经开始往下流冷汗,她之前便觉得此事不对,她这胃病来的也太突然了,顿时问道:“可是我平日里服的药出了问题?”   太医犹豫道:“臣尚未查看过药方和药渣,尚且不敢做出论断。”   众人将谢宸安送回了宜和宫,接下来着实是一番兵荒马乱。   静宜侍君在安顿好谢宸安之后得知了她服的药没问题而是另外有人下毒后盛怒之下将整个宜和宫给封了起来,让人挨个搜查每个人的房间。   而正在这时有宫侍来报说絮语自尽了,在他的房间中搜到了一包粉末,太医查验过之后确定了这的确就是害谢宸安的东西。   太医仔细查过之后说道:“这东西可说是慢性药,若是一般情况下每日少量服用很难让人察觉,等到被发现之时怕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这次七皇女也是幸运,她近来服用的那补药起到了一定的缓解作用,而这回也是用药之人出了差池用多了,这才导致七皇女有了如此大的反应继而被发现。   如今七皇女身体虚弱,之前的药方药效过强也不当用了,不如臣给开个药膳方子,如此也好慢慢滋补。”   谢宸安服了太医的药这会儿身体感觉好多了,在听说不用吃汤药吃药膳就行的时候顿时松了口气。   送走了太医之后静宜侍君拉过谢宸安的手,眼中是说不出的心疼,“都是爹没用……”   谢宸安反握住静宜侍君,这本也不单是静宜侍君的错。   只是如今絮语已经死了,这究竟是谁想要谋害她八成查不出了。   事情如同谢宸安所料,在太医院将此事上报给女皇之后虽然也下令彻查此事了,然而一番彻查下来却也是不了了之了。   不过这事的发生倒是让原本便想要动一动宫中人的谢宸安和静宜侍君找到了合适的理由,宫里上下一番彻查,调出宜和宫不少人,如今整个宜和宫中的人虽然是比之前少了,却变得更让人能够放心了。   谢宸安在此事之后特意去跟萧敬之道了谢。   转眼两个月时间过去,已经到了秋天。   谢宸锦此前已经解了禁足,眼下谢宸远不在宫中正是她抓紧时间上下走动的时候,因而她近来倒是忙的和陀螺一般。   清平贵君此前一直担心谢宸远的安危,如今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衍州的事情已经平息,如今她上书表示即日便返程回京。   与此同时女皇的大寿也即将到来,宫中上下一片热闹。 第31章   谢宸远从衍州一路急行, 最后赶在女皇大寿前两日到达了京城。   此时衍州的水患已经解除,瘟疫也已被控制住,同时工部也拟定好了方案, 开始在衍州修建水渠, 衍州刺史、长史、司马都受到了惩罚,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平定。   女皇对此次前去衍州的御史台、太医院和工部等人都予以了奖赏,谢宸远自然也不例外。   之前女皇暴怒的时候说让谢宸远去自己封地的事情此时也变得不了了之起来。   谢宸远经此一遭算是摆脱了危机,不过女皇对她的态度仍有些隔阂, 不似之前一般亲密, 不过即使如此清平贵君也跟着松了口气。   然而此事却让谢宸锦如梗在喉。   凤后原本也盼着谢宸远能够就此远离京城去往自己的封地,从此退出皇储之争, 不过他原本也预料到了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毕竟他和清平贵君斗了这么多年,若是事情当真这般容易又哪里会一直拖到现在还未分出胜负。   是以眼下的情况对他来说倒也属于意料之中, 因而此时他比谢宸锦表现的要冷静的多, 甚至安慰谢宸锦,让她稍安勿躁。   谢宸远也知道上次的事情的确是将母皇给惹怒了,所以她打算趁着这次送寿礼时好好表现一番。   她这段时间一直惦记着寿礼的事情, 从衍州回来的路上在途径锵州之时她听闻有人发现了一株一米余高的红珊瑚之后特意亲自去看过,而后斥巨资将其买下。   红珊瑚生长极为缓慢,能长至一米高实乃是珍贵异常,而且红珊瑚一直以来便象征着富贵祥瑞, 此等的东西用做寿礼当真是再好不过。   她一路小心翼翼的让人从锵州将那红珊瑚运送回来, 只等着在寿宴上力压众人博得女皇青睐。   谢宸锦听闻谢宸远此次备下的贺礼不凡之后便也示意手下在民间寻找珍禽异宝,在花了大功夫广撒网之后还真让她给找到了一大块上好的和田玉, 她找来顶尖的雕刻师,让人把这玉石雕成玉枕的样子, 并在这玉枕的四周都镂空刻上精致的雕花。   谢宸锦心中大石落定,只等着在寿宴上跟谢宸远一较高下。   女皇的寿宴自然是后宫众人都要参与的,每个宫中都会呈上自己准备的寿礼以表心意。   眼看女皇大寿即将到来,静宜侍君也开始思索寿礼一事。   他每月的月利银子并不算多,又没有本家做添补,太贵重的东西他自然是置办不了的,是以他每年都是花些心思做一些精致的东西聊表心意罢了。   今年他本也思量着不行就再挑些上好的料子给皇上亲手做套衣服,只要绣工精致一些,花样出挑写,倒也让人也挑不出什么错处,虽然多耗费些功夫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谢宸安知道做衣服是件极为麻烦的事情,短时间之内很难完成,尤其是绣工十分耗人精力,女皇待他们父女一贯不怎么好,也犯不上为此而花费如此大的心力。   于是谢宸安出主意道:“不如我们就送上五谷当寿礼吧?五谷丰登既有丰收的好兆头又可表明母皇治理有方,天下富足。母皇明了其中含义之后,想来定然会觉得高兴的。”   说起来这还是谢宸安从某部电视剧里边看来的,现在想来倒也是个办法。   静宜侍君听言倒也觉得不错,于是也就答应了下来。   谢宸安心中明白人靠衣裳马靠鞍,就算是只送五谷,那也得有个不错的包装才好,这才能让人看出是花费了心思的。   在谢宸安的建议下静宜侍君去让人寻了上好的木匠来将盒子的四面和盒盖上都雕了农人劳作时的场景,又在盒子内分了五栏分别放置五谷。如此一来原本朴素的木盒也显得精致起来。   女皇大寿当日整个宫中上下一片热闹喧嚣。   谢宸安在去寿宴的路上盘算了一下,女皇如今方才三十三岁,这个年龄放在现代没结婚的也不少,而大皇女谢宸远今年却已经十八岁了,这么算谢宸远出生时女皇才十五岁,而再往前推,女皇当是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将清平贵君娶进门了,不得不说这古代人结婚还真是早。   谢宸安跟着静宜侍君到达寿宴的时候现场已经热闹非凡,多半的人都已经到了。   静宜侍君的位份不算高,是以他和白华侍君、灵汐侍君的位置都比较靠后,而在他们位份之下的那些没有生下皇子皇女的人则只能坐在外围不显眼的地方,几乎可以算是被当作了空气。   众人陆续落座,凤后与皇上携手到达寿宴,众人起身行礼后方才再次落座。   晚宴开始后众人争相说着道贺的话,谢宸安此时方才将后宫众人逐一辨认清楚。   凤后自然是不必说的,她此前已经见过,此时凤后穿了一身大红滚金边长袍,看着十分贵气,他说话时语气淡淡的,眉眼中却带着几分凌厉,让人不敢小觑。   谢宸安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凤后怎么会生出了谢宸意这样的人,谢宸意跟她这位父亲一比当真是高下立见。   清平贵君坐在凤后下首,他气质温和高雅,自有一股出尘之感,可见清平贵君这么多年荣宠不断也是有一定原因的。   方德君能言善道,像是个解语花一般,在寿宴上频频将众人逗乐,似乎有他在就不会让人觉得冷场一样。   紫玄君的长相本就带着一股子异域风情和旁人不同,今日他又穿了一身紫色衣衫,越发惹人眼球,只是他眉目间略有几分倨傲之色,不太理会旁人,只简短的道贺了两句之后便不再说话了。   白华侍君温婉,脸上总是带着笑。谢宸轩因为年纪小此时并未和谢宸安几人一样单独落座,此时正坐在白华侍君身侧好奇的左看右看。   静宜侍君存在感很弱,总是安静着,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身上有一种静谧的气息,无论他在眼前做什么都不会让人感觉到被打扰和心烦。   灵汐侍君依旧是冷意十足,席间态度略有几分敷衍,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身侧的谢宸庆身上。   谢宸安一早就听静宜侍君说过,知道他生下了八皇女谢宸庆,但因为谢宸庆如今方才四岁,基本上都养在凝和宫中不怎么出门,是以这还是谢宸安第一次看到她。   谢宸庆倒是个不怕生的,这个时候两只小手上正拿着糕点在慢慢啃着,一双透亮的眼睛黏在盘中的糕点上似乎仍就觉得意犹未尽。   在灵汐侍君身侧的就是文熙贵仪了,按理来说他没有生下子嗣应该跟旁人一样只能坐在外围,但因为他近来十分受宠,位份较之其他人又高些,倒是破例与众人同坐。   谢宸安忍不住多端详了他一会,只觉得他一举一动间都散发着一股子特殊的魅力,十分勾人。   谢宸安看着这一屋子的男人不由在心中感慨女皇艳福不浅,而且八成是个有收集癖的,一眼看上去这里面竟是没有相似的两个人。   她这个时候倒是有些能够理解做女皇的快乐了,当真是可以为所欲为。   祝寿的话说过之后自然就到了关键的献寿礼时刻,谢宸远和谢宸锦本都是对此投入了十二分的精力,只等着一鸣惊人,却不想女皇看过她们二人送上来的寿礼之后神情却是淡淡的,竟都是没怎么放在心上的样子,反倒是谢宸风派人送来的一幅刺绣得了女皇青眼。   谢宸风因为远在封地并没能过来贺寿所以派人送过来一幅由九十九个寿字组成的刺绣,上面的字是由谢宸远亲手写后由绣娘绣制出来的。   这番的礼物本也算不错,但跟红珊瑚和和田玉比起来却没那么出挑,却不想如今竟然反倒是被它抢了风头。   女皇缓缓开口道:“朕的寿辰每年都过,与其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在其上倒不如将心用在百姓身上,好好治理好自己的封地。”   谢宸远听到女皇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生怕女皇改了主意再让她去封地,不过好在她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女皇将那刺绣又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后又夸赞了两句。   谢宸远和谢宸锦坐回到座位上,心情都有些复杂。   谢宸远心念微转,想到往年她送的东西也都是价值不菲女皇也从未流露出不喜之意,顿时觉得她定然是对她们二人的怒气还未尽消所以才会如此。   几人之后谢宸安准备的五谷也被呈了上来,女皇看过之后只略赞了一句,看起来是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众人的礼物献罢后大殿内乐音响起,舞侍们鱼贯而入,不多时整个大殿便成了一幅歌舞升平纸醉金迷的样子了。   众人都趁机给女皇敬酒,女皇似是心情还不错,基本来者不拒,没多久便已经有了些醉意,她忽然指着众皇女的方向道:“今日乃是朕的生辰,你们便用此作诗来为朕贺寿吧,也让朕来考察考察你们的学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14 12:18:10~2020-02-16 17:32: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染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落花飘,只顾嫣然一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女皇此时既然已经发话那便是没打算给她们几人拒绝的机会。   谢宸远作为皇长女自然是应该第一个站出来的, 但是她在作诗方面却并没有多少才华,此时让她立刻做出诗来却是有些为难她了。   这第一个人往往是没有时间多想的,她不想仓促间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于是假模假意的推荐了谢宸锦。   然而谢宸锦也不是个傻的, 她自然知道谢宸远的这番考虑,于是又原封不动的推了回去。   女皇见她们推来推去不悦道:“这还需要你们谦让?直接一个个来就是了。”   谢宸远闻言也不敢再多说,她在原地憋了一会儿之后方才有了灵感,勉强做出了一首诗。这诗虽然算不上上佳之作倒也不至于让她在人前丢脸。   谢宸远松了口气, 而后便轮到谢宸锦了。   谢宸锦于此也不是特别擅长, 但是她有了比谢宸远更长的思考时间,如此一来倒是比她作的诗在用词方面要精雕细琢了几分。   接下来就轮到谢宸铭了, 谢宸铭本就文采不凡,这个时候倒显得卓尔不群,将三人的诗作放在一起进行比对, 很容易让人一眼看出高下之分。   女皇不免称赞了她几句。   谢宸铭倒是并未因此而觉得自得, 只谦虚的回了几句。   女皇见此对她越发满意,连带着也夸奖了紫玄君教导有方。   谢宸远和谢宸锦的脸色都有些不好,今日明明是她二人花了最多的心力, 两次下来却只让女皇看到了谢宸风和谢宸铭的好,她们两个费尽心思最后竟是为旁人做了嫁衣。   谢宸安在一旁将一切看在眼中,倒是觉得颇为有趣。   她之前就预料到等谢宸远回来之后她跟谢宸锦肯定还会有一阵腥风血雨,现下看来果不其然。   而这时轮到了谢宸意, 若说谢宸远和谢宸锦只是不太擅长作诗的话, 那谢宸意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了,她这几年根本就没怎么好好听过范永熙的课, 对于吟诗作赋这些东西她觉得不耐烦的很,相比之下她还是更喜欢习武。   此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自然不能说自己不会作诗,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也找不到人来替她撑场面,她只能硬着头皮自己来了。   她站在原地环顾四周,只觉得周围人都在准备看她笑话,顿时整张脸都憋得有些红了。   女皇此时却发话道:“该谁了,怎么没动静了?”   谢宸意闻言只能出声,她吭哧了半天才终于作出一首诗,那诗可说是十分粗俗,语句中甚至有些不通顺的地方。   女皇见此自然觉得丢人,好生训斥了她一番。   谢宸意憋着一口气看向谢宸安的方向,谢宸庆才四岁自然不必作诗,而她就成了几人中的最后一个了。   谢宸安自然知道谢宸意这是想让自己给她垫底,不过她却不打算顺着谢宸意的心意来。   她虽然已经跟着范永熙学了一段时间了,不过对于作诗她本身仍是不在行,她记忆中倒是能想起两首贺寿的诗来,但用别人的诗作谎称是自己的多少让她感觉有些别扭,而且千古流传下来的诗本身也不是她能够作出来的,若是贸然说出来也未免过于引人注目。   谢宸安索性道:“儿臣才疏学浅……”   谢宸安的话方才说到一半谢宸意便道:“今日是母皇大寿的日子,你怎好推脱?莫不成是不想尽这份孝心?”   凤后皱眉看着谢宸意,对这个没脑子还要丢人现眼的女儿感到有些烦躁。   文熙贵仪此时倒是难得开口道:“这番作诗本也只是助兴罢了,六皇女这话倒是有些重了。”   文熙贵仪骤然出言让所有人始料未及。   静宜侍君也跟着出言反驳,白华侍君和灵汐侍君跟着帮腔。   谢宸安此时倒是不想给谢宸意留面子了,她索性将记忆中的一首诗给说了出来,不过她还是在其中改了几个词,如此生生让一首佳作变得平庸了几分。   谢宸意这时当真是骑虎难下了,面色不由变得青白。   女皇此时已经有了些醉意,她被凤后搀扶着站了起来,开口道:“罢了,今日便到这里吧,时辰也不早了,都散了吧。”   谢宸安知道女皇不待见自己,对于她的厚此薄彼倒也不觉得什么。   女皇此时的目光落在了灵汐侍君身上,她刚想叫他今夜侍寝结果就看到他神情冷淡的抱着已经睡熟的谢宸庆先一步离去。   女皇的动作一顿。   方德君主动走上前道:“皇上,臣宫里已经让人温好了醒酒汤,皇上今日不如就去臣那里歇息吧?”   凤后惦记着教训谢宸意,这个时候也没有让皇上留宿的打算,见方德君主动开口便从女皇身侧让开了。   女皇今日饮的有些多了,这个时候略有些头疼,被方德君搀扶着便也就懒得再多说什么,直接跟着他一同离开。   清平贵君盯着女皇离去的方向看了片刻,而后才缓缓起身,在嘱咐了谢宸远几句之后由宫侍扶着离开。   静宜侍君和白华侍君的动作慢了几步,由此谢宸安将放才的一切都看进了眼中。   她想起了之前静宜侍君说皇上曾真心宠爱过灵汐侍君,两人曾有过一段甜蜜日子,瞬间就觉得或许灵汐侍君才是她心中真正喜欢的那个,不过两个人现下却成了这般样子,而其他人看似都在讨好她,又有几个对她是真心的呢?   谢宸安刚刚还觉得女皇坐拥天下美人当真是活的滋润,此刻才从其中品出了几分悲凉滋味,就算是美人如云又如何,若是没有两情相悦真心相待之人,最后剩下的也不过是悲凉罢了。   谢宸安起身拉着谢宸轩跟在白华侍君和静宜侍君的身后一同缓缓的往回走。   谢宸轩这个时候有些犯困了,不时的打着哈欠。   文熙贵仪本就坐在几人身侧,见他们起身也跟着起身,这个时候主动走到了白华侍君和静宜侍君的身侧。   按理来说白华侍君和静宜侍君位份高些又都有子嗣,应当是高人一等才是,然而他们两个却都是不怎么受宠的,这个时候见文熙贵仪走在身侧反倒客气了几分。   文熙贵仪对二人的态度也十分友善,甚至隐隐约约透露出些许交好之意,白华侍君和静宜侍君对他的态度都有些迷惑,不过因着之前他才为谢宸安说过话,是以倒也承了他的情。   三人一边聊一边走,行至半路的时候便分开了,各自回到自己宫中。   谢宸安回去的路上也开始思考起文熙贵仪的用意,按理来说他正是受宠的时候,应该没有理由来主动与他们交好,所以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谢宸安在席间也稍微饮了些酒,这个时候酒意上涌,她有了些懵懂的醉意,索性也就不再多想。   回到宜和宫之后她本来想好好洗漱一番就此睡下的,结果却因为头疼而失眠,她闭着眼体会着略为晕眩的感觉,脑中开始扬起了纷乱的思绪。   她想到了前一世的车水马龙,想到了来到这个世界的种种,记忆仿佛是碎片一样不断的出现,而这时她的脑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痴傻应当也是分生理性和心理性的,如果原主是因为脑神经发育不足而导致的生理性痴傻,她穿越过来之后应该也会受到影响才是,结果却没有……   若是心理上的……她是曾经受过什么刺激,或者是什么人为的原因导致她成了那个样子么?   谢宸安被自己的猜测瞬间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酒意竟是平白褪去了几分。   这种猜测虽然让她心惊却也有一定的可能性,然而她眼下却无法印证自己心中的这种猜测。   谢宸安在忧虑之中渐渐睡熟。   日子一日日过去,谢宸远和谢宸锦仍旧是两天一小斗三天一大斗,不是东风压过了西风就是西风压过了东风,当真是热闹的不得了。   不过这些跟谢宸安的关系却不大,她仍旧是每日到上书房中念书,偶尔听到些什么也只当热闹看罢了。   因着萧敬之时常入宫,谢宸安现下倒是已经养成了习惯,凡是不用上课的日子她都喜欢带着些糕点和刨冰果汁一类的东西跑到华阳宫中。   静宜侍君也时常跟着谢宸安一同去往华阳宫,每当这个时候就是白华侍君陪静宜侍君聊天,而他们三个则凑在一起聊天吃东西。   谢宸安只觉得时常能跟着萧敬之和谢宸轩一起分享美食,顺便聊聊天放松心情,偶尔听听萧敬之弹琴的日子可谓是过得十分悠闲惬意。   谢宸远被女皇发作一番之后已经彻底放弃了在萧敬之身上做功夫,她回来后没多久便另外娶了正夫,听说也是家中颇有些势力的。如今她靠着三位夫郎家中的势力倒是隐隐有压过谢宸锦一头的感觉。   两年时间一晃而过,谢宸安不知不觉间已经长高了一截,如今已经到了十岁之龄,而杜恒也长高了不少,如今十四岁的她看上去已经是小大人的模样。   这日上书房的课程结束之后杜恒忽然凑到谢宸安的耳畔问道:“明日不用来上书房上课,殿下准备做什么?”   谢宸安若是无事自然是要往华阳宫跑的,不过这一点她却不好与杜恒明说,只是笑着问道:“没什么事,你打算做什么?”   杜恒笑吟吟道:“殿下日前不是说想出宫去瞧瞧么?”   谢宸安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你有办法让我出宫?” 第33章   出于对皇储安全的考虑, 一般情况下皇子皇女是不被允许出宫的,是以谢宸安之前虽然跟杜恒说过想要去宫外看看,但是心中并没有抱有太大期望, 此时突然听她提起心中顿时又有了几分期待。   杜恒闻言笑道:“臣自然是没有那个本事能让皇女出宫的, 殿下若想出宫必得经过皇上批准才行。不过范夫子这几日抱恙在身未曾入宫,明日又恰好是范夫子生辰,殿下若是跟皇上表明情况,想来皇上顾念七皇女的一片赤诚之心应是会允许殿下出宫看望的。”   谢宸安闻言颇有几分诧异的问道:“明日是范夫子生辰?”   说起来范永熙教她们也已经有两年了, 但她平日里除了学问上的事情之外很少提及家事, 是以她的生辰谢宸安倒是第一次知晓。   不过范永熙一直以来都待她不错,她这几日生病也是颇为让人担忧, 此时谢宸安倒也是真心想过去看望一下。   说起来杜恒其实也是在昨日归家的路上意外遇到萧敬之,听他所说方才知晓明日就是范永熙的生辰了。   她知道谢宸安跟范永熙的感情不错,又知萧敬之是个素来聪慧的, 是以在听到他建议谢宸安可以趁此机会去探望范永熙加深一下感情的时候便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不过她的想法跟萧敬之却不一样, 范永熙跟谢宸安的关系已经够好了,她觉得去不去这一趟关系不大,她觉得如此甚好的主要原因是因为谢宸安之前就说想出宫去看看, 她此时可以借这个机会出宫,这是让她觉得最好的地方。   她之前就盼着带谢宸安出宫玩,把宫外好吃好玩的都介绍给她,这会儿倒是让她给逮住了机会。   不过杜恒这个时候倒是没提萧敬之, 只道:“范夫子德高望重, 想来是不希望旁人知道此事后上门打扰是以这些年来都没有大办过生辰,不过她对殿下和旁人不同, 殿下若是明日能够前往想来范夫子是会高兴的。”   杜恒建议道:“我们明日可以上午就出门,看望范夫子后一同去街上转转, 殿下以为如何?”   谢宸安自然是愿意的,只是不知现在去跟女皇说还来不来得及,而且此事她自己直接去说也是不妥的,还是要先跟静宜侍君商量一下才好。   谢宸安沉吟片刻之后道:“此事我还要去问问静宜侍君而后才好禀明母皇,也不知此事今日是否能够定下,你若是不急着回去的话不如跟我一同去宜和宫中稍坐片刻。”   宜和宫中的糕点杜恒是最喜欢吃的,而且她与静宜侍君也见过几次,静宜侍君是个为人和善的,待她很是亲和,她顿时笑着应了。   两人一同回到宜和宫后谢宸安将此事跟静宜侍君讲了,静宜侍君闻言道:“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此前其他皇女也有因事出宫的时候,我让人去跟皇上说一声吧,想来皇上是不会阻拦的。”   女皇这段时间国务繁忙,小事上自然懒得理会,听到有人说了此事之后直接应了一声就把人打发走了。   两人商议好次日的行程之后杜恒便先一步离去。   静宜侍君是乐意谢宸安跟范永熙交好的,范永熙的才学乃是天下皆知的,静宜侍君觉得她虽然官职不高,但跟她多接触之下总能学到不少东西,是以很是乐意谢宸安跟她走的近,此时便张罗着为谢宸安准备寿礼。   谢宸安自己对此事也比较上心,她在跟静宜侍君商量之后最终从御赐的东西中选了一块上好的砚,想来范永熙应当会喜欢才是。   说完了礼物的事情敬宜侍君便又说道:“宫外人多眼乱,你自己出宫颇为不安全,明日我让几个侍卫跟着你去。”   谢宸安心中是不愿带着很多人出去的,怕是过于惹人眼球,但也知敬宜侍君说的安全问题也是需要慎重考虑的,而且谢宸安也不想见敬宜侍君为自己而担忧,于是也就答应了下来。   次日清晨谢宸安带着德音、百泉以及六个侍卫一同出现在宫门口。   杜恒这个时候已经骑马等在外边了,此时见到谢宸安身后跟着这么多人一时间有些哑然,他本以为谢宸安顶多会带一两个宫侍的,却不曾想她还带了这么多的侍卫。   谢宸安两年过去手脚仍旧是不太利索,骑马是与她无缘的,于是她便跟德音和百泉一同坐进马车,杜恒赶马跟在马车旁,六个侍卫分立两侧随马车而行。   此时正是早春,暖阳高照,草长莺飞,正是一年之中最好的时候。   马车一路缓缓的走着,谢宸安从车窗向外看去,只见外面行人颇多,街道两旁有不少的小商小贩,卖各种东西的小摊儿支在路边,看着十分热闹。   她仔细观察着路上的情况,感觉大饶的确是国力强盛。街道上车水马龙,道路两侧酒肆饭庄林立,过往行人着装皆算得体,很少见到乞丐,已然是发展的不错。   她们到达范家的时候范永熙亲自赢了出来,当即给谢宸安行礼。   谢宸安匆忙将她给扶了起来,而后笑道:“学生日前才知道今日是范夫子的生辰,是以特地备下礼物来探望夫子,还望夫子不要怪学生打扰才是。”   “殿下到此乃是老臣的荣幸。”   谢宸安继续问道:“夫子的病可好些了?”   范永熙无奈一笑,“老毛病了,本也算不得什么。”   范永熙带着谢宸安和杜恒往里走。   范永熙自认官职不高,是以平日里极为低调,她与同僚的关系平平,与她合得来的人不多,是以她生辰最多也就是找一两个好友过来饮上一两杯罢了,从未想过会有人特意上门来为她贺寿。   若是别人前来她免不得要多思量思量,思考对方做出这番姿态是否有所求,但见来的是谢宸安,她反倒只剩下了欣慰。   几年时间过去几个皇女是何模样她最是清楚不过,几个皇女之中她唯一能够入眼的也就只有面前之人了。   谢宸安聪慧又心思纯粹,且温和仁善,在她看来只有这样的人方才能够成为一代明君,可是这样的话她却是不能贸然说出来的,甚至她要一辈子憋在心里,她唯一能做的也无非是好好教导她,等到她有需要的时候帮上她一把罢了。她从来没想过在谢宸安的身上获得些什么,眼下能够得她如此相待她便已经觉得满足了。   范永熙一路引着谢宸安和杜恒到了内室坐定。   谢宸安笑着将自己之前备下的名砚交给范永熙。   范永熙拿在手中反复端详,颇有些爱不释手,过了片刻方才将其放到桌上。   杜恒此时也将自己备下的礼物送上。   杜恒虽然只是谢宸安的伴读,但她本乃兵部尚书之女,身份亦不可小觑,范永熙自然不会将她等闲视之,于是也是颇为客气的将寿礼接了过来。   不过范永熙虽然心动感动却板起脸训道:“臣过生辰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大事,殿下不该这般贸然出宫,如若有什么差池可如何是好?”   范永熙的夫郎在一边看到她这个样子跟皇女说话一颗心瞬间就提了起来,生怕谢宸安觉得她不知好歹,于是匆忙补充道:“妻主性子直,她只是担心殿下安危。”   谢宸安自是知道如此,说起来她此次出宫也不光是为了给范永熙贺寿,想出来看看也占了一部分原因,是以此时反倒有几分不好意思,主动道:“是我思量不足,倒让夫子为我担忧了。”   范永熙听她这么说也就收了话头,见她身后还跟着六个侍卫,倒也还算稳妥,转而道:“殿下今日来的倒是巧,一会翰林学士吕归成也会过来,不知皇女可还记得此人,当年在赛诗会上她曾夺得魁首,后被赐了翰林学士一职,如今在皇上面前还算得用,人也算是有趣,殿下不妨一见。”   谢宸安瞬间便明了范永熙这是想替自己铺路了,不过说起来当年在赛诗会上这吕归成就给了她很深的印象,现在想来她倒的确想与其结交一下。   范永熙的正夫这会儿已经端了茶水上来,几人一边闲聊一边饮茶,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几人等了没多久吕归成便来了。   吕归成今日只穿了最普通的布衣,除了头上一只玉簪之外朴素的不像话,便是连个侍从都没带,她这番样子一眼看上去怕没几个人会相信她竟也是朝廷命官。   吕归成似乎是常来,分明没把自己当外人,方才走到门口的时候便开口道:“我可是带着寿礼过来的,可别又说我过来蹭吃蹭喝。”   她这话出口之后才发现谢宸安等人也在,瞬间收了话头,待到走了近了之后对谢宸安躬身行礼。   谢宸安即刻便让她起身了。   范永熙闻言笑道:“你还好意思说,你每个月过来蹭吃蹭喝的时候还少么?”   吕归成此前经常听范永熙提到谢宸安,这个时候第一次见面不免认真端详了片刻,见她的确像是个性子温和的,别的年纪太小,现下也看不出什么。   吕归成收回了视线,她在谢宸安面前倒也没太拘束,笑道:“俸禄再多也不够我用来喝酒的,口袋空空自然也就只有到你这儿来蹭吃蹭喝了。”   范永熙笑话她,“就你那牛饮的样子再好的酒也都被你给糟蹋了。”   吕归成哈哈一笑。   谢宸安静静地看着这两人,只觉得她们相差近二十岁竟也能相处的如此好,当真可以算是忘年交了。   吕归成也在桌前坐下,她歪头看向杜恒,笑道:“想来这便是杜二小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17 00:28:50~2020-02-18 23:18: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开门我要上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小白白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杜恒自然是听过吕归成的名号, 这个时候恭敬道:“晚辈杜恒见过学士。”   吕归成满意点头,她之前对杜恒也有耳闻,众人都说杜恒是个纨绔子, 性格孟浪, 不喜欢遵循章法云云,但是她却对此颇有些不以为然,就她所知杜恒也就是做事随性了些,真的要说她曾经做过些什么错事, 那却是一件也说不出的。   据说当初杜廖一气之下说不再管束她也并非是她真的做错了什么, 不过是因着她看不惯那人欺凌男女的行事作风,她当年年纪小, 下手失了分寸,直接将对方的腿打折了,让那人足足在床上养了三个月方才恢复如常。   据说当时杜廖让她上门去道歉, 她无论如何也不肯去, 这才闹僵起来。   在吕归成看来这都是些小事,本也算不得什么,她自己就是个放浪不羁的性子, 所以反而因此而对杜恒产生了些好感,这个时候见到她更觉得她颇合自己胃口。   吕归成对着范永熙笑道:“怎么我来了这么久也不见上酒,难不成是怕我喝醉了在殿下面前丢了颜面?”   范永熙正夫闻言将酒拿了上来,笑道:“让你这么一说到像是我们吝啬似的, 谁不知你是海量, 喝再多也不会醉的。”   吕归成哈哈一笑,“姐夫这话可说到我心坎里了。”   吕归成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随后看向范永熙的方向道:“你现在病着,我就不让你喝了, 殿下和杜二小姐可有兴致陪臣喝上几杯?”   两人自然都不会拒绝吕归成的此番邀约,只是谢宸安的酒量不好,她只陪着喝了两杯便开始跟着范永熙一同喝茶。   杜恒的酒量倒是上佳,与吕归成两人竟是你一杯我一杯饮的相当开怀,两人边喝边聊竟是有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意,一会儿工夫她们便已经是一壶酒下肚了。   眼看两人颇有几分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意思,谢宸安心中有些担忧两人照这么喝下去用不了一会便会醉了。不过转念想到反正今日也没什么事,杜恒若是真的喝醉了她便让人将她送回去也就是了,吕归成这边自然有范永熙照顾着倒也算不得什么,于是未曾出言阻拦。   好在两人的酒量远超她的判断,两人一连喝了三壶酒,倒是谁也没有醉,看着都还算清醒。   范永熙担心谢宸安的安危,在午饭过后便让两人早些回去。   谢宸安也是想就着这难得一次出宫的机会四处看看,于是也就答应下来,用过午饭之后便跟着杜恒一同出了范家。   杜恒这个时候开始有了几分酒意,面色微微有些泛红,谢宸安有意唤她一起坐马车,她却拒绝了。   马车沿着石板路缓缓的走着。   杜恒骑马跟在一旁,她隔着窗户对谢宸安道:“再往前走一段就到了最热闹的街,一会儿我好好给殿下介绍一番民间都有哪些好吃的好玩的。”   谢宸安笑着应了,她从车窗往外看去,范永熙住的地方稍微有点偏,倒算是个远离喧嚣的僻静之处,此处人烟较为稀少,马车走在路上,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响都依稀可闻,周围偶尔传来鸟叫之声,大片的杏花随风洒落,倒是别有一番静谧安然之感。   正在这时一人忽然从他们身侧急匆匆的跑过。   那人身后有一人在后边追着高声大喊道:“捉贼啊,捉贼啊!”   谢宸安诧异的看着这两个人,杜恒倒是速度快,直接跨马冲了过去。   谢宸安知道杜恒武艺好,区区毛贼自然不是她的对手,便也没有放在心上,却不想那两人竟然忽然转身同时从腰间抽出刀对着杜恒就砍了过去。   杜恒翻身下马,直接跟两人战至一处。   谢宸安心知这是遇到刺杀了,她匆忙让侍卫前去帮忙,却不想一侧竟是又冒出来了十余个人,她们手上都持着武器,明显是有备而来。   侍卫们见此也都跟着拔刀。   静宜侍君派来的六个侍卫自然是武艺不错,只是来的有十几人,她们六人一时之间双拳难敌四手,竟也陷入了胶合之中。   德音和百泉匆忙护在谢宸安身边,生怕一时不备,她再有个什么好歹。   谢宸安此时也明白了自己到底还是警惕性低了几分,她以为像皇子皇女外出遭人刺杀这种事情多半只会发生在电视剧里,毕竟她不受宠爱,又没有权势,却没想到这事竟然真的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眼看寡不敌众,此处又偏僻,四周无人,谢宸安顿时冲车夫喊道:“快走!”   再往前没多远就到了闹市,到了闹市之中此等凶徒自然也就不敢当街行凶了。   本已经吓傻了的车夫听到谢宸安的话顿时清醒了几分,当即用力一挥马鞭,直冲前方道路而去。   马车急行之下颠簸不已,谢宸安勉力用手掌撑起身子,只觉得在剧烈颠簸之下有些反胃。   匪徒见他们架车而逃瞬间就想上前把他们拦下,然而几个侍卫也不是吃素的,一时间倒也将他们给拖了下来,如此方才给了马车逃走的机会。   好在这马关键时刻相当给力,如此加速行驶之下马车已然冲进了闹市,谢宸安本以为到了闹市之中劫匪定然会有所收敛到此处便会停手,却不想他们竟然追了过来。   闹市之中众人看到马车冲来纷纷让路,然后看到马车后追出来的舞刀弄枪的人更是匆匆躲避。   萧敬之的马车此时正停在不远处,他静静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片刻后对身边的刑戮吩咐道:“去吧,务必保证七皇女安全。”   刑戮带着人瞬间冲杀上去,她本身武艺高强,而她身后的十来人都是萧敬之亲自挑选出来的,自然也都不是等闲之辈,而此时又是在闹市之中,匪徒本就占了下风,眼看已经没了下手机会,众人匆忙就此撤离。   谢宸安此时惊魂未定,她看向刑戮的方向道:“多谢义士出手相助。”   刑戮摇头道:“不必谢我,是主子吩咐的。”   谢宸安顺着刑戮的视线看去和萧敬之的目光不期而遇。   谢宸安心中松了口气,还好是遇到了萧敬之,不然还不知会是什么情况。   而这时几个侍卫和杜恒也都冲了过来,杜恒毫发无伤,几人中只有两个侍卫受了些轻伤,倒是有惊无险。   众人的视线此时都集中在几人身上。   谢宸安亲自下车前去跟萧敬之道谢。   刑戮已经带着人给那两名受伤的侍卫包扎伤口。   京城中的安全向来由禁卫军负责,此时出了闹市行凶这么大的事情禁卫军自然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禁卫军知道出事的是七皇女之后当即神情一变,匆忙嘱咐人去彻查此事。   谢宸安走到萧敬之的车窗前停下,而后道:“今日多亏了你,若不然我还不知要如何是好。”   萧敬之的目光落在了谢宸安的手上,随后道:“你上来。”   谢宸安跟萧敬之多有往来,此时听他这么说便也没有多想直接上了他的马车。   车厢之内的空间并不大,谢宸安在萧敬之的对面坐下,随即她便被萧敬之握住了手臂。   谢宸安动作一顿。   萧敬之将她的手掌冲上翻了过来,她手上的擦伤瞬间露了出来。   谢宸安看着擦伤怔愣了片刻,而后才想起来方才马车颠簸中她用手撑着身子,想来这伤应该是在那时候留下的,这本算不上严重,只擦破了一点皮而已,刚才精神紧张之下她都没有察觉,此时才感觉到有股丝丝拉拉的痛意慢慢蔓延上来。   萧敬之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玉瓶,而后将里面的粉末洒在谢宸安的手上,之后又用帕子帮她包了起来。   萧敬之的手指微凉,谢宸安的手臂被他握在手心里,心中不由生出些许异样之感。   萧敬之此时低着头神情十分专注,两人靠的极近,谢宸安隐隐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冷香。   谢宸安也是直到这时才发现他的睫毛很长,一双凤眸盈盈如秋水一般泛着说不出的清冷之意,而他脸上的毛孔几不可见,皮肤当真是细致如玉。   萧敬之将她的伤口包扎好之后动作便停了下来。   谢宸安收回了手,只觉得手掌处被帕子包着的位置传来丝丝的清凉之感。   “今日多谢你了。”谢宸安再次道。   萧敬之静静的看着她,片刻之后薄唇微启,用带着几分凉意的声音问道:“谢我?安知不是我在害你?”   谢宸安神情一顿,明显没想到萧敬之会说出这样的话。   萧敬之继续道:“范永熙的生辰是我告诉杜恒的,也是我让她带你出宫的,今日之事我早有预料,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带人在此等候,想来你对这些也不会全无所觉,怎么都不曾问过我一句便直接向我道谢。”   谢宸安慢慢道:“你没有理由害我,而且若你真想害我,今日我又岂有命在?”   谢宸安静静地看着萧敬之,目光纯粹如同琉璃一般,“你不会害我的。”   萧敬之忽的笑了,身上的凉薄之意骤然便烟消云散。 第35章   萧敬之此次仓促行事并未做到处处周全, 他原本已经做好了待到谢宸安问询自己之时为她解答的准备,没想到她却是什么都不曾问。   萧敬之心知谢宸安甚是聪慧,他不相信她看不出其中的问题, 此事上把话说开方才容易解除误会。   谢宸安若是心中存了疑惑便直截了当的坦诚相问, 那她便是未曾将此事放在心上,心中仍旧愿意信他。她一句话不问便让萧敬之觉得她这是对自己存了疑虑,生了旁的心思不愿再相信自己,是以态度冷了几分。   然而直至此时他方才知道谢宸安并非是疑心他, 而是信任他, 以至于根本就未曾想过让他给出一个解释。   萧敬之也不知道谢宸安这个样子到底是好是坏,不过他此前已经想好的一番解释此时倒也没了再跟她说的打算。   杜恒这个时候也跟着过来了, 她颇为自责,垂着头站在马车一侧一语不发。   此次是她撺掇着谢宸安跟自己出宫的,却没想到方才出宫便出了这样的事情, 说到底还是她有些疏忽了, 并未做好万全准备。若不是她一心想着带谢宸安出宫来玩儿她便不会受此劫难,说到底还是她的错。   谢宸安见杜恒这个样子便知道她心中是如何想的,于是主动下车走到她面前出言安慰。   萧敬之看着面前这两个人, 片刻之后心中微呻,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两个人竟是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一个质疑此事与他有关。   禁卫军这边一边派人去追查匪徒形迹,另外一边则主动提出送谢宸安回宫, 她们也是怕再生枝节。   谢宸安此时也已经没了游玩的兴致, 于是便也就应了,在与萧敬之作别之后便随着禁卫军回了皇宫。   杜恒一直将谢宸安送至宫门处, 看着她入宫之后方才离开。   谢宸安离开后萧敬之便让刑戮带着人先行离去,而他自己则由车夫载着缓缓的往平远将军府而去。   刑戮和方才的十几人都不是将军府中人, 而是他私自养的,此时自然不好带回府中。   若是萧战知道萧敬之身边有这样得力之人,想来便不会让归宁和时夏再跟着他习武了。   不过现在归宁与时夏两人对习武之事倒也并不排斥了,练武虽然痛苦,但一段时间下来他们倒的确是觉得身体强健了不少,与人动手之时也不再畏惧,于是没了开始时的不情不愿,逐渐有了几分积极性,如今两年下来倒也成了习惯。   说起来萧敬之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也是因为两日前从文熙贵仪处得到的消息。   女皇如今已经有三十五岁了却仍旧迟迟没有立太女的打算,如今谢宸锦也已经十五岁了,若是不能当上太女,则即将被封王。   封王之后是否能够留在京中尚未可知,是以众人都跟着着急,尤其是凤后和沈家在此之前都已经是多方走动。   日前沈沉舟再次示意朝臣向皇上上书,表明让皇上早日立太女以安朝堂。   女皇对此颇为不悦。   不料这个时候忽然有宗室老臣以谢宸安足上胎记说事,认为有祖制在前,就算是要立太女也不应当立旁人,而是应该立谢宸安才是。   朝中众人多半是站在谢宸远或者谢宸锦一侧,此时听了她的话全场哑然。   谢宸安因着这位耿直的朝臣的一句话便又被推到了众人眼前。   文熙贵仪知道萧敬之和谢宸安的交情不错,是以特地将此事告诉了他。   萧敬之此前也有着一桩麻烦事。   此时距离萧战回朝也已经有两年了,她之前的赫赫战功逐渐被人们所淡忘,女皇近来又有了动她的打算,而禁卫军统领许靖便是得了女皇的命令,近日来屡次三番以切磋的名义与萧战为难。   萧战身上有着不少陈年旧伤,而且她到底人到中年,身体不复年轻时候健壮,应对一众晚辈们的车轮战偶尔一两次还行,次数多了她身体便先受不了了。   萧敬之心知这还只是开始,若是不能制止住这样的势头,日后这种种挑衅只会变本加厉。   萧敬之近来一直在思考解决之法,恰好日前李素在酒楼之中注意到了一行自称前来大饶经商却行为怪异的戎国人,她心中起疑便将此事告知了萧敬之。   萧敬之心中顿时有了想法,立刻让人前去打探,如此数日下来果然有了收获。   眼下戎国国主老迈,身体愈差,已然是命不久矣,她此生只有三个女儿,大皇女此前战死在沙场上,是以只剩下了两个皇女,此时正是二皇女和三皇女夺权之际。   戎国国主在大皇女去世之后便未曾再立太女,是以这个时候便出言道谁有法办对付大饶就让谁继承皇位。   有老国主的这番话这二人自然都开始有了动作,只是眼下大饶国力强盛,而戎国方才休养生息两年还未能与之抗衡,自然不想再大规模作战,于是便有两伙人摸进了京城,准备有所作为,李素之前发现的只是其中一伙人,还有另外一伙人躲在暗处。   萧敬之心中明白这些戎国人便是助萧战摆脱困境的关键,只是要如何将他们拉到明处仍旧是个问题,直到文熙贵仪将那消息送到他的手上。   他此次让谢宸安出宫的确是存了利用她的心思,但同时也为她解决了僵局。   谢宸安此次出宫对戎国人来说是上好的时机,戎国人来到京城也有一段时间了,对于宫内情况几乎已经摸了个底。   她们迟迟未曾动手便是因为皇宫内布防慎严,她们不好进入,而眼下只有皇长女谢宸远住在宫外,这是她们唯一能够动手的机会,但是偏偏是谢宸远和谢宸锦在争夺太女之位,她们若是杀了谢宸远反倒是等于帮助谢宸锦登上了皇位,这本身并不符合和她们的利益,反倒是两人胶合着互相夺权,太女迟迟不能确立更对她们有利。   而谢宸安则不然,她们此次动手的话不仅可以铲除掉一个皇女,更能够将此事推到定王或者三皇女身上,她们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谢宸安本身并不受宠,她此前出了落水和被投毒之事皇上都没有太过追究,而此次若是谢宸远或者谢宸锦再对她做什么想来也未必能够引起皇上的重视,然而被戎国人刺杀却和那些小打小闹不同。   加上范永熙对谢宸安颇为看重,谢宸安若是在给她庆生回去的路上发生了意外,那么她定然是会督促彻查此事,况且萧敬之一早得知吕归成今日也会去范府,她近来颇受皇上赏识,有了她和范永熙两人的上书想来此事便不能够再轻易作罢。   出了此事后谢宸安身边定会再次加强防范,无论是谢宸远还是谢宸锦在想动手都没有那么容易,而且这等的情况之下她们自是先行摆脱嫌疑,短时间内再对她下手的可能性不大。   事情如同萧敬之猜测一般,两拨人中的一拨在得到消息后就出手了,甚至没有丝毫顾忌的在闹市当街动手,倒是比他想象中还要蠢笨的多。   如此一来出了此等闹事行凶皇女被刺杀之事禁卫军统领许靖自然首当其冲第一个受到责罚,在此之后她当是没有心情再来为难萧战了,而等到调查出此乃戎国人动手之后想来女皇便当明白此时大饶并非当真是安全无虞,还没到卸磨杀驴该处置萧战的时候。   萧敬之静静地看向窗外,此时天空之上云层开始堆积,不似此前一般阳光明媚。   他做的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若是被人知晓,怕是会被当成洪水猛兽也不为过。   他一向不算计身边亲近之人,若是当真将人牵扯其中他也不怕说出自己的心思。   对于真心待他之人,他亦是真心相待。   他此番算计本来没想瞒谢宸安,但是看着谢宸安今日纯粹的模样他却忽然不想将这些腌臢事放到她的面前了,细细想来如今她不过才十岁罢了,若是在普通人家这个年龄的人又有几个会像她这般多灾多难呢?   萧敬之靠在车窗上静静的思量着,保护她也利用她,为她提供帮助却也害她受伤,说起来此事倒也算不出是谁亏欠谁了……   然而此等纷乱的思绪不过片刻便被萧敬之给放在了脑后,他又开始思量起后续的事宜,他一早就已经将这些人监视起来,既然有胆来了大饶,那自然是要她们有来无回。   事情果然如同萧敬之所料,范永熙和吕归成得知此事之后纷纷到皇上面前请求皇上彻查此事,而歹徒竟然敢在闹市行凶亦使得皇上震怒,皇上当即治了禁卫军统领许靖的失职之罪,而后便让人去彻查此事。   彻查出来的结果让人瞠目结舌,这些歹徒竟是戎国人。   如今戎国跟大饶修订国书才刚两年多,却不想竟然就有人挑起这等的风波,虽然被抓的戎国人在被抓到时就已经服毒自尽了未曾查问出什么,但是此事还是在女皇心中埋下了一个钉子。   虽然人已经死了许多事无法证实,但是女皇却就此而明白了此时的大饶并非已经彻底安定,戎国也并非真的是就此放弃了侵略之心。   她对于萧战的防范之意瞬间淡了,也再没有针对她的心思了。禁卫军统领许靖领了责罚之后越发开始重视起京城安全,至于彻查戎国人刺杀之事女皇则交到了萧战的手上,让她去彻查京城之中是否还有戎国潜藏之奸细。   萧战得了此等差事使得之前与她为难之人都缩了头,眼看女皇有再重用萧战的意思,便也没有人再特意跟她在朝堂上为难了。   若说禁卫军首领许靖受女皇责罚挨了几十板子出自失职本就应当的话,那御前侍卫统领郭嘉则是受了她的牵累,平白遭受了不白之冤。   她不过是对京城布防说了几句便被迁怒得了女皇的斥责,让她在大殿之外跪着。   此时天空已经阴沉成一片,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雨水淋湿了郭嘉的头发与衣衫,她跪在雨中神情微颓。   谢宸安跟郭嘉见过几次,此时不由想起她教导自己之时那番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个时候看到她这般样子倒也起了几分怜悯之心,她被刺杀的事情本就跟她无关,这个时候倒让她跟着受了牵连。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卖萌求作收……还差一点点就破二了,好想破二啊~ 第36章   女皇今日召谢宸安过来其实也没有什么事, 只是日前她遇刺的时候自己只问了几个问题后就让她回去休息了,到现在已经几日过去了。   她这两日经吕归成和范永熙提醒才想起来谢宸安到底年纪小,虽然她素来不算喜欢这个孩子但到底是自己的女儿, 出了这种的事情还是应当加以安慰才是, 于是此次把她叫过来难得温言安慰了几句。同时跟她说了已经在彻查此事,必然会还她一个公道云云。   谢宸安对女皇没有什么感情可言,是以对她难得的温存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安静的站在一边听着, 等女皇安慰完之后她才开口道:“儿臣过来的时候看到御前侍卫统领郭嘉还在大殿外跪着, 现在外面已经开始落雨,儿臣看她浑身湿透甚是狼狈, 母皇不如让她起来吧。”   女皇皱眉,“你怎么想起为她求情?你与她有交情?”   谢宸安哪里敢跟皇上御前的人有交情,于是匆忙道:“儿臣仅在之前曾受过她的教导, 并未在私下里有什么交情, 只是儿臣看她这番样子有些不忍罢了。”   女皇这才想起来之前徐廖有事的时候她都是让郭嘉去代为教授骑射和武艺的,想来也有十数次了,不过说起来今日谢宸意也来过, 倒是没见为她求情。   她看着谢宸安的目光柔和了几分,说到底她这几个孩子之中还是谢宸安最为重情。   她略为思忖之后对身边的宫侍道:“去让她起来吧,日后办事当心着些。”   宫侍领命去到郭嘉身边传话。   郭嘉没想到七皇女会为她求情,她还记得自己当初数落她的那番话。事实上直至今日她也仍旧看不上七皇女, 觉得她在武艺方面实在是愚笨不堪, 不过此时心中倒也领了她这份恩。   谢宸远和谢宸锦之前的时候因着女皇迟迟不愿定下太女之位,原本前几日听到宗室那边提出谢宸安脚上胎记之事, 她们的确也都动了些心思,不料被戎国人先行了一步。   这时见女皇这番彻查的下来, 不由心头都有几分庆幸,之前还好不是她们动的手,不然此番彻查下来是否能够脱身尚未可定。   说起来立太女一事不只是凤后和谢宸锦着急,谢宸远又何尝不知凤后想赶在谢宸锦封王之前把她推上太女之位,若是此番真的让谢宸锦得手了,她日后怕是没了翻身机会甚至难以再在京城继续待下去,是以她也想赶在谢宸锦之前将太女之位拿到手。   谢宸远家中三个夫郎背后的家族此前已经在朝堂上为她美言不少,但仍旧是起不到什么作用,她自然心中暗自着急。   清平贵君此前因为跟家中通信而让凤后抓住了把柄,在那之后他这几年跟家中通信甚少。薛潘就算是有什么事也都改为直接去定王府找谢宸远谈,是以他这个时候也帮不上什么忙。   谢宸远和谢宸锦仍旧分别使力在立太女一事上斗的不可开交,两人的斗争无非是今日东风压过了西风,明日西风压过了东风,总也不能将对方如何。而女皇的注意力却被转移到了刺杀的事情上。   说起来萧战在外与戎国征战多年,对于戎国人了解的自然更为透彻,此事交到她的手上倒是事半功倍起来,兼之有萧敬之在她背后出力,没多久她便查出了那些戎国人的藏身之处,虽没能得到活口审问出什么,但是经此一事她却也明白两年休养生息下来戎国这是又开始野心勃勃打算动手了。   萧战上书表明了自己的猜测,劝女皇下国书对戎国进行严加谴责,并以战事相威胁,让他们不要再轻举妄动、抱有幻想,甚至提出必要的时候愿意回到前线再次领兵作战,以镇压戎国。   女皇将萧战扣在京城不易,自然是不会准许她就这么再次回到战场去,如今她还未把军权全部控制在手,并不想再起战事,而且眼下戎国也只是派了这么几个人过来,而且人都已经死了,供词也没能得到,她觉得不好用妄加推断之言就这么找上戎国。   女皇虽然心中厌恶戎国此番作为,最后却没有采取萧战的建议,她派使者给戎国送去的国书中说明希望两国再无战事,能够睦邻友好云云,其中语气甚是温和,并未带有多少指责之意,用词十分之委婉。   萧战得知此事之后大为叹气,只觉堂堂大国如此作为难免给人软弱可欺之感。   说起来谢宸安觉得自己也是受了池鱼之灾,莫名发生了此等的事情害她白白浪费了一次出宫的机会,她心中有些苦闷,却也无可奈何。   接下来的日子便又恢复了平静,谢宸安仍旧是每日去上书房念书。   她手上的伤势本身并不严重,几日下来便已经彻底的好了,不过当日萧敬之给她包扎伤口的帕子却是被她和两年前萧敬之的那首诗一同收了起来。   说起来萧敬之这人似乎是从头到脚的精致,无论是字迹还是帕子上的绣工,皆是让她有些爱不释手。   这一日萧敬之再次入宫,谢宸安带着谢宸轩和他坐在一处聊天。   白华侍君和静宜侍君、文熙贵仪,此时也坐在他们附近闲聊着。   自从两年前的寿宴之后文熙贵仪便和他们越走越近,开始的时候白华侍君和静宜侍君对他心存戒备,一段时间的观察下来方才对他放下了戒心。   因着他不时过来串一趟门儿,还不时在女皇面前为他二人说话,时日长了渐渐的白华侍君和静宜侍君也就不将他当外人看了。   有时候萧敬之过来他们也一同坐坐,毕竟都是男子,也没有什么可避讳的。他们却是不知文熙贵仪之所以亲近他们只是因为萧敬之在此处,跟他们走的近了与萧敬之传话方便些罢了。   此时文熙贵仪便靠在一旁,懒懒的开口道:“听闻日前钦天监去见了皇上,说是通过星象来看代表女皇的紫微星有流沙冲戟之相,若是不加理会可能会有血光之灾,又说太女星晦暗,使得其跟紫微星无法相连影响运势云云,说来说去还不让女皇早日立太女。   谁不知道钦天监是受了凤后的指使,这般作为凤后也不怕太过显眼,不过他这招倒当真是管用的很,女皇对天象一直颇为信任,此时倒真的动了立太女的心思了。   说起来沈家之前出了那档子事,这两年倒也逐渐缓了过来,眼瞅着女皇越来越倚重户部,凤后倒是又有了强有力的靠山,说话都硬气了几分。   谢宸锦之前便敢对我出言不逊,若是日后真让她当上了太女我还不知会落到什么境地呢!”   白华侍君和静宜侍君不比文熙贵仪陪伴在圣驾的时候多,是以都是刚听说此事,此时是在白华侍君宫里,身边的宫侍也都被他们遣到一边去歇着去了,几人说话便没有那么多顾忌,静宜侍君不由跟着问道:“此事可当真?皇上已经下了旨意吗?要册封谢宸锦为太女?”   “听说女皇已经给了凤后肯定的答复,想来诏书用不了几日便会下来了,你看谢宸锦这几日得意忘形的样子,此事当是八九不离十了。”   谢宸锦和谢宸远斗了那么久,这回终究定了下来,她有些得意忘形倒也正常。   白华侍君叹了口气,随即提醒文熙贵仪说话还是要小心些,在他这里还算安全,但宫中人多口杂,若是传了出去总归影响不好。   文熙贵仪知道白华侍君是好意,便也就笑着应了,随即不露声色的看向萧敬之的方向。   萧敬之仍旧带着笑意跟谢宸安说着话,手上却做出了动作来回应,文熙贵仪静静看了片刻之后明了他的意思便也就不再多说。   皇上和沈沉舟联手坑害数万边疆将士的事情他们都记在心上,文熙贵仪本就是边将之后,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谢宸锦登上太女之位,看着沈家再这么继续发展下去,而萧敬之亦然。   谢宸安此时不知道萧敬之心中所想,她没将文熙贵仪的话放在心上,无论是谢宸远还是谢宸锦登上太女之位,对她而言都没有区别,她对这两人都没有什么好感。   几日后封谢宸锦为太女的诏书尚未下达,女皇却先一步给她赐了婚,对方乃是御史大夫葛林之子葛清远,御史大夫虽然只是从三品的官职确实际掌握着御史台,有着纠察百官,肃正纲纪之责,是以不可小觑。以葛清远的出身来看日后他们成婚御史台自然也将成为谢宸锦的一大助力了。   谢宸远的婚事那是她自己去跟皇上求的,眼看皇上亲自给谢宸锦置办了这般婚事,谢宸远哪里还能不明白女皇心中所想,她一颗心备受煎熬,是觉得自己费了那么多的努力眼看就要化为乌有。   清平贵君跟凤后斗了这么多年此时倒是比谢宸远沉的住气,他安慰谢宸远道:“事情还未成定局,皇上既然还未下旨册封那事情便还有转机,你切不可在此时心灰意冷。况且谢宸锦那样的性子,此时便得意忘形,借由此来寻出个漏洞也不是不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0 20:38:50~2020-02-21 19:59: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守一城终老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谢宸锦前有萧敬之和文熙贵仪算计, 后有清平贵君和谢宸远盯着,处境堪忧。   按理来说如今大事未定她应该小心谨慎才是,偏生她本就性格骄纵心中城府有限, 又岂是那么容易便改了心性的, 这般得意忘形自然很容易便被人捉住了把柄。   谢宸远买通了她宫里的宫侍,虽然说买通的几人都不是贴身侍奉之人,但谢宸锦本就为人猖狂,此时又是在自己宫里说话不怎么避着人, 是以即使如此也让谢宸远得到了不少她口出狂言的证据。   文熙贵仪赶在谢宸远之前便动了手。   他从当初初见的时候就引着谢宸锦犯了忌讳从而被禁足, 谢宸锦对他甚是恼火,但是他近两年来虽然没有生出子嗣却也是圣宠不衰, 是以谢宸锦也没能将他如何。   文熙贵仪知道她是个没脑子的,而这会儿她又正是得意的时候,马上就要登上储君之位的人自然不会再继续对他忍气吞声。   文熙贵仪这日得到消息, 趁谢宸锦醉酒之际故意出现在她面前出言撩拨, 果然她很快便失了分寸,就着酒意甚至想要对他动手。   文熙贵仪隔日便以谢宸锦酒后失言辱骂自己和后宫诸人为由到女皇面前告了她的状,清平贵君自然乐见其成, 跟着在女皇身边吹枕边风。   与此同时谢宸锦口出狂言对政事多有不满以及凤后买通钦天监正的事情也都被爆了出来。   短时间内接二连三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谢宸锦可谓是范了大忌,女皇将她召到了紫宸殿上训斥了一番,又下旨降罪钦天监正朗玉,立太女一事就此变得不了了之。   原本女皇便觉得自己尚且年富力强, 对于立太女一事很是不愿意, 因着钦天监正的一番话她方才勉强答应立谢宸锦为太女,此时既然知道钦天监正所言不实, 她自然也就打消了此番念头。   谢宸远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一时间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了。   凤后虽然知道此事必是他们联手作怪, 但仍旧是对谢宸锦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恨得咬牙切齿。   女皇隔日便下旨将谢宸锦封为昭王,给了她和谢宸远同等的权力,许她在京中建造府邸,待到府邸建成之后择日完婚。   谢宸锦没想到原本马上就要得手的太女之位竟然就这样鸡飞蛋打,她心中异常痛恨谢宸远和文熙贵仪。   凤后虽然对此事失望至极,但是好在谢宸锦被允许留在京城,此事倒是还有机会,于是他训斥了谢宸锦一番之后也劝她不要泄气,此事说不定还有转机。   立储一事就此再次陷入了胶合之中。   说起来谢宸远也是个有心计的,她既然一早就做好准备要学女皇借助夫郎家族之力助她登上储君之位,那如何安定后宅便成了一件大事,是以她虽然在前几年就已经娶了两位侧夫,但是在正夫进府之前她却控制得极好,两位侧夫谁也没能赶在正夫之前生下个一子半女,如今谢宸远的正夫此时生下了嫡女,地位稳固,家中倒是一片祥和之态。   对于储君的考察本就是方方面面的,女皇见此对谢宸远颇为赞誉,嫡庶尊卑本就分明,正夫所出既是嫡女又是长女,日后她的地位自然稳固。女皇因此而称赞了她,甚至亲自给她的孩子起了名字。   谢宸风虽然年纪比谢宸远要小一些,但是他娶正夫的时间早,如今已经有了两个嫡女,只是他两个嫡女却没有此番被皇上亲自赐名的荣幸。   谢宸锦见此很是羡慕,只盼着正夫娶进门之后也能抓紧时间为她生下嫡女,如此也好凭借子嗣来跟母皇缓和关系。   谢宸锦在府邸建造好之后没多久便由皇宫搬去了自己的府邸,不日便完成了大婚。   刚刚成婚之际她和葛清远倒也可以说是琴瑟合鸣,只是谢宸锦有些花心,没多久便犯了喜新厌旧的毛病,逐渐觉得自己这位端庄贤惠的正夫为人刻板,不通风趣。她身边本就有几个贴身服侍的小侍,于是渐渐的她反倒更为偏爱小侍,在那之后不久她又娶进了两位侧夫,她的后宅之中很快就变得热闹起来。   这个时代的男儿们自幼受到的教育便是要大度容忍,不能轻易吃醋,葛清远乃是出生名门大户,自然是不会没有容人之量,只是他方才进府不久地位不稳谢宸锦就急匆匆的弄了这么多人进来,他心中终究是觉得不太舒服。   凤后也觉得谢宸锦此番行事欠妥,但谢宸锦本就是个不愿屈居人下的性子,谢宸远有夫家帮持这一点她眼热许久了,这个时候按捺不住也属正常,凤后劝不了她便只能将葛清远时常召进宫说话,一来是宽慰他,二来也是让他凭借着自己的这番疼宠在谢宸锦的后宅之中站稳脚跟。   一段时间的接触下来凤后对于葛清远倒是真的喜欢,可惜他的喜欢终究是不能起到太大作用,他拉着葛清远的手叹气道:“锦儿糊涂,亏得你让着她,不然这后宅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了,只是你自己也要多争取着些,早日生下嫡女方才是要紧事。”   凤后这番话已然算是交心之言了,葛清远何尝不知道早日生下嫡女他的地位方才能够稳固,他亦是心急,可是此事终究不是他能够操控的。   这日谢宸锦在沈府与沈沉舟商量事,府中突然有人来传话说是家中有喜了。   谢宸锦瞬间高兴起来,与沈沉舟告辞之后便匆匆往自家王府跑,谁知道回到王府之后才知道有孕的竟然不是葛清远而是一个小侍,她失望透顶,神情瞬间就冷了下来。   那小侍派人去通传本是想邀功,这个时候看到谢宸锦神情瞬间觉得不好,他未敢发声,只小心的护着自己的肚子。   葛清远闻言赶了过来,虽是小侍但他怀的是谢宸锦的第一个孩子,他免不得要过来交代几句,谁知道他刚来就被谢宸锦用冷冷的目光给盯住了。   谢宸锦语气不善的问道:“本王在你房里留宿的日子也是不少,怎么本王不过在他处留宿几日他就有了身孕,而我们大婚已有几月,你的肚子到现在却没有丝毫的反应?”   葛清远对她这番斥责之言有些心寒,但谢宸锦说的也是事实,他虽然偏宠小侍与侧室,但因为想要嫡女,在他房中留宿的时间也不算少,于是他只是沉默着一语不发。   谢宸锦见他这样子也是心烦,训斥了两句之后便离开了此处,转头去了另外一个小侍的房中。   葛清远苦笑连连,最后却只安慰了那怀孕的小侍几句,让他好好养身子。   女皇在得知谢宸锦府上小侍有孕之后倒也未曾出言斥责,毕竟子女多是福分,有了孕总归是件好事,但比之得知谢宸远有嫡女时的态度自然是天差地别。   后宅之中的事情谢宸锦原本便是不懂,她因为一时气恼便冷落了葛清远,近日来更是连他房中也不去了,顿时让他在王府中处境艰难,若不是有背后母家撑着,他还不知会落到何种境地,然而即使有家中撑腰,他也免不得要受些气。   次年谢宸锦的小侍将孩子生了下来,是个男孩,谢宸锦也算是拥有了自己的庶长子,但她却越发觉得晦气,原本是小侍生的也就罢了,如今还是个儿子,跟谢宸远的嫡长女比起来那可是天差地别了。   谢宸锦和谢宸远的事情自然影响不到方德君,如今谢宸清也已经十六岁了,方德君便做主亲自去到皇上的面前给他许下了一门婚事。   给谢宸清许下的这门婚事主要还是为了帮谢宸风铺路,谢宸风此时远在晋阳,许多事情都不甚方便,是以谢宸清若是能在京中帮衬着她些自然是再好不过。   要嫁之人谢宸清自己也见过,他心中也是愿意的,于是方德君亲自去到女皇面前将这件事情说了,女皇未觉有不妥之处,于是次日便下了诏书,将这门亲事给定了下来。   这一年谢宸铭也到了十三岁,她离开了上书房开始参与朝政,上书房之中只剩下了谢宸意与谢宸安两个人。   谢宸意现下十二岁,再一年便也到了该离开上书房的时候,而谢宸安现在十一岁,倒是还有两年的时间。不过她对谢宸铭入朝之事倒是没有丝毫的羡慕,若是让她来选的话她宁愿多在上书房呆几年。   谢宸清在被赐婚的第二年便风光大嫁了,而后不久谢宸意年满十三岁也离开了上书房开始参政,与此同时谢宸庆年满六岁开始进入上书房学习。   这几年来因为那只肥猫的关系,灵汐侍君和静宜侍君的关系还算不错,谢宸庆此前也见过谢宸安,是以对她还算亲近。   谢宸安对这个性格和软,十分贪吃却长不胖的小家伙也是十分喜欢,两人在上书房一同念书后没多久便已然成了亲姐妹的样子,谢宸庆开始变得特别喜欢缠着谢宸安,没事总喜欢陪在谢宸安的身边。   谢宸安之前有带谢宸轩的经验,这个时候对谢宸庆倒也算是得心应手。   这日上书房休息,谢宸庆带着两个宫侍过来找她玩,谢宸安原本已经跟谢宸轩说好今日要去华阳宫,索性便带着谢宸庆一同踏着积雪缓缓的往华阳宫而去。   白华侍君和谢宸轩已经等了有一会了,见到两人来了便笑着迎了上来。   谢宸轩如今也十岁了,他不似当年那般白白胖胖,而是抽条成了一个纤瘦的美少年,许是因为常年和萧敬之做伴的缘故,他身上倒是渐渐沾染了几分萧敬之身上的沉稳气息。   待到宫侍服侍着二人除下大氅之后谢宸安便牵着谢宸庆一同在火炉旁坐了下来。   谢宸庆第一次来华阳宫,只觉得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谢宸轩平日里没怎么见过谢宸庆,这个时候倒是对她也产生了几分好奇,他有几分与之亲近之意便端了热茶给她暖手,又将糕点推到了她的面前。   谢宸庆贪吃,有那么几分有奶便是娘的味道,见谢宸轩将好吃的糕点放到了自己面前,又待她很是亲切,没多久她就不把他当外人了,一口一个‘哥哥’叫的相当的亲切。   谢宸安看的想笑,想不明白灵汐侍君那种清冷的人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小家伙。   此时巳时已经过去了大半,按理说若是萧敬之入宫一般这个时候应该早已经到了,想来许是因为昨日下雪的缘故,今日可能便不来宫里了,这么想着谢宸安不由有几分失落。   正在这时外面有宫侍来禀说是萧敬之来了。   不过片刻萧敬之便出现在了几人的面前,他今日穿了墨色的狐裘大氅,那狐毛雪白一丝杂色也无,越发衬得他皮肤白皙,眉目淡雅。   若说几年前萧敬之虽然容貌出众却仍旧带着几分稚嫩之感的话,如今他便是完全的长开了,容颜越发精致绝美,整个人美得出尘,美得动人心魄,让人越发舍不得从他身上移开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1 19:59:32~2020-02-22 18:09: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染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染默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萧敬之由宫侍服侍着将大氅脱下, 他里面穿着一身靛青色的长衫,长衫上的暗纹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而微微浮动着,可见衣服是用了上好的浮光锦制成的, 衣衫的领口袖口处花纹精致, 亦是做工不凡。   谢宸安不由心中暗忖大概也就只有如此的衣衫方才能够配得上他了。   萧敬之用手将长发撩起,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自然的在背后收拢,露出了白皙的颈项。   他冲众人行礼,浅笑着告罪道:“雪天路滑, 路上耽搁了些时间, 敬之今日来的迟了。”   白华侍君见此匆忙将他拉了起来,笑道:“这有什么妨碍, 晚些就晚些,看你冻的手都是凉的,快来暖暖。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我让人帮你暖个手炉捧着, 可不要再冻着了。”   萧敬之笑着应了。   谢宸轩这几年跟萧敬之的关系一直不错, 这个时候带着谢宸庆坐在他身边,笑着跟他一同聊了起来。   几人的话题本就没什么拘束,白华侍君原本说到谢宸清有孕一事, 然而不过片刻话题便从谢宸清转到了萧敬之的身上。   白华侍君叹气道:“时间过的可真快,眼瞅着你也已经十六了,你的婚姻大事可有了主意?”   萧敬之敛眸,他的婚事怕是容不得他自己拿主意。   白华侍君并未发现萧敬之神情的异常, 继续道:“要我说平远将军若是有看中的人不若让将军自己去禀明了皇上, 如此也好给你赐下一门好姻缘,总也好过盲婚哑嫁……”   谢宸安的思绪随着白华侍君的这番话而飘远, 这几年来她已经习惯了不时与萧敬之见面,恍惚中竟似乎未曾察觉到时光的流逝, 此时她方才惊觉她来到这个世界竟已经四年多了,她从当初的八岁娃娃长到了现在十二岁的模样,而萧敬之也已经十六岁了。   在这个世界十五六岁已然是到了该陆续出嫁的时候,他或许用不了多久也会许下人家,在那之后如同谢宸清一般风光大嫁,也不知像萧敬之这般出众的人最后会花落谁家。   谢宸安静静地看着萧敬之,心中有些怅然若失之感。   日前静宜侍君给德音赐婚的时候她并未觉得如何,她还打趣百泉让他若是有了心上人也要一早跟自己说,到时候她也去让静宜侍君给他赐婚,直把百泉给羞得脸红。如今事情轮到萧敬之的身上,她不知怎么没了调笑的心思。   萧敬之似乎是察觉到了谢宸安情绪上的异常,侧目看向她,忽然道:“今日七殿下的话倒是额外少些。”   谢宸安下意识的错开与萧敬之相对的视线,她看着窗外缓缓道:“又下雪了,今年的雪倒是额外多些。”   众人的视线随着谢宸安往窗外看去,这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又开始落雪了,雪花纷纷扬扬的从天空落下,与残雪一同再次覆盖大地,将到处染成白茫茫的一片。   萧敬之的目光投向远处,今年的梅花倒是开的格外艳些。   众人很快便收回了视线,开始继续说起了旁的事情。   众人气氛热络,白华侍君继续拉着萧敬之闲话家常,谢宸轩这几年成长了许多,在谢宸庆的面前已然有了做哥哥的样子。   谢宸安静静的陪着众人,情绪始终不高。   傍晚时分天色仍旧是灰蒙蒙的,雪也依旧飘飘洒洒的落着,谢宸安在叮嘱了萧敬之和谢宸庆回去的路上小心些后这才带着德音与百泉缓缓的往宜和宫走。   德音在一侧替谢宸安撑伞,谢宸安看了他一会忽然问道:“你大婚后过的好么?”   德音嫁的是宜和宫中的一名侍卫,是以他虽然嫁人却仍旧能够伺候在她左右。   听闻德音夫妻二人先情投意合,而后才去请静宜侍君赐婚的,想来他应该过的幸福才是。   德音闻言果然难得露出了几分羞窘之色,小声道:“挺好的。”   谢宸安沉默了片刻道:“过的好就好。”   德音不知谢宸安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个,只觉得她神情似乎有几分落寞。   转眼间又是大半年的时间过去,谢宸安终于也到了十三岁,到了可以入朝的年龄。   她此前已经反复思量过,如今谢宸远和谢宸锦为了太女之位争的不可开交,谢宸铭与谢宸意亦都在朝堂上,众人抬头不见低头见。   以她之不受宠便是到了朝堂也不一定能够被赐什么得用的官职,而且在那之后还要每天面对她们几人当真是让人心累的很,倒不如继续待在上书房到十五岁,到时候她直接去封地赴任也省的再理会她们之间的种种斗争。   谢宸安衡量再三,最后将自己的想法和静宜侍君说了,静宜侍君倒是没有反对。   谢宸安心中有了主意,这日放学后便约了杜恒一同到永泰池旁小坐,准备将此事跟她交个底。   此时正值夏日,永泰池里荷花满池,谢宸安忽然便回想起当初她和萧敬之初见之时便是在此处,竟已经五年时间过去了。   杜恒和萧敬之同岁,这个时候也已经十七了,她长高了些,已经完全褪去了稚嫩,已然是一副成人模样,虽然说二十岁方才弱冠,但是在这个世界世家子弟一般十五六岁就开始入朝为官,到了她这个年纪还未曾入朝的已经算是另类了。   杜恒知道谢宸安今日约她出来应该是有话要跟她说,但是她却不知具体是何事,所以只静静地看着她。   谢宸安又过了片刻才缓缓道:“按理说皇女十三岁便可入朝,如今我已年满十三理应离开上书房入朝为官,但是我自认天分不足,早早入朝也未必能有什么建树,反倒不如多学些东西。我已经与静宜侍君商量过,准备这两日便上书恳请母皇让我在上书房多呆两年。   只是你已经陪了我好几年,若是让你再这样荒废下去便是我的不是了,你若是想要入朝为官我一并上书将此事禀告给母皇……”   杜恒闻言却笑了,“殿下和我说话还用打官腔么?我可没觉得殿下哪里天分不足了,殿下想要躲过那几人我又何尝不是,况且我娘一早就我说文不成武不就了,我这个样子入朝也未必不是祸害一个,反倒不如在殿下身边多陪殿下几年来的更稳妥些,殿下莫不是嫌我烦了吧?”   谢宸安没想到杜恒会这么说,她与杜恒关系虽然不错但是跟着她终究是没有前途的,人总不免要为自己多考虑些,杜恒总是要入朝为官的,她现在入朝还不算晚,若是再陪她两年,到时候她封王去往自己的封地杜恒又当如何?   杜恒似乎是看出了谢宸安心中所想,笑道:“我既然已经选了殿下那自然是要一直陪着殿下的,日后殿下封了王我就陪殿下去封地,殿下总归是不缺我这一口饭的吧?反正我家中有嫡姐照顾,我娘也嫌我烦,京中尔虞我诈人情往来也是让人头疼,反倒不如外放了自由。”   谢宸安忽然就想到了杜恒之前曾说‘若当真是忠臣,那一生忠于一人便也就足够了’,她竟然就这样认定了自己。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她将来的封地肯定不会好到哪儿去,指不定会是个苦寒之地,又哪里有待在京城之中舒服,杜恒方才所说不过是安慰她罢了。   杜恒总是这般,当初也不过是寥寥几句话后便决定当她的伴读,如今又是就这样选择了她,将自己的一生压在了她的身上。   谢宸安拉着杜恒的手,有些想斥她傻,但是喉咙处却又有些酸涩,一时间竟是有些说不出话来。   杜恒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想到日后殿下带我去守卫一方子民,开创一片乐土,我还觉得有点激动呢。”   谢宸安原本一腔感慨这个时候倒是被杜恒给逗笑了,“那我们说好了,以后一同去创造一方乐土。”   谢宸安与杜恒又聊了许久,直到天黑时分方才回了宜和宫,静宜侍君笑着唤她到身边,而后唤了一排的宫侍过来。   谢宸安颇觉莫名,“我有德音和百泉就够了,这几年也用他们用的惯了,不需要再往身边加人了。”   “你这孩子……”静宜侍君颇有几分哭笑不得,随即解释道:“德音已经嫁人了,而百泉这孩子,他日前已经跟我说了,只想安心伺候你,没有飞上枝头的想法。这些孩子也都不错,你好好看看,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年龄了,总要有两个通房小侍才好……”   谢宸安听静宜侍君说了这么多直到听到‘通房小侍’这几个字方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才十三,静宜侍君这竟然就都已经开始准备给她安排房里人了。   她颇有些哭笑不得的让这些人先下去,而后好说歹说方才让静宜侍君暂时打消了这个想法。   夜,谢宸安辗转反侧许久方才入睡。   谢宸铭如今也已经年满十五岁,紫玄君亲自为她到女皇面前请封。   这本也是惯例,女皇自然不会反对,她当即册封谢宸铭为宜霖王,在紫玄君的尽力争取下她得了与紫玄君母家乌木族临近的一块封地。   以往皇女被封王之际便会赐婚,如此也好让皇女办完喜事带着夫郎一同前去封地赴任,如此也可免除因远离故土而带来的孤寂之感。不过这次谢宸铭倒是意外,她自己暂时不想娶夫郎,女皇见此便也没有为难她,是以被册封后没几日她便前去封地上任了。   几日后谢宸安奏请在上书房多学习两年一事也被批准了,朝堂上众人正是斗的激烈的时候,也没人花费精力来关注她,倒是范永熙得知此事之后颇为高兴。   范永熙一向是不主张皇女太早便执掌政事的,她以前便上书建议过将皇女参政年龄与世家子弟调整成一致,让皇女能够多在上书房学习两年,直至十五六岁时再入朝为政。   不过此事被众多大臣和皇女反对,最后不了了之了。   谢宸安依旧和谢宸庆一起每日入上书房读书,生活上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反倒是范永熙,许是因为她这将近三十年来的兢兢业业终于打动了女皇,范永熙骤然被破格提拔为内阁大学士。   先皇时期内阁共有加上阁主在内的五位内阁大学士,如今内阁大学士只剩下两个,另外三人一个被女皇发落了,一个病逝,另外一个自请告老还乡,如今正是用人之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2 18:09:47~2020-02-23 20:26: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文采飞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结尾部分做了小范围修改,大家可以先返回看一下再看本章,以免衔接不上_(:з」∠)_   内阁大学士能够随侍女皇左右, 随时就大小事宜替女皇出谋划策,更有甚者可以替女皇起草批复大臣的奏折,可谓是个位高权重的官职, 自然让人十分眼热, 是以范永熙突然被封了内阁大学士引来了许多人的关注。   范永熙此前多年未曾受到提拔,兼之她行事低调性格不太合群又不知变通,是以虽然为官多年却并没有几个与她交好之人,众人都疏远着她, 与她走得近的可谓是只有寥寥几人, 此时她突然飞黄腾达倒是让周围人羡慕诧异之余不由有些后悔没能早日与她交好。   范永熙本就是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性子,这个时候再与她攀交情已然是来不及了。   不说旁人, 便是之前不怎么把她放在眼里的几个皇女这个时候也都仗着曾有几分师徒之谊前来攀关系叙旧,谁不想在皇上身边有自己人呢,可惜范永熙从来就不是个有眼色知道顺杆爬的人, 她待几个皇女和对待其他前来攀关系的人一般无二, 倒是让几人碰了一鼻子灰,颇有些丢了颜面。   如此数日下来众人也知道她这又臭又硬的脾气,渐渐的也就不在她身上花费精力了。   范永熙升任内阁大学士后诸事繁忙, 自然是不能再兼任教授皇女课程一事了,女皇近两年来颇为看重吕归成,因而让她接手范永熙的活计给皇女授课。   有人说女皇这是想要提拔吕归成,准备让她走范永熙的老路, 最后也将她封为内阁大学士。如此空穴来风之言不知怎么竟然也有人信, 倒是使得走不通范永熙这边关系的一部分人跑到了她那头。   吕归成跟范永熙完全不同,别人去找她送什么礼给多少钱她全都来者不拒, 只是事后写了个折子全都一五一十的记了下来给女皇送上去了,女皇看过之后倒是没说她什么, 反倒将去她府上攀关系之人统统斥责了一番。   众人此时方才惊觉这吕归成哪里是个贪财好色之徒,分明是比范永熙还难对付的多,一时间倒也偃旗息鼓了。   今日便是范永熙教授谢宸安的最后一天了,范永熙教了她这么多年,谢宸安这个时候心中颇有几分不舍,是以等到谢宸庆和杜恒离开之后谢宸安方才缓缓的从座位站了起来。   范永熙升官总之是好事,她不好露出不舍之色,是以笑着祝贺了几句。   范永熙语重心长的说道:“日后老臣便不能再教授殿下了,今日殿下不妨听老臣最后一言。位高权重者一旦因权力或欲望而深陷泥潭那便是到了万劫不复之地,人活在这世上颇为不易,外界种种诱惑犹如泥海,能够把持本心方才不会迷失其中。”   谢宸安想到范永熙为官近三十年来的种种,心知这是她一路走来的经验,于是将这番话牢牢记在了心上。   范永熙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老臣知道殿下在宫中颇为不易,归成同我关系亲厚,殿下若是遇到了十分为难之事可托她给我捎个口信,老臣若是有什么能够帮上忙的定然不会推脱。”   谢宸安鼻子有几分发酸,心知范永熙这是真心待自己方才能够说出这番话来。   “我说你们师徒两个……日后又不是见不到面了,至于这样么?”   谢宸安闻言一惊,这才发现吕归成竟是不知何时也过来了,她身着一身朝服懒散的倚着墙站着,一副无语的样子看着两人。   谢宸安也觉得自己有几分失态,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范永熙不满的看了吕归成一眼,“我就这么一个得意的徒弟,多嘱咐几句怎么了?”   吕归成轻呵了一声,转头道:“日后便是我来教授殿下了,臣日前已经与殿下见过,倒也不算生分。殿下放心,臣可不像她那般的刻板,日后的课程可就有趣多了,定是让殿下用不了多久就将她忘在脑后。”   范永熙不满,“说我刻板,我还怕你把这两个孩子给带歪了呢!”   谢宸安闻言颇有几分哭笑不得,这几年她已经从范永熙处耳闻了不少吕归成的事迹,知道这人行事作风和旁人不同,这两人脾性不同,对事本就是有不同的看法,意见不合乃是常事,偏生两人又有些惺惺相惜,倒是养成了见面先斗嘴的习惯。   吕归成看向谢宸安道:“明日我和两位同僚准备到她府上为她庆贺此番升迁之喜,殿下若是得空不如一同过来。”   明日不用上课,她自然是有时间的,而且皇女一般十三岁后开始参政,是以宫里对十三岁后的皇女出入皇宫一事便查的不再那么严了,她想出宫倒也变得容易了些。   谢宸安看向范永熙的方向。   范永熙见此笑道:“本来是没想因为此事打扰殿下的,不过殿下若是想来的话老臣自然是欢迎的。”   谢宸安顿时表示她明日一定会去。   吕归成笑道:“她们几个都不怎么喝酒,臣一个人喝也不尽兴,皇女明日不若将杜家那丫头也带过来。”   谢宸安点头,忽然想起上次她出宫也是和杜恒一同去的范家,倒是不得不说事情颇为巧合。   谢宸安因事先并为和杜恒打过招呼,是以连夜派人去支会了杜恒一声,得了她的答复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杜恒有了前次的经验,这次倒是带足了人手,众人在范家一直呆到申时方才各自散去。   谢宸安本不擅长饮酒,但今日因为心情的缘故还是饮了些,这个时候倒是有了几分醉意。   此时还远未到宫门落锁的时候,杜恒有意让谢宸安散散酒意再回宫,又想到自己上次说要带她在宫外转转的事情,便问道:“殿下要直接回宫么?还是四处走走再回去?”   谢宸安此时虽然有了几分醉意却因为难得出来一趟而有些流连,此时听了杜恒的话自然选择了后者。   一行人驾车行至闹市,谢宸安忽然道:“我想下车走走。”   一直在车上呆着的确是没什么兴味,这次带着的人多,杜恒倒觉得还算稳妥,于是扶着谢宸安走下了马车,一众护卫跟在两人身后走着。   她们一行人不免引来旁人注目,但京城高官贵族本就不少,平日时常能见到有世族大家的小姐少爷们在街上行走,所以众人对她们虽然有着几分好奇却也并未有太大反应,更有胆子大的见她们衣着不凡主动上前推销东西。   谢宸安沿着长街缓缓的走着,只觉得这种喧嚣与热闹方才给人一种真实感,宫中太静了,有时会让人感觉到孤寂冷清,反倒没有此处有烟火气息。   谢宸安一路买了些小吃糕点准备带回去给众人尝尝,她又买了些民间手艺人制作的玩具和小物件,准备带给谢宸庆和谢宸轩。   途径酒馆的时候她想起今日听吕归成说这家酒馆中有几种酒很是不错,只是价钱贵些,于是她索性多买了两坛准备明日带给她。   谢宸安虽然并不受宠但是逢年过节的赏赐倒也都还是有的,谢宸安将其中的大半都交给了静宜侍君,剩下的则自己攒了起来,她平日并没有花钱的地方,今日买的这些花费并不算多,手头倒是还有不少钱。   一行人东走西逛,谢宸安最后进了品玉坊。   品玉坊开了有十数年了,里头的玉器上乘,倒是京城里头买玉器的头一等去处。   店铺老板看到她们后顿时热络起来,谢宸安原本只是随便转转,这个时候倒当真被她相中了一样东西。   那是支玉簪,玉质上乘,触手温润,玉簪头部雕刻着一只凤凰,那凤凰雕的十分逼真,其中一双凤眸半睁着,慵懒之中又带着几分睥睨天下的气势。谢宸安看着这一双凤眸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萧敬之。   她将这支簪子买了下来,让店家用精致的檀木盒子小心包好后自己将盒子贴身收了起来。   眼看时间不早了,德音提醒道:“主子,该回宫了。”   谢宸安点头。   杜恒带着人将谢宸安一路送回宫后方才离开。   谢宸安原本在街上溜达一圈之后酒意已经散了些,不料上车后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竟是让她又开始觉得头有些晕了。   德音和百泉下车后便一路扶着谢宸安往宜和宫的方向走,不想走到一半谢宸安的脚步却忽然停了下来。   众人跟着停了下来,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不远处的萧敬之。   萧敬之这时明显也发现了谢宸安一行人,见众人看向他,他便主动走了过来。   他方才走近便闻到了谢宸安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味,而看她面色发红眼神迷离的样子明显是喝了不少,这个时候已然是有些醉了。   谢宸安唤道:“敬之……”   “臣在。”   谢宸安得了他的回应有些开心,再次唤道:“敬之。”   萧敬之又应了。   “你真好看。”   众人对此都有些不忍直视,倒是萧敬之含笑问道:“殿下觉得臣哪里长得好?”   谢宸安认真寻思了一会说道:“哪里都好看,没有一处长得不好。”   萧敬之今日见过文熙贵仪后心情便有些烦躁,这个时候倒有些被谢宸安的醉言醉语给逗乐了。   此处还有旁人,他不好再出言戏弄,于是收敛了神色道:“殿下今日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谢宸安的视线有些不甚清晰,她静静的看了萧敬之一会之后才答道:“今日去贺夫子升迁之喜,一时贪杯多喝了些……这个,你喜欢么?”   谢宸安说着小心翼翼的从怀里将放着玉簪的檀木盒子拿了出来,而后在萧敬之的面前打开。   萧敬之端详了那玉簪片刻,问道:“殿下这是买了送我的?”   谢宸安有些紧张的看着他的反应,小声解释道:“看到这枚簪子便想到了你,我没有旁的意思,你若是不喜欢……”   谢宸安不知怎么神色突然有些颓然,她低下头,缓缓收回了手。   萧敬之却在此时开口道:“这簪子很好,臣很喜欢。”   谢宸安呆呆的站在原地,似乎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萧敬之笑着从她手上接过了簪子,而后轻声道:“殿下醉了,早些回宜和宫歇息吧。”   谢宸安似乎仍旧有些反应不过来,过了一会才乖乖的点头,任德音和百泉搀着她离开了。   萧敬之对着谢宸安的背影看了片刻后方才收回了视线。 第40章   谢宸安直到回到宜和宫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有些不太清醒, 刚刚发生的事让她有些不真实感。   德音和百泉服侍着谢宸安喝了些醒酒汤,待到她躺上床休息后便一同退了出去。   谢宸安躺在床上觉得有些天旋地转,倒是没多久就睡熟了。   次日,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 谢宸安在迷迷糊糊中被德音叫醒,她慢腾腾的坐起身,这才想起来今天还要去上书房上课。   许是因为昨日饮了醒酒汤的缘故,她倒是没有醉酒的后遗症, 这会不仅不觉得头疼整个人也清醒了不少, 记忆开始慢慢恢复。   谢宸安骤然想起自己昨日不仅在萧敬之的面前耍酒疯一个劲儿的夸他容貌,后来更是连个借口都没找, 就那样突兀的将那簪子给送了出去。   这事放在现代可能算不得什么,放在这个时代她这作为实在是有些浪荡了,也不知萧敬之会怎么看她。   谢宸安用手捂住了脸, 果然是不该喝酒, 她这酒量和酒品都不怎么样啊。   因着要准备上学,谢宸安倒是也没有太多纠结的时间,她很快便被百泉服侍着穿衣洗漱, 只等着吃过早饭后就去上书房。   直至此时谢宸安方才想起来自己昨日买的糕点小吃和那些小玩意,她让人将小吃糕点留下一些,剩下的分成两份分别送去华阳宫和凝和宫,那些手工制作的小物件和玩具她也分成了两份一同送了过去, 想来谢宸轩和谢宸庆应该是会喜欢这些的。   静宜侍君是在宫外长大的, 这些东西他自然不会陌生,这个时候吃着这些从宫外带来的糕点, 心中不免有些酸涩,入宫之后他便是再也没能出去了, 一晃竟然也有十几年的时间了。   静宜侍君不愿让谢宸安看出自己难过,于是收敛起情绪,只让她抓紧吃完饭去上学,不要误了时辰。   谢宸安临走倒是没忘记把给吕归成买的两坛酒拿上。   她在临近上课的时候到了上书房,彼时杜恒和谢宸庆都已经到了。   谢宸安将方才给凝和宫送东西的事情跟谢宸庆说了,自然引起了她的兴致,只恨不能现在就回凝和宫去瞧瞧。   眼见上课时间已经过去了一盏茶的时候吕归成终于到了,她来的时候双手捧着一块一米见方的沙盘,她走进门后将沙盘放在了桌上,这才看向几人方向。   吕归成倒是没因为自己来的晚了而感到不好意思,她随意的跟谢宸安和谢宸庆告罪一声就开始了今日的课程。   以前范永熙常说吕归成思维天马行空,谢宸安以前和吕归成见面的次数少,倒是并未觉得如何,如今上了她的课方才体会到范永熙的这番话。   吕归成此时给她们讲的是大饶的地理环境,结果她讲完地理和水文后很快就将话题引到了两军作战上,最后拿过沙盘让她们仿照两军交战捉对厮杀。   谢宸安没想到吕归成竟然将地理课上成了军事课,顿时觉得颇为讶异。   杜恒一向喜战,对于这些倒是额外感兴趣,便是连方才九岁的谢宸庆都兴致勃勃,两军交战这种事情对她而言其实就类似于玩游戏,让她老老实实的坐着和玩游戏之间做选择,她自然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后者。   谢宸安这个时候想到吕归成之前说自己上课会比范永熙上课有趣的多,现在看来倒真是如此。她觉得吕归成颇有些实践出真知的味道,教学方式的确是要先进些。   谢宸安和杜恒、谢宸庆一同凑到沙盘跟前仔细观察,这沙盘是用泥沙堆砌的,上面只有简单的山川和河流的标示,沙盘上插着几个小红旗,这便是她们军队的象征了。   谢宸安回想起自己前一世里面看到的沙盘,顿时觉得这沙盘倒是有些简陋了。   谢宸庆年龄还小,思维有其局限性,输给了谢宸安和杜恒倒也属于正常,而谢宸安和杜恒却形成了胶合之势。   杜恒擅长攻势,一直是大刀阔斧的率军上场厮杀,而谢宸安则相对保守一些,多半的精力都用在了守城上,如此她和杜恒各自有其优势,两个人磨了好一会之后杜恒才终于攻破城池获胜。   吕归成原本便很欣赏杜恒,觉得杜恒的性子颇合她的胃口,这个时候自然不免夸奖了她几句,不料杜恒却看着谢宸安说道:“若有朝一日殿下真的被困城中,臣宁愿阵前叛变也不会率军攻打的。”   谢宸安闻言心中颇有些感慨。   吕归成盯着杜恒看了一会,最后只道:“再来,七殿下你不能一味防守,必要的时候也是要主动些的,不然你一旦陷入被围困的情况,等到城中粮草消耗殆尽,便是弹尽粮绝兵败垂成之时。”   谢宸安点头。   吕归成又道:“七殿下这次和八殿下一起与杜恒对抗。”   谢宸安闻言点头,开始的时候她并未觉得如何,只以为是吕归成担心谢宸庆在一旁等久了无聊,所以让自己带上她一起罢了,然而真的到了沙盘上她才发现了谢宸庆带来的巨大变化。   谢宸庆因着对她言听计从,竟然成为了她的一大助力,沙盘上的局势因为谢宸庆的加入而变得灵活多变起来。   吕归成见谢宸安还算是指挥得当,不由点了点头,这次拖的时间更长了些,不过最后却是她和谢宸庆赢了。   吕归成这次自己坐到了谢宸安的对面说道:“七殿下这次带着她们二人与臣来对弈一局吧。”   谢宸安没想到吕归成会自己上场,坐在她敌对的位置上。   她对吕归成自然不敢轻视,她顿时将所有士兵一分为三,让杜恒正面与吕归成作战,让谢宸庆在一旁骚扰埋伏,而自己则继续守城,开始时三人占了上风,但结果却输给了吕归成。   吕归成起身问道:“七殿下可知自己错在何处?”   谢宸安沉吟道:“在相同兵马数量的情况下我不该过度分散兵力,一分为三的话虽然更为灵活,但也致使我们三个任何一个都不是夫子的对手。”   吕归成满意的笑了,“若是再给殿下加上一半的人马,臣便回天乏力了。”   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过去了一上午的时间,吕归成说完这些话后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谢宸安当即让百泉将带来的两坛酒拿了过来。   吕归成看着面前的两坛酒眼睛都直了,然而片刻后她却摇头叹气道:“殿下这是害我呀!”   谢宸安有些茫然的看向吕归成,不知道她何出此言。   就见吕归成饶着酒坛转了两圈,嘴上喃喃的说道:“美酒在前而不饮实在是罪过,可是臣下午还要面见皇上,这可如何是好!”   谢宸安顿时有几分哭笑不得。   吕归成最后还是将那两坛酒一同抱走了,因着她没有多余的手再拿沙盘,索性将沙盘丢在了上书房,反正总有再用到的时候,放在这里倒也不担心会丢了。   谢宸安晚上的时候去了趟御书房找了大饶的舆图回来,第二天她又让德音和百泉将那沙盘也带回了宜和宫,她开始按照舆图和自己前一世对于沙盘的印象对原有的沙盘进行改造。   接下来的数日谢宸安没事的时候就围着沙盘打转,她让德音和百泉给自己打下手,又找来了不少材料,一点一点的改造着沙盘,等她觉得改造得差不多的时候已经是大半个月过去了。   说起来吕归成这讲课的方式的确是另类,自从她上次用过一次沙盘之后这些日子她竟似乎已经完全将它忘在了脑后,等到谢宸安将沙盘带回来的时候她似乎才想起来,围着沙盘转了两圈后嘴上啧啧称奇。   谢宸安怕给自己惹麻烦,只说是无聊的时候弄的玩的,若是有可取之处让她直接拿去用就是了,只是最好不要对人提起此事跟她有关。   吕归成自然知道谢宸安的心思,虽然觉得她此举有些过于小心了,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当天直接将那沙盘给拎走了,第二天谢宸安、谢宸庆和杜恒就得了女皇的赏赐。   此事虽然出乎谢宸安预料但见没人因此注意到她,她也就不在意了。   这日又是休息日,谢宸安因为上次醉酒后闹出来的乌龙这段时间颇有些不好意思跟萧敬之见面,于是最近一直躲着他专心捣鼓沙盘,已经快一个月没往华阳宫去了,这会儿倒是有些意动。   谢宸安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往华阳宫走去。   谢宸安到达华阳宫的时候萧敬之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他此时正背对着她在跟白华侍君和谢宸轩聊天。   谢宸安走到几人身侧不自觉的往萧敬之的头上看去,他乌黑的长发用一只玉簪挽着,余下部分的自然的垂落下来,发丝柔顺,仿若黑色瀑布。   不过他头上挽着的玉簪却不是她送的那支。   谢宸安心中有几分失落,不过倒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只听白华侍君颇有些不赞同道:“说起来皇上也不知怎么竟给你许了那么一门婚事,好在苍天有眼让她自己退婚了,只是到底累及了你的名声,有些不明就里的人还说是你命硬克父克妻,当真是荒谬的很!”   谢宸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4 00:54:51~2020-02-25 20:38: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染默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谢宸安不过是一个月没过来, 此时听他们说话竟然像是过了许久似的,她方才知道在这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萧敬之竟然先后经历了被指婚和退婚!   谢宸安看向萧敬之的方向,心中是说不出的担忧和心疼, 随即又替他觉得恼火。   究竟是什么人竟然会退了与萧敬之的婚事, 她到底是眼瞎还是脑袋被驴踢了?而且退婚也就算了,竟然还敢诽谤他说他命硬克父克妻?!   到底是男儿的婚事不便与外人诉说,白华侍君见谢宸安来了便也就止住了话头,问道:“安儿来了, 你最近可是有好一阵子都没过来了, 可是近来课业繁忙?”   谢宸安此时思绪方才被拉了回来,她顾及着萧敬之的心情没再提那事, 被白华侍君骤然这么一问她倒是有些心虚。   吕归成上课比较随意,课后作业很少,说起来她现在反倒是要比之前上范永熙课的时候清闲不少, 但是她这个时候却不好解释, 只含糊的应了一声。   萧敬之此时也转过了身,他今日穿了一身浅蓝色云纹长衫,织锦纹腰带缠在腰间, 越发趁得他身姿挺拔,腰身劲瘦。   他此时看着谢宸安带着几分笑意道:“原是如此,我还道是殿下在躲着我呢。”   谢宸安见他还有心情和自己开玩笑顿时松了口气,看来这件事对他的影响还不算大, 只是这般被他猜中了心思谢宸安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白华侍君和谢宸轩不知二人之前有赠簪一事, 只道萧敬之是在说外界说他命硬一事。   虽然见他似乎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甚至还有心情用此来说笑, 但这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谢宸轩上前一步拉着萧敬之的手说道:“别听那些人乱说,什么命硬都是无稽之谈, 不会有人因此而疏远你的。”   白华侍君也道:“别将这事放在心上,过一段时间流言自己就淡了,犯不上去理会这些。”   谢宸安也直直的看着他说道:“我不怕的,也不会因为这种事躲着你。”   萧敬之原本也只是想到上次的事和谢宸安开个玩笑罢了,这个时候见众人都跟着安慰,他便也收了玩笑的心情,领了他们的好意。   谢宸安虽然一直惦记着萧敬之被退婚一事,但是她怕戳到萧敬之痛处,见众人都不再提及也就没有再问,等到萧敬之离开之后谢宸安方才去而复返跟谢宸轩打听此事。   谢宸轩自然不会瞒她,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跟她讲了。   谢宸安直至此时方才得知原来萧敬之日前被女皇指婚给了侍中秦浚之女秦夙。   秦夙跟萧敬之同龄,按理来说她到了这个年龄应该是已经在朝堂上有所建树了,谁知道她却是个有些另类的。   她说自己醉心书画,不想当官,只想闲云野鹤的活着。然而她却没有真的痴迷于吟诗作画,一年中反倒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呼朋引伴醉生梦死,可见说的什么醉心书画闲云野鹤不过是不思上进混吃等死罢了。   谢宸安听的时候眉头一直皱着。   她心中有些郁结,不过却也能够猜到女皇这么做的含义。   虽然萧战回来已经有几年了,但是兵权却仍旧在她的手上,女皇对她始终有着防备,自然也就不能让萧敬之的婚事成为她的助力。   收回兵权要说也就是女皇一句话的事,萧家满门忠烈,还能当真不管不顾的就此造反不成?   然而女皇却知道她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引起的反弹怕是会更让她难安,若是没有合适的人能够接替萧战让人心悦诚服的话,那这兵权收回来也会成为累赘,然而在大饶谁敢说能够顶替她服众?   萧战的出身和家学渊源注定她从一出生站的就要比别人高,而十几年的战场厮杀累积下来的经验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   女皇开始的时候本来是打算将她召回京城,慢慢的磨掉她的锐气,而后再想办法将她手上的权力一点一点地分出去。   结果几年下来女皇却发现自己仍旧是轻易动不得她,当初打压她气焰这事因着戎国人刺杀而被中断,并且几年时间过去了,她在军中的威信仍旧是稳定不已。   银甲战神,无论是在战士们的心中还是在敌人的心中似乎都是一个不可战败的存在。   女皇现在倒是比之前想得开了,分萧战军权这事也不急于一时,她既然还得用不妨就先用着,她尚算忠心又没有后嗣,只要尽量不让萧敬之的婚事为她提供助力,短时间内维持这样的平衡倒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女皇从一开始是想让萧敬之嫁入皇家的,然而有舆论在前,虽然如今谢宸远和谢宸锦都已经各自娶了正夫,她却仍旧自持天家威严打消了让他进宫的想法,是以给他指了这么一门婚事。   若论秦夙的家世倒也不算差,她也没有给萧战拒绝的机会,而是直接降旨赐婚,只是没想到在这之后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她的预料。   秦浚乃是女皇亲自从门下省的一名普通小官一路提拔到侍中的,到现在已经服侍在她身边十几年了,自然值得信任,而她那个女儿虽然是不成器却也有个好相貌,与萧敬之年岁相当又很是让人放心。   女皇赐婚后只着下边人操办婚事,谁知道这秦夙开始被赐下这门婚事的时候欢天喜地的,结果隔了没一个月却死命的要退婚,说什么都不愿意娶萧敬之了。   众人都不明白其中出了什么事,秦浚面圣的时候也只说是女儿不争气,成天花天酒地坏了身子,如今缠绵病榻,大夫说需要修养个一年半载才能好转,是以不想耽误萧敬之云云,恳请皇上解除二人婚约。   秦浚这番话说得得体,女皇虽然不悦但她派太医去给秦夙看过,说她的确是不太好,女皇便也就没有再强求。   然而后来民间却渐渐的流传开了另外一个版本。   原来秦夙贪恋萧敬之的容貌,觉得娶了他很有面子,能够成为她在酒肉朋友面前的谈资,是以开始被赐婚的时候很是高兴。然而自打定了这门婚事之后她就忽然走了霉运,坐船落水,走路摔跤,便是连睡觉都连发噩梦,这些事情虽然都不是什么大事没真的将她怎么样,但她仍旧是战战兢兢的成了惊弓之鸟。   秦夙后来陆陆续续的听说了关于萧敬之的那些传闻之后,她结合着自己的经历来看,顿时觉得自己就是被他给克着了。   她可不想英年早逝,萧战多年战场厮杀下来的自然不怕,可她却是怕的,是以她在谣言传出来后没多久就撺掇着秦浚去跟女皇退婚。   秦浚开始的时候自然不会同意,然而到底是亲生的女儿,看着她一夜夜做噩梦终究是心中不忍,她勉强撑了半个月,最后还是到女皇面前提出了退婚。   自从退了婚之后秦夙竟然真的再也不做噩梦了,之前遇到的种种倒霉事也都没再发生过,她瞬间就觉得民间传言说的都是真的,肯定是萧敬之命硬克她,不然哪里来的这么多巧合之事?   本来关于萧敬之的传言来的莫名,众人都是将信将疑的当个趣事来听,也没人太过在意,结果当事人秦夙自己跳出来确认了此事,临了她见众人不相信,还大放厥词道:“你们以为他这等的相貌,当初定王和三皇女不惜在平远将军府门口为他产生争执,为什么他到现在都还没嫁出去,自然是因为她们都知道萧敬之不详这才退缩了啊!”   她这番言论竟然还挺有理有据,不少人都信了。   关于萧敬之命硬克妻的传言就这么着在短短的时间内越传越广。   萧战得知此事之后亲自上秦府去见了秦浚和秦夙,她本就看不上她们,经历了此事后更是有火没地方发,当即警告她们收敛些,若是再污蔑萧敬之她定然不会放过她们。   萧战本来就是战场上下来的人,她横眉冷对的时候身上带着一股子戾气,一般人看到她这样子都怕,于是秦夙收敛了不少,只是事已至此,再怎么也来不及了,萧敬之克妻的事情还是被传的沸沸扬扬。   这便是整个事情的始末了,谢宸安听了之后颇觉这秦夙纯粹是活该,饶是如此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太舒服,想到萧敬之被她退婚还被她污蔑,她对秦夙就有着一股子无名的怒火。   谢宸安不能正大光明的将秦夙如何,但若是就这么放任不管她又是觉得憋气,最后她跟杜恒合计了一下,充分发挥了现代盖麻袋精神,让人将秦夙盖麻袋揍了一顿,如此方才算是出了这口恶气。   秦夙因为并没有官位在身,兼之她平时一贯不务正业,出了这等的事情倒是没引起什么人注意,她当天喝的迷迷糊糊,也指认不出个人来,此事便也就不了了之了。   说起来这传言本就是萧敬之自己散出去的,什么时候平息,怎么平息,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情罢了,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是以身处事件中心,他自己反倒不怎么在意。   他日前便从文熙贵仪处得了消息之后一早让人去查了秦夙,知道她是个没什么脑子又惜命的,是以想出了这等的方式让她主动退了婚。   其实这也算不得是长久之计,毕竟只是流言而已,自是有人不在意这些,但是他刚被退婚,此事又传的沸沸扬扬的,想来短时间内他应该能够安生一段时间。   谢宸安做的事情隔日就传进了萧敬之的耳中,他倒是有些意外谢宸安会做出这般的举动。   想到谢宸安之前送他的簪子,萧敬之微微沉吟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5 20:38:11~2020-02-26 22:08: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米卢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小白白、残月无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谢宸安为萧敬之出气后觉得痛快了不少, 眼见萧敬之并未因为此事而受到太多影响,她心中的担忧慢慢的也就淡了。   萧敬之依旧和往常一般时常入宫到华阳宫坐坐,谢宸安被他打趣过一次之后反倒将那事放下了, 在那之后没再感觉见到他不好意思, 也不再躲着他了。   此事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反倒是无意中变得亲密了些。   转眼间又是一年过去了,谢宸安到了十四岁,萧敬之也到了十八岁。   十八岁放在现代也就是个刚参加完高考的年纪,在这时代却已然能够说是年纪不小了。大多数大户子弟集中在十六七岁出嫁, 他这个年纪还未定亲便显得有些反常。   萧战之前也有为萧敬之留心此事, 她自己有几个中意的人,一个个的给萧敬之讲了, 奈何他却始终淡淡的并未流露出兴趣,萧战不愿意勉强萧敬之,但心中却始终为此事而着急。   不过很快萧战的注意力便被转移了, 原本已经偃旗息鼓了几年时间的戎国忽然递上了国书, 表示想要派使者前来朝贡。   按理说戎国前来朝贡乃是表示归顺和结盟之意,这是好事,没有拒绝的道理。但是事实上国书签下来这么些年戎国都没动静, 如今忽然说要来朝贡总是显得不那么正常,尤其是此前还出了刺杀一事。   说起来上次出了刺杀之事后大饶便给戎国去了国书,戎国虽然回信说对此感到震惊定然会彻查,结果却不了了之。   萧战对那封国书的态度和用词本就颇不认同, 因而对于后边戎国的这等的处事方式倒是觉得在意料之中。你态度强硬了别人自然不敢看轻你, 不敢轻易将你如何,你若是态度怯懦, 别人难免觉得你软弱可欺。   不过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却也已经没有用了,眼前还是以接下来如何处理戎国提出朝贡一事为主。   女皇这日特意在早朝的时候将此事提了出来, 让要看看众人意见。   礼部侍郎郭朗负责主客司,外交上的事情都由她来管,这个时候她自然第一个发言。   她开口道:“我大饶兵强马壮、国富民安,实乃是诸国之楷模,戎国乃是外番之国,仰慕我大饶也是应当。戎国自几年前兵败和我大饶签下国书后便已止戈,戎国此次派人前来臣以为其已有归顺之意,此番让她们前来既可在她们面前扬我大饶国威,又可趁机说服她们归顺我大饶,臣以为此乃是一桩乐事。”   郭朗的这一番话倒是让女皇心中听的舒服,戎国能有如今的交好臣服之态的确是件好事。   郭朗这番狂妄自大的言论听在萧战的耳中却只觉得荒谬,戎国在大饶边境烧杀掠抢多年,若不是之前被打的怕了,又怎么肯消停下来,若说戎国想要归顺大饶,那几乎可以说是天方夜谭。上次的事情还没给个说法这次又来了这么一出,谁知道戎国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萧战开口道:“皇上,戎国此次来意不明,还是小心为上,臣看皇上不如让她们先一步将前来使臣和随行之人的人数和姓名、此次前来带多少兵马和哪些随行之物、前来目的都一一交代清楚,如此若是都没有不妥之处再同意她们前来,免得出了纰漏。”   萧战跟戎国人打交道最多,女皇自然愿意听她意见,女皇刚要开口郭朗却率先道:“戎国不过一番外小国,臣以为如此忧心忡忡再三盘问实在有失我大国风范。”   萧战听了这话神情便有些不好,并非是她长他人威风,但戎国虽然不如大饶国土辽阔,人口也不如大饶多,但能够组织起几十万士兵与大饶打了数年,用番外小国来形容也未免太过轻视了。当初大饶获胜是无数战士拼死血战赢来的,如今在她口中竟然似乎是轻而易举一般。   此时户部尚书沈沉舟也道:“皇上,臣也觉得平远将军有些谨慎过头了,未免让人看了笑话。戎国派使者前来便是有着交好之意,若是如此严加审问,怕是会让戎国觉得我大饶诚意不足,从而耽误了两国交好一事。”   礼部尚书许鸿章此时却开口道:“臣以为小心无大错,礼部侍郎坐掌主客司做事应该周全才是,否则万一出了纰漏,可当的起其中责任?”   许鸿章乃是郭朗的上司,她这么说让郭朗颇有些下不来台。   许鸿章是晋阳王谢宸风那一派的,她是礼部的执掌者,按理来说她的意向便可代表礼部上下,谁知道郭朗却背着她私自与紫玄君往来,更将女儿送去给谢宸铭当伴读,这实际上就等于是打了她的脸。   她可不像是杜廖那种完全不参加夺储一事,对于手下私自向凤后示好完全没脾气的人,她看郭朗不顺眼很久了,这个时候说话自然不会客气。   期间又站出来几个人,各有各的说辞。   女皇见她们这个样子觉得有些烦,索性挥手示意先不讨论这事了。   早朝结束之后女皇将三位内阁大学士都叫到了面前,准备听听她们的意见。   她们三人的意见倒是相对一致,都认为不可放松警惕,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女皇面露迟疑之色,“但如此行事未免会让人觉得我大饶怕一外番之国。”   范永熙其实并不觉得萧战的提议有什么问题,对待戎国态度强硬其实更能够体现出大饶的气势,这怎么会是怕呢?不过她心中明白女皇虽然只说了这一点,但心中怕是还有其他思量,她应当是既不想打击戎国的这番交好之意,又担心真的让她们过来再发生刺杀之事。   范永熙沉吟片刻后道:“依臣来看皇上若是为难不如就先答应下来,而后等到戎国使者进入我大饶国境之后再让驿站就平远将军所提出的对一行人的身份和所带物品等进行详细检验,而后派快马将结果送来京城。戎国到京师需要数日时间,我们有足够的时间针对此事给出相应的应对之法。如此既不会将人拦在国门之外,也可知己知彼早做防范,皇上以为如何?”   女皇听言自然满意,当即让人下旨实行此法。   戎国那边似乎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得到准许之后不日便组织好了人马进入大饶境内。   驿站很快送来消息,将戎国来人姓名、人数、所带物品一一详列后送了上来。   女皇让萧战和几名朝臣一同过目。   戎国一行来人并不多,也没带什么兵器,倒是让女皇放心了几分。   而萧战盯着上面的人名微微皱眉,因着跟戎国接触的时间长,她对戎国的情况了解的比较清楚,出了刺杀之事后她更是不敢懈怠时常关注戎国国内情况,而这份名单上她竟然没有一个相熟的名字,实在是不应该。   时隔几年戎国突然来这么一出自然是有其目的,戎国既然做出此举便不可能是对此事不重视,既然重视得力之臣一个都不派过来,来的竟是些无名之辈,那就有些奇怪了......   萧战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郭朗听言笑道:“戎国之臣将军也不见得都有耳闻吧?将军熟悉之人多半都是将领才是,名单中要是真的出现了她们的名字才更让人寝食难安吧!”   萧战闻言皱眉,以她对戎国的了解又岂会只认识几个战将?”   郭朗未等萧战出言又道:“将军莫不是已经被戎国人吓破了胆?”   萧战心中已然有了几分恼意,她冷笑道:“既然礼部侍郎能够为前来的戎国人做保,那臣便没有意见了。”   萧战这话说得很明白,既然你觉得没事那我就什么都不说了,出了事情你自己扛去吧。   郭朗听萧战这么说反倒有几分慌了,真要出了事不是她一个人能扛起来的,她之前之所以和萧战作对一来是因为她真的不将戎国这个战败之国放在眼里,二来也是私下里收了戎国的好处。   她掌管主客司,他国来人没有不先经过她这一关的,是以她干多了从中捞油的勾当,拿钱办事已然是常态,这次戎国人很识抬举,送来的银钱实在不少,兼之来人态度十分谦卑,一个劲儿的说对大饶十分仰慕,只差没说想投胎做大饶人了,是以郭朗对她自然放松了警惕,兼之戎国来朝贺本来也是好事,可以彰显大饶风姿,是以她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给了肯定的答复。   如今萧战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从中作梗她自然看不惯,但话又说回来,若是没有萧战打败戎国也不会有今日之事,若是没有萧战坐阵京城,她也不会感到如此安心。   大饶本就重文轻武,她看不惯武官属于平常,但却也在潜意识里明白不靠着武官,不靠着萧战,很多事是办不成的。   郭朗收起了之前鼻孔朝天的样子,缓和了态度说道:“臣不过也只是随意说了几句罢了,将军怎么生了这么大的气?臣只是说将军可能过于小心了,此番怀疑来的有些没有由头,而且有将军在京城坐阵,戎国人想来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再说将军可以说是最为了解戎国之人了,戎国使者来了之后主客司这边还要指望着将军帮扶呢,这事事关咱们大饶,将军可不能因为一时之气而推脱啊!”   萧战简直要被她给气笑了,她明明在话里话外的嘲讽她,最后却还要拉她做垫背。   女皇微微沉吟,郭朗的话反倒是让她想起了几年前的刺杀之事。当时她只觉得萧战处事得当,自她接手此事后很快便将那些贼人的藏身之处给找到了,着实办事很有效率,让她很是安心,现在想来却不免觉得萧战在京城却还出了这档子事,她对于戎国的威慑力看来并没有那么强。   女皇听完了郭朗的话后道:“礼部侍郎说得有理,我看之后招待戎国使者一事便交给平远将军了吧,毕竟你对戎国人了解的更多些。”   萧战虽然心中恼火,但最后从大局出发还是答应了下来。 第43章   戎国一行人路上走得并不快, 用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直到入秋的时候才到了京城。   萧战和郭朗一早就已经带人在城门口候着了。   萧战手下都是从战场下来的,都曾经亲眼见到过身边的姐妹死在戎国人的手上,那仇恨不是轻易就能压抑住的, 此时看着戎国一行人眼底都带着血色, 好几个都咬紧了牙关,只能勉强压抑着。   战场上的一幕幕仍旧出现在眼前,那数万将士的尸体堆积如山,那被她们的血染红的土地仿佛仍旧未曾干涸, 虽说现在已经休战了, 但是这仇恨又岂是可以轻易忘却的?   萧战目光如刀,一一从这些戎国人身上扫过, 这次戎国一共来了一百二十个人,的确都是生面孔,但是她却敏感的发现一行人竟然全都有武艺傍身。   不过是来朝贡而已, 带的东西也不多, 一般情况下一行人里有一半会武艺的用于沿路保护贡品已经算是足够了,而现在这个情况却是远远不止。   萧战神情不是很好,直觉她们此行定然是目的不纯。   戎国众人对萧战的态度也说不上友好, 毕竟几年征战,萧战杀的戎国人也不少,双方有仇那是必然。   郭朗自然是没有萧战这么多的想法,此间为首的两个人之中正好有一个就是之前来找过她送礼的人, 众人和郭朗与萧战见礼之后那人果然又第一时间到了郭朗的面前来讨好。   郭朗见此觉得很有面子, 倒是也不曾阻拦。   萧战自是不知郭朗和此人之前就已经见过,只以为那戎国人是因为郭朗负责此事, 想要套近乎所以跟她走得近了些,便也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   一行人由郭朗带领, 萧战陪同,缓缓进入了京城。   京城的热闹和喧嚣不是旁处能够比拟的,戎国众人一边走着一边四下环顾,眼中明显带着几分惊叹。   众人一同进入皇宫,戎国一众人等停在了宫苑内,而为首的两人则跟着郭朗和萧战一同进入了大殿。   此时女皇高坐殿上,静静的看着下面站着的戎国使臣。   戎国使者为首的人名叫霍图斯,她乃是此次戎国使臣中官位最高的一个,而她旁边的那个之前一直讨好郭朗的人名叫巴霍尔,也是此次随行人员之中地位较高的一个,此时两人站在大堂之上一同对女皇行礼态度还算恭敬。   两人先是说了戎国的此番结交之意,又呈上了她们此次带来贡品的礼单,戎国这次带来的东西并不多,也算不上特别珍贵,不过这些东西倒也是中规中矩,也让人挑不出什么错来,女皇略微看过便也就算了。   戎国既然前来朝贡,大饶自然也是要有所表示的,而且在这种情况下大饶的回礼反倒会比她们送来的这些贡品要更多些,如此方能展现大国风采。   因着之前早就已经通过驿站得知了她们此次带来的物品清单,是以回礼也一早准备好了,女皇当庭便让郭朗传达了回礼,两人自然又说了一番感谢之言。   直至此时面上客套的部分基本上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该戎国使者说说此次前来到底有何实际意图了。   然而接下来霍图斯的一番话却让女皇相当失望。   霍图斯的一番话十分冗长,如果翻译成大白话的话,那就是‘我戎国跟你们大饶已经止战好几年了,期间一直没有过往来,也不知道你们国家发展成了什么样子,我们国家新皇已经登基了,现在我们奉新皇的旨意过来看看,一来是为了表达我们没有改变主意仍旧是继续跟大饶交好,二来也是过来看看你们这边发展到什么程度了,过来取取经,顺道想要跟你们买点东西。’   这跟女皇和诸多朝臣此前所想不一样,她们中的很大一部分人都认为戎国此举是有归顺之意,因为朝贡本身就是下属国对于上属国的一种示好的行为,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人家只是过来宣布一下她们国家新皇登基了,顺便过来看看买点东西而已。   这跟众人之前的预想相差的太远了,不免让人觉得失望。   而且按霍图斯刚才的话来说她们带来的这些东西也算不上是真正的贡品,合着按她们的意思,这笔钱就相当于是用于打动女皇的,想让女皇同意让她们买些东西回去,实际上这笔钱就等于是她们付的过路费而已。而女皇收了她们的东西,便是同意了这件事。   偏生按照大饶这边的常识来说,贡品只是下属国的讨好而已,是以收贡品的时候并未想到其中还有这等的含义,而且大饶凡是收了贡品的话自然是要返回更多的,是以她们此举不仅没亏还赚了。   此时众人大概也明白了,戎国人怕是对朝贡和贡品这两个词的认知存在误差,是以才会造成这样的局面。   女皇颇觉难堪,不过却还是勉强摆出很有风度的样子说道:“尔等远道而来,朕已经让人为你们备下了住所,你们不如先行洗漱歇息片刻,宫中将在晚间备下宫宴以庆贺你们的到来。”   霍图斯和巴霍尔听言都应了,而后便由宫侍引着退了下去。   女皇有些意兴阑珊,于是便挥手让其他人也都退了下去,他国使者前来朝贺的时候举办宫宴也是大饶的传统,此事一早就备下了也不好因为霍图斯此次前来的意向不合心就突然取消,也就只能这样了。   萧战见女皇如此行事,心中颇有几分感慨,当初储位之争时女皇是何等的下手不留情,女皇的十四个兄弟姐妹之中如今只剩下了寥寥两个而已,而她初上位之时又是何等的雷厉风行,朝中大臣凡是曾为其他皇女党羽的,基本上都被她铲除殆尽。   对内她毫不留情使用种种手段铲除异己,而对外她却始终硬气不起来,她的心机和谋略似乎只对自己人方才奏效,一到外人面前就成了软脚虾,这当真是可笑之极。   遥想先皇时期几时曾像现在一般?先皇的铁血手段都是针对外敌的,而她的温和和仁善才是给朝臣和百姓的,到她这里却是完全颠倒了。   当然这番话萧战也只能是在心里想想罢了。   霍图斯和巴霍尔带着众人在宫外安顿下来,然后洗漱歇息了一番,晚上的时候二人便又再次入宫参加宫宴。   下午的时候女皇又将范永熙和几个内阁大学士召了过来,询问她们对于此番霍图斯所说之言的看法。   女皇上位已经十余年了,此前内阁一直存在,但是却始终未曾被重视。   原本她在诸多皇女之中并不出挑,也并不得先皇宠爱,她是靠着自己的心机与手段一路铲除异己才登上这个位置的,过程实在不易,是以她上位之后,十分贪恋手揽大权的感觉,基本上凡事都是自己做主,并没有对内阁给予多少重视,是以此前内阁人数不足之时,她也从未想过要再招人进内阁。   直到近两年她方才觉得人到中年,体力有些不济,凡事都经由自己之手未免过于劳累,是以方才重新重视起内阁,并把范永熙给调了过来。   事实证明内阁并未让她失望,在此前关于戎国一事上范永熙给出的建议便让她很是满意,是以这个时候她便再次让人将范永熙等人给叫了过来。   戎国使臣的话自然是戎国皇上的意思,虽然她们可以借由霍图斯向戎国传达大饶希望戎国归顺并且愿意给戎国一些优惠政策的想法,却并不能够让使臣给出肯定答复,因为使臣本来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力能够决定此事,是以她们很难通过此次朝贡从戎国人这里得到实际的好处。   范永熙沉吟了片刻,给女皇推荐了吕归成。吕归成乃是翰林学士,事实上接待外宾并不是她的职责,但是这人嘴上功夫很是厉害,思维又是条分缕析,很适合充当说客。   女皇对吕归成也是颇为看重,此时听言倒也应了下来。   范永熙并没有在戎国到底愿不愿意作为大饶的附属国一事上下太多功夫,而是将注意力主要集中在霍图斯说想要从大饶购买一些东西上。   两国之间的关系历来很难持久,时战时和乃是常态,戎国即使答应了做大饶的附属国也不代表它就会一直对大饶臣服,尤其是大饶和戎国有史以来就时常爆发战争,反倒是不如从贸易方面入手。   戎国的马匹和武器制造都属于上乘,若是双方互通贸易的话大饶完全可以借由戎国之力来武装自身。而且戎国之前之所以多次掠夺大饶边境也是和戎国本身土地贫瘠很难种植农作物有关,若是遇到天灾之年,很容易造成大范围饥荒,而大饶却恰好与之相反,是以范永熙提出了双方开通贸易一事。   开通贸易本也属于正常,但是大饶建国以来这么多年却始终没有和戎国开通过贸易,女皇对于这个前所未有之事心怀疑虑,片刻后道:“马匹和武器本就是军备物资,若是开通贸易之后这些东西流入普通百姓家中未必是件好事,说不定民间会有逆贼借此造反。而且若是朕给了她们粮食,她们却反咬一口待粮食充足后和我国再起争端可如何是好?”   范永熙闻言有些无奈,女皇总是这般对于皇位看的比谁都重,对于这方面总是要比别人敏感很多,她能很快的想到更多的关于这方面的事情,而旁的事却总是不怎么放在心上。   范永熙在心中叹了口气,不过还是解释道:“我们与戎国交易可以不以粮食作为主要交易对象,可以用盐布匹、茶叶和瓷器等作为主要流通货物,如此便可以解决戎国存粮的问题。至于皇上担心的马匹和武器等问题,臣以为此事可以交给户部来办,让户部直接跟戎国做这笔交易,让戎国直接把马匹和武器等物品与户部直接进行交换。如此便可以将这些东西直接纳入户部,然后再由户部核实后按照战略物资标准分放给各处军队。至于少量私下交易的马匹和武器臣以为不会引起大的风波。”   女皇对此的兴趣仍旧不大,只是应了声便不说话了。   范永熙对此也没有办法。   女皇让众人先下去,她虽然对贸易不感兴趣倒是将范永熙的前半段话听了进去,在此之后就招了吕归成过来,让她去游说戎国使者霍图斯和巴霍尔,让她们回去之后将自己的意思传达给戎国皇帝,劝服她归顺大饶。   范永熙之前说的这番话也只是给女皇一个思路罢了,她对于此事抱有的希望不大,戎国哪里能够那么容易便臣服于大饶甘心做一个附属国?其实后边贸易的事情方才是她此次议论的主题,却不想女皇完全搞错了主次,她对此也是颇有几分无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7 22:11:41~2020-02-28 20:39: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折子戏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吕归成没多久便被带到了女皇面前, 她知道范永熙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活之后倒是颇有几分诧异,不过她倒也没有拒绝,听女皇一说之后她就同意了。   当然吕归成也没给出保证, 只跟女皇说自己尽力而为, 又表示使者也只是给戎国皇帝带个话罢了,事情未必能成。   女皇自然也知道两个使者做不了这么大的主,但她对吕归成还是抱有了很大的希望,只盼着她能顺利说服戎国使者, 而后让戎国使者说服戎国皇帝归属于大饶。   吕归成觉得在这一点上女皇有点天真, 事实上在戎国这批使者前来朝贡之前女皇本也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此时反倒是因为此事的发展不符合自己心目中的预期, 心中意难平,所以总是想着要怎么让事情按照自己此前的预想而发展,这便是被外界而影响了心境, 看不清楚眼前的情况了。   不过趁机跟这些戎国人接触接触, 暗自观察一下她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也是好的。   傍晚时分吕归成便走马上任了,在晚宴上她和郭朗一左一右的坐在霍图斯和巴霍尔身边,郭朗负责陪着她们两个说笑, 吕归成则负责给她们两个洗脑。   事实证明,戎国人虽然很是粗犷,平时说话也好像不过大脑似的,但也没那么容易被忽悠。   霍图斯和巴霍尔说话虽然客气, 但是基本上算是明明白白的拒绝了吕归成, 霍图斯甚至说出了:“戎国从来没有做过其他国家的附属国,现在是, 将来也是,戎国永远不可能会成为其他国家的附属国。”这种话。   吕归成虽然是领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是既然领了这活儿,她自然就不能轻易放弃。   霍图斯和巴霍尔此时都已经不愿意跟她多说,她想到了戎国人一般都是酷爱喝酒的,是以主动要了两大坛酒过来,要与她们拼酒。   戎国人就是再喜欢喝酒,霍图斯和巴霍尔身在异国作为使者也总是要抱有几分警惕心的,这个时候自然不会跟吕归成这么喝。   吕归成被拒绝后自己先慢悠悠的喝了半坛子,而后便开始借着几分酒意瞧不起她们的酒量和胆量了,说话都带着刺儿似的,只让这两人听的心里边不舒服。   一个戎国人害怕跟别人斗酒,这话说出去定是会让人笑掉大牙的,最后霍图斯示意巴霍尔跟吕归成拼酒。   巴霍尔是个嘴严的,酒量也不错,而且她醉酒之后一般都是直接熟睡,连半句话也不会多说,霍图斯对此很是放心。   她们两个之中只要有一个人是清醒的便不容易落入别人的圈套之中,于是霍图斯见吕归成执意拼酒,也就让巴霍尔跟她喝去了,自己仍坐在一边继续跟郭朗说话。   吕归成一直以来都有着千杯不醉的名号,这个时候她跟着巴霍尔两个人你一碗我一碗,倒是难得喝的这么尽兴。   不过正如霍图斯所料,巴霍尔果然嘴很严,喝到最后的时候头往桌子上一磕立马就睡了,整个过程中一共也没说几句话,基本上没让吕归成问出些什么。   宴会结束之后宫侍带着霍图斯和巴霍尔离开了皇宫,众人也都陆陆续续散了。   次日一早霍图斯和巴霍尔就表达了想要在整个京城之中转转的想法。   女皇沉吟后同意了下来,于是这天吕归成、萧战和郭朗便开始跟着霍图斯和巴霍尔在京城中转了起来。   大饶富庶,其他国家人出现在大饶也是常有的事,是以百姓见到戎国人虽是觉得有些新鲜却也没有做出太大的反应,而少数人则因为自己的家人亲眷出征后死在战场上,对戎国人有些敌意,不过这些基本没有造成大的问题。   吕归成学识不凡,她此时在霍图斯的身边,一边为她介绍着大饶的风土人情,一边讲述着各地贸易的情况。   霍图斯因吕归成昨天反复的跟她说了好几次想让戎国归顺大饶做大饶附属国的事情,导致她对吕归成的印象很差,开始的时候并不是很愿意搭理她,然而没过多久她就发现吕归成这人实在是见识不凡,而且吕归成说的话对她而言也的确是太具有吸引力了,没多久她就跟吕归成聊到了一处,之前的那点不愉快也渐渐被她抛在了脑后。   郭朗和巴霍尔跟在这两人身后,聊的东西相对来说就简单了许多,很多时候都是单纯的在说笑。   巴霍尔的大饶话说的很好,基本上没有掺杂任何口音,仿佛地地道道的大饶人一样。她说话很是有趣,而且又会讨好,郭朗被她哄得很是高兴。   萧战带着几个人冷冷的跟在她们几个身后,一句话也不说,只一双眼睛时刻洞悉着她们的情况。   然而戎国人很是小心谨慎,并没有给萧战用武之处,她们由吕归成引着在京城之中转了一圈,并没有任何不规矩之处,待到傍晚的时候便回到了住处。   而接下来的几天也是如此,她们没有惹任何的麻烦,人相当的安生,就只是每天走走转转,似乎是想了解大饶的各种情况。   吕归成这几日一直陪在她们身边,翰林学士的活本来就不算多,而且女皇又相当重视这件事情,只让她最近只专心做此事即可其他的事情都不用管,于是她有了大量的时间每天跟着这些戎国人四处乱转。   这段时间以来她和霍图斯、巴霍尔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霍图斯有时候把她当万事通,有什么问题都向她询问。   不过吕归成却并非是知无不答,她只回答一些不算私密,与大饶利益无关的问题,不过即使如此霍图斯对她的印象仍旧是不凡,越发的尊重她。   吕归成虽然跟霍图斯走的近了,对于女皇交代下来的差事却没有进展。   这件事霍图斯和巴霍尔都没有丝毫的考虑,她提了几次两个人都直接岔开了话题。   不过吕归成本身跟范永熙的意见差不多,基本上也是将主要的意图集中在了贸易上,是以对两人这个态度倒也不算着急,着急的只有女皇罢了。   郭朗还有其他的很多事情要忙,这帮戎国人在这里吃穿住行都要她来操心,是以她开始跟了两日,后来的时候就不常出现了。   萧战也是一开始跟了几日,而后便派手下轮流跟着她们,警惕这些戎国人作妖。   不过这些戎国人十分老实,基本上每天除了在街上转转之外也没干其他的事情。不说别人,便是连萧战的手下都开始觉得这次是不是她们家将军有些太过于警惕了,这些戎国人虽然可恶,但是这次来好像真的没有打算节外生枝。   不过将军的话总是要听的,她们虽然心中狐疑,但还是忠心的执行着萧战的命令。   这日上午吕归成又带着霍图斯跟巴霍尔在京城闲逛,不过她们今日却收工的早,临近中午的时候霍图斯便表示要回到住处去了。   霍图斯表示下午的时候她们不会再外出,她们打算借由这段时间理出来一个货物清单,将她们想要在大饶购买的东西都书写在其上,然后再交由大饶的皇帝做决断。   吕归成心中了然,看来这段时间这些戎国人已经在心中有了底,准备买完东西就回去了。   如此也好,这些人在京城之中呆的久了难免让人感觉心中不安。   不过这贸易上的事情讲究有来有往,虽然说直接开通双方贸易是有些难,吕归成倒是觉得此次趁戎国人过来买东西,直接跟她们进行一次贸易,双方以物换物,各取所需也是不错。   下午的时候吕归成这边腾出了空来,便去入宫见了一次女皇,将自己的想法跟女皇说了。   不过女皇关心的仍然是附属地的问题,看吕归成跟这些戎国人好几天了也没能说服她们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戎国人很快便将想要购买的物品清单交了上来。其中以粮食为主,其他的东西像是布匹、茶叶、盐、瓷器等也都是老生常谈,一般他国到大饶来基本上都会购买这些东西。   女皇看过之后同意了,对于吕归成说的双方以物换物,女皇没太大的感觉,让吕归成自己看着办。   吕归成是个相当有效率的人,女皇既然发话了没多久她就也列了一份清单出来,然后便拿着这份清单去跟霍图斯商量去了。   霍图斯听完吕归成的意图之后就摇头,直言道:“现在已经入秋了,我们购买这些东西都是为了冬天做准备的,从京城购买这些东西再送回戎国怎么也得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我们现在就准备买了东西送回去了,而若是以物易物的话,我们准备这些马匹和武器就需要很久,等到可以交易的时候怕是冬天都已经过了大半了,时间上来不及。”   吕归成一早考虑到了这样的事情,于是笑眯眯的将自己准备的另外一份交换清单给拿了出来。   这份交易清单上交易的物品只有一样,武器的练造方式。   马匹和武器是戎国最为强势的地方,而相对于马匹来说吕归成对于武器的练造方式更为心动。   霍图斯看到这几个字,瞬间就沉默了下来。   吕归成笑道:“咱们两国现在已经不再交战,我们得了这东西你们也不必担心会用在你们身上,而且以此换得如此多的粮食和货物,你们是要大赚一笔的,要我来说你不如好好想一想。”   霍图斯仍旧沉默着,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吕归成原本以为霍图斯要再继续考虑一两天,没想到次日霍图斯便直接找上了女皇,跟女皇说了此事,表明自己想买完东西之后立刻回戎国,所以想直接付钱,不想用贸易交换再来耽误时间。   女皇同意了,吕归成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不过事已至此便也就罢了。   这些戎国人很快就按照清单采买好了东西而后向女皇辞行。   女皇自然说了一些挽留之言,这本也只是客套话罢了,没想到霍图斯忽然说道:“皇上盛情难却,既然如此我们想一分为二,让一部分人先运送着这些货物回国,而另外一部分人留在大饶继续学习,待到几个月之后再回去,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女皇对于让戎国归属之事仍旧耿耿于怀,这个时候听她们这个说觉得戎国人只要继续留在这里,那么便还有机会,于是答应了下来。   巴霍尔在临行前跟霍图斯好生道别了一番,而后便带着百十来人押送着货物缓缓离开了京城。   留在京城的戎国人还有几十个,待到巴霍尔一行人走了之后,可能是因为交易已经完成她们便不似之前那般谨慎了,现在反倒很是放松。   因着之前大半个月的观察,此时众人对她们一行人的警惕性降低,而且女皇也批准了她们可以四下走动,不必再统一由吕归成带领着在京城中走,是以一行人开始变得分散,如此便加大了萧战的监控难度。   萧战索性开始了二对一模式,将自己手底下的人也分散开来,让她们两个人盯一个目标。这般行事虽然有点儿费事儿,却仍旧很有成效,这些戎国人每个人的一举一动仍旧被人注意着。   萧战这边的情况萧敬之自然也是知道的,萧敬之对这批留下的戎国人同样觉得心怀疑虑。   前一批人想赶在过冬前将购买的粮食等东西运送回国这是十分正常的事情,而留下的这些人行动则显得有些异常,她们穿行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之间,行动十分散漫。   她们留下来究竟是意欲为何,仍旧是让人有些摸不透。 第45章   萧敬之手上的店铺众多, 遍布各个区域,从这些戎国人进入大饶之后他就已经开始让人注意这些戎国人的行踪。   这些人一路上都算是老实,进入京城后开始的时候都由吕归成和萧战带领着统一行事, 也不觉得如何, 此时人都分散开来之后倒是容易发现其中的异常之处。   萧战手底下的人都分散着逐个盯着她们一时之间也没看出什么,但是萧敬之总揽全局,心中很快有了些猜测。   之前由吕归成统一带领四处游走的时候,这些戎国人是各类店铺都经常光顾的, 而现在一行人分散开之后, 要不三三两两的四处闲逛,要不去往酒馆。   戎国人好酒的这种说法一直就有, 偶尔有几个懒散的在这种没人管的情况下去往酒馆逍遥自在也属于正常,然而现在的情况来看确是很大一部分人都如此,这便不免让人感觉费解了。   萧敬之开始让人注意她们每天的行踪, 并且让人把她们的行动路线画成图给他看。   不仅是萧敬之觉得这些戎国人行为异常, 便是吕归成也发现了这件事,就她之前观察来看的话霍图斯对于这些人的掌控力还是不错的,远不至于说巴霍尔一行人走了之后她就管束不了这些人, 以至于放纵成了这个样子,每天醉生梦死。   而且她们不止在酒馆里边喝酒,有的时候还买一些酒带回去,霍图斯看到之后却什么也没说, 并没有对她们这种行为有指责或者是管束。   而且就吕归成所知皇上给她们安排住的地方里面有供应酒水, 也就是说她们每天回到住的地方本是可以喝酒的,然而即使如此她们还经常去到酒馆, 并且买酒往回带,这未免太过异常了。   吕归成这日到霍图斯的面前, 将自己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   霍图斯听言道:“在戎国壮士们劳累之后都会得到赏赐,之前她们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一路上从我国来到大饶,而来的前半个月也是一直在操劳购买物品的事情,一直以来没能得到放松,而现在诸事都已经稳定下来,我之前便主动跟她们说可以放松几日,所以她们这几日有些懒散。不过你说的也对,这终究不像个样子,我之后会管束她们的,”   “至于酒水,大饶的酒水跟我们戎国的酒水口味不太一样,她们众口难调我便让她们自己去买酒来喝,我认为这不是什么问题,你也知道我们戎国人就是爱喝酒。”   吕归成对这份答复并不满意,不过眼看霍图斯不打算跟她就这方面进行讨论了,她便也就不再多问。只是事后她把自己最近观察到的这些事情与范永熙讲了。   虽说霍图斯给出的解释看不出有大的毛病,一直劳累休息几日也属于正常,但是一般情况下终日劳累后得到休息的机会,大多数人都会愿意多花些时间来睡觉,而且若是真这么喜欢喝酒,那醉酒后一觉醒来已经到中午或下午了才是正常。   这些戎国人若说她们有纪律,她们却整日饮酒四处闲逛。可若是说她们没有纪律,她们往往在早上便都已经从住处出来,开始在街上走了,几乎没有到中午才起来的情况。   这一点吕归成深有体会,她也是个嗜酒之人,没事儿的时候醉酒一觉醒来的时候便已经到了次日下午了。而这些人一边说着休息,一边却在早晨的时候就出了门,然后在京城之中四处转悠。   这说不过去,这算是哪门子的放松呢?   这么一分析结果便是十分好笑了,也就是说她们的确是在认认真真的干正事,而她们的正事便是在街上随处乱晃,一起去酒馆喝酒,这样一来若说她们的行为没有猫腻那才是奇怪。   范永熙沉吟了一会儿,又问道:“这些人除了去酒馆和四处乱走之外,还有什么其他异常的地方吗?你跟霍图斯最近都在聊什么?”   范永熙的这一句话倒是问到了点子上,吕归成道:“这也是我想说的,霍图斯之前跟我聊天的时候明明都是就着大饶的发展、手工制品、农作物等方面来跟我聊的,看着是有跟大饶继续进行交易的想法。而最近这几天她却不怎么找我聊天了,也很少再东问西问,不知怎么忽然沉默了许多,她上次跟我聊天还是问我能不能让她看看京城的地图,这种东西我自然不会给她看的,她被我拒绝之后也就没有再多说了。”   范永熙道:“所以她们每天这样东走西转,是想要自己绘制一份京城的地图吗?”   吕归成眉头紧皱:“可是这样做的意义何在?说起来我一开始就不同意让她们这些人分散的,都如同之前一般由有我带去什么地方,待多长时间都由我来控制,发生意外的情况很少,而现在她们一行人四处分散到处乱窜,具体去到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情本就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虽然平远将军那边儿已经让人分头监控她们,不过仍旧让人觉得不够安心。”   范永熙对这一点也是赞同的,不过现在女皇已经同意了再说这个也没有用处,她沉思了片刻说道:“戎国人这边的确是需要再多加注意着,我看这件事情你跟郭朗说说,让郭郎也提高些警惕。”   吕归成听到郭朗的名字就露出了几分嘲讽之色:“她能看出个什么?不是我说她,她这个人实在是成不了大器,除了处事圆滑之外简直一无是处。”   范永熙笑道:“你不能盼着人人都和你一样,她在这个位置上为人圆滑一些,能跟外宾处理好关系便已经不易了,你也不能对她要求太多。她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多年,也接手了不少外宾,在这方面能做的总是比我们多些。”   吕归成本也只是埋怨几句,听了范永熙的话便也就不再多说,这件事本身也是要让郭朗有个准备的。   范永熙沉吟了片刻又道:“不如明天我去找郭朗吧,也该问清楚戎国回去的那批人现在走到哪里了。说起来也应该再派快马到前线去问问情况,看看戎国那边有没有异动,若是前线安稳,我们也可放心些。”   吕归成点头,她不太乐意跟郭朗打交道,范永熙愿意去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次日萧敬之便得到了手下绘制的戎国人的行动路线,如此一来十分清晰明了,这些戎国人很有计划性,她们分散着从各个位置往皇宫的方向走,一路上串遍了大街小巷。   她们就像是一条一条的丝线一样彼此纠缠,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而整个网络覆盖了全京城的所有街道。这分明就是在查看京城道路情况。   可是京城的道路情况对于她们回戎国之后并不能提供任何的帮助,她们在大饶若是想有收获的话就不应该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上面,从此处可以见得她们对京城本身有所图谋。   萧敬之目光微沉,用毛笔沾上了朱砂,在地图上将酒馆的位置纷纷标了出来。京城之中有十余家酒馆,坐落的位置较为分散。   萧敬之又将这些戎国人住的位置标了出来,最后在皇宫的位置画上了朱砂。   李素看着萧敬之用红笔在皇宫上画了圈之后,不知怎么心跳忽然加快了几分,心中隐隐有几分不祥之感。   戎国人住的地方距离皇宫较近,若说她们选择皇宫作为集中地是为了一同返回居住地那也说得过去,但还有一个可能,他们想要做什么,而最后的目标就是皇宫。   萧敬之用手敲着几个酒馆的位置说道:“注意防火,不止自己要做好防备,也要跟其他酒馆的老板打声招呼。”   酒馆都开在闹市,若是在酒馆中放火的话,火势滔天,不是那么容易便能够被灭的,很容易烧到旁边的民宅。   一般着火用水就能灭掉,而酒烧起来便没有那么容易灭了,若是在这十几处都放火的话,整个京城就乱了。而她们这些戎国人现在住的地方距离皇宫很近,若是她们趁乱做点什么......   萧敬之的手敲在桌子上,对李素道:“去飞鸽传书,问问戎国那边可有军队调动。”   原本楚家在戎国是并没有生意的,而以楚玄和萧战的关系,萧战在前线作战,楚玄自然不会跟戎国人有往来,但萧敬之不同。   萧战留在家中的那些兵书萧敬之此前也都看过,他深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   几年前萧战从前线回来之后,他为了了解前线的状况,也是为了了解戎国的动向便已经下手让住在边境的几人乔装进入戎国做起了生意,近两年生意也渐渐有了起色。旁人并不知她们是大饶人是待她们和旁人一般无二。   萧敬之自打把她们送进戎国之后基本上还没有用过她们。她们本就扎身民间,此前刺杀之事乃是宫廷之事,她们不知道也属于正常,但是此次若是戎国想要对大饶动兵的话必然会有大量军马调动,大军便是能够躲过大饶的眼线也避免不了传出风声,身在边境的百姓不可能对此全然一无所知。   李素一一应了下来。   晚上回去的时候,萧敬之便以闲聊的形式说了这些戎国人十分贪恋美酒,以致他酒馆的生意都跟着变好了些。   楚家是商贾大家,楚玄以前手里有很多店铺生意萧战也是知道的,不过萧战对于这些东西本身并不是很了解,家中的钱财她也全权交给楚玄保管,她自己的花销并不多,只要有口饭吃就行,所以家中的具体情况到底是什么样的她一直不太清楚。   楚玄去世的时候萧敬之还小,她本以为这些东西会有楚玄的手下接手,或者是他的母家重新接手回去,却没想到竟是萧敬之在管理。   此前萧敬之没跟她提起过这个,骤然说起倒是让她有几分意外,不过她很快便从诧异之中回过神来,萧敬之给她的意外已经太多了。   萧敬之继续笑道:“说起来这些戎国人也是十分有趣,她们每日早晨出来或走街串巷,或到酒馆之中待上一会儿,等到晚上的时候再经由宫门口陆续回去,如此一日日循环往复,竟也不觉乏味。”   萧战的注意力逐渐从自家儿子身上转移开来,很快便从他的这番话里听出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不过萧战只是安抚了萧敬之几句,没有跟他多说。   虽然随着萧敬之年龄的增长,她已经不再把他当做孩子,不过这些事情跟他并没有关系,她并不想让萧敬之被卷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之中,也怕会吓着他。   事实上这些事情萧战此前已经知晓,她跟戎国打了那么多年仗,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戎国人,也没有人比她更小心谨慎了,她此前就已经派了一部分人守在戎国一行人住的地方,她们每日出入,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萧敬之观察到的东西,她也发现了。   萧敬之想到的情况,她大半也已经想到了,现在她只担心两点,一怕这些戎国人会对皇上下手造成大饶动荡,另外一个就是怕戎国人趁此时对大饶出兵。   戎国人狼心狗肺的事情做了不少,如果此次交易给她们的粮食反倒成了她们最后向大饶再次出兵的动力,那整件事情就变得可笑了。   萧战此前已经让人传讯前线做好警备,谨防戎国人突然袭击。并让前线每日给她传信,告知前线情况。   萧战这几年虽然一直留在京中,不过她的威信却始终没有降低。银甲战神之名依然是前线的一个传说,而她依然是大饶的保护神。   她相信自己的这番警告给出去,接替她守在前线的人必然不会放松警惕。   说起来这些事情萧战本是应该全部上禀给女皇,而后等她示下之后再处理的。但是她日前已经因为对戎国人的警惕而引起了女皇的反感,此时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再说这些只怕也无济于事。   况且从女皇近来对戎国的态度来看,将这些话报上去想来她也未必会信,因此而不悦的可能性或许更大些。   萧战心知无用便也没有这么做,只是警告手下的人多加留意,务必不能让这些戎国人在京城出什么乱子。   她此前也已经去暗自拜访过御前侍卫统领郭嘉和禁卫军统领许靖了。   她和这二人都算不上是有交情,尤其是许靖之前还跟她有过不快,不过此等大事在前她也顾不得这些了。   郭嘉听了她的提示之后倒是对她很是感谢,许靖虽然不太喜欢萧战,之前也因为女皇的命令而跟她产生过矛盾,但此时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将她的话听进耳中。   毕竟她负责京城治安,这些戎国人若是真的惹出了大乱子她也是在责难逃,此前一事已经给了她极大的教训,她也跟着提高了警惕。   范永熙次日亲自去见了郭朗,郭朗知道范永熙现在十分受宠,是以待她十分客气,将她问的话也都一一答了。   她虽然觉得范永熙管人家是不是喝酒这事儿有点儿管的太宽了,不过只是腹诽罢了,在范永熙问她那些戎国人带着东西走到哪里的时候,她也如实跟范永熙说了。   这些戎国人来的时候不太着急,似乎有游览的想法,想慢慢走,观察一下大饶各地的情况,所以走得很慢,来的时候走了将近两个月。   而回去的时候,想来一来是因为货物太多,二来也是想要在入冬之前回去,走的反倒快了不少,如今不过大半个月过去,竟然已经快到戎国的边境了,想来再过个十来天的功夫应该就会进入戎国境内了。   十来天,范永熙反复思量,若是要发生些什么想来也会在这段时间之后了,至少也要先把东西送回去,不过……   范永熙对郭朗道:“现在距离入冬还有一个多月呢,也不着急,我看不若让她们在路上多待些日子吧。”   郭朗听的一脸莫名,这怎么让她们在路上多呆些时间?她们本来就赶着回戎国,这也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啊?   范永熙又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戎国剩下的这批人留在大饶究竟是为了做什么?你不觉得她们现在每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是在耗时间?若我没有猜错她们如果是想要做什么的话,那把粮草运回戎国之后便要开始了。   若是真的让她们早早的把东西送回去,之后若是发生些什么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我记得当初这些戎国人想要过来的时候,还是你帮着她们说话才让女皇改了心思的吧?你仔细想想,若是这些人真的出了问题,你可逃得了?”   郭朗的面色瞬间就白了,她被范永熙的这番话给吓到了。   “你本就掌管着主客司,这沿路的驿站都归到你的手上,让驿站找些理由多拖延几日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她们的东西还没运送回国,这个时候不可能跟大饶撕破脸,你按照我说的做,出了问题我扛着,此事我也会跟皇上讲明。” 第46章   郭朗被范永熙这番话连消带打, 这个时候已经将她的话听了进去,而这件事的后果有范永熙担着,她心里边便没了顾忌, 也就答应了下来。   范永熙从郭府离开之后去了平远将军府。   戎国人的事情如果是谁有话语权的话, 那自然萧战是要排在首位的。   范永熙之前已经跟郭朗把话说开了,这个时候自然也该去跟萧战说一声。毕竟萧战对于这些戎国人的警惕性最强,虽然禁卫军统领许靖才是负责京城治安之人,但自从戎国刺杀事件之事后关于戎国的事情便交到了萧战的手上, 而且这次戎国人前来, 女皇也是派萧战作为接待人,目前是萧战主要负责这一部分内容。   萧战得知范永熙来了之后自然是把人客客气气地请进了府。   萧敬之得知此事之后也跟着出现在了萧战的身边。   萧战看了他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默认让他留下了。   范永熙跟萧战两个人,一个是文臣,一个是武将, 一个是常年在宫中, 一个是常年在战场,两个人此前见面次数都少,更别说是有什么交情了, 是以两个人见面之后先客套了一番,范永熙才开始说正事。   范永熙把她让郭朗借用驿站之力拖延戎国人回国进程的事情讲了,又说明如果拖延的事情进展的不顺利的话大概再有十来天的功夫那些戎国人就会出了大饶边境。   她让萧战做好准备,猜测这些戎国人可能会在这之后有什么动作。   范永熙把自己跟吕归成的猜测都跟萧战说了, 这些想法跟萧战的想法不谋而合。   萧战一早就已经加强了的警惕, 而范永熙的帮衬无疑会给她接下来的行为提供便利。   萧战对着范永熙道:“女皇那边还要请大学士多加劝戒,若是皇上一直是现在的态度, 后续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怕是不太好处理。”   范永熙点头,“这件事情包在我的身上, 虽说皇上固执,但现在还愿意听老臣说上几句。”   萧战听了范永熙的话之后安心了几分。   萧敬之看着范永熙的背影沉吟,之前他的担心倒是多余了,谢宸安的这位夫子当真是不可小觑。   京中这几个人若是拧成了一条绳,全都把矛头对向戎国人,那些戎国人再打算做什么,想来也是翻不出众人之手。   范永熙这个人旁人时常说她不知变通,因为她处事方正,该坚持的底线那是一步不让,谁也难以说动她。   但若真说她一根筋却也并非如此,比如此时她站在大殿之上,并未说戎国人的异常,而是跟女皇提出了对给戎国人送酒一事的建议。   范永熙道:“皇上,戎国人此前说宫中供应的酒水并不合她们的口味,是以她们才会去宫外自行买酒。臣以为在送酒之前不若先派人问问她们究竟喜好何种酒,每个人每日的饮酒量是多少,如此方才能够做到供应周全。”   女皇自然准了。   隔日郭朗和吕归成就到霍图斯的身边就酒水一事向她询问。   说起来这事儿让郭朗心中有些不太高兴,这些戎国人平时的吃穿用度都是她来负责的,戎国人此举明明就是说她照顾的不够周到,酒水供应不足,是以她这个时候带着几分脾气,态度也不是那么好。   吕归成跟范永熙两个本来就是早已通过了气儿,她自然知道范永熙此举的含义。   于是也板着一张脸让人详细的询问她们戎国人平时都喜欢喝哪种酒,她们喜欢大饶的哪家酒馆里边供应的哪种酒类,一日三餐是否都喝酒?每个人平均每天喝多少酒?每日需有多少酒水供应等。   霍图斯被她们两人这态度和一连三番的询问搞得有点儿忐忑。   她被吕归成引导着下意识的就以为女皇是察觉到了什么,想要以此来给自己一个警告,于是她没有回答两个人的话,反倒是说道:“自从我们来了京城之后皇上一直待我们很好,我们吃穿方面本就是小事,便不必再劳皇上费心了,我之后会处理好这些事情。”   两人回了女皇的话,只说霍图斯不想她们插手此事。   女皇有些不悦,觉得这些戎国人不识抬举,不过也没多说,让她们退下了。   而后霍图斯派手下在京中各大酒馆买了十余桶酒送回到住地,之后戎国众人虽然是仍旧在京城中行走,进入酒馆的次数明显是降低了。   萧敬之拿着茶杯在手中微微晃着,如果他的猜测是对的,这些戎国人当真有纵火的想法,那她们之前时常光顾各大酒馆,想来一来是为了探查酒馆内的情况,二来也是为了给大饶人留下她们嗜酒的印象,这样无论她们后续买酒还是来到酒铺,都不会再引起过度关注。一旦众人对她们的存在习以为常,那她们无论是做什么都有了很好的掩护。   而此次范永熙的举动明显是想要给她们一个警告,让她们知道她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眼中,大饶人不傻,让她们做事多掂量着些。   结果霍图斯给出了这样的反应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她的这番行为很好在明面上去解释,之前戎国人喜欢喝酒的这件事已经搞得人尽皆知,现在因为女皇对她们常去酒馆的事情可能有些不满,于是她们便把酒买回去喝,这件事情说起来并没有问题,但是话又反过来说,如果她们买这些酒并不是为了喝,那她们买这么多酒回去是想要做什么?   用这些酒烧了自己的住处?可是她们住的地方虽然距离皇宫较近,火势却也蔓延不过去,若不是这样,她们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之后的几日,这些戎国人仍旧是走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上,行动依旧看不出什么规律。   这日萧敬之坐在酒楼的雅间之中,李素坐在他的身旁,两人一同往楼下看去,那些戎国人此时正三三两两地在街道上四处乱走,而她们身后则不远不近的跟着萧战的手下。   李素见状摇头:“这倒是苦了将军手底下的这些人了,她们这些人到处乱窜,咱们就得一日日的跟着,可真是劳累。说起来也不懂女皇是怎么想的,当初就不应该给她们这么大的自由让她们一窝蜂的东走西走,这是什么待客之道?哪有说让客人在自己家中随便乱窜的?”   乱窜还是小事,若是暴起伤人一下子便能引起不知多大的混乱,这些很难控制。   萧敬之道:“你说的对,的确没有让客人在主人家乱转的道理,尤其这还是不速之客。”   李素看向萧敬之。   萧敬之道:“让人跟她们起争执,把事情闹大,务必要动起手来,场面越大越好。”   李素先开始愣了片刻,而后便嘿嘿的笑起来了。   萧敬之道:“让刑戮在旁边护着些。”   李素应了,让人去找刑戮了。   戎国人聚众当街殴打大饶人的事情同时传到了霍图斯和萧战、郭朗的耳中。   郭朗为官这么些年就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想到之前范永熙跟自己说的那些话,她瞬间觉得这些戎国人就是来坑自己的,当初那点银子顶个屁用,早知道她才不会管这事。   三人一同到了闹市,发现这次参与的人还不少。   先开始只是两个大饶人跟戎国人因为一点小事发生了争执,结果戎国人不知道怎么先动了手,周围的大饶人看不过去,匆忙都过来一起帮忙,结果旁边的戎国人闻讯也匆忙赶到,原本是几个人之间的争执就衍变成了群殴。   戎国和大饶的战争结束还没有几年,大饶人里边有看戎国不顺眼的本也属于正常,这个时候有了这次群殴的事件周围人看着这些戎国人的目光都变了。   霍图斯这个时候也发现事情闹大了,听说是自己人先动的手,她顿时便给了那先出手的人一拳。   那人没敢回手,只是嘴上嘟嘟囔囔的用戎国话解释了几句,霍图斯让她不要再说了,自己到萧战和郭朗的身边为她的手下道歉。   这边大饶人受伤的情况好像比较严重,已经躺在地上了,霍图斯见此心中更是觉得没底。   萧战派人去将人抬上了马车,而后送到就近的医馆中去,几人也都跟了过去。   一行人到达医馆,大夫听说戎国人殴打大饶人的这个事情之后,只上前给大饶人看病,一旁分明也受了伤的几个戎国人完全被她放在了脑后,连眼神都懒得给一个。   这次的殴打事件虽然就这么终止了,不过大饶人和戎国人的关系却由此而变了个味儿,大饶人看这些戎国人的目光都带着警惕和不满。   这次的事情发生在闹市自然是瞒不住,很快便传到了宫廷之中,女皇听到这件事情之后并没有觉得这件事有多严重,只觉得是几个人的冲突,不过范永熙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范永熙在女皇身边跟她聊了一个多时辰,等到女皇召见霍尔图斯的时候已经改变了口风。   女皇要求霍图斯管理好手下,不能再发生这种殴打大饶人的事情,另外之前允许戎国人可以在京城随意走动的指令也被收了回来,现在她们恢复跟开始的时候一样,只能由吕归成或者郭朗、萧战带着一同行走,没有自由行走的权利了。   霍图斯此次理亏她虽然很不情愿,不过最后也没有别的办法,还是答应了女皇的要求。   霍图斯回到住地之后将所有人召集在一处严厉的呵斥了她们,今日事情起源的几个人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不服气,争辩了几句之后才逐渐消了声音。   郭朗这边下达的指令几日后传到了驿站,戎国人就此给拦在了驿站之中。   巴霍尔眼瞅着再过三四日的时间便可以到达戎国,这个时候被拦下来心中十分烦躁。   此前她一路走来都十分顺畅,这个时候眼看着没有多少的路,一切尽在眼前居然莫名其妙的就被拦了下来,而拦下来的理由甚至说的前后矛盾词句不通。   巴霍尔心中恼火,但是此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开始的时候她以为是驿站的人想要收她一份过路费,于是态度十分客气主动上门送钱,不料那人对她送来的钱全部收入了囊中,但仍旧是坚持不放人。   巴霍尔简直要被这些人给气笑了,她左说右说这些人就是分毫不让,给不出理由也坚持不放行。   开始的两三天巴霍尔还在积极的想办法处理此事,然而越到后边时间越长,她心中越是不安,担心是霍图斯一行人在京城中做了什么被发现了,然而带着这么多东西她也不好强行硬闯。   有了几人联手的一番作为,此时这些戎国人总算是消停了下来。   自从这些戎国人到达京城之后萧敬之的精神也跟着紧绷着,最近一段时间都没去到宫中了,这日他收到了宫中来信,谢宸轩邀他到宫中坐坐。   萧敬之也想趁此机会把即将发生的事情稍微跟他们提一下,以免到时候真的发生些什么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吓到他们。   萧敬之回了宫人,第二日便到了宫中。   谢宸安有一段时间没见到萧敬之了,这段时间吕归成被安排了其他的事情,她们算是得了几日清闲暂时不用上课。于是听说萧敬之来了她便带着德音和百泉早早的到了华阳宫。   谢宸安来的时候萧敬之也是刚到。   萧敬之今日穿了一身玄色的紧身装束,头发高束,很有几分英武之姿。   谢宸安头一次看萧敬之这么穿,不由觉得有些稀罕。   谢宸安围着萧敬之转了两圈,一句“好看”脱口而出,说完了之后想到上次醉酒一事她瞬间就笑了出来。   萧敬之也跟着露出了几分笑意。   谢宸轩问道:“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已经有好一阵子没得空到宫中陪我了。你看不光是我,便是连七皇姐都想你想的紧呢。”   谢宸安摸了摸鼻子,略微有几分不好意思,但这话她没反驳,好一段时间没见着萧敬之,她还真的是想他了,但是这话她却也说不出口。   萧敬之自然不可能说是跟戎国人有关,只随便找了个理由将两人搪塞过去了。   谢宸安和谢宸轩两人原本也是未曾想要追根究底的,是以也就略过此话题不再多问。   萧敬之有意引导,很快便将话题引到了这次前来的戎国人身上。   谢宸安这段时间一直在宫中,得到的消息并不多,但是此前范永熙跟她说过几句,只说是这些戎国人可能不太老实,具体的却也没跟她多说。   这个时候见到萧敬之,想到萧战此时便是在管束这些戎国人,不免问了几句。   萧敬之本就是想就此提点几句,这个时候自然顺着谢宸安的话道:“这些戎国人近来在京中和国人起了争执,并且带头聚众斗殴,我看她们不像是会就此罢手的。不过宫中有禁卫军和御前侍卫把守,那些戎国人不过几十人想来也不能如何,两位殿下若是得到什么消息稍安勿躁即可。”   萧敬之这话说的其实是含蓄了,戎国人若真是想要对大饶动手又岂是会因为此前发生争执的原因,不过他把话这样说倒是让人觉得只是小事,像是谢宸轩就并没有多想。   谢宸安有了此前范永熙的叮嘱,想的不免多了些,不过却也没有跟萧敬之说这些,反劝萧敬之:“平远将军近些日子想来都在忙着戎国人的事情怕是抽不出精力,你一个人在平远将军府也要留心才是。”   谢宸安继续道:“你下午出宫的时候也要多留心着些,我听闻这些戎国人经常在大街小巷四处乱转,过会我让几个侍卫送你回去,免得路上发生什么事端。”   谢宸轩原本没觉得这件事情跟他们有关,听到谢宸安这么说也跟着紧张了几分,不由叮嘱萧敬之:“说的是,你的确要多加注意,之前倒是我想的不够周到,若是知道外边是这个样子,我便不让你进宫了。”   萧敬之闻言笑道:“之前出了斗殴一事现在已经不许戎国人四处随意走动了,再想要在京城游走需要有人相伴统一行事才行,想来是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谢宸安和谢宸轩听言这才放心了几分。   萧敬之也不想让两人太过担心,于是挑着庄子上秋收的事情跟他们聊了起来。   谢宸安前一世的时候生活在城市,对于收秋一事并不是很了解,这个时候听萧敬之说着反倒给激起了几分兴趣。   她笑道:“我对这些事情不是很了解,不过听你说的倒很想去你庄子上看看。”   萧敬之凤眸微弯,“这也没什么不可,殿下若是得空出宫的话敬之愿意陪殿下一同走走。”   谢宸轩听这两人要出宫,顿时也跟着凑起了热闹,笑道:“你们两个人可不能私自去啊,怎么也要把我带上才是。”   谢宸安与萧敬之对视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区忽然好凉QAQ…… 第47章   萧敬之待到傍晚时分便准备离宫了, 谢宸安坚持要让宜和宫的侍卫送他回去,萧敬之推脱不过便也答应下来。   一众侍卫护着萧敬之,直至把他送回了平远将军府之后方才离去。   跟在萧敬之身边的时夏笑着说道:“皇女待主子倒是有心了。”   萧敬之静静的看了时夏一眼, 他便住嘴了, 没敢再继续往下说。   萧敬之虽然让时夏住了嘴,自己却也跟着想到此处,若说谢宸安对他的确是有心了。   萧敬之虽说是答应要带着谢宸安和谢宸轩出去玩,不过现在京城这边的情况尚未明朗, 想来不过就是这几日的功夫, 他自然不会挑在这个时候带他们出宫。   谢宸安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不想给萧战等人惹麻烦, 是以她也没有催促萧敬之。   萧敬之让李素去打探的消息很快得了回信,他在戎国的人回消息说那边的确出现了小范围的兵马调动。   萧敬之心中有了底,也没瞒着萧战, 直接去跟她说了。   萧战之前便有了猜测, 这个时候得到了肯定的消息第一时间让人去传讯前线让前线做好准备,不过因着戎国这次来的兵马并不多,她让前线斟酌着看看能不能来一次瓮中捉鳖, 也该是时候让这些戎国人出出血了,几年前的教训现在看来似乎已经是被他们给忘在了脑后。   而事实证明,戎国人也的确没有让人失望,她们安生了没几天之后就动了手。   时间上倒是比众人想的要早一些, 不过想来也许是巴霍尔那边的情况没有传到这边的原因,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这天晚上所有的事情都是从戎国人的住地开始发生的。   一场无端的大火突然烧起,萧战派去的人看到这情况自然是急忙上前查看情况。   有戎国人趁乱溜了出去, 然后在某家酒馆内放了第一把火,不过接下来就没有给她们放第二把火的机会了, 萧战的人第一时间便将人给抓了起来。   萧敬之此前已经提示了各大酒馆谨防起火,这个时候这边起火立马便有人用湿布将火扑灭。火扑灭的很是及时,并没有影响到周围百姓,酒馆内的损失也并不算大。   禁卫军统领许靖之前得了萧战的提示之后便一直加强城内巡防,此时得知起火的事情之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维护京城治安。   周围有百姓探头出来,见不过是起了一场小火而且很快就已经被扑灭了,也没有什么热闹看,纷纷回去了。原本以为会引起京城一场大乱的行为这个时候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不过正所谓百密难免一疏,日前萧敬之曾经想过霍图斯带回去那十几桶酒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他已经让手下去寻那处建筑的图纸了,不过此时那图纸还没呈上来戎国人便已经先动了手。   直至此时众人才发现她们住的那处地方的湖泊跟宫内的永泰池竟然是连着的。她们将酒倒入了湖中,然后一把火将整个湖面点燃,火势一下蔓延到了宫内,引起了宫内的一番骚乱。   剩下的戎国人眼见已经引来了注意,索性一股脑的冲进了皇宫之中,只等着擒贼先擒王,直接把皇帝解决掉,之前纵火的行为说到底也只是为了分散众人的注意力罢了,实际上刺杀皇帝才是首要任务。   侍卫统领郭嘉在得知皇宫走水之后便第一时间派人到了女皇面前将女皇团团守住。   女皇原本有些莫名,直到郭嘉跟她说了宫外戎国人作乱的事情之后她才在恍惚间明白了过来。   她没想到之前被自己礼遇的这些戎国人竟然会做出这种举动,一时间恼火异常。   禁卫军和御前侍卫都不是吃素的,几十个戎国人冲进皇宫,然而实际到紫宸殿的不过也只剩下了寥寥五六个人而已,其他人都在路上就被杀死或擒拿了。   霍图斯便是这最后仅剩的几人中武功最高的那个了,自从决定来到大饶之后她就想过能够活着回去,这个时候反倒是勇猛异常,有着身边几个人的抵死相护,竟然让她一路冲到了大殿之前。   御前侍卫纷纷拦在女皇之前,变成了一堵人墙。   霍图斯双拳难敌四手,到这个时候已然是穷途末路了,不想她却在此时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铁球直接对着女皇所在的位置扔了过去。   “火雷子!”有人骤然大声喊道。   郭嘉对着那铁球猛的一踢,而后回身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女皇。   那火雷子在空中猛的炸开,铁皮纷飞,划伤了不少人,好在众人伤的都不重,而女皇更是分毫未损。不过那火雷子炸开的时候距离女皇所在的位置比较近,她吸进了不少黑烟,这个时候倒是一个劲儿的咳着。   弓箭手已经赶到,没多久便将几人全部射杀。   霍图斯本来已经做了完善的准备,却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行为功亏一篑,直到临死之前她反思自己做的种种,骤然间发现或许她们不该改变原本的计划,若是她们一开始便按照原定计划假意离开京城,然后一分为二一半人继续换个身份潜伏在京城之中伺机而动,或许便没有这么容易被发现,也没有这么容易功亏一篑……   霍图斯尚未想清楚自己的问题到底出在何处,一双眼睛便已经永远失去了光泽。   今日虽是虚惊一场,不过好在女皇毫发无伤,倒是让郭嘉和萧战等人都放下了一颗心。   女皇此前并未经受过此等刺杀之事,经此一事她虽然毫发无伤但受到的冲击是极大的,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之下她甚至不能及时的给出相应的解决方式。   范永熙一早就猜可能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是以她深夜入宫主动替皇上提出了种种解决方式,女皇让人按照范永熙的方法去处置了这些戎国人。   一夜兵荒马乱,此时众人方才终于放下心来,此前一直担心之事得到了良好的处理,她们所有人都能松口气了。   萧战和其他人告别之后回到了平远将军府,然而她一回去便发现整个将军府之中的气氛明显不对,她当即招人过来问,这才知道萧敬之在回来的路上突然失去了踪迹,一众人等到现在也没能将人找到。   萧战一颗心瞬间沉了下来,萧敬之处事周到,从来就不会有这种时候。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戎国人,此前情况有些混乱,若是有一两个戎国人被遗漏也是可能的,萧敬之怕就是落到了戎国人的手里。   这些人若是想要以此来逼她就范……   萧战一颗心瞬间就沉了下来,她当即去通知了许靖,告诉她京城之中还有潜伏的戎国人,以及萧敬之被抓的消息。   萧战的一颗心被高高悬起,她带领着手下人马挨个地方的搜。   夜半,天空开始下起了雨,秋雨湿凉,只让人觉得一颗心跟着落到了谷底。   萧战最后在一个破败的民宅之中找到了萧敬之。   萧敬之浑身湿透,头发散乱,衣衫也被割破了,他身上被血水所浸染,看着就是触目惊心。   而那个守在萧敬之被关之处的戎国人此前已经被萧战给一刀毙命。   萧战一步步的走到萧敬之的面前,她的眼睛已经红了,整个人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她蹲在萧敬之的面前为他解开了身上的绳子,弯身将他抱入怀中,轻声安慰道:“娘来了,没事儿了。”   萧敬之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将头靠在了萧战的肩膀上。他低垂着头,将自己不合时宜的镇定掩盖。   众人都回避了视线,不忍心盯着他看。   萧战此前期盼过萧敬之能像儿时一样依偎在她的怀中,却没想到竟是会在这种的情况下,若是能够她宁愿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萧战抱着萧敬之回到了平远将军府,而后便叫了大夫过来。   萧敬之身上细微的伤不少,血也流了一些,不过却都是皮外伤,倒是没有大碍。只是他淋了雨受了凉,这个时候有些发热,不时的咳嗽着。   大夫给萧敬之上药后包扎好,又给他开了方子,之后就退了出去。   萧战红着眼睛守在萧敬之的门外,过了一会儿之后方才推门走了进去。   萧战坐在萧敬之的床边,这个时候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她握着萧敬之的手,良久才喃喃道:“是娘对不起你,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   萧敬之却笑着摇头:“若不是有娘守着大饶,戎国一旦进犯怕是不知有多少人要家破人亡,不知有多少儿郎要受敬之今日之辱。娘,你是大饶的银甲将军,亦是敬之心目中的银甲将军,您没有做错,我反倒希望您能有一日重返战场,扬我大饶之威,让那些戎国人再也不敢觊觎我大饶分毫。”   萧战攥紧萧敬之的手,“好,娘答应你。”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话,萧战心中有些犹豫,有的话到了嘴边又有些说不出口。   萧敬之猜到她心中所想,他将右手的衣袖拉了上去,露出手臂上赤红的守宫砂。   大饶的男儿们一般会在幼年时就点上这颗守宫砂,以此来表示自己的贞洁,守宫砂尚在便是这个人完好无损的象征。   萧战此前一直紧提着的心这个时候终于放下来几分。   此时已经过了三更,萧敬之安慰了萧战几句让她回去休息。   萧战有些担心萧敬之会因为今日之事而受到惊吓,本想守在他的床前,不过最后还是被萧敬之给劝了回去。   归宁走进门服侍着萧敬之洗漱。   看着萧敬之身上的道道伤痕,归宁也是心中感到十分心疼。他不满道:“主子假装被绑也就算了,怎么还在身上弄出了如此多的伤口,这可多疼啊。”   萧敬之安抚归宁道:“都只是些皮外伤罢了,用不了半个月的时间就好了。”   今日之事女皇分毫未损,而前线也早已经做下了准备想来不会有大的纰漏,如此一来萧战便没有回战场的必要,也没有回去的理由,女皇想来也不会同意让她回去的。   而且萧战或许是想要弥补此前数年时间对于萧敬之的亏欠,自从战场回来之后这几年她一直都没有说过再回战场的事情,但是萧敬之却知道萧战本就是生在战场之人,战场才是她的天地。   在那里她是银甲战神,她是大饶的守护神,而在京城之中,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武官,手头没有多少权力,甚至很多的时候都是无所事事的。   那就像是宝刀被搁浅在岸上,鸟儿被圈禁在牢笼之中。   萧敬之时常看到萧战在房中擦拭她那身战甲,这代表着什么萧敬之心知肚明。   而且京城之中本也不适合她,朝廷上的争夺与尔虞我诈只会让她把一身的锐气磨灭殆尽,这不应该是她的结局。   萧敬之这段时间让刑戮跟在身边,是以戎国人出现的时候他便已经发现了,刑戮也一早就能够将那人擒住,但是萧敬之却示意刑戮远远跟着不要轻举妄动,而萧敬之原本也是有武艺在身的,他却几乎没怎么反抗便被那戎国人给擒了过去。   他身上的伤也有一半是在被绑后挣扎的时候自己弄出来的。   他便是想要经历这一回让萧战明白自己的心意,下定决定重新踏回战场。也是要让那些跟着萧战一同出现的人看到他这幅受伤狼狈样子,成为萧战的证人,让众人理解萧战之所以想要重回战场的原因,为她制造舆论支持。   这一次无论是内在的动力或是外界的条件他都帮萧战创造足了,他只想让萧战就此回归到属于自己的天地中去。   约定之期已到,虽然巴霍尔等人还未回到戎国,但是此前巴霍尔动身的时候就已经给戎国去了信,只说一切发展顺利。霍图斯在动手之前也已经让人给戎国去了信说是一切照常行事。   是以戎国大军这边以为是巴霍尔在路上稍微耽搁了几天时间,便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却不知在出了刺杀的事情之后巴霍尔一行人都已经被绳之于法。   戎国众人知道霍图斯要动手之后便立刻纠结军队开始了突击,她们计划就是趁现在戎国大军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用少量军队先行突击,而后稳定战果,等到大饶皇帝被刺杀之事传到前线,大饶军队军心涣散之时再一举将其击灭。   然而事情并非如此,她们本以为自己是在大饶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进行的突击,却不料在冲锋的路上就被大饶大军四面包围。她们人手本就不多,面对如此四面楚歌之境自然是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当场战死八千余人,剩下的三万余人被尽数缉拿。   戎国人本以为此次派出的都是身手不错之人,而且她们又在京城之中待了多日,已经弄清楚了很多情况,计划也是天-衣无缝,此次就算是不能将大饶的皇帝击杀也定然能够让她受伤,只等着消息传来再进行第二次攻击,然而想象中的消息却是不可能再传来了。   前线的事情没多久便传入了京城,女皇得知此事之后大感欣慰。   萧战自动请战,想要回归战场。   女皇原本未曾想要放萧战回去,毕竟现在守在前线的人既然能够轻易便能将戎国的进攻击退,那她不回去想来也是没有大碍的,但是萧战说要替萧敬之报仇,这便让女皇找不到借口来拒绝,最终女皇答应了萧战的请求。   说起来女皇此前一直重文轻武,这跟她从来没有亲身上过战场直面过生死危机有关,出了刺杀之事后她时常连夜做噩梦,整个精神萎靡了不少,她难得开始重视起了这方面,禁卫军和御前侍卫都下令增加了不少人手。   女皇对于此事的重视虽然还未延至军队,但即使这样也多少是改了重文轻武的观念,如此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与此同时萧敬之的事情不胫而走,京城之中有很多人都知道了萧敬之被戎国人绑架的事情,有人怜悯他,也有人说些旁的有的没的,无论怎么样这一次萧敬之出了这样的事情他的名节便算是被毁掉了,兼之之前还有流言说他克妻,而他如今又已经十八岁了,到了这般的年龄,还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他的婚事想来便是无望了。   此前萧战一直担心萧敬之的婚事,然而到了此时她反倒不急了,一来她不想用这件事情来刺激萧敬之,二来也是忽然间觉得得子如此她很满足。这天下间少有能配得上他的人,若是当真遇不到那么一个人,她宁愿萧敬之就这般继续待在阁中,反正她堂堂一个大将军,不说是养萧敬之几年,便是养他一辈子她都能够养得起。   谢宸安知道这事的时候已经是几日后了,她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被拧碎了,只恨不能将那些戎国人碎尸万段。她一刻都等不得,只恨不得立刻出现在萧敬之的面前。   然而现在谢宸安虽然出宫不是问题,但去到平远将军府看望一个男眷终究并不合适,于是她去找谢宸轩说了此事。   谢宸轩也是担心萧敬之,于是便应了下来,当即跟谢宸安一同出宫前往平远将军府。   萧战用不了几日便会启程去往边境,谢宸安和谢宸轩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她彼时正在收拾东西。   听闻两人的来意之后萧战倒也没怎么阻拦直接让他们去见萧敬之了。   现在谢宸安已经十四岁了,按理来说男子的闺房她一般情况下不该进入,但是她此时心中焦虑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便直接跟着谢宸轩一同走了进去。   两人进去的时候萧敬之正躺在床上静静的睡着,他近来因为生病身体多少有些虚弱,发热之时昏昏沉沉的,是以睡着的时候多。   他此前时常装病,但真的生病的时候并不多,尤其是近两年学了武艺之后身体很是不错,平日里很少有头疼脑热的时候,是以他这次这么一病倒显得额外严重些。   谢宸安见他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眼眶一下就红了。   萧敬之本就皮肤白皙,兼之生病脸色苍白,额头和脸颊上的擦痕此时便显得额外严重,谢宸安想要抚平他的伤口,却没敢真的将手放上去,她手掌虚浮,但心中却觉得好像是触碰到了那伤口一般,那疼痛竟然顺着手掌的位置直接窜到了心口处,让她的心被揪着一抽一抽的疼。 第48章   萧敬之因为身体不舒服本就睡的不实, 恍惚中感觉到了身边有动静便睁开了眼睛,因着刚睡醒,他眼中仍旧带着几分茫然神色, 倒是不似以往一般目光清明。   谢宸安收回手, 低头立在一侧,心中仍是难过。   萧敬之不过片刻便已经清醒过来,见谢宸安和谢宸轩站在自己的床头略有些诧异,片刻后便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刚要起身便被谢宸安给按住了。   “你别动, 就躺着,我们就是来看看你。”   萧敬之知她是好意, 被她这样按着便也就顺着她的意没有下床,只微微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谢宸安见此扶着他坐好,又在他身后垫了枕头, 让他能坐得舒服些。   谢宸安在宫中也是被人伺候着长大的, 能有这番举动已然不易。萧敬之静静的看了谢宸安一眼,却是什么也没说。   宫中长大之人能这般单纯重情也是难得,萧敬之心中微有些感慨, 领了他们二人的这番情谊,嘴上却道:“只是些小伤小病罢了,倒是让两位殿下担心了,是敬之的不是。”   一句话说完萧敬之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他微微侧过头避过两人, 用帕子遮住了口鼻。   谢宸安亲自从旁边拿过杯子倒了一杯温水,然后坐在他床边递给他, 刚想跟他说让他喝点水缓一缓,但看着面前形容狼狈、脸上带伤的萧敬之她心中就是一紧, 一个‘你’字出口时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   在她印象中萧敬之无论何时都是那副优雅沉静的模样,几时见他如此狼狈过?谢宸安眼眶发红,刚才一直勉强压抑着情绪方才没在萧敬之面前失态,这个时候却再也压抑不住,两颗眼泪直接落了下来。   谢宸安匆忙避过头将眼泪擦掉。   萧敬之见谢宸安这个样子便知道她是担心的狠了。   看着谢宸安通红的眼睛,萧敬之觉得心里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只觉得心口酸软。   他语气越发温柔,轻声道:“臣没事,不过是些皮外伤,兼之有些受寒,殿下不要担心。”   谢宸安‘嗯’了一声,喉咙里已然带了几分哽咽。   萧敬之心中轻叹,有些见不得谢宸安露出这幅模样来,他用手轻轻抚去了谢宸安脸上的泪水,温柔道:“殿下再这么哭下去旁人怕要以为我当真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谢宸安还有些抽噎,听他这么揶揄自己又有些恼火,“什么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你好着呢!”   萧敬之失笑,“是,我好着呢,殿下别再哭了。”   谢宸安这才勉强收住了泪水,只是眼眶仍旧红彤彤的,她问道:“除了额头和脸上,旁处也受了伤么?”   萧敬之的身上自然也是有着些伤的,不过却道:“没有别的伤了,殿下便不要再担心了。”   谢宸安点头。   谢宸轩原本很是担心萧敬之,此时见他这模样倒是精神还好,而且看屋内这二人的情形他一时间倒是有些不好打扰了,他在谢宸安的身后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两人。   谢宸安这个时候其实也是有些自责的,她之前能想到让侍卫送萧敬之回来却没有想到让侍卫守在萧敬之的身边。她本以为他平日里在平远将军府肯定是安全的,可哪有那么多的以为,若当时她让那几个侍卫一直跟在萧敬之的身边守着他,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谢宸安看着萧敬之越发觉得心里难受,只觉得他身边跟着的人也是不尽心,不然怎么会让他自己一个人出行乃至出了这样的事情。   谢宸安怪完自己又怪萧敬之身边的人,却压根儿没有想到这件事本身就是萧敬之自己策划的。   萧敬之见她低垂着脑袋也不说话,笑道:“我的伤病都无大碍,殿下怎么还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萧敬之也只是想要引着谢宸安聊聊天,将情绪疏解一下,不想谢宸安就着萧敬之的话倒想到了旁处。   萧敬之身上的伤是让她觉得挂心,不过除此之外外面的流言蜚语更是让她觉的烦躁,她不知道萧敬之听到外面那些传言会有多难过,她想要安慰却不知怎么开口,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外面那些人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萧敬之听言问道:“外面那些人是怎么说我的?”   谢宸安顿时觉得是自己说错了话,萧敬之生病后想来是很少接触外人,外面的那些闲言碎语他想来应该是还没有听到的,这个时候自己说出来反倒是让他挂了心,倒是自己的不是了。   她匆忙改口道:“外面的人也没有说什么。”   萧敬之笑道:“既然外面的人没有说什么,殿下怎么这么急着安慰我?”   其实外面会有些什么传言萧敬之就算没有听闻也是能猜出来的,不过这些事情他本就不放在心上。   之前他本就是故意让人看到他这副模样的,而后消息传的这般沸沸扬扬,也是他未加阻止的结果。   萧战去往前线之后,女皇难免再把他的婚事提上证议程,但是他却并不想如此,就着这件事将他的名声所幸败坏掉了也好,如此一来女皇再想要对他的婚事做安排也要再三思量了。   女皇只要是还想继续笼络萧战就不可能将他随意的低嫁,可是与将军府门当户对的那都是高门大户,以上次的谣言和这次事情来看怕是没几个能接受他做正夫的,毕竟正夫是门面,然而他这个家世背景放在这里,也是不可能去给人做小的,如此一来这件事情就陷入了死循环,他的婚事女皇想来应当不会再插手了。   他之前跟谢宸安这么说就是因为他根本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随口揶揄罢了。   谢宸安却不知萧敬之这般的心态,只觉得他就算是现在还未听闻,日后这些话也难免会传入他的耳中。她听了这些话都觉得心中难过,更不要说是萧敬之了,她心中越发愤恨那些戎国人,更替萧敬之觉得委屈,眼眶竟然又红了。   萧敬之见到谢宸安这个样子也知是自己又说错了话,她这般的心疼自己又何尝能受得了这样的事情。   萧敬之伸手将谢宸安拉入了怀中,低声道:“殿下,不要再哭了。”   谢宸安第一次跟萧敬之有这样亲密的接触,脑子里顿时变成了一团乱麻。   她想到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说萧敬之嫁不出去的传言,又想到之前便是连秦夙那样的纨绔子弟都敢退萧敬之的婚,心里越发觉得委屈,像萧敬之这样的人,他这样的容貌,这样的性情,便是世上最好的人都配不上,而现在却因为这样的事情而被人评头论足说出这样的话,她心里只觉得像是刀绞一样,越发觉得心中难受。   许是萧敬之的胸膛太暖,也不知怎么谢宸安好像不过大脑一般说道:“你嫁给我好不好,我会对你好的,一直对你好,一辈子对你好。”   萧敬之沉默着,谢宸安恍惚中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之后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两人的拥抱结束,谢宸安不敢再去看萧敬之,她在这个时候说出了这种话又是将萧敬之置于何地呢?他那样骄傲的人,这个时候指不定会多想。   而自己又是什么时候对他动了这种心思?她自己在宫中都活得战战兢兢,又能给萧敬之什么?   “我不是……我只是……”   谢宸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给自己方才的行为解释,她不是什么?只是什么?   萧敬之却缓缓道:“殿下不必解释,敬之都晓得。”   谢宸安心中鼓动,萧敬之他知道些什么?   萧敬之却避开了这个话题转而说道:“其实关于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殿下也不必放在心上,人本就是为自己而活,又不是活在他人的口中,名声二字不过是人的一道影子罢了,身正自然不怕影子斜,殿下说对吗?”   谢宸安点头。   谢宸轩在外边等了一会儿,这个时候走了进来,萧敬之看着谢宸轩笑道:“让殿下担心了。   谢宸轩笑道:“我是担心你,不过皇姐怕是比我更为担心呢,今日皇姐一得到信儿知道你这边的情况之后便是不顾时辰急忙拉了我出来,眼瞅着是拉我做筏子。”   若是平时谢宸轩这么说也就罢了,但是谢宸安方才说出了那么一句,现在房间里的气氛便显得有些尴尬。   事实上也只是谢宸安自己觉得尴尬罢了,萧敬之面色如常并没有觉得谢宸轩的这番话如何,而谢宸轩对此一无所知只是照常打趣他们罢了,也不觉得如何,所以只有谢宸安自己尴尬而已。   谢宸安和谢宸轩一直在平远将军府待到入夜方才回去。   谢宸安心中仍旧是记挂着萧敬之,见他咳得厉害回宫之后便找了太医过来想要问问太医这边有没有止咳的方子,她前一世咳嗽的时候吃川贝枇杷露很是管用,也不知道这个世界里有没有这种方子。   显然谢宸安是想多了,太医被她问得莫名其妙,不过听了她这个说法之后倒是觉得也有可行之处,只说自己回去研究研究,另外问她咳嗽具体有哪些症状。   这个问题谢宸安不好回答,转念想到虽然平远将军府不同于旁处,但是宫外的大夫应当是没有太医学识渊博,毕竟能够入宫的人总是要有些特别之处才是,于是又跟太医商量,让她去平远将军府上给萧敬之看看病。   太医听言倒是笑了出来,回道:“日前太医院中已经有其他人去给萧公子看过了,是平远将军亲自来求的,皇女放心,萧公子只是身染寒症,有些发热咳嗽罢了,都不是什么大事,已经给他开了方子,想来按方子服上几副药便也就无碍了。”   谢宸安这才放下心来,而后她又想起了银耳雪梨汤,银耳雪梨汤的做法简单,止咳生津是再好不过,用料并多,做起来也不复杂。   不过这个时代银耳产量很小,据说很是珍贵被传有延年益寿之效,是以皇宫之中虽然存有银耳外面却不是那么容易买到。   谢宸安次日一早便让人从御膳房取了不少银耳回来,让厨娘按照自己说的熬了一盅银耳雪梨汤,又将剩下的银耳精心包好,并亲自将银耳雪梨汤的方子写了下来,让人一并送去平远将军府,只盼着萧敬之能好受一些,病情早点好起来。   归宁收到宫里送来的东西还有些诧异,然后听闻是七皇女让人送来一盅汤之后便不由笑了出来,他将银耳雪梨汤和那张谢宸安亲手写的方子一同递给了萧敬之。   归宁开口笑道:“七皇女昨日才巴巴的赶过来看过了主子,今日便又让人送东西过来,可见是很将主子放在心里呢,想来主子昨日咳嗽也落在了殿下的眼中,这不一早便派人炖了雪梨汤过来给主子。”   萧敬之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倒也让人看不出喜怒,只说道:“就你话多。”   归宁见他这样子便知道自家主子这是没有生气,于是笑呵呵的出去忙别的事情去了。   这几年他时常跟在萧敬之身边,对于他和七皇女之间的事情多少也是看出了点什么,是以昨日七皇女过来他才没有拦人而是让她和二皇子一同进入了萧敬之的房间。若是旁的人来他岂能如此轻易的就让人进去了?   说起来他也是觉得他家主子一般的人都配不上,原本他对七皇女也不是特别看好,但是凡事就怕对比,有了此前的定王和昭王以及秦夙做对比,此时他倒是觉得七皇女在这几人之中已经算是挺合心意的了,况且她和自家主子两人相识数年,也算是知根知底,自家主子既然不厌烦七皇女的亲近那便是心里已经有了计较。若是主子真能和七皇女成事倒也算是一桩美谈。   不过当然了,归宁也只是想想罢了,他家主子若是想嫁人那是谁也拦不住的,不过他家主子说是不想嫁,那也是谁都劝不了的,说到底还只是看他家主子的心意罢了。   看现在这样子七皇女应当是有这个心的,至于他家主子有没有这个意嘛,他咂舌,还有点不太好说。   谢宸安不好总往平远将军府跑,尤其是怕在这种情况下更加带累了萧敬之的名声,但她心中又总是放不下心,如此又过了十来日,她终于找到个借口让谢宸轩陪着她又一同去了一趟平远将军府。   萧敬之此时已经不再发热了,虽然偶尔还咳嗽,但已经不似之前一样严重。   说起来他原本也不用继续卧床修养,但是萧战总是担心他,恨不得他每天用上好的补药补着,成日里卧床休养才好,为了让萧战少担心些萧敬之便也顺从地听了她的话,此时他正拿着一本书坐在床上安静的看着。   萧敬之见二人后含笑向他们行礼。   谢宸安仔细端详萧敬之,看他的脸色的确是好了不少,而且说话的时候也不怎么咳了,之前脸上和额角擦伤的部分浮肿已经消退了,这个时候血茄开始脱落了,看着比之前好了不少,谢宸安这才真的放下心来。   谢宸安这几日虽是成日里挂念萧敬之,但真到了他的面前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三人之间最后反倒是萧敬之说的多些。   三人聊了一会,归宁得了萧敬之授意找了个理由将谢宸安带了出去。   等到谢宸安出去之后萧敬之看着谢宸轩缓缓道:“臣名声有损,殿下不应该总往臣这里跑,若是被臣带累了名声臣便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2 14:45:13~2020-03-02 21:23: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玉暖皇庭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谢宸轩皱着眉头看向萧敬之, “事情哪有你说的那般严重?你也不要想太多,事情总会过去的。”   萧敬之却是摇头道:“日后臣怕是也不能再时常入宫陪伴殿下了......”   谢宸轩听到这急了,把他的话打断道:“只是些谣言罢了, 再说这也是戎国人的错, 不关你的事,哪里就来的带累我一说了?”   “殿下,这些事就算臣不说想来白华侍君也会跟殿下说的,殿下要相信臣和白华侍君都是为了殿下好。”   “我知你是为我好, 可是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 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么一点事情就断了?这次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相信一段时间过后众人就会遗忘了, 以后就没人会再提了。”   萧敬之说出这番话,一半是为了谢宸轩,一半也是因着自己。   大饶对男子的名誉看得极重, 这可能会影响到身旁与之亲近之人, 更有甚者能够影响一整个家族。不过他是将军府独子,是以他才能够不计较这些,但是谢宸轩作为未出嫁皇子, 这方面难免会被看得重一些,白华侍君想来也不会对此坐视不理。   大饶的确是有这种入宫陪皇子搭伴的传统,不过一般在这种情况下,两人多半年龄上相差无几, 而且这种关系在一方成亲后一般就会默认终止。   像是谢宸清和许梓晨两人便是年龄相当, 基本上是同年成婚,而像他跟谢宸轩两人之间年龄相差很大。按理来说就算是没有出了这档子事, 他已经到了婚配之年,基本上能够陪伴在谢宸轩身边的日子也不多了。   而且当初他之所以答应陪在谢宸轩的身边主要是因为方便进宫与文熙贵仪互通消息, 实时观察宫中动向。不过现在他已经将萧战送回了战场,女皇现在还比较仰赖萧战,短时间之内不会再对她动什么心思,他也便不需要再时时关注着宫中的动向了。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朝堂上谢宸远和谢宸锦的斗争还没有出现明显的偏差,一时之间倒也用不上太过关注。宫中的事文熙贵仪大半都可以自己做主,也用不到他事事插手,至于报仇的事情也不是短时间之内就能有成效的,文熙贵仪再有什么大的事情可以通过紧急方式传信给他,至于平时若无事,两人便也不需要再经常联络了。   若说萧敬之性子凉薄,那的确是有些的。与谢宸轩相交也是这么多年了,此时要疏远,他也不觉得有什么。而文熙贵仪那边若是出了事他自然会帮衬着,但若是平时的时候他也不想再管太多,路是每个人自己选的,既然当初选了入皇宫这条路,那之后的是福是祸凡事总是要自己承担。   虽是如此但若说萧敬之不近人情却也不是这样,欠旁人的恩情他都记着,谢宸轩对他的这份心意,他也都放在心中,日后凡是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他自然不会推脱,只是他懒得再时常入宫去费心维系这段关系了。   萧敬之这几年其实一直过得很累,现下诸事落定,他忽然间有了一种什么都不想管的感觉,只想好好的歇一歇。其实每个人都不是钢筋铁骨,总有感到疲累的时候,纵使一个人再是心机万千,也有单纯的什么都不想去想不想去做的时候。   谢宸轩心中颇为不愿,而此时谢宸安已经回来了,萧敬之很快便转移到了其他的话题上。   谢宸轩心中还有很多话想说,不过萧敬之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果不其然就如同萧敬之所料,谢宸轩此次回去之后便被白华侍君给叫到了面前。   白华侍君这些年也算是看着萧敬之长大的,对他的印象一直很好,但是谢宸轩现在已经十二岁了,再过个两三年的功夫便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时候。萧敬之现在被人传得沸沸扬扬的名声已经是不好了,若是萧战在,原本还能护着他些,可萧战也马上要走了,之后会是什么情况还不太好说,终归还是不要再跟他走得太近的好。   之前萧敬之出事之时谢宸轩和谢宸安赶着去见他,这还可以说是自小长大的交情,但是如果日后还经常往来的话那这闲话便是免不了的。虽说嘴是长在别人身上,但是人言可畏这四个字却是历来有之。   萧敬之这几年将白华侍君的性格摸得很透,是以对他的反应猜的也准,世人都有远近亲疏,他这么做倒也是意料之中。   谢宸轩此前听萧敬之所言还觉得有些不可置信,这个时候见白华侍君真的这么说,只觉得心里失望的很。   白华侍君见谢宸轩实在是难受,劝道:“也不是说以后都不让你跟他来往了,但眼下正是流言最甚的时候,你便将就着些,等过了这段日子再说,近来就不要再去看他,也不要再让他再入宫了。”   谢宸轩心中不愿,但白华侍君说过这句话之后却再也不愿意做旁的妥协了。   萧敬之就是个外人,外人的事情跟孩子的前程相比那自然是差的远了,他只有谢宸轩这么一个孩子,总是要为他着想,他这一辈子也就盼着谢宸轩能嫁个好人家以后一辈子顺顺利利的,他不可能允许这件事情出现任何的纰漏。   谢宸轩满腔的不情愿,最后敌不过白华侍君只能假装答应了,只准备之后再见机行事。   谢宸安回到宫中之后也被叫到了静宜侍君的面前。   静宜侍君和白华侍君其实想的不太一样,白华侍君将谢宸轩的婚嫁放在首位,是以行事难免偏颇了些,但是谢宸安女儿,名声那些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她和萧敬之有往来别人也不会觉得如何。   静宜侍君见过萧敬之多次,心中对萧敬之也是有着好感的,不过现在不比前几年,谢宸安眼下十四岁,再有一年便到了该封王封地的时候,而一旦封王之后她也会随之被赐婚。现在已经入秋了,等到来年春天不过也就是几个月的事情。   萧敬之现在的状态不好,他怕谢宸安上赶着关心他会引来他的误会,也怕两人会传出些瓜田李下的传闻给萧敬之雪上加霜,若是让两个孩子之间的感情出现了偏颇,就此受了情伤那就不好了。   静宜侍君对谢宸安说话倒是没有委婉的顾左右而言他,而是直接把自己心中的这些想法都跟他说了。   谢宸安听完静宜侍君的话之后陷入了沉默。   这段时间她一直没有仔细的想过这件事情,事实上上次在平远将军府之中自己说出那番话后,她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敢去细想。   她这些年来其实一直没有仔细想过自己对于萧敬之的心意,只是每每见到他之后便会由衷的感到喜悦,一段时间不见便会觉得想念,之前在上书房念书时凡是空闲的时间里她便总忍不住的往华阳宫跑,只为了能够见一见萧敬之。   在她心目之中萧敬之和旁人就是不一样的,仔细想来她的心意早已经是不言自明了。   但是萧敬之对她而言又是一个高不可攀的存在。萧敬之本身长得出众,而且家世不凡,谢宸安又一早就发现他很是聪明,他在各个方面都颇为出色,像他这样的人谢宸安其实是不敢遐想的。她总觉得自己配不上萧敬之,大概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想法,这才让她在这么多年以来都没有往那个方面去想过。   她对萧敬之的感情并非是独占欲,她的确是喜欢萧敬之,但是此前她一直在心里边有隐约感觉到萧敬之早晚有一天会嫁给旁人,若是真有这么一天的话说难过也是难免的,但是她更多的却是祝福,她盼着萧敬之能够过得好,然而事事发展却并非如此。   这两年他被指婚过又被退婚,被传出过克妻的传言,在那之后又有了这次的事情。他不知怎么几件事情之后仿佛是从神坛坠落下来一般,只让谢宸安觉得心疼。   她想保护萧敬之,希望他不要再继续这样下去,可是她又能为萧敬之做些什么呢?   这次的萧敬之的事情赶在了风口浪尖之上,一夜之间便被传播开来让她始料未及。她当时得到消息之后急匆匆的就赶到了平远将军府,并未来得及多想,然而从那次回来之后,她便已经开始努力寻求解决之法。   说起来对付流言常见方法也就是那么几种。   第一个是消极处理,时间会让一切都慢慢平息,对于流言也是如此,然而需要多少时间去平息却是未知。   第二便是去解释。但是萧敬之的这件事情该怎么去解释?这么多人亲眼看到过他一身狼狈被萧战从戎国人手中救出来,这便成了事实铁证。   第三就是创造出一个更大的事件掩盖过此事。   一般来说旁人关注流言只是作为闲暇时候的消遣,是由于无聊,并非是真的对这件事情本身而感兴趣。   而此前戎国的事情便是京城之中发生的最大的事,是以众人都以戎国人为话题,难免便将这件事情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而萧敬之被绑架一事作为戎国事件的衍生品,被人这样关注倒也属于正常。   而想要在京城之中搞出一个比这个更大的阵仗代替此事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总不是那么容易的。   谢宸安这两年时间里也陆陆续续的做了些事,不过却一直都很注意隐蔽自身,她从来没有想过搞一件轰动的大事,而现在她却要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上面上。   这些年她人在宫中出宫不便,总是有着种种的限制,而且她也不想引人注意,只是想置办些产业有些积蓄罢了。她花费了几年时间攒钱,手头终于有了些存款,之后她将手头的存款都托杜恒去帮着买了庄子,庄子的地契交到了她的手上,具体的情况杜恒也跟她都说了,但是她却并没有亲自去过庄子上。   谢宸安买这些庄子是用杜恒府上管家的名义买的,明里暗里都与她无关,虽然说皇女在京中有几个庄子有些地那是最正常不过,但她却仍旧是小心翼翼,不想让人知道她的这番作为。   而这些庄子现在都是吕荣在帮她管着,吕荣是杜恒的家生奴才,自幼在她府上长大,人品很是可信,为人机灵,处事也周到,杜恒此前将她推荐给了谢宸安,并将她的卖身契也给了谢宸安。   吕荣很是得用,谢宸安也很信任她,是以将庄子交到了她手上让她代为管着。   这些庄子每年能给她带来一部分收益,是以近两年她和静宜侍君这边的经济情况有所改善,庄子上赚的钱她一部分用作平日里的开销,更多的却继续投入到了此事之中,所以她这两年陆陆续续的先后买了七八个庄子。   这些事情她没有瞒着静宜侍君,其中一部分钱还是静宜侍君出的,其实京城中的庄子谢宸安本就是为静宜侍君而置办下的,静宜侍君的月利并不高,手头总有缺钱的时候,如此有了几个庄子在他手上手头便很宽松了,而她日后去往封地之后也不必再因此事而太过担心。   谢宸安之前听萧敬之说庄子上的事情,并且想到庄子上去看看,主要也是因为谢宸安此前从未去过自己的庄子,这个时候想去萧敬之的庄子上看看,顺便取点经。   谢宸安仔细算了算,到目前为止她手头大概有了五六千两银子的资产。   这在民间大概是一笔天文数字了,便是在京城之中置办一处宅子有个几百两上千两的银子也是足够了,但是这些钱对于一个皇女来说却仍旧是少的可怜。   不说旁的便是之前谢宸锦在京中修建宅子的修缮费用,宫中给她拨的就不只是这个数,几个皇女谁的手上没有些进项?也就是她可怜见的只能自立自强罢了。   她之前也曾想过别的法子赚钱,比如说是制造玻璃、开饭馆,不过这些总是需要人去打理的,这比管理庄子可要麻烦的多,而且这种东西若是做不起来的话总是不赚钱的,若是做起来又是难免引起别人的注意。说起来最为赚钱的除了国家管控的盐和铁之外青楼和赌场也应该算是大头,不过谢宸安对这些心里有些抵触,所以她最后还只是想想罢了。   她原本想着日后有了封地,她到了封地上能够放松一些,方便她放手做些事情,京城之中鱼龙混杂,几个皇女的势力也都在此,她实在是不愿意引起忌讳。   若是没有萧敬之这次的事情,她想来会一直继续安静下去,直到去到封地之后再做打算。   不过现在萧敬之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也顾不得许多了,此事她尽力做得隐蔽,但若是被人发现了,她打算推说是手下人的主意,自己只出钱罢了,眼瞅着再过几个月她就该到封地上去了,想来现在就算是在做些什么别人也懒得理会她。   这件事情是上次谢宸安从平远将军府离开之后她便开始琢磨,她寻思了几天,最后想到开一家酒楼。   吃穿住行乃是每个人都会关注的。在这个时代烹饪手艺方面还是相对来说比较落后的,很多食材和调料都没有被开发出来。她大张旗鼓的开一家酒楼,将前一世的一些烹饪手法和餐谱贡献出来,再尽力搞一些噱头像是前两日免费试吃之类的,想来或许真的能够成为京城中的话题点也说不定。   这几年她没少将自己想吃的东西跟厨娘说,让小厨房按照她说的做法给她加餐,是以这些年来也尝试做过了不少的菜类,其中有些味道还不错也比较新颖的菜式和糕点,还有刨冰和果汁之类,都可以用来试试。   谢宸安将这些的制作方式和用量都写出了一份详细的清单一同给了吕荣,只让她根据现在的情况看看怎么将这个酒楼置办起来。她再三交代这次一定要把事情搞大,可以先放出话去。再是狂妄的话都可以,争取先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最好能成为京城之中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谢宸安此前一直是不急不缓的性子,吕荣没理解她这次为什么这么着急,不过到底还是听了谢宸安的话,保证等敲定了酒楼位置将地方盘下来之后就将消息放回去。   静宜侍君见谢宸安一直沉默着,只当她心里不舒服,这个时候开口道:“你和敬之从小长到大的交情,爹自然是看在眼里,只是你到底已经长大了,你总要多......”   谢宸安直至此时远走的思绪才被再次拉了回来,她静静地看着静宜侍君,片刻后说道:“我想娶他。”   这次和之前在平远将军府的那一次不一样,谢宸安是经过了认真的思考的,她不是头脑一热,她是真的想要娶萧敬之。 第50章   静宜侍君明显没想到谢宸安会说出这番话来, 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这些年来谢宸安跟萧敬之的交往他也是看在眼中的,但因为两个人的年龄不大,他始终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而且看谢宸安的举动也不像动了心的样子, 观之和普通朋友并无差别,却没想到她竟然会突然间说出这番话来。   静宜侍君迟疑道:“皇上对于你们几个的婚事都很放在心上,她定然也会为你指一位如意的夫郎......”   “敬之不好吗?”谢宸安笑着问道。   静宜侍君沉吟,倒也不是说萧敬之不好, 只是他总觉得萧敬之的心思实在是深沉了些, 而且年龄也大了些,又经历了这些事情, 心思总是和旁人不同的。他觉得自家女儿生性单纯,应该找一个和她年龄相仿同样单纯之人,如此相处下来也能轻松些, 而且后宅里的事情她也比较能拿捏得住。   像是萧敬之这样的人, 便是他自己看着有的时候都会觉得萧敬之心思有些复杂难猜,更别说是谢宸安了,他觉得谢宸安很难拿捏住萧敬之这样的人, 若是娶夫郎的话他还是希望谢宸安能够娶个她各方面都能拿捏得住的夫郎,如此方能家宅安稳。   不过这话静宜侍君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静宜侍君有些犹豫的问道:“萧敬之他……”   谢宸安笑道:“这件事儿臣还没有正式的跟他说过,只等着儿臣封王之后问过他的意思再说吧,爹这段时间先不要操心此事了。”   静宜侍君听言觉得很有可能是谢宸安这边一头热, 萧敬之不见得会同意, 于是也就没再多说。   吕荣在跟谢宸安敲定了酒馆位置,花钱盘下来之后就开始按照谢宸安之前交代下来的进入了宣传阶段。   谢宸安之前跟吕荣说:“再是狂妄的话都可以说, 争取先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最好能成为京城之中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吕荣真的实行的相当彻底, 宣传语说的什么酒楼有天下最好的厨师,能做出天下最美味的菜肴,说什么烹饪工艺世间少有天下第一。   谢宸安听到这一串的话就觉得脑壳疼,这张扬的姿态真的像是个没脑子的人做出来的事情,想来即使之后事情成了也难免会被人所诟病,若是没成的话估计可以成为京城第一大笑柄了。   不过这也算是有所收获,毕竟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件事情若是真的能够将萧敬之那事儿压下去的话,倒也算是好事一件了。   只是她这酒楼前前后后的投资已经上千两银子了,若是事情真的成不了的话她这也算是千金博一笑了,然而萧敬之究竟会不会笑那还是两说了,这么丢人的事情她可不敢跟萧敬之说是她弄出来的。   不过许是京城中人第一次听说这种免费试吃的噱头,也可能是吕荣的这调起的太高了,倒是真的在短短时间之内成为了京城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众人都想看看这酒楼究竟有些什么菜,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中的那么好吃,还是纯粹惹人一笑?   到底是真金白银的花出去了,谢宸安也不希望这酒楼刚起来就倒下去,于是还是认认真真的思考了很多的问题,包括像是酒楼的装修格调,菜名以及其他能够吸引人的点,凡是她能够想到的,现代里边儿一些比较不错的可以采用的点她通通都写了下来,而后由杜恒带出宫交给吕荣。   吕荣忙着酒楼内的装修,然而光装修还是不够的,厨子还有掌柜的、小二等等一堆人都还没个着落,吕荣这边忙着装修的事又忙着找人,可谓是短短时间之内忙得脚不沾地。   谢宸安也是知道吕荣现在这个情况的,于是她给吕荣涨了工钱同时给她权利让她自己提拔人上来给她帮忙,并且承诺她将来酒楼营业后给她一成股份,让她做老板。   股份制这个事情在古代来说基本上是没有的,谢宸安提出的这个概念还让吕荣觉得颇有些新鲜,不过她的卖身契都在谢宸安那,谢宸安说什么就是什么,这等给她送钱的好事她自然是乐意的,而且这一成股份听来不多,但是若真赚的钱比较多的话,那每个月所带来的收益已经是她不敢想的了。   吕荣瞬间干劲更足了,这一下她也不觉得疲累了,整个人每天精神的不得了。   说起来谢宸安这么做其实是有一些风险的,若吕荣不是个实诚的很有可能就此把整个酒楼撬走,不过相对来说吕荣要比其他人更能让人放心些。第一是她这个人知根知底,第二则是她的父母都是杜家家奴,卖身契都在杜府。也就是说她父母都捏在杜恒的手里,是以谢宸安对她觉得很放心。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样的挟持人的手段谢宸安心里其实是不太想用的,她只想着短时间之内就先这样,等到日后可以让杜恒把吕荣的父母也都放出来,然后再把她的卖身契也还给她,让他们一家人得到自由。   如此又过了小半个月,萧敬之的病已经彻底好了,身体上的伤也已经痊愈了,萧战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萧战临走之前拉着萧敬之的手说道:“娘是你的后盾,不要怕,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娘都支持你。日后没事儿的时候多往前线送信,你的信我都看了,若是有时间肯定也会都回你的,你别怕给我惹麻烦,我心里记挂着你,得了你的消息之后更能安心些。”   萧敬之心中感动,虽说从小萧战陪伴他的时间就不多,但是这六年以来的种种萧敬之都看在眼里。而且回京这几年想往萧战身边塞人给她说媒的也不少,但是她却全然拒绝了,只道:“亡夫虽然已经去了,但在我心里他还活着,我这一辈子有这么一个人就够了,不需要再有旁人了。”   萧敬之知道他爹这一辈子没有看错人,心中也是颇感欣慰。   萧敬之叮嘱萧战注意身体。   萧战身上有些旧伤,凡是阴天下雨下雪总是容易发作,萧敬之日前特意找人给她配了药,如今也全都给她带上了,还有些上好的伤药,也都给她带上了。   萧战颇觉感慨,自家儿子长大了,如今这般的关怀起人来只让人觉得心里头甜滋滋的。   母子两人话别了好一会儿,直到外边有人催萧战才骑上战马,一路扬长而去。   萧敬之看着萧战的背影,恍惚中好像回到了数年前,那时年幼的他站在楚玄的身边,一同目送着萧战离去,那时萧战也是这样翻身上马,只留了一个远远的背影给他们。   萧敬之去往祠堂进了一炷香,在祠堂内待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出来。   谢宸安通过谢宸轩知道了白华侍君对于萧敬之的态度,于是她也不再来找谢宸轩陪她一同去平远将军府了。   此前她一直忙着跟吕荣商量酒楼开业的事情,如今诸事都已经敲定下来,酒楼的装修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她倒是重新变得清闲下来。   自从那帮戎国人走后吕归成也跟着有了闲暇,于是谢宸安和谢宸庆的课依旧是照常上着。   再过两日便又到了休息的时候,谢宸安心中盘算着萧敬之的病已经好了,他身上的伤也无碍了,倒是可以约他出来散散心,想来萧战离开后他一个人在府上也是憋闷。   日前他们曾约定一同到庄子上去看看,现下也不知道他做何打算。   谢宸安有心约萧敬之一同出行,但又怕萧敬之觉得唐突和不合适,她心中反复思量,怎么也打不定主意。   谢宸安最后把这件事跟杜恒说了,让杜恒帮着自己拿主意。   杜恒闻言笑道:“这有什么的,既然是他之前就已经答应下来的,那想来自然是无碍的。殿下若是觉得你们孤男寡女一同出去不合适的话那臣可以陪你们一起去啊,再加上二皇子和八皇女,我们这些人一起热热闹闹的出去,就算有旁人知道想来也不会说些什么。”   谢宸庆听课的时候不专心,但是听人说话倒是十分认真,她虽然还没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事儿,这个时候已经喊着说要一起了。   谢宸安觉得好笑,不过想到谢宸轩她心中又有几分黯然,若说起来谢宸轩接触萧敬之的时间比她接触萧敬之的时间还长,如今白华侍君却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也是让人心里觉得不太舒服。   有着杜恒和谢宸庆的陪伴,谢宸安这便不算是单独约萧敬之了,不过众人笑笑闹闹想来更容易让人觉得放松,她心里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让杜恒传讯给萧敬之,看看萧敬之的想法。   杜恒跟萧敬之认识的年头可比谢宸安跟萧敬之认识的年头要长,她顿时就说道:“萧敬之那边肯定没问题,殿下你就放心吧!”   谢宸安哪里可能放得下心,她害怕萧敬之因为流言的事情而觉得难受不想见人,又担心萧敬之会觉得她唐突,反正一颗心左思右想就是不能安定下来。   杜恒见谢宸安这无措的样子心里也猜到了几分,这两个人都是她的朋友,她心中其实倒是期盼着这件事儿能成,不过萧敬之的想法向来是有些深不可测,她倒是猜不出萧敬之的想法,是以也不敢多说。   当天从宫里离开之后杜恒便到了平远将军府。   自从萧战回来之后这几年杜恒因着向萧战讨教武艺,是倒每个月都会来个两趟,是以府上人对她过来倒是已经习以为常。   杜恒坐在萧敬之的面前,将谢宸安想约他出去这事儿给说了,萧敬之直接答应了下来。   杜恒有意先替谢宸安探探底,她委婉的问了两句,萧敬之却并没有正面回答,只道:“年少轻狂,轻易道爱恨。”   杜恒觉得这句话有点意思,莫不是萧敬之觉得谢宸安对他不够上心?   杜恒觉得谢宸安这条路可能有点远,不过当然这件事情她是没有直接跟谢宸安说的,只道是萧敬之同意了,并且给谢宸安出主意,追男人嘛,就得有点儿样子,该做的事情都要做了才行。   谢宸安之前也是打算好好的追求萧敬之的,虽然她用酒楼的事情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了,但是这事跟萧敬之的婚姻大事终究是不一样的。人们想到萧敬之就难免会想到他曾经有那样的过去,想要改变人们对萧敬之的印象,仅这样还是不够的。   谢宸安觉得既然要追一个人便应该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追他,她想让所有人知道她对萧敬之的心意。就算有一天萧敬之拒绝了她,她也希望别人在提到萧敬之的时候,不再说他嫁不出去或者如何,她宁愿听到别人说他连皇女都能轻易拒绝,根本不愁嫁这样的话。   她拥有的东西不多,但是她愿意拿自己的名号来给他垫底,愿意让他借此从泥潭里站出来。   这般想来其实有些伤感,谢宸安其实觉得萧敬之大概不会答应她,但是她还是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萧敬之,想认认真真的追求他一回。以往她是没有这样的资格,为了他的名声也不会这样去做,然而现在理由已经给好了不是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谢宸安还真没追求过人,这个时候所幸真诚的向杜恒求教。   杜恒自己的经验也不是很足,不过说起来倒是头头是道的。   她说道:“首先嘛,殿下像这次主动约他一同出门便是很好的开始,殿下出去的时候应该注意自身的着装,如此方能给他留下好印象。”   谢宸安心道她与萧敬之都见了八百回了,若是说形成印象,那早已经形成了,她现在乔装改扮哪里还来得及。不过心里边虽然这么想着,她却还是留心记了下来,准备过两天出门的时候好好装扮一番再出去。   杜恒继续道:“我看别人追人的时候,时常写写情诗什么的,我看殿下也可以这么干。”   谢宸安这一点上有点囧,情诗说到底就类似于现代的情书,这个东西她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写,而且写出来的话想来也会让人觉得不好意思去看,这种东西若是她真的写给萧敬之,只怕萧敬之只会笑话她吧?   “还有什么送东西、送定情信物之类的,像是玉簪啊,玉佩啊,都是上好的东西。”   谢宸安心道我都已经送过了,他也已经收下了。这么想着谢宸安心中反倒有几分喜悦,只是萧敬之收下那只簪子的时候心里不知是怎么想的,而她送出那只簪子的时候也并没有多想,也不知这到底算不算是他们的之间的定情信物。不过话又说回来,她人都还没开始追呢,想来自然是不算了。   “对了,殿下还可以展现一下才艺什么的,据说这方面很容易引起对方的好感,像是吟诗作赋曲艺画艺,都是很能博人好感的。”   这句话说完了之后杜恒和谢宸安同时笑了出来,若论起这些东西,萧敬之不知要比她好上多少,谢宸安可没有在他面前卖弄这些的勇气。   明显杜恒这个时候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杜恒说:“嗯,这个殿下就可以免了。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殿下可以请皇上赐婚,真的婚事赐下来了,此事便也就成了。”   这一点上谢宸安却是不赞同的,她没有想过要勉强萧敬之,真的去到皇上面前请求赐婚,那赐婚一旦下来之后萧敬之便是想拒绝也不能了,她想给萧敬之选择的自由,萧敬之若是愿意,那她自然心中高兴很乐意去向皇上请求赐婚,他若是不愿意,便将她的作为当成一场笑话也好,至少从此以后不会有人再说他没有人要了。   杜恒见谢宸安没说话便也不再多说了。   虽然有着白华侍君之前的警告,不过此事谢宸安却还是跟谢宸轩说了,至于去不去全靠他自己拿主意。   谢宸轩自然是要去的,之前白华侍君让他远离萧敬之的话他压根就一句都没听进去,于是高兴的开始张罗着出去玩儿的事儿,不过当然这种事情跟白华侍君实话实说肯定是不成的,于是他只道是跟谢宸庆和谢宸安一同出去游玩。   谢宸安本来年龄不大,还要带上这两个小的,白华侍君心中有些不太放心。不过灵汐侍君那边都没有说什么,静宜侍君这边也没有阻拦只给他们找了侍卫保证他们路上的安全,白华侍君见此也就没有再行阻拦了。   谢宸安今日好生装扮了一番,她头发高束,穿了件红色丝缎长袍,长袍衣领和袖口的位置绣了木兰花织金绣纹,看着明艳又耀眼。这身衣服是德音和百泉帮她挑的,她心中有些忐忑,坐在马车里忍不住问道:“我今天这身衣服还行吗?”   杜恒让她这么一问瞬间就笑的直不起身来,揶揄道:“行,这可太行了,殿下你今日可谓是十分明艳动人,很是招蜂引蝶。”   谢宸安让杜恒给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谢宸庆也跟着说道:“好看!” 第51章   谢宸安笑着揉了揉谢宸庆的头。   马车缓缓的走着, 一行人行至了平远将军府。   众人此次出行准备了两辆马车,一辆马车是谢宸安、杜恒和谢宸庆坐,另外一辆马车则是给谢宸轩和萧敬之准备的, 这两人是男儿不好跟她们同乘。   因着要去庄子上, 谢宸安不想显得太过另类引人注目,是选的这两辆马车都算是朴实的,看似和普通富家小姐的马车无异。   谢宸安到了平远将军府之后亲自到门口等候萧敬之。   杜恒在一边儿看的好笑,谢宸轩不知就里, 也下了马车站在了谢宸安的身侧。   萧敬之早已经准备得当, 听说她们已经到了,便带人走了出来。   许是因为入秋天气凉了, 萧敬之今日也穿了长袍,他虽然未曾刻意打扮,但他的每一套衣服都是用料不凡、精致奢华, 黑金的长袍穿在他的身上, 越发显得他雍容华贵、气质不凡。   萧敬之平日穿黑色的时候并不多,此前谢宸安只见他穿过一次黑色的劲装,其余的时候他一般以蓝绿白等浅冷色系为主, 偶尔见他穿黑色谢宸安总觉得给人一种迫人之感。   谢宸安今日一看就是特意装扮过的,萧敬之的目光在她身上滞留了片刻,虽然他未曾说些什么,却也让谢宸安在他的目光之下觉得心跳如雷。   萧敬之如同往常一般给两人行礼。   谢宸安看着萧敬之, 觉得她或许应该为今天的特意打扮找个理由, 然而她还没将理由想到谢宸轩就因为惦记着去庄子上的事,已经笑着拉萧敬之上了车。   谢宸安摸了摸鼻子, 感觉有点尴尬。   以前她见到萧敬之的时候,倒是也未曾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他们之间无论是聊天还是别的,气氛总是正常的,现在许是因为她动了旁的心思的缘故,总是觉得有些不自然。   面前的人虽然还是萧敬之,但是却又仿佛不一样了,谢宸安只觉得他浑身上下好像都散发着魅力,只稍微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让她心跳如雷,手足无措。   谢宸安觉得自己这样子有些丢人。   萧敬之这次出门带了四个人,除了归宁和时夏之外,还带了刑戮和楚涧两人随行,他们跟在谢宸轩的马车之后。   这只是明面上的人,暗地里还有几十人暗中与他们同行,这次出来的人比较多,萧敬之很是注意众人的安全,在这方面想的倒是比其他几人都要周到。   萧敬之此次带她们去的庄子就在城郊,路途并不算远,仅用了半个时辰便到了。   谢宸安此前一直从车窗在往外看,此时已是晚秋,树木和植物都被染上了一层橙黄的颜色,远远看上去金灿灿的一片,倒是让人心中颇为愉悦。   郊外的空气似乎额外好一些,呼吸间仿佛都能感受到一股清新之感,离开了红墙黄瓦的宫廷,只让人觉得似乎连呼吸都了轻快了几分。   道路的两侧有大片的庄稼,这个时候多半都已经被收割完毕,远远的看上去显得田间很是开阔。   之前谢萧敬之提到来这的时候正是收秋才刚刚开始的时候,那会麦田远远望上去是一整片金灿灿的颜色,到处都是一片忙碌的收秋的景象,自然是要比现在要热闹的多。   不过现在这样倒也不差,谢宸安心中想着这样秋高气爽的天气,倒是挺适合放风筝。   一行人到庄子上的时候,管事的已经带人一早儿候着了,众人从马车上下来之后都是带着几分好奇的四处张望。   萧敬之是个很好的导游,他的声音本就悦耳,此时不急不缓地有条理的为众人讲着这个庄子上的情形,倒是让人听得颇有趣味。   萧敬之这处庄子很大,其中光房子就有几十间,其内还布置了竹林、涌泉、奇石等景色,可谓是十分用心。   庄子上养了一些牲畜,像是兔子、鸡、牛等,也可作为平时的一部分收入来源。   庄子上还有一处温泉,据说是天然形成的,很是养人。   谢宸轩和谢宸庆听到萧敬之庄子有牲畜后瞬间便提议让萧敬之带着他们去看看。   萧敬之自然不会拒绝,庄子上正好有两窝刚出生不久的小兔子,一瞬间就把谢宸庆和谢宸轩的目光给吸引了过去。小兔子软绵绵的摸上去十分舒服,它们也不怎么怕人,只顾自己在一边儿吃草。   谢宸庆和谢宸轩看得稀罕的不得了,两个人纷纷问他能不能送两只让他们带回去,萧敬之自然应了,让他们自行挑选。   谢宸安此时对谢宸庆道:“这兔子你怕是养不成的,别忘了你那儿有小狸呢。”   小狸那只肥猫虽然说已经上了年纪,身材也又胖了一圈,不过却仍旧是个不安生的灵活的胖子。   小狸在宜和宫和凝和宫来回的跑,已然是把这两边都当成了它的领地,真让它发现了兔子还不知会做何反应,这兔子真的被带回去八成是凶多吉少。   谢宸庆觉得有些不舍,不过也觉得谢宸安说的对。于是恋恋不舍的说道:“罢了,那我就不养了。”   谢宸轩这边却是无碍的,那只肥猫一般不会到华阳宫那边去,而且华阳宫里地方大,养几只兔子还是没事儿的。   谢宸轩还是想养,于是萧敬之让庄子上的管事替他安排好,只等着离开的时候一同带走。   此时已经临近中午,萧敬之此前已经让人布下了饭,于是众人便先去吃饭,只等着下午的时候再继续游玩儿。   今天的饭菜上萧敬之也是用了心的,其中一半的饭菜如同宫中一般精雕细琢而成,而另外一半则是颇具风味的农家菜。   众人吃的新奇,一顿饭倒也吃得甚是开怀,席间杜恒提议喝些酒。   谢宸安知道杜恒这是想替她创造机会,不过她还没有见过萧敬之喝酒,担心萧敬之酒量不好,而她自己的酒量也是十分感人,于是主动道:“一会儿你喝多了还怎么玩,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吃饭吧。”   杜恒笑道:“我对其他的东西本来就不怎么感兴趣,要我看这温泉是个好东西,一会儿臣喝醉了就直接带着八殿下去泡温泉了,八殿下觉得这个安排怎么样?”   谢宸庆这个时候正在抱着一只鸡腿吃着,听言道:“挺好,我也想泡温泉。上次去行宫泡温泉还是去年夏天的事情了,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泡过了,我想去。”   谢宸轩道:“那你们去泡温泉好了,下午我还想去那边看看那些小兔子小鸡,它们都太可爱了,我之前在宫中的时候都没见过这些。”   席间几人都已经有了出路,只剩下了萧敬之和谢宸安二人,杜恒都已经帮她到这个地步了,谢宸安悄声的看了萧敬之一眼,这会倒是没有再拒绝了。   萧敬之让人上了之前酿的杏花酒过来。酒香纯净,酒精度数似乎也不太高,谢宸安本来酒量不是很好,跟着饮了两杯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反应。   饭后杜恒便拉着谢宸庆一同去泡温泉了,谢宸轩也被人带着离去了,此处便只剩下谢宸安和萧敬之两个人。   萧敬之看着谢宸安问道:“殿下不去泡温泉吗?”   谢宸安摇头,随后道:“我想跟你一同走走。”   萧敬之轻笑,“如此也好,殿下想去哪里?”   “之前听你说此处庄子上有几处景色都是精心布置的,想来应该不错,不如就带我去这几处景色看看?”   萧敬之自然答应了,他在前面带路,谢宸安跟在他的身后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   萧敬之的命名倒也算是十分简洁明了,此处名唤竹林便是一整片的竹林。   这些竹子本身就生长在这里,萧敬之并未让人动过它们,是以多年来这片竹林的面积倒是越来越大,逐渐形成了郁郁葱葱的一片。   此时已是深秋,旁的树木都已经变成了红黄的颜色,唯有这一片竹林仍旧是碧绿碧绿的,显得很有生机。   萧敬之的背似乎总是挺得很直,谢宸安此时看着萧敬之又看着这一片竹林,只觉得他如同这竹子一般,腰身挺拔,岁寒无侵。   萧敬之将人带到了此处之后便又恢复了往常的礼仪,慢慢的落在了谢宸安的身后,落在了距离她五步左右的位置。   谢宸安此时已经不是几年前时那般懵懂,已然明了这是按礼仪行事,不过她却还是道:“我们并排走吧,也好说说话。”   这是她当初初见萧敬之之时便与他说的话,如今一晃之间竟是六年时间已过。   萧敬之从容上前走到了谢宸安的身侧。   谢宸安心知在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此处寂静,又只有他们二人在此,最是适合谈情说爱了,可是看着面前的萧敬之,许多话她却是说不出口的。   阳光透过竹林斑驳的落在两个人的身上,谢宸安忽然又觉得或许本也用不着多说,便是这般也很好了。此间只有他二人,仿佛天地间只剩他们两人寂静相依一样,谢宸安突然从心底里感觉到了一种静谧和满足。   这片竹林并不算大,两个人这样慢慢的走着,便是一炷香的功夫就从中走出来了。   萧敬之给谢宸安引路,两个人又一同到了奇石处。   谢宸安觉得萧敬之的审美有点潮流化,此处的布置很像是日本的枯木山水风格。   此处的石头奇形怪状,看着都颇为有个性,也不知萧敬之是从哪整来了这么多奇怪的石头,而在这些石头下面都铺上了一层的细沙,做出了一道道的纹理,远远看去,仿佛就像是身处山水之间。   细沙柔软,两个人走在细沙铺成的路上,穿过块块怪石,留下并行的脚印。   谢宸安忽然感觉好像是身处迷宫一样的感觉,若是这些石头的布置再密集些,或许真可当成迷宫也未可知。   谢宸安刚想回头问问萧敬之有没有去过迷宫,说起来她在这个世界上好像还未听闻过像迷宫这样的东西,然而她刚一回头脚下便踩空了,整个身体一晃便被萧敬之拉住了手。   谢宸安的身子稳定下来。   萧敬之的手白皙修长,手上的温度却很凉。   此时天气虽然不错,但到底已经入秋了,谢宸安有些担心萧敬之受凉,毕竟日前他才刚病过一场。   谢宸安将他另一只手也拉了过来,两只手放在一起攥着,用自己的体温给他暖手。   “你觉得冷吗?不如我们便先回去吧,可不要再病了。”   萧敬之微微摇头,“并不觉得冷,我的手常年如此,殿下不用担心。”   谢宸安一边给萧敬之暖手一边想着常年手凉那可能是血液循环不畅,也不知这个年代有没有大夫能够治这病。   萧敬之未曾阻拦她这般亲密的行为,直到两只手都已经捂热了谢宸安才松开了他的手。   涌泉处的水跟温泉的水是同一处的,温泉处是一口大泉,是以萧敬之在旁边修建了水池,而这一处泉则要小得多,只是两口小的泉眼在咕嘟咕嘟的冒着水泡罢了。   这处泉水的温度并不是很高,不过即使如此,在秋天的天气里也已经能够看到上面冒着的轻微的热气了。   谢宸安将手放在温热的水里,只觉得很是舒服。   萧敬之坐在一侧开口道:“殿下若是喜欢用其中的水泡泡脚也是可以的,此前曾有大夫说此处泉水有舒缓疲劳之功效。”   谢宸安头一回发现萧敬之竟也是个注重养生之人。   谢宸安听萧敬之这么说了自然也就依他所言褪去鞋袜将脚放进了这泉水之中。   泉水涌动,带着些暖意将人浸泡在其中,确实是让人感觉很舒服。   正在这时归宁走了过来,对萧敬之小声的说了几句,萧敬之应了一声他便已经退下了。   谢宸安没听清归宁刚说了什么,只觉得萧敬之这边可能是有什么事情,主动道:“你若是有事便先去忙,我本来也没有什么事,便不耽误你陪着我了。”   萧敬之摇头,“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谢宸安重新穿回鞋袜,对萧敬之道:“我跟你一同回去吧。”   萧敬之说是没有大事,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刚才归宁过来其实只说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文熙贵仪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谢宸锦和谢宸意那边姐妹两个闹起来了,另外一件事就是庄子上管事的方才将今年的账目送了上来给他看。这两件事对于萧敬之而言都算不得是什么大事,也用不到他操太多的心,不过此时见到谢宸安要陪他回去也没有什么意见。   等到两人回去之后萧敬之让谢宸安自便,而后她就真的自便了。   萧敬之回去之后就开始翻起了账目,这些东西对他而言都是驾轻就熟的事情,本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谢宸安坐在他的身侧,一边喝着茶,一边静静的端详他,偶尔还客串一下侍从的角色给他端个茶倒个水。   谢宸安心里觉得这样也很好,静静的看着他忙碌,心中觉得很是安宁,不过她随即就意识到自己的追夫之路可能是刚走出第一步就死在半路上了。   别人追求都是一路上各种撩,到她这儿她便是连一句过分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觉得真要是说了什么便是唐突了萧敬之。而且让她做她也做不出什么,也想不出那些情话情诗来撩拨人。   她只想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彼此互相陪伴着。   待到谢宸庆和杜恒泡完温泉回来的时候萧敬之也已经过完了手上的账目。眼看天色已经不早了,萧敬之这边便让人将谢宸轩也给带了回来,众人一同回到马车上慢慢的往回走。   杜恒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殿下今日进展如何?”   谢宸安叹了口气,轻轻的摇了摇头。   以她现在这个段数来看,怕是奈何不了萧敬之啊。用一句话来说,那就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众人回程后先是将萧敬之送回了平远将军府,而杜恒则自己在半路上就下车了,自己回了杜府,剩下的人则回到皇宫。   谢宸轩回来的时候带着两只兔子本是兴致勃勃的,直到到了白华侍君的面前方才想到自己还没想好怎么解释这两只兔子的来源,倒是让他纠结了片刻。不过好在他谎话编的还算圆满,白华侍君最后也没能从他口中问出什么,他的两只兔子也就此在皇宫之中安了家。   谢宸安回到宫中之后依旧按照着自己的追求计划进行着,不过她的作为相对来说就有点含蓄了,她一般就是隔三差五的往平远将军府送的东西,送去的东西五花八门,只要是她觉得有趣的东西都往那边送。   萧敬之没有给她回礼,对她送的东西也没有给出什么评价,不过却都收下了。   归宁愈发觉得自家主子这个反应有点迷,于是旁敲侧击的想要看看他对于七皇女之事到底是怎么想的,有点想劝要是真有点什么想法的话就直接答应下来,直接找皇上赐了婚也就能够定下来了。   结果归宁这话刚说到一半,才冒出点儿那个意思,萧敬之就说道:“我的事儿倒是不急,不过你和时夏你们两个也是到了该婚嫁的年龄,你们两个可有心上人?我不如这就为你们定下婚事。”   归宁听萧敬之这么一说顿时给吓着了,匆忙道:“不用了,我跟时夏我们现在都还没有这种想法,主子先忙着,我就先出去了。”   萧敬之不由失笑。   谢宸意今年十五岁了,按照惯例日前刚被封了卫王,不过在此之后不久她就跟谢宸锦起了争执。   她想仿照谢宸锦也留在京城之中建府,但是谢宸锦此前并不是这么想的。   谢宸锦现在正在跟谢宸远争夺太女之位,正是急需要用人之时,她本以为谢宸意是她的亲妹妹,这个时候应该义不容辞帮她才对,她本来盼着谢宸意去往封地之后为她建造一支军队,并且通过封地税收给她提供一些资金方面的支持,却没想到谢宸意竟然死活不肯去往封地。   此前凤后原本也是打着跟谢宸锦一样的打算,想让谢宸意去往封地的,他本来是跟谢宸锦一同劝她来着,结果没想到谢宸意当面质问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们二人都是您的孩子,您怎么能够厚此薄彼呢?去往封地怎么能够比得上待在京城之中舒服?凭什么她能够留在京城儿臣就不能够留在京城。您就是偏心也不能偏成这样吧?再说了就是连母皇都没有提出让我去封地,您凭什么就这样巴巴的赶我去封地?您说让我帮她,可是我怎么就只有去封地才能帮衬她了?我在京城之中难道就不帮着她吗?还是说你们便是连我也忌讳,怕我夺了她的太女之位不成?”   谢宸意的这番话可谓是诛心之言了,凤后虽然不满意谢宸意,觉得她有些不懂事,但是谢宸意既然已经说出了这样的话若是再继续劝下去那便是真的跟她离心了。   于是凤后也就不再劝她,而是转对谢宸锦道:“她到底是你妹妹,总是会向着你的,她既然不愿意去封地便不去吧,你也不要再纠结于此事,她在京城之中一样能帮衬着你。”   谢宸锦对此很是不满,看谢宸锦觉得到处都不顺眼。   谢宸意也看谢宸锦不顺眼,觉得她们都是凤后之女,凭什么谢宸锦事事都要压到她一头?难道就是因为她比自己早出生几年比她大几岁?就说眼下这事,谢宸锦跟谢宸远都斗了好几年了,到现在为止都没能成功的被扶上太女之位,这事儿要搁她指不定早就成了。   姐妹两个互相斗气,着实让凤后感到头痛。   谢宸意这边得了凤后的准许,自己去跟女皇撒娇求情,女皇自然也不可能强行让她去封地,毕竟是一贯宠着长大的,最后也同意她在京城建府了。   直至此时谢宸远、谢宸锦和谢宸意三人分别在京中建府,一时间形成了三强之势。   在京城之中很容易接触到朝廷官员,也离女皇更近一些,更容易通过各种手段得到女皇的好感。正所谓是见面三分情,平日里经常见着,总比那些常年见不到的感情要深厚一些,是以她们三人在皇女之中倒是显得地位额外出众一些。   等到谢宸锦和谢宸意的争端有了结果,酒楼这边的装修也已经完成了。   酒楼装修了小一个月之后,终于轰轰烈烈的开业了。   开业当天酒楼门口放了数挂鞭炮,可谓是热闹非凡,因为打着前两日免费试吃的幌子,刚一开业便已经楼上楼下的坐满了人,可谓是所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人总有占小便宜的这种心态,酒楼里边的试吃只是说不能浪费,要多少吃多少,但却没有限制一个人不能多次来吃,于是有的人一日三餐都在这里吃过,也有人携家带口,全家人都过来吃,一家人便占了一桌。   不过酒楼上下对这种行为都视而不见,只要是有人点餐她们便送上来,只要不把食物从这里带出去,不在现场糟蹋食物,把点的东西都吃光,那便也没人去管束他们了。   谢宸安一早就想到前两天的免费试吃会让她赔不少钱,然而实际上真的等到吕荣把账单送过来的时候,谢宸安还是觉得心口一疼,只觉得自己这个免费试吃活动真的是亏了好多钱。   不过事实证明这个活动所带来的效果也是让谢宸安始料未及的。   前两天的试吃让不少人对酒楼的口碑大为赞誉,等到第三日试吃结束开始正式营业的时候前来的人竟然是不少。   接下来两三日的时间里所赚的钱便将前两日的亏空给补上了。   等到几日后酒楼里的生意稳定下来之后谢宸安便特意让吕荣给她留了一个雅座包间,然后就到平远将军府上将萧敬之给拉了过来。   虽然此处人声喧嚣,不过等到了雅间之后将房门一闭,便又是一处幽静的空间了。   萧敬之在京城有不少生意,这家酒楼突然间起事,自然也在他的留意范围之内,此前他倒是还没有亲自过来看过,这个时候被谢宸安拉到了这里,倒也留心观察了酒楼内的种种。   这酒楼明显是精心布置过的,酒楼的几个雅间名字不同但具是文雅,很有格调,他过来的时候往空置的雅间内看过,其间的布置也是各不相同的。   吕荣这几天已经把卖的最好几道菜给罗列了出来,于是谢宸安便让人将这几道菜全都上一份儿,然后又让吕荣把菜单给萧敬之让他随便点。   萧敬之略略看过之后顺手点了两个菜,便也算是承了谢宸安的意,此间的菜已经不少,他们两个是不可能吃得完的。   谢宸安又将吕荣介绍给萧敬之认识,只对萧敬之道:“若是你之后有什么想吃的直接让人到这边来找吕荣说一声就行,她定然第一时间让人给你送过去。”   吕荣见谢宸安对萧敬之这么客气,便知道这人的身份也是不凡,于是对他也是客气道:“对对,您有想吃的就直接让下人过来吩咐一声,我们这边肯定第一时间给您做好送过去。”   萧敬之见吕荣对谢宸安这般的毕恭毕敬,兼之二人这般熟络的态度,心中便已然有了几份猜测。   在想到酒楼建造的时间和此前酒楼的种种声势浩大的宣传,他看像谢宸安的目光幽深了几分。   谢宸安这边却没注意萧敬之的神色,又让吕荣把厨房新研制出来的菜和果汁也都盛上来让萧敬之尝尝。   很快众人便把饭菜都盛了上来,摆了满满的一桌子,谢宸安眼睛亮晶晶的,只等着留心观察,看萧敬之喜欢吃哪个。   萧敬之被谢宸安这样的盯着看,嘴角勾出几分笑意,不忍辜负她的心意,他将每道菜都挨个尝了尝,发现里边的确有几道菜味道还颇合他的口味。   谢宸安留心将几道菜记了下来,只等着之后的时候让人给萧敬之送去。   萧敬之的饭量不大,平日里也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真到了饭桌上,两个人其实并没有多少可以说的,只是各自安静吃饭罢了。   萧敬之吃完之后便放下了筷子,安静的观察着坐在自己身侧的谢宸安。这人的心思实在是单纯,待人好便纯粹的待人好,半点遮掩也无,那一双明澈的眼睛里边干干净净的盛满了情意。   谢宸安见萧敬之没吃多少便放下了筷子,有些疑惑的抬起来问道:“怎么?可是饭菜不合心意?”   萧敬之轻笑,“饭菜很合敬之的胃口,日后便要劳烦殿下的人多去给臣送几趟了。”   谢宸安瞬间就笑了,“那倒是不必劳烦,求之不得。”   萧敬之拿过帕子,俯身轻轻擦拭掉谢宸安嘴角的残渣。   谢宸安闻到了萧敬之身上淡淡的冷香,感觉到他微凉的手指留在嘴角的触感。   萧敬之似是有意又似是无意的伸手在她唇上摁了下,意味有些莫名。   谢宸安的脸一下就红了起来,心跳也跟着变得不规律。   谢宸安觉得萧敬之这是在故意撩拨她,她有些招架不住。   萧敬之已经全然不在意的收回了手,坐回到了位置上,目光向窗外看去。   谢宸安心里有点失落,此时有些后知后觉的反应出来刚才自己也应该做点什么才是,然而现在在想这些已经来不及了。   谢宸安有些无奈的觉得自己的段数好像比不上萧敬之来着,他这种若有若无的撩法实在是让人有些受不住。   两人一同从酒楼出来的时候便感觉到外边略有些发寒,此时天空之中已经开始纷纷攘攘的下起了小雨,跟屋内的气温一比到着实是冷了不少。   两人的马车此时都已经候在酒楼之外了,萧敬之却看着谢宸安道:“殿下可愿陪臣走走?”   谢宸安自然是愿意的,不过她有些担心萧敬之受凉,于是让人去给他拿了袍子过来,让他披在身上,而后又让吕荣去拿了伞过来。   吕荣很是识趣,只拿来了一把伞。   谢宸安觉得这做的有点明显,这么大个酒楼不可能只有一把伞,不过吕荣却面不改色,十分坦然。   谢宸安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她把伞撑开,回头看向萧敬之,问道:“同乘一把伞可好?”   萧敬之没有说话,却直接踏进了伞里。   两人一同沿着大路向平远将军府慢慢的走着,归宁几人驾着马车在身后慢慢的跟着。他们距离两人中间留有一段空隙,给两人留出了方便说话的间距。   萧敬之的身高仍旧是要比谢宸安高一些,谢宸安撑着伞显得有些不便,萧敬之把伞从她手中拿了过来,而后撑在两人上方。   雨水淅淅沥沥的落在两人的伞上,像是奏出了一段纷乱的乐曲,乱了两个人的心弦。   之后的一段时间萧敬之果然没有跟谢宸安客气,隔三差五地便打发归宁过来跟吕荣这边要上个一两道菜。   吕荣都让人第一时间包好趁热便送去了平远将军府,而酒楼这边有什么新上的菜品,必然也是会第一时间送去平远将军府内给萧敬之品尝。   谢宸安仍旧是陆陆续续的往萧敬之那送着东西,只不过从一开始送的玉石玩物,到后来变成了一些手工制品。   谢宸安总觉得,像是金银玉石这些东西送的多了,难免显得千篇一律,反倒是亲手做的东西更容易看出几分心意。   除此之外自然就是写情诗了,写情诗这种事情谢宸安着实是做不出来的,但是她又觉得若是旁人都有萧敬之却没有不免落了下乘。于是她从御书房借了不少诗书过来,倒是着手将看到的情诗全都抄写在了一处,做成了诗集模样。   这件事情耗费了她不少功夫,陆陆续续的抄了几个月才抄完,等她抄完的时候已经下过了冬日的第一场雪。   也亏得是谢宸安近几年来有练习书法,如今她的字跟当时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不然这本诗集她倒还真是不好意思送出去。   京中赏梅也是惯例,趁着落雪谢宸安便约了萧敬之一同赏梅。   说起来谢宸安约了萧敬之这么多次,萧敬之却没有主动约过她,不过她若是主动张口萧敬之倒是也从来不会拒绝。   谢宸安觉得现在这样也很好,她从来没有去真的开口问过萧敬之的心意,只觉得还不是时候,而且现在这样也让她觉得满足。   此次虽然是谢宸安提出的邀约,不过最后地点却是萧敬之选的,萧敬之选了他名下的另一处庄子,庄子之中梅林遍布,倒的确是个好地方。   萧敬之是一早过来的,谢宸安得到传信之后从宫中由人带着过来,等到她到达之时才发现萧敬之竟然已经是不知在雪里站了多久,他肩上和头上都落了一层雪,而他站在梅林之中望着那株梅花出神,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谢宸安走上前拉住了萧敬之道:“回暖阁去吧,你身上都被浇透了,别再凉着了。”   萧敬之回过头来,一双眼睛静静的看着谢宸安。   谢宸安这个时候已经将萧敬之的手握在了手里,他的手果然是又冰的不行。   谢宸安一边为他暖手,一边拉着他往暖阁里走。   萧敬之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就这样被谢宸安拉着进了暖阁。   身边服侍萧敬之的人这时也不知都到了何处,谢宸安到了暖阁之后亲自帮萧敬之取下了外边披着的落了雪的大氅,又弹掉了他身上的雪迹,只是他的发丝此时也是湿的,谢宸安问他,“你去泡个澡换身衣服可好?”   萧敬之应了一声,人去往里间了。   谢宸安坐了一会儿,见萧敬之仍旧没有出来,索性起身去外边折了几只梅花回来。   谢宸安将诗集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将梅花放在其上,又撒了几点花瓣在上边,觉得看上去有了几分浪漫的样子。   萧敬之这个时候出来了,他刚洗完澡,此时头发还湿着,他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润,身上也已经换了一套衣服。   此时屋内烘了多个火盆给人感觉暖洋洋的,不过谢宸安还是拿了布帛过来,帮萧敬之擦起了长发。   萧敬之随手拿过了放在桌子上的诗集,问道:“这是殿下给我的?”   谢宸安点头。   萧敬之随手拿过翻了翻,而后便将它放回到了桌上。   萧敬之转头正视谢宸安开口道:“殿下,听闻皇上想要将工部侍郎尤祥之子尤筠指给殿下。尤筠今年年芳二七,跟殿下倒是正是同岁。而且听闻性格温顺,十分容易相处,静宜侍君也是极为中意的。”   谢宸安此前没有听闻过这个消息,不过她倒是也没怀疑过萧敬之的消息来源。她一早就已经跟静宜侍君说了自己的打算,她倒是没有想过竟然还会出了此事。   萧敬之继续道:“工部历来中立,并不参与朝堂斗争,而且观之近年行事很是得力深得皇上赏识,工部侍郎家中只有此一子,殿下若是娶了他倒也不失为一个助力,日后殿下若是到了封地上,也可借用工部侍郎来改善封地情况。”   谢宸安听萧敬之说完便知他所言不假,工部向来负责工程、屯田、水利之事,若是能得工部侍郎相助对于她日后的封地的确是助益不少。只是感情一事她却并不想和利益混谈在一起,这种婚事她是不会答应的,萧敬之不跟她在一起的话她宁愿如同谢宸铭一样自己孤身前往封地,她不想随意找个人凑合,也不想就此断送谁的一生。   在追求萧敬之的时候出了这样的事情谢宸安心中其实是有些愧疚的,萧敬之若是质问她或者是露出些什么不满或者恼怒神色,她此时定然已经慌忙向他解释了,但偏生是萧敬之这样冷冷清清的为她分析利弊得失,让谢宸安不知怎么觉得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于是她便也就着萧敬之的话不动声色的回道:“我还未听闻此事,那工部侍郎之子长得如何?比之敬之如何?”   “此君年少,自是比敬之更为娇艳些。”   谢宸安哦了一声,随后道:“那想来也是个美人了。”   萧敬之握住了谢宸安的手,让她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萧敬之的头发基本已经干了,谢宸安所幸将手下的布帛放了下来,她看着萧敬之问道:“敬之想我娶他吗?”   萧敬之松开了手,“殿下能够得此助力敬之自该祝福才是。”   谢宸安道:“可是我心里却已经被一个人所占据,哪里还能够容得下旁人。”   平日里谢宸安在萧敬之的面前是说不出这样的话的,今日这些话在这种气氛下随口就说了,说出来之后也不觉羞恼。   这个时候萧敬之明显察觉到自己方才被谢宸安给耍了。   他将手下的那本诗集重新拿了起来,递到了谢宸安的面前说道:“殿下既是要送我,不如便读出来给我听吧。”   谢宸安拿着一整本的情诗,顿时僵在了原地。   萧敬之继续道:“此乃殿下的一番心意,敬之还是想听殿下亲自告知。”   谢宸安红着脸打开了诗集,犹豫了一会当真念了出来。这些诗左右她也不会念给旁人了,当时抄写之时她心里边想的也都是萧敬之,这个时候念给他听倒也无妨,反正此处也没有旁人,只当是他二人的情趣罢了。   这么想着谢宸安的羞恼之意淡了,一颗心反倒逐渐安定下来,声音中也带了几分温暖柔和之意。   房间里暖意上扬,谢宸安的嗓音静静地响彻在房间之中,伴着窗外簌簌的落雪和盛开的梅花,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第52章   萧敬之倒是也没有真的让谢宸安读完整本的诗集, 等到谢宸安读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的时候萧敬之便让她停了下来,将亲手为她煮的酒推到了她的面前。   美人、美酒、美景都近在咫尺,倒真是让人感觉此乃人生一大乐事。   谢宸安心情愉悦, 贪杯多喝了些, 然后便就着醉意挪到了萧敬之的身边,笑着问道:“敬之就不怕我酒后失态做出些什么?”   因着萧敬之一早就将服侍的人都遣散了,谢宸安从来到此处到现在都没有见到旁人,一直是二人独处, 她此时这么一说便有了些额外的意味在其中。   萧敬之镇定自若的问道:“殿下想要做什么?”   谢宸安原本也没想做什么, 只是想借着酒意离他近些罢了,刚才忽然冒出那么一句话也是因为方才给萧敬之半强迫着读了数首情诗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是以想趁着这个机会找回场子,但见萧敬之这反应她倒是真生起了几分贼胆,她凑的更近了些, 而后轻轻的揽住了他的腰身, 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萧敬之没有动,任谢宸安揽着,手上仍旧在照料着小炉子上温着的酒。   谢宸安闭上了眼睛, 房中弥漫着酒香,一种温情脉脉的感觉在心中飘荡。   谢宸安心中憋着些话,但觉得此时仍旧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她想仔仔细细的给之后的生活做出一个详细的打算与规划, 等到她封地之后, 这些规划都完成之后,再向萧敬之认认真真的表白, 同时请求他嫁给自己,如果他同意的话她就去求皇上赐婚, 然后他们一同去往封地。   一日的闲暇时间过得极为舒适,等到傍晚的时候谢宸安驱车送萧敬之回了平远将军府之后自己才往皇宫走。   谢宸安一回去就先去找了静宜侍君。   这次的事情静宜侍君并没有事先跟她商量,兀自替她做了主,而且让她从萧敬之那里才知道了这件事,这让她心中颇有些不舒服,不过静宜侍君一直待她很好,她也知道这些年来静宜侍君所作所为都是为她打算,是以谢宸安的语气仍旧是温和的。   谢宸安开口道:“儿臣心仪萧敬之,所以无论工部侍郎之子是好是坏儿臣都不会娶的。现在既然还没有下旨,还有挽回的余地,还请爹去跟母皇再说说这件事,让母皇收回这番打算。”   静宜侍君之所以没有跟谢宸安提前说这事便是因为觉得谢宸安可能不会同意,只打算着等女皇赐婚之后再说,这样的话谢宸安即使不太愿意,等到成婚之后体会到了尤筠的好处,也不会再如何了。   其实大多数人家不都是这样,先有了婚事而后再慢慢培养感情,这本也不算什么,而且尤筠的性格他特地去让人打听过,的确是个极好的性子,这样的人娶进来做正夫那是再妥帖不过。   静宜侍君心中始终觉得谢宸安和萧敬之并非是良配,是以听了谢宸安的这番话之后,细细为她分析其中的利弊得失。   若论分析利弊这件事情那是谁也比不过萧敬之的,谢宸安听着静宜侍君嘴里这番唠唠叨叨的叙述,又想到此前萧敬之不过是两句话便将此人的相貌性格和背后家世所带来的利弊都一一分析清楚,她越发觉得萧敬之不同凡响。   谢宸安这边听静宜侍君说话听着听着就笑了出来,因为她发现自己相中的这个人不仅长得好看、心思不凡、性子也是极好的。   就拿今日的事情来说,若是搁在旁人身上想来没有几个不会恼怒的,而萧敬之的脾气却控制得极好,而且他对她始终是带了几分体贴的,他没有指责她,也没有巧舌如簧的劝她出什么选择,他只是冷静而又理智的为她分析其中的利弊得失,甚至在这种时候他都没有为自己多说一句话,这样的人让她如何能够不爱呢?   静宜侍君见谢宸安这个样子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谢宸安笑道:“我还是没有明白爹爹到底为什么不喜欢萧敬之,他的容貌世间少有,而论起性格,他那般的细致体贴也不输给任何人,若论心智,也没几个人能有他这般的聪慧,爹爹为什么偏生不喜欢他呢?”   静宜侍君沉吟了片刻道:“也并非是不喜,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娶了他这样的人之后,你如何能够管束得了他?不说你管束他,想来便是整个后宅都会落到了他的手里。你现在一心一意都挂在他的身上自然不觉得什么,可你将侧夫和小侍娶进门之后呢?你愿意被他压一辈子么?若是三五年过后你又起了旁的心思又当如何?历来正夫是不可轻易休弃的,若是你以后……”   谢宸安听言倒是笑了起来,萧敬之若是愿意答应嫁给她那便已经是她三生有幸了,她又怎么会起旁的心思?她自然也不会再娶旁人进门了。而且她也没想要管束过他,想要带他去封地就是想让他在那里可以觉得自由。   到了封地上她便是封地上的王,大小事物全都由她差遣,而后萧敬之再想做什么,或者是怎么样,她都能护得住萧敬之,再没有人敢在封地内对萧敬之说三道四或者如何。   谢宸安想想那样的日子都觉得心里头有些痛快,现在皇宫之中到处布满陷阱,而朝堂之上又是一片尔虞我诈,实在是让人心烦。离开此处去到一个自由之处,细细想来何尝不是一种新的开始,不是另外一种幸福,只可惜静宜侍君不能跟她一起走。   不过谢宸安倒是没将这些话跟静宜侍君说,她这个时候已经大概明白了静宜侍君的意思,他就是担心她娶个太厉害的夫郎日后会被他压一辈子,担心因此而让她受了委屈,也怕她日后因为这个而跟萧敬之生了嫌隙。   可是她却巴不得被萧敬之管着,而且她是打算跟萧敬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没了旁人掺合,他们之间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嫌隙。   静宜侍君继续道:“你又没接触过尤筠,你怎么知道便不会喜欢上他呢?像他这种性子和软与人为善的,一般人见了他都生不出恶感的,你娶了他之后指不定很快便会喜欢上了他了呢,再说他性子好,就算你娶了他之后对他真的不喜欢,你再娶了旁的侧夫和小侍也就是了,他想来也是不会与这些人为难的,如此有什么不好呢,况且他家中情况也能为你提供助力。”   谢宸安没跟静宜侍君解释自己的想法,只道:“儿臣是真的喜欢萧敬之,纵使追不到他也不想随便稀里糊涂的娶一个旁人回来将就一辈子,如此不只是儿臣不能高兴,也会让旁人断送了自己的一生,这是何必呢?还请爹爹心疼儿臣,不要让儿臣因为这些许利益上的事情而委屈了一辈子。”   静宜侍君仍旧有些不死心,但是他劝说了谢宸安一会儿,见谢宸安主意已定已然是不打算改变想法了,于是便也就叹了口气,算是答应了下来。   其实刚才他又仔细想了一番,萧敬之倒是有一点还是比较能够打动他的,他刚忽然想到萧敬之能够帮衬着谢宸安。   他觉得萧敬之这样的人处理后宅或者是其他的事情应当是手到擒来的,即使他在政事上帮不上些什么,但是家中的事应该是不需要谢宸安再多操心,这一点上他倒是觉得萧敬之不错。   工部侍郎的家世和尤筠的性子都让他觉得很是满意,但是谢宸安既然不愿的话他也不忍心强行勉强,于是也就去女皇面前推掉了这门婚事。   这件事情谢宸安其实原本是想自己去到女皇面前去说的,但是此事既然还未跟她明说,便是还未定下来,静宜侍君去说还可以当她不知,只当长辈觉得不合适罢了,若是她亲自去说的话,难免会驳了工部侍郎和尤筠的面子,她这番样子就变成了她实实在在的看不上人家,跟静宜侍君去说的味道就不一样了,是以此事还是要静宜侍君前去处理的好。   女皇自从上次经历戎国人刺杀一事之后,不知是不是吸入了那火雷子的粉尘的缘故,她在那之后便经常咳嗽。御医都给她看过,却都也没有妥善的解决之法,只能长期用药。   这导致女皇心情烦躁,大小事物都懒得去理会,这次的事情本来也是静宜侍君提起来说要给谢宸安找个夫郎的,她这才动了些心思,这个时候静宜侍君说不要了,女皇便是连问都没问直接就同意了,只跟他道:“下次看好了再来求,再有这么一次老七的婚事朕就再也不管了。”   静宜侍君见到女皇发了脾气不敢再多言,得了准许之后便退了出去。   谢宸安这几日又开始琢磨起了萧敬之的身体情况,他的手脚一直很凉,上次去庄子后不久她就让御医去给萧敬之看过,只说是气血两虚,所以给他开了药让他服用,然而一个多月过去了,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大的疗效,前两天赏梅的时候萧敬之的手依然是冰凉冰凉的。   谢宸安心中寻思着是药三分毒,这药也不能长期服用,而且这气血两虚也不是一日两日便能补起来的,与其每天喝那些苦涩的药汁倒不如在饮食上动动心思。   谢宸安去找太医问过了食疗的方子,然后便交给酒楼那边,让他们看着去办。   酒楼研究了几天,倒是研究了几道汤出来。   谢宸安亲自尝过,觉得味道还不错,这才让人去给萧敬之送去,并且让酒楼这边争取每日做不同的汤,尽力七天不重样,这样的话才能让人不至于短时间之内便吃腻了。   谢宸安的这番心思她没有跟萧敬之明说,但是吕荣这个大嘴巴却是趁机帮着谢成安讨好萧敬之去了,在他面前都说了,而且还夸大了不少。   经过了这几个月的观察,吕荣已经明白了自家主子跟这位将军府公子之间的关系,于是这就开始帮忙追上了。   萧敬之听言明面上没有说什么,但是次日便遣人往宫里送去了一块玉佩。   这还是萧敬之第一次送谢宸安东西,谢宸安对此相当的在意,当日便把这枚玉佩系在自己的腰上,而后更是每天都戴着,一日也没有放下过。   谢宸安封王封地的这个事情范永熙和吕归成也都放在心上,赶在过年的端口,女皇难得心情不错,范永熙趁机便将谢宸安封地的事情提了提,给女皇出建议让她把宛临分给谢宸安。   宛临这地方若说是距离京城那是有些远的,但是其他各方面条件都还不错,是个能长期发展的地方,只要是经营好了日后倒是也不比其他的封地差到哪里去。   此前这封地之所以不受欢迎便是因为此地的上一个管理者永禄王在封地的时候可谓是苛捐重税残害百姓,从而导致民怨四起,而后永禄王虽然是因为夺储的事情而被处斩了,但是在那之后那块地方就一直不服管,当地的州府也是叫苦不迭。   这块地方初接手的时候可能是有些烫手,可若不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以这个地方的其他情况来说也不会还能被留到现在。   范永熙提此建议也是颇费了些心思的,现下好的封地也就剩下那么两块儿了,其中一块肯定是要给谢宸庆留下的,女皇和灵汐侍君这几年来的情况大家也都看在眼中,女皇待他的态度虽然并不热络,但始终是把人放在心上的,待他总是不同一些,对于谢宸庆肯定不可能给予不好的封地。   至于另外一块儿,便是连之前一直算是得宠的谢宸风和谢宸铭都没有得到,女皇自然也不可能把这块封地给谢宸安,是以范永熙才这般用心的给谢宸安选了这么一块地方。   女皇这段时间以来对范永熙比较看重,凡是她说的话基本上都会同意,这个时候听她建议觉得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于是便也就同意了。   按理来说谢宸安要等过了春天之后才过生辰,应该到时候再被封王,不过眼看就要过年了,总之也不差这两个月,女皇索性在范永熙说了之后便直接让人拟旨,将谢宸安封了宛临王,封地宛临。   大饶封王的王号也是有着说法的,凡是单字王必然要比多字王尊贵,而在多字王里也是有着差别的,像是永禄王,那便是着意取的名字,可以看出其中的看重之意,而像是以封地为名的,那总归是差了一等。不过之前就连谢宸风都只是以封地为名,在这种情况下谢宸安自然是不会再计较这些。   至于谢宸安的婚事因着静宜侍君之前主动前来拒绝,是与女皇这次连提都没提,封了爵位和封地之后便没再管。   若说谢宸安被封王的话最为欣慰的自然是静宜侍君了,这么些年以来他就盼着谢宸安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希望她能够被封王,能够有一片自己的封地远离京城,如此也算是能够彻底让他放下心来。   只是真到了这一日想到以后不知道有多长时间都见不到谢宸安了,静宜侍君心里边又难免有些难过,谢宸安抱着静宜侍君轻声地安慰他许久,父女两个人说了好一番话之后谢宸安才止住了他的泪头。   提前被封王出乎谢宸安的预料,不过却让她心里跟着活跃了起来。此时马上就到年下,用不了几日便到了上元节,她倒是可以就着这个机会将萧敬之约出来,然后跟他好好聊一聊,说说自己对于未来的打算,对感情的看法,还有向他求婚。   求婚这事儿是个大事儿,谢宸安觉得自己需要做出一番完善的准备才行。于是特意去找了纸来,然后将自己想说的话一一写下来,只等着到上元节的时候,将这些话对萧敬之一一道出。   谢宸安特意让人一早就去跟萧敬之确定了上元节之约,萧敬之自然也答应了下来。   说起来谢宸庆自从谢宸安被封王之后就有些闷闷不乐,原因无他,谢宸安走了之后上书房中便只剩下她一个人了,难免孤寂。   说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女皇这两年的身体不太行,宫中虽然一直没再有人晋升高位,但是却一直有新人进来,然而近几年无论是老人还是新人,确是没再听闻传出谁有身孕,是以谢宸庆之后倒是没有再诞生过其他的皇子皇女了,她已然是一众皇子皇女之中年龄最小的那个。   这个时候众人封王的封王,远走的远走,已然是没有人再能跟她作伴儿了。   她心里边颇有几分不高兴,最后谢宸安建议她去跟皇上说说也找个伴读来作伴。   谢宸庆虽然觉得伴读没有谢宸安陪着好,不过也没有别的办法,还是老老实实的按照谢宸安的话去办了,女皇一直还挺疼爱她的,谢宸庆去了之后第二天女皇便让她自己挑选个伴读,谢宸庆在灵汐侍君的指导下选了人,如此方才算是又有了个伴儿。   谢宸安虽然不知道自己得了宛临的封地跟范永熙有关,不过因着她此前受范永熙和吕归成教导,此番前去封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是以在被封王之后主动提出请两人一同聚聚。   此前谢宸安在宫外行动不太方便,是以每次与两人聚都是在范永熙的家中,这回她便主动提出了在酒楼中聚聚。   二人都不知道这酒楼是谢宸安办的,吕归成倒是听闻过近来酒楼的名声,不过这段时间以来还没去过,范永熙是觉得这个酒楼之中的饭菜不便宜,觉得有点儿浪费不如在家里吃。   吕归成这好美酒好美食的,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所以最后范永熙还是被吕归成给说服了,带到了酒楼之中。   谢宸安安排好了雅间,三人加上杜恒一同落座,落座之后吕归成倒是率先说道:“我看这酒楼里边的布置实在是不错,也不知是何人的手笔。”   谢宸安没想瞒着两人,于是笑道:“不才正是在下。”   这事杜恒一早就知道,不觉得如何,吕归成倒是跟着啧啧称奇,范永熙眉头微皱,明显是对此有意见。   吕归成当即就拍一下她说道:“这可是挺好的事,而且咱们现在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你别在这儿训她啊。”   范永熙微微张开的嘴这会儿又闭了回去,不过眉目间的神色明显还是不赞同的。   谢宸安见到范永熙这个样子反倒有些想笑,她说道:“没事儿,夫子你有什么话就说,我是不怕被您训斥的,我知您是好意,得您的教诲本就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您多说些我就少错一些。”   吕归臣咂舌,“看看这多会说话呀,简直不像是你教出来的徒弟。”   范永熙道:“可不是吗?这油嘴滑舌,一看就是你教出来的徒弟。”   范永熙原本要答谢宸安的话,这个时候还没说倒是先跟吕归臣掐了起来,谢宸安在这边看着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嘴角不由勾出了几分笑意。   范永熙这个时候才收回了思绪对谢宸安道:“你在京城之中开酒馆这个行为还是有些突兀了,你这个酒馆开的不错,但是这般日进斗金的模样难免引人嫉妒,日后这酒馆若是被人挖出是你的名下,怕是京城里边这三位又是不能安心了。而且你走之后这酒馆里的生意交给谁来打理?我看杜恒是会跟你一块过去封地的吧,你在京城之中还有多少可信之人?”   谢宸安对这酒楼之后的安排倒是有了一些想法,不过她倒是没有打算跟范永熙讲这些,于是只是几句带过。   范永熙见她这样子也就不再多说,这事儿她虽然忍不住说了几句,但终归是算不得什么大事,说到底不过是民间的一个酒楼,就算是赚的多一些,也只是让人眼红些罢了,还不至于出大的纰漏。反倒是封地里的事情,需要详细的再跟她说说。   管理一块封地其实就跟管理一个小的国家并没有多少区别,其中还是有很多复杂的问题的,范永熙在请女皇将这块封地赐给谢宸安之前便已经将封地的情况都了解清楚了,这个时候自然是要提点谢宸安一番的。   去往封地这事儿谢宸安心中原本也没有多少谱,于是这个时候越发尽心的听着范永熙所说的话,将其纷纷都记在了心里。   范永熙见她这副虚心求教的样子,自然是愿意更多指点着她些,凡是能够想到的关于如何建立自己的班子,如何缓和与百姓的关系,以及封地内粮食种植等问题都一一的详细的跟她说了。   谢宸安听到最后觉得安心了不少。   她心中感念范永熙,但是真让她说出什么感谢的话,她也说不出,而贵重的礼物范永熙也是历来不怎么收,于是谢宸安起身主动敬了她一杯酒。开口道:“感谢夫子之言,宸安多年来受夫子教导,心中很是感激,这一杯酒便是敬夫子,夫子的恩情我永不会忘。日后夫子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只管说,我只要能帮衬的定不会推脱。”   谢宸安这番话乃是出自真心,她这么说出来便是真的会这么做,她一向不跟亲近的人耍心思,待人从本质上是真诚的,范永熙跟谢宸安是多年师徒,对她自然是再了解不过。   范永熙其实是与世无争性格,真要说她有什么追求,或者是有什么能用得上谢宸安的地方倒是也未必,毕竟她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当初便是在编修的位置上一连呆了二十年她都没有怎么样,更不用说这个时候已经成了内阁大学士。   她能用得上谢宸安的地方可谓是寥寥,不过谢宸安这么说还是让她感觉心里头暖洋洋的,在这之后不免又提点了几句,“你这番将心比心的待人态度很好,对于你治下的子民也当是如此,宛临的百姓之前遭受过了太多的苦楚,你初到封地上百姓不信任你也属于正常,你待人真诚些,多包容他们些,后边百姓得知了你的好处之后自然也会好好待你,我相信你能够将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带起来,也相信你能给这地方的百姓创造一片乐土。”   谢宸安点头,初到封地上任肯定会经历各种各样的磨难,这些她心里头都已经做好了准备,更何况范永熙方才还跟她说了这么多,更让她心中有了底,到时候自然就更加不会露怯了。   眼见范永熙这边已经说的差不多了,吕归成才开口说道:“我就再补充几句,每个封地上都允许有三卫,宛临也是如此。只是宛临之前的侍卫因造反一事已经被铲除殆尽,想来现在的封地上可能是连一卫也没有了。皇女去了之后不仅要专注民生方面的事情,这些也要注意留心,将士不是一日就能养成的,此次杜恒跟殿下同去,殿下可将养兵练兵之事尽早提上日程,如此日后万一发生些什么,皇女总有自保之力。”   谢宸安点头,此前吕归成上课的时候讲过三卫的事情。三卫并不是真的说是三个侍卫,而是说三个侍卫队。   每一个人封王之后都可以在封地养三个侍卫队,每个侍卫队的人数从八千到五万之间不等,也就是说每个侍卫队最低有八千人,最高可以有五万人,具体多少人看封地的情况由此地的封王自己来定夺。毕竟这些养士兵的钱是由封地自己来出的,也就是说你封地里边的财政状况能够养两万四千人还是能够养十五万人都是看你自身的条件而定,但如果是超过了十五万人则需要上报给朝廷,否则就可能被问罪。   这方面的事情谢宸安之前还没有来得及细想,这个时候听吕归成一提便也就记了下来。   好在此次有杜恒跟她一起去封地,杜恒本身就生在兵部尚书之家,对于用兵的事情向来是很有一套,有她在谢宸安在此事方面也可以放心一些。   众人一番话说完席间的饭菜都已经盛上来了,他们旁边服侍的人也都退了下去了,将此间留给几人。   谢宸安此时心中颇有些感慨,之前静宜侍君已经很难过了,她在静宜侍君面前便没有露出什么,这个时候想到远去封地心中难免也有些复杂之感。   她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就一直生活在皇宫之中,到现在也有六年多的时间了,之前的时候她一直觉得在皇宫之中感觉十分压抑,去到封地之事也是算是一件好事,但是真到要离开的时候看着面前的长辈,想着此处的亲人,心中仍旧难免觉得伤感。   她端起酒杯敬了吕归成一杯,而后众人便一同举杯,又喝了起来。   今日谢宸安难得没有控制自己的酒量,不过是小半壶酒下肚便已经感觉到头晕目眩了,不过今日她本来也没有什么要事,就算是喝醉了也是无妨的。她在醉酒之前嘱咐了吕荣,让她在之后将几人务必好好的送回各自家中。   杜恒的酒量原本也算是不错,不过有吕归成在身边,两个人拼起酒来那便是不好说了。   果然一顿饭下来最能喝的吕归成和杜恒也都已经醉了,范永熙这么多年来看着谢宸安长大,现在谢宸安要离开,她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一贯不怎么饮酒的老夫子难得也喝多了。   谢宸安自己也已经喝得不省人事。   于是吕荣按照此前谢宸安的吩咐将众人分别送回了家中,而后又把谢宸安扶上了马车,将她送回了皇宫。   谢宸安在之后的时间里陪伴静宜侍君的时候也多了些,静宜侍君也是心中不舍,这段时间以来待谢宸安越发好了,父女二人的关系越发亲密起来。   谢宸安这段时间也去了几趟华阳宫,说起来白华侍君这些年来待她和亲生孩子无异,谢宸轩也很依赖她,谢宸安也是想在这段时间里多和他们相处相处。   说起来谢宸轩过完年之后便已经十三岁了,再过两年也是到了会被指婚的年纪了,谢宸安还不知道自己到时候能不能回来参加他的婚礼,这么一想便不由叹了口气。   谢宸轩也是有些不舍,他自小就喜欢跟着谢宸安,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二人跟亲姐弟无异,想到谢宸安要去到那么远的封地,此后数年可能都没有办法再回到京城心里边也是十分不舍。   如此又过了几天终于到了上元节。   谢宸安一早做好了诸多的准备,然而真的等到了这一天,她心中还是十分忐忑,她跟萧敬之约的是晚上,她打算在华灯初上之时对萧静之说出自己的心意。   不过谢宸安虽然是约在了晚上,但是她却下午就已经出了宫门,自己一个人在酒楼的雅间内待了许久。   她心里反复的盘算着今天晚上见到萧敬之之后要说的话。   其实她要说的话本也不多,但是因为心中忐忑总是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回想,总觉得时间有些难熬,但同时又感觉自己好像还没准备好。   她一时恨不得现在就已经到了晚上,让她不必在这样寝食难安百般惦记,一时又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让她再多些时间做准备。然而时间依旧是那般不急不缓,不快不满的过着,并不以她的意识为转移。   等到傍晚时分谢宸安终于离开了酒楼,前往平远将军府。   谢宸安到的时候萧敬之也已经准备妥当。   萧敬之今日一看便是特意打扮过的,他今日头上换上了她此前赠的那只凤簪,他难得穿了身明亮的大红衣衫,便是连外面披着的大氅都是火红的颜色,让他在黑夜之中显得越发耀眼夺目。   而他今日的妆容也是修缮过的,谢宸安望着他,只觉得他皮肤白皙如玉,两眉如远山云黛。   他唇上一抹嫣红,显得越发艳丽,摄人心魄。   谢宸安其实是不喜欢男人化妆的,只觉得萧敬之平日里的样子已然是美极,然而近日见他这番装扮,只觉得心跳鼓动个不停,竟是有些手足无措。   谢宸安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民间的妖怪传说,只觉得现在的萧敬之像极了那摄人心魄的妖,而她便是那个愿意为之献出一切的凡人。   萧敬之今日没有多带人手,只带了刑戮和楚涧二人便随着谢宸安一同出门了。   两人沿着街道缓缓的走着,街上这个时候到处都已经被各种各样的灯笼所铺满,在烛光的照耀下两人的脸颊和身上都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显得越发柔和起来。   街上的人越发的多了,谢宸安小心的护着萧敬之,一路缓缓的走着。   谢宸安此前担心人多拥挤,是以她这次出来带的人倒是比较多,足足带了八个侍卫,杜恒也跟在她们之中,此时她们都按照谢宸安的要求换上了便装,远远的跟在两人身后,尽量不打扰他们。   他们的身边就只有德音、百泉和刑戮、楚涧在伺候着,然而即使是她们四人这个时候也是隔了一段距离的跟着,尽量不去打扰他们。   街上十分热闹,谢宸安原本是想要带着萧敬之看看热闹的景色而后再将人带到指定的地方,但是她着实是心跳如雷,度日如年,这个时候实在是没有经历再顾及旁的什么,于是一路直接将萧敬之给带到了准备好的地方。   此时河边已经被摆上了许多造型各异的花灯,而在中间则放置了一整块的毛皮,这正是谢宸安之前安排好的准备跟萧敬之告白的地点。   谢宸安带着萧敬之跨过花灯,在中间的毛皮上坐定。   此时对面的河岸上开始陆陆续续的有河灯被放出,河灯沿着河水慢慢的飘着,仿佛是点点光泽洒在湖面上。   四人都在距离两人很远的地方便停了下来,方便两人说话。   谢宸安深呼吸了几次,终于开始缓慢的说道:“我此前已经被封了宛临王,想来年后不久便要去到封地上任了。”   萧敬之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这事他已经知道了。   谢宸安又道:“宛临那个地方距离京城有些远,跟京中的富庶是不能比的。”   她双眼灼灼的看向萧敬之,中间还有好多的叙述一下都被她给跳过了,这个时候那句最想说的话就在嘴边,然而她嘴巴张了张,一时之间竟是紧张的失了声。   萧敬之在此时开口道:“所以殿下是要一个人去往封地吗?”   谢宸安低着头张口道:“我……”   萧敬之伸手捏住了谢宸安的下巴,让她抬头看向自己。   谢宸安怔怔的看着他,只听萧敬之问道:“殿下日前说想要娶我,难道算不得数吗?”   谢宸安呼吸有些急促,准备了许久的话终于问了出来,“我想娶你,你愿意嫁给我,陪我一起去封地吗?”   萧敬之轻笑,“臣愿意。”   谢宸安只觉得自己脑中仿佛一瞬间就炸开了灿烂的烟花,嘴角不自觉的拉大,一双眼睛之中瞬间就有了神采。   她看着萧敬之郑重道:“我对你说的话都算数,我会对你好,一直对你好,一辈子对你好。”   萧敬之笑了笑,没回她这句话。   谢宸安心中刚经历过了大起大落,这个时候实在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她抓着萧敬之的手在他侧脸上偷偷的亲了一下,只觉得满心欢喜。   谢宸安直至此时才想起来自己还准备了烟花来着,她匆忙抬手示意河边的人放烟花。   一簇簇的烟花在空中炸开,将黑夜染成了五彩斑斓的模样,附近的人都纷纷抬头望天上看,萧敬之也抬头看着,烟火的光芒映照在他的脸上,也印在了谢宸安的心底。   谢宸安心中大事落定,此时变得额外有兴致,她拉着萧敬之的手一路上走街串巷,彻底的体会一次京城中的喧嚣与热闹,两人玩了半夜,直到临近三更之时谢宸安才把萧敬之送回了平远将军府。   临别之时谢宸安有些恋恋不舍的说道:“等着我,等着我来娶你。”   萧敬之笑着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4 21:37:51~2020-03-05 23:41: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浅浅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玉暖皇庭 6瓶;染默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谢宸安回到皇宫之后仍旧觉得自己仿佛身处梦中, 仍旧有些不真实感,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边想的全是萧敬之。   萧敬之真的答应嫁给她了, 谢宸安抱着被子滚来滚去, 不时偷笑。   由于兴奋谢宸安整夜都没睡着,第二天一早她就去见了女皇,然后将自己求娶萧敬之一事说了。   这事若是搁在以前的话女皇肯定是不会答应的,但是现在她对萧敬之没了那些心思, 而萧敬之的婚事本来就已经成了难事, 是以她只是问了几句,在得知萧敬之自己也愿意之后便为两人赐婚, 而后将此事交给了礼部去处理。   礼部去找钦天监那边核对了两人的生辰八字,测算了日期,将两人的大婚之事定在了两个月之后。   便是连平民百姓之家成婚都是需要一段时间准备的, 更何况是皇族, 一场婚事下来有很多的事情需要操劳,眼看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做准备,礼部上下可谓是一片忙碌。   静宜侍君这边也在帮着谢宸安过手礼部那边送来的聘礼礼单, 便是连白华侍君也跟着帮忙,一瞬之间众人都跟着忙碌了起来。   萧敬之的婚事按理来说应该是由萧战操持,不过萧战此时正在跟戎国人打仗,萧敬之没想在这时候因为这种事情惊动她, 让她来回跑这一趟的打算, 楚玄又已经去世多年,于是萧敬之的婚事倒是他自己在操持着。   这事静宜侍君知道后没跟谢宸安说, 怕她心疼,他身为谢宸安的父亲在这个时候也不好出面帮萧敬之料理这些, 于是他去找了白华侍君。   此前萧敬之做谢宸轩的伴读做了好几年,他跟白华侍君这边关系总归是亲近一些,由白华侍君帮忙操持此事萧敬之也比较有面子。   若是之前白华侍君自然是没有二话的,但是此前出了他让谢宸轩远离萧敬之一事,他此时心里边觉得颇有些不是滋味儿,那个时候他只想着自己的儿子,却没想到萧敬之这兜兜转转最后嫁给了谢宸安,他此前的行为这个时候就显得越发别扭起来。   然而白华侍君与静宜侍君的关系到底在这儿,而且他也将谢宸安当成了自己的女儿,之前的事情到底是他做错了。   静宜侍君也知道白华侍君心里边儿别扭,不过他也不希望白华侍君和萧敬之就这么一直疏远着,两人能够趁机缓和一下关系总归是好的。   静宜侍君这边跟白华侍君聊了之后白华侍君就让人去给萧敬之送了信,将他约到了皇宫之中见了一面,两人说了半天话,他和萧敬之此前的事情便算是就此化解了。   说起来白华侍君和萧敬之的关系恢复如常最为高兴的自然就是谢宸轩了,他跟萧敬之的关系一直不错,之前被白华侍君要求远离萧敬之少跟他来往的时候他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这个时候一切终于又能恢复如常了,而且萧敬之很快就要嫁给谢宸安了,在那之后他们的关系只会更加亲密。   不过虽然如此最后萧敬之的婚事却没用白华侍君来帮他操办,萧敬之的婚事直接被楚家接手了。   楚玄虽然是外嫁之子,但是楚家和楚玄的关系一直都很亲密,萧敬之这些年来能撑起楚玄留下的那么一个大摊子,跟楚家的帮持也是有着一定的关系的,楚家人得知萧敬之要出嫁之后特意赶来京城,前来帮着萧敬之操办婚事。   楚家这次来的人不少,其中带头的人是楚庭,楚庭乃是楚玄的同父胞弟,两人自小关系就好,他见到萧敬之之后就直接将他拉到了面前,着实是好一番关心。   萧敬之见到楚庭之后心中也颇有几分感慨。   楚庭是过来人,对于这些出嫁的事情都很熟悉,萧敬之知他一番好心,又知道以他的能力这些事情由他代为操办不会有什么问题,索性也就交给了他去忙。   按照礼仪来说大婚之前的这段时间谢宸安和萧敬之两个人就不宜再见面了,但是谢宸安实在是感觉有些忍不了,于是她最近隔三差五地给萧敬之写信,然后送去酒楼,由酒楼在给平远将军府送药膳和饭菜过去的时候一并带过去。   萧敬之每封信都有看,不过他却并非是每封信都给谢宸安回,差不多谢宸安给他写两三封信他才会回一封,不过即使如此谢宸安还是觉得很是高兴。   每每收到萧敬之的信谢宸安就拿在手中反复的读,然后才折好小心翼翼的放进匣子里。   现在那小匣子里除了萧敬之之前在赛诗会的时候写的那首诗和之前给她包扎的时候留下的那条手帕之外还多了这些信,这些是她跟萧敬之之间的回忆,她都仔细的好好的保存了起来。   当然萧敬之此前给她的玉佩她还一直贴身带着。   大婚的事情礼部这边一直都在筹备着,时常会有各种的事情过来让静宜侍君和谢宸安过目。   谢宸安每每都十分感慨,只觉得结一趟婚实在是太麻烦了,好在她这一辈子只打算娶萧敬之一个,麻烦也就只麻烦这么一次罢了。   这个朝代讲就三媒六聘,有皇上亲自赐婚,这媒人自然是不用了,而聘礼这边谢宸安也是挑挑拣拣的,自己准备了好多东西,而静宜侍君那边也添置了不少,加上礼部这边帮忙置办的,倒真足足置办了一百八十台的聘礼。   这些聘礼被风风光光的送去了平远将军府。   之前萧敬之被赐婚之事民间知道的人不多,这个时候老百姓见到这番吹吹打打足有上百台的聘礼的架势都被惊住了,而后才陆陆续续的知道原来之前一直被人传闻嫁不出去的萧敬之竟然嫁给了七皇女,听闻还是七皇女一路上自己主动追求的,好不容易才修成正果。   一众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纷纷合不上嘴,只觉得不可思议。   很快民间又有传闻流传出来,说萧家世代都有武神保佑,凡事都能够逢凶化吉,一瞬间民间有好多人开始供奉起了武神。   民间的这些事情萧敬之向来不放在心上,只当消遣来听罢了。   大婚前的准备林林总总,一直在忙碌着,有了楚庭接手之后萧敬之倒是得了空闲。   这段时间萧敬之和葛清远慢慢的走得近了些。   说起来萧敬之此前跟葛清远也是有着些交情的,不过葛清远本身性子好,他与京中大半的名门公子们的关系都不错,萧敬之之前与他也只是偶尔有些往来。   日前萧敬之与葛清远遇过一次,见他脸上一片青紫之色,顿时就对此事上了心,而后主动跟他有了往来。   葛清远性子很好,有着标准的大家公子风范,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跟谁的关系都说不上差,但是私下里却也没有跟任何人诉苦的习惯,直到萧敬之主动上前关心,他这才跟萧敬之说了些自己的事情。   原来自从谢宸锦有了庶子之后觉得很丢脸,跟葛清远闹了不愉快,有很长一段时间跟他都是分房而居,而后为着嫡女一事考虑,这才又开始偶尔在他房中留宿,然而如此又过了半年多时间,葛清远的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谢宸锦对他的态度也是越来越差。   最近府上的一名侧夫也怀孕了,不过这侧夫自怀孕之后便行事张狂,时常责罚府上下人,葛清远有些觉得不妥,不过是训斥了几句而已,结果那侧夫转头便到谢宸锦面前哭哭啼啼的去告状。   谢宸锦因为葛清远无所出一直以来看他便不顺眼,这个时候听说他对怀孕的侧夫态度不好,越发起了火气,恰逢她那日又喝了酒,几句话之后便将葛清远给打了。   虽然事后谢宸锦派人给葛清远送了些东西算做安抚,但葛清远这么多年以来何曾遭受过这般侮辱?而且自从大婚以来这一年多时间,谢宸锦对他的态度早已经让他死了心。   事已至此葛清远实在是已经不想再跟谢宸锦朝夕相对了,他心里已经是不想再跟谢宸锦有什么瓜葛,他这段时间跟谢宸锦提出想一个人搬去别院上住,不过谢宸锦却并没有同意。   葛清远不想把这些事情捅回娘家,说到底他是外嫁之人,这件事情闹回了娘家,娘家虽然会给他出头,但是终究是面子上不好看。而且他与谢宸锦除非是和离,否则即使事情闹大了,谢宸锦对他的态度也不会有所好转,只会越发欺辱他罢了。   葛清远现在就是想自己一个人搬去别院里住,如此不必给家里人惹麻烦,也不给谢宸锦惹麻烦,只一个人独处也就罢了,然而谢宸锦便是连这个要求都不肯答应,谢宸锦执着着让他生下嫡女,说否则他就是白白的占了正夫的名号,葛清远对此越发觉得难受。   葛清远心中既然都已经不愿意再跟谢宸锦在一处,那自然也是不可能愿意为她生孩子了,而谢宸锦的这番逼迫之下他现在除了和离已然是没了别的出路。   这个世界对于男人并不友好,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和离,男人总是会被人戳脊梁骨,而且很难再嫁。   葛清远已然是不怕这些了,跟谢宸锦和离后就算是要孤独终老,对他来说也好过日夜面对一个面目可憎之人。只是他若是和离了,他家里也难免会被说上几句,可能会被传教子无方等等,他想到这些便不欲拖累家里,是以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忍着。   现在谢宸锦那侧夫的月份已经大了,想来临盆就在这一两个月,那侧夫看他不受宠,近来已然是对他的正夫之位起了觊觎之心,挑拨他和谢宸锦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他实在是觉得身心俱疲。   萧敬之见过葛清远几次之后发现他的状态越来越差了,整个人再也没有了当初的风采,想当年葛清远在一众名门公子之中无论是容貌还是性格都算是顶顶出众的,是以才能被凤后相中与皇女结亲,却没想到大婚之后他竟然过得如此不堪。   萧敬之着意安慰他,最后对他道:“你总该为自己着想,而且你家里人若是知道你受了这么多苦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还不知有多痛心了。左右你家中的弟弟也已经成婚,你现在和离也影响不到他,要我说你若是真的过不下去不如给自己一个自由,何必这样硬撑着呢?”   葛清远叹了口气,当时并没有说话,只是沉默。   谢宸锦第一次殴打葛清远只是因为酒后失态,然而最近谢宸锦却是忽然变本加厉,竟是无缘无故的又打了他两次,葛清远实在是已经忍到了尽头,在这次被打之后他直接回了娘家。   葛林一贯疼爱葛清远,葛清远是他的嫡子,又早有才名,在家中十分受宠,他原本以为葛清远嫁给了谢宸锦做正夫后日子过得还不错,是以她对谢宸锦多有扶持,却没想到谢宸锦竟然对葛清远下了如此重手。   人一旦心死了,做出来的决定往往是坚决的,再也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产生动摇。   葛清远将一直以来发生的种种全都跟葛林说了,而后将自己想要和离的决定也跟葛林说了。   葛林心疼不已,她次日一早便带着葛清远进宫去将此事跟皇上说了,请求皇上允许两人和离。   这门婚事是女皇亲自指婚的,她当初就是因为看中谢宸锦才将葛清远指给她。   葛林身为御史大夫一贯受她重用,而且御史台本身有监察文武百官之能,这对谢宸锦来说可以说是一个十分强的助力,却没想到谢宸锦竟然如此不分轻重,将上好的婚事闹成了这个模样。   女皇有意劝和,但是葛林和葛清远态度坚决,而且葛清远脸上一片青紫之色看上去也实在是让人觉得触目惊心,这还只是脸上的伤,身上有伤也未可知,女皇叹了口气终究没有再劝,准许了两人和离。   此间的事情终于了结,葛清远只觉得自己仿佛重获新生,他终究可以抛弃这一切自己一个人好好的过下去了,不用再面对谢宸锦,也不用再忍受府上的乌烟瘴气。   葛清远回娘家这事谢宸锦原本没有太放在心上,只觉得自己这次可能是下手狠了,葛清远逃回去躲几天也就罢了,却不曾想第二日就闹出了这样的事情,但是女皇已经下旨让他们和离,谢宸锦也只能照办。   谢宸锦其实是对葛林和其背后的御史台颇有些不舍的,在大饶很少发生和离之事,尤其是皇女和正夫和离之事几乎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是以她对葛清远才一直以来有恃无恐,却没想过葛清远竟会下定决心闹到女皇面前非要跟她和离,如此一来葛林和御史台那边经历了此事之后自然不会再帮衬她了。   谢宸锦直至此时心中方才有了几分后悔,不过转念又想到葛清远是个不能生的,若是一直让他做正夫,他又一直生不出来嫡女的话他的其他子女岂不是全都变成了庶出?如此一来也是十分不利的。   她心中左右思量,最后算是勉强接受了此事。   葛林和葛清远二人直接闹到了皇上的面前并没有给凤后反应的时间,凤后在事后才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对谢宸锦可谓是失望至极。为了一个侧夫便丢了如此品行的正夫,又丢了如此的助力,当真是鼠目寸光之辈。   凤后被谢宸锦气得一连几日精神萎靡,等到谢宸锦上门说想将侧夫扶正一事后,凤后压根儿理都懒得理她,只让她自己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谢宸锦自己也知道这事办的不漂亮,可是事已至此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而且眼看侧夫就已经临产在即,若是不将他扶正的话,自己的这个孩子便也成了庶出,她现在急着要个嫡女出来,是以见凤后未加阻拦,便直接去找女皇说了这件事。   这件事不只是凤后懒得搭理她,便是连女皇也懒得搭理她。眼见她求到眼前,只随便应了她一声,一句多余的话都懒得跟她说。   谢宸锦面对这种情况也是颇有些无力,不过最后她回去之后仍旧是按照自己的意思将侧夫扶正了。   不过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现在都已经跟葛清远无关了,葛清远自从和离之后便自己一个人搬到了别院里住,倒是别有一番悠闲,过得比之前不知要好上多少,他神色间的倦怠与哀伤逐渐散尽,也慢慢有了精气神儿。   萧敬之之前劝他和离的确是有着自己的原因,他不想让谢宸锦登上太女之位,是以才借着葛清远这事给她这致命一击。不过他对葛清远却是有几分感同身受的,对他也有着几分情意,是以葛清远和离之后,他仍旧时常跟葛清远走动,不时过来陪他说说话。   萧敬之和葛清远这两个人都是名声有损之人,倒也无所谓谁拖累谁了。而且萧敬之本也不在意名声,倒是葛清远之前曾经劝过他,“你马上就要大婚了,还是不要跟我经常来往的好,你的好我都记得,我在这里也很好,过去的事情我已经不再去想了,你也不必总为我挂怀。”   萧敬之却笑了笑并没有应他,而后还是照常过来。萧敬之偶尔也会跟他说些趣事,为他疏解疏解情绪,葛清远这段时间以来情绪都反倒是越来越好,气色也越来越好了。   萧敬之心知像他这样的人不可能会仅此一事之后便大受打击,而从他眼下的状况来看,之后或者能够再有机缘也说不定。   谢宸锦的侧夫倒是不负所望在一个多月之后便为她生下了一个嫡女,然而她之前所期盼的女皇赐名之事并没有发生。   她也知道出了葛清远的事情之后女皇对她这个嫡女想来是不会如同之前对谢宸远嫡女的那般重视了,然而有了嫡女这事还是让她高兴了一阵子的。   都说一个人在的时候可能体会不到他的好,只有当他不在了才能体会到。   这句话在之前谢宸锦并没有什么感觉。葛清远之前身为她正夫的时候,她只觉得葛清远每日里要不就是在安排下人做这做那,要不就是在管理府上的账务和一些杂事,每天忙忙碌碌,也不知道在忙碌些什么,远不如他府上的小侍和侧夫平日里在他身边撒娇耍乖来的更让人舒服。   然而真的等到葛清远走了之后,谢宸锦在将侧夫扶正之后才发现这侧夫在处理府上事物这方面和葛清远差了十万八千里,他在争宠方面很有一手,然而管理起府上的事物却是一团乱。   原本葛清远在的时候府上一切事情全都用不到她操心,凡事井井有条,然而葛清远走了之后,她甚至有一回醉酒之后想要喝杯热茶都唤不来人。   谢宸锦对此很是不满,责备了他几句,然而他在她面前哭哭啼啼的说了一堆理由,事情却仍旧没办好。眼瞅着这人刚为自己生下了嫡女,谢宸锦也不好发作他,于是她只让另外一个侧夫帮衬着他些,两个人一起打理府上大小事物,一块儿拿主意,争取把府上的事情尽快处理妥当。   然而事实上证明两个人却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他们两个若是一个人处理起事物来可能是远不及葛清远,但是府上诸事还是能够勉强运行的,然而等到他们两个人分权的时候,两人都只忙着争权和夺宠,他们两个接手之后反倒比之前一个人管理的时候还不如。   这回谢宸锦是彻底让他们整的没脾气了,他发怒过几次之后知道情况已经如此这般得不到改善了,心里只觉得憋闷了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谢宸锦直接入宫将自己府上的这些事情都跟凤后说了,让凤后给她拿主意。   当日凤后极为看重葛清远并不只是因为他出身的问题,也是因为葛清远此人聪慧大度,处事很有条理。像他这样的人就是在一众公子之中也算得上是上佳之人了,岂是旁人可能轻易比拟的?是以他对谢宸锦逼得葛清远和离之事而生出诸多的不满,然而这到底是他亲生的女儿,虽然出了这样的事情,但是她府上乱的不成样子他也是不可能不管的。   凤后将手下的管事锦桃拨给了谢宸锦,让她带回去,然后将府上的事物都交由锦桃管理,如此也算是给谢宸锦找了个足够能撑起脸面的管家,正一正她府上的风气。   锦桃是挺能干的,然而谢宸锦自己本身却是一个府上的不稳定因素,她今日疼爱这个,明日疼爱那个,引得府上之人为了争宠无所不用其极。   而正夫虽然生下了嫡女,但眼见她对嫡女有些重视,对于正夫却并没有多放在心上,因着正夫现在正在养身子不太能够服侍,她便数日都不怎么去到他房里,只隔几日让乳父抱着孩子过去给她看看,如此一来正夫在府上的地位不稳,侧夫和小侍们也都跟着不太-安生。   锦桃看着府上的这般情形也是觉得头疼。   锦桃到底是凤后的人,这些事儿都没有瞒着凤后,全都跟他说了。   凤后知道此事之后,对谢宸锦越发失望。   葛清远在闺中本是名声和各方面都极为出挑的,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他原本能有一门上好的婚事,葛林如何能够轻易咽得下这口气?   她原本是帮衬着谢宸锦的,此事之后便与谢宸锦反目,在朝堂上不说帮着她,甚至还主动找她麻烦。   女皇心之此事是为何而起,于是对葛林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此事上是谢宸锦对不起葛清远在先。   葛林原本就是御史大夫掌管着御史台,有着监察百官职责,谢宸锦三天两头被她挑毛病,搞得疲劳不已。   谢宸锦最后主动上门服了软,然而葛林却压根就没理会她,连面都没跟她见。   谢宸锦原本是想去找葛清远说说这事儿的,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然而她对葛清远别院所在的位置却是一无所知,而旁人也没有一个愿意告诉她的,于是此事便也就不了了之了。   谢宸锦这边漏了气,谢宸远自然就踩到了她的头上。谢宸锦努力想要挽回,不过眼下来看却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如此两个多月的时间便也就过去了,谢宸安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她和萧敬之的大婚之日。   大婚的前一夜谢宸安又兴奋的一晚上都没能睡着,心里边怦怦的跳,只觉得既是幸福又是紧张,然后次日早晨天还黑着的时候她便已经被人服侍着起床洗漱了,然后开始了一天的事宜。   萧敬之这边也是一早便有人服侍着起来洗漱梳妆。   男儿出嫁之前是要有长辈代为梳妆的。一来表示男子出嫁后便已经不同了,换了发髻便是换了身份,有谆谆教导之意。二来也是为了表达祝贺,祝新人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楚玄已经去世,此时为萧敬之梳妆的自然便是楚庭了。   楚庭这个时候想到已经去世的哥哥,心中不免有些酸涩,他一边为萧敬之梳着头,一边对萧敬之说道:“你若是在出嫁之后受了委屈,千万不要自己藏着掖着,楚家永远是你的靠山。你平日里有事无事都可写信给我,你的事我都放在心上,若是有什么需要的,我定会帮着你去处理解决。”   楚庭又陆陆续续的说了好多话,萧敬之一一听在心里,而后握住了他的手说道:“小叔别担心,我会过得好的。”   楚庭倒是因为萧敬之的这句话而笑了出来,笑道:“当时哥哥出嫁的时候也是这么对父亲说的,你不知道当时他和萧将军的婚事就没有一个人看好的,最后还是他自己坚持,他当时临出嫁之时便是拉着父亲的手,说了‘父亲别担心,我会过得好的’,想要让他放心。他倒当真是说到做到了,这些年来将军待他很好,待你也很好,我们都很是欣慰,只可惜他走得早,没能亲眼见到你出嫁。”   萧敬之眼眶湿润,梳妆完毕之后,他由归宁和时夏扶着去了一趟祠堂,他给楚玄和家中的长辈们上了一炷香,而后才又回到自己的房间之中等着。   礼部这边一大早就派人过来提点着谢宸安种种的事情,谢宸安这边一边听着一边由人服饰着梳妆打扮,她今日穿了一整身大红色的喜服,只觉得心情仿佛也如同这身衣服的颜色一样十分飞扬激荡。   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把萧敬之赶紧给娶回来,等到出宫之时她骑上高头大马,一路上伴着迎亲队伍,吹吹打打的去到了萧敬之府上。   谢宸安身子反应虽然已经比前几年好些了,不过仍旧是有点儿慢,她虽然骑在马上,身边却跟着两个人牵马,生怕她出了什么问题。谢宸安对此也是有几分无奈,总觉得自己本身威风凛凛的形象因此而受到了影响。   谢宸安一路到达平远将军府的时候,下人这边早已经去通报萧敬之了。   萧敬之听着外面“公子,殿下过来了!殿下来迎亲了!迎亲队伍到了!”的喊声,笑着将头上的红盖头放了下去。   谢宸安见过了楚家众人,而后萧敬之便由侍从背着送进了轿子里。   萧敬之头上盖着盖头,谢宸安甚至都没有看到他的脸,只看到他身上穿着一身跟自己同样的大红喜服。   众人接到了新郎之后又开始热热闹闹的往皇宫而去。   一路上众人吹吹打打的热闹非凡,谢宸安骑在马上由人牵着慢慢的往回走着。她心中惦记着萧敬之,不时的往轿子方向看,只觉得一颗心随着乐曲的鼓动怦怦的跳着。   宫中已然布置成了一番热闹的景象,谢宸安有礼部的人指引着,一路上牵着萧敬之的手到了女皇凤后等人面前,先是给他们行了礼,而后又按照礼部的指引完成了诸多的礼仪,一天下来忙得晕头转向,等到晚上的时候一切方才落幕。   正所谓春宵苦短一刻值千金,谢宸安着急回去见萧敬之,然而诸多的事情总也弄不完,大喜之日她又不免被灌了些酒,于是越发的感觉头疼脑胀起来。   等到谢宸安终于回到喜房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而萧敬之仍旧稳稳的坐在喜床上,盖头也仍旧是盖着。   谢宸安走到萧敬之的面前,想要问他这么一直坐着累不累,结果礼部之人却拦着她,在一边继续说起了礼词,谢宸安无奈的按照那人的吩咐一个指令一动的将萧敬之的盖头取了下来,然后又跟萧敬之一同喝了交杯酒。   谢宸安今日实在是喝得有些多了,她原本是十分惦记着想要看看萧敬之今日身着喜服是何模样,结果她一双眼睛却总是迷离,感觉面前的人重影,总归是看不清楚,于是她越凑越近,只凑到了能够感受到萧敬之呼吸的距离。   凤冠霞帔,唇红齿白,今日的萧敬之果然是极美的。   礼部的人见此笑着离开了,房间之中只剩下了他二人。   谢宸安只觉得心跳鼓动,口舌干燥,她慢慢的又往前挪了一点,然后轻轻的吻在了萧敬之的唇上。   萧敬之的唇很甜很软,带着一股子酒香,让谢宸安感觉到一阵的迷恋。   她吻过之后方才退后了两步,问道:“你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萧敬之摇了摇头,其实谢宸安下午的时候便已经让人送了饭菜过来,萧敬之本也不是一个死守礼节之人,既然谢宸安都已经为他做了这般周全的安排,他自然也就承了她的意,用过了晚饭之后才又重新坐回到床上盖起了盖头,是以这会儿他并不饿。   谢宸安又有些不好意思,她坐在了萧敬之的旁边,轻声道:“那我们便歇了吧?”   萧敬之笑道:“殿下先饮过了醒酒汤再歇息吧。”   谢宸安点头,萧敬之唤人进来送了醒酒汤,然后将醒酒汤递到了谢宸安的面前。   谢宸安觉得有些头晕眼花,她伸手接了一下没有将碗拿住,萧敬之见此道:“我来喂殿下吧。”   谢宸安心中雀跃,面上确实有一些故作矜持的意思,只应了一声,算是答应。   萧敬之用汤勺盛了一勺醒酒汤,放在唇边吹凉,而后才喂给谢宸安。   谢宸安就着汤勺将醒酒汤喝了。   而后萧敬之便一勺又一勺的慢慢喂给了她,谢宸安只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醒酒汤。   一碗醒酒汤下肚之后又有下人进来服侍着两人进行了一番洗漱,而后为二人宽衣,将外衣和头冠卸下,只留了里边的亵衣。   谢宸安这个时候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她心道看电视里边都是入了洞房之后就直接开始那什么了,也没见有人再进来服侍着洗漱的。这一番洗漱下来之前的那股子旖旎的气氛全都给洗掉了,比如说她这个时候就已经变得有些无欲无求了。   然而谢宸安这种无欲无求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等到她亲眼看着宫侍服侍着萧敬之褪下他那身大红的喜服之后,她整个眼睛都变直了。   萧敬之此时身上只剩下了一层薄薄的亵衣,那亵衣也是大红色的,丝绸的料子,看起来质地不凡。不过略微有些薄透,透过烛光可以隐隐约约的看到萧敬之腰腹部流畅的线条。   谢宸安的脸又开始红了起来,她双眼灼灼的盯着萧敬之,脑中不由升起了旖旎的念头。   众人服侍过后又退了下去,房间中再次剩下了他们二人。   萧敬之走到谢宸安的面前说道:“殿下,夜深了休息吧。”   谢宸安红着脸掀开了棉被,而后先上了床,萧敬之在谢宸安的身边躺下。   谢宸安从未和萧敬之如此这般的亲近过,心中仍旧感觉有些不真实感。   她往前凑了凑,将头埋在了萧敬之的肩膀上,然后在他耳边小声的抱怨道:“我一直以为今天整个晚上房间之中就只有我们两个了,谁知道刚才突然进来那么一大堆人服侍着洗漱,大好的气氛都被他们消磨掉了。”   萧敬之轻笑,听了这话就知道谢宸安定是在之前礼官教导的时候没有仔细听。   不过谢宸安这个时候明显已经醉了,萧敬之倒是没有再为她解释这些的打算。   谢宸安又嘟囔道:“娶到你真是太好了。”   萧敬之用手拨开了谢宸安鬓边的长发,露出了她的侧脸。   谢宸安握住了萧敬之的手,俯身在他的嘴上啄了一下。   她实在是太喜欢这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5 23:41:05~2020-03-06 22:50: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ixixix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萧敬之番外   有人曾说出生那一日的天气可以代表这个人此生的运势, 像是天子诞生一般都是紫霞满天,或有祥瑞之照,而萧敬之出生的那一天却是下了整日的倾盆大雨, 一副万云压境之象。   他出生的那一天萧战还远在战场上, 将军府中就只有楚玄和老太君两人。   那一天楚玄九死一生,经历了一整天的磨难方才将萧敬之生下,生下他之后楚玄便直接血崩,险些就此丢了性命。而老太君听说楚玄生的是个男孩儿之后直接摔了茶盏, 连看都没看萧敬之和楚玄一眼, 就此直接离去。   自从生了萧敬之之后楚玄的身子便一直不太好,在萧敬之的印象中, 楚玄时常是面色苍-白、精-神不济的。   他听闻楚玄年少时也曾鲜衣怒马,是个上蹿下跳的活泼的公子哥,整个人都是欢快而明媚的。也正是因为这一点, 他才吸引了萧战的视线。   当时两人年纪都不大, 一个是年少成名沙场称王的少将军,另外一个则是富庶的商贾大家养出来的聪慧狡黠的富家公子,两个人一见倾心, 而后相识相知相爱,最后决定携手余生。   然而两个少年人的相爱并不被两个家族所看好,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商是最下等的位置, 楚家虽然是富庶之家、家财万贯, 但是萧家却是世代功勋之家,钱财上或许不能比, 但地位上却是远在其上,萧老太君是如何也不肯让萧战娶楚玄的。   萧家一门忠烈, 女子几乎都死在了战场上,而萧战便是被老太君一手抚养长大的,所以她对老太君几乎可以说是十分敬重、言听计从,这她第一次反抗了老太君。   老太君当时被萧战气的大病了一场,萧战在他门前跪了一整夜。   老太君最后拿萧战实在是没办法,妥协说可以允许她把楚玄娶进来做小侍,但正夫之位却是不能给了他。   萧战知道像楚玄那样的人不可能来给她做小侍,而且她与楚玄此前早已经有了盟约,她一贯是言出必行,她既然答应了楚玄一生一世一双人就肯定不会因为其他事情而改变,于是她仍是执着着要娶楚玄做正夫。   萧战和老太君对峙了足有几个月,老太君最后还是敌不过萧战答应了这门婚事。   他同意让楚玄进门,然而他对楚玄和楚家的态度却一直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   楚家看不惯老太君的这副模样,只觉得楚玄如此进门之后很受委屈,并不看好这门婚事。   以楚家之名声楚玄无论是嫁给任何一个商贾之家,楚家都可以成为他足够有力的后盾,让人任何人都不敢亏待他半分,他嫁给哪一个不比嫁给萧战好呢?   然而说是孽缘也不过是如此,楚玄知道萧战为他费了多般的心思,甚至在老太君门前久跪之后便是宁死也不退后一分。他坚持要嫁给萧战,无论是谁说什么他也不愿意听,只一心坚持着。   楚玄是楚家的嫡子,从小都是被楚家捧在手心上长大的,楚家人都不愿意他掉入这个坑,前后都拦着,谁也不赞成此事。然而楚玄这次却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甚至为此而闹上了绝食,他连续三日不吃不喝,最后楚家人终于还是心软了,同意了这门亲事。   然而这门两家父母都不看好的亲事从一开始就是极为不顺的,萧战常年在外征战,萧战的婚事是老太君筹备的,楚家乃是大户,楚玄在府上又十分受宠,是以楚家给楚玄的嫁妆足足准备了一百二十台,然而萧家聘礼送来的时候让楚家人面色铁青,萧家送来的聘礼竟然只有三十台。   三十台放在普通的小门小户还勉强说得过去,而萧家历代功勋,若说只有这点家底那是谁也不信的,尤其楚家还这么多嫁妆,萧家这个样子明显就是给楚家摆脸子,明明白白的告诉楚家他们看不上这门婚事,也看不上楚玄,让楚家难堪。   楚家上下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最后还是楚玄上下说和,才让两家的矛盾没有就此闹大。   当时萧战又回了前线,这件事情楚玄出现并没有跟萧战提,他怕让萧战在战场分心,只自己一个人扛了下来。   后来楚玄干脆不让楚家跟老太君接触了,怕两边再起了冲突,有什么事都是自己扛着,从来对家里都是报喜不报忧,只是为了想让大家都放心。   楚玄出嫁之日楚家上下都是忧心忡忡,楚玄的父亲在给他梳头之时忍不住落泪,楚玄当时牵着他的手说道:“父亲别担心,我会过得好的。”   他这句话说的信誓旦旦,终是安抚了他父亲的一颗心。   楚玄和萧战大婚当日老太君顾及着萧家的脸面,到底是没有弄得太难看。   楚玄和萧战到底是感情好,婚后两个人过得浓情蜜意,楚玄带着萧战回过几趟楚家,楚家上下见到两人这般模样这才真的放下心来。   两人大婚后开始的时候老太君惦记着想让楚玄早早的给萧战生下嫡女,让萧家赶紧有个后,于是对楚玄的态度也是有所缓和,尤其在萧战的面前,对楚玄十分亲和,然而大半年下来楚玄的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   老太君控制不住开始抱怨,对于楚玄的态度也越来越差,萧战看在眼里,她一边劝说老太君一边安抚楚玄。   楚玄知道萧战敬重老太君,又知道老太君独自一个人撑着这么大的家门这么多年来很不容易,是以多半的时候他都自己忍了。   如此又过了小半年,在两人成婚将近一年之时战事再起,萧战也被皇上任命再次前往前线。   老太君自从萧战走后便有些闷闷不乐,更是隔三差五的找楚玄的毛病,但楚玄念在他是长辈,而且又是萧战唯一的亲人,对他多处容忍,更是想要借着大寿为他缓解一下心情,于是着意为他操持了五十岁大寿。   这件事办的还算是符合老太君的心意,老太君对他的态度有所缓和。   在大寿当日来了不少的人,楚家这边也有人前来祝贺,这本是一件好事,不料老太君当着众人的面却觉得自己世代功勋之家和此商贾之家结亲大为丢脸,竟是当着众人的面给楚家甩了脸。   楚玄第一次严正的反驳了老太君,维护了楚家的面子,而后更将楚家人亲自送了回去。   老太君当众被楚玄顶撞,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等他回来之后便借口责罚了他,不料在这时楚玄直接晕了过去。   老太君开始的时候只当他是在作戏,并未对他多加理会,直到大夫看过之后说楚玄是怀孕了,老太君对他的态度才一改此前模样。   对他来说无论楚玄是何出身,他此时肚子里怀的孩子却是萧家的嫡女,这件事情他极为重视,自楚玄怀孕之后他便每日让人给楚玄进补,二人的关系因此而有了缓和。   楚玄临产之时正是朝中最为动荡之时,老皇帝卧床已有三个月不曾上过早朝。那时正值夏日,连日阴雨缠绵,有人说这是老皇帝不好的预兆。   萧敬之便是在这样的日子里出生的,他的出生险些要了楚玄的性命,也让楚玄和老太君之间的关系再次恢复到了冰点。   楚玄九死一生生下了萧敬之之后身子一度虚弱至极,他休养了两个多月之后才能勉强下床。   而那时老太君从大夫处得知了楚玄此次生育伤了身子,以后再不能有孕,他当即给萧战去了一封信,直接跟萧战说让她休了楚玄而令娶。   此前楚玄生下了萧敬之之后也曾经给萧战去过一封信,只跟她报喜,说父子平安让她放心并未说自己生产之时险些丢了性命之事,也没有跟她说自己身子亏空甚大以后再不能生育,只怕是让她挂念家里,在战场上分了心。   而老太君的这一封信送到了前线之后,却是让萧战从喜悦之中一颗心瞬间就沉了下去。她当即给老太君回信,表示她此生绝对不会休夫也不会纳侍,只嘱咐好生照顾楚玄云云。   老太君收到了萧战的信之后又气的摔了不少东西。   此后不久老皇帝病逝,五皇女谢启临杀死了十余个皇姐妹冲出重围登上了皇位,这一切都让人始料未及。   身在前线的将士因此而军心不稳,萧战这边与敌军对阵险象环生,偏生新皇登基之后对于萧战信任不足,派人过去代为监军,如此让萧战陷入了两难之境。   老太君到底是掌管将军府多年,对于朝堂上的事情并不像普通人家的男子一般并不知晓,是以朝廷上出了此番变动之后他倒难得消停了下来,只一心关心萧战在前线的情况,如此楚玄方才能够静下心来,好好照料萧敬之。   萧敬之出生之后带有轻微的弱症,声音微细一些,身体也不像其他孩子一样康健。楚玄担心萧敬之的身体,便时常一夜一夜的守着他。   萧敬之的童年几乎可以说是很少有萧战的出现,他对萧战的印象极为淡薄。   萧敬之在将军府中被夹在楚玄和老太君之间,他从楚玄的身上感受到了极度的爱护,又从老太君身上感受到了极度的厌恶。府上下人的态度也时常在跟着产生变化,这让聪慧的萧敬之很快便早熟的懂得了如何看人脸色。   楚玄一直想要缓和和老太君之间的关系,偶尔也给萧敬之出一些小主意,让他前去讨好老太君,老太君虽然因为他是个男孩而对他感到失望和厌恶,但他到底是萧家唯一的后人,时间久了老太君对他的态度倒也的确稍微好了些。   萧敬之经历了这些之后很快就无师自通的学会了一些小手段,他开始观察人,观察人心,从每个人的神态和动作猜测他们心中的想法,而后根据他们的反应思考对策。   萧敬之是在五岁的时候才第一次见到了萧战,那时候萧战得胜归来,朝中为他庆贺,然而新皇对于萧家的忌惮和老皇帝在位之时全然的信任已不可同日而语。   萧家的地位也因此而变得有些尴尬。   萧战自己心中多少也体会到了一些,眼下战事平定,她也想多在家中陪陪楚玄和孩子,于是便主动上书在家中休养,这一待便待了两年。   这两年可以说是萧敬之这一辈子之中过得最幸福的日子,那段时间因着萧战天天在家,老太君对楚玄和萧敬之的态度有所缓和,而楚玄的笑容也额外的多了。   老太君见到萧战和楚玄的感情的确是好,也知道劝萧战休夫另娶是不可能的,但是楚玄生不出孩子,萧家总不能就此断了后,于是老太君隔三差五的就跟萧战提一提让他纳小侍的事情,然而萧战却是每次都拒绝了。   时间一长外面开始渐渐流传出了萧战护夫的传言,所有人都羡慕起了楚玄。   萧敬之曾经在无意之中听说过别人讨论他家里的事,都只说是羡慕楚玄嫁给萧战之后婚姻美满,生活幸福,萧战也是一心一意对待他,便是连小侍都没有一个,诸如此类的这些话。   萧敬之当时忽然有了一种荒谬的感觉,每个人都只看到自己想看到的那部分,他们所看到的事物并非是事物本身,萧战和楚玄的关系的确是很好,然而若说楚玄这些年过得幸福他却是第一个不认同的。   萧敬之在萧战和楚玄的面前很多时候都扮演着一个乖巧的角色,萧敬之发现萧战额外爱怜弱小,于是他便时常在萧战面前撒娇,让她抱让她陪着,如此她果然对他越来越好,楚玄每次看到这幅场面的时候,总是笑得很开怀。   萧敬之从这个时候就懂得了若是自己想要什么,就要自己想办法用手段去争取,而改变自己投其所好已然是最快捷的方式。   他们仿佛真的是幸福的一家人,那些从前的日子好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往日的忧愁都已经消散如烟。   在萧敬之七岁的那一年老太君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他时常缠绵在病榻,于是萧战花了很多精力去照顾他,对于楚玄和萧敬之便没有了以往的亲热,整个将军府上下的气压都很低。   老太君这些年来时常劝说萧战娶小侍,萧战全都拒绝了,此时老太君病歪歪的躺在床上怒斥道:“如果萧家到你这里就断了后,我如何有脸面去面对天上的萧家的列祖列宗。你是不是想让我死不瞑目?你若是坚持这样的话也不用再给我喂药了,直接让我就这样死了算了,也省得我再跟你们多生气。”   当时楚玄端着药带着萧敬之站在门外,他们两个将屋内的这番话听得清清楚楚。   萧战很久都没有出声,老太君一遍又一遍的问她,最后她说道:“只要您吃药,我什么都听您的。”   萧敬之看着楚玄脸色一点一点的发生着变化,他眼神中的光泽就那样暗了下去,他垂着眼眸就那样静静的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最后带着萧敬之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年在重病的老太君面前萧战退缩了,她同意纳侍,破了自己当初的诺言。   这一天楚玄早早的就让人伺候萧敬之睡下了,然后跟萧战两个人在房间里边说着话。萧敬之一夜没睡,就那样盯着他们的那间房,然后看着那房内的灯亮了一夜。   萧战纳侍的事情提上了日程,然而老太君还是没有能等到那一天,他在两天后的一个晚上就那样平静的去世了。   这么张扬的一个人,这么倔强的一个人,他走的时候竟然是悄无声息的。   在他去世之后萧战和楚玄沉默着安排了他的丧事,而后前线再次传来战报,萧战得了圣旨再次启程。   那一天楚玄牵着萧敬之的手,他们二人在门前送萧战离开,萧战的背影就那样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之中。   彼时他们都不知道那就是他们此生的最后一面。   偌大的将军府之中这回只剩下了楚玄和萧敬之二人。   楚玄的病越来越严重了,他开始不停的咳嗽,有的时候会咳出血,他面色苍白,有的时候一连几日都下不了床。   自从那年楚家受辱之后,楚家那边跟将军府就少有来往,楚家偶尔有传讯都是直接传给楚玄,楚家人听外边的传言说楚玄和萧战两个人过得很好之后就一直很是放心,是以往来传信也只是互通消息,没有人想到过来看看楚玄。   萧战也偶尔从前线传回消息,询问萧敬之和楚玄近来过得好不好,也询问府上的情况。   楚玄此时已经多日躺在病榻之上无力下笔了,他担心让人看出了端倪,索性让萧敬之代笔帮他写信,只在信上说他一切都好。   萧敬之写完了送往楚家的信,然而等到给萧战写信的时候他却是如何也不愿了。   楚玄笑着问他到底是怎么了。   萧敬之说道:“她不配。”然后他看着楚玄问道:“爹,你值得吗?”   值得吗?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忍辱负重了十来年,为了这样一个女人断送了自己的半生,而她不仅没有保护好他们父子,甚至连给出的诺言都没能算数,若不是老太君已经去世,如不是赶在这个关口边境告急,她说不定已经娶了几个小侍回来了。   既然这样那他爹这些年来独守将军府默默忍受着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楚玄拉过了萧敬之,对他说道:“那是你娘,她也有她的苦处,而且她事后也没有真的将人娶回来不是吗?”   只是还没有,而不是不会,这般自欺欺人的言论萧敬之听了都难过。   楚玄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番说辞说服不了萧敬之,他只低叹道:“慧极必伤、情深不寿,我们这样的人太聪明往往容易伤了自己,我们一眼便能够看清别人的心,却往往不如单纯容易被人欺骗之人过得快乐,你这样敏感又这样聪慧,这样的爱憎分明眼里容不进沙子,你会伤了自己的。”   楚玄轻叹,“爹只愿你这一生不懂爱恨滋味。”   那一天萧敬之最后还是帮着楚玄写了信送往了前线。   老太君死后楚玄肩上的担子就更重了,他的病一日赛过一日,然而将军府的事情全都压在了他的身上,还有手上的生意他也不能不管,于是他终日拖着病躯继续的忙碌着。   他的病眼看越来越重,无数的大夫前来为他看病,最后却都没有成效。   萧敬之开始整日整日的守在他的身边,凡是力所能及的事情都帮着他分担。   萧敬之十岁那年楚玄得知萧战前线数万大军粮草断绝之后连着奔波了数日,为她们筹集了粮草送去了前线。   他呕心沥的帮了萧战最后一次,耗尽了所有的心力,只为保她最后一程。   楚玄临死之前将萧敬之叫到了床前,他拉着萧敬之的手说道:“爹对不起你,要留下你一个人了,但你也不要记恨你娘,你好好的活下去,以后爹不在了,你帮爹照顾着些你娘好不好?”   萧敬之拉着楚玄的手,答应了他最后的请求,楚玄就这样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萧敬之在那一刻骤然觉得慧极必伤、情深不寿便是对他们这种人的诅咒。   萧敬之在楚玄死后大病了一场,而后性子变得薄凉。   后来萧战来信,萧敬之只用几个字冷冷的告诉她楚玄死了,病死了。   楚玄是病死的,这话是大夫说的,多么可笑。   楚玄不是因为生他之时血崩而导致的常年身体虚弱,不是因为十几年来在将军府之中没有几天快活日子,不是因为他耗尽心力为将军府和萧战过度操劳,他只是病死的。然而他这病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一步一步到了这么严重,又有谁曾问过一句?   大夫说他是病死的,其他人也都说他是病死的,于是萧敬之也只能说他是病死的。就像外界都传言楚玄和萧战极为恩爱,楚玄婚后过得极好一样,究竟内里是何模样又有谁知道呢?众人所能看到的终究也只是表象。   在那之后萧敬之接手了楚玄的一切,他是将军府之中唯一的主人,也是楚玄唯一的后人,这些事情他责无旁贷。他不会让任何人插手将军府,也不会让任何人动楚玄留下的财产。   楚玄手下吃里扒外,他杀;将军府中人不老实,他抓;商机,他掠夺;生意,他照做。他双手染血,最后撑起了楚玄曾经背负的一切。   萧战在楚玄死后沉寂了好长一段时间,而后便每隔一阵子来一封信,问他好不好,问将军府如何。   萧敬之每次回信语言寥寥,只说一切都好。   从十岁到十二岁,对于萧敬之而言是痛苦的,然而纵观他的整个人生,除了有萧战在的两年他过了两年真正快活些的日子之外,其余的他人生之中的大半时间其实都不曾如同其他孩子一般过得无忧无虑。   他十二岁的时候萧战终于从前线回来了,她打胜了戎国,回到京城之后得到了百姓的夹道欢迎。   她是百姓心目中的英雄,是大饶的英雄,然而却也是一个没有护住丈夫与孩子的女人。   萧战回到京城的事情让萧敬之心思复杂,他想的最多的是楚玄,到死他都在护着她。他用自己的一生都在护着这个曾经妥协过,想要背叛他的人。   他曾在楚玄临死之前答应他照顾萧战,他决定护着她,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楚玄。   萧战回京之后还未回到将军府,萧敬之便接到了凤后的诏令,那是他第一次入宫,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谢宸安。   萧敬之对于谢宸安的第一印象就是慢,她的动作很慢,说话也慢,时间在她这仿佛是被无限的拉长了。   然而与她对视之时萧敬之才发现她的眼神很纯净,那里面有着对他容貌的赞叹,有着对他身份的好奇,还有着几分善意,那是干干净净的一个人。   谢宸安说要跟他一同去凤阳宫,萧敬之索性同意了,那个时候他脑中想的是萧战的归来,想的是朝堂上的尔虞我诈,想的是楚玄的逝去,对那时的他而言谢宸安不过是不需过多关注之人罢了,他从未想过以后二人还会有那般多的交集。   在萧敬之十二年的生命中,他对萧战加起来的记忆也就只有短短的两年罢了,在她背叛楚玄的时候,在楚玄去世的时候,他是恨着她的,然而在之后的两年他对她的印象就越来越淡了,再次与她面对面的时候萧敬之对她的感觉竟然只有陌生。   那一夜萧战在祠堂中陪着楚玄的牌位待了一整夜,而萧敬之也是一夜没合眼。他和楚玄本是一类人,他们都是极度聪慧也极度善察人心的,而在萧战这件事上,他却从来也没能理解楚玄。   但他答应了楚玄会照顾她,于是他也真的那么去做了,他帮她从夺储之争中脱身而出,照顾她的日常起居,打理将军府的一切。   母子二人之间的相处始终隔着一道墙,他一直默默的观察着她,看她对自己的态度,对楚玄的态度。   萧敬之没想到会在赛诗会上第二次见到谢宸安,然而原本也只是点头之交罢了,就算是见到了也算不得什么,却没想到谢宸安竟然让谢宸轩上去帮了他一把。   他着实有些不能理解这个在宫中自己性命是否能够保住都不一定的人为何总有闲心去管别人的事情,他本也用不上这样的帮忙,然而谢宸安终究是好意。他做谢宸轩的伴读也好,方便时常入宫与文熙贵仪通信。   萧敬之虽然心性凉薄,也不理解谢宸安的作为,但是他终究是承了她的好意,是以等到她询问伴读一事之事他便也帮她动了动心思。   他与杜恒也算是旧识,而萧战回来之后她也到府上去过两次,据说她最近又与家中闹了矛盾,很是不服管,让兵部尚书很是头疼。   萧敬之曾经听过杜恒的那番忠君之言,她的性格和出身决定了她会有这样的思想,而她这样的思想也决定了她的一生过得如何取决于她追随的人。   现在朝中的几个皇女之中没有几个善茬,而皇上又是一贯的重文轻武,她这样的情况便算是过几年在朝廷上出力,皇上也不太会把她放在眼里。   他为谢宸安指了杜恒,在某种程度上其实也是为杜恒选择了一条出路。杜恒忠的偏激,若是她所尽忠之人并非善类,那她的一生便也算是毁了。而谢宸安虽然条件并不如何,至少心思纯净没有伤人之心,而她二人的性格又有几分相合,若是她们聚到一处,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而后两人果不其然的相处得当,杜恒也就此成了谢宸安的伴读。   萧敬之一般并不每日去往华阳宫,只两三日去一趟罢了,然而没多久他就发现谢宸安似乎只要是没事的时候知道他在华阳宫都会过去,而后一双眼睛总是带着单纯的喜悦落在他的身上。   他实在是想不出谢宸安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不过谢宸安这样却也并不让他觉得反感,他有时候觉得谢宸安就像是一只无知无觉的幼兽,对于危险毫无察觉,所以才会如此的总往他身边凑。   借凤后的事情提醒谢宸安原本并非是他的本意,只是在那一瞬间,他不知怎么就忽然想起了之前他们一同去到凤阳宫之时,她曾说自己被害落水一事。   他也不知怎么在那一刻竟然有些心怀怜悯。   他向来不多管闲事,那天却忍不住提示了她几句,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至少她曾经单纯的对他抱有善心,且当是一报还一报,正好两次,便也就抵消了。   之后几年萧敬之每每去到皇宫之时便时常能够在华阳宫之中见到谢宸安,他原本只是觉得谢宸安并不算是惹人烦罢了,然而接触的时间长了,他也就将谢宸安那双每次见到自己就额外明亮眼睛纳入了心底,不知不觉间对她更容易感到心软些。   将谢宸安带出宫给戎国人提供机会刺杀一事,他虽然做了妥善的安排,此举不光是为了给萧战解围,也可以帮谢宸安解围,然而他终究是在她毫无查觉的情况下设计了她。   那一日他已经做好准备待到谢宸安询问自己之时将自己的设计全部告诉她,他不怕让她知道自己的真面目,她这样单纯的人这一次设计她的若不是自己而是别人,想来她便已经丢了性命,借此机会给她一个教训也是好的。   然而谢宸安对于他不合理行为的却是全然的信任,他也说不出自己当时的感觉,似乎是有些熨贴,又似乎是有些好笑。   萧敬之一直没有明白谢宸安对于他的态度,在他看来谢宸安对于自己莫名的信任和亲切始终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又因为谢宸安对他没有什么企图,萧敬之对她始终生不起嫌恶之心。   直到那一天,谢宸安醉酒后小心翼翼的将簪子放到了他的面前,患得患失的想要他收下。   他从那双眼睛之中窥到了她的一片真心,小小年纪情窦初开,竟是将他放在了心底,如此一来之前的种种都有了答案。他此前因为谢宸安比自己小上四岁一直把她当个半大孩子,这个时候才知道她竟是将主意打到了自己的头上。   萧敬之那一瞬间有些想笑,谢宸安对他的了解能有多少?而她竟然就这样糊里糊涂迫不及待的想要奉上自己的一颗心。   他有些想要点醒她,然而那一刻见到她那番小心忐忑又难受的模样,他竟是有几分心软,最后还是将那只意味不明的簪子接了下来。   萧敬之心中知道以谢宸安现在的状况来看或许她自己也弄不清楚她现在是什么情况,再过个一两年便说不定会把他忘在何处,此事用不着他留心去挑破,若真是挑破了反倒是让谢宸安觉得尴尬。   他本以为这件事情就像是河岸上的泥沙一般,那些轻微的痕迹随着岁月的流逝很快便会被冲淡,却没有想到他被戎国人绑架之事竟然会引起谢宸安如此大的反应。   不知怎么谢宸安那几滴泪竟然像是落在了他的心上,除了楚玄和萧战之外,这一辈子从未有人为他而心痛至此。   在那一刻谢宸安的眼睛通红,泪水忍不住的流出来,他恍惚中觉得她的眼泪仿佛是替自己流的,这么多年来他心中的种种从来无人诉说,向来只能自己吞下,然而在那一刻他仿佛忽然有了发泄的渠道,看着谢宸安为他落泪,他心中竟隐约觉得有种痛快之感,仿佛是她替他将这些年无法与人道出之苦都哭了出来一样。   然而这种痛快却并没有持续多久,看着谢宸安哭到抽噎,他终究还是觉得不忍,最后将她抱入了怀中也不过是想安慰她罢了,却未想到谢宸安竟然说想要娶他,还说会一直对他好,一辈子对他好。   一辈子对他好,这话说得何等轻巧?便是如同萧战和楚玄这般京城之中人人艳羡的夫妻看似圆满之中还带着那么多的遗憾,而感情之事又哪里轻易便能承诺的了一辈子?   萧战用一生的后悔和孤独弥补了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而楚玄错爱了大半生,这便是他们的结局,而自己呢?   萧敬之忽然想到楚玄当年说的,慧极必伤、情深不寿,这八个字似乎真的就像是一个永远跟随在他们身侧的诅咒。   那日杜恒过来说谢宸安想约他去庄子上转一转,萧敬之自然知道自从谢宸安上次说出了那样的话之后他们二人的关系便不似以往。   他当时说‘年少轻狂,轻易道爱恨’,这句话便是他对谢宸安的评价了。   便连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就一头扎了进来,说想要娶他。如果她知道他的心机和手段,知道他这些年来的种种,看到他的真面目,她还能接受的了他么?   萧敬之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只等着到庄子上后抽个时间与谢宸安讲明自己的这份心思,让她不用在自己这边费力讨好。   然而世事变化总是出让人出乎意料,那一天萧敬之看这些谢宸安为自己盛装打扮,看到她见到自己之时露出的那份小心谨慎和陪伴在自己身侧之时那份单纯的满足和幸福,他的心底竟又生出了些旁的情绪,原本要说的话未曾再说出口。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为谁而心动,然而在这刻想到和谢宸安相识以来数年间的种种,想到谢宸安眼里毫不掩饰的情谊,他心中竟然起了犹豫。   在那之后谢宸安便开始隔三差五的往他府上送东西,萧敬之明白她这番举动是何意,然而他却没有拒绝。   那一日他知道这酒楼竟然是谢宸安为他开起来的,她笨拙的想要用开酒馆这种事情来转移别人的视线保护他的名声,他心中不知怎么忽然就好像被触碰了一下。   谢宸安的心思当真是单纯的很,看着他的时候,眼中的那份情谊让人一目了然。   他忍不住按了按谢宸安的唇,她的唇很软,之前就是这双唇说想娶他,想对他好,一直对他好,一辈子对他好。   一辈子她或许做不到,但这一刻,她对他至少是真心的。   萧敬之不喜欢雨天,下雨容易让他觉得伤感,楚玄去世的那天晚上也下着雨。   他心头有些烦躁,随意的问谢宸安愿不愿随他一同走走。   谢宸安不仅答应了下来,还为他披上外袍,这般的关心和爱护萧敬之已经从她身上感受到了多次。   一同并肩前行,他忽然觉得或许他该尝试一下,给谢宸安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正如同他当初为杜恒选择了谢宸安,他大约也是终归要为自己选一个归宿的,若是旁人他宁愿是谢宸安。   尤筠的事情出乎萧敬之的预料,他以为谢宸安如此大动阵仗的追他静宜侍君那边是已经默许了的,却没想到会出了此事。   那天他站在雪里,在猜谢宸安的选择,他想到了当初萧战的选择,也想到了当初楚玄说他的那番话。   楚玄说他不如不动心,这句话当真是极为了得,如今他方才有了欲念便出了这样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眼中容不得沙子,忍不住想要试探,然而人心最经不住试探,若是让他看到了谢宸安眼中有一丝的迟疑,他定然就会就此了结这一切。   他原本已经做好了完全的打算,然而真的当谢宸安不轻不淡的问他尤筠容貌之时,他抓住谢宸安手的那一刻心中是带着恨的,只觉得为什么天下女子都是这般,然后等看到她澄清而坚定的眼神,听她说她‘心里被一个人所占据,已经容不下旁人’他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他有些懊恼,却也松了口气。   让她读情诗,纵容她亲近,这原本也是些小情小调的事情,萧敬之素来不把这些放在眼里,但如此这般跟她相处心中却总能觉得安宁。   谢宸安为他身体费心,弄药膳帮他调养身体这事萧敬之是未曾想到的。他对自己的身体其实算不上上心,这手脚冰凉的毛病已经这么多年了他也从来没有在意过,然而真当有一个人将他如此这般放在心上的时候,却也是让人觉得暖心的。   他送去的玉佩是楚玄当年给他的,他贴身戴了很多年,如此也算是全了她的一份心意。   谢宸安的表白是在他意料之中的,若不是如此上元节那天他便不会刻意梳妆换上了谢宸安送的那只簪子,他本以为谢宸安看到这只簪子便能明了他心中的想法,却不想她竟然在他面前紧张的漏了气。然而他已经决定走出这一步便不允许谢宸安在这个时候退缩,他愿意踏出这一步,选择她,尝试一次。   不过即使如此面对她信誓旦旦的承诺他却仍旧是不信的。有些话只能用一生来证明,或许只有二人临死之际,他才能够真的相信她一辈子都对他好。   大婚之夜,那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亲吻,这种感觉和谢宸安平时的小动作不一样,让他心中难得感受到了一丝触动。   那一夜谢宸安始终都在抱着他,将头埋在他的胸前,他能感觉到她对他的依赖,这种感觉并不坏。   只是那句慧极必伤情深不寿仍旧萦绕在他耳边,久久不能平息。   作者有话要说:   头一次在一天时间里收到这么多的评论,感谢大家的意见和建议,我都有收到,也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本文的支持,鞠躬。感谢在2020-03-06 22:50:18~2020-03-07 23:17: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灯下卷芷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夜, 四周一片寂静,红烛噼啪作响。   心爱之人就在身侧,若说谢宸安没有些旖旎的念头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是想到之前萧敬之被戎国人绑架一事, 她总担心萧敬之心里对此事会有一些阴影,而且她也是想要跟萧敬之慢慢来的。   之前他们虽然已经相识了好几年,而且她追求萧敬之到现在也有几个月了,但是他们平日里一个在宫里一个在宫外, 相见的时候总不是那么多, 自从他们俩改变关系被赐婚之后两人就没再见过,再见面时已经是大婚了, 说起来都没有认认真真的恋爱过。   现在她已经把人给娶回来了,自然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她想要好好待他, 给他一段圆满的美好的记忆, 想跟他一起从头开始慢慢经营他们的感情。   或许有一日两个人的感情真的深厚到了一定的程度,等到那一日再发生这种灵与肉的关系,想来才是真正美好的。   这实在是让人期待。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现在人已经娶回来了,而萧敬之此时就安静的躺在她的身侧,她心中总想要跟他再亲近一些。   萧敬之今日难得的顺从,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任凭她作为。谢宸安忍不住又在他唇上啄了两下, 然后才将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小声的说道:“已经不早了, 我们休息吧。”   萧敬之没有想到新婚之夜谢宸安会有这般的反应,竟是没有洞房。想到之前谢宸安对于进来服侍之人的抱怨, 萧敬之有些怀疑她或许根本就没有听礼官的教导,而且听闻她此前从未有过通房小侍,她对于男女这档子事也不知到底知道多少。   想到谢宸安可能真的以为男女之事便只是这般同被而眠,萧敬之便忍不住有些想笑。不过如此也好,他和谢宸安还有往后几十年的时间,这种事本也不急于一时。   谢宸安今日饮酒饮的多了些,她靠在萧敬之的怀里,手搭在他的腰上,本以为会兴奋难眠,却没过多久便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   萧敬之静静的看着谢宸安,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闭上了眼睛,跟她相对而眠。   次日早晨醒来的一瞬间,谢宸安险些流下了鼻血。   萧敬之与她相拥而眠,墨色的长发从他白皙的脖颈间随意的垂了下来,他的衣衫略有些凌乱,露出了一小段的锁骨。   谢宸安睡着的时候不自觉的将头埋在了他的怀里,是以睁开眼的第一瞬间就看到了萧敬之的那一段白皙的颈项和衣襟里隐约露出的锁骨。   谢宸安红着脸稍微往后退了些。   萧敬之此时仍旧在睡着,睡着的他显得有股额外的温柔。   他的睫毛很长,鼻梁硬挺,皮肤白皙如玉。   此时这样近距离的看着他,谢宸安越发觉得他长得实在是美,美到有些让人痴迷。   谢宸安就这样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想到他们现在已经成婚了,萧敬之是她的夫郎了,谢宸安只感觉心口就像是被蜜泡过一样,又暖又甜。   萧敬之此时的手仍旧搭在她的腰上,睡得很安稳。   谢宸安将自己的手覆在萧敬之的手上,然后轻微靠近了些,在萧敬之的唇上轻轻的亲了一下。   萧敬之的作息一贯规律,此时原本已经到了他平日该起来的点,这个时候原本睡意便淡了,即使谢宸安只是轻轻一吻仍旧让他醒了过来。   谢宸安有点心虚。   萧敬之狭长的凤眸就那样静静的盯着谢宸安。   谢宸安看不出他心中在想什么,顿时更加心虚了,她小声问道:“将你吵醒了?要再睡一会么?”   萧敬之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道:“殿下该起来了,今日还要去给皇上和凤后敬茶的。”   新婚的第一日的确是要去给皇上和凤后敬早茶,不过谢宸安现在却有点舍不得起来,就这样跟萧敬之躺在一起让她觉得心里非常舒服,很满足,有一种想让时间就停在此刻的想法。   萧敬之先行起床,谢宸安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他。   过了片刻,谢宸安猛的想起什么,她将手伸到了枕头底下,随后发现东西还在。   她趁着萧敬之不注意,用手将那东西拉到了被子底下。这块儿沾了血的元帕是她之前准备好的,此时她将它跟两人床下原本铺着的那块崭新的元帕进行了个对调。而后她还有些不放心,索性将那块儿崭新的元帕藏进了自己袖子里,只等之后找个机会毁尸灭迹。   说起来这事还是她听了礼官之前教导的时候才想起来的,她不知道萧敬之那一夜究竟有没有发生什么,也不想去问这些事情平白惹他伤心,她原本也是不在乎的这些的,但是这件事她却不想让萧敬之给别人指指点点。   她之前看电视上有随身带一块儿鸡冠然后趁人不备抹在其上的,不过她觉得现场造假这个难度有点高,索性在宫侍之前为他们铺床准备的时候直接将那块元帕给拿走了,铺床的人发现帕子找不到了一脸莫名,只能重新铺了一块上去。   谢宸安趁人不备去厨房搞了点猪血擦在了上面,只等着早晨的时候偷梁换柱,她觉得自己的计划十分完美,然而实行到现在来看也的确是完美的。   萧敬之整理了一下衣服,而后唤人进来伺候洗漱。   萧敬之出嫁的时候把归宁和时夏也都带上了,这两个一直伺候在他身边,他已经用惯了,这二人眼下没有成婚的打算,他也就没想着换人。   两人进来的时候谢宸安恰好刚忙完。   德音和百泉此时也已经候在了门外,听到萧敬之叫人也跟着一同进来了。   谢宸安躺在床上看着归宁和时夏伺候萧敬之穿戴,不得不说萧敬之这个人的身材和相貌都是极为上乘的,无论是做什么从什么角度来看都是极美的,即便是他现在穿衣服的动作,谢宸安都觉得是极美的,只觉得每一幕都堪比电影镜头。   萧敬之这边已经由人服侍着穿戴好了,而谢宸安此时还躺在床上一副赖床的样子。   德音和百泉自然是知道自家主子是个惯会赖床的,倒是归宁和时夏看得新鲜,见主仆三人一个躺着不动,两个站那发愣,觉得有点好笑。   萧敬之看向谢宸安,淡淡的说道:“殿下该起来了。”   谢宸安闻言飞速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德音和百泉在一边看得又好笑又好气,平时他们叫主子起床的时候可从没见她有这么听话的时候。   德音为两人铺床的时候将那块染了血的元帕小心地收了起来,一会儿这个是要给静宜侍君看的。   两人由众人服侍着洗漱穿戴完毕之后便一同到了静宜侍君的面前。   静宜侍君虽然开始的时候并不看好萧敬之,不太想让谢宸安和他成婚,但是现在两人既然都已经大婚了他自然就收起了此前的那些想法。   萧敬之从归宁的手上接过了茶盏,而后对着静宜侍君说道:“侍君,请用茶。”   静宜侍君对萧敬之本身的印象其实还是不错的,这个时候露出了几分笑意,等到萧敬之给他敬茶之后他便将自己手上带了多年的镯子取了下来,当即给萧敬之套上了。   谢宸安站在一边笑盈盈的看着这一幕。   萧敬之看着二人这番反应心中略有几分诧异,昨夜二人并未洞房,在入睡之时他就已经想到了元帕之事,论理来说静宜侍君今日看到那张雪白的元帕当会责难他才是,就算不会出口责难面色也该不怎么好。   他本想就此一事来看看谢宸安会在这种情况下做出什么反应,却不想静宜侍君竟然没对此事有任何反应,他这般不动声色实在是有些让人诧异……   萧敬之看向谢宸安的方向,莫非是她此前做过什么,又或者是对静宜侍君说过些什么?   三人一同在宜和宫中用过了早膳,而后便启程前往紫宸殿。   女皇近来这段时间身体不是很好,不时的咳嗽,这个时候有些精力不济,喝过了两人敬的茶之后,让人赏赐了东西又教导了两人几句,便也就罢了。   一行人这才又回到了宜和宫。   回去的时候已经到了晌午,谢宸安此前特意叮嘱过小厨房按照萧敬之的口味添菜,午膳的时候便是连之前一直给萧敬之用的药膳也没有被落下。   席间萧敬之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心中有了几分暖意,主动给谢宸安布了菜。   静宜侍君看两人这般互动,心中也是觉得十分满意。   饭后谢宸安便有几分懒洋洋的,她昨夜虽然睡得不错但因为早晨起的比较早,这个时候仍旧是感觉有些困顿。   谢宸安拉着萧敬之的手一同回了房间,她有些想继续睡一会儿。不过眼瞅着萧敬之没有这样的打算,谢宸安也觉得大婚的第一日就这样睡过去未免有些可惜。   谢宸安让萧敬之坐在软塌上,而自己则起身去拿了一个盒子过来,然后递到了萧敬之的面前,让他自己打开。   萧敬之打开之后发现盒子里边放了有几千两的银票,还有几个庄子的地契。   谢宸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有点少,不过目前这些就是我的全部家当了,上交给夫郎保管。”   萧敬之其实并不怎么将这些东西放在眼中,但谢宸安的这番不跟他见外的态度却取悦了他。   他将盒子放在了一边,拉着谢宸安坐在了自己的身旁。   谢宸安继续说道:“这几个庄子我想留给静宜侍君,如此我去封地后也可放心些,而这些银票则打算全都带去封地,以防不时之需。”   萧敬之对于她的安排没有什么意见,听完后只是点头。   “除此之外剩下的便是那个酒楼了,如今酒楼的生意还算不错,我打算把它继续开下去。之后我想把它交到吕荣的手上,我此前已经答应给吕荣一成的收益,我们去宛临之后庄子上的事情我也打算继续交给她打理。吕荣你此前也已经见过,我觉得她做事还算是妥帖,应当是不会出大的岔子,她是杜恒介绍给我的人,她的父母如今都还在杜府做事,想来为人是信得过的。”   萧敬之静静地听着,并不发表自己的意见。   谢宸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其实我对这些事情并不是很擅长,吕荣这边的事情之后也交到你的手上,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跟她说就行。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夫郎了,我这边有什么事都不会瞒着你,以后府上的钱财和人手全都交给你打理,若是有人与你为难,你可随意发落,只要你顺心便好。”   萧敬之从未怀疑过谢宸安对自己的信任,也从未怀疑过她对自己的心意,不过此时听她如此的坦诚的将一切打算都跟他说了,他仍旧是觉得有些意外。   谢宸安继续道:“还有我们感情上的事情。”   这个其实是谢宸安想在表白之前就说的话,她之前都已经打好了腹稿,结果当时太紧张了,面对萧敬之的时候这些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如今倒是有了这样的机会,可以好好聊一聊。   谢宸安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是第一次对人动心,许多事情上可能做的不够周全也不够妥帖,若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直接跟我说就行,我都愿意改的。   我们以后可能难免会有一些摩擦,但是而后还有几十年时间我们要携手一起度过,我们可以慢慢磨合。所以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跟我说,凡是我做的不好的地方你都不要自己忍着,若是实在气不过,骂我两句或者打我两下都是无碍的,你不要自己憋坏了身子,也不要一直埋在心里。否则积少成多,我们二人的关系怕是会就此疏离。   我对你的一番心意你都已经知晓,我给你的承诺也一定会做到,我这一辈子只要有你一个就够了,余生我会对你好,一直对你好的,我说的话都算数。   反正你明白我的心意就好,有什么话就直接跟我说,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面对一起解决,相信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萧敬之是头一次听到谢宸安说这些,她说的句句真诚,他被打动了几分。且不论这些她之后能不能做到,她眼下有这份心意便够了。   谢宸安对自己如此坦诚,萧敬之自然对她也不会过多隐瞒,于是他大概说了一下手下的产业,谢宸安只听了个大概便已经是目瞪口呆,直至此时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娶回来一尊金佛。   不过虽是如此她却没有对萧敬之说的这些产生任何旁的心思,那些都是他自己辛苦挣来的,她知道这些之后也只是觉得萧敬之实在是太厉害了。   谢宸安侧过头又亲了萧敬之一下,得夫郎如此她得努力才行啊,不然怎么配得上他。   这边正事说完了谢宸安又开始犯困,此时萧敬之正端坐在软榻上,见此直接揽着谢宸安让她躺在了自己的腿上。   谢宸安抬头看着萧敬之,只觉得他下巴的弧度也是极美的。   萧敬之知道大婚事多,是以提前几日便已经将手头上的事情都已经处置妥当,这几日留出了足够的空隙。这个时候他也没有什么事,索性让谢宸安枕在他的腿上休息,而他自己则随便拿过一本书在旁边读了起来。   午间的阳光暖洋洋的,谢宸安觉得越发困顿了,萧敬之一只手拿着书,另外一只手则轻轻地抚摸着谢宸安的长发,谢宸安像只在被顺毛的猫一样,只觉得舒服得很,她心中的困意越来越重,最后就这样睡了过去。   萧敬之看着枕在自己的腿上睡得香甜的谢宸安,又想起了她方才说的那番话,他的视线随之从书上移开,转头看向了窗外,思绪也随之飘远。   他从未想过谢宸安会对自己这般坦诚,想到之前他想用元帕一事测她的态度,再想到尤筠的那一次。或许他该尝试着去信任她……   谢宸安睡了大概有半个多时辰之后醒了才发现萧敬之仍旧是在以同样的姿势坐着。   谢宸安匆忙起身问道:“我睡得有些久了,腿压麻了吗?”   萧敬之摇了摇头,放下了手上的书。   谢宸安过了会儿有些不安的问道:“会不会让你觉得有些无聊?”   萧敬之并没觉得无聊,只道:“我本以为大婚后会有诸多的事情,现在看来倒是比我想象中要轻松许多。”   谢宸安听了萧敬之的这话,顿时笑着问道:“那你觉得都会有什么事?”   两人正在说话之际外面有人来传话说是白华侍君和谢宸轩过来了,让他们两个过去一同见见。   本来他们不过来谢宸安之后也是会带着萧敬之一同过去的,这个时候听说他们先一步过来了,便对萧敬之笑道:“那我们便过去瞧瞧。”   白华侍君和谢宸轩对于萧敬之而言都是极熟的人,是以也用不着谢宸安再多说什么,几个人坐在一块儿如同往常一般说笑。   白华侍君看着两人这番模样觉得颇有些感慨,而他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问谢宸安:“你之前有事没事便往我宫里跑,到底是看我和轩儿还是去看敬之啊?”   白华侍君说这话本身就有些打趣的味道。   谢宸安被白华侍君这样一问倒是问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么多年以来她这点小心思也没被人发现,这回可当真是一下子就被捅破了。   谢宸轩本就是极为喜欢萧敬之的,对于他而言两人大婚本来就是一件极为欢快的事情。   他拉着萧敬之开始只是在一边闲聊而已,然后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突然开始说到谢宸安以前的糗事。   谢宸安简直想要捂脸,谢宸轩明明比她小两岁来着,怎么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记得这么清楚,然而很快静宜侍君和白华侍君也加入了谢宸轩的阵营。   谢宸安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很成熟的人了,真没想到在他们眼里边自己竟然有这么多的糗事,她很想捂住几个人的嘴,只觉得是丢脸丢到家了。   而萧敬之始终含笑听着,不时看向谢宸安的方向,眉目之间竟然是带着几分揶揄的。   此时的萧敬之是全然的放松的,他眉目之间染着几分笑意,整个人洋溢着温暖与轻松之感,这样的萧敬之谢宸安从来不曾见过。   正在众人说话之时,灵汐侍君、谢宸庆和文熙贵仪也过来了。   这几个都是平日里和静宜侍君相处的比较好的,是以众人坐在一处说话气氛十分轻松。   中途文熙贵仪提出要先行回去了,萧敬之起身送他。   见两人去了有一会儿都还没有回来谢宸安心中有些担忧,于是跟着找了出去,她走到宜和宫的宫门口之时听到外面传来了两人的说话声。   文熙贵仪对着萧敬之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两个月之前我得了消息便给你去了信,你只回了我几个字,再问就不说话了。如今更是一声不响的直接大婚了,我一个人入宫难道还不够吗?你就是非要连自己也要搭上?而且就算是你要搭上自己,也该选谢宸远才是,怎么却选了她?难不成你以为她有资格登上那个位置?”   萧敬之和文熙贵仪自幼相识,在他进宫之前他二人也是时常见面的,若论交情还算尚可,然而此时萧敬之看向文熙贵仪的目光却是冷了下来,他只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文熙贵仪呵笑出声,“怎么?我入宫才几年便是连你也跟我隔了心不行?什么叫你自己的事情?我们自幼的交情,难道我连问你一句,听你一句实话都不能了么?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你总不会告诉我你是真的对她动了心吧?”   萧敬之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就是因为他心机深沉,就是因为他遇事总喜欢走一步看三步,所以他便是连感情也不能单纯些吗?他难得简单一次放纵自己没有想那么多,而旁人却总是在为他的行为而做出各种猜测和解释。   萧敬之心中感到有些疲累,今日他难得觉得放松,并不想因为这件事再跟文熙贵仪多说些什么。   正在这时归宁先一步发现了谢宸安,他对着萧敬之开口道:“主子,殿下来了。”   文熙贵仪心知这次还是自己不够谨慎,这个时候对萧敬之道:“那我便先走一步了,改天再过来找你。”   萧敬之点头,文熙贵仪就此离去。   谢宸安看着萧敬之道:“你出来的有些久了,我过来看看,没事我们便回去吧。”   萧敬之不知刚谢宸安到底听进去了多少,但这个时候谢宸安不想提他也就没有问,两个人沿着归路再次回到了众人之间。   白华侍君和灵汐侍君直到傍晚的时候才离开,谢宸庆离开的时候仍旧是有些恋恋不舍,今日是因为庆贺谢宸安大婚之事这才给她放了假,等到明日她还要照常上课。   此时众人之中也就只有她这么惨了,她艳羡的看着谢宸安心中十分之哀怨。   一行人终于离去了,晚饭过后萧敬之和谢宸安回了房间。   中午的时候谢宸安方才跟自己坦白过,萧敬之觉得有些事情自己或许也该跟她透露一下,最后却是谢宸安先一步开了口。   她看着萧敬之,目光极为认真的道:“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尽管可以跟我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不会推脱。你想要做什么若是愿意也可以跟我说。关于你我方面你如果有什么想法,也都可以跟我说,我都听你的。”   萧敬之没想到谢宸安会说这些,谢宸安总是这般会在某些时候让他觉得出乎意料。若是正常人这个时候应当质问他要做什么,质问他为什么要嫁给她,到底有什么企图?而谢宸安却是一句也没有问。   通过谢宸安的这番话来看之前他与文熙贵仪的话她分明都听进了耳中,这个时候她却说了这些。萧敬之有一瞬间分不清楚该说她聪明还是该说她傻了。   其实之前文熙贵仪的那一番话并不是没有给谢宸安带来触动,萧敬之对她的感情似乎一直是淡淡的,她也不知道他对自己究竟有几分心意。而文熙贵仪的那番话她听的糊涂,没明白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无论如何萧敬之嫁给了她,她就会护着他,有什么事情也都愿意帮他,若是有一天他真的想要离开,她也不会拦着他,一切都由他来决定。   谢宸安其实开始的时候对萧敬之并没有这么深的感情,一开始她只是觉得萧敬之很好看,给人的感觉也很舒服,而后的时候她开始慢慢的想要亲近萧敬之,到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对他动了这样的心思。   其实在萧敬之答应嫁给她之前,她觉得他若是拒绝了自己,其实自己也只是会难过一阵子并不会如何,然而真的等到他答应嫁给自己,谢宸安的心境一夕之间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心中原本的那些如涓涓流水般的感情一下子就变成了洪水猛兽,这个时候她对萧敬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真心的,她从不知一个人对于另一个人的感情怎么会来的如此突然来的如此深。   萧敬之看着谢宸安问道:“殿下信我么?”   谢宸安点头。   萧敬之开口道:“我不是文熙,我不会为了任何事情搭进自己的婚事。殿下,我嫁给你只是因为你打动了我。”   谢宸安原本也没有盼着萧敬之真的会跟她说些什么,只是想让萧敬之知道自己的态度罢了,然而她却没想到会在此时听到萧敬之的这番话。   萧敬之继续道:“我对感情一事向来偏颇,眼中揉不进沙子,但却也知感情一事需用心换心,殿下待我真心,我待殿下亦然。”   谢宸安的心跳不可控制的快了起来,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是她再对萧敬之展现自己的心意,她却是头一次听萧敬之说这些。他对于自己竟然也是一样的心意么?   谢宸安不知此时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才是合理的,她最后只是抱住了萧敬之,说道:“凡是你说的我都信,能听到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夜间谢宸安让人准备了浴桶,等到沐浴过后两个人一同坐在床上,方才沐浴的时候谢宸安刻意与萧敬之错开了时间,这个时候她拿着布帛开始给萧敬之擦起了头发。   萧敬之的头发很顺,有些让她爱不释手。   第三天回门,明天恰好是第二天,谢宸安有些兴致勃勃的问道:“你想不想在宫里转一转?”   皇宫也算是谢宸安长大的地方了,此前她与萧敬之相遇都是在华阳宫的时候居多,她以前就已经想带着萧敬之在皇宫之中到处转转了,但是他二人到底男女有别,这番举动怕是会让宫人说闲话,是以她一直也没能这么做,这个时候二人都已经成婚了,她倒是很想带着萧敬之四处看一看。   萧敬之笑着应了。   次日谢宸安带着萧敬之去的第一站就是永泰池,这是他二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她还记得当时自己初见萧敬之便有种恍惚之中惊为天人之感,而那时萧敬之才十二岁,如今已然是六年多的时间过去了,再过几个月到夏天的时候那就已经是整整的七年了。   说起来时光当真是犹如白驹过隙,七年的时间竟然就这样一晃而过。   这个时候正是春日,池塘里边方才有了几分绿意,便是连荷叶都没有长出来,更不用说是荷花了,和当初的荷叶亭亭之相大有不同。   谢宸安拉着萧敬之在廊上坐定,而后指给他看,“当时你过来的时候恰好有几个宫侍在这边闲聊,说到平远大将军得胜回朝之事,我当时趴在廊上好奇的听他们说话,不想就恰好让你给看到了。你当时看到我的时候是不是觉得这皇女的行为也太不端正了些,竟然做出如此不雅之姿?”   萧敬之笑了笑,当时他满腹心思哪有空去琢磨这个。他也不过是遇到谢宸安猜到了她的身份之后,才仔细端详了她片刻而已。不过这话他却并没有说给谢宸安听,怕她觉得失望。   两人穿过长廊走过了永泰池,然后谢宸安又带着萧敬之去了一趟御花园,还有几处谢宸安觉得还不错的地方。   此时才刚入春,各处的植物都才刚刚冒出绿芽并未到生长繁茂之时,再过个一两个月等到草长莺飞花开遍地之时那才是真正的春日,到那个时候四处的景色都会变得好看一些,不过可惜他们多半是在京城待不到那个时候的。   大婚第三日是要回门的,然而说起来萧敬之家中空无一人,楚玄已经去世了而萧战此时还远在战场上,说是回门其实也就是回将军府去看看罢了。   不过即使如此谢宸安也仍旧未曾懈怠,她还是按照礼仪带了不少的东西去将军府。   萧敬之回府之后管家便送来了萧战的信,日前萧敬之在大婚之前曾经给萧战去了信,跟她说了这件事。   而后萧战那边一直没有回信,萧敬之便也就未曾将这事太放在心上,而管家道这信是昨天才送到的。   萧敬之拆开了萧战的信,萧战在信中有些感慨,不过他此前给萧战写信的时候已经说了他自己的心意,是以萧战倒是没有过多的评价谢宸安,只是跟他说若是以后有什么事受了什么委屈都要跟自己说。   萧敬之并没有把萧战的这番话放在心上,这几年虽然他已经逐渐原谅了萧战,但是心底的旧疤却仍旧在,一个连自己夫郎都保护不了的人,他又怎么会去祈求她的保护?   路是他自己选的,就算将来真的有什么事也合当他自己扛着。这句话他曾经对文熙贵仪说过,如今到他自己身上也是一样的。   萧敬之带着谢宸安去了祠堂,拜祭过了楚玄和萧家的历代长辈。   谢宸安态度很是恭敬。   萧敬之此前很少跟别人说起楚玄的事情,这个时候也不知是气氛使然还是如何,在从祠堂出来之后萧敬之跟谢宸安陆续的提了几句,其实说的也不多,只是略微有些感慨罢了。   然而只是寥寥几句却也是足够让谢宸安心疼的了,她拉着萧敬之的手说道:“以后有我陪着你,你不会再是孤单一个人了。”   萧敬之只是笑了笑,没去接她的话。   说起来谢宸安其实之前也来过将军府几次了,不过当时她的身份不同,偶尔来了几次也不可能四处闲逛。这个时候萧敬之带她随意的走动着,谢宸安看着府上的一切骤然间想到若是再早些认识萧敬之就好了。   看着府上的一草一木,她都在想着萧敬之年少之时会不会在这里曾经做过些什么,整个府上是萧敬之这些年来居住的地方,他的一举一动的影子似乎都还留在这里,谢宸安看着周围的一切,一眼望过去似乎还能看到萧敬之以前的影子。   萧敬之的卧房之前谢宸安曾经去过,然而当时她一颗心都挂在萧敬之身上并没有留心周围的一切,此时换了个身份她倒是起了好奇心思。   见萧敬之不曾阻止她便在萧敬之的卧房开始各处看了起来,萧敬之的房间之中虽然每样物件都极为精致,其中的任何一处都可看出其品质不凡,但是整个房间之中的格调确是简约的,其中的物件并不多。   萧敬之平日都是一个人在府上,是以他看书都是直接去书房中看,房中的书并不多,但谢宸安粗略一看就发现其中有兵法的书地理地貌的书还有些旁的,竟是品类繁杂,萧敬之心中也不知是装了多少东西。   萧敬之桌子上的几本账册罗列的很是整齐,看起来应当是已经过目了。   谢宸安继续的走着,转了一圈之后发现萧敬之整个房间之中最为不和谐的便是坐塌处矮桌上摆着的一个木制小兽了,那是谢宸安自己雕的,木头选的是上好的木材,不过奈何她本人雕刻功力有待提升,雕出来的小兽虽然可爱却显得略有几分粗糙,难得被萧敬之摆到了这个位置上。   两人在踏上坐定,萧敬之递了一杯茶给谢宸安。   谢宸安伸手接过,然后对着萧敬之问道:“一会儿有什么打算吗?”   萧敬之摇头,“全看殿下。”   一般来说回门不会待过中午,在午饭后他们就可以离开了。萧敬之出嫁之前已经将府上的事物打点妥当,而楚庭等人也已经离开,其实倒也没有什么需他费心之事了,是以这个时候倒是不需要再花心思。   难得出宫一趟,而且萧敬之府上又没有长辈同他们一起用饭,于是谢宸安便提议中午的时候去到酒楼用饭,萧敬之自然答应了。   中午的时候谢宸安派人去通知了杜恒,让她一同去到酒楼。   说起来谢宸安这些年的朋友也就只有杜恒了,她娶到了萧敬之实在是一件她忍不住想要炫耀的事情。这个时候家里的人都已经看到了,自然就该轮到她这个朋友了。   杜恒开始的时候以为是谢宸安这边有什么事儿,毕竟大婚的第三天按理来说正是浓情蜜意之时,怎么也不该想到她,于是她得了信儿急匆匆的就到酒楼里去了,结果去了之后才发现谢宸安竟然只是想在她面前秀恩爱罢了。   杜恒只觉得谢宸安幼稚至极,她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浓情蜜意的样子只觉得不知哭笑不得,实在是懒得搭理这俩人。   谢宸安自从上次被萧敬之一勺一勺的喂过了一碗的醒酒汤之后就一直想试试给萧敬之喂饭来着,但是之前吃饭的时候都有静宜侍君在侧,她不好当着静宜侍君的面做出这种轻浮之举,然而这个时候除了杜恒之外没有旁人,她倒是兴致勃勃的给萧敬之喂起了饭。   萧敬之虽然也是觉得有几分好笑,不过却也没有阻拦谢宸安,偶尔也给谢宸安夹些菜。   于是这三个人吃饭的场面顿时就变成了两个人的屠狗现场。   身为一条单身狗的杜恒表示实在不想再跟这两个人做朋友。   谢宸安找杜恒过来除了想跟她显摆显摆萧敬之之外,其实也是真有一点儿正事的。   一顿饭吃完之后谢宸安才跟着杜恒说道:“日前静宜侍君已经去跟母皇说过了,因为我再过半个月便到生辰了,静宜侍君想让我留到过完生辰之后再启程去往封地,此事母皇已经答应了。听闻我去往封地的事宜也已经开始准备了,左右晚不过半个多月便要启程了,你想要跟我去封地的事情跟家里说了吗?他们可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7 23:17:56~2020-03-08 23:20: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南小白白、云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麦茶 3瓶;xixixix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杜恒笑道:“他们有什么不愿意的, 我在他们眼前晃悠他们才觉得头疼呢,我离开他们怕是巴不得的。我这边要准备的东西也不多,一两日便可收拾妥当, 殿下可以放心。”   谢宸安点头, 随后又道:“那你的婚事呢?”   杜恒跟萧敬之同岁,过了年也已经十九了,到了她这个年纪还没有成婚的人在京城之中可以说是凤毛麟角了。   她家里之前也曾经想让她成婚来着,结果她却全都推了, 只说是没有一个人能入得了她的眼。然而杜恒究竟是喜欢什么样的人, 谢宸安问过她两次,结果杜恒自己也不知道, 只说若是真遇到了,那肯定就知道了。   谢宸安觉得杜恒的父母已经算是极为开明了,若是搁在其他人家里像杜恒这样子的指不定被直接捆了成亲了, 哪里还能让她逍遥到现在。   杜恒对谢宸安道:“我家中虽然着急, 可是距离去往封地也就只有短短半个月时间了,就算是我看上了哪个,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也完称不了大婚, 况且我这还没遇到个顺眼的呢,我的事情殿下就不要再操心了。”   谢宸安一想也是这么个事儿,于是便也就不再多问了,三个人倒是又聊到了别处。   说起来虽然相识这么多年, 但萧敬之却不知谢宸安的生辰是哪日, 此时听她说起便也就将此事放在了心上。   谢宸安本身年纪小又不怎么受宠,是以往年的时候她的生辰都过得极为简单, 一般情况下就是静宜侍君给她煮一碗面便也就算了。   不过今年她刚大婚,而且众人都知道她马上就要启程前往封地了, 是以这个时候都跟着过来凑热闹,也算是为她践行。   今日宜和宫之中热闹异常,不说是白华侍君、灵汐侍君、文熙贵仪等人,便是连方德君也过来了,众人一同笑笑闹闹的吃完了饭,然后又聊了一整个下午,待到晚上的时候众人才纷纷离去。   今日来的众人都给谢宸安准备了礼物,她一个个拆开了看。   谢宸轩和谢宸庆两个人准备的东西都是些玩儿的,是给她去往封地的路上逗闷子的。而其他人送的东西都是以一些玉饰或者是砚台、珍宝为主,都是些惯常送人的东西,谢宸安看过之后便也就放到了一边去了。   谢宸安眼神灼灼的看着萧敬之问道:“你可有给我准备礼物?”   萧敬之轻笑,谢宸安只当是他没为自己特意准备。   这些天两人日日都黏在一起,想来他是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准备这个的,于是谢宸安便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谢宸安在这方面其实是没什么出息的,萧敬之原本也是不用怎么费心的,因为无论是萧敬之给谢宸安准备什么她都高兴,便是萧敬之什么都不准备只亲她一下,她也能乐上好一会儿。是以这个时候谢宸安便示意萧敬之让他亲自己一下,这件事便算是过去了。   却不想看到萧敬之从软榻上拿过了一个玉盒。   谢宸安有些好奇的看着萧敬之将玉盒递到了自己的面前,“贺殿下生辰,祝殿下千秋万岁,福寿绵延。”   谢宸安有些想笑,如果真的是千秋万岁的话,那不是乌龟王八了,不过到底只是贺词而已,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她对玉盒里面的东西更为感兴趣。   谢宸安打开玉盒之后发现里边就只有一件薄薄的衣服,衣服泛着淡淡的珠光,很是轻薄透亮。   她将这衣服拿了出来,随后发现竟是一件亵衣,摸上去手感冰凉倒是颇为舒服。   谢宸安的脸有点红,萧敬之送她亵衣……这等同于送内-衣了吧?这么轻薄,莫不是情-趣-用品?   谢宸安干咳了一声,将衣服拿了起来,然后在自己身上比了比,问道:“看起来怎么样?”   不过是一件亵衣,样式再简单不过,自然也就没有看起来如何一说。   萧敬之略过这个话题对谢宸安解释道:“此物乃是紫郎蛛蛛丝做制,颇为坚韧,刀剑不侵,与金丝软猬甲有同等功效,且穿起来更为轻薄舒适些,殿下以后可以常穿,如此也可以防万一。“   谢宸安倒是没有想到这世界上会有这种刀枪不入的东西,顿时觉得颇为好奇,她有心想拿小刀试一下,但是一想到这是萧敬之给她的,她倒也舍不得。   这东西听着就很稀有,于是谢宸安问道:“除了这件之外还有旁的吗?”   萧敬之摇头,这蛛丝实在是难寻,他也是费了很大的精力花了大价钱才收集来的。寻到的蛛丝实在是数量太过稀少,是以他只让人做了两件亵衣出来,一件已经送去前线给萧战了,而另外一件就是她手上的这件。   谢宸安笑道:“那这件还是你穿上好了,你无事我便安心了,再说我也不去战场上,平日里也是用不到这么珍贵的东西。”   “既然是已经给殿下了敬之便不会收回,殿下若是不喜就先收起来吧,以后说不定会有用到之时。”   谢宸安哪里会不喜欢,萧敬之对她这般用心她心里欢喜的不得了,见萧敬之坚持不肯自己穿上,便也就顺了他的意将此物收了起来。   谢宸安得了萧敬之的礼物整个人都兴致勃勃的,今日是她生辰,寿星最大,于是她索性得寸进尺的将萧敬之压在了床-上,又亲了他几口之后才把头埋在他的肩膀处说道:“之前静宜侍君帮我求情,说是让我过完生辰再离开,现在生辰已经过了,想来再过个三五日便该启程了。之后咱们一走就是一个多月,你这边若是有什么事情也需要提前安排一下了。”   萧敬之跟她这么一走的话那将军府里面就是一个主子也没有了,说起来还是让人觉得有些不放心的,而且他手头还有很多生意上的事情,想来也是需要提前安排的,是以谢宸安方才有此一言。   萧敬之任她压在自己身上,一只手随意的将她的长发捋顺。   这些事情他提前有准备,基本上已经有了大致的安排,自然不会手忙脚乱,不过这个时候既然知道了具体的出行日期,倒是可以再进行一些细致些的安排。   接下来的几天萧敬之和谢宸安都忙了起来,萧敬之安排着将军府和生意上的事情,而谢宸安则是忙着清点要带走的东西、人手以及各类物品。   她这次去往封地宫里会派二百个侍卫与她同行,并给她五千两银子算是用做她去到封地的花销,宫中还赏赐了一些物品,加上他们这边之前准备的各类东西总共有几十车,可谓是东西不少。   静宜侍君亲自将所有的物品清单过目了,而后又给谢宸安看,只让她看觉得少什么,而后再行添置。   这个是谢宸安拉着萧敬之两个人一同看的,萧敬之看过之后让谢宸安又添补了几项,如此基本上便也就足够了。   正在谢宸安这边忙着准备去往封地的时候,朝堂上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因着谢宸锦此前和葛清远和离的事情,御史大夫葛林这边隔三差五的就在女皇面前参奏她一本。沈家因着几年前贪污之事这两年在皇上身边说话的分量不比以前,一时间也奈何不得葛林。   谢宸锦那边出了事谢宸远自然就趁机出力,她一边让人跟着葛林一同弹劾谢宸锦,一边在女皇面前努力表现。   此前女皇一直都是从心底里不愿意立储的,然而这段时间她因为咳疾时常发作,身体有些难受,对于朝政之事难得的没了心力,于是起了立储之心,想要太女帮着处理些朝堂之事,如此也能让她轻松些。   在这种此消彼长的状况之下,眼下倒是真的让谢宸远给得了这太女之位。   就在谢宸安临行的前两天,女皇下了诏书封谢宸远为太女,清平贵君加封清平皇贵君,算是把此事给彻底的定了下来。   谢宸远和谢宸锦此前数年的斗争,这个时候终于有了结果。   立储一事自然是朝廷中的一件大事,顿时惊动了不少人,谢宸远领旨之后便是正经的皇太女,即日就将从定王府搬回到东宫居住,此间其它的事情也都已经开始准备了。   朝中官员得知此事之后纷纷到定王府前去祝贺,一时间定王府门前车水马龙,十分热闹。   谢宸锦和谢宸意得知此事之后都是恼怒不已,各自闭门不出。   不过这件事跟谢宸安没有多大的关系,听闻谢宸远被封为皇太女之后她也只是略微有些感慨罢了。   这件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便是连凤后之前都没有得到任何消息,等他得到消息的时候诏书都已经下了,此事已经成了定局,已然是不可挽回之势。   这么多年的斗争得了如此的结果,任凭是谁也咽不下这口气。   凤后对谢宸锦已经是失望至极,沈家上下也跟着一片愁云惨雾。然而事已至此还能如何?眼下谢宸远刚刚被封了太女,一时半会怕是找不到什么机会将她搬倒,只能之后再看看了。   薛潘此前一直被沈沉舟压在头上,原本是他儿子先嫁给当时身为五皇女的皇上的,也是他最先生下了长女,原本当时已经说是要提他做正夫了,结果偏生当时户部给五皇女提供了一大笔资金,并且将沈子清塞了过去占了正夫之位,在那之后她便处处被沈家压着一头。   此后五皇女当了皇上,他的儿子只能做贵君,而沈家的那个却做了凤后,两个人便是不可再同日而语。   谢宸远虽然是占了个长女,却是庶出,和嫡出的谢宸锦、谢宸意有着天壤之别,这些年来她几次想起这事都是心怀抑郁。   尤其是前些年沈家得势的时候,薛家更是被沈家压得抬不起头来,此前谢宸远和谢宸锦刚开始争夺太女之位的时候,沈家那边儿没少明里暗里嘲笑他们,说他们不自量力。好在之后出了衍州之事,而后沈家这两年方才有所收敛,不然的话还不知道会是如何模样。   如今太女之位一定,谁输谁赢高下立见,她这些年被打压,眼下终于有了可以出气儿的时候。   谢宸远被封了太女,薛家这边眼看着也是水涨船高,前来投奔之人比比皆是,薛潘只觉得在沈沉舟面前扬眉吐气,一改往日憋闷。   沈沉舟连续几天上朝都被薛潘给气的牙痒痒。不过到底都是老狐狸了,她的气来的越快去的也快。   眼下只是被封了太女而已,女皇现在尚且年轻,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鹿死谁手,就算是谢宸锦不成器,还有谢宸意呢不是?她这两个外孙女她就不信一个都扶不起来。谢宸远现在刚刚登上太女之位,之后的事情还多着呢,谁能说得准她就一直能稳坐其上,不被拖了下来?   沈沉舟此后依次去找了谢宸锦和谢宸意详谈过此事,如此也算是给她二人打了气,让她们不要就此心灰意冷,而凤后那边她也着意派人去劝慰过,只说让他继续等待时机。   后面的这些事情谢宸安就不知道了,她这会儿正在最后确定同行之人。   因这德音和百泉都是在谢宸安身边服侍了多年,她平日里用得惯的,这次静宜侍君也安排二人都跟着服侍。因着德音此前已经嫁人,所以静宜侍君为了让他夫妻二人不至于分开,把他妻主也安排到了这次的随行人员之中,做了侍卫中的一个。   另外静宜侍君又给谢宸安添了几名厨娘,还有一些其他随行服侍的人,林林总总共有几十人之多。   萧敬之这边带的人倒是不多,除了归宁和时夏之外,他另外带了刑戮和楚涧,还有十几个服侍之人。   杜恒那边之前谢宸安也已经传话过去了,这个时候也已经收拾妥当,只等着一句令下便可以跟着出发了。   此前谢宸安想到去往宛临路上要走一个月的时间,于是特意命人改制了几辆马车,在马车内铺上了厚实的毛皮,另外还让人在车厢内安置了不少的小抽屉,用来放一些糕点和用具之类的,她还让人在车内放置了矮桌和坐垫,如此也能感觉舒适一些。   这一日清晨阳光明媚,是个大好的天气,一行人从皇宫出发向宛临而去。   一行人员除了二百个侍卫之外还有其他随行服侍的几十个人,还有几十辆车,如此一个浩浩荡荡的队伍便就此出发了。   谢宸安改造的几辆马车之中,她和萧敬之自然是要占一辆的。而后杜恒和刑戮、楚涧三人占了一辆,另外一辆则由归宁、时夏、德音和百泉占了,他们四个本就是贴身服侍的,如此安排倒也没有人发出什么异议。   谢宸安虽然此前也出过皇宫多次,但却一直都只在京城之内活动,从未远离京城,此时倒是有些兴致勃勃,她坐在马车里不时的往外张望。   众人走了有半个多时辰的时间便出了京城,而后沿着大路一路向宛临而去。   此时窗外的景色已经比半个多月之前要好上不少,到处都是绿茸茸的一片,看上去很是养眼。   谢宸安想到了前一世的蜜月旅游,心想自己萧敬之这一个多月的行程也可以当做是度蜜月了。   因着有着这般的想法,谢宸安让车队缓行,他们一路上慢慢悠悠的走着,倒当真是有了几分游览的意味。   马车行了两个时辰之后侍卫队队长伍洋打马到谢宸安的车前,建议队伍停下休息半个时辰,用以休整和用午饭。   谢宸安坐了几个小时的马车,人也感到有些疲累,听到能休息后倒是松了口气,而后带着萧敬之一同下了马车。   此处景色不错,四周依山傍水,不远处的小溪中溪水流淌而过,远远看上去波光粼粼的。   谢宸安对着萧敬之问道:“不若我们过去看看?”   萧敬之点头。   此时杜恒几人也都从马车上下了,众人直接往谢宸安的方向走了过来。   一圈人在水边坐着休息,谢宸安忽然开口道:“这水里的鱼倒是不少,不如抓几条上来做成烤鱼来吃,想来也是不错的。”   此处距离驿站还颇有些路程,原本就是打算晚上到驿站之后再行好好歇息的,路上只用些干粮充饥,此时众人听谢宸安有此提议,倒是也跟着有些兴致勃勃。   萧敬之闻言直接道:“刑戮。”   刑戮没需要萧敬之多吩咐,听萧敬之叫了她的名字便已经弯身拿起了几块石头,然后对着水面扔了过去,不过一会儿工夫几条鱼便已经浮白,从水面上露了出来。   众人见此不由纷纷赞扬,连杜恒都跟着说道:“你这一手可真是厉害,我自认做不到。”   百泉也在一边笑眯眯道:“有你在咱们这一路上再想吃鱼可就太方便了,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刑戮性子的冷清,平日里很少跟男子说话,更鲜少被男子夸赞,她难得感觉有几分不好意思。   刑戮如法炮制,又打了十几条鱼上来,众人开始在一边处理起鱼来,而后点火准备烤鱼。   说起来谢宸安和萧敬之两人成亲到现在的时间并不长,到现在为止也就刚半个多月而已,平时的时候谢宸安和萧敬之身边的人都分别称呼他们为主子,而萧敬之这边的人称呼谢宸安为殿下,谢宸安这边的人称呼萧敬之则为正君,平日这么称呼倒也没有乱了套,然而此时众人坐在一处笑笑闹闹,一时间几人同时称呼主子,如此一来便是让人觉得有些啼笑皆非了,众人的称呼第一次乱了套。   萧敬之在此时主动对刑戮等人开口道:“日后你们便不要再叫我主子了,统一以正君称之便是。殿下既然已经被封了王,想来到封地后也需要改称呼了,日后大家便直接唤王上吧。”   众人一同应了。   萧敬之又道:“日后王上的吩咐便等同于我的吩咐,你们直接照做就是,不必来向我回禀。”   刑戮和楚涧等人听了萧敬之这话同时静默了片刻,而后才答应了下来。   萧敬之这话的意思就并不只是换个称呼而已了,他这已然是将谢宸安和他放于同等地位了,日后他们不光是要听他的话,也要听谢宸安的话了,他们这些人相当于是有两个主子了。   萧敬之向来说一不二,虽然他此次带的人不多,但这些人却并非是等闲之辈,他们手上本身也是有着势力的,萧敬之这番话已然是给了谢宸安极大的权限。   此时杜恒等人听了萧敬之的话也都跟着改口不再称呼谢宸安为殿下,统一称呼为王上。   谢宸安被众人这么称呼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不过此前萧敬之的那番话她却是听进了耳中,这个时候也对众人吩咐道:“以后府上大小事宜都由正君来操持,你们也要听正君的话。”   说完她笑着看向萧敬之,又道:“我惧内,我也听他的。”   众人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瞬间消散,众人听谢宸安自认惧内不由都笑了出来。   萧敬之本来是想替谢宸安树立威信来着,此时听她这么一说,倒有些哭笑不得,顿时不认同的唤道:“王上。”   谢宸安摸了摸鼻子,此前她已经听习惯萧敬之叫她殿下了,这个时候骤然听他改了称呼还有几分别扭。   旁人自然是不敢多说的,倒是杜恒因着跟二人关系不一般,这个时候笑道:“怎么你也称呼王上?不应该改称妻主了吗?”   杜恒说完这话,萧敬之看了谢宸安片刻,然后果真改口道:“妻主。”   谢宸安的耳朵瞬间就红了。   说起来无论是妻主、殿下或是王上,这等的称呼本身都是没有错的。   若是普通人家出身,结婚之后自然就应该改唤做妻主了,但是因为谢宸安本身就身为皇女,此时又已经被封了王,身份不同于普通百姓。   在大饶像她这般封王封侯或本身地位尊贵之人,其夫侍唤她做什么,需要看其本人的意思,一般若是关系并非亲近则直接唤殿下、王上的多,若是关系亲近一些才会放肆些,如同普通百姓家一样唤作妻主。   萧敬之此前一直未曾改口,一来是因为他跟谢宸安才大婚不久,二来也是因为谢宸安自己没有说出这样的话,他骤然改口怕是有所不妥。然而现下杜恒已经说至此处,他这段时间也已经将谢宸安的心意看在眼中,这个时候索性也就改了口。   谢宸安并不知道一个称呼还有这么多的说法,她还是头一次听萧敬之这般唤自己,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又觉得有点甜。   此前的时候因为萧敬之这么多年以来都将她称为殿下,所以大婚之后萧敬之仍旧这么称呼她,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这个时候骤然听他改口,才觉得让他这么叫了一声,一颗心都好像是软成了一潭水一样。 第57章   众人的气氛轻松, 开始笑笑闹闹的继续做起了饭。   众人分工得当,有了谢宸安和萧敬之此前的吩咐,原本泾渭分明的两拨人这个时候倒是逐渐融合到了一处。众人互相帮持着, 做晚饭的速度也跟着有了提升。   谢宸安和萧敬之这个时候倒是闲了下来, 谢宸安方才被萧敬之一声‘妻主’叫的心里好像被羽毛挠了一般似的,这个时候越发往想往他身边凑,想再听他叫一声。   见周围没有人注意到他俩,她索性就真的起身坐到了萧敬之的旁边, 然后小声的叫了一声:“敬之。”   萧敬之原本在出神, 这个时候听到谢宸安叫他便回过头来看向谢宸安的方向。   谢宸安原本也没有什么事儿,看着他傻笑, 又叫道:“敬之。”   萧敬之见她这样子倒是有些好笑,温声问道:“可是有何事吩咐?”   谢宸安摇头笑道:“就是想你再叫我几声听听。”   萧敬之当真叫了一声‘妻主’,而后问道:“今日一上午奔波劳碌, 妻主可感觉累了?”   谢宸安因为此前就已经想到了车马颠簸, 所以特意在车厢内铺上了厚厚的皮毛以减震。又在车内加了矮桌和垫子,如此一来坐在车上倒是没觉得特别疲累,开始的时候她甚至还有兴致一直往窗外看, 只是到底车程时间长,几个小时坐下来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谢宸安点了点头,之后问道:“你也累了吧,倒是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去往宛临的路途还长, 想来还要在路上耗费不少时间。”   萧敬之皱眉,“妻主说的是哪里的话?”   谢宸安也知自己这话说得有些见外了, 急忙道:“只是不忍心让你受累罢了。”   说起来也是这几年萧战坚持让萧敬之练武的原因,他这几年身体要好上不少, 今日坐了大半日的车反倒是要比谢宸安的感觉轻松些,并不觉得怎么疲惫。   谢宸安让萧敬之叫了几声妻主这个时候只觉得身心舒畅,她一只手揽过了萧敬之,而后对他说道:“我们路上可以行得慢些,而后若是累了便在沿路驿站中歇息几日,反正此次去往封地也不着急,一路上我们也可以顺便当做游玩,如此也可放松一些。等我们到了宛临之后便可以好好休息了。”   去往宛临的事情的确算不上着急,不过谢宸安还有沿路游山玩水的心思倒是让萧敬之觉得有些意外。不过想到到了宛临之后怕是有一堆事情需要她去处理,之后怕是要忙上好一段时间,如此趁着这一个月游玩休息一下也好。   萧敬之看着面前方才十五岁的谢宸安,心中有些柔软,她还是个孩子,以往都受人庇护,日后到了宛临她便是宛临的王了,到时候便是到了她庇护其下数十万百姓的时候了。到那时,她便也该成长了。   人的成长总是伴随着痛苦的,就像是他从十岁到十二岁的那两年时间,他有些心疼她,心底盼着她可以永远这般单纯快乐,然而人总有自己必须要面对的东西,便是谁也躲不过的。   他轻轻的揉了揉谢宸安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歇息片刻。   这时众人忙和着已经将那边的烤鱼给弄好了,众人当即献过来给谢宸安和萧敬之品尝。   烤鱼上撒了椒盐和调料,火候刚好,吃起来倒是味道不错,谢宸安一连吃了两条。   众人一同吃过了午饭之后又休息了片刻,而后便开始继续上路。   队伍一路沿着大道行进着,下午的时候众人就没时间再休息了,须得在天黑之前赶到驿站,否则天黑之后行路总是不安全的。   谢宸安对此颇为理解,一切由伍洋安排,自己就没再多说。   方才刚刚吃过饭,这会儿谢宸安倒是有些开始犯困了。   说起来谢宸安在前一世的时候其实并没有睡午觉的习惯,然而到了这个世界,由于早晨起得早,起来之后上课到中午,午饭后就难免有些犯困,所以几年下来慢慢也就养成了午睡的习惯,一般中午吃完饭之后就是她这一天最困的时候。   刚才吃了顿烤鱼,谢宸安上了马车之后,马车慢悠悠的走着,倒是让她的困意变得越来越重了。   萧敬之此时坐在矮桌前,桌子上放着几本账册,已然是他在清点账目,谢宸安在车厢内躺下。   萧敬之见此将车厢内的毯子给谢宸安盖上,谢宸安从桌下拉住了他的左手,躺在他身侧,慢慢的入睡了。   车厢内一片安静,只有萧敬之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   谢宸安这一觉睡得很沉,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   萧敬之此时还维持着之前的动作,端坐在矮桌前,只是桌上的账册大半都已经被放到了另一侧,已然是已经阅览过了,手头只剩下了薄薄的两本。   谢宸安对萧敬之这工作效率颇有几分赞叹,不得不说聪明人做任何事情似乎都要比其他人容易些。不过他这样坐了几个小时,想来也是够累的了,尤其还是在马车上。   谢宸安坐起身拉过了萧敬之的手,说道:“在马车上长期看书对眼睛不好,你休息一会儿吧。”   谢宸安让萧敬之闭上眼睛往后靠在自己的身上,然后给他按摩肩膀和颈部。   按摩这方面谢宸安其实不是特别熟悉,不过在前一世的时候她也曾为家里的长辈按过,于是多少也会一些。   萧敬之闭起了眼睛,静静享受了片刻,然后才拉住了她的手说道,“够了,你也休息一会儿吧。”   谢宸安笑了笑,她这休息的时间已经够长的了,从开始睡到现在,睡了大概都有三四个小时了。   谢宸安叫伍洋过来问了问,果然已经快到驿站了。   众人又走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终于是赶在天黑之前到达了驿站。   驿站这边已经得了信儿,知道是宛临王今日要途径此处,是以驿站这边早早的就已经准备妥当。   谢宸安虽然在宫中并不算受宠,但是她的身份地位到底摆在这,驿站中人自然是不敢怠慢她,他们一行人来了之后驿站这边的人匆忙安排众人歇息下来,更是将所有的马匹都放进马棚之中,特意喂了上好的草料,又忙着安排谢宸安一行人的用餐和酒水。   驿站这番招待已然超出了平时的规格,萧敬之见此特意让人赏赐了一些银子下去。   驿站这边的人得了银子之后,瞬间眉开眼笑。   饭后谢宸安让人安排了沐浴,一日奔波,沐浴一下也可疏解身上的疲乏。   之前谢宸安和萧敬之在宫里的时候是用两个浴桶的,而且沐浴的房间和卧室是分开的,两个人可以避开,如今在驿站中倒是没有这样的条件,是以谢宸安让萧敬之先去沐浴。   房间不大,卧房之中只有一扇屏风可以稍做遮挡。   萧敬之沐浴之时谢宸安隔着屏风听着里边的水声,颇有几分心猿意马。   虽然是春天,不过天气还是有些凉的,萧敬之沐浴过后谢宸安便像往常一样帮他把头发擦干,然后才让人进来换水,自己进去沐浴。   谢宸安坐在浴桶之中被热水浸泡着,只觉得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想到还要在路上奔波一个多月,她顿时叹了口气,古代这行路方式可真是累人。   谢宸安洗过澡之后绕过屏风到床榻前的时候发现萧敬之正放松的坐在床上,这个时候他曲起一只腿,靠在床边,拿着一本不知是什么的书正在看着。   他身上只穿着一身白色亵衣,墨色长发就随意的披在他的肩上,就着暖黄色的烛光,显得额外撩人。   谢宸安心中暗叹这番春色也亏的是她定力好,不然的话哪里能够忍得到现在。   萧敬之见谢宸安头发湿着,便也拿过了此前准备好的布帛,让她坐在自己身前,帮她将头发理顺,而后细细擦干。   其实这些事情以前的时候都是由德音和百泉帮着做的,不过在大婚之后谢宸安便很少让几人进他们的房间了,是以这些便都是他们亲手来做,她很喜欢两个人之间这种亲密的互动,只觉得心里很暖很安宁。   直到萧敬之将谢宸安的头发擦干之后,谢宸安才回过身笑道:“今日一日奔波,你也该累了,我们便早些休息了吧。”   萧敬之将书放在一侧,然后躺平了身子。   谢宸安将烛火熄灭,一只手扣在他的腰间,整个人蜷进了萧敬之的怀里。   萧敬之将谢宸安往自己怀里又带了带,而后轻轻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谢宸安感觉到萧敬之现在待她倒是越来越亲近了,之前很少见他主动亲近她,如今竟也做出了这般温情的动作。   萧敬之沐浴过后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冷香,倒是颇为好闻。谢宸安将自己的鼻子贴到萧敬之的衣襟上嗅了嗅,随后问道:“这是熏香的味道么?”   萧敬之点头,“妻主若是喜欢,日后我让人将妻主薰衣的香料也换成此种。”   谢宸安的衣食用度都有人伺候,向来也用不到她自己操心,于是她也不清楚自己现在熏衣服的熏香用的是哪种,不过萧敬之身上的这股味道还怪好闻的,想到两个人身上带着同样的味道她便有几分喜欢,于是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   许是因为白天睡的多了,谢宸安此时有些睡不着,她静静地躺着听萧敬之的呼吸和心跳,只觉得他心跳颇为有力,一下一下的在胸膛鼓动着,并不像他这个人平日里看上去的那样冷冷清清的。   两人相依偎而眠,这一夜睡得很是安稳。第二日一早,众人便又收拾行装开始上路。   如此又过了半个月的功夫,众人的路程行至一半,今日落脚的这处驿站附近的景色倒是颇为不错,山清水秀,而且现下又已经到了春日正浓的时候,四处都是草长莺飞,一片姹紫嫣红之姿,正是游览的大好时机。   谢宸安和萧敬之商量过后索性让众人在此处驿站停下休息几日,准备几日后再行上路,而这几日时间一来是让众人做休整,二来谢宸安也是想要带萧敬之四处走走。   既然要度蜜月,这天天在马车上怎么能度这个蜜月呢?当然还是要四处走走,游山玩水才好。   谢宸安特意将驿站中的人叫过来,问过他们四处都有什么可以游玩的景色之后,在心中有了底才跟萧敬之去说。   据说距离此处不远的那座山,山顶处是一整片的桃林,这个时候桃花开的正艳,想来此处景色当是不错,另外就是那山下有一处小瀑布,名曰玉龙潭。据说是因为瀑布之水从山上流下来,远远看上去宛若一条玉龙。   后有人在水面上建起了一座木桥,在木桥上可远观此瀑布景观,这便算是两处不错的地方了。   萧敬之听了谢宸安的叙述,知道她是想去游玩的,觉得倒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于是也就答应了下来,而后让伍洋这边安排几十个人跟他们一同出去,其他人则留下继续休息。   杜恒自然是要跟着两个人一同行动的,萧敬之没让归宁和时夏跟着,这次带的是刑戮和楚涧二人,德音这次也没有跟上,倒是百泉对游玩一事兴致勃勃主动跟谢宸安提出想跟着一起去玩,谢宸安自然是准了。   众人在驿站之中休息了一日,第二日方才一起出门。   谢宸安拉着萧敬之的手,两个人并排沿着河边一同缓缓的走着,准备先去看看那传说中的玉龙潭。   驿站的人在前面给他们带路,而杜恒跟众人则跟在他们身后。   驿站给他们带路的人名叫冯和,这个时候她开口道:“王上,从这里再往前走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便可以看到玉龙潭的瀑布了。”   谢宸安点了点头,此处已经能听到隆隆的流水声,之前听说此处只是小瀑布,但是现在看来也未必小到哪里去,至少从水声来听水量便是不小了。   众人又走了片刻的功夫便看到了从山上飞流而下的瀑布,此处瀑布看起来大约有七八米高,此时从上飞溅而下,从近处看倒也算是壮观。   今日太阳正足,水流落下之后形成了一道水雾,在阳光的照射下在水面上形成了小的彩虹,看上去颇为绚丽耀眼。   眼前这般的景色倒是比谢宸安之前想的要好一些,她拉着萧敬之走上了木桥,此处木桥距离瀑布有十几米远,虽说不至于被溅到水,但是却也能感觉到一种潮润之意。   两个人在木桥的正中间停了下来,四周都是隆隆的水声,而周围碧波荡漾,水下有游鱼穿梭而过,岸上树木抽芽,春花灿然,倒可算是一幅美景。   此处景色让人觉得仿若是置身世外之地,虽然瀑布的水声始终在响着,但从心底里让人感觉宁静。   谢宸安侧头看向萧敬之,此时萧敬之正仰头看向瀑布上方的方向。他今日穿了一身雪白衣衫,广袖翩然,此时身姿挺拔,整个人略微仰头,有几分沉吟之色,倒有些飘飘欲仙之感,整个人仿佛是要羽化登仙一样。   谢宸安凑到了萧敬之的身边笑着说道:“总想带你看风景,其实你就是这天下间最美的景色。”   水声轰隆作响,谢宸安的这句话也被水声压了过去,萧敬之只隐约听到谢宸安的话语声,却并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他看向谢宸安。   谢宸安却笑着收回了视线,不再重复了。   众人在瀑布下待了有一盏茶的功夫,而后便踏过了木桥,一同往山上行去。   此处山间的路是由人工开凿的,一条条的石阶上因着长期被湿润的水汽滋润,这个时候已经长了绿色的青苔。石阶被周围绿色的树木植物衬托着,众人行走在林间,四周虫鸣鸟叫,听着周围的丛丛流水声,倒是别有一番清新滋味。   谢宸安担心台阶湿滑,是以拉着萧敬之的手走得很慢。   百泉活波,看到石阶旁边长着紫色的花儿便弯身去采,倒是险些滑倒,而后被刑戮给拉住了。   刑戮一句话也没说,只把花摘回来放到他手上就走了。   百泉笑着看着刑戮的背影。   众人一路上走走停停走到山顶之时已经快到晌午了。   众人上山后果然看到了一整片的桃花林,山上有些微风,微风拂过之后,桃树上的花瓣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有几瓣花瓣落在了萧敬之的头发和肩膀上。谢宸安笑着将萧敬之头上和发鬓处的花瓣拿了下来。然后看向不远处亭子的方向道:“走了这么些时间想来你也是累了,不如我们一同到亭子中歇歇吧?”   萧敬之点头,两人携手在亭中坐定。   由此处往远眺望,这山间因着有瀑布的存在水汽足些,原本这山峰并不算高,这个时候也是感觉云雾缭绕倒,给人一种仿佛是置身仙境之感。谢宸安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桃花源记,只觉得来到此等地方,仿佛是真的置身桃源一般。   侍卫此时已经分散开来,众人围成了一个圈,将两人护在中间,而旁人则是或四处观赏风景或也在旁处找个地方坐着歇了下来。   谢宸安笑着给萧敬之讲桃花源记的故事。   萧敬之听完后问道:“此事妻主是从何处听来的?敬之此前从未听闻过,可是当真有此等地方存在?”   谢宸安笑着岔开话题,只问道:“若是真有此等地方,敬之可愿与我一同前往?”   萧敬之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桃源中人为躲避乱世是以躲入此等少为人知之地苟且偷生。然而若真是天下大乱,王上当真要置封地内数十万百姓性命于不顾,学他们一般独自苟且偷生吗?”   谢宸安此前只是玩笑话罢了,然而此时听了萧敬之之言,她整个人沉默了下来。   她来到这个世界上虽然已经有几年了,却始终没有彻底的完成身份的转换,她对自己皇女的身份或者是封地之王的称号和使命,其实并没有太多的代入感。   她虽享受着这个时代上她的身份和地位所带来的一切便利,却也没有真的想到要为这个时代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此时听萧敬之一言,她方才发现自己的这番话说的实在是有些不应当。   正所谓权利与责任从来都是相伴相生的,她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享受到了这个世界赋予她的权利,那她也应该尽到自己相应的一份责任才是。   谢宸安想到萧战多年来为国争战,而萧敬之虽然是个男儿却也受了她影响,其血性不输于任何人。   谢宸安道:“你说的对,若世道真是如此,我也不该一人苟且偷生才是。”   萧敬之抬手帮她捋了捋脸颊一侧的长发,心中忽然有些柔软,也知道自己方才说话的语气有些重了。   萧敬之继续说道:“你我不是先贤,敬之也并未用圣人之标准要求王上,只是想着若真有朝一日事情如此,还望王上能够惦记着自己的一方臣民才是,如此方有上位者之气度。然而若是事情实在是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独自逃生亦是上策,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世上总有人舍生取义,也有人忍辱负重。这本没有高下之分,敬之方才只是有所感慨罢了,王上也不必将敬之的话放在心上。”   谢宸安笑着说道:“你不必收回刚的那番话,此事本是我思虑不周,你刚的那番话点醒了我,让我受益匪浅。还有,你怎么忽然又唤我王上了?”   萧敬之笑了笑,没回答,称她妻主只是两个人之间的小情小调罢了,刚二人讨论的乃是正事,用此称呼却是有些不妥了。   谢宸安和萧敬之两人静坐在一处自成一道风景。   百泉对身侧的刑戮笑道:“王上和正君当真是恩爱。”   刑戮‘嗯’了一声。   刑戮的话本就少,之前不说是跟别人,就是跟萧敬之在一处的时候她的话也是出奇的少,只在萧敬之吩咐她做什么的时候,她才答应一声罢了,是以鲜少遇到这种有人跟她聊天的情况,她其实也想跟百泉说些什么,没想冷着他,但是她实在不知该怎么接话。   然而百泉并没有在意这一点,继续问道:“你跟在正君身边多久了?”   刑戮仔细的想了想,而后道:“有七年了。”   百泉点头道:“时间的确是不短了,不过恰好我跟在王上身边也正好是七年的时间,我们这一点倒是一样。”   刑戮努力的想要回百泉些什么,然而却有些词穷。正在这时他们旁边的草丛中却忽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刑戮立刻将百泉护在了身后,周围的侍卫也跟着有了反应,众人同时拔剑对向草丛的方向。   谢宸安听见这边的动静,原本以为是有什么野兽惊动了众人,却不曾想竟然看到从草丛中站起来了一个人。   对方是个二十出头的女人,她头发凌乱,头上还扎了几根杂草,身上的衣衫也不知多久没有换了,看上去皱皱巴巴的一大团,整个人显得十分狼狈。然而她的一双眼睛却极亮,整个人莫名带着一股子怡然自得的感觉,反倒并没有让人感觉到有半点的颓废,和她这身打扮很是不符。   众侍卫仍旧警惕的看着她,她有些茫然,似乎是搞不清楚眼下情况。   她目光扫了一圈,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谢宸安和萧敬之二人,判断出这两人应当是说话最有分量的,于是远远的对谢宸安喊道:“我不是什么坏人,我就在这睡个觉,结果被你们这些人给吵醒了。就也不用这样刀剑相向的对着我吧?”   刑戮一眼就看出来这人是个不会武艺的,于是已经将手上的武器收了起来。   旁边的侍卫手上仍旧持剑,有两个人过来将这人浑身上下搜了一番,确定她身上没有带武器之后,才略微放松了几分。   伍洋看了看谢宸安,而后开口对面前之人道:“此处有贵人休息,尔等不便靠近,这便下山吧。”   不料这女人看着谢宸安和萧敬之,忽然对谢宸安高声喊道:“小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谢宸安听她这么说心中觉得有几分诧异。   她又高声道:“草民名唤白如,今日偶遇宛临王实乃三生有幸,望宛临王容在下多说两句。“   若是此人不知谢宸安等人的身份,还可说是偶遇,此时众人听她直接唤出了谢宸安的封号,瞬间都再次警惕起来。   楚涧此时到萧敬之身边说了几句话。   萧敬之开口对谢宸安道:“殿下不若将她唤过来,看她想要说些什么。”   刚才已经搜过她的身,确定她身上没有武器,而且又有这么多侍卫和刑戮等人在,想来应该是没有大碍,于是谢宸安便将她唤上前。   此时刑戮跟杜恒跟着一左一右的站在谢宸安和萧敬之的身边,以防此人突然暴起。   白如一路被侍卫压着到了谢宸安的面前,而后在谢宸安的面前跪下。   谢宸安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刚才说与我们只是偶遇,既是偶遇,你为何会知道我是何人?”   白如道:“草民猜的,这并不难猜,草民和王上本是同路。在上一个驿站之时草民已经听闻王上才经过不久,此时看到此间的侍卫,自然就猜出了您的身份。”   谢宸安觉得她说的话多少有些不合理,“你既然与我同行可也是前往宛临的方向?怎么我前脚方才到此处,你便也到了此处,若说只是偶遇,怕是有些太过巧合了吧?”   白如这个时候倒是坦诚直言道:“其实并非是偶遇,草民只是听驿站之中的人说王上会在此处滞留几日浏览此处风景,是以草民才连夜上山只为碰碰运气罢了,没想到草□□气挺好,跟王上恰好来了个偶遇。草民还没说几句话这番心思一眼就被王上给识破了,王上实在是心思通透和京城传言大为不同。”   谢宸安只听得一脸莫名,这人既然是想要制造偶遇那自然是有所求的,如今却并不用心编造谎言,仅两三句便已经承认了事情的始末竟是没用自己多问,她制造这番巧合到底是有何居心?   白如这个时候似乎是看懂了谢宸安的神色,继续道:“草民是想向王上自荐枕席来着。”   谢宸安差点被她一句话呛到,见鬼的自荐枕席,她可不好女色,而且这人跟萧敬之比起来差了十万八千里可不止,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这番信心竟然敢说出这话。   她似乎自己也意识到刚才自己说了些什么,于是笑眯眯的改口道:“哎呀,看草民说话总是这般不着边际,草民其实只是想到王上这里来讨口饭吃来着,王上资金充裕,已经养了这么多人了,再养草民一个给草民一个容身之处,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是以草民只是想到王上跟前儿来自荐来着。王上不如收留草民一段时间,若是草民实在没有建树王上再将草民给轰走,如此可好?”   谢宸安觉得此人略有点疯疯癫癫的,对着她问道:“那你既然来自荐,便说说你擅长何事,又能为我帮上些什么忙。”   这话似乎让白如感到有些不好开口,她沉默了片刻,对着谢宸安道:“此处人多口杂,草民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王上可否允许草民再近一步?”   杜恒明显有几分不赞成之意,对她说道:“那你不若便说给我听吧,由我再转达给王上。”   白如却是不愿意,笑道:“这话说给你听也没用,得说给王上听才行。”   谢宸安见她疯疯癫癫,说话颠三倒四又故作神秘的样子,只觉得这人应该是脑筋有点问题,外加上想要在自己这儿蹭吃蹭喝。于是不慎感兴趣的说道:“我身边并不缺人,看你既然是这番说辞想来应该也是遇到了些什么事,或许走投无路,我让人赏赐你几两银子你就此离去吧,此处距离宛临路远,你也不必再一直跟着了。”   那人听闻谢宸安的话后大为失望,“方才侍卫都已经查验过,证明草民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即使如此王上也不敢让草民靠近一二,这般的胆量实在是让人失望。”   谢宸安有些好笑,这见面不过几分钟,这人从开始的故作神秘到后边的颠三倒四,到现在的耍赖皮和激将法并用,竟然是一连换了好几个战术,为了到自己这儿蹭吃蹭喝也是尽了全力了。   萧敬之此前一直一言不发,这个时候却站起了身子往那人身边而去。   谢宸安伸手拉住了萧敬之,而后对萧敬之道:“敬之若是对她的话感兴趣,我去听过后再告诉你也就是了,你在这儿歇着吧,刚才一路走过来想来也是觉得累了才是。”   萧敬之眉头微皱,看向刑戮的方向,刑戮的手握在剑上,已然是待发之势。   白如看着谢宸安,刚才她觉得有些失望来着,几番测试下来,她觉得谢宸安比京城传闻好些,却也缺乏了些胆量和野心,然而此时因着谢宸安此番爱夫之举,她的眼睛倒是又重新亮了起来。   这人的性格和为人处事虽然和她想的不太一样,但是仅看她对夫郎的照顾这一点来说,这人便是有心的,有心之人总是值得服侍的。而且看她这番样子,日后就算是大业成功她也能够活命也说不定,若是如此的话自己也算是阴阳术里第一人了,毕竟干他们这行的能留个全尸都已经是不容易了。   于是她这个时候又恢复一番笑模样,直到谢宸安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与她平视的时候,她方才收起了之前那番吊儿郎当不正经的样子。一副正色对她说道:“草民精通阴阳之学,乃是右嘉的第八代传人。王上可能没有听闻过阴阳之学,但此学来源久远,这些东西虽然被视为旁门左道,很多人不屑一顾,但实际上却是大有用处。草民学成到现在也有三年了,这几年来草民一直想找一位明君辅佐,草民再三思量最后选了殿下。草民有吞食天地之志,改朝换代之谋,若是殿下能够信任草民,给草民施展的空间,草民定然能够将王上扶上皇位。”   谢宸安倒是真的听过阴阳之学,这个此前范永熙上课的时候给她提过,阴阳之学内容庞杂,包括算卦、占卜、天文、权谋等,谢宸安隐约觉得这门课的权谋之术很像是后代的厚黑学。   谢宸安原本因着这个对白如有几分兴趣来着,却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想推着自己去造反,而且她在这种与自己并不相识的情况下竟然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说了出来。   关键是这人为什么会觉得她想造反呢?她身为皇女,以现在女皇的年纪和身体状况来看,不管其他几个人怎么争夺短时间之内也登不上皇位,所以皇位会在很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是她亲妈在坐。   虽然女皇对她一直算不上宠爱,但是也总不会为难她或者是要了她的小命儿,在这种情况下,她作为一个封地之王掌管着一大片儿的土地,其实过得挺好啊,所以说她为什么要造反,这个人又为什么会觉得她会造反?   谢宸安一脸莫名其妙,有点想不明白这个人的思路。   谢宸安觉得这个人有病,不过想到刚才萧敬之似乎对这个人还挺感兴趣的,于是她转身往萧敬之的方向走去,然后贴着他耳朵笑盈盈的把这些话都跟他说了。   萧敬之凛冽的目光看向白如的方向。   刚觉得自己挑了个还不错的人的白如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傻透了,这人虽然护夫,但是以现在这状态来看也太过头吧,自己跟她说造反的事她都跑过去跟夫郎请教,这是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9 22:40:00~2020-03-10 23:49: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旺旺、11月的夜空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谢宸安一边跟萧敬之说着, 一边自己也在心里寻思着白如说的那些话。   白如说起来就是一个权谋家,她野心勃勃的想要扶持出一位皇帝出来,以彰显个人的才华, 完成个人的使命感。这种人其实历史上就出现过, 她和朱棣身边的道衍和尚倒是颇有几分相像。   说起来谢宸安在读史书的时候也曾经对道衍和尚很是倾佩来着,十几年如一日的撺掇一个人造反没有恒心和毅力是做不到的,更为难得可贵的是在朱棣上位之后他一无所求,最后继续回到了寺庙之中常伴青灯古佛终了余生, 他这一生仿佛就是为了成就朱棣的霸业而活。   这样的人让人感慨, 也让人倾佩。   然而纵观历史,朱棣之所以造反其实也是被逼到了一定程度, 若不是朱允文太过忌惮他,频出昏招,他也未必真的能够踏上这一步。   其实说白了, 历史中基本上大多数造反都是因为被逼到走投无路, 所以只能选择了这条仅剩的路努力活下来,毕竟造反是个高危事件,一旦走上这条路, 除非真的成功踏上了皇位,否则一旦失败了定然是身首异处的下场。这样的结果是大多数人都不愿意面对的,因为历史上造反最后真的成功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朱棣当时造反之前已经具有了很高的基础。首先他在封地内拥有了很高的声望,封地内百姓一度都只知道他的存在而不知皇上。第二, 他曾久经沙场, 自身对于战争是很有敏感度的,所以他有领军作战的才能。第三, 他有充分的武器和军队、粮食储备。这些都是他在封地十几年时间积累下来的基础。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有一定要造反的理由,他是真的被逼的走投无路了, 就连装疯卖傻他都已经做出来了,他除了这条路没有别的路了,所以他才造反,而她现在呢?   现在在位之人是女皇,对她不至于造成直接的威胁,在皇宫的时候其他皇女或许明里暗里还会因为她脚上的胎记而害她,而她到了封地之后远离了这些人,山高水远,那些人再想害她已经变得很难。   此时真正的威胁其实是女皇驾崩、其他皇女登上大位的时候,然而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那一天还有很远。   她还未到达封地,封地内的大小事宜都还没有接手,而且有着此前永禄王给她留下的那个烂摊子,她去到封地之后所面临的问题绝对不少。   她对去到封地之后的打算此前也大致的跟萧敬之讲过,他们的看法都是一样的,先发展经济,想办法获得民望,而后再征兵,将三卫给组建起来,这样若是日后有什么事情她也并非是毫无还手之力了,至于其他方面的建设也总是要一点一点的来,一切都是要脚踏实地的慢慢发展的,若是日后真的有朝一日她被逼到了不造反就会死的境界,她说不定会走上那条路,但绝对不会是现在,她现在什么条件都未达到,这个时候怂恿她去造反跟直接怂恿她去送死一点区别都没有。   说起来从白如出现的时候谢宸安就一直在观察她,眼见这人一身破衣烂衫却神采奕奕,若说她对此人没有好奇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人随后的举动却是让人反感。   开始的时候她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谎话,这难免给人此人不实诚,不可信的感觉,而且之后谢宸安一句问话下来她便直接翻了口供,承认是她故意制造巧合偶遇的,这番举动来看她明显之前连编造谎话都是没有用心的。   这个人给人一种倨傲的感觉,谢宸安在那一刻就明显感觉这人没有真的将自己放在心上,对自己很是缺乏敬畏之心。   而后她说是要自荐,说起来谢宸安身边可用的人其实并不算多,是以听闻此人要自荐还算感兴趣,谁知道她却在下一秒就当着萧敬之的面调戏她,说是要自荐枕席,她的这番态度越发让谢宸安觉得不喜。   而后问她有什么才能之时谢宸安已经不抱有什么希望了,是以在她故作神秘的时候甚至都懒得再问,直接想用几两银子打发了她。   若不是萧敬之后来对她流露出几分兴趣来,谢宸安怕是连她最后的话都不想再听。   而事实证明最后这话听了也没能让谢宸安改变她对于此人的看法,无论她是什么派别,什么传人,她若是真的有扶持之心就不该走捷径制造偶遇、而后故作神秘吊人胃口、又轻易说出造反的这些要命的言论来。   此人若是老老实实的出现在谢宸安地面前,认认真真的跟她阐述自己的才能,而后脚踏实地的为她提供些建议和帮助,谢宸安有很大可能会把她奉为座上宾。但以她现在的这番表现来看,谢宸安除了觉得此人疯疯癫癫、好高骛远、狂妄自大之外实在是对她半点儿好印象也没有。   这个人前后的表现只给人一种感觉,这个人的确是有野心的,她想要将一个人推上皇位以实现自己的人生抱负,而选择自己的原因却并不像她之前说的一般经过了三年的深思熟虑,谢宸安觉得她看上自己的唯一原因可能是因为她的年龄,她才十五岁,又是刚从皇宫出来,应该正是一无所知好高骛远的时候,这人之所以选她大概也只是觉得她好忽悠罢了。   萧敬之此前对此人略微流露出些许兴趣是因为方才楚涧告诉他,此人乃是右嘉的传人。   右嘉曾经追随在武帝身边,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之人,不过右嘉的这些徒弟之中却并未有一人得其真传,而后这些年来偶有自称她徒子徒孙的人出现,却并无她的辅佐之能,而是每个都引起了一阵动乱。   萧敬之此时听到谢宸安跟自己形容白如刚才的那番话,觉得此人若是说起来反倒还不如之前出头的右嘉后辈,如今这些人想法上一个比一个偏激,本领上倒是一个不如一个了。   萧敬之听了谢宸安的话便已经知道她对此人不喜,不过这人既然是想要辅佐谢宸安倒是不妨先让她留下,此人留着倒是还有些用处,她既然是学阴阳之学的,那于权谋之术上自然精通,有些他不太方便开口的话倒是可以借着此人之口来说。   现在谢宸安身边的人并不多,除了杜恒之外便也就只有他了,谢宸安心软,日后到了封地之后她这性子倒是比较容易给人留下好印象,但是有些棘手的事情却不能没有人去处理,总有人要充当恶人的角色。   杜恒是个性子直的,若说让她管理三卫尚可,而让她与人周旋却是有些勉强了。   他自己虽然能够做到,但是一来他是男子,不好直接出面,二来他也不想将自己的这一面展现在谢宸安面前,有了这么个人做中间的缓冲那是再好不过了。   待到度过了初到封地的那段最艰难的时间之后,而后这人若是得用留下也无妨,若当真是个只会一心怂恿为祸一方的,那到时候杀了或者把她送去别的地方也都不是什么大事。   萧敬之开口道:“殿下不若把她留下来吧,日后说不定能够派上用场。”   其实不过也就是多一张嘴的事,萧敬之这么说了谢宸安自然是不会反对的,虽然她不太喜欢这个人不过还是答应了下来。   白如之所以放弃更有可能成事的谢宸锦、谢宸意而找上谢宸安,一方面原因是因为这两人身边本身就已经有了不少辅佐之人,不是那么容易靠近的,另外一方面也的确是觉得她年龄小,方才出宫,身边应该没有多少可用之人,她应该会更容易获取信任才是。   现在看来这人的确是年龄小,不过却并没多少野心,对她也不太感兴趣,而且看来倒也有几分自己的想法,不是头脑一热就会造反之人,更为麻烦的是她对自家夫郎言听计从这一点,这让她接下来的举动有些为难。   眼瞅着萧敬之在她面前这么重要,那日后离间两人或者是去讨好萧敬之就变成了她需要做的首个决定了。   她这段时间以来跟着车队走了这么久,一路上费心打听,再加上之前听到的皇宫那边的情况,她一直在费心琢磨思量,然而真到了谢宸安面前,她才发现这人和自己想象中的实在是相差甚大,让她一时间有些不太好掌控住眼下的情况。   谢宸安这边和萧敬之说完了话之后转过头对白如说道:“那你便留下吧,不过日后还是要给本王看看你的真本事才是。”   白如颇有些心情复杂的答应了下来。   谢宸安没有给白如什么身份,只等着这段时间再观察观察,等到了封地看看她的本事之后再做打算。是以这会儿白华便只能跟着其他人一同站在远离谢宸安和萧敬之两人的地方。   谢宸安原本一颗心只想着带萧敬之看看风景放松一下来着,这个时候先是被萧敬之教导了那番善待封地百姓之言,后又被平白出现的白如横插一杠,这个时候心情不复开始的时候那般轻松,也开始详细的思量起了这些事情。   她身边的可用之人的确是不多,日后到了封地自然是要再考察过原有的官员之后进行一番选拔的,需得着意提拔几个自己人才是,而且民间有才能者很多,之后倒是可以再想想怎么从民间选拔一些人上来。   最少是找些宛临本地的人,这样只要让她们相信自己和之前的永禄王不同,的确是一心为百姓着想的,那之后的政令经由她们的手想来实行起来应该会更加容易一些。   萧敬之示意刑戮多注意着些白如,而他则陪伴在谢宸安的身侧,看着她出神。   傍晚,众人游玩后回到了驿站,晚饭过后谢宸安洗过澡整个人扑到了床上,只觉得她这封地之王也不好做,上一任留下的是个烂摊子,到她这里怕是诸事难行,开始的时候怕是要有一番艰难了。   不过正所谓万事开头难,既然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一步,肯定是躲不过了,该面临的也逃不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萧敬之坐在床边,伸手帮谢宸安放松肩膀。   谢宸安忽然笑了起来,萧敬之倒是真的学什么都快,不过是之前在车上给他按摩过一次罢了,他这个时候竟已经做的像模像样了。   萧敬之有些想就着今日白如的言论跟谢宸安说些什么,但是却又有些迟疑,她对白如今天的态度其实能够窥探出一二了,从本质上她是厌恶这些心思诡狡之人的,然而他和白如从某些方面来讲却是同一类人。   他能明白白如今日的种种试探,也能明白白如想要掌控谢宸安的心思。   现在他只是偶尔会在感情上想要测试谢宸安一二而已,未曾生过想要控制她的心思,但是他选择了这般单纯之人本就是危险的,尤其她还是这般愿意听从他的话,日后她若是真的有什么与他相左的想法,他当真能够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去试图控制她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么?   从小他就明白若是自己想要什么就要自己去争取,就该投其所好,可是若是她有一天发现他原本就是她所厌恶的那种人呢?   谢宸安见萧敬之出神拉住了他的手问道:“我今日是不是做的不够好,第一次有人来投奔我按理来说我态度不该如此冷淡的。我虽然不喜那人,但是上位者想来便要能够包容些,我似乎太由着自己的性子了,那人既然如此自傲又是阴阳之学的传人,或许真有什么本事也说不定。”   萧敬之看向谢宸安的眼神柔和了几分,“王上能够想到这一点已经很好了。”   人都有成长的过程,权衡利弊、平衡制约、因势利导、收买人心,这些的确都是一个上位者所应该考虑的,然而他这一瞬间却有些不愿意她沾手这些,只愿她永远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一个人。   谢宸安这会儿已经有些习惯萧敬之这一到正事就唤称呼的毛病了,她拉着萧敬之的手道:“若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以后你提点着我些。”   萧敬之应了,并未再多言。   谢宸安原本是打算再此处留个三五日再上路的,不过这地方可玩的实在算不得多,昨日去过那两处已经算是还不错的地方了,次日谢宸安又带着萧敬之在四下随便走了走,而后到了下午便早早的回去休息了,等到第四日一早众人便又再次上路。   白如洗漱一番又换过了衣服之后倒是没了之前那番狼狈的样子,她没有武艺在身,行路很慢。谢宸安既然已经打算用她了,那自然是不会刻意亏待她,于是让她和刑戮、杜恒、楚涧三人坐了一辆马车。   刑戮原本便领命要看着白如,这番安排倒是正中她意。   白如原本有意在沿路和几人打探些谢宸安和萧敬之的事情,结果刑戮是个八杆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就只是沉默,要不就是嗯一声,着实是让人无语,而杜恒因着她此前故作玄虚的态度对她的印象很不好,也懒得搭理她,唯独楚涧愿意跟她多说几句。   然而楚涧本身就是商贾出身,说话虽然总是带笑,十分客气热络,但话语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须得让人着意分辨,白如跟她聊天聊的心累,只觉得她瞅着反倒是比自己心思还要多些。她没从楚涧这里套出多少话,最后反倒是被楚涧给摸了底。   白如眼见一连两日都是这幅样子,也懒得再说话了,四人里也就只有楚涧和刑戮算是关系亲近些,但是刑戮本身是个沉默寡言的,是以她们两个话也少,如此一来整个车厢内倒是安静的有些过分了。   归宁和百泉几人那边跟这边情况却是刚好相反,四个男子年龄都不大,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拘谨,然而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几人便很快热络了起来,尤其眼下谢宸安和萧敬之恩爱异常,而且他们几人此前又得了二人的那番教导,这个时候倒是越发没个界限了,基本上什么都聊,车厢内不时传来欢声笑语。   如此又过了半个月时间,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宛临。   一行人到达的时候正值下午,天气阴沉沉的,连绵的小雨一个劲儿的下着。   伍洋此前就已经派快马前去通知了宛临太守,表明今日宛临王将会抵达,让她们提前做好准备接驾,是以现下虽然小雨连绵,众人都还是已经侯在城门口了。   一众人马在众人面前停了下来,德音等人已经先一步下车,为谢宸安和萧敬之撑好了伞。   谢宸安与萧敬之并肩而立,周围人一同跪了下去,高呼:“参见王上、参见正君!”   谢宸安让众人平身,太守上前一步,自我介绍道:“臣乃宛临太守马林。”   谢宸安仔细端详着面前的人,马林现下四十余岁的模样,整个人略有些胖。   太守便已经是此地的最高行政长官了,除治民、进贤、决讼、检奸外,还可以自行任免所属掾史。   她没来之前这里太守最大,现在她空降到这里,想来最该不满的大概就是面前之人了,原本的一把手现在直接退为了二把手。   不过马林此时脸上的表情却很平静,谢宸安倒是也难看出她是什么想法。   马林接着介绍道:“此乃长史杨彬,这是都尉郭山。”   两人随着马林的介绍纷纷向前一步对着谢宸安行礼。   长史乃是太守的佐官,不过是由朝廷任命的,虽然算是太守的秘书,却也有监视太守日常行为之职责。   这个人是马林动不了的,当然谢宸安自己也动不了。倒不是说她一个封地之王不能将一个小小的长史如何,而是动了这个人会引来朝廷警惕,而且长史历来都是由朝廷派遣的,也就是说即使这个人不在了也会由朝廷派遣另外一个人过来继续监视太守和她,监视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事情。   杨彬性格似乎有些内向,见谢宸安盯着她看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了,抿着嘴笑了笑。   谢宸安也对着她笑了笑,看起来她倒像是个没有太多心机的,不过具体如何还要再接触看看。   都尉郭山负责掌管宛临的军事,而她的职权几乎是不下于太守,也有着可以任命手下官员的权力。   谢宸安心中思量着之后若是要组建三卫便是要经过这个人的手的。   郭山长得很是魁梧,看着便是个力气足的,至于武艺上如何倒是要让杜恒验过才知道了,不过她明显是个性格直藏不住心思的,这会儿站在雨中一脸的不耐烦,谢宸安看过来的时候也不跟她有眼神交流,只皱着眉头一幅烦躁的样子。   谢宸安并没有给众人下马威的意思,此时还下着雨,认识过了这宛临里头官职最大的三个人之后后面还有一堆的人她都只是和她们打了声招呼,便示意众人可以先行回去,等她明日安顿好了之后再跟她们见面 。   郭山尤为不客气,在谢宸安说完这句话之后扭头就走。   马林明显是习惯了她这作风的,这个时候跟谢宸安解释道:“她这个人就这样,王上不必放在心上。”   谢宸安笑了笑,初来乍到,她自然不会因为这个发火。   马林开口让众人散了,而后和杨彬一同带领着众人到了宛临王府。   谢宸安抬头看了一眼,这宛临王府倒是气派十足,门口两个大石狮子足有两三米高,而那镶金牌匾更高高的挂在其上,白玉石阶,朱红色柳丁大门,看上去便是气势不凡。   这宛临王府听说是用之前永禄王府改造的,不过听闻这永禄王是个穷奢极欲的,想来她的王府规模应该不小,仅从门口便可窥见一二。   马林和杨彬将一众人引到这里后便也就一同离开了,此间众人一部分带着马车从侧门入府,而谢宸安拉着萧敬之共撑一把伞走正门一同进入王府,以后这就是他们的家了。   这王府果然如同她之前所想的一样,占地面积很大,内里亭台楼阁、香山水榭应有尽有,几乎可以说是一个小型园林了,谢宸安看得叹为观止,等到和萧敬之大致走了一圈之后竟然已经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了。   萧敬之此次带来的十几人之中本就有管家和仆从,这个时候楚涧已经帮着管家将他们带来的东西都卸下来清点后收拾入库了,德音则指使着剩下的人将王府内萧敬之和谢宸安的住所重新打扫了一番。   其他人跟着去准备晚膳了。   杜恒和伍洋也已经安排随行的二百个侍卫自行歇息了。   谢宸安回来之后对众人的办事效率倒是颇为赞赏。   因为永禄王之前犯的是谋逆之罪,所以她府上的下人基本上都或发配或四散而逃了,马林得到皇宫这边的指令之后虽然让人将永禄王府大概修缮了一下,却并没有给他们下人。   不过萧敬之此次带来了十几个人,管家和各项掌事的都有,而谢宸安这次也带来了几十个人。   这些人现下已经足够用了,而且他们都是可靠的,如此一来马林没给他们安排人倒是也省却了一桩麻烦事,毕竟若是安排了的话总需要费心甄别这些人,安排他们的去留问题,现下倒是不用担心这个了。   谢宸安方才在四处游览之时已经跟萧敬之大概商量了一下他们带来的这些人的安顿问题。其实主要是侍卫队二百人的安顿问题,这二百人虽然说职责是护送谢宸安到宛临,但实际上将她护送到这里之后这些人却不会再返回京城了,会一直留在她身边,实际上日后便算是她的贴身护卫了。   这王府虽然不小但是让二百人都居住在其中明显是不太妥当的,谢宸安的意思是给王府留下几十人由刑戮掌管充当王府守卫,而其他的人则随着杜恒和伍洋一同去到郭山那边。   郭山负责宛临的军事,但是自从上次永禄王造反,手下三卫多半都折损后郭山这边有没有再行补充人手,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却也是不太清楚。从今日的情况来看郭山似乎是个不太受调令的,不若让杜恒和伍洋带着这一百多人先去看看具体情况。   谢宸安本就是想要将三卫交到杜恒的手上的,不过郭山若是得用的话谢宸安自然不会平白将她罢免,如果是这样的话之后可以让她和杜恒、伍洋各自带领一卫。   谢宸安来的这段路上仔细的观察过伍洋,发现她人很踏实,心思也细腻,众人在路上这一个多月她安排的十分得当,没有出现过任何的纰漏,她这般的得用倒是让谢宸安起了重视的心思。   伍洋现在远离京城,跟她到封地之后便只能依靠她了,想来忠心也是必然的。这样的人再让杜恒观察一段时间,若是没有问题的话她是打算重用的。   萧敬之对谢宸安的这番打算并没有什么意见,事实上谢宸安能够想到这么多的问题已经是出乎他的预料了,于是这个时候见她没有大的纰漏便也就没有再着意提点。   谢宸安将几人叫到了自己的身边,而后将自己的打算说了。   杜恒和伍洋听完之后都没有什么意见,倒是刑戮皱起了眉头,道:“我不想管人。”   谢宸安诧异的看着她,刑戮这段时间的表现她都看在眼里。刑戮的武功很高,人也很踏实,她一直守在萧敬之身边,明显是充当护卫,她本来觉得让她留下护卫王府和萧敬之是很妥当的打算了,方才她和萧敬之说这事的时候萧敬之也没反对,没想到她本人竟然有意见。   萧敬之看向刑戮,刑戮的眉头仍然皱着,管理这些侍卫和管理她手下的人不一样,她手下的人不服管就直接打,犯了错或打或杀,不过是几个字就能解决的事。而这些侍卫她却没怎么接触过,真让她来带,她又不想跟她们说话,总不能上来就把人打了或者杀了,实在是麻烦的很。   谢宸安看向伍洋,若是刑戮实在不愿意的话那也就只有让伍洋留下了,杜恒是肯定到都尉司那边的,但是伍洋手底下这一百多人和杜恒此前从未配合过,真的让她去带那些人,她们也未必能够服管,若是这样的话就把杜恒置于前狼后虎的境地了。   伍洋也想到了这一点,她其实不太想和手底下的一帮姐妹分开,在王府之中的这些姐妹其实用不上太操心,正常轮值守卫王府就行了,其实是个轻松的活儿,而去往都尉司那边的这一百多人具体是什么情况还未可知,她实在是不太想放手这一百多个姐妹不管。   伍洋对着刑戮说道:“我手下这些人都是令行禁止,没有挑刺不服管之人,若真有人犯事你按照军纪处理即可,府上的轮值我之后也帮她们安排好,如此可好?”   刑戮看向萧敬之的方向,萧敬之终于开口道:“人交给你,按照你平日的方法管就行,我不约束你。”   刑戮的眉头终于展开了,看向伍洋道:“好。”   谢宸安松了口气,这样便没有大的问题了。   厨房那边这个时候已经做好了饭菜,他们自然不可能将两百多人的饭一同做好,这边先给谢宸安和萧敬之做了一桌精致的饭菜,而剩下的人就等着一会吃大锅饭了。   谢宸安让杜恒、伍洋、楚涧、刑戮、白如留下和二人一同用饭,刚的话还没说完,这个时候可以边吃边说。   德音和归宁等人一直也没来得及吃饭,谢宸安原本想让他们四个也留下一起的,他们四个平日里都是讲规矩的,这个时候又见他们明显是要说正事,于是一同跑了,只说是一会儿跟其他人一起吃。   白如一路上虽然努力增加自己的存在感,但是却一直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她本来以为到了封地之后她还得要好一番努力才行,却没想到谢宸安这个时候倒是主动将她也留下了。   这一桌子人明显都是极为受信任和重用的,这个时候她心里终于舒了口气,看来还没到出师不利的境地。   此间众人都是女子,若是往常萧敬之也是合当回避的,但是谢宸安信任他,他也想要帮着看看出一份力,这个时候便也没有主动提出要离开。   众人都是一日劳累,谢宸安示意众人先吃,吃完了再继续说。   众人也都是饿了,吃起东西来倒是没有忌讳,都是一幅狼吞虎咽的模样,谢宸安看得好笑,匆忙给萧敬之夹了些菜,可不能让他和她们这群‘莽妇’去抢。   直到众人都已经吃饱了谢宸安才继续说道:“我此前让马林在明日早晨将人召集起来,我也好一一见过。马林此前说了明日一早就都将人带到幕府,明日杜恒、伍洋、白如,你们三个便同我一起过去吧。”   三人点头。   谢宸安对杜恒继续道:“我明天会跟郭山提起让你和伍洋带着人去都尉司的事。你们去了之后帮我看看都尉司的情况,然后也看看此人能不能用。”   两人点头。   谢宸安又对伍洋道:“明日一早时间上怕是有些仓促,可能要麻烦你今天晚上就把要带走和留在王府的人划分出来了,还有府上轮值一事。”   伍洋点头,“王上放心,臣定然今日便将事情做好。”   伍洋说完看向刑戮的方向,“那一会就麻烦你跟我去一趟了,也让姐妹们认识认识你。”   刑戮应了一声算做回答。   谢宸安又对白如道:“明日人多,你便随着我去看看情况,若是有什么想法可在回来之后跟我说。”   白如略有些兴奋的应了。   萧敬之此时开口道:“楚涧精通用人和文书方面的事情,王上明日不如带着她同去,如此若是功曹和主簿上呈文书或者上禀些事情,王上也可让她帮着参谋。”   楚涧虽然看帐目的时候有着一目十行分毫不差之能力,却没想到会被自家主子给用到了这方面,不过对她来说倒也没什么区别,于是也就答应了下来。   谢宸安看向萧敬之,明日她其实最想带他一起去,明日要面对整个封地的官员,她心中其实是有些紧张的,总觉得只有萧敬之在身边她才能安心些,虽然她并没有盼着萧敬之真的能帮她什么,但是只要有这个人在身边,她心里总能觉得安稳。   但她也知道如此并不适合,况且这些事情本该就是她自己应该承担的,她应该自己扛起来。终有一日她会撑起这片天,让他在她身后安心享受着一切就好。   众人说道这里诸多的安排基本上便都已经定了下来。   伍洋起身带着刑戮一块儿去正式的认识一下那些侍卫。   在伍洋离开之前谢宸安忽然又嘱咐了一句,“德音他妻主……”   伍洋笑道:“臣知道,定然不会让他们夫妻二人分隔两地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0 23:49:30~2020-03-11 20:28: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浅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寻路者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楚涧和白如也都陆续离开了, 此间只剩下杜恒和谢宸安、萧敬之三人。   谢宸安看向身侧的杜恒,心中有几分感慨,她对萧敬之说道:“我和杜恒去外面走走, 一会儿就回来。”   萧敬之应了一声, 让人进来收拾碗筷。   谢宸安和杜恒并行在府中的石板路上,此时雨水已经停了,不过天空之中仍就是一片阴云密布,看不见星月。   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之后谢宸安方才道:“也不知都尉司那边环境怎么样, 郭山看着也是个不好相处的, 怕是会故意为难,此番倒是让你千里迢迢来跟着我受苦了。”   杜恒笑道:“我又不是没在军营里待过, 都一个样,哪有什么受不受苦的。我既然已经跟着王上来到封地便已经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做好了准备。臣日后是要带兵打仗的,不去都尉司难道还要跟王上一同住王府不成?那像什么样子?王上就不要再操心这些许小事了。”   谢宸安心中知道杜恒的抱负, 也知道自己此番安排没错, 但是想到杜恒的兵部尚书嫡女的身份,她此前在京城的时候也是被捧着长大的,如今跟着自己来了封地, 面对这一堆糟心事,她心中总不免有些感慨。   杜恒这个时候倒是对谢宸安的多愁善感有些哭笑不得,反倒是反过来安慰了她几句,而后才离开。   杜恒也准备去伍洋和刑戮那边看看, 虽然说之后伍洋会跟她一同去都尉司, 这些人日后仍旧是由伍洋管理,但是她此前和这些人并不算熟悉, 这一路上的交流并不多,之后她们要一同去往都尉司, 她还是趁着这个机会和她们熟悉一下比较好。   伍洋带着刑戮一同过来的时候众人也是刚吃完饭,这个时候正聚在一起聊天。   众人原本气氛轻松,见到两人的时候也都在随意的打着招呼,结果伍洋一声‘集合’之后众人神情忽然一肃,而后快速列队,方才的轻松惬意和互相调侃的气氛瞬间变得肃杀起来。   刑戮侧头看向身边的伍洋,心中对她的评价又高了些。   之前这些人见她之后态度放松就说明她人缘好,平日和这些人都相处的好,众人对她都很亲切。而她一句指令出口众人便快速收起了之前嬉皮笑脸的样子而直接列队,这就说明她在人群之中的威信极高。   她这样的人的确是不可多得,像是刑戮自己,因为她平时总冷着一张脸,就导致手下对她敬畏有余亲近不足,无论她什么时候出现,手下人的气氛都会瞬间一变。   不过刑戮虽然欣赏伍洋的这一点,但她也没有想着去学,这些东西让她学她也是学不会的,她用自己的那一套用惯了,别的她也适应不了,而且每个人的性格不同,让刑戮放松的跟周围的人说说笑笑那是难之又难的,真的这么做的话反倒很容易画虎不成反类犬。   伍洋没有让这些人自行选择留下或者去往都尉司,她一连点了五十个人的名字,让这些人出列,然后跟这些人大概交代了一下她们将会留下守护宛临王府,而其他人会明天跟她一同去往都尉司。   众人对她的安排没有丝毫的异议。   伍洋出言让那一百五十人原地休息,而这五十人则被她带到了刑戮的面前。   刑戮在伍洋的示意下做了自我介绍,她的介绍很简洁,就几个字,“我是刑戮,以后你们要听我的。”   伍洋对刑戮的自我介绍有点儿觉得好笑,不过仍旧是顺着她的话说道:“没错,日后王府的护卫由刑戮负责,日后你们这些人要听她的话。”   几十人对伍洋这话没发表意见,但是刚才刑戮的说话态度不是那么讨喜,若说众人对她一点意见都没有,那也不可能。   不过刑戮对这却一点儿也不在乎,只是大马金刀的站在那儿说道:“谁不服,上来打过。”   众人看向伍洋的方向,伍洋对这倒是没意见,她看过刑戮动手,知道刑戮的武艺在她之上,这个时候让她以此服众也好,于是便示意众人随便。   她们这些人之中倒是真的陆陆续续的站出来了三五个人。   刑戮目光从她们身上扫过,而后说道:“一起上。”   众人对视了一眼,倒也被激出了点火气,真的一起上了,然后没几下就被刑戮全给撂倒了。   刑戮问道:“还有么?”   众人面面相觑,以一敌五,这谁还敢上啊……   刑戮道:“服了就好。日后凡我手下,不听令者,罚;犯小错者,罚;犯大错者,杀。”   一个杀字出口全场寂静。   杜恒过来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幕,她心中有些好笑,却又觉得有些痛快,像刑戮这种直接将人打服的确是省了好多事,文人和武将不一样。文人墨客心思多,像是武将反倒是好相处些,武力至上,直接而有效。   伍洋看到杜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她的用意,这个时候她给手下这五十人安排好轮值,而后便让她们看刑戮的安排了,随后将剩下的一百多人叫了过来。   刑戮那边也没有什么需再吩咐的了,只让她们从今天就开始轮值,嘱咐众人不能放松警惕,若是出了纰漏严惩不贷,便也就让众人歇息了,而她自己也跟着转身离开。   杜恒是个性子豪爽的,很容易便能让人产生好感,虽然她武艺也是不错的,不过她却没有学刑戮刚才那一套直接将人打服,而是在自我介绍之后就跟她们凑到了一处说笑。   伍洋见此也笑着坐在了她的身边,跟众人一起放松的聊了起来。   众人见伍洋这态度气氛也都跟着放松了下来。   夜,谢宸安回到房间的时候萧敬之已经沐浴完了,这个时候正端坐在书桌前不知在看什么。   谢宸安走近了些,为他披上外袍,见他头发已经擦干了,这才放心了些。   萧敬之见他回来便将手上的东西放下了,而后笑着问道:“事情都处理妥当了?”   谢宸安点头,“应该是妥当了,伍洋她们做事还是能让人放心的。”   萧敬之应了一声,又问道:“那妻主现在去沐浴么?”   谢宸安坐在了萧敬之的身边,然后看着他道:“这府上有个人工修造的池子,改日得空了你倒是可以去那里边泡泡,记得你是喜欢温泉的。”   萧敬之静静地看着她。   谢宸安叹了口气道:“明天的事情我还是有些紧张,你陪我说说话吧。”   萧敬之笑了,“王上不必紧张的,该是她们怕才是,毕竟现在王上掌握了她们的生杀大权。”   谢宸安倒是让萧敬之这话给说笑了,心中的紧张感倒真的消散了些。   萧敬之又道:“王上也不必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谁也不可能一上来就做到尽善尽美,人总是要慢慢成长的。”   谢宸安点头,又笑道:“可你就是尽善尽美的。”   她与萧敬之初遇的时候他方才十二岁,而那时候他身上就已经没有半分孩子气了,为人处事都妥帖的很。   萧敬之听言笑道:“也并非如此,我十岁接手父亲产业的那一年,亏损不计其数。”   虽然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楚玄的两个旧部欺他年少,吃里扒外,然而也总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管理不善,想法不够成熟。不过也就只有那一年罢了,从第二年开始他就再也没让这种事情发生。   萧敬之许是存了安慰的心思,今日便是连沐浴的时候他都隔着房间在断断续续的和谢宸安聊着,没让她一个人长时间的独处。   谢宸安整个人浸在水里,忽然觉得所谓的相依相伴当就是如此了。   第二天一早谢宸安便带着杜恒、伍洋、白如和楚涧几人一同到了幕府。   这个世界的幕府并非真的是帐篷一类的东西,它也是一处院子,因着此前永禄王爱好奢华,此处的幕府也建得很是恢弘大气。   这幕府实际上就是谢宸安此后召集官员开会办事的地方了,而太守马林办事的地方则是不远处的衙门。   这实际上相当于是两个机构了,它们既独立运行,又有着从属关系。   封地之王在封地内的职权很大,基本上就相当于封地内的土皇帝了,封地内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她说了算,所以她若是想要兼任太守搬到隔壁衙门办事,那理论上也是可以的。不过有史以来没有人这么干过,毕竟太守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   一般情况下封地之王都相当于是个精神领袖,而太守才是那个将王上的意思传达下去,真正干实事的那个。   不过太守那边的官员都是经由朝廷任命的,有名额限制,也是吃皇粮的,而谢宸安这边除了掌管太守手下的这帮子吃皇粮的人之外还可以自己拉拢人手,随便任命一些人,这些人又被称作幕僚,并不在朝廷任职,其俸禄也是由她来发,职权大小也是她说了算的。   理论上这些幕僚可以办忙咨议谋划、参与决策、掌握机要、典属文书,乃至迎接宾客、经办庶务或代主巡行出使等,其中尤以参议决策和掌握机要为重。   其实华夏古代也有这种幕府制度,是以谢宸安对这个理解的倒是很快。不过征集幕僚这个事情现在还不急,先把手下的这些人都认识一下,然后了解一下封地内现在的情况才是紧要。   因着谢宸安昨日的传话,众人来得倒是还算早,在谢宸安刚到后不久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的到了。   众人由太守马林和都尉郭山带头,分列在两侧,形成了两排。而杜恒几人这个时候也分列在谢宸安身后左右两侧,形成守护之势。   谢宸安看着众人这姿态倒是有些想笑,感觉这么一眼看上去倒是还真的跟皇上在上朝似的。   太守马林、长史杨彬和都尉郭山昨天谢宸安都已经见过了,今日自然不用再详细介绍,是以马林直接从功曹许有开始介绍,功曹掌管宛临内一切用人方面的事情,可谓是古代的人事了。   这个官职很重要,可以说是在马林三人之下最为重要的官员了,所以马林才会第一个介绍她。   许有只是恭恭敬敬的行礼,从她这里倒是看不出什么。   接下来便是主簿史振了,她掌管宛临所有的文书,亦是责任重大。宛临大小事情按理来说在她那里都应该是登记造册了的,这也是目前谢宸安最为关心的部分,想要了解宛临的税收和各方面的情况直接看文书记载是最为快捷的事情了。   督邮严羽负责纠察、监管宛临官民,职位性质有点类似于现代的警察,主要掌管治安部分。   在她之后就是掾和史了,这两个分办宛临的大小政事,掾为正职,史为副职,她们两个的职责和杨彬有一部分重合的地方,但是又不太一样。   剩下的还有三老,负责推行政施和教化。   在之后还有封地内的盐官、铁官、工官、水官,这些看她们的官名便可以知道她们大概负责的内容。   今次来的就是这些人了,其实在她们之下还有不少的官员,这个世界大概是百户为一里,十里为一亭,十亭为一乡。乡有啬夫,亭有亭长,里有里魁。   这些要是都算上足有上百人了,因着这些人的官职并不大,是以马林今日没安排她们过来。事实上她们所在的地方十分分散,本也很难在一天之内全都到齐。   不过这正中谢宸安的下怀,这些人要真的都来了她反倒要头大,现在这一屋子的人她其实也就只记住了官职比较大的马林、杨彬、郭山和许有、史振、严羽这六人罢了。   此番介绍结束,众人这便算是见过面了,谢宸安开口道:“本王初到宛临,还有许多事情都不太熟悉,日后还要靠大家扶持。你们尽心扶持我,我日后也不会亏待你们,但有跟本王耍小心思的,不听调令的,本王也绝不姑息。日后是升官发财还是罪及家人,全看你们自己的选择。”   谢宸安说这话的时候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其实还是多少有些紧张的,她年纪小怕压不住这些人,而且她初来乍到,狠话说在前面总有些许威慑作用。   这个时候来看她这番恩威并施的话效果还不错,众人脸上的表情明显比刚才正色了几分。   而现在谢宸安终于可以问出她此前所关心的那些问题了,她开口让马林介绍一下封地内的存粮、税收、人口以及各种情况。   谢宸安原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宛临的情况可能不太好,不过听马林开口后却仍是让她感觉心中憋闷。   马林方才说的话经过了重重的粉饰,然而谢宸安却还是听出了她实际想要表达的意思,那就是虽然咱们宛临的地方不小,人口也不少,但是赋税却收不上来,粮食储备也没有,基本上就可以说是一穷二白要啥啥没有。   至于原因,去秋天的时候宛临遭遇了一场不小的蝗灾,而去年之前……那都是永禄王带来的不好影响啊,在永禄王之后这税收收的那不是一般的困难,基本上很难收上来。   不得不说这马林胆子不小,谢宸安这还没责问她呢,她倒是想借着永禄王的例子来敲打自己。   谢宸安几乎快被马林给气笑了,之前看她见到自己的时候那副平静的样子谢宸安就猜到这可能是个心思重的,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谢宸安开口道:“本王记得永禄王离开宛临到现在已经有十几年了吧?怎么这十几年你都是这么管理的?除去去年因为蝗灾而收不上赋税之外,这十几年你都也没收上来过赋税?”   永禄王夺储君之位导致身死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毕竟女皇上位到现在都已经超过十几年了,若说此事起到不好的影响那肯定是有的,但若是说这十几年来都是因为此事收不上赋税那就有点太过了。   马林开口道:“那倒也不是,只是每年收上来的赋税并不多,只够勉强开销罢了,是以并未有多少存余。而赋税中仅剩的那些前段时间都用来修缮王府了。”   谢宸安心中憋着一口气,随后道:“既然如此那主簿便将这些年的文书都给本王呈上来吧,本王也要一一看过了解收支情况才能做到心中有数。”   史振明显是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听到谢宸安这话主动道:“回王上,去岁的文书臣今日都已经带过来了,至于旁的待臣回去整理妥当之后就一并送去王府。”   谢宸安点头,“如此甚好。”   楚涧此时笑道:“王上,这文书不如就先让草民帮着先行过目。”   谢宸安听闻楚涧此时自称草民方才意识到自己此前的疏忽,因为楚涧是萧敬之的人,所以她之前没想过给她封什么官,而白如则是因为她还想继续考察一下,没想好放到什么位置上就也没有封官,所以现在两个人都是白衣,这个时候只能用草民来自称。   谢宸安念及如此笑道:“你已是我的幕僚,以臣自称便可。”   谢宸安又看向白如,“你也是如此。”   楚涧和刑戮都是萧敬之身边之人,至于日后如何还要看萧敬之的打算,不过即使如此白衣也是不妥,如今可都先挂上幕僚的名号,这样既不会干扰刑戮和楚涧平日的行为,也可以免除此种问题。   白如这边也是一样的,考察期不如先冠上幕僚的称号,总比白衣来的好些。   楚涧闻言道:“臣遵旨。”   萧敬之此前就说了楚涧有一目十行分毫不差之能,所以让楚涧跟着过来,这个时候她主动提出来帮忙看文书,谢宸安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于是将史振方才呈上来的文书交给了她。   楚涧接过之后就开始翻了起来,她翻书的速度果然很快,一页页纸张都一翻而过,着实让谢宸安对她的阅读速度叹为观止。   楚涧这边看着,谢宸安此时对郭山问起了都尉司那边的情况。   从郭山的回答来看当初永禄王的确是将三卫的人马都给消耗空了,之后就只剩下了一千余人幸存,她接手到现在逐渐发展成了三千多人的样子,合算每卫一千余人。   这个情况倒是比之前谢宸安想象中的要好些,不过朝廷定下的标准却是每卫八千至五万人,也就是说她现在拥有的兵马即使距离最低数额都还差两万多人……   谢宸安又问了些具体的情况,郭山这边只说是因为宛临的税收情况不是很好,养不了那么多的人。   郭山这话倒是和之前马林的话互相呼应,至于真实情况到底是不是这样,那就还需要之后再进行确认了。   这时楚涧已经飞速的翻完了两本文书,她抬头看向谢宸安,说道:“王上,臣发现了几个问题不知道当不当讲。”   谢宸安示意她说。   楚涧是看惯了账目的,对于账目的敏感度非同一般,她看帐目不但一目十行,而且还能做到同步心算,她方才大致翻过就发现了好几处帐目对不上的地方,她当即一一提了出来。   谢宸安看向史振,问道:“方才她提出的几处,你有何解释?”   史振明显没想到谢宸安身边有这样的能人,这个时候解释的干巴巴的,只说是可能有所遗漏,或者算错了。   谢宸安自然不会因为这个就立刻撸了史振的官职,不过斥责一番给其他人来个杀鸡儆猴却是难免的,最后谢宸安不忘警告道:“若是之后送来王府的文书也都是这个样子,我看你这主簿大概就得换个人做了。”   史振闻言额头流下了冷汗,只诺诺的应了,表示回去之后一定查漏补缺,不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谢宸安教训完史振之后心中也是觉得不太舒服,她这新官上任第一天就发现赋税-收不上来、粮食储备-没有、文书-一塌糊涂、守卫军-严重不足、官员态度-混日子,这真是十分之艰难。   然而问题都摆了出来,事情总还是要一一解决的。   谢宸安训诫了一番之后就让众人先散了,今日她其实也就是认识一下众人,了解一下大概情况罢了,之后还需要慢慢核对,找出问题所在,一一解决。   众人听到她终于结束了这次的会面明显是松了口气,众人相继离开,郭山果然又是十分积极走在了最前边。   谢宸安这时唤住郭山道:“还请都尉暂留片刻,本王这里还有些事要劳你安排。”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1 20:28:56~2020-03-12 23:06: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棋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郭山听了谢宸安的话之后脚步虽然是停了, 不过眉头却皱了起来,看着有几分不耐烦的样子。   谢宸安对她这态度不喜,不过却并未就这方面责难她, 只道:“这次随本王来的侍卫之中有一百余人本王想将她们安排进都尉司, 而杜恒和伍洋也会跟着一同去。这些人暂时不和你手下三卫混杂,你先单独给她们安置下住处。”   郭山闻言道:“这些人都是您的亲卫,您不如安排进王府,我那里条件不好, 而且也没那么多的地方, 怕是不好安置。”   谢宸安听了这话就笑了,“本王记得三卫中每卫最低要八千人, 而之前永禄王每卫有三万余人,当时都能安排的下,怎么现在你那才三千多人, 再多一百余人你就安排不下了?若是这点人手你都安排不下的话那本王之后还要征兵招纳更多的人, 那到时候这事你是做还是不做?”   郭山对谢宸安的威胁却有些不看在眼中,她淡淡道:“王上这话对史振管用,对臣却未必。王上初到封地, 难道还能将所有人都换一遍不成?”   杜恒这个时候已然是有些受不得她和谢宸安这么说话了,直接就要上前。   谢宸安拦住了杜恒,对郭山说道:“是什么让你如此这般有恃无恐?若是你们都没犯什么错,本王倒还真是不好将你们如何, 毕竟刚一来就大换血定然会引人话柄, 不过若你们自身有错让我拿住了把柄,那本王还真是巴不得。”   “你!”   谢宸安笑道:“本王如何?”   谢宸安对着杜恒和伍洋问道:“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伍洋答道:“仗五十。”   谢宸安看着郭山道:“你听到了, 这次便罢了,下次你再跟本王这样说话本王可就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了。”   谢宸安着实是让郭山给气的牙痒痒, 这个时候其实是真的想要打她一顿出气,不过一会这一百多个侍卫还要郭山来安排,这个时候真的给她打了的话此事便有些不太好处理了。   郭山脸上神情不太好,但到底是没再多说。   杜恒和伍洋带着一行人去往都尉司了,而谢宸安则带着白如和楚涧回了宛临王府。   一上午见了这些人之后谢宸安只觉得疲累至极,脑袋要炸,心中还憋气。   谢宸安回到王府的时候萧敬之正在看信。   他见谢宸安这神色便猜到了今日上午是个什么情况,他放下了手上的信对谢宸安伸出了手。   谢宸安下意识的握住萧敬之的手,而后就被他带入了怀里。   萧敬之原本就比谢宸安大几岁,身体发育的比她快,无论是身高还是各方面都已经是大人模样,谢宸安这般坐在他怀里倒是并不显得突兀。只是二人此前从未有过这等亲密的姿态,谢宸安坐在萧敬之的怀里反倒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萧敬之圈着谢宸安,而后将手上的信递给她,示意她去看。   谢宸安接过信。   萧敬之擦着谢宸安的耳畔说道:“这是文熙贵仪派人送来的信,说的是宫中的情况。”   信上说了谢宸远成为太女之后的日子并不好过。   谢宸远身在东宫自然不想成为光杆司令,于是她开始组建自己的队伍,结果却惹来女皇不满,女皇斥责了她一番并开始防备她。   说起来太女拉拢自己的人手本也属于正常现象,不过有史以来一把手和二把手的关系便不好搞,太能干会被猜忌,什么都不干又会被质疑能力,只能尽力维持中庸,把握好这个度。   女皇如今才四十多岁,仍是壮年,谢宸远还有得熬,可谓是过早当上太女也并非是什么好事。   萧敬之温声道:“此前文熙贵仪的事情臣还未跟王上交代过,他与臣年少相识,所以他入宫后和臣还时有往来。”   谢宸安转过头笑道:“这些事你若是想说可以说给我听听,若是不想说也不必跟我交代。我内心里是很尊重你的,我们两个人相处起来你觉得如何舒服便如何,不必太过拘礼或者客气,我只盼着你在我身边能够觉得轻松快活。”   萧敬之听了谢宸安的话倒是真的住了口,他与文熙的事情他是不会全然说给谢宸安听的,既然谢宸安已经这么说了,他便也不打算再将那粉饰过后半遮半掩的说辞继续说下去了。   萧敬之拥着谢宸安,其实他心中也盼着能够真的在她面前全然放松下来,能够无所畏惧的让她知道自己所想所做的一切。   萧敬之的思绪转念而过,继续说道:“臣给王上看这个只是想让王上知道,每个人都有其难处,看她登上太女之位如今却也是举步维艰,所以王上或遭遇些挫折,却也不必灰心。”   谢宸安向后靠了靠,将后背贴在了萧敬之的胸膛上,感受着温热的体温在两个人之间流淌。   她笑着说道:“真要说起来谢宸远比我惨多了,她如今虽然登上太女之位却仍需小心谨慎,眼瞅着谢宸锦和谢宸意都在京城,她行差半步都指不定会被这二人给拖下来,而且面对母皇的猜忌她也是只能束手束脚,毕竟母皇真要收拾她,她也是没能力反抗的。而我手下的这些人,我若是真的受不了了大不了直接掀了棋盘,重新任命一批人上来也就是了。”   萧敬之跟着笑道:“王上说的是,所以便不要再忧虑了。”   谢宸安应了一声,虽然她刚说直接掀棋盘说得豪爽,但这却是下下之选,真的将这些人全撸下去,新上任的人再重新接手一这一切总不是那么容易的,若是任免一两个人也就罢了,若是真的大动干戈的话造成的混乱便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平息的。   此时敲门声响起,外面响起了楚涧的声音。   谢宸安料想楚涧现在过来应该是跟萧敬之来回报今天的情况的,毕竟她方才跟着自己一同从幕府回来。   谢宸安一贯在萧敬之属下的面前是会比较尊重他的,不太会在这种情况下跟他有太过亲密的举动,担心会让他感觉不太舒服,也担心会让他在属下面前失了威严,不过今日她这样靠在萧敬之怀里实在是太舒服了,有点不想动,她问道:“需要我避开么?”   萧敬之笑道:“不用。”而后唤了楚涧进来。   楚涧进来之后一幅目不斜视的样子,只跟萧敬之和谢宸安禀明了她刚从文书中发现的另外几处问题。   萧敬之闻言道:“你都在文书上标明,而后统一整理出来。”   楚涧应了一声,而后告退走了出去。   谢宸安笑道:“楚涧可真是太厉害了,这才多长时间,她竟然已经将今年的文书全都过目了。”   萧敬之笑,“若不是如此妻主以为我为何会将她带在身侧?”   谢宸安回想了一下,除了归宁和时夏两人平日里除了伺候看不出旁的之外,萧敬之手下的这刑戮和楚涧二人的确是一文一武都是不凡之辈。   谢宸安笑道:“主子厉害,手下人也厉害。”   谢宸安继续道:“今日我给了楚涧幕僚的身份,打算给刑戮也冠上幕僚的名头,她们是你的人,具体安排还是看你,我只觉得这样比较方便她们日后行事。”   “这些王上做主便好,刚听楚涧说王上让主簿将这几年的文书都送来府上?”   谢宸安抽了抽鼻子,“之前马林跟我说这十几年宛临的税收全都花光了,粮食储备也是一点儿都没剩下,我是气不过所以才让她把这些东西送上来看看的。现在一想这十几年的文书怕是得有一车,的确是太多了些。”   萧敬之笑道:“这也算不得什么,都弄清楚了也好,若是真的将文书都送来了臣和楚涧就帮着王上来过一遍,定是将其中的纰漏一一查验出来。”   谢宸安侧过身抱住萧敬之,心里暖洋洋的,“你真好。”   从她回来的时候发现她心情不太好,萧敬之就在用谢宸远的事情来安抚她,而现在更是主动接过了这麻烦事。   萧敬之笑着也环抱住谢宸安,这些对他而言都是些小事罢了。   楚涧走了没一会儿白如也过来了,今日在幕府的时候白如就一直沉默着,谢宸安之前就寻思着这是自己第一次给她出头的机会,她即使在明面上没说什么回来之后也当是会表达些自己的看法才是,现在看来倒是果不其然。   知道门外的人是白如之后萧敬之倒是收敛了几分神色,与谢宸安分开坐于两处,而后才唤她进来。   谢宸安还有些回味刚才坐在萧敬之怀中的感觉,颇有几分恋恋不舍。   白如对二人行礼,而后对谢宸安道:“臣有些话想跟王上说。”   谢宸安点头,“你说。”   白如皱着眉看向萧敬之的方向,明显觉得谈论政事的时候有男人在场很不合适。   谢宸安一向不避着萧敬之,这个时候见白如这幅样子心中有些不喜。   倒是萧敬之主动起身说道:“那臣便先出去了。”   谢宸安笑道:“你待着,我带她去正堂。”   谢宸安走在前面,白如跟在她身后。   谢宸安觉得之后可能要在王府立个规定。因着他们现在初到宛临,王府的位置又足够大,于是几人便都在王府住了下来。   她平日总喜欢和萧敬之黏在一起,她从来也没有事需要避着萧敬之,是以都是他们在哪儿众人就去哪儿找他们,开始的时候不觉得什么,但之后她手下的人会越来越多,总去他们房间找人总是不妥的。   谢宸安对白如说道:“日后你若是有事找我就先去正堂候着,而后再让人过来通传。”   白如听了谢宸安这话之后却误会了她的意思,只以为她也是觉得让男人参与政事很不妥,而且此举也算是重视她,于是心中觉得很满意。   两人一同到了正堂,谢宸安坐在上位,让白如也跟着坐下。   白如开口道:“不知王上对于今日的情形怎么看?”   谢宸安说道:“你先说说你的看法。”   白如道:“臣今日仔细观察过众人的反应。马林此人过于圆滑,目前来看暂时不好想出针对之策。臣以为王上可暂时放下此人,而从他人入手。   王上让伍洋和杜恒先行去查看都尉司的情况,臣以为是没有错的。郭山此人不经激,王上可以让她们到都尉司后先行了解一二,之后就可以对她做出些有针对性的举措,观察她的反应后再行决断。   马林和郭山二人的私交似乎不错,昨日马林就曾经为郭山说过话,而今日情况来看郭山对马林也似乎有帮衬之意。以她和马林的关系,说不定能从她口中掏出一些关于马林的事情来。   至于杨彬,臣观其行为,认为此人心性单纯,王上可以对她先行厚待,而后将她揽入自己麾下。   不过此人怕是心机不足,王上即便是将她揽入麾下之后,一些针对于马林或其他几人的行为也是不当让她参与的,不然的话她很有可能或有意或无意的泄露出什么消息去,从而不方便于接下来的事情安排。   许有话很少,人也暂时看不出什么,可以在慢慢留意观察之后再做决断。   史振这次文书一事办的不够漂亮,现在还不能确定到底是她心存祸心,还是说她个人能力不足。   王上若是想要处置她倒也并非不可,不过臣还是建议先留下她观察一段时间比较好。王上之前给她的警告想来已经足够让她胆战心惊的了,且看她在之后送来的的账目有没有进行一些改良和整顿。若是她真的将往年的账目填补清楚,那便说明她此前是有意糊弄王上,虽然心性还需要再观察,但能力还是有的。若是她此次交上来的账目仍旧是和之前一般错误百出的话,那便是她本身能力不足。   到时候王上对于她也可以有一个大致的印象了,至于这人是留下还是罢免,臣以为都可在这之后再做打算。   至于严羽,臣观她态度,觉得此人当是一个刚正不阿之人,应当是会按章办事的。这种人不会故意为难,不过王上对于此人也可以更加亲近些,而后看她对于此举有什么反应。封地内的治安目前还要靠她来操办,王上跟她多亲近一些并没有什么坏处。”   白如话说到这里便结束了,明显是已经将自己觉得重要的话都说完了。   白如说的这些谢宸安多半都已经想到了,唯一让她觉得有些意外的其实也只是白如对严羽的看法罢了。   她是觉得严羽此人看上去似乎有些高傲,不善言辞,而白如则是觉得她是刚正不阿,不过具体人品如何,多接触几次也就知道了。   白如此前就说过自己擅长权谋之术,而从眼下的情况来看也的确是如此,她给出的这番建议说到底也就是拉拢结交之策。   她似乎是比较擅长观察他人,她将每个人的行为神态都仔细的观察了一遍,而后给出了自己分析的结果。   许是因为白如和这些人接触的次数少,她眼下这些分析的结果并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地方,跟谢宸安自己所感觉到的相差无多。   谢宸安继续问道:“除了这些之外,你还有其他的建议么?”   白如接下来又说了一些,但依然都是些拉拢结交之策,她甚至为谢宸安制定了一番接下来如何笼络几人,从而做到完全将她们彻底拿捏到手上的计划。   谢宸安对此有些失望,她原本以为白如既然说是有扶持她谋逆的才能,那自然是对于各个方面都有所精通的。而现在来看她的全部心思似乎都放在了权斗这上面,对于其他的地方似乎并没有想到。   然而对于眼下的谢宸安来说,更重要的其实还是封地内经济发展和各方面的建设。   谢宸安想收服这些人,想让这些人听她的话,从本质上也是因为如此一来她做事的效率能更高。   她眼中这二者的轻重关系和白如想的不一样,她觉得发展才是硬道理,收服这些人只是发展路上的必须要过的一个坎儿罢了,而白如似乎却将这作为了终极目标,而对于发展或其他方面的事情则都不太放在心上。   念及如此,谢宸安索性直接敞开了问道:“不知道你对接下来的发展有没有什么想法?之前马林说去岁遭遇蝗虫,而今年的春耕一事到现在还不知具体情况,若是百姓家春耕种子不足,你可有什么办法?”   谢宸安这话一出口,倒是让白如沉默了下来。   若是在正常的情况下,百姓家中没有春耕之种,那自然是由朝廷先行救济的。然而此事都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朝廷那边既然没有救济,那便是认为此次宛临所受灾难并不大,之后便也不会有救济了。   然而封地内扶持的话,马林此前已经说了仓库里边儿也没有存粮,那这样的话就只能从它地购买了,但是没有税收,没钱拿什么买?如此便是一个恶性循环,现在让她来说怎么办的话,她一时之间倒还真的想不到特别好的办法。   谢宸安看着白如的神色便已经知道此事不必对她抱有什么希望了,于是直接道:“你回去再好好想想,今天就先这样。”   白如离开的时候神情不是很好,明显是对此次自己没能在谢宸安面前好好的表现一番而感觉懊恼。   谢宸安此前已经见过了楚涧和白如,这个时候便索性让人将刑戮也叫了过来。   刑戮仍旧是一副淡淡的样子,给谢宸安见礼之后见谢宸安让她坐,她便大大方方的在谢宸安对面坐下了。   谢宸安想到她昨天不太愿意接手王府守卫一事,今天是她接手这活儿的第一天,于是问道:“你这边的情况怎么样?”   刑戮:“挺好。”   谢宸安笑道:“那往后王府的守卫这边就要劳你多操心些了,之后你这边有什么事情的话,跟我或者正君说都是一样的。”   刑戮只“嗯”了一声。   谢宸安对于她这样子觉得有点儿好笑,也不知道她平日这个样子是怎么和其他人交流的。   谢宸安接下来把给她安上了幕府头衔的事儿跟她说了,并且让她后边儿直接在自己面前称臣就是了。   刑戮又“嗯”了一声。   谢宸安叫刑戮过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儿,就是随便问问嘱咐两句罢了,这个时候便也就让她先回去了,而自己则回到了房中,此时几个人都已经见过了,想来之后便没有人再来打扰他们了。   谢宸安回去的时候萧敬之正在对着面前的一小匣子东西发呆。   他们东西比较多,此前的时候没有来得及细细整理,今日萧敬之上午的时候已经大致整理了一番,方才谢宸安走后他又陆续的整理了一些,结果刚刚就给他看到了这一小匣子东西。   谢宸安看到这个小匣子,瞬间一张脸就红了起来。   小匣子里面放着萧敬之当年赛诗会上作的诗,还有他给谢宸安包扎伤口的手帕,以及他和谢宸安大婚前往来的信件。这些本来是谢宸安自己收集着玩儿的东西,没想到这个时候却一下子都被展开到了萧敬之的面前。   萧敬之听到动静看像谢宸安的方向。   谢宸安瞬间感觉十分不好意思,有种心事被人窥探到了的感觉。   萧敬之问道:“这些东西是妻主着意收集保存下来的?”   谢宸安点了点头。   萧敬之又问道:“那妻主对我的心意是......”   谢宸安有点儿怕他问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其实这一点她自己也说不太清楚。   以前的时候她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说起来当初可能就只是单纯的对他有着些好感罢了,至于这点点滴滴的好感是什么时候转化成喜欢的,她实在是说不清楚。   谢宸安这个时候索性用上了前一世里的万能答复,她当即说道:“别问了,问就是真的。”随后又补充道:“那个……这些东西,嗯,我就先收起来了。”说着就把小匣子从萧敬之的面前给收了起来,而后放到了角落里。   萧敬之轻笑:“这些东西本就是我的,妻主被我看到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话是这么说,但谢宸安这个时候却是觉得不好意思到家了。   她觉得萧敬之的这张嘴实在是太厉害了,这个时候她有点儿不想听这张嘴再说话,只怕他说出些让她更觉得不好意思的话来,于是直接以吻封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2 23:06:32~2020-03-13 17:59: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ixixix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谢宸安平时跟萧敬之接吻的时候并不多, 她一般都只是单纯的亲亲萧敬之,表达出内心的那种想要跟他亲近的感觉而已,然而今天这个吻却是一个深吻, 两人唇齿相碰, 彼此交换着气息,她有种两个人彼此纠缠的感觉。   她喜欢萧敬之的味道,也喜欢这种亲密无间的接触。   一吻过后两个人都有些轻微的气喘。   萧敬之没有再提方才那小匣子的事情,而是转而说道:“如今我们已经到了宛临, 妻主也该给宫中去一封信了, 一来是告知皇上我等已经平安到达宛临的消息,二来也是为了让静宜侍君安心, 我们出行这一个多月想来他一直在挂心着。”   谢宸安一来到宛临之后就忙的昏天暗地,完全把这件事情给放在了脑后,这个时候听到萧敬之提起才想起来的确是应该写一封信来着。   于是她又亲了萧敬之一口, 而后便坐到了桌边, 开始琢磨着这封信该怎么写。   萧敬之站到了谢宸安的身边,动手给她磨墨。   谢宸安觉得跟女皇这边只告诉她一声自己已经到达的消息就可以了。而静宜侍君那边,她知道静宜侍君是个惯爱操心的, 而自己又是头一回离开他身边这么远,他不放心想来也是有的。谢宸安打算细细跟他交代一些沿路的事情,再说一些她跟萧敬之平时相处的趣事,也好让他安心。   于是谢宸安索性把俩封信分开写了, 第一封给女皇的信写的很简洁, 不过寥寥几句话罢了,而到给静宜侍君的这封信则写了好几页纸, 她在信中努力的逗他开心,想让他够放心些。   两封信写完之后, 谢宸安一同折了起来,萧敬之说到:“妻主这两封信就放在这里就可以了,之后敬之会安排人将这两封信送到京城去。”   萧敬之做事谢宸安自然是安心的,于是应了一声,便也就不再去管信的事情了。   谢宸安刚才回来的路上内心之中有了一个大概的想法,这个时候便跟萧敬之说道:“我想去微服私访到民间看看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毕竟从文书上获得的也未必详实。现在已经到了春日,正是忙着春耕的时候,民间具体情况如何亲眼看到之后便能够知道了,而且从百姓口中亲耳听闻总比其他途径来的要真实可靠些。”   萧敬之对于这件事倒是没有什么看法,只是说道:“妻主若是去的话记得把那蛛丝亵衣穿上,如此也好让敬之安心,另外把刑戮也带去。”   谢宸安要微服私访自然是不可能带着太多人去的,尤其不能带侍卫,十个八个侍卫往那儿一站平常的人都不敢靠近,她若是只带着刑戮的话反倒是要方便不少,此时她自然答应了下来。   谢宸安其实是挺想让杜恒跟着她一块儿去的,不过杜恒和伍洋这个时候刚到都尉司那边儿,她不好第二日就将人叫出来,而她身边这个时候也就只剩下白如了,这个时候叫白如一起去看看倒也是好的,最好是能通过此事让她脚踏实地些,注重起经济发展和民生的问题。   谢宸安这边已经做好了第二天出行的大概计划,而后让人找了宛临的地图过来开始和萧敬之一同研究起明日的行走路线。   此时被谢宸安惦记的杜恒和伍洋两人在带着一百多人刚到都尉司后,就因为食宿问题跟郭山起了冲突。   之前郭山对谢宸安的态度便已经让杜恒有些看不过眼,这个时候索性也就不再忍着,直接跟郭山动起了手。   若论武功郭山原本也是还算好的,毕竟她身体结实一看也是经常苦练的。只是她路子有些野,不像是正规军里训练出来的,到底不是杜恒的对手,跟杜恒交手后没多久便被杜恒给全面压制住了。   伍洋见杜恒能够压制住郭山,便没再参与,只带着其他人在旁边看着而已。   此时她忽然觉得自己竟然是三个人里边性子最好的那一个。   刑戮,那就不用说了,都是平时不怎么说话,直接出手的人。   杜恒着看是个性子好的,然而实际却也是说动手就动手。   只有她自己,虽然是个武官,但是除了在实行护卫职责的时候,平日里她动手的时候并不多,能讲理的时候她基本上不会动手。   这个时候是两个人一对一的动手,旁边儿的伍洋等人没进行帮忙,郭山这个时候也不好喊人帮忙,不然的话就不仅是丢了里子更丢了面子。   杜恒这个时候倒也没想把她怎么样,给了她些教训之后就收了手。   郭山在杜恒手下吃了亏,冷着脸不说话。   郭山此前之所以不将谢宸安看在眼里,一来是欺她年少,二来也是觉得她初到封地,手下应该是没有什么可用之人,短时间之内不会动她们,然而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今日那楚涧不过匆匆看过文书就发现了文书中漏洞,而现在这两个人身手也很不错的样子,自己竟然完全被压制住了。   现在看来这次来的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宛临王,传说皇宫中的软包子,事实看来却也并非如此。   此前到底是她们小瞧了这宛临王,不过她们在此地经营了十几年,却也不是这个初出茅庐的宛临王来到这里短时间之内便能将她们给压过去的,想要动她手底下的这三千多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众人虽然起了冲突,不过最后食宿安排问题却还是一人后退一步的妥协了下来。   等到杜恒和伍洋这边安排好了这一百多人的食宿之后已经是傍晚了。   此时宛临王府之中谢宸安正在试衣服,她之前让德音和百泉去给她找了几件普通百姓的衣服,她给白如和刑戮送了两件过去,而剩下的这个则是她自己留下的了。   她此时将粗布衣衫穿在身上,只感觉这种棉麻的料子略微有些粗糙,很刺激皮肤,不像之前穿的绸缎料子一般舒适。   不过这番装扮之下她看着除了皮肤略微细嫩些,长得比一般人要好看些,气质更为出众些之外倒是看起来和普通的百姓差别不是很大了。   谢宸安站在萧敬之的面前,两个人一个一身华服一个粗布烂衫,看起来倒是颇为不搭。   谢宸安想起这些年来她每次见到萧敬之的时候,萧敬之身上都是衣衫华贵。   谢宸安心中忽然有几分恍惚之感,若不是她生在这等的帝王之家,想来二人之间便是没有这种缘分的。   谢宸安也不知怎么忽然有些感慨,她看着萧敬之问道:“如果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你还会……”   还会什么?还会认识她么?还会跟她在一起么?还会嫁给她么?   谢宸安这话只说了一半就停了,她自己也知道定然是不会的,且不说萧敬之的态度如何,便是她自己,即使这一世是皇女的身份,若不是萧敬之此前出了戎国一事,她也是不会将自己的这番心意与他表明的,因为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更不要说自己若是平民百姓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即使她喜欢上萧敬之,也只会将这件事一辈子都放在心中,绝对不会表达出来,因为他这样的人本来就值得更好的人倾心相待。   萧敬之替谢宸安整了整衣衫,然后说道:“明日我也换上平民的衣衫,陪妻主一同去走走,如此可好?”   谢宸安哪里舍得,她并不想让萧敬之跟自己一同穿这粗布衣衫,而且明天她恐怕是要走很多的路,一点儿也不想他跟着自己去吃苦,匆忙拒绝了。   萧敬之看着谢宸安,认真地说道:“妻主方才问的话,敬之也是不知。不过若是之后的话,你我既然已经成了夫妻,只要妻主不离不弃,那便是刀山火海敬之也愿意陪你一同走过。”   谢宸安头一次听萧敬之说情话,只觉得心里酸酸软软的,心道她这一辈子得此夫郎自然会不离不弃,但若是真有刀山火海的话,她却不愿意让他陪她一起,她不舍得。   次日出门之前谢宸安在萧敬之的提醒下换上了那件蛛丝亵衣。   那亵衣清凉舒适,穿在身上有一种绵软之感,想到这是萧敬之送的,她总觉得有些贴心又有些不好意思,难免想入非非。   几人出门的时候众人都已经换上了粗布衣衫,为免因为口音和面生的关系引起百姓的怀疑,她们提前串了口供,只说是从外地过来经商的商人,想要随便走走了解些情况罢了。   三人沿着昨日谢宸安和萧敬之研究的路线一同走着。这是一条方形线路,从王府出门之后一直沿着往北走,而后再往东,往南,往西最后从另外一头回到王府。   这路上要先经过农田,而后再经过百姓居住的村落,跨过河流,回到闹市,最后沿着闹市一路回到王府。   这一趟下来基本上是将春耕的情况,百姓生活情况,河流灌溉情况和市井商业情况都可以探查一番。   之前她和萧敬之算过,这一路上大概要走上两个时辰的时间,若是再加上和沿路百姓聊天的时间,那大概是得用上一整天了。   谢宸安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在皇宫的时候多,真说走路的话其实走的并不多,不过好在宫内有骑射课,是以她的身体倒是还行,并不算太弱,这一圈走下来她自认应当是没有什么问题。   刑戮自是不必说了,她本就是习武之人,又武功高强,这对她来说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白如的体力弱些,不过到底是平民出身,此前跟着她们车队的时候也是一跟就跟了很久,倒也不是弱不禁风之辈。   是以三人一路走着,倒是也没人拖后腿。   此时正值春日,前两日又刚下过雨,按理来说现在正是大好的耕种时候,不过一路看下来田间忙碌的人却不多,有大片的土地都□□着,明显是尚未耕种。   谢宸安感觉心口有些沉,怀疑自己此前的猜测成了真,去年的虫灾可能真的影响了今年春耕。   谢宸安沿着田间的小路走了一段,而后就准备跟田间的老农聊聊,不过她倒是有些出师不利,她方才走进田间便被绊了一跤,虽然说是有刑戮在旁边扶了她一把,并没有磕碰着,不过前日方才下了雨,田间的地还湿润着,这个时候倒是让她衣服上沾上了些泥。   原本她穿上粗布衣后仅有的几分不同于常人的气质这个时候也被这幅狼狈相给搓磨没了,这回倒是真的和普通老百姓一般无二了。   那正在耕种的老农看着三人走过来原本还有些警惕,这个时候见谢宸安摔了一跤,却是笑了出来,问道:“看你这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种田的人,这时候你到地里瞎窜个啥?”   谢宸安有些不好意思,也跟着笑了,然后往前走了几步道:“真让您给说着了,我的确是不种地,就是沿路过来做买卖的,本来想着前两天刚下过雨,这个时候应该正是春忙的时候,所以就过来溜达溜达,怎么看着现在种地的人不多呢?可是大家都去出徭役了?”   “呵,之前才刚出了徭役去给那什么宛临王修王府,再出徭役不得翻了天呦!人都在呢,春耕谁不想啊,这会儿不种地,那等秋冬不得饿死个人。但要种地总得有种子不是?我这点种子还是好不容易才留下的,至于其他人,那就更惨了,没种子种个屁地。”   谢宸安闻言又接话问了几句,而后发现事情比她想的还要麻烦些。   去岁因为闹蝗灾,很多人颗粒无收,结果吃不饱肚子还欠了一屁股赋税,而后马林虽然在冬天前发下去了一些用于赈灾的粮食,但是数额却并不大,整个冬天还是有一部分人饿死了。   而现在春耕很多人没种子,这事儿没人管,于是老百姓已经组织人到里魁那里闹了起来。里魁作为最基层的官员,手头没多大权力,这事闹到里魁那里怕是也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就算是将里魁给打一顿,她也变不出种子来。   一般来说老百姓还是比较温顺的,有吃有穿基本上不太会造反,不过现在没了春耕的粮食,眼看着吃了这顿没下顿,的确是在逼人造反。   而且此前马林说剩余的税收都用来给她修缮王府了,这明显是在说谎,因为劳力是征集的徭役,那就是免费的人力,而王府也是之前就建好的,单单修缮根本花不了多少钱。   马林这招省钱了不说,还给谢宸安凭空增添了不知多少怨恨和阻力,因为征集劳役的事情,百姓在她人还没来的时候就开始因为她奴役百姓而对她深恶痛绝了。   谢宸安之后又在田间陆陆续续的找人问了些话,基本上证明之前那人说的是属实的。   其中更是有人义愤填膺的说道:“去年遭蝗灾,没粮食交税,大冬天饭都吃不上就让我们出徭役,而现在春耕没种子,这是活活逼着我们去死啊!这宛临王为什么不自己去死!我们宛丘不需要王!我们要的不过是一袋种子,一碗能让我们活下去的饭罢了!”   刑戮一路上没说过话,听了这番言论也没什么表情,而白如听了这话紧张的看向谢宸安,几乎要被吓死了,而谢宸安却觉得心中动容。   不过是活着,仅仅是活着,对于她封地上的百姓而言竟然就成了这么难的事情。   众人一路沿着田地走到村子里面的时候大概观察了一下,发现百姓的房子以土房和石房为主,百姓生活并不富裕,而因着春耕的事情不少人都已经聚齐了起来,眼看是要乱起来了。   谢宸安带着刑戮和白如找了一些村里面的老人聊天,谢宸安这次主要问的是宛临这些年来的发展情况。   刑戮仍旧是不说话,只默默跟着。   而这次白如的话倒是多了些,她主要是询问各个官员的情况,了解她们的口碑、事迹、品行、性格以及家中情况。   谢宸安这个时候反倒对白如有了点了解,她此前期望她是个能辅佐人的全才,发现她不是之后难免感到失望。而现在来看,虽然实业发展可能是指不上她了,但是她喜欢钻研人这点,其实也是有着一定的好处的。   现在宛临的这些官员她暂时不会动,因为她对宛临的情况和对这些人还不够了解,但是等她了解情况之后,肯定是要动一动这些人的,无能者和心思不正者肯定是要趁早退位让贤的。   而到了那个时候白如或许可以为她提供一些切实有力的建议,帮她判断出到底谁该上位谁该下台,这其实从某些方面来说也是一件好的事情。   人都是群体性动物,其实很多事情来说的话,争权斗争、尔虞我诈,说到底还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而她擅长这方面的话,那之后与人交涉、外交辞令、或者一些其他人际交往方面的工作则可以试着让她来做。   其实人没有万能的,每个人总有自己擅长的地方和不足的地方。谢宸安放下了之前对她过高的希望之后,现在再看她倒发现此人还有些可取之处。   三人在村子里待了半个时辰,而后离开村子开始一路沿着河边往闹市的方向走。   之前谢宸安在和那些农户聊天的时候,其实也有仔细的观察过她们耕地所用的工具,而这个时候到了河边则可以观察田间的灌溉情况。   从目前观察到的情况来看,这些东西都有很大的改进的空间,谢宸安有着前一世的知识,对此倒是有些想法。不过若是真的让她自己动手来做的话却是很难,所以不若召集些能人异士,而后由她提出一些改进的思路,让她们着力去改善。   跨过了整条河流便是开始往回走的路了。   三人终于到了闹市,其实说是闹市并不确切,因为宛临这些年来的手工业和商品贸易发展的并不是很好,街上的店铺和行人并不太多,跟京城中的车水马龙、摩肩接踵相比,已然是差的远了。   大饶跟其他的国家相比胜就胜在农业、手工业和商品贸易方面。   而宛临手工业和商品贸易不发达也并非是其他原因,在谢宸安看来,其实就是官府没有在这方面鼓励人们去这么做,没有提供相应的政-策支持和开通商路的途径,事实上一旦人们通过这方面赚到了钱之后,自己就会自然而然的往这方面去发展。   三人转了一大圈回到宛临王府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   三人还是早晨吃过的饭,而中间这一路上谢宸安因为心思沉重,并没有感觉到饿,也没有想起吃饭的事情。   刑戮不爱说话,谢宸安说走就走,说停就停,谢宸安不吃饭那她也就陪着,她出去办事的时候几天不吃饭的情况也是有的,是以这对她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白如虽然早已经饿了,但是在这两个人都不说话的情况下,她倒是也没有自作主张的说要吃饭。民间这边的状况她一路跟着下来也都看在眼中,发现各方面的情况的确不是很好,在这样的情况下王上都没有胃口吃饭了,她怎么还能一心想着吃饭呢?于是也没有说出来。   而此时谢宸安回到了王府上,这个时候才渐渐感觉到了饥饿,这才想起来自己除了早晨离开之前吃过了早饭,而后就是一天没吃饭了。   萧敬之没有问谢宸安今天具体的情况,而是让人布了饭菜与她一同慢慢的用着。   萧敬之到底是大家子弟出身,规矩似乎是融入了他的身体,他一般都是食不言寝不语的,平日里无论是站姿还是坐姿都是十分挺拔。   谢宸安虽然也在宫中受了几年的教导,不过说起来跟萧敬之一比却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谢宸安有的时候看着萧敬之都会想他这样会不会有点累?   谢宸安一般的时候也会注意自己作为皇女或者是作为王上的行为举止,然而今日走了一天,初时不觉得,这个时候一旦坐下来就发现真的还挺累的,尤其是腿脚的部分都变得有些酸痛起来,大腿的肌肉也是有些酸胀的,整个人疲累不堪。   于是她也不再刻意的板着了,肩膀整个儿的松垮下来,吃饭的时候坐的也没有那么正了。   虽是感觉饥肠辘辘,不过因为一堆事情压在心头,谢宸安今天的饭量并不大,略微吃过了些便放下了碗筷。   萧敬之叫人进来将碗筷收拾了,而后又让人准备了热水。   谢宸安换下了那身粗布衣服,整个人浸在热水之中,今天走了一日倒是难得脚上没有起水泡,不过即使如此脚底也被磨得有些发疼,这个时候用热水泡了倒是觉得舒服了不少,整个人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沐浴过后谢宸安从浴桶中出来,穿上了亵衣走到萧敬之的身边,然后将他整个人抱住了。   萧敬之任谢宸安抱着,从她手上接过了布帛,替她擦拭着身后的长发。   “民间的情况比我想象中的要差很多,去岁的时候因为蝗灾,据说冬天饿死了不少的人,而现在很多人家中都没有种子,是以到现在都还没有耕种,此时已经不早了,若是再耽误些日子怕就是来不及了。若是春天无法将粮食种下去,等到秋冬的时候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吃不上饭。”   谢宸安继续说道:“为今之计似乎也只有从其他地方购买种子,然后运回来,作为赈济先下放下去这一种途径了。不过现在我手头也就是只有几千两银子罢了,怕是远远不够用。而且粮食从购买到下发的过程中如何避免贪污腐败,如何避免虚报冒领,都是颇为让人头疼的事情。”   萧敬之听了谢宸安的话之后说道:“若是银两方面的问题,或许臣能帮忙。”   谢宸安听萧敬之这么说倒是笑了起来,她差点儿忘了萧敬之本身就是一个小财神来着。不过封地上的事情花他们自己的钱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而且萧敬之经营所得想来也是不易,她也不愿意动萧敬之的私产,于是只是抱着他说道:“我脑中有一些想法,我先来试试,实在不行再找你求助。”   萧敬之笑着应了,“妻主不要一个人硬抗就好。”   谢宸安继续说道:“我今日见了农户才知道原来宛临的税收乃是十税一,一般情况下封地之中十二税一的比较多,宛临这税明显是高了,我想在之后改成十五税一。说起来田地的税收虽然是占封地赋税的大头,不过我还是觉得之后鼓励发展手工业和商业会比较好,毕竟大饶的瓷器和纺织品乃是闻名各国的,若是能够提供些扶持和帮助,后续把这些方面逐渐提升上来之后贸易税应该会比田地税更占大头才是。”   十税一听起来赋税其实并不高,百姓能拥有一年到头的百分之九十的收入,然而实际上却并非如此,毕竟有不少百姓本身是没有地的,除了赋税之外还需要交地租,地租一般会占到收益的五到六成,所以说加起来的话百姓一年到手的收益也就只有三四成罢了。   此前谢宸安在范永熙的课上曾经问过她为什么百姓宁愿交地租也不愿意自己开垦荒地,范永熙当时告诉她第一是因为荒芜的地方一般土壤不是很好,开垦出来之后未必能有好收成。第二则是因为即使是荒地,在前三年不收税,第四年也会开始收税的。第三则是因为治安条件问题,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容易碰到野兽和土匪。   开垦荒地和地租这方面的事情她暂时没精力管,不过去年方才闹过虫害,降低赋税倒是可以给百姓一段儿缓和的时间。   “我打算让里魁统计各处缺乏粮种情况,一一汇报上来,而后按人头发下去。而这些领了种子的人,今年的话依旧是按照往年的标准十税一,而不用领种子的人则改成十五税一,而后的话等到来年开始所有人都是十五税一。我今日大概先算了一下,觉得这税收的差额基本上应该是能将种子的费用填补上。”   “对了,还有灌溉方式、耕种工具,还有防疫驱虫方面,我觉得都应该改进一下。”   谢宸安终究是人而不是神,很多问题她想不到,而很多问题她想到了却暂时不知该怎么解决,但她可以集思广益,一个人或者不行,但是一群人总有人能够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本来是想要在了解宛临这边的情况之后再慢慢召集人手,但是现在来看若是再拖一段时间便已经过了春耕的季节了,我倒觉得不如现在就直接开始召集能人异士,让这些人帮忙度过这次难关是首先的,后续还有很多用得到人手的地方,而后若是想替换哪个官员也不用再现找人了,你觉得呢?”   萧敬之笑道:“早些开始也好。”   “春耕这事比较重要,其实现在就是三方面的问题,第一是购买种子的钱从何而来,第二是如何发放下去才能保证公正到位,第三是这些钱后续如何再收回来。我觉得只要这三方面的问题解决了,那后续便没有问题了。那我明天便贴公告召集能人异士可好?”   萧敬之点头,“如此做是好的,不过有许多人并不识字,若是单纯张贴公告的话怕是有很多人不能知晓。”   谢宸安恍然,这个时代识字并不是那么普及,若是单张贴公告的话的确不妥。   谢宸安忽然说道:“我今日看到有百姓到里魁那边去质问种子的事情,我之后也是打算让里魁统计看看每家每户缺多少种子,而后由她们来统一提交上来,再根据这个数量购买而后发放。   现在想来好像不如直接召集里魁过来开会,这件事就应该跟她们直接说,不然层层指令下放下去,到最后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这样的话关于此的一些问题也可由他们来传到民间去,她们是最基层的官员,身边接触的人最多,这件事情传达下去之后得到的反馈自然也是最多的。   这样的话索性让她们代为将各个方面的能人异士全都统计下来,而后统一组织考核,若是考核通过看看怎么将他们纳入旗下。”   萧敬之将谢宸安的头发擦干之后带着她到了床上,让她躺着,自己则帮她放松腿脚。   谢宸安又跟萧敬之说了些自己的想法,等到事情都有了头绪之后便开心的抱着他亲了几口。   谢宸安第二日便又将太守马林给找了过来,让她集合各地的里魁到幕府。   马林听了谢宸安的这话之后便有些不赞同道:“王上,各处的里魁加起来至少也有数百人,若是都召集起来的话颇为耗费时日,若是想要传达政令的话,直接由臣来逐步下达指令也就是了,本也不必将她们都召集过来。”   谢宸安听言道:“我还是想亲自见见她们,倒也不必让她们同一日到幕府。这些人分布在不同的地方,的确很难在短时间之内全都赶到幕府,而且来的人若是太多也不好招待。   这样,你从距离幕府位置最近的开始让人分批过来,每次招过来一百人,然后每日轮换,争取几日内将所有人都唤过来一次。比如说明日你先将距离比较近的一百人召集过来到幕府,我有话要跟她们说,而后后日再召集一批人过来,如此下来想来三五日功夫便可以将所有人召唤至此让我都见一遍了。”   马林不知道谢宸安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心里头觉得有些打鼓,不过她态度如此坚决,马林也说服不了她,于是也只能答应下来。   谢宸安之后又让她给找了几个文书过来,只说是有些事情让她们做。   等到几个文书过来的时候谢宸安便将自己的大概意思跟她们说了。   其实主要就是想起草一份公告,这个公告主要涵盖了三部分内容。第一部 分就是降低赋税,第二部分是寻找对此次春耕之事有办法的人,第三部分则是征集各方面的能人异士。   谢宸安想要招收各种人才,建城、武器制造、工具制造、手工业精湛的、擅长纺织的、擅长瓷器制造的、武艺高强的、善于控制舆论的、善于经商的、能做好文书工作的,凡是认为自己有一技之长都可以前来报名进行统计,凡是被肯定才能的,都可能被录用。   谢宸安将自己的这些话说了之后,让她们几人根据她的这些话分别写稿子,待几人写出来之后再进行对比,最后拟定出其中一份写的比较好的,让几人按照此份进行抄写。每人抄上个几十张,如此才够在大范围内张贴这些告示。   说起来这个世界的印刷术并不发达,是以多半靠人手抄,谢宸安寻思着之后可以把活字印刷术跟人提一下,看看有没有那个能人异士能针对此做出改良和提升。   谢宸安直至此时方才想起了此前在前一世就十分流行的一句话,二十一世纪什么最重要,当然是人才最重要!她现在缺的就是人才,各方面的人才,能够帮她把宛临发展壮大的人才。   想到里魁这边届时来上百人场面应该是会比较混乱,谢宸安索性将杜恒和郭山都叫了过来,让她们每人带一百人明天过来维持治安。   如此把她们都叫过来,既有维持治安的作用,其实也是在考教郭山的能力。   之前的时候谢宸安从未见过郭山带兵,是以不知道她具体指挥能力怎么样,明日的话应该会有一百多人过来,而这叽叽喳喳的一百人如何在幕府之中安静下来,如何避免混乱,如何把她们秩序搞好,这些都是事情。   谢宸安特意嘱咐杜恒让她先不要动手,就先看看郭山这边的能力。   不得不说马林虽然比较坑,尤其是在修缮王府这件事上把谢宸安给坑惨了,不过她基层组织能力倒还是有的。   第二天上午谢宸安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聚集在幕府跟前了,众人都是最基层的官员,头一回见到像封地之王这么高级别的人,见到谢宸安之后都是匆忙行礼,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完全没有谢宸安之前想的那么混乱。   郭山这个时候带人将整个幕府包围在其中,看着秩序还算是不错,不过因着这些人实在乖巧,倒也看不出她本人的能力了。   乌泱泱的一大片人站在幕府的院子里,谢宸安觉得她的嗓子在没有大喇叭的情况下怕是很难让这些人都听清楚自己想要传达的意思,于是索性喊了郭山过来,她觉得像郭山这种雄壮的习武之人嗓门应该不小,于是让她把自己说的话一句一句的喊出来。   至于谢宸安为什么不找杜恒,当然是因为她舍不得。   郭山没想到谢宸安让她过来是干这事儿,她有些无语,不过这本是简单的事情,只是对着众人喊罢了,她倒也没有什么拒绝的余地,于是谢宸安说一句她喊一句,清晰地把谢宸安的意思传达给了所有里魁。   众人听说谢宸安要降低赋税之后都激动得溢于言表,甚至感觉不可置信,然后听到谢宸安还努力的想要解决春耕问题,并招收能人异士的时候纷纷表示自己那边有好多能人呢,而后肯定会把她们都拎过来。   谢宸安让她们把缺多少种子都登记造册,谁家缺种子,缺多少种子,都要登记清楚。顺带把这些能人异士也登记造册,谁有什么能力?具体能力有多厉害都要说清楚。若是有哪个里魁不会写字,或者是旁边没有识字之人,无法做到此事的,一定要当即跟她上表,她另外会派文书过去帮忙。   谢宸安这么一说倒真有十几个人举手示意自己不会写字儿旁边儿也没有会写字的人,于是谢宸安将这些人统计了一下。而其他人听懂了她的话又没什么其他事的,谢宸安让她们每人领了一张告示之后就放她们走了,并嘱咐她们将告示找明显的地方贴起来,好让其他人都看清楚明白她的意思。   众人此次被叫过来都有些战战兢兢,尤其是最近有人骂宛临王的,她们生怕这次过来是要发落她们,没想到得知了这天大的好事儿,每个人都欢欢喜喜的拿着告示回去了,有的人甚至出了门儿就开始往家里跑。   谢宸安看到她们这样子也是心中感慨,只盼着这次的事情能够尽快的解决,也能多找来些有本事能够帮助她建设宛临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这见鬼的人生》已经修完文即将恢复更新啦,打滚儿卖萌求收藏,超想凑齐一百个收藏送它去夹子一日游QAQ…… 第62章   之后的几天谢宸安依葫芦画瓢, 把剩下的人也一批一批的召集过来,然后跟所有里魁传达了自己的想法,并且将那些告示在城中张贴了一部分, 剩下的都给里魁分发了下去。   里魁回去之后纷纷开始做起了统计工作, 而一众文员也都被谢宸安给派出去协助里魁了。   马林从里魁那里搞清楚了谢宸安的想法之后曾经来见过她一次,主要是表达对她这做法的不认同,委婉的表示她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宛临没有税收供她打肿脸充胖子买种子下发博名声了, 另外降低税收她也不赞同, 表示现在宛临的税收每年收上来的这些本来就不多,再降低的话怕就没办法维持宛临的正常运行了。   马林这话里话外的都在说她不切实际, 让她不要那么天真,不要轻易改动已经实行了十几年的政策。   谢宸安反问道:“若是你将宛临治理的好,各方面都没有问题, 那自然用不着本王去做出改动。现在问题这么多, 百姓连春耕的种子都没有,很多人都吃不上饭,你现在跟我说不要改动实行了十几年的政策, 你是让本王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去年冬天死了那么多人,你心里就没有一点儿愧疚么?”   谢宸安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有些事情开始的时候的确是很难,但是这不代表不值得去尝试, 有了问题就要想办法去解决问题, 你现在有时间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去想想春耕的事情怎么解决。”   马林见说服不了谢宸安, 最后沉默着离开了。   谢宸安心中给她画了个大红色的叉,她这个太守之位也该换个人坐了。   谢宸安此时突然又想起了史振, 之前她让史振把剩下的文书都给她送过来,眼见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了,而她到现在却仍旧没有信儿,这时间也拖的太长了些。   谢宸安心中猜到她这几天应该是在抓紧时间解决此前的账务问题,不过十几年的账目里边儿的问题怕是不知道有多少,她短时间之内怕是也解决不完,总不可能让她无限期地拖延下去,而且她这到底是在抓紧时间查漏补缺还是在抓紧时间做假账还未可知呢,于是谢宸安让人传话给史振,让她次日必须将文书给送到王府。   史振上次刚被谢宸安给敲打过,这次倒是老实了不少,得了信之后第二天傍晚前就把文书都给送过来了,她来的时候眼眶乌黑,眼里充满了血丝,明显是这几天都没能好好休息。   谢宸安没跟她多说,让她把东西放下就让人离开了。   萧敬之得了消息带了楚涧过来,两个人随便拿起几本文书看了起来。   楚涧翻过了没几页就笑道:“这做假账的水平实在不高,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   萧敬之跟着点头,“这帐目之中的猫腻不小。”   谢宸安坐在两人的旁边跟着一起看,不过她倒是看不出什么,算了算总数发现对得上,也不知萧敬之和楚涧是怎么一眼就看出这是做了假账的,于是虚心请教。   萧敬之为了方便让谢宸安听的明白讲的比较简洁,他只对比较通俗易懂的阶段性费用波动和应收应付金额合理性这两方面的内容进行了讲解。   谢宸安听完之后虽然明白了萧敬之的意思,不过却也觉得这事并不容易,需要对各方面都有彻底的了解才能一眼就看出其中的不妥之处。   萧敬之和楚涧似乎是机器一般,都在飞速阅览着文书,而后标示出其中的问题。谢宸安直至此时方才发现萧敬之在这方面的才能竟是完全不输给楚涧的。   谢宸安看着萧敬之,有些想象不到他这能力是怎么练出来的,想到她之前在车厢内不过睡了两个时辰的时间萧敬之就看完了好几本账册,她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心疼。   谢宸安拉住了萧敬之的手说道:“你和楚涧看出这帐目有问题就够了,也不用全都阅览一遍,这样太累了。我日前不是让里魁统计需求种子的数目和能人异士么,已经开始有里魁将统计好的数据交上来了,都还挺积极的,生怕晚了就领不到种子了。我看不如明日就把对春耕有办法的和对文书有办法的这两批人先找过来,分别进行考教。”   谢宸安这个时候脑中想的其实类似于前一世的大型群面会,她准备组织两个这样的群面会。春耕这边她准备让众人自己讨论,而后从中挑出拔尖的,或者是意见独到的一些人,而后再根据众人意见找出切实可行之策。   而文书帐目这边,她准备用这些文书做测试,让众人找出其中的问题,找的准的,做事精细可以挑出来,之后让她们先行对这些年的文书进行查漏工作,而后再从她们之中挑出拔尖的,把史振给替换下去。   史振这人开始的时候是不用心,帐目做的糊涂,而现在干脆做起了假账,这样的人已然是留不得了,找个人尽快将她替下去也能让人省心些。   谢宸安将自己的想法跟萧敬之说了,然后说道:“考核的时候我想让楚涧去帮我盯着些,帮我把那些拔尖的挑出来,你要是想跟着去看看也可以一起。”   萧敬之笑了,“我不好在这么多人的场合下出面,让楚涧跟着去吧,她一个人也能行的。”   楚涧听了这话笑道:“那王上是不是得另外给我发一份工钱啊?”   谢宸安匆忙答应,“发,肯定发!”   几人一同笑了出来。   谢宸安也不等所有里魁一同将统计数据交上来,只通知下去让先交上来的里魁将这两方面的人才先送过来,不过即使如此前来的人也不少,每个‘群面会’都凑够了几十人。   谢宸安去了春耕那边听众人讨论,而文书这边的事情则全权交给楚涧负责了。   接下来几天随着里魁们纷纷将统计数据呈了上来,缺乏种子的具体数目也都算了出来。   楚涧那边这几天已经留意挑了十六个人出来,按理来说若是单单校验文书的话本也用不到这么多人,但是之后筹钱、分批购买种子和下放的事情总是会产生许多帐目,人多些总归是好的,总不会让她们没有用武之地。于是谢宸安亲自去见了一趟这些人,而后给她们发了些银子,并鼓励她们好好做,日后做的好了之后就可以成为幕僚云云。   谢宸安也是打算就着这次的事情考验她们一下,若是没问题的话其实都纳入幕僚也算不得什么,古代不还有食客三千么,她这才哪儿到哪儿。   这十六个人里谢宸安发现其中有两人在一众人之中似乎地位额外高些,众人不自觉的形成了众星拱月之势,这二人之中一人名唤管玉,年龄有四十多岁,看起来颇为德高望重。而另外一个人名唤苏迎,二十余岁的模样,十分爱笑,在一众人之中人缘颇好。   谢宸安寻思着这两人之中管玉年龄大些,德高望重,人也稳妥些,之后做事若是没有问题的话让她代替史振担任文书一职倒是极好的,而这苏迎若是得用倒是可以将剩下的这十几人组成个文书帐目小组,然后交给她带着。   萧敬之这次来宛临带的人本就不多,楚涧那边怕是有一堆生意上的事情要帮着萧敬之操持,她这样三天两天借人用实在是不妥当,若是之后苏迎能力不错的话倒是可以将她带在身边,这样之后可以将关于帐目一类的琐事都交给她,这样也算是免得楚涧总被叫过来跟着她忙碌奔波了。   春耕这边讨论了几日,现下也已经有了结果。   谢宸安有时候觉得古人的智慧也是不可小觑的,众人一番讨论之下竟然是想出了类似国债的法子,就是由官府出面,向商贾大户筹措这批用于买种子的钱,而后由官府做担保,等到秋收收回赋税之后将这批钱还给她们。而主动捐钱不求回报的、出资数目多的、主动提供种子的,则都给以表彰。   谢宸安对这个意见是十分赞成的,一众人之中有十几个人主动提出想要担任说客去筹集这批资金,谢宸安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准许了,而后让杜恒给她们这些愿意主动去的人每队安排了几个侍卫。   这些侍卫一来是为了保护她们的人身安全,若是她们筹集资金过程中言语太过激烈再惹怒了富户被乱棍打出来就不好了。二来也是在等她们拿到钱之后履行监督职责,免得她们将钱放入自己的口袋。   这种事情谢宸安自然是没忘了白如,这种需要与人打交道的事情很适合由她来出面。谢宸安将最为难啃的一众官员和宛临几个富豪都交给了她,让她想办法去看着筹措。   谢宸安自己也是首当其冲的捐了两千两银子出来给其他人做表率。   如此一众人就开始浩浩荡荡的实行起了筹资的事情,而剩下的人谢宸安则开始跟她们商量分几批人购买种子的事情,她们需要的种子不少,而一个地方很难满足她们的需求,分散几批人出去是最好不过了。   现在加上她出的两千两银子和刚筹措来的一千两,暂时有三千两银子了,虽然说算不上特别多,但是也可以先派出几队人去买种子了,如此筹集一些资金便去买一批种子回来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保证最快的供应。   这次先行分了三队人,每队人带一千两银子,寻着她们自己的渠道和门路去买种子,而谢宸安给她们每队配了二十几个侍卫外加两个管帐的,如此保证她们在帐目上不会吃亏也能顺利的把种子运回来。   这三批人临走的时候很多人过来送行,有不少人给她们还有一众侍卫送了干粮,怕她们在路上饿肚子,一个个都殷殷的盼着她们能够早些买到种子回来。   谢宸安看着这场面一时间心头有些感慨,虽然这些百姓此前并不欢迎她的到来,甚至还有不少人曾经背地里骂过她,但终究是一群淳朴的人,他们到底还是值得她付出的。   而后陆陆续续的有人将银两筹措回来,每凑够一千两银子便放出去一支买种子的队伍。   等到第三日的时候已经有六个队伍放出去了,而第一批买种子的人也已经带着种子回来了。   谢宸安原本还在思考这种子买回来之后先后发放次序要怎么样才显得合理,结果众人却在没有产生太大争议的情况下自行决定了下来。   谢宸安让管帐目的几个人和侍卫跟着里魁一同带着粮食回去了,而后由众人一同维持着秩序把种子都发下去了,而那些领了种子的人也都画了押,都同意等到秋天赋税的时候比其他人多交些,补足领种子的费用。   又过了一天,又两只队伍买了种子回来了,一众人欢欢喜喜的开始分种子,一扫之前愁眉苦脸的样子。   如此又过了十来天的功夫,众人筹集了六万多两银子,这些银子纷纷被众人分批带着去买种子了,眼看数量已经差不多了谢宸安便让众人停了下来。   现在大半的队伍都已经带着种子回来了,等到剩下的那些人也都带着种子回来之后这次的事情便算是彻底的解决了。   这次的事情白如的确是表现不一般,六万多两银子里边儿竟然有将近一半是她的功劳,虽然说她负责的都是官员和商贾大户,但能有此结果也已然是超出了谢宸安的预料。   听说白如在集资的过程中颇有些无所不用其极,威逼利诱的招式都用上了,让不少人将她恨的牙痒痒,是以才有了这样的功劳。   谢宸安不由不感慨,果然是人才要用对地方才行。   筹资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表彰的事情也就该开始了,谢宸安让管帐目的将这次出资的这些人汇总到一处,而后让人刻一块大石碑,将她们的名字都刻在其上,而后等着找个显眼的地方立那,如此也算是给众人以表彰,这石碑留存个几十年不成问题,只要这石碑还在,她们的功劳就能被人记住。   谢宸安寻思着等这次的事情过去后,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就算是为了拿这表彰博个名声,也该会有不少人主动出资才是。   又过了几日,谢宸安这边的石碑刻好了,种子也已经都分发到位了,各处的春耕都恢复了正常。   谢宸安特意挑了个好日子,亲自带人将这石碑在一众人的瞩目下给立了起来,当天前来观礼的百姓不少,等到石碑立好之后竟然爆发出一阵的呼好声,而后也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宛临王万岁!”   之后众人竟然都跟着兴致勃勃的喊了起来。   谢宸安鼻子有些发酸,觉得自己这也算是获得了他们的肯定了吧?   谢宸安前一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这个时候倒是闲了下来,她这日又出去微服私访了一圈,发现民间有卖葡萄种子的,她当即买了些回去,然后安排人在院子的长廊上将这些葡萄种子搭架子种了下去,想到之后架子上长满葡萄,既可乘荫又可以吃葡萄,顿时觉得美滋滋的。   谢宸安这举动倒是让王府的一众人颇有些大眼瞪小眼,种花种草也就是了,竟然种起了葡萄,王上这也太亲民了点。   萧敬之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只笑着听谢宸安开心的在那盘算几月能吃上葡萄。   萧敬之此前一直觉得谢宸安年纪尚小,来封地之后太多棘手之事怕都是难以处理,他原本已经做了许多准备,只等着帮她渡过难关,而现在却看着她自己一步步的成长起来,没用他帮扶就将难关给跨了过去,他心中有几分欣慰,也有几分欣赏。   离开了皇宫她终于是开始成长了,他倒是有些期待起她最终长成的样子。   这个时候苏迎找了过来,之前因为她手底下的那些人都跟着筹资买种子发种子,所以文书的事情一直拖着,这个时候春耕的事情忙完,她这边倒是抽出空来,这个时候把这十几年来的文书全都捋好了。   谢宸安咂舌,挺好,到了秋后算账的时候了。   苏迎这边一共查出这些年帐目之□□亏空有十几万两银子,这些银子的去向不明不白,帐目要不造假要不就是做的错误百出。   十几万两,身为皇女才只有几千两身价的谢宸安表示有感到被冒犯。   谢宸安其实想把马林和史振一同换下去,不过她现在暂时没有寻到适合的替代马林的人,毕竟太守这个位置太过重要,而且马林虽然有着种种问题,但是她做太守这些年宛临却始终是安稳的,而且此前里魁一事也让她意识到马林的基础管理组织工作还是做的不错的。   谢宸安虽然在没有找到合适替代她的人之前为了维持宛临各方面的稳定不会将马林给撸下来,但是借这次的事情敲打敲打她也是好的。而史振么,这次就先拿她开刀。   谢宸安通过这段时间观察觉得管玉和苏迎都是不错的,将史振撸下来正好扶管玉上去,有管玉和苏迎等人把持着,之后文书方面的工作想来不会再是这么一塌糊涂了。   谢宸安将一众人召集到幕府,当众陈述了史振的种种问题,去了她的官职,只等着将人收拿入狱后再行问责,而后宣布由管玉取代她。   在这过程中谢宸安一直在观察众人的反应,许是因为她大张旗鼓的找人彻查文书一事已经被她们看在了眼中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或许是众人未将史振放在眼中,或是笃定她不会供出什么对于自己不利的供词,众人竟然都是一幅面无表情的样子。   谢宸安见史振被人带下去之后就将火力转移到了马林身上。   马林的心理素质比史振好了不是一点半点,她仍旧十分镇定,对于史振的事情她承认自己失责,却半点儿也不承认自己知情,更说不知史振贪污这些银子都用到了何处。   马林这一问三不知的态度着实让谢宸安感觉牙疼,她这简直就是在骗鬼,史振不过是一个区区主簿,没她授意她敢一个人侵吞十几万两银子?   谢宸安看向杨彬,对她说道:“这件事情后续还要看史振在牢里的供词,如此才能知道太守所言是否属实,不过宛临出了这么大的贪污案还是有必要跟皇上上禀的,这乃是你职权范围内的事情,你既然负责督查这事便由你上禀吧。”   杨彬领命后退下。   谢宸安心中盘算着马林和杨彬的关系,杨彬做了马林十几年的佐官,二人有些交情也是正常,谢宸安因为杨彬的身份不想动她,只盼着通过此事能让二人关系分裂,这样的话等到她日后动马林的时候杨彬不要有任何的反对意见那是最好不过了。   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谢宸安便又开始分批召集各种能人异士来到幕府之中,分专业的开始了‘群面’。对于各个专业的人才她不好去辨别其具体有没有才华,有多少才华,于是她索性提出了悬赏制度。直接把眼下的所有问题都提了出来,只要有人能提出切实可行的办法,或者能够解决问题,那就能领到相应的资金奖励。   谢宸安提出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其中有关于种植方面的,如何提高产量、农耕工具的改良、灌溉方面的改善、如何预防虫害;关于手工业方面的,如何鼓励发展手工业,如何开拓商路;关于鼓励生育方面的福利与政策以及关于发展军队和改良武器方面的问题。   这些只是谢宸安按照自己的想法抛砖引玉的投出了这些问题,后续也允许别人提出认为现在宛临需要得到改善的方面,更允许任何人进言,甚至抢先让宛临人民体验了一下匿名留言。   其实有时候往往需要一点鼓励,事情就能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之前宛临如同一潭死水般的情形因为谢宸安这番行为被打破了,每天都有很多人到幕府来表达自己的想法,提出自己的意见和建议,幕府已然成了一个大型茶话会现场。   渐渐的很多事情就在这样的讨论下有了成果。   谢宸安自从上次建立了帐目文书小组之后就开始青睐这样的专家小组模式,于是在这段时间陆续成立了由蒋和为首的农耕小组,专门负责关于种植方面的问题;成立了由周负为首的工程建设小组,主要负责城建和水力灌溉方面建设;成立了以徐斌为首的商业小组,主要负责发展手工业,开拓商路;成立了以安绍为首的武器和工具制造小组,主要负责武器的研发和各项工具的改善;成立了以秦单为首的宣传小组,主要负责控制舆论,宣传官府的最新动向以及收集民意。   另外还有身手不错的数百人,谢宸安已经本着自愿的原则让她们加入了杜恒那边,成为了杜恒的手下,现在杜恒手里面有六七百人,伍洋手里仍旧是之前的一百多人,而郭山手头也仍旧是三千多人。   现在税收还没收上来,暂时没有钱粮不适合大范围的召集兵马,等到再发展一两年,有了充足的粮食和钱,到时候就可以开始大批量的召集军队了。   郭山现在之所以猖狂就是因为她跟手下的三千多人关系很好,认为这些人只受她调度所以有恃无恐,但是谢宸安却并不在意这一点,等到到时候大批量征兵的时候直接几万人召进来,直接所有人重新划分,她手下的那三千人一旦被铲沙子之后那就再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现在这段时间全看她的表现,她若是表现的好了日后便留着她继续做都尉,若是不好,等到下次大规模招人的时候直接将她换掉也就是了。   这段时间周负那边倒是率先研究出了结果,对改善水力灌溉一事有了办法,并且画出了具体的图纸给谢宸安看,谢宸安觉得很是不错,于是将工官于造和水官江泉一同叫了过来,协同商议此事的可行性。   江泉对这建议很是看好,但于造对此却不太满意,觉得这图纸画的太过理想主义,没办法实行。   谢宸安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之前的疏漏,她之前因为不信任马林等人,这次拉拢自己的人手之时便也没想到和官员那边多交涉,然而她这个时候才惊觉若是旁的也就罢了,而盐官、工官、水官、铁官,这几个官职不大却在各个方面的落地起到很大作用的官员却是不应该被她给忽视的。   她这个时候索性让周负和于造、江泉两个人对此事的可行性进行辩驳,看哪些地方不切实际不能实行,找出切实可行的办法。   她们这边研究着,谢宸安将思路转移到了盐铁上,这个时代盐铁是受官府控制的,禁止私下里流通,但是她作为封地之王在封地内的权限很大,这些事情都有着可活动的余地。   盐的事情她暂时不去想,因为宛临内盐价不高,流通比较正常,她没必要打破这种平衡。但是铁却至关重要,日后无论是农耕工具改造还是制造武器,铁都是不可或缺的,而宛临现在却没有自己的铁矿,这一点很不科学。   她不相信宛临这么大范围之内连一个铁矿都找不出来,索性直接让人将铁官武城和安绍叫了过来,让她们一同努努力,看怎么能将宛临内的铁矿给发掘出来。   这事两人此前都没想到,被谢宸安给了此项任务之后回去都开始带着手底下人开会,而后各种苦思冥想。这个时代其实有着一些最基本的测量矿石的办法,不过准确率很低,很难勘测出来。   但安绍本就负责工具和武器制造,谢宸安觉得她带着手底下人和武城手下人一同研究,应该能够想出些改良的办法的,总归距离她大范围征兵怎么也要一两年的时间,有充足时间给她们做准备,若是这段时间过去仍旧没在宛临内找到任何铁矿的话,那到时候她再想别的办法。   不过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想来徐斌的商业贸易应该也是做的风生水起了才是,到时候购买东西应该已经不成问题了。   说起来这段时间徐斌疯狂的迷上了楚涧和萧敬之,对这二人几乎是敬若神灵,不时就去朝拜一下。   谢宸安对于徐斌找楚涧那是一点儿意见都没有的,毕竟楚涧是从商的老油条了,借鉴些经验也是应当的,但是徐斌找萧敬之这事就让她有些吃味了。尤其徐斌方才二十岁,还没娶亲,长得也不错。   萧敬之知道谢宸安看重徐斌,对她也很客气,遇到有些连楚涧都觉得棘手的问题的时候就会亲自出面解答,徐斌发现他比楚涧还厉害之后对他的崇敬就无以言喻了,而后每次看到他眼睛都好像能放光似的。   谢宸安虽然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绝对没什么,但是每次看到她心里却还是有些吃味,甚至之前她都有一次想禁止徐斌出入王府了,后来她觉得自己这样做的话实在是有点儿太幼稚了,也有些显得不够信任萧敬之,这才没真的这么做。   谢宸安这日回到王府的时候恰好就又碰到徐斌跟萧敬之、楚涧一同在正堂之中聊天。   自从上次谢宸安下达指令之后这段时间凡是有人来到王府都先在正堂之中候着,一般他们见客也都在此处见。   谢宸安问过了百泉,得知萧敬之在正堂之后就找了过来,结果进来就发现了三人正交谈甚欢。   三人见到谢宸安之后都跟着起身行礼,谢宸安亲手将萧敬之扶了起来,而后问道:“你们这是在聊什么这么热闹?”   徐斌听言兴致勃勃的说道:“王上,我们刚才正聊到如何鼓励大家发展手工业这上面上,我这边有几个擅长制造瓷器的,还有几个擅长纺织的,刚才正君建议说不妨在夏天和冬天农事并不繁忙的时候让他们来教人刺绣和制造瓷器,而后若是有人想要开秀坊或者想要开窑,可以由人们集资或者官府出一部分钱,等到后续赚钱的时候再按照比例拿分红。臣觉得这个建议极好,王上以为呢?”   谢宸安看向萧敬之,倒是没想到他这么超前,连股份制和教育这方面都考虑到了,当下道:“自然是极好的。”   徐斌又夸了半天萧敬之,而后才兴奋的找自己手底下人去讨论可行性了。   楚涧可没徐斌这么没眼色,眼看徐斌走了就也跟着退了出去,将此处的空间留给了两个人。   萧敬之问道:“今日事情进展的怎么样?”   “工部那边说不好实现,这会儿正跟周负在那儿讨论呢,我等她们最后讨论出结果再做决定。”   萧敬之点头,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谢宸安,而后说道:“妻主若是不喜,之后这些事情敬之就不再参与了,若是徐斌这边有什么事儿由楚涧传话也行。”   谢宸安叹了口气,“我没有这个意思,也不觉得男人就不能抛头露面,你本就不该被拘在府上,我只是有点儿吃味罢了,总觉得你对我和旁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萧敬之皱眉,“妻主……”   “只是想让你待我更好些,也不是说你之前待我不好,只是觉得我们之间始终隔着些什么,虽说相敬如宾是好事,但却总是差着些亲密,我总想离你的心近一点,再近一点。”   她其实不知道萧敬之为什么愿意嫁给她,但她相信之前萧敬之说嫁给她没有存别的心思这句话。她觉得萧敬之或许对她有着些好感,或许有点儿喜欢,但是那种感情却明显没有到深爱的程度。   虽然之前萧敬之也说过既然嫁给她便愿意陪她刀山火海,但是她却觉得萧敬之说出那话的时候是责任多余感情的。她不知自己该怎么才能真正的走入他的心里,因着萧敬之的态度,她总是有些小心翼翼,又有些缺乏安全感。   她的这些感觉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萧敬之说,毕竟这不是萧敬之的错,而她们两个才刚刚大婚不久,感情的事情总是要一步一步来的,只是有的时候,她仍旧是贪心的想着,能不能再多喜欢她一点儿呢,直到整颗心都是她的,直到眼里只有她……   谢宸安靠在萧敬之的肩膀上,觉得这可能是因着自己前一世里的思路才会产生这些情绪,在这个女尊的世界里大概是很少有人会有她这样的想法。   萧敬之知道谢宸安想要的是什么,也知道他们之间的那堵墙是什么,他已经在努力了,但是再进一步总不是那么容易的。他能放纵谢宸安,如果她想要将自己的身子给了她也无妨,然而她若是真的让他放下防备,全然的信任她,将一颗心毫无保留的交给她,他却是做不到的。   两人的气氛长时间的静谧着。   谢宸安松开萧敬之说道:“是我不对,不该说这些话的。快到夏日了,现在田地里到处都是绿油油的一片,你想不想去看看?我陪你一起去王府外面走走好不好?”   萧敬之自从来到宛临之后似乎就没走出过王府,以前他在京城之中本非这样的,谢宸安也不知他是因为到了这不熟悉的地方还是因为嫁给了她所以自觉的减少出入,她生怕自己刚才的话起到了反作用,于是主动提出带他去外面走走。   萧敬之点头同意了。   谢宸安笑着问道:“那夫郎是想乔装私访呢,还是想驾车出游?”   “还是扮作平民吧,行走方便些。”   谢宸安自然没有意见,不过这次她却没让萧敬之体验粗布衣衫,而是给他找了绸缎料子朴素些的衣衫来,“这次就这样吧,也不用扮相太寒酸。”   萧敬之笑着应了,谢宸安坚持让他自己把那件蛛丝亵衣穿上,虽然说他们出行有刑戮跟着,想来应该没事,不过感觉还是他穿上更能让人放心些。   萧敬之阻拦不过,最后只得妥协下来。   两人带着刑戮和百泉、归宁出了门。   五个人是步行的,一路走得很缓慢,谢宸安两人在前面走着,而刑戮三人则跟在两人身后。   萧敬之道:“妻主动作迟缓的毛病似乎好些了。”   谢宸安这些年都习以为常了,没人提她一般都想不起来,现在想想她这几年的确是好些了,一般行走、说话等都看不出和旁人有什么不同,但是真的轮到骑马射箭这些,行动起来还是能够看出来有些不协调的,若不是这样她之前迎亲的时候骑在马上也不用旁人在下面牵马绳了。   说到这事她还觉得挺遗憾的,那么重要的一个时刻,结果因为这件小事都显得不够英武了。   谢宸安将自己的情况大概跟萧敬之说了一下,萧敬之听完便应了一声,而后便也不再说话了。   田地间绿油油的一片一片规整的麦田看上去的确是会让人觉得舒服,人似乎天生就有着亲近大自然的渴望。   谢宸安犹豫了片刻缓缓说道:“我刚说不觉得男人不能抛头露面是真心的,我觉得男人并不比女人差,尤其是你这样厉害的人,怕是很多人都不如你,你若是想要外出做生意,或者别的什么都好,不用顾及太多。我此前想带你来封地就是希望你在这里能够自由自在的,不用再像在京城中那么受约束,若是你在这里反倒比在京城之中还束手束脚,那便是我的错了。   我只盼着你在这里,在我身边,能够活的无拘无束,活的快活,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用在意别人说什么,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今天徐斌的事情我也不是觉得有什么,你不要放在心上。”   萧敬之忽然低笑,“妻主为我吃醋我倒是也觉得不错。”   谢宸安侧头看向他,只觉得不知怎么萧敬之的心情好像忽然轻快了些,跟方才在府上说以后不见徐斌的时候心情明显不太一样了。   萧敬之又道:“感情的事情,还请妻主多些耐心。”   有些事情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改变的,但是他收到了谢宸安清澈的一颗心,早晚也是要还她一颗心的,他愿意尝试去相信她,去卸下自己的防备,但这需要时间,或许需要许多的时间,但是只要她不放弃,他终会放下一切防备走到她的面前。 第63章   谢宸安笑着应了, 萧敬之这还是第一次说出他内心里对感情的看法。   她会有足够的耐心的,毕竟她和萧敬之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两个人携手沿着田间的道路慢慢的走着,夕阳挂在天边, 显得额外灿烂耀眼。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诧异道:“王上, 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谢宸安:“……”   她忘了自己之前又是见里魁又是招贤纳士见了不少人,只当是自己刚来宛临谁也不认识她的时候呢,这下好了直接让人给认出来了。   谢宸安有些紧张起来,身后的刑戮也跟着起了戒备。   然而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却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那人今日正好是刚打鱼回来, 于是顺手就给谢宸安塞了两条鱼。   好不容易等到那人走了,结果两个人刚走了没多久, 便又遇到另外一个人将谢宸安给认了出来,这个人跟前一个比起来就要小心翼翼的多了,她先是凑近了些观察, 等发现的确是谢宸安之后便匆忙行礼。   谢宸安听她说话这才想起来这个人是苏迎手底下的人, 她之前见过。   谢宸安勉强应付了几句,那人开心的将刚摘的野菜分给她了些,而后这才离开。   谢宸安没想到会一连遇到两个将她认出来的人, 她看向萧敬之颇有几分不好意思道:“没想到会被认出来,今日大意了,说起来我前两日出来转也没这样来着,没破坏你兴致吧?”   萧敬之笑着摇头, “妻主能够得百姓如此爱戴, 敬之高兴还来不及。”   话虽如此,不过现下一行人已经被认出来了, 再继续这样在外面终究是有几分不安全的,而且刚那两人说不定会将此事宣扬开, 若是一会儿被人围观那就让人尴尬了,于是一行人还是往回走去。   路上谢宸安道:“这次的事情是我安排的不妥当,下次再带你出来看看。我最近有些忙,若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话让刑戮带人护着你,出来走走也好的,我总担心你一个人在府上憋坏了。”   萧敬之笑着答应下来。   此后第二日萧敬之便当真是在谢宸安离开后带着人离开了府上。   谢宸安这天仍旧是早早的到了幕府,昨日周负和于造江泉两个人讨论了一天,最后终于结合了三个人的想法改善了之前的想法,得出了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   昨日她们连夜改了图纸,今日便将图纸放到了她的面前。   谢宸安对此自然欣然同意。   这整个的改善水力灌溉的工程是个大工程,真要说起来花费不小。   谢宸安现在手头的银子不多,而史振那边关进大牢里审了好几天,也不知道她是因为有什么软肋捏在马林等人身上还是怎么的,只一口咬定说全是自己的主意和其他人完全无关,而那些银子她也坚决不肯说出下落。   审史振的事情谢宸安没让马林插手,全权交到了严羽的身上,这是她第一次将事情交到严羽手上,也是想要就此来观察一下她的行事方式。   事实证明关于严羽的事情倒是白如看的准,这人的确是个正直的循章办事的人,她没跟史振讲情面,除了审问她之外还直接带人去抄了她的家。   史振家中抄下来倒是也得了七八千两银子,虽然跟十几万两的数目相差很大,但这终究比谢宸安之前预想的要好很多。   而这次谢宸安就直接将这搜刮来的银子交给了周负和于造,让她们先部分开工,剩下的等秋天收上税收之后再看。   这改善水力灌溉本来也不是一件小事,很难在很短时间内完成,是以她们对先部分开工一事没有半点儿反对。   徐斌那边这个时候也已经按照昨天萧敬之说的,开始让擅长刺绣和制造瓷器的人在准备了,只等着找个合适的时候让她们召集一批人开始上课。   谢宸安寻思着为了刺激她们积极性得要给她们些‘上课费’才好,于是跟徐斌商量凡是主动将手艺教授给大家的,每教授一天可领一百文钱。   这个世界的物价基本上是一碗面两三文钱,而一千文为一两,说起来的话这上课费并不算太高,但是积少成多,若是坚持给人上个一个月的课那便也能够拿到一笔尚算可观的数额。   不过想到可能会有人滥竽充数,奔着钱来胡乱教学,索性谢宸安建议徐斌可以再开个课程评价,让上课的人通过上课内容是否有用,是否能够听懂,教授的人态度好不好等几方面内容给老师打分,这样的话很容易便能看出那个是在认真上课,哪个是在浑水摸鱼的。   另外还给徐斌画出了几块地方方便她上课,刺绣这事容易,而瓷器制造从泥土到磁窑都缺一不可,她索性让徐斌询问那几个会烧制瓷器的有没有兴趣开窑,如果愿意的话她愿意扶持她们,以入股的方式给以部分资金支持,等到后续赚到钱之后再拿分红。   谢宸安刚说的那个其实算是她私人扶持,若是税收充足的话其实可以开个官窑,这样的话从品质上到数量上都更容易把控。   之前把那六七百人丢给杜恒之后谢宸安这段时间还一直没来得及问后续情况,这个时候她索性趁着有时间,让人去都尉司把杜恒给叫了过来。   说起来自从杜恒去往都尉司之后两个人见面就少了,加上前一阵子谢宸安忙的很,两个人倒是有好一阵子没坐在一起好好聊天了。   两个人相伴数年,平日里相处并不拘礼,这个时候没事,两个人便吃着点心喝着茶水闲聊了起来。   杜恒对于这批人基本还是满意的,毕竟她们都是自己上报表明自己身强力壮或武艺高强才被召集过来的。   她们之中有一半人是多少会些武艺的,而不会武艺的那些凭借着一身力气学起来也不困难,杜恒此前闲了一段时间,不过自从这批人到她手里后她就忙了起来。   一来是训练她们遵守军纪,二来也是训练他们学习武艺,加上每日的战术讲解和协作练习,这段时间杜恒倒也是从早到晚每日都忙的脚不沾地。   说起里杜恒这其实也是第一次带新兵,许多事情做起来并不是那么熟悉,她一边摸索着一边向伍洋请教,倒也是很快就入手了。   谢宸安觉得这是一件好事,这批人全当是给她练手,有了这次的经历,下次再面对招收进来的新兵之时就能做到心中有数了,便是人再多些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杜恒建议安排都尉司现有的几千人进行巡防和集体练武,她近来发现郭山带兵有些松散,反倒是她和伍洋这边还稍微有些样子,分散着各自练兵虽然能各自不收干扰,但是长期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该有的制度还是要有的,而武器和装备上面需要慢慢补足。   说起武器方面来,长刀、长-枪和铠甲这些只多了几百人自然还是不缺的,不过马匹和大型杀伤性武器,却一直是个漏洞。   大饶马匹少,是以步兵多骑兵少,这也是大饶军之所以面对戎国军队的时候不易取胜的原因。   这事范永熙和吕归成之前上课的时候都曾经给谢宸安讲过,去年戎国人去到京城朝贺的时候她们都曾经动了这方面的心思,想要和戎国进行马匹和武器买卖,只是最后没能成,而现在两国又已经交火了,这事自然更不能成了。   谢宸安心中很是期盼萧战能够直接将这些出尔反尔的戎国人打败,最好让她们割地赔款长长记性。   至于武器方面,之前谢宸安听闻过戎国人刺杀女皇时候用的火雷子,在谢宸安看来那就是早期炸-药。   因为早期人们对于炸-药的配比并不特别了解,所以炸-药具有很强的不稳定性,也正是因为如此,早起人们在炸-药外面裹上铁皮,一般都是凭借炸-药爆炸的时候铁皮被炸飞给人带来伤害,而并非是真的让炸-药产生作用将人炸死。   不过据吕归成之前所说,这个世界的火雷子一般都很大,直径足有一米,一般的时候都是攻城的时候用的,而现在戎国不知怎么竟然能够将火雷子缩到这么小。   炸弹的配方其实现在都已经算是公开的了,还有液-体-炸-弹也是,电脑上一搜就能搜出来很多,前一世的时候谢宸安也因为好奇而留意过,现在还有大概的印象。她不知道把这种东西带到这个世界到底好不好,按理说这个世界热武器基本还算是刚刚发展的阶段,基本上战场拼杀还是依赖冷武器的多......   谢宸安叹了口气,这种事情该怎么说呢,她其实并不想破坏这个世界的平衡,但是戎国现在已经对火雷子做了改进,若是大饶对此一直止步不前,怕是反倒会挨打,就还是先准备着吧,能够少用是最好的,但若是真的被敌人欺负到家门口的时候还估计这些那可就太傻了。   这么想着谢宸安便让人叫了安绍过来。   安绍昨天才领了勘测铁矿的活儿,这个时候被谢宸安叫过来只以为是她在这方面又有新的交代,却没想到这次谢宸安说的却是武器这方面。   安绍听完了谢宸安说的火-药、液体炸-药、火铳和狼牙棒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谢宸安将自己知道的都讲了,但这些她却都是没有实际操作经验的,尤其是火铳,也就是早起枪支的制作方式,她只随便提了那么几句,具体的只能她们自己去研究,至于最后能不能研究出来她就控制不了了,只能说是提供个思路罢了。   谢宸安见安绍对此眼睛发光的样子再次提醒她,“这件事情你让人着手去办,不过之前说的铁矿勘测的事情你也要盯着些,都是要紧的事情,最好将人直接分成三批出来,一部分负责农耕工具和勘测工具改造,另外一部分负责研究这些武器,哪边都别耽误。你若是人手不够不行就再去招,对了关于火药的事情你可以找方士和制造烟花爆竹的人来一同帮着看看。”   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和尚道士,出家人统一称作方士,不过明显即使换了个世界方士也仍旧是制丹炼药的,炸-药这东西最早就是这些人搞出来的,至于烟花爆竹那和火-药就更是配方十分类了,让她们过来试试说不定能带来什么惊喜。   谢宸安跟安绍说完这些之后最后又给她拨了一笔研究经费,然后才让她离开。   等安绍离开之后谢宸安叹了口气,现在要用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只觉得秋天的税收未必能够用,还是得想办法赚钱才是。   谢宸安回到王府的时候找了一圈没发现萧敬之,问过了之后才知道他从早晨就出门了,到这会还没回来。   谢宸安对于萧敬之去外面走走这事还是比较赞同的,于是便提前回了房间,而后又开始想赚钱这事,谢宸安寻思着实在不行就先把官窑给建起来,另外也建个织造坊,这两个都她个人出资,冠上官府的名义,这样的话一来现在的这些手艺人就直接有了这些去处,二来也是给之后学习的这批人一个念想,学成之后有去处,有钱赚,这样更能激发人的积极性。   等到大家看到官方操办的窑口和织造坊盈利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效仿,如此宛临内的手工业渐渐也就能发展起来了。   谢宸安这边正想着,便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这才发现是萧敬之回来了。   谢宸安笑着看向萧敬之,没问他今天一天去哪儿了,只问道:“出去一趟累了吧?”   萧敬之也跟着笑道:“倒是不累,只是耽搁的时间多了些。不过也算是小有收获。”   谢宸安笑着给萧敬之倒了杯茶。   萧敬之喝了一口,而后才挑眉问道:“妻主不问是何收获?”   谢宸安见萧敬之心情好,从善如流的问道:“是何收获?”   萧敬之道:“我曾经往戎国派过几个人,如今用她们之手从戎国弄了一些马匹回来,一共有七百匹,其中五百匹成马如今都已经送到母亲手中了,另外两百批马驹前线用不上,没时间慢慢培养,所以臣已经让人送来宛临了,想来再过些日子便能到了。”   谢宸安看萧敬之的眼神简直像在看怪物,戎国正在和大饶打仗,而马是战略物资,按理来说这个时候是如何也不可能将马匹交易给萧敬之的,萧敬之这行为说是走-私也不为过,但是他偏偏做到了,不仅做到了,竟然还明晃晃的一下子就弄回了七百匹马!这简直是骇人听闻,难道边境的戎国人都是瞎子么?萧敬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许是因为谢宸安的眼神太过直白,萧敬之没等她问就主动解释了出来。   原来萧敬之并非是走的正常途径购买的这些马匹,而是让人一直关注着野马群的动向,而后趁着这次机会一举将三个野马群全部让人趁晚上赶到了戎国和大饶的边境,萧敬之早已经通知戎国军队在那侯着了,马匹跨境之后众人立马齐齐上阵将这些马给制服了。   虽然说野马驯化成作战用马还需要些功夫,但是这些马匹都是上等的好马,一但度过了这最开始的磨合阶段,它们都将是战场上的绝佳伴侣。   谢宸安本来就已经够佩服萧敬之的了,一听他从戎国搞了这么多马回来竟然还没花钱,瞬间简直是对他崇拜到了顶点。   谢宸安对于萧敬之把成马留给萧战这件事十分赞同,萧战正在打仗,战略物质自然是要紧着前线的,而仅仅是二百匹马驹就已经很让她高兴了。   马驹从小培养的话那与人的感情自然是十分深厚的,日后这批小马带上战场那自然是和战士的配合更加默契。   而且二百匹马虽然算不上多,但是一来这些马匹是上等的好马,二来这些马养大之后自然会繁衍,等到几年之后这些马自然会多很多。   萧敬之继续说道:“臣在戎国的人还搞到了一部分戎国制造武器的方子,不过戎国对于武器制造的管理相当严格,分了几个步骤,每个步骤之间并不相通,是以臣只得到了金属配比的方子,此方子臣已经让人抄写了几分,一份留给了母亲,一份让人去研究了,另外一份臣今日带了回来。”   萧敬之把方子给了萧战,萧战自然是会把消息传递给京城的,是以京城那边倒是用不着谢宸安去出头。   谢宸安拿着方子此时眼睛灼灼的看着萧敬之,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才好了,今日她才想到马匹和武器一事,而萧敬之这竟然已经直接让人将马匹和武器制造方子带回来了。   谢宸安瞬间觉得之前说的什么解语花什么的简直弱爆了,萧敬之不仅不用别人说就能先一步想到,更在想到之后直接把问题解决了,这人简直是用七窍玲珑心都不足以形容了。   谢宸安在萧敬之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而后狗腿的让他坐在椅子上,给他又是捏肩又是倒茶,直呼辛苦了。   萧敬之让谢宸安这番伺候搞得哭笑不得,他有心趁机点一点谢宸安,便就着这机会问道:“妻主会不会觉得敬之和旁人相比,有些不太相同?”   谢宸安却没就着萧敬之的话继续往下想,只笑道:“敬之当然和其他人不同,你比其他人厉害多了。”   “我这些年在生意场上经历颇多,心性和普通大家公子相差甚远,曾有人形容臣心思诡狡,手段阴狠。”   萧敬之将话说到这一步,一颗心其实已经提了起来。   如果谢宸安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会不会......   萧敬之这边正担忧着,只听谢宸安道:“你别听他们的,他们定然是因为各个方面不如你所以才费尽心思的想要诋毁你,你若是真的将这些话听进了耳中生了气,那才是中了他们的道呢。要不你告诉我这话是谁说的,妻主替你出气。”   萧敬之:“......”   他一瞬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些话对他而言实在是算不上污蔑。   若是谢宸安真的因为此事而替他报仇铭冤,那些人还不知会有如何反应。   萧敬之就这样静静地看了谢宸安片刻,然后忽然毫无预兆的笑了起来,他笑声悦耳,从耳朵淌入心间,虽然谢宸安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却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萧敬之平日里的笑容多半只是嘴角微扬,完美而又克制,很少有笑成这样的时候。   谢宸安看着这样的萧敬之,忽然觉得他比往日里鲜活了许多。   萧敬之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他看着谢宸安,心中有些想不到自己这些日子在她面前细碎的流露出了那么多暗示她怎么还会觉得他是善男信女,细细想来若是聪明些的,仅听到他上次和文熙贵仪谈话的那次便该知道他和文熙贵仪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了。   他知道谢宸安并不傻,仅看她这么短时间内将宛临治理成这个样子就知道了,但若说她聪明,她怎么会到现在都认为他是纯良之人?   其实谢宸安也并非是没察觉到萧敬之的意思,他一个男人年纪轻轻便经手这么一大摊生意还能管理的这么好,聪明自然是一方面,但是人脉和手腕自然也是少不了的,但是她却始终觉得不应该用心思诡狡,手段阴狠这种词来形容他。   谢宸安始终觉得他心里很柔软,而且也并非是唯利是图之人,若真是这样的话他从一开始就不会放弃做谢宸清的侍读而自愿陪着谢宸轩,也不会答应嫁给明显各方面都不太好的她......   谢宸安十分认真的对着萧敬之说道:“你特别好,才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不然我怎么会这么爱你呢?”   谢宸安第一次对萧敬之用爱这个字眼,原本是想说情话撩他来着,并且趁机再表白一波,却没想到萧敬之听了她这话笑容却渐渐淡了。 第64章   谢宸安心中有些不安, 随即问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萧敬之心中默然,他们之间似乎总是这般的小心翼翼,她生怕会作出什么让他觉得不舒服的事情来, 他也总是在暗自的一点点的试探她, 这样实在是有些太累了,他们之间的相处总是这样过于疏离,或许终有一天她会厌倦。   萧敬之看了谢宸安片刻,忽然问道:“妻主喜欢我什么?”   谢宸安有一瞬间的茫然, 这个问题可谓是在前一世里总是被女孩子挂在嘴边的问题, 到后来甚至成为了一种调侃,她知道萧敬之问这个肯定不是在调侃她, 但是要真的让她说出喜欢萧敬之什么,她其实很难说出来的。   因为他长得好看?因为他性格好?因为日久生情?   现在想来其实每种回答都显得有些不够全面,但是萧敬之这个时候明显是十分认真的问出这句话的, 那句万金油式的回答‘喜欢你的一切’卡在喉咙里, 谢宸安有些说不出。   萧敬之沉默着,谢宸安最后笑了出来,实话实说道:“我也不知道, 原本想说喜欢你的一切,但是这话我说出来怕是你也不会信的,虽然我真的觉得你每个方面都很好,没有半点儿不讨喜的地方。”   萧敬之应了一声算做回答, 他和谢宸安之间不应该一直这样下去, 他日前方才答应会尝试在她面前卸下防备,今日既然已经起了头, 这话不应该到这里便终止,他继续说道:“我身上其实也有很多不讨喜的地方, 比如说心机深沉,妻主跟我在一起其实很累吧?总是猜不透我的心思,时常是小心翼翼的。”   谢宸安梗了一下,这倒是实话,她是倾向于有什么话都说出来的那种,她有什么事,有什么想法,对于萧敬之是怎么样的感情,其实她都是会说出来的,但是萧敬之或许是性格使然,总是会更加内敛一些,他很少主动提及自己的事情,也很少表达自己的感情。   其实两个人相识这么多年以来谢宸安除了在大婚后去将军府祠堂拜祭之时听到过他提起一些他父母的事情之外,其他的时候他几乎是对自己的事情闭口不提的。   但是因为他实在是学识渊博,与人说话,长时间的说话的情况下他也总有办法让人将注意力从他自己的身上转移开,话题总是会被转移到那些不涉及他自身的事情上来。   “我……只是怕说错些什么话会让你觉得心里不舒服。”   因为萧敬之很多的时候喜怒都是不会表现出来的,而他的想法又多些,事实上聪明人的想法总是比较多,是以谢宸安在他面前才总是小心翼翼的,总担心惹他不开心而不自知。   萧敬之也是明白这一点,喜怒不行于色是他练了很久方才练出来的,这一点让他在很多时候都占了好处和先机,却没想到这会成为他感情一事上的又一道壁垒。   谢宸安犹豫了片刻说道:“我不像你一样聪明,能够窥探出人内心的想法,我希望如果你有什么想法能够跟我当面说出来,不然的话我看不出你是不是不高兴了,也猜不出你内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很担心会因此而造成什么误会。”   “好。”   萧敬之忽然间觉得这样也不错,慢慢的尝试着对她说一些自己的想法或许比一开始就跟她说自己曾经做过些什么要来的妥当,让她慢慢的了解他,慢慢的将一切展示在她的面前,给她一段缓冲的时间。   正在两人说话之际外面忽然传来了一声闷雷,谢宸安这个时候才发现外面原本有些阴的天气这个时候又暗了许多,已然是一副风雨欲来的景象。   今年的雨水似乎额外的多些,想来应该是个丰收之年,谢宸安对此倒是很期待,她笑着跟萧敬之说道:“今年的雨水这般多,庄稼一定长得好。”   萧敬之点头,“雨水多的确是件好事,只是我却不喜阴雨天气。”   谢宸安看向他,这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起这个。   “父亲去世的时候便是阴雨天,这样的天气总是会让我感觉有些憋闷。以前的时候我总喜欢挑在下雨的时候召集手下来宣布一些事情,主要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后来这事倒是被他们诟病了许久。”   萧敬之刚开始说的时候谢宸安原本是有些想要安慰他的,听到后面的时候却有些忍不住想笑。   谢宸安带着几分笑意问道:“那后来呢,你是不是惩治他们了,让他们都不敢再议论此事了?”   “那倒也不是,毕竟每逢雨天便让人出门的确是不妥,让人诟病也属于正常,不过后来我便经常在这样的时候给出些好处,在那之后便是有许多人盼着下雨天被我召见了。”   谢宸安噗嗤噗嗤的笑了出来,他这方法可算是妙极了。   不过笑过之后她却上前拉住了萧敬之的手,问道:“现在还觉得难过么?”   萧敬之点头,“有些,不过有人陪着总归是要好些的。”   谢宸安忽然说道:“不若你陪我下棋吧?或者弹琴?要不你陪我练字也好,我从年少时就觉得你的字十分好看,现在虽然已经过去了许多时间,我的字也比之前好些了,但是却仍旧羡慕你的字。”   下棋的话谢宸安不是他的对手,弹琴的话谢宸安动作终究慢些不太适合,而练字却是无碍的,于是萧敬之最后选了这个。   萧敬之像上次一样将谢宸安圈在自己的怀里,而后握着她的手,在纸上写下了一个个的字。   他笔锋锐利,龙飞凤舞,这其实不是男儿应该有的字,也不是适合谢宸安的字。   谢宸安性子温和,她的字亦是清隽秀雅。   萧敬之贴在谢宸安耳畔说道:“妻主可听闻过字如其人。”   谢宸安点头,萧敬之说话时吐出的气息吹在她的耳畔,感觉有些痒,又有些让人觉得酥麻。   “那妻主觉得我的字如何?”   谢宸安沉吟,她想说好看来着,不过这个词的等级有点低,更高端的形容词她还得再好好想想……   萧敬之握着谢宸安的手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而后又在旁边写下了谢宸安的名字。   萧敬之继续道:“妻主还是早些长大的好,不然总像是我在欺负你。”   两个人到底是相差了四岁,他虽然自二人成婚后便未曾再将她当做半大孩子看待,但此时这样将她拥在怀里,他总觉得她像是还没长大,总觉得她柔软而稚嫩,让他觉得撩拨她都像是在欺负她。   谢宸安:“……”   她其实还挺想被欺负的,想被萧敬之这样又那样。   不过说到底这还是女尊社会,她这样被他抱着,虽然是觉得还挺舒服,但终究是不太妥当,她其实也盼着自己赶紧长大,尤其是个子,赶紧长高些,不盼着能比萧敬之高,至少要跟他差不多才好,那样她也能这样把萧敬之圈在怀里了,想想那个场面她还有些兴奋。   两人腻了好一会,也不全然是在写字,只偶尔写一些,而旁的时候则是在聊天。许是因为今日二人将话说开了,萧敬之难得提了许多他自己的事情。   谢宸安头一次听萧敬之说这些,自然是听得很认真,她颇有些窥探到了萧敬之内心的欣喜感。   到了晚间的时候谢宸安特意让人准备了豆浆和鸡蛋,要长个子还是要多补充些才好,萧敬之也是该多补养着些身体。说起来萧敬之的药膳这段时间也一直在吃着,不过作用似乎并不是很大,就刚刚萧敬之握着她的手写字的时候仍旧能感觉到他的手很凉。   谢宸安微微沉吟,这次他们来宛临其实静宜侍君也是给她准备了一个随行大夫的,她准备一会再让大夫给萧敬之看看,实在不行的话再找旁的大夫看看也是可以的,她记得那份表格里面是有大夫、木匠、画师等这些各行各业的人的,说起来她之前的时候倒是还没有召见过这些人,倒是不如再组建个什么医疗组和工艺组之类的,将这些人也都召集起来,这样以后有什么事情也方便统一调集。   这么想着谢宸安便也没有耽搁,直接在饭后便让人传话下去了,只等着明天将这些人召集过来看看。   想到这谢宸安忽然想到了三老,三老并非是三个老人,而是说经由推举选出来的一些德高望重的人,她们主要帮助推行政施和教化,实际上和宣传组的职能有部分重合,不过之后徐斌那边召集人学习刺绣和制瓷一事倒是比较适合由她们来出面做宣传。   明日倒是不如将徐斌和三老一同召集过来再行商议一番,毕竟徐斌那边基本上的事情都已经到位了,剩下的就是看看怎么实行了。   明天把徐斌召集过来正好也跟她商量商量官窑和织造坊的事情,若是能够倒是可以先将这两个开起来,她手头还有些银子,而且前几日京中吕荣那边也让人送过来了不少银子,主要是京城中酒馆的收入,说起来这几个月下来酒馆的收入倒是还算可观,仅仅吕荣送过来的就有几千两,倒是可以将这笔钱用在这个上面。   谢宸安一早就已经将家中的财产大权交给了萧敬之,是以这个时候便也将自己的这些想法都跟他说了。   萧敬之听了谢宸安的话之后道:“既是如此不如敬之便也入股一部分,妻主看如何?”   谢宸安知道萧敬之这是想帮她,萧敬之手上的钱财自然是不少。若是旁的时候谢宸安便也就拒绝了,但是在这件事上她有信心官窑和织造坊是能赚钱的,萧敬之在此事上投资倒也可以,毕竟后续肯定是不会让他吃亏的,于是她也就领了他的好意。   不过这钱谢宸安却是没有直接拿,只等着之后她跟徐斌这边再说说,等到这边已经有了具体的实施方案之后再行做决断。一旦把诸多的事情都确定下来,那时候怕是不止她和萧敬之这里,其他的人或许也对此事感兴趣想要分一杯羹也说不定,到时候可以让苏迎那边统一登记造册,这样后续的时候分红也有依据。   萧敬之沉吟了片刻之后问道:“妻主莫不是想我们两个人的钱再分开统计?”   谢宸安停滞了片刻,而后笑道:“哪里的话,我的就是你的,府上的钱财都是由你来管的,等苏迎过来的时候你看着来就好。”   萧敬之又问道:“妻主觉得自己的东西便是敬之的,那对于敬之的钱财和人手,妻主为什么又很见外?”   谢宸安手头缺钱的时候往往都是自己想办法很少和他开口,而对他手底下的人也是额外客气,便是连他这次带来的十几个人中的普通仆从也是如此。她总说他有些见外,事实上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谢宸安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若说钱财方面的话她是真的不和萧敬之见外的,府上的钱还有吕荣送来的钱她全都给了萧敬之,对他怎么处理也不怎么管,府上的下人也全都交到了他的手上去管束。   但若是反过来的话,她却总觉得有些不妥,她的那点钱和萧敬之的明显不成正比,她凭什么能动他的钱财呢?就凭借着她迎娶了萧敬之,凭借她脸大?   这是女尊世界,她从本质上还是想要给萧敬之创造一个好的环境,想让他能够放心依赖自己,而不是说想要他付出些什么。   至于人手,静宜侍君给她带过来的人她多半是之前在宫中就有接触的,自然是更为熟悉一些,而萧敬之那边的人,她也不是想要生分,只是心里对萧敬之比较尊重,所以连带着对他手底下的人也跟着客气了几分。   谢宸安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萧敬之解释自己的想法,只说道:“不是跟你见外,只是想对你好。”   萧敬之问道:“妻主一边说不想要相敬如宾一边又如此?”   谢宸安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在逻辑上好像的确有些说不通,但是却也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她叹了口气,最后问道:“那敬之觉得我该如何是好呢?”   萧敬之这下倒是笑了,他也看出了谢宸安的为难,只道:“妻主什么时候跟敬之不在区分你我了,或许方才是真的能够在进一步。”   谢宸安思忖了一下,觉得她现在之所以会这样大概就是因为两个人各方面相差比较悬殊,就好比是一个人拥有一百块,而另外一个人只拥有一块钱,她可以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一块钱给对方,表示自己的诚意,她却无法开口要求对方哪怕是给她五十块钱表达诚意,即使对方是主动的,她心里也会觉得占了对方便宜,觉得不舒服。   而唯一能够打破这种情况的方式大概就是努力赚钱,等她也拥有一百块的时候,或许她才能真的心无芥蒂的在钱财上不分彼此,因为那时他们的地位上本就是平等的,不存在谁占谁便宜这一说。   赚钱啊……谢宸安在心中盘算着,赚钱可真的是太重要了,什么时候她能在钱财地位上都超过萧敬之,大概她才什么时候能够对他说出我养你这样的话。   她还真的挺想大女人一回,让萧敬之也依赖她一下的。   总结起来仍旧是那句话,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萧敬之说出这些也并非是真的希望现在就能得到解决或者是如何,他们两个人之间细碎的小问题其实很多,真的想要亲密无间这些都是阻碍。此前谁也不说,那这些问题便一直隐藏在其中,而现在被一一挑明,虽然短时间内可能依然无法解决,但是总归是给解决提了方向和可能。   两个人此后再未就这件事继续说下去,谢宸安让大夫过来再给萧敬之瞧瞧。   大夫过来看过之后沉默了一会,而后说出了和此前御医差不多的话语,只说是萧敬之气血两虚,需要好生补养身子才是,只是在这话之后她又对谢宸安说道:“正君体寒,怕是现在不宜有孕,也难孕,还是要慢慢悉心调养才是,王上这方面还请不要着急。”   谢宸安现在都还没跟萧敬之圆房呢,她自然是不急着要孩子的,再说她现在也是太忙了,萧敬之若是真的怀孕她怕是没时间陪在他身边照料,虽是有下人照顾,谢宸安还是希望若是他真的怀孕自己能够多在他身边陪陪他,而且现在两个人刚结婚不久,多过一段时间的二人生活也是好的,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就这么急着要孩子。   萧敬之听了大夫这话后面色却是沉了下去,他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不知怎么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只觉得历史仿佛是个环,当初在他父亲身上发生的一切难道还要在他的身上重新发生一次么?   大夫给萧敬之开了方子,而后就离开了。   谢宸安仔细问过,大夫说这样温补的方子喝上几个月也是无碍的,她倒是有些同情萧敬之,之前的时候她就是因为不舍得萧敬之一直用苦药所以才给他改药膳的,而现在看来药膳的效果并不明显,看起来他说不定仍要再喝上一段时间的汤药。   大夫走后萧敬之盯着谢宸安问道:“若是臣这病治不好呢?”   谢宸安没明白他的意思,笑道:“你不用担心,大夫方才说了你这不算是大问题,想来仔细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不可能治不好的。”   萧敬之却不愿意就此放弃这个问题,继续问道:“若是治不好呢,若是敬之之后都不会有孕呢?”   谢宸安心里觉得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以萧敬之的聪明没道理会误解大夫那话的含义,他这么执着于这个问题着实是让谢宸安觉得有些不解,她安抚道:“那就不要孩子了,别怕,没事的。”   萧敬之盯着谢宸安,“妻主不要子嗣了?”   谢宸安不知道为什么萧敬之会执着于这种基本上不会发生的事情,不过还是温柔安慰道:“母皇的子嗣多,而且谢宸远、谢晨风和谢宸锦都有嫡女了,就算是我没孩子也影响不了什么的,若是你真的不能有孕,或者你不想要孩子都没什么的。”   萧敬之似乎是没听懂谢宸安的话,又问道:“便是敬之不能有孕王上也能另娶……”   谢宸安匆忙止住了萧敬之的话,“不会的,你别乱想,我虽然觉得你这么漂亮又这么聪明若是有个孩子的话定然会是很好,但若是你不想要便也就不要了,我不会另娶的,以前跟你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说的话都是算数的。我之前也只是关心你的身体,并非是从子嗣一事上考虑,这药若是不想喝便不喝了,我没有想逼你做什么。”   萧敬之恢复了平日里的镇定,只是话语声有些冷,“就算是王上这么想,静宜侍君和皇上也未必会答应。”   谢宸安听了这话倒是有些想笑,也怪萧敬之思想太潮流,丁克这事就是搁在上一世都不那么容易被接受,更别说是现在了,萧敬之若是不能生被他们知道了倒真是免不得会说些什么,不过这事却也并非是毫无办法,谢宸安趴在萧敬之耳畔小声说:“那我跟他们说我身子有问题,所以不能有子嗣,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到时候他们说不定还要心疼你嫁给我这样的人呢。”   萧敬之听了谢宸安这话怔楞了片刻。   他此前竟然是从未想到这一层。   当初萧战常年征战,身上大小伤痕无数,若是她用这样的借口,想来老太君便也不能再多说什么,他爹又何尝会再遭受那般的委屈。   萧敬之忽然有种天意弄人的感觉。   谢宸安这边还在小心的安慰着,“没事的,我其实能够理解你的想法,不要孩子其实也挺好的,生养孩子很痛苦,对身子也是一重伤害,我都理解……”   谢宸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敬之给压在了墙上。   谢宸安:???   萧敬之离她很近,居高临下的用带着几分压迫的口吻问道:“妻主刚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谢宸安点头。   萧敬之用手强迫谢宸安抬头看着自己的眼睛,“再说一遍。”   谢宸安:“说什么?我刚说的都是真心话,我……”   萧敬之低头吻了下来。   谢宸安头一次知道原来被壁咚这么爽的。   作者有话要说:   唔……大家的留言我都有看到,关于感情部分大家先不要着急,后面还有很多精彩内容,会很甜的23333感谢在2020-03-16 23:43:07~2020-03-17 16:36: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棋 5瓶;旺旺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这还是萧敬之第一次主动吻她, 谢宸安觉得有些享受,她主动圈住了他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一吻过后萧敬之后退一步, 松开了谢宸安, 开口道:“臣失礼了。”   谢宸安轻笑,“若是夫妻间的亲热都是失礼,那还有什么趣味?我喜欢你这样。”   谢宸安觉得自己的审美可能还是跟女尊社会中的人不太一样,总带着一些现代人的眼光在其中。   像是萧敬之刚刚的行为可能女尊社会里的大部分人都不太喜欢, 但是她还挺喜欢的, 她之所以喜欢萧敬之也是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并不像这个世界里的很多男人一样动不动就哭哭啼啼,他永远都是镇定而强大的。   他的强势从某方面来讲让谢宸安觉得很迷人。   次日, 谢宸安因着前一天让人传下去的话而见到了各行各业的人。   这次一共来了有三十多个大夫,谢宸安所幸让她们自己进行推举,最后推举出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担任负责人, 她名叫姚元, 据说是世代行医,在宛临很有声望,谢宸安将这些人编为医疗组, 让姚元带着。   谢宸安其实还想让姚元给萧敬之看看身体来着,但是想到之前萧敬之的态度她倒是又有些犹豫,怕萧敬之误会她。想到昨日大夫方才给他看过,也开了药方, 便先试试好了, 实在不行再让姚元给萧敬之看看。   说起来萧敬之手脚冰凉这到底也算不上大毛病,谢宸安觉得自己可能是有些太过小心萧敬之了, 所以才让他产生了那样的错觉,也是怪那大夫, 无缘无故说什么会影响怀孕,这下好了,搞的她这明明是关心一下子变得别扭起来,好像她关注这事就是在督促萧敬之生孩子一样,简直是天地良心啊……   谢宸安这边出神了片刻,最后还是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正事上。   之前的时候铁匠都已经被分到安绍那边了,毕竟武器和工具制造都用的上,谢宸安原本打算把木匠和其他这些手艺人分到一起,而现在却忽然想起来城防建设和武器方面倒是都很需要木匠,木匠也不光是只能打造家居,关键时候能发挥很大的作用的,毕竟在这个金属相对来说比较少的年代里,木头在很多方面都可以代替金属而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   谢宸安所幸把周负和安绍也都叫了过来,让她们瞅瞅这些人里头哪些适合搞工程建设,哪些适合搞武器和工具制造,而剩下的最后在和其他手艺人聚在一起。   木匠这边先交给了周负和安绍,而谢宸安这边则先看向了其他的手艺人,结果谢宸安发现这些人用手艺人形容并不合适,就怎么说呢,实在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其中除了之前说的画师、琴师这些比较高雅点的职业之外,还有唱戏的、优伶、剃头的、杂耍的、厨子、甚至连媒公都有,据说这媒公还是十里八乡里头顶顶有名的,看到谢宸安就上前主动跟他说要给她纳小侍。   谢宸安的脑壳有点疼,这一刻她才真正的理解了什么叫做三教九流,这和她想象中的有那么些不一样,不过关系也不大,各种各样的人都有也好,以后可谓是缺啥有啥,总不用在为了找人而发愁,最后这一批人被命名了文艺技术组,要不很文艺要不有各方面的本领和技术,谢宸安觉得这名字很贴切。   谢宸安也让这批人自行推举出一个管事的出来,结果这批人由于数量太多,足有一百多人,那推举起来还真是废了一番功夫,最后众人推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出来,这人是个唱戏的,名叫陶笑,之所以被推出来居然是因为她唱的特别好,里头好多人都是她的‘粉丝’,事实证明古代‘粉丝’的威力也很大。   谢宸安忽然想到倒是可以让陶笑和秦单商量商量,之后搞个娱乐活动什么的,也算是做做民风建设丰富大众的娱乐生活了。   今日秦单正好也在幕府,谢宸安所幸把这两个人都拉过来说了这事,让她们自己寻思寻思,这事不着急,可以慢慢来。   木匠那边周负和安绍挑挑拣拣,最后只剩下了八个人被留了下来,所谢宸安就让她们也加入了这文艺技术组。   徐斌也一早儿被叫过来了,正在和三老喝茶呢,三老一共十几个人,都是六七十岁的年纪,看上去的确是不年轻了,当得上这一个‘老’字,这些人被一众人安排着在坐着喝茶。   谢宸安还是挺敬重长者的,尤其这些人都是德高望重之人,于是对她们的态度额外的客气,众人行礼之后她就让这些人继续坐着说话。   她把自己想要教授百姓刺绣和制陶一事说了,并且让她们说说对于此事的看法。   这些人倒是没有唱什么反调,也都一致觉得这是件好事,其中有一人提出:“这刺绣,不知道王上愿不愿意让男儿来学呢?”   谢宸安听了这话就笑了,她当然愿意了,“实不相瞒,这教授刺绣的人里头有两个本就是男人,我一直觉得男人做刺绣说不定会比女人做的还好,要是有男人想学本王自然是支持的,若是学的人多本王还可以给他们单独开一个班来教导,如此也好避免男女混杂给他们带来不便之处。”   几人听言纷纷点头,这个世界上男儿能够赚钱的方法实在是不多,一般就是以浆洗、刺绣为主,只是这普通的刺绣却是上不得台面的,一块手帕绣下来好几天的功夫,但是真的说到卖,实际上也就只能卖个十几文钱罢了,但若是真的有专门的人来教,那自然就不一样了,之前听闻南方那边一块上好的苏绣帕子能卖好几十两银子,那才真的是让人艳羡呢!   谢宸安将想要开官窑和织造坊的事情也都说了,徐斌听了这话十分兴奋,十几个老人听了这话也都高兴。这官窑和织造坊真的都开起来的话那之后这些人学成出来就有了去处,那才是真的好啊!   众人一个劲儿的吹捧,都说的谢宸安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又有一个人开口道:“王上既然想要开织造坊,依臣来看不若将织布、染布、制作成衣的工艺一并找人来教授一番,这样之后从织布、染色、刺绣到成衣可以全部都由织造坊来做,倒是可以省却许多麻烦,而且成了体系之后商路也可更宽些。”   谢宸安对此言深以为然,于是让徐斌参照三老的意思在民间找擅长织布、染布和制作成衣的人来。   她心中又寻思了一下,觉得她从民间找的人也不一定真的能够特别厉害,萧敬之手底下的能人异士挺多,而且他商路宽,之后倒是可以让他推荐推荐,等到大家都学会了最基本的手艺之后花重金请些大拿过来讲些更精深的东西也未尝不可。   众人这边都商量妥当之后谢宸安便让三老先开始宣传了,她刚把秦单也叫过来跟着就是想让她辅助着三老一块儿进行宣传,这个时候秦单明显看出来了谢宸安的意思,没用她吩咐就主动上前和三老聊了起来。   秦单和三老这边的事情谢宸安见她们自己安排的还不错就也不再管了,而是带着徐斌出来找了个相对来说比较空旷的房间,两个人单独说话。   谢宸安道:“刚我说的官窑和织造坊的事情你都听到了。”   其实这事之前的时候谢宸安也跟她提过,不过当时的时候说的比较隐晦,只说是要看看后续也许是考虑开窑或者是绣房一类的,从来没有这么明确的说过要开官窑和织造坊,方才徐斌从谢宸安和三老说到这个的时候眼睛就已经亮了起来,这个时候就更是兴奋了。这两个若是真的开起来的话真的是有大的发展,和那些小打小闹不同。   谢宸安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个时候自然也就不用再多犹豫,于是吩咐徐斌可以带人先观察位置,确定出几个合适开官窑和织造坊的位置出来,后续把位置定下来之后剩下的事情也都可以慢慢开始准备了。   谢宸安这一通忙碌,等到弄完所有的事情之后也是到了下午,眼瞅着将手头上的大半事情都已经捋顺了,她所幸叫了徐斌和苏迎一同陪她回府。   这开官窑和织造坊的事情她昨天虽然已经大概的跟萧敬之说了一下,但是真的到了要实行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带着苏迎和徐斌一同跟萧敬之和楚涧商量一下的好,这方面是萧敬之和楚涧的强项,有他们帮忙照看着些也免得出错。   萧敬之昨天说的话她其实也是都有听到心里去的,她的确是不应该跟萧敬之太过见外,该让他帮忙的时候也用不着不好意思。   谢宸安让她们两个都在正堂先候着,自己则顺着时夏的提示去找萧敬之。   萧敬之今日难得悠闲,他这个时候正坐在花厅外的躺椅上,一边品茶一边看书,暖融融的阳光照在他身上,看着实是惬意的很。   谢宸安走到他的身边俯下-身,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许是阳光有些刺眼,萧敬之眯着眼,含笑看着谢宸安。   谢宸安有些不想破坏这温馨惬意的气氛了,就想这么陪着他静静呆着。   两个人粘腻了片刻,倒是萧敬之主动问道:“妻主今日回来的这么早,事情可是都处理妥当了?”   谢宸安干咳了一声,那自然是没有的,正堂那儿还有两个大活人被她晾着呢。   谢宸安有些撒娇的从躺椅后面圈住了萧敬之的脖子,然后学着他昨日的样子贴在他耳朵旁说道:“还没,是有些事情想向夫郎请教,人已经被我带回来安排在正堂了。”   “可是官窑和织造坊的事情?”   谢宸安笑,“夫郎料事如神。”   萧敬之将茶盏和书放到了面前的小桌上,笑道:“那便走吧。”   谢宸安却没松手,小声道:“你先亲我一下,不然不让走。”   萧敬之觉得有些好笑,却还是在谢宸安的侧脸上亲了一下。   谢宸安心满意足的放开了圈着萧敬之的手,不过等萧敬之站起身来,她就又牵住了萧敬之,拉着他一同慢慢的往正堂走。   在一边服侍的归宁和百泉见此对视一笑。   百泉走在两人身后小声跟归宁咬耳朵,“你有没有觉得王上越来越会撒娇了。”   归宁小声的回:“正君也是越来越会宠人了。”   刑戮这个时候刚操练侍卫回来,她训练了一下午,这个时候已经起了一身的汗,见到谢宸安和萧敬之后行了一礼,而后视线就落在了百泉的身上。   百泉看着她笑,对她小幅度的挥了挥手算作打招呼。   刑戮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刚抬起手来,百泉和归宁已经走出了老远了。   苏迎和徐斌这个时候已经等了有一会了,不过她们两个人倒是也没闲着,两人趁着这段时间也聊了些关于官窑和织造坊的事情。谢宸安和萧敬之过来的时候两个人正聊得兴起。   两人见到谢宸安与萧敬之一同起身行礼。   谢宸安示意她们坐下,而后对萧敬之问道:“要不让楚涧也跟着过来参谋参谋?”   萧敬之笑着应了,让人去叫了楚涧过来。   五人一同落座,然后众人的谈论就此开始了。   开始的时候谢宸安还算是主导,她主动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并且将想要后续的时候让萧敬之帮着找些在制瓷和刺绣纺织方面比较出众的人过来教授百姓一事也说了。   萧敬之自然不会拒绝,甚至还主动提出了等到谢宸安这边官窑和织造坊若是开起来了,他愿意在初期的时候抽调手上的人过来帮着管理。   谢宸安心中高兴,若不是当着众人的面都想过去吧唧一口亲在萧敬之的脸上了。   若是此前的时候萧敬之是绝对不会说出这些话来的,因为此举实在是有把持官窑和织造坊之嫌,往这两边的管理层塞自己的人手实在是过于招人忌讳了,然而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终究是更加了解了谢宸安,也知道她信任自己,断然是不会因为这番举动而猜忌他的,是以方才将这话说了出来。而后果然见到谢宸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笑意的正在看着他,那眼睛里是单纯的欢喜和感激。   萧敬之心中有些柔软,谢宸安这般单纯的信任的姿态实在是让他觉得心中有些舒服。   此前还从未有人这般的信任他,依赖他,这些都是他此前觉得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而现在却都已经实现了。   之后众人谈论的话题开始越来越专业化,开始从选址,人流量,以及后续经营的几方面问题进行深入的讨论了,这些就已经没她什么事情了,谢宸安于是专心的欣赏起萧敬之认真的样子,不时倒个茶献个殷勤。   几人跟在谢宸安身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见到她这样子都是见怪不怪,完全不受她态度影响。   萧敬之后续提及将陶瓷店和成衣店、布坊、绣坊也都纳入后续的建设名单之中。   目前官窑和织造坊的前期投资比较大,在前期各种事情都还没有定下来的情况下倒是可以暂时不考虑这些,目前若是有了成品可以借用他的渠道对外销售,也可以找宛临内的商家谈论合作供货一事,不过到了后续的时候肯定是要有自己的店铺的,最好还是连锁店铺,这样的话才能有更大发展。   谢宸安对此深以为然,徐斌也开始在心里面盘算了起来,苏迎这次是带着秀珍小算盘来的,听了萧敬之的话就开始噼里啪啦的算起了帐,看看初期需要有多少银子才够。   谢宸安笑眯眯道:“建立织造坊和官窑的钱我和正君会以入股的方式先投入大部分,当然,后续分红还是不能少的,之后这边若是有人想要投资的话你都可以记下来。”   萧敬之补充道:“控制投入比例,若是我们投资比例不足八成的话你第一时间过来找我,我可以进行追加。”   控制整体投入超过八成的比例才能真的将织造坊和官窑控制在手里,若是比例太高则掌控性不稳,若是完全不让别人投资全自己来的话则调动不起来其他人参与的积极性,毕竟这次打的是官方的旗号而不是宛临王自己的旗号,这些都是需要注意的。   谢宸安对这些不是特别懂,自然不会多加置喙,只是笑着说道:“这些你们都听正君的就好。”   楚涧方才让人去找了宛临的地图过来,这个时候已经将方才众人商量的几处地方都已经勾画了出来,她开口道:“具体情况还是需要挨个考察一番才是。”   众人一直到天黑方才将这次的事情都讨论完,之后萧敬之这边直接给苏迎拿了一万两作为宛临王府先期投入费用,后续不够会在追加,这一万两里面有三千两是吕荣之前从京城送过来的,一千两算是谢宸安的小仓库出的,另外的六千两则都是萧敬之自己出的。   谢宸安心里清楚这笔账,不过她却没说什么,苏迎将这笔账记下,而后就跟着两人一同离开了。   明日开始徐斌这边就要跟着楚涧一同带人去考察地理位置了,而苏迎这边待两人最后确定了地方和后续建立官窑和织造坊的情况之后就要开始计算到底需要多少钱能将这件事情落实了。   这方方面面都是事情,不过这些都由着她们去忙,谢宸安倒是暂时也用不上再费心。   等到几人离开之后谢宸安就又开始粘在萧敬之身边了。   自从昨天那一吻之后谢宸安总觉得萧敬之待她跟之前不太一样了,明显变得更为亲近了,于是她也就开始无所顾忌的越来越粘他,只恨不得自己整个人都黏在他身上才肯罢休。   经过昨天之事后萧敬之心中也隐隐觉得两个人之间产生了些变化,他对此是乐见其成的,于是便也纵容着谢宸安粘在身边。   不过谢宸安的快活时间明显没持续多久,原本吃过晚饭两个人已经依偎在一起准备喝喝茶聊聊天的时候忽然有人来报,说是杜恒和郭山起了冲突,现在两方各带着几百人打了起来。   谢宸安听了这话一惊,她虽然对郭山尚且还算不上有多了解,但是她却是知道杜恒的,杜恒从来不是一个冲动起来就不管不顾的人,若是说她和郭山有些小的冲突倒也还算是正常,但是若说她带着手下几百人和郭山打起来那却是未免太过让人觉得不可置信了,谢宸安实在是想不出在什么情况下两人会发生这么大的冲突。   谢宸安想到伍洋,按理来说若是两人真的发生冲突伍洋也该是会拦着才是,没道理伍洋竟然会放任事情发展至此。   这么想着谢宸安又骤然想到伍洋手里只有当初那一百多人,若是双方各自几百人起了冲突的话那加起来可就是上千人了,这俨然不是她带着一百人就能够起到什么作用拦得下来的,说到底还是她之前的布置出了问题,她因为太过信任杜恒完全没想到过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而现在她听了来人的叙述这才发现可能是真的出了大的问题。   谢宸安匆忙就要去都尉司,萧敬之跟着起身,而后说道:“臣跟着王上一起去,王上别急,事情不见得真的有那么严重,否则伍洋应该会亲自让人来报才是。”   谢宸安一想倒也的确是如此,今日来报的这人她看着有些眼生,不像是伍洋身边的人,若是两边真的打起来伍洋抽不出身来也该是身边亲信急忙来报说明情况才是。   谢宸安又问了来报的那人几句,而后才知道她是都尉司的人,她虽然说得含糊,谢宸安却听了出来她是郭山的人。   谢宸安这个时候心中有了几分了然,倒是放心了几分,这事要是杜恒吃了亏应该是伍洋或者杜恒派人来报才是,现在郭山派人来报怕是这事吃亏的是郭山了。   现在再想起那人之前的那些话,谢宸安顿时想到郭山手里有三千多人,若真是场面失控了那也该是三千多人一起起了争执才是,而双方各自几百人,那就是事情未曾真的失控,明显是双方都还有理智,事情还控制的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7 16:36:07~2020-03-18 18:43: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食 7瓶;旺旺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若是真的事出紧急谢宸安自然是不会带萧敬之以身犯险的, 但是现在确定情况能够控制的住,看着刑戮带着二十几个侍卫护在两人身边,谢宸安觉得应当是不会有什么事, 于是倒也没有拒绝萧敬之陪着她。   两个人并排坐在马车上, 谢宸安握着萧敬之的手,态度明显放松了下来,她笑道:“要多亏了夫郎提示才是,不然我还不知要慌乱成什么样子了。”   萧敬之笑道:“妻主和杜恒多年的交情, 关心则乱也是有的。”   提到这事谢宸安笑道:“说起来杜恒跟你认识的时间好似更长些, 当初还是你为我推荐的杜恒呢,那你有没有关心则乱?”   萧敬之:“自然是有的, 不然我怎么会这么忙不迭的跟了上来。”   谢宸安:“……”   她只是开玩笑来着,怎么现在萧敬之这么一说她心里还真的突然酸溜溜的呢。   萧敬之继续道:“我说的是我对妻主关心则乱。”   谢宸安瞪着萧敬之,这人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还学会揶揄她了?   萧敬之笑着看向谢宸安。   开始他听到消息时的确是心中一沉, 担心都尉司起乱, 郭山手下足有三千多人很是不好控制,郭山若是真的带着这些人起了乱的话杜恒和伍洋那边是控制不住的,这已然是危险至极的情况, 谢宸安这个时候过去是以身犯险,是以他才会在第一时间提出陪她一起去。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出了其中的漏洞,明了事情并不算严重,一颗心这个时候才放了下来, 此时见谢宸安已然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有了玩笑的心思, 便也跟着玩笑了起来。   谢宸安有点不满萧敬之的戏弄,不过随后想到他刚才的话其实又像是在告白, 他在担心她,所以才会第一时间提出陪着她一起去都尉司。   谢宸安也说不清楚自己心中是怎么一种感觉, 最后她只在萧敬之的颈窝处啃了一口。   萧敬之笑着用手揉着她的头,有时候他真的觉得她有点儿像条小狗,小狗似的粘人,小狗似的忠心,现在竟又开始啃人了。   两人在车上的气氛虽然还算是轻松,不过快到都尉司的时候谢宸安的一颗心还是提了起来,不过她进入都尉司之后倒是彻底的放松下来。   都尉司上上下下并没有半分混乱的样子,处处仍旧是井然有序,这也就坐实了他们之前的猜测,没真的乱起来,没真的起冲突。   谢宸安带着萧敬之一同从马车上走了下来,问道:“杜恒和郭山呢?”   众人听到谢宸安这么问匆忙作答,然后带着她来到了校场。   都尉司的校场很大,现在杜恒和郭山正各自带着几百人在战场上厮杀,场面看着倒是挺声势浩大的,不过谢宸安很快发现众人下手都留着分寸呢,虽然有人挂彩但现场却没有一个人真的躺地不起,而伍洋这个时候一点慌乱的样子都没有 ,正惬意的坐在一边看热闹呢。   直到谢宸安带着萧敬之走得近了伍洋发现两人才匆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而后对着两人行礼,有些诧异的问道:“王上怎么今日突然过来了?”   谢宸安指着面前打成一团的两堆人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伍洋笑着说道:“没事,是杜恒在跟郭山讨教领兵之策呢,两边点到为止,没真的打。”   谢宸安点头。   伍洋让人又弄了几把椅子过来,谢宸安和萧敬之坐了下来,谢宸安示意伍洋和刑戮也坐。   四人坐下之后谢宸安问道:“杜恒怎么突然想起跟郭山动起手了?”   伍洋倒是没瞒着谢宸安笑道:“这也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了,我们刚来都尉司的那日她们就起了冲突,而后也一直不太对付,日前王上不是下旨集体巡防和集体练武么,这私下里的摩擦就更多了些,在集体练武一事上她们两个看法不太一致,索性直接在校场一较高下。”   伍洋补充道:“日前两人已经单独较量过了,郭山输了,所以今日两人各自带兵较量,主要是在统帅之能上一较高低。”   谢宸安这才想起来,之前的时候杜恒的确来找过她,主要是跟她说了郭山带兵过于松散,是以建议安排都尉司现有的几千人统一进行巡防和集体练武,这事是她同意下来的,现在看来就是因为这事让这两人的矛盾升级了。   不过这说到底也不算是什么坏事,真的能用此将矛盾给解决了的话那之后反倒是有利于都尉司的发展。   谢宸安问道:“那她们这有啥彩头没有?”   伍洋哈哈一笑,说道:“还真有,两人的赌注便是练武一事,她们在练武一事上看法不同,这次谁赢了以后这事谁做主。”   若论统帅之能的话谢宸安其实对杜恒还是挺有信心的,毕竟之前杜恒这方面的才能是曾经被吕归成所肯定的,只是杜恒手底下的这些人却都是才刚到她手底下不久,而郭山手下的这批人却已经跟了她很多年了,是以两个人到底是谁胜谁负倒还是未知。   谢宸安侧头看向萧敬之,忽然开口道:“不若咱们再加点彩头,把那批马驹也当成彩头怎么样?”   萧敬之笑,“随妻主做主。”   谢宸安听言把这事跟伍洋说了,让她对着下面的人喊一嗓子,这批马驹谁赢了谁就有分配权。   伍洋眼睛顿时就亮了,当即问道:“那要不臣也带人下去跟她们一起打打?”   谢宸安倒是让她给问笑了,“你那点人哪能赢得了这么多人,让你下去就算是你跟杜恒联合起来先把郭山给弄出来,最后你也赢不了杜恒,再说了要是杜恒赢了的话你觉得她能亏待你?”   伍洋心中知道是这么回事,于是嘿嘿笑了两声,就让人把这话给传了下去。   杜恒没想到这事会惊动谢宸安,这个时候明显有些不好意思,说起来她原本只是想要教训教训郭山来着,现在倒是显得有些声势浩大了。   郭山在练兵一事上实在是有些懈怠,而关于巡防一事上两人也有些交流不畅,其实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郭山听不进劝也不愿意服她。   这事她不想让谢宸安来出面解决,第一是因为郭山此前对谢宸安不敬,之前的仅有的几次接触都是很让人不悦,第二也是因为她觉得这件事她可以自己处理妥当,是以才提出了这样的解决方式。   而郭山因为不甘示弱也答应了她的挑战,她原本以为这次过后这些问题就都会得到解决,然而没想到最后还是惊动了谢宸安。   不过谢宸安一下以两百多匹马作为犒赏的行为着实是让她感觉惊讶,她不知这些马驹是从何而来,不过既然谢宸安已经拿出了这等的奖赏,那她自然不可能放过,于是原本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取胜的她这一下更是斗志昂扬。   郭山对杜恒不满,她虽然不觉得杜恒会在统帅之事上胜过她,但是杜恒总是这样挑衅也让她感觉到了由衷的烦躁,这次她让人将谢宸安叫过来就是想要在谢宸安的面前给杜恒告一状。   毕竟现在杜恒的官职不如她,而她是都尉,按理来说杜恒这是以下犯上,而且还是屡次以下犯上,她这次无论如何都是想要在这之后让谢宸安给个说法的,却没想到谢宸安来了之后竟然反倒给添了彩头,这分明就是鼓励杜恒和她挑战。   而这两百多匹马她自然也是想要的,尤其谢宸安还说了这些都是上等的马驹,这下牵扯到了利益关系,看她手底下的这些人兴奋的样子她就知道这次输不得。   而且将这些马都让给杜恒她从心底里也是不服的,杜恒那边才几百人,而她这却有三千人,若是这些马都去了她那边她那里的战斗力不知道要增强多少,日后就更有跟她叫板的本钱了。   这么想着郭山咬紧了牙关,既是痛恨杜恒这莫名其妙的跟她这找不痛快,又恼恨谢宸安在这种事情上竟然不按人数分配,反倒要搞这么一下子,同时也是下定决心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赢。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周围火把通明,火光照在战士们的脸上,别有一番血性之感,战鼓阵阵,喊杀声四起,兵戎相撞的声音不时传来。   谢宸安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心中竟然好像是被激起了热血一样,竟然觉得兴奋异常,不过她此时仍旧惦记着坐在她身边的萧敬之,当即拉过了萧敬之的手,在他耳畔大声喊道:“你怕不怕?”   谢宸安的声音虽然不小,但是被周围的声音这么一压制倒是也显得不是很大了,不过好在还是让萧敬之听清楚了。   萧敬之摇了摇头,而后示意谢宸安不用管他,继续看场下即可。   谢宸安仔细的观察着萧敬之,随后发现他一双眼睛被火光照的很亮,整个人仍旧是镇定自持的,果然是没有半分的畏惧之色。   谢宸安低笑,也是,正所谓将门虎子,有萧战那样的母亲萧敬之又怎么会怕这些?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推移,战场上终究是分出了胜负,虽然郭山用尽了全力但是仍旧是不敌杜恒,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有了败相。   谢宸安见此心中大定,杜恒的本事她是心中有数的,眼见她这个样子就知道这次的胜负已经无须再操心了。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果然战场上已经有了鸣金收兵的之势,然而就在这时郭山这边忽然有人下了黑手,竟然是直奔杜恒而去。   谢宸安看到这一幕心中一惊,猛然起身,险些大呼出声,然而这时郭山却一下子揪住了那人的衣领,将她给拉住了,而后一脚将她给踢翻在地,怒斥道:“你做什么?!”   杜恒这个时候也发现了这边的动静。   两边的人马原本就已经有了止戈之相,这个时候一同停了下来。   谢宸安放下心来,整个人坐回到了座位上。   郭山训斥完那人之后主动带她到杜恒身边让那人给她认错,然后说道:“是我御下不严,竟然出了这等背后下黑手的小人,这次是我技不如人,我认输。”   杜恒此前一直觉得郭山这人傲慢又不服管,让她十分看不上眼,然而这时她却对这人起了几分好感,看她这股怒意不似作假,杜恒又想到自己和郭山之前的几次冲突,她的确是有什么话有什么事都是当面跟她硬扛的,几乎没在背后给她使过绊子。   如此看来此人到底是光明磊落,不是那等背后暗算人的小人,这样的人人品上没有大的问题,而其他方面纵使有些问题,若是能够扳过来到底还是可用之人。   杜恒示意郭山无妨,而后带着郭山一同到谢宸安的面前行礼。两人并肩在谢宸安的面前跪下,而她们身后的上千人这个时候也随着两人的动作一并对着谢宸安的位置跪了下来。   谢宸安在这一刻忽然体会到了兵临天下的快感,她心跳快了几分,心中有种压抑不住的豪情万丈之感。她深呼吸了两次才将自己的这股感觉压了下去,而后唤两人起身。   郭山没瞒着杜恒是她将谢宸安叫过来一事,直接当着杜恒的面就跟谢宸安说觉得她目无尊长以下犯上,但同时又将自己御下不严的失责一并说了并主动请罪。   杜恒此时觉得郭山这人是真的光明磊落了,玩心计也是当着她的面来,半点儿都不避人的,但是吧,她的语气还是让杜恒觉得不爽,有点儿想再揍她一顿的感觉。   谢宸安这个时候就着郭山的话问道:“那你这次可服输?”   郭山倒是大方的承认了自己技不如人。   谢宸安其实之前的时候就一直想给伍洋和杜恒一个明确的职位来着,但是一来兵都在郭山的手下,她担心刚来就这么做的话会导致她作出一些过激的举动,二来也是因为现在兵太少,加起来也不足四千人,便是连一卫的最低人数都没有凑齐,若是再任命两个都尉出来未免有些奇怪,如此让郭山抓住这一点说杜恒以下犯上倒也的确是没错了。   谢宸安斥责了杜恒了几句,不过随后话锋一转直接将伍洋和杜恒也都任命为了都尉。   谢宸安这举动来的有些突然,但是这件事情却是早晚都要这么做的,现在既然郭山的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一步,那么现在就确定下来也好。   杜恒跟着她一路来到了宛临,她就是杜恒唯一的靠山,她理应为杜恒提供支持,之前这方面说起来也是让杜恒和伍洋受了委屈。   既然她早晚都打算将伍洋和杜恒提为都尉,那这样的话倒是不如提前将人提上去。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已然没有再继续拖延下去必要了。   而且杜恒现在才刚获胜,正是士气最高的时候,这个时候宣布已然是最佳的时候了。   郭山心里其实不是很情愿,此前她一个人掌管都尉司多年已经成了习惯,这个时候杜恒和伍洋平白上来跟她平起平坐自然会让她觉得心里不舒服,然而这个时候她却也没有拒绝的余地,毕竟刚才谢宸安问出了那句她服不服输,她其实是服了的。   杜恒本身的武艺她此前已经领教过了,而她这次能够将这些刚进来的新兵在短短时间内训练成这样,让她就这样输了,其实她也是心服口服的。   罢了,郭山叹了口气,之前两人的赌注便是巡防和集体练武,可若是这两件事都交给她来管的话那还有什么区别,说到底也还是将手中的权力交出去了。   这事就算是这么定了下来,郭山这边没说话,杜恒的手下都挺高兴的,她们刚刚赢了,而且杜恒还被提拔了,这实在是一件好事。   谢宸安履行了此前的承诺,表示这些马驹来了之后随杜恒安排。   杜恒听了谢宸安的吩咐之后笑着转过身勾住了郭山和伍洋的脖子,说道:“想要马么?来求我啊?”   郭山跟杜恒一直不对付,没想到她会作出这么亲密的动作,一时间眉头皱了起来,整个人都有些别扭,倒是伍洋没什么节操,顺着杜恒的话就说道:“求你啊,那马驹给我留点,你别私吞。”   郭山明显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的,她嘴唇动了动,最后只说:“我这里人多,也缺……”   杜恒哈哈一笑,她此前一直看郭山不顺眼,但是刚才的事情让她打心眼里对郭山的印象有了改观,是以这个时候才会对她表现出这般的亲近,这个时候见她这个样子倒是觉得颇为有趣,此前高傲又欠揍的她这个时候看着跟个小绵羊似的。   杜恒说道:“王上已经说了这次的分配权归我,我看不如就让所有人聚集在一起,之后开个擂台,凡是想做骑兵的,想有自己的马匹的,统一上擂台来凭本事拿,你们觉得如何?”   这已然是在现在而言最为公平的方式了,郭山之前没想到杜恒会这样,此时诧异的看着她,也觉得好像是重新认识了这个人一样。   伍洋自然没意见,三个人就此达成了共识。   杜恒继续说道:“之后骑兵从众人之中挑拣出来,那剩下的就全是步兵了。我和伍洋手下的人不多,现在这些人加起来也都还不够一个卫,之前王上就已经吩咐此后众人统一训练,统一安排巡防,我看不如干脆将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如此不分你我方才是一个整体。   以前我和你多有不对付,我向你道歉,但是我们都是希望宛临能够更好的,我们都是宛临的守卫者,既然这样又何必一定要分出你我呢?以后凡事都由我们一同商议,一同做主,你在宛临多年,我们都敬服你,也愿意奉你为都尉之首,你看这么着行么?”   郭山明白杜恒这意思,这就相当于说以后她们手下的这些人都是由三个人共同管理了,但杜恒这话实在是说的漂亮,而且她这段时间眼见谢宸安来到宛临之后的种种举措,也知道这宛临终将在她手里变得更好,她就此投诚也未必不可。   郭山真的放下心中的成见回忆起杜恒和伍洋这段时间以来的种种,突然发现这两个人竟然并未借着她们是宛临王的亲信而颐指气使,这两次的冲突竟有大半的原因都是在她自己的身上。   见到三人这番姿态谢宸安倒是松了口气,她对于杜恒这等的处事方式颇为称赞。   她此前在来的路上还在想着郭山手头有这么多的人实在是个不稳定的因素,她都已经再想着要不要再招进来三四千人了,这样至少让杜恒和伍洋手里的人能将郭山给压下去,这样以后再发生些什么事总不至于再这样胆战心惊,而现在事情却因为杜恒的举动而有了更好的结果。   谢宸安有些赞叹又有些欣慰,带杜恒来宛临怕是她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之一了。   三人一同将刚才商议的内容跟谢宸安上禀之后便通知了下去,众人听言都是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俨然是对此都抱有很大的希望,都在跃跃欲试。   众人下午就开始了切磋,是以到现在都还没有吃饭,今日众人放弃成见聚在一起也当算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谢宸安所幸让人将晚膳丰富了一下,并且让人准备了酒水。   都说是酒桌上是最好拉近距离的,事实证明果真如此,众人很快便一团和气起来,谢宸安与萧敬之过来之前原本都是已经吃了饭的,这个时候却又陪着众人用了一些,谢宸安也跟着众人喝了点酒,全当是为了活跃气氛。   谢宸安这还是第一次出现在都尉司,开始的时候众人都还有些怕她,这个时候见她这般没有架子倒也不再战战兢兢,甚至有不少人都开始过来给谢宸安敬酒。   谢宸安今天晚上也没有旁的事了,这个时候不想辜负大家的好意,饮些也无妨,于是便也没有推拒。   谢宸安心知自己酒量不好,于是跟萧敬之小声嘟囔,“一会我要是喝醉了夫郎可不要笑话我。”   萧敬之轻声道:“不会。”   谢宸安笑了起来。   这种时候萧敬之是不方便拦酒的,不过杜恒却也是个有眼色的,倒也没让谢宸安喝太多,见她有了几分醉意便开始替她喝了起来。   众人笑笑闹闹的一直持续了很久。   谢宸安在萧敬之和刑戮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她脸色潮红,一身的酒气,已然是醉了。   她上车后便依偎在萧敬之的怀里,倒是不多话,也不惹人厌烦,只不时冲着他傻笑。   回到府上之后萧敬之让人备水,德音和百泉跟着进来伺候,结果谢宸安却拉着萧敬之的手不放。   萧敬之沉默了一会,最后说道:“你们下去吧。”   德音和百泉对视一笑,一同退了下去。   萧敬之将谢宸安搀扶到了床边,轻声问道:“敬之伺候妻主洗漱可好?” 第67章   谢宸安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没那么清醒了, 听到萧敬之的话她仍旧是在傻笑。   萧敬之扶着她在床上坐好,喂她一勺勺的喝了醒酒汤,又用茶水给她漱了口, 而后起身将帕子放进热水里, 待到帕子被浸湿之后拧干,他拿着帕子走到谢宸安的身边,坐在她的对面,用帕子替她擦过了脸和手。   在这过程中谢宸安已经又开始往萧敬之的怀里钻。   萧敬之笑着任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他将帕子放置在一旁, 而后替她把头上的簪子取下,她黑色的长发随之散落。   萧敬之将簪子放在一侧, 用手替她将长发捋顺。   “妻主,更衣休息了吧?”   谢宸安应了一声,仍旧是没动。   萧敬之扶着谢宸安坐直了身子, 而后伸手替谢宸安解开外袍。   谢宸安攥着萧敬之的手, 认真道:“你解我衣衫要负责的。”   萧敬之任谢宸安攥着,笑道:“那我不动,妻主自己来。”   谢宸安有点儿委屈, “我不。”   萧敬之轻笑,终是随着谢宸安的意顺着她的话问道:“那妻主想我怎么负责?”   “你以后就只准喜欢我一个,不能再喜欢其他人了,一辈子只能跟我在一起。”   萧敬之不说话了。   谢宸安松开了手, 等他回复。   过了好一会, 萧敬之才答:“好。”   谢宸安满足了,她不太清醒, 却也不是真的醉的无知无觉,至少这一刻她还算清醒, 她知道自己想要萧敬之的一个承诺,而他给了。   萧敬之基本上是言出必行的,而且他刚过了那么久才回她,便不是在糊弄她,他是认真思考过后给出的答复。   谢宸安觉得自己两辈子加起来似乎都没这么满足过。   “只要妻主始终如一,敬之的话也作数。”   谢宸安笑了,“那我们说好了。”   萧敬之的语气格外的温柔,“说好了。”   萧敬之的手白皙而修长,谢宸安低头看他解自己衣衫,看得整张脸都有些发烫了。   萧敬之扶着她站了起来,而后将她的外袍脱下,只剩下了里面的亵衣。   萧敬之准备扶她上床歇息,她却站着没动,小声说道:“我也帮你……”   谢宸安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意动,重复道:“我也想帮你……”   萧敬之觉得谢宸安这幅醉酒的样子倒是着实有些讨人喜欢,他纵容道:“那妻主便来吧。”   虽然两个人每夜都是同被而眠,但是这等的事情谢宸安还是第一次做,她只觉得心跳如雷,手竟然有些轻微的颤抖,兼之她喝了酒,脑袋不太清醒视线也有些模糊,手上准头不好,解他外衫竟然足足解了有一炷香的功夫。   萧敬之很耐心,没有催促谢宸安,任她在自己身上摸索着。   终于帮萧敬之把外袍脱下来的那一刻谢宸安觉得松了口气,也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她是醉了的,她反正是醉了的,这么想着她便也就随着自己的意放肆起来,在萧敬之扶着她躺上床的时候她直接勾住了萧敬之的脖颈将他一同带到了床上,更是身子一滚将他压在了自己的身下。   谢宸安将头埋在他的颈项,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冷香,有些心猿意马的在他脖颈上嘬出了几个红色印记,而后撑起身子,对着他的唇吻了下去。   这一吻交错缠绵,带着说不出的热情,很是撩人。   一吻过后谢宸安仍旧压着萧敬之不想从他身上下来。   她嘟囔着:“我沉不沉?”   “算不上重。”萧敬之说道。   谢宸安虽然是压着他却也并非是全然将自己的体重都压在他身上,是以的确算不上重。   谢宸安继续在他的颈项间磨蹭着:“我们就这样睡好不好?”   “好。”萧敬之伸手揽住谢宸安的腰,温声道:“睡吧。”   萧敬之这话似乎是有着一股额外的魔力,谢宸安真的觉得眼皮越来越重了,脑中也变成了一团浆糊,真的就这样慢慢睡了过去。   萧敬之感受着谢宸安带来的重量,这重量虽然是一份负担,却也莫名的让人心安。   次日谢宸安是枕在萧敬之的胸膛上醒来的,萧敬之此时已经醒了,不过却没起来,只是伸手随意的在她发丝上轻抚着,眉目间竟是说不出的温情脉脉。   谢宸安在萧敬之的身上蹭了蹭,昨天的记忆渐渐回拢,她向萧敬之的颈项看去,果然看到了殷红的印记,这般明显的位置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的。   谢宸安觉得萧敬之真的是越发的纵容她了,在这种位置留下印记怕是要被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个时代也没有高领衣服,这个位置实在是太显眼了。   “我……我昨天有些胡来了,是我不好。”谢宸安有些不好意思道。   萧敬之听了她这话反倒是笑了,“你我是夫妻,便是被人看到了又怎么样呢?”   谢宸安倒是没想到萧敬之反倒是比她想得开,竟是没觉得不好意思与不方便,不过他说的也对,就算被人看到了也算不得什么。   谢宸安一本正经道:“那你要不也……恩……还回来。”   这样有些幼稚,但谢宸安心中还挺期待的。   萧敬之听言却没理会她这句话,只含笑道:“时间不早了,妻主起来洗漱吧。”   谢宸安应了一声,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起来。   萧敬之跟她一同起身,而后叫人过来服侍。   早饭过后谢宸安有些不想动,现在大部分的事情都已经安排下去了,好像暂时也没有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了,她就算是一两日不去幕府想来也是没什么的。   这么想着她就没动身,吃过早饭之后仍旧是在萧敬之的身边粘着。   萧敬之笑着问:“妻主今日不出门?”   谢宸安点头,“左右也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   萧敬之点头,他在书桌旁坐定,随后对谢宸安伸出了手。   谢宸安这个时候已然是明白萧敬之的意思了,她眼睛一亮,跟着拉住了萧敬之的手,果然再次被他给带进了怀里。   萧敬之从一侧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本名册,而后摊开给谢宸安看。   这本名册是按照地点分类的,在地方后又标了类别,在类别下方才标了名字。   萧敬之此时打开的是宛临分类,在这一分类下又分了三个小类,分别是粮油铺、茶肆、绸缎铺,而每个分类下面都有两三个名字。   “此前宛临经济形势不是很好,是以臣在此处安排的人并不多,这些是掌管此地生意的人。”   萧敬之此前并没有说过这些,谢宸安以为萧敬之在宛临并没有人手,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不过他在宛临的人算不上多,而且无论是粮油铺子,茶肆还是绸缎铺都算不得是大生意,不似客栈、酒楼等这些铺子先期投资大,后期收入也不是那么高,不过宛临人均消费和人流量都不多,他这么做倒也是很有先见之明,胜在稳定。   以萧敬之的这番安排来看的话,这宛临之前的情况的确是不怎么好,就连萧敬之这种商业大户都不怎么在这里投资,可见宛临之前是有多被人看不上眼了。   谢宸安心中叹了口气,不过若不是如此想来也不会把这块地给她做封地,谢宸安这么一想,心中倒也就平衡了下来了,而且从现在的各方面来看,宛临之后未必不能够发展起来。   她离开京城之前吕归成和范永熙还特地跟她聊过,她们二人也是一致认为宛临的发展不好并不是因为宛临各方面的条件都不好,至少宛临土地肥沃,而且还靠近黎国,日后还是有很大发展空间的。   说起来宛临靠近黎国也并非是宛临居于边境直接与黎国接壤,宛临和黎国中间还隔着玉森和临录,不过即使如此,宛临距离黎国的路程也并不算远,若是进行贸易也是可以的。   说到黎国谢宸安又想到此前第一次见到杜恒的时候,当时听到她们正在谈论正德将军,正德将军此前就是因为宏宗昏聩,在阵前率兵叛国,而被人诟病至今。   说起来大饶和黎国此前也是有过战争的,只不过近些年两国之间的关系有所好转,是以两国开通了贸易。   大饶和黎国的贸易这些年也一直在延续着,至于后续的发展其实还是要看两国之间的关系,也并不好一口说死,不过就目前的状况来看的话,倒还算是稳定。   谢宸安的思路有些走远了,而后她被萧敬之的话语声给拉了回来。   萧敬之开口道:“这些都是臣在宛临的人手,其中绸缎铺掌柜贾金川无论是对织布、染色、还是制作成衣都很熟悉,臣之前说想推荐接手织造坊的便是此人。”   谢宸安点头。   萧敬之又说道:“这是臣之前打算推荐管理官窑的人。”   萧敬之说着将名册往前翻了两页,将人指给谢宸安看。   这人名叫仲景,她目前在玉森,也在掌管着一家瓷器铺子。   玉森距离宛临本就很近,坐马车的话少则大半日,多的话有一日路程也该到了。   “现在官窑和织造坊暂时还没开起来,臣也就是先将人指给妻主看罢了,后续真的需要她们的时候臣再安排妻主与她们见面。”   谢宸安闻言笑道:“你推荐的人自然都是信得过的,其实我见不见倒是也没什么,我在这方面自然是比不得你专业。”   萧敬之笑了笑没有多言,谢宸安信任他,但是这些事情他却不能不告知她,见也总是要见一见的。   谢宸安对这名册有些好奇,她看着萧敬之问道:“我能随意翻翻么?”   萧敬之点头,“我放在明面上的东西便都是不避着人的,妻主想看的话自己翻阅便是。”   谢宸安其实从没翻过萧敬之的东西,此时听言倒是起了兴趣,她将那名册拿过来仔细翻过,而后才发现萧敬之的商路真的不是一般的宽,这整个大饶之中竟然几乎找不到他没有涉足的地方,而像是京城,许是因为此前萧敬之数年扎根京城的关系,他在京城的人手竟然足足有三页纸那么多,而她此前给萧敬之买簪子的那个品玉坊竟然也是萧敬之的产业。   萧敬之自从大婚之后就经常戴那只凤簪,而他今日也戴着,谢宸安原本对此一直觉得很甜蜜,而这个时候再看那凤簪却有些心情复杂了。   萧敬之看到她的目光落在品玉坊上边也猜到了谢宸安心中的想法,笑道:“妻主不必介怀,这玉簪臣是喜欢的。”   萧敬之这话倒是不假,品玉坊虽然是他的产业,但是其内具体在卖哪些东西他确实是不太清楚的,毕竟他手下这么多店铺,若是每个店铺都要知道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那他便是一天到晚什么都不用干了。   是以当日谢宸安将这支簪子放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并不知谢宸安这簪子是从品玉坊之中购得,只是初见之下觉得这凤簪精致,倒有几分合他心意。   他那日也是回去之后听品玉坊中有人来报说是白日里七皇女曾经光临过店铺,这才想到那簪子大概是从品玉坊中获得的。   细细说来送出那只簪子倒也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而后她虽然又往萧敬之那送过不少的东西,但是却总觉得似乎仍旧不够,而且她也似乎从没见他把玩摆弄过那些东西,除了当日她送出的那只亲手雕刻的小兽有幸被他摆在矮桌上之外,其他竟再也不曾见过,想来当是不甚合心意的。   谢宸安念及如此问道:“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么?”   萧敬之闻言一笑,他若是有什么真的想要的东西那自然是会自己想办法获得,以他现在的钱财和势力又有多少东西是他得不到的呢?但谢宸安说出这话到底是一片真心,他倒是也没直接拒绝,只道:“妻主送的敬之都喜欢。”   谢宸安轻叹了口气,这倒是比真的说想要什么还要难了,萧敬之的生辰就在夏天,想来也是没剩多少时间了,而这礼物的事情……还真是让人犯愁。   她生辰的时候萧敬之送的那个紫郎蛛蛛丝做的亵衣可算是既贵重又实用,而到了她这里,她却想不出有什么可以与之媲美的东西了。   不过两人的话题却也没一直停留在这件事上,很快谢宸安的注意力便又被名册给吸引了回去,因为她发现她其他几个皇姐妹的封地上也有不少萧敬之的人手。   谢宸安顿时笑了,她颇有些好奇的问道:“听说谢宸铭自请去的宜霖,那里地处边境,临近乌木族,据说也是贫寒之地,你可知她那边的情况如何?”   萧敬之对于这些是一直有关注的,这个时候听到谢宸安问及便也没有遮掩,直接道:“乌木族乃是紫玄君的母族,她做出此选择倒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乌木族此前战败后方才勉强答应臣服,未必有多少真心,而紫玄君这些年身在皇宫,并不方便与外通信,想来对于乌木族现在的情况想来也未必能够尽数了解。据说宜霖王到了宜霖之后境遇多有不顺,且与乌木族产生了些争执。”   谢宸安听言对她还是有些同情的,说起来紫玄君比静宜侍君受宠的多,而谢宸铭此前在上书房内的表现也是一直不错的,在朝堂为官的时候也算是被女皇看重的,她和紫玄君若是不主动提出要宜霖作为封地的话,或许结果就不会如此。   她从各方面来看其实都和谢宸风相差无多,女皇将晋阳给了谢宸风,之后待她也当是如此,女皇想来应该会给她更好的封地。   不过大概也是人各有命,之前的时候谢宸铭选了礼部侍郎郭朗之女郭潜做伴读其实从某些方面而言也是能够看出些紫玄君的意向的,毕竟郭朗主要负责主客司,主要职责便是外交。   紫玄君这番行为说起来其实就是故国难忘,谢宸安其实也是从心里明白他的感受的,到底是生养自己的地方,又岂能轻易淡忘,只是他这样的行为却也让人说不清对错,他因为自己的私心让谢宸铭陷入了这番境地,也不知心中是否有些许悔恨。   这么想着谢宸安不由又想到了当初范永熙给她们三人上课之时谢宸铭的那番回答,她说:“天下之乱多半是种族之争,若是能让天下百姓融为一国,此等争端想来便能彻底平息。”   她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想来也是紫玄君的教导之故,可是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本就是常态,便是秦始皇统一列国也没能让天下永久的安定下来,更逞论其他。   当初范永熙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谢宸安只觉得她这问题有些古怪,而现在看来当初几人的回答竟然就像是有着预兆一般,似乎每个人都在沿着当初回答的路而走下去。只是不知这个问题当初谢宸远、谢宸风和谢宸锦又是怎么回答的。   萧敬之继续问道:“妻主对其他几位皇女的消息可感兴趣?其他几位皇女的动向敬之也知道些。”   谢宸安想到如今都在京城建府的谢宸远、谢宸锦和谢宸意,当下笑问:“京城那边现在是不是已经闹成一锅粥了?”   “妻主所料不差,京城之中太女自从日前被皇上训斥之后这些日子倒是变得格外低调起来,逐渐和皇上缓和了关系,而昭王和卫王在朝堂上各有建树,也是扶摇直上之势,听闻二人都在朝堂下私下结交党羽,已然是有培植自己势力的打算,不过皇上对此目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似乎并不太放在心上,而太女也是暂时隐忍,近来似乎没有动手的打算。”   谢宸安笑道:“谢宸远这日子倒真是难过的很。”   萧敬之却道:“也不尽然。自从上次封地之事后昭王和卫王的关系似乎一直没能得到缓和,虽然有凤后从中调和,但两人仍旧是各行其是,而观沈沉舟的态度,她对此事似乎是乐见其成,已然有了两边一起扶持的意思。”   谢宸安咂舌,“她这几年不是已经被母皇给打压过了么,怎么现在还有能力同时扶植两位皇女?”   萧敬之笑道:“的确是不如以前,但到底还是有些根基的,只是她原本有十分之力,扶植一人或许尚能和太女形成对抗之势,如今她同时扶持两人各用五分之力,反倒比之前大有不足,想来这也是太女近来没有动手的原因。”   谢宸安听了萧敬之的话倒也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所在,这沈沉舟也是过于贪心了,她原本扶持着谢宸锦和谢宸远多年对抗已经是十分不易了,而现在谢宸远登上了太女之位,谢宸锦需要她更多的扶持才能再次成为谢宸远的对手,结果她却同时扶持起了谢宸意,不但没有加强对谢宸锦的扶持反倒是减弱了,这下她和谢宸远之间的对抗便就更是变成了不可能。   谢宸锦和谢宸意之间关系不和想来和凤后以及沈沉舟的态度脱不开关系。   谢宸锦和谢宸意本就都是有些自私霸道的,这种情况下凤后和沈沉舟若是从一开始就一碗水端平便也就罢了,偏生凤后和沈沉舟一开始都属意让谢宸锦做太女,是以两个人对于谢宸锦都给予了极高的重视和支持,所有的资源都向她偏斜,这自然导致了谢宸意心中觉得不服,这也是她在封地一事上和谢宸锦起争执的根源。   而在这之后谢宸锦明显是在与葛清远的婚事上表现的十分不妥,辜负了女皇的一番好意,让女皇对她失望,也让她平白丢了御史台的支持,是以最后输给了谢宸远,丢了太女之位,这也是让凤后和沈沉舟对她失望的根源。   在这之后凤后和沈沉舟倒是顺着谢宸意的意一碗水端平了,同时把资源分配给了两个人,同时扶持两个人,明显是想看她们两个最后谁能争到太女之位。   而在这种情况下对于谢宸意算是公平了,但是对于谢宸锦而言她这么多年来都受到资源倾斜,这么多年来都受到看重和优待,而她现在只是行差落错一步就突然间被剥夺了这一切,开始落到要和谢宸意抢夺资源的这一步,这对她而言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接受的。   这两个人面对现在的谢宸远来说本就都是弱势,若是齐心合力那么之后说不定还能够有与她一斗之力,而看现在的情况却是难了。   萧敬之继续道:“听闻晋阳王到晋阳后礼贤下士,降低赋税,在晋阳有了很高的声望,颇受拥戴。”   谢宸安听到这一笑,这么看下来现在这情况过得最好的反倒是谢宸风了,不得不说她一早就躲避夺储之争主动避了出去倒是还真有先见之明。   其实这一圈的情况说下来除了谢宸铭跟她两个人算是境遇不佳之外,其他人的处境就算是差些也都要比她好了,这么想着谢宸安侧目看向萧敬之,忽然问道:“你怎么就看上我了呢?”   细细想来嫁给旁的哪一个似乎都比嫁给她要好些,尤其是当年萧战刚回来的时候谢宸远和谢宸锦对他那般热络,想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萧敬之就被这两人争抢,她当初还在一边看热闹来着,却没想到最后萧敬之没嫁给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反倒是答应嫁给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9 19:58:15~2020-03-20 20:08: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旺旺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萧敬之反问:“那王上觉得是因为什么?”   谢宸安一听萧敬之换了称呼立马就感觉他可能是不高兴了, 瞬间服软道:“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   想到上次萧敬之在她听到他和文熙贵仪谈话之后就已经跟她说了他嫁给她只是因为被她打动了的话,谢宸安心中暗叹, 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来着。   说起来她其实也就是想听萧敬之夸夸她, 被心爱的人夸赞终归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现在想来他愿意嫁给她,其实就已经是对她最大的肯定了。   谢宸安认真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刚只是想让你夸夸我, 真的。”   他为什么嫁给谢宸安, 因为别人要娶他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原因,每个人都是有所求的, 只有谢宸安是纯粹的,她对他的心意没有掺杂进任何旁的东西,他之所以答应嫁给她也是因为这一份干净罢了。   那时他只是略微有些意动, 算不上动心, 对她也说不上有多喜欢,而今他才初尝情爱滋味,方才明白这人间还有这般动人心肠之感情。   萧敬之不过略有些出神, 随后便问道:“妻主想我怎么夸?”   谢宸安:“……”   看样子萧敬之应该是没生气,只是这让她怎么回答呢,怎么好意思说啊……   谢宸安轻叹了口气,最后说道:“我的确是没什么好夸的, 罢了……”   萧敬之笑, “怎么会没什么好夸的呢?妻主明眸璀璨,丹唇皓齿, 肌如白雪,腰如束素, 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谢宸安:“……”   她怎么觉得这夸得又有才华又虚假呢?关键是萧敬之的这话多少有些轻浮,在她眼里萧敬之一直都是十分雅正的,而这种说辞和他那是八竿子也打不到的,这个时候听他这么说谢宸安只觉得被调戏了,整个人有些不好意思,又觉得萧敬之说起这些话来竟然也是额外的让人心动。   “这些够么?或者妻主还想听什么?”   谢宸安伸手按了按自己发烫的脸颊,小声道:“你以后不许再跟别人说这样的话了。”   萧敬之笑了起来,“妻主以为我这些话还会和谁说?”   谢宸安的脸越烧越烫了,片刻后她才想起来这是女尊社会来着,她这太丢女人的面子了。   于是她站起身,俯视着萧敬之,最后发现自己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更有威力的话来,于是低头将萧敬之给吻住了,她骚话比不过,实干还是可以的。   萧敬之的姿态是全然的放松,纵容她的作为。   谢宸安第一次将手伸进了萧敬之的衣襟。   他的皮肤光滑而细腻,仿佛是玉石雕琢而成的一般,只让人觉得有些爱不释手。   谢宸安一边动作一边也在观察萧敬之,怕自己这样会让他觉得不舒服,但他却并没有反感,甚至没有任何的羞囧之色,凤眸之中只有全然的温柔和纵容。   谢宸安只觉得自己仿佛是要被他这样的眼神给看化了一样,一时间也说不出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   谢宸安最后还是收回了手,然后替他将衣服整理好。现在还是白天,不适合做这种事,而且她也觉得自己也还没准备好,虽然她也不知道这种事她有什么可准备的,只觉得这样还是有些不合适。   说起来她与萧敬之两人关系变得亲近到现在也只有几天的功夫,他们自从将话说开之后关系似乎就开始了突飞猛进,她甚至隐约有一种两个人似乎已经到了深爱彼此的程度,毕竟萧敬之最近真的纵容她纵容的不成样子。   只是话又说回来,时间终究还是短些,从他们大婚到现在其实也就只有几个月的功夫罢了,但不知怎么她却越来越习惯两个人在一起,有时候觉得两个人就像是结婚许久一样,有种从骨子里的熟悉与依恋感。   萧敬之看着谢宸安,想到她此前对礼官的话似乎没有怎么听进去,也不知她对男女之事到底知道多少,她屡次止步不前,不知是真的不懂亦或是有什么顾忌。   不过他现在身子还在调养阶段,暂时也是不宜有孕的,而且两个人也还在互相了解的过程中,他倒是觉得慢些也好。若是她真的不懂,他不介意以后慢慢教她。   萧敬之将手放在谢宸安的后颈,将她拉得近了些,而后道:“妻主心思纯善,这便是敬之最中意的一点了。”   谢宸安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楚萧敬之这是真的在夸她还是在揶揄她。   在这之后萧敬之便也再未提京中之事,两个人就这样单纯的粘腻着,谢宸安觉得这样的日子真的是过一辈子也不会觉得腻。   如此又过了一日,萧敬之此前提过的那些马驹被从边境带了回来,两百多匹马驹甚至壮观,一路上引来了无数人的侧目,是以这些马驹才刚一到宛临就有人来这边通报谢宸安了。   谢宸安吩咐直接将马驹送去都尉司,而后看向萧敬之的方向笑道:“我得去都尉司看看,你要跟着一起么?”   萧敬之却是笑着拒绝了。   谢宸安倒是也没有勉强,她只是笑着亲了亲萧敬之,而后道:“那你在家等我回来。”   谢宸安还是第一次用‘家’这个字眼称呼宛临王府,只让萧敬之觉得有种恍惚感,离开了平远将军府,离开了京城,这里变成了他的第二个家了。   谢宸安来到都尉司的时候那些马驹已经被送过来了,整个都尉司之中都洋溢着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众人都是十分激动。   这两日杜恒、郭山和伍洋已经组织了众人进行了选拔,是以这批马驹到了这里之后众人直接按照之前的擂台选拔结果组织此前取胜的那些人一一上前把这些马驹给领了。   谢宸安对马不是很了解,不过却听到周围人惊呼,有称赞这马的血统的,有夸马蹄的,有夸牙口的,还有夸根骨的。   谢宸安倒是不知道看马还有这么多的说法,不过看眼前这情况也知道众人对这些马驹的满意程度了,她对此也是颇为喜悦,听人在夸这些马,她心里便忍不住念着萧敬之的好,只觉得整个人都忍不住的欢喜。   众人的交谈越来越热烈。谢宸安见这边都已经分配完了,没有出什么乱子便也就没有再太过留意,这个时候准备找杜恒、郭山和伍洋三人再叮嘱几句就回去了,结果她四下环顾找人的时候才发现伍洋竟然也领了一匹马,这个时候正围着它打转,不时的拍拍它的后背,一副正在交流的样子。   谢宸安委实看得有些哭笑不得,她走上前问道:“你这怎么也跟她们抢起来了?”   伍洋嘿嘿笑了几声,随后才道:“臣喜欢马,以前训练的时候臣是出列骑兵的,臣跟郭山和杜恒商量过了,之后都尉司的骑兵由臣来带。”   谢宸安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有了骑兵自然是也要有人来训练才是,虽然这些马驹都还小,但是总有长大的时候,从养马、训马到最后的作战没人带领自然不行。   看现在三人已经商量好了,而伍洋能够率领骑兵,谢宸安这才松了口气。   她之前到底是想的有些简单了,她此前只觉得马驹还小,她惦记着觉得要紧的就是饲料和马厩,倒是把这马匹如何从小训练的事情给忽略了。   谢宸安循着这话头又问了伍洋几句,最后确定伍洋这边有妥善的训练之法也就放下了心,之后将她方才关心的马厩和饲料一事都详细过问了。   伍洋听言笑道:“王上放心,饲料和马厩都已经准备好了,今日随着这些马匹一路过来的两个兽医说是遵正君旨意也留下了,之后便是马儿出了什么问题也不怕了。”   谢宸安听言心中熨帖,只觉得萧敬之真的是面面俱到,便是连这些小问题都已经替她想好了。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杜恒和郭山带着马林和杨彬走了过来,谢宸安有些诧异郭山两人会赶在这个时间过来。   此前郭山因为已经向谢宸安投诚,兼之她这几日一直在忙着组织擂台赛的事情,是以也没有刻意让人去通知马林这边的事情,是以马林这段时间一直也没有听到什么风声,而现在突然听闻说有上百匹马驹被运了过来,她心中自然诧异,是以这才慌忙跟着过来看看情况。   马林见到谢宸安先行行礼,而后就开始了旁敲侧击,问她这些马是从哪儿来的,花费多少,资金从何而来等等。   谢宸安有些懒得跟她解释,不是很想理会她。   杨彬这个时候倒是被伍洋的小马驹给吸引了注意力,这个时候伸手在马头上摸了摸。   那小马驹倒是不怕人,竟然还主动在她手上顶了顶。   谢宸安在一边看得有趣,也跟着凑到了小马驹的跟前。   伍洋见此将手上的两块方糖递给了两人。   马驹极爱吃糖,这个时候越发跟两人亲近了。   谢宸安这边这态度杜恒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开始跟马林东拉西扯起来,她话多,但是说了半天没什么有用的,马林不耐烦跟她说话,但是见此处除了她竟然没有别人再愿意和她搭话了,顿时太阳穴开始突突的跳。   马林看向郭山的方向,她这些年来待郭山可不薄,她就是这么回报她的?   郭山刚投诚,这个时候躲马林还来不及,哪里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跟她说什么,于是也用旁的事情转移了注意力,只当是没看到她的神色。   说起来这会儿郭山倒是开始庆幸自己此前没有碰那些她不该碰的钱财了,如今她没把柄在马林手上,倒是也不用特别怕她如何,再说就算她如何还有王上顶着呢,现在的都尉司也不是她一个人在扛着了。   马林讨了个没趣,最后自己离开了,杨彬有些恋恋不舍,她没跟着马林离开,而是留了下来,让她自己一个人走了。   杨彬这性子倒是让谢宸安越发觉得有些稀罕了,上次谢宸安让她参奏宛临贪污案一事,在那之后谢宸安看过她写的那封上禀的信,没有包庇谁也没有夸大其词,只是老老实实一板一眼的仔细叙述着,看着是个实心眼的。   看她这个情况和马林的关系也算不上有多好,此前郭山护着马林,杨彬态度不明,让谢宸安多少觉得有些棘手。   而现在郭山来了她这边,杨彬眼瞅着是个不偏不倚的,之后她再想动马林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了。只是马林这个职位,实在是不知道让谁来顶替的好。   谢宸安在都尉司呆了一个上午,下午回到幕府的时候正好看到秦单,于是向她询问了之前和三老宣传教授刺绣和制瓷课程的事情。   秦单这些日子忙得脚不沾地,这个时候听谢宸安问道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王上,这事的确是已经宣传下去了,不过这想要来听课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委实安排不过来,现在只能都先统计下来,之后再看看怎么安排。”   谢宸安听言倒是有些诧异,她原本以为这是第一次开课,想参与的人应该不是很多,只等着先教出来两批人,再将官窑和织造坊开起来之后再渐渐将名声宣扬出去,吸引更多的人参与,却没想到竟然各方面的工作都还没开始竟然就会有这么多人如此积极。   秦单对此也是感觉既高兴又烦恼,解释道:“这几日楚涧和徐斌带人四处看,百姓都看在了眼中,王上要建立官窑和织造坊的事情都已经传了出去,大家听说王上以后想要从这些上过课的人里挑选出人去官窑和织造坊上工,这不是就都积极起来了。”   谢宸安闻言一笑,没想到她们这实地考察竟然还有着宣传效果,而且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宣传效果还挺好。   谢宸安此时却不知这不单是她二人的宣传效果好,主要还是因为她此前解决了春耕的事情,让大家从心底里信任她,愿意支持她。   谢宸安笑道:“愿意来学的人多些总归是好事,你们之后看着安排吧,实在不行多安排几个上课的夫子,多开几个班,趁着现在夏天农事不太忙,大家没事都过来学学也好。”   秦单点头,继续说道:“这次报名的男子也挺多的,快到十分之三了,王上看要不要再多招几个男夫子来?”   谢宸安笑道:“那是自然。”   这个时代对于男子来说其实并不公平,这个时代要求男人不能抛头露面,是以男人的求生手段委实不多。若是托生在高门大户那还好些,有专门的男夫子来上门授课,而若是生在平民之家的话那便是连识字的机会都很少,更逞论其他。   而按理来说刺绣本来是男子擅长的东西,但是因为这个时代平民百姓家男子的刺绣手艺一般都是跟长辈学来的,大多数都是绣工平平,而高门大户家的男子虽然是从小学习刺绣,有一手精湛的手艺,但是谁也不需要靠这个谋生,流传出来的少之又少。   是以市面上价格低廉的那些手帕、荷包一类的东西多半是出自男子之手,而真的到了那些高等的双面绣或者其他更为高深的技艺,因为大多数男子没有学习的渠道往往接触不到,而掌握这些手艺的那些手艺世家也有好多人有传女不传男的习俗,这就导致了这个世界会刺绣的男人多,但真正刺的好的出名的却都是女人,绣房也都掌握在女人的手里。   这往往就导致女人越发看不上男人的手艺,总有种你们男人都会做这个,但是做的好的不还是女人的感觉,总觉得自己身为女人就先天胜人一等。   谢宸安之前在听范永熙上课的时候就了解到了这一点,她对这个时代的重女轻男也是觉得颇有些没办法,毕竟就算是在华夏,都已经到了二十一世纪了,很多地方也依旧是重男轻女的,掏空女儿补给儿子的事情还是时有发生,便是在谢宸安穿越之前都还在新闻上看到不少女胎被打掉的新闻。   现代人明明已经知道男女在智力上没有任何的差距,却还是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就更不用说在这样的古代了。   她原本也只是想要尽力试试,没成想真的能在短时间内就带来多大的改变,只是想着刺绣方面男人多半都有着一些底子,这些应该是他们本就擅长的,若是他们愿意来学的话她自然是欢迎的,毕竟有萧敬之这个榜样在这里,她总盼着以后宛临能够真的出几个闻名遐迩的男人出来,而现在她方才试探性的走出第一步竟然就迎来了这样的场面,她心里委实是有些高兴的。   有些人真的不是不能吃苦,不是没有头脑,只是缺乏向上的途径罢了,一旦为之打开那扇门,很多事情就都跟着变得水到渠成起来。   谢宸安这边跟秦单说完,就所幸让人将周负也给找了过来。   周负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泥,明显之前是正在忙着。   谢宸安对于造和江泉都还不是那么熟悉,是以这个时候只让周负单独过来见她,也是打着一方面向她询问水力灌溉改造一事的进程,一方面也是想问问看这段时间以来她和这两人合作的情况如何。   周负已然是猜到谢宸安这个时候把她叫过来的原因,还没等谢宸安问自己就率先说道:“臣这边现在施工还算顺利,已经改造到河口村了,按照现在这进度来看再一个月左右应该就能把之前划定出来的这块区域都改造好了。”   这速度倒是比之前谢宸安想象中的要快很多,她对此很是满意,又跟着问道:“那钱还够用么?”   这算是个大工程,工程款方面她的确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她此前给出的钱也算不上特别多。   周负听了谢宸安这话倒是笑了,“够的。”   谢宸安放心了些,又问了问于造和江泉两人的情况。   周负对她们俩的评价都还算是不错,谢宸安又嘱咐了她几句,最后让她再过些日子天气热的时候带人动工尽力避开太阳正毒的时候,并且让她多准备些绿豆水避暑。   询问工程方面的事情本就是应当,但是谢宸安能想到她们热不热、会不会中暑这就着实让周负觉得意外了,她心中对谢宸安这般关心她们的身体由衷的感觉贴心,临走前又对她行了一礼。   谢宸安这边正想着让人去通知楚涧和徐斌一声,让她们今日忙完的话也过来见见她,跟她讲讲这两日的观察结果,结果她这边还没说话呢,倒是安绍先找了过来。   谢宸安此前将农耕工具改造和找铁矿的事情都交给了她,这个时候见她过来不知是哪个方面有了进展。谢宸安心中估摸着应该是农耕工具方面的事情,但是她心里却盼着是铁矿方面有了消息,毕竟铁矿实在是太重要了。   念及如此谢宸安忽然想到了马鞍这些东西,只有两百匹马的情况下倒是从外界购买马鞍也行,暂时用不着自己制造。   现在马驹还小,她之前倒是还没让人去置办这些,但是之后肯定是需要的,她刚才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于是她让人去传话给伍洋,这事让伍洋看着去办,钱财方面由她这边来出。   这事吩咐完了谢宸安才看向安绍。   安绍进来之后就一直在捣鼓自己的腰包,然后从腰包里面掏出了几张纸,而后将这几张纸摊开到了谢宸安的面前。   谢宸安看了一眼,是设计图,这些东西她不是很懂,她对着图仔细的看了看,发现的确是看不出来什么,于是沉默了片刻问道:“这个是你们一起弄出来的?”   安绍点头。   “你们商量都觉得没问题的话那就先做出来看看吧。”   “已经做出来了。”   谢宸安:“……”   所以为什么不给她看做好的要给她看这个?   安绍似乎是体会到了谢宸安的心理,主动解释道:“那农耕工具改良过后的确是效果很好,已经经过测试了,现在开始尝试小范围的推行了。   臣这次主要是想要给王上看这个勘测装置,这个装置有点大,不好挪动,高有三米,整个重量也是需要数人合力才能挪动。不过这个是刚做出来的,还没经过试验,臣这次来主要是想让王上派些人帮我们带着机器去实地勘察试试。”   安绍主动跟谢宸安说到这个其实是出于安全方面考虑,毕竟铁矿一旦被发现的话就是需要高度保护的,这件事她没直接跟武城说,觉得还是先跟谢宸安说一声比较好,而且这个铁矿真的被开凿出来的话那就需要派重兵把守了,这件事要考虑的方面也是很多的。   谢宸安倒是没想到安绍竟然是给了她这么个惊喜,竟然是两方面的事情都有了进展。   她顿时高兴起来,直接让人去将杜恒叫过来,她最为信任杜恒,这个时候让杜恒负责这件事是最为稳妥不过了。   不过想来短时间之内怕也是暂时不会有什么勘测结果的,机器总需要进一步的改良和提升,而宛临这么大,随便一测就测到铁矿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所以就算是机器能用,之后也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不过即使如此她也是觉得心中激动。   杜恒得了消息来得很快,谢宸安让杜恒和安绍面对面的聊。   杜恒将她需要多少人,想要具体勘测哪块区域都问了,而后才对谢宸安示意没问题。   杜恒这些年来很少出什么岔子,她说没问题那一般就是真的没问题了。   谢宸安心中觉得很是期待,只盼着快点发现铁矿。   谢宸安这边松了口气,而后她之前还没来得及派人去找的楚涧和徐斌倒是自己找了过来,而且苏迎是跟着她们一起过来的。   谢宸安这口气还没彻底松掉精神就又再次提了起来,官窑和织造坊是关系到之后宛临经济发展的大事,容不得怠慢,于是她聚起精神听楚涧和徐斌汇报。   两人这几日将之前划定的几个区域都已经走了一遍,这个时候已经将官窑和织造坊的位置都定了下来。   楚涧和徐斌在那儿解释了一堆她们是怎么定下来的这个位置,具体有哪些数据做参考。   谢宸安对这个却不怎么了解,她知道两人是经过科学的方式得出的结果这一点就够了,她最后只问了一句:“这些你们跟正君说了么?”   楚涧和徐斌对视一眼之后同时笑了,两人异口同声道:“已经跟正君说了。”   谢宸安点头,既然萧敬之都觉得没问题那就是铁定没问题的,这件事她对萧敬之有着最高的信任。   选址的问题定下来之后两人退到一边,苏迎上前一步开始跟谢宸安算起了帐。   谢宸安听苏迎在那噼里啪啦的一边拨算盘一边跟她加加减减算成本,谢宸安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小心肝都被这算盘给搅得有些不安宁了。   苏迎这真是给算出了个天文数字,现在官窑还没算完苏迎已经算出来了一万多两银子了,而后续还有织造坊呢。   谢宸安只觉得自己脑壳一抽一抽的疼,之前在京城的时候买个豪华的大宅子有个几千辆也够了,怎么建个官窑比买宅子还贵?   最后官窑各方面支出算下来是一万两千两银子,之前她和萧敬之出的那一万两刚过萧敬之说的八成银子的限额。   苏迎又开始算起了织造坊,这下竟然比官窑还费钱,足足算出了两万三千两银子。   谢宸安:“……”   谢宸安的眉头紧皱,问道:“这些都是基本花销?确定这两个建起来需要花这么多?”   苏迎表示的确是需要花这么多,主要考虑这是官方的名号,后续肯定是要发展壮大的,是以她们这次定下来的两块地都很大,真的一步到位全建下来没这个数肯定是不行的。   楚涧在一边也表示苏迎这话说的是真的。   谢宸安点头,而后示意苏迎再按照先建设基础部分的费用算一下,看看需要多少。   其实这么大的地方想要一步到位需要建设很久,而且她手上银子也的确不多,若是先把最基础的部分建出来,而后再慢慢扩展倒是也可以。   苏迎又重新开始算,最后算下来官窑和织造坊两边加起来,最基础的建设需要一万五千两银子。   这个数字让谢宸安觉得还能接受,不过这件事她却也没有就这么拍板定下来,只打算回去再跟萧敬之商量商量。   三人说完这事也就退了下去。   谢宸安开始觉得有些脑壳疼了,此前不觉得如何,现在她倒是真的越来越有做封地之王的感觉了,现在所有人都在围着她转,封地内的大小事情她都要做决定,真的有种又当爹又当妈为封地操碎了心的感觉   谢宸安今天一天也算是把该见的人都见了,基本上大小事情也都有了安排,她现在只想回家抱着萧敬之好好的歇一会。   果然还是有他在身边的时候最舒服了。   谢宸安这正准备回府呢,结果不想被白如给找了过来。   谢宸安有点懵,她记得自从春耕之事后她就没再安排过白如事情了,这个时候见她过来不知道她这是有什么事情要跟自己汇报。   谢宸安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白如进来之后先给谢宸安行礼,而后顾左右而言它的磨蹭了好一会。   谢宸安最近这段时间以来都是在忙实业,大家过来基本上都是有什么事情就赶紧说事,说完就又各自去忙了,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直来直去的风格,现在白如在这跟她兜圈子,说了半天都不知道她到底想表达什么,实在是让谢宸安感觉有些烦躁。   她这会儿一点儿也不想和白如聊天,她跟白如又不熟,有这个时间她宁愿早点回去多亲萧敬之两口。   谢宸安又忍了一会,最后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她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直接说吧,本王一会还有别的事情。”   白如觉得自己刚才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没想到谢宸安竟然会是这种反应,顿时整个人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白如沉默了下来。   谢宸安有些懒得再跟她在这磨蹭,见此说道:“你要是没想好的话不如过几天想好了再来找本王。”   白如匆忙将谢宸安给拦了下来,谢宸安这段时间忙的很,这不是她第一次找谢宸安,结果前几次要不她就被拦在外面说谢宸安正在忙,要不她就是找不到人,这个时候好不容易找到谢宸安,她自然是不能让她再就这么走了,至少要把该说的话说完才是。   既然谢宸安让她有话直说那她也就不再拐弯抹角的了,她当即说道:“臣来宛临也有数月了,但多半的时间都空闲着,臣来找王上是想问问可有什么事情需要臣效劳?”   白如这话说得语气还算是谦逊,实际上她心里却憋着一股子火。   路上跟她一起来的几个人里刑戮现在负责着王府的守卫,杜恒和伍洋成了都尉,楚涧那头听说现在也在跟着徐斌奔波,很是受到重用,就唯有她,自从到了宛临之后就好像是被遗忘了一样,谢宸安召见她的次数屈指可数,交给她的事情也就只有征集春耕种子的钱财这么一件事。   这件事她自认办的十分漂亮,那么多人加起来才堪堪和她征集来的数目打成了平手,她本以为在这件事情之后谢宸安肯定就会重用她了,结果事情却并非如此,在这件事之后谢宸安只是不轻不重的夸了她两句,在那之后就又把她给晾到了一边,这到现在为止又过去几个月了。   眼看着其他人都飞黄腾达了,而她这个办事得用的却被搁浅着,她心里自然不好受。   不过她虽然埋怨谢宸安有眼不识珠,不愿意屈尊降贵自己过来讨事做,但是眼看她再这么闲下去就会被谢宸安给彻底遗忘了,她被逼无奈,也就只能还是过来找了谢宸安说出了这番话。   谢宸安听了她这话倒是了然了,她这段时间确实没有安排给白如事情,因为她觉得现在的事情没有需要用得上她的地方,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   说起来以后倒是有用得上她的地方,毕竟之后官窑和织造坊这边还是要征集银子的,还有对付马林和与黎国通商的事情,这些都是需要心机与手段的,相较来说都比较适合白如去做。   不过话虽如此,谢宸安对白如最近的表现却仍旧是有些看不上的。   现在宛临各方面都在发展,处处都有需要人手帮衬的地方,白如若是眼睛不瞎的话就会发现她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还挺多的,而她这几个月在没有被吩咐的情况下就一直呆着,这实在是让人觉得她这行为不太合适。   不过自主性这种东西也不是说了就能有的,只是谢宸安目前还打算用这个人,于是还是提点道:“本王日前诸事繁忙,有所遗漏也是正常,你这段时间没有被安排事情也可以根据宛临目前的情况自己看看哪里能够帮得上忙,宛临目前正在建设阶段,并不十分完备,总有需要人手的地方。”   谢宸安的这话语气算是温和,但白如却仍旧是有些不太愿意听。   此前的事情她都是看在眼里的,谢宸安这边召集了不少人,所有人都有具体的安排,每件事都有人负责,她在这种情况下贸然插手本就不妥,事情帮着做好了也不一定能够得到感谢,若是出了岔子肯定是要背锅的,这就是两面不是人了,既然这样她为什么要在这种情况下贸然出手?   不过白如也知道她的这番想法谢宸安怕是不会愿意听的,于是最后还是将这话咽回了肚子里,只说道:“臣受教了。”   谢宸安见她态度还算是恭顺,因她之前不好好说话来回绕圈子而造成的烦躁感总算是降了下去,这个时候态度也缓和了几分,说道:“你来的倒也是时候,最近的确是有需要让你出力的事情。”   白如听言满意了,果然还是要自己出头的,不然的话谁能记得她?看她在谢宸安面前露了一面这不是就被想起来了。   谢宸安跟她说了一下官窑和织造坊的事情,而后又跟她说了一下其中的花销,在钱财方面和她大概交代了一下。   谢宸安想到刚才自己还没确定这个建造方式到底是要一次到位还是分批进行建设,于是对白如道:“你先跟我回府一趟吧,这事我还要跟正君商量一下,楚涧在府上,一会具体情况我让她和你说。”   白如听了谢宸安这话就愣了,她一下就想起了自己前来投诚的那一日,当时她将造-反的事情跟谢宸安说了,她的第一反应也是跟萧敬之说。   这明显不正常,这萧敬之比她大好几岁,两个人的婚事到底是怎么成的还不好说,看目前这样子这宛临王竟然像是被他拿捏在了手上,这可真是闻所未闻,这人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白如一路上都在沉思着,她有些怀疑萧敬之的动机,她反复思量着,想着萧敬之能从谢宸安这里得到什么好处,想着谢宸安来到宛临之后的种种,其中到底哪一件事是谢宸安自己的意思,哪一件事是萧敬之的意思。   白如这一思量倒是思量了挺久,等她回过神的时候都已经到了宛临王府的门口了。   谢宸安让人将白如带去了正堂,而后让人去请楚涧也去正堂,自己则一路去花厅寻萧敬之了。   许是最近天气的原因,谢宸安发现下午的时候萧敬之很喜欢去花厅。   花厅那边的环境也的确是不错,四周有不少的植被,更有两个大柳树遮阴,的确是个纳凉的好地方。   谢宸安到的时候萧敬之正弯身给周围的花草浇水。   谢宸安有些诧异,她此前一直觉得萧敬之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而且他也的确用不着沾这些,毕竟他本就出身高门大户,身边服侍的人很多,凡事都有人代劳,而像是这种细碎的小事自然也是无需他亲自动手的。   然而这个时候看他这么做却也不觉得哪里有违和感,反倒是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内心里也跟着感觉很是安宁。   谢宸安在萧敬之背后站了一会儿,直到萧敬之转过身她才笑着上前。   说起来今日虽然事情多但基本上倒也没用她怎么动弹,但不知怎么她就是从里到外浑身上下都觉得很累。   谢宸安抱住萧敬之,将整个人靠在他身上,终于觉得放松了下来。   萧敬之伸手将她揽住。   谢宸安在他身上深深嗅了几下之后才说道:“刚你的样子真迷人,你不知道刚看到你的一瞬间我就感觉内心特别安宁,所以都没有靠近就怕打扰到你。”   萧敬之没说话,做些细碎的事情是他思考问题的时候下意识的动作,只是看起来平静安宁罢了,终究只是表象。 第69章   谢宸安每次在萧敬之身边的时候就盼着时间能够停下来, 只希望这世间此刻就剩下他们两个,谁也不要来打扰他们,每到这个时候她都想就此把其他人都远远的丢在脑后, 只想与萧敬之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呆着。   两个人粘腻了好一会儿, 谢宸安还是不愿意动,她心中想着让白如见鬼去吧,然而最后却还是不情不愿道:“我让白如和楚涧在正堂等着咱们呢,有点儿事情想跟你商量。”   萧敬之应了一声。   谢宸安又磨蹭了片刻才松开萧敬之, 她看着萧敬之, 忽然觉得这段时间有点儿让他受委屈了,有点心疼他。   谢宸安拉住萧敬之的手, 轻声道:“想来自你嫁给我之后我也没能好好的陪陪你,咱们刚大婚不久就车马劳顿的来了宛临,来到这儿之后我平日里也总是有各种的事情, 每日忙来忙去, 总也不得空,陪你的时间总是寥寥无几,总是让你一个人呆在王府之中, 这是我的错,想来你平日里总一个人也是无聊的很了。”   萧敬之摸了摸谢宸安的头,“妻主不必如此,妻主忙得都是正事, 况且我也不觉得有什么。”   谢宸安叹气, “有时候真的希望丢下这一切,就咱们两个人, 找个清静之地,就这样每天黏在一起, 再也不理会旁的事情看,只风花雪月。”   萧敬之沉默着,以他们二人的身份来看,这对旁人而言最简单的事情对他们而言却成为了一种奢求。   他们的身份和地位为他们提供了多少的便利,便也为他们带来了多少的牵绊,这些都是逃不开的束缚,况且人活在世间又哪里能够真的没有烦恼,清闲又自在呢?   谢宸安也知道自己是说了傻话,她身为皇女,身为封地之王,她手下还有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百姓再指望着她呢,她哪里能够真的不管不顾,再说她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而且萧敬之也是,手上有着那么一大摊子的生意,虽然平日里没见到他有多繁忙,但是缺了他的调度这一切肯定是会乱了套的。   谢宸安最后只是说道:“等忙过这阵子的,有了闲暇我好好陪陪你。”   萧敬之笑着应了。   两个人携手到正堂的时候楚涧和白如正一同坐着喝茶呢,两个人竟是谁也没有说话,这实在是让谢宸安觉得有些诧异。   这段时间以来谢宸安对楚涧也算是有了一定的了解,楚涧这人是个极会为人处世的,也是个健谈的,平日里府上来人让她去见客的时候无论她与这人熟悉不熟悉,总是能够引得对方和她相谈甚欢,像是之前徐斌来了没几次就对她十分敬服跟这个也是有着撇不开的关系的。   平日里谢宸安让她和人在正堂的时候每次进来都能听到话语声,这次见两个人这幅安静的样子她倒是没有觉得楚涧如何,第一反应就是看向了白如。   她觉得这个人可能是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她烦白如的话还可以说是她个人喜好的问题,但若是楚涧都对她这个态度的话,那就是她自己的问题了吧。   看来这个白如还真是个不受欢迎的性子。   谢宸安这次其实是想岔了,楚涧常年经商自然是个圆滑之人,她即使是看不上白如也不会真的在两个人相处的时候刻意冷落她,面子上的功夫她总是要做的,之所以造成现在这个场面其实白如还是要负主要责任的。   白如此前在来宛临的路上就对楚涧产生了很深的印象,觉得这个人实在是个油盐不进嘴里没几句实话的,是以对于跟她打交道觉得有些不情愿。   这次也是,她来的路上一直在想谢宸安和萧敬之的事情,这个时候谢宸安不在,只有她和楚涧两个人在这里,而楚涧又是萧敬之的属下,她免不得想旁敲侧击的问上几句,结果这楚涧当真是……   楚涧明明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对于她的暗示却只装作听不懂,凡是她提到萧敬之的话楚涧全都跳过不予作答,甚至有的时候甚至是她说东楚涧说西。   白如中间有两次忍不住便明着提了出来,结果楚涧看着她笑道:“你既然对王上和正君之间的事情这么好奇,不如等一会儿他们来了你直接当面问就是了。”   白如让楚涧给噎得心情烦躁,所幸不再跟她说话了。   楚涧见她这样反倒是乐得清闲,只端了茶盏在一边品茶。   这茶叶是萧敬之不久前方才让人送过来的,正是雨后新茶,味道极为清新。   谢宸安拉着萧敬之在上位坐定。   白如和楚涧同时起身见礼。   谢宸安示意两个人都坐,而后才对萧敬之说道:“刚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刚说想和你商量的事其实是关于官窑和织造坊的花销问题。”   谢宸安回想了一下苏迎的话才说道:“今天苏迎来找过我,苏迎给我算了一笔账,说是建造官窑需要一万两千两银子,建造织造坊需要两万三千两银子。   我觉得这笔花销实在是有些大,所以又让她算了下只建造基础部分的花销,这样的话花销倒是少了很多,两个加起来有一万五千两就够了。   我现在就在想是一步到位全都建起来,还是先只建基础部分,而后再慢慢修缮。   今年的税收要到秋天才能收上来,我觉得先建一部分,后续靠税收再慢慢来倒是也可以。”   白如听了谢宸安这话只觉得不可思议,之前因为种子的事情方才从民间借了好几万两,这才过去几个月竟然又要有这么大的动作。   之前回来的路上谢宸安虽然是跟她讲过几句,却也只讲了建立官窑和织造坊的这件事情而已,没说到底有多少花销,她当时估计着有几千两银子应该就够了,却没想到竟然是要这么多。   白如想到谢宸安之前是想让她去筹钱的,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   她上次是用尽了手段软磨硬泡这才能筹集到了那几万两的,关键是那还是有秋天的税收做保证,众人都觉得之后是能将这些钱拿回来的,也是为了图个名声,这才勉强迫于她的手段将钱给拿出来的,而现在呢?   等官窑和织造坊赚钱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而且距离她上次征集钱财也还没过去多长时间,现在这种情况下再让她去筹集钱财,她去哪儿筹集,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这不是明摆着坑她呢么?   白如在萧敬之开口的前一步就抢先说道:“王上说的对,秋季的税收还要用于归还之前借来的种子钱,官窑和织造坊先期投入还是低些比较好,这样的话后期压力不会很大,等到官窑和织造坊都开始盈利之后再继续建设也来得及。”   白如这话说的其实是没有什么毛病,跟谢宸安的想法基本上是吻合的,不过她这话明显是对着萧敬之问的,她对于白如这般的抢答行为还是感觉不太满意。   萧敬之也是跟着看向白如的方向,等到白如说完之后他才不急不缓的说道:“官窑和织造坊是顶着官方名义建造的,明摆着背后是有整个宛临做后盾,臣以为还是一步建设到位好些,这样也可让百姓对官府更有信心,这样也利于后续的发展。”   白如简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觉得萧敬之当真是个大少爷,只顾着面子上的事情,着实是个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的主。   萧敬之的这番话也自有其道理,其实谢宸安手上若是有足够的钱财的话她也是愿意一步到位的,只是现在……   谢宸安叹了口气,她终究还是要靠萧敬之养了啊。   谢宸安在萧敬之的手上捏了捏,以后定是要帮他都赚回来,还要赚更多才行。   萧敬之反握住谢宸安的手,将她的手握在手心中。   谢宸安说道:“那就依正君所言。”   白如:“王上,臣以为这不可行,钱财方面……”   谢宸安皱眉打断了白如,“本王已经做了决定,这方面你就不要再多说了,你只要负责你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情就行。”   萧敬之含笑看向了白如的方向。   白如一张脸憋得涨红,总觉得萧敬之的目光之中带着些不是那么善意的东西,看她的目光似是嘲讽又似是挑衅,着实让她心中觉得不舒服。   她之前就觉得这萧敬之有问题,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萧敬之这次其实是故意和白如唱反调的,这次的事情其实就是两者都可。   谢宸安的意思明显是倾向于先建基础部分,他也没想过在开始就给谢宸安太大的压力,若是旁的时候他也就顺着谢宸安的意了,而这个时候见白如这态度他却是故意引导着谢宸安做出相反的决定。   说到底这些钱对他而言本也算不得什么,而他与谢宸安之间此前也已经说开了,谢宸安用他的钱也只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罢了,倒也不至于有旁的心思。   谢宸安本身不是那种看不得夫郎比自己有本事的女人,而且他之前说的那些话也的确是有其道理的,一步到位有一步到位的好处。   他此前让谢宸安留下白如便是打算用这个人的,只是谢宸安来到宛临之后的大小事宜处理的都很是得当,倒是没有什么需要用得着他出手的地方,而白如一直以来也很是低调,是以他也就没再理会这人。   而现在他确是有些事需要白如去帮着办,不过白如明显是不太将他放在眼里的,不教训教训她,怕是不能让她轻易低头臣服,现在倒正是个不错的机会,直接就这样开了头也好。   白如盯着萧敬之,越发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行为作风有些问题,且不说他现在当着她和楚涧的面便和谢宸安做这些小动作,便是他脖颈上的痕迹,都不用脂粉遮挡一下的,明显就是故意露出来给人看的,当真是个媚主惑上的祸水。   谢宸安顺着白如的目光看到了萧敬之脖颈上的痕迹,那痕迹已经淡了些,不过看着还是很明显。   这种事情怎么说呢,就是你坦然了周围的人也觉得坦然,顶多笑笑露出些揶揄之色也就罢了,但你本身若是羞恼又缩手缩脚,就会让旁人也觉得看到后极为别扭。   因着萧敬之对于这种事情很坦然,府上众人虽然都看到了,但实际上却并没有人说什么,便是连服侍在两人身侧的德音和归宁等人也只是看到后笑笑便罢了,是以还没人用这种目光盯着萧敬之的脖子这么看。   见白如这样盯着萧敬之看,谢宸安反倒觉得有些不舒服起来。   萧敬之明显也发现了白如的目光,他站起身,直接走到谢宸安身侧,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而后说道:“妻主先忙着,若是没有旁的事情臣就先回去了。”   谢宸安把他叫过来其实是想让他听全程的,想听听他对她接下来的安排的看法,否则的话就这个问题她刚在花厅直接问了就行,也不用把他带到这里了。   然而这个时候白如的目光的确是让人感觉不舒服,而且说起来接下来的事情倒也不是那么重要,主要就是一些关于征集钱财的事情的,都不是什么大事,让他先回去倒是也行,这么想着谢宸安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萧敬之这么一离开谢宸安也开始觉得有些没意思起来,她有些不太想说话。   好在接下来的事情本就是楚涧和苏迎此前负责的,关于钱财的这部分内容由楚涧来跟她说也行,谢宸安可以暂时休息会。   白如这边听了楚涧的话之后才发现竟然是自己之前想差了,她之前听到那三万五千两银子的数额之时只觉得整个脑袋要炸,然而这个时候听了楚涧的话才知道需要她征集的竟然只有六七千两银子。   而且听楚涧这意思,这些钱其实不是很关键的,关键的是出钱的人,主要是要让宛临的其他官员来一起出这部分钱,毕竟官窑和织造坊既然打着官方的名号自然是这样的话更利于整个宛临的官方对它有归属感,也会在之后更利于它的发展。   毕竟当一件事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时候众人才都会真的重视起来。   白如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竟然只需要这么点数额,那大头部分的钱从哪儿出?谢宸安作为一个不受宠的皇女手头会有这么多可供周转的现钱?   楚涧说完之后见白如迟迟没给回应,只能又问道:“这件事你可听明白了,其中可有什么为难之处?”   白如自然是没有什么为难的,若是让她弄来三四万两银子那的确是难之又难,但是区区六七千两银子却是不成问题的。   白如给了楚涧肯定的答复,但是一双眼睛却不时的看向谢宸安的方向,关于这件事她的确是还存在着太多的疑问,这些话有楚涧在她不是很好问,她还是想跟谢宸安单独聊聊。   不过谢宸安之前的时候有说话的兴致,然而这个时候萧敬之离开了,她便也觉得没意思的很,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待到楚涧把这件事说完之后她只是大概说了几句,让白如注意着些马林那边的情况,而后就没再说旁的,直接起身离开了。   关于马林的事情谢宸安没有说的太明白,但是她觉得以白如这种爱钻研人的性格,她稍微提这么一嘴她就当明白她是个什么意思了,也用不着她说的太明白。   而且她现在也不急着动马林,一来是没有找到合适替代她的人,二来也是她现在手头要忙的事情太多了,马林现在没有在某方面干扰到她,那让她多在那位置上做一段时间也没有什么妨碍。   眼见谢宸安离开后,楚涧也跟着离开。   白如见谢宸安没有给她单独说话的机会交代完事情就兀自离开,心中多少有些郁闷,但是谢宸安这幅一看到萧敬之离开就神思不属的样子却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测。   也不知萧敬之到底是给谢宸安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是让她成了这个样子,这可当真是让她有些费解。   谢宸安一路走着,终于在房间之中找到了萧敬之。   萧敬之这个时候正在摆弄棋子,竟是在自己和自己对弈。   谢宸安坐在萧敬之的身后,搂住他的腰身,越过他的手臂去看现在两方棋子的形势,发现是旗鼓相当之势,一时间倒是看不出胜负。   她此前听人说过有这种自己和自己对弈之人,她一直觉得这样的人应当要不就是闲的实在无聊,要不就是实在是找不到人和自己下棋,要不就是自命不凡觉得没人能赢他。   而此时看到萧敬之这样她却完全没有了这些想法,只觉得看得有些意思,但同时又担心他是太过无聊了,她没时间陪他,所以他才和自己对弈。   其实从谢宸安刚一走进来的时候萧敬之就已经看到她了,但是他见谢宸安轻手轻脚的样子便也假做不知,是以这个时候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头看向谢宸安。   谢宸安问道:“你平时经常这样和自己对弈么?”   “也不尽然,只是兴致所至罢了。这是我幼年时父亲教我的,他说与人对弈能够分出胜负,而与己对弈方才能够看清本心,他说看清自己有时比看清别人还要难。在那之后我便偶尔与自己对弈。”   这些年来萧敬之与自己对弈的时候并不算太多,不过却也说不上少,每当这个时候他不是在怀念楚玄便是在思索事情。   谢宸安觉得楚玄的这话说的实在是有些高深,他去世的时候萧敬之方才十岁,而在这之前,他竟然对一个方才几岁的孩子说这些,而且还教他与自己对弈,这实在是让人有些诧异。而更让人诧异的却是萧敬之竟然是将楚玄的这些话都清晰的记住了。   “妻主看着盘棋的时候想到什么?”   谢宸安被萧敬之问得一愣,想到什么?她刚才想到的似乎只是胜负和他一个人会不会孤单。   谢宸安摇头失笑,觉得自己和楚玄的境界实在是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她笑道:“只是在想我陪你的时间真的是有些少,在想一会儿等你下完这盘棋我陪你玩。”   萧敬之的目光回到棋盘,他看着这盘棋想到的却是京中和前线的局势,想到的是这诸事的发展,想到这天下万物不都如这盘棋一样,是非对错,胜负成败,仅仅这些便能够将一个人给完全圈在其中了。   而他自己既是下棋人也是棋子,冥冥之间天下万物都有其各自的命数罢了。   萧敬之敛眸,这便是他们的不同了。   萧敬之很快转移了话题,继续问道:“白如那边的事情妻主都已经安排好了?”   谢宸安点头,而后又道:“我实在是不喜欢她。”   “喜不喜欢倒不必太过在意,只要得用就行。”   谢宸安想到了之前种子的事情,不得不承认白如某些时候的确是得用的,但是有用也不能阻止她讨厌她。   “御下之时本就不需要带有感情,只要留心此人是否可用,能用到什么地方也就是了。”   谢宸安‘恩’了一声,知道萧敬之说的是对的,只是人总有许多纷繁复杂的情感,她对手下的这些人其实更多的时候就像是在对朋友,没有办法单纯的把她们当成工具去对待,总是会掺杂些个人情感在里面。   萧敬之其实还有些旁的话想要教导谢宸安,关于御下之策,关于收买人心,但是他却没有继续说下去,最后只道:“若是真的不想见她,妻主之后让人传话给她也就是了。”   谢宸安皱了皱鼻子,今天可不是她去找白如的,而是这个人自己送上门的。不过萧敬之的这话却是说得挺对,下次再有什么事直接让人去吩咐白如也就是了,也犯不着自己见她。   萧敬之一边跟谢宸安说话一边仍旧是在一步一步的推演着接下来的棋局。   谢宸安见此开始陆陆续续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给萧敬之听,着重的说了马驹的事和勘测铁矿的设备已经做出来了一事。   谢宸安说的兴致勃勃,萧敬之嘴角勾起了几分弧度。   谢宸安说完了这些之后想起了兽医的事情,又是忍不住小声的称赞了萧敬之几句。   萧敬之一盘棋下完,胜负已然明晰,这个时候回过身问道:“妻主便是这般嘴上谢过的么?”   谢宸安闻言有些不好意思,转念又想到了萧敬之生辰的事情,于是问道:“那你想我怎么谢?”   “自然是要身体力行。”   谢宸安一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只准备上前亲萧敬之两口,没想到却听到他说:“臣日前听厨娘讲妻主在宫中时时有自己下厨烹制些菜肴,不知敬之能否尝尝?”   谢宸安听言倒是笑了,她没想到萧敬之会说这个,真要说起来的话萧敬之其实之前的时候已经吃过她做的糕点了,不过那时她倒是没有刻意的跟萧敬之说过这一点,但做饭本也不是什么难事,为心爱之人做点吃的本就再正常不过。   谢宸安笑着问道:“你想吃什么?”   萧敬之当真认真的思考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之后才说道:“不知妻主会做什么,只要是妻主做的都好。”   谢宸安哈哈一笑,其实她会的并不算很多,萧敬之要是真的说出些什么需要很高水准的菜肴她怕是得跟厨娘现学才行。   谢宸安既然答应下来自然是要好好表现的,她起身前往厨房,摩拳擦掌的准备大干一场,不想萧敬之竟然跟她一起到了厨房。   谢宸安原本以为他是来监工的,不想他将衣袖挽起,竟然是也要动手的样子,谢宸安着实是感觉有些惊讶。   “你这……”   萧敬之看着谢宸安道:“妻主不是说想就咱们两个人找个清静之地,就这样每天黏在一起再也不理会旁的事情,只风花雪月。真的我们两个人的话这烹饪便是头等的事情了,敬之第一次入厨房,还请妻主多担待。”   谢宸安听了萧敬之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不过是一句感慨罢了,难得萧敬之放在了心上。   只是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概率实在是小之又小,哪里就可能会沦落到只有他们两个人再也没有旁人的境地了,再说真的到了那么一日做饭这种事情她也是可以自力更生的,萧敬之就每天给她按按摩,暖暖被窝什么的……啧……想起来竟然还觉得有点美好是怎么回事。   不过终究也只是想想罢了,萧敬之从小就是在金银堆中长大的,谢宸安是无论如何也不忍让他受那种苦的。   萧敬之虽然是此前没有下厨过,但是他很快就用实力证明了聪明人学什么都快。   谢宸安开始的时候是不想让他下厨的,见他坚持就只给他安排了最简单的工作,让他洗洗菜便也就罢了,连刀都没敢让他拿,生怕他一个不小心伤到自己。   萧敬之着实是感觉有些好笑,他拿过了谢宸安手上的刀,直接在手上把玩了起来,动作中的熟悉和利索着实是让谢宸安吃了一惊。   萧敬之解释道:“母亲回到京城之后的这几年一直在督促我练武,便是连归宁和时夏也都跟着练过几年,我并非是未动过刀枪之人,妻主不必担心这些。”   谢宸安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所以果然是聪明人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   萧敬之在问过了谢宸安之后就开始帮着切菜,初时还有些不熟悉,但很快就切得十分完美,刀工竟然像是练过了许久一般。   谢宸安笑着摇头,觉得自己在萧敬之面前展现厨艺实在是有些班门弄斧了,他这技术和水平,感觉用不了多久就会完全超过自己啊……   萧敬之其实也并非是真的对这顿饭有多期待,只是无意中听闻过厨娘的话,知道谢宸安会亲自下厨之后,想到两人相识数年,如今大婚也有几个月,而他竟然还未曾吃到过她亲手烹制的菜肴,心中便隐隐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这感觉他很陌生,有些不知该怎么形容,或许该称为独占欲。   谢宸安为旁人做过的,他也想体会一下,而且想比别人拥有的更多。   谢宸安一边忙着手头上的事情一边看向萧敬之的方向。   萧敬之做事有条理,而且他的行为举止似乎都是经过特意训练过得,他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特有的美感。   谢宸安曾经觉得他可能会因此而有些累,但是他许是因为习惯使然自己却并未感受到。   不过无论如何不得不说他这样子的确是太过吸引人视线了,谢宸安看他看得有些移不开眼,恍惚中她想起了前一世的那句‘下厨的男人最帅’,当然类似的还有‘认真的男人最帅’等等,不过现在看来这话倒是当真应景。   萧敬之切完手上的菜也看向谢宸安的方向,他有时候会忍不住想谢宸安到底能对他好到哪种程度。   人有的时候就是会得寸进尺,总是想要知道那根线,那个底线到底在哪里。   谢宸安的这顿饭做的是很用心的,第一次正式给萧敬之做饭,她自然是要认认真真的,而且有萧敬之陪在身边,这种两个人合作一同做一件事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她着实有些舍不得就这样轻易的结束。   此时厨娘和一干服侍的人都被两人给遣了出去,二人在厨房忙碌着,不时亲昵片刻,竟是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才携手从厨房之中走出来。   萧敬之平日里食量并不大,今日难得给面子多吃了些。   饭后萧敬之放松的躺在软塌上看书,谢宸安坐在一旁,伸手摸了摸萧敬之的肚子,只感受到了他劲瘦的腰身,倒是摸不出他的肚子有没有被撑的凸出来。   萧敬之伸手与谢宸安十指交握,而后将两人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而另外一只手则继续拿着书在看着。   谢宸安从他手中将书抽了出来,笑道:“刚吃完饭就这样躺着是要变胖的,我们去溜达溜达。”   萧敬之睥睨了谢宸安一眼,这么多年来他就从来没有胖过,“怎么?莫不成敬之胖了妻主便不喜欢了?”   谢宸安笑:“对啊……你胖了可就没有现在这么好看了。”   萧敬之与谢宸安对视,看到了她眼中的笑意。   “每个男子都是会胖的。”萧敬之道。   并不是每个男人都会胖,而是怀孕会让男人腰身粗起来,虽然只有短短几个月,但也的确是几乎每个人都会经历的。   谢宸安笑,“那你胖起来给我看看。”   萧敬之:“……”   这事他一个人怕是做不到。   谢宸安俯下身,将他压在软塌上,“你什么样我都爱,胖些也无妨,刚才是逗你的。”   萧敬之应了一声,从她含笑的眼中他自然是能看出这一点的,胖瘦她不在意,那别的呢?   萧敬之心中这么想着却也没有多说,只跟着谢宸安一同走出了房间,两个人慢慢的在府中走着。   王府大也有大的好处,周围亭台水榭都有,整个宛如小型公园,倒是也不用去旁的地方溜达,就在府上走一圈都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谢宸安拉着萧敬之走到桥上停了下来,这个时候荷花和荷叶都已经长了出来,正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时候,想来再过些日子便该到了满堂荷花开的时候了,到时候自然又是另外一番景色。   水塘中萧敬之一早便吩咐人撒了药粉,便是屋内和衣服的熏香之中也添置了驱散虫蚁的香料,是以两个人虽然到处走却也难得没被喂了蚊子。   水中有不少的红色鲤鱼,这个时候纷纷游来游去,谢宸安笑着问道:“想喂喂鱼么?”   萧敬之摇头,这些鱼每日都有安排人喂,今日已经喂过了。   谢宸安看着水面不知怎么忽然想到了前一世里面的历史性难题,笑着问道:“我和平远将军同时掉进水里的话你先救谁?”   “救你。”萧敬之脱口而出。   谢宸安诧异的看着他。   “我娘会游泳。”   这是一方面的原因,另外一方面他却是想到了他此前听闻的,她曾经险些溺水而死,若是她真的落水,他自然是要救的。   谢宸安笑:“那要是将军不会游泳呢?”   萧敬之看向谢宸安,反问道:“妻主希望我如何?”   谢宸安也知自己这话问得实在是些无理取闹了,于是笑道:“当然是救将军了,我已经学会游泳了。”   萧敬之挑眉看她,明显是有几分不信。   谢宸安觉得自己还有点冤枉,她本来就是会游泳的,刚穿来的那个时候是因为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所以才会出了那档子事情,搁在现在肯定就不会了。   谢宸安还挺想证明一下自己来着,她忽然想起了这府上有个人工修建的池子来着,她之前倒是还没去看过。   她侧头看向萧敬之的方向,但是随即意识到两个人现在‘坦诚相见’的话怕是多少会有些尴尬,毕竟关系还没到那一步呢,他们两个现在连换衣服和沐浴的时候都还是多少会避讳着些的。   谢宸安此前一直是想着慢慢发展的,但是真的轮到慢慢发展的时候反倒又有些觉得受不了,这才过去几个月而已……这要是真的单纯的谈个两三年恋爱,啧,简直不敢想,她觉得自己大概得成为圣人。   萧敬之也未再就这这个话题说下去,两个人一同继续慢慢的往前走着,此时夕阳挂满天际,远远看上去倒是颇为绚丽。   两个人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   谢宸安走了这一圈之后倒是又开始觉得有些疲惫了,整个人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有些不想动了。   萧敬之却在这个时候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   谢宸安好像是没骨头一样倚在他身上。   萧敬之为谢宸安指了屋内两处地方,这两个人是放置钱财的地方,其中一份是谢宸安此前交给他保管的钱财和地契,另外一份则是他自己旗下的部分钱财和铺面、庄子的地契,这些都是以备不时之需的。   他现在在府上的时间多,若是谢宸安缺钱的话直接找他即可,找不到他的时候找楚涧也行,但总是难免万一,这些都还是需要让谢宸安知道的。   谢宸安对于这个没有多大兴趣,从本质上来说她对这些真的是欲-求不大的,有房有车有吃有喝的日子她就觉得挺满足,若不是生在帝王家,若不是有静宜侍君和萧敬之这样的牵绊,她可能就是一个胸无大志混吃等死的人。   萧敬之牵着她将两处的东西都看过了,而后从自己的私产中拿了两万两银票给谢宸安。   谢宸安却没接,“这个你直接明天跟苏迎说就行,而且也用不了这么多。”   萧敬之闻言便也就作罢。   谢宸安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有的时候喜欢上一个太优秀的人也真的会给人一种压力,萧敬之哪点都好,哪里都是完美的,有时候会让她生出一种需要拼命努力方才能够配得上他的感觉,有的时候难免有些许的自卑。   她把头靠在萧敬之的怀里。   她有时候觉得萧敬之就如同那脆弱的花草一样,总觉得他是被堆在金银山里,在蜜罐中长大的,所以他需要精心呵护与娇惯,需得用世上最好的一切供养他,才能让他常开不败。   而有的时候她又觉得萧敬之像是高山,像是深海,他强大到无所不能,强大到完美,他不需要她为他做任何事,反倒是能给她提供世间最为坚实的依靠。   “我爱你。”   谢宸安闭上眼睛轻叹,除了上一次失败的差点引起误会的那次她提到爱这个字眼之外,这还是她第一次对萧敬之说出这句话。   是真的爱他,有的时候爱到不知该如何是好。   萧敬之没有回应这句话,他只是轻轻摩挲着谢宸安的脸颊。   谢宸安本来也没想过会得到萧敬之的回应,于是也没太将萧敬之的反应放在心上,倒是萧敬之在这之后又从匣子里拿过了一块黑色的玉佩递给她。   谢宸安有些莫名,随后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腰际,那里还挂着萧敬之上次送她的玉佩呢。   唔……这是萧敬之第二次送她东西,上次的时候就是玉佩,这次也一样呢。   萧敬之似乎是看出了谢宸安的疑惑,开口道:“此乃臣的印信。”   在这个世界里印信就是印章的意思,然而谢宸安拿过这玉佩反复的看,只见这上面花纹繁复,但是却并没有刻名字,用这个盖印怕是不成。 第70章   谢宸安把玉佩拿在手上反复的把玩, 只觉得黑色玉佩颇为少见,而这玉佩触手生温,倒着实是品质不凡。   萧敬之继续解释道:“这玉佩原是一对, 另外一块也在臣的手上。臣的手下皆识得此物, 臣手下的人马也都受其驱使。”   谢宸安觉得有些诧异,问道:“你这不会被仿冒么?”   萧敬之没想到谢宸安会在第一时间有这样的反应,一时间有些失笑。   这玉佩乃是用玄缪玉制成,这玉本就世间少有, 而这上面的雕刻乃是融信大师亲手刻的, 花纹精雕细琢,一般人是很难仿制出来的, 而且不仅如此,这繁复的花纹之中还镂空刻了几个小字,这样的手艺亦是世间少有, 几乎是不可能被仿制的。   萧敬之将玉佩处暗含的几个字指给谢宸安看, 这字实在是隐藏的太深了,她刚把玉佩反复的看都没能发现,在这繁复的花纹之中这几个字实在是不显眼, 但是等她真的看到后却是一惊,那几个小字竟然是‘如朕亲临’。   “这是?”谢宸安诧异的问道,她脑中瞬间闪过了许多念头。   萧敬之笑道:“这是武宗曾经送给凤后万氏之物,原本也只是闺房之趣罢了, 当日武宗出征, 担心万氏对她过于想念,所以将此物赠给他, 让他随时带着,以表相思。”   无论是从史书上来看, 还是在范永熙和吕归成的口中,谢宸安所了解到的都是武宗英武不凡、清明睿智的那一面,关于凤后万氏史上也只有寥寥几句罢了,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关于武宗和万氏在感情上的这些细节之事,现在想来不免有些许感慨。   史上只说两人伉俪情深,但到底是如何伉俪情深却是只字未提,现在她方才有了几分真实的了解。   谢宸安笑道:“那这玉佩倒着实是珍贵了。”   武宗和凤后万氏的御用之物本就贵重,而且距离现在也有些年头了,这东西本身的价值想来便是天价了。   萧敬之对于金钱其实并不怎么在意,多数时候这些对于他而言只是数字罢了。   谢宸安笑道:“我喜欢这个,这寓意当真是极好的,我们以后也要如同武宗和凤后万氏一般伉俪情深,长长久久才好。”   萧敬之笑着应了。   但是谢宸安说完这话之后却又道:“但是有你在我本也用不到这样的东西,况且我的身份不应该是最好的招牌么?这样贵重的东西,若是万一遗失了可如何是好?”   萧敬之在来宛临的路上就已经嘱咐了手下要听从谢宸安的吩咐,从某方面来讲谢宸安现在的身份的确本身就是一块招牌。   只是他手下的人一般都是逐层传递消息的,往往是上层的人知道下层到底是有哪些人,而下层的人却只认得往上一层的人,再往上便不识得了,这也是他之所以用印信的原因,不过这些他却是没有必要和谢宸安讲明的。   萧敬之轻吻谢宸安,“臣总有不能周全的时候,妻主将此物放在身边总归是让臣放心些。这是臣的一番心意,妻主万勿遗失才好。”   谢宸安就算是把自己丢了也不敢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丢了,她其实本是不想收下这么贵重的东西的,但是想到她和萧敬之人手一块这玉佩,总觉得好像是情侣挂件似的,兼之有武宗和凤后万氏那么好的寓意在其中,她是怎么也舍不得将这玉佩还回去了。   谢宸安郑重道:“你放心,我定会妥善保管此物的,也不会乱用给你惹麻烦。”   萧敬之倒是不怕谢宸安乱用,他敢将此物送出去,便是已经想到了之后的结果。他甚至想到了若是有朝一日他们离心时他自己的处境,可即便是真有那一日又怎么样呢?他既然已经决定踏出这一步,总不可能一辈子缩手缩脚止步不前。   谢宸安将玉佩放在腰间比了比,然后将腰上另外一块玉佩取了下来,将两个玉佩一手一个握在手上。   萧敬之拿过另外一块玉佩道:“这是父亲在我七岁时给我的,这玉是他从了得大师那里求来的,让我一直戴着,说是这玉能帮我消灾抵难,或可在关键的时候救我一命,此玉妻主也还是继续佩戴的好。”   谢宸安只以为萧敬之当日只是挑了块上好的玉佩给她做回礼,却没想到这玉佩竟然还有这样的来历。   楚玄去世多年,这楚玄当年赠与之物对于萧敬之而言自然是珍贵异常的,而且虽然不知那大师到底是否灵验,但这个时代的人多半是信这些的,萧敬之此前一直将这玉贴身带着,此时又着意将这话提及,他多半也是信的。   他盼着她一直戴着,盼着这玉能够替她抵挡祸患,盼着这玉在关键的时候能够救她一命。   他竟是此前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将这么珍贵之物送给了她。   谢宸安忽然觉得自己手上这两块玉一下子变得重于千斤,这两个一个代表的是萧敬之的钱财,一个代表的是萧敬之的‘一条命’,他这几乎是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她了。   萧敬之没有回应她的那句话,也没有说爱她,但是这番话却比她刚才那句轻飘飘的‘我爱你’不知要深了多少。   谢宸安的眼眶控制不住的红了起来,心中溢满了感动,她抱住了萧敬之,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萧敬之轻抚着她的后背。   谢宸安最终什么都没有说,但‘此生不负’这四个字却一直回荡在她的脑海。   夜,谢宸安与萧敬之相拥着一同躺在榻上,她将整个人埋在他的怀中,心情仍旧是不能平息。   萧敬之的感情是这般的炙热而厚重,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才能给予同等的回馈,只觉得自己做什么都不够。   谢宸安整个晚上都在思量这件事,想到此前她生辰的时候萧敬之送她的那件亵衣,她这才反应过来萧敬之并非是第二次送她东西,而是第三次了。但萧敬之生辰她到底要送什么才好呢,这毕竟是她第一次为他庆贺生辰,该怎么才能让萧敬之度过一个难忘的生辰……   说起这一点来谢宸安也是觉得有些惭愧,此前她明明和萧敬之也相识有数年了,但是在两人大婚之前她竟然都从没想到过要为萧敬之庆贺生辰一事,而且他自己也是从来都没有提过,想来便是时常和他在一起的谢宸轩竟然也是不知他生辰是哪天的。若不是二人大婚前合庚帖,她也还一直不知道呢。   第二天谢宸安趁着萧敬之带着楚涧外出的空隙叫了刑戮和归宁、时夏过来。   三人面面相觑的看着谢宸安,不知道她这大早晨的是要做什么。   谢宸安干咳了一声,说起来这件事其实多少让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和萧敬之认识这么久,但是她对萧敬之的了解却不是很多,真的问她萧敬之喜欢什么的话她实在是有些说不出来,生辰礼物的事情她还是需要咨询一下他们的。   三个人听到谢宸安问到萧敬之生辰的事情却一下子都沉默了下来。   谢宸安十分不解,最后还是归宁开口解释道:“自从老爷去世之后正君便再也不曾过过生辰了,这些年来都是如此。便是之前将军在府上这几年,将军主动提出说要给正君过生辰也都被他拒绝了。”   谢宸安皱起眉头。   归宁继续说道:“老爷生正君的时候情况很是危险,当时九死一生,而后身体便不复以往。正君一直自责,觉得若不是他的缘故老爷便不会那么早离世。”   谢宸安忽然觉得有些难受,这些年来她从来都未曾听闻过萧敬之提起过这件事,竟然是对此一点儿都不知晓。   萧敬之当初带她拜祭楚玄的牌位之时也只是略作介绍,从没说过自己对于他的死究竟是怎么想的,也未曾说过他竟然在一直为此而自责。   谢宸安心情有些沉重,她最后又跟三人聊了一盏茶的时间便让他们离开了。   她静坐在椅子上,沉默良久。   之后的几天萧敬之将两万两银子交给了苏迎,有了萧敬之和谢宸安的三万两银子做基础,买下地皮之后基本上官窑和织造坊就可以同期开始动工了。   筹建的事情由周负和徐斌负责,为了能够建设的更加完善,萧敬之这两天把此前提到过的贾金川和仲景也都召集了过来,让她们见过了谢宸安,而后跟着周负和徐斌一同谋划,提出自己的意见,一起参与到官窑和织造坊的建设中来。   白如那边也开始忙着筹集资金了,不过这对白如来说本来就算不上难,其实说是筹集资金,更多的只是为官窑和织造坊拉支持罢了。   建造官窑和织造坊的事虽然初期投资多,但多半都是谢宸安自己掏钱的,这事儿谁也不能多说什么,而且官窑和织造坊是眼瞅着能给宛临带来好处的,虽然可能赚钱的周期会长些,但是它能赚到钱那是毋庸置疑的。   是以众人虽然在这件事上掏钱不积极,但是白如的工作进行起来倒是也不怎么难。   期间马林来找过谢宸安,跟她商议这官窑和织造坊的事情。马林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觉得这么大的事谢宸安不应该自己做主,应该跟宛临的其他官员商量商量。 第71章   其实马林这话说得也有一定道理, 毕竟官窑和织造坊打着官方的旗号,与她们商量商量也是应该。   但是谢宸安在官窑和织造坊这件事上出钱出力,其他人也帮不上太多忙, 再说封地之王的职权相当大, 这宛临就相当于是她的一言堂,她真的决定我行我素的话那是谁也管不了的。   马林对于此事是有些不满的,毕竟她身为宛临太守,这么大的事谢宸安在开始实施之前都没跟她商议过。然而她真的敢把这话说出来却是因为谢宸安性子和缓, 来到宛临后的这段时间能看出来她是个讲理的, 也能听得进别人的建议。   谢宸安没反驳她的话,这事儿她的确是没跟除了萧敬之之外的其他人商量过, 因为她觉得没必要。她要发展宛临,这事儿她即使找人商量的话肯定也是找要不能出钱的,要不能出力的商量, 她暂时没觉得这事和马林等人商量有什么必要, 不过她却也不会因为这个和马林生气,只问她在这方面有什么建议。   马林对于经商一事其实并不太懂,真的让她说她也是说不出什么来的, 不过此时谢宸安就这这话询问她的意见,她自然还是要说些话的,而且这件事她本身也有自己的考虑。   马林最后是从徭役方面切入的,主要说了两面开工之后需要征集很多徭役, 而且建造时间长, 后续赶上秋收的话怕是不好处理。   谢宸安原本也没想征用徭役,她从心里还是对强迫百姓免费奉献出自己的劳动力这事儿有点儿抵触, 不过真的让她拿出多少钱来雇佣人,她自然也是拿不出太多的, 所以她最后和苏迎商议,决定给前来帮忙的人提供食物,一日提供一个鸡蛋、六个杂粮馒头、三碗粥、三碗炒菜,吃不完可以带走,并且每工作十日发一些粮食,肉类等。   宛临因为去年蝗灾的关系,百姓家中多半都没了粮食,虽然说到了冬天后便过了最难的日子,就是挖野菜树根什么的也能充饥,但是能吃的好点儿也算是一份诱惑,尤其家里有老有小的人。   所以她准许这些人将食物带回家,她觉得这还是有一定诱惑力的。   可能有的人看不上这些,但这本来也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并不强制出徭役,愿意的可以过来帮个忙,不愿意的也就算了,她也不强迫。   她打算先这么实行着试试,后续看看能招来多少人,再根据具体情况进行调整。   不过这个时候这些东西都没具体定下来,她此前也只是跟苏迎商量了一下,有了个初步的想法罢了,之后定下来后还要再和其他人商量商量,到具体实施还有一段时间。   现在周负那边的工程建设图也还没出来,所以目前倒是也还不着急,是以谢宸安也就没和马林细说,只说自己有了想法,这些不用她操心。   马林觉得心里不太舒服,但是谢宸安目前这个态度着实是油盐不进,想到之前史振的事情她心里总觉得不太踏实。虽然她有把握史振绝对不会在狱中说出些什么,但是她总觉得可能就是因为这个要坏事。   马林在谢宸安面前又滞留了一会,陆续说了些别的事情,但是谢宸安有些懒得理她,主要是觉得她实在是没什么正经事。   马林看着谢宸安这态度也知道再呆下去也没有什么用,索性起身离开了。   官窑筹建的事情此前已经交代了下去,几人动作迅速,不过几天的功夫周负、徐斌、贾金川、仲景几人就在合计之后一起给出了明确的建设方案。   谢宸安看过之后觉得没什么问题,不过为求安心,她还是让萧敬之和楚涧、苏迎也都看了看,得了他们三人的肯定之后她这才彻底的放下心让几人按照方案绘制具体的施工图,同时让秦单那边开始放出召集人手建设官窑和织造坊的消息。   谢宸安自从之前那些马驹送过来之后就没再去过都尉司,现在官窑和织造坊这边的事情都已经暂时的告一段落,她倒是想起了那边的情况,临时决定过去看看。   谢宸安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列阵练武,动作整齐划一,着实是颇有气势,谢宸安见此也不由觉得心中激荡出一股豪气。   因着之前的时候谢宸安把带着安绍那边的人勘测铁矿的工作交给杜恒了,她这段时间仍旧是时常外出跟安绍她们一同去勘测铁矿,是以这个时候并不在都尉司,此时在带着众人训练的是郭山。   郭山投诚的时间还不长,谢宸安不知是不是她因为此前对待自己的态度不好而心虚,这个时候见到她不仅没了那股子嚣张的气焰,反倒是有些拘谨,这两次见到她都是话不多,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   谢宸安见郭山这个样子忍不住有些想笑,只觉得她有点儿太极端化了,之前见到她的时候张牙舞爪的,现在倒仿佛是知道怕了似的,着实是让人觉得有些好笑。   谢宸安过来其实也就是看看,倒是没有什么旁的事,下面还有几千人在等着呢,谢宸安便也没有多耽搁,她示意郭山继续训练,而自己则去找伍洋。   在谢宸安的想象中骑兵队伍应该是很威猛的,她此前听人来报说是已经将骑兵队初步组建起来的时候其实是颇有些兴奋的,然而等到她真的出现在伍洋的面前,看到她面前的这个骑兵队的时候却只觉得萌。   伍洋站在队伍的最前方,牵着她的小马驹正在跟下面的人讲着些什么,那小马驹方才是半大的样子,瞪着一双大眼睛来回的看着,不时刨两下蹄子表达自己的不耐烦。伍洋时不时的摸它头安抚着。   而下面的两百多马驹就更是形态各异,异常有趣了。   有匹小马不顾主人正在听伍洋说话,用头来回顶她后背想要和她互动。有的马就算是被缰绳牵着也不老实死活要走,被主人死命的拽着。还有的耍赖躺在地上死活不起来。另外有几匹马在那儿交头接耳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在交流什么。还有在那儿时不时的发出几声鸣叫的,它一叫周围的马就也跟着叫,委实是有种一呼百应的架势。   谢宸安实在是觉得有趣,这一堆小马放在一起简直像是萌宠开会,没有一点儿战马的气势,从里到外都只有一种萌感。   伍洋这边看到谢宸安过来便让一众将士先行原地休息,自己将马交给了手下人,然后走了过来。   谢宸安看着伍洋笑道:“你这边的情况怎么样?”   伍洋有些不好意思,“这些马驹还小,太强的训练还接受不了,现在还在培养互相熟悉,将士们也还需要学习一些如何跟马亲近、驱使马匹等知识。”   谢宸安点头,又问道:“现在都尉司这边整体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现在杜恒那边比较忙,目前我和郭山带兵的时间多一点,骑兵这边现在还用不上太高强度的训练,所以我平日这边训完正好去替她,我们两个轮换着来。”   谢宸安点头。   伍洋又继续说道:“巡防这边的事情我们三个也都重新安排了一下,现在已经整体打散重排了,这次每巡的人数有所增加,巡逻的时间也进行了调整,现在能保证全天无间隙交替巡逻,若是有什么情况的话定然能够第一时间反馈回来。”   谢宸安点头,这方面她对她们很放心,不过她随后问道:“你对瞭望塔和加固城墙这方面有什么想法么?”   伍洋闻言诧异的看向谢宸安,若加强巡逻尚可说是为了防止宵小和马匪的话,那修建这瞭望塔和加固城墙就着实是在为交战做准备了。可是宛临在大饶的腹地,和他国并不接壤,目前周边也无战事,这是要?   谢宸安看出了伍洋的狐疑,笑着说道:“也只是一个先期想法罢了,不一定真的会有什么战事,只是让你先想想,也是有备无患,先行谋划而已。   说起来现在周负那边同时在负责着灌溉水渠改造和官窑、织造坊的建设一事,这个时候也当是抽不出时间和人手来管此事的,你们就先想想,若是明年有精力了可以搞搞。”   伍洋听言应了下来,她这个时候想法不免多了些,她想到了此前的永禄王。   永禄王是自己谋反的,但是即使她不谋反以当时的情况她也未必能够保得住宛临。   伍洋在京中多年,京中的形势她也是知道的,诸皇女和太女都不是好相与的,难得宛临王是个仁善的,她也实在是不想等到太女登上大位的时候宛临王走永禄王的老路,她现在心有警惕,知道武装宛临,保护宛临,这其实是好事。   现在皇上正在壮年,时间上还来得及,她们可以稳扎稳打,一步步将宛临给好好武装起来,日后若是真的有鱼死网破那一天,总不会是没有一战之力。   谢宸安其实倒是没伍洋想的那么远,她只是觉得宛临是她的地方,她好不容易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自然是要好好的保护起来,保卫工作自然是越到位越好,所以就此提了一嘴罢了。   两个人正说话的时候倒是杜恒从外头回来了,杜恒是刚一回来听说谢宸安过来了就直接找了过来,这个时候被两个人盯着看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划破了两道,头发也有些散乱了,看着有那么几分狼狈。   她对此也是颇感无奈,只能摇头叹气。   谢宸安笑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杜恒吐槽道:“别提了,安绍她们那帮人最会找地方了,带着那笨重的机器满山坡的跑,我们这搞得也只能跟着给她们开荒,这不我身上这两道就是被树杈划破的,头发也是被树枝子勾的,我身上还有不少被蚊虫叮咬的包呢,原本以为只要带着人护着她们别出事就行,谁知道就搞成了这个样子……”   谢宸安原本也是未预料到这一点,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这个世界里的山基本上都是比较少有人去的,所以基本上都是荒山的状态,的确是不好走动。   那勘测机器又不小,要走到什么地方都要先开拓出能够容它通过的路线,如此一来倒的确是实实在在的开荒了。   谢宸安拍了拍杜恒的肩膀,而后说道:“我之后让姚元那边多弄些驱赶蛇蚁的药粉,你们每个人都带着些,如此也能好受些,最近让你受累了,之后好好的犒赏你。”   杜恒不在意这些,只是道:“我原本觉得安绍她们那帮子人就是没目标的满山瞎跑,不过现在看着倒也不是,似乎是有点儿门道,或许真的能发现些什么也说不定。”   安绍这人是比较沉稳的那种,一般都是在东西做出来了,事情确定了之后才会跟谢宸安上报,是以这段时间安绍没找她,谢宸安也不知她那边有没有进展,这个时候听杜恒这么说倒是有些高兴。   伍洋这边还忙着,谢宸安索性让她先回去了,自己跟杜恒一起往她住的地方走。   杜恒跟谢宸安太熟了,在外人面前对她虽然是很尊敬,但是就两个人的时候她也就随意起来了,杜恒回到房间之后先是洗了把脸,又去换了身衣服,这才过来跟谢宸安一并坐着聊天。   其实都尉司这边的情况谢宸安已经在刚刚跟郭山和伍洋的聊天中了解的差不多了,这个时候跟杜恒倒是也没真的聊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自从来到宛临之后两个人就一个在王府,一个在都尉司,平日里见面的时候不多,能够好好聊天的时候就更少了,是以谢宸安很珍惜这样的机会,今日难得有空闲自然是想要多呆一会儿。   两个人正随便聊着,杜恒忽然间发现谢宸安腰侧一左一右竟然挂着一黑一绿两块玉佩,她不由笑道:“王上这是做什么?寻常挂一块玉佩也就是了,你就算是想挂两块也当是挂一对才是,怎么还换了不同的玉种?我看这黑的当是玄缪玉吧?倒着实难得。”   谢宸安看向自己腰侧的两块玉佩,笑着说道:“谁说一定要对称的了?不对称也是一种美。”   说完之后想到萧敬之,她忍不住嘴角上翘,而后开始跟杜恒夸赞起萧敬之的好来。   女人们聊天一般除了聊正事就是聊男人,这本也是寻常,然而谢宸安这种聊法杜恒却着实有些受不住,只差没被谢宸安给说到牙酸,可怜她还没大婚就要听这些。   最后谢宸安是被杜恒给催着离开都尉司的,说起来她其实还没说够呢,真让她说关于萧敬之的事她可以说上个三天三夜的。   谢宸安从都尉司出来原本是打算直接回王府的,但是转念想到刚她跟杜恒讲了说要让姚元给她们配置些驱散蛇蚁的药粉来着,于是最后还是改路先回了幕府。   谢宸安将姚元给叫过来,除了驱散蛇蚁的药粉之外还让她再弄出点被蛇蚁叮咬后驱痛驱痒的药,以及驱暑避暑的药。   现在天气还未到那么太热的时候,之后等天气再热些改造水渠和前来帮着建设官窑和织造坊的人都需要多照顾着些。   其实夏天也不是最适合开工的时候,冬天上冻动不了工,但春天和秋天都是不错的时候,只可惜春天忙着耕种,秋天忙着收割,于是也就只有这个时候了。   这些都不是什么难事,姚元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下来了。   谢宸安让姚元将这些药都多配些,而后让她先配驱散蛇蚁的药粉和驱痛驱痒的药,配好之后都先给安绍和杜恒那边送过去,之后再配驱暑的药,配出来之后也是直接给徐斌、安绍和周负那边直接送过去,数量越多越好,若是再有剩余就送去都尉司。   姚元一一应了下来。   谢宸安寻思了一圈,觉得这回应该是没什么事情遗漏了,于是终于准备安心回王府,结果她刚一起身就听说白如来了。   谢宸安:“……”   这白如每次来的都真的相当是时候。   谢宸安轻叹,想到之前萧敬之说她要是不想见白如可以不见,直接让人传信就好,可白如自己找上门也是没办法。关键这次还是她给白如指派的任务,白如这次过来八成是来跟她回禀关于官窑和织造坊筹钱的事情的,她总不能真的避而不见。   谢宸安重新坐回了椅子上,觉得白如就是她回家抱夫郎的一道重要阻碍。   谢宸安虽然心中不情愿但白如过来的时候她倒是已经调整好了心态,脸上也是一片平静之色。   白如虽然从某方面来说着实是让人觉得有些厌烦,但是不得不说她这个人在办某些事情的时候还是有些能力和手腕的,这事从交到她手上到现在也不过才几天而已,算下来她这几天平均每天至少要拜访三四个人了,而且都说服了她们,成功让她们掏出了钱。   谢宸安试着用欣赏的眼光看待白如,这人的确是有本事的,只是性格不讨喜,谢宸安这么想着便也就夸赞了她几句。   白如对于谢宸安这种轻描淡写的夸赞其实是有点儿不满的,但也知道这是小功劳,断然是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给她加官进爵的,于是她也就没有多说,最后话题一转开始说起了马林的事情。   谢宸安这个时候倒是提起了兴趣,她上次特意提点了她几句,是以对于她会有这样的反应其实也是预料之中的。   白如善于钻研人,而且此前她在民间走访的时候就有询问过百姓关于马林的事情,这个时候谢宸安倒是还挺期待,想看看她到底能说出些什么。   “马林能当上这个太守其中有猫腻。”这是白如说的第一句话。   这几日白如都在忙着筹集钱财的事情,她自然是没有时间再去探查马林那边的情况,她现在说的这些其实都是她之前查探得到的结果。   果然谢宸安被她这句话直接给激起了兴趣。   白如又从几个方面陈述了她的想法和推断的过程,以及印证她的猜测的方式。   谢宸安听她足足说了有一炷香的功夫,这才明白白如还真是能查,竟然一口气查到了十几年前去了。   听到白如说当年这马林曾经是永禄王的左膀右臂之时谢宸安就明白白如方才说有猫腻的确是确有其事了,按理来说永禄王造反马林应该是会受到株连之罪才是,结果她偏生不仅平安无事还当上了这太守的确是太过奇怪。   按照白如的推测,当初这马林应该是同时站在了两个阵营之中,她一边在永禄王面前讨好,另外一方面也暗中参与到了举报永禄王的那群人之中,如此左右逢源方才能够让她在永禄王出事之后仍旧能够自保。   其实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之事,毕竟永禄王当初在造反军里还算是比较强势的那个,她若是真的上位当了皇上,马林作为她的亲信自然也就有着从龙之功了,而若是此事失败了,那她也有一同举报造反的那些人为证,证明她此前只是做戏,保她全身而退。   这样左右逢源的确是个两全之策,说起来史上试图这么做的人不少,但真的能够成功的人却不多,若白如的猜测是真的,那这马林也是有些头脑的人了。   白如继续说道:“当初永禄王造反失败暗中藏匿起来,宛临上下一片人心惶惶,担心皇上会在找不到永禄王的时候先派人出兵攻打宛临,最后是当年的宛临都尉邱七和长史廉曲一同呈上降罪书,表明自己罪责,并且愿意率领宛临百姓和众将士投诚,这才能够保全宛临上下。   在这之后这两人在宛临拥有了极大的声望,皇上得知宛临情况之后属意廉曲担任太守之位,然而就在这时宛临爆发了一次大范围的旱灾,皇上便让人带着赈灾的粮食和银两并圣旨一同到宛临。   当日邱七和廉曲得知一行人马即将到达宛临之后帅兵去接,结果在路上遇到马匪,两人一同丧生,而前去迎接之人和皇上派来宛临之人无一幸存,那些赈灾的粮食和钱财也都不翼而飞。   而后当时身为督邮的马林挺身而出,带着手下人前去给两人报仇,据说屠杀了匪寨几十人,这才在此事后获得了声望,得了宛临百姓的认同,皇上听到她这般行为之后因她英勇,将太守之位赐给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23 20:55:17~2020-03-24 23:22: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螺蛳粉配奶茶、木易Yaqu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谢宸安听完白如的这些话之后有些不寒而栗, 她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白如这话暗示的是什么。如果白如的猜测是真的,那马林为了一个太守之位就害了这么多人,着实是灭绝人性到了极点。   白如在这之后就说出了自己有此番猜测的原因。   首先就是因为当初为押送赈灾粮草, 从京城派出的那一批前来宛临的人里面本就有负责押送的军队。因为当时要负责安顿赈灾银两一事, 所以当初都尉司里除了之前跟永禄王一同前去造反的人之外还剩下的几百人全都跟着邱七和廉曲一同去迎接她们了。这样算的话两边的人马加起来少说也有上千人。   而在这种情况下能将这些人全部杀死,马匪即使是使用弓箭先行进行了伏击,但其总人马也不会太少,至少也有几百人, 否则其他人就算是奈何不过总会有能够侥幸逃生的, 不至于全军覆没,而且这些马匪能在短时间内把所有的赈灾钱粮全部带走也印证了这一点。   然而在马匪人数这么多, 都尉司那边几乎已经全军覆没的情况下,马林仅就率领着负责治安的一百来人对上这些马匪应该是完全没有胜算才对,结果马匪几十人却被她们给尽数斩杀, 最后她们成功的为邱七和廉曲报了仇。   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实在是小之又小, 她当时是如何做到的?她又是怎么找到的马匪所藏匿之地?若是当初寨子里只有几十人,那剩下的人去哪儿了,后续为什么没有进行复仇?   当然, 其中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既然马林都已经带人到了寨子里,那么为什么后续没有将那些赈灾粮食和银钱搜集出来?那么多的东西总不会平白消失不见才是。   谢宸安点头,白如说的这些话的确都是疑点, 她开口问道:“那按你的想法来看, 当初的真实情况应该是怎么样的?”   “臣以为当初是马林为了得到太守之位而串通马匪,将京城来人到达宛临的时间、人数以及行走路线泄露了出去, 就此直接导致了马匪前来劫掠,并杀了宛临都尉邱七和长史廉曲一行人。   马匪一般以劫掠为主, 抢了就跑,很少有说将人全部击杀的,如此作为也未免有些过于反常。毕竟马匪肯定是先以粮草和钱财为重的,第一时间将财物转移才是上策,她们有时间将所有人击杀不若先行派人带着东西逃跑,而后面的人负责断尾,只要最后将人引开即可。”   谢宸安沉吟,“那你的意思是?”   “臣以为这也应该是马林的授意,她将赈灾的钱粮都给了马匪做酬劳,并且保证后续如果做了太守之后绝对不会找她们麻烦,这才让她们反常的将所有人击杀。   毕竟如此一来对于马林而言没有活口留下,后续再是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也都已经是死无对证了。   这一点臣有对百姓询问过,也查过近些年的都尉司出兵记录,在马林上位之前都尉司至少每年要出两到三次剿匪任务,而自她上任之后却是一次也没有过,那些马匪就像是销声匿迹了一样,这十几年来居然没有再行劫掠宛临。”   谢宸安有些不想接受这样的猜想,她皱眉问道:“或许是因为此次劫掠的是赈灾银两,那些马匪担心被军队找上门灭杀,所以才将所有人灭口,而后就此离开了宛临呢?”   白如点头,“王上的猜测也有一定的可能性,不过臣更倾向于认为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毕竟当初那么一大批的粮食和银子,马匪要带着它们离开宛临的话无论去哪里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而且那么多的马匪,一下子就全都离开宛临着实有些不太可能。”   谢宸安不得不承认白如说的这话有一定的道理,白如在这之后继续说道:“臣以为在马匪杀人越货之后,马林为了得到宛临百姓的支持她自己造了一个假的山寨出来,更让人绑了几十个人来做样子,而后将她们全都击杀,并一把火烧了那假的山寨,至此将所有的一切都毁尸灭迹。她做完此事之后大肆宣扬,而后果然如她所料博得声望,就此登上了太守之位,并一直在任到现在。”   “你怎么知道她杀的那些人本身不是马匪?”   白如笑道:“听闻当日归来的一百余人未有一人伤亡,王上觉得如果对方都是马匪,并且身处困境,在临死反扑之际,难道还会手下留情不成?以几十对一百,几十马匪竟然不会造成任何伤亡么?”   谢宸安只觉得冷意蔓延全身,她问道:“你说的这些有证据么?她手下这一百多人,你后来去查问过么?”   白如听言道:“这些人之中有些已经陆续死亡,而其他人臣曾隐瞒意图接近过几个人,结合她们的反应来看,臣以为她们也是被瞒在鼓里,对此一无所知的。   臣觉得此前不明不白突然死亡的那些人里面说不定就有后续察觉出当年事情不对而被灭口的,毕竟当年那些人现在才四十余岁,就算是有去年的蝗灾做前提,按理来说死亡人数也不该这么多才是。”   谢宸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白如的这番猜测实在是有些太过耸人听闻了。   然而白如还在继续说着,“臣也去狱中见过了史振,史振现在的状态明显不太对,臣以为她应该是被马林以什么相威胁了才是。   然而臣去她家看过,她出事后她家里人虽然有受到些波及被人指指点点,但是她家中老小却都无碍,臣也曾以保她一家老小为饵,劝她把所有事情说出来,结果她却怎么也不肯开口。   而马林那边,她肯定在金钱和账目上动过手脚,但是据百姓所说,她这些年来却是个清廉的,基本上没有奢华享受过,臣觉得很不对劲,这之中肯定还有些什么事儿才是。”   谢宸安点头,“你上面说的都是你的猜测,你手上有什么具体的证据么?”   白如闻言却有些尴尬,她现在只挂了个幕僚的身份,没有具体的官职,便是她能够入狱见史振都是狐假虎威颇费了一番功夫才进去的,至于其他就更难了,再说她只有一个人,手头又没有什么人手可供驱使,凡事亲力亲为自然速度慢些。   谢宸安见她这样子也想到了这一层,随即道:“我让伍洋和严羽帮你,之后有什么地方需要的,你直接跟她们两个要人手,早年的事情和贪污案你都继续查下去,争取有个明确的结果出来。”   白如相对于这种找人协助的做法其实是更倾向于让谢宸安直接给她封官的,到时候她有了自己的人手自然是做什么都方便,就比如说许有和严羽这两人,他们与谢宸安的关系都不太亲近,随意将哪个撸下来让她取而代之其实都行,然而看谢宸安却明显没有这个意思。   主簿管玉是刚任命上去的,自然不可能替换,而除了许有和严羽之外那就只剩下郭山、杨彬和马林了,郭山是武官,这活儿她干不了,杨彬是京城里头指任的,这个人也动不了,那就只有马林了……   说起来若谢宸安真的让她做功曹或者督邮,她自己也是不满意的,她其实此前就已经盯上了太守的位置,若不是这样她也不会在谢宸安没跟她说起这件事之前自己就一早儿开始费力的调查关于她的事情。   白如心中有些激动,但同时因为谢宸安没有将这话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她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打鼓,免不得想要个实在话,于是终是忍不住问道:“王上在马林之后可有中意的做太守的人手?”   谢宸安自然是没有中意的人的,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将这件事情拖到现在,听白如此时这么说她便顺着这话问道:“怎么?你有推荐的人?”   白如听谢宸安这话心里凉了半截,瞬间就明白自己之前是想多了,谢宸安明显是没有这个意思的,可若是这样的话她这忙前忙后的是图什么呢?   她心中有些不甘,虽然知道这个时候言多必失,却还是自荐道:“王上以为臣如何?”   谢宸安闻言有些诧异,她没想到白如竟然看上了太守这职位。   说实话,谢宸安还是希望太守能是个踏实的做实业的人担任的,这样才能帮她把宛临一起一点一点的建设起来。   而白如这样的性子,真的让她当上了太守的话,怕是发展要被放在后边,先要开始内斗才是,她这样的人实在是不适合这个岗位。   而且谢宸安也希望找个宛临本地长大、在民间有声望的人担任太守,这样对方对于宛临的方方面面都很熟悉,如此一来后续往下推行什么政令之类的都会比较顺遂,而且这样的人提出的意见也必当是言之有物的,若是她后续真的在想法上出现了什么偏差,也有人能够拉她一把。   所以综上考虑,白如真的是从各方面来看都不适合当这个太守的,不过谢宸安觉得白如现在这事办的有了些眉目,还想让她再继续下去,直接驳了她未免会让她在面子上有些不好看,于是开始盘算着怎么委婉的将自己的意思告诉她。   然而白如见谢宸安这番思索只以为她是在认真考虑此事,见她没有一口回绝了自己瞬间觉得这事儿还是有门的,倒是也没有她此前想的那么遭,于是心情开始好转,果然最后她听到谢宸安说:“这事儿本王还要再多想想,你先去查马林的事。”   白如见谢宸安这在她预料之中的反应不由松了口气,只寻思着后续怎么在谢宸安面前多表现表现,争取在把马林弄下太守之位之前就先让她把想法确定下来,给自己一准话,这样才能够让人安心,否则一早把马林从太守之位上弄下来,若是这位置最后再落到别人的手上,那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谢宸安在白如离开后开始往王府的方向走,因着王府距离幕府并不远,是以她多半的时候并不驾车,只一路溜达着往返。   现在虽然还未到盛夏,但天气也是一日比一日热了起来,她这一路走着,难得觉得有些热。   她一路上思忖着,说起来她自从听了白如的那番话之后心中就有些发毛,若只是贪污还好,若马林当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辈,那才真的是让人胆寒。   谢宸安回到王府的时候觉得有些累,也不知是因为最近事多,还是因为天气转热的缘故,她这几天每天回家都颇感疲惫,这个时候她只想抱着萧敬之眯一会。   萧敬之今日没去花厅,而是在房间内倚在软塌上看书,谢宸安回到房间之后就直接靠着萧敬之一同坐到了软塌上,将自己身体的重量全部转移到了他的身上,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萧敬之将书放在一侧,开口道:“又发生了什么事么?”   白如说的那番话有些太过恐怖,而且又未经证实,她暂时不想跟萧敬之说,怕吓到他,只道:“倒也没有旁的事,许是因为这两日连番忙碌的缘故,总是觉得身上疲乏的很。”   谢宸安说完这话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不动了,她闻着萧敬之身上好闻的淡香,感觉整个人的疲惫感似乎淡了些。   萧敬之道:“妻主累了就去床上睡吧。”   软塌虽然也足够二人容身,但是和床比起来自然还是要小得多,若是真的要休息的话自然还是去床上要好些。   谢宸安应了一声,但是确并不愿意动。   萧敬之站起身,拉住了谢宸安的手。   谢宸安只能跟着萧敬之起身,被他拉着带到了床前。   谢宸安脱了鞋子,躺在床上便又有些不想动了。   萧敬之伸手在谢宸安的头上摸了摸,而后对外面的人道:“找大夫过来。”   谢宸安自己也摸了摸自己的头,没发热。   萧敬之道:“王上这两日一直在外奔波,应当是中暑了。”   谢宸安回想了下,她就只感觉头晕和四肢无力,好像还没到中暑的程度,看似只是有些累了。而且现在天气也还没到特别热的时候,她也没长时间站在太阳底下,她刚要说不用让大夫过来了,结果大夫倒是得了信先一步的过来了,谢宸安见此便也没有再多说。   大夫为谢宸安把了脉,倒证实了萧敬之的言论,她的确是有些轻微的中暑,情况不很严重,喝上两副药也就好了。   萧敬之让人去熬药,自己则坐在了谢宸安的身侧。   谢宸安有些无奈,觉得自己的身体不该这么脆弱才是,天气还不怎么热,她今日也没怎么动就中暑了,而且她生病竟然自己都不知道,最后还是萧敬之先行发现的,这让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不过这么想着她心里又冒出了丝丝的甜意,她自己没发现身体不舒服,萧敬之倒能先她一步发现,可见萧敬之是很将她放在心上的。   等到时夏将药熬好了送来之后萧敬之亲手喂谢宸安喝下。   谢宸安其实是挺不喜欢喝中药的,觉得那味道实在是苦涩,之前在宫中的时候偶有生病她也是能躲就躲,实在躲不了方才会老老实实的喝药,而这个时候由萧敬之这么细致的服侍着,她只觉得好像这药都不那么苦了似的。   萧敬之服侍着谢宸安服过药之后又端了茶盏来给她漱口。   谢宸安只觉得自己中个暑而已,结果就莫名其妙的受到了高级病号的待遇。   萧敬之拿过蜜枣喂给谢宸安,帮她祛除嘴里的苦味。   谢宸安勾住萧敬之的脖子吻他,让他一起品尝这蜜枣的味道,而后笑眯眯的问:“甜不甜?”   萧敬之失笑,他目光不明的看向谢宸安的唇,问道:“妻主是问这蜜枣,还是?”   原本觉得这段时间脸皮渐渐被磨练出来了的谢宸安差点儿又被萧敬之给说的脸红,只觉得他这段数实在是有点儿高,这还学会反撩了,她着实不是其对手。   谢宸安用过药之后还是觉得有些乏累,萧敬之见此道:“妻主若是困倦不若先睡一会儿,待到晚膳的时候我再叫你。”   谢宸安点头,又问:“那你跟我一同睡么?”   萧敬之最后并没有睡,只是坐在她身侧继续看方才的那本书。   谢宸安握着萧敬之的一只手,渐渐睡熟了。   都说六月的天气就像小孩的心情,这话当真是一点儿都不假,谢宸安入睡的时候外面方才是烈日炎炎的样子,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竟然已经开始下起了雨,雨水沿着房檐滴落,传来了滴滴答答的水声。   萧敬之此时仍旧坐在她的身边,只是却没在看书了,目光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宸安记得他此前说每到阴雨天气便心情不好的事情,于是坐起身将他抱在怀里,温声道:“我睡的有些久了,你坐了这么久累不累?”   “不累。”   谢宸安又想到此前归宁等人说的萧敬之在楚玄死后就再没过过生辰的事情,心中想着该怎么安慰他,然而就在这时外面忽然有人匆匆忙忙的过来报信,说是要见谢宸安。   谢宸安听到响动皱眉问道:“外面是什么人?”   此时正是德音和归宁在外面伺候,德音让人在外面停下,归宁先一步进来回话,说外面来的是督邮的人,说是有急事禀报。   谢宸安转念就想到她此前让白如继续调查的事情,难道是白如的调查有了眉目?但她随即便否定了,这才过去多久,总不至于这么快就有了结论,而且她虽然跟白如说了之后会让伍洋和严羽协助她,但是这事儿她却还没跟两人交代呢,这个时候当是出了别的事才是。   谢宸安与萧敬之起身,两人在榻上坐定,而后将人给叫了进来。   那人有些慌慌张张的,行礼都做的有些潦草,方一跪下就直接说道:“启禀王上,史振死在狱中了。”   谢宸安闻言就是面色一沉,此前史振在牢里几个月都好好地,而她今日才让白如去调查马林的事,现在史振就死了,若说只是巧合的话她是如何也不信的。   “人是怎么死的?”谢宸安沉声问道。   “消息是刚报上来的,现在督邮还在带人验尸,具体的情况还未得出,小人也是不知。”   谢宸安道:“行了,你起来吧,等本王收拾好之后和你一起去狱中看看。”   那人应了一声,由归宁引着在外间候着。   谢宸安看向萧敬之,“我得出去一趟,晚饭你就不要等我了,若是我回来的晚你就先休息。”   萧敬之沉吟片刻道:“臣随王上同去。”   谢宸安皱眉,死了人这种事情便是连她自己都是有些觉得心中发毛的,她自然也是不想萧敬之去的,而且外面这个时候还在下雨。   “那边的情况怕是不太好,你……”   萧敬之沉静的目光盯着谢宸安,谢宸安的话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她想到刚萧敬之说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他是已经打定主意了的。   关于史振之死谢宸安心中认定是马林做的,她没想到马林会在这个关口干出这样的事情,想到此前白如的那番猜测她越发的觉得心中不安,马林若真是那般穷凶极恶之人,后续还不知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此前谢宸安刻意没跟萧敬之说这些,怕他觉得心惊,然而此时发生了这些事情她也顾不得隐瞒了,当即全都说了出来。   萧敬之静静的听着,始终面色如常,就好像谢宸安说的不是这般灭绝人性惨绝人寰之事,而只说的是寻常之事一样。   谢宸安最后见萧敬之仍旧是坚持同行,便也没有强行阻拦,只是在这之后没用萧敬之吩咐,谢宸安便先一步让刑戮带人跟上。而后更是在上马车之前让人去通知白如也赶过去,同时让人通知杜恒带两百人马过去。   外面的雨水仍旧是淅淅沥沥的落着,马车行走在路面带起了一片的水花。   萧敬之握住了谢宸安的手,“妻主莫要惊慌,事已至此还是要先稳定下心神才是。”   谢宸安也知萧敬之说的是对的,但是想到此前白如的那些话,再想到就这样突然丧命的史振,她心中始终是觉得十分压抑且憋闷。   萧敬之开口道:“现在还未知具体情况,妻主也不必想太多。”   萧敬之此番之所以坚持要跟着谢宸安一同过来便是预料到谢宸安怕是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他跟过来一来可以安抚她,二来若是真的有什么棘手的事情他也可以帮着处理。 第73章   一行人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谢宸安由人引着走入狱中,一路走到了严羽的身边。   严羽没想到谢宸安会过来,看到她的时候明显带着诧异神色。   谢宸安看了看严羽和她身后站着的几人, 而后将目光投向了狱中正平躺在地上的史振的尸体, 她整个人虽然看上去衣衫不整颇有些狼狈,但身上却并没有丝毫的血迹,许是因为刚死的缘故,肤色也如常人一样, 看上去就像仅仅是睡着了一样, 并没有出现像谢宸安此前想象到的那般恐怖的景象。   谢宸安原本以为她定然是被用什么武器杀死的或者是被毒死的,而现在看来事实却并非是如此。   如果是被人杀死的话, 她身上自然是会有着些伤口和血迹的,而若是被毒死的话,她此时皮色和神情看起来不该是这么正常才是。   谢宸安瞬间觉得自己此前是有些先入为主了, 因为白日里白如刚跟她说过那些话, 所以她脑海之中出现的全都是那种血腥恐怖的景象,而此时看来才发现是自己想出了岔子。   严羽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带着几人一同行礼。   谢宸安问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她是怎么死的?”   仵作本就站在一边,听了谢宸安的话之后率先回道:“回禀王上, 史振是病死的。”   “她得的是什么病?此前有什么症状吗?”   仵作听言回道:“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的身上有许多红色的风团,可以确定是突发荨麻疹。”   谢宸安听闻过荨麻疹,这病在这个世界也算是很难治愈的大病了, 好在这病并不会传染。这个时候她靠近了些仔细的看了看史振的情况, 发现她脖子处的确是有着些红色的块斑。   严羽道:“今日下午她曾忽然说腹泻恶心,但是因为她当时症状并不严重, 是以狱卒没有太放在心上,也没有请大夫过来, 没想到到了晚上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是臣的失误,臣御下不严,请王上责罚。”   谢宸安此时心中有些犹豫,下午的时候正是白如去找她的时候,这件事情到底是人为还是巧合?   这么想着谢宸安忽然又想到荨麻疹可能是由过敏导致的疾病,也就是说若是史振对什么东西过敏的话,那很有可能会因为误食了什么东西,或者是接触了什么而导致荨麻疹的发作。   谢宸安细细询问了今日送过来的东西和往日有什么不同,又问过了史振平日里的饮食等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谢宸安此时心中越发的开始犹疑,若是这事是马林做的的话,那马林的心思也太过缜密了些,这般不动声色的用出这种手段,那这人委实是有些可怕。   而若是巧合的话,那这巧合未免来得太是时候,她正要调查此事史振便在这时身死。   白如和杜恒这个时候陆续赶到。   杜恒用两百人马将整个监狱重重包围起来,而后才和白如一同进来。   白如知道史振之死后就匆忙赶了过来,这个时候先是跟着杜恒一同给谢宸安行礼,而后便开始对着严羽问起了具体的情况。   杜恒之前得了谢宸安的命令,匆匆忙忙便带人赶了过来,这个时候见到这边一片风平浪静之相方才松了口气,她之前还以为这边是出了什么事呢。   谢宸安原本以为史振必然是被毒死或者杀死的,她让杜恒带人过来一来是为了防患马林在后续做出些什么,二来也是方便缉拿凶手,然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史振之死一时半会儿也还说不出具体的缘由,现在说缉拿凶手还为时过早。   仵作方才给出了史振是突发荨麻疹的结论,现在已然是再问不出什么来了。   谢宸安索性又让姚元也过来看看,若是连姚元也看不出些什么的话,那关于史振致死的原因一旦不能确定是不是人为的,那自然凶手之说便也就无从说起。   白如问过了严羽和仵作之后果然也没有得出什么结论,众人一同等着姚元过来。   姚元过来之后先是看过了史振的遗体,而后同仵作又聊了几句,最后给出的结论是一样的,是突发性荨麻疹。   谢宸安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而后向二人询问过敏致死的可能性。   两人对此都是不太确定,毕竟引起荨麻疹的因素太多了,便是蚊虫叮咬、气候变化都可能会导致此等事情的发生。   在不能确定她此前吃过些什么、接触过些什么异常之物的情况下,史振这荨麻疹是被故意刺激而产生的、还是自然突发的,在现场没有留下什么证据的情况下的确是很难给出确定的结论。   至于她到底有没有对什么东西过敏,不能碰触些什么,这些还需要具体去问她的家人才能够确定。   至于从下午到现在有没有什么外人进入狱中,狱卒和严羽则都是异口同声的否定了,由是负责在中午和下午给史振送饭的狱卒便成了主要的被怀疑对象,被带过来问话。   谢宸安没想到这件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不过现在事情已经发展至此,她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能让白如顺着这件事情继续查下去,看看能不能查出史振的死到底是人为还是意外。   而关于马林的事情,谢宸安没有当着众人的面直接说出来,只是跟严羽和杜恒说让她们在之后协助白如,若是白如有什么需求她们都尽力帮扶。   两人听了谢宸安的话之后自然领命。   谢宸安交代完此间的事情之后回头看向萧敬之。   萧敬之此前在路上的时候一直在安抚她,然而到了此处之后却一直没说过话。   他似乎是在出神,对此间的事情似乎不打算多说。   谢宸安见此吩咐完剩下的事情之后也就带着萧敬之一同离开了此处,他们乘上了车架慢慢往回走。   此时的雨已经停了,气温也随着这场雨和夜色而降了下来,倒是让人不免感觉有些凉意。   谢宸安拉过了萧敬之的手,发现他的手果然是凉的。他这病似乎怎么也不见好,这陆陆续续也调养了有半年了,到现在却仍旧是这个样子。   “刚是不是被吓到了?不该让你跟着一起来的。”   萧敬之自然是不可能被吓到的,他刚只是在思索这件事。   其实不光是谢宸安,便是连他也以为今日当是会发生些什么才是,马林既然敢在这个时候这般明目张胆的动手,不应该是没有后招,结果今日过来之后发现一切却都是平静的有些异常,而且马林这次动手动的很是隐蔽,看起来只是想要灭口而已,明显还没有鱼死网破的打算。   不过如此也好,否则即使现在将马林拿下,也很难就此将她身后之人也跟着一网打尽,反倒容易打草惊蛇,既然如此不若慢慢来,也好做好万全的准备。   萧敬之知道谢宸安是个性子仁善的,怕是接受不了关于马林的这些事情,于是劝道:“此前白如说的那些话都还未经证实,也未必是事实,此次的事情说不定也只是巧合,妻主不要想太多了。此事既然已经交给白如和严羽,不若让她们先去查,而后有了结果再来细看。”   谢宸安也知道萧敬之现在说的这些话都是对的,只是想到马林,她仍然觉得犹如芒刺在背,心中怎么都不太-安稳,隐隐有种惊悚之感。   在白如跟她说这番话之前,她从未想过马林会是这样的人,她原本以为马林顶多是有些贪污腐败罢了,而此时她想到白如的那些话,想到那上千人的性命,想到史振之死,她心中只觉得一片冰凉。   然而她此前跟萧敬之说出白如跟她说的那些关于马林的话本就已经让她觉得有些不妥,担心会因此而让萧敬之受到惊吓,这个时候便也就不再多说,只应了一声。   夜,谢宸安辗转反侧,入梦之后也睡得不安稳。   说起来她虽然已经到了这个世界很久,知道这个世界和她此前所生活的世界不一样了,但是她所接触到的一切,所遇到的一切,顶多也就是些个人恩怨罢了,这种涉及到上千人生死之事,她还是头一次遇到,每每想起便不由觉得心中不寒而栗。   史振死亡之事自然是不会瞒着她的家里人的,尤其是白如后续还要跟她家里人问话。   史振虽然有贪污的罪责,但是她对于家中老小一直都不错,这个时候她家中老小听到她身亡的消息之后都是放声大哭。   原本贪污之罪判个几年也就能出来了,而现在她竟然就这般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狱中,她家里人自然是要讨个说法的,一群人闹到了衙门之中。   然而马林接下来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马林竟然跟着他们一家子人一同失声哭了出来,期间她虽然怒斥史振不该动文书,不该贪恋那些不属于自己的钱财,却也陈述了两人十几年来的互相扶持。   两人在同一个衙门之中共事多年,这些年来许多相处的点点滴滴此时说出来尤为让人感慨,史振一家人听闻她说的这些哭的越发严重了,马林甚至还将仵作和狱卒叫过来给她家人详细叙述史振致死的缘由。   她家里人听完之后又是一番失声痛哭,待到他们见到史振的尸体,证明了马林的话所言非虚之后便也就不再闹了,最后将史振的尸体给领了回去。   谢宸安听到马林的这番处事方式之后,越发觉得对此人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谢宸安觉得此人实在有些危险,有些想要限制她的行为后再细细查证,以免在这过程中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损失。然而现在无论是关于马林贪污腐败之事,还是关于白如说的那些话,都没有任何的证据能够证明,这么做明显是立不住脚的。   况且马林到底是身为太守,是皇上亲自任命的,谢宸安在封地内可以替换人手,但还是得要给出原因才是,此前替换史振的原因自然是不用多说,而且又已经经过证实,自然是没有人能多说些什么,而现在关于马林的一切都是未经证实之言,总不能直接拿这些作为指认她的证据。   而且马林在上任太守之前便已经得到了声望,而上任之后这十几年来她的所作所为虽然没能提升宛临百姓的生活水平,但是却也没有过度压榨过宛临百姓,她在宛临百姓之间的声望还是有的。   此前说她贪污腐败,但百姓却证实她这些年来过的都很是简朴,若是拿不出证据便是百姓那边也难以交代。   谢宸安现在只能盼着白如和严羽那边的查询能够尽快得到结果。   谢宸安和白如的谈话内容之所以能够传出去自然是幕府之中有人通风报信,萧敬之没有跟谢宸安说这件事,却在之后自己将幕府里服侍的人给捋了一遍。   按理来说幕府里服侍的人和王府下人的性质不一样,不应该是萧敬之能动的,但是萧敬之和谢宸安的关系所有人都看在眼中,而且这些人说到底也只是端茶倒水的下人罢了,于是便也没有人对此说些什么。   就连谢宸安自己也是在萧敬之将这些人着手替换过一遭之后才反应过来。   说起来她当日也是怀疑过有人走漏了她和白如之间的谈话,不然的话不应该她方才吩咐白如去查这件事情,而后面史振那边就出了那样的事情。只是这事她当时想着,事后便给忘了,好在萧敬之还记得。   但是话又说回来,当日传出去的消息也不知是有多少,若真的有人将白如的那些话也传出去的话,那白如现在的处境怕也是堪忧。   谢宸安想到这便匆忙让人传信杜恒那边,派几十个人给白如,如此一来能够保证她的安全,二来也是方便供她驱使。   其实谢宸安也并非是对白如全无打算,此前谢宸安一直没有给白如任命具体的官职,并不是说完全否定了这个人的本事。   虽然白如性格里有些不太让她喜欢的东西,但是白如的本事她还是比较认同的,此前只是没有想好要把白如放到什么位置上比较好。   白如在她心里边儿的定位其实相当于是一个擅长权谋与斗争的人,像她这样的人应该是适合军师、说客,或者是谋士一类的岗位。但是就目前而言,无论是朝廷上封的封地内的岗位,还是她自己这边,目前都没有特别适合白如负责的内容。   说起来这次她暗示白如去注意马林那边的情况,原本也是觉得她对于和人打交道比较精通,事实上事先并没有真的对她抱有太大的希望,只是想着若是她这边有什么线索的话可以提供给严羽那边,但是没想到她的调查结果却出乎了谢宸安的预料,竟是挖掘出了很多她此前未曾想到之事,所以在这之后她才将这件事情交给白如。   谢宸安沉吟着,严羽这边做事踏实,并没有出过什么大错,这次史振的事情也是狱卒的疏忽之过,倒也不能说是她的错,之后的话谢宸安也不打算将严羽从现在的岗位上撸下来。   而白如这边谢宸安倒是渐渐的有了些想法,她暂时没有造反的打算,而且封地内一旦将马林的事情解决好之后短时间之内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斗争,所以在这方面暂时用不到白如,不过白如的口才和与人打交道这方面倒是可以应用于商业上。   虽然现在已经有了商业小组,不过倒是可以再给白如组建一个谈判小组,让她自己去发掘一些适合当说客的比较有谋略的人,而后带着她们一同开阔商路。   谢宸安觉得这是一个短期之内比较适合白如发展的方向,等到过了这两年宛临这边有了大的发展之后可以再根据白如的情况和她个人的意向看看给她调到什么岗位上去。   白如得了侍卫之后倒是有些高兴,只觉得是谢宸安这是看重她的表现。虽然这跟她此前想的拥有一批自己的人手还不太一样,不过现在这般她行为做事总算是方便了不少。   白如得了这些人手后便准备去到谢宸安的面前谢恩,如此也可在她面前多出现几次,多刷刷存在感。   白如总觉得自己之前便是因为存在感不足的缘故这才被谢宸安给丢在了脑后,而她现在不想再吃这样的亏了。   现在马林那边的情况暂时她还没有查出头绪,不过目前对她而言在谢宸安面前增加存在感,让她先行确定把太守之位留给自己对于她而言其实是比立刻把马林弄下位还要更重要的事情。   白如始终觉得若是不能在马林下位之前便得到谢宸安的认可,把自己钉死在太守之位的接班人上的话,那她这番动作下来便是白费了力气,毕竟等太守之位空出来之后那盯着这位置的人就太多了,到时候竞争难度便比现在不知道多了多少。   因着白如之前在马林之事上的表现比较突出,谢宸安现在对白如的印象有所好转,兼之之前两次筹钱的事情,谢宸安开始盘算着等到这次马林的事情结束,该给她些赏赐才是,幕府众人虽然每个月都可以领月利,她当是并不缺钱,但是也没有人会嫌钱多,到时候再把谈判小组的事情跟她说一说,如此也算是没有让她白跟着忙活一场。   不过谢宸安这边还没开口呢,倒是白如先开了口。   白如进到幕府之后便很快地发现了幕府之中多了很多新的面孔,她此前来幕府的次数虽然不多,但是她却一贯是个善于观察的人,此时便是率先发现了这一点。   她在面见谢宸安之前与外面的人有聊过此事,得知此事是萧敬之的手笔。她之前便对萧敬之有着很多的疑虑,这个时候听闻他竟然将手插到了幕府这边,整个人便起了警惕的心思,着意开始提醒谢宸安。   谢宸安原本以为白如过来是跟她说关于马林的事情的,却没想到白如会纠结在萧敬之的身上。   她对白如说的那些关于萧敬之的让她警惕的那些话只觉得莫名其妙。   她和萧敬之本是夫妻,而且两人的感情一直很好,这次萧敬之帮她过手幕府的这些人也是为她着想,这些事情她都是懂得的,却不知白如哪里多了这么多奇怪的想法,竟然凭空的将萧敬之的这一番好意给曲解成了乱七八糟的样子。   谢宸安实在是不想跟白如在这方面多讲,只是问道:“马林那边的事情可查出了什么消息?”   白如摇头,随后道:“史振之死现在没有个具体的说法,臣也去了史振家中,但是他们对此也都一无所知。   而贪污的事情马林这些年来一直过的很是朴素,臣怀疑那笔钱她并未用在自己家中,而是藏匿于其他的地方,现在史振已经死了,很难有口供。若是不能找到那笔钱的话就难证明他贪污之事了。而关于当年的事情,臣还在继续查。”   正在这时周负和徐斌过来了,说是带来了官窑和织造坊的建设图的草图让谢宸安过目。   谢宸安见白如这边暂时没有什么正事,就让她先回去了,然后将两人给叫了进来。   两人将草图大概的跟谢宸安讲解了一下。   这份草图此前已经给贾金川和仲景看过了,而楚涧跟萧敬之也看过,谢宸安知道这些之后自然也就没什么意见了。   谢宸安道:“你们继续弄下去,而后再有什么结果的话也先给楚涧和正君看过,若是他们都没有什么意见的话你们便确定下来就行,这些事情我不太懂也不会太多的干涉你们,你们按照最合适的方法来就行。”   其实周负和徐斌之所以每次有进展之后都过来禀告谢宸安也只是按章程办事罢了。此时听谢宸安这么说,她们两个反倒是觉得有些高兴。   工程上的事情最怕外行人指引内行人,谢宸安在这种时候作为对这些东西不太懂的人,她不出意见其实很多时候比乱指挥要好的多。   谢宸安问了一下现在这边的进度,周负和徐斌表示若是没有问题,继续按照这个细化下去的话,顶多再过三五日功夫便可以确定下来了,谢宸安听言觉得放心了不少。   这边的事情一旦工程图出来之后便可以开始进行建设了,谢宸安这么想着便又把宣传组的秦单叫了过来,而后详细的问询了一下关于愿意前来帮忙的百姓的事情。   因为这个事情是按天来进行的,并不是长期稳定的情况,是以这次秦单也没有进行详细的人数统计,只是大概有个印象而已。   谢宸安也并非是要知道真的那么具体的消息,她听说对此感兴趣的百姓不少便也就放下心来。   在这之后,官窑和织造坊的事情便继续的运行着。   史振丧事当天前去吊念她的人并不多,毕竟她之前贪污腐败之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不过即使如此平日里与她关系好的一些人还是去了。   而这些人去到灵堂之后便诧异地发现马林竟然也在那里,此前马林在衙门中的一番作为和哭诉或许有人觉得她在做戏,然而此时她人出现在这里便是所有人都对她不由暗自赞叹,只道是像她这般爱护手下的人不多了。   谢宸安始终不觉得史振之死只是个巧合,也不觉得她是自然死亡的。她潜意识里就觉得这件事情跟马林脱不开关系。   然而现在马林的这番作为明显是在所有人面前洗刷了自己的罪名,除了她和白如等少数几个人之外,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件事情和马林毫无关系。   谢宸安对于马林的此番举措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评价,只能说她从某方面来看当真是个聪明人。   如此又过了两日,最后官窑和织造坊的最终施工图定了下来,而此事也已经开始了正式的章程。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穿成反派白月光后》,求预收~   任唐一觉醒来,突然发现自己穿进了一本他爱她、她爱另一个他、另一个他又爱别个她的四角恋爱情故事里。   她成了那个被偏执反派痴恋,却心里只有男主,一心只想踩着反派的肩膀跟男主痴缠,最后成功助力男主女在一起,并被反派囚禁终身的恶毒女配。   任唐:“……”   这信息量有点大,她表示自己接受无能,她既不想搅合进男女主的感情里,也不想被反派囚禁终身。   于是她决定脱离剧情,远离男女主和反派,不参与这四角恋,开开心心的做个放飞自我的千金大小姐。   然而有些事情的发生总是让人始料未及,任唐没想到她才开始放飞自我,刚一到达旅游胜地,结果就和反派撞到了一起。   任唐:“……这可真是太TM巧了。”   邵琛:“不巧,我追着你过来的。”   任唐:“……”   为了摆脱被囚禁终身的命运,任唐开始在邵琛面前花样作死,然而直到任唐在书中故去她也没能摆脱掉这个反派,反而还被他吃的死死的……   任唐:“人类的本质就是真香!” 第74章   开工之前是例行的奠基活动, 这天来了不少百姓,众人热热闹闹的站在一处,场面一度是相当的热烈。   谢宸安自然也亲自参与了奠基仪式, 官窑和织造坊就此正式开工。   开工的第一天, 百姓听说这边每天管饭,而且每工作十日还可以从这边领到一些米面和肉,不少人都前来跟着帮忙。   谢宸安对此感觉有些惊喜,她倒是不怕来的人多, 来的人多些建设的便更快些, 后续的一切也会更早提上日程。   早些把官窑和织造坊建立起来也就能够早些推动宛临经济的发展,这是好事。   徐斌和周负先行带领着工地里的这些人到前边进行登记, 询问他们都会做什么,而后对他们进行统一的分配。整个工地上慢慢开始变得井然有序起来,一切都踏上了正轨。   谢宸安在此处看了一会儿, 等到发现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得到妥善的处理之后, 便离开了此处,回了幕府。   谢宸安刚回到幕府伍洋就找了过来。   因着杜恒那边现在有铁矿的事情在忙,之前的时候谢宸安便属意将白如那边的事情交给伍洋去处理。   当日虽然是杜恒带着人到狱中的, 她也是跟杜恒和严羽当面吩咐让她们二人协助白如,不过她在事后的时候却嘱咐过杜恒,她那边现在事情多,可以将白如这边的事情交给伍洋去接手, 而白如那边谢宸安后续也和她说过这事。   是以看到伍洋的时候谢宸安还以为是白如那边有了什么进展, 结果却并非如此,伍洋拿出了瞭望塔和加固城墙的计划来给谢宸安看。   谢宸安此前没有太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基本上她当日吩咐过伍洋之后便把这件事给放在了脑后。因为这事儿目前还是在先期准备阶段,暂时她还没打算开工, 真开工的话最快也要到明年的时候了。   不过伍洋如此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而且已经将计划做好了,她自然便也就在伍洋的介绍下将这份计划详细的看过了一遍。   伍洋在这方面可以说是术业有专攻,她此前在部队的时候经受过完全的训练,有了谢宸安的提点之后,她做出的计划详尽而可行,谢宸安细细看过之后没有从中发现有什么问题,她对此也是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地方了。   谢宸安对此很是满意,当下夸了伍洋几句,而后对伍洋说道:“周负这两天在忙官窑和织造坊开工的事情,这两日未必抽的出功夫。这你先收着,等过两日周负那边大概忙出头绪之后你再找她跟她详谈,看看她对于这方面觉得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或者有什么建议。   这件事情你们定下来之后先让周负将这计划图收起来,而后等她有空的时候,让她根据这个画出一个详尽的施工图,等到明年夏天的时候若是这边人手和各方面的条件都允许的话,便可以开始着手建造了。”   伍洋点头。   谢宸安在这之后又问了伍洋关于白如那边的情况。   伍洋对此却有些茫然,因为白如日前从她们这边得了人手之后便一直没再跟她有过交流,白如那边现在是自己在查这些事情,没有用她这边帮忙,是以她对白如现在的进度也并不是很了解。   谢宸安闻言点头,也觉得自己是有些太过心急了,把这件事情交给白如到现在其实也没有多长时间,她几日前方才见过白如,知道白如那边还没有什么进展,而现在方才又过了几日,没有其他的进展也属于正常,于是她也就没有再多说。   伍洋这边离开之后谢宸安又开始想起了萧敬之生辰之事。   萧敬之的生辰就在这几天了,她此前想了好久也没有想到该怎么给萧敬之过这个生辰。   通过归宁之前的话来看,萧敬之对于自己的生辰是有些厌恶的,他此前更是连生辰都不想过,即便是平远将军都没能改变他的想法。而她在未经他允许的情况下给他大操生辰想来也不见准真的会让他觉得高兴。   谢宸安的目光投向远方,这样的萧敬之让她心疼,也让她觉得有些无措,她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走入萧敬之的心里,抚平他的这段伤痛。   随后的几天谢宸安开始早出晚归不见踪影起来。她每天离开宛临王府之后,有时去往幕府,有时不在幕府。而不在幕府的时候旁人也都不清楚她到底去了何处,竟是行踪变得有些飘忽起来。   最后萧敬之生辰当天谢宸安没有大办,她只是亲自下厨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而后还给萧敬之煮了长寿面。   这次的生辰并没有外人打扰,只是她自己在替萧敬之庆祝而已,两个人坐在桌旁,谢宸安静静的看着萧敬之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   萧敬之的身上有一种矜贵之气,他做什么动作或者是什么行为都只让人觉得他与众不同,加上他的外貌实在出众,便是随便一举一动都能轻易地吸引住旁人的视线,是以他总显得与周边的人不太一样。   萧敬之吃过饭后放下了筷子,这才问道:“妻主为什么总盯着我看?”   谢宸安笑了,“因为你好看。”   谢宸安是真心的在夸赞他,她从内心里觉得萧敬之很好看,就算是在前一世的娱乐圈中都很少见到像他这般出众的人物。   饭后,谢宸安拉着萧敬之的手到了院子里。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院子里的灯都亮了起来,暖黄色的灯光将周围的一切都照得泛着一股子暖意。   谢宸安此前扎了几个天灯放在院子里,这个时候拉着萧敬之的手在天灯面前站定。   萧敬之没想到谢宸安会有这样的安排,当下侧目看她。   谢宸安看着萧敬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片刻后问道:“你相信死去的人仍旧存在在这个世间么?”   萧敬之敛眸,片刻后道:“人死如灯灭。”   他曾盼着有鬼魂之说、盼着世间有轮回转世,但是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些并不是真的存在,人死了便是死了,这世界的一切都再和他们毫无关系,人间的悲喜与他们再不相通。   谢宸安原本以为这个世界中的大多数人都是有些迷信的,而且看萧敬之之前信那大师的言论,额外看重那块据说能够逢凶化吉的玉佩,她便以为他也该是信的,如今看来却是并非如此。   她原本准备好的一番说辞这个时候突然变得有些说不出口了。   萧敬之的话从某方面来说符合科学的解释,人死了便是死了,一切到此便终止了。   但科学还有另外一个方面的解释,那就是宇宙中的原子数量是恒定的,组成人的这些原子将来或许会再次组成山川河流,人从某方面来说的确是不再存在了,但是组成人体的一切却又是永恒存在的。   而且关于灵魂一说又有脑电波说法、四维空间理论等,这种种说法都是未经科学证实的理论。   她不知人的灵魂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她能出现在这个世界,出现在萧敬之的面前,从某方面来讲或许也可以印证其中的一些理论了。   然而这些话她又该怎么跟萧敬之说呢,就算她说了,他会相信么?   良久,谢宸安轻叹,“我也不知道人死后是否还会有知觉,是否还能感知这世界上的一切,但我想你爹那么爱你,如果他真的还能看到这世间的一切,他定然是不想看到你痛苦自责的。   虽然生下你让他受了很多痛楚,但是或许你的存在对他而言本身就是上天最好的馈赠。你曾经说过他待你很好,你便当知道他的心意的,他爱你胜过爱自己,你的出生不是你的错,他的死也不是你的错。”   萧敬之垂眸不语。   谢宸安轻声道:“我不知该怎么安慰你,只希望你能放下心中的这个担子,不要再自责了。”   萧敬之弯身将地上的天灯拿了起来,然后托在手上,天灯内的蜡烛尚未点燃,现在里面是一团死寂。   萧敬之看着手上的天灯说道:“我曾恼恨自己是个男人,有时候在想若我是个女孩我爹便不会经历后来的种种,也恼恨我当年那般年幼,我能做得实在是太少了,若是我当年能够为他多分担些,若是我能够护住他,他或许便不会就那么死去。   他拥有的东西很多,但是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在意的却很少,他为了那仅有的在意抛弃了一切,他舍弃了自己的母家,舍弃了自己的尊严,舍弃了自由,最后也舍弃了性命,可是最后他得到了什么呢?”   谢宸安沉默着,心里有些难受,既是为着萧敬之,也是为着楚玄。   “我知今日妻主用心为我置办生辰,我不该说这些话败了兴。”   谢宸安拉住萧敬之的另外一只手,“在我面前没有什么应不应该的,你肯跟我说这些很好。”   谢宸安看向萧敬之,问道:“你觉得你爹他最后后悔了么?”后悔付出了这么多,后悔和平远将军在一起,后悔生下了他。   “没有。”萧敬之说道。他知道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后悔过,他临死前的最后一刻还在叮嘱他要照顾好他娘。这就是他最不能理解他的地方,这些年他从来都没有理解过他。   谢宸安笑了,“所以他并没有后悔生下你,你便不要再惩罚自己了。”   萧敬之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   谢宸安说道:“有人说天灯能够被天上的英灵所看到,你想许愿么?”   谢宸安原本作出这番安排就是想要如此,但是萧敬之若是不信这些,她也不想勉强。   萧敬之沉默了一会,而后才说道:“好。”   萧敬之拿过了笔,在天灯四周写上了几行小字。   谢宸安没有看向萧敬之的方向,自己也跟着拿起了一个天灯,在上面写下了几行小字。   两人一同将天灯点燃。   暖黄色的灯光照在两个人的脸上,有种别样的温馨。   两人同时放开手,两只天灯就此缓缓升起,越飘越远,最后变成了一个小小的亮点。   两人一同携手往回走,谢宸安道:“你不用为我舍弃任何的东西,我只想你能好好的。”   萧敬之应了一声。   两人一同回到房间,谢宸安将房门关好,而后打开床边的木匣,从里面拿过了一块玉佩。这玉佩通体碧绿,是块好玉,只是上面人工镶嵌着金色的纹理,看似好像是方士的符篆一般。   “你已经送了我两块玉佩了,我便也送你一块好了,这实在是没什么新意,只盼着你能喜欢,你若是不喜欢就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我都替你寻了来可好?”   谢宸安一边说着,一边将这玉佩在萧敬之的腰间系好了。   萧敬之修长的手指拿过玉佩反复的看了看,而后问道:“这玉佩上的符文是?”   谢宸安笑道:“这是保你平安的,日前你不是将你的那块送给我了,所以我替你又去求了一块。”   谢宸安此前打听了附近最为灵验的大师,而后亲自登门去求的,这玉佩上刻的是命符,以命抵命。萧敬之把自己的‘一条命’给了她,那她便还他‘一条命’,若是萧敬之真的有什么祸患,她愿意替他扛下来。   萧敬之没有说话,只静静的看着谢宸安。   谢宸安笑道,“我们不会如同你父母那般的,我们一定能够白头偕老,恩爱余生。”   夜,两人相拥而眠,谢宸安心中却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两人如今都又长了一岁,再之后他们会一直这样继续成长下去,直到慢慢变老,直到满头白发。她盼着那漫长的岁月里他们都能和现在一般相知相伴,却也头一次觉得若是能够一夜白头也是极好的。   官窑和织造坊那边都已经踏上了正规,之后贾金川和仲景都空闲了下来。   谢宸安心知萧敬之之所以给这两个人委以重任,那这二人自然是有些本事的,她想到此前已经准备了大半的上课一事,于是便向两人咨询意见。   二人对此都很是支持,并且表示愿意将自己的知识也教授给百姓。   谢宸安听言自然高兴。   徐斌现在正是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这件事情她自然也无暇再管了,但是秦单那边的事情却随着官窑和织造坊的开工而停了下来,于是谢宸安将秦单给叫了过来,将组织上课的事情交到了她的手上,同时让她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向徐斌去请教。   秦单之前就跟着三老一同参与过这边的事情,此时接手徐斌手上的事情倒是并不算难,于是再跟徐斌碰头过两次之后便基本掌握了大概。   而后又过了几天,秦单这边便已经开始组织着百姓进行了第一次的上课尝试。   当天的时候谢宸安也过来了,这次虽然是第一次尝试开课,但是闻讯后过来的百姓着实不少,将整个屋子里面挤得满满的,后面甚至因为没凳子了,有的人直接席地而坐。   来的人多半都带着水和干粮,谢宸安让人去问过了才知道这些人是觉得来回路上耽搁时间,准备中午的时候就直接留在这里随便吃点干粮,等到晚上听完课再回去。   谢宸安闻言只觉得喉头有些干涩,这些人这求学的劲头要是放在现代不知道要羡煞多少老师了。   现在宛临的情况还不太好,还有许多的地方有待改善,等到之后税收和商业这边都有了收入之后她就可以给前来帮忙的百姓都发工钱了,而后也可以搞个食堂出来,至少让这些前来听课的人中午的时候能有个吃饭的地方。   谢宸安叹了口气,要发展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好在一切都在慢慢的得到改善。   白如自从上次找过谢宸安之后又陆续来找过谢宸安两次,她虽然觉得谢宸安对她的态度整体还不错,但就是莫名觉得谢宸安待她不如前几次的时候热络了。   想到之前她说了萧敬之插手幕府的事情,她心里头渐渐开始怀疑起这一切都是因为萧敬之的关系。   幕府的人手经过了萧敬之的调换,现在的这批人自然是对他唯命是从,将她对谢宸安说的话告诉萧敬之也不是不可能,而且以谢宸安对萧敬之言听计从的态度,若是萧敬之给她吹什么枕边风的话……   白如越发觉得在把马林弄下去之前需要先搞定谢宸安和萧敬之,这样才能保住她的太守之位。   于是这几天她将马林的事情先放在了一边,开始查起了萧敬之,结果不查不要紧,一查才发现萧敬之这人的确是让人不可小觑,之前官窑和织造坊的钱竟然大半是他出的,怪不得此前他口气那么大,怂恿谢宸安将官窑和织造坊全部建起来,感情这是他建功的机会。   白如越发好奇他这些钱来自何处了,于是更加细致的查了下去,这一查之后才发现萧敬之的父亲乃是出自楚家,想到楚家富可敌国的财产,再想到萧敬之的出手阔绰,白如心中越发觉得不安。   但凡是谢宸安的年纪大些,但凡谢宸安没那么听萧敬之的话,她都会觉得这是件极好的事情,毕竟谢宸安有了此等的助力自然是能够在造反之路上走的更容易些。   然而以现在谢宸安的情况来看,这到底是谢宸安借助楚家之力,还是楚家想培养出一个傀儡这还不好说。   再想到此时尚在前线的平远将军,白如越发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说不清楚的因素在其中,这事之后会怎么发展还真是让人难以预料了。   萧敬之对谢宸安的影响太大了,这实在是个不稳定的因素,白如就此将矛头对准了萧敬之。   事实上白如倒是真猜到了部分内容,萧敬之过手过幕府的人手之后,幕府这边有什么事情他的确是会时时知道。   当时白如跟谢宸安说的那番话他的确也都知道,不过他却不会因为这个就跟谢宸安说什么,白如此前实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至于谢宸安最近待白如的态度为什么稍微凉了些,这纯粹是因为最近白如这几次过来找她,每次的时候她都以为白如是在马林方面有了什么新的进展,结果却每次都发现并没有,白如过来找她说的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如此一来二去便让她觉得有些莫名。   她此前曾经明着问过白如马林之事到底查的怎么样了,当时白如只是模糊的说还在找证据。   如此一来谢宸安搞不清楚白如的意图,她以为白如可能是因为动力不足的缘故,谢宸安虽然没有明着跟她说自己对她的全部打算,却也说了这件事后会给她安排官职一事,并就她此前对于马林的查证而给出了赏赐,然而这并没有起到什么明显的作用。   随着白如对萧敬之的查询加深,她心中渐渐编织出了一张网,她越想越是心惊,是以这次便又到了谢宸安的面前,她准备跟谢宸安好好聊一聊关于萧敬之的事情。   有了此前的事情,她这次还刻意支走了旁人,如此方才觉得安全了几分。   萧敬之知道这段时间白如在查他,他却没有出手干预,他想看看白如到底能查到什么程度,也准备就此事敲打敲打她。   白如这次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结果她刚一开口谢宸安便将眉头皱了起来,等听到白如说了一会儿之后她忽然不可抑制的笑了出来。   白如只觉得满脸莫名,谢宸安实在是不知该怎么评价白如,有时候说她聪明吧,的确是,但有的时候她真的是……   谢宸安不知道该怎么说,白如这个人从根本上来说其实很适合做编剧,她这个脑洞实在是大,而且很阴谋论,她竟然能够将萧敬之对她的一番情谊歪曲成楚家和平远将军想要通过萧敬之来控制她。   谢宸安实在是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被控制被利用的价值,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的话萧敬之嫁给谢宸远或者谢宸锦不好么,何必嫁给她这个不受宠的皇女,再说了,明明是她先动心的,是她先追求萧敬之的,若不是如此萧敬之又怎么可能会嫁给她。   谢宸安有些无奈,又有些头疼,她认真的对白如道:“敬之的事情我多半都知道,并非是你想的那样,这件事我不希望你再继续下去了。   但你日前跟我说的马林的事情让我心中觉得极度不安,所以你可以先查马林那边的事情么?你若是实在不想继续查下去的话将你查到的所有资料都交接给伍洋和严羽也行,我让她们继续查下去,你若是不喜欢这件事我也可以给你安排别的事情。   我其实一直也没有跟你详细聊过,对你到底想从事什么岗位,有什么抱负也没有太过清晰的了解,你想要什么,现在都可以跟我说说。”   白如没想到谢宸安会跟她说这些,一时间眉头皱了起来。   查马林的事她耗费了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自然是不想交给别人,这是一个大的立功的机会,就这么平白的让出去那委实是太傻了。   至于她的抱负,那自然是想要辅佐一位英主走上皇位,从而留名千古,完成自己一生的使命。   谢宸安似乎是看出她要说什么,先一步笑道:“你别再说想要助我造反的话了,现在宛临的情况你也是看到了,你觉得以现在宛临之力当真能够有什么大的作为么?无论以后到底是什么样的发展,让宛临壮大起来都是头一步的事情。”   这是谢宸安头一次这么坦诚的跟白如交流,跟她说出自己内心的这些想法。   白如自然也感觉到了谢宸安今日的不同,只是无论是她想坐太守之位还是她想要谢宸安对萧敬之抱有警惕,她觉得这些话谢宸安都不会愿意听的。   她最后还是对太守的事情闭口不提,只袒露了一些关于看待萧敬之方面的心迹。   谢宸安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其实能看出她说萧敬之的那些话的确是有一部分是真的在为她着想的,只是这阶级敌人明显搞错了方向。   白如见谢宸安对萧敬之的话听不进去便也就不再揪着这一点,只准备之后再找到什么关键信息再给予萧敬之致命一击,不管她关于萧敬之的那番想法到底是错还是对,她都不能接受谢宸安对一个男人这般唯命是从。   眼见白如终于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了马林的身上,谢宸安终于是松了口气。   寻找铁矿的机器最近经历了几次改造和提升,杜恒和安绍一行人每天漫山遍野的跑腿都跑瘦了,不过这方面却始终没有大的进展,然而安绍这次却带来了另外的好消息。   之前的时候谢宸安虽然跟安绍说过想让她把人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负责工具制造,另外一部分负责武器制造,但因为她这段时间以来都在跟着在外面勘测铁矿,谢宸安便一直觉得她怕是很难再抽调出精力和人手再做其他的事情了,所以关于别的方面她也没有问,却不想这次安绍却给了她一个巨大的惊喜。   安绍跟谢宸安汇报了她们那边在武器制造方面有了很大的进步,她们改进了火-药的稳定性,并且改造了火雷子,更是把她之前说的狼牙棒也给做了出来,不过火铳和液体炸-药一事却还没有进展。   目前这些都还没有经过最后的测试,安绍邀请谢宸安去一同查验这次的改良结果。   这查看改良结果自然就是去观看爆炸现场了,这还是谢宸安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她不由有些激动,她有点儿想带着萧敬之一起去,但是想到到底是实验,安全性还未可知,于是她反复的问过了安绍,确定这次的实验是绝对安全的,这才在回到王府之后把这件事情和萧敬之说了。   萧敬之对此也是有着一定的兴趣,听言直接同意了下来。   谢宸安在这之后又让人去通知了杜恒三人,表示她们若是有空的话可以跟着过来看看,这些武器毕竟都是给她们制造的,日后自然也是由她们来用,她们提前过来看看感受一下也是好的。   等到实验当天谢宸安带着萧敬之过来的时候杜恒和伍洋也都过来了,郭山则留下负责都尉司一众将士们的训练,而安绍这边也来了不少人,让谢宸安颇感诧异的是就连烟花爆竹师父和方士也都跟着过来了。   那烟花爆竹师父看上去已经有六七十岁了,头发大半花白,后背也有些佝偻了,不过倒是精神不错。而那方士看上去三四十岁的年龄,在一边念念有词,也不知是在念经文还是什么。   随着安绍一声令下,很快火- 药的引信被点燃,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地面被炸出来一个大坑。   等到飞扬的尘土陆续落下之后谢宸安走近了些观察了一下,这爆炸的声音虽然不小但是爆炸的威力却并不是特别大,不过即使如此用来炸个城门什么的或者用来威吓敌人也是还不错的。   谢宸安有着前一世里的炸-药和原-子-弹什么的做对比自然不觉得有什么,而在场的人却都已经是目瞪口呆了,明显没想到这火-药有这么大的威力。   安绍接下来让人在空地上分散的摆了几十个陶罐。   谢宸安对此觉得有些莫名,随后才想到火雷子主要是靠铁片纷飞的威力而伤敌的,这样的话倒是可以有一个直观的印象,瞬间对安绍此等的安排觉得甚是妥当。   这次改良过的火雷子体积仍然不小,半径仍然有半米多,需要用投石车才能投出去。   在被投出去的一瞬间火雷子在半空炸裂开来,铁片纷飞,地上的陶罐被四散的铁片撞击后发出清脆的声响,纷纷碎裂。   这几十个陶罐摆的比较分散,整体上覆盖了有方圆十几米的范围,除了边角处的几个陶罐能够幸免于难之外其他的基本上全都碎裂了,这个伤害范围已经不小了。   谢宸安原本觉得这火雷子只能靠铁皮飞散造成伤害,伤害力度有些太小了,一般身体被划伤并不算是什么致命伤,所以对它的威力并不是特别看好,然而这个时候她却有些肃然起敬之感。   这么密集的杀伤力,真的处在爆炸中心的人怕是也难以存活了,而且这还只是普通铁片,若是在这里面加些料的话……   萧敬之看着这两次的实验,整个人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这些武器若是被送到前线……   谢宸安没注意到萧敬之的出神,只吩咐身边人让人去把姚元给叫过来。   在这空隙谢宸安拉着萧敬之的手,跟杜恒几人一同到了安绍等人的面前。   安绍将狼牙棒也拿了出来,她做出了五六个不同样子的狼牙棒,每个除了在用料、大小、重量方面有所不同之外,上面倒刺的长度,密度也都做了相应的改动,准备让她们试试哪个比较适合。   安绍原本是准备将这些直接送去幕府的,后来还是谢宸安说这次杜恒她们也会过来,让她不如一同带过来和她们当面聊,是以安绍才把这几个狼牙棒也都带到了实验现场。   杜恒和伍洋此前看到火雷子和火-药的威力已经激动的不行了,这个时候看到狼牙棒更是觉得惊喜,两个人一人拿过一个耍了起来。   她们武艺都不错,对于各种武器也都有着自己的理解,这个时候拿到狼牙棒之后很快便明了了其中的便利之处,这武器委实好用,无论是抡还是砸都能有很好的杀伤力,而且它周围带刺,就算是没有武艺之人仅仅凭借着蛮力也能造成不小的伤害。   这武器对于新兵来说可以说是十分友好了。   两人将几个全都拿起来轮番耍了一遍,最后觉得其中两个的尺寸和倒刺密度比较合适,安绍将那两个记了下来。   谢宸安问道:“你们刚说想给新兵配这个武器,那具体需要多少你们也跟安绍说个数,让她那边先做着。”   两人合计了一下,数量太多怕是短时间之内也做不出来,最后她们只报了一千之数,让安绍那边先去做着。   这件事说完之后谢宸安才发现那烟花爆竹师父在一边皱着眉头念念有词,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她走的近了些,这才发现老人家居然是在嫌弃那火-药和火雷子最后爆炸的样子不好看。   谢宸安对此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这些东西都是以杀伤力为上,谁会在意它爆炸的时候到底好不好看呢,不过随即她灵机一动,瞬间想到了信-号-弹。   这个时代还没有信-号-弹这种东西,基本上还是靠狼-烟示警,这未免有些不太方便,信-号-弹相对来说要更方便携带和传达消息,而且不同颜色的信号弹也可表达不同的意思,这是狼烟很难做到的。   谢宸安将自己的想法和老人尽数讲了,询问她实现的可能性,这个既涉及到好看又涉及到实用,她觉得老人肯定是会喜欢的。   老人家对此表示没有什么难度,就是造出些不同颜色的烟花罢了。   谢宸安听言匆忙补充道:“这和普通的烟花还是不同的,最好能让它在空中燃烧的时间长些,这样才能更容易被发现,而且最重要的是发出来的光要明亮些,若是在白天也能被人发现那就最好不过了。”   谢宸安在说完之后又想到了照-明-弹,这个时代照明还是用的火把,若是能把照-明-弹做出来那就是最好不过了。   谢宸安把这话也跟老人说了。   老人家倒是对谢宸安提出的这种假想起了兴趣,当下表明自己愿意尽力试试,就算是她自己想不出办法来实现还有一众同行和她手下的数十个弟子呢,总能够把这东西做出来。   谢宸安听言亲自谢过了老人家。   之后谢宸安单独问过了安绍,这才知道这老人竟然是宛临烟花爆竹的一把手,她早期曾经在京城开过烟花爆竹铺子,也算是混的小有名声,直到年龄大了才回宛临来的,真的说起来宛临没人能够比得上她,现在在宛临制造烟花爆竹的这些人多半都是她的徒子徒孙。   谢宸安咂舌,只觉得安绍这倒是真的会找人。   她叮嘱安绍不要亏待了老人家,银钱方面一定要给到,而后她们那边若是提出缺什么东西也都尽量给送去。   这些事情其实本来也用不上谢宸安叮嘱,安绍本身这方面就一直做得很是妥当。   正在这时姚元也已经带了几个人过来了,先开始姚元听说这边要她过来还以为是这边出了什么意外伤了人,直到来了才发现事情并非如此。   谢宸安把自己的想法跟姚元说了,让她看看能不能在火-药和火雷子里加点药,不一定是伤人性命的毒药,迷药或者其他能够让敌人失去抵抗力的药物也好,还有烟-雾-弹和催-泪-弹之类的。   正所谓医毒不分家,谢宸安觉得自己的这些想法这些古代的大夫集团体之力应该还是能够做到的,她对此很是期待。   所有人听到谢宸安的话都是:“……”   此前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些,此时听了谢宸安的话就像是打开了一扇另类的大门。   萧敬之此前一直静静跟在谢宸安的身后,听她吩咐各种事情,直到这时他才开口道“王上,臣可否派人来一同研究这些?”   这些东西原本算是机密,萧敬之本不该开这个口的,但是这些东西实在是太有用了,若是能够早些开发出来甚至会对整个战局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   谢宸安对此自然是同意的,多一些人也是多一份力量,而且萧敬之的人手自然也是信得过的,想来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叉子才是。   这么想着谢宸安将安绍又叫了过来,对在保密方面的事情又叮嘱了一番。   安绍笑道:“这些事情王上大可不必担心,武器部这边所有人都已经签下了契书,众人都是自愿参与进来的,不会将秘密泄露出去,便是连刚才的陈老和洛大师也都已经签了契书,臣这才把她们带过来的。”   谢宸安看向安绍的目光简直是震惊,她在这个时候几乎都要以为她也是穿越过来的同仁了,这契书从某方面就相当于是后世的保密合同了,她都没想到这一层安绍竟然都已经做到了。   谢宸安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夸她,最后只说要给她发个大大的红包,奖励她这段时间以来的作为。   安绍听了这话却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问道:“臣可以不要这赏赐而是求王上多拨下来些银子么?之前拨下来的那些基本已经花光了。”   谢宸安心道研究武器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是要一口答应的啊!然而她这还没来得及开口倒是萧敬之率先说道:“我先拨给你两万两银子,若是还有什么不足之处直接让人回我就是。”   谢宸安:!   果然是壕无人性!她之前都是给几千两银子来着,现在直接两万起跳了!不过她喜欢,抱大腿的感觉真好。   谢宸安这会儿倒是不觉得不好意思了,看着萧敬之的目光亮晶晶的。   萧敬之被谢宸安这样子给看的有些好笑,他伸手摸了摸谢宸安的头,而后对安绍道:“我这边之后也会派一些人过来给你打下手,你也让她们都签下契书,和其他人一视同仁即可。”   安绍听说萧敬之愿意给钱就挺高兴的,这个时候听说他还愿意给人就更高兴了,当即笑道:“多谢正君。”   谢宸安这个时候也回过神来,对安绍道:“你这边的经费自然是会给的,不过你的赏赐也照常给。这段时间你辛苦了,理应得到奖赏。”   安绍听言嘿嘿的笑了。 第75章   姚元那边有了些想法, 叫安绍和杜恒、伍洋过去一同商量。   萧敬之见此间只剩下他们二人便开口道:“王上,这些武器做出来后臣想先行送往边境一批。”   谢宸安笑道:“这是自然,之后不光是火-药和火雷子, 还有信-号-弹、烟-雾-弹、催-泪-弹、狼牙棒这些, 凡是这边能够研制出来的,后续全都给平远将军送过去一些,前线那边吃紧,能够帮上一把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说起来自从和萧敬之大婚之后谢宸安还没见过萧战呢, 讨好岳母大人, 这事自然是要尽早开始。   萧敬之轻轻摩挲着谢宸安的脸颊,“这些若是真的送到前线, 怕是免不得有人知道宛临有这种东西了,王上可想好了?”   谢宸安叹气,“也是没办法, 反正是早晚都要知道的。”   的确是早晚都要知道的, 但是瞒得一时是一时,多瞒些日子总是好的,也能少些忌惮。   萧敬之道:“王上若是信得过, 之后这些东西不如都交到臣的手上,由臣来运作。”   钱是能洗的,货也是,将这些东西交到他的手上虽然不能保证之后一直不被人知道来源, 但是至少能够保证在短时间之内可以让人查不到这些东西的源头, 如此也好多争取些时间。   谢宸安对此自然没有意见,只笑道:“夫郎有办法那就是最好不过了。”   此间的事情都已经结束, 众人便也就散了,谢宸安和萧敬之一起回到了宛临王府。   前一段儿时间谢宸安还是挺忙的, 而现在随着官窑和织造坊的开工,各项事情也逐渐落实,谢宸安倒有了更多的闲暇时间。   两人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今日谢宸安没有再安排别的事情,只准备陪着萧敬之好好的待一下午。   饭后,谢宸安陪萧敬之一同到花厅,两人在花厅前的柳树下并排坐定,享受着夏日午后暖洋洋的感觉。   谢宸安闭上眼睛,随着躺椅的来回摇动已然是有了几分困意。   正在这时归宁上前将一封信递给了萧敬之。   萧敬之只淡淡地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字,并未拆起信封,而是对谢宸安道:“静宜侍君派人送了信过来,妻主可要看看?”   谢宸安闻言睁开了眼睛。   自从上次谢宸安给宫中去信之后,静宜侍君这几个月就经常给这边写信,谢宸安大多数时候看到了便立刻回了。   谢宸安一般也就是在信上随意说说她这边的情况,也不拘着说些什么,只是为了让静宜侍君安心罢了。如此一来静宜侍君倒好像是喜欢上了这种交流方式,信件变得越发频繁起来。   谢宸安心中知道静宜侍君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孩子。如今她远在宛临,静宜侍君心中怕是多有挂念,是以才会如此。   谢宸安凡事很少避着萧敬之,这次也是直接当着萧敬之的面便把信给拆开了,然而等到谢宸安看过了几行之后整个人忽然一顿,然后悄悄的把信挪到距离萧敬之远些的地方。   萧敬之的目光原本并未落在信上,一般情况下静宜侍君送信前来并没有什么事情,而京中若是真的发生些什么的话,他也能够通过文熙贵仪知道。是以他对于他们往来的信件并没有太过关注。然而此时看着谢宸安这番反应,他倒是开始有些怀疑静宜侍君到底在信上说了些什么了。   一般情况下谢宸安看完信之后,会挑着其中的一些事情来说给萧敬之听。然而这次她却是把信顺手塞进袖子里收了起来,而后对信上的内容绝口不提。   萧敬之见谢宸安这番举动便知道这信上怕是说了些什么与他有关的内容。   萧敬之眉头微挑看向谢宸安的方向。   谢宸安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只当做没看到,这信上的内容她实在是不能说给萧敬之听,更不能让萧敬之知道。原因无他,只因为静宜侍君在信上询问萧敬之为何还未有孕,还说了她人在宛临,不方便为她纳侍,只让她若是看上了什么人自己操办,或者是让萧敬之为她操办。   谢宸安看着萧敬之的目光都带着那么几分心虚,为什么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怀孕,当然是因为她们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干那档子事啊……而让萧敬之为她操持纳侍什么的,她简直不敢想,光是想到萧敬之生气的样子她就已经觉得很惊悚了。   这封信可真是写的......简直让她欲哭无泪,有种后院即将失火的既视感。   萧敬之见谢宸安这个样子倒是也没多问她什么,待到晚间谢宸安给静宜侍君回信的时候他也没有过来看。   不过在谢宸安沉睡之际,这两封信却同时落到了萧敬之的手上,他一同看过之后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   谢宸安只以为这次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结果不料没隔几天,马林就像是跟静宜侍君串通好了似的,竟然送来了五六个年轻美貌十五六岁的少年,只说是百姓感念谢宸安来到宛临之后的作为,所以自愿把家中的儿郎送过来,让谢宸安笑纳。   谢宸安听说这些人没有经过幕府而是直接被送去了宛临王府,她几乎瞬间就炸毛了。   谢宸安实在是不知道马林这么做究竟意欲为何,但是她想到萧敬之看到那些男孩子的样子,只觉得像是火烧了屁股一样,整个人都不好了。   谢宸安匆忙赶回府上的时候萧敬之倒是如同往常一样,从他神情之间竟然看不出和以往有半点儿差别,更看不出他的喜怒,谢宸安这一下子更虚了。   谢宸安可是在刚一回到王府的时候就跟德音问过了,证明那些人的确是已经被送到府上了,萧敬之还让他们留了下来。   谢宸安猜不透萧敬之的想法,她简直是欲哭无泪,她看着萧敬之问道:“这事儿真不是我指使的,我事先都不知道,你信吗?”   萧敬之眉头微挑,“妻主事先不知情?”   谢宸安拼命点头,“我真的是事先不知情,我也没想到马林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简直是莫名其妙。”   萧敬之问道:“那妻主事先不知情,现在呢?可要敬之唤那些人过来给妻主看看?其中有几个长得倒是不错。”   谢宸安都要哭出来了,“我不用看,我真的没有这种想法,而且马林那边之前的事情还没查出来呢。指不定她背地里都做了些什么,她给我送来的人我哪儿敢收下,我真的只想让他们赶紧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萧敬之应了一声。   谢宸安以为萧敬之终于相信自己了,顿时松了口气,然而没想到她这口气还没松完萧敬之就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敬之给妻主另外安排些人可好?保证身家清白,人品可信。”   谢宸安:“......”   所以说萧敬之还是生气了吧?夫郎生气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谢宸安叹了口气,最后道:“要不我现在就传出消息去,说我有疾不能人道?如此彻底杜绝了这件事可好?你就别生气了。”   萧敬之其实并没有生气,他知道这样的事情以后自然是不会少的,所以忍不住想要看看她的反应,见将她逼到了这种程度,他终于缓和了语气,温声道:“妻主不必如此,这件事之后敬之去料理了就是。”   谢宸安终于放松下来,但随即有点儿委屈,她抱着萧敬之哼哼唧唧道:“你就是不相信我,我真的有你一个就够了。”   萧敬之知道谢宸安是真心的,但他见过了人心善变,只觉得她的这番心意或许有一天也会变了味,所以最终他还是没有敢完全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谢宸安把头埋在萧敬之的肩膀上,轻轻咬了他一口,不满道:“不许再吓我了。”   萧敬之被谢宸安弄得有点痒,不由轻笑。   谢宸安心中有些无奈,她其实大概也能猜到马林这么做的原因,想来马林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想要通过这种手段来拉拢她。   只是这却是偷鸡不行蚀把米,谢宸安对此不仅毫无兴趣,甚至因此而对马林更加恼怒了。   萧敬之让人将这些人全部都派人送了回去。   谢宸安接下来的一整天便没有再离开宛临王府,而是一直陪伴在萧敬之的身侧。   谢宸安不知道该怎么跟萧敬之说出她心中的想法,其实她之前已经给过了萧敬之诺言,而且她之前给静宜侍君到回信中也将话都说的很清楚了。然而看萧敬之现在的这个态度,大概让萧敬之彻底相信她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谢宸安长叹了一口气,不过她倒也有些明白萧敬之的想法,她若不是有着前一世的经历,若不是因为遇到了萧敬之,若是没有倾心相爱的人,或许有一天她真的会随大流,从而三夫四侍也说不定。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在没有遇到那个唯一之前,似乎总是觉得哪一个都可以,然而真的遇到那么一个人了,便会发现除了他以外谁都不能再走进心中。   谢宸安这么想着,忍不住又亲了萧敬之一口,遇到他或许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幸福的事情。   不过当然这些事情也只是谢宸安自己在这么想罢了,事情解决了之后萧敬之便又开始坐在榻上整理起了帐目,似乎完全没有把坐在他身侧一个劲儿的与他黏糊的谢宸安放在眼中。   谢宸安仰天长叹,只觉得萧敬之似乎完全没有这个世界里男人应有的小情小调,一点儿也不粘人,这一点虽然在某些时候让她觉得挺好的,但是大多数的时候,还是让她不免觉得有些遗憾。   谢宸安从萧敬之的身后圈住他,然后将头靠在了他的后背上。   萧敬之握住谢宸安的手,问道:“妻主想要一起来看看么?”   谢宸安不太看得懂账册,不过这个时候听到萧敬之这么问便也就聚起了精神随萧敬之一同看着。   萧敬之趁机教了谢宸安一些关于整理账目的法子。这些事情他在的时候自然都是由他来做,府内的事情也都是由他来管的,多半的时候用不到谢宸安自己去办,但是凡事总有万一的时候。若是真的有朝一日这些东西落到她的手上,总不能让她到时候一知半解手忙脚乱才是。   萧敬之很有耐心,说话条分缕析,声音也很动听,若是平常谢宸安可能听不进去这些,然而换做是他来讲谢宸安倒是开始变得饶有兴致。   夏日的阳光透过窗外的树木投下了斑驳的影子。蝉鸣鸟叫之声不时响起,而屋内两个人的身影逐渐靠在一起。   因着第一次上课比较成功,而后很快便开始了正式的课程,秦单这边给出了详细的计划,她准备先开设几个班的课程,而后再开设其他的课程。   谢宸安大概看了一下,其中有两个制瓷课,一个织布染布课和两个刺绣课。   谢宸安对整体安排并没有什么异议,只是对秦单说道:“这两个刺绣课里边可以请一个男夫子来上课,让男子们来听课。”   秦单自然答应。   等到正式开课的第一天,谢宸安带着萧敬之一同到了课程现场。   谢宸安并没有惊动其他人,只站在旁人不易注意到的地方四处看看罢了。   这个年头不流行开学演讲,而且她也没有什么真的想说的,这些人不用她再多做什么激励,他们本身已经足够努力,足够上进,有足够的想要向上的念头与想法。   说起来她这次带萧敬之过来主要是想让萧敬之跟那些前来上课的男人们说上几句。   谢宸安觉得在女尊社会,这些男人能有这种努力向上的想法实在是不容易,而萧敬之从本质上跟他们其实是一样的,而且他更为强大,谢宸安觉得让萧敬之去跟他们聊聊也是极好的,或许他们能从萧敬之的身上获得些什么激励也说不定。   不过话虽然是这样讲,但是谢宸安也不可能只去刺绣课,旁的课程也是都要看一看的。   谢宸安对制造瓷器其实并不是很了解,不过却也并非是完全没有接触过,她以前的时候也曾经去过陶艺坊,简单的领会过一两次。   玩儿泥巴的时候其实很容易给人一种轻松的感觉,也是一种不错的解压方式,而且看着泥胚在自己手中慢慢成型也是颇有趣味的,这么想着谢宸安索性带萧敬之在隔壁空房间另外弄了一套器具过来,跟他一块儿玩儿了起来。   萧敬之对于谢宸安的突发奇想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却也没有拒绝,而是跟着谢宸安一起动手弄了起来。   萧敬之这人明明一眼看上去就能够让人感觉到他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但是偏偏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有违和感,即使他此时袖子高高挽起,手上沾满了泥巴,但他那种沉静的姿态,那种全神贯注的样子,也仍然是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谢宸安觉得自己可能是中了爱情的毒,传说中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她这里完全的应验了,更何况萧敬之本身就是‘西施’了。   萧敬之见谢宸安不错眼的盯着自己看,伸手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   谢宸安对着萧敬之傻笑。   萧敬之突然也笑了起来。   谢宸安跟萧敬之对着笑了片刻,而后才后知后觉的觉得自己的脑门儿有点儿凉。   她伸手一摸,果然摸了一手泥。敢情之前是萧敬之把泥巴涂在她的脑门上了,怪不得他刚才笑的那么高兴。   谢宸安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萧敬之还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不过随即觉得这也挺好,平日里萧敬之总是太过沉稳谨慎,凡事都是三思而后行,总是容易让人忘了他而今方才十九岁,搁在前一世他这年龄也就是在念高三或者大一,正是最为朝气蓬勃的时候呢。   谢宸安对着萧敬之皱了皱鼻子,随后也伸出了自己的手,往萧敬之的脸上抹去。   萧敬之笑着往后躲,两个人就此闹了起来。   最后两个人做了一套杯盏出来,谢宸安还挺怀疑自己的水平的,觉得她做的东西真的烧制出来也未必能用,不过看萧敬之做的这么认真,而且难得这么开心,即使这东西烧制出来不能用,她也要好好地保存起来才是。   谢宸安将他们做好的这些交给烧制的师傅,只让她之后和学生做的一起烧制出来即可,等到烧制完成后送去宛临王府。   两人这一玩就玩了一个多时辰,等到两人再去到织布染布课的时候她们那边都已经大概讲完了,这个时候正在实践阶段。谢宸安大概往里边看了看,见里边的人都在认真地忙碌着便也就悄声离去。   在这之后两个人先是一同去了女子刺绣课那边,谢宸安大概看了看,只觉得通过这些人的表情便可以知道这课程对她们来说大概是一种折磨。   谢宸安看着下边儿人愁眉苦脸的样子,感觉着实有些好笑。但是异位处之,她觉得若是自己上这课的话估计也是这个表情,于是便没有笑的太夸张。   两个人最后到了男子刺绣课的房间外头,这会儿时间已经临近中午,课程基本上已经快结束了,里面看起来静悄悄的,想来也应该是处于实践阶段。   此处都是男人,而且其中很多人年龄尚小还未出嫁,谢宸安不便再前往了,于是她看向萧敬之的方向。   今天这事儿谢宸安是提前跟萧敬之商量过的,萧敬之也是愿意跟这些人说说话的,是以谢宸安才把他带了过来,不过到了这个时候萧敬之脸上未见紧张之色,谢宸安反倒替他觉得有些紧张。   萧敬之自从来到宛临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正式出现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她不知道萧敬之有没有想好跟这些人说些什么。而且这些人若是当场反驳他或者是说些什么,萧敬之又该如何处理?   谢宸安有些犹豫的说道:“你准备好了吗?其实改天再过来也是可以的。”   萧敬之看向谢宸安随后温声道:“这等的场面臣还是应付的来的,臣此前一个人撑着将军府,而后又一个人掌管着手上的那些产业,其中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妻主不必将我当成寻常男子,也不必总为我提心吊胆。”   无论是上次谢宸安带他去往狱中还是现在,她似乎总是把他想的太过脆弱。仿佛他是一株承受不了任何风雨的花草一般。   他有时享受谢宸安这样的关怀,然而有时却也觉得她实在是把他想的太过柔弱了。   “我......”谢宸安看着萧敬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其实没有半分看低萧敬之的意思,她也知道萧敬之能一个人撑着诺大的将军府,能一个人掌管这么大的产业,定然是在各方面都不同凡响的。   她知道他强大,知道他聪明,知道他能干,知道他坚韧。只是她仍旧是在很多时候忍不住为他担心。   谢宸安叹了口气,随即意识到可能是自己错了。   人总是喜欢用同理心去看待事情,然而萧敬之并不是她,而且此前二人的经历也并不相同。   她对于自己畏惧的,对于自己感觉可能会恐慌害怕的,对于自己可能会觉得难以处理的事情,便会忍不住担心萧敬之面对这样的情况的时候会遇到跟自己一样的困难。然而事实上却并非如此,萧敬之要比她在各方面都强大的多。   萧敬之俯身轻吻谢宸安,低声道:“但臣喜欢妻主为臣而费心。”   如此,他才能真切的感受到她的心意。   说完这句话之后,萧敬之便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谢宸安站在原地,片刻后笑了出来,他懂她的心意,不用她做任何的解释,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萧敬之的强大让人钦佩,同时也让人感觉心疼。谢宸安忍不住在想是否自己能有一天真的强大到将他放置于自己的羽翼之下,让他可以不用再这样撑着这一切。   谢宸安始终站在房间外,她想听听萧敬之会对这些人说些什么。但不知道是因为萧敬之的声音小,还是因为这房间的隔音效果太好,她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直到萧敬之推开门出来谢宸安也没能听到他在里边到底说了些什么话。   谢宸安疑惑的看着面无表情的萧敬之,问道:“都说完了?”   萧敬之道:“说完了。”   谢宸安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最终没有问他到底都跟这些人说了些什么。   官窑和织造坊的事情都已经按照章程进行,诸事都踏上正轨之后,周负也逐渐有了些空闲时间,让她操心的事情越来越少了。   此前伍洋得了谢宸安的吩咐,把加固城墙和建设瞭望塔的方案都给她送了过去,她们商量之后又有所完善,这两日她便将具体的施工图也画了出来,只等着让谢宸安过目。   谢宸安这日早晨一来到幕府便被周负给找上门了。   谢宸安看过了周负手上的施工图,她自己这边看了之后觉得没有什么问题。知道伍洋那边也没有什么异议之后便拍板定了下来,只等着次年夏天的时候开始施工。   谢宸安在这之后又问了周负一些关于官窑和织造坊的事情,最近徐斌忙的找不着人,谢宸安这些问题便先问周负了。   周负听言笑了出来,只道是一切都好。   谢宸安见周负这边都能抽出心思来搞这些旁的,便也猜到她们那边应该是进展顺利。   所有的事情都正常运转,谢宸安到幕府待了一上午之后发现没有什么人过来找她,她也觉得自己手头上暂时没有什么特别紧要的事情,眼见快到中午了,谢宸安索性便准备直接回王府了。   早点下班也就早点儿回去见萧敬之,反正也不是在现代,她旷工这事儿也没人敢管。   谢宸安一直有溜达回王府的习惯,不过自从上次她中暑之后萧敬之就吩咐她身边的人了,若是她想走路回去的话,路上必须遮阳才行。   谢宸安觉得这有点儿小题大做了,不过却也因此觉得心里甜滋滋的,这一天她便和百泉一同撑着伞往回王府。   说起来遮阳伞这个事情,谢宸安此前一直是觉得这是现代才有的产物,然而她到了这个世界才知道这个时代中的大家男子们有很多出门都是会撑伞的,可谓是超前一步了。   不过相对来说这个世界里女子撑伞的就不多了,是以她的行为多少显得有些异常。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路上的人也没有太过在意,有认识她的也只是行个礼罢了。   谢宸安一路走着,开始寻思起刨冰和冰镇水果的事情。   这个世界里边儿没有冰箱,也没有能快速冷冻的东西,冰块一般都是在冬天的时候采集的,而后放在地窖或者是其他地方封存,待到夏天的时候再拿出来取用。   而因为她春天的时候才到宛临,王府之中自然是没有备下冰块的,也不知道民间有没有备下的,若是没有的话,那这个夏天过的怕是会有点难熬了。   谢宸安正在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着,结果突然听到有人提到正君,她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听岔了,结果后来才发现这边竟然是真的有人在议论萧敬之。   谢宸安皱眉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后侧耳倾听,这才发现这些人在说萧敬之善妒,说他婚后大半年无所出,还不让纳侍。   谢宸安简直觉得莫名,随后想到了之前马林给她送过去的那批人。她之前就觉得马林这行为是不安好心,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说起来当日也是她疏忽了,这件事情本不应该让萧敬之处理的,若是她自己去办的话想来便不会有这些民间传言了。   谢宸安想到当日的事情,当时马林是用马车将这些人送来的,而后萧敬之也是原封不动让人用马车将这些人给送出了王府。也就是说一般人应该只看到马车进出,而不知道具体是发生了什么情况才是,毕竟送进王府的人她也不一定会享用,这到底是涉及男子们的名声,自然是会小心些的。   如此一来,也就是说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并不多,除了马林和被送去的那些男子之外,也就只剩下王府的人了。   但是王府的人都是她和萧敬之从京城带来的亲信,而且萧敬之一向管理下人都是颇有办法的,按理来说是绝对不会出现这种事儿的。至于那些人本身,他们应该不会大张旗鼓的将自己被送进宛临王府最后又被原封不动的送回去这么丢脸的事情到处宣扬,也就是说这事儿多半就是马林那边动了手脚。   谢宸安实在是有些不明白了,马林之前给她送人若说还算是讨好行为的话,那她现在这一出究竟是为了什么?她想要通过这件事达到什么目的?难道是想要挑拨她和萧敬之吗?可是仅仅就凭借这么一件事情挑拨他们二人的关系,也未免太过天真了些。   谢宸安越想这件事情越觉得生气,于是半道返回了幕府。   既然马林要跟她耍这种阴招,她就跟马林正大光明的扛。她是宛临之王,而马林不过是区区太守而已,说到底马林也只敢在暗处做手脚罢了,难道还能真的在明处把她怎么样不成?   这件事情她既然想不通马林的意图,那索性不如直接将人叫过来,问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马林已经许久没来过幕府,也没见过谢宸安了,两个人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在都尉司,而后几乎没再联系过。   在那之后谢宸安听到关于马林的消息都是从白如口中听到的。   而上次史振身死一事虽然跟马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因为当时马林并未出现在现场,而关于马林和这件事的联系目前也尚未找到证据,所以在那之后也一直没能擒拿她问话。   马林见到谢宸安感觉有些紧张,说起来这段时间她能感觉到谢宸安在针对她,但是她最近也没动手做什么,一时之间也找不出缘由。   她之前给谢宸安送去那些男人的确是在讨好她,想要就此来缓和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只是那些人还未送到谢宸安的面前,便被萧敬之全都给她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   此时马林见她把自己叫过来,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道谢宸安这到底在搞哪一出。   谢宸安待到马林行礼之后问道:“日前你让人送去王府的那些人,后来怎么处理了?”   马林如实道:“人已经都送回去了。”   谢宸安应了一声后开始寻思如何套这个老狐狸的话。   然而马林见谢宸安这个样子却会错了意,以为她是后悔了。她就说应该没有人能抵挡住这样的诱惑,尤其是这次送去的人都是她精挑细选过的,无论模样还是身段都是极为出挑的。   马林此前就觉得谢宸安这边的情况有些不太正常,她此前就听闻过这位宛临王除了正君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夫侍。   她猜测过许是因为这位正君着实没有容人之量,而且又把持着宛临王府上下,谢宸安是因为惧内所以才不得不如此,经历了这一遭,可以确定她的猜测应该是多半属实了。   马林有点儿同情谢宸安,因着讨论的都是男人的事,马林的态度便不由放松了几分,而后跟谢宸安建议若是宛临王府不适宜养人的话,她可以替谢宸安置办外宅。   她说这话的时候挤眉弄眼,着实是损坏了她在谢宸安心中凶神恶煞的形象。   谢宸安这个时候特别想谢谢她,想谢她全家,要不是她三番两次搞事情,她哪里会来的这么多麻烦事儿。   谢宸安最后明确的跟马林表明了她对那些人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并且让马林以后不要再做出类似的事情,同时警告马林不要试图在民间传播什么不利于萧敬之的言论,不然的话要她好看。   谢宸安的这番话着实是让马林觉得意外,这会儿她都搞不清楚谢宸安这到底是在做戏还是真心的了。   谢宸安心知这件事情只靠马林肯定不行,她只是跟马林表达出自己的想法而已。   待到马林走后谢宸安便把秦单给叫了过来,宣传这边儿的事情都是由秦单负责的,谢宸安跟秦单十分强烈的表明要她把这件事情给压下去,不许让人再议论萧敬之。   秦单此前的时候一直在忙着上课的事情,完全没有听到坊间的这种言论,这个时候听谢宸安说才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   说起来这也只是百姓之间互相传的八卦罢了,若是不加理会的话过一段时间便也就没有人再说了,所以这事儿算不得严重,但是谢宸安和萧敬之恩爱这是他们这些人都知道的事情。谢宸安不想传出这些谣言的心情她也是理解的,于是她答应了下来,保证之后会努力杜绝这种事情继续发生。   谢宸安这边儿吩咐过秦单之后便让人将白如给叫了过来,准备问问她这段时间马林到底是什么情况。   白如这段时间倒是努力的再在查马林这边的事情了,不过调查到现在为止倒是的确还没有出什么结果,而且马林这边的情况也是有些复杂,而且马林日前还曾经亲自登门去找过她。   当时白如可以说是如临大敌,她一度以为马林是来她这儿灭口的,于是让一众侍卫严阵以待,却不想马林只是过来跟她聊天而已。   马林对白如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跟她说了怀疑萧敬之把持宛临王府之事,也说了她准备往宛临王府送人的事情。   马林的本意是只要她送进去的这些人里边有得到谢宸安喜欢的,那之后她这边再有什么事便有人替她吹枕边风了,而且这些人也可以给她通风报信,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方便得多。   但若是她此前猜测的是对的,这些人送不到谢宸安的面前去,而是直接被萧敬之拦下的话,那在这之后她们就可以借此来离间两人之间的关系,她相信女人就没有不好色的,等到谢宸安厌烦他了,她的计策一样可以得逞。   她想让白如在这方面帮助她,这些话从她这边传出去总是不好的,她做这些事情有些太过明显了,而且她本身不是谢宸安自己的人。而白如则不然,白如虽然在谢宸安这边算不上被重用,但她到底是谢宸安的人。   马林其实有一定的把握觉得自己能够说服白如,因为白如从某方面来说跟她是一样的。虽然白如是跟着谢宸安来的宛临,但是她一直不算受宠,而且马林也知道白如是个有野心的,目前的状况她肯定是不满意的,如果她们联手改变现在的情况,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白如又不傻,虽然马林说的冠冕堂皇,好像是一心在为谢宸安着想,但是她心里打的什么算盘白如却是明白的。不过在萧敬之这件事情上马林和她倒是难得同仇敌忾。   白如最后没有给马林答复,但是马林看她的神情,便知道自己已经说动了她,于是心中很是得意。   后续事情的发展就如同两人此前的预料一般,马林送去的人直接被萧敬之都送了回去,而流言也就此散播出来。   但在这之后的事情发展却出乎了两个人的预料,谢宸安在听闻这个消息之后竟是第一时间便把马林给叫过来恐吓了一番,然后又让人去镇压这件事情,在这之后更是将白如也给叫了过来。   谢宸安原本只是想要问问白如最近马林的情况,却不想白如竟然主动说起了关于萧敬之的流言。   谢宸安听她话语中的字句竟然和坊间的那些人一般无二,再想到此前的时候白如曾跟她说让她警惕萧敬之的那番言论,瞬间变了脸色。   谢宸安冷笑道:“我让你去查马林的事情,却不想你竟然跟马林同流合污,你当真是好样的。”   白如虽然跟马林达成共识,在这件事情之中添油加醋,但若是说她和马林是一路人,她却是委屈的。   白如还在那儿强行辩驳呢,谢宸安问道:“我只问你一句,谣言的事情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白如神情一顿,谢宸安当即明白了自己的猜测是真的,立时让人将白如下狱。   白如那边儿的情况还需要让人再查查,不过这件事情就算她跟马林两个人没有勾结,让她下狱教育教育她也是应当的。   在现代诽谤他人最多可以判三年有期徒刑,马如这情况让她在狱中蹲几天好好反省反省,也着实是不算冤枉她了。   反正狱中有吃有喝,顶多是让她的住宿条件差一点,睡眠条件差一点而已,不过这正好给她充足的空间反省自身,拿着她的俸禄却敢动她的人,这白如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些。   谢宸安随后召集幕府所有人开会,公开支持萧敬之,并且以白如的事情杀鸡儆猴。   众人见谢宸安这样子便知道她是认真的,于是倒也没人触她霉头。   谢宸安这边的事情萧敬之第一时间便知道了,他没想到谢宸安会对此大动干戈,不过白如那边倒也的确是该管束一下了。   待到谢宸安回府之后萧敬之便提议将白如交给他来处置。   谢宸安觉得萧敬之的性格一直还挺好的,没想到萧敬之会有此提议,但听到萧敬之没打算把白如怎么样,只打算跟她聊聊,便也就放下心来。 第76章   白如被下到狱中之后只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她原本只是想要谢宸安更加倚重她的,结果现在却莫名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始终不觉得自己真的有做错些什么,她坐在狱中, 静静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第一次怀疑自己可能是真的找错了人,她不该来找谢宸安的,谢宸锦或者谢宸意、谢宸风,大概选择哪个都会比现在这样要好上不少。   她心中有些不甘, 当初她选择谢宸安的时候明明觉得自己的这一步完全是对的, 觉得自己的决定很是明智,怎么现在几个月下来她却变成了这幅样子呢?   白如对着狱中出神之际, 狱卒拎着钥匙走了过来。   白如的神情有刹那间的放空,在这一瞬间她脑海中闪过了种种的猜测,她甚至想到了史振。   她忽然有种惶恐的感觉, 只觉得她说不定也会像史振一样就这样突然不明不白的死在狱中, 她内心之中突然爆发出了强烈的畏惧,在狱卒将房门打开让她出来的时候,她却猛地窜了上去, 跟狱卒动起了手来。   白如虽然还算是有些力气,但她终究没有练过武,而且双拳不敌四手,她没多久便被两个狱卒给制服了, 而后被拖着离开了狱中。   白如被拖到了车上, 然后被一路带进了宛临王府。   她一度感觉有些迷惑,直到萧敬之出现在她的面前。   白如看着自己面前这个矜贵温润的男人, 第一次产生了些许畏惧。   谢宸安原本以为萧敬之说要聊聊,那就肯定只是单纯的说说话了, 然而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她却清晰的见到了白如脸上青紫的痕迹。   萧敬之笑着说道:“刑戮昨天跟白如切磋,一不小心下手有些重了。”   谢宸安:“……”   所以说刑戮她一个高手会没事想到和白如切磋?   谢宸安一瞬间心情有些复杂,只觉得萧敬之的温柔形象在这一瞬间好像在她面前崩开了一道裂缝,所以萧敬之昨天说聊聊的意思是她跟白如聊聊,然后动手的事情让刑戮来做么?   谢宸安看着白如,开始思考出了这事儿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她。   而这时白如却率先开口,狗腿的说道:“正君说的是,是臣技不如人,臣自找的,不干旁人的事。”   谢宸安:“???”   白如接下来没用谢宸安继续询问,就开始在她面前痛陈自己之前不该和马林私下阴谋对萧敬之动手,更对自己此前说出的那些对萧敬之不敬的言论深表歉意,同时保证之后她一定好好完成谢宸安布置下来的各种任务,绝对不会再自作主张。   谢宸安一瞬间有些哭笑不得,所以白如这是被教育服了?感情原来对付她这样的人只要用拳头就行了?亏她之前还费了那么多脑筋。   萧敬之开口道:“臣观她所说多半属实,而且她也已经知错了,王上不若就饶了她这一遭,别让她再回狱中了。”   既然萧敬之都这么说了谢宸安自然不会拒绝,她又教育了白如几句,而后便让她离开王府继续去查马林的事情了。   待到白如离开之后谢宸安有些好奇道:“她刚说的都是真的?她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吧?”   萧敬之笑道:“无碍。”   想来有了这次的教训她不敢再耍这些小心思了,而且她一家老小的命也还掌握在他的手上。   谢宸安有些想问问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白如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么乖顺了,然而她又觉得这事儿她还是不问的好。   正在这时谢宸安和萧敬之一起做的那套杯盏烧制好被送了过来,谢宸安对自己的认知果然很是清晰,她做的几个杯子里面有两个都有裂缝,明显是不能用的,倒是萧敬之做的几个杯子,看着都不错。   谢宸安从他手中拿过了两个杯子,笑着说道:“明日我把这两个拿去幕府,以后这就是我在幕府专用的杯子了,如此在你不在的时候,也好时时提醒我记挂着你。”   萧敬之笑道:“那妻主若是在谈正事的时候失神,岂不是臣的过失了?”   谢宸安跟着笑了起来。   刚的话也只是玩笑罢了。她的确是打算把这两个杯子带去幕府,不过她在幕府的时候时常忙得头昏脑涨,倒是没有多少的闲暇时间用来想旁的,不过即使如此有萧敬之亲手做的杯子陪着也是极好的。   这么想着谢宸安随即想到了和他们这套杯盏一起烧制出来的其他用具,还有织布染布课和纺织课上的其他成品。   这些人在学习过程之中肯定是要做出很多的作品来的,无论是刺绣还是陶器应该都有不少,这些东西除了他们自己带回去做纪念的那部分之外,剩下的呢?   这些东西应该都算不得是成品,毕竟一个夏天对于她们而言或许只是刚入门罢了,不过这些东西谢宸安却还是觉得有一定意义的,而且说不定有人会喜欢呢。   谢宸安犹豫了片刻跟萧敬之说了自己的想法,她想建立一个类似博物馆的地方,将其中的部分展示起来,这样后续如果宛临真的成为了瓷器和纺织品之都的话,那这些人都应该算是宛临发展的先行者了,想想还是挺有纪念价值的。   当然,这一点也是本着自愿的原则,自然不会强求百姓如何。   而除了这些之外,剩下的则可以做寄卖,这些东西他们自身未必有销路,但是这些东西却可以放在徐斌这边儿统一寄卖,若是卖不出去也就罢了,若是卖出去了官方可以收取一半的钱作为手续费,而剩下的则还给这些制作者,如此也算是合作获利了。   谢宸安的这番想法其实还并不算是很成熟,她只是脑中忽然闪过这么一个想法罢了,她将这些都跟萧敬之说了,准备看看萧敬之的想法。   萧敬之对此自然是支持的,谢宸安的想法都是好的,至于后续的改善和实施,自然会有手下的其他人代为去办。   在来到宛临之前萧敬之从未想到过谢宸安会有这样的一面,他没想到过谢宸安的脑中会有这么多新颖的想法,也从未预料到她有这么能干,竟然真的就这样将宛临慢慢发展起来了。   虽然她还稚嫩,但是她却已经展示出了自己的能力,她缺乏的只是一些经验而已,日后宛临能发展成什么模样,日后她能达到什么高度,萧敬之在这一瞬间竟然有些不敢为她下定义。   萧敬之此前始终觉得她脚上的胎记是缥缈的存在,觉得血脉的传承并不算是什么,不然的话又哪里来的龙生九女各不相同的言论,然而此时看着谢宸安,他却仿佛是真的从她身上看到了开国师祖、武宗和先帝的影子一样。   萧敬之静静的看着谢宸安,他知道朝中的形势,知道女皇的身体情况,知道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一切,然而他这却是第一次真的将谢宸安和其他皇女一同摆在储君的位置上。   谢宸安从某方面来说比谢宸远、谢宸锦或者其他任何人更适合做皇帝,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她能荣登大宝之位的话,她或许能够开创出另外一个盛世也说不定。   谢宸安自然不知道萧敬之在想什么,她见萧敬之盯着自己看,就上前一步,在他嘴角亲了亲,笑眯眯的问道:“我好不好看?”   谢宸安的这张脸长得还算精致,毕竟基因在那儿呢,她对此还算是有信心。只是因为年龄的关系,她的身子现在还没有完全长成,看上去总是带着几分稚嫩。   谢宸安盘算着她现在十五岁,最多两三年的功夫想来也就该长成了,到时候才是她最有魅力的时候。   谢宸安其实不知道自己对于萧敬之来说有没有性吸引力,她觉得她现在看上去可能还是有点儿嫩,估计是没有太多的吸引力,至少萧敬之从没对她表现出有这方面的试图亲近她的想法……   谢宸安心里倒是有些期待,忍不住在想若是再过几年萧敬之会不会对她见色起意。   上次的事情之后关于萧敬之的言论逐渐被压了下去,但是关于萧敬之善妒和谢宸安惧内宠夫的名声还是在小范围内传播开来。   谢宸安对她惧内这事儿其实还挺认同的,她的确是惧内,尤其怕萧敬之生气,所以她对这种说法有点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感觉,至于萧敬之善妒……她其实觉得萧敬之若是能时常吃吃她的醋的话,好像也挺美好的。   白如这边儿被萧敬之教育了之后已然有了成为萧敬之‘傀儡’的架势,不得不说她的战斗力不弱,真的被用到合适的地方那还是能够产生不少的益处的,就比如说她现在舌战群雄、将仗势欺人发展到底,一心对付马林这事儿,谢宸安就觉得相当的解气。   马林:“……”   说起来马林对于白如的说翻脸就翻脸也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她实在是不理解为什么说好的同盟说崩就崩了…… 第77章   不过这件事倒是也用不了马林真的做什么准备, 毕竟就算是没有萧敬之凭空插手,白如本身也是有着调查她的职责在身的,她们之间的联盟本就脆弱不堪。   不过说起来之前萧敬之在那短短的时间里也不知道是跟那些男子们都说了些什么, 竟然是就此赢得了他们的认可, 他们听到那些关于萧敬之的言论之时竟然还自发抵制来着。   谢宸安对此着实是感觉有些诧异,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这个样子来看她之前的想法倒是有一部分成了真,萧敬之真的成了这些人的表率。   谢宸安其实在某些方面希望萧敬之能够更多的出现在人前, 他有能力, 而且也有带着宛临发展的这份心,她来到这里之后做的种种有许多都是因为有了萧敬之的帮衬才能够成型的, 可以说在某些方面若是没有萧敬之就不会有现在宛临的发展。   萧敬之在这其中起着不可或缺的重要地位,谢宸安希望宛临的这些百姓不止能够记住她,也能够记得萧敬之, 记得萧敬之为此而做出的一切。   此前谢宸安的那封信送去了京城之后静宜侍君倒是很快就写了回信, 对于这一点谢宸安其实是有些忐忑的,她此前在信上虽然说得还算是委婉,但是她不愿意娶小侍的心思却已经是表露无遗了。   在多女多子是福的时代, 她这样的行为和想法其实在某些程度上不是那么容易被接受的,她有些担心静宜侍君会因为此事而和她起争执。   现在他们两个人一个在京城一个在宛临,若是真的起了什么争执的话她却是不好去哄他的,若是真的把他给气到了的话那还真是会麻烦的很。   谢宸安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之后才打开信封, 不过随后便深深了松了口气, 她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静宜侍君收到了她的信之后,只当她是新婚燕尔还没有过新鲜劲儿, 是以对这件事倒是并没有急着催促。而且现在谢宸安的年龄还小,倒也不必急着为子嗣的事情而发愁, 因着有了这种的想法,静宜侍君便也就没有再就此事而多说。   谢宸安对此着实是感觉松了口气,随后又感觉有些庆幸,好在静宜侍君还算开明,这件事就先拖着,而后再慢慢和他商量,时日长了想来他渐渐的也就能接受这一点了,等到几年后萧敬之生下了孩子那想来就更不是问题了。   这个世界里虽然讲究多女多福,但是嫡庶尊卑却也还是存在的,若不是因为如此此前谢宸风便不会费了那么大力气和谢宸锦斗了那么久才把谢宸锦给挤下去。   萧敬之乃是正君,他生的孩子自然也就是他们的嫡子嫡女,而有了嫡子嫡女之后庶子庶女自然也就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谢宸安想到她和萧敬之的孩子还不由有些期待,以萧敬之的基因,他的孩子肯定是聪明又漂亮的,这么想着她还有点儿激动。   两个人现在的年龄还小了些,而且她也希望多过几年二人生活,等到宛临这边发展起来了,或许这事儿就可以安排上日程了,这么想着谢宸安不由觉得有些期待。   谢宸安让人安排给静宜侍君送信回去的同时也给他带些礼物回去,她现在不在京城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尽孝了。   夏日的天气一日一日的热了起来,谢宸安之前张罗的给工人和都尉司的人用绿豆汤降暑的事情都安排了下去,而姚元这边儿因着谢宸安的叮嘱也一早儿就已经备下了不少驱暑的药。   谢宸安此前问了问,发现宛临王府里面的确是没有冰块存余,她又在幕府问了问,发现宛临这边儿因为家中条件的限制,大多数的人都没有存冰的习惯,是以她这儿想要纳凉的想法倒是变得有些不切实际起来。   萧敬之听说谢宸安这边儿在惦记着这事之后倒是让人从临录运了些冰回来。   谢宸安对此简直是叹为观止,她完全想象不到萧敬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于是详细的询问过了,这才知道是在冰块外面套上了好几个箱子,每层箱子之间或填充各种隔绝温度的材料,或是为了隔绝空气完全空置。   其实说白了,萧敬之这运送的法子其实跟现代做保温杯的原理差不多,但是古代没有现代的条件,虽然说是原理差不多,但实际的效果却差的远了去了。   萧敬之在宛临这边的店铺少,此地众人也没有存冰的习惯,所以萧敬之只能就近调取的,但虽然说是就近调取,从临录到宛临的路上也仍旧是要花费不少的时间,所以虽然是用了各种心思,这些冰真的被送过来的时候也仍旧是仅仅留存下来三分之一不到。   宛临王府的众人匆忙将这些冰块安置到地窖,不过即使如此也又损失了一部分,萧敬之这一趟冰运的费用可当真是价值不菲,路上也花费了无数心力,实际上运回来的数量却是少得和这番辛苦不成正比。   谢宸安有些心疼他的银子,也心疼他为了这点冰耗费了这么大的心力,于是当即亲自下厨给萧敬之做了刨冰,而后表示等到今年冬天的时候一定多多储冰,绝对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   萧敬之对于谢宸安亲手做的刨冰却只吃了一点儿,而后便都推给谢宸安了。   谢宸安有些莫名,只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合他的口味,于是详细的询问了他喜欢什么味道的刨冰,而后才知道萧敬之因为正在服药的关系,不宜贪凉,这些东西只能少吃。   谢宸安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萧敬之废了这么大力气运回这些冰块并不是因为他贪凉,而是因为她。   谢宸安瞬间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在这个世间能这般纵容她的除了静宜侍君想来也就只有他了。   谢宸安只觉得这当真是世间最好的萧敬之了,何其有幸,这个人是她的。   萧敬之因为身体的缘故,即使在夏天他的手脚也总是有些凉的,而且他身上也很少出汗。   谢宸安问过他,他只说觉得夏天的确是有些热,但是却并非难以忍受,相比而言他更畏寒。   谢宸安于是开始盘算起了冬天的事情,这个世界已经有了地龙,不过宛临王府里头却并没有用到地龙,现在施工的话想来冬天的时候应该能用上。   这种家事谢宸安自然是不好意思劳动百姓的,于是只让周负抽空看了一眼,而后让她给推荐了几个靠谱的人,最后按照雇佣的标准花钱让这些人帮她搞一下。   萧敬之知道这件事之后看着那些在府上忙碌的人出神了许久,他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过这种被人这般用心照料的感觉了。   谢宸安此前让姚元、安绍和陈老研究各种信-号-弹和烟-雾-弹、催-泪-弹等,姚元那边的进展相对来说要慢一些,毕竟这个世界上还从未有人这么做过,总要一点点的进行尝试,而陈老这边关于信-号-弹和照-明-弹的研究却有了初步的结果。   这天下午陈老便到幕府来找了谢宸安,给她过目自己制作出来的东西。   谢宸安仔细的看过陈老做的信-号-弹和照-明-弹,照-明-弹相对来说燃烧的比较持久,在黑夜之中用于基本的照明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而信-号-弹则还需要改进,目前在晚上用信-号-弹的效果良好,但是白天的时候因为其火光太过微弱,基本上很难被发现。   陈老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她表示这还是第一次制作出来的效果,后续会继续进行改进。   谢宸安对此十分满意,当即给了陈老赏赐,而后将人客客气气的送了回去。   陈老这次带来了几个样品,除了方才做演示用了几个之外还剩下几个,她决定把这几个都拿回去,一来在晚上试试效果,二来也是给萧敬之分享一下,如果是觉得尚算不错的话倒是可以把这些多做些出来,先送去前线一批。   之前杜恒和伍洋那边要了一千个狼牙棒,倒是可以让安绍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再多做些,而后把之前实验的火雷子和火-药也做些一起先送去前线。   狼牙棒基本已经成型自然是不必说了,而火雷子和火-药在杀伤性方面虽然还有改进的空间,但是目前的效果也已经是比大多数现在用的要可观很多了,至于这照-明-弹和信-号-弹就算是捎带的了。   谢宸安回到宛临王府之后便把这些都兴致勃勃的跟萧敬之展示了。   萧敬之对于照-明-弹比较感兴趣,而关于信-号-弹他觉得可用性不强。   目前这个时代相对来说战事基本上是围绕着攻城和守城来展开的,从某方面来说萧敬之的见解倒也是对的。   谢宸安跟他说了自己此前的想法,安绍那边现在有了萧敬之给的两万两银子可以说是经费充足,而且现在那边虽然不能进行大批量的生产,但是小批量的做些却还不是问题。   萧敬之对此自然是同意的,他心中对谢宸安如此把萧战那边的事情和他的话这般的放在心上也是觉得颇为动容。   他任谢宸安邀功似的将自己压在榻上,而后轻轻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得妻如此,也是他的幸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30 22:19:58~2020-03-31 12:30: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菱玉l 17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谢宸安跟萧敬之商议过后便把这些事情都安排了下去, 安绍开始的时候听到谢宸安的话还有些紧张,他们这边现在的情况很难给予军队大批量的支持。   不过等到谢宸安说完剩下的话之后,安绍听闻只是小批量的试用之后便放松了下来。   谢宸安让安绍抓紧着做, 而她自己则开始思量起来……   真要说的话, 现在虽然宛临这边有了些技术,但若是一直只能用在小批量生产上的话,那其实是起不到什么大的作用的,相反的, 只有真正建立起宛临自己的兵工厂, 才能够真的生产足够多的各种武器出来。   当然,在这个冷兵器为主的时代, 若是他们真的能够发掘出铁矿的话才能支撑起一家兵工厂,不然的话这兵工厂的建设便显得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不过随即谢宸安就想到了之前萧敬之带回来的那半部分关于戎国制造武器的资料,此前的时候因为一直没有找到铁矿, 所以这事就被她暂时放在脑后了。   现在想来却是忽然觉得不如让铁匠们先参照着这个研究研究, 说不定能够研究出些什么,这样之后的话若是真的发觉出铁矿便能够直接开始制造兵器了。就算是后续真的在宛临找不到铁矿,这个东西继续研究下去也总是有一定的用处的。   这么想着谢宸安便准备让铁匠那边先进行研究, 但她随后又想起来这事儿萧敬之那边似乎也在让人研究,不若问问他之后再做决定。   萧敬之听了谢宸安的这话之后索性直接说让自己正在研究这些的手下带着研究结果一同到宛临来,而后也归入安绍这边,跟着安绍他们这些人一同研究。   谢宸安笑道:“我这边还没发现铁矿呢, 军工厂一时半会儿怕是建不起来, 而这边的铁匠目前是什么水平我还不知道呢,说不定最后还是靠你的人才能研究出点儿结果。”   萧敬之听言道:“将所有人归于一处更加方便管理, 宛临是王上的封地,在宛临内研究这些终归是安全些, 而且铁矿的事情,即便是安绍在宛临没能发现铁矿,臣也有办法将一部分铁运到宛临来。”   谢宸安目前还是没有适应他这种财大气粗的行为。   因着这些年来萧敬之很少谈及这些,谢宸安虽然看到他衣着用度都是不凡,但凡是大家子弟都是这般,到他这也算不得什么,是以她始终没有想过他会这么有钱。   而后来虽然知道了他手下有很多的产业,谢宸安对此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感受到了这种他是真的很有钱,有点儿误入土豪世界的既视感。   发掘铁矿在她这里看来是十分要紧的事情,在萧敬之这里竟然变得这么轻描淡写就可以解决……   果然是用钱可以解决大部分的问题啊……   谢宸安默默的蹲下了身子,然后抱住了萧敬之的腿。   萧敬之以为她身体不舒服,刚要弯身看她是怎么了,结果就听到谢宸安幽幽的说:“来让我抱个大腿。”   萧敬之有些没理解谢宸安的意思。   谢宸安用头在他腿上蹭了两下。   萧敬之有些好笑,随即弯身,直接将谢宸安打横抱了起来。   谢宸安被吓了一跳,随后紧紧的抱住萧敬之。   萧敬之看着很是单薄,而且这是女尊世界,她从没想到过他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竟然一下子就将她给抱起来了。   直到萧敬之将她放到床上,她还有种恍惚感。   萧敬之那边的人倒是没花几日功夫就过来了,而后都跟安绍签了契书,和前一批人一样被安置了下来。   谢宸安想到现在在建的官窑和织造坊,再想到她日前想要建设的博物馆,还有这次的兵工厂……谢宸安忽然发现她想建设的东西真的太多了。   谢宸安看着窗外失神,她其实也不知道宛临真的一直按照她这样的规划发展下去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无论如何总归是会比现在要好的,而且她身边还有萧敬之和这么多其他人在帮扶着她呢,若是她真的行差踏错的话也总有人会提醒她,从而带领她走回正轨的。   接下来的几个月好像是一晃而过,直到夏天的炙热逐渐褪去谢宸安才发现竟然是已经入秋了。   夏天开始的几门课程这个时候已经陆续结束了,众人都有些恋恋不舍。   谢宸安见此宣布等到冬天的时候还会再行举办课程,之前没有学过的人可以来学习,而此前已经学习过的这些的人则可以根据具体的学习情况选择要不要学习更高深的知识。   众人听到谢宸安这么说都跟着高兴起来。   谢宸安同时表示可以让他们免费把做的东西放到她这边来寄卖,若是卖不出去无需缴费,而若是卖出去了的话要收一半的钱作为代卖的费用。   谢宸安其实还是想留一些放进博物馆的,不过想到现在博物馆都没开始建立呢,而后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建立起来,最后还是没有将这话说出来,没必要让这些人白高兴一场。   听到谢宸安这么说,很多人都将自己做的东西留下了。   谢宸安还是有些好奇的,走过去随便的看了一圈儿,随后发现这些东西里面竟然有一部分是相当不错的,这远远超乎谢宸安的预料,她原本以为她们这只是入门之作罢了,没想到其中竟然有不少成品。   谢宸安回到王府之后把这件事兴致勃勃的跟萧敬之说了,萧敬之见谢宸安高兴,便也跟着夸赞了几句。   谢宸安随即又开始兴奋的跟萧敬之形容起那些人刺绣的花样,其中有个绣了足有一米见方的绣品给她留下很深的印象,她完全没想到有人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绣出那么大幅的作品,关键是还绣的那么精致。   萧敬之回忆片刻,随后想到了此前见过的绣这幅图的男子。   萧敬之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淡淡道:“妻主若是真的喜欢敬之给妻主绣一副可好?”   谢宸安此前只是单纯的觉得惊讶而已,说起来她其实没想着将那刺绣买回来或者如何,不过萧敬之说这话却着实是让她感觉惊讶,这些年来她与萧敬之的接触也不算少了,她却是从来没见过萧敬之做女红。   关键是他虽然容颜精致绝美,但是他的身上却并没有多少这个时代的那种‘男儿气’,谢宸安时常把他当做前一世的男子来看待,这个时候骤然听他这么说,想到他拿着针线绣花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她含笑问道:“你还会做这个?”   “凡是男儿待在闺阁之中的时候都是要学的。”   谢宸安笑着从萧敬之的身后搂住他的脖子,问道:“那你做的怎么样?”   “尚可。”   萧敬之学东西快,很多东西随便做做便已经是不错,在这件事情上他虽然没有花费多少精力,但做出来的东西却也是可以入眼的,至少比谢宸安此前夸赞的那副刺绣要好上不少。   谢宸安忍不住笑了出来。   萧敬之挑眉,“妻主不信?”   谢宸安笑的滚到了萧敬之的身上,“我信,我当然信,只是我怎么舍得你在这种事上耗神,但你刚刚是不是听到我夸赞别人觉得不舒服了?你为我吃醋了?”   萧敬之没有理会谢宸安的话。   他在刚刚的一瞬间的确是觉得有些不太舒服,人之七情六欲便总是这般不讲道理,明明也没什么的,但是在那一瞬间却是让他觉得有些不悦。   谢宸安回想起来,觉得这可能是他除了尤筠那事之外第二次为她吃醋,这可着实是太让人觉得稀罕了。   随着秋天的到来,官窑和织造坊那边的事情也开始进入了尾声,这倒不是说在这么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官窑和织造坊便已经建完了,只是秋天要忙秋收,所以这边只能暂时先告一段落了,等到秋收忙完了也该入冬了,天寒地冻自然也不能开工,所以就等着来年春天忙完春耕之后再说了。   不过好在徐斌和周负调度有方,官窑和织造坊虽然是没有完全建设完,但是最为关键的部分却都已经建设好了,可以初步投入使用了,之后冬天上课的时候便可以直接让上瓷器课的人去官窑上,而学习织布染布和刺绣的人去织造坊上课了。   工程宣告暂停的那一天,谢宸安特意让人准备了许多的肉类分发给这些整个夏天都在跟着忙碌的人,现在已经到了秋天自然是不再缺粮了,但是肉价不便宜,很多人都轻易舍不得买,她这也算是让大家都跟着高兴高兴了。   众人欢欢喜喜的领了肉之后渐渐散了,不少人都表示等到来年春天开工的时候还过来帮忙。   谢宸安、萧敬之和贾金川、仲景在徐斌和周负的带领下参观了一下建设了大半的官窑和织造坊。   贾金川和仲景这段时间都在忙上课的事情,也有一段时间没过来了,这个时候大概过来看了一遍,将几处问题提了出来,徐斌和周负都仔细的记了下来,只等着来年动工的时候再仔细修整一二。   萧敬之也跟着提出了几点意见,两人也都记了下来。   谢宸安看着这诺大的空旷的地方,心头不免有些许感慨,以后这两处便是宛临商业发展的起始点了。 第79章   谢宸安想到之后若是冬天让人来这两边上课的话, 基本的东西自然都是要有的,于是便先跟徐斌说了之后采购必需品的事情,徐斌都记了下来, 自己又补充了不少。   谢宸安说道:“你先列个采购单子出来, 看看到底都需要买什么、需要买多少,之后等税收收上来,有了钱你就可以开始去采购了。”   徐斌听言笑着应了。   今年的雨水勤,看着是个丰收之年, 这倒是一个好兆头, 走过了去年的蝗灾,今年宛临终是随着谢宸安的到来而迎来了新生。   秋收一贯是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随着民间热热闹闹的开始收秋,整个宛临上下都洋溢着一种喜气洋洋的氛围。   谢宸安此前亲手种下的葡萄这会儿也都已经能吃了,谢宸安尝了一口, 觉得味道的确是不错, 于是随后就捧着葡萄到萧敬之的面前献宝去了。   王府的众人都已经习惯了谢宸安的行为,这个时候都只是含笑看着她。   萧敬之拿过一粒葡萄,就见谢宸安张开了嘴, 示意他喂给自己。   萧敬之有些失笑,随后将葡萄剥了皮,这才喂给谢宸安。   谢宸安还是头一次被萧敬之这么伺候,顿时起了兴致, 也学着他的样子给他剥葡萄喂过去。   萧敬之的嘴唇是淡粉色的, 看着很是柔软,沾染了葡萄的汁液之后便越发的让人有些想入非非。   萧敬之刚将谢宸安喂过来的葡萄含入口中, 便被她直接给吻了上来。   萧敬之笑着任谢宸安在自己唇齿间探索。   百泉进来见到两人这番样子当即笑着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此前的时候安绍那边便已经领命制造出一批狼牙棒和火-药、火雷子等,不过谢宸安虽然说数目不用很多, 但这对她们而言仍然需要花费不少功夫,众人一直忙了两个多月,直到日前才终于将这批东西给做好了。   安绍让人将杜恒要的一千个狼牙棒送去了都尉司,而后便到谢宸安的面前和她汇报情况。   谢宸安听说东西都已经做出来了,当即带着安绍一同回了王府,让她把这事儿和萧敬之说。   之前萧敬之说他有办法运输这些东西,还能让人不查到这些东西的源头,这个时候谢宸安自然不用担心运输的问题了,安心的做起了甩手掌柜。   她坐在一边听着两个人在那儿说话,不知怎么就突然觉得好像是两个军-火-头-子在那儿开会讨论怎么走-私-军-火一样,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但是随即发现这可不就是一样的道理么?于是笑得更欢快了。   萧敬之和安绍交代好了之后便让她先行离开了。   萧敬之的目光看向谢宸安,实在是没有明白她有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谢宸安当然不会把自己的这些想法说出来,于是只是继续在那儿笑。   萧敬之有些无奈,最后不知怎么也跟着笑了出来。   在安绍将东西交给萧敬之的人运走之后,谢宸安又见了安绍一次,询问她发掘铁矿和武器研发的进展。   安绍只说铁矿那边儿已经有了些进展,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就有结果了,至于武器现在还在改良,目前没有什么明显的进展,而铁器那边有了些进展,不过现在还在改进,只等着最后出了结果再来跟她汇报。   谢宸安对此还是很满意的,不由夸奖了安绍几句,而后便让她去忙了。   谢宸安开始寻思起年终红包的事情,这一整年下来大家都很忙,而且若不是有着大家的扶持她也走不到如今的这一步,待到过年的时候倒是不如趁机好好嘉奖大家一番,如此也算是让大家过个喜庆年,等到来年的时候再一起努力,争取尽快将宛临给建设好。   如今几个月过去,白如那边的调查也已经有了眉目,当初白如的猜测虽然有很多仍旧没能得到证实,但如今她手头上的这些证据却也足够将马林从太守的位置上撸下来,让她入狱的了。   不过话虽然是这样说,太守的下个人选却仍旧是一件麻烦事,她到现在也没想好谁能顶替马林坐上这个位置。   谢宸安最后只让白如把收集到的那些罪证都先带过来看看,准备之后再看看这件事要怎么处理。   然而事情的发展总是会有让人出乎预料的地方,就在白如将证据送过来后第二天的夜里,宛临王府之中忽然冒出了一批不速之客。   当时谢宸安正在和萧敬之一同坐在软塌上说话,她听到外面兵戎相交的声音瞬间皱起了眉头准备起身去看看,而萧敬之却在此时拉住了她的手,只道:“现在外面有些乱,妻主不妨在此处静候片刻,等到外面的事情平息了再去看。”   谢宸安听着外面的动静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看样子来人不少,府上只有几十名侍卫也不知能不能应对,而且这么多人到底是怎么躲过都尉司的巡逻就这样进入到王府的?   谢宸安匆忙间想派人去通知都尉司,又飞快的想着王府之中何处能藏身,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更大的喊杀之声。   谢宸安霍然起身,萧敬之笑道:“妻主不必惊慌,是都尉司那边带人过来了。”   谢宸安疑惑的看向萧敬之,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都尉司那边就算是仓皇间收到了消息也不可能这么快就集结人马赶过来。   萧敬之解释道:“臣下午的时候发现似乎有些异常,所以让人去通知了都尉司,因着怕是误会一场,所以便未提前让王上知晓,还请王上勿要怪罪。”   谢宸安听着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小了,明显是局势控制了下来,整个人也放松了不少,当即笑道:“我怪你做什么,还好是你提前发现了异常,不然今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不过若是下次再出现这种事情,你还是跟我提前说一声比较好,我也好提前做好准备,否则猝不及防这么一下子,还真是有点儿吓人。”   萧敬之应了一声,今日之事提前说给谢宸安知晓其实也未尝不可,自从刑戮带人按照他的推测发现了匪寨的位置之后,这段时间便一直有人在监视着匪寨的情况。   今日的事情他也是一早知晓,只是想到此前谢宸安便是听闻死伤之事时都是夙夜难眠,他便不想让她提前知道后为此事而担惊受怕,是以才未在事前将这件事告诉她。   外面的声音渐渐平息,谢宸安再次想出去看看,却又被萧敬之给拦下了。   现在外面怕是有不少死伤,他不想让她见到那些血迹和尸体。他此前已经下令让人收拾妥当之后再行过来汇报,这个时候还未有人前来汇报,明显是战事刚刚了结,还未收拾妥当。   “王上勿要心急,等到外面一切停当之后自然会有人前来汇报。我们现在所处之地由刑戮亲自带人守着,已然是最为安全之地,其他的地方却未必,王上还是稍安勿躁再等等为好。”   谢宸安也觉得自己是有些心急了,在这种情况下外面的人已经够忙的了,她这个时候帮不上忙便最好不要给他们添乱,于是她又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   直到刑戮亲自前来汇报之后,谢宸安才和萧敬之一同离开了房间。   外面的血水都已经被清洗干净了,尸体也都聚在一处盖上了黑布,只要不掀开黑布便看不到里面到底是何情景。   伍洋和杜恒带人一同对二人行礼,而后将外面的情况大致汇报了一下,谢宸安听到今日来的匪徒竟然足有两百多人的时候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竟然有这么多人,还好今日萧敬之提前做了准备,不然她们这来势汹汹的,仅仅以王府之中的几十名侍卫自然奈何不得她们。   除了此前死伤的人外,伍洋和杜恒等人生擒了一百多人。   谢宸安让先把这些人下狱,而后连夜审问,于此同时萧敬之提醒谢宸安这些人都是马匪,此事与马林应该脱不开关系,不如将马林一同下狱。   谢宸安此前一直在左思右想盘算着马林这事儿该怎么处理,现在听萧敬之所言觉得事情的确是如此,不如直接将她就势给撸下来,后续的事情就让她去狱中交代好了。   杜恒直接带人去了马林府上,将她一家人全部擒拿。   宛临王府这边的事情自然是瞒不了人的,很快整个宛临都被惊动了。   事后杜恒和伍洋带人将马林和一众马匪押入狱中,同时让五百守卫分成两批,一半在牢狱外严防死守,另外的这些则守着宛临王府。   而其他人则将宛临王府的这些尸体送去了亦庄,只等着查验过后下葬,其他人后都回了都尉司。   今日的一番兵荒马乱直至此时终于算是全部落定了。   谢宸安有些不解的对着萧敬之问道:“你之前说这些马匪跟马林有关,但是她为什么要费力找来这么多人杀我呢,若是她只想要掩藏自己的罪证的话,直接对白如动手不是要方便的多?”   谢宸安倒也不是盼着白如倒霉,只是她实在是想不通马林为什么会这样舍近求远,实在是太让人费解了。   萧敬之闻言道:“只要王上还在宛临一天,整个宛临便是王上做主,而王上若是真的想动她,总是有机会的,岂非是她扳倒一个白如便能阻止的?”   谢宸安这么一想还挺有道理,感情马林这是想要从源头上解决问题,直接擒贼先擒王了。   谢宸安叹了口气,“真该庆幸她是直接偷袭王府而不是在我从幕府到王府这段路上动手,不然我怕是就见不到你了呢。”   谢宸安一边说着一边倒向了萧敬之的怀里。   她今天只听到响动,并未真的见到什么血-腥的画面,所以她虽然有些后怕却并没有真的感觉太过畏惧,这个时候这么说一来是觉得庆幸,二来也是想要跟萧敬之撒娇罢了。   萧敬之听言却没说话。   谢宸安不喜欢多带人手,是以她从幕府到宛临王府步行的这段路上的确是最容易出事。不过白天动手未免太过容易引起巡逻的注意,而且他此前已经暗自安排了一些人乔装跟着谢宸安,若是那些人真的在路上动手,她也是性命无虞的,只是如此一来他的这番行为也会随之曝光。   若是她知道自己这样时时刻刻派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我的男朋友是人鱼》隔日更小甜文已经开了,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23333   感谢在2020-03-31 13:05:40~2020-04-01 11:12: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放任的撒娇。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随着马林下狱, 许多的事情也都随之被挖掘出来。   事实证明白如之前的猜测有一部分是对的,而另外的推断则过了些,当初的事情的确是马林间接害死了都尉邱七和长史廉曲, 只是这些事情一开始却并非是她的本意……   从马林的陈述中谢宸安体会到了她是如何在行差踏错之后逐渐一步步走向深渊的, 而这些年她贪污的那些钱财竟然大半是用作买通马匪。这些马匪以当年的事情来威胁她,她为了将当年的一切永久埋葬,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对马匪屈服。   期间还有林林总总的许多事情,比如当初她是如何将那些乞丐骗到了那假的山寨里去的, 最后又是如何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被杀死, 还有她是怎么威胁和害死史振的。   谢宸安主要关心的其实是这些马匪中是否还有其他人潜藏在宛临,毕竟白如之前推断马匪人数大概有一千多人。   在听了众人的供词之后谢宸安逐渐放下心来。   当初马匪人数并不足千, 而是有八百多人,而后她们在劫掠得了钱粮之后便闹崩了,因为大部分人之所以做马匪还是因为没有稳定的生活, 迫不得已才如此, 在有了这些之后更多的人还是不想再过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   因着想要离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匪首阻拦未果,甚至还在内部发生了一次械斗, 这次死伤的人数上百。   而后不少人就此离开了山寨,最后留在山寨中的只有三百多人,而随着这些年过去,有不少人因为各种原因死了, 这两百多人已经是全部的人手了。   她们这些年在马林身上捞到了不少的好处, 自然不想失去她这个傀儡,于是这次和她协商过后决定突袭宛临王府。   马林此前已经保证, 只要这次得手,她便会给她们更多的钱, 更大的权力。   她们原本以为这次虽然是危险些,难免会损失些人,但终究是能够成事的,却不想最后竟然是得到了这样一个结果。   谢宸安将这一切都交给了严羽和白如去处理,她听了这些之后只觉得心中憋闷,有些不想再听更详细的情况了。马林做的这些事已经足够判她死刑了,而其他的事情她们按照章程办即可。   在此事之后谢宸安特意让杨彬给朝中去一封信将她这里的情况详细上报,并附上了马林签字画押的供词。   在这之后,因为马林做的事情涉及到当年朝廷派去封地的官员,所以最后她和匪首都被押解去往京城进行进一步审问。   只是剩下的这一百多马匪如何处置却成了一件难事,她们每个人犯下的罪行都是罄竹难书,但若是真的就此将这些人全都杀了,却也让谢宸安觉得有些不太舒服,而且也太过便宜这些人了,谢宸安最后决定让这些人进行‘劳改’。   官窑和织造坊的建设总需要有人手去做,之前的时候是请百姓来帮忙的,而现在百姓忙着收秋,倒是不如让她们来充当这个劳动力,而后若是有人想要逃跑或者惹是生非那就再行处置,而若是有表现好的,可以看本身犯下的罪责进行减刑。   谢宸安将自己的想法跟萧敬之说了。   萧敬之并非反对,只是建议给这些人都戴上特制的玄铁脚镣,这些人多半身上都是有着些武艺的。如此一来可以防止这些人逃跑,二来也可防止她们闹事。   谢宸安对萧敬之的建议深以为然,如此就方便看管多了。   这批脚镣最后是萧敬之让人送过来的,狱卒在给每个人戴上脚镣的时候跟她们说了此番对她们的安排,其中十几个带头闹事的刺头后来都被严羽给杀了,而剩下的这些人逐渐老实下来,接受了这番安排。   此后徐斌、严羽和杜恒带着侍卫和狱卒一同将她们送去了官窑。   这些马匪本身就只有一百多人,没有必要再分开,而且分开也不好管理,索性便让她们聚在一起,先从官窑开始建设了。   官窑相对来说比较容易封闭,两重铁门一旦关闭之后她们这些带着脚镣又被看押的人便没那么容易逃出去了。   开始的时候这些人偷奸耍滑的厉害,更有互相斗殴的、试图逃跑的,简直乱成一片,严羽将这件事汇报给了谢宸安。   谢宸安就知道这些人没有这么容易听话,不过这等的事情她也实在不想花费脑筋去思考,所幸将这件事交给了白如。   说起来马林的事情落定之后谢宸安又给了白如一笔赏赐,一方面为了奖赏她,另一方面也是为之前萧敬之打她那事而安抚她。   说起来萧敬之之前也并不算是做错了,毕竟此前的确是白如有错在先,谢宸安现在想到白如被教训完的那个样子还忍不住有些想笑。   白如这段时间十分积极,也不知道是谢宸安的激励有了效果,还是因为萧敬之此前教育的效果犹在,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白如在领到这件事情之后直接跟着徐斌去了官窑。   白如的手段十分简单,但却异常有效。   她只说了一点,凡是打架闹事、偷奸耍滑、试图逃跑的人,当天没有饭吃。而另外表现好的人不仅一天三顿饭顿顿能吃饱,而且做得特别好的人还能顿顿吃肉。   干了一天工本就疲累到了极点,更是腹中饥肠辘辘,自己没有饭吃却看到同伴在吃肉,那场景的确是足以让人觉得揪心了。   而且如此一天不吃饭,到了第二天便浑身都没力气,做工都已经是勉强了,再生龙活虎的捣乱自然是不可能了,如此半个月下来,这些人竟然真的都老老实实专心搞建设了。   谢宸安对此简直叹为观止,只觉得这番恩威并施着实是做的漂亮,关键成本还低,只是在饭菜里多加些肉罢了,这样就能收服一百多个劳力,当真可以说是十分划算了。   谢宸安不由再次感慨,果然是没有不中用的人,只有用错了地方的人啊!   不过马林下任之后让谁来顶替马林成为太守这事儿却始终是一个问题,谢宸安足足考虑了半个月也没想出个头绪。   夜,谢宸安和萧敬之并排躺在床上,谢宸安无奈叹气,将自己的郁闷跟萧敬之讲了,同时将前一世里的选举制度讲了。   她是有点儿想试试选举制度的,只是怕这个时代的人接受不了这种方式,而且如何组织百姓投票也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   萧敬之听言却道:“王上想要尝试什么只管去做就是了,不必瞻前顾后。”   谢宸安有些诧异的问道:“你觉得这种选举制度没问题?”   萧敬之笑道:“王上想要德高望重的人来担任太守,臣以为此等的方式很是妥当,而且选出来的人自然还是要让人去调查底细的,若是调查出来没有问题的话再行任命就好了,如此也可打消王上在其他方面的顾虑。”   谢宸安觉得也是,如此倒是可以让百姓先行推举出几个人来,然后再从各方面来考察这几个人,这样从她们之中任命一个人来做太守,如此也能解决万一有人投机取巧获得选票最多却没有做太守的才能的问题。   谢宸安心中大石落定,忍不住用力的亲了萧敬之一口,所谓的贤内助也就是如此了吧?   这个时代的人因为没有受到过自由民主的教育,所以在某方面反倒是没有现代人那么多的想法,他们一点儿也不觉得谢宸安在她们选举后实行最后的决定权有什么问题,事实上以往的太守都是直接任命的,这还是头一次可以让他们自己选人,于是所有人都是兴致勃勃的。   谢宸安让里魁组织发下去了一些选票,其实就是一些印着官方印的空白小纸条,只要在这纸条上写上名字,然后投入意见箱,便算是生效了。   谢宸安心知虽然里魁的选票是按照人数下发的,但是肯定免不得有些人从中作弊,但是大多数的选票想来应该还是真实有效的,而且最后还有她来把关,她倒是一点儿也不紧张了。   在这之后又过了半个多月,选票的事情逐渐进入了尾声,很多人都用了选票,有很多不会写字的人都是找的里魁或者其他识字的人方才能够将自己想要推荐的人写上去,过程虽然是曲折了一点,但是这却没有影响众人的积极性,最后收上来的选票足有数万。   谢宸安让苏迎那边统计了选票,最后将被投票最高的三个人叫到了面前。   这三个人都不算年轻了,年龄最轻的一个也快四十岁了,不过这也正合谢宸安的意,太过年轻的人难免压不住场子,还是要沉稳些、德高望重些的行事更为稳妥。   谢宸安让白如和严羽对三个人的背景进行了调查,发现都是身家清白的,民间对她们的评价也都很好,若不是如此众人也不会一致将她们推举出来了。   谢宸安将所有幕府小组的组长都给叫了过来,而后将萧敬之、楚涧、伍洋、杜恒、白如还有之前宛临的多半官员也都叫了过来,在场的足有三四十人。   谢宸安找了个大而空旷的位置让三个候选人坐在一处,而其他人则也都找了位置坐下,而后由所有人对着三人自由提问,最后根据三人对于所有问题的回答,每个人给出自己的选择,每个人只能选择其中的一个人,最后得票最多的人赢得太守之位。 第81章   这其实是考察个人综合能力和各方面观点的时候了, 因着这次来的人比较多,所以谢宸安足足留出了一整天的时间来方便她们进行提问。   这些人之中各行各业、各种官职的人都有,三人很容易被问到各种问题, 在这时知识储备量和后续回答问题的态度、角度、方式等等都会被在场的众人列在考察范围之内。   谢宸安开始的时候还跟着问几个问题, 等到后来把心中觉得重要的几个问题都问完的时候她便停了下来。   她的问题本来就不多,而在场的这些人提问起来当真是态度踊跃,其中方方面面的问题都被她们给问了出来,而且她们之中有人提出的问题相当的尖锐, 甚至有人问三人知不知道马林之前犯了什么事, 怎么才能避免和马林犯同样的错误等等,听得谢宸安都为这三人擦了一把汗。   因着此次问答的时间比较长, 这三人的面前都放了杯子和茶壶,不过即使如此一上午下来由于不时回答各种问题,她们也仍旧是感觉口干舌燥。   中午的时候谢宸安统一安排了饭菜, 当然, 萧敬之的饭菜自然是要额外丰盛些的。   众人吃完饭之后谢宸安趴在萧敬之耳畔小声道:“你想回去么?你要是想回去的话我就让人先送你回去。”   其实今日萧敬之原本也并非是一定要过来的,谢宸安让他过来一方面想让他帮着做些参考,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有他在谢宸安总觉得安心些。   不过这样坐一上午其实还是很累的, 看众人这提问的劲头明显还很足,到下午的时候自然还是要继续的,想来这一天的提问怕是真的要到晚上的时候才会结束。   萧敬之听言却是摇了摇头,只道:“晚上的时候臣和妻主一起回去。”   两人说话的时候本就凑得极近, 谢宸安见众人都没往这边看便趁机在萧敬之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而后一本正经的坐直了身子。   萧敬之失笑。   一整天的提问基本上已经涵盖了方方面面,直到傍晚的时候众人才都偃旗息鼓, 表示没有更多问题了。   谢宸安见此让众人将自己的意见写在纸上,而后由苏迎当着众人的面唱票。   此间的人本来就不多, 所以接下来很快便出了结果,最后是冯清得了最多的票数。   谢宸安携同萧敬之亲自对冯清表示了祝贺,而后更是当众给她封了官,待到明日她去到衙门完成剩下的手续之后便算是正式的走马上任了。   之前的时候谢宸安对马林有诸多的避讳,所以有很多的事情都是不经过她而自行处理的,现在既然已经任命了新的太守自然就不同了,有很多的事情谢宸安都可以放心的交到她的手上了,如此也算是在她上任的时候考察一下她各方面的能力,以便后续更加了解她。   夜,谢宸安和萧敬之一同坐马车返回王府,路上谢宸安忽然问道:“现在的生活是你喜欢的么?”   萧敬之闻言看向谢宸安。   谢宸安道:“我希望你能过上喜欢的生活,如果现在的生活不是你喜欢的,那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都支持你的。”   这其实不是她第一次和萧敬之说这种话,怎么说呢,她就是觉得萧敬之来到宛临之后总是待在王府之中,虽然她一回到王府就能看到他是件很开心的事情,但是总不免让她觉得有些担心,担心萧敬之会不会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些太过无趣,担心他并不高兴。   她虽然希望萧敬之能够更多的关注她、陪伴她,却也没有禁锢萧敬之的想法,她希望他是自由的、快乐的。   萧敬之与谢宸安对视片刻问道:“妻主怎么这么问?”   谢宸安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她靠在萧敬之的肩头说道:“就是想你能高兴。”   萧敬之轻轻的拥着谢宸安,缓缓道:“臣要的其实并不多,现在的生活对臣而言也没有什么不好。”   谢宸安应了一声,又道:“那你有什么想要做的就去做,不用太顾及我,然后你有什么喜欢的就告诉我,我都想办法替你弄来,好不好?”   萧敬之笑着应了。   其实他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而他想要的东西也是寥寥无几。   次日冯清正式走马上任,谢宸安交给她的第一件事就是今年秋季的税收。   因为她此前更改了税收政策,现在百姓缴纳税收的数额并不相同,所以这次的税收怕是会混乱一些,不过也只是这一年罢了,等到明年所有人都十五税一,那就相对来说比较方便了。   现在百姓都在忙着收秋,而税收一事待到百姓收秋结束之后就可以开始了,这件事说起来也没剩下多少的时间,因此谢宸安虽然存着考察冯清的心思,却还是派了苏迎和蒋和去给她帮忙。   秋日虽然是天高气爽,让人心情莫名舒畅,但是气温却也渐渐的降了下来,没多久夜间已经开始落霜了。   此时地龙终于修建完成,谢宸安带着萧敬之一同换了房间,而后嘱咐萧敬之若是觉得冷便让人将地龙升起来,虽然现在气温还未到那么低,但这么做也是无妨的,最主要的是不能让萧敬之冻到。   萧敬之笑着点头。   换了房间的头两天谢宸安还有些不习惯,她还是头一遭知道自己竟然有这种间歇式认床的毛病,说起来也是奇怪,她此前刚到宛临的时候就睡得很香,倒是也没觉得有什么睡不着的。   萧敬之提议搬回去,不过被谢宸安给拒绝了,而后谢宸安便在睡不着的时候拉着萧敬之两个一起躺在床上聊天。   说起来两个人平日里这么天花乱坠的随便聊什么的时候其实不多,大多数的时候他们的谈话都是围绕着周边的事情展开的,都是有一定的目的性的,更多的时候都是谢宸安在向萧敬之询问他的看法,是以他们之间还是头一次这样无目的的聊天。   说起来这也是谢宸安给带起来的,萧敬之相对来说思维比较敏捷,更多的时候思考问题都是有序的,结果谢宸安死活拉着他给他讲脑筋急转弯和冷笑话,萧敬之开始觉得有些莫名,后来的时候也就跟着笑闹了起来,于是两个人之间谈话的话题就越跑越偏了。   谢宸安觉得这个时候萧敬之的反应才像是符合他这个年龄的,而其他的时候他实在是太老成了。   细细想来自从谢宸安与萧敬之认识的时候开始,他似乎就是这个样子的,而那时他不过才刚十二岁罢了。许是父亲的死催发了他的成长,谢宸安有时候觉得特别心疼他,很希望他也能有些单纯的快乐。   等到收秋终于结束的时候已经快要入冬了,而这个时候收赋税的事情也已经开始了两周,有一小半儿的人开始将赋税陆续的交上来,而剩下的人也都开始准备着。   往年的时候宛临的百姓对于缴纳赋税一事多少是有些抵触的,当初马林说收税难,其实并不是完全在说谎,不过因着谢宸安到宛临之后的种种举措使得宛临中的大多数人还是支持她的,是以今年收赋税反倒是要比往年轻松一些。   谢宸安自己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其他宛临的官员对此却都是深有感触,不免有些唏嘘。   冯清这次收赋税虽然也是有点儿困难,不过因为民意的原因,总归是比往年容易很多,而且又有着苏迎和蒋和的帮衬,最后她还是赶在入冬之前将税收收齐了。   冯清和苏迎、管玉一同整理过账目,而后交给谢宸安过目,这种事情谢宸安自然是要拉着萧敬之一起的。   萧敬之看过之后确认账目没有什么问题。   谢宸安对苏迎和管玉一直是颇为信任的,原本让萧敬之跟着一同看也不是想要确认账目有没有问题,只是想拉着他一同盘算这些钱该怎么花。   现在既然已经收上来了赋税,那当初借的那些种子钱自然就是都要还回去的。   在这之后徐斌那边还要购置官窑和织造坊需要的一些基本的东西,如此方才方便百姓上课。   她之后还打算征兵、修路、加固城墙、建设瞭望塔……   她想做的事情有点儿多,虽然今年收上来的赋税不少,但是还不确定做这些够不够。   萧敬之听了谢宸安的话之后大概帮她算了下,若只是她说的这些应该是够的,不过征兵也要分征多少人,而且兵工厂那边若是后续发现铁矿也需要投入建设,还有次年的官窑和织造坊这边……   真要将这些林林总总的都算进来,那却是有多少钱都不够花的。   萧敬之最后没有将这些话说出来,只对谢宸安道基本上够,让她随着自己心意来就是。   若是不够他来想办法也就是了,都不是什么大的问题。   谢宸安听言高兴起来,于是拉着萧敬之开始说起明年的种种安排。   萧敬之笑着听谢宸安说这一切,只觉得她越发像个真正的领导者了。 第82章   马匪们忙了一整个秋天, 官窑那边的建设进度提升了些,不过眼看就要到冬天了,不宜再动工, 而且这段时间工作强大也是有些大, 也是时候让她们歇歇了,于是谢宸安便宣布了停工,让她们回到狱中各自歇息。   这些马匪之前被下狱的时候都还是秋天,虽然说此后谢宸安让严羽给她们一人发了一身粗布衣服用于替换, 但真到冬天的话以狱中的温度和她们现在的衣着, 肯定还是不行的。   谢宸安并不想让她们冻死狱中,于是让人给她们一人发了一身厚实些的衣服, 监狱里也一人发了一条被子。   谢宸安与萧敬之聊过之后心中大概有了个底,她先让管玉和苏迎、蒋和将当初借的那些种子钱都还回去。   徐斌之前列出的采购单子谢宸安已经看过,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 于是也让她跟苏迎那儿去支了钱, 然后去置办东西了。   徐斌将东西置办齐之后便开始布置官窑和织造坊,如此几天过去官窑和织造坊都已经不再是刚建造完的到处一片空旷的样子了,变得有了些人气。   因着萧敬之畏寒, 王府之中秋末的时候谢宸安便吩咐人开始烧起了地龙,地龙将整个的房间烧的暖洋洋的,只让人觉得舒适异常。   不过即使如此萧敬之的手脚还是时常有些凉,谢宸安开始在每晚睡觉前都安排人用汤婆子暖床, 待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更是将萧敬之拥在怀里给他取暖。   说起来谢宸安这大半年的时间倒是长高了些, 她在心中盘算了下,要是能一直这么长下去, 等到她成年的时候应该跟萧敬之身高差不多才是,她还挺盼着自己在他面前施展一下‘女友力’的。   入冬后天气更是一日比一日的凉了起来, 谢宸安让人用上好的皮子给萧敬之做了毛皮大氅取暖,自己也做了个同样花色的毛皮大氅,两个人穿着并排走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一对儿,谢宸安对这点很是满意。   官窑和织造坊这边的课程谢宸安一早儿就让秦单开始安排,而萧敬之也是又抽调了些人手过来帮忙,这样更方便开设高级课程,等到宣传基本到位之时谢宸安便安排官窑和织造坊开始供暖,确定室内的温度适宜后,两边的课程便都开启了。   这次场地大了很多,而且有着上次开通课程后的良好口碑,又因着冬天是一年之中最为清闲的时候,前来上课的人也更多了,秦单所幸多开了几个班,而后两边的课程便都开始了。   之前在夏天上过课的人倒是有一多半的人都通过了考核进入了高级班,谢宸安对此很是欣慰,再这么下去或许不久之后就能出现一批成熟的从业者了。   确定这边上课的事情进展顺利之后,谢宸安便又开始考虑起了征兵的事情。   现在有了一定的税收作为基础,再多养些人也还是能够承担的起的,所以她开始将这件事情放入了日常。   不过宛临才刚刚开始建设,一下子征兵太多自然难免会造成动荡,而且很难一开始就直接做到每卫要求的最低八千人,只能慢慢来。   她最后决定将三卫暂时扩充到每卫两千人,而骑兵两百多人另算,如此一来都尉司的人马就会直接从三千多人变成六千多人了。   这件事情谢宸安并没有自己做主,她在有了大致的想法之后就到了都尉司,而后把杜恒、伍洋和郭山都叫了过来。   说起来谢宸安其实有那么点儿怀疑杜恒和伍洋联手‘欺负’郭山,因为无论是之前来检验武器效果,还是最近出勤的时候,往往都是她坐镇在都尉司,而杜恒和伍洋两个人则自由行事。   虽然说是她们三个在平时的时候肯定是要有一个人坐镇都尉司的,但是每次都是郭山坐镇这事儿,谢宸安还是挺好奇到底她们是怎么决定出来的。   谢宸安与她们聊了一下征兵的事情,三人都认为再征兵三千没有什么问题,对于这三千新兵后续怎么管理三人协商之后也统一口径。   谢宸安有了三人的肯定答复感觉心安了不少,杜恒趁机又跟谢宸安要了两千狼牙棒,既然有了新人要加入,那武器方面自然是不能缺的。   谢宸安对此有些无奈,安绍那边现在其实还更像是小作坊形式,之前的事情就让她忙了好几个月,这次这两千狼牙棒怕是又要花费不少的时间做出来了。   两人逐渐开始聊了些旁的事情,都尉司里大小事宜不少,三个人都长时间在此自然是不妥的,于是郭山先行告辞,而伍洋也跟着她一同离开了。   谢宸安笑着问道:“说起来你跟伍洋是不是欺负郭山来着?怎么每次有什么事情都是你和伍洋出面,次次都让她留守在都尉司?”   杜恒无奈叹气,“这也不是臣决定的,是她自己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这么做就会抢了我和伍洋的功劳一般,平日里也是有些谨小慎微的,虽然我和伍洋都就这件事说过她,但是现在看来却并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   谢宸安此前倒是没想到郭山是个这样的人,尤其是之前的时候她就跟个刺头似的,好几次气得她说不出话来,而现在看来这性格竟然还有那么点儿可爱。   “那你们平时的关系怎么样?”   “还不错,若不是这样我和伍洋也不敢次次丢她一个人在都尉司,怕她会多想呢。”   谢宸安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杜恒在许多事情上有着自己的考量,而且她一向在为人处世方面算是比较成熟的了,这些事情原本也用不上她操心,是以她只过问了几句之后便没有再多说。   征兵的事情谢宸安又跟杜恒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让秦单这两天就开始做宣传,争取在近期就将这件事情提上日程。   杜恒对此自然没有意见,谢宸安也就就此将这件事情定了下来。   说起来秦单这段时间倒是比较忙,她之前方才和徐彬一起忙完了上课的时候,现在课程已经正常进行,这个时候就又开始要忙征兵的事情了。   谢宸安心中有些感慨,而后一想这半年多来其实每个人都不清闲,她瞬间觉得给这些人过年的红包一定要包的更厚一些才行。   秦单领到这件事情之后倒是没怎么犯愁,有了此前的几次经验,这个时候对于宣传工作她已经是相当的手到擒来了,基本上大多数的事情到了她的手上,她都能快速的、有条不紊的将事情给安排下去。   如此刚过去几日,征兵的事情便已经搞得宛临百姓人尽皆知了。   说起来征兵对于很多百姓而言其实是一件好事,尤其现在宛临并没有战事,被征兵之后除了每日操练之外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不仅管吃、管喝、管住反而还能拿到酬劳,是以愿意参军的人很多。   谢宸安见这边宣传的效果差不多了,便让都尉司那边开始组织正式征兵。   由于这次想要参军的人数远远大于征兵人数,倒是给了杜恒几人挑选的空间,凡是年龄不够的、身体太过瘦弱的都被挑了出去,而剩下的人则很快就被定了下来。   见后面还有在排队的人,杜恒当即表示等到后续还会再行征兵,让大家之后再来。   众人见此也就只能作罢,后续渐渐散了。   招收新兵一方面是带来新鲜血液,是让人高兴的事情,而另一方面也是让人有些头疼。新兵总是有太多的问题,有太多的不懂,也很难做到令行禁止,此前一直算是气氛肃杀的都尉司来了这批新兵之后倒是突然间变得热闹了起来。   此前都尉司便备有多余的武器和装备,这些人来了之后在这方面倒是不需要太过操心,不过关于狼牙棒的事情安绍那边虽然还在做,但是两千个狼牙棒怕是又要花费许久的时间了,所以目前这批新兵用的多半都还是刀和长-枪。   这件事杜恒和谢宸安说了之后谢宸安便一直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她正准备找安绍再聊聊这件事情,结果却是安绍自己找过来了。   安绍过来的时候明显很是兴奋,她还未等谢宸安问便开口道:“王上!找到铁矿了!”   谢宸安闻言整个人都是一震,此前这事已经忙了大半年,她此前也没有太大的把握,只想着尽力试试,不想竟然真的成功了,她整个人都跟着激动起来。   谢宸安问过了详细情况之后便让人去找了冯清、周负、苏迎和管玉随她一同前往。   谢宸安派人去叫她们的时候并未说详细的情况,几个人来到幕府之后才知道是发现了铁矿,瞬间也都跟着高兴起来,众人在安绍的带领下一同往发现铁矿的位置而去。   杜恒知道此事的重要性,在发掘出铁矿之后就先行带人守在这里了,这个时候谢宸安跟着安绍等人到此处的时候便见到杜恒等人正围绕成一个圈,而人群中间是一个深约五六米的大坑,坑里面有一个高约两米,宽约一米多的巨大机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02 17:29:04~2020-04-05 20:19: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乜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染默 5瓶;三至十八、乜野、木易Yaqu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安绍介绍道:“就是这里, 我们此前再三勘测,都在此处发现了异常,所以就尝试着往深了挖一些查看情况, 果然在此处发现了铁矿。”   坑下的人从地上摆着的一堆巴掌大的黑色石块之中拿了几块放进了吊篮, 吊篮一路将它们给运了上来。   安绍从吊篮里拿出两块递给谢宸安。   谢宸安拿过一块垫了垫,分量不轻。   说起来这其实是她一次见到刚开采出来的铁矿石,这沉甸甸的质感拿在手中,她只觉得异常喜悦。   谢宸安将这铁矿石递给身侧的冯清等人, 众人也都跟着高兴。   这些矿石距离地表只有五六米, 很容易开采,基本上不需要挖矿洞, 直接露天开采就行,这样一来也会安全很多,不用担心发生矿洞坍塌等事情。   谢宸安又问了安绍预估此处有多少铁矿储备。   安绍初步预估出了一个惊人的数字, 同时表示具体还要再详细勘测和计算。   谢宸安听了安绍的预估之后心里就有了底, 有了这些铁矿后续建立兵工厂就可以正式提上日程了,这些铁矿足够他们用上很多年了。   谢宸安将周负叫了过来,跟她询问直接在原地建立兵工厂的可行性。   直接将铁矿整个儿包围起来的话也利于后期的开采和开发, 如此便可以省却来回运送的不便之处了。   这地方位于半山腰的位置,周围的植被并不多,地势相对来说也比较平缓,整体来看将这里作为兵工厂的选址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具体的情况周负还要再观察一下附近的地形地势和土质, 最后才能给出答复。   谢宸安让周负先四处看看,自己则跟冯清、苏迎和管玉聊起了后续建立兵工厂的事情。   她是希望兵工厂能够就近建立在这里的, 若是不能的话建立在附近倒也未尝不可,然而无论建立在哪里这件事情总归是要提上日程了, 等到周负那边确定了情况给出了可行的方案之后,这些也就要跟着踏上正轨了。   这也算是宛临建设中的大事了,苏迎和管玉是负责管理金钱和账目的,这件事情她们肯定要做到心中有数,等周负那边给出了方案之后便该她们核算成本的时候了,而冯清作为太守,之后这边的事情谢宸安还是希望她也能够参与其中的。   谢宸安并没有自己一个人包揽全部事情的想法,正所谓人多力量大,集中所有人的力量尽快把事情做好才是最为关键的。   几人听了谢宸安的想法之后也都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当然这只是目前的想法,后续的事情还要再根据具体的情况来看。   不过建立兵工厂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安绍因为有着打造两千个狼牙棒的任务,她提出想先开采出少量铁矿用于打造武器。   谢宸安对于这个自然同意,而且这地方现在既然已经开采出来了,自然也是要派人在此盯着的。只是现在已经入冬了,在这种情况下在这里留守绝对不是一件让人觉得舒服的事情。   谢宸安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简易房,现在虽然已经入冬了不宜再动工,但是用木头搭些简易房还是可以的,再把房间里面做成联排大炕,这样的话便是天气再冷些屋里也是暖的。   谢宸安将自己的想法跟杜恒还有周负说了,她们都觉得如此甚好。   谢宸安跟杜恒商量了一下,安绍需要的铁矿并不多,即使只用现在在场的这些人手,想来也是应该用不了几日功夫便能将需要的铁矿都采集齐了。   谢宸安想了想觉得还是争取先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这边的简易房先建起来,这样的话守卫就可以在这里轮值了,至于采矿的事情可以放在这件事情之后。   周负这边跟杜恒聊起了简易房的事情。   这边的事情都大致的安排了下去之后谢宸安就开始盘算起了其他的事情,现在的事情不少,铁矿发现了之后后续的开采、建立兵工厂、铸造武器就已经全都该提上日程了。   这些事情都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够完成的,不过这些事情虽然是让人操心,却也可以说是幸福的烦恼了。   晚间谢宸安回到宛临王府之后便开心的将这件事跟萧敬之说了。   萧敬之此前对发掘铁矿这件事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发掘出铁矿这件事是小概率事件,开始的时候他只是觉得让谢宸安试试也无妨。   朝廷的那些铁矿之所以能被发掘出来都是耗费了很大的人力物力花费了很长时间的,没想到谢宸安竟然真的在短短时间之内就把铁矿给发掘出来了。   不得不说即使有着安绍那边的技术上的支持,谢宸安也真的是很幸运了,萧敬之自然是为她而感到开心的。   谢宸安将自己后续的想法都说了,萧敬之见此便也跟着给她出了些主意。   等到后续兵工厂建立起来了,其他的各项事情也都要跟着提上日程,到时候宛临的军-事方面便算是发展起来了,而农业和商业现在也都有了起色,等到这一切落定,宛临便是真的各个方面都发展起来了。   这才刚过去了不到一年而已,之后宛临能有多大的发展又有谁能猜得到呢?   这么想着萧敬之看向谢宸安,只觉得当初他从未在这方面对她抱有过希望,而现在看来她的成长却超乎他的预期。   找到铁矿自然是一件大事,不少人都因此而跟着忙了起来,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周负、杜恒和安绍。   周负这边暂时要负责在铁矿附近搭设简易房的事情,还要负责兵工厂的设计方案,忙的脚不沾地。   杜恒这边则需要挑选出一批人来轮流负责此地的看守、搭建简易房和采矿工作。   几天后简易房便被搭建了起来,屋内的炕一烧起来,顿时便让守卫们好受了不少。   安绍带人将挖出来的铁矿一车一车的用布子包着送往铁匠那边。   铁匠之前领了谢宸安的命令,除了制造狼牙棒之外就是继续研究那从戎国带回来的兵器制造之法。   这事儿开始的时候自然是没那么容易入手,而且之前材料也不是那么充足,这个时候有了萧敬之那边的那些人加入,又有了足够的可供挥霍的铁矿,倒是所有人都跟着高兴起来。   谢宸安记得在铁里加少量的其他金属可以让铁变成钢,还有不锈钢什么的……但对于具体的实施层面她却是一知半解的,于是只是将这事跟铁匠那边说了,让她们自己进行尝试。   周负带人勘察过铁矿附近的情况后,确定可以在附近建立兵工厂,这才又做出了更细致的计划来给谢宸安看。   这等的事情谢宸安并不打算自己做主,于是将杜恒、冯清和苏迎、萧敬之等人全都叫了过来,而后让她们一同讨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这次的计划是周负经过精心的准备而做出来的,若说是大的问题那自然是没有的,有也只是一些相对来说比较小的问题罢了,这并不难调整,是以谢宸安在听过了众人的意见之后一方面让周负负责后续的改进,另一方面开始聊起了关于后续建设的事情。   周负的方案完善之后自然就要出施工图了,有了施工图具体的情况基本上也就算是定下来了,后续再进行修改也不会有太大的修改了。   谢宸安对周负的计划基本上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她提出的最主要的一点其实就是员工宿舍,也就是在兵工厂内部的住宅区的建设。   日后这兵工厂里面除了有各方面负责制造的师父之外,剩下的肯定就是各方面高端科研人才了,仅看戎国有个制造冷兵器的方子都要这么谨慎,让下面人不能拿到完整的配方,她这边热武器制造的配方和人才就更要小心保护了。   到时候让这些人才都住进来,一方面方便他们专心钻研,二来也是便于保护他们。   后续他们若是想要带着家人住进来自然也是可以的,毕竟他们规划的这个兵工厂的建地面积很大,其中的住宅区自然也不会少,而家人跟过来也能够照顾他们的生活。   不过兵工厂内后续肯定也是要建设食堂的,众人一日三餐在食堂吃也可,而且可以给这些高端人才安排小时工打扫房间什么的……   谢宸安的这些想法只是在脑中闪过,她没有具体说出来,这些东西其实还只是大概的想法,后续还要再行经过完善才适合正式提出来,所以她只是着重让周负考虑住宅建设和食堂建设这方面。   若是后续住进兵工厂的人多了,其他方面的建设自然也会跟上来,好在这个时代孩子上的都是私塾,而且能够上学的终究只是少部分人,所以之后兵工厂里若是有了小孩直接请夫子教导就可以,倒是不用建学校那么麻烦。   谢宸安又想到了防卫工作,此后要进来的守卫肯定也不少,甚至可以干脆让都尉司那边派过来一千人来单独负责这边的情况。   这边距离都尉司到底还是有些远了,而且都尉司那边之前永禄王已经费力建设好了足够容纳十几万人生活和训练的场地,所以她这边倒是暂时不必再花费心思在这上,把兵工厂打造成军区的想法自然也就随之而变得不可能。   谢宸安念及如此又觉得是自己想的太多了,其实兵工厂就单单作为生产兵器和进行科研的地方也未尝不可,委实不用将军队都弄过来,只要弄过来些人能够保证这里的安全也就是了。   现在距离明年春天说起来其实也没有多长的时间,也就是几个月的功夫罢了,后续兵工厂的建设安排还是要尽快的确定下来,有了具体的建设图之后需要有多少投资也是需要先一步到位的。   这兵工厂算是正经的官方配置了,而且它本身并不涉及到盈利方面,所以倒是不用再像官窑和织造坊一样由谢宸安和萧敬之来控股。   现在刚收上来了税收,宛临今年收上来的税收数额并不小,官府手上也是有着些钱的,所以这个时候自然不用她和萧敬之再行往里面投钱,不过即使如此各方面需求的资金还是先要算清楚的。   明年春天兵工厂这边和官窑、织造坊都要建设,这三者之间要如何协调也成为了一个大的问题。 第84章   对于这件事几人都有着自己的看法, 其中萧敬之和杜恒的看法倒是一致,他们都觉得直接让都尉司那边出人来建设兵工厂为好,而官窑和织造坊那边则等到明年春天的时候继续征集百姓来建设, 至于那些马匪, 明年也都加入到兵工厂的建设中来。   谢宸安其实是同意他们的看法的,这些马匪很彪悍,不太好管理,若是和普通百姓混在一起难免产生矛盾。   不过兵工厂这边明显很重要, 而这些人又都是亡命之人, 她们究竟能不能保守住这边的秘密,或者她们会不会作出什么对兵工厂不利的事情也尚未可知, 这让人比较不安。   杜恒对谢宸安进行了解释,谢宸安这才发现杜恒就没打算让这些人再离开兵工厂。   她们这些人算是危险分子,按理来说全杀了最为妥当, 但是之前谢宸安已经给了她们承诺, 这个时候自然也就不好再出尔反尔了,既然接下来不方便让她们再继续和百姓一起参与官窑和织造坊的建设,那不如所幸将人都带到兵工厂这边来。   兵工厂这边侍卫多, 自然是不会让她们钻了什么空子去,而铁矿开采需要不少人手,这些人正是上好的劳动力。   谢宸安此前是打算让这些人服劳役几年,而后若是她们并非罪无可赦, 之后也一直表现良好的, 便在几年之后将她们给赦免了。而若是让这些人进入兵工厂的话,那此后她们余生都得要呆在这里了, 毕竟她们知道的太多,自然也就不能再就这么离开了, 不然若是这些人将这边的情况泄露出去,那必然会带来极大的麻烦。   谢宸安最后略过了此事不提,等到和几人讨论完兵工厂的事情之后时间已经不早了,众人定下了最后的安排,便都回去继续忙碌了。   现在是周负手头的事情最多,不过等到后面周负这边具体的工程图做出来之后就轮到冯清、苏迎和管玉忙碌了,到时候核算账目,对这一系列的事情作出具体的安排都是一个大的工程。   而杜恒这边回去之后也要尽快决定后续是安排哪些人守卫兵工厂,这些守卫一要嘴严,二要做好长期守卫兵工厂的心里准备,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铁矿的发现从某方面来说是一件好事,而从其他的方面来说却也带来了一些麻烦和隐患,宛临后续的发展要更加低调才是,最好不要让京城那边窥见了端倪,否则还不知道那几个对皇位野心勃勃的会做出些什么来呢。   等到众人离开后谢宸安让人将严羽给叫了过来,同时让她把这些马匪的供词也都带过来。   谢宸安此前只大致的看过一遍,并没有看的太过详细,这个时候她静下心来仔细看过一便后才发现这些人里面没有做过杀人越货等事情的基本上可以说是凤毛麟角,谢宸安这才在心中觉得安心了些,最后决定听从杜恒和萧敬之的建议,将这些人送去兵工厂。   这些人身上血债累累,她此前的劳改后再将人放出去的想法到底还是天真了些。就这样让她们在兵工厂干活,其实也并不算是太坏的安排,至少比起监狱的环境来看兵工厂后续建立起的住宿区环境肯定是要更好些的。   而且之后这些人虽然说是要长时间的待在兵工厂了,不过若是她们后续有人表现的好了也可以为她们取下脚镣,给她们一份正式的工作和报酬,如此也算是对她们没有太过不公平。   谢宸安有时候觉得自己从某方面来说思维还是不很周全,也带着些前一世的观点,她在某些方面其实很不想去伤害别人,她仍旧是希望这个世界能够像是前一世一样,然而这并不切合实际。   谢宸安叹了口气,只觉得虽然已经穿越到这个世界七年了,但她在某些时候和这个世界还是有些格格不入的。   萧敬之此前在严羽过来的时候便退了出去,这个时候见严羽走了方才又进来。   萧敬之神情有些复杂的看着谢宸安,他知道她此前在纠结什么,这从某方面来说是她的优点,然而身为领导者,这却也难免会成为一道阻碍。   谢宸安让萧敬之坐在自己的身侧,而后拉着他的手说道:“我有时候总是在纠结些有的没的,你不要笑话我,若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你直接跟我说就好,我……”   谢宸安的话没说完萧敬之便吻了上来,一吻过后萧敬之才说道:“王上没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日后若是真的有为难之处也可由旁人代为去做,敬之亦可帮忙。”   谢宸安在这一刻不知怎么忽然就想起了‘君子远庖厨’的做法,若真的将这些事情都交给旁人去做的话,那她这也属于是掩耳盗铃了吧?   萧敬之有意分散谢宸安的注意力,不想让她在这件事情上继续想下去,于是道:“妻主可要沐浴?”   谢宸安点头,冬季寒凉,用热水沐浴一下自然是异常的舒服,而且沐浴解乏,沐浴后也更容易入睡。   因着萧敬之手脚比较凉,是以谢宸安最近这段时间一边安排人在烧地龙,一边也在让人在两人被子里放汤婆子取暖,更是拉着萧敬之每日一起沐浴,如此方才能够彻底驱散他身上的寒意,这个时候听他这么说自然也就答应了下来,但之后她才想起来两个人还未用过晚膳,于是笑道:“还是用过晚膳之后休息一会再行沐浴吧。”   萧敬之原本是让人重新整修过汤池,方才提起此事是想要带着谢宸安一同去汤池看看,而他此前也已经让人在汤池准备了酒水和糕点,不过此时听她这么说便也就应了,两人一同携手去用膳。   今日的晚膳有鱼,谢宸安用心挑了一块,将刺去了之后才递到萧敬之的碗里。   说起这个,两个人平日在一起的时候一般不让旁人进来伺候,是以此前用膳的时候都是两人自己,谢宸安虽然被人伺候了几年,但是因着前一世的经历,不让人伺候也不觉得有什么。   而萧敬之初时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直到后来谢宸安才知道萧敬之不吃鱼虾并非是因为他本身不爱吃这些,而是因为他习惯了有人代劳,觉得自己挑刺和剥皮乃是不雅的行为,所以才会如此。   谢宸安从来没想过萧敬之还会有这么一面,顿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想到萧敬之一边吃饭一边往出吐刺或者是一手油腻的剥虾的样子,那的确是画面太美,她有点不敢想,不过虽然是这样,她却有些坏心眼的想看萧敬之吃鸡爪的样子,总觉得一定会非常有趣。   谢宸安曾经准备改回去,吃饭的时候还是让人进来服侍,最后却是萧敬之自己拒绝了。   在这之后谢宸安便自己充当起了服侍人的角色,亲自替萧敬之做这些小事,她总觉得他是喜欢这样的,其实谢宸安自己也喜欢这样,总觉得两个人这样便有种极为亲密的感觉。   两个人一同亲亲蜜蜜的吃完一顿饭之后谢宸安便拉着萧敬之一起下起了棋来。   说起来开始的时候谢宸安被萧敬之狠虐,她一度觉得萧敬之跟自己下棋肯定是觉得很没意思,因为赢的太容易了,而这段时间她好像是被萧敬之给磨练出来了,竟然输的没有太难看了,这对于谢宸安来说已经是十分不容易的了。   萧敬之对此似乎也是有些喜悦,具体表现为他带着谢宸安下棋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谢宸安其实有感觉萧敬之似乎是想通过这个教她些东西,但是她却并未能够完全领会到萧敬之的意思,接收到的总不是那么完全。   不过两个人本就兴致所至罢了,萧敬之既然不着急,只是一点一点的说,一点一点的引导着她,她也乐意配合着萧敬之的步伐,只当这是两个人的情趣罢了。   一盘棋结束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谢宸安笑道:“我刚已经让人备下了热水,我看不如现在便沐浴吧。”   萧敬之听闻如此便也没在说自己的打算,只是笑着应了。   这边铺了地龙的房间要比此前他们住的房间小些,不过小也有小的好处,房间小些比较容易取暖,热量没那么容易消散。   不过因为小的缘故,这边房内只能放下一个浴桶,是以平时谢宸安都让萧敬之先去沐浴,而自己则等着他沐浴过后替他擦干头发再行沐浴。   今日谢宸安也是让萧敬之先行去沐浴了,自己则一个人坐在榻上随便拿过了桌子上的一本书来看,却不想一会儿之后她却听到萧敬之似在唤她。   谢宸安初时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而后才发现并非是如此,萧敬之竟然是真的在叫她。   这段时间以来两人沐浴并未让旁人伺候,这个时候骤然听到萧敬之唤她,谢宸安瞬间有些心慌,只怕是他在里面滑倒或是出了什么事情,是以未及唤人,自己便直接冲了进去。   直到她进去之后才发现事情并非是她想象中的那般,萧敬之好好的坐在浴桶之中,他身上和头发都已经沾湿,此时正含笑看她。 第85章   谢宸安瞬间面色发红, 她站在原地,多少有些无措。   反倒是萧敬之没有半分的紧张或者惊慌之色,只是含笑看她。   其实萧敬之此举也非是故意, 只是两人独处之时一般服侍的人都在门外, 未必能够听到他的声音,而他原本也只是想要跟谢宸安说上一声,未曾想到她竟然就这般直接闯进来了,不过他对此却也并不介意。   谢宸安见萧敬之这个样子之前的紧张和无措渐渐消散了些, 他们是夫妻, 萧敬之这样子明显是在她面前不在意这些的,倒是她自己将两个人的关系搞的有些生疏了。   萧敬之开口道:“麻烦妻主帮我拿一套换洗的衣服过来。”   每次萧敬之沐浴的时候自然都是会带着换洗的衣服的, 谢宸安听萧敬之这么说下意识的看向了放置衣物的地方,随即发现那衣服上竟然不知何时爬上去了一条毛毛虫,那虫子此时正在衣襟处来回的蠕动着, 随着它的动作在雪白的亵衣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爬痕。   谢宸安看的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这都已经入冬了,也不知道它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谢宸安见此便将这套亵衣连带着上面的毛毛虫一起拿了出去,免得萧敬之看了闹心, 而后拿了一套崭新的亵衣回来。   萧敬之的皮肤白皙,被热水一熏便带了微微的红意,这个时候看起来仿若是弹指可破,而他看着她时那含笑的眉眼, 仿佛是带着钩子一样, 直接将谢宸安的心给勾的狂跳起来。   谢宸安缓慢的走到萧敬之的身侧,水面上铺着些滋养皮肤的东西, 并未真的让她直接看到水下的景象,不过即使如此萧敬之大半白皙的肩膀和修长的颈项却仍旧是落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谢宸安觉得有些被吸引住了, 她将亵衣搭在一侧原本放衣服的位置上,然后伸手缓缓的触上萧敬之的皮肤,他的皮肤温暖而光滑,触感很好,让人有些爱不释手。   谢宸安轻轻在萧敬之的肩膀上吻了一下,而后说道:“我在外面等你。”   萧敬之笑着应了。   两人的关系止步不前也有一段时间了,而有了今日的这一遭,谢宸安忽然觉得有什么变得不同了,两个人的关系好像更亲近了些。   她喜欢这种感觉,也喜欢这样对她毫不遮掩的萧敬之。   两人沐浴过后谢宸安帮萧敬之擦干头发,而后便蜷进了他的怀里,她的手掌触碰触着萧敬之的皮肤,想象着刚的那一幕,不由笑了出来。   萧敬之刚那样子,真的很像是在色-诱她。   萧敬之轻触谢宸安的脸颊,问道:“刚妻主看到了么?”   谢宸安笑,“看到什么?”   萧敬之也跟着笑了起来,随后将宽大的衣袖拉了上来,露出了手臂上赤红色的守宫砂。   “你这痣长得……”好像太过妖艳了些。   萧敬之摇头失笑,真的没有想到她会连这个都不知道。   “妻主当日是根本没听礼官的教导吧?”   谢宸安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听了一点儿的。”   的确是只听了一点儿,当日那礼官上来就跟她说什么御夫之道,还有什么内宅平衡之法,那副嘴脸实在是让她觉得厌烦,后来等到她听到一夜御几夫这种内容的时候实在是忍不了,她这辈子只打算娶这一个,哪里来的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谢宸安直接将她给赶出去了,后面的内容她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其实吧,这礼官刚开始上任的时候也是很正经的,那些年也曾经照本宣科过,奈何效果平平。后来她自己尝试之后得知需得先用劲-爆的内容吸引别人的注意力,这样才容易让人把她的话给听进去,结果没想到这招到了谢宸安这失效了,她这刚开口没多久呢就被给赶了出去……这就很让人尴尬了。   不过这种没教授完内容就被赶出来的丢人事情她自然不会到处宣传,所以就没跟旁人提及,别人都以为谢宸安是听了全程。   而谢宸安自己觉得这礼官应该就是教导房-事的,她自己身为穿越人士,就算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于是这误会就这么来了。   萧敬之笑问:“听了哪一点?”   谢宸安皱了皱鼻子,有些尴尬。   她伸手在那红点上抹了抹,发现的确是长上去的,不是画上去的。   “这是臣的守宫砂。”   谢宸安点头,又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世界上的守宫砂的说法。   怎么说呢,这在这个时代就相当于古代女人来月事一样,都是不好说出口的事情,一般说的时候总是遮遮掩掩的,是以谢宸安虽然听闻过,但是一知半解的,第一时间没想到这点,这个时候才明白萧敬之的意思。   谢宸安在他守宫砂上轻轻亲了一下,她其实并不很明白这守宫砂的原理,也不明白性-事为什么会影响到它的存在,不过这并不重要。   她本是不在意这些的,但是萧敬之能完完整整的属于她,终究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我也没有胡来过。”   谢宸安解释着,这很公平,也有点儿美好,他们两个人都会只属于彼此。   萧敬之知道这一点,只觉得是难能可贵,心中更柔软了些。   谢宸安觉得这个时候气氛很好,她开始忍不住在想萧敬之现在跟她说这个会不会是一种暗示的时候,萧敬之却道:“今日时辰不早了,妻主早些休息吧。”   谢宸安:“……”   所以果然是她想多了么?   次日是个大晴天,谢宸安醒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   正所谓是春困夏乏秋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之前春夏秋的时候她忙得很,实在是没有时间多睡,而现在冬天来了,反倒是让她悠闲下来,虽然兵工厂的事情还需要费点心思,但大体上却是闲适的。   萧敬之畏寒,冬日里自然不宜外出,两个人便在屋内聊天、看书、下棋,如此竟也觉得舒适异常。   谢宸安看了一会儿书之后便开始有些看不进去,于是便转头去看萧敬之。   萧敬之这个时候正将一把琴从箱子里拿出来,他的动作很是小心,看得出是在精心呵护着这把琴的。   萧敬之平日里用的物件基本上都是造价不菲,也未曾见他有多留意,这琴怕不是他的心爱之物便是这琴有些由来,谢宸安见此便好奇的凑到了萧敬之的面前。   萧敬之将琴拿出来之后横置在自己面前,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弦上轻拨,随即发出叮咚之音。   见谢宸安凑了过来,萧敬之便跟着问道:“妻主想听什么曲子?”   谢宸安以前是常在华阳宫中听萧敬之弹奏的,他每首曲子都弹的很好,是以谢宸安并不挑,只道都好,而后便坐在一侧乖巧的等着萧敬之演奏。   萧敬之伸手摸了摸谢宸安的头,总觉得她这样子好像是小动物一般。   萧敬之双手落在琴上,悠悠的琴音随之响起。   古琴一直有着太古之音的说法,很容易给人一种悠远安宁之感,谢宸安听着琴音,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只觉得这样的日子当真是再舒服也没有了。   冬天的时候百姓们也都难得清闲下来,整个冬天的气氛都带着一股子宁静与舒适。   街上的摊面并没有因为冬天的到来而变得人少起来,反倒是人越来越多了。   这天谢宸安闲来无事,便和萧敬之乔装打扮,一同到了街上。   说起来也是谢宸安这几个月来实在是出现的次数太多,导致现在宛临的百姓之中有很多人都认识她了,所以她不得不跟着萧敬之带起了斗笠。   不过说起来萧敬之带斗笠的原因倒是跟谢宸安不一样,他是单纯的因为容貌的缘故,毕竟他的长相实在是出彩,让人想忽略都难。   此前谢宸安带他出府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周围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的身上,虽然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也是正常,但是这样多少都会给萧敬之带来一些不便,所以在那之后他出门的时候便会带上一顶斗笠。   萧敬之这段时间倒是出门的次数多了些,也许是手下到了宛临需要他照拂的缘故,谢宸安听闻他此前去了安绍那边,询问了制造武器一事,还去了徐斌那边询问她关于之后经商的打算。   说起来这些消息其实也并非是谢宸安故意打听的,她希望萧敬之是自由的,而且她也给了他很大的权力,他去到哪儿,做了些什么原本也不用跟她报备,不过即使如此她还是会从手下嘴里多多少少知道些情况,这也是难以避免的。   谢宸安带着萧敬之在街上逛着,看着街道两侧上卖的对联和福字她才反应过来再过一个多月又快过年了。   这一年倒是过得额外快些,在这种持续性的忙碌的情况下她竟然有种时光飞逝的感觉,不过这原本也是正常的,毕竟人一忙起来哪里还顾得上岁月冬秋呢?   街上卖小玩意的人不少,谢宸安看什么都有趣,一路上陆陆续续的给萧敬之买了不少,自己也买了些拿在手上把玩着。   萧敬之时常觉得谢宸安有些孩子心性,这个时候自然是由着她来。   谢宸安觉得萧敬之多少是有些洁癖的,所以她虽然看着街边的小吃有些嘴馋,却也没有去买,只准备等改天自己来的时候好好的大吃一顿,不想最后却是萧敬之主动替谢宸安买了些。   谢宸安瞬间笑了起来。   萧敬之有时候真的特别体贴。 第86章   两人在街上手牵手的走着, 倒是宛若前一世的情侣一样,谢宸安对此很是心满意足。   两人随意的四下游走着,过了一会儿之后谢宸安便注意到了街上卖东西的人虽然不少, 但是却没有水果和蔬菜。   这个世界并没有温室大棚, 所以在外面的这些店铺里自然不可能卖新鲜的水果蔬菜,若是有也只是果脯罢了。   宛临王府里有地窖,有秋天的时候保存下来水果和蔬菜,是以她平日吃东西倒是没注意到, 然而这个时候倒是让她想起来了这一点。   王府里的吃穿用度和平常百姓家里的自然不同, 平常百姓顶多在家里储存点土豆和白菜,这便算是过冬了。   不过即使是王府中食物丰盈, 但是若是论起口感来自然也是不如新鲜的好。   说到这一点其实这个世界里种植水果和蔬菜的人很少,毕竟吃饱穿暖才是最基本的需求,很多人连饭都吃不上了, 就是有钱也更愿意多买些米面, 哪里能够愿意花费钱买那些价值不菲的水果和蔬菜呢。   而这恰好也反向促进了种植果蔬的人,因为买的人少,所以种植的就也少了, 这其实是一个负面的循环,而若是想要正面循环的话自然还是要鼓励种植的。   谢宸安真的觉得这个年代的百姓对于水果和蔬菜的需求实在是太低了,低的有些不太正常。   现在宛临还没有那么发达,她还不敢说让宛临内所有百姓都吃饱穿暖, 但是她却是有这份心的, 而且也相信之后终有一天她能做好这一点,既然如此粮食自然是要排在最前面, 而蔬菜水果说到底只是附带,更为重要的还是粮食产量方面。   一旦百姓有了更多的粮食, 不再担心温饱问题了,这才能够鼓励其他方面的发展,人的基本需求永远是位于最低的位置上的,若是不能满足这一点,再说其他方面其实都很难。   商业的发展是一方面,但农业永远是商业发展的根基。   此前的时候谢宸安已经就春耕种子和水渠改造、耕种器具等方面对农业种植方面进行了干预,从今年的收成上来看她的干预还是成功的,至少能够顺利的让宛临的粮食产量增加了,不过相对于其他方面而言,这些还是不够的。   谢宸安想到了前一世里面的袁隆平,他老人家对于水稻的改良不知道改善了多少人的生存条件,而现在宛临需要同样的人才,而且不光如此,在化肥方面,和温室大棚方面,宛临在农业发展上还有许多路可以走。   谢宸安与萧敬之逛了一圈,等到下午回去的时候便让人将蒋和给叫了过来,蒋和最近这段时间也清闲了下来,此前秋收的时候她可以说是最忙的一个了,虽然百姓秋收用不着她动手,但是她却带人统计了整体的数据,包括土地肥沃程度,农业区片的划分,还有种子的种植,各个地方的产量等等,这些都是为接下来次年的春耕而做出的准备。   有了这些数据加分析,自然会从中得出某些规律,之后也可以用这些作为参考,从而进行各方面改善。   而现在不光是这些,谢宸安打算把温室大棚、化肥和种子改良的事情也都交到她的手上,这些事情虽然一时半刻之间可能不会取得什么成果,但是慢慢来的话自然能够有所进步,这些虽然不急于一时,却也不能懈怠。   蒋和从来没听说过谢宸安所说的这些,等到谢宸安跟她详细的说过了两遍,并且为她进行了详细的解释之后她这才明白过来,而后开始认真思索起来。   谢宸安原本要说的就只有这些,但是这个时候她却突然又想起了银耳,银耳还有人参、灵芝什么的很贵重的东西,其实都是可以人工养殖的,这些东西在这个时代基本上人工种植的人很少,多半上靠野生采摘,若是能在这个方面有些进展的话,那日后自然能带来不少的收益。   谢宸安很快将这些也都跟蒋和说了,蒋和对这个就更是两眼一抹黑了,只等着找姚元问问药材怎么养殖,还有银耳也要问问有没有人会种这个。   蒋和还怕自己记不住,最后将谢宸安说的这些全都一项一项的记了下来,这才回去了。   萧敬之笑着看谢宸安,问道:“妻主哪里来的这么多奇思妙想?”   谢宸安跟人说话从来不避着萧敬之,刚才说这些的时候自然也是没有在意萧敬之也在屋里,现在他这么一问倒是让谢宸安觉得尴尬起来。   说起来其他人倒是没有因为这个而质过谢宸安,倒是萧敬之额外敏感些。其实萧敬之这大概也是按捺了很久才问出来的,毕竟她从来没有在这方面做太多的遮掩,只是话又说回来了,这说实话也怕是让他会觉得有些接受困难的吧……   这个不好解释,而且万一被当成作祟的邪灵就未免太尴尬了,但若是随便找理由掩盖过去的话,她又不想骗萧敬之……   谢宸安这边还在犹豫到底要怎么回答,萧敬之那边却已经笑道:“翰林学士和内阁大学士当真不凡,她们能将殿下教导成这番模样,足可见其本身才学。”   这翰林学士和内阁大学士自然就是指的范永熙和吕归成了,不得不说这两人在某些方面的确是不凡,不过她的这些想法……   谢宸安还在犹豫要不要说,不过说起来这件事她还是早晚要跟萧敬之解释一下的,只是如何能够给出一个合理的,能够让他相信的说法,还是需要花费些脑筋的,毕竟这些事情一到范永熙和吕归成的面前很容易就漏了气。   这些到底是不是她们教的一问便知了。   谢宸安拿过萧敬之的手在手上把玩着,萧敬之这手长得就是手控福利,手指修长白皙,筋骨分明,指甲也修建的十分整齐,谢宸安用指腹去摩擦他的指甲,感觉到轻微的剐蹭的感觉。   “如果我说出一些特别奇怪的话……或者我经历过一些特别奇怪的事,你不会把我当成怪物吧?”   萧敬之:“例如?”   谢宸安纠结,“例如,我之前吧,曾经做了很久很久的梦,那梦有好多年……”   鬼魂穿越什么的这种事情谢宸安还是不太敢讲的,于是用做梦来替代了,之前这原主是有些痴傻的,若是解释为原主痴傻是因为每天梦到光怪陆离的事情……好像勉强能够说得过去。   不过虽然是这么说,谢宸安在说出这话的一瞬间心里却莫名想到了庄周梦蝶。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这个世界里的一切,包括面前的萧敬之,会不会其实都是她的大梦一场……   谢宸安心里忽然开始觉得有些慌,她用手掐了自己大腿一下,还挺疼……于是她不慌了,改为可怜巴巴的看着萧敬之。   “那妻主都梦到了什么?”   “梦到了许多奇怪的事情,很多奇怪的人,还有很多没想过没见过的东西,我提出的那些,你觉得奇思妙想的东西,很多就是从梦里看到的。”   萧敬之的眼眸微眯,整个人从上到下的观察着谢宸安。   谢宸安瞬间就虚了,有种还是不应该说出这种难以让人接受的话的感觉。   不过随即萧敬之就收回了视线,他将谢宸安拉的近了些,继续问道:“那妻主现在还会做这样的梦么?”   “不会了,我八岁之后就没有再梦到这些了。”   萧敬之应了一声。   谢宸安继续纠结,“我是不是不该说这个……”   萧敬之拉住谢宸安的手,随后笑道:“没有,只是觉得有些新奇,妻主跟我说这些很好。”   谢宸安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信我说的这些?”   “信。”   谢宸安将头埋在萧敬之的颈项,“那你有什么要问的么?你问我就都告诉你。”   萧敬之抚摸着谢宸安的长发,“妻主想说什么敬之就听什么。”   谢宸安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起前一世的事情,这个时候听萧敬之这么说尝试性的跟他讲了一下手机。   她很快发现萧敬之是带着好奇心认真的在听她说话的,他没有觉得她说的是谎话,也没有觉得她说的这些是不可能出现的,就是单纯的在好奇,在赞叹。   谢宸安瞬间就有了兴致,开始时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她将前一世的飞机,轮船都讲了,然后说到了城市,学校以及各种,两个人就这样从坐着到躺着,一直说到一同进入了梦乡。   次日早晨,谢宸安醒来后看到睡在自己身侧的萧敬之,仍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萧敬之的心思似乎跟旁人完全不一样,而且他的接受能力真的不一般,她昨天说的那些事情他竟然就这样全无障碍的接受了,当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萧敬之此时仍旧是睡着,谢宸安在萧敬之的唇畔亲了亲,她跟他分享了自己最大的秘密,而且他也接受了,这种感觉真的是有种说不出的开心与满足。 第87章   萧敬之早晨是被谢宸安给亲醒的, 他用朦胧的眼神看了谢宸安一会儿,而后才渐渐的回过神来。   谢宸安觉得萧敬之的这一点特别好,他从来没有起床气, 无论是什么情况下被吵醒, 他总是很快回神,而后开始镇定的起床。   萧敬之的作息是有序的,谢宸安知道此时已经到了他平日里起床的时间,是以才会用这种方式把他叫醒, 只是这个时候她却是有点儿不想起来, 大冬天的抱着他待在暖洋洋的被窝里实在是一种享受。   萧敬之被谢宸安压着,见她没有起来的意思便也就没有催促。   谢宸安笑眯眯的问:“昨天的那些, 还想听么?”   “想。”   萧敬之从未想到过世上会有那样的地方,也没有想过会有那么多闻所未闻的用具、生活方式,更没有想到那个世界里男女平等, 而且是由女人来生孩子……   谢宸安说起话来很有条理, 每件事情都能自洽,明显不是凭空捏造出来的,他此前试图从其中找出什么不合理之处, 但是却很快便被谢宸安说的种种吸引了注意力,若是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地方……   他竟然觉得有些向往。   谢宸安明显被他这样给逗乐了,她笑道:“在这样的世界里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你若是到了这样的世界, 以你的聪明才智, 肯定能够开创出一番自己的事业,到时候你肯定是看不上我的。”   谢宸安虽然是笑着说的, 心中却知道这是事实,她能够和萧敬之在一起, 其实是很多方面作用的结果,若是没有这些,她其实很难打动他,也很难会跟他在一起。   在萧敬之的面前谢宸安总是有些自卑的,某些事情让她对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觉得有些伤感。   萧敬之抱着谢宸安,说道:“不会的。”片刻后又道:“现在这样也很好。”   谢宸安不知怎么较真起来,问道:“如果……如果有机会让你去到那个世界,或者陪我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你……”   “妻主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萧敬之说道。   谢宸安骤然梗住,她没想到萧敬之会说的这般不假思索。   萧敬之看着谢宸安,开口道:“我答应以同等之心待你,我知道如果可能,这会是你的选择,所以我亦然。”   谢宸安不争气的红了眼眶,若是能够给她回去的机会,她或许最后还是会留下,但那也肯定是做出了一番犹豫和思考后的决定,而萧敬之明显是向往的,却是不假思索的这么说了。   谢宸安有时候真的不明白萧敬之这个人,谢宸安时常觉得在两个人的感情之中她始终是付出更多,爱的更深的那一方,而偏偏某些时刻,萧敬之却总能打动她,让她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   萧敬之轻抚着谢宸安的后背,转移话题道:“妻主日后还是不要跟旁人提起这些的好,这些话若是想说可以说给我听,我不会对旁人透露。”   谢宸安点头,她其实从来没想过跟这个世界里的人说起这些,打算把这个秘密一辈子藏在心底来着。   萧敬之继续道:“其实臣内心之中也有一些事情,一直没有对妻主说过。”   “恩?”谢宸安疑惑的看着萧敬之,一瞬间对他这话产生了许多疑问,他也有秘密?什么样的秘密?   正在这时外面忽然有人来报,说是安绍过来了。   谢宸安:“……”   这安绍来的也未免太早了些,大早晨的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   而这个时候萧敬之却已经先一步止住了话头,只道:“我来服侍妻主更衣吧。”   谢宸安于是只能跟着坐了起来。   说起来开始的时候两个人都是各自唤人进来服侍更衣的,但是自从上次醉酒后谢宸安给萧敬之更衣过后她便来了瘾,不时帮他更衣,莫名有点羞耻又有点享受这种替他宽衣解带的感觉,于是萧敬之也投桃报李的开始服侍谢宸安更衣。   谢宸安有时候觉得跟萧敬之在一起就特别容易让人觉得幸福,他此前说的以同等之心报之是认真的,而且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你每对他更好一些,就会发现他会回馈同样的,乃至与更多的好回来,这着实是让人觉得很幸福。   谢宸安很迷恋这种付出就有回报的感觉,也总是忍不住想要更亲近萧敬之,想要对他更好。   虽然两人听了外面人通报就起身了,但等到两个人更衣洗漱用过早膳出现在正堂的时候,却仍旧是已经过了好一会。   说起来谢宸安原本不想让安绍久等,所以只喝了几口粥便打算先自己过去看看,不想却是萧敬之把她拉住了,让她又吃了两个包子,这才跟她一同过来。   谢宸安携着萧敬之一同在上座坐定,正堂之中这个时候并非是只有安绍在,便是陈老和姚元也在,谢宸安见此瞬间有了猜测。   安绍接下来果然便道:“王上之前说的往弹-药里添加药物的法子,我们这边一直在尝试,现在终于有了效果。”   安绍说完姚元便上前,将她加入的药物大概讲解了一下。   谢宸安听着药性觉得这药有点儿像是迷-幻-药,就是吸入之后会让人产生幻觉,继而分不清楚面前的一切究竟是真实还是幻想。   如果症状轻些,那只会出现在战场不听指挥,或者突然扔下武器不再战斗,开始做旁人难以理解的行为,而若是严重的话则会对身边之人开始攻击,分不清楚敌我。   谢宸安听言只觉得这严重些的效果实在是有些太可怕了,同室操戈,状若疯癫,这想起来便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谢宸安深吸了一口气,看周围人态度似乎都很自然,没有人觉得这等的武器有些太过吓人,她便也就跟着装作镇定,只道:“这武器的威力的确不小,你们那边有实验过么?”   安绍点头,将实验报告交了上来。   谢宸安发现这武器造成重度后果的时候不多,因为实现的难度,目前多数时候只能造成轻度效果,她这才松了口气,让敌人不听命令放下武器,这的确是还算不错。   谢宸安又详细的问过,确定这药是时效性的,对人一般不会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效果,于是一颗心也就安定下来。   谢宸安让安绍这边做些轻度效果的这种弹-药出来,不过叮嘱她一定要注意储藏条件的问题,万勿出现意外,不然这些加了药的弹药若是一起爆了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大的事情来。   安绍听言应了,随后又开始说了关于催-泪-弹的研究,目前倒是没有催泪的效果,不过也的确是让人睁不开眼睛,不方便视物。   谢宸安对这个还比较有兴趣,详细问过,发现的确有可行性,便也就让安绍同样制作些出来。   这边安绍说完之后陈老将改良过的信-号-弹拿了出来,并且当场放了一个,谢宸安看了看,发现效果的确是不错。   陈老这边后来还把烟-雾-弹给拿了出来,并且表明它有之前谢宸安说想要的那种效果,只要一烧起来就能散发大量的烟雾出来,仿若起了大火一样。   说着还想也在谢宸安面前给她演示一下,谢宸安匆忙给她老人家拦住了,这一放到处都是烟,呛到几人不说,要是让人以为是宛临王府走水了那就麻烦了。   一会儿若是惊动整个王府上下过来灭火那可就是个笑话了,而且若是百姓看到也难免心慌。   秋天的时候宛临王府才出了闹马匪的事情,这次若是再搞出这么一个起火,那这宛临王府也未免太过多灾多难了。   陈老见谢宸安拦着便也就没在坚持,只跟她说了一下大概的效果。   谢宸安听言倒是觉得十分惊喜,这比她之前想的要好多了。   听完三人的汇报谢宸安便觉得欣喜异常,现在信-号-弹、照-明-弹、烟-雾-弹、催-泪-弹、迷-幻-弹、火-药、火雷子和狼牙棒这些都研制出来了,已经可以说是有了相当雄厚的基础。   只要将这些武器都多生产一些,那么即使未来发生什么情况,宛临也有了自保之力,这些在战场上可以起到不可预料的效果。   谢宸安叮嘱安绍将以上的所有配方都严加保密,同时可以小批量的生产出一批,剩下的等到军工厂那边建设出来再制作,这样就不需要再这么小心翼翼了,若是有条件可以多生产储备一些。   不过想到这,谢宸安又想到了这些弹药的储存条件,这个世界的弹药稳定性不是很强,而且兵工厂作为军事中心,万一位置被人知道了,而后被人重点攻破的话,那也是个大麻烦,后续的事情还是要仔细考量过才行。   不过这些谢宸安倒是没跟安绍说,毕竟这些目前未止都还未曾涉及到,而此后的事情到时候再根据具体的发展来看也就是了,总是会有解决办法的。   安绍等人离开之后谢宸安将这件事情和萧敬之说了,准备听听他的意见。   萧敬之却笑道:“王上不必为这些事烦忧,日后找了精通弹-药储存方面的人来效力也就是了。”   谢宸安惬意的靠在萧敬之的身上,这话说的没错,她其实也不需要事事尽心,之前范永熙在课程上的时候便时常教导她们,为王者最重要的要拥有御下之能。   萧敬之继续说道:“上次那批东西运到前线之后的事情臣还未跟王上说过。” 第88章   这事儿萧敬之此前的确是没跟她说过, 说起来她自己开始的时候倒是想着这事来着,但是从宛临将东西送到前线,又不能走明面上的路, 那自然是要颇费一些时间和精力的, 开始的时候她还惦记着此事,等到时日长了,她这边有各种各样的事情缠身,也就渐渐的把这件事给放在了脑后。   这个时候听萧敬之骤然提起她便好奇的问道:“前线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   萧敬之笑道:“有了妻主送去的那批东西, 我大军直接将戎国军队击退了数十里, 赢得了大捷。”   谢宸安听言高兴,“我送去的东西不多, 还是平远将军厉害,若是我们就此直接打过去的话……”   萧敬之却是摇头,“妻主送去的那些东西很关键, 只是女皇并未有此等的想法, 此前前线传讯京城,女皇只让我娘带兵继续原地守卫。”   谢宸安送去的那些东西的确是很关键,戎国人明显是没想到大饶军会突然有了这样出人预料的武器, 火雷子和火-药在双军开始对战的时候给了戎国军队极大的震撼,也就此打击了他们的军心,为此后取胜奠定了基础。   不过这也是因为这些武器是第一次亮相,戎国人对大饶这边的武器完全没有预料到的缘故, 这才会使得军心受了如此大的影响, 少量的武器下次便不会再有这样大的功效了,也很难再起这样的威慑作用。   不过现在最为让戎国人裹足不前、疑神疑鬼的便是她们不知道大饶这边还有多少这种武器, 这始终会成为她们的一道威慑力,让她们不敢再轻易出击。   只是这次的武器萧敬之是以民间人士的名义捐献到前线的, 他虽然已经尽力封锁消息,但前方兵马者重,这件事未必能够遮掩的完全,若是让戎国人知道了此消息,怕是会再次生出枝节。   但这次谢宸安是因为他的缘故而主动将武器送往了前线,之后呢?   就算是谢宸安愿意继续往前线送武器,宛临的武器生产真的能够扛得住整个前线的使用么,而且这义商的名义,若是用个一次两次倒也不算是什么,用的次数多了肯定是不行的。   之后若是想要萧战那边得到武器装备的供应,最好的办法其实就是将这些配方献给皇上,而后由皇上下令统一制造武器送去兵部,但是这些武器对于宛临的意义却不可小觑,这些东西若是送去了京城,那就是送到了其他皇女的手中,日后若是真的会再发生一次夺储之战,这无疑是让谢宸安将自己少有的优势也放弃了。   萧敬之静静的看着谢宸安,诸多心念涌动。   谢宸安倒是没有萧敬之想的这么远,她知道了自己送去的武器起了效果之后还是挺高兴的,对于女皇的束手束脚她也是感觉有些无奈,戎国这些年的举动就真的是挺欠收拾的,若是真的将戎国给打怕了后续自然也就不会再出现这些幺蛾子,只是女皇却明显是没有这样的想法,她不想开疆拓土,只想守卫好自己的领土。   谢宸安也不能说她这样的决定是完全的错误的,毕竟真的起了更大的战事,那自然就要投入更多的人力和物力,需要更多的金钱和粮饷,也会有更大的危机。   但是不得不说打入戎国,彻底将他们打服,或者干脆是将他们彻底纳入大饶的版图才是真的让人大快人心的事情。   这么想着谢宸安突然觉得自己这想法好像有点儿……怎么说呢……爽是爽但各方面的问题考虑的似乎却不是那么周到,真的是让大饶军队打到戎国去,那无疑会造成更多的伤亡,真的到了那一步就事关无数百姓了。   谢宸安叹了口气,只觉得各种的事情纷至沓来,远远不是她所想象的那么简单,也不是仅仅快意恩仇这四个字便能将这一切平息的。   萧敬之这个时候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   谢宸安也不再考虑外面的事情,封地内的事情那么多,若是再去想国家和天下,那便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完的了。   现在这些事情都还未到眼前,倒是不妨先行享受现在片刻宁静和安逸?   这么想着谢宸安便凑到了萧敬之的面前,忽然开口道:“我教你玩五子棋吧?”   萧敬之没想到谢宸安话题转换的这么快,不过随即就问道:“何为五子棋?”   谢宸安笑眯眯的为萧敬之解释了,然后拉着他道:“来一起玩这个吧,不过单玩总是不够尽兴,我看不如这样,我们赌点彩头。”   萧敬之欣然答应,问道:“妻主想赌什么?”   谢宸安笑道:“我看不如这样,我若是赢了,你便亲我一口,你若是赢了,我便亲你一口,怎么样,是不是很公平?”   萧敬之哑然失笑。   谢宸安在围棋上自认不是萧敬之的对手,便仅仅是想要在他手上不输的那么难看都要花费好一番心思,但是换了五子棋可就不一样了,毕竟她此前已经浸淫了很久,而萧敬之这是刚刚开始玩,她自然是能够领先些的,最起码也应该是两个人各有输赢,局面总不该是一边倒才是。   事实证明谢宸安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这事情的结尾,开始的时候萧敬之的确是因为不太熟悉而一连输了两局,但是等到第三局的时候便是赢的时候多,输的时候少了。   谢宸安对此只能摇头叹气,什么都学的太快就是这点不好,总是会让人失去这其中欺负人的兴致,不过让她亲萧敬之这事她却也是觉得十分欢乐的。   谢宸安在连输了三局之后索性耍赖把萧敬之给压在床上不起来了,她笑道:“我真的是不行,次次都输给你,我看不如就一次性多补偿你些吧。”   萧敬之失笑,却主动圈上了谢宸安的脖子,与她耳鬓厮磨。   外面下起了冬日里的第一场雪,雪花飘飘扬扬的落着,将大地渐渐的染成了一片银白,而屋内却充斥着暖意。   谢宸安这一亲倒是真的亲了好了一会儿,足足将萧敬之的嘴唇亲的微微发红她才松开了他。   谢宸安将萧敬之拉了起来,两个人一同坐在榻上看着窗外的纷纷落雪。   萧敬之忽然道:“该是梅花盛开的季节了。”   谢宸安笑道:“是啊……你若是喜欢我让人折几支放在屋子里。”   萧敬之笑着应了。   谢宸安从后面将萧敬之抱住,笑道:“你有没有觉得我又长高了一点?”   萧敬之笑道:“的确是,妻主近来长个似乎是快了些。”   谢宸安对此很是满意,这也不枉费她这段时间以来拼命进补和锻炼身体了。   谢宸安现在的身材其实还算是不错了,已经可以看出前凸后翘。   谢宸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其实有点没想明白这个世界既然是男人生孩子,男人喂奶,这样的话女人还要这么大的胸干嘛……不过她随后想到若是男人长了胸……   那画面太美,她实在是不敢看,果然还是女人长胸的好。   谢宸安的双手在萧敬之的腹部交握,突然觉得萧敬之的腰是真的细,就是那种传说中的细腰长腿了。   谢宸安用一只手试了下,虽然不能说是用一只手将他圈起来,却也差不了太多了。   想到他此前直接用公主抱的方法将她给抱了起来,谢宸安还有些想不明白他这么纤瘦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这么想着谢宸安倒是起了兴致,有些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将萧敬之也给抱起来,于是她兴致勃勃的站到了塌下,然后笑道:“来,让妻主抱抱。”   萧敬之明显是没明白谢宸安的意思,只伸手抱了她一下,结果就发现被谢宸安给搭住了臂膀和腿。   萧敬之这才明白谢宸安这抱抱的意思,当即笑道:“妻主怕是抱不起来的。”   萧敬之的身体虽然看着单薄,但到底是多年练武的,身体很是结实,也比普通男子要重些,加上他的身高在男子中也算是高挑的了,谢宸安怕是真的抱不动他。   谢宸安却笑道:“来,抱住我的脖子,让我试试,放心,不会摔了你的。”   萧敬之倒是不怕她摔了自己,于是见谢宸安想试试,便也就随了她的意,环抱住了她的脖子。   这个世界中的女人终究是天生力气大一些的,谢宸安虽然是吃力,但却也将萧敬之给抱了起来,只是却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走动了,于是只是将他抱了片刻后便又放回到了榻上。   谢宸安又笑道:“看来这个是真的不行,要不我试试能不能背动你?”   萧敬之也不知谢宸安怎么会突然对这件事起了兴趣,但是他却也没有阻拦的心思,于是便也就随她。   萧敬之手长脚长,背起来也不是很方便,谢宸安背着萧敬之没走两步便将人给放回到了榻上。   谢宸安想到前一世的结婚,新郎要背新娘子的习俗,瞬间庆幸还好这个世界没有这个说法,不然还真的是有点尴尬……她要是当着一堆人的面背不起来他,啧……   “妻主若是想……我再消减些?”   谢宸安迷惑了片刻,也不知道萧敬之这是想到了哪里去了,而且再消减些,他这是要减肥?开什么玩笑,他现在都已经瘦成这样了,这要是再减肥的话岂不就是要瘦脱形了?   “不用,你已经很瘦很单薄了,真的不用减肥,再补养些还差不多……”   这么说着谢宸安忽然想到了火锅,下雪天吃火锅那真是再自在没有了,她穿越过来这些年都还没吃过火锅……   谢宸安瞬间来了兴致,让萧敬之在屋里等她,自己则披上了大氅兴致勃勃的去找厨娘去了。   萧敬之看着谢宸安的背影,嘴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淡了下来,她若是能够一直这般单纯的快乐下去又何尝不好呢。 第89章   厨娘没做过火锅, 不过她却是被谢宸安的形容给说的心动了,于是便也就跟着问起了详细的情况,然后进行了尝试。   谢宸安见厨娘这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便让厨娘把食材和调料准备好之后送过去, 自己开始往回走,回去的路上她抓了一把雪,然后将雪捏瓷实,开始往细了捏形, 最后捏成了一个心形。   谢宸安兴致勃勃的带着它一起回了屋子。   谢宸安回去的时候萧敬之正抱着手炉看账册。   谢宸安举着那颗心献宝。   萧敬之笑着想要伸手接, 谢宸安却没让他动手,“凉, 我就是给你看看,你还是别碰了。”   谢宸安最后将那颗心放在了窗户外面,这才又走进了屋子。   萧敬之拉过谢宸安给她暖手, 谢宸安却不太敢让萧敬之靠近自己, 她刚从外面回来,身上的凉气很重。   萧敬之这次倒是没有听从谢宸安的话,直接将她圈进了自己的怀里, 而后将手炉交到了她的手上,自己则抱住了她的腰身。   谢宸安觉得萧敬之强势的时候有种额外的魅力,有点儿迷人,她老实下来, 任萧敬之抱着。   萧敬之问道:“王上有想过之后怎么处理这些武器么?”   谢宸安觉得有些迷惑……怎么处理?   “前线那边的事情最后肯定是要传入京城的, 那批武器虽然能够掩盖来处,但有了这么一批武器的存在却是不争的事实, 之后王上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或者说,王上有贩卖这些武器的想法么?”   谢宸安哑然失笑, “我没想过这个……”   她并未想要做个军火头子,她之所以想要研究武器也只是想要保护宛临罢了,毕竟落后只会挨打,这些武器日后虽然不一定会真的派上用场,但提前研究出来总是好的。   萧敬之此前就已经大概猜到了谢宸安的想法,这个时候听她这么说也并不觉得意外,只是这样一来日后……   谢宸安见萧敬之态度严肃,便知道这话他肯定不是随便问问,想到现在还在战场上的萧战,她对萧敬之也是很理解的,于是开口道:“这件事情我的确是没想好该怎么办,不若这样,你告诉我你的想法,我都听你的。”   “都听我的?”   谢宸安笑,“听你的,你肯定不会害我的。”   萧敬之低头看着谢宸安,“当真这么信我?”   “信。”不信自家夫郎还能信谁呢?   萧敬之道:“那兵工厂那边,后续臣想接手一部分。”   谢宸安闻言眼睛亮了起来,安绍此前是只负责武器研发的,但是兵工厂内却不只有武器研发的工作,其中还涉及到方方面面的事情,她目前还没有想到兵工厂让谁接手的好,而现在萧敬之既然主动提及的话……   “要不整个兵工厂都交给你来打理吧?兵工厂里面涉及到方方面面的事情,有很多事情不容易处理,我也不知道把这些事情交到谁的手上比较好,不知道谁有这样的能力能够将这一切安排妥当。但如果是你的话,我觉得你肯定会将这一切都处理的很好。”   “兵工厂是整个宛临的命脉,王上完全交到臣的手上……”   谢宸安摸了摸鼻子,“我其实一早儿就想纠正你这个称呼了,你在我面前只是我的夫郎,我不需要你用王上来称呼我,我喜欢你称呼我妻主,或者唤我名字也好。而且我是宛临的王,你是宛临的正君,兵工厂交到你的手上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只看你想不想接手。”   “妻主。”萧敬之唤道。   谢宸安笑着应了一声。   萧敬之道:“那兵工厂这边臣便接手了。”   谢宸安欢快的点头,随后她忽然想起了萧敬之此前被打断的话,他当时说有秘密想要告诉她,会是什么秘密呢?   谢宸安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萧敬之却没有正面回答她,只说道:“臣只是想说臣并非是看上去的这般,妻主要知人心险恶,我一路驰骋商场,不可能双手干净,若是有一天妻主知道了什么,或者是发现我和妻主想象中的不一样,希望妻主不要太过失望才是。”   萧敬之此前再三的犹豫,如今却是变成了这几句话,他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连之前的犹豫和忐忑都没有了,只剩下了全然的平静。   谢宸安笑着拉住他的手,“只要是你,我都喜欢的,每个人都有内心的阴暗面,偶尔做错事也是正常,这再正常不过,你不必放在心上。”   萧敬之没再继续就着这件事说下去。   谢宸安抱着手炉,很快便将手给暖和过来,不过她却做样子的将手炉放到了一侧,开口道:“这手炉都不怎么管用呢,还是感觉凉,要不夫郎用身体帮我暖暖?”   萧敬之伸手来握谢宸安的手,谢宸安却躲过了,而后将手从他的衣襟里面伸了进去,直接碰触到他的腰腹之间的皮肤。   谢宸安手上的温度反倒是要比萧敬之身上的温度更高些,轻触之下只觉得他皮肤有些温凉。   萧敬之没有阻拦谢宸安,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谢宸安伸手在他的腰际捏了捏,而后笑道:“手感真好。”   萧敬之笑道:“那臣是不是应该谢过妻主夸赞?”   谢宸安笑道:“那倒不用,说着便又往里伸了些,更加肆无忌惮的摩挲着他腰侧的皮肤。”   萧敬之没有阻拦谢宸安,却在这个时候用手将谢宸安圈住了,然后隔着衣服将她搂紧,问道:“妻主还想做什么?”   谢宸安被萧敬之这样箍着便不动了,只含笑看他。   萧敬之将谢宸安平放在软塌上,而后在她的脖颈间轻嗅,“妻主和臣虽然是用的同种熏香,气味却有着轻微的差别,想来是融合了体香的缘故。”   谢宸安刚想说萧敬之身上的味道更好闻,却骤然感觉到颈项间传来温热的触感,萧敬之的唇落在了上面。   谢宸安瞬间感觉颈项间的触感仿佛是被无限的放大了,她能够感觉到他唇齿间的触感,甚至能够感觉到他的鼻息,而她身体也跟着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   谢宸安感觉有些悸动。   萧敬之轻声问道:“留下个印记可好?”   说话间气息喷到她的身上,有点儿痒,又带了点勾人的旖旎,谢宸安应了一声。   萧敬之在此处留下了一个浅红色的印记,而后便放开了谢宸安。   谢宸安伸手摸了摸,心跳还有点儿快,隐隐有种失望的感觉,萧敬之竟然就这样放过她了……   她随后想到了自己之前在萧敬之脖子上种草莓的事情,所以这是被他报复回来了……早知道当初趁着醉酒就更放肆点了……   谢宸安想到就行动,于是等到火锅送过来的时候便先一步提出了把酒也送上来。   总之今日也没有旁的事情,饮些酒也无妨。   萧敬之拿过酒壶替二人斟满。   谢宸安教了萧敬之吃火锅的方法,而后两个人就开始慢慢的吃了起来,这锅虽然并不是火锅的锅,却也并不影响这火锅的味道,谢宸安一顿饭吃了不少,直到最后都觉得有点儿撑了。   这梅花酒的酒精度数似乎很低,谢宸安喝了几杯也没有任何的醉意,不过这却不影响她装醉,于是她又拉着萧敬之腻味起来。   萧敬之笑着任她缠着。   谢宸安开口道:“再给我一杯。”   萧敬之却没有照做,而是含了一口酒哺给了她。   谢宸安没想到萧敬之竟然还知道这种玩法,瞬间有种对他刮目相看的感觉。   萧敬之的唇很软,酒意缠绵,这一吻带着酒气倒是额外勾人。   窗外的雪仍旧在下着,屋内的气温却一点一点的升高着。   清闲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自从谢宸安将兵工厂的事情交给萧敬之之后他就忙了起来。   谢宸安对此其实是多少有些幽怨的,虽然说这件事是她自己交到萧敬之的手上的,但是她现在难得清闲,好不容易可以享受这样两个人可以整天在一起的粘腻日子,结果随着萧敬之忙碌起来随之化为了泡影。   萧敬之这段时间时常不在王府,不是去了铁矿的开采地就是去了安绍那边,经常是一整天见不到人。   谢宸安对此是有些郁闷的,以往都是她一直在外面,萧敬之整日里在王府,如今两个人倒是反过来了,也是到了她要独守空房的时候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其实谢宸安这几日也不是真的闲的没事做,她之前就已经考虑要给众人发过年的大红包以示嘉奖,这个时候便找了苏迎一起合算一下,看每个人给多少合适。   除了这些之外蒋和那边这两天也在尝试着建造温室大棚,也是有了点儿成果,不过这个世界上没有塑料布和玻璃,想要找到既能够让阳光照射进去,又能保温的替代品却没有那么容易,在这方面谢宸安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让她先自己尝试了。   蒋和这次用的是糊窗户的刷了桐油的藤纸尝试着做的,这纸虽然不如塑料布轻薄透亮,也不够坚韧,但终究还是能用的。 第90章   蒋和根据藤纸不够坚韧也不太能保暖这一点也给出了解决方案, 她准备过了冬天之后直接建立起一些大的房子,这样等到次年冬天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将瓜果种在房子里了,只要到时候将房子的窗子建的大些, 便也就不怕瓜果不能晒到阳光。   谢宸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实在是想的有些太过复杂了, 她想到温室大棚第一反应就是前一世里的那种塑料大棚,所以一直想按照那种方式来做,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其实就是普通的房子也是可以的,完全没必要做成完全一样的。   不过前一世的塑料大棚到底是有其便利之处的, 方便拆卸, 其他季节的时候也可以正常的进行种植。而若是建了正常的房子的话,冬天如何尚且不好说, 但是春夏等季节却是全完没必要在室内进行种植的,有些过于麻烦和费力了。但这也不算是太大的问题,后续应该可以找到其他的办法来提高房子的利用率。   谢宸安对蒋和称赞了一番, 而后让她等过段时间周负有空闲的时候跟她商量一下, 看看她对这边有什么想法。   周负那边最近一直忙碌着,最后终于是将兵工厂的施工图给绘制了出来,这件事谢宸安自然是找了萧敬之过来, 让她和萧敬之碰。   萧敬之接过了周负递上来的图纸,而后仔细的看了起来。   谢宸安静静的看着萧敬之,只觉得萧敬之这个人心中的沟壑不知有多少,他的学识更是不凡, 他似乎对于方方面面都有着丰富的知识储备, 对于任何事情都能快速上手,这虽然跟他本身的聪慧有关, 却也不可否认他的努力。   萧敬之平日里除了处理手上的事情之外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在看书,他的书有很多, 各方面都有,谢宸安几乎很少看到他有无所事事的时候。   这样聪明、认真而又努力的一个人,他以男儿之身便可以做到现在的程度,而若他是女儿身,怕是封王拜相也不为过了。   谢宸安越看萧敬之便觉得对这个人越加欣赏,这个人像是高山,像是深海,她似乎从未真正的了解过他,却又总是深深的为他着迷。   萧敬之吩咐过了周负,等到回头的时候见谢宸安盯着他看,顿时问道:“妻主在看什么?”   谢宸安摇头,对周负道:“你这边还有什么问题么?”   周负摇头,方才萧敬之已经交代的很清楚了,而且改动的地方也不多,她回去稍微改改就行了。   谢宸安等周负离开便吻住了萧敬之,这个男人真的是太迷人了。   萧敬之这段时间忙碌起来在府上的时间自然也就少了,而等到他每天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了。   谢宸安自然是不舍得再让他劳累,于是只是陪着他吃晚饭后便一同休息了,两人倒是有些日子没有这般空闲亲昵的时候了。   谢宸安吻过萧敬之之后便顺势坐在了他的腿上,而后道:“其实我这几日在想,你若不是去实地考察的话直接把人叫到府上来谈事也是极好的,现在天气冷,你这样每日外出总难免寒凉,而且我也想能够时时见到你。”   谢宸安说这话带了些撒娇的意味,萧敬之摸了摸谢宸安的头,而后答应了下来。   他这几日外出倒也不都是兵工厂的事情,临近年末,全国各地的账目也都到了清算的时候,而且各地的事情也是到了详细上报的时候,最近他手下到宛临的人不少,都是陆陆续续的来跟他说明各方面的情况听他指示的。   平日里这些都是直接飞鸽传书或派人送信来跟他汇报的,但是每年年末的时候却是总结一年的得失、找出各方面的问题、进行赏罚的时候,更需要为下一年做出计划,这些事情自然还是面谈的好,是以各个区域的管理人员最近这段时间都陆续到了宛临,是以这段时间萧敬之和楚涧都很忙。   楚涧负责各区域总账目的核对,而其他的都是他亲自在做,这也是他这段时间时常忙的见不到人的原因。   兵工厂的事情尚且可以让人来府上汇报,而他手下的这些人却不太方便出入王府。   不过萧敬之却没跟谢宸安解释这个,这件事他这短时日已经处理妥当了,所以他只是抱着她,给她讲些自己这些天做的关于兵工厂的事情。   谢宸安听得仔细,这些事情交给萧敬之她是各方面都觉得很放心的,不过萧敬之愿意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她,她还是挺乐意听听的。   临近年关,萧敬之终于不再时常外出了。   这是谢宸安和萧敬之第一次在宛临王府过新年,也是两个人大婚之后一起过的第一个年,谢宸安对此很是喜悦,她下令让府上的人用心装饰府上,四处都挂起了喜气的红灯笼。   这两天谢宸安和萧敬之也分别给宫里和前线去了消息,给宫里的信仍旧是写了两份,给女皇一份给静宜侍君一份。而送往前线的信以往都是萧敬之自己写的,这次谢宸安也亲手写了封信让萧敬之一同送往前线。   说起来自她娶了萧敬之之后便没有跟萧战见过面,也没能好好聊聊,想来萧战对于儿子的事情应该也是极为挂念的。   她这封信写的认真,带着十足的诚意,只希望萧战看过之后能够放心,她是真的想要跟萧敬之好好的过一辈子的,萧战是萧敬之唯一的亲人,她自然也会把她当成自己的亲人一样对待。   新年的前几天谢宸安还从陈老那儿弄了一批特殊的烟花回来,这些烟花是她之前特意嘱咐陈老做的,就是想要给萧敬之一个惊喜。   新年的前几天城内各处就都已经可以提前感觉到热闹的气氛了,到处都是一片喜意洋洋的感觉。   谢宸安将陶笑给叫了过来,这个时候已然是百姓一年之中最为快活的时候了,眼下没什么事,倒是可以着重发展些娱乐活动什么的,年后不久便是上元节了,可以搞得热闹点,如此也算是让大家都高兴高兴。   这事可以说是陶笑的专长了,搭台子唱戏、耍狮子、舞龙……她一下子说出来了一串玩的,而后还提议加个斗秀,所谓的斗秀也就是让各种艺人到台子上自行比拼,看台下的人对哪边的台子感兴趣,看谁能得到最多的彩头,胜者可以得到一定的赏赐。   谢宸安对这些自然全都准了,只让陶笑去跟管玉支钱操办这事,她只说了两点要求,花费不要太大以及注意安全。   陶笑答应下来,然后就欢欢喜喜的去忙了。   除夕的这一天谢宸安将手下所有人都召集到了府里,而后一一给他们发了红包,同时说了些祝福和鼓励的话,如此也算是嘉奖大家在这一年里的努力,同时鼓励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能够继续加油。   府内的人谢宸安也没忘记,尤其是跟在他们身侧服侍的德音四人,谢宸安给他们包了大红包,而府上其他服侍的人和侍卫也没有被遗忘,整个府上所有人都得到了赏赐,整个府中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说起来这些琐事本该是身为正君的萧敬之来做的,但萧敬之见谢宸安对此兴致勃勃,便也就由着她了。   大年三十,谢宸安和萧敬之、楚涧、刑戮、白如、杜恒、伍洋等人围坐在一起一同吃年夜饭。   说起来开始的时候谢宸安只是想要和萧敬之两个人吃年夜饭的,但是两个人都没有亲人在身侧,如此一来未免显得太过孤寂,而这些人跟着他们一路来了宛临,也是没有亲眷在身边,这个时候倒是不如都过来一同聚聚,如此也是热闹热闹。   众人齐聚一堂果然是气氛热闹了不少,原本有些拘谨的众人带了几分醉意后也都放开了不少,其中还有人开谢宸安的玩笑。   谢宸安自己也喝的有些醉了,不过她被人打趣却没有半分的不满意,甚至还主动自嘲,将桌上的人逗得乐的不行。   萧敬之担心谢宸安空腹喝酒会不舒服,便不时的往她碗里夹些菜。   谢宸安很乖,见萧敬之这样子便主动的顺着他的意,将他夹进碗里的菜都吃了,众人见他们夫妻二人这般琴瑟和鸣也是不由跟着羡慕。   一顿饭吃完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众人都各自回去了,而谢宸安却仍旧是不肯回房间休息,只说是要放烟花。   萧敬之只能让人将烟花都放到院中的空地上去,而后给谢宸安裹上大氅,带着她一同去看。   刑戮在一旁将烟花点燃,一簇簇的烟花在空中绽放,萧敬之这才发现这烟花炸开之后竟然是心形的。   说起来萧敬之此前对心形并没有什么了解,还是上次谢宸安给他做了那个心形的小雪球之后告诉他心形代表着喜欢,代表爱。   萧敬之看着这满天的烟花,终于是明白谢宸安为什么执意要放烟花了,只是这时她却随着酒意上头而逐渐变得有些迷糊起来。   等到烟花散尽萧敬之便扶着谢宸安进了卧室。   谢宸安一身的酒气,执意要洗澡,而且还要让萧敬之亲自给她洗。   萧敬之笑道:“妻主是认真的?”   谢宸安在一边哼哼。   谢宸安若是没醉自然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但今日不同于她此前几次虽然醉酒却还保有一定的神志,她这个时候是真的有些神志不清了。   萧敬之当真命人准备热水,而后让谢宸安靠在自己的怀中,亲手为她宽衣解带。   谢宸安迷迷糊糊的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褪下衣服之后只觉得有些冷,所以反倒主动往萧敬之的怀里钻去。   萧敬之被她这样紧紧的贴着,心跳开始变得不规律起来。 第91章   萧敬之将头微微转开, 而后对着谢宸安道:“妻主入浴桶吧。”   谢宸安应了一声,却没动。   萧敬之抱起谢宸安,将她放入了浴桶中, 而后让她靠着浴桶壁坐好。   萧敬之的身上随着这番的动作也被打湿了一片, 不过他却无暇顾及了。   萧敬之将谢宸安的头发打湿。   “妻主。”萧敬之低唤。   谢宸安应了一声。   “你……”萧敬之原本想要说什么,却又忽然觉得什么都不必再多说了。   谢宸安在这个时候拉住了萧敬之的手,而后迷迷糊糊的说道:“我今天很开心,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我希望以后年年岁岁我们都可以这样相伴相依。”   萧敬之笑问:“若是年年岁岁都这般妻主不会觉得腻么?”   “不会, 只盼着有朝一日能够真的与你白首偕老,就此共度余生。”   萧敬之忽然觉得有些感动。   谢宸安有些不老实的转过了身, 直接将他给抱住了,她一身的水,这个时候萧敬之的衣襟已经被完全的浸透了。   “你真好。”谢宸安喃喃道。   萧敬之任谢宸安这样抱着, 被浸湿的衣服有些凉, 而被谢宸安抱住的地方却传递着一股股的暖意。   萧敬之环抱住谢宸安帮她擦拭后背。   等到帮谢宸安洗完澡后萧敬之便直接将谢宸安从浴桶中抱了出来。   等到萧敬之帮谢宸安擦干头发在床上安顿好的时候身上竟然已经起了一层薄汗。   萧敬之本准备等到服侍谢宸安睡下便也去洗个澡的,结果谢宸安却抱着他不愿意放手,萧敬之最后只得将被水浸湿的衣衫脱下, 只着亵裤,赤-裸着上身,就这么坐在她身侧陪着她。   醉酒后的谢宸安并不喧哗,也不惹人厌烦, 与往常相比不过是更粘人了些。   萧敬之任谢宸安在自己的怀中蹭来蹭去, 只觉得心中越发柔软了些。   次日清早,等到谢宸安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萧敬之正在擦拭头发。   谢宸安觉得有些迷惑, 萧敬之一贯都是晚上洗澡的,她还没见过萧敬之在早晨起来就洗澡。   不过她随后想到自己昨天晚上醉的不省人事, 不免怀疑他因为昨夜一直在照顾自己才没能抽出时间洗澡。   谢宸安起身,随即发现自己的亵衣已经换过了。   她抬头看向萧敬之,这衣服也不知是不是萧敬之给她换的,这么想着她略微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谢宸安走到萧敬之身后接过他手上的布帛帮他擦拭头发,“昨夜是我不好,喝的有些醉了,怕是给你添麻烦了。”   萧敬之侧过脸看向谢宸安,问道:“妻主跟我这般客气?”   谢宸安自知失言,笑道:“没有跟你客气,下次换我照顾你。”   萧敬之挑眉笑道:“却也无妨,妻主醉了倒是也有醉了的好处。”   第一次醉酒便送了他那簪子,而后每次醉酒都喜欢粘着他,这般想来倒也颇有些趣味。   谢宸安:???   她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直到将萧敬之的头发擦干她才想起来自己之前也给萧敬之准备了红包来着,于是匆忙去枕边将红包拿了出来,而后笑着递给萧敬之道:“给你压岁的。”   萧敬之伸手接过。   谢宸安笑眯眯道:“我的呢?”   在萧敬之的观念里一般都是主子给下人发红包,或者是大人给小孩发红包,是以他没有给谢宸安准备。   谢宸安看出来了,于是笑眯眯道:“那你来亲我一下,亲我一下就算是给过了。”   萧敬之带着些笑意在谢宸安脸颊轻吻了一下。   等早饭过后谢宸安趁萧敬之不在的时候特意将百泉给叫了过来,问他昨天自己醉酒后都做了什么。   百泉说就放过了烟花,而后两人便回房间了。   谢宸安没从其中听出什么不对的地方来,昨天到放烟花这儿她就已经有点儿断片了,再之后她就更没印象了。   谢宸安挥了挥手,刚准备让百泉回去,就听到百泉补充道:“对了,昨日晚上正君还服侍着王上沐浴了。”   谢宸安:!!!   所以她身上的亵衣果然是萧敬之帮她换的?而且不仅帮她换了亵衣更是帮她洗了澡!   谢宸安瞬间觉得无比遗憾,这样的事情居然不是在她醒着有知觉的时候发生的,她甚至断片了,一点儿记忆都想不起来了。   谢宸安深深叹了口气,果然是不能喝的太醉,不然不知道会错过些什么。   这件事直接导致谢宸安一整天都有点儿不在状态。   之后的几天自然是热闹依旧,来王府中拜年的人不少,谢宸安此前的年都是在京中过得,皇宫之中过年的时候一般就是各个宫的人齐聚一堂,如此便也算是庆贺过了,是以倒是未曾想到要准备回礼。   她本就是宛临最大的官的,一般情况下都是别人前来向她奉礼并说些吉祥话,她不用去刻意问候谁,不过即使如此回礼却是不能少的,这个世界讲究有来有回,正常逢年过节送礼都是需要回礼的。   谢宸安正在寻思应该用什么做回礼的时候却是萧敬之接过了这件事情。   谢宸安虽然是忘了,他却是早已经将这一切打点妥当。   谢宸安想到萧敬之此前数年一个人掌管着平远将军府,对此便有些了然了。但转念想到萧敬之年前一直在忙兵工厂的事情,而他竟然还能够一并打理府上大小事宜,这实在是难得,他这当真是方方面面都顾及到了,这么想着谢宸安不由有些感慨。   既觉得萧敬之着实是个贤内助,又觉得他每天想这么多事情,处理这么多事情,也不知道会不会很累,不免有些心疼。   送走了几波前来祝贺的人之后时间便已经到了中午,谢宸安与萧敬之一同用过了午膳,下午的时候陶笑过来了。   陶笑过来的时候虽然也是带着年礼的,不过她主要却不是为着这个来的。   陶笑此前领了谢宸安的命令,一早儿就已经开始精心准备起上元节的事情,其中大部分的事情已经布置下去了,而剩下的一些为求慎重她自然还是要先来征求谢宸安的看法。   说起来谢宸安此前已经听陶笑大概的介绍过她的那些想法,基本上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却对她提出的关于冰雕的事情起了兴趣。   在前一世里冰雕自然算不得新奇了,不过在这个世界里她却没见到过冰雕,更没想到陶笑竟然会想到这一重,说起来这件事情的起因却还是谢宸安自己。   因着谢宸安夏天的时候发现王府内没有备冰,便一早就吩咐了府内人,让他们到了冬天一定要记得备冰。   众人自然是不敢不将谢宸安的话放在心上,是以这段时间已经陆陆续续的开始从河面取冰往王府运了。   这事是小事,自然用不着惊动谢宸安,所以谢宸安倒是没怎么注意到。   但这件事之后却引起了连锁反应,宛临百姓往年也没有储冰的习惯,但是今年见王府取冰,也有人跟着凑起了热闹,如此取冰的人多了,便也有人开始在河边用碎冰做些小玩意逗小孩子玩,此事入了陶笑的眼,倒是让她跨越时空的想到了这一层上。   谢宸安对此十分期待,想到前一世里的冰灯、冰雕、冰城堡,瞬间来了兴致,不由跟陶笑多说了些。   陶笑对此自然也是觉得新奇,只是这取冰的人手倒是成了个问题,让百姓自己取冰运冰自然是有些不现实的,毕竟有很多人都没有这样的条件。   谢宸安闻言提出让那些马匪跟着帮忙。   这些马匪入冬以来一直闲着,这会儿应该已经闲到发慌了,让她们趁此运动运动也是好的,而且说起来她们也该是很久没有喝过酒了,谢宸安觉得既然是过节也没必要太过苛待她们,让她们帮忙,之后可以给她们一人一坛子酒,就算是酬劳了。   陶笑对这个安排很满意,准备之后就去找严羽说这件事。   谢宸安自己寻思了一下陶笑的安排,只觉得如此弄下来这上元节定然是十分热闹新奇的了。   谢宸安对此还有些期待,她正是在去年上元节的时候跟萧敬之求婚的,如今马上就要到第二个上元节了,两个人在一起马上就要一年了。   过年这几天大部分人都清闲下来,官窑和织造坊的课程也因为过年而放假了,便是连周负和安绍那边谢宸安也让她们可以歇上些日子再继续,如此让所有人都放松一下。   都尉司那边年前就已经有了指令,宛临的士兵可以自由归家团聚,剩下的家不在宛临或是无处可去的人,则可以继续留在都尉司之中。   节前杜恒等人也给士兵们每个人都发了些过节费,离开去探亲的人喜气洋洋的,而留下的人聚在一处也是热热闹闹的。   都尉司之中是一直有着禁酒条例的,所以众人在都尉司之中难得喝酒,此时过年,自然也就没有那么严格的管束了,凡是当日没有安排轮值的人都可以喝酒,喝多少没有限制,于是众人更是笑闹成了一团。   严羽那边得了谢宸安的指令很快就有了动作,这些马匪听说有酒喝顿时也都积极起来。 第92章   谢宸安想到众人取冰做冰雕的样子顿时觉得很是新鲜, 她有心去看看,又觉得外面天气寒冷,萧敬之惧寒, 他这段时间为着兵工厂的事情时常奔波,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闲暇,自然还是两个人在家里暖和的窝着比较好,于是她最后犹豫了一下没有说。   倒是此后萧敬之自己得了消息知道了此事,说想要去看看。   谢宸安自然不会阻拦, 不过却在出门前给萧敬之裹上了厚实的衣服, 又给他披上了毛皮大氅,更拿了两个手炉, 如此方才带着他一同坐上马车出了门。   因为时节的原因,马车上的车帘已经换成了厚实的棉布帘,而车厢内也铺上了厚实的毛皮, 如此一来自然是不会让人感觉太冷, 两个人坐在马车上倒也还算舒服。   一行人到了采冰的湖面,而后便看到了湖边有不少人。那些马匪带着脚镣,有的在采冰, 有的在把冰块运上马车,而有的则在驾车将那些冰块往街上运,看着倒是热闹非凡。   严羽带着一部分督邮的人在河边盯着这些马匪,而河边围了一些百姓, 一部分是也过来采冰的, 另外一部分则是单纯的过来看热闹的。   河边此前的积雪还没有化,周围的树枝和草木上也都带着一层的雪, 看着倒是一副铁树银花的感觉。   萧敬之想要下去走走,谢宸安看着他有些犹豫。   萧敬之失笑, “莫不成在妻主眼中我便是这般的弱不禁风?”   谢宸安听言也笑了,萧敬之自然不是弱不禁风的,只是她总想要呵护他罢了。   两人一同下车,众人见到谢宸安和萧敬之都跟着行礼。   谢宸安对众人示意,而后便让他们继续去忙了。   谢宸安与萧敬之沿着河边一同慢慢的走着。   谢宸安摸了摸萧敬之的手,他抱着手炉,手倒是并不凉。   萧敬之开口道:“母亲在府上那几年每日督促我习武,夏日三伏,冬日三暑,不曾有过停歇,娘说士兵们便都是这样训练出来的,只有这般才能让身体和意志同样得到磨练,从而变得坚不可摧。”   萧战是一个好的将领,她是这样的训练手下的士兵的,也是这样训练自己的,便是在京城闲置这几年,她除了训练萧敬之之外自己亦是不曾有过停歇,是以她回到战场之后方才能够继续银甲将军之名。   谢宸安听了这话却是有点儿心疼萧敬之,萧战这边训练手底下的士兵她是理解的,但是萧敬之是个男儿,而且本也用不到他上战场,这般的训练未免有些严苛了。   萧敬之又道:“母亲去往战场这一年,倒是敬之懈怠了。”   这一年来他大多数的时候忙着旁的事情,而且他原本也未曾将习武之事太过放在心上,是以便也没有再每日训练了。   谢宸安笑道:“你这样就很好。”   谢宸安觉得萧敬之的身体已经很是紧实了,他腰上的地方也是有着人鱼线的,这样的身材在她看来已经是很好了,而且萧敬之这细腰长腿的,对她而言实在是一种诱惑,若是他一身肌肉的话,反倒是破坏了现在的美感……   不过虽然是这么说,但练武也算是强身健体,萧敬之动一动倒也是无妨,不过他身体本就不是特别好,还是不要过量为好。   两个人一边聊一边走,很快围着河边转了一圈。   谢宸安替萧敬之拉了拉大氅,问道:“冷么?”   萧敬之笑着摇头,走了这么久,不仅不冷,反倒是有些觉得热了。   此处到底还是荒凉了些,除了湖面和周围的树木便也没什么可以入眼的东西了,于是谢宸安问道:“要不咱们去街上看看?”   已经有不少的冰块运到街上去了,听说那边已经有人开始雕刻了,现在应当是一副热闹场面。   萧敬之答应下来。   街上果然比较热闹,陶笑为了增加众人参与的积极性,特意将彩头的事情一早的散播了出去。   这些冰雕最后会由百姓一起来评选,凡是受欢迎的都有银两拿,因而前来尝试在冰上雕刻的人不少,无聊前来看热闹的人也很多。   不过因着前来雕刻的这些人并不都是手艺人,有雕的好的自然也有雕得差的,甚至有的让人完全看不出这到底雕刻的是什么,不过即使如此却也无妨,不过是搏一个热闹罢了。   等到两个人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不早了,两人沐浴过后驱散了身上的寒气,而后一起惬意的靠在床上。   谢宸安将头枕在萧敬之的肚子上,然后静静的听着里面传来的各种轻微的声响。   萧敬之一只手抚摸着谢宸安的长发,一只手拿了本书在随意的看着。   谢宸安抬头看向萧敬之,随后问道:“在看什么,读出来给我听听可好?”   萧敬之笑:“是兵法方面的书,怕妻主不感兴趣。”   谢宸安对于兵法的确是兴趣不大,她之前所学关于这方面的都是吕归成教的,私下里看这些的时候不多。   确切的说自从她离开上书房之后无论是山川地理还是历史经文方面都没再怎么仔细的学过了,而她平日看的书多半是以话本游记这些为主,其实这些就相当于是前一世里的小说,跟其他的比起来算不得是什么正经的书了。   想到这谢宸安忽然觉得她实在是有些懈怠了。   她这段时间在宛临的种种做的似乎都还不错,而她也从中得到了些许慰藉,在这之后她竟仿佛是有些自得,竟然未曾再想要努力学习其他各方面的知识了,现在想来这却是十分要不得的。   在上书房待的几年虽然让她学习了很多东西,但学无止境,尤其是她现在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很多的人。   虽然说现在她在用兵方面有杜恒和伍洋等人可以依靠,在经济上有萧敬之可以依靠,在各方面发展她也都找了专业的人才来,但是她自己却也是应该跟着有所进步才是。   谢宸安看着萧敬之,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似乎是样样都不如他呢,至少他就从来不曾懈怠过,始终都是这般……   谢宸安在他肚子上蹭了蹭,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之后我陪你一起看书吧,就你看的那些,我也都看看,感觉我离开上书房之后有些懈怠了,都没再好好的学过东西。”   萧敬之的视线从书上离开,随后道:“这取决于王上想要达到什么样的高度,王上若是只想要做好这封地之王,那王上现在的学识已经足够了。”   谢宸安侧头看向萧敬之,有些不解的问道:“你觉得我现在的学识足够了?”   萧敬之笑道:“王上已经将宛临发展的很好,这本身就是证明。”   谢宸安问道:“那你想达到什么样的高度呢?”   萧敬之笑道:“这不在于臣,而在于王上。”   谢宸安静默了片刻才恍然这到底是女尊世界,萧敬之或许可以在经济上做的不错,可以有自己的产业,但是士农工商的排序始终是在的,他是男人,在政治上很难有自己的建树,即使他的母亲是威震一方的平远大将军,即使他有朝一日富可敌国,除非他揭竿造反创造男人的政权,否则他身为男人在政治方面始终都不可能有发言权,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已然就是他现在的处境了。   自己若是封地之王,他便是正君,而若她当了女皇,他方才能够做凤后,事实就是这般。   这一切都不是取决于他,而是取决于自己。   谢宸安沉默着,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其实很多时候都觉得萧敬之在方方面面都比她要好上很多,只是这个世界男女终究是不公平的,不然萧敬之不知道会有多大的建树。   谢宸安想到萧敬之一直关注京中动向,又想到此前听到他和文熙贵仪的对话,她拉住萧敬之的手问道:“你想让我去争取那个位置么?”   “这还是要看王上,这并不取决于臣。”   谢宸安看着萧敬之,“我就是想要知道你的想法,你想让我登上那个位置么?”   萧敬之反问:“若是我说想呢?王上便当真准备放手一搏么?”   谢宸安的心鼓动起来,她此前其实并没有这样的想法,更多的时候她其实还是想要努力管好自己的封地,想要守护好自己的臣民,然后这样一点一点的继续发展下去。   她其实不太想要参与到谢宸远和谢宸锦之间的斗争中去,之前想的最多的便也只是保护好宛临,不让其他人欺负她,若不是这样面对白如此前的那番撺掇之言她也不会那么冷静了。   “你若是希望我登上那个位置,我愿意努力往那个方向去试试。只是我……你觉得我可以么?”谢宸安有些不安的问道。   萧敬之静静的看着谢宸安,随后道:“不行。”   无论她在才能方面如何,单凭她这样的心性便是不行的。   谢宸安:“……”   谢宸安将头埋在萧敬之的肚子上,所以他们这是聊得什么天,简直把天聊死了。   萧敬之见谢宸安这个样子反倒是收起了之前的严肃,逐渐流露出了几分笑意,问道:“刚妻主说的是真的,只要我想,妻主便愿意去往这个方向试试?” 第93章   谢宸安闷闷的应了一声。   萧敬之问道:“妻主就不怕真的有那么一日, 妻主登上皇位,最后大权却落在臣的手里。”   “不怕,我觉得这样也很好, 然后你就帮我掌管天下, 你做的肯定比我做的好。”   萧敬之失笑,他将谢宸安拉了起来,让她和自己平视,缓缓说道:“臣从未想过勉强妻主做什么, 妻主做什么选择臣都愿意跟随。   妻主的性格的确是不适合为皇, 但妻主却有一颗仁心,亦有带领百姓发展的能力, 这是许多人不及的,妻主若是真的想要那个位置,倒也未必不能一争。   另外臣也不曾觉得嫁给妻主是受了委屈, 天下又有几人能如同妻主这般的待我呢?”   谢宸安不知道怎么竟然觉得萧敬之这番话有些无端的让人感动, 她抽了抽鼻子,说道:“你这般的美貌,又这般的有才华, 天下间愿待你好的人自然是无数。”   萧敬之却笑了,“妻主说这话的意思是让敬之再去考虑一下旁人?”   谢宸安把萧敬之压在身下,“都已经嫁给我了,你还想考虑谁?”   萧敬之轻吻谢宸安, “臣本也没想过, 有妻主便够了。”   谢宸安搂紧萧敬之的脖子,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我会对你好的,比其他人都要对你好, 不会让你后悔嫁给我的。”   萧敬之轻笑,这一生他从未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过,落子无悔,这一贯是他的信条。   萧敬之念起了手上的兵书。   他的声音十分悦耳,而且他不光是念,有时候也会说一些自己的想法,渐渐的竟然让谢宸安有了回到上书房听吕归成上课的感觉,她慢慢的也就听进去了。   这一夜萧敬之讲到了很晚,两个人而后抱在一起逐渐入睡。   梦里谢宸安耳边都好像还在回响萧敬之的话,而她眼前也出现了无数士兵战场厮杀的场景。   过了年之后众人逐渐从节日的气氛中回归了平日的状态,都尉司那边的士兵重新回归,酒水也都被收了起来,众人开始继续训练。   兵工厂的建设是件大事,周负这边过了年之后仍旧是十分繁忙,虽然说具体的规划图已经做出来了,也已经由管玉和苏迎算完了具体的账目,但是后续的施工却仍旧是一件大事,诸多的事情都要提前谋划,而她手下的人也都在因此而跟着忙碌着。   安绍那边也在忙着制造狼牙棒和研究钢的提炼。   冯清这两天也开始恢复在衙门上任,她手底下的人也都跟着回到了工作岗位上开始工作。   这个时代不如前一世假期多,基本上在朝廷当官的人每个月也就只能够休息一两天,加上过年的时候能够休息三五天,剩下的时候当官的是没有假期的。   所以虽然年关过去都还没有几天,众人就都已经回归到了各自的岗位上。   之后过了没几天便到了上元节,因着陶笑各方面准备得当,这个上元节变得额外的热闹,从早上开始舞龙舞狮,各种杂耍技艺便都已经开始了。   而此前比赛的台子也一早就搭了起来,大家登台献艺,不少人都跟着喝彩,投出各种的彩头。   冰雕这边大部分人都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作品,不过也有少部分的人还没能完成,个别人在这个时候仍旧在尽力雕刻着,想要在晚上评选之前尽力做出来,而剩下的一部分人则直接放弃了。   各式各样的冰雕出现在街上,其中有不少人雕刻的相当出彩,孩子们很是喜欢这些,从一个看到另一个,挨个的一个一个的看过去。   今日街上也是额外的热闹,卖各种小吃和各种手工艺品的络绎不绝,整个宛临城都是一副热热闹闹的景象。   谢宸安白天的时候随着冯清等人各处巡查了一番,夜里要点烟火,还有各种灯烛,防火也是十分要紧的事情,谢宸安将这件事情交代了下去,今日的治安和消防是由督邮和都尉司一同负责的,主要的担子落在了严羽和伍洋的头上。   众人都是严阵以待,谨防出现意外。   谢宸安逛了一圈儿,路上的气氛的确热闹,她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花灯和各种的布置到了晚上的时候自然更好看,还有各种的冰雕,这个时代不能直接将彩灯放入冰雕内部,但是却可以放置在冰雕的附近,想来也是很好看的,谢宸安只等着到晚上的时候带着萧敬之一同过来看。   谢宸安逛了一圈儿回到府上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   谢宸安特意让归宁找了萧敬之厚实的鞋子出来,又找了他最为厚实的衣服,只等着晚上让萧敬之穿的厚实些再带着他出去。   萧敬之笑着看谢宸安在那儿忙碌着。   谢宸安拿过了鞋子又开始看起了萧敬之的衣服,谢宸安看了总觉得要不这个不满意要不那个不满意,总觉得都不够暖和,想到前一世的毛裤,保暖裤,还有羽绒服什么的,谢宸安瞬间觉得还是那样比较暖和。   萧敬之这个时候已经带了几分笑意,他道:“只是出去转转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妻主打算去极北苦寒之地长途跋涉呢。”   谢宸安无奈,萧敬之竟然还笑话她,这是她的问题么?明显不是啊……又不是她怕冷……   萧敬之明显也想到了这一点,笑着说道:“妻主日前不是说姚元的医术甚佳,不若臣改日便宣她过来给臣看看吧。”   萧敬之这段时间一直补养着,的确是有了点效果,但是效果却不是那么明显,谢宸安倒是觉得让姚元过来给他看看也是不错的。   萧敬之这个时候坐在软塌上,看样子似乎是在给谁写信,谢宸安没去看他的信,而是直接在他腿上躺了下来。   “妻主……”萧敬之的这一声唤的有些无奈,他把笔拿开了些,免得墨水不小心弄到谢宸安身上。   谢宸安不想动,就自下而上的看着萧敬之。   萧敬之无奈的笑笑,随后将笔墨放得远了些,而后从桌子上拿了块梅子干放入谢宸安的嘴里,自己则继续把这封信写完。   梅子有些酸涩,不过在嘴里化开后的味道却是不错。   谢宸安一边吃梅子一边把玩萧敬之的头发。   萧敬之的头发光滑而柔顺,似乎从来都不会打结一样。   萧敬之将信写完之后便放在了一旁,他低头看躺在他腿上一副惬意样子的谢宸安。   “妻主今日吃了晚膳再出去么?”   谢宸安其实是想晚上出去吃小吃的,不过萧敬之不太吃那些,所以自然还是在府上吃过了再出去的好些。   萧敬之吩咐人准备晚膳,而他自己则随着谢宸安就这样一起静静的呆着。   两个人静静依偎着,竟也觉得无比放松舒适。   谢宸安担心会压麻萧敬之的腿,所以躺了一会儿之后便起来了。   萧敬之替谢宸安将头发重新梳理好。   谢宸安从铜镜中看着萧敬之的身影,只觉得所谓举案齐眉当就是这般了。   萧敬之的手从谢宸安的头上拢过,而后将她的长发挽起,将发饰为她重新戴好。   谢宸安拉过萧敬之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印下一吻。   两人在府上用过晚膳之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今日想出去凑热闹的人不少,谢宸安所幸让众人都跟着一起。   众人一同笑笑闹闹的出了府,期间德音四人跟在萧敬之的身侧,楚涧和刑戮带着人守卫着众人,另外还有府上其他一些一同出来凑热闹的人,一行人竟然也有了数十之数。   谢宸安和萧敬之两人穿着同花色的毛皮大氅带头走在最前面,剩余的一行人则跟在两人身后。   众人方才走了没几步便见到天空中炸开了一簇盛大的烟花。   谢宸安拉住萧敬之的手,笑着说道:“看,好美。”   萧敬之笑道:“的确是美,只是转瞬即逝,终究只有一瞬罢了。”   谢宸安觉得萧敬之这话听起来莫名带了几分伤感,于是笑着宽慰道:“虽是一瞬却也让人赞叹,不过夫郎却比这烟花还要更美上几分。”   因着已经入夜,萧敬之今日便没有再戴头巾,他的侧脸映着烟花的光辉,的确是美的动人心魄。   萧敬之轻笑,靠近谢宸安,开口道:“妻主亦然。”   谢宸安眉眼上翘,说起来她也发现最近几个月她的容貌好像长开了些,变得更好看了。此时听萧敬之这么说,她倒是有些高兴。   两个人一路上缓缓的走着,尚未走到最热闹的地方便听到了锣鼓声阵阵人声喧嚣。   几人走得近了便见到整个街上都挂上了大红的灯笼,灯笼的光辉将整条街照的发暖,街上的人很多,有很多卖各种各样花灯的摊子,每个摊子前面都聚着不少人猜灯谜。   街上不远处有一处舞龙,那边聚集了不少的人,远远看上去热闹非凡。   谢宸安过来的时候冯清和陶笑等人便已经发现了,这个时候冯清一行人跟着走了过来,而伍洋和严羽则仍旧是在各处守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14 13:35:28~2020-04-15 23:49: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小白白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谢宸安与冯清几人聊了几句, 而后与她们沿着街道一同走着。   谢宸安其实更想与萧敬之单独呆着,不过陶笑却想让她一会儿代为宣布冰雕获奖者和此次表演的魁首。   这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但是这次陶笑一番辛苦, 谢宸安自然也不想驳了她的面子, 于是将这件事交到了冯清的头上。   冯清是宛临新任的太守,而且她是经由投票选出来的,在民间的声望很高,由她来做此事并不会显得突兀。   陶笑开始的时候是想过请冯清来参加活动的, 但是这次的事情主要是谢宸安提出来的, 而且她比太守官职大,是以陶笑才第一个找上谢宸安, 这个时候听谢宸安这么说便也就就此决定了。   谢宸安一早儿吩咐众人随意,所以宛临王府一行人到了街上就逐渐四散开来,除了刑戮、楚涧和百泉四人还跟在谢宸安和萧敬之身侧之外其他人都已经不知了去向。   谢宸安打发了冯清和陶笑等人之后就拉着萧敬之的手继续慢悠悠的走着。   街上冰雕四周都按照谢宸安此前说的布置了不少的彩灯, 这个时候街上除了各种摊面和杂耍舞龙之外瞅着最为显眼的便是这些冰雕了。   有不少的孩子围着冰雕转, 明显是对这些东西更感兴趣一些。   萧敬之第一次看到这些,倒是也觉得颇有些趣味,甚至在看到一个长着角的小娃娃冰雕的时候忍不住伸手戳了戳。   谢宸安很少见到萧敬之露出这番模样, 笑着问道:“喜欢这个?我回去用木头给你雕一个一样的玩儿怎么样?”   谢宸安此前为了讨好萧敬之倒是真的去学过这个,她已经有了一定的经验,这个时候雕这个不成问题,最后却是被萧敬之给拦住了, 他只道:“不过是看着有趣儿罢了, 算不得喜欢。”   谢宸安看着周围热闹的景象突发感慨,笑道:“我去年就是在上元节的时候向你求娶的, 如今已经过去一年了呢,今日也当算是我们周年纪念日了。”   萧敬之对于‘周年纪念日’这个词听着有些陌生, 但这却不妨碍他理解谢宸安的话,他们改变关系到现在的确是已经过去一年了,而他们大婚到现在也已经有大半年了,她倒的确如同当初的诺言一般一直待他很好。   正在这时天空之中又炸开了两簇烟花,谢宸安透过烟花去看萧敬之的眉眼,只觉得他这个时候看上去显得越发的温柔了。   上元节过后众人都开始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慢慢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   过了年之后冬日似乎也就随之而走远了一般,虽然还未曾到春季,但是此前的积雪却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融化了,谢宸安静静的看着天空之上云卷云舒,心中恍惚中觉得她到宛临这大半年也算是略微做出了点样子了。   萧敬之走到谢宸安的身侧,顺着她的目光看着天空上的云层,轻声问道:“妻主在想什么?”   谢宸安笑着摇头,她转过身,看到萧敬之手上拿着信笺,便笑着问道:“可是京中来信?”   谢宸安与萧敬之相处的时间长了便也逐渐的知晓了他的习惯。   一般情况下若是他自己生意上的事情或者是旁的与她无关的事情,萧敬之虽然不太会避着她却也不会着意让她看信,而静宜侍君送来的信他向来不会私下拆开,都是交由她亲手开启的,他这番样子只能说是这封信的内容与她有关,而且信也不是静宜侍君送来的,这么一看的话大概是关于京中情况的事情了。   事实上谢宸安所料不差,这封信是文熙贵仪送来的,说的的确是京中的事情。   京城之中此前一直是三足鼎立,虽然有了谢宸锦和谢宸意的掺和女皇曾与谢宸远发生过一些矛盾,不过由于谢宸远此后态度收敛,低头顺从,更经常写些诗或者是隔三差五在东宫之中发表一些赞扬女皇的言论,如此一来母女二人的关系愈加,她的太女之位已经再次变得稳如磐石。   谢宸锦和谢宸意此前就不如谢宸远得了太女之位在许多事情上行事方便,而沈沉舟这番将势力一分为二同时支持她二人的举动,导致二人在各方面也都远逊于谢宸远,倒是眼看着一时之间成不了什么气候。   谢宸远的想法许也是这般,这段时间她虽然重新得了女皇的宠爱,却没有刻意为难谢宸锦与谢宸意二人,反倒是做出了一副亲善的模样,让朝臣和女皇都对她这番友爱大度的举动连声称赞。   谢宸安有时候觉得许多事情也是有趣,女皇年轻的时候杀戮了自己的十几个同胞姐妹方才登上了这皇位,而如今却也盼着自己的孩子能够其乐融融互相仁爱,可见身处环境不同和地位不同,考虑同样的问题得出的结果也是会相差甚远的。   萧敬之前来找谢宸安说的自然不是这些她已经知晓了的事情,而是告诉她近来女皇准备带着谢宸意出宫南巡,并让谢宸远代为监国,将京中的大小事宜都交给她来打理。   谢宸安听言有些疑惑,“南巡?”   她这位名义上的母皇自从登上皇位之后好像鲜少有离开皇宫的时候,而且听静宜侍君说她自从受了戎国人的刺杀之后身体虽然无大恙,却总是有些轻微的咳症,按理来说她这个样子也该是继续在宫中修养才是,怎么忽然想到去南巡了?   文熙贵仪并未在信上详细的写此事的缘由,萧敬之心中有些猜测,不过因为未经证实便也没有在此时说出,他只是大概的跟谢宸安说了一下自己对于此事的推断。   谢宸意此番随女皇一同南巡若是表现得当自然是能够得到女皇的赏识,后续或能比谢宸锦站的更高些也不好说,而谢宸远此次代为监国看似大权在握,实际上却也是有着些风险。   举国的事情全都交到她的手上,纵使有东宫的官员和满朝文武支持怕是也难免出什么漏子,一旦她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那等着拿她把柄的人自然不会就这样轻易的放过她。   而谢宸锦没有选择和女皇一同南下,而是选择在谢宸远独掌京城的时候也留在京城之中这明显也是一步险棋,她是笃定谢宸远为了自己的名声,为了在女皇面前继续装下去而不会真的对她怎么样,她这个时候就是准备留下给谢宸远制造麻烦的。   这三个人原本稳定的局面随着这件事的发生后续还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这对于整体局势来说的确是难以把握的一环。   谢宸安没有萧敬之想的那么长远,现在女皇还在壮年,无论她们三个怎么争,后续顶多是太女之位换个人,无论如何短时间之内她们三人都没有可能立刻登基成为皇帝,所以她对于此次的事情和萧敬之的猜测只是觉得有些咂舌罢了,谢宸远的这个太女当得也委实是辛苦,而剩下的两个也的确都不是省油的灯。   萧敬之见谢宸安这番态度却是有些哭笑不得,谢宸安所想的确是不错,这三人无论谁胜谁负对于皇位的确是暂时都没有影响,但这却仍旧是需要关注的要事,她这番看热闹的心态是不妥的。   萧敬之接下来不再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而是让谢宸安自己阅览文熙贵仪的信,而后告诉他她的猜测与各方面的想法。   文熙贵仪的信写的的确是含蓄,若不是此前已经有了萧敬之的提醒,谢宸安还看不出他信中竟然包含了这么多的信息,这个时候见萧敬之似乎有意在考教她,又想到谁当太女或许目前而言对于宛临关系不大,但后续谁登基对于宛临和她来说却是一件十分重要关系到生死存亡的事情,于是便也就端正了态度,开始跟着萧敬之一同认真分析了起来。   真的说起来的话相较于过于凭借喜好做事的谢宸锦和暴躁到动不动就想要打打杀杀的谢宸意来说,谢宸远反倒是在三人之中她觉得比较好的那个了。   谢宸远虽然也是个笑面虎,但是她一贯谨小慎微,是个在意外界对她评论的人,这样的人做事是有底线的,总不可能真的会撕破脸,冒天下之大不韪像是女皇一般直接将其他皇女全部杀死,这样的她对于谢宸安来说其实是要比谢宸锦和谢宸意要安全些。   萧敬之在这方面是认同谢宸安的看法的,他和文熙贵仪站在同一战线针对沈家和谢宸锦、谢宸意二人,除了有一部分为了父亲和前线众多将士之死报仇的私心之外,更多的时候也是考虑到了这两个人的品性和能力。   她二人都不是适合当女皇之人,众皇女之中谢宸远虽然不说是最合适之人,却明显是比二人好些。   只是谢宸远身后的薛家却也不是善辈,而且她处处算计,处处都在效仿女皇,这样的人目前看不出什么,但若是真的有朝一日让她登上皇位,就说不定会造成什么样的场面了,毕竟女皇上任后这些年并未有太大的建树,反倒是将心思全都用在了朝堂上,一心铲除异己,玩弄权谋之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15 23:49:28~2020-04-17 09:28: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棋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若是大饶的下一任继承人仍旧是这般, 那大饶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那怕是谁也说不准了。   这般想着萧敬之看向身侧的谢宸安,她虽是在某些方面心思单纯些但到底是至纯至善之人, 而且仅看她将宛临发展成眼下这番模样便可知她在治国方面也是有着才能的, 若是她真的能坐上那个位置,或许真的会比其他人都要做的更好也说不定。   可是前路荆棘丛生,纵使他全力辅佐也未必能够保她能够安然登上那个位置,况且她本就无心此处, 她若是能够一直如同现在一般开心的做个封地之王也未尝不好。   萧敬之伸手抚了抚谢宸安的头顶, 眼下情况本也未到必须要她作出什么决定的时候,目前就先这样也未尝不可, 只是他终究还是需要教授她些东西的,这样若是未来真的发生些什么才不会让她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至于未来,无论是发生什么, 他终究会站在她身侧与她一同面对。   谢宸安侧目看向萧敬之, 只觉得他眉目间甚是温柔,两个人虽然是在讨论正事,她却忍不住凑上前亲了萧敬之一下。   萧敬之心头有些柔软, 他这一生从未动过情,他虽然在尽力学着回应她,却仍旧是时常感觉自己对她的感情不及她这般的热情与浓烈,他也说不清这是他性格使然或者是父亲的一生终究是在他心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他想在感情上公平的待她, 他尝试破釜沉舟的对她好, 只是他也不知自己究竟何时方才能够突破自己的这层牢笼。   但谢宸安就好像是一颗种子一般,他纵容她落入自己的心间, 也相信她终究有一天会在此处生根发芽,发展壮大, 他甚至隐隐的期盼着这一天的发生。   谢宸安在萧敬之的引导下仔细的分析了这件事。   萧敬之虽然看重此事,却也没有插手其中的想法。   谢宸远当上太女到现在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了,已经在朝中有了自己的根基,况且她还有薛家的支持,更兼有太女之位所提供的便利,萧敬之笃定她就算是此次在这件事情上摔了跟头,也不会真的导致什么不可挽回的结果,她的太女之位仍旧是稳固的。   两人针对这事儿讨论了足有一个多时辰,等到两人说完的时候已经是快到用午膳的时间了,谢宸安此前倒是跟厨娘提过鸡爪的事情,这次厨娘倒是真的做了出来,一桌的菜肴之中便有着一份炖鸡爪。   谢宸安看了看鸡爪,又看了看萧敬之,而后笑着夹起一只鸡爪放到了萧敬之的碗里。   她给萧敬之夹的菜他一般都是会吃的,她还真的挺想看看他会是什么反应。   萧敬之看着碗里的鸡爪迟疑了片刻。   谢宸安本来是有些好奇,加上也是开玩笑的态度,并非是真的想要为难萧敬之,见他这样便笑着伸筷子准备将那鸡爪夹回来,不想却是被萧敬之拦住了。   萧敬之看着谢宸安问道:“妻主是不是觉得我有时候太端着了?”   谢宸安忽然心中一跳,她的确是隐隐有这种感觉,但是她却并未觉得萧敬之这样有什么不好,只是觉得他一直这样有些疲累罢了,今日之举也只是玩笑,却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直接的问了出来。   谢宸安有点儿慌。   萧敬之继续说道:“此前的时候臣让妻主服侍着剥虾挑刺……”   谢宸安抓住萧敬之的手,情真意切道:“我自愿的,真的,没觉得你有不妥之处。我只是希望你能在我面前放松些,我知道你自幼受的教导就是这般,但我们日日相处,是要天长地久的,你若是在我面前都不能放松下来,那未免也活的太累了些。”   “臣只是不太愿意花费时间去做这些细碎之事,却也并非是当真不能动手,不过妻主说的也对,我确实是该放松些。”   只是他在人前板着已经成了习惯,这些年来便是他自己独处的时候也时常是对自己要求严苛的,他这些年来其实少有真正放松的时候。   “你在我面前觉得如何舒服便如何就好。”   萧敬之应了一声。   谢宸安放松下来,问道:“这鸡爪你要不试试?看样子味道不错。”   谢宸安说着自己夹起了一个鸡爪啃了一口。   萧敬之也跟着慢慢的吃了起来。   谢宸安看着萧敬之,只觉得这人真的是有种莫名的天赋,吐骨头这种事也能做的十分优雅。   此事之后谢宸安倒是真的发现萧敬之在她面前放松了些。   谢宸安不由想到前一世里那些吐槽男朋友结婚之后大变样的帖子,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前一世里的人多半都是吐槽婚后男人突然变得不修边幅,到了萧敬之这里反倒是让她担心萧敬之太板着会不会太累。   不过说起来她现在和萧敬之虽然平日里时常有些亲近的举动,但是说起来却总是有些相敬如宾的感觉。   谢宸安寻思了好一会儿,觉得这大概是两个人的感情一路顺遂的缘故,自从来了宛临之后两个人之间就没有遇到什么特别增加感情的事情,之前的最大的危机大概就是宛临王府闯入马匪的那一次了,不过萧敬之没用她,自己直接料理了,压根儿没有给她表现的机会。   想到小说中的什么英雄救美,什么挺身而出,什么各种帮忙……   谢宸安挠头,觉得萧敬之简直就是一个类似于BUG的存在,他钱财无数,身边能人无数,从各种角度上看都不需要她的帮忙,她觉得她攻略萧敬之的难度那简直是比发展宛临还难……   这种事情大概也就只有慢慢来了。   说起来许是最近铁矿充裕的缘故,也或许是谢宸安此前的提醒有了效果,铁匠们倒是真的将钢给制造出来了。   因着此前谢宸安跟铁匠说过‘钢’这个称呼,铁匠便也跟着谢宸安的叫法称呼它。   安绍用钢打造了武器,而后交给都尉司那边看效果,几人试过之后都是十分高兴,毕竟这钢比铁不知坚韧了多少。   此后杜恒、郭山和安绍一同来见了谢宸安。   谢宸安知道钢炼制出来之后也是跟着高兴,不过现在铁匠这边只能小批量的生产,若说大批量的制造武器那还不现实,想要给都尉司全部换了钢制武器那还要花费很大的精力,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暂时很难实现,是以谢宸安虽然明白杜恒和郭山的意思,却也没有直接承诺给她们全都换武器。   现在既然已经把兵工厂这边的事情交给了萧敬之,谢宸安就让人把萧敬之也给叫了过来,准备看看他的意思。   萧敬之听过几人之言后让安绍那边尽量多打造些兵器出来,目前先给伍洋的骑兵、严羽手下的督邮人马,还有宛临王府的侍卫先行更换兵器。   这些人加起来方才是三四百之数,安绍这边自然是顾得过来的。   萧敬之建议此后给都尉司分批更换兵器,并给在日常训练中的优胜队伍先行更换,这样的话也算是给她们一份鼓励,谁的队伍各方面表现的更好,谁就能够更先一步领到兵器。   杜恒和郭山对于萧敬之的话都没什么意见。   谢宸安觉得宛临王府这边一般情况下没什么危险,倒是不急着换武器,不过又一想王府这边只有几十侍卫,不耽误什么,便也就没说话。   将兵工厂交给萧敬之打理的这件事谢宸安此前已经透露给安绍等人了。   安绍等人对此其实是有些诧异的,不过安绍手上的钱都是萧敬之给的,而且此前她们来王府汇报大小事宜的时候萧敬之也是经常在,他的很多意见也的确是不错,是以众人已经有些适应他的存在了。   对于他接手兵工厂这件事虽然说是有些诧异,却也没有表现的太过难以接受。   这个时候听到萧敬之将一件一件的事情井井有条的吩咐下去,又见谢宸安完全是一副任凭他施为的模样,便也就再没了犹豫,都跟着领命而后忙碌了起来。   钢的生产无疑会让宛临在武器方面更上一层楼。   谢宸安越发觉得宛临现在的军事能力的确是已经发展的不错了,等到兵工厂建立起来,这些武器能够批量制造的时候宛临便是真正的可以武装到牙齿,彻底的让人放心下来了。   周负抽空给蒋和大概看了一下她接下来对于温室大棚的建设安排,因为还是初步试验阶段,这次蒋和只打算盖几亩地的房子作为温室大棚,这点儿事实在是太过简单,完全用不到周负这边费心,她大概说了几句便给蒋和找了个人,后续让这两人自己商量着办去了。   谢宸安其实是觉得温室大棚这边可以再多建造些的,不过目前没有合适的替代塑料布的材料的话,在整个地皮上都盖房子的确是影响平常状态下的种植,于是谢宸安最后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反倒是开始思量起了更细一步的事情。   说起来找到实际上能够替代塑料布的材料才是真的解决办法,不过这方面她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最后还是交到了蒋和的手上,只让她自己询人问问,而后留心观察,若是发现有合适的材料可以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17 09:28:25~2020-04-19 11:12: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小白白 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蒋和自然将此事放在了心上。   天气一日日转暖, 眼看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要入春了,谢宸安又着意叮嘱了蒋和除了在这温室大棚上花费心思之外更要想办法在化肥和种子改良方面用心,另外多召集能人异士, 尽量想办法从各个方面进行尝试, 争取提高产量。   蒋和应了,随后将关于银耳还有人参等物的种植一事跟谢宸安说了。   蒋和找到了几个能够种植药材的药农来,她们比谢宸安的想法要更加发散,甚至想出了许多其他法子, 可以种植更多的珍贵之物。   谢宸安对此很是欣慰, 自然又嘉奖了蒋和和几人。   蒋和跟谢宸安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让秦单那边帮着宣传一下, 张贴些告示,看看能不能召集更多的农耕种植方面的人才来。   谢宸安对此自然是同意的。   此时已经是二月中旬,眼看到了三月便开始陆续恢复春耕了, 此前官窑和织造坊两边开设的课程这个时候也跟着进入了尾声。   谢宸安和萧敬之一同去看过, 这次的作品比之上一次又有了不少的提升,尤其是高级班的这些人,其中不少人做出来的东西都可以当做是成品来卖了。   等到月底两边的课程都结束的时候谢宸安依旧是让人通知下去, 可以替他们代卖这些东西,若是卖不出去不收费,若是卖出去的话要收一半的价格作为手续费。   这次将制作的东西留下的人便更多了。   谢宸安将白如给找了过来,而后将萧敬之、楚涧、徐斌、苏迎也都叫了过来, 一同讨论用这些东西打通与黎国商路的可能性。   谢宸安其实并不觉得能够从这些东西中赚到太多, 不过她觉得借着这个机会尝试与黎国接触一下总归是好的。   白如认为这些东西种类繁杂、品质也不算上乘,赚不了大价钱, 更主张尝试成批量的销量其他更有价值的货物。   萧敬之这一次却是站在了谢宸安的这一边,认为此举尝试一下也无妨。   萧敬之本身和黎国做过生意, 他深知黎国对大饶也是持有警戒心态的,若是真的成批销售上乘货物太容易引起警惕了,反倒是这种细碎的货物更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楚涧倒是觉得两者都可。   苏迎对这个没有什么想法,她深知谢宸安将自己叫过来多半是让自己来掏钱的,于是就静静坐在一边儿听着他们说话。   最后这次的事情还是按照谢宸安和萧敬之的意见定了下来。   谢宸安没有想好给白如这边的队伍起什么名字比较合适,毕竟她后续想让白如这边负责的事情还挺杂的,就销售、游说、可能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   白如此前被萧敬之给狠狠的敲打过,早已经没了各种肖想,这个时候听到谢宸安这边主动提到要给她安排人手成立一个独立的部门,还是挺高兴的,最后自己要了命名权,直接给自己的部门起名为白如组。   谢宸安对她这种以自己名字命名的行为多少觉得有点儿尴尬,不过左右都是她自己负责,就也随她去了。   现在白如手底下除了之前给她调来的几十个侍卫之外便没有别人了,这个时候谢宸安给了她权限,让她去按照自己的标准去找寻人手,也给她拨了一部分钱下来,作为她后续拉拢人手的资金。   白如对此自然高兴。   谢宸安盘算了一下,白如这边筛选人手估计也要个数日时间,这段时间里正好让苏迎这边安排一下马队的事情,后续等到白如这边准备好了之后就可以直接启程去往黎国了。   白如却表示马队这边的事情她也可以自己负责,只要苏迎给足她银子就行,半个月的时间她能够将人手和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好,在半个月之后直接上路。   白如这个人的能力谢宸安有些吃不透,总觉得她时而能干时而糊涂,她这话在自信与自负之间,有些不太好判断,所以她最后看向了萧敬之。   萧敬之倒是对白如的能力还算信任,直接按照她说的,让苏迎将这些事都交到了她的手上,只让苏迎给她准备好银钱即可。   谢宸安见萧敬之觉得没问题便也就放心下来,而后跟着勉励了几句,同时为了给白如增加动力,许诺这次所赚的银钱里有她的一部分分成。   白如并不算是财迷,不过却也从来都不嫌钱多,听到谢宸安这么说顿时笑眯眯的答应了下来,开始盘算起了她这一趟回来能赚多少。   等到白如离开之后谢宸安也开始盘算这件事。   其实她倒是没想纯然的出口,她想的是双方贸易,不过这次多半都是百姓的东西,她此前已经答应与百姓分成,并且也是想要通过此举提高百姓后续参与官窑和织造坊学习的积极性,所以才会如此,后续贸易的事情还是要慢慢来的。   这么想着谢宸安将自己的这些想法都跟萧敬之说了。   萧敬之可是商业上的龙头老大,这些事情问他那是最靠谱不过了。   萧敬之对于黎国的了解自然是要比谢宸安多,对于她这等的想法也是持肯定态度,于是跟她陆续的说了些关于黎国的地产和风土人情之事。   眼看天气转暖,土地不再上冻,兵工厂开工一事便也就被提上了日程。   不得不说萧敬之接手了兵工厂的事情之后减轻了谢宸安很大的一部分压力,萧敬之这个人无论是做什么几乎都是完美的,而且他做事有条理,永远都不会让人觉得不放心,周负那边跟他的交流反倒是要更为畅通。   那些马匪按照此前的安排都跟着被调入了兵工厂,而此前杜恒那边也已经选出了一千人加入到兵工厂这边,后续她们都将跟着建设兵工厂。   兵工厂动工之后几乎所有事情都是有条不紊的,萧敬之此后没有用谢宸安再在这方面花费精力,他当真是一手包办了。   树木开始抽芽的时候兵工厂宿舍区的地基已经打了一半儿了,谢宸安对这个施工效率不由表示赞叹。   后续等到宿舍这边都建造好之后这些士兵、马匪和后续的一些参与建设的人员便都可以先搬进来了,这无疑是加快后续建设的好办法。   这些马匪负责开凿铁矿之后倒是进程很快,有了充足的铁矿资源,此前萧敬之让安绍那边先制造出来的几百把钢造武器已经制造了大半了,只等着全部制造完成之后统一发放。   一场春雨过后田间也有百姓开始了陆陆续续的耕种。   农耕工具在前一年的时候蒋和已经伙同安绍制造了不少,不过即使是这样也无法做到普及的程度,于是她们索性给每个里魁那里都送去了些,而后由村民到里魁这里借用。   众人的农耕时间并不算太过集中,基本上想要用的话众人错开几天还是能够用上的。   谢宸安对于蒋和的这番安排并没有什么异议,等到后续随着铁矿的开凿完全可以制造更多的农耕器具,到时候做到每家一套农耕工具也不是不可能。   随着春天的来到谢宸安的生日也邻近了,她开始有些期待这次萧敬之会送她什么礼物,不过看着萧敬之这段时间这么忙碌,她倒是觉得萧敬之未必能够抽得出时间准备,直到某天她竟然无意中看到萧敬之在刺绣……   谢宸安瞬间想到上次萧敬之吃醋,说她想要的话他也可以给她刺绣的那句话,她顿时感觉有些受宠若惊,开始怀疑萧敬之这是打算履行之前的话给她绣个什么东西作为生辰礼物。   谢宸安觉得刺绣这事太过辛苦,她有点儿舍不得,但又有点儿想要,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只装作不知。   生辰的前几日谢宸安特意给静宜侍君去了信,盼着他见信如面,对她不要太过思念,更是让人带着礼物随着信件一同送去了京城,而后谢宸安便怀着期待的心情等到了自己的生辰。   生辰当天的时候萧敬之竟然仿照她当日的作为给她亲手做了一桌菜肴。   谢宸安简直是有些感慨,这应当是萧敬之有史以来第一次独自亲手下厨了,她认认真真的品尝过,发现萧敬之的厨艺真的不错,做出来的饭菜基本上都是十分可口的。   谢宸安甚至产生了一种对于萧敬之而言这世界会不会太过无聊的感觉,他实在是太聪明了,任何的事情只要他稍微花点心思就可以做的很好,世界上的事情对于他而言似乎都是有些容易,这样的话会不会让他缺乏挑战感呢,毕竟一切唾手可得的话也会觉得比较无聊吧?   这么想着谢宸安倒是觉得有些心情复杂。   两个人一起吃过了晚膳,夜间谢宸安开始寻思萧敬之会不会把那件刺绣给她做生日礼物了,结果等到萧敬之将礼物递到她手里的时候她还有些茫然。   因为这并不是她此前所想象的那种大幅的刺绣,而是一件衣服,而且是亵衣。   谢宸安:“……”   所以说萧敬之是有着什么特殊癖好么?每个礼物都要送两份?是喜欢成双成对的寓意么?送她两块玉佩,两套亵衣……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19 11:12:29~2020-04-20 23:58: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2546444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谢宸安将亵衣展开, 随后发现亵衣上绣着精致的花纹。   谢宸安瞬间笑弯了眼睛,问道:“你亲手绣的?”   萧敬之点头。   谢宸安这才明白原来萧敬之之前的确是绣给她的,不过绣的不是一幅画, 而是衣服上的花纹, 她摸着上面的刺绣,再想到将这套亵衣穿在身上,瞬间有了种亲昵又暧昧的感觉。   夜,等到两人沐浴后谢宸安便换上了这套亵衣, 她笑眯眯的问道:“怎么样?我穿上好不好看?”   萧敬之笑着点头。   谢宸安开心的在床上打了个滚儿, 而后滚到萧敬之的身侧,伸手环抱住他, “你真好。”   “这般便是好了么?”萧敬之笑着问道。   谢宸安点头。   萧敬之俯身,在谢宸安脖颈间轻吻,“臣会待妻主更好的。”   谢宸安被萧敬之勾的心脏狂跳, 萧敬之却又放过了她, 只和她并排躺在床上。   谢宸安有些忍不住了,萧敬之这是故意的吧?肯定是故意的,次次都这么撩拨她, 却又不负责。   谢宸安把萧敬之压在了身下,笑道:“撩拨人是要负责的你知道么?”   萧敬之笑问:“男女之事,妻主知道怎么做么?”   谢宸安一颗心再次狂跳了起来,她看着萧敬之, 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我们……”   “妻主不想要了臣么?”萧敬之的这句话很轻, 却是暧昧异常,直接让谢宸安的整个耳朵都跟着红了起来。   “想……”谢宸安小声道。   两个人大婚已经一年多了, 萧敬之日日睡在她的身侧,若说她没有什么旖旎的念头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她原本以为两个人之间的第一次许是要很久,却没想到反倒是要比她想象中的快些。   萧敬之替谢宸安褪下衣衫。   谢宸安此前的所有悸动与害羞这个时候反倒是全都不见了踪影,这些都化为了喜悦与期待。   谢宸安笑着看萧敬之,问道:“上次帮我沐浴时你也是这般帮我更衣的么?”   萧敬之失笑,“上次比这次要难多了。”   谢宸安也伸手替萧敬之除下外衫,问道:“那你上次看到我……是什么感觉?”   萧敬之的手指划过谢宸安的后背,“妻主以为呢?”   谢宸安伸手去解萧敬之的亵衣,真的触碰到他温热的皮肤的时候谢宸安心中却是再次起了悸动。   萧敬之身上的皮肤就如同玉石雕琢的一般,当他整个人赤-裸的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谢宸安才发现他浑身上下都是完美的,几乎美好到没有一丝的瑕疵,他就仿佛是上苍最完美的雕琢品一般。   谢宸安抱住萧敬之,感受着这种皮肤紧密相贴的感觉,忍不住想要发出舒服的喟叹,但片刻间却又想起了萧敬之方才没有回答她的话,于是继续问道:“我猜不到,所以你当时是什么感觉呢?莫不成是觉得我醉酒太过麻烦,忍不住想要将我扔出去?”   “妻主醉酒后并不惹人厌烦。”   “那到底是如何?”   萧敬之的动作停了片刻,而后说道:“那一晚臣做了一整夜的梦。”   谢宸安怔楞了片刻,而后忽然笑出了声,这前后句联系起来,萧敬之这梦怕也是带了颜色的那种……   萧敬之这个人实在是有意思,从某方面来说甚至是和其他人都不太一样的,这些平常男子不齿于口的事情在他这里看起来似乎并不如何,而且无论是谈及房-事或者两人有什么亲密接触,他似乎都从不曾为此而害羞过,很难想象他这样的人对这种事情竟然会坦诚的近乎直白。   她喜欢他这样。   谢宸安对萧敬之笑道:“我也有过。”   “是臣的不是,一直以来都没能好好伺候妻主。”   谢宸安实在是觉得有些想笑,“那你今天是准备好好伺候我了?这种事你又知道多少?”   “臣在京城之中有一家青楼,臣此前去过几次,其中的事情多少了解过一些,而且礼官之教导,臣也是用心听过的。”   谢宸安:“!”   她就说他怎么连哺酒这种事情都知道!竟然是比她还见多识广,看样子他说不定还看过活的春-宫-图,怪不得很少见他害羞!   谢宸安直到被萧敬之压在床上的时候还在想这件事,这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她以为在这个女尊世界应该是她主动才是,不过萧敬之这样子……倒是额外勾人。   谢宸安主动攀上萧敬之的脖子,笑道:“那今夜便要劳夫郎伺候了。”   萧敬之轻笑。   这一夜萧敬之的确是用心‘伺候’了,谢宸安这个只看过猪跑没吃过猪肉的人第一次体会到了这件事的美妙滋味,只觉得实在是舒服至极,浑身上下都仿佛是得到了无上的欢愉。   一场房-事过后两个人的身上都是出了一层的薄汗。   谢宸安的目光停留在萧敬之的手臂上,果然见到那粒赤红的守宫砂慢慢的褪去了颜色,越来越淡,直到最后消失不见。   谢宸安抱住萧敬之,在这一刻也说不清楚心中的感受,似乎是感动,又似乎是满足,他们终于彻彻底底的属于彼此了。   她本来想着要好好布置一番,要找个节日,要烘托气氛,要如何如何……然而这件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却是这样平静而自然。   谢宸安亲了亲萧敬之的肩胛,轻声道:“我爱你。”   这句话她已经对萧敬之说过几次了,世人都说床上的情话算不得数,可是除了这句她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两个人最后就这样紧紧的贴着相拥而眠,临睡前的最后一刻,谢宸安忍不住想萧敬之学什么都快这一点果然是无敌的,虽然两个人开始的时候都有些生疏,不免磕磕碰碰,然而没多久他便已经完全驾轻就熟了,果然是将她伺候的周到又舒服,不过身为这个世界的女人,下次这种事情还是她来比较好。   第二日两人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   谢宸安先一步醒来,只觉得身体舒适而餍足。   萧敬之仍旧是沉沉的睡着,他的手臂和肩头露在被子外面。   谢宸安顺着被子向下看,看到了他突出的肩胛骨,还有白皙的胸膛。   谢宸安的手顺着他的胸膛滑了下去,而后落在了他的腰腹之间。   萧敬之的腰很瘦,但是因为他此前经常练武的缘故,虽然没有太过明显的肌肉,但人鱼线却是很明显的,谢宸安很喜欢这一点。   昨夜的时候谢宸安也注意到了萧敬之有两个腰窝,看着额外招人喜欢。   谢宸安的手摸向了萧敬之后腰的位置,却在这个时候被萧敬之给抓住了。   谢宸安笑着看向萧敬之,萧敬之这个时候刚醒,明显还不是很清明。   谢宸安在他唇上轻轻亲了一下。   萧敬之这才放开了攥着她的手,改为将她抱在怀里。   谢宸安实在是喜欢萧敬之这半梦半醒时候的反应,平日看上去那么冷清的一个人,只有在这个时候方才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对她的宠爱。   谢宸安老老实实的任萧敬之抱着。   萧敬之又过了一会儿之后道:“似乎已经快到午时了。”   谢宸安点头。   萧敬之眉头微皱,谢宸安笑道:“今日也没有什么事,多睡一会儿也无妨。你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萧敬之摇头,他伸手将两人身下铺着的元帕拿了起来,这东西不方便让服侍的人看到。   谢宸安此前没有注意到两人身下铺了东西,这个时候见萧敬之手上的动作方才注意到这个。   谢宸安见此心中忽然有了猜测,萧敬之昨天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么?他送她的不止是亵衣,还有他自己?   这么想着谢宸安倒是笑了起来,她喜欢这个礼物,这怕是她这辈子最为难忘的生日礼物了。   谢宸安将元帕从萧敬之的手上拿了过来,看着上面的点点红色,谢宸安心中感觉有些绵软。   她将元帕抱在怀里,而后在萧敬之的胸前蹭了蹭,问道:“这个交给我来保管好不好?”   萧敬之本是想要将其销毁的,但是这个时候见谢宸安这般便也就没有阻拦,他甚至能猜到谢宸安后续肯定会把这也放到她那个小匣子里。   谢宸安也的确是如同他此前所想的那般将此物小心妥善的保存了起来。   谢宸安回过身的时候萧敬之也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他的身上还残留着昨日欢-爱后留下的痕迹,看着分外让人心动。   谢宸安拿过了崭新的亵衣和外衫,示意萧敬之过来,准备亲手替他更衣。昨日萧敬之的确是将她‘伺候’的舒服,今日她也该投桃报李才是,这么想着谢宸安心中又起了些旖旎的念头,若不是此时已经过了中午,两个人都有些饥肠辘辘,她倒是真的想现在便拉着萧敬之再来一次。   萧敬之由着谢宸安帮他穿戴,只温声道:“妻主又增了一岁,愿妻主在新的一年里能够平安喜乐,无忧无愁。”   这是他昨日便想对她说的话,却一直拖延到了现在。   谢宸安笑道:“有你在我身边我自然会平安喜乐、无忧无愁。”   萧敬之听了谢宸安这话倒是忍不住失笑,不过她在自己身边的时候的确总是欢快的。   这么想着萧敬之心中觉得有些暖,她对他的喜欢当真是全都表现在了脸上,见到他便是满心欢喜。 第98章   其实他见到谢宸安的时候多半也是觉得心中愉悦的, 那是一种单纯而又放松的感觉,而现在有了夫妻之实,他二人便是真正的夫妻了。   这么想着萧敬之嘴角带起了几分笑意。   谢宸安有些受不住他这温柔的样子, 忍不住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而后威胁道:“别再诱惑我了,不然我们怕是只能等着吃晚饭了。”   如今宛临内的大小事宜都有专人负责,都是循规蹈矩的发展下去即可,所以谢宸安倒是不复去年一般忙碌, 有了大量时间和萧敬之腻在一起。   初尝欢爱滋味, 那种感觉简直让人忍不住的沉迷其中,谢宸安这段时间几乎每天晚上都忍不住要对萧敬之做点儿什么, 而萧敬之也是从来都不曾阻拦,于是两个人倒当真是每个晚上都过得相当的充盈。   而除了第一次,谢宸安倒是的确如同此前所盼望的一般, 在床上拥有了大半的主导权。   谢宸安有的时候觉得萧敬之实在是有些纵容她, 随便她如何他都很少阻拦,而且也从来不曾对她有过丝毫的恼意。   萧敬之冬日的时候派人修整过汤池,让汤池之中可以时时有热水供应, 只是当日萧敬之准备跟谢宸安说起的时候被岔开了,在这之后他便也没再提及。   这个时候谢宸安得知了此事顿时来了兴致,因着二人有了更进一步的关系,如今他们两人平日里已经是一起沐浴了, 一起泡汤池自然也无需忌讳什么。   这般想着谢宸安便吩咐人在汤池内备好水果和酒水, 而后便兴冲冲的拉着萧敬之去一起泡汤池了。   萧敬之自汤池修整过后已经来过了几次,是以反倒是比谢宸安对这里要更加熟悉。   汤池内热水氤氲, 水汽蔓延,倒是平添了几分暧昧之色, 谢宸安伸手试了试,发现水温正好,于是便自行褪了衣衫跃入水中。   想到此前萧敬之对她会游泳一事似乎有些怀疑,她看向萧敬之笑道:“我说过我会游泳,你现在信了?”   萧敬之开始的时候有些不放心,观察后见谢宸安在水中的确是无碍,渐渐的也就放下心来,在池边坐定。   两人在进入汤池之前便都已经褪下了鞋袜和外衫,身上都只着亵衣,这个时候萧敬之这般坐着一双玉足便浸在了水里。   谢宸安游到了萧敬之的身侧,而后笑着问道:“你不下来么?”   萧敬之不语,从果盘中拿了粒葡萄喂给谢宸安。   葡萄很甜,味道不错,谢宸安笑道:“还要。”   萧敬之便又拿了一粒去皮后递到了谢宸安的面前。   谢宸安却没伸手去接,只笑道:“想让你喂我。”   这‘喂’是怎么喂萧敬之自然是在一瞬间便明了了。   萧敬之含住葡萄,而后渡给谢宸安。   谢宸安却在此时勾着萧敬之的脖子,将他一并带入了水中。   萧敬之的亵衣在一瞬间便被打湿了,谢宸安伸手替他除去亵衣,而后与他在水中相拥。   她一直很喜欢这种皮肤相贴的触感,这种亲密无间的感觉让她迷恋。   萧敬之自从被拉下水便一直盯着谢宸安看。   谢宸安观他神情也不像是不高兴,不过她这举动的确是突然了些,她正寻思着要不要道歉的时候却被萧敬之直接压入了水中。   热水包裹住两人,而萧敬之也在此时吻了下来。   谢宸安放松下来,任萧敬之吻着,同时享受着他给予的空气。   水面上波澜荡漾,隐隐有种迷幻般的感觉,越发的让人沉醉。   温热的水流似乎是加重了快-感,谢宸安只觉得整个人似乎是被放逐在欲-望的海洋之中。   云雨过后两人一同靠在池边休息了片刻,谢宸安笑道:“刚还以为你是不高兴了,没想到……”   谢宸安慢慢凑近萧敬之最后的几个字消逝在他耳畔,随后笑道:“现在该我了。”   萧敬之低笑,由着她的意,将后面的时间都交给了她。   两人粘腻之际京中传来了消息,就如同之前萧敬之预料中的一般,有谢宸锦和沈沉舟从中干预,谢宸远在代为监国之际果然出了些许岔子。   这本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只是女皇心中不想大权旁落,兼之有谢宸意一路上跟她编排谢宸远的不是,煽风点火,倒是让女皇把这件事给放在了心上。   女皇虽然知道谢宸意的话未必公正,但心中仍旧是觉得不太舒服,等到她回到京城后见有人上书谢宸远在监国时出了纰漏,便借由此处斥责了谢宸远一番。   这说起来其实也算不得什么,虽然谢宸远兢兢业业的监国却得此结果未免心中有些不痛快,但也只是斥责而已,终究是没有太大的影响。   太女党见谢宸远受到斥责自然是要替她说话的,更有人将谢宸远监国以来的种种善行全都写了下来,表明谢宸远这段时间的种种作为多半都是很有建树的,下达的命令也很是清明,实际上出纰漏的也就是那么一两件事,两相比较之下她监国期间的诸多作为更值得关注云云。   这些话原本都是为谢宸远求情的,女皇也知道自己此前的斥责是借题发挥,说的话有些重了,见有官员为此而上书本打算再嘉奖谢宸远一二,如此以示公正,却不想她的旨意还未下达,又有许多人前来为谢宸远说好话,便是连非太女党的官员也有不少掺杂在其中。   女皇本就生性多疑,这个时候心头的疑虑反倒是更重了些。   她不过是离开了短短这么些时间谢宸远竟然就已经趁机收服了如此多的人?自己如今方才到壮年,谢宸远便这般的迫不及待了么?   女皇经此一事后对谢宸远的猜忌之心愈重,很快收回了她的监国之权。   谢宸远自然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开始的时候为她说话的人的确是她自己安排的,但是等到后面的时候局势却有些失控了,看到那些明明平日里和她唱反调的人还假模假样的上书为她求情的时候她就知道事情怕是要遭,结果果不其然。   原本经过监国一事之后谢宸远各方面的势力应该都能得到加强,结果却得了这样的结果,而且她好不容易与女皇缓和的关系如今又变成了这般模样,她如何能够甘心,此时她越发的恼恨起了谢宸锦和谢宸意,她甚至有些后悔之前的时候太过重视名声,没有找个机会要了这二人的命,否则哪里还容得这二人这般联起手来对付她。   然而正所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看打击谢宸远之事已经有了成效,沈沉舟等人又怎么会就此收手,于是很快便又有人上书,表明谢宸远在监国期间私自修改女皇政令,实乃是大不敬之行为。   谢宸远直到被弹劾的时候才知道还有这么件事。   监国期间全国大小事务都由她来负责,她自然不可能事事照顾周全,大事上一般由她来亲自过目定下结论,而一些小事上东宫官员代为处理的多,而她被弹劾的这件事本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依照律法赦免一些罪臣家眷罢了。   这件事情既然是有法可依,自然也就用不着她再亲自过目,于是直接由东宫之人代为处置,却没想到正是这件小事之中隐藏了祸患,从而被人就此给挖了出来。   那赦免名单之中有两个人的母亲是被女皇亲自下令处斩的,她们受其母连累而入狱,本也算不得犯下什么大错,若是真的牵连九族的大罪她二人早就被处斩了,也不会时隔多年之后上了这被赦免的名单。   只是这事情却也并非是如此简单,当初女皇行差踏错铲除利己,做下的错事又岂止这一件两件,但是这些却是一层的遮羞布,谁也动不得的,谢宸远的这番作为赦免那些人无疑就是扯下来了这层遮羞布。   这件事情本身更像是一个局,这两个人的名字为何会上了这份名单这便是个问题了,而在一群人名之中没能注意到这两个,从某些情况来说是件正常的事情。   只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女皇自然是不可能不多想的,而沈沉舟和谢宸锦、谢宸意等人也不可能不借机对谢宸远进行打压。   谢宸远这个时候便再是说什么也解释不清了,这道诏令的确是从东宫出去的,而且上面也的确是盖了她的印玺,这个时候在解释什么也是无用了。   当初失责的东宫官员主动到女皇面前陈述了实情,只是女皇虽然将她和其他几名东宫官员一并下狱,却也并没有减轻对于谢宸远的责罚,谢宸远堂堂太女竟然被喝令在东宫之中禁足,这东宫便成了她的牢笼,她出不去东宫,她手下的官员也不能出入东宫给她传送消息,东宫之中已然变成了一潭死水。   谢宸安此时也是感慨,谢宸远这太女之位的确是不好当,干多干少都不行,一二把手之间的斗争真的是自古以来便有之。   谢宸远政治积极,处事尚算得当,做事也算是谨小慎微,但即使如此也还是引来了警惕,只让女皇怀疑她会抢班夺权。   但若是她只顾吃喝玩乐,不理政事,疏远大臣,建立不起来自己的威信,那她虽然可以避免被女皇猜忌,但这般无能,她的太女之位怕也是坐不稳的,女皇不可能放心将自己的江山传给这样的人。   说到底还是女皇手握权柄,谁都不信,不仅是旁人,便是连她自己的孩子她也是不信的。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上一章会有争论,就跟大家聊聊我的想法。   第一,之前谢宸安不想太早和萧敬之发生性关系,以及觉得现在这么做没有问题的原因:   1、谢宸安担心萧敬之刚被戎国人绑架过,对这方面会有心理阴影。(后来萧敬之给谢宸安看过了守宫砂,她知道萧敬之没有经历过那种事情,而且一年下来,发现他对此事没有心理阴影。)   2、当时两个人刚刚确定关系,没有经历恋爱过程。(后两个人结婚这一年多时间,日日相处,私以为算是恋爱了。)   3、谢宸安不太敢主动跨线,在这方面她一直想要看萧敬之的意思。(这次是萧敬之主动提及此事,他问出了想不想要他这种问题,谢宸安自然是想的。)   第二,关于萧敬之这么做的原因。   1、他觉得两人已经结婚了,发生关系是应当的,他从来没有阻止谢宸安的意思,是谢宸安自己每次止步不前。   2、结婚一年以来他能感觉到谢宸安对自己的喜欢,他也一直想要回馈给谢宸安同等的感情,但是他却始终觉得自己做的不够,他想要尝试用这种方式进行突破。(众所周知性-关系的确会起到促进感情的作用。)   3、他觉得两个人结婚这么久却没有夫妻之实,对谢宸安来说有失公平,而且二人此前的举止已经很亲密,他觉得主动提及此事让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能够让她高兴。   4、他送亵衣作为生日礼物其实有一部分性-暗示,不过即使如此在谢宸安说出‘撩拨人是要负责的’这句话之前他还是在观察谢宸安的反应,在思考要不要提及此事,后面谢宸安的这句话让他觉得她已经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所以他最终主动提及了这件事。(当时谢宸安说出这话的时候没想到这个,就是跟他开玩笑,这其实是萧敬之理解上的误区。)   第三,蠢作者觉得萧敬之把自己作为生日礼物送给谢宸安这种事就很有意思,觉得比任何生日礼物都要好。   综上所述,如果大家还是觉得这个情节有问题,请留言,我会酌情进行更改。   感谢在2020-04-21 13:57:59~2020-04-22 12:29: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南小白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玉暖皇庭 18瓶;阿棋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谢宸安这时候反倒有些为女皇觉得可悲。   她虽然坐拥天下, 却时时刻刻疑心身边人,她虽然坐拥后宫,真心待她之人却是寥寥, 这么想来她这女皇做的也是没什么意思。   萧敬之此前就此事跟谢宸安说了不少, 然而真的等到此事发生的时候他的话反倒是少了,只问谢宸安觉得后续会是如何发展。   谢宸安虽然觉得这次谢宸远摔得是有些狠了,但是她应该也不至于就此便再也翻不了身。   朝中支持她的人不少,女皇虽然又是将东宫官员下狱, 又是将她禁足, 但却没动过夺她太女之位的想法,目前来看她应该还是安全的。   萧敬之明显是赞成谢宸安的看法的, 他沉吟道:“此事过后便是到了太女该反扑的时候了。”   谢宸安听言心中一凛,此前谢宸远登上太女之位后待谢宸锦和谢宸意一直以来还算是宽和,三个人虽然一直在明争暗斗却始终没有真的闹得太大。   谢宸远登上太女之位, 本身就已经是站在胜者的位置上了, 她一方面出于自傲想要博个好名声,一方面也是觉得这两人威胁不到她了,动了这两人反倒是会引起女皇的警觉, 三人这才能够一直保持着这种稳定的关系,而现在这一切却都被打破了,谢宸远此次跌了这么重的一跤,若是能够翻身的话自然是要找补回来的, 到时候怕就不是能轻易作罢了。   此事之后三人还不知会在京城之中掀起何等的腥风血雨。   谢宸安与萧敬之两人并肩而立, 沉默着没再继续就这件事继续说下去,京城中的事情到底不是他们二人能够控制的。   等到春末的时候农耕告一段落, 百姓有了空闲时间,官窑和织造坊的建设便也再次提上了日程。   秦单和徐斌两人仿照着去年的模样, 开始征集百姓帮忙进行建设。不过今年有了税收,各种福利制度自然是要比去年好上不少,最明显的一点便是今年不止管饭还有工钱拿了,于是今年前来做工的人反倒是比去年还要更多些。   等到官窑和织造坊这边开始建设,此前前往黎国的白如也终于回来了。   白如去的时间倒是比谢宸安等人此前预计的时间要长些,问过了她之后众人方才知道她竟然不仅将那些带去的东西都卖了,更是在黎国呆了一段时间,从而摸出了不少的消息,更是结交了几个黎国商人,从而稳定了销售渠道。   这倒是出乎谢宸安的预料,白如这一次着实是做的不错,可以说是超额完成了任务。   不过白如倒是自己说了,她能做到这般全是仰仗钱财开路,事实上她是在将谢宸安此前给她准备的银两全都花光之后才回来的,这些钱很大一部分用做了人情往来。   不过即使如此谢宸安对她也是颇为赞叹。   谢宸安按照自己此前的承诺,在看过了苏迎派去的人的随行记录之后,便将白如的一份儿给她了,同时让她带人回去休息。   宛临刚刚打通和黎国的通商之路,日后两边的往来自然不少,日后这倒是都可以纳入到白如的负责范畴了。   兵工厂这边的住宅区在夏天的时候便已经先一步的建好了,士兵和那些马匪陆续搬了进去,如此也方便她们后续在铁矿附近就近劳作。   官窑和织造坊虽然还在建设,但是由于之前上课的教室是此前就已经建造好了的,倒是不太影响上课,是以到了夏天的时候第三次的课程便开始了。   因着此前代卖的那些东西都卖了出去,不少人都有了收入,这次参加课程的人比前两次的人都要多些,有很多年龄不大的男孩女孩也参与到了其中。   谢宸安听闻此事之后思绪跟着走远了,在这个笔墨贵,大多数人不识字的年代,文盲是正常,毕竟没有多少人家有钱送孩子去念私塾,是以那些半大的孩子平日里都是跟在大人身边帮着做些农活儿之类的。   谢宸安坐在椅子上沉思,这其实是阶层固化的一种表现形式,从某种方面来说阶级固化倒也不失为减少变数之举。   她此前也曾听闻过百姓愚钝比较好掌控,不要给百姓开智这样的言论,这样的言论虽然听来荒唐,细想之下却也有些道理。   只是谢宸安不喜欢这样的言论,她从某方面来说还是希望孩子们能够多学些东西,哪怕只是能够读书识字也好,如此多少除了种地之外也能有一些其他的求生手段。   而且无论是在哪个时代,人才都是稀缺资源,尤其是自己亲手培养大的知根知底的人才,正所谓少年强则国强,她还是很希望能够培养出一批有才学有心为国效力的男孩女孩的。   谢宸安对此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萧敬之,想要看看他的想法。   萧敬之思考片刻,回道:“王上可以让愿意将孩子送至私塾的人先送孩子过来学习试试,可以不必多,只先教导一批孩子,而后看看效果再做决断。”   谢宸安想想也是,全民教育实在是太难了,普及教育在这个时代里也是不太现实的,先挑一部分愿意接受教导的孩子来试试也是不错,至于夫子,她记得姚笑那边各种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也是有着教书先生的。   谢宸安找了两个教书先生过来聊了聊,而后便开始在内部小范围的推行起了这个办法,首先就是让手底下的各个组长看看手下有没有孩子到了适宜上学的年龄却没能入私塾的,表示她这边开设私塾,不收费用,有兴趣的可以将孩子送过来学习。   谢宸安手下的小组不少,这所有人都加起来也有数百人了,这一问下去倒是真的有几十人想送孩子过来上学。   这些人此前都只是普通百姓,靠种地过活,自然拿不出钱送孩子去念书,有很多便是连笔墨纸砚都买不起,这些东西的价格跟米面的价格比起来那的确不是小数目了。   而谢宸安来了之后她们这些人虽然说也算是进了幕府,吃起了官粮,但真的要说送孩子去上学的话那很多人却还是没有这个底气的,这个时候听说谢宸安这边的私塾不收费,很多人都来了兴致。   在这个女尊时代里男孩子的教育问题相对来说比较敏感一些,谢宸安这次也只是先收了些女孩,不过若是后续女孩子这边的教育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她还是希望能将想要学习的男孩子也纳入其中。   谢宸安让人把这些孩子都带过来,让两位夫子看过,而后分成了两个班,她们的课程便也就跟着开始了。   谢宸安此后找了冯清过来,跟她说了些自己关于教育方面的想法。   这思想有点儿新潮,冯清虽然觉得这是件好事,却也抱着谨慎的态度。   谢宸安也是打算慢慢摸索着来的,先看看手上这批孩子的效果,之后再根据具体情况做出调整。   她没打算一步到位,是以对冯清的意见基本上也是认同的,把冯清叫过来也是大概的跟她说一下自己的想法,让她有个心理准备罢了。   安绍那边自从给督邮、王府和骑兵队伍换过了武器之后又开始制造更多的武器,准备后续陆续给都尉司里的其他人也都把武器给换了。   谢宸安对这一点自然是支持的,于此同时安绍那边各类的弹药经过这小半年的时间的存储,也终于是有了些储备。   安绍过来跟谢宸安禀告了这件事,谢宸安拿过储藏单子看了一眼,而后便让人把萧敬之给叫了过来。   她此前说让萧敬之掌管兵工厂的这种说法还是太笼统了些,有些不太好把控。   周负那边负责兵工厂的建设,自然是有事儿直接找萧敬之就是,但是现在兵工厂还没完全建设出来,这采矿和制造武器的事情安绍这边儿倒是不知道该归在哪边,于是一般还是先跟谢宸安汇报。   谢宸安等到萧敬之过来之后便当着他的面嘱咐安绍后续这些事情可以直接跟萧敬之汇报,同时将安绍呈上来的这份单子递给了萧敬之。   萧敬之仔细看过。   谢宸安问道:“这批东西要再送去前线一些么?”   萧敬之看着安绍道:“你这边的事情做的很好,弹药这边暂时可以减少生产,抓紧制造武器,争取在冬天之前将都尉司从上到下把武器都换了。”   安绍从初春到现在这几个月也已经又制造了上千把武器,按照现在这个进度,在年前完成整个都尉司的武器置换当是没有问题的,于是她领了命便退下了。   谢宸安见萧敬之这样子便明白他是不想在安绍的面前谈这些。   谢宸安其实还是比较信任安绍的,而且此前的时候那批送往前线的武器也是经过了安绍之手,她也是知道内中详情的,现在萧敬之的举动多少让谢宸安有些疑惑,她开口问道:“你可是觉得安绍这边有什么问题?”   “安绍此人没什么问题,可信,做事也稳妥,臣是有别的事情想和王上商量。” 第100章   谢宸安听到萧敬之这称呼便知道是正事, 于是坐直了身子,作出洗耳恭听之状。   萧敬之继续说道:“臣想跟王上商量一下弹药的事情。”   谢宸安点头。   萧敬之说道:“臣想将火-药和火雷子的配方送去京城。”   谢宸安应了一声,继续看着萧敬之。   萧敬之见谢宸安态度平静, 甚至是有些乖顺的样子, 一时间心里有些五味陈杂,他开口问道:“王上对于此事是怎么看的?”   谢宸安笑,“观你此言这事儿你心里应该是已经有了主意,我听你的。”   “王上就不问臣些什么?”   谢宸安笑着问道:“你是只打算把这两种配方送去, 还是想要将其他的方子和钢铁制造的方子一并送去?”   萧敬之道:“只这两种。”   谢宸安点头。   “王上……”   谢宸安轻吻萧敬之, “既然正事已经说完了,你还是叫我妻主吧。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平远将军在前线,你自然挂怀,以宛临之力来供应前线需求的确还是太困难了些, 把方子送去京城的确是个好法子, 等到军器监大批量制造这两种武器之时,平远将军那边便算是真正的能够让人放心了。”   萧敬之沉默着,谢宸安在这方面倒是比他想象中要看的更为透彻些。   谢宸安笑道:“怎么我答应了, 你反倒不高兴了?”   萧敬之敛眸,“此事是臣的私心。”   谢宸安笑道:“谁人能够没有私心呢?况且母子天性,本也是应当,再说平远将军镇守边境也不是为了自己, 而是为了我大饶千千万万的百姓, 既然是国家有难我也没有只顾自己而对此不加理会之由,你这么做没错。”   萧敬之心中的感觉有些复杂。   谢宸安又说道:“只是以宛临之名将这东西送去京城怕是会引来众人注意, 若是以旁的名义将这些东西送上去会不会好些?”   “这件事情妻主可以放心,臣必不会使宛临陷入困境。”   “我对你一直都很放心。”   看萧敬之的神情还是有些不太对劲儿, 谢宸安直接将他给推倒到了桌子上,笑道:“只送去两个方子而已,我这还有很多其他的方子,宛临在武器方面到底根基是要厚一些的,这事本也算不得什么,你不必多想。若是你觉对不住我,不若好好服侍服侍我?”   萧敬之抱住谢宸安,心中情绪翻涌,这个人如何能够让他不动心呢?   “妻主……”   谢宸安停下来,等萧敬之接下来的话。   萧敬之却没再继续说下去,只吻住了谢宸安。   谢宸安作为新手司机,除了在汤池那次,她此前开车一直算是中规中矩的,在桌子上胡闹还是头一次,倒是着实有种别样的味道,尤其是当萧敬之被她压在桌子上剥-光的时候,那种视觉上的享受就足以让她激动了。   外面下起了雨,而屋内的气温却是越来越高。   云雨过后谢宸安和萧敬之一同躺在榻上,静静的听着窗外的雨声。   谢宸安知道萧敬之每逢下雨便心情不好,于是便不时和他说些有的没的转移他的注意力,只是当她看到萧敬之肩胛上的淡淡红痕时,心中不免又起了旖旎的念头,这种滋味当真是让人沉迷……   谢宸安觉得自己最近似乎是有些过于放纵了,此时还是白天,她竟然就作出了这样的事情,而萧敬之也不曾拦她。   这么想着谢宸安忍不住又在萧敬之的肩头轻轻亲了两下,萧敬之真的是越来越纵容她了。   夏初的时候宛临王府内倒是传来了另外一则喜讯,德音怀孕了。   说起来德音成亲到现在时间也不短了,他怀孕本也算不上是什么新鲜事,但谢宸安却是头一次遇到身边有男人怀孕,所以总还是觉得有些新鲜的。   她对这个世界上男人是怎么怀孕一事其实并不是特别了解,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神奇,是以这个时候看德音也带着几分惊奇的目光,她特意让大夫来给德音看过,又嘱咐他之后不必太过劳累,若是觉得不舒服便好生歇着。   德音和他的妻主一同到谢宸安面前谢过了恩。   宛临王府上下人不少,而德音又是贴身服侍的,本就不用做什么粗重的活计,而且还有着百泉三人一同分担,落到他身上的担子本来也不重,是以他倒是没真的就此歇息下来,只是平日里行动间小心了些,一举一动之间都能看出他对腹中胎儿的爱护。   谢宸安特意让人买了平安锁回来,提前交给了德音,只等着小家伙儿生出来之后将这给小家伙带上。   萧敬之见到谢宸安待德音的这番态度便知道她心中对于孩子的喜爱了,他看向自己的腹部,心中微微有些发沉。   萧敬之挑了个谢宸安不在的日子将姚元又给叫到了府上,让她给自己看过了身子。   萧敬之从去年冬天的时候便因着谢宸安的照料而开始补养身子,到现在已经一年多了却都没有多大的成效,可见当初的说他症状并不严重只需要补养些日子的言论不实。   姚元给萧敬之把过了脉,而后说出了和上次一般无二的言辞。   此时距离姚元上次过来给他看病已经过去几个月了。   萧敬之声音冷了几分,问道:“那你看我症状可有缓解?”   姚元沉吟。   萧敬之继续道:“此事你瞒我也是无用,我终有一天会知道。”   姚元退后一步,跪在萧敬之的面前,沉声道:“臣并非有意欺瞒正君,只是正君的情况的确有些异常,臣目前还未有决断。”   萧敬之一语不发。   片刻之后姚元道:“若想要确诊,臣还需要问正君几个问题。”   “你问。”   “正君这手脚发凉的毛病是自小便有的吗?”   萧敬之沉吟后点头。   姚元道:“怪不得,那正君的体寒之症便并非是单一源头。正君气血有所亏空乃是其一,还有一方面也和正君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有关,正君的血脉教常人要细弱些,所以额外畏寒。   正君长期以来一直调养得当,臣观正君体内气血已经平稳,依臣来看这药正君再服些日子,等到补养得当便不需再日日服用了,不过平日里用些养身的药膳总还是有好处的。”   “那我这身子,此前大夫说我恐难有孕,依你所见可属实?”   姚元沉吟了片刻之后道:“此事臣也不能确定,论理来说体寒者的确难以有孕,不过正君的气血已经补养上来了,至于体寒之症也未到那般严重之境界,正君可放松心情,此事还是需要随缘的。”   姚元的年龄大些,是以对这些看的便淡些,萧敬之听了她这话心却又沉下去了几分。   萧敬之自是知道自己从娘胎里便带了些弱症,若不是如此当年楚玄也不必日日守在他身边,听当年服侍的下人说他出生后便是连哭声都有些细微,和旁的孩子大不相同。   只是手脚发凉这个毛病他幼年之时却未曾对此有过什么印象,他自己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是十岁那年,那年楚玄离世,他重病了一场,在这之后他便手脚凉的厉害,有时便是在夏日里都觉得身上发寒……   萧敬之让人送了姚元回去,而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萧敬之此后通过自己的途径找了两个神医过来给他看过,得到的结果却是大同小异。   一个月之后萧敬之令人不必再每日侍奉汤药了。   府上的这等小事倒是未曾有人刻意告诉谢宸安,直到过了几日之后她才发现萧敬之不再用药了。   说起来她当初只以为萧敬之稍微调养几个月便可以了,从未想到他会需要调养这么久,都说是药三分毒,萧敬之长期服药她心中始终觉得不妥,这个时候听闻萧敬之可以不用再服药了她反倒是觉得轻松了不少。   谢宸安与萧敬之聊起此事之时萧敬之趁机问道:“妻主很喜欢孩子么?”   谢宸安听言下意识的看向萧敬之的腹部,她们两个人这段时间倒是性-事频繁,萧敬之若是能够就此怀孕的话倒也着实是一件喜事。   “若是你我的孩子我定然是会喜欢的,无论男孩还是女孩都喜欢。”   萧敬之沉默着。   谢宸安想到萧敬之此前似乎是对此事有些排斥,而且若是真的有孕了萧敬之此时不该是这般的神情,于是转而笑道:“其实就我们两个人也很好啊,我觉得有了小孩儿的话注意力肯定是要放在小孩子身上的,到时候反倒是不如咱们俩这般相处的时候轻松自在了。”   萧敬之应了一声,没再多言。   谢宸安抱住萧敬之,“关于孩子的事情我都听夫郎的。”   萧敬之摸了摸谢宸安的头,他只盼着真的如同姚元所说,孩子的事情另有机缘,否则……   萧敬之心中有着诸多的想法,却很快便又收敛了起来,转而与谢宸安再次聊起了京中之事。   谢宸远果然没有这么容易便倒台,而且她亲家多的这一点不得不说在这种关键时刻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第101章   谢宸远此前一心效仿女皇, 她先后娶回来的一个正夫和两个侧夫都是颇有身份背景的,其背后的家世都可以给她提供助力。   兼之她平时在后宅上也是破费了些心思,倒是使得夫侍三人十分和谐, 在这种时候这其中的好处便显露了出来, 三人联合其背后的母家一同保她。   加上此前的东宫官员,还有谢宸远一派的党羽以及薛家的出力,此事的调查逐渐深入,整件事情也逐渐浮出水面。   这件事盘根错节, 调查的过程着实是有些复杂, 但是背后的主使和利益既得者却是一早儿就已经被放在了台面上的,众人对此都是心知肚明, 不过即使如此若不将此事调查透彻,那谢宸锦自然也是不会承认这一切都跟她有关的。   说起来这件事她做的还算是隐蔽,中途也是经了几道手, 按理来说不应该留有什么蛛丝马迹, 只可惜她却是忘了贪心不足蛇吞象之说,那些人既然能够因为金钱的原因而被她买通,那么此后未必不能被人用更多的钱财打动从而将她出卖, 说到底不过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罢了。   此事调查有了结果之后众人便联手上书,主张让女皇惩处谢宸锦并还谢宸远一个公道。   这公道一说其实多少也是有些牵强,毕竟这虽然是谢宸锦为了陷害谢宸远而刻意将这两个人的名字加入名单的,但是话又说回来了, 若是谢宸远的下属官员此前行事能够认真仔细些, 发现这处漏洞,那自然也就不会有后续的种种了, 所以也只能说是各有不足罢了。   不过这各打五十大板的处事方式自然是不能让这些人满意的,而且谢宸锦这事儿做的也的确是让女皇觉得膈应, 平日里谢宸锦和谢宸远之间的小打小闹她其实并不怎么放在眼中,有的时候甚至觉得这般的历练她们一二也是好的,只是现在谢宸锦为了陷害谢宸远竟然不惜戳她痛处让她难堪,这事儿却是让她有些忍不了。   谢宸远解除了禁足,不过想让女皇给她道歉那自然是不可能的,而且谢宸远也知此事有一部分自己这边的责任,于是出来之后反倒是先行到了女皇面前请罪,说是自己行事不够谨慎云云,做足了深刻的自我检讨。   谢宸远的这番作为的确是做的漂亮,加上后宫之中有清平皇贵君帮着她说话,女皇此前因为此事而对她产生的不满便也就消散了,只是此前升起的警惕之心却仍旧还在,监国之权自然是不可能再还给她的了,而她手上的权力也被剥夺了一些。   不过好在此前因为此事而被牵连其中的几个东宫官员在此之后也都被放了出来,如此谢宸远也算是松了口气,虽然还是有些损失,但目前她这边总算是平安度过了这一劫,而她手上的人也最终都全头全脑的回来了,这便已然是一件幸事了。   谢宸锦陷害谢宸远的事情被发现后受到女皇的责骂那自然是少不了的,而且此前被她陷害的东宫官员自然也是不愿意就此作罢,免不得再次添油加醋,女皇对她做的这事本就有些膈应,这个时候自然更是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沈家和凤后自谢宸锦与葛清远和离,自断了御史台的后路之后对她的重视程度便有所下降,沈沉舟一早儿有了旁的打算,她此前让谢宸意跟着女皇一同南巡便是打着让谢宸意跟女皇亲近的想法。   这次谢宸锦陷害谢宸远的事情无论成不成,她其实都是更属意让谢宸意来争夺太女之位,这次谢宸锦做事还算是小心谨慎,而且前期效果也是不错,她原本以为谢宸远此次应该是真的会因此而栽个跟头,却没想到谢宸锦最后还是被拿捏住了把柄,到底没能把谢宸远给怎么样。   沈沉舟对此自然不免有些失望,再三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她对谢宸锦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了,已然是有了放弃她转而将全部的精力都用在谢宸意身上的打算。   谢宸意虽然说是性格有些暴躁,但对于沈沉舟和凤后的话却是愿意听的,而且她在武艺方面的确是出众,此前便因为此事而受到过多次女皇的称赞。   自从经历了戎国人刺杀一事之后女皇便逐渐开始重视起了武艺,这自然让谢宸意也跟着享受了好处,加上此前南巡她又有立功的表现,着实是与女皇的关系更加亲近了,两相对比之下她此时自然是在跟谢宸远对峙一事上拥有更大的获胜的可能。   虽然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谢宸锦此前实在是让凤后太过失望,所以对于母家的安排他倒是也没有阻拦。   谢宸锦此事失手原本便有些难受,眼见凤后和沈家就此一事彻底的偏向了谢宸意,她如何能够受得了?当初女皇南巡之时让她留在京城伺机而动的分明就是沈沉舟,如今她方才失手便将她弃之而不顾的也是她。   还有凤后,他明明是她的生身父亲,此前十余年他待她是何等的亲密,更是为她夺太女之位而处处谋划,如今呢?为什么这一切就都变了?   她想到后宫之中唯有她有姐妹,她瞬间羡慕起其他人来,其他人都是独享父亲的宠爱和其背后世家的支持,而她却要与谢宸意分享这一切,她头一次生出了若是没有谢宸意就好了的这种念头。   若是没有谢宸意自然没有人会再与她争夺宠爱与资源,若是没有谢宸意,她自然不会有现在的处境,若是没有谢宸意……   谢宸意对于谢宸锦的态度变化自然是看在眼中的,说起来她自小就有些看不上谢宸锦,更是羡慕凤后与周围所有人都围着她转,而这一切仅仅因为她是嫡长女。   而此刻,此前谢宸锦所拥有的一切都到了她手里,她自然对此感觉痛快。   她原本想在谢宸锦面前炫耀一番,但是见谢宸锦不搭理她,她自然也就没了往前凑的兴致,现在谢宸远才是她的首要目标,至于谢宸锦……等到她得到太女之位之后,若是谢宸锦待她好了,她可以让她继续留在京城,若是待她不好,她不介意让她和其他几个人一样滚去自己的封地。   两人经过此事之后隔阂越来越大,甚至已经发展到了两个人面对面之时恍若陌生人一般。   凤后开始的时候已经预料到了这番变动可能会让两个人之间产生隔阂,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想到过亲姐妹竟然会变成这样,这也未免有些太过了,到底两个人都是他的孩子,他自然不能准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他开始试图缓和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但是却没有什么成效,他对此颇感头疼。   谢宸意在沈家的支持下越来越多的踏上前台,而谢宸锦虽然不甘,却也还是被置于一侧,再想要什么便只能靠她自己了。   谢宸锦直至此时在对比之下方才真的明白了自己此前的错处所在,当初女皇为她安排与葛清远的婚事,让御史台成为她的后台,明明那时候是很看重她的,结果她却一步步的走到了如今的模样……   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可是事已至此,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谢宸远是很想将谢宸锦和谢宸意都直接弄死的,这样她才能彻底没有后顾之忧,但是这明显不现实,而现在她的危机已经解除,谢宸锦眼看是不行了,而谢宸意这边暂时还没有与她争锋的能力,她倒是可以先发展自身,至于对付谢宸锦和谢宸意,那便是要找机会伺机而动了。   谢宸安听过了萧敬之的话之后陷入了沉思,这谢宸远倒是比她想象中能沉得住气,没有一下子就出现此前萧敬之所预料的那种反扑现象,不过谢宸意的话……   谢宸安对于谢宸意的感觉反倒是还不如谢宸锦。   这两个都是不太受欢迎之人,不过谢宸锦虽然做事糊涂,却是个讲道理的,至于谢宸意,观其行为在某些方面她简直是粗暴到了极点,便是从她经常打骂下人的这一点,还有她此前在上书房时说的将所有对她不满之人杀光的这一点来看,这人的行事作风实在是暴虐,这样的人若是当了皇上,那简直就是暴君预定了。   不过这些都是谢宸安自己的想法,她倒是没在萧敬之的面前多说,就目前而言她跟萧敬之在此事上的看法比较一致,他们都觉得谢宸意未必是谢宸远的对手,两个人真要是斗起来的话,还是谢宸远获胜的可能性更大些。   只是这些到底都是他们的猜测罢了,至于后续情况如何还是要看事情的发展的。   萧敬之跟谢宸安说这些只是想要培养她在这方面的敏感度,这件事情未到需要他们插手的时候,目前静观其变方才是上策,他自己不曾插手,自然也没有让谢宸安插手其中的想法,是以和她一起分析过此事后便也就将这件事给放在了脑后,随即开始说起了火-药和火雷子的方子送去京城之后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24 23:16:22~2020-04-26 22:51: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村口小花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谢宸安此前和萧敬之商量过此事, 知道他不会用宛临的名义将火-药和火雷子送上去,而关于他最后是怎么做的,谢宸安其实是不太清楚的, 这事儿萧敬之说他来办后谢宸安便就未再问过, 她对萧敬之的信任基本上已经成了本能,这个时候听他提起此事便侧耳倾听。   萧敬之让手下方浩乔装打扮后带着两个徒弟用民间手艺人的名义带着成品去了军器监,只让方浩说这是她自己和两个徒弟一起将改良的方子研发出来的,并且在军器监众人面前直接用了火-药和火雷子当场做了测试。   众人都是行家, 一见测试结果便知道她这改造后的效果的确是不一般, 于是开始给出大价钱想要收购她手上的方子,结果方浩却拒绝了, 只说是想带着两个弟子一同在军器监找个活儿干。   军器监这边儿其实开始的时候是有着私吞的念头的,从她这里花些钱将方子买下来,而后再以军器监研发出来的名义呈到女皇面前, 升官发财自然是免不了的, 这个时候见这人油盐不进,坚决不肯卖便忍不住想对她用点手段。   然而众人还没动手就听她说今日没将方子带在身上,外面还有一些朋友知道她今日过来这边, 等着她回去为她祝贺呢,所以她得早点回去。   这下将人强行扣押威逼利诱的法子也用不得了,不然事后不知道会被沸沸扬扬的传成什么样子。   不过官职这事儿军器监这边不好私自做主,方浩便又留下了一个火-药和一个火雷子, 说是让她们代为交给皇上, 请皇上看看这值不值得给她封个官做,而后人就这么走了。   女皇此前已经得了萧战的战报, 知道这东西的威力,只是那所谓的爱国商人不见了踪影, 再找她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困难,这事儿多少让女皇觉得有些可惜,如今见到有主动送上门的,又确认过了此人的本事,自然如她所愿给她赐官,让她和两个弟子可以在军器监任职。   此后这人将火-药和火雷子的方子拿了出来,测试过后朝廷开始下令军器监对其大量生产。   谢宸安开始的时候没明白萧敬之为什么让那人费这般的力气讨要官职,片刻之后方才反应过来,这样的话他们在军器监也算是有了自己人了,之后了解朝廷的军备情况自然更加方便。   谢宸安对此不由咂舌,只觉得萧敬之做事总是能够出人预料。   谢宸安对萧敬之赞叹了一番,又狗腿的给他亲手切了水果喂进他嘴里,以示讨好。   萧敬之被谢宸安这模样逗得有些想笑。   谢宸安见此凑上去亲了他一口。   谢宸安此前便是想要建设瞭望塔和加固城墙的,这个时候便让都尉司这边开始动工。   这事儿倒是算不得难,按照周负此前计算的,基本上一两个月的功夫就能完成,谢宸安让杜恒那边看着安排,众人轮换一下,两个月很快就能过去,把这做好了之后宛临的防御能力能提升一大截。   把这些事情都安排下去之后谢宸安忽然觉得自己竟然难得有点儿闲。   今年跟去年最大的不同之处大概就是她已经建立起来了一套自己的领导班子,而这套人马经历了去年的磨合之后今年已经能够自行运转了,是以她现在有很多的事情都不必再亲力亲为,许多事情不用她吩咐手下人就能够自行的去做。   就像是此前的灌溉水渠改造之事,去年进行了一部分,今年等到她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春末了,她把人叫过来一问,发现根本没用她吩咐,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在继续了,她们一解冻就开始忙活了起来,这会儿都已经有了不小的进展了。   谢宸安对此只觉得欣慰。   萧敬之这边兵工厂也是正在按照此前安排的继续建造,他每个月除了过目账目之外也没有太多事情了,剩下府上的事情也有管家帮忙打理,他倒是也闲了下来。   谢宸安觉得这大好的时光不能就这么荒废掉,于是平日里除了跟萧敬之一块儿看书补充知识之外便开始热衷于带着萧敬之在宛临四处溜达。   这会儿刚入夏,天气不算热,到处又都是一片绿油油的样子,正适合踏春游玩,于是两个人的足迹便开始在宛临的各处出现。   谢宸安这也不单单是游玩儿,她也有留心关注百姓的生活情况,这多少也算是体验民生,洞察民情了。   当然,每天晚上的时候两个人的夜生活自然也是不能少的。   谢宸安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后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十分好色的,自从开了车之后她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可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也不知道自己此前没开-荤的一年多是怎么做到每天抱着萧敬之一起睡却能够控制自我什么都不做的,现在她几乎已经化身为色中饿鬼,两个人一同躺在床上的时候她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对萧敬之做些什么。   萧敬之对此似乎也是喜欢的,谢宸安觉得自己的开车技术也在磨练之中开始有了进步,至少刚刚她通过些小手段让萧敬之发出声音了。   这么想着谢宸安还觉得有些满足,她撬开萧敬之的唇,笑着说道:“不要忍着,我喜欢听你的声音。”   萧敬之看着谢宸安,片刻后道:“这不合规矩,方才是臣之过。”   谢宸安有些不解,问过之后才知道这个世界里对大家公子的要求不仅包括平时的言行,竟然是连这床-事也要管的,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发出声音。在这个时候男人应该是沉默而乖顺的,若是出声则会被视为淫-荡的表现。   这事儿一般都是用来教导男子的,没人会闲的拿这件事情来跟皇女探讨,是以谢宸安根本不知道是有这种说法的,若是知道的话她自然不会拿这种事跟萧敬之玩笑。   只是话又说回来了,她实在是想不明白有什么人会定出这等莫名其妙的规定,管私德竟然还管到别人的床-上去了,当真是没事撑得。   谢宸安深吸了一口气,道歉道:“是我不好,此前不知道这些,不该拿这件事跟你调笑,我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   萧敬之自是知道谢宸安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他作为正君,作为她唯一的夫侍,有些事需得让她知晓。   谢宸安撑起两只手将身子抬高了些,“我觉得这方面的事情是你我夫妻二人之间的私事,不该受私德管束,你若是不喜欢,我日后便不再如此放浪了,但若是你因为私德方面而有所束缚的话,我却觉得大可不必。”   萧敬之看着谢宸安。   谢宸安继续说道:“这种事情你也不必乖顺,你若是不喜欢,不想要也可以拒绝我,我都是愿意随着你的意愿的。”   萧敬之抱住谢宸安,将她的身体拉低了些,“臣没有不喜欢,也不想拒绝。”   谢宸安笑了,贴着他的耳朵笑道:“那你便是喜欢了?”   “喜欢。”萧敬之轻抚着谢宸安的后背,喜欢这种与她亲密无间的感觉。   谢宸安笑,“那就不要再忍耐了,恩?”   萧敬之在这方面本来就比旁人要放得开些,听了谢宸安的话之后便当真不再忍耐了。   谢宸安见萧敬之因为自己的动作而动-情,听着他下意识发出的声音,只觉得心中委实是有种难言的满足感。   在前一世的某本书里谢宸安曾经看到过一句这样的话,“和-谐的婚姻生活以及和-谐的性-生-活有助于身心愉悦。”   谢宸安此时方才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细细想来自从和萧敬之大婚之后她的确是每天都过得很愉悦,而自从两人有了这层更亲密的关系之后便更是如此了。   谢宸安有时候觉得与萧敬之成婚,大概是她这辈子做的最为正确的决定了。   等到六月份的时候天气便开始热了起来,两人的外出次数也就随之减少了,伍洋那边瞭望塔和加固城墙的活儿已经做完了,后续都尉司这边安排人轮值的时候便将在瞭望塔上观察四周情况也加入了轮值人员的工作范围之内。   萧敬之通过渗入到军器监的人手了解到军器监已经生产了大批量的火-药和火雷子,其中一部分已经被送往了前线。   前线那边自从戎国人上次受到了重挫之后这小半年来一直比较谨慎,没有再发动大规模的袭击,而此前女皇下令死守阵地,不允许贸然出击,是以萧战这边也是一直没有攻击,战事一时间陷入了平静。   此时这些火-药和火雷子运去前线,那萧战那边便可以彻底的让人放心下来了,谢宸安对此还是挺高兴的,她也不想萧敬之一直为着萧战的事情而提心吊胆。   不过这件事情倒是还有额外之喜,因着军器监那边生产了大量的火-药和火雷子,所以储存问题也是被她们放在首位的一点,而萧敬之派去的方浩作为武器的‘研发者’自然有着参与此等事情的机会,于是她在事后将军器监这边如何保存这些弹药,如何建立弹药储备库的事情全都详细的写了下来,然后给萧敬之送了过来。   于是兵工厂这边有了军器监那边的情况作为参考,倒是很快也仿照着将储存弹药的仓库给建立了起来。   谢宸安瞬间觉得这派人去军器监的好处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些,按照这次的情况来看,后续军器监那边若是对弹药进行了什么改良,后续有了什么方子,或者是在武器上有什么提升,那她们这边想来也是能第一时间知道,这可当真是太划算了。   谢宸安对萧敬之此举简直是越发觉得钦佩,只觉得萧敬之不愧是商人出身,这一手可谓是稳赚不赔了。 第103章   兵工厂这边的仓库建设起来之后萧敬之还特意请人在其内布置了机关, 如此一来就算是有人破了锁进入到了仓库内部若是不知就里也会落入各种陷阱之中,很难全身而退。   谢宸安陪着萧敬之到兵工厂里看过一次,亲眼见识过了其中的各类机关, 对此她只能说是心生畏惧, 同时对其的安全问题完全不再担心了。   兵工厂这边的仓库建设完成之后安绍那边之前制造出来的各种弹药也都被分批运了进来,分门别类的放置好了。   如此一来谢宸安对此也算是松了口气,之前的时候她就一直担心这些弹药的储存问题,担心会出事, 这次倒是可以不必再为此事而操心了。   说起来安绍那边之前领了萧敬之的命令, 目前再给都尉司那边分批换武器,因为此前给都尉司那边供应了不少的狼牙棒, 是以这次换兵器这部分使用狼牙棒作为武器的人可以暂时跳过,如此一来安绍这边的工作量便小了许多,这段时间她已经有了不小的进展。   此前萧敬之给她定下的时间是过年之前将都尉司的武器全部替换一遍, 而现在看来倒是用不到年前, 可能秋冬之际这件事就能全部完成了。   谢宸安还跟安绍着意的提了一下农耕工具的事情,现在农耕工具的数量不足,她还是觉得再多生产些为好, 最好能够使得每个百姓家中都能拥有一套新的农耕工具,如此也好将这农耕工具替换一事彻底的推行下去。   这事谢宸安此前也已经和蒋和交代了,蒋和对此是十分赞同的,不过真的落实的话却还要靠安绍这边的支持。   安绍这边本就将所有人手一分为二, 一部分负责武器制造, 一部分负责工具制造,是以这两件事本身倒是不冲突。   蒋和此前找安绍说过这件事, 安绍对此事也是心中有数,是以她这段时间以来倒是已经将此事给落实了, 现在农耕工具那边也在制造,这个时候听了谢宸安的话便将这边的大概情况也给汇报了一下。   谢宸安听言放心了不少,按照安绍这边的情况来看,基本上明年春耕之前便能够保障春耕工具数量再翻两翻,估计再过个一两年大概就能给大部分人都换工具了。   不过关于后续这些农耕工具的发放问题,谢宸安觉得倒是可以再跟蒋和详细的聊聊。   这些农耕工具数量不少,真的免费发放的话会是很大一笔财政支出,而且若是不加限制的话也很容易会导致有人漏领冒领,再说免费领的东西也未必会让人真的放在心上,若是糟蹋了这些工具就不好了。   况且这些农耕工具以现在的数量也难以做到每家都发,倒不如还是以一定的价格出售,让百姓愿意购买的可以自己过来购买。不过这个价格不能定得太高,不然的话会给这些农耕工具的推行增加难度,但若是价格低了的话难免有人会倒卖工具。   谢宸安和蒋和就这件事详细的商量了一下,最后定下了一套规定,这农耕工具以低价出售,但是购买的人需要满足几个条件,首先就是购买者需要是宛临人,其次一家只能购买一套农耕工具。   不过最后还增加了一条福利性政策,让百姓在购买新的农耕工具的时候可以将本身旧的农耕工具上交以抵偿部分价钱。   这一点也是谢宸安想出来的,她觉得这有助于百姓更好的去使用新的农耕工具,而且此条也不是强制实行的,若是百姓手上有充足的资金可以不这么做,但若是手上资金不足又想购买新工具的,这条可以为这些人提供不少便利。   相对于从里魁处租用农耕工具的百姓来说,想来还是有更多的人想要低价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农耕工具的。   确定了这些具体的实施方案之后谢宸安便让蒋和和安绍一同将这件事给推行下去。   现在已经入夏,早已经过了农耕时节,得知这件事之后前来换工具的人并不多,不过安绍这边的产量本身也不是很大,这一点倒是正好合适,不会导致来了太多人抢购致使买不到的情况出现,而等到明年春天的时候想来农耕工具应该已经生产了很多,到时候就算是来的人多些也不用再担心此等的问题了。   除了这个之外蒋和还带来了另外的好消息,此前谢宸安提到的人参还有银耳等物的种植已经获得了成功,此时小批量的实验有了成效,之后可以大量种植了。   谢宸安得知此事之后自然高兴,于是亲自去看过。   蒋和这次实验用地并不大,说不上什么产量,不过从目前来看可以看出的确是长势喜人,想来扩大范围种植应该也不成什么问题。   至于温室大棚这边蒋和也找了些人手开始盖起了房子,因着此次还是做尝试,所以蒋和这边目前只计划盖几亩地的房子,这工程量算不上大,而且温室大棚内的建设简单,基本上在秋天的时候就可以完工,倒是不会影响冬天的试用。   谢宸安见蒋和这边基本上凡事都井井有条就也没有再过多的干预,只让她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做下去即可。   谢宸安又抽时间去官窑和织造坊那边看了看。   徐斌和周负都在现场看着,有了前一年的经验,今年的动作反倒是更快了些,按照现在的进度来看今年应该能够建设完大半,还剩下小部分明年的时候稍微收一下尾也就是了,明年基本上就可以全部完工了,而今年若是想要提前投入使用的话也基本上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了。   谢宸安既然已经过来了自然也就去顺道看了一眼在官窑和织造坊里上课的人。   这次的人虽然更多了些,但课程上气氛却仍旧是很安静,没有人浪费时间在聊天上。   谢宸安每次看到这些人都不免有些感慨,这种努力和勤劳,真的是许多人都望尘莫及的,这些人付出了这么多努力,定然不会是白费力,他们会因为自己的努力而受到上苍的嘉奖,也会在未来拥有更多。   谢宸安回去之后跟白如聊了一下,今夏的课程结束之后自然又有一批成品出来,到时候还是要继续销售出去的,而黎国这边刚开通商路,前几趟自然还是需要白如亲自前往的,等到今年冬天官窑和织造坊正式开始投入使用之后自然会有更大批量的瓷器和纺织品被制造出来,到时候便不同于现在的小打小闹,而是正式的进行贸易的时候了。   白如向来是个很有敏锐度的人,自从上次谢宸安将这件事交给她之后关于这后续的发展她便已经想的差不多了,是以她在某些方面反倒是比谢宸安想的还要周全一些。   谢宸安见她这样更放心了些,她对于此事有着自己的思考那是最好不过,这样真的将事情交到她的手上也不会导致手忙脚乱,这无疑是让人放心的。   谢宸安回到王府之后将自己对于未来的这些打算都跟萧敬之说了,萧敬之也将兵工厂这边的进程说给她听。   两个人并排坐在花厅外的柳树下,一人一碗冰镇酸梅汤,一边聊天,一边听着蝉鸣鸟叫之声,这夏天便也就这般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等到一场秋雨过后泛黄的叶子落了一地之时谢宸安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竟然已经是秋天了,这个夏天似乎是过得额外的快。   在秋收之前官窑和织造坊这边的建设便都已经停下来了,众人领了工钱之后都欢欢喜喜的散了。   谢宸安和萧敬之跟着徐斌、周负等人一同去看过,这次的工程进度比此前周负的预估要好上一些,现在基本上都已经建设完成了,就差一点儿的收尾工作,看样子不用明年再找百姓来帮忙,直接从都尉司这边抽调几百人过来应该再半个多月,最多不超过一个月也就能建设完成了。   谢宸安觉得与其明年再来这么一遭倒是不如直接抽调人手来把这边的事情都做了,这样这两边建设完之后统一的进行一番装修,等到冬天的时候便可以正式的将官窑和织造坊投入使用了。   萧敬之对此没有意见,谢宸安又找了杜恒过来,杜恒表示人手上没什么问题。   谢宸安闻言便把这件事情给安排了下去。   杜恒在临走的时候对谢宸安道:“王上,士兵多年苦练最终还是要到战场杀敌的,在旁的事情上过度分散精力终究是不妥。”   谢宸安想到此前她从都尉司抽调人手建立兵工厂的事情,又想到了此前加固城墙和建造瞭望塔,还有眼下这一遭,瞬间明白了自己的错处。   若是说兵工厂那边因为保密系数高,是以需要都尉司的人接手,而后两重却都并非是一定需要都尉司这边抽调人手来做的事情。   谢宸安因为眼下没有战事,又因为现在都尉司这边有六千多人,所以遇事习惯性的会想到她们,而现在看来她这样的作为的确是不太合适。   虽然现在没有战事,但是都尉司的这些人终究是宛临的防护力量,她们每日都在刻苦训练,无论如何她都不该这般轻易的便打断她们那边的训练计划。   谢宸安知道这些话也就只有杜恒因着与她关系甚笃才会跟她说,伍洋和郭山是断然不会跟她说这些的。   谢宸安一贯是个做错了便会直接承认的人,杜恒见她这般严肃却又笑了出来,“臣只是提醒王上一二,这次的事情已经吩咐了下来,臣定然会让人尽快将官窑和织造坊建设好。”   谢宸安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神情也放松了下来,不过这件事她却还是放在了心上。 第104章   谢宸安在回到宛临王府后跟萧敬之谈起了这件事。   说起来她也不知道手头这些需要人做的这些事情该怎么分类, 就很纷杂,基本上是以工程建设类为主,而剩下的还有其他各方面的事情, 总是有林林总总各种各样的事情需要人手, 而她总是这般召集百姓或者让都尉司这边的人出马,的确都是不妥的。   别的地方一般在这种情况下是会征集劳役的,但是她对于强迫百姓免费做劳役的事情却是有些不太赞成的,多少觉得这样强制百姓做工有些心里不太舒服。   现在的情况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为好, 若是她真的养一个工程队的话, 似乎是有些过于夸张了,她也不保证说每年都有工程需要建设。现在宛临在建设的初期阶段, 这些事情自然是多些,之后却是不太好说。   萧敬之听言问道:“王上可知平常百姓人家若是需要建立一处宅子会如何做?”   谢宸安有些迷惑,民间建房子……   谢宸安想到前一世里若只是自己家建房子的话, 那是自己请亲朋好友帮忙, 或者雇佣几个大工小工来做就行。而若是想要省事些的话,那便直接将活儿给包出去,只要给钱, 无论是从用料还是施工上都不用自己操心……   但是据她所知这个世界上好像并没有施工队这种说法?   萧敬之见谢宸安有些迷惑的样子,当即笑着解释道:“王上可知在一个工队之中谁的地位最高?”   “监工?”   这个世界里监工的地位就有点儿像是包工头子,不过这个世界的监工明显是更高级些,因为在这个世界里监工本身还是工程的计划者, 像是周负, 她所做的事情就类似于监工,她负责做工程规划, 起草建设图,后续真的建设的时候还要负责盯梢, 若是有什么有问题她还会想办法改正或者协调,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一个很费心劳力的活。   萧敬之点头,“确实如此,在监工之下便是木匠,一个房屋的建设木匠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而后才是其他人手。”   谢宸安继续点头,她还是没明白萧敬之在说些什么。   萧敬之笑道:“罢了,这件事臣来跟周负说吧。”   谢宸安略囧的问道:“你是说这件事情周负有法子?”   萧敬之点头,“这本也是她职责范围内的事情,而且她在宛临监工多年,也是有着自己的人脉的。”   谢宸安对此有些存疑,周负若是有法子她应该一早儿就说了,没道理会拖到现在,而且现在官窑、织造坊和兵工厂同时开工,她应该忙的不行才对,她还能额外抽出时间来管这事?   谢宸安觉得有些不解,不过因为她对萧敬之的一贯信任,便也就顺着他的意思,让他和周负去聊这件事了。   两个人的见面和谈话都是在谢宸安的面前进行的,谢宸安听着两人对话,听了一会儿之后才知道原是自己想岔了,萧敬之的意思不是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周负来做,而是让她将熟识的监工也纳入到幕府来。   监工是一个项目能否成功的关键,而每个监工除了本身的能力之外,人脉也是一大助力,基本上每个监工的手上都有很多熟识的木匠以及各方面的人手。   这样的话实际上谢宸安只将监工纳入幕府,就等于将其背后的队伍也纳入了其中,等到真的有什么需要的话直接跟这些监工谈就行,具体的这些人手和其他事宜都交给她们去安排就行,而不用费心于此了。   谢宸安顿时才知道原来此事还能有这般的解决方式,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不懂得也就是了,但是关键为什么此前都没人跟她说这件事,这可真是……   她若是早知道这一点的话不知道要省多少事啊……现在官窑和织造坊这边都快弄完了……   谢宸安等到周负离开之后委屈巴巴的将头靠在萧敬之的肩膀上,问道:“你能想到这种办法怎么却没有一早儿提醒我呢?”   萧敬之笑道:“去岁的时候宛临百姓多半无法果腹,王上召集人手来建设官窑和织造坊其实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百姓的困境,这本身是一件有利于百姓的事情,臣觉得此乃善举。   而去岁王上已经宣布了今年还会请百姓来帮忙,而且百姓对此的热情程度很高,由此可见今年继续这般也是可行的,而且这两个若是由百姓亲手建立起来,百姓对其的认同度自然会高些,这样对官窑和织造坊后续的发展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兵工厂的制造臣以为还是隐蔽些少些外人插手为好,现在周负调到兵工厂的这些人手都是可信的,也都已经提前签下了契书,而剩下的由都尉司这边负责也是更能让人放心些,是以臣觉得目前的安排都算合理,并没有需要改变之处。   不过王上既然为此而烦恼,倒不如趁机料理了此事,而且日后温室大棚的建设面积自然是要扩大的,还有王上此前说的博物馆也需要建设,兼之官窑和织造坊正式运行之后臣考虑将陶瓷店和成衣店、布坊、绣坊也都纳入后续的建设名单之中,这些都是发展过程中必不可少的,所以现在召集这些人手来也不晚,日后需要她们出力的地方还很多。”   谢宸安看着萧敬之,神情一瞬间有些复杂,她刚才只是带着撒娇的说了那么一句罢了,却不想萧敬之竟然给出了这般详细的解释,由此可见他此前是真的想过这些的……   谢宸安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只觉得萧敬之的脑袋就像是一台精密的仪器,其中运行着各种各样的程序,她一瞬间感觉萧敬之一天里想的事情怕是比其他人一年都多。   “你累不累?”谢宸安将头搭在萧敬之的肩膀上,抱着他问道。   萧敬之似乎有些不解的问道:“累?”   “每天要想这么多,做这么多。你要管理自己的生意,要管理兵工厂,要管理王府,还要关注京中和前线的动向……我都快以为你是超人了。”   “超人?”   谢宸安笑,“这个不是重点,我就是觉得你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事情,感觉你每天为很多事情费神,你这样会不会很累?”   “也说不上累不累,我已经习惯了。”   萧敬之说的这句话是真的,人一旦习惯了某件事情之后,一日日都是这般,有的时候便已经察觉不到累不累这种事情了。   他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撑起了将军府和手上的生意,而后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如今已经十年过去了,他早已经感觉不出累不累了。   谢宸安有点儿心疼他了,“你是最会御下的人了,这些事情多分给手下一些,不要总自己这般费神,若是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就直接跟我说,我帮你分担一些,不要自己一个人撑着。”   萧敬之笑着应了,这些年他习惯了一个人承担这一切,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要帮他分担一些。   “妻主。”   “恩?”   萧敬之轻声道:“你很好。”   方方面面都很好,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好。   谢宸安笑,“那你说我哪里好?”   “都好。”   “是么?那这方面呢?”谢宸安说着将手从萧敬之的衣襟中伸了进去。   萧敬之感觉有点痒,他握住了谢宸安的手说道:“这方面也很好,不过现在快到晚膳时间了,妻主还是先用晚膳的好。”   谢宸安原本也只是开玩笑,没想着真的在这个时候做什么,于是就势收回了手,不过她随后想到她之前的教导还真是起了作用呢,萧敬之现在都会拒绝她了,恩……   谢宸安此后又跟萧敬之聊了聊他手上的这些事情。   按照萧敬之自己的话来说,他觉得自己手上的事情并不算太多。   生意上的事情本身都在由各个区域的负责人管着,他这边只要每个月过一遍账目,大概看一下不出大的问题即可,而账目上的事情也有楚涧帮忙。   兵工厂这边此前他已经进行过细致的考察,各个方面的问题也都有了详细的解决方案,目前一切都在按照计划实行,都尉司这边的人有杜恒管着,他不需要太费心,而那些马匪有严羽盯着,建造这方面有周负盯着,武器制造有安绍盯着。他除了需要定期了解一下这边的进程,若是有问题给出一些解决方案之外,平日需要管的事情已经不多了。   至于王府这边,一般的事情有管家管着,侍卫这边有刑戮负责,他要负责的地方也不多。   谢宸安:???   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怎么让萧敬之这么一说就好像也没有需要特别费心的事情,甚至有点轻松的感觉呢?   这是萧敬之在安她的心,还是超人和普通人之间的区别啊?她一时间竟然有些搞不清楚了。   谢宸安迷惑的问道:“你真的觉得并不累,真的觉得这些事情并不算太费心?”   萧敬之沉吟片刻后点头,这些事情刚入手的时候难免方方面面都需要费心些,就像是他们刚一来到宛临王府的时候他花费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将府上一切安顿妥当,就像是他刚一接手兵工厂这边的事情之后一连忙碌了一个月,但是这些事情在一切走上正轨之后需要他费心的便没有那么多了。   其中的一些事情的确是会耗费掉他的一些时间和精力,但若说让他觉得太过劳累,却也是没有的。   谢宸安:“……”   一时间有点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萧敬之的战斗力实在太过强大,一个人可以顶几个人用,在这个时候一切的话语似乎都不足以来形容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28 18:03:50~2020-04-29 23:49: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秋one袋 20瓶;17667152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谢宸安最后还是跟萧敬之说让他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地方直接跟她说。   萧敬之笑着应了。   周负这边倒是动作很快, 在这件事之后很快便介绍了几个监工到谢宸安的面前。   谢宸安对此自然感觉高兴,不过现在已经入秋了,而且官窑和织造坊这边目前已经由都尉司和周负这边的人接手了, 而兵工厂那边却还是需要谨慎些, 目前不方便让外人接手,是以她只是让她们先帮着周负一起负责官窑和织造坊这边的建设,剩下的等明年开春之后再说。   几个人都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官儿,都不太敢抬头看她, 听了她的吩咐之后只诺诺的应了, 而后便由周负带着一同离开了。   谢宸安想了想,入秋后官窑和织造坊的课程就已经结束了, 白如也已经带着这批东西去往了黎国,将这批东西卖掉之后,等到这边官窑和织造坊正式投入使用宛临和黎国便算是正式的开始有了商业上的往来了。   这么想着谢宸安倒是有些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期待着能够看到日后宛临会发展成什么模样, 她在宛临投入了很多的心力,而日后宛临会变成什么模样,细细想来却还是有着些不确定的因素在其中, 不过这些对于现在而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继续这样脚踏实地的一步一步的努力下去,她相信现在的努力终究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化为成果,这一切都不会是白费。   秋日里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在忙着收秋, 由于水渠的改造和农耕工具的推行, 今年的收成眼瞅着是比去年还要好上不少。   冯清和管玉、蒋和、苏迎等人合计了一下,预计今年税收收上来的数目应该比去岁能多出三分之一。   谢宸安听了这个数字瞬间便放心了不少, 有了税收便有了底气,后续她再做什么也方便, 官窑和织造坊这边肯定是要继续投钱进去的,而其他像是农耕工具制造、兵工厂建设、武器制造等等也都是需要继续投入资金的……   蒋和那边此前尝试着种植了些人参还有银耳等物,这个时候倒是也都有了成果。   谢宸安让姚元给看过,姚元觉得这种植出来的跟野生的相比药性虽然略差些,却也可以入药,关键是这些药材的价格可以便宜上不少,若是后续宛临自己开垦药田的话,那百姓之后再生病看病吃药便不再是难事了。   姚元这想法和谢宸安之前所想倒是有些偏差。   谢宸安此前让蒋和尝试着种植这些东西其实也是为了经济方面考虑的,这些东西在市场上的价格偏高,他们这边人工种植,就算是药效差几分,但量大的话却也能够从中赚到不少钱。   不过姚元的这番话却给她打开了新的思路,种植些人参和银耳之类的价格高的东西这一点可行,不过普通药材多种植一些,多开垦一些药田出来倒也不是坏事。   在这个世界上的确是存在看病难、看病贵的情况,若是药材的价格能够落下来些自然是好的,这样有助于普及医疗,而这个世界因为各种疾病而导致死亡率偏高,人均寿命和现代自然是不能比的。而在这个科技并不发达的世界,人口基本上就是生产力的象征和代表了,若是医疗能够发展上去的话,那宛临的人口也能增加不少。   而且就算是普通的药材也是有着价值的,除了用于宛临内部的医疗之外,如果有多余的药材完全也可以买出去,这样基本上和她此前的想法并不违背。   这样想来开垦药田一事的确是可行的。   谢宸安当即把这这件事情给定了下来,而后让蒋和和姚元两个人明年入秋的时候看着开垦些药田出来,至于具体种植些什么则让她们两个商量着来。   这次种植出来的这些人参和银耳等物因为数量并不算多,谢宸安直接采纳了姚元的建议,让她将人参等药材取回去用作医疗了,至于银耳,谢宸安自己带回王府一些,剩下的让蒋和看着售卖出去。   谢宸安听闻萧敬之此前将姚元叫到府上给他看身体后,她也私下见过姚元一次。   姚元对着谢宸安自然没有隐瞒,将事情全都说了。   谢宸安没想到事情会是这般,此前无论是太医还是随行的大夫都只是说萧敬之是气血不足云云,基本上都是补养身子便可以的,还从未有人说他这竟然是出生时便有的弱症。   这件事情萧敬之没有跟她说过,萧敬之现在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本身的气血基本上都已经补足,剩下的平时再稍微用些药膳,基本上也就无碍了。   至于孩子的事情,他们两个都还年轻,倒是也不着急,若是有了自然是好的,若是没有便也不妨慢慢来,他们日后的时间还长着,再说,子女一事本来就是看缘分的。   谢宸安内心里的确是希望有个孩子的,对她和萧敬之之间的孩子也很期待,但萧敬之永远是第一位的,孩子的事情向来随缘,她也没有真的要勉强萧敬之的想法。   就算是他们两个此后真的没有孩子,日后收养一个孩子,或者是两个人就这样搀扶终老也都是极好的。   她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给萧敬之压力,是以也没有刻意跟他提及这件事,现下两个人这样的状态她其实还是挺满意的。   谢宸安觉得跟萧敬之在一起之后她似乎变得特别容易觉得幸福,无论幕府之中的事情如何多,无论大小事宜如何让人头痛,只要回到王府见到萧敬之,这一切似乎都就此消散了一般,只要见到萧敬之,她就会觉得幸福又快乐。   不得不说爱情当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那一个人的存在便让周围的一切都跟着美好起来。   谢宸安回到王府之后亲手下厨给萧敬之炖了银耳汤,而后到萧敬之的面前献宝。   谢宸安索吻后便坐在一旁看着萧敬之一勺一勺的将碗中的汤喝完。   有时候谢宸安觉得这些生活中的细碎的小事很耗费人的时间和精力,有时又觉得人生正是由许许多多这样的小事组成的,这些小事让人生,让周围的一切都更加的有了真实感。   萧敬之放下杯盏,问道:“妻主在想什么?”   谢宸安笑道:“在想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叫我妻主、王上这些称呼,什么时候在我面前才能不自称为臣。”   萧敬之问道:“那妻主想要臣怎么称呼?”   “唔……”谢宸安想了想,她想要更亲密些的称呼,不过她这个名字的确是有些不太好拆,前一世的时候她父母和朋友都是叫她安安的,但是萧敬之这么称呼的话……的确是感觉奇怪了些,反倒是不如妻主好听。   萧敬之叫妻主的时候尾音略微拖的长些,听上去额外的缠绵。她此前是觉得这个主字不好,但是这个世界都是这般称呼,若是换了倒也显得有些奇怪……   谢宸安没想到这一句话说出口反倒是将自己给难住了,她颇有些无奈的叹气,“就是想让你叫的更亲密些,你继续叫我妻主倒是也行,不过若是能够更亲密些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至于王上这个称呼,我觉得你我之间不必用这样的称呼,而且这个臣字我也不喜欢,你自称我就行,你我夫妻二人之间原本也不需要这般的见外。”   萧敬之略微沉吟,按理来说嫁入皇家之后无论夫、侍一般情况下都是要以臣自称的,他在谢宸安的面前其实已经算是放松的了,时常是臣与我混用,而王上这样的称呼,他一般也只是在说正事的时候才会用。   不过谢宸安此前已经提起过此事,而今又提,已然可以看出她的确是不喜这般的。这本也是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私事,而且这样也的确是显得更亲近些,他本也不是一个凡事循规蹈矩之人,见谢宸安这般说了,便也就应了。   转头见谢宸安一脸苦恼的样子,似乎仍旧是在纠结称呼问题,当即笑道:“妻主如今还未及冠,日后取了字,臣便……我便以小字来称呼妻主,妻主以为如何?”   谢宸安见萧敬之将臣换成了我字,顿时有些高兴,不过想到这个世界里女子弱冠是要二十岁,顿时又觉得有些太久远了。   她看向萧敬之,笑道:“要不你来为我取字吧,现在就取。”   “取字是要父母长辈来的,妻主的字应当会由皇上来取。”   谢宸安对此却不太在意,按照宫里的流程这一般都是内务府的人拟几个名字上来,女皇随便从其中选一个也就是了,她对这没什么期待,真要说起来她倒是更想让萧敬之给她定下一个。   萧敬之最终还是推拒了,谢宸安也知道萧敬之就算是取了只要女皇不同意这也做不得数,于是便也就作罢。   萧敬之今日似乎是没有什么事,谢宸安在他身侧坐下,开始跟他聊起了今日姚元提及的关于药田的事情,同时也说了下官窑和织造坊那边的进展。有了几个监工加入之后那边的进程自然又快了些,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官窑和织造坊应该能在刚一入冬的时候便投入使用了。   谢宸安跟萧敬之说这些其实已经算是一个习惯了,许多事情她并非是真的想让萧敬之帮忙参谋或者如何,只是习惯性的将自己的想法,将自己的打算,将最近发生的事都告诉他,总觉得夫妻之间本来就应该多交流,而且她也没有想要隐瞒萧敬之任何事情,只觉得两个人平时这样闲话家常有助于提升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也能让萧敬之对她多些了解。   萧敬之是个很好的听众,他的情商和智商都很高,所以基本上不会出现凭空打断人说话的行为,更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他总是能在最恰当的时候说出最恰当的话,而且说的每句话都是言之有物的,不得不说在很多时候和他这样的人在一起其实是很能让人觉得放松和舒适的,仅仅是在一起聊聊天就能让人感觉身心愉悦。   谢宸安这边说完了自己的事情之后萧敬之也大概的说了一下兵工厂那边的事情。   兵工厂这边交给萧敬之之后谢宸安平日里就已经不太过问了,因为她知道萧敬之能够给出最佳的处理方式,能够妥善的安排好一切的事情,再说她也希望萧敬之能够和她站在同等的位置上,而不是下属的位置上,是以她对萧敬之的行为一般不会指手画脚,基本上都是在萧敬之主动找她商量的时候她才会发表自己的意见。   有萧敬之把持下的兵工厂几乎可以就像是铁桶一般,安全和保密方面都十分让人放心,而建设进度也是不慢,听萧敬之这么一说反倒是比之前预想中的进度要快上不少。   谢宸安有时候觉得萧敬之就像是一个万能者,这天下间就好像没有他搞不定的事情一样,实在是让人放心至极。   两个人聊着聊着说完了宛临的这些事情话题便开始向京城延展而去。   谢宸远和谢宸锦的这番斗法牵动了东宫和整个朝廷,倒是让京城之中动荡了一阵,说是动荡倒也不尽然,毕竟京中有女皇坐镇,再如何谢宸远也只是太女罢了,倒是不太会真的影响到国家的根基,只是即使如此对于未来的储君许多人都还是看重的。   女皇态度的反复变化和几个皇女之间间歇不断的斗争,终究是让朝臣心中有些不安的,有很多原本已经准备站队的人选择了观望,而已经站队的人,站在谢宸锦那一边的,随着这次谢宸锦的落寞基本上也是注定升迁无望了,而站在谢宸远这边的人也因为女皇对谢宸远的态度而变得有些战战兢兢。   女皇还在壮年,之后的时间还长,真的因为什么事废黜了谢宸远而扶持其他皇女也不是不可能,不得不说这漫长的时间和女皇变幻不定的态度让太多的事情成为了未知,不少人都开始为自己太早的站队而感到有些后悔。   直至此时众人才都看明白,女皇对于谢宸远并非是那么满意,而册立太女不是皇储之争的终结,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谢宸锦的下台和谢宸意的上台也让很多人对谢宸意越发的重视起来,而女皇此前早有逐渐重视起武艺这方面的趋向,此次谢宸意随着女皇南巡这一趟,可以说是与女皇拉进了关系,南巡回来之后没多久女皇便把左武卫交到了她的手上,这无疑是对她表示了强烈的信任和支持。   左右武卫可以说是除了禁卫军和御前侍卫之外距离女皇最近的军队了,其地位可以说是十分高,这左武卫统领一职自然也是十分惹人眼热的,谢宸意此时兵权到手,自然是十分快意。   要说起来谢宸意本身也是有着两把刷子的,且不说她性格如何,便说是武艺方面,她的确是从小就出挑,在这方面没得说,她到了左武卫之后为了服众亲自上场与人对战,竟然以一敌众,一时间使得京中人人传颂。   因着这一点,谢宸意最近在京中可谓是出足了风头,而谢宸锦这段时间以来据说是闭门不出,而谢宸远被解除禁足后一直很低调,东宫上下经历了上次的牢狱之灾之后也都跟着低调起来,一时间倒是显得谢宸意最为得意了。   谢宸安从小没少跟谢宸意打交道,对她这性格基本上可以说是了解的比较透彻,她目前这情况让她不张扬自然是不可能的,而她这一旦张扬起来那后果却是不好预料的了。   谢宸远此时看上去不动声色,怕是不知道在憋什么大招,她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不可能不从谢宸锦和谢宸意身上讨回来……   不过这些和谢宸安与萧敬之两人倒是从目前来看没有什么大的影响,两个人对现下的情况聊了一会儿便也就作罢。   谢宸安这段时间以来已经发现了萧敬之对她的‘培养’,萧敬之每次跟她说起这些基本上都是只给她说一个现状或者前提,让她据此给出自己的推断,若是她说的八九不离十萧敬之便不再多说,若是她有什么遗漏或者不足萧敬之便会挑出来,而后讲与她听。   谢宸安有时候觉得萧敬之与她也算是半师之谊了,虽然萧敬之只比她年长四岁,却比她在各个方面都要想的更多,思想方面也更加成熟……   想到这谢宸安突然意识到她这年龄的计算方式有点儿不对,这要说起来是萧敬之比原主大四岁,而比她小……   不,不能这么想,不然那就有点儿可怕了。   谢宸安把头埋进萧敬之的胸膛,在脑海之中抹杀掉自己可怕的想法,她不是老牛吃嫩草,绝对不是……   萧敬之伸手拥住谢宸安,笑问:“怎么了?”   谢宸安闷声道:“我要是比你年龄大怎么办,大很多那种……”   问完之后谢宸安又觉得有些不对,在这个世界里女大男小才是标配,像他们这种萧敬之比她大好几岁的其实还是比较少见的。   “我倒是希望妻主比我大些。”   谢宸安抬头看他,“你喜欢那种成熟稳重的?”   萧敬之没说话,谢宸安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身材比较爆炸的那种的?”   萧敬之失笑,“妻主这样就很好。”   谢宸安本就比他年龄小些,又十分乖顺,她这样子总是让他忍不住想要强势些,许多事都想要替她做主,这样其实并不是很好,尤其是她现在还在成长阶段,他给她灌输进了太多自己的想法……也不知这在之后会起到什么样的效果……   但话又说回来,若是她本身年纪大些,思想成熟,在许多事情上都很强势,那他或许便不会准许她的靠近,因为他喜欢将一切的事情握在手上,包括感情。   谢宸安这样全然的信任他,愿意把自己的所有想法告诉他,愿意将自己的心交到他的手上,愿意接受他强势,愿意受他控制,这或许才是他们之间这段感情能够开始的原因。   “妻主。”   谢宸安还在歪着头看他,寻思他这个这样就很好是说她年龄很好还是身材很好,听到他唤自己便侧头去看他。   萧敬之将她扶正,两人对视。   谢宸安只听他说道:“我的看法未必全都是对的,妻主也不必尽然听从,在某些时候坚持自己的观点也是好的。”   谢宸安:???   她们刚才不是在讨论年龄的问题?怎么突然跳到这里了,在说萧敬之这是在说什么,他说的对的时候自然是要听他的啊,这好像不存在什么问题啊?   萧敬之见谢宸安仍旧是懵懂,又道:“我自幼便操持大小事宜,若不强势些难免被人不放在眼中,是以便养成了这般的性格,许多时候行事……”   “不是。”谢宸安难得打断了萧敬之的话,“你在说什么?”   萧敬之话音一顿,停了下来。   谢宸安捋顺了下这些话,这才跟上了萧敬之的思路。   “你是觉得我年龄太小没有主见?”谢宸安问道。   “不是。”   萧敬之倒也并非是觉得谢宸安没有主见,她若是真的没有主见便不会将宛临发展至此,只是觉得从某些方面来说她可能是受他的影响太重了。   初时不觉得如何,但是现在有很多的事情谢宸安的确都是向他咨询后最后采纳他的意见的,这也不是说不好,事实上他习惯如此,并且也愿意给谢宸安提供一些思路,帮助她解决问题。   即使是白如此前因为这件事而针对他,他也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太放在心上,如今细细想来,这件事本身的确是存在一些问题的。他此前的决定一直是对的,所以谢宸安听从他的话并没有错,而若是有朝一日他的判断错了呢?   而且她现在只是某些事情听从他的意见,若是长此以往的话她应当会在精神上依赖他,到那时他会忍得住不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她的身上,不去操控她么?   谢宸安略微有点儿郁闷,觉得两个人之间可能在思想上存在某种误区,她的确是喜欢向萧敬之询问意见,也喜欢听他分析问题,不过这也不是说她没有自己的看法,只是萧敬之大多数时候都是对的,他提出的观点都是行之有效的,所以她才会听从,这本身也没有什么问题。   再说她愿意尊重萧敬之,愿意听他的意见,她觉得这本是很好的一点,不觉得有什么存疑的地方,也搞不清楚萧敬之这到底是觉得哪里有问题。   谢宸安皱眉,“我没觉得你强势、行事强硬,也没有全然听从你的意见,我听你的话只是因为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不过当然,你我之间的事情我还是想都听你的意思,不过关于宛临的发展或者是其他,我都还是有仔细思考的,并非是不动脑筋,也不是没有主见。”   萧敬之低叹,“是臣失言了。”   “前面那句不算失言,你有什么想法都跟我说就好,我觉得没什么问题,不过你刚的这句倒是真的失言了,你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萧敬之闻言改口,“是我说错话了,我只是担心妻主这般依赖我,我会忍不住控制你。”   萧敬之头一次在谢宸安面前把话说的这么直白,控制二字已然是很重的词了。   谢宸安听言却笑了,她喜欢萧敬之这样说话,他这么一说倒是让她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样可比刚刚那样在萧敬之的句子里找隐藏在其中想表达的意思要来的清晰明了的多了。   谢宸安笑着靠在萧敬之的身上,问道:“夫郎想怎么控制我呀?”   萧敬之沉吟,“我也不知,我现在诸事顺遂又没有野心,顶多有些防人之心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自然谈不上控制,但若是有一天我当真有了想要的东西,难保不会借助妻主之力不择手段的去得到。”   谢宸安笑,“那怕是用不上你来控制我,若真的有一天你有了这般非要不可之物,无论是什么我都会拼尽全力的替你寻回来,用不到你来利用我,也不需要你不择手段。”   萧敬之没想到谢宸安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握住了谢宸安的手,这一刻也说不出心中弥漫着的复杂的心境到底是感动还是震撼。   谢宸安反握住萧敬之,“我说的是真的,不是在哄骗你,若是有一天你真的对什么事物有了这般的执着,告诉我,我来帮你。”   萧敬之头一次知道感情原来还可以这般的厚重。   谢宸安没想到萧敬之会红了眼眶,事实上谢宸安没想过这些话会让他感动,她只是就着他的话表达自己的想法,当初在她求婚和大婚之日都镇定如常的他,如今竟然因为她这样的一句话而红了眼眶。   她对他说了那么多的承诺,怎么就偏偏是这句让他产生了这么大的反应呢?   谢宸安将萧敬之拥在怀中,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谢宸安笨拙的拍着萧敬之的后背,“你别哭呀,你哭了我要心疼的,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   萧敬之并没有哭,他只是眼眶微微发红,但很快便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此前谢宸安给过他的承诺他一直未曾相信,他深知避免对一件事情失望的做法就是不对其抱有期望,但是在刚刚,他却是毫无缘由的便将她的话听进了心里,他是什么时候变得对她的话毫不存疑的,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将她的每句话都放在心上的?   谢宸安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萧敬之,主要是萧敬之平时实在不是个会被情绪左右的人,这就导致他无论什么时候都显得很冷静,就让人很难想象他情绪失控的样子,也一时间想不出该怎么安抚他。   谢宸安转移话题突然说道:“我开始还以为你是要在床上控制我呢,啧,想想还有点儿带感……”   谢宸安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一句话成功转移了萧敬之的注意力。   萧敬之对于此前在性-事上强势的两次其实是觉得多少有些不妥的,第一次的时候是因为他觉得谢宸安年纪小,又知道她没有通房小侍且没有听过礼官教导,以为她对人事一无所知,所以才主导了那一次。而在汤池的那次,却是他兴之所至。   他知道谢宸安对此不太在意,但但凡大家公子,都是自幼受到种种教导,他虽然对此并不太过放在心上,却始终觉得这般行事是不妥的,此后他大多数的时候仍旧是将此事交到谢宸安的手上,而谢宸安看来也是乐于如此的,但现在听她这话语之中竟然好似带了几分惋惜之意。   “妻主喜欢这样?”   谢宸安笑问:“这样是哪样?你做给我看看?”   这等的虎狼之词却没有真的将萧敬之吓退,萧敬之的态度是认真的,也并未因此而有丝毫的害羞之色,他是在认真的发问,“我一直没有问过,对于这件事,妻主是怎么看的?”   “性-事?”   萧敬之点头。   谢宸安笑,“你这么一问倒是我的不是了,我们这好像还是第二次讨论这事,之前的确是没说太明白,怎么,对你们男子难道还有其他束缚不成?”   萧敬之看着谢宸安不语。   谢宸安见此收敛起了玩笑的态度,正色道:“我是希望能够随着性子的,不希望受什么要求的束缚,这是夫妻间最为亲密的事情,我觉得怎么舒服怎么来就好,关于那些规矩我还是盼着你能放下,不然未免太累了些。而且这种事情,我也喜欢有来有往,你刚说你性格强势,怎么没见你在这方面对我强势呢?”   谢宸安说到最后的时候已然又带了几分笑意,可以说是正经不过三秒半。   谢宸安跟萧敬之有了进一步的关系之后更能在他面前放得开了,基本上说话很少再有什么忌讳,而且她也已经发现萧敬之不会因为她这样而不悦,偶尔甚至会因此而露出些宠溺的神色,这就更贯得她有些无法无天了。   谢宸安有时候也有点儿嫌弃自己,觉得自己这是给点阳光就灿烂,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有人愿意宠着她呀,每次想到这个她都忍不住想上前抱着萧敬之亲上两口。   谢宸安这么想了,也真的这么做了,然后她就被萧敬之给放倒了。   萧敬之当真是强势的‘做给她看看’了。   谢宸安对此十分满意,并表示可以多来几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29 23:49:18~2020-04-30 20:23: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樱花祭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6章   秋收陆续完成后, 冯清便带着管玉、蒋和等人开始了今年的税收工作。   今年所有百姓都是十五税一,自然是要比去年税收标准不一要好计算的多,而随着谢宸安在宛临的种种举措, 她也是越发得民心, 百姓交税的态度也是越来越积极。   于此同时官窑和织造坊的建设也都已经完成了,苏迎和徐斌已经开始了官窑和织造坊内的各项布置和装修,想来最晚年后基本上就可以投入使用了。   秋末,临近入冬之时税收一事终于也结束了, 税收上来的数额和之前所算相差无几, 基本上比前一年多了三分之一,众人都跟着有了几分喜色。   于此同时蒋和那边的温室大棚正式投入了使用, 只等着看第一批果蔬的温室养殖情况。   萧敬之此前将给都尉司更换武器的事情定到了年前,安绍倒是比萧敬之给的最后期限提前了两个月,如今方一入冬她便已经将此事给完成了。   倒也不是说她真的在这几个月时间之内制造了六千多把武器, 毕竟之前她曾经往都尉司送过不少的狼牙棒, 而使用狼牙棒的人用不上换兵器,这也就让她这边的工作量小了不少。   不过即使如此她和手下这段时间也都很是繁忙,能在入冬前给都尉司更换武器完毕仍旧是一件值得夸奖的事情。   谢宸安夸赞了安绍一番, 同时又给她那边拨了不少银子,虽然说此前萧敬之已经给她那边拨了两万两,不过她那边又是制造弹-药又是制造武器,一路下来花销也是不少, 这些钱财流水一样的花了出去, 现在她手头的确已经是没有多少钱了,这个时候谢宸安主动提及给拨款倒是比得了嘉奖还更能让她高兴。   谢宸安倒也没有厚此薄彼, 周负那边负责各种建设、蒋和那边建了温室大棚、姚元那边明年要开垦药田……这些都是要花银子的。   谢宸安让众人过来了一趟,让她们分别报告了一下收支, 依次说了次年的计划,而后让管玉和苏迎按照她们各自的情况将钱拨了下去。   临近入冬之前白如也终于回来了,她这次在黎国待的时间也很长。   她将带去的那些东西销售一空的同时也铺设出来了一条商路,等到官窑和织造坊正式投入使用之后,有了更多的成品,这商路的效果便可以看出来了。   谢宸安把白如的分成给了她,同时让人张罗在年前把卖这批货的分成都给百姓发下去,如此也算是让大家跟着高兴高兴,过个喜庆年。   安绍那边忙完了给都尉司换武器的事情,这下倒是闲了下来,她前来请示了谢宸安和萧敬之,询问弹-药是否再多制造储存一些。   现在兵工厂虽然还没有建设完毕,但是兵工厂内的仓库却是一早儿便建造好了,期内更有种种的防护措施和机关,基本上可以说是万无一失,在这样的情况下多制造些弹-药储存下来倒也未尝不可。   萧敬之明显和谢宸安想到一块儿去了,他此前让安绍那边放慢弹-药制造速度,而是先制造武器给都尉司那边换装,虽然主要是为了先行加强将士们的实力,但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当时不具备完备的储存条件,弹-药若是制造的过多,则存在一定的风险性,而现在却没有了这一重的隐患,所以多制造些弹-药出来倒是无碍。   弹-药可以长期储存,而且本身也是消耗品,多制造些也算是有备无患,不过于此同时倒是农耕工具方面需要再多制造一些,谢宸安想要尽快将农耕工具普及。   安绍领命之后便回去继续忙碌。   如此又过了一个多月便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谢宸安与萧敬之一同坐在屋内的软塌上静静的看着窗外的落雪,只觉得这一年的时间倒是过得额外的快,她还记得去年冬天的时候和萧敬之一同去河边看采冰,一同在元宵节外出游玩,而转眼间竟然就又是一年过去了。   之前曾经听人说过日子顺了时间就过得快了,如今一看果不其然,初来宛临之时诸事缠身,反倒是觉得时间过得慢些,每日都有着一大堆的事情在等着她去处理,而如今宛临这边凡事都踏上了正规,时间反倒是过得额外的快了,竟然就这样不声不响的就过了一年。   谢宸安拉着萧敬之的手,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窗外簌簌的落雪将世界染白。   正在这时百泉进来给两人行礼之后,兴奋的说道:“王上、正君,德音要生了!   德音的预产期是在冬天,入秋后德音月份大了谢宸安便不让他再在身边服侍,而是让他好好休息。   谢宸安一早儿让人联系过了稳公,兼之府上本身也有大夫,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不过这个时候骤然听到德音要生了,她还是激动中带着些担心的,“稳公已经到了么?”   “到了,现在正在房间里面伺候呢,我们几个本来也想进去跟着帮忙的,但是德音不让,说是未出门的男子不许进产房,所以把我们都给赶出来了,我想着是好事,所以先过来跟王上和正君说一声。”   这的确是好事,这孩子是宛临王府之中出生的第一个孩子,自然是显得额外珍贵些,而且德音是从小跟着服侍在谢宸安身边的,陪伴她也有数年的光景了,谢宸安没把他真的当做下人,很多时候对他和百泉的感情更像是朋友和亲人,这个时候听说他要生孩子了,心中喜悦和担忧都涌了出来。   谢宸安这个时候已然是有些坐不住了,她侧头看向萧敬之,问道:“我们移步过去看看如何?”   萧敬之自然应允,百泉服侍着两人穿上大氅,而后在前面带路。   雪仍旧是簌簌的下着,萧敬之看着这茫茫的一片,只觉得心中情绪复杂难明。   已经大半年过去了,他始终未曾有孕,说是随缘,只是这缘分究竟是何时有,或者有没有,目前来看都是未知。   谢宸安适时回头看向萧敬之,而后牵住了他的手,问道:“冷不冷?”   萧敬之微微摇头,方才从房间出来,又穿的厚实,这一路也不远,哪里就能够这般怕冷了?   谢宸安却是没再松开拉着他的手,两个人就这样一路走着。   这宛临王府建造的很大,自然是不缺房间的,不过即使如此开始的时候德音四人还是自行找了个小院子,一个人一间房住在一起,如此也算是亲近,而德音的妻主原本是和那些侍卫一同住的,所以平时两个人虽然是都在王府,但亲近的时候倒是不多。   谢宸安去年发现这件事之后另外给德音和他妻主安排了住处,如此也算是让他们夫妻二人平日里相处多些,德音此前住的房间倒是也给他留着,他想住哪边住哪边,倒也自由。   德音月份大了之后倒是不再两处住了,而是和他妻主住在一处,如此也方便他妻主就近照料,而谢宸安和萧敬之两人此时去的就是他们的住处。   谢宸安和萧敬之一同赶到之时便见到德音的妻主正在产房外面焦急的走来走去,而里面传来德音断断续续的呼通声,归宁和时夏这个时候都守在产房外,众人见到两人后纷纷起身行礼。   谢宸安示意众人免礼,而后带着萧敬之落座。   谢宸安刚听到报信便直接过来了,这个时候见到众人拘谨的样子方才反应过来还是自己来的唐突了些,说起来她也不是非要来这一趟的,这边有这么多人接应,而且稳公和大夫都在,德音自然是能够平安产下孩子的,原本她该是等到德音产下孩子之后再过来,如今她倒是来的太早了些,只是她此时已经过来了,再贸然离去更是不妥。   她捏了捏萧敬之的手,小声在他耳畔说道:“德音这边不知道还要等多久,你若是觉得疲累可以先回去休息。”   萧敬之没动,陪谢宸安一同坐着。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扇紧闭着的大门上,明显对里面还未出生的孩子都是报有期待的。   德音是从半夜便开始有了征兆,到此时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倒是没有让众人久等,又等了小半个时辰之后房内便传来了孩子的啼哭声。   又过了片刻稳公便带着孩子推门开出来了,笑着说道:“恭喜,是位小姐,父女平安。”   德音的妻主从稳公手上接过孩子,激动的手都有些抖了,众人也跟着围到了孩子的跟前。   这刚出生的小婴儿身上粉粉嫩嫩的,小手小脚,倒是看着额外的惹人疼爱。   谢宸安的视线落在上面片刻,不过随即想到了德音,对他那妻主说道:“你先进去看看德音。”   她听了谢宸安的话方才恍然想起这件事情一般,她将孩子递给百泉,快步跑了进去。   谢宸安伸手在婴儿的小手上轻轻碰了碰,她的整个手掌看着小的不得了,两相对比之下谢宸安觉得她这一只手都未必能够将自己的这一根手指握紧。   夫妻两个在房内聊了片刻,德音听说谢宸安过来了,想要起身,却身子乏力起不来,只能从屋里传出了声音。   谢宸安本也不在意这些虚礼,只嘱咐他好生养好身子,恰好大夫此时也还未曾离去,谢宸安便对着大夫又嘱咐了几句。   这边一副热热闹闹的景象,直到孩子睡熟了众人才逐渐安静了下来,谢宸安也就此带着萧敬之一同慢慢的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谢宸安想到此前姚元的话,又想到萧敬之的身子,解释道:“德音服侍我很多年,我把他当做自己的亲人,所以今日有些鲁莽了。”   谢宸安晃了晃与萧敬之紧握的手,补充道:“你别多想,我也没有那么喜欢孩子,我觉得孩子的事情随缘就好,其实就我们两个人也是极好的。”   萧敬之敛眸,轻轻的应了一声。   谢宸安窥他神情,见他面色平静,觉得自己的这个意思应当是传达出来了,她这话应该是能让他安心些。   两个人一同沿着雪路走着,留下一串并行的脚印。   随着第一场雪融化,官窑和织造坊也都装修完成陆续投入了使用,因着此前装修的事情冬季的课程都被推迟了些,直到这个时候才开始报名,而官窑和织造坊正式投入使用没有人手自然也是不成的,于是贾金川和仲景这边也跟着同步开始召集人手。   贾金川和仲景这次召集的主要是掌握制瓷和精通纺织、染色、制作成衣的人,这些人可以是有经验之人,也可以是此前上过课的新人,无论是谁,只要能够通过这边的考核便可以进入其中干活。   此前很多人来上课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进入官窑和织造坊干活,这个时候听闻官窑和织造坊终于招人了,前来报名的人自然不少。   官窑和织造坊给开的月俸不低,而且这官窑和织造坊有整个宛临做后盾,应当算是这个年头的‘国企’了,能够进入其中自然是方方面面都算是有保障的,所以很受百姓欢迎。   关于招收人手方面,萧敬之将这二人叫到王府之中进行了一番吩咐,这乃是官窑和织造坊第一次招人,还是需要他略费些心思的。   谢宸安当时也在场,她细细的听着萧敬之的话,只觉得他下达指令之时思路清晰明了,话不多,很容易让人记住,他镇定自若指点江山的样子当真是让她觉得十分痴迷。   若非是在女尊社会,他不知会有何等的成就,他本身的强大已经跨越了这个世界对于男子的限制,甚至让人有种高山仰止之感。   等到二人离开之后萧敬之便拉着谢宸安,开始跟她讲自己后续的安排。   在宛临开设陶瓷店和成衣店、布坊、绣坊这些事萧敬之此前提起过,谢宸安也一直记在心中,关于这件事她是支持的。   她看着萧敬之,只见他此时表情沉静,白衣胜雪,眉目如画,一副淡然清雅之态。   谢宸安看着看着越发觉得这个人实在是让她喜欢到了骨子里。   萧敬之发现谢宸安看着自己出神之后便停了下来,问道:“妻主在看什么?”   谢宸安笑,“看你,你真迷人。”   萧敬之轻笑,他知道自己容貌出众,自小到大夸赞他容貌之人无数,他却一直没怎么放在心上,现在看来这皮相终究还是有用的,至少让面前这人为他着迷。   谢宸安问道:“你有为我着迷的时候么?某个时候,某个场景。”   萧敬之沉思片刻,最后答道:“妻主为我心动的时候。”   谢宸安在一边偷笑,不知怎么想起了前世的那句‘我喜欢你喜欢我的样子’。   “妻主还是认真些听,官窑和织造坊想要真的发展壮大,这些都是要多加注意的地方。”   谢宸安闻言收敛了心神,开始认认真真的听萧敬之说话。   虽然她有萧敬之在身侧,这些事由他代劳也可,但是她却不能一直事事让萧敬之为她操心谋划,萧敬之此时既然有教导之意她自然还是要认真听的。   此后官窑和织造坊的课程同时开设,前来上课的人更多了些。   贾金川和仲景本着谨慎的态度,选进来的人都是可用的,各个方面的人手安排也都考虑到了,等到她们这两边的人手进行一段时间的磨合,便是到了真的开始有所产出的时候了。   等到贾金川和仲景这边忙完也已经快到过年了,能够在年前将这一切落定也是不错的事情,这样众人过了年之后便可以正式开工了。   贾金川和仲景这两边正式开工之后金钱方面的支持自然也是不能少的,谢宸安让冯清、管玉和苏迎一同计算了一下她们这两边的情况,年前便也给她们拨了款项下去。   之前颇为丰盈的税收现在给众人拨款之后倒是已经去了一部分,而剩下的钱要怎么花,要花到哪儿,都是要细细谋划的。   临近过年,蒋和那边的温室大棚也终于有了成效,蒋和将温室大棚里边种植出来的水果蔬菜往王府里送了一批,谢宸安仔细看过,发现都不错,按照目前的这个情况来看倒是可以继续发展下去。   因为只是小规模实验,这次种植出来的这些蔬菜水果并不多,倒是没有到直接售卖的程度,谢宸安所幸让她给各处都发些,就当是过年的福利了,后续有了更大产量的话倒是可以再想想这种植出来的蔬果怎么销售。   德音和他妻主都坚持让谢宸安给这个孩子起名,德音妻主姓陆,谢宸安最后为其命名为陆知行,倒是盼着她日后能够有所建树,德音夫妇都觉得不错,跟着叩谢。   今年的这个年过得倒是比去年还要热闹些,谢宸安照旧给所有人都发了红包,年夜饭也是和众人一起吃的。   饭间,谢宸安忽然意识到他们到宛临也已经快两年了,而杜恒还是个单身汉,杜恒和萧敬之同岁,过了年也已经二十一了,她这年龄还没结婚在这世界里已经算是比较少见的了。   谢宸安特意询问了她有没有心上人。   杜恒来到宛临之后每日都呆在都尉司之中,哪里来的心上人,不光是她,便是伍洋也是如此,倒是郭山早早结婚,如今已经是儿女齐全。   而这席间除了杜恒和伍洋之外还多得是单身汉,谢宸安二两酒下肚,顿时说话开始发飘,笑着说道:“既然这样我记得陶笑那边有媒公来着,我抽空让你们和那媒公见见面,让他给你们都介绍介绍,你们看着有合适的也可早日成亲!”   众人跟着起哄,笑成了一团。   萧敬之作为席间唯一的男人,这个时候只是浅笑,并不参与众人言论。   一顿年夜饭之后谢宸安果不其然又喝醉了。   谢宸安直到被萧敬之带回房间之后仍旧是紧抱着他不放。   萧敬之失笑,便也任谢宸安缠着。   谢宸安喃喃说道:“去岁你帮我洗澡,我醉了,都没能知道……今日不妨你再帮我洗一次,让我感受一下。”   他们有夫妻之实已经有大半年了,便是再亲密的行为都有过,这本也算不得什么,也不知怎么就被谢宸安给心心念念的挂在了心里。   不过萧敬之倒也是顺着她的意,真的就这样又如同上次一般,服侍着她沐浴。   谢宸安今年醉的倒是没那么厉害,她看着萧敬之小心的服侍自己,只觉得心头越发的柔软,好像一颗心都逐渐融化了一样。   “你真好。”谢宸安喃喃道。   萧敬之笑,“哪里好?”   “哪里都好,爱你。”   谢宸安一边说着一边将萧敬之拉入了浴桶。   萧敬之身上还穿着亵衣,却也没拒绝谢宸安的动作,等到进了浴桶之后方才将身上被水浸湿的衣服除去。   谢宸安抱住萧敬之,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气味,笑道:“看来是没办法重复去年了,还是更喜欢和你一起洗。”   萧敬之轻笑。   而后两个人一路从浴桶到了床上,谢宸安就再没有给萧敬之机会让他把衣服穿回去。   大年初一,不出意外两个人又起的迟了。   这次有了前车之鉴,萧敬之倒是也给谢宸安准备了红包。   谢宸安收了红包,打开一看,看清里面的票额,瞬间再次感慨起了萧敬之的财大气粗,她的红包已经很厚了,这么一比之下竟然又被萧敬之给压了下去。   等到年节过完,谢宸安便想起了此前跟杜恒几人说的事,当真让姚笑带着媒公去找几人给她们说媒去了。   不过之后的事情倒是有些哭笑不得,杜恒被一连介绍了几个却一个都没相中,她实在是被媒公缠的心烦,最后直接推拒了。伍洋倒是相中了一个,据说双方情投意合,她已经下定了。   谢宸安得知此事之后便又给伍洋送了些银钱过去,算是她的一份心意。   谢宸安后来跟杜恒聊过,杜恒这人对于感情有些天命论,始终觉得若是真的有那么一个人是她命中注定之人的话,她应该是会在冥冥之中与他相遇,并且双方一见钟情。   谢宸安觉得这双方一见钟情的概率有点低,毕竟一见钟情其实说起来很大程度上就是见色起意,就算是杜恒对人家一见钟情,对方也不见得会对她一见钟情,不过当然这种事她是不会说出来的,而且杜恒抵触相亲这事儿她也是特别理解,当初如果她没有娶到萧敬之的话,她肯定也不会随便娶个人回来。   年后官窑和织造坊正式投入使用,一时间两边都是忙得热火朝天,谢宸安和萧敬之去看过,那场面真的是十分热闹,她开始有些期待后续的发展了。   如此一晃又是两个月过去,到了新一年的春天。   到了春天之后果然如同谢宸安所料,前来购买农耕工具的人大批量的增加。去年使用新的农耕工具的成效众人都已经见到了,今年马上又到了要农耕的时候,听闻农耕工具的售卖价格不高,还可以用旧的农耕工具做置换,不少人都过来买了。毕竟从里魁那里租借还是需要付租金的,这样的话还不如自己买一套农耕工具,毕竟地是要年年种的,买了工具也不吃亏。   安绍这边的农耕工具造了不少,基本已经能够做到大批量供给,面临这种情况倒也是未曾捉襟见肘。   谢宸安也没想着能一下子就让所有人都更换农耕工具,里魁那里的租借也依然在继续着,可以让没有购买的人也能够有渠道使用新的农耕工具。   官窑和织造坊在这两个月里制造了不少的成品,加上这批学生做出的东西,着实是数目不少。   谢宸安再次将这些事情都交给了白如,让她带着这些东西一起去黎国售卖。   因着这一次的货物比较多,谢宸安对此比较重视,让苏迎也带着人和她同行,与此同时又给她增加了侍卫。   等到春耕开始的时候蒋和和姚元那边也开始同步开垦药田,目前开垦的药田区域并不大,只准备先尝试一下来看看效果,后续等到各方面条件成熟的时候再扩大生产。   入春土地化冻可以开始动工之后萧敬之便让兵工厂那边恢复了建设,此时那边已经动工一个多月了。   谢宸安问过了工程进度,萧敬之跟她仔细讲明,谢宸安盘算了一下,这样的话也就是说兵工厂那边基本上今年一年再加上明年一年下来就能够彻底完工,不过在此之前已经可以让安绍那边的人陆陆续续的搬进去了。   因为萧敬之之前规划得当,兵工厂是圈地后分区进行建设的,目前住宅区、制造区和仓库基本上已经可以投入使用了,而安绍的人现在进来也不会受到太大的施工方面的影响。   谢宸安对于萧敬之一贯信任,听到他说已经想到了这方面的事情便也就没有再细问,只让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实行。   萧敬之喜欢这样的谢宸安。   谢宸安对萧敬之的温柔向来很是没有抵抗能力,见此便将这人给压在了身下,给了他深深一吻。   谢宸安虽然去年就开设了私塾,但因为是开始阶段,孩子并不多,她对这边的关注就稍微些弱,还是听手底下人讨论孩子在私塾之中的学习成果时她才想起这事,顿时觉得自己也应该过去看看。   谢宸安这次倒没有自己去,她叫上了冯清和陶笑一起,兼之有萧敬之同行,算是一行人一同过去进行一次考察。   几人到的时候孩子们正在读书,郎朗的读书声从房间内传出来。   前一世的时候谢宸安曾经在电视剧里看到过这样的镜头,当时并不觉得如何,而如今她竟然觉得这场景让她从心底里产生了触动。   这些孩子都是穷苦人家出身,知道能来此读书十分不容易,是以这个时候都是一副认真的态度在听夫子上课,完全不见有人调皮捣蛋或睡觉玩闹,一个个的全都是认真异常。   谢宸安每次看到这样的场景便忍不住有些感慨。   正在上课的夫子上了岁数,有种老年人特有的和蔼感,但却并不死板,给孩子们上课的时候语气中带着几分轻快,引得孩子们发出阵阵笑声。   谢宸安对眼前看到的这一切都很满意。   夫子此时终于发现了谢宸安等人,登时匆忙迎了出来,上前行礼。   谢宸安此前是亲自见过她的,可以说此处上课的两个夫子是她亲自挑选出来的,她当时面见这两人一来是为了考教两人的学识,二来也是为了看看这两个人的性格,她可不想将宛临的孩子给教成一个个的小古板,现在看来她没有选错人。   谢宸安亲自扶起了这人,而后由她引着到了课堂上。   孩子们之中不少人还有些懵懂,直到夫子说让她们参见宛临王,众人才都陆陆续续的跪下,高喊:“参见宛临王。”   谢宸安见此觉得有些好笑,其中有两个六七岁的小豆丁,明显是还没弄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被旁人拉着方才跪下,这个时候还在东张西望。   谢宸安笑着让众人起身,而后向夫子询问了一下众人的学习情况。   这边将所有的孩子分成了两个班,这边是年龄小些或者是此前没有基础不识字的,而隔壁则是年龄大些,或者多少有些基础的。   这些孩子经过一年的教导,现在大多数都已经能够写字了,而年龄小些的也是能够认得最为常见的字了。   谢宸安闻言倒是对众人这学习速度有些惊叹,短短一年时间学会读书写字,这进度还真是挺快的。   谢宸安倒是也不拿架子,直接走到孩子们的中间,随意的和她们聊天,她怕孩子们太过拘束,来之前特意在身上揣了些糖,这个时候跟孩子们随意的聊着,凡是有回答她问题的她便送块糖算是奖励,如此倒是调动了孩子们的积极性,孩子们东一句西一句的跟她聊了起来。   萧敬之看着面前的一幕,突然间就想到了‘赤子之心’这个词,这或许是谢宸安身上最为珍贵的一点,也是她与众不同之处。   谢宸安大概问了一下孩子们上课的感受、能不能听明白夫子在讲什么、回家后有没有功课要做、功课重不重、私塾里的饭好不好吃等问题,基本上都是一些浅显的问题,孩子们对此回答的都很顺畅。   谢宸安最后给她们留了一个任务,让她们在纸上写出想象中最希望宛临变成什么样子,并且表明若是有人对宛临各方面有什么意见或建议,或者对她本人有什么想说的也都可以写在上面,若是有顾虑可以不在上面写自己的名字。   众人答应下来。   谢宸安随后让夫子带着几个还没有学会写字的孩子到她面前,让几个孩子将自己的想法说给她听。   其实这几个孩子年纪都不大,说起话来也是童言童语,并不真的值得重视,只是谢宸安却不想让这几个孩子觉得受到了冷待,产生自己不如别人的感觉,一年内没能学会写字是很正常的,她们不应为此而自卑。   几个孩子嘀嘀咕咕的跟她说了半天,把谢宸安给逗乐了。   等到谢宸安从这边离开到另外一个教室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这边的孩子基本上都是十一二岁以上的,这边夫子的态度也明显是严格了很多,众人这个时候正在被夫子询问自己的观点。   谢宸安听了一会儿,发现里面有几个孩子的思想比较成熟,回答问题逻辑清晰,很有自己的见解。   想到这儿谢宸安忽然意识到这个世界里的人都早熟,十四五岁都是已经可以谈婚论嫁,可以出任朝堂的时候了,想她几个皇姐就都是十三岁就到朝堂为官的,十五岁便赴封地上任了,而她也是十四岁便迎娶了萧敬之,十五岁生日刚过就来了封地……   这年龄轮到她自己身上的时候她倒是不觉得如何,而轮到这些人身上,她总觉得人家还是孩子,这让她不免有些汗颜,现在想来她也才过了十七岁生日没多少,真的说起来她也没比这些人大几岁。   谢宸安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随后带着几人到了教室之中。   这边的孩子明显反应更快,猜到她的身份之后纷纷快速起身行礼。   谢宸安拉着萧敬之在上位一同坐定,而后与她们也聊了一会儿,等到离开之际她也留了同样的任务,让她们写下来后统一交给夫子。   冯清和陶笑过来一趟也是了解了不少情况。   谢宸安此前跟冯清说过这边的情况,也提到过想给孩子们提供更便于上学的条件,让她过来也是为了让她切实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   至于为什么让陶笑过来,其实主要是因为陶笑负责这些三教九流的人,后续如果有更多的孩子过来上学的话那肯定也是需要更多的夫子的。   说到这个,谢宸安觉得或许可以成立一个教育组,专门由夫子和其他一些参与教育的人参与其中,其职能大概类似于前一世的教育局这样……   不过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现在这边的孩子不多,倒是暂时用不到考虑这方面,而至于后续的事情,还要看一下后面的发展再行决定。   今次的事情谢宸安其实也就是过去看看大概的情况,至于后续如何自然还是需要再多观察思考之后再定下来。   回到王府之后谢宸安对着萧敬之问道:“看你一路上都很沉默,是在想什么?”   其实今日萧敬之不止在路上沉默,便是见到孩子们的时候也比较沉默,他似乎一直在思索着什么。   “妻主对这些孩子的期盼是什么?”萧敬之忽然问道。   谢宸安思量片刻之后回道:“大概就是希望他们成为有用的人。倒也不是盼着她们每个都能成才,只盼着这些孩子识字之后能够在个人层面上有更好的发展,若是能够对宛临,对国家产生积极的作用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萧敬之想的却要更深远些,此前的时候他私心里其实并不是很赞同谢宸安这样的举动,这也是他当初让谢宸安先少量的选一些孩子进行试验的缘故。   少量的人并不会产生多大的影响,但如果有大量的孩子都学会了读书识字,对事物各方面有了更深的见解,那从某些方面上来说很容易会打破整个区域的平衡。   这些孩子无论出身如何,只要她们接受了高等的教育,能够读书识字,那便不太可能再如同其母辈一般的在田间耕作,人的能力决定了她的野心,一个人连读书识字都做不到的话,在很大程度上是没有发展空间的,这也就致使了她们更容易接受各种安排,而反之,她们会想更进一步,会想要尝试各种的方法和手段,会想要拥有更多,这一点无疑是危险的。   朝廷每年通过科举选-拔-出来的人才是有限的,而能够读书识字的人越多,参与科举的难度也会越大,这只是其中一方面的影响。那些真的通过这种方式而进入朝廷的人若是多了,她们一旦结盟的话,也无疑会动摇现在各个世家大族的根基,这从某些层面上来说也是很危险的。   这些都是他此前思考的问题,而今日他却想到了另外一个层面,若是宛临的这些孩子都是经由谢宸安的手培养出来的,若是她们早已经耳濡目染将对宛临忠诚,对谢宸安忠诚刻入了骨子里呢?   无需太多时间,只要十年,二十年,等到这一批批的孩子长成,那这宛临便会彻底成为她的天下,任何人再不能动摇半分,即使日后谢宸安不做皇帝,即使新皇上任派人来攻打宛临,只要宛临没有到弹尽粮绝之日,她都会是安全的。   他不无私,他永远也不可能像谢宸安一样付出不计回报,他付出的,需得让人加倍的还回来。   “我想今年再多招收些孩子回来,你觉得如何?”谢宸安问道。   “很好,日后可以每年分批招收一些孩子,让更多的孩子接受教导。”萧敬之温声道。   谢宸安瞬间笑了起来,“这点上你倒是跟我想的一样,我之前还想过普及教育来着,不过那个难度太大了,一批一批的慢慢来也是极好的。”   萧敬之抱住谢宸安,细细的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他们想的从来都不一样,他们从本质上就不是同一类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30 20:23:39~2020-05-01 16:23: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菱玉l 100瓶;若 5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谢宸安虽然是计划着再招收一批学生, 不过这招收的条件却不太好限定,若是一下子招收太多学生的话怕是没有合适的地方做学校,而且后续人多了还会有很多各个方面的问题。   谢宸安叹气,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这么多的孩子,若是都招收了这得要多大的场地才能容得下她们,而且将这些孩子聚集到一起的话也不太好管理,还有钱财方面……”   萧敬之放开谢宸安, 开口道:“妻主也可以换个思考方式。”   谢宸安看向萧敬之。   萧敬之说道:“妻主不一定要将这些孩子都聚集起来, 也可以从夫子入手。”   谢宸安开始的时候没听明白萧敬之的意思,等到听了他的解释之后方才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因为受到前一世的影响, 谢宸安想到普及全民教育的方式首先就是建立一所或者几所学校,然后聘用很多的夫子,让夫子在学校内教授这些孩子, 而现在的时代不同, 他们所面临的情况不同,目前的情况采用前一世里的这种学校制度明显是不现实的,反倒是萧敬之提出的这种从夫子入手的方式更为符合这个时代的特点, 也更加容易实现。   这个时代的教育其实并不是以学校为核心,而是以夫子为核心的。   基本上都是有一定才学的夫子开设私塾,而后周围的家长闻讯将自己的孩子送过去学习。   当然,这学生的多少也跟夫子本身的才华和名气有关, 自然是名气越大的夫子越受欢迎。   而这些夫子们的主要收入来源就是收学生的时候学生家长给的束脩, 这束脩其实就是学费,而夫子就是靠这些学费来维持日常的开销的。   宛临之所以上学的孩子少, 以目前的情况来推测可能是有如下几个原因。   第一,宛临本身的夫子少。这个年头每个私塾之中的学生都不多, 少的只有几个人,多的一般也就几十人,若是夫子数量少的话自然很多学生求学无门。   第二,很多学生家长付不起束脩。这个世界没有义务教育一说,夫子就靠这个吃饭呢,自然不会让学生免费入学,所以这个学费也成了一个关键的因素。   第三,学生父母买不起书籍和笔墨纸砚,私塾也不可能给学生免费提供这些,而若是连这些最基本的东西都供给不起的话,即使能够勉强拿出束脩的钱,上学一事也依旧是艰难。说起来这个世界里的笔墨纸砚和书籍都是较为昂贵的,普通百姓买不起也是正常。   第四,很多人本身不重视上学,觉得孩子学这些没有用,不如在家里帮着干活。   而这四点若是简单来说的话就是老师少,上学难,上学贵,轻视教育。若是她能解决这四方面的问题,那宛临孩子的上学一事也就可以彻底的解决掉了。   夫子数目的问题谢宸安目前也只是猜测,具体宛临有多少夫子,这件事还需要让姚笑去具体统计一下,或许应该统计的更详细一点,比如说是宛临有多少夫子正在开设私塾,有多少的夫子曾经开设过私塾但是现在没有再开设了,还有多少人本身有才学也有这方面的想法,但是却因为各种条件限制而没有能将私塾开设起来的。这三种情况加起来才能说是宛临总共的夫子数量。   不过前一种还算是容易统计,而后两种却是很难给出具体的数目的。   谢宸安寻思了一下,觉得这方面倒是不如让秦单来看看怎么宣传一下,让人去找这些人倒是不如让这些人主动送上门来。   而要想减少学生的学费和学生家长的负担,那这财政方面的补贴自然是少不了的,不然若是没了收入,还有谁愿意来做夫子呢。   而且必要的书籍和笔墨纸砚这些,也最好由官方来提供,这样才能真正的减轻学生家长的经济负担。   谢宸安想到这又想到了这书籍和笔墨纸砚贵的原因,这书籍方面她倒是知道的,主要是在这个世界印刷术并不普及,大多数书籍都是要靠手抄的缘故。这活字印刷术是小学课本里面就在学的,谢宸安对此印象深刻,倒是可以让人仿照着去试试,看看能不能通过这种方式把书价降下去一些,这也便于后续大批量的印刷学生教材。   至于笔墨纸砚方面,她倒是一时间没有让这些东西降价的方法,这一点可以让人去琢磨,不过这些相对来说这些都还算是一次性投资,毕竟一个学生有两支笔,一块砚,一条墨就可以用很久,唯一大量耗费的反倒是纸张。   谢宸安又想到了前一世里面某宝上卖的那种练习毛笔字的水写布,只要用毛笔沾水就能在上面写出字来,等到晾干之后还可以重复使用,这倒是个十分简单省钱的法子,最适合初学写字的孩子们,这个东西若是能够做出来再普及开来的话,那自然是会解决掉很大一部分问题的。   而关于最后一点则是观念的问题,想要改变这种观念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也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就能做到的,想要做到这一点还是需要长时间的观念上的灌输。   谢宸安目前为止并没有强制百姓改变这种观念的想法,而宛临的百姓人数众多,她也没想过强制大家将孩子全都送去私塾,这样一刀切的方法在这个世界并不适用,而且现在方才开始教育,这一点也不现实,一步一步的来,先让想上学的,家长也愿意送其上学的这部分孩子先开始学习。   后续等她们有了学习成果之后自然会有更多人愿意跟着加入其中,就像是当初开始的制瓷和刺绣课程一样,随着第一批人的宣传,后续加入的人自然只会越来越多,毕竟其中的好处是有目共睹的。   谢宸安想通这一些之后瞬间就来了兴致,当即便站起身,让人将安绍和姚笑叫过来。   来人听了吩咐之后急匆匆的去了。   谢宸安抱着萧敬之狠狠的亲了一口,他真的是太聪明了,这几句点播真的是解决了她好大的难题,直接帮她拨开了迷雾,找到了最适合宛临现在发展的方法。   萧敬之见谢宸安这幅激动的样子跟着笑了起来。   安绍得了消息来得很快,谢宸安当即给她讲了水写布和活字印刷术的原理,而后让她回去试试能不能制造出来,并且表明这件事现在放在首位,让她尽快弄出来。   萧敬之虽然对谢宸安时不时就会冒出来新奇点子这一点已经习以为常,但是听她提起这两种东西却仍旧是觉得有些赞叹,这些东西是他此前未曾想到的,如今听谢宸安这么一说方才发现了其中的便利之处。   安绍对此新鲜事物也是有着几分意动的,她这边农耕工具的事情已经忙的差不多了,这个时候手头除了弹药制造倒是也没有旁的事,完全能够抽出人手来在这方面做尝试,她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一边应了下来。   姚笑虽然也是听到传话之后便匆忙赶过来的,不过却仍旧是晚了一会儿的功夫,她来的时候安绍已经离开了。   谢宸安让姚笑统计下,看看宛临现在有多少正在开设的私塾,顺便统计一下现在宛临境内有多少的夫子。   私塾的数目比较好统计,而关于夫子这方面也只是先让她大概去看看,剩下的后面若是真的准备有动作的话自然会让秦单帮着宣传,到时候各项补贴政策下来,真的有教书育人打算的人自然会主动上门。   姚笑这头也领命去了。   谢宸安准备先观察一下情况,等到安绍这边把活字印刷整出来,有了可以批量印刷的前提,了解了现在宛临的具体教育方面的情况,心里有了数之后再开始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次日的时候两个夫子将孩子们写下的‘信’送来了王府。   谢宸安此前让孩子们写这些也是想要了解一下她们都是怎么想的,这个时候看着手上稚气未脱的文字,谢宸安倒是来了兴致,开始一张一张的读了起来。   萧敬之坐在谢宸安的身侧,也随意的拿过了几张看了看。   孩子们对于未来宛临的想象大多数都还是很朴实的,前年因为蝗虫而导致的□□还近在眼前,大多数人对此的恐惧都还没有褪去,有不少人觉得宛临现在的现状已经是很好了,只希望能够一直维持现状,以后不再挨饿,可以吃饱穿暖。   谢宸安开始觉得自己留的这个论题可能是有些太大了,对于这些孩子而言她们对宛临的未来还没有多少的代入感,未来这个词本身也有些太过宽泛了,此前她就曾读过这样的一段话,说是吃穿不愁的人才有时间思考未来,而对于那些眼下活着就已经耗尽全力的人,他们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思考那些。   目前宛临的情况自然说不上是如此的严峻,而且各方面都在稳步提升,后续百姓的生活条件肯定能够有很大的改善。不过对于百姓而言这些还不足以让他们产生安全感,而且仅仅才过去两年,即使是吃穿没有什么问题,想来百姓手中也是没有什么多余的存款的,这般情况下也很难有安全感,不过等到时日长了,等到宛临的商业发展起来了,一切自然会产生新的转机。   有个孩子写隔壁的姐姐因为父母没有在幕府任职,所以没有把姐姐送来念书的资格,但是她也很想念书,希望谢宸安能够准许她和自己一起念书。   谢宸安见此不由一笑,日后等到私塾的事情办妥了,她的这个邻居家的小姐姐自然也就可以上学了。   谢宸安拿过了另外一张,这个倒是认认真真的写下了对于宛临未来的期待,她写的是希望以后宛临可以像京城一样繁华,谢宸安不由失笑,她这心愿倒是挺大的,京城乃是全国之首,大饶多少年来都定都于此,京城的繁荣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而是数百年的积累和沉淀,这一点宛临只能望其项背。   不过有梦想总是好的,就算在她的手里宛临发展不成这般,但是宛临有如此多的子民,子孙后代无限绵延,或许终于有一天这一点能够实现呢。   萧敬之看着手上的几张纸,他的目光集中到了伏晗的‘信’上,观这纸上的文字,这伏晗的年龄应该已经十几岁了,她字体板正,书写也是很有条理,不过这却并不是她能够吸引住萧敬之注意力的原因,她之所以引起萧敬之的重视,是因为她对谢宸安十分尊崇。   她这信上不乏歌功颂德之言,更在最后提出了让夫子将谢宸安所做的这些有利于民的事情在课堂上宣讲,因为她发现她们之中竟然有很多人对此不够了解,同时提出也要把这些告知宛临内的百姓,这才能够让百姓体会到她的用心良苦,让她成为民心所向。   她这信上的歌功颂德之言可以看出是发自真心,而且她对谢宸安的推崇和她的主张都是可以利用的,他的确是需要将这一切宣扬出去,若没有了解并体会到这种种好处又何来的感激和忠诚,就算是谢宸安为宛临做了再多,若是没有一个能将其宣扬出去的渠道也是不行的。   忠诚,这是他所希望看到的,而这种观念总要有人去灌输,后续夫子这边可以经由专门的教导之后再让她们去上课,不过这些孩子这边也是该有些主动做此事的人的,如此内外同时用力效果方才会更加的明显。   萧敬之不动声色的将手上的几张纸放了回去,心中却是记下了伏晗这个名字。   谢宸安又拿过一张,这个孩子倒是有些特别,她上面写的不是自己对于宛临的期待或者是想要对谢宸安说的话,而是单纯的表达自己的苦恼和疑虑,其中甚至写到了‘我真的很努力了,但还是学不会,我明明在农活和其他方面学得很快,我空有一身的力气,但是在读书方面却完全无法施展。我真的又蠢又笨,不配得到这样的机会,我甚至想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可是每次看到父母的神情和期待,我又实在是不忍心让他们失望……”   谢宸安将这封信反复的看了两遍,这上面说的是这个孩子自己的烦恼,却也是一种普遍的现象,从本质上来说因为每个人在智商、能力、经历以及各方面的不同,做同一件事的时候自然也会产生好坏快慢等差异,看她的确是努力了,至少这字写得不错,应该是花费大功夫练过的,至于这学习方面……   谢宸安忽然抬头对着萧敬之问道:“你觉得让刑戮这边派两个人过去教孩子些拳脚功夫怎么样?”   现在朝廷上分为文官和武官两种,这孩子这情况或许学武更好些,而且有这样问题的肯定不止她一个,或许除了教授这些孩子读书写字之外教授她们些武艺也是不错的法子。   萧敬之问道:“妻主是只想在自己的私塾如此还是想要在所有私塾都如此?”   谢宸安一顿,她这自然是只想到了那几十个孩子,这若是按照她们此前商量的方式补贴夫子,让夫子自行开设私塾的话,那肯定是私塾无数,后续这要是每个私塾都派人过去教导武艺的话自然是不可能的,而把孩子集中到一起教学的话就又回到此前的老路上去了……   萧敬之放下手中的茶盏道:“读书写字本就是稀松平常之事,并不需要多高的才智,再说王上本来也未曾想要每个孩子都能成才,让她们都学些基础的读书写字也是好的。至于王上说的习武一事,这些孩子既然在私塾中每上六天歇息一天的话,不如便在这一天让刑戮带人找个地方教授武艺,愿意学习武艺的可以自行前去,妻主以为如何?” 第108章   萧敬之的建议切实可行自然是极好的, 只是这每六天才学一天,怕是短时间之内这些孩子也学不出什么名堂,真的想要走武官之路怕是难得很。   萧敬之看出了谢宸安的顾虑, 继续说道:“学武一事重点不是在教, 而是在练。一日里教授的东西足够让这些孩子消化几天了,再说若是真的有心于此平日里即使没有课程也会自行训练的,凡是习武之人自然是要每日勤练不辍,若非如此是不可能在这方面有所发展的。”   谢宸安闻言点头, 的确是如此, 正所谓是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其实不光是学武一事, 方方面面都是这般,若非是长期的坚持,辛苦的练习, 不可能在这方面取得成绩, 只是这每隔六天才有一次的教授仍旧是让她觉得这时间上的确是少了些。   “先试试看吧。”谢宸安最后犹豫的说道,先试试,不行的话再做调整也是来得及的。   萧敬之笑着应了, 随后道:“日后这些孩子若是真的在武艺方面有所建树的话也可以让都尉司对她们进行考核,而考核通过者直接加入到都尉司之中。”   谢宸安眼前一亮,这倒是一件好事,都尉司这边本来就是计划要在接下来几年继续招人的, 目前这些人跟最低每卫八千人相比相差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这些孩子年龄比较小, 现在开始学习的话算是赶早了,日后说不定真能出一批武艺不错的人, 她们若是能够通过考核进入到都尉司的话,那本身也说明了她们自身的能力, 都尉司那边差的人太多了,那是填进去多少也不够的。   而且这样一来也算是给了这些孩子一个未来发展的方向,她们之中有能力有野心的可以参加科举或者武选,而其他人可以进入幕府或者都尉司,如此一来有了未来的发展做衬托,愿意将孩子送去私塾学习的自然会更多。   谢宸安笑着抱住萧敬之,他简直像是上天派给她的救星,无论是什么样的难题到了他这里都能很快解开,再不用她纠结良久了,有了他的帮扶谢宸安觉得自己这简直就是犹如神助。   “你太厉害了。”谢宸安称赞道。   萧敬之笑,“妻主喜欢我这般么?”   “喜欢,你什么样都喜欢。”   “妻主不会觉得我心思太重么?”   谢宸安有些哭笑不得,“你这应该叫聪明绝顶,能者多劳才是,当然,以你的发量你肯定不会秃顶的,老了也不会秃顶。”   萧敬之没能理解谢宸安怎么会把话题转到秃顶上去了,不由失笑。他每次想跟谢宸安在这方面说些什么的时候,她似乎总是有办法很快的将话题转到旁处,也不知是不是天意使然。   陶笑这边很快有了结果,她去四处查探了一趟,最后给出的目前在宛临境内开设的私塾竟然只有七个。   谢宸安虽然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然而真的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却仍旧是一愣,一般每个私塾从招收几个学生到几十个学生之间不等,这般的话宛临境内能够上学的孩子还真的是凤毛麟角,这比她想象中的数字要低的多了。   这是目前开设的私塾,而宛临境内的夫子,姚元这边大概的统计了一下,大概有二十几个,主要是统计的现在和之前曾经开设过私塾之人。不过这一点目前倒还只是保守数字,毕竟有才能想开设私塾的这些人还不确定有多少,后续这些人或许会成为主力军也说不定。   就算是宛临这边的人手不够,附近还有玉森和临录等地,只要是后续给的补贴到位,想来吸引些人才过来应该不会太难,实在不行到时候给开出一些引进人才的条例也是可以的。   如此又过了几天,安绍这边来了消息,这活字印刷术谢宸安之前已经和她说的很是明白了,是以她回去直接让人照做就是,目前她这边让人做了上千字,已经可以排列出来一些文字了,她这次过来就是带了几张印刷出来的文字。   谢宸安大概看过,觉得还算不错,字迹清晰,用于学习之途已经是足够,而后续若是夫子□□授同一本书上的内容的话那只要作出一套模板即可,这样就能在短时间内印刷出来大批量的书。   而关于那个水写布安绍这边还在研究,目前还没有什么成果,准备继续试试看。   谢宸安得了陶笑和安绍的回复之后心中有了底,于是很快将冯清、管玉、苏迎、秦单给叫了过来。   冯清此前是跟谢宸安去过私塾的,也听过她的观点,对她的想法基本上是了解的,这个时候听到谢宸安再次提及此事倒是不觉得有多诧异,已然是已经提前有了心理准备。   她从头到尾仔细听过,觉得谢宸安的计划是可行的,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不过这举措到底要花费多少的银钱却是让人有些心中没底,她对此有些惴惴。   谢宸安之所以将管玉和苏迎叫过来也正是因为如此,谢宸安当即给众人展示了一下活字印刷术印出来的几页书,而后便让她们开始了计算。   其他私塾基本上没有条件,也很难像她这边一样提供饮食,这一点不好强求,所以这一点不在考虑之中,让孩子自己带饭,家长送饭,或者中午回去吃都可。而剩下就是夫子的收入补贴和学生的笔墨纸砚及书籍的费用了,这则取决于学生的数量。   谢宸安想了想,最后说了五百之数,若是有十个夫子愿意领补助后开始教学的话,假设每个夫子平均教授五十个孩子,那差不多就是这个数目了。   不过这个数目其实是没有太多的科学依据的,后续到底会有多少百姓愿意送孩子来上私塾还是未知之术,若是人数太少了,或者人数太多了,后续该怎么处理都是问题。   管玉和苏迎分别拿了算盘开始计算,最后算出来的结果相差不是很大,其中主要的差距就是在用纸方面,这方面是个不确定因素,一个孩子最后会用多少纸张实在是不好计算。   这个价格目前来看并不算大,以宛临的财政状况来看的话算不得是负担,便是一两千之数也不会造成什么问题,不过这算的也只是一年的花销罢了,后续学生多了之后这方面该怎么处理却又是一个问题,要一直养这些夫子和学生们么?或者说,后续有哪些方式能够创收……这个问题倒是还需要好好想想。   不过想到这些孩子之后应该是有大半会到都尉司或者幕府之类的地方为宛临效力的,这本身便也算是回报了,这些且当是前期投资好了,若是后续商业发展起来,百姓都富裕了,再逐渐恢复收学费的制度也不是不能考虑。   这般想着谢宸安算是松了口气。   谢宸安又跟秦单聊了聊,让她开始为此事的宣传而做准备。   谢宸安又和几人聊了聊关于后续夫子和招收学生方面的问题,不过这几个人都不是专业搞这个的,对此都是有些不太好把控。   谢宸安瞬间觉得自己这边不行真的得开个教育组了,专门负责教育这方面的事情,这样的话无论是组织孩子上课,给夫子发薪水,还是印刷书籍就都有人管了,不然这些事情无论是交到安绍或者陶笑的手上都不合适,这方面的事情又多又杂,无疑会带来很重的负担,还是单独成立一个部门出来比较好些。   只是这部分的负责人让谁来担任倒是成了个难题,谢宸安让几个人想想看,有没有德高望重的老夫子推荐,冯清想了想,倒是还真的想到一个人,这人名叫温宣德,今年已经七十岁了,她在先皇时期参加科举曾经拿了探花的好名次,后来曾经在京中任职三十余年,直到十年前自觉年龄大了,这才主动提出了告老还乡,带着一大家子人重新回到了宛临。   因为她的才学和经历,在宛临之中她也算是极为德高望重的了,不过她老人家回到宛临之后的这十来年来倒是一直都是修心养性的状态,不怎么理会世事,只醉心于书画,很少见外人。   谢宸安听了她这情况之后觉得这当真是再合适没有了,她要是能够出山掌管教育这方面的事情,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即使她不愿意管理这些杂事,只统领全局也是可以的,剩下的这些事让手底下的人来做也就是了。   不过这样的人自然不好一道诏令将人强行召过来,谢宸安觉得还是她自己去亲自拜访一下比较妥当些。   谢宸安问清楚了她的具体位置,等到几人离开之后便笑着问萧敬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一趟,咱们也来个三顾茅庐展现一下诚意。”   萧敬之对于谢宸安偶尔会冒出一些奇怪的词语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已然从她的话语之中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于是便点头答应下来。   谢宸安不知道温宣德其人,他却是知道的,他十岁的时候正值萧战被困在前线,这温宣德是当年少数开口为萧战求情,恳请皇上第一时间派兵增粮前去营救之人,可惜当年女皇并未采纳她的建议,而她的言官之路也就此终结,当初她是真的想要回来养老还是心灰意冷之下才做出的这般举动却已经是不可考究了。   萧敬之对此人的确是有着几分好奇与敬重的,他倒还真的想亲自去拜访一下她。   次日恰好天气不错,谢宸安让人准备了些礼品,而后就由刑戮等人陪着一同前往温宅。   温宣德多年在京城为官,虽然是当得言官,基本上是两袖清风,但多年下来到底还是有些私产的,而且离开京城之时她将此前在京城之中购置的宅子也卖了,是以回到宛临之后反倒是过得不错,银钱上面并不缺,这也是她之所以能够安安生生修身养性的关键。   谢宸安昨日里也做了些功课,知道前年蝗灾之时这温宣德曾捐出过不少的粮食用以赈灾,从这一点上便可以看出她是个正直之人的,这样的人来做教育是很让人放心的,至少不用担心她会把孩子给带歪了。   谢宸安了解到了这一点之后自然对这温宣德更为中意了。   谢宸安到温宅之时着实是把温家的人给吓了一跳,宛临王这般亲自前来拜访自然是件了不得的大事,温家全家人都亲自出来迎接。   温宣德虽然是读书人却没有在谢宸安面前摆什么架子,而是恭恭敬敬的给她行了礼。   谢宸安匆忙亲自将老人家搀扶了起来。   温宣德长得慈眉善目,一眼看上去便有些和蔼之感,谢宸安这么一看就更加觉得她适合做教育了,她这样的人反倒是很难想象她之前是做言官的。   谢宸安也曾经见识过朝中的言官,该怎么说呢,这些人基本上都是以挑刺为生的,便是连范永熙这般的德行修正之人都被言官挑过刺,足可见其威力了。   这倒也不能说是贬低言官,自古以来言官的存在的确是揭发了不少问题,也的确是为国家的发展提出了很多行之有效的建议,只是言官之间也是不同的,其中拿着鸡毛当令箭,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就找茬,搅得人不得安生的也的确是存在的,是以历朝历代的人对于言官的评价都是有些一言难尽,这也就给谢宸安留下了些不是那么美好的印象。   温宣德引着谢宸安和萧敬之一同到了前厅。   在这么多人注视的情况下有些话不是那么好说,谢宸安见此便让其他人去各忙各的了,只将她的夫郎和两个女儿留下了,温宣德到底是年龄大了,让她帮忙这事除了她个人的意愿之外也是要看她的身体情况和她家人的意思的。   温宣德是长辈,这又是在她家中,谢宸安自然让她坐在上位,只是如此一来她身侧便只剩下一个上位了。   萧敬之在下首和温宣德的家人同坐自然是不妥的,而谢宸安也不想让他站在自己的身侧,所幸让他坐在了上首的位置上,自己则站到了他的身侧。   萧敬之对于谢宸安这般的体贴行为是有些习以为常的,不过在旁人面前他一向都是比较注意这方面的,但是今日不同于往常,据萧敬之所知这温宣德本身就是个宠爱夫郎的,也一直没有纳侍,若非如此便也不会只得两女了,由此他判断出谢宸安这样的举动应该能够得到她的好感,于是便没有推拒。   温宣德见到二人这般的琴瑟和鸣果然露出了几分笑意。   温宣德对于谢宸安的这番举动未说什么,温家的其他几人却有些战战兢兢的,她的大女儿最后拿了把椅子放在萧敬之的身侧,请谢宸安落座。   谢宸安对此略微觉得有几分好笑,但是眼见她不坐下的话温家这剩下的几个人也无法安心落座,便也就坐了下来。   此番倒是萧敬之先开口了,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同时为她老人家当初的帮扶之举致谢。   温宣德从京师回来的时候谢宸安和萧敬之的年龄都不大,是以她对二人都未有什么深刻的了解,这个时候听到他是萧战的儿子不由感慨道:“平远将军这些年来不易,你父亲他也是个值得钦佩之人,当初的事情你倒是不必谢我,真的说起来我也没能帮上什么忙。”   谢宸安听了二人的这番话之后方才知道她老人家和萧战竟然还有些交情。   温宣德感慨过后看向谢宸安说道:“王上到宛临之后的种种老妪也都有所耳闻,王上来到宛临实乃是宛临之幸,王上若是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不妨直说。”   谢宸安倒是没想到和她打交道竟是要比自己想象的容易很多,当即笑道:“实不相瞒,倒还真的有想要麻烦您老的事情,主要是关于宛临这些孩子们念书的事情。”   谢宸安将自己的想法和对未来的安排,以及打算采取的举措都说了。   温宣德未曾想到谢宸安会因为这样的事情来找她,但是等到她听过了谢宸安的话之后却是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谢宸安此举基本上可以说是前所未有,这是心怀百姓之举,受益之人远远不是一两人,而将是宛临整整的一代人,乃至后续的无数代人。   温宣德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她从座位上站起身,直接对着谢宸安跪了下去,她曾经猜测过谢宸安来找她到底是因为什么,也曾想过她这样做的缘由,却没想到竟然是如此……   谢宸安没想到她会突然有这么大的反应,倒是被她这一跪给惊了一跳,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快步上前将人给扶了起来。   “这实在是宛临之幸!”温宣德直到站起来的时候仍旧是在这般的说着。   谢宸安见此不由心生感慨,她来之前万万没想到温宣德竟然是这样的人,此时她对这老人家不由心生敬意。   这件事就此定了下来,温宣德表示愿意接受谢宸安的委托,花费全部的心力来帮助宛临的这些孩子们上学,让她们学到更多的知识,过得更好。   谢宸安至此也算是心中落定。   温宣德实在是热情,谢宸安与萧敬之一行人在她家吃完午饭之后才一同离开。   谢宸安看着萧敬之说道:“这教育方面有了温宣德坐镇基本上可以说是能够放心下来了,之后这方面的事情就可以放心交到她老人家的手上了,之后让她看看挑些辅助她的人,教育组这边便算是正式成立了。”   萧敬之沉吟片刻问道:“这方面的事妻主打算全部交由她的手上?”   谢宸安点头,随即问道:“你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倒也没有不妥之处,只是这夫子的人品和学识还需要考教,另外我觉得最好能给这些夫子们定下一些条例,统一进行宣讲,如此也可避免在之后产生问题。”   谢宸安听了萧敬之这话瞬间就明白了,他这说的就是岗前培训啊……   他的思想竟然如此潮流,连这方面都想到了,不过不得不说这方面的确是应该注意的,若是没有一些具体的行为规范,后续很容易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第109章   规章和条例的确是要有的, 这样的话也有了奖惩的具体标准和行为准则,让人可以有所依照。   谢宸安开始盘算了起来,这古代的夫子可没有不能体罚的规矩, 这打手板应该首先提点下, 倒也不是说不让夫子教育学生,但这方面还是要注意些为好……   剩下的谢宸安陆陆续续的又想出了两三条,至于其他的她暂时想不到,不如就交给温宣德和其他人来想。   谢宸安此时自然是不知萧敬之提醒她这一点与她想的却是颇有些出入, 她想的是岗前职业培训和规章制度的制定, 而萧敬之想的却是如何给这些人灌输理念,将忠诚的想法直接植入到她们的脑海中去。   马车内没有旁人, 谢宸安一放松下来整个人的注意力就又到了萧敬之的身上。   萧敬之今日穿了一身藏色长衫,这颜色略微有些暗,不过穿在他的身上却越发显得他皮肤白皙了, 他只随意的坐着, 姿态却仍旧是显得十分优雅,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矜贵温润之感。   谢宸安莫名的被他吸引了视线,只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砰砰的跳了起来。   这个人果然是无论见过了多少次, 无论与之相处多久,都仍旧是能让人感觉到这般的摄人心魂。   萧敬之感受到了谢宸安的视线,柔声唤道:“妻主。”   “哎。”谢宸安答应了一声,随即觉得自己这接地气的一声答应瞬间让此前的那种感觉下跌了一个等级, 她有些尴尬的继续说道:“我在。”   萧敬之将手放在了谢宸安的胸前, 果然感受到了手掌下不规律的跳动。   这个人在为他而心动,这一刻他第一次如此明显的感受到了这一点。   萧敬之按住了谢宸安的肩膀, 然后俯身吻了上去。   谢宸安心脏跳的更快了,这种时候满脑子少儿不宜的画面, 甚至有点忍不住想来个马车PLAY,不过可惜车夫没给她这机会,因为很快他们便回到了府上。   谢宸安干咳了一声收回了自己的思绪。   萧敬之松开谢宸安,手指在她唇边擦过,为她擦去上面湿润的痕迹。   谢宸安一本正经的拉着萧敬之下了马车,然后拉着他的手回了房间,在此之后两个人便遣散了服侍之人,将房门便紧闭。   欢-爱之后谢宸安与萧敬之并排躺在一起,两个人身上的薄汗未消,她的身上带着残存的餍足感,此前一直跳动得不规律的心脏这个时候终于恢复了正常。   她静静的看着萧敬之,有的时候真的想不明白这个人到底为何让她如此这般的心动。   萧敬之抬手为她将凌乱的发丝捋顺。   谢宸安有种想要说些什么的感觉,想要对他表达自己的感情,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是在他的肩头亲了一下。   温宣德没有多耽搁,第二天便亲自到了幕府,而后与冯清和管玉、苏迎、姚笑等人商量起了后续的具体安排。   谢宸安也过去旁听来着,结果几个人都表示这边的事情有她们来即可,让她去忙别的事情。   谢宸安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嫌弃了一样,顿时有些相顾无言,不过想到她们这边后续有什么打算自然会跟她说,她也用不着一直等在这里听她们从头到尾的讨论,而她之前的想法和观点其实已经基本上都跟几个人说了,后续若是有想到别的什么再跟她们说就行,的确是用不着一直将时间耗在这里,而且她在这里或许也会给她们压力,让她们觉得说话没那么自在……   谢宸安自以为是理解了几人的想法,于是顺了她们的意,就这样离开了。   不过谢宸安却是不知道几个人之所以让她去忙别的不是嫌弃她,也不是觉得有她在压力大,而是单纯的觉得她那边事情多,不必在此处花费太多的精力,所以催她去忙别的。   宛临内有无数的事情需要她作出决断,她们这边的事情基本上已经有了大致的安排,便用不上她费神了,而且有温宣德在这里,她们都觉得这件事基本上是已经稳了,所以才说出了这般的话。   不过这点儿的理解误差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萧敬之抽时间见了一次伏晗,两个人具体谈了些什么就没人清楚了,在此之后伏晗明显活跃了很多,最后更是凭借一己之力带起了一阵对于谢宸安的崇拜潮流,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温宣德这边和几人聊了几次,最后写了一份正式的文书递交给谢宸安,其上对于这次大批量扶持私塾给出了种种详细的实施方案。   谢宸安仔细看过,发现上面涵盖了夫子的补贴计算方式、夫子的规章制度、此次招录学生的要求、需要提供给学生的个人物品、后续一些问题的处理方式、夫子渠道扩展,以及明年第二次招收学生的一些建议。   这些人果然比她想的全面,其中不仅涵盖了她之前所想到的所有问题,更是对其有所补充。   谢宸安觉得这基本上可以直接实行了,不过转念想到了萧敬之此前说的岗前培训,这事儿倒不如让他也来跟温宣德说一下自己的想法,这个岗前培训还是挺有必要的。   谢宸安让人将萧敬之请了过来,而后让他在这件事情上跟温宣德详谈。   有谢宸安在场,萧敬之的话说的便没有那么直白。   萧敬之话说得含蓄,中间绕了几道,的确是把谢宸安给绕进去了,但是温宣德多年在朝为官,本来也是老油条了,这件事情自然是难不到她,她对萧敬之的意思全都了解了。   说起来温宣德初听之下也是皱起了眉头,这跟她想的不一样,她希望这些孩子能够有自己思考问题的能力,而不是给她们灌输进什么样的思想。   但是转念想到谢宸安来宛临后的种种作为,再想到此时在京城之中斗得不可开交的另外几个皇女,和满肚子阴谋算计的女皇。她脑中将所有人过了一遍,发现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些人之中竟然没有一个比谢宸安更值得效忠的了,她一口气卡在嗓子里,只觉得这场面实在是有些荒唐。   萧敬之心中对于温宣德也是很敬重的,于是缓和了语气,又劝慰了一番。   温宣德听萧敬之这话语中的意思基本上类似于耳濡目染,倒也算不上真的强制孩子们做什么,也就缓和了态度,两人又商议了一会儿,最后将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讨论过后温宣德看向从始至终都任凭萧敬之作为的谢宸安,在这一瞬间心中忽然闪过了几个念头。   温宣德虽然已经离开京城多年,却也在早年的时候听闻过谢宸安的愚钝之名,她现在看起来虽然没有大碍,但若是说她小小年纪便能在短短两年时间之内有这般的建树,那却是让她难以相信的,但若是这里面有一部分萧敬之的手笔的话,那倒是解释的通了,毕竟当年楚玄可是以一人之力救下了前线数万将士之人……   温宣德念及如此不由有些感慨,这世上的男子真的让她敬佩的也不过是寥寥,而楚玄无疑算得一个,只可惜他英年早逝,他的儿子能有这般的作为也就不让人觉得奇怪了。   谢宸安此时自然不知道在她老人家的眼里已经把她做的这些事分了大半的功劳给萧敬之,不过即使知道了她大概也只会一笑置之,毕竟她这一路走来萧敬之的确是在很大的程度上帮扶着她,若不是萧敬之的话她就算是最终仍能走到这一步,却也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而且很多事情她绝对无法做到处理的这般好。   温宣德在与萧敬之达成了一致,并经过谢宸安的准许开始直接进入执行阶段之后便离开了。   她在这之后的事情就更多了,她需要让姚笑把之前说到的夫子都带过来给她看看,还有安绍那边,她对那活字印刷术还是有些好奇的,这个她得亲自去看看,谢宸安刚同意她从那边带几个人和活字印刷的模板回去,之后也是该跟夫子们合计一下选用哪几本书最为合适,还有……   谢宸安看着温宣德的背影,心中不由觉得有些感动,她这样的老人家愿意在这个时候出来为宛临的教育事业费心劳力,愿意带动宛临的发展当真是不易。她这样的人基本上金钱和权势都已经无法再打动她了,她曾经拥有过很多,如今也是什么都不缺,她之所以这么做,仅仅是因为自己一颗想要有利于后人的心罢了。   温宣德做事还是很有效率的,在这之后她很快对夫子进行了一波筛查,留下了可靠之人,同时把目前已经开设私塾的夫子也叫了过来。   温宣德也算是宛临的名人了,几人自然是认识她的,在这种时候直接过来面见温宣德,几个人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宛临要开免费私塾的这个事情有的人已经有所耳闻。   她们此前已经是收了钱了,这个时候这么一大批的免费私塾开起来的话她们这边无论是名声上还是从观念上,自然都是会受到其他人的排斥的,这对她们来说明显是有些不利,在这样的情况下温宣德将她们召集过来未免让几人心生疑虑,有些不太清楚这边对她们现在这种情况是怎么想的,打算怎么处理。   温宣德对于几人的态度很是和蔼,她将自己的意思传达给了几人,简单来说基本上就是招安,如果她们愿意接受她这边统一领导,将手上已经收到的学生的学费退回去的话,那她们之后就可以享受跟这边的其他夫子一样的待遇,也可以直接从她这边拿钱,并且已经招收的学生也将领到书籍和笔墨纸砚,而已经招收的学生这边也会按照人头发放补助。   几人几乎没有思索的就都同意了下来,她们的私人私塾和官府这边扶植起来的私塾比起来的话根本没有竞争力,毕竟有了免费上学还能领书和笔墨纸砚的机会,谁还愿意花钱上私塾呢,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已经是大势所趋,既然如此不如顺势前行。而且这样做她们获得的收益还更加稳定,毕竟官府按照学生人头发钱总比让学生父母过来交钱要来的容易也靠谱的多了。   见几人都愿意,温宣德便又温声鼓励了几个后辈几句,而后让她们几人先回去退还学费,而后统一按照萧敬之的意思与其他人一起参与‘岗前培训’。   在‘岗前培训’上温宣德基本上将此前想出来的那些规章制度都跟她们说了,更是将自己对于这些孩子的培养计划,决定使用的教材,上课方式,以及一些教书育人的经验分享了出来。   萧敬之这边让楚涧去给夫子这边上了‘思想课’,让她们从根本上意识到谢宸安为宛临带来的改变。   楚涧本来身为商人就是个贯会跟人打交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虽然核心主旨是这般,她偏生能把这话说的动人,而且她说的这些话本来也不是无的放矢,谢宸安来到宛临之后的种种原本大家就都是有目共睹的,这等的情况下倒是有不少人真的将她的话听了进去,从而在心中对这话产生了认同感。   楚涧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扫了一圈,对于自己的此次教育还是颇觉有成就感的,而这样的教育不止一次,而后的次数多了便会逐渐给人以心理暗示,而且温宣德那边本身也会传播相似的观点,时日长了,这些人自然会耳濡目染,也会将这种观念在孩子们和其他人面前无意中流露出来。   夫子这边的‘岗前培训’持续了三日,而后温宣德便组织她们每个人先行领一部分钱,回去准备开设私塾了,后续等到她们把私塾开起来就可以按照此次的招生要求进行招生了,后续再根据她们招收的学生数量进行二次补助,而这些书本和笔墨纸砚都是会直接让人送去私塾,发到孩子们的手上的,这样也避免了有夫子误报而从中获利的情况。   关于这方面也是在规章制度之中有的明文规定的,一旦真的有夫子做出了这样的事情,那是永不会让其再做夫子的,更会在宛临之内将其罪行公布于众。   在这个时代里文人都还是比较重视名誉的,这样的规章制度无疑能够起到很大的威慑作用。   安绍这边一早儿就领命做出了多个模具,等到温宣德过来给她讲了具体的使用方法之后就把人和这些模具都交到了她的手上。   温宣德如视珍宝,让人小心翼翼的将这些带回了自己的地方。   说到这个,谢宸安此前刻意选了个清静之所给温宣德,几乎是把那片地化作‘教育局’了,更是给她拨了几十个人任凭她差遣,此前召集夫子们‘岗前培训’也是在此地进行的,如今她也是将这些人手和东西直接带了回去。   温宣德回去之后便让人开始按照书上内容摆模板,准备争取在夫子这边的私塾正式开始讲学之前就把书籍印出来。   笔墨纸砚的事情自然也是不能多耽搁的,这件事谢宸安让苏迎帮着温宣德一同置办,这几百套的东西不是小数目,苏迎是个杀价能手,有她在想来能够节省些成本。   秦单那边也开始了各方面的宣传,让百姓知道这件事,等到后续私塾开设之后可以直接就近将自己的孩子送去私塾念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02 16:09:27~2020-05-03 09:16: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小白白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0章   此后又过了一个多月, 这些私塾陆陆续续的开了起来,这次主要面对的学生是相对来说年龄稍大一些的,她们本身已经等不及了, 而其他年龄稍小些的孩子再等一年也是无妨, 若是今年一切进展顺利的话,明年自然会开设更多的私塾,到那个时候谢宸安希望能够满足所有想要主动接受教育的孩子们的意愿,让她们都能够有书可以念。   报名的人数比预料中的多些, 足有七百之数, 不过好在跟之前的预期相差倒也不太大,安排起来倒也不成问题。   私塾这边准备得当, 学生也都安排了进去之后,夫子们就开始正常上课。   学生的书籍和笔墨纸砚都发下去之后温宣德又开始琢磨起了别的,今年的这些孩子年龄普遍大一些, 再加上有了今年一年的教授, 明年的时候便可以学一些更为精深的东西了,给她们的教材自然是要重新印刷的,而明年招收的学生年纪小些, 自然不适合和她们放在一起教授了。   之后是直接让新夫子带下一批学生,还是说等到明年的时候让这些学生自主进行选择,倒是一个问题,这个事情还需要再仔细想想, 不过这也是明年的事情了, 倒也不急于一时。   谢宸安去几个私塾看过,见没什么问题, 也跟着放心下来,她转念想到了此前收到的那封信, 刑戮这边每周一次的课程也可以开始了。   学生们上六休一是温宣德这边统一规范的,是以七百多个孩子基本上是每周同一天的假期,谢宸安让温宣德通知夫子们,在第六天上完课之后将定下的教授武艺的时间和地点都跟这些孩子们说了,让她们本着自愿的原则参与。   谢宸安替孩子们选的上课地点是城郊的一大片空地,当天谢宸安是跟着刑戮等人一块儿过去的,准备看看会来多少孩子。   谢宸安估摸着来的人数应该是会在两三百左右,结果到了现场她却有些傻眼了,竟然来了足足有七八百人,她有些不可置信,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每个孩子都对学习武艺这种事情感兴趣,该不会是夫子那边传话中途出了错,让这些孩子以为这是必须参与的所以才都过来了吧?   谢宸安有些不放心的找了几个孩子过来问了问,而后才知道事情并非是如此,今日来的孩子额外多的原因是因为此前有人问过温宣德,若是没有被私塾招收的孩子想来,能不能来一起学武艺,温宣德本着有教无类的原则说可以,于是导致了这样的场面发生。   这些孩子之中本身是有着不少不到这次招生年龄没能念私塾,或者是因为家里的原因走不开,做不到一个月几乎全部时间都在私塾里上课的,是以这个时候听闻这个每六天才上一次又不收费的课程就都跟着过来了,这次来的此前私塾中的孩子算下来的话也就是四百人左右,来了将近一半,剩下的一半全都是听说了消息自愿过来的。   谢宸安看着这一片的孩子心中的感觉有些复杂,珍惜每一次的机会,这的确是件好事。   今日温宣德也过来了,开始的时候谢宸安没跟她讲过这个,是以她并不知道还有这般的学习武艺的课程,后来听说了之后倒是觉得如此甚好,她并不是古板之人,也没有那种重文轻武的想法,她对于武官一向是敬重的,如若不然当时便不会力排众议主动为萧战说话。   她觉得孩子们能够学习些武艺总是好的,就算是不能学得多么精深也总能强身健体、遇到宵小也能有抵抗之能,所以这武艺方面第一次上课她也是颇为重视的,本着跟谢宸安一样的心情过来看了看。   这次来的人数也是超过了她的预期,她对此亦是颇感欣慰。   谢宸安见到温宣德之后便主动到了她的身前,更是惦记着她的身子,让人搬了几把椅子过来,跟她老人家一起坐着观看。   一个孩子见到谢宸安之后就从人群之中向她跑了过来。   谢宸安见到她就笑了。   这段时间谢宸安又去了两趟私塾,基本上对于孩子们都已经有了大概的认识,认出了这个孩子就是此前给她写信苦恼自己一身力气却怎么都学不好的茅廷,说起来若不是她的话谢宸安也还想不到让孩子们学武的这一点,在这件事情上应该感谢这孩子才对。   茅廷前所未有的激动,她对着谢宸安道谢,当初她写过那封信之后不久谢宸安就曾经到过私塾,告诉她这件事情她有办法,让她先好好上课,后续会有适合她的课程出来。   她当是并不明白谢宸安的意思,直到昨天听了夫子的话她这才反应过来,明白了这更适合她的课是什么意思,跟写字读诗比起来,学习武艺无疑是更适合她的。   她激动的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嘴里只是反复的道谢。   谢宸安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说了几句鼓励的话。   直到刑戮这边开始说话之后茅廷才依依不舍的回去了。   温宣德见到这孩子对谢宸安这般的儒慕,不由带了几分笑意,如此看来萧敬之或许是多虑也说不定,以宛临现在的情况和谢宸安的心性来看,凭借她这种种的作为,百姓若是不领她的这份恩情才是说不过去的。   刑戮这次带了二十多人过来,现在来的孩子这般多放在一起集体教导自然是不可能的,她跟手底下的人大概讲了一下今日教导的内容,而后让她们将这些孩子分开,基本上五十人左右为一组,一个人带一组开始教授,剩下的几个人则帮忙维持秩序。   相对于谢宸安和温宣德的感慨来说,刑戮对于面前的情况表现的就要淡漠的多了,练武是件枯燥无味又痛苦的事情,纵使今日抱着好奇或者想要尝试的心态来了这么多的人,但没有强制的措施,本着自愿原则的话下次来的人能够有这次的一半就已经不错了,后续的时候肯定会持续的减少,真正能够坚持到最后的能有一两百之数就已经不错了。   不过这也是平常,习武哪里能够有不吃苦的呢,能够坚持信念,一直坚持下去,这才是习武者应该有的心态,这也只是习武之人所面临的第一重考验罢了,此后的重重考验还多的是,每一条路都不是那么容易走的,习武之路尤其是这般。   自从来到宛临之后这些侍卫就归到了刑戮的手下,这两年多来这些人一直被刑戮各种操练,基本上已经养成了令行禁止,对她的每个指令都能快速的做好,不过面对这些孩子,这些大老粗们却是难得犯了难,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才将这些孩子全都分组好,而后指导她们排队又是耗费了些功夫。   今日的训练内容刑戮方才已经跟她们说过,不过众人对此却都是有些存疑,因为刑戮说的今日的训练内容第一个就是列阵,原地站立半个时辰,而后是扎马步,再之后才是一些基本的拳脚功夫训练。   这些孩子的年龄平均在十岁左右,就这前两个训练就足以让所有的孩子苦不堪言了,虽然说这都是十分稀松平常的训练内容,当年她们入伍之时也都是这么过来的,但是她们当初的年龄却比这些孩子要大上几岁,而且她们也是已经入了伍没有别的选择了……而现在这个情况,她们头儿这是实力劝退吧?   谢宸安看着这些孩子在太阳底下长时间的站着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军训,此前她军训的时候教官的第一要求也是这个,看来无论是哪个时代,这教官的思想基本上都还是挺一致的。   这些孩子站好之后刑戮手下的这些人便会从她们面前走过,而后挨个纠正她们的姿势。   这些孩子还是第一次经受这样的训练,开始的时候都觉得有些好玩,甚至有的一边站着一边聊天扮鬼脸之类的,这些孩子此后都被严厉的训斥了,甚至还有一个孩子被骂哭了。   谢宸安觉得有些不忍心看了,这才只是开始而已,后面这些孩子还不知道会被怎么操练呢。   温宣德看着慈眉善目,心肠反倒是要比谢宸安硬些,她对眼前的一幕并不觉得如何,这训练意志本身就是必不可少之举,只是文武训练的方式不一样罢了,她年少之时也因为心志不坚而常被夫子罚抄书,厚厚的一本书一抄便是数日,这都是寻常罢了。这些孩子经历了这番教育,想来是再也不会觉得学习识字读书太过辛苦了。   此时虽然是春天,长时间的站着却还是让不少孩子出了汗,经过反复的纠正,她们的站姿倒是越来越挺拔,看着真的有了一股子少年军团的感觉。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刑戮才统一让所有人休息。   有不少孩子听说可以休息之后直接坐或者躺倒在地上了,坐着的不管,而躺着的却全都被喝令坐起来。   众人一脸痛苦的坐了起来。   如此休息了一炷香的功夫,而后就是扎马步。   这些孩子别说是扎马步一炷香的功夫的,有的便是连片刻都坚持不了,刚一扎起马步双腿就开始抖,抖的不成样子。   谢宸安观察了一会儿之后将刑戮给叫了过来,问道:“你这第一天的训练是不是有些过于严苛过于难了些?”   刑戮面无表情道:“下盘乃是习武者的根基,下盘必须稳,而后才是其他。”   谢宸安自然知道刑戮这话说的是对的,只是第一天就这么训练,这些孩子怕是吃不消……   刑戮明显是不为所动,觉得自己的训练方式完全没错,就连一边的温宣德也跟着劝道:“王上,这训练之事还是让她们来吧。”   谢宸安:“……”   行的吧,她在这方面的确不算行家,就不参与了,不过她最后还是嘱咐了一句,等到今日练习结束之后一定要带领孩子们做拉伸,不然她们明天怕是一个个的都起不来床了。   刑戮不知道拉伸为何物,听了谢宸安的解释之后应了一声,这都是寻常之事,她是记得的,本也用不着刻意吩咐。   谢宸安也知道刑戮就是这样的性子,便也就不再多说了,只在一边静静的看着。   如此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中午,刑戮下令解散,让所有人回去吃饭,并且通知了下午训练的时间。   有的距离远些的孩子是带了干粮前来的,这个时候直接在原地吃了起来,而剩下的人则三三两两的散了。   谢宸安这边也是有让人备下食水的,见到有孩子没离开却也没有带饭便让孩子过来跟着一起吃些,而刑戮和温宣德等人也跟着一起吃了午饭,而后便开始休息。   谢宸安此前的时候也是想过这些孩子的食物问题的,但是她一来不知道今日会来多少人,二来也是携带大量的食物有些不便,况且有不少孩子住的近,是以最后让夫子通知说让孩子们中午自行回去吃饭,如今看来还好是这般,不然的话如果真的按照她此前的预估准备三百人左右的饭的话那是完全不够这些孩子吃的。   谢宸安还是挺好奇下午的时候刑戮会教授些什么内容的,于是便跟着孩子们一同等着,而温宣德的年龄在这,谢宸安跟温宣德聊了聊,她担心温宣德在这里待上一整天会疲累,也是怕她会因此而生病,所以主动表示她若是累了可以先回去休息,若是有什么话想对孩子们说可以晚上等到训练快结束的时候再过来。   不想温宣德却是摇头,只说是想跟着从头看到尾,想看看这些孩子们的表现。   谢宸安见此也就不再多劝了。   下午的时候回来的孩子明显是少了些,有一百左右的孩子不见了踪影。   这原本也在刑戮的预料之中,她对此完全不为所动,谢宸安见此也是轻叹了口气便不再说什么了,这些孩子这般行为她是能够理解的,毕竟如此劳累坚持不下来也是正常,不过心中总还是有些许失望的。   下午的训练倒是没有上午那么严苛了,基本教授的都是些拳脚功夫,孩子们的气氛跟着活跃了几分,明显是对这个更感兴趣。   这些侍卫每个人在最前方将整套拳法施展了一遍,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都很是兴奋,一个个目不转睛的看着,眼睛里写满了向往和期待。   在这之后便是拆解动作了,这些侍卫将最基本的动作进行拆解,而后开始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进行教授。   谢宸安在宫中的那几年也学了些武艺,虽然是学的不怎样,但是此时看着这些侍卫的教授和孩子们练习的场面,还是能够有个心里判断的,这套拳法很基础,很适合作为初学者来学习,而且也的确是有着一定的御敌之效的,真的练好了是可以用的,并非是那些花拳绣腿之流。   谢宸安瞬间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刑戮,此前觉得她过于严苛,现在想来她的这些安排的确还算合理,这些孩子若是真的能够跟着她一直学下来,那自然是受益匪浅的。   想到这谢宸安不由又想到了萧敬之,萧敬之手底下的人果然是没有一个不是能力不凡的,而他自己就更是这般了。   因着今日想要在这边待上一整日,谢宸安怕萧敬之劳累,所以便没有让他跟着一起过来,不过几个时辰不见,倒是有些想他了。   等到一天的训练结束之后众侍卫开始带着孩子们做拉伸,放松身体,如此以减少次日的疼痛感。   谢宸安见此点头,今天看了一整日,她心中的疑虑也算是彻底的打消了,目前来看这种教授方法基本上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后续的话也是要看这些孩子的个人能力以及是否真的能够坚持下去了。   拉伸过后众人再次列队,众侍卫也全都回到了刑戮的身后,列成两排站好。   刑戮开口道:“我等既然教授你们武艺,便算是你们的入门师父,尔等既然受我们教导,便要谨记,习武是用来保家卫国的,而不是用来欺侮弱小、打架斗殴的,禁止任何人无故动手,若是有所违反,此后便不用再来上课,都尉司也绝不录用。”   刑戮能说出这话倒是让谢宸安有些意外,此前的时候她倒没有想到这一点,这些孩子如今刚刚学习武艺,自然还不会在短时间内显露出什么,不过若是时间长了,有的人仗着手头有些功夫便欺负他人也是有可能的,现在刑戮的这番话为其提前敲响了警钟,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若是没有具体的束缚的话这些人的确会长歪也说不定,而如今有了这样的具体条例,的确是能够让她们安生许多,而且这样的话若是再三提及也会起到潜移默化的作用。   谢宸安瞬间想到前一世看到的电视剧里面的那些大侠,所谓侠者风范便是如此了,从不欺凌弱小,心存公正,这是极为难得事情,的确是需得从小培养,这么想着谢宸安看向刑戮的目光倒是带了几分欣赏之色。   谢宸安却不知这些话并非是刑戮自己想出来的,而是萧敬之让她说的。刑戮哪里是什么侠者,从本质上来说她虽然从不平白欺辱他人,却生性淡漠,没有平白无故帮扶他人的习惯,至于侠者风范什么的,那她也是八竿子打不着,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大概就是她的武艺了。   她的名声不说在宛临,便是在周边国家都是响当当的,基本上是个人见人怕的角色,也就是谢宸安不知前事,兼之刑戮在王府之中表现的无害,跟在萧敬之身边又总是一副乖顺的样子,才会平白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今日的课程便是到此为止了,不过在最后刑戮又补充了几句,基本上就是告诉这些孩子,习武并非是一日之事,需要每日苦练才行,今日所学可以回去之后继续每日训练,并且说了六日后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在这里再相见之类的话。   谢宸安觉得今日应当可以算是完美收官了,待到孩子们陆续离开之后谢宸安让人用马车把温宣德送了回去,而后便跟着刑戮一同坐车返回王府。   路上谢宸安先是夸赞了一番刑戮,而后问她有什么想要的奖励没有,可以提出来,还有侍卫这边,此后这般劳动她们的时候还很多,每几天就要来这么一趟,这本也非是她们职责范围内的事情,自然还是要有些额外的嘉奖才好。 第111章   刑戮想了一会儿, 提出了两点,第一是给这些侍卫多发些工钱,第二就是准许她们教授武艺当日回去之后不用再轮值并可随意饮酒。   这都是小事, 谢宸安自然答应了。   刑戮看着谢宸安,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道:“臣也有所求。”   谢宸安之前说这话的时候本来就是有所准备的,这个时候笑着说:“你直说就是。”   “我想娶百泉。”   谢宸安听言就是一愣,刑戮和百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怎么不知道, 还是说刑戮这是一厢情愿的?   谢宸安想到百泉那爱笑活波的性子, 再想到刑戮这一向寡言少语的面无表情的样子,总觉得他们两个人从各个方面来看都有挺大差异的, 于是问道:“这事儿你跟百泉商量了么?他愿意么?”   “没有。”   谢宸安:“……”   所以果然是暗恋?谢宸安觉得这事儿还得再跟百泉详细的聊聊,看看百泉的意思,不然若是委屈了他可就不好了。   于是谢宸安并未直接答应, 只是说道:“这事还要看看百泉的意思, 你们若是都有意的话自然会为你们指婚,你可以先求些别的。”   “没了。”   刑戮说完这两个字就不再说话了,这么多年来她想要的东西实在是很少, 除了在习武一事上她从不懈怠,一心踏上巅峰之外,别的事情上她几乎是不怎么动脑子,也不怎去想, 而且这些事也用不着她去想, 她只要负责听萧敬之的话就好。   她想要的只有百泉,至于百泉, 他应该也是愿意的吧?若不是如此他为什么要接近她,为什么要待她那般好?   这么想着她突然觉得有点饿, 百泉昨日给她送去的糕点还摆在她房间里,昨日她没舍得一下吃完,留了一半准备今天吃的。   谢宸安回到王府之后习惯性的先找萧敬之。   萧敬之今日难得不在房内也不在花厅,而是在池边喂鱼,她也不知道萧敬之今日怎么会有此等的雅兴,不过她也是不希望他太过劳累的,见他这般悠闲的样子反倒是觉得高兴。   谢宸安撒娇一样从后面圈住了萧敬之的腰身,如今她已经长得快跟萧敬之一样高了,到明年的时候她或许就能真的跟萧敬之一样高了。   说起来她倒是还保留着前一世的审美,不太希望自己比萧敬之高,不过这是女尊世界,她倒也不希望自己太低,若是能够跟萧敬之一样高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萧敬之将手上的鱼食放下,而后将手覆在了谢宸安的手上,柔声问道:“妻主可是累了?”   “倒也不是很累,不过今日孩子们怕是累惨了,回去之后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跟家里人哭诉了。”这么想着谢宸安倒是觉得还有些好笑,于是将今日刑戮是怎么训练这些孩子的从头到尾的给萧敬之讲了一遍。   萧敬之在此前找过刑戮,问过她的打算,是以早已经知道了这些,不过此时听谢宸安这般趣味盎然的跟他讲这些,和跟听刑戮冷硬的说自己的计划之时倒是两种感觉,让谢宸安这么一说倒是好像这一切的事情都变得鲜活起来一样,别有一番趣味,是以他并没有去打断谢宸安,而是笑着听她说这些。   谢宸安说完之后想起了刑戮在马车上跟她说的想要娶百泉的事情,当下问道:“你觉得刑戮她性格会不会有些……”   谢宸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倒也不是说刑戮本身有什么不好之处,只是她的性格明显是有些不太容易相处,尤其是她总是冷着一张脸,而且话也是出奇的少,跟这样的人相处总是有些累的吧?   萧敬之听言问道:“可是今日教授习武过程中她出了什么差错?”   谢宸安闻言笑着摇头,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没把话说清楚,她解释道:“刑戮今日做的很好,能够看出她是在用心教导孩子们的,目前这方面并没有什么问题,就这样继续下去的话想来孩子们应该能够很快就能有所成就。我说的是她和百泉的事情,今日回来的路上我想嘉奖她,问她有什么想要的,她说想娶百泉。”   萧敬之对于刑戮和百泉的事情是一早就知道的,这方面他自然不会像谢宸安一般后知后觉,此前他也曾问过刑戮的意思,刑戮当时表示想娶百泉。   只是当时德音怀孕了,百泉为此而欣喜,想要多照顾他,而且他们四个是谢宸安与萧敬之身边的人,德音怀孕后平日里的活儿他们三人代为分担了一些,是以当时的时候也是比较忙,刑戮见情况如此也就没有提及此事。   现在德音的孩子生下来了,她现在提起此事倒也是正常。   不过这件事对于谢宸安而言或许还是有些突然了,此前刑戮和百泉的事情她似乎并未察觉,而他也因为事情并未定下来而没有刻意提及,她对此倒是全然不知。   萧敬之笑道:“刑戮一贯洁身自好,从来不曾与旁的男子有过牵扯,这次说想娶百泉应当也是真心的,而且她这性子,虽然是话少了些,平日里也总不爱笑,却也并非是苛待他人之人,她若是真的将百泉娶回去的那自然会好好待他的,妻主若是觉得不放心的话,不如叫百泉过来问问他的意思。”   谢宸安本来就有这等的打算,婚姻大事她还是想要听听本人的想法,于是当即让人将百泉给叫了过来。   百泉被谢宸安问到对刑戮这个人怎么看的时候还有些茫然。   萧敬之在一旁将刑戮跟谢宸安提起了求娶他的事说了。   百泉的一张脸瞬间就红了,嘴角也有些不自觉的往上扬。   谢宸安:“……”   行的吧,看这个样子她就已经明白了这是男大不中留了,关键是百泉和刑戮是什么时候互生情愫的,为什么她一点儿都没察觉到呢?   “她很好,我愿意的。”百泉小声的说道。   “既然你们都愿意那自然是好的,不过我看这件事倒也不必太过着急,你可以再多些时间考虑,我也用这时间给你准备点儿嫁妆,过两个月再为你们赐婚,你看如何?”   谢宸安这准备嫁妆之言自然只是托词,王府之中还不差这些东西,自然用不着花费几个月的时间去筹备,她只是还有些不放心,这个时代结婚容易,和离却很难,基本上婚后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纵使有她做百泉的靠山,但是日后若是真的发生些什么,她也很难保证百泉不会受伤能够全身而退。   这并非是小事,她想给百泉时间再多想想,也想观察观察这两人平日里是怎么相处的,说起来她们两个人真的是性格相差太远了,想到两个人在一起的画面便不免觉得有些另类。   百泉倒是没有想到这一重,这结婚的事情他倒是不急,此时只觉得谢宸安说给他准备嫁妆是在调侃他,脸上之前刚刚退下去的红意这个时候又再次爬满了脸庞。   直到百泉走后谢宸安还是有些出神。   当初德音结婚的时候是静宜侍君代为操持的,德音性格稳重,又是他自己看中的人,而对方一直在宜和宫之中守卫,也算是知根知底,相对来说还是比较能够让人放心的。   而如今百泉的婚事却是要她亲自来操持了,这个时候她心中的情绪实在是有些复杂,那种感觉竟然隐约就像是要嫁弟弟一样,有点儿担忧,又有点儿不舍。   不过转念想到刑戮本来也是长期在府上,百泉就如同德音一般,即使嫁了人也能够陪伴在她身侧,这么一想倒也觉得放心了些。   萧敬之与谢宸安相识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她平时待德音和百泉二人很是亲近,她本就性格宽和,很少苛责下人,而这两个人又都是从小就陪伴在她身侧的,感情自然是要额外亲厚些,这个时候多为其想一些也是正常。   谢宸安将头靠在萧敬之的肩膀上,叹道:“男大不中留啊,百泉也要嫁人了……”   说到这谢宸安忽的一顿,想起了归宁和时夏两个人也都还单着,这两个的年龄也不小了,不知道有没有心上人,这么想着谢宸安便问了出来。   萧敬之却摇头,这两个人在这方面一个比一个慎重,不过这种事情本身也是看缘分的,他们不愿意他也不会强求,日后若是真的遇到了合适的人他们自然会跟她提的。   他能遇到谢宸安,或许也是上天对他的垂怜。   谢宸安闻言也就作罢,不过又觉得刚才自己似乎表现的有点儿太恋恋不舍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让萧敬之误会她和百泉之间有什么,这么想着她仔细的窥萧敬之的神情,发现他眉目低垂,带着几分笑意。   谢宸安觉得他这样子莫名有点儿迷人,于是忍不住凑上前去亲了亲他。   饭后谢宸安拉着萧敬之的手又开始嘀嘀咕咕的说起了旁的打算,这教育上的事情基本已经不需要她再太过操心了,而剩下的官窑和织造坊那边她这段时间也抽空去看过,贾金川和仲景也都是能干的,现在两边的日产都在逐步提升,等到白如这次回来之后想来就可以准备下次的贸易了。   说起来也不知白如这次的情况如何,她这一走又是好长一段时间,她此前就说基本上可以通过这几次贸易将宛临的商路确定下来,也不知事情发展是否顺利。   在这期间安绍过来过一次,向两人汇报了这段时间的弹-药制造数量。   如今信-号-弹、照-明-弹、烟-雾-弹、催-泪-弹、火-药、火雷子、狼牙棒、迷-幻-弹和钢制武器都生产了不少,其中的大部分都已经被送到仓库储存了起来,这些存量如今看来已经不小,若是真的发动战争的话也已经够一段时间内的战争补给了。   谢宸安觉得已经可以减少生产了,不过却没直接发话,仍旧是看向萧敬之的方向。   萧敬之这次和谢宸安所想类似,也是提出了让安绍减少产量,转而将注意力放在研究其他武器上。   萧敬之这么一说谢宸安倒是想起了自己之前跟安绍说过的火铳的事情。   安绍其实也一直在研究这东西,只是目前为止却还没有什么进展。   谢宸安当即让安绍继续研究下去,这火铳就是枪,这可是在未来称霸世界的武器,在前一世的历史上这东西大概是南宋时期就有了,此后更有人发明了三板斧的战法,在战争中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这是不容小觑的。   安绍听到谢宸安再三提点也是将此事放在了心上。   安绍离开后萧敬之提出可以在此时让周负手上的监工们开始陶瓷店和成衣店、布坊、绣坊的建设了。   谢宸安有些疑惑的问道:“会不会有点儿早?”   她此前是一直同意建设这些的,只是现在官窑和织造坊这边的建设都还没有完成,而且白如这边的商路也是刚刚开始铺设,还没有稳定下来,现在官窑和织造坊这边的产量也不大,好像暂时还用不着这么早建设这些……   萧敬之带着谢宸安回到了房中,而后从抽屉里拿出了几张纸递给谢宸安看。   谢宸安看了之后一愣,这居然是工程规划图,她接过后仔细看了看,发现这规划的是一整片的商业区,跟宛临现在的商业街来看似乎是没有重合的地方。   “你是想要新建一个新的商业区出来?”   萧敬之点头,“宛临内的这条商业街现在来看布局有些零散,而且从位置上也没有太多可以扩展之处,另建是比较好的方法,这是臣此前跟周负商议过,让她绘制出来的,我也已经选好了地址,妻主若是有兴趣的话可以随我一起前去看看。”   这事儿萧敬之都已经有了这般完善的考量,谢宸安自然不会再阻止,怪不得萧敬之说现在开始也不算很早了。   重新建设一个商业区出来跟建立几个店铺出来那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了,这新建商业区的难度明显是要更高些的,费时也要更久,不过宛临的商业后续若是真的能够起来的话这么做却是有着很大的好处的。   此后谢宸安随着萧敬之去那地方看了看,那地方距离此前的商业街并不算太远,目前是一片耕地,将这地买下来而后在这里建设商业区倒也的确是没什么问题,而后再建立一条路的话便可以将这新旧商业区联系起来了。   谢宸安让冯清、管玉、徐斌、周负和于造也都过来讨论了一下此事。   说起来于造身为工官,此前建设方面的事情也是应当由她来参与才是,只是这两年来她那边一直在忙着水渠改道的事情,是以在旁的事情上谢宸安便很少让她参与了,如今水渠的事情总算是全部改造完成,她这边也终于得空了,这建立商业区的事情也算是大事,谢宸安自然也将她给叫了过来。   几人商量的差不多之后谢宸安就直接给周负和于造这边拨款了,接下来的事情还是主要由她们两个人,以及她们手上的监工来负责,这是一个大工程,想来没个一两年的时间是弄不成的。 第112章   等到商业区的事情定下来准备开工的时候白如终于回来了, 不得不说她这几次办事办的漂亮,此次的货物也是销售一空,同时她表示商路已经建立起来了, 后续成品送到黎国之后便会有人接手, 不用她再每每亲自前往了。   后续等到宛临这边的瓷器和纺织品打出名堂去,主动前来宛临拿货的黎国商人肯定会逐渐变多,到时候宛临的商业便算是真正的发展起来了。   宛临这边相对于南方来说在地理位置上更占优势,距离黎国更近, 若是宛临这边的瓷器和仿制品质量和水平不下于南边的话, 黎国人肯定会更愿意到宛临来拿货。   谢宸安在核对过账目之后将白如的那一份给了她,同时把百姓的那一份儿让人发了下去。   白如不在的这段时间官窑和织造坊都有了大量的生产, 既然商路已经建立起来,此后这边的东西倒是直接送去黎国就行了,省了不少事。   整个的夏天都在这般忙碌中过去了, 入秋的时候谢宸安为百泉和刑戮赐了婚, 经过这几个月的观察她发现这两人平日里的相处和她想象中的大不相同。   谢宸安此前担心百泉太过单纯会被刑戮欺负,毕竟刑戮武艺高,整个人看上去又有点儿凶, 但是观察之后她却发现百泉一点也不怕刑戮,刑戮看似冷淡反倒是对百泉言听计从,于是她也就放心下来。   谢宸安说要给百泉准备嫁妆倒也并非是虚言,她真的给他准备了不少的嫁妆, 让他风风光光的出嫁了, 更是在府上给他们二人单独留了房间,仿照着此前德音和他妻主一般, 给这二人留了自由的空间,方便他们平日里相处。   谢宸安不由开始想到按照这样发展下去的话, 说不定明年或者后年宛临王府之中就要再有孩子出生了。   两人大婚后不久便到了收秋的时候,在水渠改造和农耕工具推行后,粮食的产量在稳步提升之中,宛临的税收也是在一年一年的增加。   今年官窑和织造坊的投入使用也为宛临带来了不少的收入,不过这一点却还没有蔓延到百姓的身上,等到百姓切身的参与到这商业的发展中来才能享受到更多的好处,改变自身的生活,同时也为宛临创造更多的利益。   不今年药田的产量也是不错,这些药材一部分被储备起来,用于平日里宛临的医疗,另外一部分则被售卖了出去。   谢宸安找姚元过来聊了聊,想看看她有没有带一批徒弟的想法,现在宛临有了药材,若是能在医疗教育方面重视一下,培养出更多的大夫的话,那宛临的医疗程度自然能够拉升一个层次。   一般医疗层面的问题也就只有两个,第一个是没有药,第二个就是没有大夫,若是这两个都有了的话自然也就解决了这方面的问题了。   姚元听了谢宸安的话之后却是摇头,表示她并非是不想收徒弟,不光是她,她手下也有不少大夫想要收徒的,只是这方面却是可遇而不可求。   主要是想做大夫至少要能够读写,看得懂医书,然而宛临内识字的人本来就不多。还要辨别记忆各种药材药性,望闻诊切,这都不是能够短时间内就能掌握的,若非是家学渊源,很少有人能够坚持的下来,真的成为大夫的。   谢宸安听了姚元这话只觉得有些莫名,这学医和家学渊源有什么关系?前一世里面那么多医科大学毕业的学生,没见几个父母本身是大夫的,而且至于这会读书的人,旁的她不能确定,但是各大私塾的孩子们将来肯定都会啊……   此时她们虽然长的也才学习一年多时间,短的也只学习了几个月时间,但是都已经初步识字了,最多再过个一两年的功夫,自然就都能读书写字了,这便都是符合她这要求了。   姚元倒是把这事给忘了,一听说私塾里的孩子,瞬间便来了兴致。   谢宸安在这方面其实也是有着自己的思量的,这数百的孩子未来自然不可能都去科举,或者都去都尉司,多为她们找些出路总是好的,而且现在宛临的确是缺乏各种各样的人才。   这医疗是一方面,还有商业方面,若是无心科举的也可以选择经商,这方面的课程可以让徐斌、苏迎或者楚涧来给她们上课,宛临现在正好在发展商业,正是这方面缺人的时候呢。   至于剩下的,她手下的这些组的人好像都可以给学生们上课,无论是农业还是建筑业、军事、教育、宣传,这么想下来就没有一个不缺人的,便是连陶笑那边,各种手艺人也多了去了,能教授的东西自然多。   谢宸安这么一想突然间觉得思路无限开阔起来,她此前还一直担心这些孩子若是都想科举会道路艰难,如今却一下子有了其他的这么多出路,这样这些人便都能够有更多的选择了,宛临也会因此而受益。   姚元这边来了兴致就想立刻去挑人,谢宸安想了想,其他私塾这边都只刚上课几个月,读书写字怕还有些难,所幸让她先去内部私塾里挑去了,那边也有几十个孩子呢,而且通过上次写信的事情便可以确认其中大部分已经书写无碍了。   姚元去了一趟私塾,最后从两个班里挑出了四个孩子,这四个都是本身对这方面感兴趣的,而且姚元也都一一问过,觉得她们在心智方面也都还算是不错。   她倒也不是说挑出来人后直接就要将人带走,不让她们再在私塾里上学了,这件事情还要看她们自身的意愿,也还要看她们父母的意愿,若是她们打算继续上学的话那每天下午下课之后到她那里去学习倒是也行,这方面倒也不曾强求。   这几十个孩子终究还是少数,其他私塾里的孩子还有许多,多等一两年应该能够找到很多合适的孩子,这个时候她对此反倒是不着急了。   而谢宸安则先一步回了王府,将自己刚想到的这事儿跟萧敬之说了。   萧敬之听过之后笑道:“妻主当真是宛临的父母官了。”   谢宸安:???   萧敬之这是在揶揄她吧?   萧敬之却在这之后在她头顶上轻吻了一下,她是真心为宛临的百姓们着想的,便是连他们未来可走的道路都替他们想好了。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谢宸安无疑做到了这一点,她是当之无愧的宛临父母官。   谢宸安问道:“你觉得这样怎么样?”   “很好。”   “真的?”   “真的。”   这是一条极好的路,宛临会因此而发展的更加壮大,而宛临各方面的人才也会随之而变得空前的多。   谢宸安还是觉得萧敬之是在揶揄她,于是笑道:“我的子民不也是你的子民?我们两个加起来才是宛临的父母官。”   萧敬之听言心头一震,他完全没想到谢宸安会说出这样的话。   谢宸安将萧敬之压倒在床上,笑道:“你的操心程度也不比我少了。”   宛临内的各种事情萧敬之也是出了不少的力气的。   谢宸安在萧敬之的肩膀上啃了一口,他身上这股子淡淡的香味实在是好闻,有点儿让人胃口大开。   “妻主……”   谢宸安继续在萧敬之的身上撩-拨着,呵气如兰的说道:“你说。”   萧敬之的手按在谢宸安的后颈上,却没再多说。   春夏交替,严寒酷暑,三年时间一晃而过。   谢宸安已经到了弱冠之年,而萧敬之也已经二十有四。   谢宸安坐在花厅外的躺椅上看着周围草长莺飞的景象,只觉得时间过得也太快了些,一眨眼她来到宛临竟然已经五年了。   谢宸安如今看上去已经成熟了许多,她的身高如她所愿长到和萧敬之几乎平齐,而她的身材也是凹凸有致,她的这个身材和容貌无论放在前一世还是在这个世界里都算得上是个美女了,谢宸安对此很是满意。   宛临这五年来几乎每年都在发生着巨大的改变,它早已经变得和以往大不相同,说是改头换面也不为过。   如今的宛临因着官窑和织造坊的带动,商业发展已经不同以往,自从打通了与黎国之间的商路之后宛临的货物在黎国越发的有市场,前来宛临内进货的黎国商人越来越多,而宛临的商业区早就已经建造完成,面对这样的情况百姓自然都想从中分一杯羹,从而使得宛临境内商户无数,宛临的经济也因此而获得了巨大的发展。   而随着宛临的瓷器和纺织品、绣品的名声大振,便是连国内其他地方的人也都慕名前来,到宛临来经商,这便使得民间的私窑和私人的绣坊、布庄也都建立了起来。   萧敬之此前将宛临的瓷器和纺织品推向国内其他地区的计划如今也已经实现,按照谢宸安的话来说就是在全国范围内搞起了连锁,不过不得不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其中大多数绣房的掌柜都是男儿们。   他们当初因为不愿服输想为自己谋个出路而参加了刺绣课程,而今其中有一部分人的绣品已经是十分出名,当初萧敬之曾经将他们召集到一处,询问他们是否有野心,是否有勇气到其他地方开辟出一番自己的天地,其中有一部分人因为家人或者其他原因而留在了宛临,而另外的人则走出了这一步。   当初白天耕地晚上刺绣勉强贴补家用的时候他们何曾想到过能够有这样的一天,能够拥有一家秀坊,能够被人们所称颂赞扬……   因着商业的兴起,宛临内的经商税收直线上涨,商业方面的税收已然有了渐渐超过农业税收的趋势,想来或许再过不久便能实现这一点。   兵工厂的建设也早已经完成,如今兵工厂内划分为几个区,其中已经住进去了不少的人,而安绍那边早已经整个搬了进去。   这三年来宛临的各种武器和弹-药储备不断攀升,而研制组也研究出了更多的东西,其中包括一些机关等,这些东西看似不起眼,但是真的用到战场上却有着出人预料的结果。   这一点是谢宸安此前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机关阵法这些东西虽然吕归成在上课的时候跟她提起过,但是这些东西对她而言有些没有真实感,因着前一世的经历,她总觉得这些小东西用来做保密锁什么的大概比较实用,用在武器上就有些不足了,直到她看到暴雨梨花针之类的武器之后,瞬间改变了自己此前的想法,这个和袖箭等武器搭配起来,的确是会起到出人预料的结果。   说到这个,这暴雨梨花针的称呼还是谢宸安给起的,忘了前一世的时候在哪个电视剧里看过有这种东西,这名字对于新研制出来的武器的确是很适合,她便这么叫了,而后其他人也都跟着这么叫了起来。   谢宸安最为重视的火铳这个时候总算是有了点儿眉目,不过距离真正能用的程度还差了很远,对于这方面谢宸安就有些爱莫能助了,毕竟作为一个只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的人,连枪都没摸过,对它的印象全凭电视,真的能够给出具体的建造图纸那才是真的见了鬼了,所以没办法,这方面只能靠她们自己摸索了。   至于教育方面,在温宣德的率领下,这几年也算是教育出来了不少的人才,其中除了准备科举考试的人一直在继续念书之外,剩下的人都开始进入了旁的学习阶段。   谢宸安给她们设置的初始学习时间就是三年,毕竟三年时间学会读书写字,能够明理,这便已经是不错的了,后续这些孩子可以去学习自己感兴趣的知识,无论是农业、经商、建造、医药还是其他,全凭她们自己的选择,这倒是让姚元等一行人眉开眼笑。   说起来这段时间倒是姚元挖人挖的最勤快,这三年里面她从各个私塾挖人,不光是她,便是安绍等人也是如此,时常去各个私塾溜达溜达,逮着机会就问问有没有对她这方面感兴趣的,有就先学着试试。   这些人都是这般的行为,仿佛是饿狼一般,看着还不错的苗子就想先行划拉走,这倒是让这些学生和其家长眉开眼笑。此前将这些孩子送去读书的时候他们也不知道读书之后能做些什么,而现在看到孩子们都有了可以期盼的前程,都跟着高兴起来。   这几年的时间里谢宸安不光是给女孩子们开设私塾,也找了些男夫子开设了些男子私塾,能够让男孩子们想学习的也能入内学习,谢宸安开始的时候觉得可能会有些大女子主义的人抵触这个,但事实上并没有,反倒有很多人为此而称赞,而真的大女子主意的顶多也就是不让自家孩子来上学罢了,倒也没有闹事的。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这种权力制度虽然是不够平等,但是在某些时候倒是真的好用。   之前谢宸安所惦记的博物馆在这段时间也建立了起来,里面具体放置什么最后采纳的是百姓的建议,其中新的农耕工具、瓷器、纺织品、刺绣等等都是榜上有名,其中还放置了温室大棚中第一次种植出来的瓜果的风干品,还有诸如此类的种种,这些加起来基本上就是整个宛临这几年来的发展史了。   这博物馆成了这些孩子们必来的地方,百姓也喜欢来此,然后感慨这几年的发展和变化。   说起来宛临方面最为明显的变化其实是人口,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宛临的人口增长特别明显,一方面是因为谢宸安这边重视这方面的事情,给有孕夫和孩子多的家庭提供减免税收的政策,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药田的开垦而使得药材丰盈,加上大夫的人数增加,提高了整体的医疗水平。   谢宸安正想着,一道稚嫩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王上,你看,蝴蝶!”   谢宸安侧头去看,就见陆知行正捧着一只蝴蝶跟她献宝。   如今陆知行也已经四岁了,倒是长得十分水灵,聪明可爱的很,谢宸安很喜欢她,没事的时候偶尔逗着她玩,事实上陆知行成了整个宛临王府里头的开心果,没事的时候大家都喜欢陪着她玩。   说起来谢宸安本来以为百泉结婚后也会很快怀孕,不过他自己倒是不急,此前一直没太在意,直到半年前方才确定有孕了,这个时候已经挺着大肚子了,应该是再过两个月便能将孩子生下来了。   谢宸安也仿照着当初对待德音一般,让百泉不必再劳碌,而是安心养胎。   这段时间刑戮除非必要的时候,其他时间都陪在百泉的身边,深怕他出什么意外,整个人小心翼翼的,反倒是比百泉还紧张。   谢宸安当初还担心他来着,如今来看他倒是感情甜蜜过得很好。   谢宸安笑着将陆知行抱到了腿上,让她在自己怀里坐着。   陆知行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会儿蝴蝶,而后就张开手把它放走了。   谢宸安轻笑,德音倒是将孩子教的很好,小小年纪就知道要善待其他生灵了。   萧敬之远远的便见到了这一幕,这一大一小两个人看起来十分亲密,宛如是母女两个一般。 第113章   萧敬之从德音怀孕之后就发现了谢宸安喜欢孩子, 此后果不其然,这几年来她待陆知行宛如亲生。   他们成亲到现在已经五年多了,他却始终未曾有孕, 当初姚元说让他随缘, 可是这缘分有没有尚且不可定论,他若是真的不能有孕……   萧敬之明明站在春日的阳光下,身上却泛起了阵阵的凉意。   若是他真的不能有孕,难道他真的不许谢宸安再有旁人, 就让她的香火就这般的断在自己的手里么?就算她真的这么做了, 日后她不会后悔么,而他, 真的能够狠得下心,明知她喜欢孩子却让她为自己做到这一步么?   此前他从未理解过父亲,而如今他却开始渐渐明白了一些, 当年得知不能有孕的时候他也曾这般的纠结痛苦过么, 在门外亲耳听到萧战答应纳侍的那一刻,他又是如何想的呢?   谢宸安见到萧敬之便露出了几分笑意,而后对他伸出了手。   萧敬之收敛了神情, 拉住了谢宸安的手,坐在了她的身侧。   陆知行在萧敬之的面前一贯不像在谢宸安的面前那么放得开,她从谢宸安的腿上滑了下来,而后用稚嫩的声音说道:“知行见过正君。”   萧敬之看着陆知行, 有的时候他真的觉得小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为敏感的生物, 她仍旧是懵懂的年龄,却也下意识的就知道在他面前不能放肆, 下意识的就知道怕他。   说到底他不过是收敛了爪牙的野兽罢了,她们成婚这么些年, 谢宸安一如既往的待他好,他却是越来越没有勇气在她面前袒露真实的自己。   这些年来他越来越少出手,也做事越发小心谨慎,就是怕有朝一日她会发现些什么,他有时候无法想象若是有朝一日她知道自己日夜睡在枕畔之人是这般模样要如何自处。   或许他真的错了,当初便不该对她有所隐瞒,若是他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是这幅模样,从一开始便不会生出嫁给她的念头,到底是他对不住她。   不曾动心之时处处理智,分得清利弊得失,能够窥探出自己的心境,处事也是坦诚,而如今,对她用情越深愧疚便也就越深,内心的自责感便越重。   他与她之间未来之路该是如何,又该怎么走……   谢宸安见萧敬之一直没让陆知行起身便笑着打趣道:“可是知行今日又做了错事?”   陆知行的性格略微有些活泼,偶尔调皮捣蛋,做错事的时候也是有的,此时见她这般的怕萧敬之,倒是真的像是又做错了什么的样子。   说来也是奇怪,陆知行在萧敬之的面前额外的乖巧,远远不似在别人面前的时候那般的调皮活泼,看她现在的样子,谢宸安倒是觉得她像是只小鹌鹑似的。   “没有。”萧敬之回过神来,对陆知行温声道:“起来吧。”   陆知行站到了谢宸安的身旁,她偷偷的看着萧敬之,片刻后又收回了视线。   萧敬之也不是真的刻意为难这孩子,方才只是有些出神罢了,此时便从桌子上拿了蜜枣递给她,而后对她笑了笑。   陆知行这下倒是不怕了,她道谢后笑着拿过了蜜枣开始在一边吃了起来。   德音便寻陆知行寻不到便猜到她可能又跑来找谢宸安了,这个时候一路找过来果然找到了她,见谢宸安和萧敬之在一起似乎在谈事情,他怕打扰到两人,问安后便带着陆知行离开了。   两人的气氛有一瞬间的沉寂。   谢宸安笑着问道:“怎么今日总是出神,可是出去一趟累到了?”   今日萧敬之去了趟兵工厂,主要是去吩咐些事情,谢宸安今日手头也有些别的事,便没有跟着去,说起来她也是没比萧敬之回来早多少。   萧敬之摇头,这路途本也没有多远,算不得疲累。   谢宸安站起身,用双臂撑在萧敬之躺椅的两侧,然后俯下-身,仔细的看着他,“不高兴?到底是怎么了?”   谢宸安跟萧敬之相处的时间越长,对他的这些神情理解的便越到位。   因着萧敬之实在是太会收敛情绪了,两个人刚在一起的时候谢宸安总是感觉有些摸不透他平静的表情之下是喜是怒,是以总是有些提心吊胆的,有时候就会担心不小心说错什么做错什么惹他不开心。   不过随着两人接触时间越长,感情越深,她便不会再这般了,主要也是她后来发现萧敬之的脾气实在是好,不轻易动怒,基本上没什么事情会惹他生气,是以便再未像之前一般小心翼翼过,两个人这几年的感情倒是越来越好了。   两人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谢宸安也是越来越了解萧敬之,基本上能够通过他的反应而见微知著,此时见他这般的神情便知道他心中有事,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萧敬之看着谢宸安,又想到静宜侍君这两年来对于孩子的事问的越来越勤了,并催她纳侍,虽然谢宸安每次都敷衍过去,但是静宜侍君的态度明显越来越急切了。   萧敬之的心头有些发沉,不过终究没有就此事多言,而是转移话题道:“明日都尉司那边要开始招收新一批的人了,妻主准备过去看看么?”   谢宸安闻言笑着点头,这三年之中都尉司的人数已经从之前的六千变成了现在的两万四,三卫的人数终于是到了封地内的最低人数每卫八千人。   这几年来都尉司招收人手频繁,按理来说这事也是没什么新鲜的,本来也不必她亲自前去,只是今年倒是有一点和往年不同,此前在刑戮手下学习的那批孩子现下已经学了三年了,如今也都小有所成,而这次的都尉司招人,她们其中便有一些人会参与到其中。   说到这个,当初刑戮对这些孩子并不是很看好,觉得这批孩子里面应该有大部分人坚持不到最后,不过事情的发展却是让人有些出乎预料。   继第一天中午很多孩子中途离开之后,谢宸安原本也是觉得这一天下来,等到第二次训练的时候来的人定然会再减少一些,结果却不料第二次来的人反倒是多了些。   此前很多没有念私塾的孩子并不知道这边每隔六天可以免费学习武艺的事情,直到第一天上课的这些孩子回去之后这消息才被彻底传扬开来,得到消息的人变得越来越多,于是等到第二次课前来学习武艺的人自然也就变得多了起来。   而且这次来的不止是女孩,还有少部分的男孩和一些青壮年的男人女人,他们开始的时候都怯生生的站在一边,有领头人过来询问谢宸安是否可以让他们也跟着学学,并且表示他们不占用孩子们的地方,也不用指导,就站在一旁听着,跟着练练就行。   谢宸安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但是她对此事却是抱着喜悦的态度的,这些人愿意来主动学习本来也是好事,她原本也没有想限制他们,而且刑戮这边有二十多人教授,就算是带上他们也是没问题的,于是这些人留了下来,开始跟着一起训练。   而后接下来虽然每次训练之后都会有一些人离开,却也会有新的人加入进来,三年下来坚持到最后的竟然也有上千人了。   此前谢宸安开设私塾的时候便是想要以三年为期,在这三年里让所有人统一都先学会读书写字,而后面再根据每个人的情况来看接下来是走科举、武选、参加都尉司选拔,还是学习各种知识。   此前选择学习各项专业技能的人现今已经有很多都已经开始了新一步的学习,而这些准备参与都尉司选拔的人,这次都尉司在招收人手方面就是有一部分特意为她们开放的。   这些人会经过武艺方面的选拔,若是真的能够进入都尉司的话,相较于没有武艺傍身,来到都尉司之后从头开始操练的人,后续她们的晋升之路自然会比其他人更加好走些。   谢宸安虽然将思绪短暂的转移到了这件事情上,确也没有真的被萧敬之给就此转移了话题,她撑着椅子,距离萧敬之又近了几分,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萧敬之就这这个动作抱住了谢宸安的腰。   谢宸安微微笑了笑,她微微站直了些身子,回抱住了萧敬之,开口道:“若是有什么人惹你不开心了,或者遇到什么事了,都跟我直说,恩?”   萧敬之最终将话题引向了另外一件麻烦事,“京中来信,说是太女在女皇面前夸赞妻主治理封地有方。”   谢宸安听言整个身子一顿,如今三年过去,这战火终于是烧到了她的身上啊……   这三年时间里谢宸远、谢宸锦和谢宸意的斗争始终持续着。   在沈沉舟和凤后将资源全部向谢宸意倾斜之后,谢宸锦越来越沉不住气,有过几次举动却都是以失败告终,最后反倒是落得一次不如一次的境地,很快就已经没有人再将她放入眼中了。   一路走来她也知道自己终究是错了,她曾经试图向沈家和凤后低头,凤后本就是她生身父亲,自然不会真的将她弃之于不顾,于是倒是的确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只是沈沉舟那边却觉得她已经没有再扶持的必要了,对她的态度仍旧冷淡。   谢宸锦在沈沉舟这里吃了亏之后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女皇的身上,谢宸意之所以能够快速崛起其实跟她之前陪女皇去南巡有着很大的关系。   想到这谢宸锦就越发觉得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当初让她留在京城之中和谢宸远斗,而让谢宸意跟着女皇去南巡正是沈沉舟的意思,这么想当初沈沉舟就应该已经做好了将她当做弃子的准备,只是她到底愚钝,竟然是没能看破这一重,白白如了她的意,不仅没能将谢宸远从太女之位上拉下来,更是落到了如今这地步。   想到这谢宸锦便有些意难平,只是事已至此再说这些也是无用,她开始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女皇的身上,她的背后没了支持,唯一能够翻身的可能便是重新获得母皇的宠爱了,当初谢宸意便是凭借这一点而翻身的,现在想来她也未必不能走这一条路。   当年女皇曾经赐婚她和葛清远,曾经想把御史台交到她的手里,当初女皇明明是属意让她做储君的,而且从年少时开始她得的宠爱便要更多些,她这些年虽然是做错了一些事情,但是女皇却也始终未曾重罚她,可见仍旧是将她放在心上的。 第114章   说起来谢宸锦这番所思所想倒也不差, 若是她能早点想明白这些,从开始的时候就把和谢宸远的斗争放在这一点之后,争取与女皇的关系更加亲密些, 那在女皇猜忌谢宸远的时候她未必不能从中得到些好处。   但是她为了陷害谢宸远不惜提及此前被冤杀官员一事终究是让女皇在心里有了疙瘩, 这也就导致了女皇对她产生了几分隔阂,虽然面对她的刻意讨好对她的态度跟着好转了几分,只是跟当初的心态终究是不太一样了,有了疏远的心思之后自然跟她很难再恢复到此前那般的亲近。   不光是如此, 此前谢宸远吃了亏原本便没打算就此咽下, 她之前不出手不过是刚解除了禁足,不方便立时便有大的动作, 怕因此而再招女皇忌讳。   但随着谢宸远再次重掌东宫,随着女皇对她的警惕之心渐消,自然也就到了她该还手的时候了, 而这次谢宸锦主动往女皇身边凑无疑是更加刺激了她的动作。   这次甚至都没有用到谢宸远自己动手, 此前因为谢宸锦的陷害而入狱的官员们听说太女终于下定决心要对付谢宸锦之后便直接开始出谋划策,明显是都想报仇雪恨。   谢宸锦直到被女皇降下斥责禁足王府的时候方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谢宸远这一手倒是当真做的漂亮。   只是谢宸锦却和当年的谢宸远不同,当年谢宸远被困东宫之时有无数人为她上书,为她奔走,而谢宸锦事到如今也就只有凤后为她在女皇面前说了几句求情的话, 却也没能起到太大的作用, 这让她如何能够不寒心呢?   事实上谢宸远并非是只想让谢宸锦尝尝自己当初被禁足的滋味,她和谢宸锦斗了这么多年, 对她的厌恶之情越来越甚,几乎是恨不得她从这世间消失, 只是她却也知道让女皇动手杀谢宸锦是不可能的,而此时谢宸锦对她已经没了威胁,她贸然作出这么大的举动也容易让人抓住把柄,是以她后退了一步,这次的举动其实是想让谢宸锦离开京城滚回自己的封地去。   若是远离了京城自然也就没了再夺储的可能性,而且等她去到封地之后再让她出点什么意外不幸身亡就要容易多了。   若是此举能够顺利的话京城之中便就只剩下谢宸意和她相斗了,而谢宸意明显是比谢宸锦要容易对付一些,纵使她再得宠,就凭她那个脑子,给她下套她怕是都不知道躲,等到将她也彻底料理了,这件事便算是彻底的终结了,她这太女之位也就彻底的坐稳了。   不过女皇明显是没能如谢宸远的意,她虽然对谢宸锦颇有些微词,却仍旧是没想将她赶去封地,谢宸远这边让人上书,女皇以谢宸锦身体不佳为由驳回了。   谢宸远对此有些恨得牙痒痒,谢宸锦偏生赶在这个时候生病,也不知是真病还是装病。   事实上谢宸锦是真的病了,她眼看自己境况愈下,又郁郁不得志,心中自然憋闷,而她被禁足在府中,又没有旁的地方可去,开始每日喝的烂醉。   她府上这几年也新进了不少的小侍,于是她便开始过上了醉生梦死的生活,连日这般她倒是真的有些身体不太好了。   女皇让御医去看了几次,御医一看之下便知道她这是被酒色给掏空了身子,只是这样的话却终究是不适合说出来,而且谢宸锦也让瞒着,又给了好处,于是御医对女皇只说是风寒。   这消息瞒的紧实,便是连凤后也是这般以为,反倒是给她送了些补品过来。   谢宸锦将那些东西全都扔了出去,而后便将自己锁在了房间里,一整天都没有出来。   谢宸锦最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痛苦纠结着,之所以放纵自己贪恋酒色也是因为如此,时至今日她能够想到的对付谢宸远的招数都用了,却始终没有效果,而沈家不再支持她,她没有了任何的助力,尝试再次得到女皇的宠爱也失败了,她已经只剩下两条路可以走。   第一,顺着谢宸远的意思去封地。   现在沈家明显是已经抛弃她了,她手上再也没了筹码,女皇那边也明显不是她努力便能够再次得宠的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想要留在京城继续和谢宸远斗下去无疑是痴人说梦。而远去封地的话,她倒是可以尝试在封地内培养自己的人马,而后尝试再寻机会冬窗再起。   但这是最为理想的情况,事实上去了封地之后虽然说是可以在封地拉拢起自己的势力,但是远离京城之后便跟女皇的关系更加疏远了。   而且在封地一来消息落后,二来跟朝中官员也自然就没了联系,说是再寻找机会,实际上却已经是机会渺茫。   她在封地在金钱方面可能会有些收入,也能培养些自己手下的人,但是这封地的十几万人马在关键的时候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跟朝廷的军队来比基本上就是蚍蜉撼树……   再说去了封地之后再想回到京城那就是难上加难,谢宸远此次这般费尽心力的想要把她撵去封地,又怎么会让她找到机会轻易回来。   除非她彻底放下夺储的念头,就这样老老实实的当个封地之王,这或许是去到封地之后能够让她过得不那么痛苦的法子了。   现在女皇在位,这样混日子自然也是无碍,可日后若是谢宸远登基了呢?那时就是她为刀俎而自己为鱼肉的时候了,在此之前都无力反抗的话,那在这之后自然就更是如此了。   历史便是前车之鉴,等到谢宸远上位之时怕就是她的死期。   除了这样,便只有第二种法子了,将谢宸意拉下马,让沈家和凤后不得不重新站在自己这一边,让她再跟谢宸远彻底的斗一次。   若是没有了谢宸意,她便是沈家和凤后的不二选择了。   但她虽然恼恨嫉妒谢宸意,她们到底是亲姐妹,血浓于水,她如何能够真的对她下得去手,而且她若是真的这么做了,父后、母皇和沈家又会如何看她,就算是她能做到万无一失将所有人瞒在鼓里,她能过得去自己良心上的这一关么?   为什么周围的所有人都在逼她,为什么她会走到如今的这一步,除了眼下这两种,她便是真的再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她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女皇倒是也没有真的将谢宸锦给禁足太久,尤其是听说她一直病着之后,更是提前给她解了禁足,只是即使如此谢宸锦仍旧是提不起精神,就连去上朝的次数都少了。   女皇只当她病得厉害,倒是也没在这方面强求她。   凤后将她招到凤阳宫之中细细的询问了一番,又再三嘱咐让她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谢宸锦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了。   她就像是一只困兽,回到王府之后就变得越发的焦虑,而这天与她一直不对付的谢宸意居然主动上门了。   谢宸意是带着礼品来的,说是过来看看她。   两个人此前越闹越凶已经许久没有说过话了,这个时候见面都觉得有些别扭。   谢宸意是个直性子,说话也不那么动听,只说道:“是父后非让我过来的,让我来看看你,你身体还好吧?”   “死不了。”   谢宸意嗤笑,“我也觉得你没什么大事,但是父后不信啊,非让我过来,我也是没法子。”   谢宸锦冷冷道:“那你现在看完了,可以走了。”   谢宸意啧了一声,“就知道我过来不会受欢迎,反正我这来也来了,礼节也尽到了,那我这就走了。”   谢宸意说着就当真往门外走去,直至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的身子忽然顿了顿,脚步也停了下来,“你看起来气色真的不太好,你还是好好养养身子,别让我……别让凤后挂心了。”   谢宸意说完这话就离开了。   谢宸锦看着谢宸意远去的背影,整个的身形一瞬间垮了下来。   谢宸意最后的那句话明显是骤然改了字句,她竟在挂心她的身体么?   谢宸锦也不知道怎么忽然想起了两个人小的时候,那时候谢宸意烦人的很,总是喜欢缠着她,她骂也骂不走,骂的急了还哭,哭过了也不长记性,之后还是缠着她,而且还特别没心没肺,就算她不待见她仍旧是会把好吃的东西拿过来跟她一块儿分享。   那时候她虽然闲她烦,有的时候却也喜欢陪着她玩,两个人没心没肺的到处捣乱……   原来她们年少时也曾那般心无芥蒂过,可是后来的时候她们又是怎么一步一步离心,逐渐的走到了现在这一步的呢? 第115章   或许是出于嫉妒吧……   谢宸锦这般的想着, 就如同现在她嫉妒谢宸意一样,当初凤后和沈家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身上,所有人都用尽全力的想要将她扶上太女之位的时候谢宸意定然也是嫉妒的, 如同她现在一般的嫉妒。   她那个时候定然也曾痛苦而卑微的想要别人将注意力给予自己一些, 哪怕是一点儿也好,肯定也曾经想过她们明明是姐妹,为什么各方面的待遇却相差如此之大。   谢宸锦这么想着,眼泪忽然掉了下来, 此前对谢宸锦的嫉妒和对凤后和沈家的怨恨好像就在这一瞬间便就这样散去了。   凤后此前也曾经为她花费过那么多的心思, 那般全力的为她付出过,终究还是她做错了, 若是当初她没有行差踏错,若是她当初听凤后的话,那现在身在太女之位的或许就是她了……   也许事事就是这般变幻莫测, 此前谢宸锦之所以一直痛苦便是因为她已经想要走第二条路了, 她之所以没有动手,就是因为她心里觉得痛苦纠结,她始终狠不下心来踏出这一步, 而现在,她已经改变了想法。   她会去封地,而后努力的在封地发展自己的势力,之后若是有能力, 她会再次回来与谢宸远一较高下, 若是不能,她会支持谢宸意。   她们到底是亲姐妹, 她不能狠的下心来对谢宸意动手,她相信谢宸意也是这般, 只要她们两个人有一个人胜了,父后就可以成为凤太后,沈家也能继续发展壮大,她们两个也能性命无忧,这便也算是赢了。   谢宸锦在两日后亲自去见了女皇,提出愿意去封地上任。   女皇对此有些诧异,事实上不止是女皇,所有人都对她这突然的举动感觉有些莫名,毕竟她此前不久的时候还在野心勃勃的针对谢宸远作出种种举措,试图重新得到女皇的宠爱,而今摔了一跤大病一场反倒是突然改了心性,这让很多人都觉得莫名。   虽是如此,女皇最后也还是准了,她此前的时候让谢宸锦和谢宸远都留在京城之中,其实也算是留了个后手,她原本想着两个人都近在身前,若是真的立了太女之位后一个不行她可以换另外一个。   但是这两年她对谢宸锦已经是越来越不看好,也没了这重的心思,之前之所以没有顺着谢宸远的意思直接让她去封地,一来不想谢宸远太过得意,以为自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谢宸锦病着,她虽然现在对谢宸锦有些隔阂,但到底是从小宠到大的孩子,不想对她太过苛待,当然,凤后也在其中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如今无论是什么原因,既然是谢宸锦自己愿意,她自然也就没有了阻拦的道理,于是当即便答应了下来。   凤后是在这之后才得到了消息,谢宸锦得了旨意之后去见了凤后,凤后虽然觉得这般也不失为一个可行之举,但到底还是舍不得女儿。   谢宸锦去到封地之后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一趟,也许是数年都见不到一面,他自然是不舍。   谢宸锦这个时候心里的嫉妒和怨气都放下之后,这才发现凤后对自己还是很关心的,想到此前凤后对自己的谆谆教导,想到她的苦心孤诣,倒也产生了几分别离的不舍和愁绪。   谢宸锦离开京城的当天谢宸意前来送行,谢宸锦将一封信递给她,同时嘱咐她好好照顾凤后。   谢宸意此前一直跟谢宸锦斗来斗去,就在不久之前还想着以后等自己当上太女了就把她给发配去封地,但她真的要去往封地了,谢宸锦反倒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从小到大她们两个人就没怎么分开过,虽然这两年她们各自在京城之中建府,关系一度闹到见面也不说话仿若陌生人一样,但到底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真的想到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她一面,竟然是觉得有些不舍。   谢宸意不想让谢宸锦看笑话,也不想让自己在这种时候显得低她一等,于是面上倒是表现的很平静,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只是在接到信的时候感觉有些诧异,心中不免好奇谢宸锦临走前到底是写了什么给自己。   谢宸意向来是个急性子,等到送走了谢宸锦回去的路上便将这封信给拆开了。   这封信写了很长,谢宸锦写了这些年来和谢宸远的斗争经验,同时提点了谢宸意不少,还在信上写了她对于自己一路走错最后到了此等境地的叹息,最后还有她们姐妹二人之所以关系变得这般生疏的分析。   谢宸意开始的时候觉得有点儿厌烦,她从小就不喜欢谢宸锦仗着比她早出生几年就对她指手画脚,而等真的读完整封信的时候她却是长久的出神……   年少时的种种这个时候也都纷繁杂乱的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而且信上还写了一些她此前从来没有想到的话语,谢宸锦说盼着有朝一日能够回到京城来与谢宸远再次一争高下,不过在此期间让她努力,她会在这过程中给她提供助力,并且表示日后若是她先一步赢了谢宸远,那她便彻底放弃这种想法,她们姐妹两个人不至于同室操戈,一个人赢了便是两个都赢了。   谢宸锦这封信写的真诚,她没有遮掩自己的想法,将曾经对她的嫉妒写了出来,却也同时异位处之,明白了她曾经的苦处,体会到了她的心境。   谢宸意想到此前的种种,心中发出了跟谢宸意相似的感慨,若是从一开始她跟谢宸锦两个人便受到了同样的待遇和同等的重视,那她也不会因为嫉妒而和谢宸锦慢慢越走越远了,而在沈家和凤后将重心移到她身上的时候谢宸锦也不会因为心理落差太大而无法接受这一点,导致两个人形同陌路。   她们姐妹两个人都觉得不公平,觉得嫉妒对方,这才是她们最终会走到这一步的根本。   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沈家和凤后的态度,若是他们当初能够一碗水端平便也不会有这后续的种种了,然而这却也不能说是他们错了,毕竟储君之位只有一个,而她们却是两个人,而且她们两个之间还有年龄差,以当初的情况来看,会那样做也是正常。   谢宸意平日里不是这般爱思索的性子,跟这比起来她还是更喜欢真刀真枪的干,不过这个时候看了这封信倒是难得起了诸多的思绪。   她恍惚中想到了几年前她刚刚被封王的时候,那个时候凤后和谢宸锦其实都是想要她去封地的,并且希望她去到封地之后能够在金钱和各个方面为谢宸锦提供支持。   她当初不愿意离开京城,觉得谢宸锦能够留在京城而她却只能去往封地有些太过不公平了,所以她最后反抗了,她对凤后说了狠话,她主动到女皇面前恳求也留在京城,在京城之中建府,所以局面才到了今日这般……   而如今谢宸锦在信上写了她去到封地之后会为她提供金钱和各方面的支持,她不再京城的这段时间,让她好好照顾好凤后,并且警惕谢宸远,不可行事过于张扬……   终究是造化弄人,她们两个人本就是要一个人为另外一个人做辅助,如果能早点想通这一点,她们便也不会互相仇视,闹了这么多年了。   不过谢宸意虽然是感慨,却也始终是觉得自己比谢宸锦在各方面都要好一些,说起来当初谢宸锦和谢宸远斗了那么多年,结果却在最后关头失败了,让谢宸远登上了太女之位,这事若是搁她身上,她觉得自己绝对不会在那种关键的时候因为后宅问题而出这种差错……或许这就应该是命运使然吧……   谢宸意将信收了起来,心中觉得放松了不少,这下她一心对付谢宸远就行了,而且谢宸锦到了封地之后还会尽封地之力帮她,到时候她就相当于是又多了一份力。   谢宸意是这般的想着,凤后也是这般的想着。   两个女儿之间争来斗去,最后乃至形同陌路,若是说起来最为难过的那个便是凤后了,他此前的时候一直对此有些不知所措,他几次劝和两个人却都有些听不进去,而如今倒是谢宸锦自己想通了,也算是让他放下了心中的一个重担。   唯独觉得有些不足的便是日后再见谢宸锦一面就不那么容易了,不过她到了封地后说一不二,想来此后也是顺遂,这般想着他的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   只是事情的发展超乎两个人的预期,谢宸锦没能到封地上任,她因为病情加重最后死在了去往封地的路上。   凤后如遭重击,整个人一下憔悴了好多,数日以来以泪洗面,而谢宸意对此也是不可置信,谢宸锦离开的时候她是亲自去送行的,她当时看起来身体已经基本无碍了,怎么会突然在路上发作乃至死在路上,这根本就不可能,谢宸意怀疑是有人害死了谢宸锦,坚持把整个随行队伍收押审问。   对于谢宸锦的死女皇也是觉得有些突然,虽然这几年谢宸锦已经不那么受宠了,她对谢宸锦也是一直有所芥蒂,但谢宸锦到底是她的亲生女儿,而且此前她是把谢宸锦当做储君来培养的,宠了那么多年也不是白宠的,骤然来了这么一遭她如何能够接受的了。   她想到此前的时候谢宸锦对她的讨好,想到自己对她的不冷不热的态度,又想到了她就是在被自己禁足后才开始生病的,而今去往封地虽然是她自己提出来的,但是她却也在明知她病情还没有彻底稳定的情况下没有挽留,直接随了她的意同意了她去往封地。   细细想来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竟然都是和她有关,但是女皇怎么能够接受这般的结果,怎么能够承认是自己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女儿,是以在谢宸意提出这一点之后便顺着她的意,将整个队伍收监,而后挨个进行审问。   期间此前为谢宸意看病的随行御医因为扛不住压力,自己服毒死了,而随行上下都可以证明谢宸锦自从离开京城之后的确是在路上表现的一日不如一日,病情渐渐恶化,而后最终死在了路上的,跟其他人无关。   审问了一圈儿都没有任何的结果,女皇在惩治了她们的失职之罪之后便将她们全都放了。   谢宸意对此有些愤愤不平,从心底里就觉得这些人肯定是说谎了,只是她一时之间却根本找到不到任何的证据,她到女皇面前将对谢宸远害死谢宸锦的猜测说了。   谢宸意没有任何的证据,她说的这些全都是主观的猜测和推断,她这样自然难免会让人觉得难以服众,女皇却开始觉得她有些过于偏执,对她的话开始有些听不进去了。   谢宸锦很快被葬入皇陵,这件事便也算是随之盖棺定论了,只是无论是谢宸意还是凤后,始终对她的死心存疑虑。   谢宸远对于谢宸意的死可谓是满意至极,事实上她早就已经期待着这一天了,但是此前因为种种原因她都一直拖延着没能对谢宸锦出手,如今谢宸锦离开京城去往封地可谓是上天给她的机会,她都没能撑到谢宸锦到封地便忍不住让人动手了。   说起来也到底是谢宸锦小瞧了她,谢宸锦只以为谢宸远是想把她排挤去封地,压根没想到她会敢直接要了她的命,更没想到她会这般迫不及待的动手,竟然等不及她到封地,在路上便要了她的命。   如果她能够提前想到这一点自然会做好防备,只是有些时候这种事情确是没有假如的,事情就是这样的发生了,而且她也的确是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   谢宸远这件事做的干净,再没人能够查出分毫,而谢宸意对她的怀疑和指责反倒是成为了她对付谢宸意的工具。   女皇因为这事私下跟谢宸意聊过几次,开始的时候她还是能够理解谢宸意的心情的,毕竟是同胞姐妹,血浓于水,此前谢宸锦和谢宸意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她也是暗自摇头,如今见到谢宸意这般她倒是颇有几分欣慰。   虽然她年轻的时候对自己的那些姐妹一点儿也没留手,一个个的将她们全都弄死了,但是事情轮到自己孩子的身上,她却是希望自己的孩子们能够和睦相处,希望无论未来是哪个登上太女之位,其他人都能留住性命,如此方才能够让皇室血脉越来越强大,若是这些封地之王都能够安心镇守四方,皇帝把持大局,那大饶便是预料之中的能够维持住安稳富饶之态。   只是她的想法终究只是愿景罢了,自古以来皇室之中亲情寡淡,越是到夺储的时候越是这般,能够在一众皇女之中杀出一条血路突出重围,登上皇位之人自然不可避免的满手血腥,而她赢了,那些失败的人终究也就只有身首异处的下场。   女皇开始的时候能耐着性子开解谢宸意,但是几次下来她却有些觉得烦躁了,谢宸意在某些方面就是有些一根筋,做事习惯横冲直撞,她手底下的人也多半是这样的性子,在这件事情上她想不到迂回之法,也不想兜圈子,眼见女皇不信她的话她就开始找证据,到处抓人取证,着实是搅得一阵鸡飞狗跳。   女皇实在是看不过去,把她召到面前又软硬兼施的训斥了一番,经此一事之后谢宸意才算是真的消停下来。   谢宸锦的死是去岁发生的事情,谢宸安多少也知道一些,不过知道的并不详细,此时听到了萧敬之再次提及此事,这才知道了内里详情,不免有些感慨。   然而事情到此却还仅仅是个开始,谢宸意虽然不再大张旗鼓的说要查出杀害谢宸锦的凶手了,却也没有真的放弃此事,相反的,她对此还是坚信自己的观点,只是已经不在明显上这么说了而已,不过话又说过来,谢宸意这查了许久也没查出些什么,自己倒也是渐渐的松了劲儿。   谢宸远此前虽然是自认做的干净,不怕查,但是见到谢宸意这般的不依不饶终究是内心里有些不安的,这个时候见她差不多已经放弃了这个时候才真的放松了下来。   谢宸锦的死这件事终究还是做的有些显眼了,谢宸远虽然也很想送谢宸意去和谢宸锦团聚,但是到底没有真的急着动手,若是谢宸锦一个人出事也就罢了,若是谢宸锦和谢宸意接连出事,那也未免有些太过显眼了,很让人不免把这件事情联系到她的身上。   谢宸锦死后她的那些小侍自然都散了,而她的三个夫郎之中未生子的两个回了娘家,只有正夫和另外一个有子的小侍留下来,算是为着孩子而给谢宸锦守寡了。   凤后惦念谢宸锦惦念的紧,所以便不时将她的一双儿女宣到面前来见见,如此也算是纾解自己的惦念之情了。   而后谢宸意和谢宸远一直不对付,暗中较劲,不过谢宸远实在是圆滑,谢宸意两次出手都没伤到其根本,而谢宸远的几次动作却给谢宸意这边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据说谢宸意此前在激动之下险些在朝堂之上跟谢宸远动起了手,还是有众官员拦着方才没有出现这样的事情,不过即使如此她也受到了女皇的斥责。   众人都是明眼人,在谢宸意与谢宸远的对比之下众人很快便发现了谢宸意到底还是稚嫩了些,蛮干,经不起挑拨,也欠缺了些心计,这般对比之下很容易便会落到下风。   谢宸意身上的问题凤后和沈沉舟自然也知道,凤后自从谢宸锦死后就有些提不起兴致,倒是沈沉舟这边屡次亲自教导谢宸意,更是给她出谋划策,教她心计手段。   谢宸锦已经死了,眼下谢宸意就是唯一的希望,沈沉舟对谢宸意反倒是比凤后还要对她更为上心一些。   此后又过了一年,谢宸意左武卫军那边出了点儿情况,谢宸远便趁机抓住了这个把柄。   女皇并不想顺着谢宸远的意将谢宸意的左武卫统帅职权给收回来,所幸让她带着人去将功赎罪了。   谢宸意离开京城之后谢宸远便算是彻底的闲了下来,如今谢宸锦死了,谢宸意看着是上不得台面,基本上没能真的给她造成什么困扰,她现在这太女之位便算是真的坐稳了。   说起来谢宸意离开京城这事儿,她不是没想过在其中动些手脚,好让她再也回不来,这事最后却是被薛潘拦下了,虽然谢宸锦死了有一年多了,但是这个时候动手仍旧是太明显了,再说现在凤后这边就这么一个孩子了,若是真的直接将她也弄死,那凤后和沈家真的全力反扑的话,却也难以承受,若是真的在此事后让其他几个皇女趁机插手进来,反倒是有些不划算,免不得平白给他人做了嫁衣。   既然现在谢宸意还不妨事,不如就让她留着,相对来说她还是好对付些的,若是她真的没了引得旁人起了觊觎之心,那方才是真的有了麻烦。   薛潘的这番话自然有其道理,谢宸远听了她的话之后倒是真的没有再动手,只是薛潘这番话却让她想到了此时正在封地上的几个人,这几年她光顾着和谢宸锦、谢宸意斗了,倒是将这几个人放在了脑后,现在想来她们虽然远在封地不如她近在京城各方面的条件得天独厚,但是终究还是要密切的关注一下她们的情况的,正所谓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谢宸远让人去了解了一下,结果了解之后的结果却让她开始觉得有些不安起来,谢宸风到了晋阳之后颁布了种种条例,可谓是一下子得到了无数的民望,使得她在晋阳极为得到拥护,而且晋阳这地方本身就不错,她这几年打理下来无论是粮食产量,银钱税收,还是封地都尉军,据说是方方面面都做的不错。   这还不是重点,因着谢宸清的婚事,谢宸清的妻家基本上也都成了谢宸风的党羽,听闻这几年来不时的为她传递京城消息,而谢宸清也帮着她做了不少事。   谢宸铭那边的事情谢宸远倒是大概知道些,紫玄君为何给她选了宜霖做封地基本上所有人都能够想出来,之后谢宸铭到了宜霖之后不仅没能如同紫玄君所想跟乌木族处理好关系,反倒和乌木族起了争执,这消息传入京城之后几乎成了笑话。   后来紫玄君的操持下谢宸铭娶了乌木族族长的儿子,如此方才算是缓和了两者之间的关系。   在这之后的事情谢宸远便没有太关注了,因为乌木族本来也是小民族,就算是谢宸铭和它结盟了也搅不起多大的浪花来,而如今来看她这倒是想的有些绝对了。   谢宸铭的封地位置本来就没有谢宸风好,自然宜霖也变不成晋阳那般,但是她去了乌木族组长的儿子之后倒是促使双方开通了贸易,有了很多互利互惠之举,宜霖竟然也有些发展起来了,而乌木族虽然说是个小民族,甚至连国也说不上,但本身也是有些军队的,而且现在草原那边的形势也在不停的变换,若是这乌木族真的能够趁机将另外几个民族一起拿下,那谢宸铭有了乌木族做靠山,倒也会变得棘手起来。   不过虽然想到了此处,谢宸远对谢宸铭的危机感倒不是那么严重,紫玄君乃是异族人,而谢宸铭的身上也留着他的血,这便是很关键的一个问题了,大饶自建国道如今,从来都没有让留有异国血脉之人当上皇位的传统,保持血脉的纯净几乎已经成了所有人的共识,谢宸铭几乎不存在什么夺她太女之位的可能性,除非她真的勾结乌木族人打进京城。   不过这种可能性小之又小,毕竟宜霖距离京城太远了,真的要一点一点的打过来的话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的时间,就算是乌木族的人马再彪悍,这人口到底是和大饶不能比,真的论起军队数量那自然也是天差地别,是以谢宸远虽然觉得谢宸铭和乌木族的人勾搭有些让人觉得不那么放心,对她的重视程度却不怎么高。   真的说起来这几个在封地的人里真的让她吃惊的反倒是谢宸安。   谢宸安此前在京城的时候便一直显得有些愚钝,谢宸远基本上没怎么把她放在眼里,而静宜侍君又不得宠,基本上父女两个都是没有什么威胁力的,犯不着她太过关注。   而要说谢宸风在封地能够发展的如此之好是因为晋阳本身是个好地方的话,那谢宸安将宛临发展成这般的模样就很让人吃惊了。   宛临本身并不算发达,而自从永禄王出事之后宛临更是成了不祥之地,此前便是连收赋税都困难,而如今打探上来的消息竟然是让她不敢置信。   谢宸远这次是特意让自己的手下乔装后分别去晋阳、宜霖和宛临打探的消息,毕竟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在没亲眼见到事实之前无论传言是如何模样都是不可相信的,然而却没有想到这次的事情倒是还真的出乎她的预料,宛临现在的发展程度竟然是比晋阳还要好,派去打探的人在听闻人说了宛临这几年的种种制度之后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被诓骗了,结果在宛临一连呆了一个月,才知道这些人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谢宸远听来人回报之后也是有些不可置信,她甚至还特意再三的询问过,这才确定了这些人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宛临的确是改头换面,如今各个方面都是如日中天,让人不可小觑。   谢宸远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谢宸安此前在京城的那些年是不是都在装傻了,如若不然的话那宛临现在的一切又该怎么解释?   谢宸远想不通,所以最后她将这一切都捅到了女皇的面前,她想让女皇和其他人也都关注宛临,看看宛临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虽然是以夸赞宛临之名上书的,但实际上是什么意思东宫官员又岂会不知,而且宛临现在的情况的确是让人出乎预料,谢宸远的这个举动倒是真的让不少人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谢宸安的身上。   萧敬之有眼线和文熙贵仪在京城之中帮着打探消息,是以第一时间便知道了此事,而京中那边已经有了动静,谢宸远出建议说是让谢宸安将如何治理宛临的书写下来以便给其他地方做参考,女皇准许了,诏书也已经下来了。   谢宸安听了这么一会儿,终于是听出了这件事情的重点,谢宸远弄死了谢宸锦,把谢宸意给掉出了京城,现在终于有精力关注起她们这些人了,而她和谢宸风这个时候都入了谢宸远的眼,成了她的重点防备对象,而宛临因为这几年变化太大,已然是让她起了疑心,这个时候在女皇面前进了言,打算第一时间对宛临出手了。 第116章   事实上谢宸安在此前就想过宛临这边发展的这么好, 迟早会引起旁人的注意,如今五年过去了,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萧敬之敛眸, 正所谓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只想好好发展宛临不理会旁的事其实是很难的,尤其是她的身份本就在此,她是皇女,就算是她不受宠, 她的身份也注定她很难在夺储之争之中置身事外。   说起来谢宸远这一点还真的毒, 让她把如何管理宛临全部写下来,这分明就是摘桃子之举, 她费了这么多的心力才走到了这一步,而其他人则只要照抄就是了,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总归是不可能抗旨的, 顶多就是少写一些,对一些事情有所保留罢了。   想到这谢宸安倒是真的开始盘算起来了这个东西该怎么写,现在宛临境内的所有政策条例倒是可以分为几部分。   首先是经济, 经济本就是立身之本,而宛临的经济命脉主要有两条,一是农业,一是商业。   在农业方面改造农耕工具、改造水渠、建立温室大棚、鼓励开垦荒地, 这些都是宛临农业方面能够有所发展, 农业方面税收能够不断增加的关键。   在商业方面,官窑和织造坊的投入使用、商业区的建设、与黎国的贸易路线的开通、在国内开设官窑和织造坊的多家分店, 还有给百姓免费上制瓷和纺织课教授更多人关于这方面的技能,鼓励百姓开店, 真要说起来的话还不止这些……   而宛临的人口的直线上升,一部分是因为宛临的医疗水平提高,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因为鼓励人口的政策。   自从开垦药田之后宛临内的药物价格便降低了些,加上百姓收入增加,能够看的起病的人变多了。而因为如此学医的人数也开始增加,开设的药铺也变得更多了些。   为了鼓励生育也是为了减轻百姓的负担,谢宸安此前下达了给有孕夫和小孩多的家庭减免税收,这也起到了一定的促进作用。   至于教育方面,免费上私塾和免费开设的武艺课程明显是起到了不小的作用,这几年下来宛临内的夫子数目直线增加,而宛临境内不上学的孩子也越来越少了。   至于军事方面,现在都尉司这边每卫已经扩充到了八千人,而这次招收的标准是每卫一万人,也就是说在接下来几天将有六千人补充到都尉司。   而兵工厂的存在也对宛临的军事方面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如今兵工厂内武器充足,铁矿的开采也无疑是个能够让人安心的后盾。   谢宸安此前一直在不断的完善宛临内的各个方面,还未曾仔细的想过,这个时候脑中这么一想,这才发觉原来不知不觉之间宛临已经发展的这么壮大了,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养大了一个孩子一样的感觉,有种难言的成就感。   谢宸安笑着看向萧敬之,当然,宛临这个孩子不是她自己养大的,萧敬之在这其中也起到了关键的作用,还与她手下这一众人的努力也分不开。   谢宸安凑近萧敬之,亲了亲他,“因为这个不高兴?引起谢宸远的警惕的确是件麻烦事,不过宛临天高皇帝远,她抓不到把柄应该也做不出旁的什么来了,我们把兵工厂藏好应该就不会有什么事。   至于让我分享经验,那我就写好了,不过具体写哪些就要看我自己了,谢宸远想摘桃子也不是那么好摘的,很多政策在宛临行之有效,但是用到其他地方却是未必,即使是照抄的话也是有很大难度的。”   萧敬之应了一声,谢宸远现在的举动多半是试探,未必是真的想将谢宸安怎么样,再说谢宸安目前在宛临,距离京城路远,她又不受宠,基本上是不会给谢宸远带来什么真正的威胁的,对宛临说是警惕却也未必,更多的时候应该是觉得意外加上嫉妒,想要从中得到些好处罢了。   谢宸远既然已经关注到了宛临自然也知道宛临现在的税收水平了,宛临现在几乎可以说是一个小的聚宝盆,目前才发展了几年,等到之后宛临自然会越来越显眼……   “妻主可愿投到太女的阵营之下?”萧敬之问道。   谢宸安倒是没想到萧敬之会有此一问,现在女皇把持着手上大权,明显没有让渡的准备,所以她此前没有想过站队一事。   她不在京城,跟谢宸远也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她觉得谢宸远大概只是想要敲打敲打她罢了,应该不是真的想要她怎么样。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谢宸远的太女之位稳固,在诸多的皇女之中的确已经是一枝独秀了,谢宸意虽然说是在和她相争,但是从根本上来说却很难撼动她的根基,这基本上起不到什么效果,若是真的要站队的话谢宸远倒的确是不二的选择。   “现在站队会不会有点儿早?母皇那边……”   萧敬之听谢宸安这话便知道她对此算不上太抵触,他淡淡道:“她是太女,又是长女,妻主听从她的吩咐本也是没有错处的。”   谢宸安听言笑了,这么说倒也的确是,这原本投到太女的阵营之下是立场问题,相对来说比较容易引来注意,不过若是这么转化成对太女的顺从倒是也成,太女本就是众皇女之首,对她表现的顺从些,在她面前低头也没什么。   谢宸安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是可以表现的怂一点,她在众人的印象之中本来就是又傻又笨,这个时候怂怂的怕太女,愿意听她的话也是能够让人相信的,而这样的话也能让女皇对她的站队不会太放在心上,她是弱者,她是被迫的,这样一来若是真的谢宸远那边出了什么事,也牵扯不到她。   谢宸安就势坐到了萧敬之的腿上,抱住他的腰,想了想之后笑着说道:“这件事我听你的。”   萧敬之点头,他对谢宸安这样的态度基本上已经算是预料之中,他真的坚持之事谢宸安从来没有反对的,她甚至可以不去问他缘由。   他喜欢她这般的信任自己,但有的时候却又在想她为什么不再往深了去问,他不想在她面前主动说这些,但是她若是真的问他却也不会再瞒她。   萧敬之有时觉得这就像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刀,他既盼着这刀永远也不要落下,有的时候也盼着这刀落下来给他一个痛快,让他不必再欺瞒,不必再纠结。   让谢宸安投靠谢宸远,此举的关键其实并非是真的能够因此而得到什么好处,而是为了将谢宸远的注意力转移到谢宸风的身上。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谢宸铭是第一个被谢宸远给排除在外的了,她这次出手同时针对谢宸安与谢宸风,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谢宸风无论是封地位置,个人能力,还是其宫中背景,都要比谢宸安更容易引来关注,谢宸安这个时候若是归顺谢宸远的话,那谢宸远的注意力自然会随之全部落到谢宸风的身上。   谢宸风本身就是有野心的,在这样的情况下谢宸意既然是不行,那推她上去和谢宸远相斗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在这样的情况下谢宸安方才能够在这争斗之中继续维持现在的安稳,宛临也才能够继续发展。   谢宸风从本质上来说和谢宸远都是一类人,行事小心谨慎,她的心计明显比谢宸远还要更深些,是个笑面虎,这些年来她的举动萧敬之都看在眼里,她在有野心的情况下还一直隔岸观火龟缩不动,明显是个能忍的,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明显是需要加些火了。   谢宸安眯着眼睛享受着春日里的暖阳和萧敬之带着香气的怀抱,只觉得这样让她觉得有些惬意。   此后都尉司招人一事照常举办,谢宸安当天是带着萧敬之一同去观看考教情况的,便是连这段时间一直陪在百泉身边的刑戮这个时候也难得抽出时间跟着过来看了看。   这些人是刑戮教导出来的,几年下来她自然对这些人的能力更是了解。   今日的情况比谢宸安此前想的要好,大多数的人都通过了考核,进入了都尉司。   这批人的年龄都还不大,而且都能够读书写字,日后修习了兵法,她们这些人里或许真的能出几个统帅也说不定。   杜恒和伍洋、郭山也是一早儿就盼着这些人加入都尉司的,这次考教三人都跟着过来了,明显是对这些孩子很重视。   这还是第一批孩子,后面每年都有学满三年武艺加入到都尉司的孩子,到时候都尉司这边只会越来越热闹。   杜恒将谢宸安拉到了一边,跟她说起了后续的安排。   谢宸安在这方面基本上是听杜恒的,毕竟相较于杜恒来说她在这方面的经验其实并不是那么足,这都尉司的事情杜恒明显是更有发言权的。   杜恒跟谢宸安说的这些话其实是她和伍洋、郭山商量之后的结果,得到了谢宸安的肯定之后几人都有些高兴,这件事情也算是就这么定了下来,后续对这些人的培养肯定会加强一些,至于此后她们会有什么样的成就则还是看她们自身了。   这边的选人结束之后谢宸安将幕府官员和冯清那边衙门里的官员都叫了过来,大概的说了一下京中要来人的事情。   其中主旨主要有两点,第一是尽力别让她们抓到什么把柄,第二则是对于宛临内的事宜统一口径,避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兵工厂此前的保密工作做得还算不错,基本上除了为数不多的一些人之外宛临百姓基本上都是不清楚这一点的,这也就为保密提供了依仗。   至于一些明面上的事情,比如说是宛临的税收之类的,这些东西虽然显眼但是现在再来作假却也已经是来不及了,倒是不如实在些,直接实话实说。   萧敬之此前嘱咐了白如一番,这次谢宸安给众人开会白如便陪在她的身边,在她说完之后又额外的补充了一些内容。   说起来白如这两年倒是不复初始的时候对萧敬之那般的毕恭毕敬了,可能是她随着这几年在宛临的发展逐渐有了底气的缘故,不过她的把柄到底还是握在萧敬之的手里,对他倒也没有敢太放肆,基本上他的吩咐她还是会听的。   谢宸安对于白如这种越来越敷衍的态度有些不喜,不过这事儿萧敬之说不用她插手她便也没有多说什么,说起来她到现在都没能弄清楚当初那一晚萧敬之和白如之间到底是怎么谈的,也想不明白白如在那之后为什么会产生那么大的变化。   若说只是因为刑戮动手的缘故,未免让人有些难以相信,不过这方面的事情她此前既然没有详细的问过萧敬之,萧敬之也没有主动为她解释的念头,她自然也就不会再问。   一行人散了之后谢宸安又将冯清叫到身边聊了聊,说起来对于这次宫里派人过来的事情冯清是很有些紧张的,她并非是由宫中任命的,而是被众人投票选拔出来的,她的任命也是谢宸安回报了宫里之后定下来的,也就是说她其实没有正式接触过宫里的人,而这次这些人到宛临来虽然主要是过来看谢宸安和宛临发展的情况的,但是她却无疑也是在考察范畴之内的,有些紧张也是正常。   谢宸安在这方面倒是不知道该如何的安慰她,冯清这个人本身也是有点儿老实的,谢宸安所幸让她到时候凡事实话实说,只要不把兵工厂的事情说出来,其他的事情基本上都没什么大的问题。   除此之外可能会引来口舌的大概也就只有宛临和黎国之间的密切关系了,不过这本也算不得什么,南方那边跟黎国的生意也很频繁,她并非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而且大饶和黎国互通贸易也已经有好些年了,就算是有人提出什么质疑她也能够找出理由来反驳。   而至于其他方面也不怕看,真的学去了也不太要紧,就当是给对方些甜头也就是了。   这次谢宸安的策略基本上就是如实的展现宛临境内的一切,不作假,她坦荡了也就让人更不容易抓住把柄,这次来的人应该是女皇的人和太女的人都有,谢宸安准备把他们一视同仁,而关于投靠太女一事,这件事情倒也不好表现的太过直接,还是要等这些人过来之后看看情况再说。   说起来这两天萧敬之突然开始督促谢宸安背起了诗,这让她背的倒不是什么圣人或名家做的诗,而是谢宸远做的,谢宸远之前为了拉近和女皇之间的关系,做了不少这种诗,基本上就是表达孝心或者歌颂女皇功德,没太多文采,反而隐隐让人觉得有些牙疼。   不过谢宸安倒是不得不佩服萧敬之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她若是能够在这些人面前将背的诗展现一二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这诗可以说是同时拍了女皇和太女两个人的马屁,可谓是十分好用。   于是谢宸安开始临时抱佛脚的努力起来,不求记住全诗,实在不行只记关键的句子也行,最为关键的就是要借此表达出自己的态度。   虽然谢宸安明了其中的利弊,不过每次背起诗来却仍旧是有些头疼,萧敬之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给出了奖励,基本上每背一首诗萧敬之都会给点儿甜头。   虽然两个人已经可以说是老夫老妻了,但是谢宸安对于萧敬之始终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为着这点儿甜头倒是真的起了心思,背的更快了些。   如此又过了十来天,宫里来的人终于到了,当天谢宸安带着萧敬之、冯清等人到宛临城门口迎接这些人。   按理来说谢宸安是王,而这些人都只是普通官员罢了,这些人加起来也没她身份贵重,不应当享受到谢宸安这般的对待才是,但是谢宸安既然此前就已经想好要拍女皇和太女的马屁了,自然也就不在意这一点了,于是反倒是表现的很是亲热客气,在这些人行礼之后就带着她们往宛临城内走,同时跟两个带头人寒暄了起来。   谢宸安的这番举动让她们觉得意外,不过无疑这样的举动也让她们觉得舒服,是以对谢宸安的态度也变得更好了些。 第117章   谢宸安向来没什么架子, 平时从王府到幕府之间的路也多半是步行的,还不时去闹市逛逛,开始的时候百姓见到她不免有些诚惶诚恐, 不过时间长了百姓就也就习以为常了, 见到她不仅不会诚惶诚恐,反倒会笑着主动和她打招呼。   此时百姓见到她也是如此,虽然不知道她身侧带着的是些什么人,但也都没有太放在心上, 仍旧是一个个笑着和她打招呼。   冯清等人对此自然不觉得有什么, 倒是跟在谢宸安身后被她一路带进宛临的这些人一个个诧异非常,明显是没想到宛临内的百姓见到谢宸安居然会是这幅模样。   关于这一点众人心中自然都有着自己的看法, 有的觉得谢宸安在百姓间没有威信,以至于让百姓敢这般的放肆,也有觉得谢宸安亲民的, 不过这些她们终究也就是在心中想想罢了, 倒是没人敢在谢宸安的面前说出来。   谢宸安带着一行人到了幕府,而后为首的两人开始宣读女皇的诏令,谢宸安带着一行人跪下接旨。   说起来这次的情况倒是比谢宸安想的略好些, 虽然太女想要摘桃子,女皇也是想看看具体情况,但是到底不是空手来的,难得还带来了些赏赐。   谢宸安来到宛临也有五年了, 这还是女皇第一次想到她, 记得给她赏赐。   谢宸安这些年为了不被挑出毛病,一直都是中规中矩的, 按照封地条例,逢年过节都是记得给宫里头送东西的, 不过女皇的心偏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在京城中的谢宸意和谢宸远就不必说了,那是逢年过节必有赏赐的,就是在晋阳的谢宸风也是每年至少能有个一两次赏赐的,便是谢宸铭听闻这几年也得了几次赏赐,唯独谢宸安,似乎自从她来到宛临之后女皇就已经彻底的忘记了她的存在,完全将她放在了脑后。   谢宸安对于自己不受宠的这一点其实早就已经有了清晰的认知,但是对此事仍旧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只觉得偏心是正常的,但是偏心成这样,连表面上的功夫都不做的,还真是挺让人无语的,要不是知道静宜侍君的性子,知道他不可能会给女皇戴绿帽子,谢宸安几乎都要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了。   谢宸安虽然心里吐槽,不过却还是老老实实的说了些感谢之言。   旨意念完之后谢宸安便接过了圣旨,而后带着一行人站了起来。说起来这圣旨上的一堆话总结起来就是两点,第一,听说你把宛临管理的不错,给你点赏赐。第二,具体是怎么个不错我还是想让人具体来看看,她们会在宛临呆上一段时间,考察各方面的情况,你在这些时日里头将你是如何管理宛临的都写下来,而后让着她们一并带回来。   谢宸安知道太女是个什么意思,但是却没想明白女皇是个什么意思,说起来这事儿也是有点儿奇怪,按理来说女皇这些年都是这般的不把她放在心上,按理来说就算是太女这边儿忌讳她,女皇也应该不会放在心上才是,毕竟这些年来她在女皇那边的印象一直是有点儿痴傻又不成器的,也不知道这次女皇怎么这么顺着太女的意还特意写了圣旨派人来调查,莫不是也觉得她前后反差太大了,所以也对她起了疑心?   谢宸安心中盘算了一圈儿,越发觉得自己应该继续装傻了,说起来宛临的发展都是大家一同努力的结果,她一推四五六只说是其他人的功劳倒是也行,这样她最大的功劳不过是识人善用,让这些人自由发展罢了,这样倒是可以让众人对她的警惕降低,而且她手下的人这么多,这些事情平摊到这些人身上,倒是不会导致任何一个人因为功劳太盛而引来警惕了。   这圣旨宣读完了,接下来自然是到了安顿这些人的时候了。   这些人的住处是一早儿就已经有了安排的,冯清当下上前把这件事跟她们说了,不过冯清是个不擅长外场的,萧敬之虽然是跟着来了,但是他也不方便在这个场合说话,是以他示意白如和楚涧上前接洽。   白如和楚涧此番跟着来便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个时候当即笑着上前,开始跟一行人谈了起来。   这为首的两个人一个叫冯山鸣,一个叫车来庆。   方才的圣旨便是这冯山鸣宣读的,从这情况来看,她应当是一行人之中地位最高的那个了,她应该是女皇的人,而这车来庆自然就是太女的人了。   谢宸安对车来庆的印象不是很好,觉得她有点儿贼眉鼠眼的,说话也是弯弯绕绕旁敲侧击的,总是有那么点儿给人挖坑的意思,不过她既然是太女的人,谢宸安对她的态度自然也不会差,于是笑着应付她几句,等到不想说的时候便将人交给了白如。   谢宸安觉得这人和白如有那么点儿像,让白如对付她也可以说是以毒攻毒了,这下就是看她们两个谁更胜一筹了。   谢宸安此时心中倒是有了些感慨,越发觉得这与人打交道不是件容易事,有人代劳真的是再好不过了,等这次事情结束之后应该给白如和楚涧追加薪水才是。   这些人一路上车马劳顿自然是要先行歇息的,众人在聊了一会儿之后便由人带着她们去往住处安顿了。   接下来就是晚宴了。   谢宸安将自己刚才的想法说了,之前关于晚宴的安排都很中规中矩,没什么特别的,但这个时候谢宸安却突然起了心思,想把所有人都叫过来,然后挨个给这两人介绍一遍,彻底把这两个人给玩晕,也好让她趁机表态,她全靠各个方面的人才才走到了如今的这一步,而她本人是没什么才华的。   萧敬之听了谢宸安这话之后不免失笑,他倒是没想到谢宸安会想到这个,不过这也的确是个法子。   谢宸安想不明白为什么女皇此番和谢宸远站在了一边,萧敬之却是知道的,宛临和黎国商业上的来往过于密切,怕是让女皇觉得不安了,她这次派人来应该是来调查这一点的,她怕是怀疑有人操控谢宸安,她对于谢宸安或许并不在意,对于黎国也并不是那么在意,但若是这两者参和到一起,她便不能放心下来了,说到底还是出于对于皇位的警觉罢了。   萧敬之轻嗤,他们这个女皇也可算得上是千古奇帝了。   谢宸安难得见到萧敬之露出这般嘲讽的姿态,她略有些好奇的盯着他看。她自然知道他这态度不是对着自己的,不过萧敬之的修养是顶好的,能够让他露出这样的姿态真是难得。   萧敬之见谢宸安盯着自己看也没有收敛神情,只说道:“妻主此想法可行,可派人先一步去通知众人,晚宴这边我让人重新布置一下席位也就是了。”   谢宸安笑着应了,让冯清这边去通知众人。   此时距离晚宴倒是还有一段儿时间,谢宸安问道:“不如我们先回王府休息会儿,晚上的时候再过来?”   萧敬之点头。   在回王府的路上谢宸安就已经开始跟萧敬之对晚上的‘发言稿’了,‘发言稿’这个词倒是显得有些夸张了,说起来就是腹稿,没办法,这两个身后一个是女皇一个是太女,她当然还是需要费些功夫的。   萧敬之却道:“妻主用不着在此事上费心,随意即可。”   谢宸安眨眨眼,觉得萧敬之可能是高估了她的演讲能力,不过随即反应过来她若是说话颠三倒四的倒的确是更符合她的人设。   谢宸安随着萧敬之的话不再考虑这件事了,她侧了侧身子,伸手抱住了萧敬之的腰,说起来已经好几年过去了,她看上去成熟了不少,萧敬之的容貌和身段却似乎都没什么变化,此前一眼看上去就能看出萧敬之比她年长,如今两个人看上去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年龄差距了。   萧敬之放松了身体,往后靠了些,整个人半倚进谢宸安的怀里。   谢宸安笑着亲了亲萧敬之。   御赐的那些东西也跟着被一同抬回了王府,谢宸安对此还是觉得有些好奇的,于是亲自跑去看了一下,随即就觉得有点儿失望,女皇这次倒也算不得抠门,送过来的东西倒也还行,并不算太差,不过却也没什么新奇好玩的,都是一些中规中矩之物罢了,谢宸安看得无趣,让人直接送去库房了。   萧敬之见谢宸安这样子笑道:“妻主有什么想要的我替你寻来就是了。”   谢宸安失笑,哪是她有什么想要的,只是想着她离开京城也有好几年了,京城之中应该有些新的花样、布料或者头饰等东西,她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的好挑出来给萧敬之玩,哪里就是她自己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了。   虽然这么想着,谢宸安还是挂在了萧敬之的身上,撒娇道:“想要你。”   萧敬之轻笑,任她在自己身上挂着。   冯清刻意派人通知,众人听闻谢宸安想跟京中来人介绍她们之后倒是心情不一,有激动的,有疑惑的,也有无所谓的,不过谢宸安既然发话了,她们自然也都准时的到达了。   晚宴上,美酒佳肴,乐声四起,倒是一副逍遥快活的模样,看起来并未有什么异常,不过冯山鸣和车来庆看着下面坐着的形形色色的一堆人,却都是满脸疑惑。   一般来说谢宸安叫太守、长史、都尉来作陪也就够了,顶多再叫上功曹、主簿和督邮,加起来应该也不会超过十个人,而现在看着下面这几十人,两个人都有些发蒙。   谢宸安明显没让她们疑惑太久,在介绍了冯清、杨彬、杜恒、伍洋、郭山、许有、管玉、严羽等人之后,她就笑着解释道:“剩下的这些便都是我幕府中人了,这是蒋和,主要负责农耕方面的事情。这是苏迎,负责文书账目方面。这是周负……”   谢宸安语速不慢,飞快的将所有人都给介绍了一边,在几人眼花缭乱之际说道:“宛临能走到如今的这一步全靠在座诸位的扶持,若是没有她们便没有宛临的今日,我对各个方面都不算精通,之后你们若是有什么具体在某方面想问的,直接向她们询问就行。”   冯山鸣和车来庆两个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诧异,不过谢宸安这话既然这么说了,两个人自然也就只能这么听着。   谢宸安虽然有着混淆视听的想法,不过此举倒也的确是将职责划分交代了个清晰,这从某些方面来说倒也让她们后续的时候能够省事些。   席间的招待还算是还不错,一顿饭下来倒也算是宾主尽欢。   谢宸安不耐烦和冯山鸣、车来庆打交道,况且她的身份地位到底在这,也没有放着一堆事情不干就一天天的陪着这俩人闲逛的道理,而且她昨日表现出的态度已经放的够低了,自然也不需要再画蛇添足,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全权交给白如和楚涧、冯清她们去处理了,反正诸多的事情都照实说就行,除了兵工厂之外基本上是没什么不能说的。   谢宸安虽然把人打发了出去,但也不是说她这边就没事了,毕竟圣旨已经接下来了,且圣旨上已经写明了让她写下来之后由这些人一同带回京中,那自然还是越快写完越好。   谢宸安这边写着,萧敬之在另一边儿为她磨墨,倒是有股子红袖添香的感觉,不过谢宸安几次落笔,写写删删,倒是进程缓慢。   萧敬之拿过她写的一页纸看了看,而后道:“不若我来写,而后妻主再行誊抄,如此可好?”   谢宸安瞬间眼睛一亮,这样自然好,她就不用去纠结到底哪些东西能写,哪些东西不能写,也不用改来改去的了,只是要麻烦萧敬之一些了。   萧敬之倒是不觉得麻烦,他提笔后行云流水般的写完了几页纸,中途不曾有过任何的思考和停顿,等到他落笔时已然是写完了。   谢宸安大概看了一下,不由有些赞叹,这上面一点儿需要修改的地方都没有,萧敬之这……   谢宸安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才思敏捷,行文流畅吧……   这回复圣旨的事情的确是需要谢宸安亲笔,于是谢宸安老老实实的抄写了一遍,满以为要做好几天的事情这么一会儿工夫就已经做完了,她反倒是还有些不真实感,她拿起来反复看过,而后才将其收了起来。   萧敬之却在这个时候又拿起了笔,写的还是刚刚的内容,谢宸安刚觉得有些不解便发现了其中的不同之处,萧敬之这次竟然是临的她的字迹,粗看之下竟然看不出半点儿的分别。   “你……”   萧敬之写满了一页纸之后便将笔丢开了。   谢宸安诧异,“你就看了那么一会儿就能临摹的这般像了?”   “不是,我此前临过妻主的字。”   谢宸安笑了,“你这……那你刚才直接仿照我的字迹写了就是,何苦让我重新誊抄一遍。”   萧敬之看着谢宸安道:“这并非是我第一次仿照妻主的字迹。”   谢宸安应了一声。   萧敬之问道:“妻主不问我为何如此?”   谢宸安笑,“自然是为了帮我处理事情了,倒是难为你了,我那字写得实在是不怎么样……”   谢宸安这字虽然也是刻意练过的,说起来也能看,只是跟萧敬之这手字比起来,那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真的要说起来倒的确是不太能比。   都说临摹好的字能够让人写得越来越好,也不知道萧敬之临摹她的字会不会写的变差,若是真的变差了那倒是她的罪过了。   “妻主。”   谢宸安继续笑着说道:“光有字迹不行,还得有印信呢,你知道我印信放在哪儿的,若是需要自己去拿。”   “妻主就不问我到底是要做什么?”   谢宸安笑道:“那你说,你说我听着。”   萧敬之沉默了下来。   谢宸安拨了拨身上系着的黑色玉佩,“你看,你把你的印信给我的时候也没限制我用它不是?再说了,你我夫妻本是一体,无论什么事本就是一起扛的,有些事情,你愿意跟我说自然是最好不过,你若是不想跟我说,用我身份处理又比较便宜的话,这般作为也无不可,你我之间本来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儿小事便生出什么隔阂,所以没事的。”   萧敬之长久的沉默着。   谢宸安笑了,“无论你做什么都没关系的,总归都是为了我,你总不会害我的。”   “若是害了妻主呢?”   谢宸安笑,“那你可用不着这么费尽心思,直接在我饮食里动点手脚不是更快?还隐蔽呢。”   “妻主……”   谢宸安将萧敬之给放倒在软塌上,“你这一声声的妻主叫的我的心都化了,我看你今天怕是想要在床上度过了。” 第118章   此后的时间两人果然是在床上度过的。   谢宸安其实也不是真的不好奇萧敬之临摹她的字迹究竟是做了什么, 只是若是能说之事他自然一早就跟她说了,哪里用得着这般费力的临摹她的字迹,既然是这般便是他觉得这件事不愿意告诉她, 或者是让她知道有不便之处, 既然这样的话她又何苦逼问呢?说到底她还是相信萧敬之的,觉得萧敬之做事必然有其原因。   谢宸安本来是想花几天时间先把这要写的东西写好,等到这些人在宛临逛的差不多了,准备走之前再和她们各自接触一下, 临时刷刷好感度, 顺便再私下提一下她想投靠太女的事情,但是现在既然已经提前完成了这件事, 倒是可以省出很多时间了,若是有需要她提前跟着她们走走倒也行。   谢宸安在傍晚的时候将白如和楚涧两个人叫到府上来问了问。   冯山鸣和车来庆本来就不是同个势力,各自的目的也不一样, 来到宛临之后果然就没有再凡事都在一起, 两边的人分开之后白如和楚涧自然也就分别跟着两边的人,一方面算是给她们做向导,一方面也是就近监视她们的情况。   冯山鸣对商业方面更感兴趣, 不时的询问宛临这边的商业发展,询问宛临和黎国之间的关系,以及宛临百姓对于黎国人的态度等等,这些倒是和之前萧敬之的猜测一般无二。   楚涧自然是圆滑的回复了, 中间没有什么隐瞒, 却也没有让人抓到什么把柄。   而车来庆这边就比较杂了,基本上她对于宛临的方方面面都感兴趣, 白如有的问题能回答上来,有的也回答不上来, 到了这个时候自然也就到了其他人出场的时候了。   白如观察车来庆,觉得她对很多事情也不是真的感兴趣,看起来是学习的成分不大,主要是来挑刺的。   不过宛临方方面面就没有多少不合规的事情,她倒也没能真的挑出什么刺。   谢宸安寻思了一下,觉得她们现在两拨人马分开的情况比较利于她和每边私下进行交流,于是第二天的时候谢宸安就跟着楚涧先是陪着冯山鸣转了一圈。   冯山鸣这人有点儿古板,就是单纯的令行禁止,女皇让她查什么她就查什么,别的不过问,所以应付她自然是要比应付车来庆容易的多,关键也是她的话没那么多,除了问必要的问题之外,她大多数时候都显得有些沉默寡言,这倒是让谢宸安不需要花费太多的心思在聊天上。   谢宸安接近冯山鸣其实主要是为了让她帮着给女皇传话,所以言语之间提到女皇多了些,同时也充分表达了对于女皇的想念。   说起来她对女皇倒不是真的想念,最重要的其实还是想念静宜侍君,想念谢宸轩、谢宸庆等人。   冯山鸣安静的听着,偶尔适当的宽慰几句,态度还算客气,话到最后的时候她倒是主动提出了回去之后会代为传达谢宸安的这番相思之情。   谢宸安见目的已经达到,便客气的对冯山鸣到了谢。   她有些摸不清楚冯山鸣的脾气,不知道私下里给她好处这种行为合不合适,所幸就让楚涧去看着办了,楚涧本身就是个人精,在看人这方面自然要更准些,这事也就用不着她自己再操心。   在此之后谢宸安也陪了车来庆几天,说起来车来庆是为着找茬而来,自然不如冯山鸣那么好对付,不过谢宸安本身却也没有太在意这个,她目前的态度不重要,后续等到她表明归顺之意后的态度才是关键。   此前谢宸安背的那些诗在这个时候终于起到了作用,谢宸安开始在车来庆的面前不时的显露一手,表示一下对于太女的赞赏和推崇,而等到几天后便将意图归顺一事给挑明了。   车来庆开始的时候就觉得谢宸安的态度有些奇怪,现在终于知道了原因,这个和她来之前想的实在是相差太多了,她一时间也摸不着头脑,而这样的事情她自然也是不敢自己做主的,还是要看谢宸远的意见才行,于是她连夜写了秘信给谢宸远,并飞鸽传书送了回去,在这之后她果然和此前不一样了,收敛了态度,减少了刻意找茬,对于谢宸安也是变得有些意味不明起来。   谢宸安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心中有了数,跟车来庆一同等谢宸远的回复,关于这件事说起来她其实也是想要看看谢宸远准备如何来处理。   此后谢宸安便也不再刻意接近这两人,只让人陪着她们在宛临境内四处走动。   原本可谓是一切风平浪静,只等着太女那边回信就行了,结果这天早晨谢宸安方才起来便听到有人来报,说是车来庆那边有两个手下在昨天夜里死了。   谢宸安闻言一愣,这从京城来使者不明不白的死在封地上自然是不行的,这可以说是很要紧的事情了,若是不能给出合理的说法那自然是很难交代的。   谢宸安又仔细的问了问,这才知道这两个人是在夜里死的,死在了山上,身体已经被抓咬的不成样子了,看起来应该是被山上的野兽咬死的。   谢宸安听到山上这两个字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又问了一下,发现果然是兵工厂所在的那座山,不过两个人被发现的位置倒是离兵工厂还挺远,若是不放开了四处走应该是找不到兵工厂的位置的,兵工厂这两年已经做了些隐蔽处理,一般没那么容易被发现。   但这两人大半夜的不睡觉而上山,这样的行为本身就有些可疑,现在想来倒说不定是发现了什么,真的趁着夜深人静背着他们上山寻找兵工厂也说不定。   谢宸安的心被悬了起来,若是这两个人真的听闻了什么的话,车来庆会不会也知道了些什么?   宛临境内别的东西是不怕查的,但是这兵工厂一旦曝光之后后续的问题却是有些麻烦了,她开始觉得自己对于兵工厂做的保密措施还是不够了,之后倒是可以再看看还能不能做些什么掩体之类的将兵工厂保护的更加严密些。   想到这个,此前的时候为了避免百姓上山无意中发现什么,他们此前传出去了些风声,只说是这山上有猛兽出没,有许多人死在了山上,这座山不详云云。   初时没多少人相信,但是后来随着谣言越传越邪乎,相信的人也就渐渐多了,这几年倒是很少有百姓再去那山上,现在想来那两个人说不定是觉得这传言有些猫腻,所以才半夜上去打探情况。   这事说来也是奇怪,原本只是单纯用来阻拦百姓上山的传闻罢了,这两个人竟然还真的这么巧在这山上被野兽给咬死了……   萧敬之提出了这件事让白如和严羽、冯清来处理就行,让她不必沾手。   谢宸安点头,出了这种事情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谢宸安到达幕府的时候冯山鸣、车来庆、楚涧、白如、严羽、刑戮、冯清都已经来了,而那两具尸体也已经被人抬回来了。   按理来说一般这种事情应该是冯清那边的衙门来处理,但现在的关键问题是这事涉及到京中来使,冯清没这么大的资格处置这事儿,所以现在只能都到谢宸安这,看她如何处理了。   谢宸安虽然已经知道了大半情况,但这个时候却仍旧是装作并不了解,让人将事情再详细的说一遍,一边听着一边观察车来庆的反应。   车来庆看起来似乎是不知情的,谢宸安也觉得这两个人应该是私自行动,毕竟车来庆这边得了她的暗示,现在正在等谢宸远的回复呢,在谢宸远没有明确的给出回复之前她不应当会这么着急着再有动作才是,这两个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行事这么冒失冲动,倒不像是车来庆的手笔,更像是这两个人在没明白现在已经转变了形势之下的私自行为。   在坐的都是人精,白如和严羽最先开口,都是针对这两人为什么私自在半夜离开住所去往山上一事提出了疑问,同时表明那山上早就传闻有野兽,这两个人的死实属意外。   车来庆还没有等到谢宸远的回复,说话做事都受限制,毕竟若是谢宸远同意的话,那谢宸安就算是自己人了,而若是真这样的话谢宸安身份尊贵,自然会比她更加得用,她当然不能轻易得罪了。   是以车来庆对这两个人为什么半夜上山只推脱说不知,对这两个人的死抱着含混的态度,没说追究也没说不追究,就是吊着。   车来庆这态度更能印证谢宸安心中的猜测,不过现在谢宸远还没表态,谢宸安也猜不出后续谢宸远对她会是个什么态度,其实两个人在京城的时候见面次数少,一直也算不上友好,毕竟当年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谢宸安就因为看不惯她设计萧敬之的事情而堵她来着,虽然说也是陈年旧事了,但这到底是个不太好的开端,后续也一直没能得到什么修复。   而且当年谢宸锦和谢宸远争萧敬之也算是争的沸沸扬扬了,后续却是她把萧敬之娶回来了,不知道谢宸远对于这件事怎么看呢。   谢宸远对她这态度实际上谢宸安并不太确定,心里没有十分的把握,所以并不打算等谢宸远的回复,只想赶在这之前,在车来庆这边态度模糊,不敢太得罪她的时候直接将这件事情给办成铁证。   严羽这边将之前去现场查看的情况都汇报了上来,同时又让仵作来对这两个人的情况进行了检查,基本上可以坐实是野兽撕咬导致的死亡了,看伤口的情况应该是野狼攻击导致的死亡,这两人当时应该受到了至少三五只野狼的攻击,身上的伤口显得有些惨不忍睹。   谢宸安听言让人去山上抓捕这‘凶手’,不过这山这么大,这件事做起来明显大海捞针,也就是为了给车来庆一个交代罢了。   车来庆见当下情况如此,自己又不是特别在理,这两个人的死也不是被人谋杀,见谢宸安就此定案便也就没多说什么。   这件事情最后在车来庆这种不清不楚的态度下便算是就这么处理了。   关于这山上的事情,谢宸安怕她多心,还特意提出可以让她去山上查看下情况,车来庆或许是惧怕那传说中的野狼群,倒是自己拒绝了。   谢宸安又宽慰了车来庆几句,同时对两人的死表示遗憾,并提出愿意给出大量的抚恤金用来照顾她们的家人。   处理过了这件事情之后谢宸安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谢宸安回去后跟萧敬之说了这件事,同时让他注意点儿兵工厂那边的情况,若是真的有野狼群的话那也太过危险了些。   萧敬之淡淡的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09 15:49:21~2020-05-11 18:04: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悲歡『自飲』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9章   谢宸安终究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 于是在此之后又叮嘱了下边人多注意些。   前去‘追查凶手’的人在山上巡查了一圈也没真的看到野狼,想来那几只野狼应该是不住在这山上,许是路过也说不定。   接连几天的搜索都没什么发现, 谢宸安也逐渐觉得这野狼应该是离开了, 便也渐渐的不再担心这事儿了。   说起来这个世界到底还是人口少,山林之中多的是各种野兽,在这方面的确是要小心注意些才是。   天气一日日变热,这两个人的尸体自然不好再带回京城, 最后便在宛临下葬了, 下葬当天谢宸安还专门去了一趟,以示慰问。   此后不久谢宸远便回信了, 车来庆得了消息之后又亲自来找谢宸安谈了一番。   谢宸远对她的归顺还是很高兴的,同时亲笔给她写了一封信,上面表达了一下对她这个好几年都想不起来不久之前还一心想要算计的妹妹的想念, 并表示了对她多年身处苦寒之地的慰问, 并对她取得现在的成绩表示祝贺,当然最后的时候不忘一起畅想一下未来。   谢宸安看的一脸尴尬,觉得谢宸远的这封信上亲密的用语一度让她觉得牙疼, 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她们两个人关系很好呢,不过不管怎么说,既然谢宸远肯作出这番姿态来,那对她至少还是上了些心的, 终究是件好事。   既然表达了归顺, 那自然是得有所表示,谢宸安把信给萧敬之看了, 两个人开始商量起等到车来庆回京城的时候给她带点儿什么东西‘孝敬’谢宸远为好,当然不止是谢宸远, 女皇那边肯定也是要带些‘土特产’的,至少要表达出这份心意才行。   这件事萧敬之也没用谢宸安费心,而是直接将仲景和贾金川叫了过来,让她们着手去办。   等到谢宸安这边准备的差不多的时候,冯山鸣和车来庆也到谢宸安面前来辞行了。   冯山鸣这边的情况了解的差不多了,车来庆这边本来是准备过来找茬的,但是现在这个情况谢宸安都已经归顺谢宸远了,那自然也就没有这回事了,所以她这边的事情也是差不多可以收手了,此事便也就此作罢。   谢宸安对于这一行人的离开当然是由衷赶到喜悦的,这些人不走她总是得费心关注着些,总担心会出什么纰漏,她们走了她才能够真正放松下来。   不过官面上的礼节自然还是要做的,于是谢宸安客气的留她们再多待些日子,而她们恭敬的表示自己还要回去复命,不便多耽搁,一番推拒之后这启程的日期便也就定了下来。   谢宸安给女皇带去的东西都是明面上的,直接写了礼单给冯山鸣,而给谢宸远这边的,倒是用了些心思打点,总算是在没引起众人注意的情况下将这一切都打点妥当了。   亲自送这一行人离开之后谢宸安回到王府便开心的陪着萧敬之在花厅外晒起了太阳,说起来平日里并不觉得这般平静温馨的日子有什么,然而真的遇到事情一忙起来之后,倒是额外的怀念这种感觉。   萧敬之看着谢宸安,只见她眯着眼睛,惬意的来回摇动着摇椅,一副悠哉的模样。   萧敬之看着看着便入了神,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能有多少,权力之争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终究会将所有人搅入其中,直到最后分出胜负,一切才终止。   在这之前一切平稳而安定的日子都是镜花水月,终究是有被打破的这一天,而他所能做的也无非是拖延这一天的到来,并且让谢宸安尽力从这旋涡之中全身而退。   谢宸安感受到了萧敬之的视线,也侧目看向他。   萧敬之伸手搭在了她的眼睛上,就让她一无所知也未尝不好。   谢宸安以为萧敬之是在用手帮她遮阳,顿时笑了起来,她笑得时候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暖意。   萧敬之俯身,轻轻亲吻谢宸安。   黑暗加重了触觉,谢宸安回应着萧敬之,感受着彼此这一刻的亲密。   许多事情的发生都是出乎意料的,就比如说是这一次,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好好的送走了冯山鸣和车来庆之后宛临便能继续安生些时间了,然而事实发展却是不然。   冯山鸣和车来庆一路回到京城之后跟女皇和太女如实的禀告了宛临的种种,女皇知道谢宸安没和黎国勾结,谢宸远知道谢宸安有意投靠她,两个人心照不宣,都跟着放下心来,本来一切到了这里就该终止了,只是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谢飞平却突然发声,表示大饶自始皇帝时候就立下了将皇位传位于脚上生有胎记之皇女的诏书,而如今谢宸安将宛临治理的这般好,无疑是个有能力之人,她正是天命所赐的未来储君人选。   谢宸安脚上的那个胎记已经是这些年来大家都很有默契闭口不提的事情,哪里能够想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又被谢飞平这样当着众人的面提了起来了,所有人都是跟着一愣。   闻言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谢宸远了,谢宸远好不容易才坐稳了太女之位,哪里能够容许再有人冒头,原本谢宸安此前的归顺之举已经让她对谢宸安免除了警惕,而现在因着谢飞平这一番话,她却骤然间又揪起了一颗心。   谢宸远侧头看向女皇,准备看看她的反应。   女皇的神情也是不太好,这么多年以来她对于谢宸安的印象就一直不是很好,虽然说刚刚派人调查,知道谢宸安跟黎国那边并没有什么异常,但这也就只是暂时罢了,后续的事情谁知道呢。   再说了,这立不立太女,立谁做太女的事情只能是她做主,没道理听从已经死了几百年的人的话,而且这谢飞平的手也未免伸得太远了些,竟然还管到这方面来了,而且这件事情到底是谢飞平自己的意思还是谢宸安的意思目前还说不定呢。   想到宛临那边的情况,女皇心中顿时感觉不悦,刚夸她把宛临治理的不错,现在竟然就沉不住气了么,竟然敢动这样的心思。   谢宸远见女皇这神情反倒是放松了几分,女皇没这个意思就好,因着这件事情,她对谢宸安也是再生疑窦,整个人跟着起了几分警惕,这谢宸安到底是想做什么,一边麻痹她一边夺权?   可是宛临距离京城这么远,她这般的作为除了让人看到她的野心,对她生出警惕之外还能有什么作用?   谢飞平这话无疑是同时让女皇和谢宸远都动了心思,两个人虽然最后都没有直接将谢飞平给怎么样,却都是对她上了心。   消息没过几日便传到了萧敬之的手上,谢飞平的事情是他没能想到的,不过他却不用查就知道谢飞平背后没有任何人,这就是她自己的意愿。   谢飞平乃是先皇的胞妹,皇族宗室,因其地位尊崇,女皇都是她的晚辈,更不用说是旁人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她没犯下大错,一般不会将她如何,所以她敢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   到了她这个年纪,这个地位,已经很少再有什么能打动她的东西了,而且谢宸安与她本身也没有任何的利益牵扯,她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作出这样的事,只因为她是个正直之人,她遵守先祖遗训,而并非是偏向谁,她说出这样的话不过是因为她认为这是对的事情罢了。   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样,同样的话语,同样的立场,放在不同的时候就会产生不同的效果。   若是在之前或许未必会有人听她说这些,而若是在谢宸安真的有朝一日大权在握的时候她说出这些的话,那她便是有着从龙之功了,而她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说出了这些话,这无疑是个最差的时间。   若是早一点的话宛临这边的事情没有传出去,所有人都不把谢宸安当回事,自然也就没有人会把这话放在心上。而若是晚一点,那自然也是无碍的,而现在,正是谢宸安受各方警惕的时候,如今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猜忌与争端,随着她的话语无疑被再次挑了起来。   若非是萧敬之此前派人调查过,知道谢飞平的人品和心性,他几乎要怀疑她是故意整治谢宸安的了,然而在这个时候无论她是抱有什么样的想法,事情都已经变成现在的样子了。   萧敬之站在桥上给鱼儿们喂食,看着它们聚在一处争抢。   就算有朝一日终究要出手,那也不该是现在,现在谢宸远、谢宸意、谢宸风、谢宸铭,这些全都是敌手,想以一人之力对抗她们明显是不可能,目前最好的方式仍旧是祸水东流。   谢飞平有没有人背后指使这一点现在已经不重要了,真相也已经不重要了,一个有利的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对正直之人出手一向是萧敬之很少会做的事情,然而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然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萧敬之最后将白如叫了过来,跟她嘱咐了几句。   白如听言之后整个人瞪大了眼睛,几乎怀疑起了萧敬之的用心,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正君这是……真的这么做了的话王上这边……”   “王上这边我来说,你不用管了,照我说的去做。”   白如走后萧敬之又静默了片刻,随后找了刑戮过来。   刑戮就像是一个无知无觉的木偶,对于萧敬之的吩咐没有任何的反应,她唯一只说了一句:“还请正君代为照顾百泉。”   距离百泉临产之日已经不远了,如今她亲自出手走着一趟怕是赶不上孩子的出生了。   萧敬之应了一声,“抱歉,不该在这个时候……”   “这是应当的,我的话永远都算数。”刑戮直接将萧敬之的话打断。   萧敬之低垂着头,神情似喜似悲,一瞬间竟然让人看不出到底是何情绪。 第120章   刑戮自打百泉怀孕之后就每日在他的身边, 恨不得形影不离,生怕他出一点儿的事情,如今看着百泉出出入入都只有德音几人陪着, 谢宸安不由有些诧异, 问过之后才知道刑戮这两天离开王府去办事了。   萧敬之做事一贯是很有条理的,若非真的有要紧之事想来也不会做出这种安排,谢宸安对这事儿没说什么,只让德音这几天也不用管他们这边了, 专心照顾百泉就行。   德音有怀孕生产的经验, 让他照顾百泉更能让人觉得放心些,她和萧敬之这边的事情本来也不多, 平日里有归宁和时夏伺候已经够了。   此后又过了半个月,距离百泉临产的日子越来越近。   百泉开始有要生产的反应之后稳公和德音就都开始守在他的身边了。   此后不久刑戮也风尘仆仆的回来了,她整个人消瘦了些, 神情略显憔悴, 明显是这段时间舟车劳顿彻夜兼程赶回来的。   刑戮回来的时候简单的跟萧敬之表示事情已经办妥,而后就守在了百泉的床侧。   在这个世界里男儿生子是有着不吉利的说法的,一般是不让女人进产房的, 但是刑戮那横眉冷竖的样子一般人也不敢拦她,百泉见她执意如此也没有强行赶她离开,于是她倒是特立独行的成了这个世界里少见的陪产家属。   说起来谢宸安其实是很欣赏她这样的,若是真的有一天萧敬之生小孩的话她肯定也是会陪在他身边的。   谢宸安下意识的看向萧敬之的腹部, 片刻后又移开视线, 转而握住了萧敬之的手,这件事情还是要随缘, 两个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孩子有了固然好, 没有也不强求。   百泉这次的生产倒是比当年德音还要顺遂些,便是连稳公都说百泉有福气,没多遭罪。   百泉生的是个男孩,这孩子若是继承了刑戮的性子的话那可就是个酷小子了,只可惜现在这个世界对酷小子的容忍度不高,大多数人还是更喜欢温顺乖巧的男孩子,不过宛临相较于其他地方来说已经开化了不少,宛临的男孩子现在也都已经能够读书了,他倒是可以有个好的成长环境。   刑戮原本是很冷硬的一个人,面对着这个柔软的小小婴儿,竟也跟着变得柔软起来,可见母子天性所言不假。   孩子的名字是刑戮让萧敬之给起的,萧敬之略微沉吟后定下了刑蕴这个名字,这名字倒是听着温和,不似刑戮的名字一般,带着一股子煞气,刑戮和百泉都中意这个名字,便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在刑蕴没出生之前整个王府之中就只有陆知行一个孩子,这个时候刑蕴出生了最高兴的就是她了,这下她可算是有了伴儿了。   她这段时间开始不没事就往谢宸安那边跑了,转而动不动就跑到百泉那边去陪着刑蕴,众人见此不由失笑,只觉得这小孩照顾小孩倒是别有一番意思。   谢宸安开始琢磨起了满月酒的事情,府上这几年也没什么大的热闹事,趁机热闹热闹也是好的,萧敬之静静的看着谢宸安喜悦的忙碌于这些小事,心中不知怎么生出了几分悲悯之感。   如此又过了半个月之后,京中一队人马忽然到了宛临。   谢宸安此前没收到信儿,得知消息后匆忙带人迎接,结果就迎来了被降旨斥责,并仗二十大板。   谢宸安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对这一切只觉得不可置信。   这谢飞平到底是为什么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那样的话?   她跟谢飞平此前也只是在京城之中的时候见过几面罢了,而她到宛临之后的这五年里没和谢飞平有过任何的联系,两人几乎是八竿子打不着,谢飞平没有必要为她说话,也没有理由要害她才是,这件事情根本讲不通。   关键京中竟然还找到了她贿赂谢飞平的证据,这就更是子虚乌有了,从没发生过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会有证据?   谢宸安想要争辩,可是这件事女皇已经有了结论,来的这些人是前来宣读女皇旨意并且监督谢宸安受罚的,又哪里会给她争辩的空间呢?   谢宸安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便是判人有罪最起码也该问问当事人认不认,而如今女皇亲自下令,反倒是比大理寺和刑部都要不讲理了。   但这件事无法反驳,圣旨又已经下来了,谢宸安也就只能认了。   她若是抗旨不遵,那反倒是会捅出更大的篓子,到时候就不仅牵扯到她自身了,她身后的萧敬之,还有这宛临的众多官员和百姓怕都也会受到牵连,事已至此她只能扛着。   二十大板重的话可以要人命,即使轻也会造成一片献血淋漓,没个一个月不能完全养好。   女皇只是气急,没有要了谢宸安的命的打算,这些实施刑罚之人手上都是有着分寸的,自然知道该用什么力道,即使是这样谢宸安却也只硬抗了三下就再也扛不住了。   她此时分外钦佩谍战片里的那些被抓住的间谍,他们能够扛住各种的刑罚而不出声不招供,她却受不了,就强忍着不出声这么片刻的功夫,她就已经快把自己的下唇咬出血了。   谢宸安因着生理性眼泪一双眼睛显得湿漉漉的,她看着萧敬之说道:“你先回王府等我好不好?”   萧敬之伸手轻轻在谢宸安的头上摸了摸,似乎是在无声的安慰,而后就退了出去。   看到萧敬之离开之后谢宸安终于是再没有了任何的心理负担,随着板子一下下的落下,她顿时发出了鬼哭狼嚎的惨叫。   萧敬之没真的离开,他只走到拐角处便停了下来,听着谢宸安一声声的呼通,他的脸上的血色一丝一丝的褪去。   他知道女皇会斥责谢宸安,这原本便是他的本意,只是他却没想到女皇竟然还会下旨仗责,他终究只是人而不是神,不是事事都能算到,到底是出了纰漏害她受了这遭的苦楚。   谢宸安的喊叫声逐渐弱了,等到仗责结束之后她已经晕了过去。   萧敬之从转角处闪身而出,不顾谢宸安满身血污,直接将她抱了起来,而后一路送进了房内。   京中来人完成了旨意没再多耽搁,直接起身回去复命。   姚元一早就被叫了过来,这个时候匆忙上前给谢宸安查看伤情。   姚元看过之后给谢宸安上了药,这番仗责下来虽然看着血淋淋的,却没伤到筋骨,皮肉伤虽然也是难挨,但是养个一个月也就能好了。   萧敬之闻言点头,待到姚元走后他看着谢宸安苍白的脸颊,拿过帕子开始为她擦去额头因为疼痛而冒出来的冷汗,他下手很轻,似乎是怕再伤她分毫。   “今日这些人欠妻主的,我都会帮你加倍的讨回来,而我欠妻主的……”   萧敬之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消散在空气之中,逐渐不可闻。   谢宸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早晨了,她现在这情况不是很适合移动,于是这会儿还躺在幕府的房间里,萧敬之似乎是一夜未眠,他一贯整洁的衣袍上带着几分血污,衣服上也起了些褶皱。   他此前一直在出神,这个时候见谢宸安醒了便凑近了些,温声问道:“妻主可好些了?”   睡着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醒来之后谢宸安只觉得屁股、腰、连带着大腿都是一片火辣辣的疼,真的说不上好,她本来还想在萧敬之的面前装几分英豪,但是奈何实在是没有那等的忍痛的本领,于是她如实的道:“还是很疼。”   萧敬之再次把姚元找了过来,等到换药之后便在一旁轻声的抚慰着,而后更是喂水喂饭,凡事亲力亲为,几乎不离开谢宸安半步,时时刻刻陪在她的床前。   谢宸安知道自己这个样子萧敬之肯定是心疼的,既然装不下去镇定,倒是不如分散他些注意力,免得他自己一个劲儿的闷着心里难受,于是开始跟他聊起了这件事。   说起来这事还真的是天降之灾,这谢飞平莫名其妙的在女皇面前提到她脚上胎记的事情,而后谢飞平又莫名被抓到了受贿的证据,直指宛临这边给了她钱所以她才说出这样的话来,女皇手头拿到了证据之后就这般的不由分说直接在怒火之下派人来斥责和教训她,这也真是……   谢宸安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跟她有什么关系?   萧敬之闻言道:“妻主是被诬陷的,后续定然能够自证,今日受这一遭皮肉之苦虽然说是冤枉,但日后也有些好处也说不定……”   “好处?”谢宸安疑惑的问。   萧敬之没回谢宸安的这句话,谢飞平的事情不仅搅了他此前让谢宸安投靠太女的计划,更将太女的注意力给拉回到了她身上,若是不能尽快将这件事情妥善处理,怕是等不到他挑拨起谢宸风夺权,太女便会先对付谢宸安了。   在这种情况下只能提前让谢宸风和太女产生摩擦,既然所有人都觉得谢飞平是被人买通了才说出了这样的话,那不如顺着大家的意思就让这件事情变成‘事实’,只是这买通的人,却不能是谢宸安,将这件事情推到谢宸风的身上自然是目前为止最佳的处理方式。   这样不仅可以化解谢宸安眼下的困境,也能提前推动谢宸风进入谢宸远的视野,后续她们两个人真的斗起来,自然也就没时间再理会谢宸安了。   只是女皇生性多疑,太女亦是心思深重,若是此事直接这么办,谢宸安轻易的便从其中将自己摘出来,却未必能够取信她们,所以日前萧敬之才会安排白如伪造出些买通谢飞平的证据,这才有了昨日之事。   萧敬之知道女皇和太女心中都憋着火气,如今抓到了把柄,发作了谢宸安,也算是给这件事情一个突破口,只是他原本以为女皇面对这种情况只会降旨斥责,却没想到还降下了责罚。   说起来这件事也未必全是女皇自己的意思,太女经历了这一遭的事情觉得谢宸安是在愚弄她也说不定,想要借此敲打她也是正常,只是害了她受了这番皮肉之苦。   但这件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也就够了,她日前让刑戮去操办的就是另外一条线,一条较为隐蔽些的将这一切推到谢宸风身上的线,刑戮做事向来从不出差错,等到不日这条线被挖出来之后谢宸安身上的这一切便都能被洗干净了,而谢宸风在铁证面前便是再说推脱之言也是不足以取信了。   而经历了这一遭,谢宸安所展现出来的面对污蔑的无能为力,想来足够安那两位的心了,而且今日因为这个冤枉了她,那自然是会有所补偿的,不然便是面子上也说不过去。   萧敬之为了帮谢宸安脱困可以说是同时将谢宸风和谢飞平牵扯进来了。   谢宸风不无辜,她本身就有着夺储之心,也不是没有对谢宸安动手过,他对她没有丝毫的愧疚之情,唯独谢飞平本身是个正直之人,说出那番话也并没有什么私心,不该陷害她,可若不是她,谢宸安原本也不会落得这样的局面,造成今日这番局面终究是她的过错。   她身份尊贵,此事之后想来也不会受到太大的牵连,终究是性命无虞的。   谢宸安见萧敬之不理自己便开始哼哼唧唧的开始呼痛,一半是真的痛,另外一半则是为了跟萧敬之撒娇。   萧敬之果然俯身温言软语的开始安抚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11 19:48:11~2020-05-13 20:49: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咩~ 13瓶;樱花祭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1章   谢宸安有些惬意的享受着萧敬之的安抚, 同时在心里开始盘算起这件事。   若是说谢飞平此举此前看不出到底是在帮她还是再害她的话,那后续莫名被抓到了受贿的证据,从而导致她受到了这番责罚, 便已然可以从中看出些端倪了, 这怕是有人在借着谢飞平的手在害她。   她日前才刚跟谢宸远表示了投靠之意,从谢宸远当初亲自手书一封信给她送过来的举动来看,基本上还是能够确定她对此事的态度的,她应该不太有可能会在这个时候下手害她。   而女皇就更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了, 她没必要害她, 而且她从来无意让她登上储君之位,所以对她脚上的这个胎记, 她应该是巴不得人不提起才是,这般算下来的话那就只有谢宸风可能性最大了。   现在谢宸意一时半儿回不来,谢宸远的目光明显是集中在她和谢宸风的身上, 当初萧敬之让她归顺谢宸远, 本身也是打着将谢宸远的视线引到谢宸风身上的想法,若是谢宸风知道了她的投靠之举,在这个时候做出这般的举动倒也就不足为奇了。   若这件事真的是她做的的话, 那她的心机也是不可小觑了,此举下来既然让她和谢宸远产生了隔阂,也利用女皇打击了她的气焰,也算是一举双得了。   萧敬之刚说的对, 这件事既然她本身就是被冤枉的, 后续定然是要想办法自证的,没道理让她白白被这些人算计, 只是这京中到底拿到了什么证据她还不知道,得先知道到底是被抓到了什么样的证据, 而后才能想办法去推翻这些证据。   这么想着谢宸安看向萧敬之,这事儿她暂时没办法,不过萧敬之这边儿或许有办法,不过说起来也是奇怪,往日京中大小事情他都能很快知道,这次京中来人直到到宛临了,他也没有提前提醒。   “这次的事情,你之前可曾知晓?”谢宸安疑惑的问道。   萧敬之沉吟,这件事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却因着他此后的举措而变得不知该如何提起,如何解释。   他不想跟谢宸安说自己栽赃陷害之事,可若是不说他对于后续发展的掌控和把握,就仅是目前的情况而言,让她提前知道之后除了忧虑之外,想来也并无什么益处,所以他才刻意没有提及。   这次女皇遣人带着圣旨来宛临斥责谢宸安他也是一早儿就知道的,只是他却以为只是斥责罢了,未曾想到还有责罚,否则便不会任这件事发生了。   文熙贵仪这些年在宫中倒也培养了些人手,只是女皇身边的御前宫侍没那么容易收买,一些事情虽然能打探到,但真的轮到这诏书上,诏书从草拟到下放具算机密,其上的内容很难知道的清晰完全,若不是如此这次也不会出了这样的事情,事到近前才让他知道。   谢宸安见他一直沉默着,只当他是在自责,当即拉过他的手笑着说道:“这次的事发仓促,没能提前得到消息也是正常,你不必如此。只是不知道京中那边儿到底得到了什么证据,你不如看看能不能帮我探听到这个,不然若是不知道这个的话,后续我想要证明自己被冤枉的也是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这件事情原本也用不到谢宸安自己出手去证明,是以萧敬之听言只说道:“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妻主现在身上有伤,还是先行修养要紧。”   谢宸安知道这事儿也是急不得,便也顺从的听了萧敬之的话。   此后又过了两天,等到谢宸安状态稳定之后才回了王府,她因为身体不舒服已然享受到了极高的待遇,身体不舒服几乎成为了她百用百灵的神器,这段时间无论是说什么做什么萧敬之都顺着她。   她心里觉得有些酸软,虽然仍旧持续性的撒娇着,却也开始不时的安慰萧敬之,让萧敬之看她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   谢宸安自受了仗责之后用的都是上好的药,各种的补品也是没有断过,是以伤口好的的确是快,这个时候身上的伤口已经有不少都结痂了,不过跟刚开始的疼痛相比,现在这种又疼又养的感觉明显也不好受就是了,但是终究是让人看着安心的,等到这层痂脱掉之后便能彻底的痊愈了。   萧敬之的手指在谢宸安的腰上轻触,似乎是想抚平她的伤痛。   谢宸安被他摸的身上起了一层酥酥麻麻的感觉,她将头埋进了枕头里,心中无比的郁闷,她这伤口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痊愈,这身伤害的她现在都不能对萧敬之做点儿什么。   此后过了没几天谢宸安一事便被翻供了,此前指向谢宸安的箭头突然都换了个方向,全部指向了谢宸风。   谢宸风辩驳无果,最后也被降旨斥责了,连带着谢飞平也被女皇以修养的名义请出了京城,安顿到了南方去了。南方气候的确是更适合修养身子,这个名义也是着实用巧妙,让人找不到丝毫的不妥之处,也算是给足了谢飞平这个长辈面子。   谢飞平对于朝堂上这乱七八糟的斗争也是看得心烦,所幸随了女皇的意,带着一家老小离开京城了。   谢宸安听说这件事之后只觉得咂舌,“之前我就怀疑是她,现在看来果不其然,我这还没动手翻供呢,她倒是自己漏了马脚被人给查出来了。”   萧敬之这事儿做的巧妙,而谢宸远和谢宸风又都是心思深重之人,这事儿倒是让她们互相怀疑起来了。   谢宸远只当是谢宸风得知了谢宸安有意投靠她,所以才赶在这个关头挑拨她们的关系的。   而谢宸风则觉得谢宸远这是一石二鸟,想要同时除掉她与谢宸安。   谢宸安突然插口问道:“刚说母皇只是斥责了她,没责罚么?”   “没有。”   “……”别人诬陷她,诬陷她的人只是斥责几句就完了,而她这个被诬陷的人却要挨打,这都是什么事啊?   萧敬之端正了态度解释道:“性质不一样。”   “恩?怎么就性质不一样了?”谢宸安诧异的问。   谢宸安问完这句话之后很快自己也反应了过来,她若是买通谢飞平给自己说话的话那她就是想要通过□□来施压夺权储君之位,这是挑衅皇权之事,女皇自然是会觉得更为愤怒。   而若是她们之间的栽赃诬陷的话,之前谢宸锦和谢宸远都了那么多年,什么栽赃陷害的法子没用过,也没见女皇说什么,在女皇眼里说不定只是几个孩子之间的‘玩闹’罢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远近亲疏之别,毕竟无论是谢宸远还是谢宸锦、谢宸意糊涂事都没少干,也没见她责罚哪个,下令打板子的。   谢宸安谈了口气,更觉得自己这顿打挨的冤枉了。   萧敬之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算作安慰。   转眼便到了刑蕴的满月酒,谢宸安的身体虽然好些了,但是还是不宜动,不过她还是坚持要办这满月酒,想要去去晦气,萧敬之也由着她的意,让人去操办了。   许是刑蕴当真是个小福星,在他满月酒后不久女皇便让人前来慰问了,又赏赐了些东西算作抚慰。   谢宸安让人把东西都收起来了,在女皇面前她还能说什么呢。   不过女皇这次倒是难得记起了她到了弱冠之年,给她赐了字,只这赐下的字为‘子仁’,谢子仁。谢宸安对这个名字感到了深深的无力,这只让她想到了五香瓜子仁。   想到几年前跟萧敬之的约定,再想到萧敬之以后要叫她‘子仁’,谢宸安瞬间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果然是不能对内务府抱有希望。   谢宸安在这之后哼哼唧唧的对萧敬之表示,以后还是继续叫‘妻主’就行了,不必用这个字称呼她了,这字实在是太奇怪了。   她这嫌弃的态度实在是溢于言表,倒是把萧敬之给逗笑了,“仁有仁德之意,妻主生性如此,这字倒是取的贴切。”   谢宸安感觉自己有稍微被安慰到一点儿,不过却仍旧是不喜欢这个字。   但即使是不喜欢这个字也不妨碍她兴致勃勃的想让萧敬之给她操持弱冠之礼。   按理来说她这弱冠一事应该是在二十岁生辰的时候就该操办的,只是圣旨没下来,这弱冠和取字之事又因着谢宸安的身份而不好让旁人代劳,是以被耽搁了下来,如今圣旨一下,女皇也不在这边,倒是可以由旁人来帮着及冠了,而谢宸安最为中意的人自然就是萧敬之了。   萧敬之的本意是想让温宣德来为谢宸安及冠的,温宣德名声在外,又品性不凡,她当得如此,但谢宸安坚持这般,他便也就顺着她的意了,只是她现在行动不便,弱冠之事便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了,总归是原本就已经晚了,到不如等她伤彻底好了之后再行操办。   此后没几天谢宸远也派人送了东西过来,说是慰问谢宸安,知道她此前受了委屈,日后定会替她找补回来云云。   这话可就说的太有意思了,什么叫替她找补回来呢,谢宸远本来也是要对付谢宸风的,跟她根本没有什么关系,这个时候却用这个来卖好,盼着她和她同仇敌忾,一同对付谢宸风。   谢宸安对谢宸远到虚伪在这一刻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   等到这些人也离开之后谢宸安才终于松了口气,这段时间可真是艰难,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遭遇,京城这前前后后已经派人来了四五趟人,可真是让人应接不暇。   想来这次应该总算是能够彻底安静下来了……   谢宸安躺在床上实在是无聊,除了陪着萧敬之看书之外她开始热衷于陪陆知行玩。   不过陆知行这段时间一颗心全都挂在刑蕴的身上,倒是没空理会谢宸安,每次来坐不大一会儿就跑去百泉那边了。   谢宸安只能望而兴叹,看看,这么点儿的小孩就知道喜新厌旧了,有了刑蕴都不缠着她了,还是萧敬之最好了,谢宸安将萧敬之拉到床边,对着他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撒娇。   在床上静养了一个多月,等到伤痂相继脱落的时候谢宸安终于再次恢复了自由之身,被萧敬之和姚元准许可以活动了,只是仍旧是不能做剧烈运动。   谢宸安得了自由之后便牵着萧敬之的手开始在府里慢慢的溜达起来,这比之前两个人都闷在屋子里要舒服的多了。   而后谢宸安又去了一趟百泉那边,这一个多月下来刑蕴又长了一圈儿,这个时候的小孩的变化特别快,基本上可以说是一天一个样,变化之快让人有种目不暇接之感。   谢宸安陪着他玩了一会儿,刑蕴很安静,基本上只是用眼睛看着四周,很少哭闹,看着倒是乖巧。   萧敬之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并未上前。   在这之后谢宸安又让府里的人操办了弱冠一事,看着萧敬之为她亲手及冠,她只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她在八岁的时候认识的萧敬之,如今她已经二十了,竟然这般无声无息的就已经是十二年过去了。   说起来她们这也算是年少相识,成为伴侣了,也当算是一桩美谈。   又过了几日谢宸安越发的闲不住了,主动提议去幕府看看。   这段时间里的事情的诸多事情大半都是冯清和萧敬之代为操办的,她倒是有许久都不曾去过幕府了,也不知道现在那边有没有需要她处理的事情。   这是正事,萧敬之自然没有阻止的道理,不过却还是让人在马车里垫了厚厚的垫子,让她乘马车过去。   对于萧敬之的关心谢宸安自然是欢喜的,于是乖乖的听话了,坐上马车去的幕府。   徐斌和秦单几人正在幕府之中谈事情,见到谢宸安之后纷纷起身行礼,谢宸安大概的问了几句,听她们聊了一会儿之后便离开了。   这两年宛临内的大小事宜都在平稳的运行着,基本上都用不着她再多费心。   谢宸安想到此前都尉司之中新招进去的那批人,正寻思着要不要招杜恒过来问问情况,白如便在这个时候过来了。   在白如行礼之后谢宸安便给她赐了座,而后向她询问了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   经过几年的磨合,白如原本那弯弯绕绕的说话习惯已经得到了不小的改善,这个时候她直接说道:“臣是来向王上辞行的。”   谢宸安没想到她会骤然辞行,倒是有几分诧异。   白如笑着说道:“这几年来幸得王上赏识,臣才能够在宛临安身立命,只是臣本志不在此,臣经过多方思量决定来向王上辞行。”   谢宸安倒是还记得白如当年的志向,她想辅佐出一个皇帝,目前在宛临她的确是没有实现梦想的机会,她就此辞行倒也正常。   说起来谢宸安原本以为白如会一早儿就离开的,她能坚持这么久已经是出乎她的预期了,想到最近这一两年来她对萧敬之的态度改变,谢宸安倒是多了几分了然,有了离开的想法,态度自然会发生改变的。   虽然开始的时候谢宸安的确是在某些方面对白如有些意见,但是这几年来白如为宛临所做的一切她还是记在心中的,这个时候发自真心的感谢了她这几年来所做的这些,同时让人替她准备了些银票,算是最后的临别相赠。   白如这些年来做生意一直都是拿抽成的,说起来手头并不缺银钱,但是谢宸安的这番举动她倒也没有拒绝。   两人又聊了片刻,白如起身告辞。   谢宸安笑道:“那就祝你此后一帆风顺,前途似锦了。”   白如笑着应了,而后将袖中的一封信递给了谢宸安,再未多发一言,就此离去。   这封信还有点儿厚,谢宸安拿在手上看了看,有些搞不明白白如这都要走了,还在这神神秘秘的搞些什么,若是还有什么话当面和她说不就完了?   不过到底是已经相处多年,谢宸安也已经习惯了白如这故作神秘的性子,于是还是将信封拆开,将里面的信拿了出来。   白如在萧敬之给她自由之后在前两日就已经先行安排家人离开了,今日她独自过来辞行,原本便准备辞行过后也快马加鞭的离开宛临,所以从幕府出来之后她直接翻身上马,一路扬长而去。   萧敬之拿捏她这么多年,也是她给萧敬之送上一份大礼的时候了。 第122章   谢宸安将信展开, 白如在信上第一行就写了她此次之所以离开宛临,全是受了萧敬之的挑唆,萧敬之意图让她前去辅佐谢宸风。   “……”谢宸安一脸莫名, 皱着眉继续看了下去。   在这之后白如又陆续的写了很多, 足足写了五页纸的内容,谢宸安看完之后将信放在桌子上,整个人开始了长久的出神。   傍晚,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谢宸安在天色擦黑的时候才回到王府。   萧敬之将谢宸安从马车上迎了下来, 见她神情不对,问道:“妻主可是身体不舒服?我让姚元过来看看?”   谢宸安摇头。   萧敬之笑道:“那可是今日幕府里的事情太多了?这些事情由下面人来办就好, 妻主本也不用事事操心。”   谢宸安应了一声,有心想跟往常一般与萧敬之调笑几句,却怎么也提不起这份心情, 那封信上的内容有如千斤巨石压在她的心间, 一时间让她有些喘不过来气。   饭后,萧敬之还是让姚元来给谢宸安看过,谢宸安的伤基本上无碍, 不过许是今日出去受了寒,整个人略微有些发热的症状,姚元给她开了些药。   萧敬之让人下去熬了,只等着晚些把药熬好之后让谢宸安服下。   萧敬之坐在谢宸安的身侧, 良久之后终是问道:“妻主今日到底怎么了?”   “白如今日过来跟我辞行, 她离开的事情你此前知道么?”   萧敬之应了一声,随后道:“她此前提过, 我略知道些。她心不在此,离开也是正常, 这并非是妻主之过,妻主也不必为此而多想,她那边的事情可以安排其手下罗艺泽接手。我见过此人,她口才甚佳,思维也很敏捷,接替白如眼下事务无虞,妻主今日就是因为此事而闷闷不乐的?”   谢宸安应了一声,又问:“那你可知道她离开之后会去到何处?”   萧敬之避而不答,转而问道:“妻主为何如此在意此事?”   “只是随意问问罢了。”   萧敬之端详着谢宸安的神色,“妻主若是觉得此人得用,不想让她离开,再将人叫回来也就是了。”   “可若是不知道她去了何处,要如何将人叫回来呢?”   “她今日方才离开,一路上寻踪而觅,总是会有些线索的。”   这就是在隐晦的否认知道白如的下落了,谢宸安看着萧敬之,心中的情绪有些复杂,片刻后道:“也不是真的想将她叫回来,只是说说罢了。”   白如信上的内容很多,她仔细分辨其中真假,这是白如写在信上的第一句话,所以她下意识的对萧敬之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白如整封信都是以萧敬之让她去晋阳帮谢宸风和此前萧敬之让她伪造买通谢飞平的证据为主展开的,以这两点说明了她认为萧敬之包含祸心,其心可诛。其中还例举了很多其他的方方面面,证明萧敬之心思深沉,手段狠辣,手上有不少的人命。但这两个终究是重点,白如若是不傻的话便不会在这两点上颠倒黑白。   她刚刚只是挑了个微不足道的小事开头,即使如此萧敬之虽然不曾说谎,却也选择了避而不答。   因着发烧,谢宸安的头脑有些不清醒,心中越发觉得烦躁,她继续问道:“此前京中陷害我收买谢飞平的证据,你可查到了?”   萧敬之反问道:“此事已经真相大白了,妻主觉得还有必要查么?”   白如在信上写这证据是萧敬之让她伪造的,甚至还附上了一页纸的详细证明,她说因为萧敬之暗中与谢宸风有牵连,此前害她之举就是在帮着谢宸风,如今说服她去帮扶谢宸风就更是证据了。   谢宸安仔细的看过两遍,可即使如此她也不相信白如的话,萧敬之就算真的这么做了也自然是有其原因的,只是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肯跟她说,他到底在想什么?他又想做什么?   她想到了此前萧敬之和文熙贵仪的谈话,还有萧敬之这么多年来对京中的动向观察的这么密切,文熙贵仪之所以进宫肯定也是有其原因的,只是这些萧敬之都从来没和她说过。   她从来都不觉得萧敬之会害她,可是成婚五年了,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萧敬之,他似乎也从来都不曾有将自己的所作所想毫无保留的告诉她的想法。   想到萧敬之这些年来对她的谆谆教导,他对她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期望?他莫不成也如同白如一般想要培养出一个储君?所以几年下来他发现她没有当皇帝的能力,所以失望了,另投了他人?   不,这不可能,纵使萧敬之欺瞒她再多,他对她的一番情谊却做不得假。   大脑变得越发昏沉,谢宸安却仍旧有些不甘愿就此放弃,她不想再兜圈子了,直接将内心深处的问题问了出来:“这些年来,你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萧敬之神情微敛,片刻后笑了,“妻主若是说我没有告知妻主的事情的话,那可就太多了。”   谢宸安温声道:“左右也是闲着无事,不若你今日便说来给我听听可好?无论是什么事都没关系的,我不怪你,你说,我听着。”   正是这时归宁敲门,将之前为谢宸安熬的药端了过来。   萧敬之这些天伺候谢宸安已经成了习惯,他亲手服侍着谢宸安服了药。   谢宸安的一双眼睛仍旧滞留在他的身上。   萧敬之温声道:“都是些小事罢了,妻主病着,不若早点休息吧。”   萧敬之这明显是已经不想再谈了。   谢宸安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萧敬之此时已经猜到谢宸安今日的异常定然是和白如有关了,只是今日幕府传讯他已然收到了,并未从其中而看出有什么不妥之处,一时间有些猜不透谢宸安今日这反应是从何而来。   白如跟她说了些什么?她又想从他嘴里听到什么?   许是因为服药的关系,谢宸安倒是很快就入睡了,只是梦中十分不安稳,半梦半醒之间白如的那封信再次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白如说她之所以在一夕之间变了态度是因为萧敬之控制住了她的家人,用她家人的性命作为筹码来威胁她,所以她才被迫屈从于萧敬之。   她说萧敬之打理幕府为名,在幕府之中安插大量人手,大小事宜都要过问。   她说萧敬之行事狠辣,在兵工厂内处死了数十马匪。   她说萧敬之杀害京中来使,她说那天她跟在车来庆的身边,看出那两个人听闻山中传言之后有所意动,所以派人去通知萧敬之,但没想到萧敬之直接让人放狗将这两人咬死了,而后更是买通仵作,让人说是野狼造成的伤口。   她说萧敬之命令她伪造贿赂谢飞平的证据,说萧敬之让她离开宛临去为谢宸风效力。   她说……   谢宸安对白如的这些话不想再去想,她只想听萧敬之亲自对她说这些,可是萧敬之却对此避而不谈。   谢宸安突然觉得有些颓然,她知道萧敬之做这些大半都是为了她,让他双双染上血腥,终究是她没用。   萧敬之又将幕府的人叫来仔细问过,却并未问出些什么。   第二天清晨起来的时候谢宸安已经不再发热了,只是却仍旧有些提不起精神。   她昨天已经将话说到那么直白了,萧敬之却仍旧是岔开了话题,他明显是什么都不想说。   是她本身不值得信任么,或者是萧敬之觉得这些话即使跟她说了也没有半点儿的用处,所以才会如此?   谢宸安将腰上的两块玉佩取了下来,并排放在桌子上,和白如的那封信放在一起。   萧敬之待她的心意她从不怀疑,这两块玉佩便是证明,只是他们两个人到底如何才能打破现在的这种局面……   谢宸安正在出神,冯清派人过来报信,说是山林起火了,请她赶紧过去看看。   这个年头山林起火并非是小事,若是不能及时隔绝火源,火势迎风蔓延数百里都不一定能止住,而且兵工厂也在山林之中,若是火势蔓延过去,说不定会造成仓库爆炸,那后续的损失就是不可估量的了,无怪冯清会匆忙派人来报。   想到今日萧敬之去了兵工厂,这会儿怕是就在兵工厂里,谢宸安的心更是被揪了起来,匆忙跟着起身往外跑。   这还是宛临第一次有这种大规模的起火事件,冯清和严羽、江泉几个人都在现场忙得焦头烂额,一方面匆忙让人灭火,另外一方面则是让人查证这火到底是自然产生的,还是说有人刻意纵火。   谢宸安到的时候现场的局面仍旧是有些混乱,现场的火势不小,周围的一些百姓知道情况都已经赶过来帮忙灭火了,不过即使如此情况仍旧是不算乐观,林间有风,火借风势已经蔓延开来,眼看就要控制不住了。   谢宸安知道林间灭火主要靠隔离,现在再引水来灭火明显是来不及了,她匆忙指挥众人建立隔离带,争取把火势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   林间浓烟滚滚,肆虐的大火沿着树干与草皮蔓延着,火光冲天,即使是隔着一段的距离也能感觉到被热浪灼烧的滋味。 第123章   这般的大火实在是危险, 现在在林中参与灭火的已经有上百人了,若是一个不慎很容易造成伤亡,谢宸安匆忙让人去姚元那边请大夫过来, 以备不时之需。   火势太大, 只从一处建立隔离带自然是行不通的,需要从四周全部隔离才行,谢宸安当即跟几人说了眼下的情况,而后商议与冯清、严羽、江泉兵分四路, 分别从东、南、西、北距离火源各五里处带人建立隔离带, 同时让人去通知都尉司,让都尉司那边派兵来支援。   谢宸安带着数十人往南边走去, 临走之际嘱咐人快速去给兵工厂那边报信,让兵工厂的士兵先行在兵工厂四周建立隔离带,萧敬之在兵工厂这一点既让她担心却也在这个时候让她觉得放心, 毕竟无论是什么样的难题到了萧敬之的面前似乎都会被轻易的化解。   灼热的火光蔓延着, 众人分为几队,身影逐渐消失在这火光肆虐的山林之间。   然而谢宸安却并不知道萧敬之此时已经不在兵工厂了,他在谢宸安刚离开不久就回到了王府, 两个人几乎可以说是前后脚,所以山上发生火灾的时候他因为在回王府的路上,并没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此时,谢宸安此前忘记收起来的书信和玉佩直接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两块玉佩谢宸安几乎从未从身上摘下来过, 萧敬之在看到那两块玉佩的时候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随后就发现了桌子上的那封信。   萧敬之的视线停留在信上,他一页页的翻过, 只觉得从内心之中渐渐的升起一股冷意,前几日谢宸安的那些反应, 现在终于全都有了答案,他到底是低估了白如,她在临走之际竟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这把常年悬挂在他头顶上的剑终于还是落了下来,这层虚假的面具终于还是被揭了下来,或许该说幸亏白如知道的还不算多,不然他做过的那些事可不止这短短几页纸就能写得下的。   萧敬之低垂着眉眼,片刻后将这信放了回去,同时拿起了桌上的两块玉佩,十二年来的种种尽数闪现在眼前,他只觉得心中的酸涩难以言喻。   此前他送她这两块玉佩的时候其实并未用情如此之深,那时候他只想用这来表示自己的诚意,还她一份公平,她却会错了意,将其视为他的一片心意,对它们呵护至极,而今这般,便是已经下定决心要与他断绝了么?   归宁端了茶过来。   “王上现在在何处?”萧敬之问道。   “今日有人来王府传讯,说是山林之中起火了,王上过去查看情况了。”   萧敬之神情一凝,“何处起火?火势如何?”   归宁对这倒是不太清楚,方才来人汇报之时他并不在身边伺候,于是唤了德音过来回话。   萧敬之只听了两句便直接唤了刑戮一行人一同出门了,同时让人去通知都尉司,让都尉司派人前去支援。   林中起火从来就不是小事,萧敬之带人匆忙赶到的时候火势仍旧是没能被控制住,反倒是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萧敬之是从北面上山的,率先看到的就是冯清一行人。   从冯清处了解了些大概的情况之后,萧敬之提出了几点建议,而后就在众人浸湿了衣物遮住口鼻后带着刑戮一行人往南而去。   萧敬之对于风向和火势的预估比谢宸安要更明确一些,是以这个时候他并不担心兵工厂,按照现在的风势和火势蔓延情况来看,兵工厂那边在短时间内应当不会受到火势的影响,反倒是谢宸安更让他担心些,谢宸安现在所在的南方正位于下风处。   火势顺风往下风处蔓延,彼时身处下风处可以说是十分危险的,不但有可能被火势包围,还有可能会因为烟熏而导致昏迷甚至死亡。   萧敬之一路沿着冯清所指的位置而行,眼见火势逐渐蔓延过来,心中的焦急越来越甚。   在这偌大的一片山林中找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身后的人虽然不时的发出呼唤,实际上却并没能得到任何的回应。   正在这时萧敬之的目光一顿,他发现了距离他们三五里的地方有几个人影浮现,虽然距离较远,有些看不太真切,但萧敬之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谢宸安。   身侧之人也有发现了这一点的,顿时高呼:“在那里!”   众人纷纷顺着这个方向看去。   他们现在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可以清楚的看到对方现在的状况。   谢宸安一行人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凶险,周围火势蔓延,她们一行人此时已经快被火势所包围了。   谢宸安明显也是发现了现在的处境,她正带着人试图从火场突围。   说起来谢宸安此前的计策和安排都没有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她错估了火势,她开始让人在此处布置隔离带的时候此处距离起火之地还足有七八里的距离。   她也知自己这边身处下风处,火势蔓延的会快一些,所以本身就在之前所说的五里之外又额外的加了几里,力求安全,然而火势的变化实在是让人始料未及。   她一直让人警惕着面前的火势,却未曾想到因为大风带起了的火星在她们身后也逐渐化为火海蔓延开来,这一下便让她们陷入了被前后夹击的困境。   谢宸安意识到这样的情况之后匆忙带着人准备离开此处,隔离带破了还可以在距离远些的地方继续建,但若是人遇到了危险那就是再也救不回来了。   只是这一点却也明显是没能顺着她的意,她虽然在尽力的带着人撤退,火势却比她要更快一步,原本的路一下子就被火势给封死了,在这种的情况下她只能先行让人在她们脚下尽力维持一个小的隔离带,先守住自己脚下的这片地方,而后再从一个方向一点一点的往外突围。   这等的计策原本来说也是较为安全的,只是这林中的树木实在是太过密集,除了脚下的草皮之外周围的树干也全都在燃烧着,她们被四周烘烤着,身上都已经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灼伤,此前润湿的衣物此时也都已经干了,明显遮挡烟雾的效果下降了。   情况已然是十分危险,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况除了加速突围之外一时间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萧敬之一眼就看出了她们现在是什么情况,当即飞快对刑戮吩咐道:“找两个轻功好的,把水壶先送进去,另外留两个人去报信,其他人帮着突围,快!”   萧敬之一行人是带着水壶的,原本是为了以防万一,这个时候倒是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刑戮当即指了两个人,让她们先把水壶送进去,自己则准备跟萧敬之和余下的人一起帮着突围,却见萧敬之将自己的衣袖浸湿,而后竟然提起轻功纵身而起直奔谢宸安所在的位置而去。   刑戮顿时大惊失色,匆忙跟上。   她跟在萧敬之的身边多年,对于萧敬之的武艺自然也是有着较为清晰的认知的,萧敬之若论头脑那是一等一的,但是武艺上就只能说是一般了,尤其是他志不在此,武功基本上已经是荒废许久了,这个时候他贸然冲进去怕是不能救人还要反受其害,萧敬之一向不是个冲动之人,行事总是三思而后动,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萧敬之有如此慌乱的时候。   刑戮跟着萧敬之纵跃而起,但是她随即就发现了萧敬之之所以这般的原因,在谢宸安一行人所在区域附近有一颗看上去有几十年树龄的老树,它的一条巨大的枝杈这个时候正在一寸一寸的往下垂着,明显有要掉下来的趋势,而谢宸安一行人明显还没发现头顶上的隐患。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刑戮加快了速度,很快超过萧敬之,直奔那棵树而去。   萧敬之虽然见到刑戮已经过去了,却仍旧是没有减慢速度,几乎追着刑戮的脚步一同冲进了火场。   刑戮因着直接飞跃上树干去斩那枝杈,所以虽然是比萧敬之到得早,却是萧敬之最先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谢宸安此时头发和眉毛都已经被火烤的有些变形了,脸上和身上也染上了些污渍,嘴皮已经干到龟裂,整个人看着很是狼狈。   萧敬之将此前被润湿的衣袖撕下一块替谢宸安系上口鼻,很快另外两个前来送水的人也已经到了。   众人见到有水顿时激动起来,她们过来的时候只带了一点水,早就已经用光了,此时有几个人匆忙喝了几口,而其他人则飞快的将脸上的布取下来匆忙浸湿后再围上。   谢宸安怔怔的看着萧敬之,“你怎么来了?”   萧敬之看着谢宸安,下意识将视线落到了她空荡荡的腰间,转念又想到那封信,心情再次沉闷起来,但此时正是分秒必争的时候,容不得出神想这些,于是他只道:“听说妻主在这边,所以带人过来看看。”   萧敬之一边说着,一边从一侧拿过了一个水壶递给谢宸安。   谢宸安拧开水壶喝了几口,这才觉得干渴到发痛的喉咙稍微有了些缓解。   作者有话要说:   咳,今天晚了点,争取明天早点…… 第124章   谢宸安将水壶递给身侧的人, 目光再次落在了萧敬之的身上,他方才纵身跃进火场那一刻,让她说不出的心动, 不过现在的境况实在是危险, 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刑戮此时从树干上直飞而下,方才那要落不落的树枝已经被她斩落到了旁处的空地上。   刑戮看着周围的情况跟着皱眉,随即说道:“王上,正君, 现在这个情况再找路突围怕是有些来不及了, 不若我们几人用轻功分批将人带出去。”   萧敬之点头,这样的确可行, 只是自己用轻功来去是一回事,将人带出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带来的这些人里能够成功将人从此处带出去的, 怕是不超过十人, 而现在这里有几十人之数,要来回五六趟才行。   这时间差便是其中的关键因素,而这往返之间轻功消耗也是一方面因素, 越是落在后面的人获救的可能性也就越小,这几乎是必然的事情,这先带谁出去,后带谁出去, 在这一瞬间几乎成了一个难题。   刑戮得了萧敬之的准许后大声招呼了一声, 顿时有七八个人闻风而动,往他们这边跃身过来。   刑戮开口道:“正君, 我先带着王上护送你出去,剩下这些人之后由姐妹们分批送出去。”   她这也是十分正常的提议, 众人的目光虽然都集中在了谢宸安和萧敬之的身上,一时间却也没人出声反对。   谢宸安迎着众人的目光对着萧敬之笑道:“你和刑戮先出去,我在后面和大家一起,不过是晚片刻的功夫,你放心就是。”   萧敬之沉吟片刻对刑戮说道:“我陪妻主一起,你安排人将她们分批带出去。”   萧敬之也不赞成谢宸安留下的举动,但是他能理解谢宸安,在这个时候谢宸安就是这些人的主心骨,她在,这些人才能不慌乱,才能有序的撤离,既然她想如此,他便陪她。   刑戮明显是不赞成萧敬之的举动,谢宸安也不想让萧敬之跟着她冒险。   即使原本也不需要等太多的时间,但这终究是有一定的危险性的,她不想看到萧敬之损伤丝毫,他贸然来这里找她一事她就觉得不妥,这个时候就更是如此了。   “你先跟刑戮出去,在外面等我。”   萧敬之看着谢宸安,最后却继续对刑戮吩咐道:“先分批带人出去。”   萧敬之若是想要坚持某事那自然是谁也劝不得的,刑戮见此也是无奈,这个时候耽误时间是最要不得的,于是先行带着人分批往外救人。   周围的人得知能够获救都安心了些,见萧敬之和谢宸安都陪她们在此处一同等着,心中更是觉得安稳了几分,也没人争抢了,王上和正君都自愿在最后撤离了,她们还有什么颜面去争抢呢,于是此间倒是额外的井然有序起来。   谢宸安小声的劝着:“我不会有事,你不用担心,也不需要跟我一同在此处耗着,你先出去我才能放心。”   萧敬之淡淡道:“跟妻主在一起我才能放心。”   “你……”谢宸安的喉头忽然觉得有些酸涩,此前那些一直纠缠在她心中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突然就这样消散了。   萧敬之就是这样的人,他强大、坚定,已经习惯就这样不由分说的将她护在羽翼之下,他的做法或许有的时候有所偏颇,但都是为了她,他选择不告诉她这一切或许也只是保护她的一种方式,这不是他的错,终究是她还不够强大。   谢宸安握住萧敬之的手,在一片火海之中两人并肩而立,十指相扣,周围的火光和人声逐渐不可闻,周围仿佛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刑戮等人已经往来了四次,只剩下了七八个人陪他们两个人一同等着,再来一次的话所有人就能被全都救出去了。   而正在这时她们身侧的那株大树终于在大火的灼烧之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响,整个粗壮的树干发生了倾斜。   这粗壮的树干和此前的树枝自然是不能同日而语,这若是真的倒下来就只能避闪了,便是刑戮过来也不可能再将其斩落到旁处了。   萧敬之吩咐周围人躲闪,而自己也拉着谢宸安躲到了距离树干远些的位置。   几人的神情都跟着紧张起来,其中一人忽然说道:“王上,您先和正君离开吧,不用管我们了,她们很快就能回来救我们的,只差这最后一趟了,耽误不了什么功夫的。”   “对啊王上,您先跟正君离开吧!”   谢宸安也看向萧敬之,说道:“你先走,一会儿刑戮直接来带我走,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萧敬之的武功带谢宸安有些费力,的确是刑戮带她离开更为稳妥些,他留在这里能起到的作用不大,但是在这个时候他却不想从她身边离开,感性冲破了理智,萧敬之恍若未闻,仍旧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树干发出‘执拗’一声,倾斜的角度更大了。   刑戮等人终于在这个时候赶回来了,众人都跟着松了口气,众人被带着相继离开,刑戮也向两个人的位置冲过来,而就在这时那棵树忽然就这般突兀的倒了下来。   “走!”萧敬之运起轻功带起了谢宸安,同时对刑戮吩咐道。   刑戮见萧敬之运功还算平稳,便应了一声,护在两人身后跟着他们一同离开。   萧敬之将谢宸安护在怀里,在树干倒下来的一瞬间脑海之中突然闪过了一个想法,若是他就此受伤,若是他为了救她而受伤……   萧敬之终于还是快速闪身躲过了那倒下的树木,纵使她因为感动或愧疚而留下一时,那之后呢?难道他还要捆绑她一世不成?他的手段不能也不该用在她的身上。   所有人都平安获救,众人明显是松了口气,而这时得到报信的都尉司一行人也都跟着赶了过来。   都尉司的人多,赶到这边的就足足有一千多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布置隔离带的事情明显是用不着谢宸安再费心了。   谢宸安明白还是自己冒进了,若是开始的时候她没有带着这些人先行一步而是耐心的等着都尉司的人赶过来,便不会让众人置身险境,终究是她疏忽了,还好有萧敬之。   谢宸安侧目看向萧敬之,发现他已经安排刚才受伤的人先行休息,并让随着都尉司前来的大夫过来帮忙诊治。   整个的山火直到傍晚的时候才终于被控制下来,余烬大概还要一两天才能彻底被扑灭,众人忙了一天都是灰头土脸的,便是连萧敬之也没能维持风度,整个人跟着有了几分狼狈。   两人一同回到王府后谢宸安本想和萧敬之一同沐浴一番,萧敬之却让她先去。   谢宸安不疑有它,先行起身去沐浴了。   萧敬之坐在桌前,就让一切停在此刻也未尝不可,没有狼狈,没有不堪,也没有歇斯底里,谢宸安对他最后的印象应该就是两人方才一同并肩出现在火场了。他们感情开始的寂静无声,若是真的有朝一日要结束的话,他希望最后一刻的记忆能够是美好的。   在桌前静坐了片刻,萧敬之提笔,在纸上写下了和离书三个字。   谢宸安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萧敬之也去沐浴了,她拿布帛擦拭着自己的头发,目光突然看到了那两枚玉佩和展开的信。   之前离开的太过匆忙,倒是忘记收拾了,她匆忙起身将玉佩重新挂回到自己的腰上,而那信也被她给收了起来,这信就当做从未出现过好了,萧敬之既然现在还不愿意和她说这些,那倒是不如此后等到萧敬之想说的时候再来听他说这一切。   谢宸安想到了此前萧敬之跟她说,若是有一天发现他和想象中的不一样,不要对他太过失望才是。她并没有对他失望,只是觉得心疼与自责。   萧敬之沐浴出来的时候长发还在往下滴着水,谢宸安见此便习惯性的拿起布帛替他擦起了头发。   萧敬之的身形顿了顿,他的视线停留在了谢宸安的腰间,目光在这一刻有些涣散,她这是……   谢宸安替萧敬之擦着头发,问道:“你有受伤么?”   室内一片寂静,萧敬之没有回答。   “你有被烧伤么?”谢宸安再次问道。   萧敬之回过了神,说道:“没有。”   谢宸安点头,明显是放松了几分,没受伤就好。   说起来她自己倒是被灼伤了一小片的皮肤,算不上严重,疼痛感也不算强,涂些烫伤膏也就行了。只是她最近的运气实在是差了些,也不知怎么连着受伤,之前被仗责的伤刚好,结果就又遇到了这火灾,今年也不是她的本命年,怎么就这么莫名的犯太岁呢……   说起来今年倒是萧敬之的本命年,过年的时候谢宸安给萧敬之准备了一套从里到外的大红衣服,萧敬之过年的时候穿了两次来着,后来倒是不见再穿了,说起来萧敬之好像还是更喜欢素雅的颜色,但他这容貌其实就算是穿得再鲜亮些的颜色也都是能够杠得住的。   谢宸安的思绪发散开来,却在这个时候听到萧敬之说道:“白如给妻主写的那封信我看过了。”   谢宸安刹那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萧敬之继续说道:“上面写的都是真的,妻主此前问话的时候我的确是有所隐瞒,那买通谢飞平的证据的确是我让白如伪造的,所以本也不需查,也是我让白如离开宛临去往晋阳辅佐谢宸风的,听闻她一路快马加鞭已经到了晋阳境内了。信上写的其他事情也都不是污蔑,算是有理有据,妻主还有什么想问的,一同问了吧。”   谢宸安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发展到现在这一步,萧敬之这样的语气反倒是让她觉得有些不安起来。   “我……我不是……”   萧敬之的目光直视谢宸安。   谢宸安叹了口气,“不是怪你,也不是责问你,只是这些,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妻主可听闻过罄竹难书,若只是一两件事便也不需要如此欺瞒了,正是因为罪行太多,所以才会如此。”   “别这样说……”   萧敬之突然自嘲一笑,“妻主觉得我该怎么告诉你呢?说我发现兵工厂有被发现的危险,所以决定将那两个人杀死,或者告诉妻主说我想污蔑谢飞平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或者告诉妻主说我发现那些马匪不听调遣,为以防万一让人直接将她们杀死了事?”   谢宸安的双手逐渐垂了下来,纵使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二年了,她却仍旧是保留着前一世的世界观,对涉及到人命之事总是下意识的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萧敬之将谢宸安的神情看在眼中,越发感觉到他们两个原本便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萧敬之终于将此前准备好的和离书拿出来递给了谢宸安。   看到和离书三个字之后谢宸安的手便不由开始抖了起来,萧敬之的字是一如既往的犀利,在他上面详细的例举出了自己的条条罪行。   其一,成婚五年未能为妻主传宗接待,此犯七出之大不孝之罪。   其二,狭隘善妒,致使妻主五年来后宅空虚。   其三,心思诡狡,多次对妻主有所隐瞒。   其四,行事乖张,手段狠辣,实非良配。   更是在最后写下‘臣自知罪责深重,不堪担任正君之位,请求和离。’   萧敬之留恋的看着谢宸安,他当初隐瞒了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终究是误导了她,他不该对她有所隐瞒,他的私心害了她,让她一腔痴情错付。   他终究是自私,贪恋她的好,想要感受情爱滋味,却何尝真心的为她着想,他当初虽然为她分析了尤筠的利弊,却未曾真的将她推到尤筠面前。若是尤筠,她必然不会有今日的痛苦。   谢宸安喜欢孩子,他却不能有孕……   他终于体会到了父亲当时的感受,父亲当年对于老太君的逼娶小侍虽然痛苦,却终究还是原谅了他娘,甚至愿意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那是因为他也不想让她没有后人继承香火。   他们和离之后他让出正君之位,日后她定然能够娶一个比他更好的夫郎,会有圆满幸福的家庭,会夫侍和谐,子女满堂。而他有了这一遭也就够了,他这一生,不打算再有旁人,日后若是能够,他愿意继续为她打点,护她周全。   “不……”谢宸安的手抖的更厉害了,“你做这些都是为了我……你没有错……”   萧敬之轻嘲,“跟妻主无关,我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人,从年少时起便是这样的人。”   “还记得当年初见之时妻主见我独自一人,担心我出事,好意护送我去凤阳宫,但那日其实我是故意任凭谢宸远将我手下调走的,我利用谢宸远和谢宸锦想要拉拢我母亲的想法,故意用自己的婚事引起她们之间的争端。   我不想让母亲陷入夺储的浑水之中,不惜以自身为饵,不惜将衍州的事情捅出来,混淆视听,从而让沈家被整治。   文熙贵仪进宫也是经由我安排的,入宫是他自己的意思,但若是没有我的帮扶,他未必真的会走到如今的这一步。   文熙这个名字是假的,他原名贺双华乃是名将贺庆平之后,其母随着我娘在沙场征战多年,谁曾想到这么多年下来她没死在敌人的刀剑之下,却死在了自己人的算计之下。   我们年少相识,我却没有阻止他沿着仇恨之路越走越远,甚至为了利用他而将他亲手送入火坑。   妻主可还记得当年你去为范永熙探病,回来的路上遭遇戎国人刺杀,那也是我的手笔。   当日戎国老国主病重,却迟迟不肯立下太女,只扬言谁能洗雪当年兵败大饶之耻,便将这皇位交给谁。当日这些戎国人乔装到了大饶之后却不得其法,恰好我母亲彼时在京中越发的不受重视,我便刻意引妻主出宫,如此好给她们以刺杀的机会,也给我娘立功的机会。   至于当年被戎国人掳走也是我故意如此的,戎国人刺杀没能成功,女皇也是全身而退,若非我被戎国人掳走身败名裂,我娘又哪里来的理由重回战场呢?”   萧敬之轻抚谢宸安的脸颊,“当年你那般的心疼我毁了名誉,到头来却全都是假的。你我从初识开始,你所看到的就全都是假的,即使这样妻主也还想让我留下么?”   谢宸安低头看着那两块玉佩,“可玉佩不是假的,你对我的心意不是假的,你随我来到宛临,替我费尽心力也不是假的。”   “你说前面那些话的时候都说了自己的动机,怎么到后面却不说了呢,你就不想为自己辩驳半分么?你是怕我会心软,所以后面的这些都不再解释了,因为这些都是为了我,对不对?”   “你用白如家人威胁她,目的在替我收复她,让她帮扶我。   你在都尉司之中安插人手,大小事宜都要费心也不过是担心我。   当初将那些马匪弄去兵工厂本身就是因为我心软,若是我当初将这些无恶不作之人斩杀殆尽便也就不会有后面的种种,她们在兵工厂之中作乱,所以你下令斩杀了几十人以示威慑,这明明是我该做的,但你担心我下不去手,甚至到最后都没将这件事情告诉我。   至于那两个京中来使的死,你也是为了我,若不是她们身死,或许兵工厂已经被人发现了也说不定。   而谢飞平那件事你本来也没必要插手的,我不信你真的会因为看好谢宸风而对我出手,你是有着自己的理由的是不是?你当日说我或许会因此而收到些好处,所以你是为着这个才这么做的对不对。   你之前说谢宸风太能沉得住气,一直龟缩不动,所以你让白如去她那,是想给她添一把火,对不对?   这些你为什么不说,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你怎么不说?”   萧敬之有了一瞬间的哑然。   谢宸安将手上的和离书撕得粉碎。   “现在想来你曾经跟我说过,你说你这么多年走来并非是双手干净,你也曾几次提及你并非是看上去的这般,其实你也是想要跟我说的对不对?是我自己没有想到这一层,这才耽搁了这么多年。是我不好,以后这些事情让我来好不好,你让我如何忍心看你为我双手沾满血腥。”   “妻主。”萧敬之的喉头略有些哽咽。   “都是我的错,我们不和离,我们以后都好好的,以后再有什么事你也不要再瞒我了,夫妻五年多,你这样难道不累么?”   怎么会不累呢,只是这包袱背的越久便越不敢放下来。   谢宸安抱住萧敬之的腰身,哽咽道:“求你,别离开我。” 第125章   谢宸安这个时候是真的有些怕了, 她忽然意识到她和萧敬之之间除了这一份感情之外,竟然再也没有旁的牵扯了,萧敬之本身独立而强大,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随时离开她, 他们两人之间的牵绊竟然是如此之浅淡,浅淡到她突然意识到萧敬之若是真的打定主意要离开,她竟然没有丝毫能够将他留下的办法。   谢宸安的手越抓越紧,就像是想要将萧敬之勒进自己的身体中一般。   萧敬之缓缓抬手抱住了谢宸安, 在刚刚落笔写下和离书的时候他已经想到了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情况, 却独独没想到谢宸安会是这般的反应,她将这一切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求他不要离开。   “求你。”谢宸安再次重复道,她不能想象没有萧敬之陪伴的日子,萧敬之在某些情况下就像是她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最为真实有力的证据, 萧敬之的陪伴已经成为了习惯, 她也已经爱这个人爱到了骨子里,完全不能承受失去他,想到萧敬之有一天可能不再属于她, 想到两个人之间可能形如陌路再也没有任何的关系,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紧紧的拽着萧敬之的衣服,整个人突然充满了无力感。   萧敬之这才意识到这份和离书是真的吓到她了,以致让她难受至此, “我不会离开妻主的……别怕, 我在,我不会离开……”   萧敬之柔声哄劝着。   谢宸安将萧敬之压到了床上, 将头埋在他的胸前,泪水却仍旧是有些止不住。   “我想要个孩子, 我们的孩子。”这还是谢宸安第一次在萧敬之的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她此前的时候顾念着萧敬之的身体,在这方面一直都很少提及,担心他会多心,但是在这一刻她却无比想要一个孩子,一个能证明他们两个人曾经这般用情至深的,一个真实可见的存在。   他们之间的感情这么深,他们之间的羁绊不该是如此的浅薄。   谢宸安开始伸手去扒萧敬之的衣服。   萧敬之没有阻拦,只是将手按在谢宸安的后颈上,无声的抚慰着。   牙齿嵌入皮肤的时候带来的痛感敏锐而真实,萧敬之在这一刻却有些享受这样的感觉,这种真实感让他无比清晰的意识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他拿下了这层面具之后,迎来了远比此前想象中要好得多的结果,谢宸安理解包容了他,他们之间的关系仍旧和之前一样。   谢宸安终于是抑制住了内心的情绪,收了嘴,没有真的将萧敬之咬出血,但是心中的那股患得患失又无比躁郁的情绪却仍旧是没有褪去,她一直觉得自己性子温和,却第一次知道原来她也有这般迫切的想要伤害一个人的时候。   在这一瞬间恐慌转化成的暴虐竟然让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她想在萧敬之的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永远无法愈合的深深嵌入到皮肉骨骼中的痕迹,她想将萧敬之的势力一网打尽,让他再也没有离开她的能力,她想要将他圈禁起来,想要让他除了她之外再也见不到其他人。   原来她的内心里也住着一个野兽。   她将自己的手臂递到萧敬之的面前,她不能这样放任自己,不能也不该去伤害他,“你咬回来,给我留个印记,咬的深些,我想要个永远都不会淡去的痕迹。”   萧敬之笑了,“我不怕疼的,妻主若是想要继续就好了。”   他是真的不怕疼,这点疼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他能理解谢宸安,他也曾这般的患得患失过,这一刻他只想纵容她,纵容她做任何的事情。   “你发誓,你不会离开我,永远都不离开我。”谢宸安将头埋在萧敬之的胸前说道,“哪怕是骗我的也好。”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否则我……”   谢宸安吻上萧敬之,将他后面的话吞了下去,心中的野兽终于彻底消散。   她伸手抚上萧敬之肩膀上的咬痕,虽然没有出血却仍旧是有些发肿了,想来要过个几天才能下去,她刚才真的是下嘴有些狠了,这个时候心里开始升起心疼的感觉。   “我也不怕疼的。”谢宸安道,“我不该这样,你咬回来,就当是给我长个记性,让我以后不再这样。”   “这样是哪样?”萧敬之笑着问,又说道:“我若是喜欢这样呢?”   谢宸安泛着红的一双眼睛看着萧敬之,两人静默对视,“你要是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你就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了。”   萧敬之身体放松的抱着谢宸安,笑道:“那妻主说说你刚在想什么。”   谢宸安不想在萧敬之的前面隐瞒,真的就这样把自己刚刚不那么善良的想法说了出来。   萧敬之闻言却笑了,“妻主总算是有了些身为上位者的觉悟,也不枉费我这么久以来的教导,对于想要抓在手上的人或事物,用些手段、威逼利诱,都是正常的,只是若用这些来对付我却还是不够。”   谢宸安沉默,这对于萧敬之来说的确是算不得什么。他若是真的狠心想要断绝,身上的痕迹可以挖去,势力可以重建,而以他的能力,除非他死,否则大概这世界上没有一处能够真的将他关一辈子。   “打蛇要打七寸,我的软肋只有两个,一个是我娘,一个是你。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你用我娘来威胁我或许可以奏效。”   “你……”谢宸安有些哭笑不得,萧敬之居然在教她怎么逼他就范,哪有人教别人怎么对付自己的,不过他刚的那句话……   “我也是你的软肋。”   萧敬之笑了,“不然妻主以为呢?”   谢宸安鼻子抽了抽,“那下次你再敢有离开我的想法,我就绝食。”   幼稚而没有杀伤力的威胁,比之前的那些还要柔软的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终究还是没有真的想要伤害他。   萧敬之觉得有些好笑,却也觉得迷恋,这世上的确是少有能够真正威胁到他的事物,但想要将他圈禁起来从某方面而言却又容易的很,谢宸安大概一辈子也没有对他用那些手段的时候,因为他早已经甘愿画地为牢,为她束缚着自己。   “不过刚妻主说的那些里面,孩子一事或许是成功的可能性最大,若是你我之间真的有孩子,那孩子的确也是我的软肋。”   “你别这样的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萧敬之第一次在谢宸安的面前将自己关于这方面的想法说出来,“其实我比妻主更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我也希望我们之间的羁绊能够更深一些,也希望妻主不必再因为这一点为我和静宜侍君再三虚与委蛇,也不想让妻主担负起无后和不孝的名声,这几年来我也多次让人来给我看过身体,盼着哪一日能够有孕,此前看着德音和百泉有孕的时候我都觉得羡慕,只想着若是有一日我也能够这般就好了。”   “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件事的。”   萧敬之笑道:“无论是否提及,这件事情终究是一直存在的。”   “静宜侍君那边我来处理就行,你不用放在心上,我的确是想要一个我们两人的孩子,但是此前说没有孩子也好也不是诓骗你的,真的,你还记得我之前我说的另外一个世界里的事情,那个世界里就有被叫做‘丁克’的一群人……”   剧烈的情绪之后两个人的情绪终于都平缓下来,两人互相拥抱着彼此,话语声不时的响起,直到月上枝梢,直到许久后两个人相拥而眠。   次日清晨,因着前一天没能控制住情绪,谢宸安的眼睛有些微微的发肿。   谢宸安有些无奈,这个世界里的女子哪有一个像她这么爱哭的,尤其还是在夫郎面前哭,这都好几次了,她当真是在萧敬之的面前一点儿大女子气概都没有了。   谢宸安闭着眼睛叹气。   萧敬之却弯身在谢宸安的唇上亲了亲,“是我不好,让妻主难过了。”   谢宸安没睁开眼睛,在那儿哼哼唧唧道:“你还知道啊……那你准备怎么补偿我?”   “妻主想我怎么补偿?”萧敬之的声音含笑,带着说不出的温柔。   “我这样子今天不太适合见人了,我看不如你就陪我在床上呆一天算作补偿,你看如何?”   这所谓的‘待一天’自然不光是待着,谢宸安明显是想把昨天晚上没来得及做什么的遗憾给找补回来。   萧敬之含笑应了。   只是虽然是这般说,两个人却也不能真的这般,毕竟山林之火还没能彻底的扑灭,各方面的汇报还是要关注的,而且这起火的原因也还没查出来,所以今天他们是注定不可能在床上待一天的。   不过即使如此谢宸安也是不介意先讨回点儿利息的,她用手搂住萧敬之的脖子,给了他深深的一吻,顺便将他压在了身下。   这旷工一天是不可能的,但是旷工一会儿却还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第126章   萧敬之由着谢宸安胡闹, 两个人又过了半个时辰才从床上起来。   谢宸安的眼睛肿着的确是不太方便见人,萧敬之见此便取了热毛巾来替她敷眼,帮她消除肿胀。   谢宸安有些喜欢萧敬之这样, 就闭着眼睛, 拉着他的衣袖,感受着他在自己身侧为自己忙碌着。   如此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谢宸安的眼睛果然是好了许多,在不仔细看的情况下基本上已经看不出什么来了。   两人一同吃过早饭之后没多久冯清便过来汇报山火的事情了, 谢宸安拉着萧敬之一同到正厅。   目前这山火的起源已经基本查出来了, 是几个孩子在山林之中烤野鸡无意中引发的这场火灾,目前可以确定的是这场火灾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至于这几个孩子后续该怎么处理,目前还要看谢宸安的意思。   谢宸安听言反倒是放心了几分,只是几个孩子无意引发火灾的话那相对来说要比有人刻意纵火要让人放心的多, 说起来现在的私塾确实没有重视防火这块儿的教育, 尤其是森林防火方面,此后还是应该给他们正式普及一下这方面才是。   至于这几个孩子,无心之失不算是大错, 但这也不是小事,自然也不能就这样轻易绕过,倒是不如让他们去帮着清理余烬,看看自己到底造成了多大的危害, 对其后果有个深刻的了解和认识, 回去之后可以让他们在私塾之中做个检讨,顺便把自己的所见所闻都跟大家说说, 如此也好给其他人一个警醒,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次也就够了, 不需要再有第二次了。   目前余烬已经不能再造成什么危害,而且身旁有大人照顾着,这几个孩子的安全方面自然也不用担心,唯一就是会累些罢了,萧敬之和冯清听言对这个安排都没有反对。   几个孩子的家长一直惴惴不安,听闻了处置结果之后一同带着各自的孩子来见谢宸安,一方面是致歉,另一方面也是前来谢罪。   谢宸安没有苛责他们,对着几个孩子教育了几句便让他们都回去了。   两天后余烬彻底熄灭,此次林间有很多植物和动物因此而受灾,但是大自然的恢复力却是惊人的,在几场雨过后原本焦炭一样的林中又再次焕发了生机。   谢宸安看着从灰烬之中冒出来的幼芽,心中既觉得喜悦又觉得感慨,绝境求生,若是人也有这般的坚韧不屈百折不挠,那还有什么事情会是做不到的呢?   谢宸安回到王府之后将自己的发现跟萧敬之说了,萧敬之笑着听了,倒了杯茶送到谢宸安的面前。   谢宸安却是不接,非要他喂。   最近这一个月来萧敬之明显感觉到谢宸安越发的粘着他了,那封和离书所引发的后遗症似乎仍旧是尚未完全褪去,谢宸安始终有些不安。   萧敬之对此倒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现在再说什么也是无用,随着时间长了谢宸安自然也就能够彻底的放松下来了。   此前话没说开的时候萧敬之很多的事情都是瞒着谢宸安的,现在倒是没了这层的顾虑,萧敬之将一封信递到了谢宸安的面前让她看。   这是萧敬之在晋阳管理生意的负责人传回来的消息,上面一半是在交代这段时间以来晋阳这边各个店铺的收入情况,而另外一方面则是说了白如到晋阳之后的种种作为。   萧敬之此前已经详细的为谢宸安解释了他之前让白如伪造收买谢飞平证据一事和让白如去到晋阳的始末。   谢宸安原本就已经猜出了大半,听萧敬之解释了之后就更加了然,而至于白如这方面,谢宸安其实开始的时候觉得萧敬之对于白如的安排有些奇怪。   谢宸安原本以为萧敬之既然手中捏着白如的把柄,就算是让她去到晋阳也依然会让她依命行事,继续控制她,但事实上这一次萧敬之却是给了白如全部的自由,此前用来威慑她的那些把柄全都已经交还给她,在她答应去往晋阳之后萧敬之也就此撤了对她家人的控制,这在谢宸安看来其实是有些不合理的,毕竟脱离掌握之后白如会作出什么事情还有些难说。   谢宸安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萧敬之却并没有为她解答,反倒是让她自己想。   后来谢宸安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了这前后的关系,白如是从宛临这边离开后去到晋阳的,虽然她自己在谢宸风的眼里八成也是个没什么用的废物,但是谢宸风对白如来自宛临一事有警惕心却是难免的,若是宛临这边真的还跟白如有联系,后续被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的话就再难撇清关系了。   而且从白如的个人角度来说,她心中的梦想一直就没变过,她想辅佐出一位皇帝。然而在宛临这五年基本上就是在平白耗费时间,谢宸安明显是没有造反的想法,而她被萧敬之捆绑着不得自由,自然是觉得难捱,后续这两年的表现也就可以说得通了。   离开宛临去往晋阳虽然是萧敬之放她家人自由的条件,却也是目前而言对她来说最好的选择,现在谢宸锦已死,谢宸意离开京城将功赎罪,谢宸安没有野心又不得女皇看重,谢宸铭有异域血脉,能够与谢宸远一争的目前也就只有谢宸风了,这个时候除了谢宸风之外她也是没有更好的选择了,除非她愿意再坐不知多久的冷板凳,等到谢宸意回到京城之后陪她一起东山再起。   不过对于已经坐了五年冷板凳的白如来说这一举动明显是不现实的,被压抑了五年的梦想这个时候怕是早已经化为了炙热的火焰,现下好不容易能够获得自由,哪里还能继续压抑的下去呢?   想来这也是萧敬之之所以没有派人监视白如,却也不担心她食言不去晋阳而转道去了其他地方的原因。   白如的性格和个人梦想就注定了即使没人在她背后指使,她也会按照萧敬之希望的方向去发展。   谢宸安想明白这一切之后‘啧’了一声,越发觉得自家夫郎用人的本领不一般。   谢宸安不过是在瞬间闪过这些念头,手上的动作却是没停,那封信她刚已经看完了。   白如这个人从某方面来说的确是有些能力,她到了晋阳之后到现在也就方才一个月的功夫,她不仅博得了谢宸风的信任,更是替谢宸风处理了两件麻烦事。   不过以目前情况来看,谢宸风似乎还是没有立刻夺储的想法,实在是沉稳的不像话,白如那边怕是还得继续忽悠一段时间了,也不知她那忽悠人的本领几年没用有没有蜕化,不知谢宸风到底还打算沉住气到什么时候才出手。   信上除此之外也没有太过关键的内容了,萧敬之只是想让谢宸安知道些眼下的情况罢了,见她看过信之后便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当着她的面,将提到白如的那部分内容烧了。   看着火光在萧敬之白皙的手掌之间腾起,谢宸安无端的又想到了那天在林间他就那样突兀的从火光之中跃出,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在看过了信,误会她有了决绝之意的时候还是因为担心她而那样奋不顾身,他是真的爱自己爱到了骨子里吧,不然在那样的情况下他又何至于再以身犯险呢?   谢宸安握住了萧敬之的手,轻轻亲吻他的手背。   萧敬之无声的笑了。   在白如离开之后白如组便更名为谈判组,由白如手下的罗艺泽接手了,不得不说罗艺泽也是个颇为会隐藏自身的,此前白如在的时候她不显山不露水的,等到白如离开将这谈判组交到她的手上之后她竟然显露出了不凡的本领,竟是完全没有任何障碍的就将所有的事情顺利的接手了,期间没有造成一点儿的混乱。   最近官窑和织造坊造出的成品销售量越来越大,宛临与黎国之间的贸易往来也是越来越密切,黎国那边透过罗艺泽的渠道让人传话,说是准备派一位商帮会长过来宛临这边看看情况。   谢宸安对这商帮会长的称呼觉得有些别扭,不过对这商帮会长的职能她倒是有七八成的了解,一般一个国家内会有数个商帮,这些是商人自发组织起来的,基本上经济越发达的地方这种商帮越多。   商帮一般是国家层面上看不上的,毕竟士农工商,商永远是在最末等,但是在民间商帮的能力却不可小觑,毕竟商品贸易多半都被商帮所掌控着,而且这商帮本身就是钱财的代表,她们背后所代表的钱财数量自然不敢让人不重视。   这人虽然说是来宛临看看情况,但实际上自然不只是看看,至于这人具体是过来想要做什么谢宸安一时间却还有些不好确定。   谢宸安把这件事跟萧敬之、楚涧、徐斌等人说了,他们三人的反应却都比她要来得放松。   徐斌笑着说道:“既然想来就让她过来就是,来了之后有我和楚涧接待,出不了什么岔子,王上尽可放心就是。”   便是连萧敬之都笑道:“对方既然有这样的打算,让罗艺泽前去安排就是,后续的事情有徐斌和楚涧处理,妻主不必费心。”   谢宸安摸了摸鼻子,这才意识到可能是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她之前觉得这人过来怕是来意不善,毕竟宛临这边的商品出口怕是和商帮那边的利益有所冲突,但是看现在几人这态度八成是她想错了,对方大概是想要合作?   谢宸安对于这经商方面始终不是特别精通,在座的哪个都比她强,于是她十分乖觉的同意了众人的意见,直接让罗艺泽去安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18 20:44:05~2020-05-19 20:12: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元十六 20瓶;开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7章   这商帮会长出现在宛临的时候已经是七八日后的事情了, 谢宸安询问过了萧敬之需不需要她出面过去看看,萧敬之却阻止了。   “即使是商帮会长也只是个商贩罢了,犯不着王上出面, 有楚涧和徐斌就已经足够了。”   说起来谢宸安对这个世界士农工商的排序仍旧是没有太适应, 在她看来钱财是很重要的,于各个方面都是必不可少的,所以从来没有轻视商业的想法,反倒很重视这方面, 甚至是一早就将宛临的商业发展划入了版图。   不过萧敬之既然这样说她自然也就听了他的话, 说起来她真的过去的话其实也起不到太大作用,基本上也就是个陪衬, 关键的事情肯定还是要徐斌和楚涧来跟对方商议的。   傍晚,楚涧和徐斌过来跟萧敬之和谢宸安汇报情况。   这黎国的商帮会长名叫穆弈航,已经五十余岁, 今日来到宛临之后跟楚涧和徐斌聊了很多, 基本上聊得都是合作方面的事情,并表示想要参观一下官窑、织造坊和商业区。   萧敬之听言答应下来,并且让她们两个后续跟仲景和贾金川打声招呼, 后续参观事宜由她们来安排,官窑和织造坊内哪些地方可以给人看,哪些不能,这一点她们自然是最为清楚不过。   两人应了, 又说了些穆弈航此次提出的一些合作意向。   大家都是人尖儿, 自然是不会在初次照面的时候便将自己的所有想法全都说出来,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从穆弈航今日说的这些话里已经能够看出些许端倪了。   萧敬之与两人一同分析了片刻, 针对穆弈航后续可能提出的几种合作方式给出了具体的应对之策。   三人讨论的时候谢宸安就坐在一边听着,不时给萧敬之斟茶倒水什么的。   说起来这也是谢宸安做惯了的, 萧敬之虽然不强迫她学习这方面,但一般谢宸安若是无事的时候,萧敬之谈论这些都会让她陪在身侧,明显是想要让她耳濡目染着些。   谢宸安自然是明白萧敬之的用心,所以一般即使听不懂也会坐在一边陪着,只是她耳濡目染的效果明显没有那么好,即使已经几年过去了,她也没被熏陶成商业大拿。   等到一番谈论结束之后徐斌先行起身告辞,而楚涧则是给萧敬之使了个眼色。   萧敬之看向谢宸安,此前两人已经把话都说开了,他现在便是凡事都不想瞒她,直接说道:“你还有什么发现,一并说了吧。”   “臣发现跟在穆弈航身边的一个年约二十岁的女子不似普通仆从,似乎是地位与众不同,穆弈航虽然明面上并没有待她有多特别,但是私下里的小动作却是瞒不了人的,甚至还在一些关键的问题上还对此人露出过征询的神情。”   穆弈航这次来的时候带了十几个仆从,这些人里面这女子能独独得到楚涧的注意,自然是有着与众不同之处的。   萧敬之沉吟片刻问道:“你对她的身份可有推断?”   “臣怀疑她是黎国朝廷官员。”楚涧的这个推断从某方面来说倒是合理。   萧敬之点头,“去让人打听打听最近黎国太女在做什么。”   楚涧一惊,不过却也没有多问,只是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谢宸安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是说跟在穆弈航身边的可能是黎国的太女?可是她堂堂太女这般轻车简从的来到宛临做什么?就不怕出什么意外么?”   萧敬之笑道:“正是因为她这般的轻车简从才不会让人怀疑她的身份,此处距离黎国并不算远,就算有什么变故也来得及支应,而且我此前听闻黎国太女武艺不凡,五六年前就曾经战场杀敌立下战功,她这样的人也用不着太多人保护。”   谢宸安听言倒是有些尴尬,人家的太女皇女好像都挺厉害的,她跟这些人一比倒是显得平凡了很多。   萧敬之似乎是看出了谢宸安的心思,笑道:“不用和旁人去比较,妻主自有其过人之处。”   “你觉得我有什么过人之处?”谢宸安歪着头问道。   “特别听话。”萧敬之半真半假的玩笑道。   正是因为谢宸安愿意听他的话,这才给了他很大的施展空间,而且谢宸安本身也是个识人善用,很能听得进意见的人,若非如此宛临发展不到今日。   上位者仅有识人善用这一点,很多时候就已经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了,这天下之事纷纷攘攘,纵使一个人会的再多,能力再强,终究也不可能凡事都抓在自己的手里,终究还是要交到下边人去办的。   当然,谢宸安的好处不止这一点,不过这些本也无需他一一提及,只要有人跟在她身边一段时间,自然就能够了解到这些。   谢宸安知道萧敬之是在跟她开玩笑,不过还是趁机走到萧敬之的面前坐在了他的怀里,“是啊,我特别听话,夫郎说什么我都听,所以是不是该给我点奖励?”   萧敬之对于谢宸安这样子已经习惯了,他环抱住谢宸安,倒是没顺着她这话继续下去,而是说道:“此事也只是我的猜测罢了,不见得真的是她。我也是听闻黎国太女对于商业方面很重视,曾为宛临和黎国通商一事在黎国女皇面前进言罢了,若真的是她的话也无碍。总归这人既然是乔装来的宛临,无论她身份如何,我们都是要装作不知的,所以这对目前的情况来看并不会起到什么大的影响。”   谢宸安点头,的确装作不知比较能让这些黎国人放心,不然若是将这件事情直接挑明,那这番合作怕是要就此告吹了。   探查黎国那边的情况没这么容易,毕竟萧敬之也不是真的有本事将钉子安插进黎国皇宫里去,他也只是根据坊间消息做出些推断罢了。   不过在这之后倒是穆弈航这边自己露出了些端倪,她先是提出了想要将每年往来商品数量提升一倍,而后更是提出想要亲自见见宛临王。   按理来说这么大的买卖也不是她一个区区商帮会长就能代替众人做决定的,尤其还是在数目提升如此大的情况下,除非她身边跟着能对此事做主的人,而提出要见谢宸安就更是一个大胆之举了,若非有所依仗,她是万万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的。   这两点基本上就是坐实了萧敬之此前的猜测,而且看她这番行事也并非是十分小心谨慎,若是谨慎些的话这贸易方面的事情完全可以等她们回到黎国之后再以商讨之名定下来,不该在短短时间内便确定了如此大额的交易,更不该贸然提出这番惹人疑心的见面提议。   谢宸安对这黎国太女的意图实在是有些摸不透。   萧敬之建议谢宸安见见此人,并且表示可以不在幕府之中与对方正式会面,而是只约在商区的茶楼之中,当是普通会友。   这是一种能够降低对方警惕度的方式,而且茶楼这边也是萧敬之的地盘,在茶楼中谈事安全隐蔽,若是出了什么情况的话萧敬之这边也能第一时间作出反应,的确算是个还不错的安排。   萧敬之又思考片刻,仍旧是觉得有些不放心,最后道:“我跟妻主一同去见见这一行人。”   谢宸安心下犹豫,这黎国太女行事有些古怪,觉得不太让人安心,她不想让萧敬之冒险,但奈何萧敬之坚持,最后谢宸安只得应允。   两日后茶馆中,谢宸安与萧敬之坐在上首位置,楚涧和徐斌坐在两人身侧,而穆弈航和另外一个年约二十左右的女子坐在楚涧和徐斌的对面。   谢宸安有些好奇的打量这疑似黎国太女的女子,她相貌出众,长得明艳,唇角含笑,看着既放浪不羁,又在懒洋洋的同时带着让人不敢小觑之感。   这一看之下谢宸安倒明白了之前楚涧为什么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说她看着不凡了,这样的人的确是一眼看上去就觉得与众不同。   穆弈航自我介绍了一下,而后介绍道:“此乃顾子言,乃是我黎国的朝廷命员,实不相瞒,此次前来宛临观察各方面的情况虽然是由我牵头,但实际上却是由顾大人负责的,我也是需要听从顾大人吩咐的。”   穆弈航这态度算得上是坦诚了,虽然没说这顾子言具体是什么官职什么身份,但是却在第一时间表明了两个人之间的从属关系。   而黎国太女名唤黎炎,这顾子言在取字上也有着谐音,基本上就是没有特别掩饰身份了。   徐斌在一侧笑着点头,而后为这二人引见了谢宸安与萧敬之。   顾子言稍微坐直了些身子,笑道:“见过宛临王和正君,我虽然是黎国朝廷官员,但是此次乃是因为商业方面的私事而来,所以没有递交公函,还请二位见谅。”   这般的行为实在是有些冒失,若是身份暴露也容易让人抓到把柄,但无论如何这人已经在自己面前了,而谢宸安现在也没做好和黎国翻脸的准备,所以她只是笑着说道:“无碍。” 第128章   事实上黎国官员要进入大饶就属于两国之间的交往了, 这手续不是一般的繁复,黎炎因其未来国君的特殊身份,若是想来大饶那就更是要费一番波折了, 而她的安危涉及到两国之间的关系, 一般情况就会让人慎之又慎了,若是不隐姓埋名的确是很难来到宛临。   不过说起来她这样贸然来到宛临实在是有些太过冒失了,谢宸安还是挺怕她在宛临出点儿什么事的,她这样乔装来访若是没事那她自然可以当做不知, 但若是她出了什么事儿, 身份被曝出来那可就是一桩麻烦事了。   此前女皇才刚怀疑她和黎国之间有牵扯,而现在这个把柄就自己跑过来了, 谢宸安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最近的运气,感觉好像总是有那么点儿犯太岁的意思呢,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 或许应该抽空去找个方士给看看。   谢宸安这儿正盘算着呢, 顾子言再次开口了,说的都是交易方面的事情,基本上可以看出的确是个内行。   这些正经贸易上的事情就用不上谢宸安来开口了, 基本上楚涧和徐斌轮番上阵,萧敬之再偶尔开口一两次便也就能够确定下来了。   谢宸安直到这个时候也还没想明白顾子言来这一趟究竟是为了什么,按理来说这样的事情用不着她亲自出马,这黎国和宛临的贸易也持续好几年了, 这次除了交易的商品数量多了些之外也没有什么旁的特别之处, 这点儿事情不值得她关注才是。   顾子言没给谢宸安太多猜测的时间,在拟定了交易的商品数量等内容之后, 她就开口道:“此前就听闻宛临的发展不一般,近日过来一看发现果然不凡。   我此前虽然未曾来过宛临, 却听人提及过宛临的情况,现在来看说是改头换面也不为过,这两日听闻王上开设免费私塾让孩子们上学,更是每年两次在官窑和织造坊之中免费教人制瓷和纺织的手艺,当真是让人敬佩。”   “这都是下面的人的提议,我觉得不错便采纳了,倒也算不得什么。”谢宸安含笑说道。   这个时候她没必要在这方面露头,尤其是顾子言态度不明,还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我很仰慕大饶的风采,今日见宛临发展的这般快更是心生敬意,王上既然给子民们免费开设私塾,不知可愿再多教授几个黎国的孩子呢?我很想让她们也来宛临历练学习一番,想来若是有此经历,未来发展必然不凡?”   派遣留学生,谢宸安第一时间明白了这顾子言的意思。   这事儿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到底还是需要谨慎的一件事情。   虽然后世各国留学生不少,互相交流学习也的确是起到了很多很积极的作用,但是也难免有些间谍掺杂在其中,想要探查一些商业和政治机密,这种事情基本上是常态,难以避免的。   现在宛临和黎国之间的贸易频繁,基本上可以说是无关重要的东西都不太瞒着这些黎国人,瞒也瞒不住,但是较为关键的技术还是不外传的,所以这方面而言还算是安全。   这些是宛临和黎国交易的基础,若是这些东西被学了去,那后续黎国很可能会建立起自己的官窑和织造坊,那两者之间的贸易往来自然会受其影响。   而像是宛临的种种政令,这些黎国人每次短暂的过来几天进些货物就走,倒也看不到全貌,但若是长期学习的话自然能够得知全部的内容,这些政令都是针对百姓的,自然是瞒不住的。   这样算下来,放黎国孩子过来学习不见得会带来什么好处,其中的隐患反倒是不小。   萧敬之笑问:“既然是这般,不知道顾大人以为我宛临也派些孩子去黎国学习,双方互相学习交流,如此可好?”   顾子言似乎是没想到萧敬之会提这个,略微沉吟了片刻才笑道:“那自然是好的,正所谓礼尚往来,互相学习才能一同进步。”   顾子言这态度倒是算得上不错,不过谢宸安觉得即使是这样好像还是有点儿亏,毕竟黎国好像没有什么走漏商业或者政治机密的风险,不过她也不会就此反驳萧敬之的话。   萧敬之在接下来跟顾子言敲定了这批交换的孩子的条件,双方各派五个孩子,年龄限制在五岁到七岁,到对方国家学习三年,三年后离开,三年学习期内各项费用自理,并听从对方的安排,若是有坚决不从者则送回故国,并且这些孩子在三年内不得和故国传递消息等。   顾子言听了萧敬之的要求之后脸上的神色一瞬间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就连谢宸安听了萧敬之的话之后整个人都有些呆愣,这是什么魔鬼条件,五岁到七岁,这还是懵懂的年龄呢吧,就算是学习三年估计也是刚到可以读写的程度,仍旧是不太懂事呢,而且这三年内不和故国传递消息,这也有点儿太难了,才几岁的小萝卜头,离开家人和故土,几年下来不知道要憋闷成什么样子了。   这样的话这交换学习的意义好像不是那么大?不过当然,这样走露机密的风险也小一些……   顾子言看向谢宸安,问道:“其他尚且可以接受,但王上觉得这孩子们的年龄是不是可以再提高一些,我以为十二岁到十五岁之间更为合适些。”   谢宸安看向萧敬之,见萧敬之眉目含笑,当即也对他笑了笑,随即说道:“我觉得孩子小些更容易适应新的氛围,对周围事物的接受程度也更高一些,正君提出的这些意见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谢宸安这一副明明白白的甩手掌柜的态度,顾子言此前就听闻这宛临王是个包子,今日一看倒是坐实了这番话,所以宛临发展到今日该不会只凭借着一个男人吧?   顾子言看向萧敬之的目光之中开始带着几分玩味。   谢宸安不喜顾子言的目光,侧身替萧敬之挡了,又替萧敬之斟茶放到了他的手边。   萧敬之笑着接过喝了一口。   顾子言收回了目光,反倒开始觉得有些羡慕起来,她跟谢宸安差不多是同岁,却仍旧是没有娶正夫,家里的侧夫是凤后为她挑选的,虽然成婚也有几年了,两个人的感情却始终寡淡,她对着侧夫喜欢不起来,对方见到她也是战战兢兢的,远不似谢宸安与萧敬之这般的琴瑟和鸣,让人生羡。   只是这感情一事终究是强求不得,她此前的时候就决心娶一位自己真正中意的人做正夫,而后将他扶上凤后之位,让他一同坐享黎国的大好河山,只是时至今日她却也没能找到一个合意之人,也算是命运捉弄。   她母皇和父后都已经就正君之事催了她多次,如今她已经年过二十,却仍旧没有遇到一个这般让她心动之人,而她也还不知这人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谢宸安在这一方面的确是要比顾子言幸运的多,她和萧敬之年幼相识,年少成婚,一路不曾经历兜兜转转,仿佛从一开始就注定陪伴在对方的身边,这样的缘分是旁人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顾子言见两人都不愿退步,最后也就接受了这些条件。   这生意上的事情和游学的事情定下来之后两边人明显都放松了下来,开始闲聊了起来,说着说着顾子言又说到发现宛临的新型农耕工具不错,想要讨教一二。   谢宸安只觉得这黎国太女还真的是各种占便宜,不过她这态度却也可以看出是真的爱民,重视民生的,对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在意其实说明她未来会是一个好的皇帝。   与她交好对宛临或者大饶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对方的身份毕竟就是一份保证,双方虽然存在着成为敌人的可能,但若是真的处好了关系,未必不能做到睦邻友好,于是谢宸安半真半假的跟她讨了咨询费之后便将蒋和和安绍给叫了过来。   这顾子言倒也不是个小气的,这咨询费没少给,蒋和和安绍来了之后倒也没太藏私,这农耕工具并非武器,相对来说透露给对方不算是太过要紧的事情,一番介绍之后谢宸安更是做主送了顾子言两把新的农耕工具,供她回去研究。   顾子言刚才还觉得谢宸安是个靠男人崛起的软包子,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却已经改变了想法,对她起了几分欣赏之感。   几人又聊了片刻,临别之际谢宸安开口道:“虽然说这天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但还是希望我大饶和黎国能够长期睦邻友好,能够一直做为好邻居互相帮扶、一同发展,而不是作为敌人,将炮火对准对方。”   顾子言看了谢宸安一眼,而后笑道:“我黎国本也不是好战民族,若非必须,又有谁愿意让自己的子民陷入战火之中呢?我观宛临王也是个爱民如子的,只可惜这大饶终究不会交到你的手上,否则你我二人倒是可以击掌为誓,彼此互不侵犯。”   顾子言这未来储君的身份说出这番话来其实是很有分量的,而且她话语间的态度反倒是比方才谢宸安还要更明确些,这倒是让谢宸安有些吃惊。   她方才的话说起来只是期盼之言罢了,而顾子言这话却趋近于承诺了,虽然这击掌为誓其实算不得数,参看戎国的作为就知道,在这方面国书其实都算不得数,但即使如此她的这番态度却仍旧是让人有些惊讶,尤其是谢宸安没想到在两人这短短的交流时间里这黎国太女竟然就好像对她产生了几分看重的意思。   不过转念想到她那句‘可惜这大饶终究不会交到你的手上’,谢宸安倒是又觉得有些哭笑不得,这黎国太女说话也不怕得罪人,今日若不是她在此处,但凡是换了谢宸意或者谢宸风,听了她这话怕都是要火冒三丈才是。 第129章   顾子言自然不会是个没脑子的, 她和谢宸安不同,谢宸安只是封地之王,她的所作所为多半只会影响到宛临, 而她这身在储君之位的人, 说出的话却是能够影响整个黎国的未来的。   身处她这个位置,说出的每句话其实在某种程度上都是有深意的,她刚说的那句话其实也有着刺探谢宸安的意思,但见谢宸安这反应便知道她怕是真的没有夺那个位置的想法了, 至少目前来看是没有。   这对宛临和黎国来说, 在短时间内应该算是件好事,毕竟稳定更有利于双方的发展, 而夺储本身就是一件存在无数变数的事件,但这对未来而言却又很难说是好是坏了。   在顾子言和穆弈航一同离开之后,徐斌、蒋和和安绍也一同离开了, 楚涧则随着萧敬之和谢宸安一同乘马车回王府。   回到王府之后谢宸安便再次思量起了这件事, 她对于这次黎国太女为什么到宛临来还是觉得有些迷惑,若是仅仅为了经商、游学、农耕工具这三件事的话,看似理由充足, 但这三件事的重量却还是不足以让她来这一趟的。   谢宸安将自己的想法对萧敬之说了,萧敬之笑道:“她或许是听闻了宛临的异常,所以来会会妻主也说不定。”   谢宸安:“???”   所以这是专程过来看她的?宛临的发展已经这么显眼了么,竟然让黎国太女都想到要来看看了?   这样一想……宛临似乎的确是有些树大招风了, 看来之前女皇和谢宸远针对她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萧敬之温声道:“都不是什么大事, 妻主不必放在心上。”   谢宸安点头,随即道:“此番基本上已经确认了这顾子言的身份, 后续还是要多注意些她的安全才是,不行让人暗中护着她些, 至少保证她全头全脑的回到黎国去,别闹出什么万一生出什么乱子才好。”   “这件事我已经安排下去了,妻主放心。”   萧敬之办事谢宸安自然放心,不过她随即还是忍不住问道:“关于那批游学的孩子,你是怎么想的?”   “人到了宛临,该怎么调-教自然是我们的事了,三年也是能改变很多的。”   谢宸安脑筋一动,突然问道:“你该不是想要策反她们吧?”   “妻主以为她们家人亲眷都在黎国,是这么容易策反的么?”   的确是不容易,但是这些孩子年龄小,在几年不和外界有接触的情况下,具体会发生多少的改变那是谁也说不好的。   萧敬之的确是没想策反这些人,不过却也的确是想要在精神上给这些人灌输一些观念进去,这并不一定能让她们为了大饶而背弃黎国,但至少可以让这些人对大饶产生一定的感情……至于后续怎么利用这种情感和这批人,还要参照具体情况再行考虑。   不过她们这边的人手却是现成的,伏晗此前就已经结束了在私塾的课程,她本就年龄稍微大些,已经有了自己选择前程的权力,她选择成为了一名夫子。   此前她在私塾的时候就一直在替谢宸安做各种传播,可谓是将谢宸安奉做了精神领袖,在三年的学习中更是对身边的学生在这方面造成了很大的正面影响。   萧敬之原本属意让她去宣传组那边给秦单打下手,她却主动提出了想当夫子,并且认为很多观点应当是从幼年的时候就开始灌输。   萧敬之听言便也就没有阻拦她,如今她已经顺利成为了一名夫子,也教授着不少的孩子,这五个黎国来的孩子后续放到她这边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几个孩子年纪小些,原本也不需要学习太过精深的东西,伏晗的学问已经足够教授她们了,至于思想层面上的灌输,那她就更是手到擒来了,在这方面甚至可以说是很少有人可以与她匹敌。   萧敬之此前没跟谢宸安提过伏晗,也没提过他让楚涧和白如给那些夫子做的这方面的思想灌输,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这一点跟谢宸安透露了一些。   他这控制人心的手段其实很容易让人升起警惕,但谢宸安对此却是接受良好。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前一世的政-治教育,这方面的教育的确是必不可少的,培养出来的人才再多,水平再高,若是在思想方面德行不正、不忠君、不爱国,那其实从某些方面对国家而言很难产生完全的积极影响。   德育和才育很多年前就是个争论点,唯有两手都抓才能够真的教导出根正苗红的孩子来,不过难得萧敬之几年前就想到了这一点,并且已经让人操办下去了。   谢宸安咂舌,这要说萧敬之是穿越来的怕是都会有人信吧……   谢宸安抱着萧敬之亲了一口,转念想到把这几个黎国孩子成功策反的话……她忍不住偷着乐起来……   不过当然,她们这边选-□□的孩子也得着重各方面的考察才是,可不能被黎国策反了,不然这可就是一笔糊涂账了。   选拔孩子方面最后还是交到了温宣德的手上,在这方面她比任何人都更有发言权。   温宣德负责统领所有私塾的情况,基本上倒是对现在这些孩子里面各方面拔尖的那些都有些印象,在一番思量之后她选出了五个孩子。   谢宸安把这五个小豆丁叫到了面前,随后笑着问了几个问题,基本上就是问她们现在学习到什么程度了,离开大饶去黎国怕不怕,去了黎国之后打算做什么等等。   结果五个孩子给出的回复完全不像是小孩,一个个早熟的不像话,更是聪明的不像话。   谢宸安:“……”   她开始怀疑温宣德从很早就开始培养专业间谍了,不然这几个孩子从各个方面来看怎么都这么合适呢?   事实上这方面倒是谢宸安自己想多了,宛临内在私塾里上学的孩子很多,在这么多孩子里面进行各方面的筛查,最后才选出的这么几个孩子,她们本身就是经历各个层级选拔后的结果,能够脱颖而出自然是有其不凡之处。   谢宸安还是有些担心这几个孩子长期在外面会觉得难以忍受,她勉励了几句之后,最后说道:“你们别怕,若是在黎国实在是呆的不舒服,可以提出提前回宛临,没人会笑话你们,我也会让人第一时间去将你们接回来的。”   几个孩子却都表示绝对不负使命完成任务,搞的谢宸安颇有几分哭笑不得。   这几个孩子的家庭情况也都是做了调查的,家里都明白这次游学的性质,也都赞成这件事。   此事基本上便算是这么定下来了,谢宸安最后给了几个孩子家长些奖赏算作鼓励,另外给几个孩子也每人准备了不少的银钱,并且让人教她们怎么藏钱,同时让罗艺泽过来给她们补了人际关系和间谍生存课,让刑戮派人过来给这几个小萝卜头教授了些防身的武艺。   等到顾子言回到黎国,并且将黎国的五个孩子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后的事情了,此时黎国与宛临这边已经完成了修改条款后的第一批大额生意,而宛临这几个孩子也带着各自的行礼随着这些黎国人离开。   一个多月的临时补习到底教会了这些孩子多少的东西谢宸安也不能确定,这些孩子三年后回来会是个什么样同样不能确定,不过她却还是亲自送她们离开的,并且每个人给了个拥抱,至少这些孩子勇气可嘉,这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   虽然刚到秋天,不过因着今年出口增加的缘故,这贸易税倒是肉眼可见的比之前多了,加上过段时间随着秋收结束就能收上来的税收,想来今年应该是收获满满的一年了。   谢宸安来到宛临的前三年基本上是不断花钱投入各种建设的时期,在很大程度上是攒不下钱的,税收也都用在各种地方了,基本上一直是没多少结余的情况,直到去年才有所好转,而今年看来应该是能攒下不少钱了,按照现在这个情况来看,后续宛临会变得越来越富裕。   说到这方面,宛临的百姓从某个层面上来说倒是实现了比谢宸安这个宛临王还先富起来。   随着商业区建设完成,除了耕地之外,宛临百姓选择经商的人越来越多,而谢宸安为了鼓励商业发展,对贸易收税一直不高。   除了耕地和经商之外,还有很多人选择到官窑织造坊上工或者加入都尉司,这促使了更多的人在生活方面有了稳定的保障。   如此一来百姓收入水平可以说是直线上升,所以宛临的百姓从三年前就开始普遍越来越富。   谢宸安其实不是很贪财的人,不过面对这种情况却也是心情额外的好,艰苦的建设阶段终于结束了,也轮到了可以享受成果的时候了……   虽然这么想着,她还是开始盘算起了宛临境内还有哪里可以改善的地方,看看这些钱后续花在哪些地方合适,片刻后她突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她这大概就是劳碌命,怎么感觉一直也停不下来呢。   谢宸安却不知正在她数钱的时候,另外一双眼睛也盯上了她手上的钱。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基友的耽美文《影帝总想补偿我》by烽火寒烟   流量小鲜肉夏清宁暗恋了影帝古研东八年,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能和影帝合拍一部戏,但梦想还未实现,就先一步和影帝滚了床单。   第一次私下接触就被神志不太清楚的暗恋对象给办了是什么感受?   夏清宁觉得他还可以再来一次。   *   对于古研东,夏清宁从未抱有过任何妄想,意料之外的露水情缘也被他埋藏在了记忆深处。   但影帝似乎并不这么想,隔三差五的总想补偿他……   雅痞影帝攻 X 乖巧小鲜肉受   年上,HE,互宠,无原型 第130章   说起来谢宸安投靠到谢宸远旗下也有几个月的时间了, 这几个月里面谢宸远没用她做什么,她也对现在的这个情况感到满意。   但没想到谢宸远在收秋结束,宛临刚刚开始征收赋税的时候突然来了封信, 信上的字句省略掉那些无用的寒暄和虚假的姐妹情之外只剩下了一条主旨, 那就是要钱。   要钱,要很多钱。   谢宸安看到谢宸远跟自己讨要的数目只觉得牙疼,这谢宸远难道是把她这里当成了自家的仓库不成?   这也就是今年各方面税收多,而且宛临的建设都已经基本完成了, 不需要太多的投入, 不然她哪里去给她整这么多钱去。   谢宸安越想越气,偏偏谢宸远要的这个数额明显是经过计算的, 这是个谢宸安肯定能拿得出的数额,若是真的不给的话有些说不过去,但给了的确是让人肉疼。   想到之前谢飞平的事情上谢宸远不仅没有替她说话还落井下石, 她就更觉得心里头憋闷了。   她这可真是还没得到什么好处, 就要先被挖一块儿肉去。   萧敬之能理解谢宸安的心情,轻声抚慰了她几句,但是既然已经走出了这一步, 这方面的事情也是难免的,而且只要钱其实比让谢宸安为她做事来得要好些。   谢宸安叹气,自己也明白这层道理,但仍旧是觉得有些不高兴。   “妻主不若想想后续她和谢宸风两个人斗起来之后的场景, 如此可觉得宽慰些?”   “就稍微宽慰那么一点儿。”谢宸安仍旧有些闷闷不乐。   萧敬之笑道:“那这些钱我来出一半, 如此妻主可觉得好些?”   投靠谢宸远是他给谢宸安出的主意,他这样也算是应当。   谢宸安的眉头闻言就皱了起来, “宛临不是拿不出这笔钱来,又哪里用得着你出手, 我只是觉得有点儿憋闷罢了,这岂不是拿百姓的钱供着她四处与人为敌。   奈何她有半点儿做太女的样子,为天下百姓多想着些,用这些钱来做些有利于天下的好事,我也能觉得物有所值。   奈何她满脑子权谋算计,明明最大的敌手谢宸锦已经死了,却仍旧是不肯收手,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是还嫌自己的太女之位坐的不够稳么?”   的确是嫌不够稳,女皇还在壮年,谢宸远此后还有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路要走,她哪里就能这般放心下来,有这样的作为其实也是正常,而谢宸安原本也不需要理解这些,她正是因为这一份与众不同才显得难能可贵。   萧敬之思量片刻之后笑道:“妻主说的也是,既然花了钱自然是要花的值当才是,妻主不如想想有什么想要提的要求没有。”   谢宸安疑惑的看向萧敬之。   “太女身后虽然有薛家、清平贵君和几个亲家母做靠山,但是薛潘乃是中书令,在钱财方面远不如沈沉舟在户部更为便利,清平贵君常年在宫里,手里怕是也没有太多银子能够支持她,至于几个亲家,在朝堂上帮她说话尚可,应当不会在钱财上供应她。   而她自己的封地她一次也没去过,封地上的事情虽然有人打理,但据传打理的不怎样,而女皇把持权柄把持的紧,像是宏宗时期私下卖官一事已经被杜绝,以她现在的情况来看不说是比之谢宸意,便是比起谢宸风怕是在钱财上也是有所不如。”   谢宸意背后有户部支持,谢宸风在封地操持多年,两个自然都不会是缺钱的,这么想来谢宸远这个太女的确是有点儿穷,她除了封地收入和薛家补贴之外平日里也就只有靠东宫份例和女皇赏赐了。   东宫的那些份例,若是日常供应东宫花销自然是够了,但若是用来买通人手,或者做些什么的话那自然还是差的远了。   而据谢宸安所知,女皇虽然是一直待谢宸锦和谢宸远不错,但是基本上赏赐的多是珍奇玩物之类,这皇家还真的没有通俗到直接赏银子的地步,而这些珍奇玩物市面上少见,不能卖,万一被发现了就是极其打脸的事情。   所以综上所述,谢宸远是真的穷。   这么想着谢宸安倒是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想她几年前离开京城初来宛临的时候,除了宫中给的修缮府宅的银子之外她身上就只有几千两银子,那时候她是真的穷,就连官窑和织造坊也都是有着萧敬之在钱财上的帮扶才建立起来的,谁能想到现在风水轮流转,竟然轮到谢宸远穷到对她伸手的时候了呢?   这么想着谢宸安又忍不住亲了亲萧敬之,真的是越想越觉得萧敬之实在是太好了,在各个方面都太好了,若是没有萧敬之自然就不会有今日的她。   “你最好了。”   萧敬之对谢宸安不时对他表露爱意的行为已经习惯了,只笑着说道:“妻主也很好,所以妻主当是明白了谢宸远这边的情况,妻主也并非是完全处于劣势,利益方面可以互换,在目前的情况下只要不是太苛刻的条件,太女多半是会答应的。”   谢宸远因着谢飞平的事情现在正是一肚子的火气准备对谢宸风发难呢,只要谢宸安听话将钱奉上去,在一些不是太关键的方面她是会妥协的。   谢宸安此前没有想到这一层,这个时候听萧敬之这么说才意识到自己这钱倒也不是完全打了水漂,于是开始认真和萧敬之讨论起来,看看让谢宸远答应什么条件比较合适。   两人合算了一下,最后一共提出了三点,其中最重要的是修建一个大型人工运河,将江水引流至宛临。   宛临境内只有几条小河,这导致宛临在灌溉方面用水不足,而水路运输就更是不要想了,基本上就只能用路面运输方式。   但若是修建了这条人工运河那就不一样了,后续宛临的水路便算是彻底的开通了,这也能为宛临和沿路地区的贸易提供了不少便利,可以弥补宛临地势上的极大不足,而后续若是发生战事的话,水路也可以成为一条撤退或者进攻的渠道。   这件事本身也用不着谢宸远做什么,基本上她只要在谢宸安上书的时候让人为谢宸安美言几句促成这件事就行,后续的时候这些事情自然由工部这边来操办,也用不着她再做什么,整体上不损害她的利益,却能够给宛临带来极大的好处。   谢宸安与萧敬之核算完这件事之后突然笑道:“还好她赶在税收还没结束的时候来的这封信,不然我还不知道要用什么理由做推辞才好呢。”   这种事情自然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在谢宸远没有帮她实现这几点的时候,这钱财上面肯定是要拖一拖的。   谢宸安亲手给谢宸远写了回信,同时写了一份奏折让人同期送进宫,若是快的话应该一两个月事情就能有信了,而到时候正好也是税收结束的时候,谢宸远若是真的帮她办成了,那这钱财方面她自然会给的。   谢宸远收到谢宸安的信的时候倒是没有太过恼怒,既然谢宸安已经投奔她了,两个人又打算长期有所往来,那自然是互利互惠关系才能更长久,而且这些事情也耗费不了她多少精神,都是些小事罢了,帮一下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她也乐意用这些小事来收买谢宸安。   于是谢宸安的奏折呈上去之后倒是以空前的速度获得了女皇的批准并发放了下来,只是现在已经秋末了,再动工程自然是不太方便,这方面只能等到明年春天的时候。   谢宸安剩下的两条里其中一条是请求清平皇贵君在皇上面前美言,帮着给静宜侍君晋一晋位分。   皇宫之中最是拜高踩低,静宜侍君不得宠,本就在这方面没有什么优势,而且她又不在静宜侍君身边,他无所依靠,这个时候她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让他过得好一些了。   这方面清平皇贵君也没多耽搁,不过觉得在这个时候贸然提出给静宜侍君一个人单独提位分显得有些突兀,于是所幸劝女皇给宫中这些位分低些的旧人们一同晋一晋位分,以示恩宠。   女皇没拒绝。   灵汐侍君本就是她心尖上的人,若不是早年与她发生了争执,早就该封为君了。   文熙贵仪陪在她身侧多年,也是一直受宠,晋一晋位分也没什么。   谢宸轩也年满十八了,作为皇子本也是到了早该出嫁的年纪,一下耽搁到了现在也是到了该给他说亲的时候了,给白华侍君晋一晋位分也算是给了他恩荣,之后给他赐婚自然更体面些。   女皇在这一刻几乎想到了所有人,唯独漏了静宜侍君,好在清平皇贵君提点着,女皇也觉得静宜侍君也诞下了皇女,不好独独漏下,这才决定将他一起晋升了。   女皇的旨意隔日便送达了各个宫中,灵汐侍君、白华侍君、静宜侍君同时被晋为君,而文熙贵仪破格被晋为文熙侍君,成了第一个没有诞下皇女就被晋为侍君之人。   静宜君很高兴,他与白华君关系一直很好,而这些年来他们与灵汐君和文熙侍君之间的关系也是越来越好,几人一同晋升可以说是一件极大的喜事了,几人还因此而小聚庆祝了一番。   若说宫中为此而不高兴的那也就只有方德君和紫玄君了,这些人原本是位分低于他们的,如今却突然与他们平起平坐了,难免有些让人不太舒服,但是他们本身就已经是君了,再晋就只能晋贵君了,贵君一般若是没有太大的功德是很难晋封上去的,所以目前也就只能这样了。   这些人的晋升自然影响不到凤后,整个后宫之中他可谓是地位最为稳固的一个,不过他有些开始怀疑起了清平皇贵君这番作为的目的,为了收买人心?可是谢宸远已经是太女了,现在再来收买人心不嫌太晚么? 第131章   不过虽然有着这种想法凤后却也没有太把这件事情当回事, 只是身为后宫之主,这话本来应该是他跟女皇说的,如今倒是让清平皇贵君提前一步, 捷足先登了。   但他转念一想, 却又觉得清平皇贵君此举有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就算是得了灵汐君几人的感激又能怎么样呢?说到底后宫讲究的就是一个平衡,他这么做无疑是怵了方德君和紫玄君的眉头,后续这两个人免不得给他穿小鞋呢, 他就等着看热闹就行。   这一点清平皇贵君此前也不是没有想到, 只是他却不怎么在意,紫玄君本身就是异域血统, 而谢宸铭还去了宜霖那苦寒之地,基本上就已经隔绝了争储的机会,他自然犯不上太过忌惮。   至于方德君, 谢宸风都对谢宸远出手了, 他还有什么可忌讳的,就算是他不这么做他们两个人也迟早会因为各自的孩子而针锋相对,这本身就是后宫诸人的命运, 一辈子为了家族,为了孩子而活……既然这样,他还顾及他做什么?   后宫的变动传递到谢宸风的耳中之后还是让她起了几分不满的,她心里自然是记挂着方德君的, 也觉得清平皇贵君的这番举动无端彰显大方, 倒像是刻意针对方德君,平白将几个人升到君来压方德君的风头。   白如这次倒是间接猜到了一些, 只是这个时候她却不太方便说。   她在宛临这几年虽然记恨萧敬之,但对谢宸安的印象除了开始那一年之外其他的时候都还不错, 尤其是后来谢宸安让她参与与黎国的交易之后从来不曾在钱财上苛待她,还在她离开的时候给了她不少的银钱,也算是对得起她们这段短暂的君臣情谊了。   而且她这才刚从宛临离开,转头就卖旧主,不见得能因此得到谢宸风的青睐,反倒是容易让人觉得她薄情、容易背叛。   初来乍到没必要为自己平白的惹麻烦,白如到底也没有多说。   谢宸安很快就收到了谢宸远的回馈,连带着收到了静宜君的来信,信上告诉她众人一同晋升的好消息,同时老调重弹的让她纳侍,生孩子……   谢宸安:“……”   这事儿看来不解决是真的不成了,这么三天两头的催纳侍催生孩子,要是让萧敬之看到,怕是又会觉得心里不好受了,反正早晚都是要编造出个理由的,要不现在就回了信说她不孕算了……   谢宸安找姚元过来问,准备看看这个时代女子不孕都有什么说法。   结果姚元过来说了半天之后谢宸安才听明白,这个时代的女人很少存在生育问题,若非年龄过大,基本上生不出来那问题肯定是出在男人身上,除非女人受过什么很严重的伤……   谢宸安再次无语,这不是在诓她吧,这个年头女人这么厉害的?也就是说她这要是没有受个什么伤还说不过去了?   萧敬之知道谢宸安将姚元召过来之后主动寻了过来,让姚元给他再次把脉。   姚元还是那老一套的话术,基本上没什么变化。   等到姚元离开之后萧敬之问道:“可是静宜君又在信上问了孩子的事情?”   本来想瞒着这事儿呢,没想到被萧敬之给抓了个现行,谢宸安也就只好如实的说了。   萧敬之沉吟片刻后说道:“现在妻主人在宛临,静宜君一个人在宫中本来就容易多想,妻主若是现在说出这样的话,静宜君怕更是寝食难安了,妻主不若还是先拖延着吧,也可在信上说是已经纳了小侍了,好安静宜君的心。”   谢宸安觉得这是原则问题,立刻澄清:“我答应你不纳侍的,绝对说话算数。”   “静宜君在京中,对于宛临这边的情况了解的并不详细,妻主倒也不必真的纳侍。”   谢宸安仍旧是觉得这样不太稳妥,静宜君就算是不派人过来查,发现她纳侍之后却仍旧没有生出孩子,那心中的疑惑肯定更大……   其实还是她从根本上不想纳侍,即使只是口头上的也不想,就想她和萧敬之两个人之间干干净净的,不想有任何人掺和进来。   萧敬之此前也只是给谢宸安提意见罢了,也并非是真的想要让她怎么做,见她已经有了主意便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谢宸安最后还是继续施展拖延法,并且写些旁的事情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这等的方法终究还是不能长久的,后续还得想想怎么找个其他方法继续拖延才是。   回信之后谢宸安叫了冯清和苏迎过来,开始核算今年宛临的各项税收,看看现在手头有多少钱。   她此前一共提了三个要求,前两个谢宸远都已经做到了,而第三个她以自己愚钝为名,请求谢宸远不要让她和宛临牵扯到储君之争中。   这其实并不需要谢宸远做什么,只是要她的一句承诺而已。   从这次的事情上来看,谢宸远目前还没有让她做什么的打算,只是看上了宛临的税收,但是之后却不尽然。跟出钱相比直接参与到众人的斗争之中明显是更为危险的,而她此举就是想要杜绝这种事情的发生。   这一点谢宸远也在信上答应了。   她的要求谢宸远既然都已经答应了,那自然也就轮到了她该履行承诺的时候。   看着两人算完账目之后谢宸安倒是放心了些,这算出来的钱数倒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些,除了给谢宸远的这些,维持宛临的日常开销还是不成问题的。   冬天的时候土地不宜动工,除了过年的筹备之外也就没有什么大的支出了,等到明年春天的时候最重要的应该就是修建人工运河了,剩下的就是都尉司这边招收人手的事情。   都尉司现在是每年招两次人,一直在扩充人手,所以养兵的费用只会越来越高。   人工运河这边按理来说应该是全部由国库出钱,但是这事儿也不保准,还是准备些钱才好,万一后续有什么需要的自己也可以填补上。   在入冬的时候谢宸安让人快马加鞭把她亲手写的表忠心的回信和钱财送去了京城,她将钱都换成了大额的银票,如此带给谢宸远也更为方便些,免得中途遭人觊觎。   这派去送信的人是刑戮的手下,人品十分可信,就是谢宸安自己都觉得这么多的银票实在是让人心生畅想,更逞论是旁人了,也难为这人心志坚定,可以扛起如此重任。   这人倒是没在路上耽搁时间,一路快马加鞭去了京城,而后在京城稍作休息了两天,便又带着谢宸远的回信启程回宛临,往返的路程才用了一个月的功夫,可见每日行路有多赶了。   这人回来之后谢宸安好生谢过了她,又给她赐了不少的银钱,更让刑戮给她放半个月的长假,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谢宸安此前对于季节其实没什么感觉,左右春夏秋冬都是要到上书房念书的,直到她来到宛临,和百姓们融入一体之后才对这季节有了更加深刻的印象。   春天耕种,夏天忙经商和建设,秋天忙秋收赋税,冬天则到了一年之中最长的假期,可以好生的休息。   一年一年就这样的过着,让人觉得有种宿命般的感觉,粗略看去好似每年都是一样的,然而真的细细看去,才又发现每年都是不同的。   萧敬之替谢宸安披上了外套,笑着问道:“妻主不觉得冷么?”   谢宸安火力壮,自然是不觉得冷的,但是萧敬之畏寒,她自然还是要多注意些的,于是伸手关上了窗户,笑道:“刚看窗外的景物失了神,不知道今年什么时候下第一场雪,去岁说带你去梅林看腊雪寒梅,结果却被事情耽搁了,今年一定带你去。”   这本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难得谢宸安过了一整年竟然还记得,萧敬之笑着应了。   百花之中他最为喜欢梅花,总觉得自己的处境和那梅花很像,不过现在他对那梅花倒也没那么喜欢了,毕竟他此时不再是一个人了,也不用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扛了,岁寒酷暑终究是能够有人陪他一起走过,便也没了当初那等的自惜自怜的心境。   以前他最为看不上荷花,只觉得百花之中唯有它最为柔弱,即使只是落雨而已,也偏要躲在荷叶之下才行,而如今倒是看着有些喜欢。   他愿意为谢宸安撑起头上的一片天,帮她遮风挡雨,也愿意在她身后享受她的庇护,在这个时候谁是荷叶谁是荷花已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就这样彼此搀扶度过余生。   他盼着就这般一生与她相伴,风雨与共。   萧敬之这般的想着,便伸手将谢宸安捞进自己的怀里,享受着她身上的体温。   谢宸安跟萧敬之的身高已经是相当,萧敬之抱她其实已经不像是早几年的时候那么一圈就能直接将她整个的圈在怀里了,不过即使如此萧敬之也仍旧是喜欢抱着她。   谢宸安也喜欢抱着萧敬之,两个人身高相当的好处就在这儿了,谁抱谁也不显得突兀。 第132章   悠闲的日子似乎总是过得很快, 谢宸安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冬天已经过了一半儿了,直至此时今年的第一场雪才姗姗来迟的下了起来。   谢宸安还惦记着之前说带萧敬之一起去看雪的事情,于是让人套上马车, 带着一行人一起去了梅林。   这梅林在山上, 是野生的一片林子,距离兵工厂并不远,之前也算是幸运没被那场火灾所波及。   谢宸安拉着萧敬之的手,笑着在梅林里转来转去, 梅花已经开了大半, 雪花这么一落,红梅白雪, 显得额外好看。   众人的兴致都不错,陆知行早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了,德音和她妻主笑着在一边儿说话, 归宁和时夏这个时候在一边折梅枝, 准备带回去插进瓶子里养着。   刑蕴还小,畏寒,不适合在这个时候跟着出来玩, 百泉便也就留下陪他了。   刑戮本来想安排别人跟着过来,她自己也留下陪着百泉的,还是百泉主动把她给赶了出来,只让她好好服侍着, 别没事总想旷工。   刑戮无奈, 只得跟着来了,这个时候见到归宁和时夏在那儿折梅枝, 于是也跟着折了几只,准备带回去给百泉看看, 难得她一个耿直的女汉子也有这么铁骨柔情的时候。   萧敬之手上捧着暖炉,身上也穿的厚实,还披着大氅,不过即使如此谢宸安也仍旧是怕他冷,不时的便摸摸他的手和脸,看看凉不凉。   归宁和时夏在一边看着又笑了起来。   归宁倒是有些羡慕,“这都已经成亲好几年了,王上和正君的关系还是这么好,倒是真的让人羡慕。”   时夏笑道:“那你也找个人嫁了呀。”   归宁却是摇头,“王上这样的人千里难寻,我怕是没有正君这么好的运气,还是算了吧,我现在一个人这样生活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何必嫁了人平白遭受生儿育女侍奉公婆的辛劳呢。”   时夏的笑容淡了几分,他倒是没归宁这么想得开,他心里其实还是盼着能有一日也有一个自己的家庭的,只是这茫茫人海之中哪个才是他的良人呢?   这些年来他也注意过身边的人,可惜奈何始终也没有一个真的能够与他看对眼的,大概所谓的人生境遇就是如此,在对的时候遇到对的人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萧敬之发现谢宸安的手反倒是要比他的手还要凉几分,到底他抱着手炉更暖和些,他拉过了谢宸安的手来给她暖,笑道:“妻主记得给我拿手炉,怎么不记得给自己也拿一个。”   谢宸安不怕冷,还喜欢玩雪,自然是没有抱着手炉的必要,不过她还是笑道:“因为有夫郎在啊……”   萧敬之被她这理直气壮的语气搞的有些想笑,最后却还是握住她的手替她暖了起来。   手心的热度仿佛是顺着萧敬之的手蔓延到了谢宸安的心里,只让她觉得心里滚烫滚烫的。   她不怕冷,本来也没有让萧敬之给她暖手的必要,撒娇似的与萧敬之的手交握了片刻她便放了手,而后笑着折了枝梅花插到了萧敬之的发鬓之间。   在谢宸安的认知里男人戴花本来是有些怪的,但是看这个世界里男人的各种打扮看了十几年,承受力自然也就高了,而且萧敬之这样的相貌,无论是戴花还是什么,都让人觉得好看,所以她笑着欣赏着,并不觉得有什么,反倒是觉得颇有几分趣味。   萧敬之也折了一枝花,抬手让谢宸安过来。   谢宸安也不拒绝,笑嘻嘻的就走上前来,萧敬之也替她将花戴在了头上。   谢宸安抱住萧敬之,又忍不住亲了亲他,只觉得这般的日子真的是过一辈子也不会觉得腻。   等到雪下的大了些的时候刑戮便招呼众人回马车往回走,众人嬉笑着,等回到府上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刑戮将马鞭扔给手下,自己就捧着刚折的几枝梅花去跟百泉献宝了。   谢宸安看的一个劲儿的笑,对着萧敬之笑着问:“你看她像不像我,我之前拿着各种东西跟你献宝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傻乎乎的。”   “没有。”不显得傻,倒是让人觉得心软的不得了。   “从外面回来一身的寒气,我看不如去泡个汤池暖和一下,你觉得如何?”   萧敬之笑着点头。   谢宸安是很喜欢和萧敬之一起泡汤池的,两个人在水里紧密的依偎在一起的感觉她很喜欢,而且因着萧敬之喜欢在水里做,所以她就更喜欢这件事了。   与此同时,宜霖境内,早已经是到处一片雪白。   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这里的冬天来得比其他地方都早,在别的地方才刚入秋的时候这里就开始天寒地冻。   这里的雪也总是比旁处要多些,因而此前频频有人说这里乃是苦寒之地,便是很大的原因。   因着天气寒冷,土壤又不算肥沃,宜霖每年的粮食产量都算不上好,当地的百姓因此也都过着粗放的日子。   谢宸铭在宫中的时候原本是个精细的人,无论是衣着还是生活习惯都很细致,而随着到了宜霖的这几年,她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如今她的皮肤被晒成了小麦色,原本细腻的皮肤因为常年被风吹着,而有了发干和皲裂,她这样子基本上和土生土长的宜霖人已经很像了,再难看出她曾经的模样,若是谢宸安站在她的面前,怕是一时半会儿都认不出她。   谢宸铭自小受到父亲紫玄君的教导,虽然此前从未到过乌木族,也没接触过乌木族人,但是她对于乌木族却一直有着很深的感情,所以当初紫玄君让她选择临近乌木族的宜霖做封地的时候她几乎没有犹豫就同意了。   她知道宜霖乃是苦寒之地,所以一早儿就已经做好了各方面的心理准备,她来到宜霖,看到这里的空旷和贫瘠之后内心并没有因此而觉得失望,让她失望的是乌木族对她的态度。   紫玄君原名乌木紫玄,乃是此前乌木族族长乌木拓之子,乌木族因为在战争中输给了大饶,所以不得不割地赔款,更是将乌木紫玄献给了大饶皇帝,得到大饶的宽恕,从而休兵,让乌木族得以休养生息。   乌木紫玄虽然是被迫被送往大饶,但是他心中却始终没有怪过他的母亲,也从来不曾怪过族人,而他临行之前乌木族众人的表现更是加深了他的这个观点,他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他的牺牲带来了乌木族的未来。   他进入了皇宫之后因为皇宫内森严的守卫,和乌木族的往来逐渐断绝,而后有数年他没能跟族人取得联系,不过即使如此他却始终心系族人。   他从谢宸铭刚刚懂事的时候开始就跟她讲了许多乌木族的事情,他嘴里的乌木族人善良纯真,每个人都是单纯而快乐的。   在乌木紫玄的嘴里乌木族就好像是一片乐土,让谢宸铭逐渐对乌木族升起了期待,她曾经想过带着父亲再回故土看看,只是紫玄君身为后宫中人,想要离开皇宫何其艰难,所以她也就只能代替他回到这片故土来看看,聊以慰藉。   谢宸铭在来到宜霖之前就知道乌木族的族长已经换了人。   在乌木紫玄去到大饶的第五年他的母亲乌木拓和他的两个姐姐就在一次意外中死亡,乌木拓的妹妹乌木攘夺得了乌木族的控制权,变成了乌木族的族长。   谢宸铭虽然知道这一点,却觉得乌木拓和乌木攘是亲姐妹,而她也和乌木攘之间有血脉相连,她们之间的关系仍旧是亲近的,她心怀期待的带人拜访乌木族族长,却没想到乌木攘将她晾了很久才肯见她,而见她的第一时间竟然是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嘿,可真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是咱们乌木族的血脉了,这不就是个大饶人么?”   那一次的见面最后不欢而散。   谢宸铭后来才知道关于乌木拓和乌木紫玄的一切都在乌木攘上位后被改写了。   乌木拓数度带着族人冲杀,立下的赫赫战功都被轻描淡写的带过,而她出战不利,致使无数乌木族人死亡,并败给大饶一事被着重的提了出来。   她当初为了族人而被迫让自己儿子和亲一事也变成了她为了给大饶当走狗,不惜将自己的儿子送去给大饶的皇帝做侍,这更是成为了一件极为不光彩的事情。   当初被无数族人心疼并推崇的牺牲者乌木紫玄,在跟族人断了联系之后仍旧幻想着自己的牺牲为乌木族人带来了很好的未来,幻想着他们对他的牺牲仍旧记在心上,仍旧对他感恩戴德,却不知人心易变。   无论曾经如何,经过乌木攘十几年的统治,已经很少再有人提及乌木拓了,而乌木紫玄就更是鲜少再被人提及。   谢宸铭在那一刻也说不清自己内心之中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紫玄君花费那么多年为她编织的一个梦想就这样轰然倒塌了。   她此前曾经想过无数种让大饶人和乌木族人和睦相处的方法,想到要开通双方贸易,想到要互通交流,甚至想到过要让乌木族和大饶合二为一,然而面前的一切却只让她觉得失望。   她有的时候在想究竟是这么多年来抱着虚妄的怀念不停跟她提及乌木族的紫玄君可悲,还是在没有彻底了解情况,就抱着一颗赤诚之心来到宜霖的她更可悲。 第133章   谢宸铭曾经想要终结这一切, 她曾写下过一封信,将这里的全部情况如实写了下来,她想要把这封信送去京城给紫玄君过目, 只盼着他能就此清醒些。   她也想就此离开这片土地, 远离这些虽然跟她有着血脉关系,却从来没有将她当做亲人的人,她甚至想过再让母皇为她另外选择一处作为自己的封地,就此远离宜霖。   然而她终究还是没有将这封信送去京城, 她无法想象如果紫玄君知道了这一切, 知道自己多年来的幻想全都是泡影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她最后还是把那封信撕了,此后又写下了另外一封信, 用词明显要缓和了很多,没提乌木族对她的侮辱,也没说乌木攘在执掌政权后对乌木拓和紫玄君的那些诽谤之言, 只说是乌木族人不太认可她。   紫玄君虽然为自己母亲和姐姐的去世而难过, 但看到信之后更多的却是对数年后重获故国消息的喜悦,那种感觉就像是此前多年来他都浮在半空中,如今终于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一样, 他在信上嘱咐谢宸铭与乌木族处好关系,同时让她给乌木攘带好,并尽量满足乌木族的要求云云。   虽然离开多年他却还是心怀故国,他始终将自己当做乌木族人, 只觉得自己跟大饶之间的关系淡泊, 一颗心自始至终都挂在乌木族那边。   谢宸铭看到信之后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这么多年下来, 她已经能够猜到父亲的种种想法,也理解他和乌木族之间那不可断绝的精神纽带, 她写给女皇的请求更换封地的那封信迟迟没有送去京城。   后来真正让她改变想法的是在一次外出路上,几个乌木族人到她面前对她行礼,同时将毛毡等物送给她,向她询问紫玄君这些年来的情况,眼中含泪的跟她说紫玄君受苦了,她也受苦了。   谢宸铭直到这个时候内心之中方才真的有了几分慰藉,乌木紫玄这个名字终究还是有人记得的,他的牺牲也还有人为此而感恩,而也并非是所有人都不接受她,还是有将她当做族人来看待的乌木族人的。   她从小就知道因为自己身上流淌着异族的血脉,她没有当储君的资格,因着紫玄君对大饶始终没有归属感,所以她也时常觉得自己心里空荡荡的,直到这个时候她才觉得自己心里好受了些。   在这之后谢宸铭经过了几天的思考,最后还是决定留在宜霖,继续当这个宜霖王,同时开始发展宜霖,并将自己此前的互通贸易的想法派人去跟乌木攘传达了。   乌木攘开始的时候对此不以为意,渐渐的却也体会到了其中的好处,直至此时她待谢宸铭的态度方才好了些。   此后乌木族人和宜霖百姓的往来越来越多,乌木攘为了加强进一步的联系,惦记上了谢宸铭的婚事,听闻她还未曾娶夫郎,乌木攘便说要将乌木雅许给她。   乌木雅乃是乌木攘二女儿乌木梭的儿子,若论地位的话那还算不错了,只是谢宸铭此前见过乌木雅,乌木雅虽然长得很美,但性子高傲,不太能看得上她,她对这样的骄傲自满的男儿也是没什么好感,她还是更喜欢温柔些的男人,但乌木攘的直系血脉中除了他之外也没有另外的适婚未许的男子了。   这不仅是他们两个人的婚事,更是代表了大饶和乌木族之间的关系,是以谢宸铭虽然并不喜欢乌木雅却也没有第一时间推拒,只说是婚姻大事她自己做不得主,还需要回禀女皇才是。   乌木攘对她这磨磨唧唧的行为看不惯,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让她去问。   谢宸铭没有第一时间将这件事情跟女皇说,而是先写信跟紫玄君商量此事,不想紫玄君却是在得了信之后没有回信和她商议,而是直接去到女皇面前提起了这件事。   女皇对于紫玄君不给谢宸铭许正夫就让她去到宜霖,其实内心之中是有着些猜测的,如今见猜测果然成真,心中多少是有些不虞。   他既然嫁给她,那便是她的人了,也是大饶的人了,但是这么多年来他却心心念念的想着乌木族,她此前对紫玄君选了礼部尚书之女给谢宸铭做伴读和她选了宜霖给谢宸铭做封地都没多说什么,全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如今却觉得他越发的得寸进尺了。   若是谢宸铭娶了乌木雅,那乌木族的血统就再一次的进入到了皇室,虽然她从来也没有让谢宸铭当储君的想法,但是这件事情却仍旧是让她觉得不太舒服。   她没第一时间同意紫玄君的话,只将他在一边晾着,然而到底是宠爱了多年的人,被紫玄君梨花带雨的哭一哭,闹一闹,女皇的那点儿怨气渐渐的也就散了,想着谢宸铭反正就是个闲散王爷,便也就罢了,大不了此后她的后人也都封在宜霖附近也就是了,愿意跟乌木族在一起也好,左右那边的苦寒之地也是一直没人愿意接手的。   这么想着女皇便也就同意了此事,直接降旨给谢宸铭赐婚。   谢宸铭直到拿到圣旨的时候仍旧是觉得有些不真实,只觉得这事儿来的有些太快了,虽然她知道眼下这么做应该是对的,只是对于娶这么一个人进门,她心里始终是觉得有些不安。   事实证明她的料想是对的,她和乌木雅虽然在外人面前的时候还能收敛一二表现恩爱,但是实际上却是相看两相厌,平日里基本上都不宿在同个房里,这也就导致他们到现在也还没有一子半女。   谢宸铭出神之际郭潜走了进来,她一身的寒气,身上也落了一层的雪。   郭潜弹了弹身上的雪,然后将大氅取下来交给了身旁的侍从。   谢宸铭倒了一杯热茶给郭潜,笑着问道:“怎么这么大雪还过来了?”   宜霖的天气寒冷,下了雪就更冷了,喝点热茶正好暖暖身子。   说起来郭潜是除了杜恒之外唯一一个跟着皇女去往封地的伴读了,离开京城来到这般的苦寒之地需要很大的勇气,她母亲郭朗虽然此前准许她给谢宸铭做伴读,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却是坚决反对的,但是她最后还是跟来了。   她知道自己母亲和紫玄君之间纯属利益牵扯,但是做谢宸铭的伴读数年,她却是真的将谢宸铭当做了自己的姐妹,当日谢宸铭都没有成婚,便是要独自一个人来到这种地方,她如何看得下去,所以她最终还是不顾母亲的劝阻跟了过来。   现在来看也仍旧是不知这一举动到底是好是坏,但是至少她从未后悔过。   郭潜坐在谢宸铭身侧接过热茶喝了两口,而后说道:“王上,刚乌木族那边又传话过来了,说是听闻宛临那边的瓷器和纺织品都是顶好的,闻其在黎国已经盛行一时了,他们这边也想要,所以让人过来问问能不能从王上这边买到。”   乌木族和大饶的争端虽然也平息了十几年,但是因为大饶看不上乌木族,觉得他们这边没什么好东西,所以一直没有正式的开通两国的贸易。   其实用国来称呼乌木族本身也是夸张了,他们是游牧民族,一般情况下居无定所,整个草原都是他们的地盘,一般以族自居,真的说国家这个概念其实是没有的。   也就只有宜霖这边,因为谢宸铭的操持有了小范围的贸易开通,但这也就仅限于宜霖了,毕竟作为封地之王谢宸铭的权力也就只有这么大,至于他们想要宛临的东西,那也只能通过谢宸铭来购买,他们自己是无法和宛临那边进行直接交易的。   谢宸铭这几年虽然一直待在宜霖,但是对于周围的情况却也不是万事不知,基本上对于宛临和晋阳、京城的情况都知道一些,听了郭潜这话之后她沉吟了片刻才说道:“这应该也不是难事,我跟谢宸安的关系虽然平平,但不过是买卖些东西,她应该还不至于说不许,一会儿我写封信,你让人带去宛临交到她手里,先看看她的意思吧。”   郭潜应了一声,其实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几个皇女都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也就只有谢宸铭和谢宸安离争端远些,两个人若是能关系亲近些也是好的。   谢宸安没想到谢宸铭会联系自己,事实上自从她来到宛临之后就像是和其他人隔绝了一般,平日里除了和静宜侍君偶有通信之外大多数时候跟其他人都没有任何的联系。   因着此前在宫里的时候跟众人的关系一般,谢宸安倒也没觉得如何,而今这谢宸远、谢宸铭相继跟她有了联系,反倒是让她觉得有点儿新奇。   谢宸安拆开谢宸铭的信大致看过了,而后将信递给了萧敬之。   萧敬之看过后便将信放在了桌子上,“宜霖和宛临同在北方,两者之间的距离比从宛临到晋阳或京城都要更近些,而谢宸铭与妻主的境况相当,若是能够与之联手,遇事互为倚靠,也是极好的。” 第134章   谢宸安倒是明白萧敬之的意思, 不过看谢宸铭信上的这话,她似乎是并没有这层的想法。   “我与谢宸铭在宫中的时候关系一般,而几年来我与她也从来都不曾有过联系, 她如今突然写信过来, 且信上只说了货物之事,我看未必是真的有这一层的意思,应该只是单纯的想要从我这运些货物回去罢了。”   萧敬之道:“她如何想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妻主如何考虑的。”   谢宸安沉吟, “目前我表面上归顺于谢宸远, 如此就相当于是和谢宸风为敌了,而谢宸意那边还不知情况, 的确是与谢宸铭联手的话会更觉得稳妥放心些。”   “妻主可记得我此前说过我曾仿冒妻主的字迹做了些事。”   谢宸安本来是把这件事忘在脑后了,这个时候听到萧敬之这话方才想起来,问道:“怎么?”   “我当时就是仿冒妻主的字迹跟谢宸意取得了联系。”   谢宸安有片刻的呆愣。   “不该瞒着妻主的。”   “不是……”谢宸安拉住萧敬之的手问道:“不是怪你, 我就是迷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你怎么想到和谢宸意取得联系的?”   “在太女开始关注宛临的时候……”   当时谢宸远在女皇面前因为宛临之事而进言, 虽为夸赞之言却明显是包含祸心。   萧敬之当时为打消谢宸远的疑虑已经准备让谢宸安归顺谢宸远了,只是谢宸安若真的这般的做了,能瞒过谢宸意和谢宸风一时, 却不可能长期瞒着她们,届时若是两人发现了这一点自然是会跟着对谢宸安出手的。   谢宸风尚在封地,不能直接对谢宸安出手,若是想要动手也只能用些背地里的手段罢了, 但谢宸意却是不一样。   谢宸意虽然现在不在京中, 但是她这几年却十分得女皇宠爱,若是她在女皇面前对谢宸安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 从而借助女皇的手来对付谢宸安,那所造成的威胁明显比谢宸风要大。   女皇对谢宸安无论做什么, 谢宸安也不可能去冒着大不韪违背旨意,这两人造成的威胁基本上可以一眼看出高低了。   所以萧敬之在沉吟过后仿照着谢宸安的字迹给谢宸意写了一封信,主要是阐述目前宛临所处的困境,写了一些对于谢宸远的抱怨,并隐隐流露出想要投靠谢宸意的意思。   谢宸意虽然人不在京城,但是京城中的事情她还是能够通过凤后和沈家知道的,她知道信上写的情况是真的,谢宸远在针对谢宸安。   虽然她从小就看不上谢宸安,一点儿也不觉得她有什么值得针对的,但是谢宸远既然这么做了,谢宸安又愿意主动投靠,她就算是为了搅黄谢宸远的目的也不会拒绝。   谢宸安听言目瞪口呆,这才知道自己竟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在谢宸意那边也下了投名状,那也就是说她现在在同时向谢宸远和谢宸意宣誓效忠?   谢宸安脑中瞬间想到了无间道,只觉得自己这还真是处境尴尬。   萧敬之继续解释道:“若是能够让太女、卫王、晋阳王都以为妻主是站在她们那边的方才是最好的计策,只可惜太女和晋阳王都不是好糊弄的多疑之人,想要在这两人之间不动声色的周旋基是难上加难。   而且晋阳王和太女之间的斗争一触即发,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必要掺杂进她们两人之间,倒是不如选择太女和卫王。   若是卫王单独面对太女或晋阳王之间的任何一个,怕都难以抵抗,但她现在不在京城之中,等到这两个人分出胜负的时候她再回来,反倒是先行剔除掉了一个对手。   届时无论是太女还是晋阳王获胜,后续有卫王在先,妻主应该仍旧是安全的。”   谢宸安对萧敬之这走一步看三步的本领实在是有些佩服,目前谢宸风和谢宸远的斗争都还没有开始呢,他已经想到后续两人分出胜负之后的事情了。   “这件事本是不应该瞒着妻主的,只是当时想着妻主当是不愿意做出这等的两面讨好之举,也不想让妻主看到我用出这等的手段,所以才会这般。   将话说开的时候虽然也有机会将这事说给妻主,但是又担心妻主若是知道了这一层的事情,面对太女手下的时候神情态度上会露出端倪,所以瞒到了现在,是我的不是。”   谢宸安有些哭笑不得,“你别光顾着道歉啊,你做这些都是为了我,本也没有什么需要跟我道歉的地方。你的担忧的确是不无道理,我若是知道这件事,在谢宸远的手下面前说不定就露出端倪了,这一点你做的对。   只是谢宸意那边仅仅凭借着那封信就信了我的投靠之意么?”   “倒也不是。”   谢宸意相对来说虽然是要比谢宸远和谢宸风的头脑简单些,不过即使如此却也不是个傻的,这件事情哪里能够空口白舌这么一说就能让她轻易信了呢。   萧敬之之所以能够取信于她其实也是靠着钱财开路,毕竟宛临有钱这件事情现在已经给很多人造成这样的印象了。   不过这钱却并非是出自宛临,而是萧敬之用自己的钱贴补上去的,不然这件事也不能瞒到现在。   萧敬之虽然没有详细解释,谢宸安却已经猜了出来,当即哭笑不得,“这事你瞒我也就算了,钱财上的事情就不必……”   “妻主想跟我分你我?”萧敬之挑眉问道。   谢宸安成功被萧敬之给噎了回去,再不敢多说了……   两人在这件事情上也没有再说下去,萧敬之刚才把这件事情说给谢宸安,无非是想告诉她谢宸意这边暂时不用操心。   不过关于这件事萧敬之倒是也有其他方面的考虑,“宜霖王现在的境遇并不算好,她和乌木族的相处并不是那么融洽,即使她待乌木族人还不错,乌木族人跟她也始终心存芥蒂。她虽然已经跟乌木族人通婚,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却也没有真的取得乌木族的信任,现在乌木族对她还只是抱有着利用的态度。”   这些谢宸安倒是也有所耳闻。   谢宸铭和乌木族那边几乎可以算是一摊烂账了,到现在也都还没有计算清楚,此前谢宸铭和乌木族之间的关系更是成为笑话传了出来,现在她的境况也是不佳,听闻紫玄君此前因为让谢宸铭和乌木族通婚的事情而开罪了女皇,女皇这两年来待紫玄君已经不似以往那么热络了。   萧敬之继续说道:“她能倚靠的人同样不多,妻主若是愿意在这个时候伸出援手,她应当是会记着妻主的好处的。”   谢宸安点头,说起来她对谢宸铭的印象一直说不上坏。   谢宸铭此前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好学生的样子,平日里没有太多的爱好,课业方面都比较精通,在文学上颇有几分造诣,再深了的了解便也没有了。   这些年来谢宸安跟谢宸铭的接触不多,两个人在上书房的时候虽然没有多少的交情却也没有真的有过什么大的摩擦。   谢宸安以前的时候也曾经升起过想和谢宸铭走得近些的想法,但是后来因为当年白华侍君说出了紫玄君害死了谢宸雅一事,而静宜侍君又跟白华侍君走的比较近,她也和谢宸轩的关系也很不错,所以这才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现在想来谢宸雅的事情具体如何暂时还没有定论,以当年的情况来看,就算这件事情真的是紫玄君做的,以谢宸铭当年区区几岁的年龄也是不可能参与其中的,而且她们现在都不在宫中了,倒是也没了这一层的忌讳。   这么想着谢宸安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来做的不足之处还是太多了,以前她原本也想过尽力和其他皇女处好关系的,但这最终的结果,除了谢宸庆之外她跟其他人都是关系平平。   但想到谢宸远一早就离宫建府了,平日里和她接触甚少。而谢宸风一早也去往晋阳了,根本见不到面。谢宸锦和谢宸意又是那样的脾气……   唯独谢宸铭性子还算好,可惜偏偏紫玄君又和白华侍君有牵扯,这么想着她叹了口气,这样的情况摆在这儿,她这也的确是有些有心无力了。   谢宸安放弃了纠察自己的不足,转头问道:“依你来看谢宸铭这边现在应该怎么回复呢?”   萧敬之拿过笔墨,“不若这回信我来代妻主写,妻主看着若是有觉得不合适之处再改。”   谢宸安应了一声,在一旁给萧敬之磨墨。   萧敬之仿着谢宸安的字迹落笔,开始行云流水般的写了起来。   萧敬之的坦诚对于两个人来说就好像是经过了一道无形的坎儿,跨过了那道坎儿之后两个人的关系无声的变得更加的密切了。   萧敬之这完全袒露自己的模样,让谢宸安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谢宸安走到萧敬之身后将他抱住,感觉就好像能够切实的透过他的身体触摸他的灵魂一样,这种感觉让她迷恋。 第135章   萧敬之没想到谢宸安会突然在他写字的时候抱住他, 却也没有推开她,直到收笔后才笑道:“妻主看看如何?”   谢宸安刚其实已经大概看过了,只道:“如此甚好, 你做事自然是万无一失的, 这封信直接让人跟着这批货送去宜霖就是了。”   “妻主。”   “嗯。”谢宸安应着,手却已经不老实的摸进了萧敬之的衣襟。   萧敬之抓住谢宸安的手,“妻主,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你说。”谢宸安的手老实了几分, 不再乱动, 不过却也没有离开,仍旧紧贴着萧敬之的皮肤, 感受着皮肤传来的温热触感。   萧敬之突然也不想再继续说这些事情了。   他转过身,牵住谢宸安的手,“我们换个地方说。”   而后两个人就到了床上, 谢宸安直到被萧敬之压在身下的时候才笑着问道:“不说了?”   “做完再说。”   谢宸安闷笑。   谢宸铭对谢宸安的来信其实是感到有些意外的, 不过就如同萧敬之此前所说的,她现在的情况基本上算是孤立无援,她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于是她几乎没怎么多考虑就回信同意了谢宸安的提议。   谢宸安看过了回信之后倒是觉得放心了些,相对谢宸远而言,她还是跟谢宸铭所处的位置更一致,她们两个方才是真的在一条战线上, 她们结成联盟的话后续可操作性很大, 若是真的发生些什么也能互相扶持着些。   等到漫长的冬季终于过去,再次迎来春天的时候, 工部这边的人也终于抵达了宛临。   谢宸安让冯清、周负、于造、江泉等人和工部这边的人对接,修建人工运河的事情就算是就此被正式的提上了日程。   对修建人工运河谢宸安还是比较激动的, 中途过来看了几次,这水渠虽然最后到宛临截止,但是起始地距离宛临甚远,所以仅勘测宛临的情况自然是不够的,沿路各处的情况都需要勘测,这样才能绘制出完整的河道,而且沿路的资源和人力都需要一起调动的。   谢宸安私底下跟周负、于造和江泉等人说了眼下的情况,询问她们的看法,这地理勘测方面怕是要耗费不少的功夫,不过若是她们能跟着走一圈的话,可以跟着工部这边的人学到不少的东西,这一圈下来肯定能够对这一切都做到心中有数,后续也能对工程的实施提出些意见或者建议之类,对宛临的施工情况也可以有个整体的把控。   谢宸安对于工部那边其实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工部这边既然领了这个工程自然会好好完成,不过也就只是好好完成罢了,不太可能会有其他的优待,说不定还会在中间使点小绊子也说不定……   让自己的人手跟着,那多少能做到心中有数,后续万一真的有什么情况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几个人都明白谢宸安这意思,目前宛临这边没有什么大的工程了,她们三个人手头上的事情都不多,跟着工部的人一起走一趟自然也是可以的,不过三个人都离开肯定不现实,于造和周负肯定是要留下一个的,至于江泉,也是看她自己的意愿。   三人商量了片刻,最后于造和江泉主动提出负责这件事,后续准备跟着工部这边走一圈,看看每个地区的情况,工程图绘制方面她们也会跟着参与。   谢宸安点头,后续又叮嘱了她们一些,主要是从这人工运河的经济和军事用途上作出考虑,让她们在后续选址的时候尽量考虑到这两个方面。   两人应了。   谢宸安在三人离开之后陷入了沉思,修建人工运河其实是个很大的工程,没个几年的功夫修建不完,不过好在这是朝廷的工程,倒也不用宛临这边负责这些开销,不然她还不见得真的架得住……   工部的人在宛临忙得不可开交,有很多此前跟在周负等人身边学习工程建设方面的孩子也都到了实地跟着观察学习。   工部的人开始的时候觉得这些人简直就是在胡闹和添乱,但是在这之后却发现并非是如此,发展到后来的时候工部的人明显把这些孩子当成助手了,不时的让人过来帮个忙,倒是两方都挺自得其乐。   就在这时宛临迎来了一个老熟人,白如。   谢宸安听说白如前来拜会的时候整个人还有点儿懵,没想明白白如都已经去到谢宸风那边了怎么还会回来。   不过听说了白如是代替谢宸风过来的之后,她心中倒是多了几分了然。   不过谢宸安随即就想到了白如临走前给她的那封信,虽然说这封信促使她和萧敬之打破了两人之间存在了多年的隔阂,但是她这举动实在是让人有点不舒服,尤其是临走之前还踩萧敬之一脚的这个行为就让谢宸安觉得有点儿不能忍。   萧敬之知道这事儿之后倒是挺淡定的,甚至没针对白如多说一句。   谢宸安直到坐在白如面前的时候还觉得身上有点儿不舒坦。   白如面对谢宸安也是觉得十分别扭,她此前那举动也算是破釜沉舟为自己寻了个痛快,她作出此举的原因便是因为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来了,谁能想到风水轮流转,这才不到一年的功夫,她这就再次踏上了宛临的这片土地。   好在今天萧敬之没有跟在谢宸安的身边,不然这场面自然就更加尴尬了。   白如身边跟着的都是谢宸风的人,两个人倒是谁也没提那信的事,谢宸安问了一下白如这次过来的意图,在听到白如说要买些宛临所产的瓷器和纺织品的时候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简直就像是个玩笑,谢宸风在晋阳,晋阳地理位置偏南,距离最大的纺织品和瓷器生产地很近,基本上最多也就是一两日的功夫就能到,真的想要瓷器和纺织品从那边取货明显要方便的多。   宛临这边虽然走的也是精品路线,但是宛临毕竟才发展起来几年,跟南方那些数十年上百年的窑口和绣房做出来的成品比起来自然还是有所差距的,而且宛临这边因为地理位置原因,目前也就是在北方尚算有些名气罢了。   萧敬之此前虽然已经在很多地方开设了绣房和瓷器坊,但那也都是刚开始进行销售罢了,目前为止也只是先将台子铺开,还没到真的能够称霸全国的境地呢。   所以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谢宸风这举动实在是有些太过奇怪了,明显的不合理。   谢宸安能想到这个白如又何尝想不到,说起来这事儿她也是颇为无奈,谢宸风这人谨慎又多疑,虽然她跟在谢宸风身边一年,为其出谋划策做了不少事,但是谢宸风始终是未曾完全的信任她。   此前谢宸风听闻谢宸铭和谢宸安这边有了贸易往来,又听说女皇破格准许工部修建人工运河到宛临,便对谢宸安这边加深了关注。   白如此前就是负责宛临和黎国之间的交易的,谢宸风知道这一点后当即就把白如给叫到了身边,似笑非笑的说让她去宛临拿一批货物回去给她看看,看看这些货物质量如何,是不是真的这么招人,同时让她查查谢宸安这边和谢宸铭是什么情况,同时让她看看谢宸安这边有没有什么其他需要提防的地方。   白如在谢宸风那边这一年,基本上已经是把关于宛临的能说的地方差不多都说了,唯独也就只有兵工厂的事情没有跟谢宸风说。   一来是因为兵工厂的事情各方面封锁太紧了,她知道的委实不多,甚至她都没能进入过兵工厂,现在那里边具体是什么情况她也不知道,所以说的模模糊糊的倒容易让人生疑,反倒是不如不说。而且这也算是她的后手,以后说不定能够靠这一点从谢宸安和萧敬之这边拿到什么好处。   二来则是因为她是盼着谢宸风与谢宸远争夺储君之位,乃至皇位的,她跟着谢宸安几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谢宸安的确是没有那种心思,实在是不值得谢宸风在这边严防死守的,有这功夫不如研究一下怎么对付谢宸远。   所以这一趟白如也是不愿意过来的,但是谢宸风可不是谢宸安,容不得她拒绝,所以她虽然不愿意,这个时候却还是出现在了谢宸安的面前。   谢宸安想不通谢宸风这是想要做什么,所幸直接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宛临的瓷器和纺织品做工如何你是知道的,说起来的确是比一般市面上流通的要好些,但是跟南边各种名窑和绣品大家的出品比起来,那自然还是有所不足的。   皇姐身在晋阳,要买这些东西也该就近买了才是,怎么还派你来这边了,是不是你没跟皇姐讲明白这边的技术和工艺,你这害皇姐花了冤枉钱,就不怕她回去说你么?”   白如也是有苦难言,“这事儿臣自然是跟王上禀明了,但是奈何王上喜欢新鲜事物,所以还是想要买回去比较比较,看看宛临这边的东西比之其他地方如何,臣也不能拒绝。王上既然有这等的想法,臣自然也只能身先士卒的跑这一趟了。” 第136章   谢宸安闻言笑道:“在我手下的时候倒是不见你这般的卖力。”   “王上这说的是哪里的话?臣也只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罢了。”   谢宸安笑了笑, 没再就这这件事继续说下去,这本也无需辩驳,白如在谢宸风那边的行为谢宸安也是有所耳闻, 跟在宛临的时候的确是大不相同。   来这一趟其实是没有必要, 这点谢宸安和白如心里都明白,不过当着谢宸风的人手两人自然都不会这么说。   谢宸安又跟白如聊了片刻,随后说道:“宛临这边的情况你也都熟悉,后续贸易方面的事情你直接跟徐斌谈就行, 剩下的再有什么事情你可与太守商议。”   白如应了, 又说了几句感谢的客套话。   谢宸安没想在白如这儿多耽搁,此后就直接起身离开。   萧敬之最近也在关注人工运河的事情, 最近这段时间也是变得稍微有些忙,谢宸安回到王府的时候他正在看舆图,研究这运河的河道选址。   谢宸安在一旁坐下, 没打扰他, 过了一会儿等萧敬之将舆图收起来之后才道:“白如那边我让徐斌去应付了,听她话语中的意思似乎是被谢宸风强迫着过来的。”   “晋阳王信不过她也是正常,这次晋阳王大概是听闻了宜霖王那边的情况, 所以让她过来打探消息的。”   谢宸安有些哭笑不得,“我和谢宸铭都是弃子一般的人物,也不知道她这般小心谨慎是在做什么,好像我和谢宸铭走得近些就会威胁到她似的。”   “心思重之人多疑多虑, 总是想要万般周全, 做出这样的事情倒是可以理解。京中有消息,太女准备动手了, 谢宸风这边应该之后就抽不出空再在妻主身上动心思了。”   “总算是准备动手了。”谢宸安闻言失笑,说起来太女以往也没这么沉得住气, 谢飞平的事□□发到现在都快一年了,这个时候才出手明显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由此可见面对着谢宸风她也是很小心谨慎了。   萧敬之在谢宸安的身侧落座,谢宸安下意识的就抱住了他,随即问道:“你刚说心思重之人多疑多虑,总是想要万般周全,你也是这般么?”   “妻主以为呢?”   谢宸安摸了摸鼻子,“我感觉你也是想的比较多,做事很周全,不过却也未见你多疑。”   萧敬之笑了,“怎么不见我多疑,我此前测试过妻主多次,妻主莫不是都不记得了?”   谢宸安想了想,除了之前尤筠的事情之外,其余的她倒是真的没有什么印象了,也或许是萧敬之行事隐蔽,所以她未曾发觉,   这么想来她以前的处境其实还挺危险的,两个人能够走到现在想来是她通过了他多层测试的结果,若是当初有哪一步行差踏错两个人或许就没有现在了。   这般想着谢宸安问道:“那你现在可是信我了?”   萧敬之伸手轻轻梳理着谢宸安的头发,她的一番真情他又怎么会有半分的怀疑,只是心底终究是有着隐忧,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频频在意自己不能有孕一事。   人都是会变的,这一份情谊万钧不知能不能扛住岁月的流逝,能不能扛住这世间诸多的不足。   萧敬之的这一份沉默已然代替了回答,谢宸安轻轻抱住他,“没事的,那你就在一旁慢慢的看着我,一点一点的认清我,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呢。”   萧敬之环抱住谢宸安,有时候他想不明白人心为何能够如此温柔,自己又怎么会如此的幸运,得以遇到这样的人。   谢宸安倒也不是个多愁善感之人,而且萧敬之待她如何她自己心里清楚,萧敬之对她用情至深,两人既是两情相悦,她心里总归是安稳的,所以虽然感慨自己初时幸运,在不知不觉间度过了萧敬之的考验,现在心中却是半分惧怕也无。   这么想着谢宸安突然觉得自己这大概就是恃宠而骄了,因为对于萧敬之和她之间的感情十分确定,所以才会这样。   “不过话虽如此,妻主还是写封信送去太女手中的好。”   谢宸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跟太女说一下这次白如过来的事情?”   “是,夸大其词些也无妨,最好显得无所适从和不安,也可以向太女就此事求教。”   这其实就是在提前和谢宸风划清关系,以安谢宸远的心罢了。   不过谢宸远这多疑的性子,确实是应该把这件事情跟她提前交代一下,不然若是她后续怀疑她跟谢宸风有所牵扯的话,那的确是几张嘴也说不清了。   谢宸安当即动手写了封信,而后让人快马加鞭送去京城。   白如在宛临盘旋了几天,买了些瓷器和绣品,而后便带着人手回晋阳了。   谢宸远此后不久回了谢宸安一封信,让她不必惊慌,并且表示谢宸风嚣张不了多久了。   这基本上坐实了萧敬之得到的消息,谢宸远的确是已经准备对谢宸风动手了。   在这一个多月里工部的人把宛临这边的情况勘测的差不多了,后续准备从宛临启程,去旁的地方也都勘测一番。   谢宸安摆宴为众人送行,而江泉和于造也在此后随着工部的人一同离开了。   谢宸远果然在这之后不久便对谢宸风出手了,两个人的斗争自然又在朝堂上搅起了一番波澜。   谢宸安原本以为两个人之间开始了斗争之后自己这边就可以真的放松下来了,却不想事情的发展超过了她和萧敬之的预料,女皇竟然突然提出让她回京面圣。   在圣旨尚未抵达宛临的时候萧敬之便先一步的收到了消息。   萧敬之看过信之后眉头紧皱。   谢宸安看过信之后也是有些茫然,按理来说女皇没可能会无端的想起她才是,而现在京城之中就只有谢宸远在,这件事情莫不是有谢宸远从中干预?   可是谢宸远现在正在跟谢宸风斗着呢,应该是正忙的时候,怎么会抽得出空来做这样的事情,而且若是这样的话谢宸远的葫芦里面又卖的什么药呢?   明明在此前的时候她就已经特意跟谢宸远提过不希望参与到夺储之争中,谢宸远也答应了她的这个要求,而今不过方才过去几个月而已,这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若是因着谢宸风的事情的话那也有些不应当,在白如过来的时候她还特意给谢宸远去了信澄清了她和谢宸风之间并无关系,谢宸远此后也写了信回来,当时还在安抚她,并且表示很快会对谢宸风出手,就她此前的反应来看并不像是对这件事产生了怀疑,也不像是因此而忌惮她。   可若不是因为谢宸远的话,这等的事情她身在东宫自然能够最先得到消息,既然这样的话她为什么没有阻拦女皇,也没有让人来送信跟她提前说起这件事,告诉她其中的缘由呢?   若谢宸远还想要继续从宛临这里拿钱的话,让她呆在宛临其实才是最为妥当的方式,没必要让她回去京城的,毕竟她回去京城之后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谢宸安又想到了静宜君,若是这件事情真的跟谢宸远无关的话莫不成是静宜君想她了,所以跟女皇提起了此事,让她回去一趟?   可是这也有些说不通,静宜君就算是想让她回去,也应该会先写信询问过她的意见才是,他们之间的信件往来一直很频繁,按照京中的动静来看,正是静宜君上次来信后不久发生的事情,若他真的有此意的话,应该会在信上谈到此事。   而且女皇一直将静宜君当做边缘人物,对他的宠爱实在是有限,封地之王一般情况下无诏不得入京,就算是静宜侍君在女皇的面前提及此事,女皇也不太会理会才是。   可若是女皇自己想要这么做的话,又是为着什么呢?   上次女皇分明已经派人过来宛临查询过了各方面的情况,基本上已经对宛临和黎国之间的往来了解的很是清楚了,也根本没必要来这么一回,所以说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谢宸安火光电石之间突然道:“难道是黎国太女来宛临的事情被母皇给知道了?”   “不会。”萧敬之说道。   在确定了黎国太女的身份之后萧敬之就一直派人跟在她们的身侧,时时警惕身份暴露,直到将人送回黎国之后他的人才撤离,整个过程中他能确定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而当初见过黎国太女的人本来也不多,其中罗艺泽、徐彬等人都是可信的,几人这段时间的行为也都没有任何的异常,而且真实情况他和谢宸安二人其实都没有说出去,其他几人也只知道她是黎国的官员罢了,再具体的也是不知。   况且若真的是这等的消息透露出去的话,现在女皇就不止是下旨让她回去了,按照女皇的性子,这个时候应该是直接带人来将她绑回去了。   谢宸安听了萧敬之的话之后也觉得认同。   这么一来这件事倒是成了无头悬案了,就这样莫名的让她回京,实在是让人有些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   哇一声哭了出来,大家为什么都不理我了,不想单机啊……哭的好大声……感谢在2020-05-21 16:18:48~2020-05-24 12:23: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笑笑 7瓶;xiaodingdang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7章   萧敬之此前一直在沉思, 这个时候终于开口道:“这件事情应该不是太女提起的,太女虽然不见得是个言而有信之人,但是妻主现在对她还有用处, 她应当不会在这个时候贸然背弃此前诺言。不过事发到现在太女都对此缄默不言, 想来对此事也当是有着自己的看法,她与谢宸风之间或许是出了什么问题,想要借助妻主的手来做些什么也说不定。”   谢宸安有些想不明白,就算是谢宸远和谢宸风之间有什么问题的话好像她也帮不上忙, 只觉得这事儿实在是有些太莫名了。   “此事我会去查清楚, 妻主不必过于忧虑。”   谢宸安闻言倒是笑了,“我就是有点儿想不明白, 你能查到些具体情况自然是好的,若是查不到的话你也不用太在意。我对于谢宸远而言还有利用价值,她应当是不会看着我出事的, 且当是回去看看好了, 离开京城也有几年了,想来静宜君也该是想我想得狠了。”   静宜侍君就谢宸安这么一个孩子,她六年不在身边, 自然是对她十分想念了。   女皇降旨,自然不能不遵,她必然是要回去这一趟的,有这般的想法也好, 能够想开些总是好的。   萧敬之沉吟片刻之后说道:“我跟妻主一同回去。”   谢宸安自然是盼着萧敬之能够和她一起回去的, 有萧敬之在她心里总是能够觉得稳妥些,但是这一路上车马劳顿, 加上回去之后到底是福是祸还未可知,况且现在宛临境内能够做主的也就是她和萧敬之两个人了, 若是两个人一起离开的话终究还是有些不妥的。   “我只是回京述职,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你不用担心,也犯不着跟着劳累着跑这一趟。我回京城之后再跟宛临通信便没有这么方便了,信件一来一回总是要花费不少的时间,许多事情再来请示我也是不方便,我离开之后宛临这边的事情怕是都要交到你的手上了。”   萧敬之也是明白这一点,两个人一起离开宛临的确是不妥,只是心中却仍旧是有些担心谢宸安此行。   谢宸安也知道萧敬之的心意,继续笑道:“我盘算着她们应该也不会让我在京城中久待,毕竟我在京中可是没有府邸的,而我现在长时间住在宫里也不方便,再说大概没有人想看到我在京城之中长期驻扎下来。”   现在圣旨还未到达宛临,倒是还有些时间可以做后续的安排,谢宸安回去这一趟要待多久目前还不太能确定,所以能交代的自然还是先交代下去的好,以免后续出什么问题。   不过这几年来宛临的这套领导班子基本上已经磨合出来了,可以说是很少再出什么问题,基本上除了一些较大的事情需要谢宸安亲自做主之外,其他的事情便是她们自己也能够处理,所以这方面倒是相对来说还是让人觉得比较放心的。   圣旨还未下来很多事情也不好说的太过明白,否则若是让人知道圣旨还未到她便率先知道了其中内容,便有着窥测圣意之嫌。   这罪名可大可小,关键是会让人心里觉得不舒服,难免产生警惕,给人一种在被人窥探的感觉,所以她自然不会直接把这层的意思直接跟所有人传达出来。   她只是先吩咐下去,让所有人轮流过来见她,将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想法和计划全都说了,在听过之后给出相应的意见,同时将自己的想法传达给她们。   除了交代接下来的事情之外,谢宸安也是想要跟她们表明一下萧敬之的权力范围,萧敬之此前只管着兵工厂那边,其他的事情不太插手,若是要让这些人听从他的吩咐还是要提前给她们通气才是。   不过好在萧敬之能够模仿她的字迹,她的私印到时候也会给他留下,若是有什么事情处理起来不方便的话,倒是可以直接借她之名来做。   其他人尚且可以隐瞒,但是冯清这边肯定是要照实跟她提一提这件事的,她是宛临的二把手,谢宸安离开宛临之后宛临的很多事情都要由她来负责,她肯定是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的。   冯清做事沉稳,几年来大小事宜处理的都比较得当,谢宸安对她基本上还是比较放心的。   倒是冯清自己听到谢宸安说要回京城一趟,在京城待多长时间还不确定,心里率先有些不安起来,她倒不是担心自己无法处理好宛临的事务,而是担心谢宸安回到京城之后的处境。   谢宸安安抚了她几句,随后与萧敬之一同跟她聊了一会儿。   说起来目前宛临最大的事情大概就是修建人工运河了,不过就目前来看这勘测方面还是需要花费些时间的,不见得什么时候能够开工,到时候说不定她已经回来了,就算是没有回来也不要紧,毕竟这次的事情是由工部这边主要负责的,他们这边从旁协助就行,具体的事情倒是用不着插手太多。   谢宸安这次回去只准备带杜恒回去,剩下的人都留在宛临,这样宛临内的各项事情都不会乱。   杜恒这边带一队人充当护卫可以保护她的安全,而杜恒离开京城也好几年了,谢宸安的本意也是让她趁机回去一同见见家人。   安排好了诸多的事情之后谢宸安的心情逐渐放松下来,想到京城,她就想到了静宜君、白华君、谢宸轩、灵汐君、谢宸庆、范永熙和吕归成等人,心里倒是升起了几分想念之意。   真的是离开的太久了……   此前在京城的时候总觉得日子过得并不算舒心,离开京城来到宛临反倒是觉得自在不少,但是许多地方之所以让人难忘,不止是因为地方本身,而是因为留在那里的记忆和那里的人。   谢宸安笑着对身侧的萧敬之说道:“我这次回去想给每个人都带份礼物,如此也算得上略尽些心意。”   萧敬之应了一声,没用谢宸安费心,直接着人去办了。   自从二人成婚之后两个人几乎每日都在一起,还从未有过分别,虽然这次分开的时间应该也不会太长,最长应该也就是几个月的功夫,但谢宸安却还是觉得十分不舍,最后的几天时间里与萧敬之两个人黏黏腻腻的。   萧敬之派人打听回了些消息,谢宸远与谢宸风斗起来之后在许多方面都受到了掣肘。   目前针对谢宸远来说最麻烦的一点应该就是她做太女这几年并非是手脚干净,有通过手下人收受过贿赂和苛捐杂税。   她这些年来各方面的花销并不算少,她手上钱财吃紧,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算是出人预料,而这次谢宸风无疑就是抓着这一点开始对她动手的。   这个事情萧敬之此前就已经知道了,但是他没有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因为这件事情从根本上来说跟谢宸安是没有半点儿的关系的,但目前除了这件事情之外却是没有再打探到什么具体情况。   京中传来的消息也只是说女皇突然下旨让谢宸安回去,具体缘由却打探不到。   萧敬之直觉自己应该是错漏了什么,他将整件事情又再三的思量,最后终于是在心中有了个大概的想法。   萧敬之将自己的猜测说给谢宸安听。   谢宸安听完之后静默了一会儿才问道:“你是说谢宸风应该还不知道我已经投靠了谢宸远,又知道谢宸远对我多有提防,女皇对我也不太放心,所以这次是她让人怂恿女皇将我召回京城的,目的是激谢宸远对付我,让我分散掉谢宸远的注意力,给谢宸远增加麻烦,从而为她对付谢宸远提供机会?”   目前来看这的确是最有可能的情况。   “可是如果事情是这样的话,谢宸远应该拦着才是,我去京城对她来说又没有什么好处。”   “也不尽然,她现在正因为此前怂恿手下贪污受贿的事情而被晋阳王抓着不放,晋阳王后续还有什么手段目前尚未可知,她当是想让妻主出手帮忙的,只是因着此前诺言暂时不好开口罢了,如今晋阳王此举倒是正好给了她机会。”   谢宸安闻言略有些哭笑不得,本以为有了之前的协议至少在短时间之内应该可以没有这方面的忧虑了,谁能想到现在突然又变成了这番的模样。   只是这话又说回来了,谢宸远此举也未免有些没道理,谢宸远之前应该是一直看不上她的吧?这种事情怎么会想到让她来帮忙?就不怕她越处理越乱么?   不过这种猜测的确是从目前来看最为合理的,至于谢宸远到底是想让她做什么,那就要之后再看了,总之无论如何女皇召她回宫她总不能抗旨不遵,还是要回去看看具体情况再做决定。   如此又过了几日,诏书终于抵达了宛临。   谢宸安一早儿与杜恒通过气,她那边也已经有了准备,人手和车马都已经准备好了。   众人收拾妥当之后便准备离开了,谢宸安在走之前忍不住又抱了萧敬之一下,在他耳畔小声说道:“我会尽快回来的,你别担心。”   萧敬之笑着点头,看着谢宸安一行人渐渐走远。   萧敬之对着身侧的刑戮问道:“事情都已经安排下去了?” 第138章   刑戮沉声应了。   萧敬之原本是打算让刑戮陪伴在谢宸安的身边, 如此就算是出了什么事也能保证性命无虞,但谢宸安却拒绝了。   一方面是因为她身边已经有杜恒跟着了,还有京中护卫队跟着, 应当是没有安全方面的问题, 而刑戮跟在萧敬之的身边她也能放心些。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现在刑蕴还小,百泉那边也需要照顾,她一下离开数月不太合适。   百泉和德音因为都有了孩子的缘故,这一趟回京谢宸安也不准备再让他们跟了。   萧敬之倒也没有坚持, 只让刑戮那边安排人手乔装打扮暗中跟着谢宸安, 如此也好以防万一,同时安排归宁和时夏伺候在她身侧。   归宁和时夏这些年都是在宛临王府之中惯常伺候他们二人的, 对于谢宸安的饮食作息也都早就已经了解清楚,照顾她自然不成问题。   刑戮手下的那些人此前已经空闲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个时候听说有活儿倒是都挺积极的, 命令下去之后一早儿就已经都分担下去了。   谢宸安倒是不知道萧敬之还在暗中布置了人保护她, 只是一边走着一边想着回去之后可能会面临的情况,事已至此,眼看她是躲不过去了, 生身皇族说起来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不得不说在某些时候这世界还是公平的,无论是天潢贵胄还是贩夫走卒,终究是各有各的烦恼,诸事顺遂无忧无愁这种话终究只能是祝词罢了, 人世间又有几个人能够真的这般呢?   杜恒打马走在谢宸安马车旁, 时刻警惕着发生意外情况,一路上意外没发生, 谢宸安倒是被这京中派来接她的官员给烦的不行。   这人似乎是谢宸风的人,一直跟她说宛临那边是苦寒之地, 这几年来她受苦了,静宜君也是思女心切,又说了京城是多么繁华,这几年身在京城的谢宸远和谢宸意是多么惬意云云……   全程就一个意思,怂恿她回到京城后在京城久居。   这等的招数实在是太小儿科了,谢宸安一时间有些无语,只觉得谢宸风怕是真的把她当成傻子了,莫不是以为这般在她身旁吹耳边风就能真的让她乖乖听话,然后老老实实呆在京城替她给谢宸远制造麻烦?若是她知道自己早就已经投靠谢宸远了,那怕是脸色不知道要有多精彩了。   这一路上谢宸安除了在想京城的事,听着官员不时跟她墨迹之外,就是想念萧敬之了。   大婚之后头一次离开这么久,真的是太想念了。   路上她曾经派人给萧敬之送过几次信,不过可能是因为沿途耗费时间的缘故,她只收到了一封回信。   萧敬之的字迹是一如既往的好看,不过信上内容却也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与清醒。   他在信上对她叮嘱良多,但却并不似她去信的时候信上有诸多的想念之言,萧敬之这封信全文除了各种叮嘱之外只在末尾说了句盼她早归。   谢宸安来回翻了几次,愣是没能从这字里行间找到多少对她的想念,她随即有些失笑,只觉得在这女尊世界里她和萧敬之倒像是颠倒了性别,真的是……这一番对比之下倒是显得她有些儿女情长了。   但是转念想到萧敬之本就是这样的性子,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萧敬之对她的心意她都看在眼里,但是情话萧敬之却几乎是没怎么说过,想听他说这些那可就太难了。   谢宸安将信好生的贴身放好,手指抚上腰间的两块玉佩,只觉得心里有些温热的感觉,方才离开这些时间就这么想他了,这要是再在京城耽搁几个月的话她可怎么熬过去呢?   一路上马车摇摇晃晃的走着,这次跟上次从京城前往宛临相比已经算得上是轻车简从了,所以路上速度也快了些,在大半个月后谢宸安就到了京城,倒是比她想象中的要快些。   谢宸安到京城的这天阴云蔽日,一幅风雨欲来的景象,她看到这天气就不由叹了口气,只觉得这寓意当真是不好,不过眼下回到京城就不是她能凡事说了算的时候了,现在也就只能见招拆招了。   马车缓缓驶入京城,因着左右有侍卫护着,百姓虽然对他们一行人有些好奇,但是也没有人敢靠近。   谢宸安撩起车窗向外看去,只见周围具是一片喧嚣,当真是久违的热闹,宛临这几年来虽然也已经取得了极大的发展,但是真的说起来跟京城一比自然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杜恒也是好几年没有回来了,这个时候见到周围的景象也是不免有些失神。   谢宸安在人声鼎沸之中看到了自家酒楼。   几年过去吕荣当真是将酒楼给打理的不错,如今酒楼看着从气势上就已经跟她当初离开的时候不可同日而语了,吕荣这几年虽然也时常给她写信汇报这边的情况,基本上事无巨细都跟她说了,也每个季度都将酒楼大部分收入派人给她送去,但是信上的叙述和实际见到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吕荣这几年兢兢业业不曾出现过疏漏,如今她既然回来了,当年许诺吕荣的事情也是到了该兑现的时候了。   一行人渐渐远离了闹市,到了宫门前。   宫墙仍旧巍峨矗立,一如当年。几十年,几百年之后它也仍旧会是这般,可这宫墙里面的人却是换了一批又一批,这巍峨的宫墙,这高高耸立的城楼,不知见证了多少人的兴衰生死。   谢宸安与杜恒二人进了城门,到了二门的时候一同下马下车,而后跟着宫侍步行前往紫宸殿。   直到进了大殿,谢宸安才发现这位手段不凡的权力执掌者也没能扛得住岁月的流逝,六年下来她竟然看上去苍老了许多。   女皇自从那次被戎国人刺杀,吸入了火雷子的粉末后就开始经常咳嗽,身体不复以往。   对此御医也是没有办法,只说是让她静养着,只是这一养就养了很久也不见好。   谢宸安依礼表达了相思之情,同时将管玉和苏迎记录的文书呈上,以供女皇查阅。   女皇去岁才派人去宛临查过,不过是一年过去,这些东西其实是没有太大的变化,说是回京述职,谁都能够看得出其中有猫腻,谢宸安觉得自己一直很是遵纪守法,没什么需要女皇这般关注的地方。   女皇果然对这些文书的兴趣不大,宫侍呈上来之后她只随意的翻了几下便放下了,随即问道:“听说宛临这一年来与黎国之间的贸易往来越发频繁,宛临的瓷器和绣品在黎国甚受追捧,甚至已经成为了潮流,可有此事?”   谢宸安恭谨回道:“这一年里宛临与黎国的贸易的确是更频繁了些,但是也远远没有到这种程度,此言有夸大的成分。”   女皇淡淡应了一声,又问:“我大饶虽然和黎国通商已久,但与黎国之间的关系却从未如此亲近,到底是它国之人,其心如何尚未可见,你这般和她们联系密切,可曾考虑过其中隐患?”   只是贸易往来而已,短时间内还真的未必能够造成什么大的问题,说起来与黎国通商之后明显是加剧了宛临的商业发展,在很大程度上其实是好事。   不过虽然是这般的想着,谢宸安却不好这样说话,而且她也想听听女皇到底是怎么想的,于是只是说道:“求母皇赐教。”   女皇的神情仍旧是寡淡,眉目之间甚至是略微带了几分不悦之色,“朕上次派人去宛临,以为你已经明了朕的用意,谁知道却是如此愚钝不堪。”   谢宸安闻言心中低叹,知道女皇这是想要发作自己了,于是只能又跪下聆听指教。   “黎国人进出我大饶虽然经过盘查,可以避免他们携带大量武器生乱,但其心却是无法防范。宛临身为边境之地,如今宛临人和黎国人交往如此密切,可有半点儿的防范之心?若是真的出了事,宛临成了黎国攻打我大饶的契机,又当如何?”   谢宸安:“……”   宛临和黎国之间还隔着玉森和临录呢,怎么就成了边境之地了?黎国人想要帅军进攻宛临也是要先经过这两个地方的,除非玉森和临录相继失手,否则哪里那么容易就能攻进宛临了?   再说对于出入宛临境内的黎国人她又怎么会真的没有半点儿防范之心?督邮和都尉司的人都有对往来的黎国人加强监视。就是真的发生些什么都尉司的人马也不是吃素的,况且还有兵工厂的武器加持,宛临的城墙也是经过多次加固的,黎国人就算是进攻也不见得能够拿得下宛临。   只是兵工厂这边的事情一直是紧瞒着的,谢宸安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当着女皇的面说出来,只略去了这一点,将在宛临境内开展的对黎国人的身份查验和监视一事说了。   女皇上次派人去的时候已经了解到了宛临都尉司内三卫的人数,是以对宛临的武力颇为看不上眼,对于谢宸安说的这些也基本没听进去。   谢宸安实在是有些不明白女皇到底都在想什么,若是真的要说的话那也应该是戎国那边更需要考虑才是。   黎国与大饶这么多年以来关系一直不错,在没有冲突和利益纠葛的情况下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就突发战事,反倒是戎国那边,这么多年一直虎视眈眈的不老实,应该给他们一个彻底的教训,不然后续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然而女皇明显跟谢宸安的脑回路不在一条线上,几番对话之后终于是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和黎国之间的贸易之事本来是两国之事,并非只关系到宛临一地,随着这些黎国人和大饶之间的来往越发密切,这件事情便已经不再是小事,朕准备在边境设立边境贸易官统一管理此事,后续黎国人与大饶之间的贸易将由边境贸易官统一协调,如此方能保证万无一失。”   谢宸安听言只觉得心中拔凉拔凉的,她此前觉得谢宸远摘桃子之举就已经是十分让人生厌了,而今她才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摘桃子。   这不仅是摘桃子了,甚至是想挖走整个的桃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25 11:00:17~2020-05-31 23:14: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lssyy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9章   宛临虽然不止和黎国做生意, 在国内也一直在开垦市场,但是从宛临每年的贸易额来看,与黎国之间的贸易无疑是占了大头的。   此前黎国与大饶也一直有贸易往来, 却从来不见女皇设置这边境贸易官, 而今宛临刚刚发展起来便有了这样的举动,这是针对谁简直是不言而喻。   说起来也是可笑,明明她在京城的时候就是一个人人看不上眼的废物罢了,如今她不过在宛临呆了几年, 如今倒成了人人提防了, 好像真怕她会作出什么来似的。   谢宸安心头火起,但她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女皇现在已经对她心有疑虑,她的每个神情动作,每句话, 都可能会导致更严重的后果, 她必须彻底的镇定下来才行。   谢宸安暗自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想到女皇此举应该也不是刻意针对她的。   大饶和黎国之间虽然此前的时候也一直有贸易往来,但是之前的时候因为南边到黎国过于遥远, 贸易有些不方便,所以在宛临未发展起来之前黎国与大饶的贸易没有这么频繁,数量也没这么大。   有了宛临的加入之后,大饶和黎国之间的贸易往来的确是加强了不少, 可这也不是女皇这么做的理由。   若是真的设置了边境贸易官, 那这之后宛临和黎国的交易怕是由不得宛临自己做主了,后续贸易价格和商品数量上宛临估计完全都说不上话, 而且后续与黎国交易的利润,宛临能够拿到多少那都是两说了。   甚至这边境贸易官在其中拿了大头也说不定, 若是事情真的这般发展下去的话,那宛临的商业发展怕是真的就此沉沙折戬了。   现在从宛临每年的整体税收来看,商业税基本上已经可以说撑得起半边天了,若是真的就此被压制的话,那宛临的损失已经不能单用巨大来形容了。   尤其宛临境内好多百姓由农户转为商户,现在很多百姓就靠着贸易为生,这样的转变会关系到无数百姓的切实生活,远远不是一个政策或者条例那么简单。   再说黎国百姓和大饶百姓互通有无,黎国与大饶的关系也已经亲近了不少,若是朝廷真的有了这般的举措的话,那其排外的做法几乎可以说是一目了然,这会给黎国和大饶之间的关系带来多少的影响实在是有些难说。   谢宸安越想越觉得意难平,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这主意到底是谁给女皇提的,这简直就是杀鸡取卵之举。   她知道女皇是吃软不吃硬的,而且她作为一个不受宠的皇女本来也没有太多的话语权,说了女皇也不一定会听,但即使如此她还是尽力从各方面阐述了自己的观点,这件事情她是坚决反对的。   不过她也知道女皇大概是不会因为她的几句话就改变想法,她现在只是阐述自己的观点罢了,后续的时候怕是还要劳范永熙出马了。   范永熙自从升任内阁大学士之后就一直颇受女皇信任,女皇对她的话多半会采纳,关于这件事她相信范永熙会站在自己的这一边。   正在这时谢宸远进入大殿。   女皇对她的到来倒是不见意外,让她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了,而后继续与谢宸安说话。   谢宸安看着坐在椅子上由宫侍伺候着喝茶的谢宸远,再想到千里迢迢从宛临回来的自己和杜恒。   从进入大殿后女皇就没让她们坐下,而在她刚才跪下请罪之后女皇就更是没让她和杜恒起来,两个人已经跪了有一会儿的功夫了。   谢宸远此前生过那么多的事,与女皇中途也是多有囹圄,然而两相对比之下,她们所受到的待遇仍旧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谢宸安越发觉得自己简直不像是女皇亲生的,这态度上也未免有些太过差别待遇了。   因着谢宸远在此,女皇明显是不想再跟她多说,谢宸安也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于是在女皇让她退下的时候她毫不迟疑的带着杜恒一同离开了。   等到两个人出了紫宸殿,随行的宫侍也离开之后,谢宸安方才略带歉意的说道:“这一路车马劳顿,又让你跟着我一同入宫受气……不说这个了,你随我去宛临一去就是六年,如今你家人应该是想你想的狠了,你先回去,我之后抽空会亲自去你府上拜会。”   杜恒笑了笑,“王上这般跟我见外做什么?那王上在宫中自己留意,我就先回去了。”   谢宸安目送杜恒走远,随即再次想到了女皇刚才跟她说的话。   努力改变女皇的意见自然是主要的,另外也要抓紧时间跟萧敬之通气,提前想好后续的应对之策。   若是走到最后一步仍旧是无法阻止事情发生的话,那后续宛临这边只能抓紧时间,尽快促进与国内其他区域的贸易了,如此方才能够尽量减少这件事情所带来的危害。   好在萧敬之和徐斌等人此前也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与黎国之间的贸易关系很有可能会随着两国之间的关系而发生改变,把黎国作为主要的商品输出对象明显是危险的,若是对它全权依靠,那后续若是万一出现什么问题,会造成巨大的影响,所以萧敬之这两年才在很多地方都开设了瓷器铺和绣房,只是这一点目前还在初级阶段。   在国内来说,已经发展了数十年的南方曲畅和四通等地出品的瓷器和纺织品明显更有名气,并且占着大部分市场,而且因为有着水力运输的便利,货物运输比路面运输总要快捷不少,是以宛临很难在短时间之内抢占市场。   此前谢宸安和萧敬之计划的是等到宛临这边的人工运河开通之后再正式运行此事,现在看来或许等不到那么久了,毕竟商业发展已经关系到了宛临无数百姓的生计,宛临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总不能再退回去。   观念上的改变本就很难得,她和萧敬之用了数年时间才逐渐转变百姓的想法和生活现状,绝对不能再倒退回去。   谢宸安一路心事重重,直到一路走回宜和宫,见到了静宜君之后方才在心底升起了久别重逢之感。   静宜君听说谢宸安到京城之后便有些坐立不安,听到谢宸安进宫之后就更是坐不住了,一直站在宜和宫门口等着她回来,这个时候她方一靠近便直接迎了上来。   六年过去静宜君也略微染上了些岁月的痕迹,不过跟女皇的变化相比,他的变化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静宜君的眼眶原本便有些泛红,六年不是六天,这么多的日日夜夜,他如何能够不想念谢宸安,如今看到她好好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心中的感情再也抑制不住,开始低声的哭了起来。   谢宸安见此匆忙上前笑着扶住了他,而后轻声安抚着。   父女二人能够再见面终究是好事,静宜君又被她哄着,渐渐的泪头也就止住了。   谢宸安离开京城的时候才过了十五岁的生日,如今她却已经二十一岁了,整个的身高拔高了一截儿不说,样貌也成熟了不少。   谢宸安原本是打算回来洗漱过后换身衣服再用饭的,但是一路车马劳顿,进宫之后还受了许久的训,这个时候倒是真的饿了,见静宜君给她准备了一桌子她爱吃的,直接带着她到桌旁,又这般殷切的看着她,她便也不再计较这些,在净手之后便直接吃了起来。   静宜君在一边给她殷勤的布菜,一双眼睛更是落在她的身上一瞬也舍不得移开。   谢宸安宽慰静宜君后又给他夹菜,静宜君这才跟着一同吃了起来。   谢宸安在此前已经嘱咐归宁和时夏不用跟着伺候了,先行回去吃些东西安顿休息一下。   宫侍引着二人,将他们引去了此前德音和百泉所在的住处。   饭后,父女两个闲话家常,谢宸安将自己这些年在宛临的种种说给静宜君听,听得他不时露出惊异的神色。   静宜君也将宫里的事情说给谢宸安听,宫里倒是没有什么大事,静宜君这几年过得比较安逸,谢宸安听了觉得放心不少。   父女两个这般的说起话来,倒是显得额外温馨。   如此又过了好一会儿,再次见面的激动之情逐渐散去,静宜君方才问道:“敬之没随你一同回来?”   谢宸安笑道:“他原本是想随着我一同回来的,但是宛临那边还需要他坐镇,我们两个一同离开怕是不妥,所以我便让他留下了。”   说到萧敬之谢宸安便有些止不住话头,于是将萧敬之这些年帮扶照料她,给她出谋划策的事情讲了大半。   静宜君应了一声,而后才道:“倒的确是能干。”   片刻后又问:“你身边跟着伺候的德音和百泉呢?”   谢宸安将二人有了孩子的事情和静宜君说了。   静宜君的眉头渐渐的皱了起来,谢宸安身边的两个他一手培养出来的贴几人这次一个都没让她带回来,反倒是安排了两个自己的陪嫁跟着伺候谢宸安,这明晃晃的是监视了,萧敬之的确是能干,但怕是太过能干了些。 第140章   念及如此, 静宜君又问了些关于萧敬之的事情。   谢宸安知道之前静宜君屡次写信询问纳侍和生孩子的事情,这次回来肯定免不得也会有这么一遭,又想到在二人大婚前静宜君对萧敬之似乎是略有微词, 于是想要趁机给萧敬之多在静宜君的面前建立些好感, 便挑着他的好处一一讲了,只盼着静宜君能够多喜欢他些。   静宜君倒是没有因为谢宸安对萧敬之的夸赞之言而多喜欢他些,反倒是从她的话语中感受到了她对萧敬之的一片深情。   静宜君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萧敬之不光是内宅之术厉害, 便是连收敛人心之术也这般的精通, 这都六年了,一子一女未出不说, 还笼得谢宸安一颗心全挂在他的身上,半点儿娶侧夫和纳侍的念头都没有,这是何等的心机和手腕?   谢宸安对这处理‘婆媳关系’实在是有些生疏, 这个时候尚且不知道自己多说多错, 仍旧是兴致勃勃的跟静宜君说着萧敬之的事情,直到静宜君主动打断了她,说道:“你长途跋涉, 也该是累了,你先好生洗漱休息一下,有话咱们之后再说,左右你回来一趟也当会待些时日的。”   谢宸安一路舟车劳顿, 倒的确是累了, 听闻静宜君这么说便也就作罢。   静宜君以让归宁和时夏好生休息为由另外唤了两个宫侍过去照顾谢宸安,等到谢宸安离开之后方才让人将归宁和时夏给叫了过来。   归宁和时夏此前不怎么出入宫廷, 不过礼节上倒也没有什么偏差,只是因着和静宜君一共也没见过几次面, 所以在他面前有些拘谨罢了。   问话也是要讲究技巧的,静宜君等到两个人来了之后先是给两个人赐座,而后语气和缓的问了些路上的事情,等到两个人的态度有些放松的时候方才问及宛临那边的事情。   这其实也在两人的预料之中,既然跟着谢宸安回来便难免会被问及这些,两个人离开宛临之前也曾经请示过萧敬之,萧敬之当时只说:“如实回复即可。”   于是两个人面对静宜君的话都是如实回复的,静宜君问了一圈之后更是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萧敬之掌管着宛临王府中的大小事宜,但是六年间却从来也不曾有过帮谢宸安纳侍的想法,更是让她每天都歇息在自己房内,这般的专宠霸宠也当真是前所未见了。   静宜君又问了萧敬之的身体,两个人跟在萧敬之身边日久,本身也不是单纯不知事的年纪,这个时候能够感觉到静宜君的语气已经发生了改变了,萧敬之几年未有所出,这件事终究还是被摆到了台面上。   两个人对视片刻,最后还是将萧敬之曾经用药调理身子的事情说了,不过却也着重强调了如今已经调养好了,他已经有几年的时间未曾再服药了的事情。   静宜君听了萧敬之愿意服药调养身子,就知道他至少还是有传宗接代的想法的,但转念想到分明是说调养好了,好几年过去却仍旧未能有孕,那自然是身体还有其他的问题。   他这样的霸着谢宸安,日日得宠,却六年来都没能生下孩子,可见身体的问题怕已经不是调养便能调养好的了。   他这样的性子,又不能生下孩子,静宜君其实觉得他不当再继续坐着正君的位置了。   但是谢宸安当年便对他中意,坚持将人娶了回来,而如今有了这六年的情谊,若说是让他下堂的话谢宸安怕是如何也不肯的,此前谢宸安在宛临他自是鞭长莫及,谢宸安不愿意他也不能强求,而今谢宸安既然已经回来了,也是到了该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了。   纳侍可以先放放,但这两个侧夫却还是要抓紧娶的,身为封地之王,后宅之中又怎么能只有一个正夫呢?况且这正夫还无所出。   后续谢宸安若着实是跟萧敬之关系好,他又的确是无所出的话,将侧夫的孩子过继到他的名下也不是不行,这般也算是在最大的程度上宽待萧敬之了,同时也解决了这后嗣的问题。   静宜君又跟归宁和时夏说了一会儿话,而后便让两个人回去休息了。   谢宸安沐浴后换过了衣服,随即也将归宁和时夏招了过来,倒不是为着别的,而是想让他们给宛临送信回去。   萧敬之离开之前便已经跟她说了,后续若是有消息需要传递回宛临只要只会他们二人即可,他们自然有渠道能够在隐蔽的情况下互通消息。   今日女皇这般的打算还是要尽早知会萧敬之的,而且她已经到了宫中的事情也要跟他说一声,如此也好让他安心。   谢宸安亲手写了封信,让他们二人找人将信送回宛临交给萧敬之。   归宁接过了信,有些欲言又止,谢宸安见他那样子笑道:“有什么话你就说,跟我还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两人也算是在谢宸安的身边服侍了多年,自然是知道她是个性子温和的,平日里在她面前也是经常说笑的,只是这件事情涉及到静宜君和萧敬之,终究是要小心谨慎些的。   归宁将刚才静宜君将他二人招过去问话一事说了,又将静宜君问的几个问题告知了谢宸安。   谢宸安早已经预料到这次回京静宜君肯定是会对她和萧敬之的事情发表意见了,只是这般的迫不及待却仍旧是出乎她的预料,她还以为刚才自己的一番话已经打动了静宜君,而今看来却并非如此,静宜君方才将她打发走原来是为了招他们两个问话。   谢宸安低叹,静宜君这么多年待她如何她都看在心上了,也基本上把他当做了自己的生身父亲,而萧敬之那边两人更是情谊万钧,她不想让两人中的任何一个难受,也不想让他们不高兴。   而今看来这件事情却是没有那么容易办到的。   她这个时候倒是有些分外理解前一世里面被夹子妻子和父母之间的男人了,这‘婆媳’关系的确是不好调节。   谢宸安对两人笑了笑,而后说道:“这六年来我和正君关系如何你们应当也都看在眼里,我们之间容不下旁人,我也不想有旁人,这件事情后续我会和静宜君讲清楚,静宜君再问你们什么你们也如实答了就是,至于旁的我来处理,你们放心就是。”   这几年来谢宸安与萧敬之关系如何两个人的确是看在眼里,只是想到正君这六年来花费了不少心力,却至今也未能有孕,两人也是觉得有些感慨。   夜,谢宸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以前都是她和萧敬之两个人相依而眠,如今自己一个人倒是体会到了这孤枕难眠的滋味。   也不知萧敬之现下在做什么,可有在想她。   谢宸安在床上辗转了大半夜,最后将被子抱在怀中,恍惚中觉得好像是抱着萧敬之一般,这才慢慢睡熟了。   清晨起来的时候谢宸安仍旧带着几分朦胧之感,直到彻底醒了才意识到自己这不是在宛临王府,而是在宫中。   不得不说人的习惯真的是可怕,她自穿越过来后分明也在宫里住了七年,按理来说应该也是习惯了的,但是有了在宛临的六年,如今再回到宫里,不时有些恍惚,只觉得哪里都透着一股子别扭,尤其是见不到萧敬之这件事,让她觉得额外的别扭。   谢宸安给静宜君请安的时候饭菜都已经布置好了,静宜君只笑着招手让谢宸安过来跟着一起吃饭。   谢宸安一边吃饭一边想着昨天夜里归宁的话,萧敬之的事情还是要尽快跟静宜君说开了才是。   其实她这几年在往来的信件之中已经将该说的话大半都已经说了,目前来看效果明显不怎样,这后续该怎么说服静宜君倒是一个有些难的问题了。   想到萧敬之此前帮她给众人准备的礼物,昨日她只将给女皇的那一份呈了上去,其他的则都还没动,这个时候倒是可以将给静宜君的礼物拿出来讨他开心。   这么想着谢宸安便吩咐人将东西带了上来。   静宜君听说谢宸安从宛临给他带了东西回来也是高兴,当即将礼物拆开,发现里面是一整套精致的玉饰,玉是上好的,做工也精致,可见是用了心思的,静宜君看着喜欢,拿起来把玩着。   说起来这几年谢宸安经常从宛临千里迢迢的让人送东西到宫中,谢宸安这样的孝顺,他也没什么不知足的了。   谢宸安见静宜君喜欢,瞬间笑了,开口道:“这是敬之准备的,用了好一番心思,您能喜欢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静宜君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昨日他思量了半夜,原本是有许多话想要对谢宸安说的,只准备等她在京中休息几日后再说,但是现在她既然已经提起来了,提前说说倒也无妨。   静宜君刚要开口,外面突然有人来报,说是太女请宛临王去东宫坐坐。   谢宸安早就预料到谢宸远这边会有动作,事实上她原本昨天在紫宸殿见到谢宸远的时候就以为她可能会说些什么的,结果她却没有任何的表示,她当时还有些猜不透谢宸远这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而今来看谢宸远这倒是先一步坐不住了。   太女派人来请,谢宸安自然不好多耽搁,她跟静宜君说了一声,便跟着太女的人离开了。   静宜君此前的诸多思绪被打断,现在心中只剩下了担忧。 第141章   谢宸安虽然过来的匆忙, 却也没有忘记把给谢宸远准备的礼物带上。   说起来这还是谢宸安第一次进入东宫,东宫之中的装饰虽然不算奢华却也处处精致,看着的确不凡。   谢宸安被一路领到了书房, 她到的时候谢宸远正端着一杯茶低头看着桌子上的画作。   谢宸安俯身行礼。   不得不说在一众皇女之中太女的确是地位不凡, 其他几个皇女之间都是互相行礼即可,唯有太女高人一等,众人见到她的时候都得对她行礼。   谢宸远亲自将谢宸安扶了起来,笑道:“你来看看这幅画画的如何?”   谢宸安虽然在宫中受了几年教导, 但是对赏画并不是特别精通, 真要说这艺术涵养的话她还差得远,不过看这幅画却也用不到艺术涵养, 因为这画面上的内容实在是太过直白了,只见上面画着一龙一虎,明显的龙争虎斗之势。   这是在暗指她和谢宸风之间的现状了, 谢宸安甚至能够猜到谢宸远一定是将自己比作了这条龙, 毕竟她已经登上了太女之位,算是半个真龙天女,而谢宸风便是这猛虎了。   谢宸安虽然心中明了这层的含义, 却还是顾左右而言它的说道:“这画功当真不凡,这老虎画的很是威风,这龙也是画的十分入神,当真是栩栩如生。”   谢宸远和谢宸风之间的斗争她实在是不想掺和进去,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这般的装傻也是无用, 果然接来下就听到谢宸远低叹,“你我生在皇家, 这长幼尊卑贵贱分别本就是早已经注定,可惜有的人却偏生不信命, 总想要整一些有的没的,从而导致这诸多的事情频发,若非是人心不足,这天下不知要太平多少,又哪里来的这龙争虎斗之势呢?”   谢宸远这话说得可谓是十分理直气壮,她身为长女,的确在这上面占着些优势。   可她若是真的认同这套长幼尊卑的说法,当初谢宸锦乃是嫡长女,原本地位比她尊贵的多,而且按照大饶的惯例来看,这嫡长女立为太女的本就更多些,那她当时又在争什么,直接将太女之位让给谢宸锦不就是了?   可见任何的规章条例只有本身是受益者的时候才愿意拿出来说罢了。   不过虽然心中这般想着,她却完全没提这件事,只是笑道:“说起这个来,倒是巧了,臣这次从宛临回来也给皇姐带了一份礼物,恰好也是一幅画,皇姐可有兴趣看看?”   谢宸远闻言果然有些好奇的道:“哦?是何人的画作?”   谢宸安笑了笑,随即说道:“是尧国画师顾南的画。”   尧国和大饶之间的距离较远,不似大饶和戎国、黎国一般比邻而居,两国之间没什么往来,一般情况下很少被提及,是以谢宸远未曾听过这人的名号,但既然谢宸安千里迢迢的将这画从宛临带过来,那自然就不是凡品了。   谢宸远打开这画看了一眼,见是一副翔龙在天图,龙腾于九霄之上,睥睨天下,倒是别有一番傲视天下之感,让人无端觉得心中舒畅。   谢宸远视线看向此前的那副龙争虎斗图,又对比此画,果然没了这头让人厌烦的老虎之后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的多了。   这画挺讨谢宸远的喜欢,她将画拿起来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放下,而后对这画师又称赞了几句。   关于顾南,谢宸安也知道的不多,初时只觉得她画画精细,别的未曾在意,反倒是后来听萧敬之说她此生只有一个夫郎,夫妻恩爱十几年之后方才觉得这是同道中人,心中对她多了几分欣赏。   此时她只跟着附和了几句,看这情况就知道萧敬之这礼物又送对了。   说起来也是难为萧敬之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真的是将每个人都摸得透彻,她当初只说是许久不曾回京,这次回来想带些东西送给众人以表心意,而萧敬之便将这件事给办的如此妥帖。   这般想着,谢宸安越发想念萧敬之了,昨日的信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到萧敬之的手上,而她之前送回去的几封信萧敬之也不知给她写了回信没有,不知道现在回信到了何处。   谢宸远这个时候却已经转换了话题,说道:“皇妹这次贸然被召唤回京,可记恨我没能提前告知?”   这般坦诚的态度倒是让谢宸安略微有些诧异,她原本以为谢宸远会尽力将这件事情避过不谈才是,却未曾料到她竟然主动提及此事,倒是不免让人觉得有些意外。   谢宸远继续说道:“谢宸风并不知你已经投靠了我,这次是她那边的官员撺掇母皇将你诏回来的,表面上看是为着黎国那边的事情,实际上不过是想让你回京给我添堵罢了,只可惜她这步却是走错了,也错了打算。   只是此前母皇已经下定了决心,我也不好阻拦,况且我也有私心,想让你回来帮帮我。   此前你不想参与到京城这边的事情来,我都了解,但是现在这情况却是谢宸风在逼你这么做。”   谢宸安听了谢宸远这话之后不由再次感慨萧敬之料事如神,谢宸远这话和萧敬之的猜测可谓是完全的对上了。   谢宸远再次说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宛临与黎国的贸易我是支持的,后续我这边的人也会替你说话,什么边境贸易官,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么做不合适,这件事我自然不会让它成真。但你既然回来了,还是有些事情想让你帮帮我。”   这番话明面上真情实意又坦诚,但却威逼利诱都做足了,这番话若是用最直白的意思翻译过来就是‘让你回来是谢宸风撺掇母皇的,她阴你,你应该帮我对付她,设立边境贸易官的事情我会帮你,但前提条件还是你帮我。’   边境贸易官的事情其实就算是没有谢宸远的帮衬,靠范永熙那边的帮扶大抵也没有问题,而且宛临现在就如同是谢宸远的钱袋子,这贸易方面直接关系到宛临税收,她若是还想继续拿钱,那就该管此事。   谢宸安有些厌烦谢宸远跟她耍这花枪,但是她此前就已经投靠了谢宸远,这次回来京城也是别无他法,况且就算是她迟早会回宛临,静宜君却是会一直在宫里的。   清平皇贵君到底位高权重,眼下在后宫之中几乎占了一半的话语权,他若是真的想要对静宜君做什么也不是静宜君能够反抗得了的。   念及如此谢宸安露出一副恭顺的样子,问道:“不知皇姐这边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   “这件事我也不瞒你,我手下有几个混账东西,在地方上作威作福,贪污纳贿,所涉数额颇大,这次成了出头的喙子,被谢宸风给针对了,谢宸风将这几人的罪行上书给了母皇。   母皇知道最近谢宸风在针对我,所以对这件事情将信将疑,怀疑是谢宸风自己搞出来的把戏,现在正准备着人去查。   我在刑部、御史台和大理寺都没有自己的人手,这件事情若是真的彻查下去,那后续难免会引火烧身。   我此前也不知道这些人如此混账,所以对她们每年孝敬上来的钱财都尽数收下了,所以这件事情若是真的彻查下去的话,我必然会受到其中牵连,若是有人非要说是我让她们这么做的,那我怕是几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谢宸风在这个时候把你弄回京城大概是想要用你来分散我的注意力,从而让人彻查此事。   你现在既然已经回来了,那这件事情我看不如由你去查,你我之间的关系旁人都不知,若是由你去查自然没人会怀疑跟我有关,而你查到什么程度,后续怎么操办,我都告诉你,你按照我的吩咐办就行,如此也算是给众人一个交代。”   谢宸安垂头,“可我天生愚钝,怕是骗不过其他人,再说这等要紧的事情母皇想来也不会交到我的手上。”   谢宸远笑道:“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你只要顺着我的意思去做就行,没人与你为难,你不用害怕,旁人也不会怀疑你。至于怎么让母皇将这件事情交到你的手上,那也由我来操办,你放心就是。”   谢宸安心中轻叹,虽然知道自己躲不过这一遭,却仍旧是不太乐意。   谢宸远以为她还在担心,又笑道:“这事儿若是真的办成了也算是一个大的功劳,母皇定然会因为此事而奖赏你的,这也是件好事。”   话已至此,谢宸安只好答应下来。   谢宸远直至此时方才露出几分满意之色。   谢宸安明白谢宸远现在只是想要一个傀儡而已,而她此前给人印象比较愚钝,在这方面的确是没人会怀疑她和谢宸远有所关联。   想到刚才谢宸远的话,谢宸安不由在心中微哂,就算手下贪污纳贿这事儿不是谢宸远指使的,她又怎么会真的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说起来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了自己能够得到好处而不追究罢了。   如今东窗事发,她想到的不是拦着不让办这几个人,想到的第一个是不能让人彻查到底,不能将火烧到她的身上,这样的人从根本上不值得人追随,不过话说回来,她这几个手下也都不是什么好人也就是了。 第142章   谢宸远见她答应下来, 整个人放松了几分,待她的态度也好了些。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谢宸安便提出离开。   谢宸远倒是没拦, 只伸手打翻了一个茶盏, 将谢宸安的衣衫弄湿了一片儿。   谢宸安眉头微皱。   谢宸远笑着说道:“还请皇妹多担待一点儿了,这样才能不惹人怀疑,也能让等着看热闹的人有热闹可看。”   谢宸安见此倒是觉得谢宸远当真是有备而来了。   她回到京城,谢宸远召她到东宫问话也是正常, 一般情况下不会引人怀疑, 毕竟这是太女彰显自己威仪的时候。而今她这一身的水,八成会让人觉得她是被太女给泼成这样的, 更坐实了她和太女不和的传言,为后续她替太女处理这贪污一事而做铺垫。   这人的心思的确深沉,谢宸安对谢宸远的警惕心更强了些, 不过谢宸远有这样的打算倒也算得上是好事, 毕竟她也不想把自己和谢宸远的关系搞的人尽皆知。   谢宸安就这样带着身上的水渍一路回了宜和宫。   众人见到都没敢多问,倒是静宜君见到谢宸安这番样子一颗心提了起来。   谢宸安安抚道:“没事,就是被太女训斥了几句, 我去换身衣服就行。”   静宜君心中有些憋闷,心知是怪他自己没本事,若是他得宠,背后有助力, 能够一举将谢宸安推上太女之位, 她这些年来便也不会受到这么多的委屈了,但终究是假设罢了, 这个时候再想这些也是无用。   静宜君此前也曾对女皇突然将谢宸安召回京城而感到心中忐忑,只是等到谢宸安回来之后他下意识将注意力转到了子嗣上, 此时方才又回过神来,等到谢宸安换完衣服后拉着她的手一同坐下,问道:“这次皇上将你召回京城到底是为了什么?可会有危险?皇上说让你什么时候回去了么?”   谢宸安心知这次皇上把她弄回来,在这边境贸易官一事没有彻底解决之前怕是不打算让她这么快就回去,而看谢宸远这样子,想来在这贪污受贿的事情没处理好之前也不准备让她回去了,两相叠加起来,她怕是会在京城待上一阵子了。   只是这些话却没必要跟静宜君说,他本身心思就不在这权力斗争之上,现在平白和他说这些除了让他担心之外也起不到什么积极作用,所以她只笑着说道:“应该会待些日子,正好陪陪您。”   静宜君笑了笑,心中仍旧有些不安。   谢宸安将话题转移到了旁处,想到此前两个人提及萧敬之,谢宸安笑着说道:“刚说了敬之给您准备礼物的事情,其实敬之不光是给您准备了礼物,他给所有人都准备了。儿臣这一走多年,倒是正当去各宫亲自拜会,顺便将这礼物也都带过去。”   谢宸安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的确是该去各宫拜会的。   凤后作为后宫之主,是谢宸安名义上的父亲,那肯定是要亲自去拜会一下的,剩下的清平皇贵君那边,因为有着谢宸远的关系,加上他此前帮忙将静宜君提拔到如今的位置,她自然也当是要亲自去拜会的。   方德君和紫玄君那边倒是不必她亲自过去,让人将礼物送过去略表心意就行。   而此前一直与静宜君关系不错的白华君、灵汐君、文熙侍君,谢宸安也是都该亲自去拜会一下的。   不过因为她已经过了弱冠之年,不好再与后宫众人来往过密,文熙侍君这边与她年龄相差不大,且无子嗣,她是不方便过去的,还是着人将萧敬之的信和给他带的礼物送过去便罢了。   白华君和灵汐君倒是没有这层的忧虑,白华君这边是因为谢宸轩还未出嫁,这会儿仍旧住在宫里,所以直接用看望他的名义过去就行。   灵汐君那边则是因为谢宸庆如今还在京城,所以等她去到谢宸庆的府邸拜会之后,直接跟她一同去到灵汐君那边也就是了,这般便也不显得突兀了。   说起来谢宸轩和谢宸庆两个年龄都已经不小了,两个人一个还没有出嫁,一个还留在京城,也都是例外情况了。   谢宸安此前在宛临的时候从萧敬之那边得知了些消息,不过终究是不够确切的,倒是不如她自己去看看更能知道内里情况。   静宜君此前也惦记着这事,这回京的第二天,礼仪的确是应该尽的。   静宜君当即便让谢宸安去凤后和清平皇贵君那边请安,只准备等她回来之后陪她一起去到白华君那边。   谢宸安笑着应了。   让人带着礼物一同去往凤阳宫。   几年未见,凤后已经没了当年的那般雍容华贵,意气风发,可见谢宸锦的死对他的打击不小。   谢宸安不知道凤后对于她投靠谢宸意的事情知道多少,不过看他这样子颇有些提不起精神,对她也是淡淡的,只是说了些面子话罢了。   谢宸安跟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尽了礼节便离开了。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人的心态对外貌的影响是真的大,清平皇贵君这边几乎是跟凤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跟几年前相比他不仅没有显得苍老,反倒是更为滋润了。   说起来如今谢宸远贵为太女,而他也算得宠,薛家又得力,这几年她的确是过得滋润,顺风顺水,容光焕发也是正常。   清平皇贵君知道谢宸远和谢宸安的关系,对她的态度额外温和,甚至笑着挽留她在宫中用饭。   谢宸安笑着推拒了。   这一上午去了三处地方,谢宸安可谓是十分繁忙了,等到中午再回宜和宫的时候,静宜君又已经布好了菜等了有一会儿了。   父女两个用过饭之后又休息了一会儿,等到下午的时候方才一同去往华阳宫。   谢宸安在踏入华阳宫的时候就发现了华阳宫之内有好几只兔子自由活动,想起之前他们一同去往萧敬之的庄子上的时候谢宸轩曾经抱了两只兔子回来,如今看来几年下来它们倒仍旧是生龙活虎,甚至已经繁衍生息了。   谢宸轩昨天知道谢宸安回来之后就想去宜和宫看她,还是白华君把他给拦下了,只说谢宸安刚回来让她好好跟静宜君叙叙旧,她今天肯定会过来的,现在看来倒是让白华君给说对了,她今天果然过来了。   谢宸轩只比谢宸安小两岁,如今已经十九岁了,他长得身材高挑修长,眉目含笑,没了小时候的软糯,倒是一副温和知礼的模样。   他看到谢宸安便笑着叫了声:“皇姐。”   谢宸安突然觉得有点儿感慨,当初在她身后跟着的六岁的小娃娃如今竟然也长到这么大了,当真是岁月飞逝,恍惚间便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谢宸安将给白华君和谢宸轩的礼物分别给了他们二人,几人一贯亲近,此后便随意的聊了起来。   在问过了谢宸安在宛临那边的情况之后,众人又聊到了谢宸轩的婚事上。   谢宸安此前在宛临的时候就听闻过一些这方面的事情,这个时候听白华君说方才知道其中的始末。   原来晋康王之女谢雨在一次宫宴之中看到了谢宸轩,便央求晋阳王让皇上将谢宸轩许配给她。   女皇和晋康王关系一向很好,对这门婚事也没有阻拦的意思,但谢宸轩听闻谢雨如同晋康王一般爱好吃喝玩乐,十分好色且不成器,家中虽然未娶正夫却已经有了不少小侍,除了长得不错之外几乎别无长处,他便实在是不愿意嫁给她这样的人。   他亲自去跟女皇说了自己的想法,却不想女皇对此不以为然,只跟他说他嫁过去是做正君,没必要理会那些小侍,若是实在看不过去的话将人打发了也就是了。   谢宸轩实在没有想到一贯对他还算疼爱的母皇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更没想到谢雨在那之后便对他缠着不放,两人明明还未被赐婚,她却到处宣扬她看上了谢宸轩,女皇即将为他们赐婚,着实是怀了谢宸轩的名声。   谢宸轩懒得理会她,但担心女皇在这等的情况之下会真的给他和谢雨赐婚,所幸装起病来,试图以这种方式来拖延婚事。   这做法倒是成功了,谢雨纠缠了三年,最后终于是另娶了正夫,不再缠着他了。   只是谢宸轩到底耽误了年龄,十九岁,在这个世界而言已经是高龄未嫁之人了。   当初萧敬之便是快到十九岁时嫁给的谢宸安,便已经是被人议论纷纷了。   不过好在谢宸轩地位尊贵,倒是没人敢在明面上用这话指摘他,只是到底过了婚配之年,白华君难免对此有些着急,反倒是谢宸轩自己对此不太在意。   谢宸安问过了谢宸轩的想法,谢宸轩对谢宸安倒也没瞒着,只说是既然耽搁到现在了,他抗争了这么久,母皇现在好不容易随着他的心意,让他自己选妻主了,他自然想找个中意的人嫁。   这皇室的婚事基本上都是女皇指婚的,真的说想要自己找个中意人那就是难之又难了,关键谢宸轩的身份本就尊贵,而这个世界又对男人要求颇多,他在一般情况下是不能见外女的,这也就导致了他在很大程度上其实接触不到太多的人,所以他这选择的范围自然就小了。 第143章   谢宸安闻言在第一时间想到了杜恒。   她跟杜恒年少相识, 对于杜恒的人品那自然是信得过的,而当初杜恒也是因为跟着她去宛临的缘故,这才耽误了自己的婚事。   杜恒和萧敬之同岁, 如今已经二十五了, 也算是大龄未婚女青年了,而谢宸轩如今十九岁,倒是比她还小六岁,所以年龄方面还是很合适的。   至于杜恒想找个一见钟情之人和谢宸轩想找一个意中之人的想法, 还是要看他们两个后续能不能看对眼, 这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不过话虽如此还是可以给他们找个机会见一面的,这样互相了解一下看看他们之间有没有可能。   这么想着, 谢宸安突然想到她回到京城之后还没有见过范永熙和吕归成。   两人对她都有指导之恩,她一直是记挂着两人的恩情的,如今回来京城, 肯定是要与两人见一面的。   至于见面的地点, 到时可以选在酒楼之中。   这样的话谢宸轩跟她一起乔装出去也无妨,可以趁机促进他和杜恒两个人见一面。   说起来杜恒跟谢宸轩此前倒也不是没有见过,只是两人到底男女有别, 不过匆匆见过两次罢了,说起来也没有真的聊过天儿说过话,倒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聊一聊看看。   不过现在静宜君和白华君都在这里,这话她倒是不好当着静宜君和白华君的面跟谢宸轩说, 所以只能暂时按下不提, 只等着之后与他单独相处的时候,将这话问与他看看他有没有跟杜恒见个面的打算。   谢宸安又转念一想, 觉得这件事甚至没必要让他与杜恒二人提前知道,知道了之后他们二人见面反倒是尴尬, 倒不如直接促使两个人见面。   这样的话两人见面后的态度反倒要更自然一些,而她在事后可以先问问杜恒那边的想法。   杜恒若是不愿意的话,那这件事情谢宸轩从头到尾都不必知道了,如此也不会落了他的面子,若是杜恒愿意的话那后续再问问他的想法就是了。   在这种情况下杜恒若是真的想拒绝的话,在谢宸轩不知情的情况下,她也不必忌讳太多。   这么想着,基本上便有了一个大致的想法,谢宸安又思量了一次,觉得这件事其中应该没有不妥善之处,顿时觉得心下满意。   几人态度轻松,就这么聊了一个下午。   跟静宜君、白华君和谢宸轩一起聊天儿比上午的时候跟谢宸远几人说话不知道要轻松多少,没那么多尔虞我诈,也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只是闲话家常罢了。   在皇宫之中便是连这样的场景都是少有的,说起来倒也让人不免叹气。   直到天色临近傍晚之际,白华君留谢宸安与静宜君在此处用饭,静宜君因着晚间已经让人备饭了,便婉拒了。   说起来谢宸安中午的时候就听到了静宜君的吩咐,让宫里人给她做了不少滋补的膳食,只说要给她好好补补。   谢宸安对此倒是有些哭笑不得。   静宜君在去往华阳宫之前已经安排人将送给各宫的礼物都让人送去了,此时回来之后便问了一下各宫的情况。   听到回答之后点了点头,然后对着谢宸安问道:“你此前说想等见过了八皇女之后,等随八皇女一同见过灵汐君后的时候再将礼物带过去,我却觉得有些不妥,你回来这事儿整个宫中都已经知道了。如今你给各个宫中送东西,唯独落下了他,难免会让人觉得不均。你不如也现在让人将东西送去,这与之后去看望他也不冲突。”   谢宸安未曾想到这一层,听静宜君这么说了,便也就应了,让人将东西送去灵汐君的宫中。   今日之事到此总算是可以告一段落了。   说起来谢宸安回宫之前便预料到这次回来之后初时几天应该是会比较繁忙,但是繁忙成这样,一天走这么多地方却是始料未及的。   而按照谢宸远那边的情况来看,她在京城之中怕是也待不了多少日子,等女皇让她协查贪污受贿一事的诏令一旦下来,她肯定是要离宫前去处理的,这样的话安排谢宸轩和杜恒见面以及见范永熙和吕归成的事情都要往前提,如此才不会耽搁。   这些细碎的事情,谢宸安没有跟静宜君细说,只跟他说之后要出宫一趟,准备去见见谢宸庆和范永熙,吕归成等人。   静宜君对她走往人际关系这方面一向是赞成的,于是只问她打算明日什么时候出宫,什么时候回来,别的便未再详细问过了。   次日清晨用过饭之后谢宸安便已经准备去往谢宸庆的府上了。   现在谢宸庆的身份多少有些尴尬,一般来说大饶的皇女一般都是在十三岁开始临朝做事,十五岁开始被封王封地,后续无论是去往封地还是留在京城,这都是已经有了具体的安排。   灵汐君和女皇的关系后宫众人都看在眼中,按理来说以灵汐君的受宠程度,谢宸庆封王之后应当会被划分一块儿不错的封地才是。   尤其她被封的是单字王,除了谢宸远、谢宸意和死去的谢宸锦之外,众多的皇女之中也有只有她被封了单字王,足可以看出女皇对她的疼爱。   像是谢宸远、谢宸锦和谢宸意当初被封了王之后都是跟着就封了不错的封地,而后因为她们选择留在京中做官,女皇更是给了她们各自分下去了实权,让她们在朝堂上也拥有一定的话语权。   然而到了谢宸庆这里,就不一样了。   这些年谢宸庆在女皇面前一直很得宠,此前的时候谢宸安以为待到她十五岁女皇也会给她分一个不错的封地,而后让她去到封地上任,毕竟现在京中谢宸远为太女,在京中也算不得安全,倒不如去封地上做一个潇洒自如的封地之王。   却没想到女皇压根儿没给她封地,更没给她实权,只给她这么一个封号,让她在京城之中成了一个闲散王爷。   这让她在众多皇女之中显得十分与众不同。   谢宸安之所以决定上午去拜访她也是因为像是范永熙和吕归成,因为上午的时候要去上朝,一般会到中午的时候才可以返回家中,所以她让侍从下午的时候再去她们两人府上告知她约她们在酒楼之中一聚。   而谢宸庆因为手上没有实权,甚至被女皇准许了不必去上早朝,所以倒是没有了这一层的烦恼。   至于谢宸安,女皇压根儿没有让她上朝参与政事的意思,她回来当天女皇便说让她先在宫中好好休息了。   所以趁着上午闲来无事,谢宸安便先到了谢宸庆在京中的庆王府。   说来也是无奈,即使是像灵汐君这般受宠的后宫中人,即使是像谢宸意和谢宸庆这般受宠的皇女,即使他们都身在京城之中,但若是想要去后宫看望凤后或者是灵汐君的话,也就只能每个月在月初和中旬的时候去两次罢了,平时的时候若是无事,不被女皇宣见的话,那是不能经常出入宫廷的。   这也是谢宸安回到了京城,谢宸庆也身在京城之中,两个人却至今才见面的原因。   好在谢宸安也只是短暂的回京待一段时间罢了,若是她长期呆在京城的话,她按照规章也是不能长期住在宫中的,毕竟她的年龄已经不小了,但是现在一来她在京城之中并无府邸,二来她在京城之中也只是小住而已,倒是没有人提及这件事。   自皇女十三岁之后,宫中对皇女们的管制就不那么严了,皇女想要出宫,只要通报一声就行,已经在京中建府的皇女想要入宫反倒是比较难。   所以在昨日耽搁了一天之后,今日谢宸安便主动来找谢宸庆了。   谢宸安来这边之前并没有提前让人通报,不过以二人的关系,她相信谢宸庆见到她会很高兴的。   事实证明果不其然,谢宸庆自听到谢宸安回宫之后就想跟她见一面,但也知道她数年未归,如今初回京中应当是事情繁多,兼之她现在也不方便进宫,便也就没让人去打扰,如今听闻她来府上自然高兴,直接亲自迎了出来。   谢宸庆比谢宸安小四岁,如今已经是十七岁了。   谢宸安当初离开京城之时刚过了十五岁的生辰,而那时谢宸庆才十一岁,仍旧是稚嫩的模样,如今两人再见面,谢宸安方才觉得谢宸庆的变化很大。   跟当年的稚嫩已经大不相同,如今谢宸庆看上去已经彻底的长大了,不过谢宸庆幼年的时候就十分贪吃,如今看来这么多年也该是没有什么改变。   跟年少时的婴儿肥不同,她现在是整个人都显得圆呼呼的,不过她长得可爱,虽然说整个人有点胖,看着也不觉得有什么。   谢宸庆一路将谢宸安引进了正厅,而后与她分坐两侧,让人将茶和点心送上来之后,便一边喝茶一边跟谢宸安聊起了这几年的事情。   谢宸安昨日在华阳宫之中已经将这些事情说了一遍,如今再说倒是不用慢慢回想了,直接驾轻就熟的大概重复了一遍。   谢宸庆在一边听得啧啧称奇,她的表情显得有些艳羡,不过她随后就道:“还是皇姐厉害,像我这般的便做不成这样的事情,真的让我去到封地的话怕是会搞得一团遭。”   话说到这里,谢宸安便趁机问道:“听闻母皇给你封了王爵之后就没有给你赐下封地,更没有给出实权,你可知关于此事母皇是怎么考虑的?” 第144章   谢宸庆略有几分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件事情其实是灵汐君跟我商量之后去跟母皇说的, 我没有什么野心,也不想参与争权夺势。朝堂上的事情我整不明白,封地上的事情我也不太会管理。   所以灵汐君去找母皇说了, 让我在京城之中做个闲散王爷, 我觉得这样其实挺好的。跟其他人相比,我有很多闲暇时间,不用去管旁的事情,每日里只要随心所欲做些自己高兴的事情就好了。”   谢宸安闻言沉吟, 灵汐君这般的安排粗看好像有些愚蠢, 既不为谢宸庆争权也不为她争封地,她虽然留在了京城之中, 但除了这庆王的封号之外,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了,但是细细想来这番安排却也有其中的道理。   谢宸庆本身是一个没什么野心的人, 人也相对来说比较单纯, 这也是此前谢宸安觉得让她去往封地比较好的原因,在封地之中没人管束,她在自己的封地上做个闲散王爷也挺好。   但是现在想来女皇若是真的给她封地的话, 凭借灵汐君在女皇心目中独一无二的地位和谢宸庆一直以来的受宠程度,那给她的封地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但封地太过富饶很容易引来觊觎,她自己就是一个前车之鉴。   而谢宸锦此前在去往封地的路上遭到刺杀而丧命。   灵汐君不想让谢宸庆离开京城, 或许一半原因是因为不想跟她分开, 另外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担心她在去往封地的路上或者在封地之中出什么事情,他这边鞭长莫及。   谢宸远和谢宸风纵使有再多的心机与手段, 在京城之中还都是收敛着的,毕竟有女皇在上面看着, 这样对比之下在京城之中的确在某些方面来说比去封地安全。   谢宸庆在朝堂之中不受重用又没有实权,所以虽然人在京城但谢宸远和谢宸意明显都没有把她当做对手来看待,而因为她没有封地,本身也没有多少钱,更没有兵力,如此看来也没利可图,这也就让她很容易被人忽视,从而不会被卷入到夺储之中。   正所谓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如今看来灵汐君这番安排也应当是用了很大的心力的,根据谢宸庆的性子来看,这份安排没有半分不妥之处。   两人闲话家常,一下便过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待到临近中午之时,谢宸庆便留谢宸安一同在府上用饭。   谢宸安在这个时候看到了谢宸庆的正君。   他的母家不算特别抢眼,但他无论是相貌还是性子都是上佳,整个人十分温柔和顺,而且观他对谢宸庆的态度也当是真心待她的。   谢宸安眼中噙笑,突然觉得谢宸庆在一众的皇女之中应当算是最为幸福的那个了。   下午的时候谢宸安与谢宸庆辞行,并约定了等到月中的时候与她一同前去看望灵汐君。   谢宸安离开了庆王府之后想到了杜恒。   今日她好不容易出来,按理来说应该去一趟杜恒的府上,不过其母杜廖和其姐杜语都在兵部为官,兵部的事情众多,这个时候多半不在府上,想要去拜访的话还是提前投下拜帖的好,贸然上门怕是见不到人,这般想着谢宸安便先回了酒楼。   离开六年,如今的酒楼和当日相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谢宸安走入酒楼之后,只觉得四处看着都显得有些陌生。   若说吕荣几年前身上还沾着些长期身为奴仆的自卑之感的话,那她现在看起来已经是十分有大老板的派头了,乍一看上去只觉得像是富家养出来的大小姐,一点儿也看不出曾经身为仆从的痕迹了。   正所谓气质是后天养成的,长期久居上位的人气质自然也会逐渐发生改变。   不过吕荣现在和过去虽然早已经是不能比了,但是面对谢宸安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的恭顺。   听闻谢宸安过来后她便匆忙亲自迎了过来,而后更是一路将她领到了包间之中,详细的将这几年来的大大小小事□□无巨细的都说给她听,更让人拿了账册和名单过来给她看。   吕荣这些年跟宛临一直有着往来,大半重要的事情都在信上说给她听了,而帐目她也是每个季度送往宛临一次。   萧敬之都看过,基本上没发现什么问题,所以现在她也只是听着吕荣汇报,对吕荣给她拿过来的账目之类的,却没有翻开去看。   六年前临行之际,谢宸安曾经许诺吕荣,跟她说只要她把京城这边的事情处理好,那后续的话便把卖身契还给她,同时还她父母自由。   这六年来她的确是把一切的事情都做得很好,无论是庄子上的事还是酒楼里的事情他都安排得很是妥当,基本上没有出什么错漏。   而宫中那边谢宸安此前也问过了静宜君,听说吕荣这边也是按月往宫里送银子,静宜君这些年来在宫中并不缺银钱。   吕荣当时答应她的事情全都做到了,而且还做得不错,谢宸安也打算就此履行自己的承诺。   吕荣的卖身契此前的时候谢宸安给静宜君收着,今日出宫,她事先已经决定过来一趟,所以便把她的卖身契给拿过来了。   谢宸安直接把吕荣的卖身契交给她,同时说道:“这几年你做得很好,此前答应过你,还你自由,如今这卖身契便交到你的手上了,至于你父母那边我过几日会去杜府拜访,你父母那边我也会顺便帮你把人接出来,在此之后你们一家人便都是自由之身了。   谢宸安当初虽然是这么说了,但吕荣其实没太敢把这句话真的放在心上,怕谢宸安是随便说说,如今谢宸安竟然真的这么做了。   她看着自己的卖身契,脸上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如今她在人前也算是人上人了,谁见她不得喊一声吕老板?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始终只是个奴仆而已,如今她终于恢复了自由之身,她的父母也能除去奴籍,自此之后得以安享晚年,不用再这般的操劳了。   谢宸安继续说道:“酒楼这边和庄子上的事情我还想继续交到你的手上,当然这方面也看你自己的意思。”   吕荣掌管酒楼这么多年,酒楼几乎可以说是她一手建立起来的,她自然是对酒楼很有感情,当然愿意继续将酒楼经营下去。   谢宸安还愿意继续用她,她心里也是高兴的。   她匆忙应下,并保证一定把酒楼继续发展壮大。   这件事情定下来之后谢宸安便在酒楼之中等着吕归成和范永熙那边府上的回信。   她让吕荣找人拿了笔墨过来,同时给杜府写下了一封拜帖。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去往吕归成和范永熙府上的人陆续过来回话。   谢宸安听闻明日下午两人都有时间,心中便放心下来。   几年未见,也不知道她们如今是何模样,想来倒真的是十分想念。   她们前几年的教导在她到宛临之后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所谓良师不外如是。   吕归成和范永熙这边的时间定下来之后谢宸安便去派人通知了杜恒一声,让她明天下午的时候也到酒楼这边来,同时让人把她写下的拜帖一同送去了,看看杜府那边什么时候有时间,方便她前去拜访。   等到谢宸安忙完这些事情回到宫中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了。   杜恒得了她的消息,明日定会随她一同去酒楼,至于谢宸轩这边,她觉得谢宸轩时常在宫中怕是憋闷的很,对于出宫这件事情应该是感兴趣的。   她派人过去问了问,后不其然,谢宸轩听闻谢宸安可以带他出宫去走走之后,直接应了下来。   次日下午,谢宸安便带着乔装后的谢宸轩一同出宫去往酒楼。   谢宸安不想让范永熙和吕归成等自己,所以这次她出来的时间比较早,赶在范永熙和吕归成到之前先一步到了酒楼,不过也正是因为她来得太早的原因,杜恒这会儿还没过来,倒是暂时没法让谢宸轩和她见面。   吕荣过来找谢宸安说话,谢宸安便把谢宸轩安排在了雅间,自己过去看她那边是有什么事。   谢宸轩一个人在雅间之中待的有些无聊,便起身走到了外面。   谢宸安在外面留了两个人,不过主要是为了服侍谢宸轩倒并非是限制他的自由,于是谢宸轩想要四处走走,倒也没人去拦他。   谢宸轩一路走到酒楼的观景台,站在栏杆旁向下望去,只见下面人声喧嚣,着实是一副热闹的景象。   而正在这时他也才发现,距离他不远处站着一个女子,此时也正向下看去。   来酒楼之中的一般都是过来谈事情或者是享用美食的,观景台这里不设桌椅,所以一般不太有人过来,此处一向算是较为清静之地,是以这个时候只有他们二人在此处。   谢宸轩略微觉得有些不妥,见此便想离开,却不想对方先一步笑道:“公子也来此处观景?”   谢宸轩听闻这话才抬头正经向这人看去,只见这女子相貌出众,长得很是明艳,看着有几分放浪不羁,不过未语三分笑,看她嘴角含笑懒洋洋的样子,倒不像是个登徒子。   谢宸轩见此便也就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回道:“从这里看下去只见人声喧嚣,倒也算不得是什么景色,若是图个热闹来这里倒是恰当,若是想要观景的话,倒不如取道旁的地方。”   女子闻言笑道:“市井热闹不也是人间众生之景?不过公子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我是外乡之人,不知这京城之中何处是最适合观景的地方?公子可有推荐?”   谢宸轩对这倒真有几分了解,于是便回了她的话,两人就此攀谈了起来。   谢宸轩只觉这女子学识不凡,谈吐文雅,说话又有趣,着实是个妙人,谢宸轩被她逗得连连发笑。   谢宸安这边跟吕荣谈完了事情,便回头去找谢宸轩,结果却发现人已经不在雅间里了,问过了小二之后才知道他是去往观景台了,于是一路寻了过去。   等谢宸安到观景台时只见谢宸轩一个人眼角含笑,似是在想什么开心的事情,而他旁处除了两个服侍的仆从之外再无旁人。   谢宸安见此疑道:“你这是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谢宸轩倒也不曾隐瞒谢宸安,直道:“刚才在此处遇到了一个妙人,说话实在是有趣。”   谢宸安闻言诧异道:“是何人?”   谢宸轩摇头,“只是萍水相逢罢了,我未曾过问。”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05 18:20:07~2020-06-06 15:42: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村口小花 2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5章   谢宸安也只是觉得有些意外罢了, 听谢宸轩这么说便也就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跟他一同回到了雅间之内。   此时尚且不到谢宸安与范永熙二人约定见面的时间,不过杜恒已经到了。   谢宸安与范永熙和吕归成见面的时候不方便让谢宸轩在场, 所以她原本便打算让杜恒在这段时间里陪着谢宸轩, 如此也好给俩人创造机会单独相处。   谢宸安刚才跟杜恒说了此事,杜恒表示理解,不过她的理解的自然不是谢宸安所想的那种,她只以为是谢宸轩身份尊贵, 谢宸安担心他在酒楼之中会出什么意外, 所以让她来执行保卫职责罢了。   不过这也是暂时不重要的一点,谢宸安没有详细的跟杜恒解释, 对着谢宸轩她也只说是一会儿她要跟范永熙和吕归成见面说些事情,担心他一个人无聊,便将杜恒留下陪他。   谢宸轩此前与杜恒见过几面, 知道她是谢宸安的陪读, 也曾从谢宸安的嘴里听到过不少关于杜恒的事情,知道她和谢宸安的关系亲厚,所以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这个时候听到谢宸安那边有正事要忙, 便让她一会儿自去忙就行,不用管他。   谢宸安见二人相处并没有过分生疏,便将空间留给了他们,自己则去到另外一个雅间等待范永熙和吕归成的到来。   谢宸安并未久等, 她等了差不多有一盏茶的功夫, 两人便一同过来了。   两人此前来过酒楼,吕荣认得二人, 这个时候便一路引着两人到了雅间之中。   二人见到谢宸安之后先行行礼,谢宸安匆忙将两人亲手扶了起来, 笑道:“夫子不必如此多礼。”   六年过去吕归成和之前所见倒是相差并不大,反倒是范永熙变化大些。   此前的时候范永熙的年纪便已经不算年轻了,几年过去更有了几分老态,不过她虽然生了些白发,精神状态却还好,见到谢宸安之后明显有几分激动。   范永熙拉着谢宸安的手问道:“王上在宛临这六年过得可好?”   谢宸安笑着说了些自己这六年来在宛临的情况,又说了些宛临那边的近况,只引得范永熙再三称赞。   吕归成相对来说便克制的多了,不过也能看出来再次见到谢宸安她也是很高兴的。   谢宸安这次从宛临回来,基本上是给所有人都准备了礼物,自然也不会落下范永熙和吕归成二人。   萧敬之此前帮她打理的时候给两位夫子准备的是名砚和名家书画,这个时候谢宸安将东西拿出来,两人果然对此颇为中意。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而后范永熙说道:“这次皇上将王上召回来,我原本是不赞同的,但是皇上主意已定,我想着你在宛临多年未能回来,如今回来见见静宜君也是好的,便也未曾强行阻拦。”   谢宸安笑着点头。   范永熙继续说道:“边境贸易官的事情我有所耳闻,关于这方面王上可以放心,这件事不光是我不赞成,朝中也有不少官员觉得此举不太妥当,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边境贸易官基本上是很难落地的,后续我也会在皇上的面前着重再提一下此事,尽力让皇上打消这种想法。”   谢宸安此前最为担心的就是这件事情,这次见范永熙也有一方面是因着此事,这个时候范永熙主动将这话说了出来,倒是在极大程度上安了她的心。   二人曾经教导过谢宸安良多,谢宸安也未把她二人当做外人来看,于是谢宸远这边的事情她也说给二人听了,想要看看她们二人的看法。   范永熙对这些贪污受贿、搜刮民脂民膏的人从心底里便是厌恶至极,听她说了之后怒斥道:“太女简直是荒唐,竟然想要包庇这样的人。”她看着谢宸安问道:“王上是打算按照太女的吩咐这般行事吗?”   吕归成笑着打断了范永熙的话,“说你是老古板吧,你还真的是古板至极,王上现在这样的情况,如何能够以一己之力和太女相对抗?   再说现在王上什么时候能回宛临还不能确定,太女若是一力阻拦的话还不知道王上要在京城之中耽搁多长时间。而且既然之前已经投靠到太女那边了,这是太女吩咐下来的第一件事情,若当即违背的话,那此前的投靠之举便也就成了无用之举了。”   吕归成看向谢宸安,随后说道:“臣建议王上按照太女的话去办这件事,但可以在办的时候顺便收集些证据,倒也不急着现在就用,只是若是日后能够,还是可以用此来还这些百姓一个公道的。”   谢宸安原本也是这般想的,这件事情的处理方式上她或许做不了主,但是她却不能任凭这些贪官污吏就这样轻易地逃脱法网,有些事情,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范永熙虽然也知道事急从权这几个字,但她本身就是正直之人,这个时候她虽然未曾勉强谢宸安一定要采纳她的看法,但还是说道:“臣还是希望王上能够秉持公正,紧守心中的道义,如此才能无愧于己,无愧于百姓,无愧于天下。”   谢宸安再次想到了范永熙书房牌匾上的博古守正四个字,心中不由有些感慨,像范永熙这般的人当真是世间少有,若是人人都能如她一般,那当真是一副四境清明的景象了。   几人就此事又聊了片刻,而后话题转移到了京中现在的情况上。   吕归成说道:“现在卫王还未回京,京城之中已然成了太女的天下,不过虽然如此,晋阳王的势力也不可小觑,而且对于储君之位她显然不会轻易的便善罢甘休。   这次的事情便是晋阳王先挑起来的,而太女这边明显不会坐以待毙,后续两人龙争虎斗会导致什么样的局面还未可知。   目前来看整体形势依旧是不明朗,晋阳王既然敢跟太女在明面上相斗,那太女的把柄她可能不只有这一个。   太女这些年来人在京城,她所做的事情是有目共睹的,晋阳王找她的把柄相对来说会更容易一些,而晋阳王这些年一直在晋阳,也算是颇有些作为,很得民心,太女想要拿到她的把柄没有那么容易,二人相斗的话,在这方面太女怕是落了下风。   后续两人会这般相斗多久,现在来看还不能确定,也不知道后续会在朝廷上掀起多大的风浪。   王上若是能够回到宛临的话,还是先回宛临比较妥当,不然在京城之中怕是会难以脱身。”   说到太女和晋阳王,范永熙也是颇有些感慨。   之前的时候在谢宸远和谢宸锦之间她其实更看重谢宸远当太女,觉得谢宸远为人谨慎,处世周全,相对来说比谢宸锦更适合登上太女之位。   而如今从太女的诸多作为来看,倒着实是让人失望。   范永熙低叹了一声,由此可见她也有看错眼的时候。   不过说是看错眼倒也不尽然,当初在众皇女之中她最为看重的其实是谢宸安,而谢宸安这几年在宛临的作为明显是体现了这一点,她在这方面没有看错人,谢宸安的确是将宛临治理的很好。   只是静宜君不受宠,也没有背后的家世能够给谢宸安做支撑,在一众的皇女之中谢宸安是最没有得到储君之位可能的那个。   而在剩下的几个皇女之中她原本是比较看好谢宸远的,而如今看来倒当真是让人大失所望,而谢宸风却也未必能比她好到哪里去,谢宸风阴沉的性子是范永熙从一开始便觉得有些危险的,而谢宸意那横冲直撞、不容辩驳的性子便更是不适合做储君了……   这样想着范永熙再次叹气,此前的时候她便觉得女皇有诸多不足之处,只盼着等到女皇千古之后,大饶能出一个像先皇一般的明君,而今看来继位者怕是比之女皇还不如。   吕归成平日和范永熙多有接触,对她的想法自然也是有所了解,这个时候见她神色黯然便笑道:“你也是思虑太甚,后续的发展尚未可知,你又何必为此而伤神,如今好不容易与王上见面,你这般的愁眉苦脸长吁短叹,岂不让王上多心?”   谢宸安自然是知道范永熙是个心怀家国天下的,又怎么会因为这点儿事情便多心呢,不过却也跟着宽慰了几句。   范永熙闻言笑道:“是臣的不是,臣自罚一杯。”   朝堂上的事情说得差不多了,吕归成有意放松一下气氛,便笑着打趣道:“王上怕还不知,你范夫子老来得女,如今她年过五十,幼女方才总角,也算是一桩美谈了。”   范永熙听言想到自己的小女儿跟着露出了几分慈爱之色,片刻后笑道:“还说我,你也没比我差到哪里去,之前的时候还跟我说什么不娶夫不纳侍一个人悠闲自在乃是最好不过,如今不也娶了个娇夫回去?”   谢宸安这几年虽然对京城之中发生的大事多半都是知道的,但是这等的后宅之事却并未听闻,这个时候听到二人这般互相打趣不免跟着笑了起来。 第146章   谢宸安与范永熙、吕归成的聚会最后就在这种轻松愉悦的气氛下结束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两个人相继离开,谢宸安送别了两人之后回到了谢宸轩所在的雅间。   杜恒本就健谈,两个人同在一个房间里, 为了不让谢宸轩感到尴尬, 她便故意找了些有趣的事情说给谢宸轩听,以此来活跃气氛,倒是将他逗得不时发笑。   谢宸安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的场面,顿时心中觉得有戏。   杜恒见到谢宸安之后便起身行礼, 而后站在了她的身侧。   谢宸安笑着问道:“让你们等的有些久了, 饿了么?要不要吃点东西?”   谢宸轩摇头,“刚吃了点心和果子, 我这会儿一点也不饿。”   谢宸轩这边是谢宸安此前特意吩咐了的,房间内一直有人伺候着,饮食茶水一直没断过, 谢宸轩一边儿听杜恒说话, 一边儿吃果子,竟然不小心还吃的多了些,竟然觉得有些涨肚了。   杜恒也笑道:“臣也不饿。”   谢宸安点头, 三人又聊了片刻便准备回宫,现在的时间已经不早了,而谢宸轩这一趟出来也是呆了挺长时间的了,若是待得再久一些怕就要让白华君担心了。   杜恒将两人一路送回了皇宫, 在临别之际回了谢宸安的拜帖, 直言两日后下午她的母亲和姐姐都在家中,谢宸安可以前去拜访。   谢宸安点头, 原本想问一下她对于谢宸轩的看法,但是想到也不急在这一时, 倒是不如去到杜府的时候抽个空再跟她好好说说这方面的事情,于是便也就让她直接回去了。   谢宸安之前已经用过饭了,静宜君听言便直接拉着她在椅子上坐好,同时将一本册子交到了她的手上。   这册子还有点儿厚,谢宸安有些疑惑的打开了这本册子,而后才发现这竟然是一本花名册,每一页都有一副手绘的男子小相,而在这小相的后面则写了该男子的姓名、年龄,家世,性情。   谢宸安:“……”   她瞬间想到了前一世的交友软件……这世界有这种东西还真是让人觉得有些意外……   “这是?”   静宜君笑道:“这是今年皇上选新人的时候用的花名册,这上面都是今年落选的人,如今都还未曾婚嫁,你可以看看有没有哪个中意的。”   谢宸安这个时候才明白了静宜君的意思,落在花名册上的手收了回来。   静宜君见她这样子说道:“你就算是不愿意娶小侍,两个侧夫之位也不该长期悬空着,如今你好不容易回到京城倒是不如趁着这个时间把这件事情给办了。这花名册上的人都是出身和相貌皆是上等的,你看上哪个我去跟皇上说,让皇上给你赐婚。”   谢宸安敛眸,“关于这件事我已经跟您说得很清楚了,我只要萧敬之,别人谁都不要,无论是侧夫还是小侍,我都不要。”   “你对萧敬之的心意我都知道,可是你看哪个皇女如同你一般只娶了正夫就不再娶了?我母家不显,帮衬不上你,你一个人在宛临无人帮扶我总是不放心,娶夫纳侍,不仅娶的是这个人,能够多两个亲家扶持总归是好的。而且敬之他这么久也未能有孕,你总要考虑留下香火……”   谢宸安突然笑了,“可我又不是九五至尊,也没有皇位要传承,我有没有后嗣又能有多大的影响呢?我觉得我们两个就这样也很好,我现在的处境您也知道,若是来日换了新帝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既然这样,又何必在子嗣上强求呢?”   没能好好照顾好谢宸安一直让静宜君很是自责,这个时候听她这么说,想到她从小到大经历的种种,忍不住眼眶湿润,“都是爹没用,不然也不会让你吃了这般多的苦,只是你如今身在宛临,已经和当初不可同日而语了,后续你的子嗣自然会继承你的王爵和封地,在宛临继续生活下去,她们不会再受你小时候受过的苦……”   谢宸安轻声安抚着静宜君,也知道是自己刚才说错了话,这其实不是她的本意来着,她原本的意思只是想说她也不是皇帝,没有皇位要继承,这传宗接代一事没那么重要,但在静宜君的眼里明显不是这么回事 。   不过说起来即使真的是有皇位要继承,她也不想要萧敬之之外的人为她生下孩子,她跟萧敬之之间就不该再有任何的人,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再插不进任何的人了。   她刚回到京城的时候其实是想跟静宜君谈谈这件事的,但中间却遇事耽搁了,倒不如现在一起说了,这么想着,谢宸安便道:“关于我在宛临的事情,我和敬之之间的事情,其实还有很多没有跟您说,或许您听了这些话之后就能明白我的心意了。”   想到和萧敬之从相识以来的种种,谢宸安嘴角突然带起了几分笑意。   谢宸安从她和萧敬之的初识说起,说到了萧敬之的聪明才智,说到他答应了她笨拙的求婚,陪她一起去到宛临苦寒之地,陪她在宛临发展,帮她筹钱建立官窑和织造坊,替她打理王府,替她管理宛临文书账目,在马匪刺杀她的时候对她全力保护,帮她打理兵工厂,帮她出谋划策,而后更是在那场大火之中不顾自己性命冲入火场救下了她。   此前两个人书信往来之时谢宸安虽然也时常提及萧敬之,时常为他说话,但是却从来不曾详细的说过这些,这个时候静宜君整个人都听的呆愣住了。   良久后他才后怕的问道:“马匪刺杀那次,和火灾那次,你受伤了么?”   他说着便想撩开谢宸安的衣服查看她身上有没有伤疤。   谢宸安阻止了静宜君,突然灵机一动说道:“我没有受伤,倒是敬之为了救我而被烧伤了。”   静宜君原本便想到谢宸安去往封地之后可能会遇到些困难,却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生死攸关的时候,而谢宸安此前竟然瞒得密不透风,他完全不知道这些……   他此前便预料到萧敬之随着谢宸安前往宛临,两人一同相处六年,谢宸安一力为他推拒纳侍,两人定然是感情深厚,他却从没想到过两人的感情竟然是在这样危机重重的情况下一点一点的建立起来的。   而他此前一直觉得萧敬之这人心思深沉,现在想来若是没有萧敬之,谢宸安怕是早已经没有命在了,想到这几年他对于萧敬之的诸多不满,这个时候只觉心中愧疚。   谢宸安见静宜君明显是被打动了,匆忙继续走温情路线,说道:“儿臣的命都是他救回来的,儿臣待他再好都不为过。天下男子谁人不想独得一人宠爱呢?平远将军当年能做到,我也能做到,我想让他和他父亲一样幸福,不,是比他父亲更幸福。孩子一事全凭天意,儿臣不想强求,儿臣只希望他能幸福,他开心了儿臣才能开心。”   静宜君闻言低叹了一声,第一次升起了一种世事弄人的感觉,天下间的男儿的确是都盼着能够终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只是能够得到的却是寥寥。   谢宸安能够和萧敬之有这般深的感情实在是难得,只是为什么天意弄人,偏偏不肯为他们赐下一儿半女,难道谢宸安的香火便真的要断在这里了么?   谢宸安所幸跪在了静宜君的面前,扣首道:“儿臣只此心愿,还望您能成全。”   静宜君眼眶湿润,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罢了,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管了,你们好好的就好。”   片刻后他继续说道:“我这些年误会他了,是我对不住他,他待你这般用心,你以后待他好一点。”   谢宸安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这颗压在心中好几年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女皇才没那个闲心关心她有没有纳侍,是不是有子嗣,过了静宜君的这一关,她和萧敬之便算是可以彻底的放心了。   谢宸安在这一刻不由有些感慨,骤然间觉得她和萧敬之之间似乎是有些多灾多难,一路走来倒是真的有些不容易。   夜,谢宸安写信将这件事跟萧敬之说了,让他可以放心,以后静宜君再也不会逼她娶侧夫和纳侍了,这么想着谢宸安不由嘴角含笑,在信上忍不住调戏了两句萧敬之,想听他夸自己几句。   此前送去的信到现在还没有回信,她倒是等的颇有些着急,谢宸安将信交给归宁的时候又特意问了一下信件的进程,归宁只回还在路上,让她稍安勿躁。   谢宸安这个时候倒是额外的想念起了前一世的手机,要是有手机就好了,直接发个消息就行,哪里需要这么久才能得到回复,而且一个电话过去就能听到萧敬之的声音……   当然,如果有飞机那就是最好不过了,这样的话她肯定一早儿就回到萧敬之的身边了……   谢宸安整个人胡思乱想着,倒是越来越想念萧敬之了,她现在算是体会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了。 第147章   两日后, 谢宸安按照与杜恒此前约定的时间在下午的时候抵达了杜府,杜家众人原本就都在等她,听闻她过来之后便一同迎了出来。   谢宸安见此匆忙让众人起身, 而她更是亲自将杜廖给搀扶了起来。   杜恒从她八岁的时候便陪在她身边给她做伴读, 而后一直到她十五岁陪她一同去往宛临,中途有数年时间,因着二人关系亲密,在这几年之中谢宸安也曾经来过杜府数次, 是以对杜府众人都不算是太过生疏。   杜府众人当初对杜恒跟着她一起去到宛临这件事基本上可以说是持有一种中立的态度, 只看杜恒自己的决定,所以最后的时候便由着杜恒自己的意愿, 让她跟着谢宸安去了宛临,而这一去就是六年。   谢宸安有时候觉得这个时代里面有杜家这种开明的家长实在是一种很难得的事情,这大概也是杜恒这种性子的由来。   说起来谢宸安这一趟过来其实也并非是真的有什么事情, 只是她跟杜恒的关系在这里, 杜恒又跟她一走这么多年,实在是不容易,这次好不容易回来京城, 不来拜访一趟的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杜恒一直跟着她便算是她的人了,她来也是为了表示对杜恒的重视,安杜家上下的心。   杜恒回来的这几天也跟家里说了不少宛临那边的事情,杜廖和杜语都在朝堂上, 对于宛临的情况也不是一无所知的, 说起来对如今宛临的发展也都是颇为感慨,对杜恒这几年来的成长几人也都看在眼里。   杜廖性子沉稳, 杜语性子谨慎,跟她们聊天虽然气氛不会像是此前和吕归成等人聊天一样让人感觉放松, 但因为她们都是举止有度之人,与她们聊天整体上也是让人感觉舒服的。   几人聊天难免涉及到朝堂之事,因为两人身在兵部,对于军队调动方面格外敏感些,谢宸安听二人说话,隐约从中听出了些提点之意,主要是关于宛临布兵方面的安排和针对谢宸意这边。   宛临布兵方面其实主要是杜恒几人在负责,这方面的事情谢宸安只大概记下,有杜恒在身边一同听着,这些事情倒是用不着她太费神,反而是谢宸意那边的情况,让谢宸安颇觉意外。   听杜廖这意思谢宸意虽然被罚离开京城戴罪立功,手中的兵权却并没有被削弱,甚至隐隐有加强之势,而她也在自己的封地大肆招兵练兵,目前来看此举倒是让人不能确定她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谢宸安心中清楚,自从谢宸锦死了之后谢宸意便将谢宸远当成了头号的敌人,目前的举动应该都是针对她的,但是谢宸远现在身为太女,又身在京城,封地上的兵再多基本上也是无用。   毕竟封地内的士兵是无诏不得出封地的,谢宸意总不可能带着封地内都尉司的兵马离开封地前往京城将谢宸远如何,在没有外敌和不造反的情况下,基本上封地内都尉司的士兵只能用来自保罢了。   而女皇对谢宸意一直不错,凤后也在京城,她应该没有造反的理由,而谢宸意自己能够留在京城的话肯定也不会回封地,所以这自保一说这个时候也有些立不住脚,所以她此举到底是什么意图倒还真的是让人有些想不明白。   谢宸安在心中过了一遍这事,暂时没得到头绪,但是好在谢宸意此举不是为了对付她,所以暂时观望即可,这件事可以留给谢宸远去头疼了。   几人一直聊到了傍晚的时候,杜廖出言留谢宸安一同用饭,谢宸安笑着答应。   席间谢宸安第一次见到了杜恒的父亲,此前的时候她就曾经想过杜恒这般洒脱放纵似乎和全家都有些格格不入的性子到底是怎么来的,这个时候见到了杜恒的父亲总算是揭晓了谜题的答案,原来杜恒是随父亲的。   在京城之中杜廖和萧战基本上唯二没有纳侍的人了。   如今楚玄去世多年,面前的杜廖倒是成了唯一一个仍旧这般幸福的楷模了。   看着杜廖和夫郎恩爱的模样,谢宸安颇有些羡慕,只盼着几十年之后跟萧敬之也能像是这般,一直如此恩爱幸福。   杜廖在席间说了些鼓励之言,也觉得杜恒跟她很不错,这些年在宛临得到了历练。   无论如何能够得到别人的称赞还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尤其是杜廖对杜恒继续跟着她一事表示赞同,让谢宸安颇有几分预约。   一顿饭之后天色已经擦黑了,谢宸安此前的时候答应了吕荣会将她父母接过去,这个时候跟杜廖将此事说了。   只是两个下人而已,杜廖本来就不甚在意,而杜恒又提前打过了招呼,她直接便让人将人和她们的卖身契带了过来。   谢宸安笑着将两人的卖身契让他们自己拿着,而后让人将人送去酒楼和吕荣团聚。   众人将谢宸安送出了杜府,而杜恒则负责将谢宸安送回皇宫。   路上,谢宸安终于有机会提及谢宸轩的事情了,不过她也没直接提及这件事,而是先行笑着问道:“你这次回来家里人可有逼你娶夫纳侍?”   杜恒闻言带上了几分苦笑,“那肯定是要催的,但是没有看上的人我也没办法啊,我也想像我娘和王上一样娶个中意的夫郎回来,从此两人甜甜蜜蜜的过一辈子,这随意就娶个不喜欢的人回来,岂不是害了人家也害了自己。”   谢宸安倒是喜欢她这态度,说起来杜家对她也的确是很宽松了,虽然府中上下都觉得她年纪不小了,都觉得她该娶夫了,也一直跟她提及这方面的事情,却没有真的强迫她做什么,更没有替她做主娶个什么人,一切事情的主动权始终是在她自己的手上的,就这一点就已经让谢宸安觉得颇为不容易了。   说到底还是父母开明方才养的出杜恒这样的人。   谢宸安笑着问道:“怕不是你心中的要求太高了,所以才觉得谁都看不上。”   杜恒摇头,“我心里根本就没有那条线,其实是没有任何的要求的,我只是想要一种感觉。”   谢宸安闷笑,杜恒这说法跟她提过几次了,但是这一见钟情实在是难得,这感觉一说就更是玄之又玄了,倒还不如有具体的线,有参考标准更容易找到对人。   虽然是这么想着,谢宸安却还是问道:“你觉得二皇子如何?”   杜恒有些不解道:“二殿下人很好啊。”   “那你中意他么?我看你们那天在酒楼之中聊得很好。”   杜恒瞬间笑道:“王上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哪里能够配得上二殿下。”   杜恒虽然是兵部尚书之女,却是次女,在朝堂上也不任职,若说身份的话的确是差着一些,但是这却并不是谢宸安关注的重点,她继续问道:“不考虑这方面的话呢?你对二皇子有感觉么?”   “王上是说?”杜恒这个时候终于是明白了谢宸安的意思,当即说道:“二殿下人很好,是臣配不上二殿下,臣只想着能够娶个平常夫郎,一起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二殿下身份太过尊贵,对臣来说其实是一种负担。而且臣日后肯定是要随王上一同回宛临的,难道还要劳动二殿下跟臣一同奔波不成?王上还是不要做这番打算的好。”   谢宸安闻言叹气,的确是这么回事,谢宸轩去到宛临她其实能够就近照顾也是好的,只是宛临到底比不得京城,而且白华君那边也未必能够同意。   而且看杜恒这态度,她怕是真的对谢宸轩无意,如此倒也不必勉强,于是她便收了话术,不再提这件事。   回京之后诸多的事情直至此时终于算是告一段落了,谢宸安总算是能够安心的修养几天。   不过倒也没能真的安生几天,谢宸安不知道谢宸远是怎么跟女皇说的,不过这圣旨倒是真的很快就下来了,女皇真的将这彻查贪污受贿一事交到了她的手上。   面对这种情况谢宸安自然也就只有领命的份儿了,好在这圣旨虽然下来了,她倒也不需要立刻启程,还能有几天的准备功夫。   谢宸远在此期间又见了她一次,再次耳提面命。对她查案一事给出了全面的指示,宗旨就是不能彻查,却也不能不办,一二把手之间至少要留一个,能不杀就不杀,能只撸官位最好。   谢宸安对此应了,而后谢宸远预料之中的在随行一行人里面加入了自己的几个人手,并且告知了谢宸安到底哪几个是她的人,让谢宸安后续办案的时候听这几人的吩咐就行,她这边若是有什么事情也会直接让人送信到这几人手上。   这其实就相当于谢宸远安排的监视和指挥她的人了。   谢宸安虽然知道谢宸远就是把自己当成提线木偶,不过对于她的这番明目张胆的行为却还是有些不满的。   夜,谢宸安给萧敬之去信说了这件事,结果在第二日就收到了萧敬之的回信。   谢宸安诧异异常,打开之后才发现这是萧敬之对于她初到宛临的那封信给出的回复,萧敬之在信上让她不必过于操心边境贸易官之事。   谢宸安看着这封信深深叹气,再次感慨这该死的时间差,真的是前所未有的想念手机……   五日后,谢宸安终于踏上了马车,开始向广原出发。   广原是这次被谢宸风上书的几个里面贪污受贿最严重的地方。   说起来广原的发展并不算太好,谢宸安看过了上书之人举告的其官员的贪污纳贿的数额之后几乎是有些不敢置信,关于此谢宸安还特意向谢宸远隐晦的询问过。   谢宸远当时没有给出正面的回答,但是谢宸安观察谢宸远的反应,只觉得这事儿八成是真的,想到这情况谢宸安便是不由叹气,只觉得这当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了,这样的肆意妄为的确是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也的确是该办。   这广原距离京城大概要半个月的路程,说起来广原和宛临及京城是个三角形的关系,这边距离宛临和京城差不多,比从京城到宛临近,想到这一点谢宸安便控制不住想念宛临,想念萧敬之,想回去。   谢宸安一路上观察着沿路的情况,一路上行走了半个多月后一行人终于到了广原。   当地官员想来是早已经得了谢宸远的口信,知道谢宸安是谢宸远的人,所以并不怕她,甚至还大肆花销的来迎接她,那阵势都快赶得上十里红毯锣鼓唢呐了。   谢宸安见这场面整个人都觉得有些不好了,如此奢靡放纵,这简直是将贪污受贿几个字写在了自己的脑门上,这样的情况不查她查谁?   她沿路的时候有观察路边的情况,这沿路上乞讨者不少,这次迎接她的花销若是用来救济的话不知道能够救济多少人了。   谢宸安心中感觉憋闷,不过到底是有谢宸远的人在身边,等到广原太守卓水生带着一行人前来迎接她的时候她倒也没有给对方脸色看,只是态度上却也热络不起来。   谢宸安乃是皇女,又封王了,自然是身份尊贵,谢宸安这态度在卓水生一行人看起来没有半分的不妥之处,只继续溜须拍马,一路上带着她就去了此前布置的专门用来接待她的酒楼。   酒楼内布置奢华,里面基本上已经被腾空了,现在除了她们一行人之外没有任何的客人,不过却可以看到不少衣着暴露的男男女女在里面对她们一行人卖弄风姿。   谢宸安:“……” 第148章   这是供她下榻的酒楼?说是青楼也不为过吧?   谢宸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对着卓水生道:“我不喜喧闹,给我找个僻静的院子就是了,而且我既然奉旨过来了, 自然是查案为上, 行李由手下人安顿就是,你还是先带我去衙门吧。”   卓水生倒是没想到谢宸安会是这个反应,在谢宸安来之前她倒也做过功课,只是对里面说的谢宸安只独宠夫郎自愿不纳侍这一点她不太相信, 只觉得怕是她夫郎太过厉害, 所以才会如此,如今她独自前来, 夫郎又没有跟在身边,应该正当是放肆玩乐的时候,却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态度。   不过对于谢宸安的要求她当然不会拒绝, 于是让人给一行人安排了个僻静的院子, 同时自己带着谢宸安往衙门走去。   谢宸安不知道谢宸远那边是如何跟这些人说的,但是看卓水生的反应似乎对此事完全不担心。   谢宸安寻思了片刻,觉得可能是谢宸远事先跟她说这次的事情只是走个流程而已, 让她不用担心,不会有任何的事情,所以才导致她有这样的反应。   谢宸远很有可能不只是跟她这么说,而是跟所有人都这么说的, 如此才能笼络住这些人, 让她们不至于在知道自己要被牺牲的情况下咬出些什么来。   这么想着谢宸安倒是替这些注定会有一半儿折在里面,却直到现在仍旧被蒙在鼓里的人感觉可悲, 不过说起来到底是她们自作孽,若非是做出了这等的事情又怎么会有今日。   谢宸安到了衙门之后就让主簿将近年的文书和账目拿了过来, 在交给手下的人之前她自己先随意的翻了翻。   得益于萧敬之的教导,她虽然现在仍旧无法做到萧敬之和楚涧那种一眼就能看出账目里到底有多少水分的能力,但若是遇上不太精湛的假账她也已经能够看出些漏洞了。   这账目她随意的翻了几下便发现简直可以说是漏洞百出。   谢宸安看过之后心中有数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将这些全都交给了太女的人。   卓水生之前的计划泡汤了,便又将主意打到了晚宴上,她让人准备了一个十分盛大的晚宴,晚宴上歌侍舞侍搅得人眼花缭乱。   谢宸安忍着头疼,晚宴中途便以不胜酒力为名回了卓水生给她准备的别苑。   离开了这喧嚣的场所,她总算是觉得好受了些,结果却不想回到别苑之后才发现这卓水生仍旧是没有歇心,别苑之中莫名多了几个美貌年轻的仆从,而且还都是没眼色的,一个个非要往她身边凑。   谢宸安深觉疲惫,直接让人把所有人全都打发走了,这才终于能够躺下休息。   这一整天还真的是见多了各色妖魔鬼怪,这个时候她倒是越发的想念萧敬之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谢宸安一边让杜恒等人去仔细的查广原这边的各种情况,一边随着太女派过来的那几人的意思,将所有的事情全都交到了几人的手上,自己则每日跟着卓水生吃喝玩乐,演足了一个无能皇女的戏份。   许是因为谢宸安演的太过出神入化,让百姓对这京城来的纠察贪官污吏的官员彻底失望,也可能是这卓水生实在是太招人恨,百姓不惜以任何方式要她倒台,总之在谢宸安来到广原的第五天傍晚,她平生第一次真的接触到了刺杀者,第一次感受到了那雪亮的匕首以千钧之力向自己刺来的感受。   奇怪的是那一刻她并没有觉得害怕或者惊慌,她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她死了萧敬之可怎么办……   这刺杀者是装作别苑洒扫的粗使下人混进来的,等到归宁和时夏发现不对的时候她一把匕首已经对着谢宸安刺了过来。   匕首带着千钧之力直接划破了谢宸安的衣服,刺入了足有两寸深。   归宁和时夏大惊,同时出手,在外面的侍卫听到动静也都冲了进来,众人立刻合力将这刺杀者给拿下了。   归宁和时夏匆忙上前查看谢宸安的伤势,杜恒问讯匆忙赶到。   谢宸安将被划破了的外衣脱了下来,随即众人发现她里面的亵衣竟然是完好无损。   在刚刚千钧一发的时候谢宸安倒是忘了这事,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是萧敬之之前送的紫郎蛛蛛丝亵衣起到保护作用,救了她一命,也当真是算她幸运。   说起来倒也不是她提前预料到此事的发生,从而特意穿了这亵衣保命,这事儿说起来也是赶巧。   她离开宛临的时候因为舍不得萧敬之,特意将他送的两件亵衣都带上了,方便随身替换着穿,如此也好化解相思之情,今日她便恰好穿着这身亵衣。   谢宸安掀开亵衣看了看,这亵衣的确是质量不凡,防刀剑的效果看着还是挺好的,只是却没有化力的作用,刚被匕首顶着的地方有着一个很深的红印,还挺疼的,想来明天应该会变成青紫的颜色。   刺客原本就已经准备好了和谢宸安同归于尽,将匕首刺入谢宸安的身体之后她便已然觉得自己已经完成了使命,却没想到匕首□□的时候上面竟然未曾有丝毫的血迹,她当时就有些愣神,而在那片刻之间她就被冲进来的人给拿下了。   此时见谢宸安丝毫未损,一张脸已经癫狂到扭曲。   她大声喊着:“老天不长眼!一群贪官污吏,搜刮民脂民膏,作威作福,你们就该通通下地狱!”   杜恒过去‘啪’的给了她一巴掌。   谢宸安示意杜恒让开,她直视着刺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刺杀本王?”   那人当即‘呸’了她一口,明显是不屑于将自己的名字告诉她。   “朝廷让本王来查案,便是已经准备对卓水生动手了,现在苦于没有证据,所以本王才在这里与她虚与委蛇,你若是有证据的话可以将证据呈上来,如此也好给她治罪。”   那刺客的眼睛里明明白白的写着:你骗鬼呢!   谢宸安被她直白的眼神看的有些想笑,面对这位‘民间义士’心情有些复杂。   该庆幸这人没一上来就抹她脖子,不然这亵衣怕是也救不了她了。   这人虽然鲁莽,但却在明知道她此番前来有去无回的时候还是这么冒死的来了,倒也算是勇气可嘉。   不过谢宸安没有和她一直僵持下去的想法,只说道:“你信不信本王其实都无关重要,甚至你的死活对本王来说也无关重要。   不过你信了本王也没有什么损失,把证据交上来说不定真的能铲除了她还百姓一个公道,但若是你就此什么也没做成就这样死了的话,你自己不觉得可惜么?   而且本王也不瞒你,出了今日之事我肯定会加强守卫,再想派人来刺杀本王也不可能了,你们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招数?”   刺客面露迟疑之色,不过仍旧是没有说话。   谢宸安继续问道:“说起来你这般的嫉恶如仇,怎么没去刺杀卓水生呢?你杀了她不就一了百了了?她死了,朝廷肯定会另外派其他的官员来顶替她,如此岂不是直接遂了你的意,何必费力刺杀我?”   刺客听言怒道:“你怎么知道没人去刺杀过?广原的上一任太守就是因为这个死的,只恨这天下贪官杀不尽,走了一个又来了一个,这个反倒是比上个还要狠绝。   可恨她知道自己亏心事做的多,又有着前车之鉴,将自己身边武装的铁桶一般,让我等没了机会。   曾经有数十百姓想要进京告御状,结果却被这狗官活活的打死在路上,用这样的招数来以一儆百。   我们千盼万盼,好不容易轮到京城知道了这边贪官污吏横行一事,终于盼到了你的到来,谁知道你竟然和她沆瀣一气,你们没一个好东西!”   她这次刺杀谢宸安就是觉得谢宸安是皇女,她被派来调查卓水生贪污受贿的事情,若是她死在了广原,那肯定会让人以为卓水生有什么证据被发现了,她为了逃脱罪责所以才做出了这种事情。   即使不是如此也无妨,皇女之死终究是大事,朝廷肯定会派人来查,到时候一旦彻查的话广原的一切也就会得到曝光,到时候肯定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从某方面来说她的这个计划的确是有一定的可行性,不过她却败在了第一步上。   谢宸安闻言也是叹气,正所谓是民不与官斗,百姓被逼到这一步的确是无奈,这卓水生看着是一副弥勒佛般的油滑样子,谁能知道她竟然会下这般的狠手。   “她说她杀死这些人你有什么证据么?还有她贪污受贿,搜刮民脂民膏,你有证据么?”   “这要什么证据!我们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难道还算不得证据!”   谢宸安对此也是有些无奈,这些的确是算不得证据,她不能以此结案,也不可能带着这些人去到女皇面前对峙。   谢宸安示意杜恒不用再压着她,   杜恒收了手,不过却挡在谢宸安的面前,谨防她再次暴起。   这人的刺杀之举其实是应该受到些惩罚的,但这事儿若是闹大了的话她怕是很难留得命在,毕竟刺杀朝廷命官乃是重罪。   谢宸安衡量再三,最后说道:“你走吧。”   这人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你放我走?”   谢宸安点头。   她犹豫后往出走了几步,见没人拦着,她就这样走出了房间,但是片刻后她竟又折返了回来跪在了谢宸安的面前。   “我除了相信你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求你救救我们。”   谢宸安让人将她扶了起来,“你详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49章   谢宸安听这人说了一会儿, 知道了此人名叫邓思杰,乃是土生土长的广原人,此前靠种地为生也能勉强过活, 但是自从上一任太守上任之后为了增加税收在宛临增加了五六个额外的税收名目, 便让整个广原陷入到了一片水深火热之中。   百姓不堪被她压榨,诉苦无门,最后终于有人出手将她给杀了。   广原百姓只以为就此终于脱离了苦海,却不曾想卓水生来到广原之后更是变本加厉, 在此前的基础上又增加了好几个税收的名目, 现在广原之中一年竟然要交十几种税,百姓基本上是年年入不敷出, 而那些交不上税的人则被官府的人扣押着强行出劳役。   那些官府的人不管这些人多大年龄,是老是幼,只要是交不上税全都是同样的处置方式, 邓思杰的妹妹因为重病没能交上来今年的税收, 如今连同她在内的一家老小全都被缉拿强制出劳役。   邓思杰担心以她妹妹的身体状况会死在里面,提出替她出劳役,却被拒绝了, 她想要帮扶他们一家,但是她却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财交税了,她本来想再耕地之外的时间出来务工多赚些钱,争取早日将妹妹一家捞出来的, 结果今年却又增加了劳工税, 她几个月的辛劳扣除吃穿竟然刚刚够勉强交税,几个月下来几乎算是一无所得。   而她此前打探那些出劳役的人的消息, 竟然是再也打探不到了,不知道自己妹妹一家到底是生是死, 她终于再也按捺不住爆发了。   除了这些因为交不上税收被强制劳役的人之外,还有很多人都是被前来收税的人收走了所有的粮食,家中基本上已经是没有半点儿存粮,已然是濒临饿死了。   谢宸安深呼吸了一口,对着杜恒问道:“你这几天查证查的怎么样了?”   杜恒回道:“通过民间的问询基本上能够确定卓水生的罪行,但是目前还没能得到具体的罪证。”   难的就是这具体的罪证,卓水生到底贪污了多少,这些钱现在都在何处,她每年向太女纳贡多少,这些都是最为关键的罪证,得不到这些罪证卓水生很难被判重刑,顶多也就是丢了太守的官位罢了,而太女那边,若是没有具体的罪证做支撑也完全可以推做不知,从容从这件事情之中脱身。   现在各项证据还没到手,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而且若是要救人也要先查清楚那些被关押强行做劳役的人在哪儿才行。   谢宸安沉吟片刻后将腰间的黑色玉佩摘了下来,而后交给了归宁,对着他说道:“此物的用法你应该比我了解,你带人跟着邓思杰走一趟,看她所说的情况是否属实,若是属实的话你看用此信物就近调动些人手钱粮暗中帮扶,至少别让人饿死。”   谢宸安说完看向杜恒,“你带着人跟归宁一起,顺带查看一下卓水生将这些人藏到了何处。”   刚出了刺杀之事,杜恒这个时候不想离开谢宸安身边,归宁也跟着说道:“杜大人帮着调派些人手也就够了,用不着杜大人亲自去。”   谢宸安见两人都这般说便也就应了下来。   邓思杰带着归宁等人离开,要尽快将卓水生的证据拿到手才是,后续待到发现那些人之后肯定是要出手去救的,到那时这件事之后要如何收场还需要仔细寻思一番。   谢宸安突然灵机一动问道:“宛临此前的主簿呢?”   之前卓水生给谢宸安介绍过广原主簿,如今的主簿是个年轻人,听闻是刚上任不久,如此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她做假账做成这般样子了,不过既然有新人,那退任的老人又在何处,她手底下是否有什么证据存留?   这一地之事基本上全都在主簿的手里,若是这主簿手里当真有证据的话,那待到拿到切实的证据之后就可以考虑收网了。   杜恒听了谢宸安的话之后当即领会了她这层的意思,不止让人去找广原此前的主簿,更是让人将其他的广原的退任的官员也都纳入到了考察范围之中,这些人里面说不定就有不愿意同流合污的,这些身在官府的人总归是要比老百姓掌握到更多的切实的消息和证据的。   夜,谢宸安躺在床上,只觉得心里闷闷的,像是压了块大石头一样,还有多少这样的贪官污吏,又有多少的百姓还生活在这样的水深火热之中,这些又有谁知道,又有谁关心呢?   她或许该庆幸自己虽然穿越到这个世界里,却穿越到了皇女的身上,不然在这人命如草芥的社会里,她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是她第一次迫切的想要为这个世界,想要为大饶的百姓做些什么。   夜色深重,谢宸安辗转许久方才入睡。   归宁知道谢宸安如今的情况,事情办得比较隐秘,基本上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次日清晨,卓水生再次找了过来。   自从谢宸安到了广原之后这卓水生就像是无事可做一样,成日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带着她玩乐,想到昨日邓思杰的话,再想到被卓水生奴役的这些百姓,她越发的觉得这人眉目可憎。   她今日实在是不想再见到这人,所幸用身体不舒服的名头将人给打发了。   卓水生感受到谢宸安的不耐烦之后一头雾水,只觉得大概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惹到了谢宸安,于是将在别苑的人手又暗自叮嘱了一番。   谢宸安虽然称病,却也没有真的一整天都呆在别苑之中,在将卓水生支走之后她下午的时候便离开别苑自己和杜恒等人一同去查探情况了,直到天色擦黑的时候她才回来。   用过了晚饭之后谢宸安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自己房间,她沏了壶茶,在软塌上坐定,提笔开始想要给萧敬之再去一封信,而这个时候床上却传来轻微的动静。   谢宸安悚然一惊,昨日才经历了刺杀的事情,她匆忙喊人。   侍卫齐刷刷的冲进来,结果就看到从被子下面伸出了一段儿白皙的手臂,然后对方从被子里露出了大半的头,竟然是个全身赤裸的男人。   他此时涨红了脸,神情尴尬的看着谢宸安和一众的侍卫,明显是没想到谢宸安会这么对他。   谢宸安只觉得脑袋一阵一阵的抽着疼。   归宁听到动静赶过来,看到这场面也有些面色不好。   谢宸安起身对归宁道:“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了,我出去透透气。”   归宁领命。   杜恒此前的时候被谢宸安安排出去办事,这个时候才回来,听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主动跪在谢宸安的面前请罪。   “是臣的疏忽,屡次三番让贼人潜入王上的房间,请王上责罚。”   谢宸安叹了口气将杜恒扶了起来,“也不是你的错,你带着侍卫在院子外守着,而院子内本来就是卓水生安排的人,这些人作出些什么来也不为奇。”   说起来昨日的事情出了之后归宁和时夏就已经下令,谢宸安在的时候王府内所有下人回避,不得出现在谢宸安的面前,只是没想到这人钻了空子,竟然是借着打扫房间之名进去之后就没再出来,一直等到谢宸安回来。   两人正说着,外面突然有人传话,说是宛临来人了。   谢宸安料想是萧敬之回信了,于是匆忙让人将人带过来。   来人乃是三个人,三人具是男子,其中两人皆是生面孔,而为首的人竟然带着面纱,让人看不清容貌。   杜恒觉得有些不妥,起身拦在了谢宸安的面前。   却见谢宸安突然喜上眉梢,竟然直奔着那为首的人冲了过去。   杜恒阻挡不及,只见谢宸安整个人扎进了那人的怀里。   那人摘了头顶的面纱,已然是萧敬之。   杜恒没想到萧敬之竟然会默不作声的来了广原,整个人就是一愣。   归宁还在教育那想爬床的仆从。   时夏听说宛临来人觉得有些莫名,一般情况信件都是直接交到他们手里的,没道理会有人私自找来,于是跟了出来,这个时候见到萧敬之也是喜出望外。   谢宸安见到时夏却暗道不好,她瞬间有些欲哭无泪,这都是什么事儿啊,那男人现在应该还一丝不挂的在她房里呢,她要是现在解释这全都不关她的事还来得及么?   谢宸安开始的时候见到萧敬之的满怀喜悦因为这件事被冲淡了一半。   她神情有些不自然的问道:“你怎么过来了?就只有这两个人跟着你么?刑戮呢?”   萧敬之解释道:“听说妻主过来广原,担心妻主,所以称病过来看看。刑戮和楚涧在宛临都是熟面孔了,带出来容易引起注意,所以这次带了他们两个过来。”   谢宸安轻微的表情变化自然也逃不过萧敬之的眼睛,他淡淡问道:“妻主见到我似乎不高兴?”   “怎么会!”谢宸安抱住萧敬之,“见到你特别高兴,好想你,这段时间都好想你。”   谢宸安的撒娇明显很管用,萧敬之缓和了语气,笑道:“我也想念妻主。”   难得听到萧敬之这般明确的说出想念二字,谢宸安觉得心中颇为动容,只是想到屋子里的那人,她又忍不住觉得脑壳疼。   她小心翼翼的试探性道:“跟你说件事,你别生气好不好。” 第150章   萧敬之没说话, 只静静的看着谢宸安。   谢宸安略有几分可怜的说道:“你要相信我。”   萧敬之笑着摸了摸谢宸安的头,“信你。”   谢宸安总算是松了口气,随即将屋子里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的事情说了。   归宁这个时候将人处置完了, 也跟着出来, 见到萧敬之之后跟着行礼。   萧敬之只应了一声,而后对归宁和时夏说道:“你们两个自去领罚。”   两人一同应了。   “他二人今天跟我一同出门了,晚上的时候也是跟我一同回来的,所以也不知这件事, 就不要罚他们了吧?”   萧敬之没说话, 让人混入谢宸安的房间而不知,这般的处罚已经是轻的了, 这若不是想爬床的下人,而是刺客的话又当如何?   杜恒见此也觉得心中惭愧,立时整顿手下侍卫, 让她们势必警醒着些, 凡事出入房内的人都要做到心中有数。   两人一同进入了房内,谢宸安看着那被翻过的棉被只觉得糟心,当即让人换了一床新的被褥过来。   谢宸安一边让人换被褥, 一边小心的窥探萧敬之的神情。   萧敬之神情淡淡的,不止是没发脾气,甚至是根本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样子,甚至都没提出看那侍者一眼, 这让谢宸安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萧敬之坐在榻上, 给自己倒了杯茶问道:“妻主近来可好?”   谢宸安点头,“我都好, 最近发生的事情我都在信上说了,其他倒也没什么了。你呢?你是什么时候启程的?路上花费了多久, 累不累?”   “在收到妻主的信,知道妻主要来广原之后就启程了,路上花费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倒还不算累。”   谢宸安拉住萧敬之的手,两人十指交握。   谢宸安又将之前动用他玉佩的事情跟他讲了,萧敬之对此倒是不太放在心上。   谢宸安有些不太肯定的问道:“你真的没有生气吧?”   萧敬之笑了,“这等的事情哪里就值得我生气了?妻主是觉得我不自信,还是对自己不自信?”   谢宸安听言也跟着笑了,是了,萧敬之的确是有自信的资本,他这样出挑的样貌,这样的头脑,这世上哪里有几个人比得过他。   而她自然也是有自信对萧敬之之外的人坐怀不乱的。   谢宸安突然笑了起来,萧敬之这是对她全盘的信任了,被夫郎这般信任的感觉真好。   她心动微动,拉着萧敬之的手,将他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萧敬之居高临下的微眯着眼睛看人的时候倒是带着一股子天生的上位者的压迫感,额外的让人心动。   谢宸安抬手环住萧敬之的脖子,亲吻他的唇。   实在是太想他了,他不在的日子每天都很想他。   一吻过后谢宸安有些情动,她的手不老实的放在了萧敬之的腰上,萧敬之却笑着退后了一步。   谢宸安:“……”   “一路奔波,我先沐浴一番。”   谢宸安点头,片刻后又问:“我陪你一起吧?”   萧敬之与谢宸安对视片刻,而后笑着应了。   萧敬之唤归宁进来吩咐了几句,待到归宁将浴室准备好之后他方才跟谢宸安一同进入。   热水氤氲,谢宸安继续抱着萧敬之撒娇,温热的皮肤互相接触,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让她忍不住有些迷恋。   萧敬之却在这时发现了谢宸安腹部的青紫之色,他白皙的手掌落在谢宸安的伤处,问道:“此处是怎么伤的?”   谢宸安知道瞒不过,只得跟他老实交代了。   萧敬之眉头微皱,脸上神色有些冷。   看着萧敬之的神色,谢宸安只觉得无来由的压力山大,她再三保证自己之后一定会提高警惕性,而后才见萧敬之的神情缓解了些。   谢宸安未及出口气又听萧敬之道:“之后这亵衣妻主便每天穿在身上吧。”   谢宸安不想让萧敬之为自己担心,于是匆忙点头。   待到洗漱完毕之后谢宸安便如同往常一样先一步离开浴桶,先行擦拭自己的头发,等到萧敬之出来之后再帮他擦拭,然而等她将自己的头发擦到半干,萧敬之也没出来。   她略微有些诧异的起身,却在这时看到萧敬之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萧敬之,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   萧敬之今日难得穿了身大红色的亵衣,关键是这亵衣比他们大婚的那件还轻薄,是薄纱质地了,而且这衣衫微敞,可以将他里面的春光看的一清二楚。   萧敬之突出的蝴蝶骨,紧致的腰身,细瘦的腰线,和两条白皙修长的双腿,这个时候全都展现无遗。   “你……”谢宸安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成婚六年了,萧敬之还是头一次这样,这样明晃晃的诱惑,实在是让她有些把持不住。   她直接将萧敬之压倒在了床上,在他锁骨上轻啃,笑道:“你这是还嫌我火不够大么?”   萧敬之轻笑,对谢宸安这反应很满意。   他只是想看谢宸安为他动情的样子,虽然他不在意那个人,但是不代表他不想确认谢宸安的归属感。   这个人只能是他的,只能为他而心动,为他而动情。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谢宸安这会儿对此倒是有了深刻的感受,两个人一路缠绵,直到天色微微发亮的时候方才停了下来。   谢宸安将萧敬之搂在怀里,笑道:“你不知道,你不在身边我睡不着的时候只好这样将被子卷成一团抱在怀里,假装这就是你。”   萧敬之笑道:“那下次我给妻主准备个人偶?”   谢宸安不由失笑,什么人偶,她怎么感觉萧敬之是在说充气娃娃呢?   她笑着去挠萧敬之的腋下,两个人滚做一团。   “还敢不敢笑话我了?”谢宸安问道。   萧敬之温柔的轻声道:“没有笑话妻主,我也想你,彻夜难眠。”   听萧敬之说情话实在是十分难得可贵,谢宸安的眼睛睁大了几分,笑眯眯的说道:“那你不如告诉我你彻夜难免的时候都在想什么?”   萧敬之笑了笑没说话,自然是在思量各方的形势,在惦记她的安危,若不是如此他又怎么会因为担心她而一路追随至此。   谢宸安也没有一定要萧敬之说出来,这种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的感觉已经足够让她迷恋了。   她抱住萧敬之,又深深的吸了一口他身上淡淡的香气,只觉得整个一颗心都安稳下来。   两人依偎着渐渐入眠。   归宁等人没有前来打扰,两人一直睡到中午的时候才起来。   萧敬之身上有不少昨天谢宸安胡闹的时候留下的草莓印,看起来倒是一片的春色。   谢宸安身上也有两个萧敬之留下的痕迹,不过跟萧敬之身上的这个比起来已经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谢宸安实在是有些留恋这样跟萧敬之躺在一起的感觉,在床上磨蹭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起来。   卓水生早上的时候听闻她安排过去的那个人昨天晚上被抓了,还被教训了,心里便有些突突,怀疑是这奴才服侍的不到位,让谢宸安厌弃了,她原本是想要投其所好的,这下子自然觉得心中忐忑,于是特意一早儿就过来请罪,去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一上午,问就是说谢宸安身体不舒服。   她听说昨天下午的时候谢宸安带人出去了,可一点儿也不相信她身体不舒服的这一点,只以为她又找了理由来搪塞她,于是便喝着茶水在一边等着。   谢宸安早晨起来听说卓水生在等着,昨天的事情她心里的气还没顺,所幸就让她继续等着,直到和萧敬之一同吃了饭方才联袂出现在她的面前。   关于萧敬之的身份问题昨日里两人已经商量好了,只说萧敬之是她的贴身仆从,反正有了归宁和时夏在,再多一个也不会显得如何,见过萧敬之的人并不多,而宛临那边也只说是他在称病罢了,一般人也想不到这是他。   卓水生见到萧敬之的第一眼便被他的长相吸引住了注意力,这般的长相实在是太招人了,而后发现了谢宸安待他的态度明显不同,紧接着她就发现了谢宸安身上明显带着一股子餍足的样子,这两人的关系如何,那根本就不必说了。   她就说大家都是女人,怎么可能会有真的不偷腥的,原来不是不偷腥,是自己带了美人,根本就看不上她上供的那些。   谢宸安这几天也是跟卓水生在外面晃悠的烦了,每天跟她这样在外面晃根本就得不到什么有用的证据,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掩盖卓水生和太女那边人的耳目从而给杜恒抽时间做事罢了。   这会儿萧敬之来了,谢宸安就更懒得理她了,只又用患病为理由推脱了,让她有事直接跟太女那边的人说就行。   卓水生自认是过来人,十分理解谢宸安,就说萧敬之这样的相貌,搁她那也能让她心神颠倒好一阵子呢,所以她只是理解的笑笑而后就离开了。   待到卓水生离开之后谢宸安将杜恒叫了过来,跟萧敬之一同说这段时间她们这边的进展。 第151章   卓水生的出身并不显眼, 能力也平庸,按理来说是很难走到太守这个位置上的,她之所以能够年纪轻轻就登上太守之位, 并且在这个位置上一坐就是这么多年, 基本上全是靠着金钱开路。   只是这种事情就是投入的越多,便想得到越多,便越搜刮民脂民膏,事实上已经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而她自己的财富因此而越积累越多的同时, 她手下的百姓却因此而处境越来越差。   面对如此怨声载道的情况,她却依然能为官至今, 这和她圆滑的为人处世脱不开关系。   她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方面的事情,笼络了不少的人,她之所以能够搭上太女的这条线跟这也离不开关系。   只是她以为搭上太女的这条线便可以安然无忧了, 却未曾预料事情并非如此。   此前的时候谢宸安曾经灵机一动让杜恒去找广原的前任主簿, 这个方向倒还真的有所收获,杜恒那边倒还真的找到了这个人,而且从她目前的反应来看, 她手里应该是真的有着些东西的,只是她现在心中有所忌惮所以不愿意说罢了。   谢宸安昨日出去便是亲自去见过了这个人,当时她让杜恒安排,为掩人耳目先到了酒楼之中, 她在酒楼之中换过了衣服, 而后从后门离开,乘马车一路到了那主簿家中。   那主簿明显是没想到谢宸安会亲自过来见她, 她的态度似乎因此而产生了动摇,不过在最后的时候却仍旧是没有多说什么。   这人不肯和卓水生同流合污, 看不惯她的作为,谢宸安心中对她还是比较敬重的,所以并不想对她用强,见她不愿意就此多说便就这般的离开了。   不过即使如此谢宸安也觉得自己去这一趟是值得的,她的态度明显软化了,若是再在这个方向努努力,后续应该是能够让她将证据拿出来的。   当然,光从这广原前主簿这里入手明显是不够的,还需要有更多的证据才行。   除了外部得到证据一途径,当然还有一条就是从卓水生自己这里得到证据。   她每年从百姓身上搜刮了多少钱,自己能够留下多少,献给太女多少,这些她自己肯定也是有个账本的,若是能够将这账本找出来,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不过她住处倒是如同邓思杰之前所说一般,里里外外到处都是侍卫,家里还有好几条狗放哨,倒是没那么容易摸清情况。   杜恒这段时间得到了些消息,听闻卓水生名下的一座宅子最近在动工,有人传出消息说她是想在这宅子里建造一个地窖以用来藏她的那些钱财和宝贝,不过这说法目前没有人能够证实,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还只是传言罢了。   杜恒让手下人夜间的时候去那宅子探查过,目前那宅子还在施工阶段,暂时没有看出什么,那宅子上上下下也搜了,没能搜出些什么。   萧敬之听言应了一声,问道:“妻主说她强制让未缴纳够税额的人做苦役,那些人现在找到了么?”   杜恒摇头,“没有,邓思杰找了有一段时间了,我这几天也跟着派人找呢,的确是没什么消息,我都开始怀疑卓水生是不是把这些人给灭口了……”   萧敬之应了一声,随后召了归宁过来,让她将负责广原这一代的负责人给叫过来。   萧敬之手下负责广原这一代的人名叫唐攀,她得到消息之后来得很快。   此前的时候谢宸安让归宁带着那玉佩去见的她,让她帮忙协助这边的事情,听闻她这两天一直在跟着忙碌,不过这倒还是谢宸安第一次看到此人。   萧敬之将人叫过来之后出人意料的问了近来官府购买和运送粮食和蔬菜瓜果的情况。   唐攀本就是生意人,对这些自然关注,当即详细的说了各方面的情况。   谢宸安听了片刻之后突然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这些被抓去强制出劳役的人只要还活着,那自然是要吃饭的,而为了保证她们还能有体力继续干活,自然不能将这些人全都饿死。   这批足有几百人,就算是每半个月送一次吃食过去那数额也是不少了,这样的数量若是留心观察总是能够发现端倪的,跟着这条线索走,那自然能够摸到这些人被关押在哪里了。   这样的话他们只要守株待兔就行,倒是比之前将人分散出去四处寻找要容易的多。   萧敬之顺着这个思路,将自己的想法跟杜恒和唐攀说了,同时安排她们按照自己所说的去办。   等到两个人离开之后谢宸安忍不住大大的亲了萧敬之一口,在这方面她的确是自愧不如,完全是没有想到这等的方法。   此等的方法果然见效,不过短短两天之后杜恒就顺着这条线摸到了蛛丝马迹,在这之后一路尾随着运送粮食的车辆,从而发现了这些人的所在。   这些人全都是一身狼狈、面容憔悴,看着委实是疲惫不堪,其中有不少人的身上还带着伤,但好在知道了人都还活着,这也算是一件喜事了。   这些人的身体状态实在是差,立刻将人救出来自然是最好,不过现在卓水生那边还没拿到证据,倒是一件让人觉得颇有些头疼的事情。   这些人不能不救,她们的身体情况已然不太乐观,应该尽快就医才是,但若是将这些人救出来的话卓水生接下来肯定会提高警惕,而太女的人手这边也说不定会对谢宸安有什么想法,这实在是不利于接下来动作。   谢宸安犹豫了片刻说道:“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卓水生将罪证隐藏的很好,太女这边的人也明显是对我有所防备,再这样一直耽搁下去不行。我有个主意,你们看能不能行。”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谢宸安的身上。   谢宸安说道:“人一般在危险的时候都会想着保护最重要的东西,现在卓水生的家就跟铁桶一般,很难私下进去搜查,而且她家太大,搜查起来难度也太高,既然是这样的话,如果我们在她家放一把火呢?   等到火烧起来,众人忙着救火,那肯定会产生短时间的混乱局面。若是钱财或者证据真的在她家中的话,她想来会第一时间去将最重要的东西找出来带在身上。”   这其实是谢宸安此前的时候就想到的办法,但是开始的时候她其实不太想用,毕竟火势一旦起来没控制好的话说不定会造成伤亡,而且她府宅附近也有民宅,若是火势蔓延过去就不好了。   不过一时间她倒是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几人听过了谢宸安的话之后都开始思量起来,萧敬之第一个表达看法,说道:“我觉得可以一试。”   事实上萧敬之没想到谢宸安会想出这样的法子,谢宸安由于性格的原因,给萧敬之的感觉一直都是相对来说比较被动的,从未想过她也会有想要主动出击的时候。   不过这是一件好事,萧敬之对于谢宸安这方面的转变其实是乐见其成的。   卓水生这个人贪婪且没有安全感,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早早未雨绸缪搭上了太女的这条线。   这样的人的确是很有可能将钱财和重要的东西放在距离她自己最近的位置的,如此才能让她感觉更安全,她府上的确是最有可能藏匿这些东西的地方。   至于谢宸安此前担心的火势不好控制的问题,倒是萧敬之这边却算不得是什么事情,毕竟他们只是想要制造混乱而已,并不需要火势真的蔓延到什么程度,若是提前了解情况,选好放火地点的话,基本上可以杜绝这种事情的发生。   此前卓水生邀请谢宸安去过他的府上,杜恒和归宁等人也随行一同去了,是以众人对她府上的情况可以做到心中有数。   杜恒这边听了谢宸安和萧敬之的话之后也觉得此举可行。   众人商量之后,基本上达成了一致,准备试试这种的方法。   这方法其实未必真的能够起到作用,毕竟卓水生究竟把那些贪污得来的钱财和证据放在什么地方,目前来说也不太好确定,此举只能算是死马当活。   不过若是此举真的见效的话可以加快整体进度,不然按照目前的这个进度继续下去的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找得到证据,此行为虽然有些冒险,但也是打破现在这种僵局的一个很好的办法。   而且若只是单纯起火的话其实是不容易引来注意的,即使是这次的事情没有成功,也不会对后续的事情造成太大的影响。   此后的事情全都有条不紊的安排了下去。   待到众人离开之后谢宸安将头靠在了萧敬之的肩膀上,“还好你过来了,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些百姓。”   萧敬之笑了笑没说话,他能想到从这个角度切入不过是因为他一直打理生意,所以对这方面比较敏感罢了,他相信他即使不过来,谢宸安也终究会想出其他办法来的。 第152章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倒是额外的顺利, 卓水生果然是将大额的银票、账本和一些她与太女等人金钱往来的记录藏在了府上,甚至将这些东西藏在了她自己房内的暗室里。   听到起火之后她第一时间打开了暗室,将这些藏到了自己的身上, 而后匆忙从房内离开, 但此后不久便被人‘无意中’发现了这些东西。   为了让谢宸安与此事彻底的脱离关系,不让人怀疑到她的身上,也让事情显得不突兀,中途经历了好几道手续, 破费了些事, 不过好在这次人证物证都在,卓水生很难再翻供了。   有了这两本账册, 这卓水生到底贪污了多少,这些钱现在都在何处,她每年向太女纳贡多少, 就全都一清二楚了。   谢宸安和萧敬之预料到太女的人可能会对此事插手, 从而毁坏证据,所以先一步将证据给收起来了,并连夜将这些证据抄录了一份, 所以待到第二天太女的人前来索要证据的时候谢宸安交的很痛快。   在关于卓水生如何处理一事尚未有定论的时候,此前被她强制关押实行劳役的人被邓思杰等人放了出来,他们互相搀扶着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一石惊起千层浪,不光是他们的亲人, 便连其他人对卓水生的反感之情也在这个时候上升到了顶峰, 一时间所有人都跟着群情激愤。   于此同时,谢宸安此前去拜访无果的前任广原主簿在卓水生落网之后终于不再畏缩, 将自己手头的证据呈了出来,竟然是卓水生和太女等人的亲笔信, 虽然只有寥寥几封,谢宸安却在其中两封信上看到了太女的私印。   这可以说是十分重要的证据了,此前那份卓水生纳贡的证据虽然可以证明她将钱交到了太女的手上,但若是太女推着身边人出来背锅的话,这件事却未必不能推到旁人的身上,毕竟没有人可以证明这笔钱真的到了太女的手上,但是有了这信就不一样了。   按理来说这等的私密东西肯定是要一早儿就该销毁才是,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怎么得到了这些关键的证据的。   谢宸安对她夸赞了一番,她却颇有惭愧之色,连奖赏也没要,就这般的匆匆离去了。   谢宸安提议就此上书,将调查情况启奏圣听,等待女皇下令后就此处理了卓水生,如此也好以平民愤。   太女这边本来也是准备牺牲一部分人的,毕竟这次的事情很难将所有人都保全,只是原本没想要这么快便牺牲掉卓水生,眼前的这个情况却是有些骑虎难下了。   不过好在所有的证据都握在她们的手上,太女那边不会受到牵累,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下来。   说起来女皇也不是真的信任谢宸安,按理来说这案子应当是由御史台来查的,御史台在调查清楚情况之后是有权力直接缉拿办案的,甚至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可以先将人处理了,而后再启奏圣听。   然而这事儿在谢宸远的强行干预之下虽然交到了她的手上,女皇却只给了她查案的权力,没给她办案的权力,所以她目前除了将这卓水生关押之外只能等到诏书下达了。   剩下的时间里谢宸安带人前去查看了这批被救出来强制劳役的人,众人虽然都是憔悴不堪但好在都是性命无虞,基本上好生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康复。   这卓水生通过各种手段搜刮的银子多了去了,谢宸安别的做不了主,但是动用少部分银子救济一下这些人却还是可以的,毕竟这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谢宸安刚把卓水生下狱,如今又救济百姓,倒是让不少广原百姓对她感恩戴德。   萧敬之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   谢宸安这边往宫里去了奏折,太女那边的人便同步给太女去了信,两边几乎是同样的动作。   往来送信之人快马加鞭,几乎是在半个多月后两边同时得到了回信。   卓水生所犯罪行罄竹难书,数罪并罚,被判死刑,而她此前的那些名目繁杂的税收也都被取缔了,女皇同时指了新的太守上任。   卓水生行刑当天不少百姓拍手称快。   太女这边的来信主要是让手下安抚卓水生的家人和同样投靠她的人,不然若是在卓水生的事情之后人人自危的话,她的威信下滑,要是没人再给她送钱的话,她的钱袋子就彻底的空了。   她不可能只指望谢宸安一个人,钱财上的事情是永远也不嫌多的。   广原这边的事情处理妥当之后众人便又启程去往下个地方,说起来这次的事情若是按照手头上的证据来看基本上是可以拔出萝卜带出泥直接带出一批的人的。   太女的人在第一时间将卓水生向太女纳贡的证据毁灭了,却不知她这边还有着备份,更不知她这头还有着要命的亲笔信。   不过当然这些事情谢宸安是不可能会告诉太女的。   许是因为谢宸安的这次插手导致事情变得有些不太可控,这些太女的人在此之后明显更不让她插手这其中的事情了,基本上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们几个自己按照此前谢宸远的吩咐办的。   几个人倒的确是能干,最后真的做到了谢宸远此前所吩咐的将一把手或者二把手下马,同时将另外一个提正,剩下的几个地方都没能引起多大的水花。   谢宸安在这种情况下选择了听话,谢宸远不想让她插手她就不插手,只背地里让人又收集了些证据,其余的时候就在表面上安心的做个吉祥物。   她已经想好等到后续的时候让人将这些证据送一部分过去给谢宸风了,且当是送她一个礼包,这些搜刮民脂民膏的人都是罪大恶极,用这样的手段让这些人受到应有的惩罚那是最好不过。   而借此也能让谢宸风和谢宸远斗的更厉害些,最好两个缠斗的无暇再理会她才好。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实在是很让人心烦,不过好在这段时间有着萧敬之在身边,谢宸安倒是觉得好受了不少。   萧敬之这个人似山似海,虽然深不可测,但却也是一个强有力的依靠,只要他在身边,甚至不需要他做什么,谢宸安就能从心底里感觉安稳。   两个人自从大婚之后就去到了宛临,此后这么多年一直没从宛临离开过,如今两个人这边走走停停,也算是携手走过了几个地方。   谢宸安在这过程中苦中作乐,努力创造出一种浪漫的氛围,且当是带着萧敬之游山玩水了。   两个月后事情基本上办的差不多了,谢宸安收到了圣旨,该是启程回京的时候了。   萧敬之此前是以称病的名义从宛临离开的,如今不方便与谢宸安一同回京,他原本是打算就此先一步回宛临的,如此也好避免被人发现端倪。   谢宸安却是十分不舍,与萧敬之分开对她而言实在是件太痛苦的事情,之前分开的这两个多月简直让她觉得度日如年,这个时候想到两个人分开指不定又要多久,便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让萧敬之离开了。   她抱住萧敬之哼哼唧唧的表示委屈,同时问道:“你就这般乔装和我一起回京城不行么?你只要不随我入宫,其实乔装入京想来也不会有人发现你的。   如今这贪污受贿的事情办得差不多了,我也不想在京城之中继续待下去,之后我想办法尽快找个借口回宛临,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   此举虽然有些风险倒也不是不行,说起来萧敬之也是有些不想跟谢宸安分开,现在各方的局势都太乱了,谢宸安不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他总觉得难安。   萧敬之最后同意和谢宸安一同回京。   谢宸安高兴异常,当天晚上努力表现好好的讨好了萧敬之一番。   说起来自从上次萧敬之刻意诱惑她之后谢宸安这段时间就额外喜欢他这样,甚至忍不住想跟他玩个制服PLAY什么的……   萧敬之跟一般男子不同,在这些方面很少表现出害羞的情绪,也不是个扭捏之人,两个人之间的床上情趣倒是越发多了些。   前一世的时候谢宸安曾经听闻过七年之痒,而今两个人已经成婚六年了,她不仅没有半点儿的腻烦,反倒是只想就这样一辈子跟他缠绵下去,所以可见这七年之痒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谢宸安又转念一想,突然发现她和萧敬之这么多年来几乎从未产生过什么争执,两个人凡事有商有量的,瞬间觉得他们俩几乎可以称之为模范夫妻了。   夜,鱼水之欢过后,谢宸安亲了亲萧敬之带着薄汗的侧脸,笑着问道:“我突然想起来,此前的时候我给你写了很多信回去,你却只回了我寥寥几封,其他的信你都收到了么?”   “收到了。”   谢宸安有些不满的对着他嘴唇咬了一口,“收到了为什么不回我?”   萧敬之笑了笑没说话。   谢宸安撑起身子盯着他看,“所以你说想我是骗我的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10 12:40:32~2020-06-15 11:06: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app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3章   萧敬之低笑着用手臂环住谢宸安, 将她的身体拉低了几分,而后吻了上去。   谢宸安离开宛临去往京城一走就是数日,若说不想念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只是谢宸安写信的频率实在是太频繁了, 基本上隔三差五的就会写信给他, 有沿路见闻,有闲话家常,更有的只是单纯的表达想念。   谢宸安待他的心意他自然是知晓的,她寄来的每封信他也都有仔细阅览, 小心收好。   但谢宸安回京要面临诸多的事情, 儿女情长始终是小事,他还是希望她能够将注意力更多的放在其他事上, 所以他才只针对当前局势和谢宸安的疑惑回了几封信,其余的都未曾回复。   不过虽然是如此,谢宸安的写信热情也没被怎么磨灭, 仍旧是雷打不动, 隔三差五的给他去信。   他对此也不知该抱有如何的情绪,有些想规劝,却也有些喜欢她这样。   她这样毫不犹豫的展现她的爱意和想念, 实在是让人心动。   萧敬之用这办法对付谢宸安明显是十分管用,一吻过后谢宸安果然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事实上谢宸安之所以问萧敬之这件事情,也不是真的揪着此事不放,非让萧敬之给她一个解释。   无论萧敬之此前的时候是因为宛临那边有诸多的事情要忙没来得及回复, 还是因为旁的原因没有回信, 这些都不太重要。   她此时提起此事,只是因为想到她之前的时候在信上说了她说服了静宜君, 此后静宜君不会再强迫她娶侧夫和纳侍了。   她将信送出去之后萧敬之并未给她回信,所以她不太确定萧敬之到底有没有收到这封信, 有没有看到信上的内容,所以这个时候才有此一问。   谢宸安一早就答应了萧敬之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是这几年却一直没能说服静宜君,静宜君时常写信跟她提及让她纳侍,萧敬之虽然从未对此说过什么,但谢宸安知道此事必定是让他不舒服的,尤其是在两个人一直没有孩子的情况下,萧敬之的压力自然会比较大。而今终于解决了这件事情,她自然是想要让他安心的。   此后萧敬之便可以坦然的面对静宜君了,想到这一点谢宸安就觉得有些高兴的。   谢宸安将整个身子倚靠在萧敬之的身上,笑道:“之前我答应你的事情如今总算是做到了,静宜君以后再不会提让我娶侧夫和纳侍了,你可以放心了。”   萧敬之此前没有想到过会能够有这样的一天,也没有想到过谢宸安真的能够说服静宜君。   他收到那封信之后反复看了很多遍。   谢宸安答应过他的事情,她真的在努力去做,而今她已然是做到了,曾经出现在父母面前的阻碍如今终究没有阻拦住他们。   他没回复这封信,只是因为心中诸多情绪翻涌他不知该如何答复,感慨、感动、感激、眷恋、还有深深的爱意,这些都不是寥寥几句话便能表达出来的。   如今谢宸安再次提及,反倒让他心中有一种酸软的感觉。   谢宸安拉住了萧敬之的手,在他耳畔说道:“以后就没有人会阻拦我们了,我们会一直这样在一起,只盼能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看着萧敬之眼底露出动容神色,谢宸安突然反应过来这个世界上本没有这句话的,她倒是成了这句话的‘创始人’,萧敬之估计也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所以才会如此之动容。   她颇有几分不好意思,不过却也没有解释,只是拉过萧敬之的手在他手背上亲了一下。   等到一行人晃晃悠悠的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月之后的事情了。   谢宸安一行人是要入宫的,萧敬之自然是在进了京城之后便要与他们分开了。   萧敬之手下有着诸多的产业,他回到京城之后自然是有藏身之处的,不过谢宸安因着想要一出宫就见到萧敬之的这种私心,提议让他在酒楼之中安顿下来。   谢宸安基本上每次出宫都会过来,众人对此都习以为常了,萧敬之在酒楼之中的话,她每次一过来就可以见到他了,而且这般的行事也不会引人注意。   萧敬之沉吟了片刻,同意了下来。   一行人马渐渐地行驶到京城之中,京城之中似乎总是这般的繁华热闹,无论春夏秋冬都是一般无二。   因着不想惹来旁人的注意,萧敬之几人在一早儿便默不作声的离开了。   谢宸安虽然知道他这次带在身边的两人也都是不凡之辈,不过最后还是让归宁到他身边去照顾他。   事实上谢宸安其实是想把时夏也派过去的,毕竟归宁和时夏是萧敬之这些年来用惯了的人,有他们两个在身边照顾自然是再妥帖不过,但萧敬之却拒绝了。   此番谢宸安回京德音和百泉都没能陪伴在她身边,若是归宁和时夏也都不在的话,她身边便没有贴己人了。   况且俩人现在一个在宫内一个在宫外,其实也只隔着一道墙罢了,谢宸安这次还把他安排到了自己的地界上,两人之间无论是见面还是传信都十分方便,也没什么可不放心的。   好在大饶对于成年皇女的管束一向不多,谢宸安出入皇宫都很方便,若是无事便可以出宫来见萧敬之,这么想着她便也就同意了萧敬之的说法。   谢宸安在路上的时候,在跟萧敬之商量好了这件事之后便派人给吕荣送了信,吕荣知道萧敬之要过来之后便匆忙将一切都打点妥当,而后更是亲自带人来接萧敬之。   谢宸安亲眼看到萧敬之跟着吕容等人离开之后这才放心下来。   太女身边的人这段时间也发现了谢宸安和萧敬之的异常。   萧敬之长得相貌俊美,又时时陪伴在谢宸安的身侧,若说从来没有引起注意,那才是反常。   不过谢宸安原本便是皇女,身边带着一个半个的枕边人,本是最正常不过,众人对此也没太放在心上,是以看到萧敬之先一步离开她们也没有多问什么。   谢宸安见她们这反应反倒是放心了些,若是让太女知道萧敬之也到了京城,怕又是件麻烦事,事实上回到京城这件事本身就意味着麻烦。   虽然各地的情况此前谢宸安都已经在奏折上跟女皇说了,不过她既然回到京城,那自然还是要就此事进行复命的。   之前太女为了说服谢宸安替她办这件事,当时劝她若是将此事处理的妥当,自然能够得到嘉奖,如此也算是一份功劳云云。   当时谢宸安便没有太将这话放在心上,事实证明果不其然,她这件事情办的算是比较漂亮了,然而回到宫中之后,女皇却只在表面上夸了她几句,实际上的好处那是根本没提。   谢宸安已经料到事情大概会是如此,倒也没有觉得太过失望,待到女皇说完之后她便离开太极殿回了宜和宫。   谢宸安这一趟出去又花费了不少的时间,静宜君这几个月里对她颇为惦念,见到她总算是回来了,心里边也跟着高兴。   太女那边的事情和处置贪官的事情,这些都是没有必要和静宜君说的,若是说了平白让他挂心,所以谢宸安只挑了些沿路见闻说给他听。   谢宸安其实很想跟静宜君说她这段时间和萧敬之的相处,只可惜萧敬之是借由生病为名暗自离开宛临的,所以这件事情也是不能说的。   好在静宜君对于这些事也不是特别感兴趣,略微听了一会儿之后,便说起了晚膳的事情。   今天的晚膳依旧十分丰盛,静宜君明显仍旧觉得谢宸安需要进补。   谢宸安心中惦念着萧敬之,转念想到自己之前对于吕荣的嘱托应当是没有遗漏了,又想到萧敬之对于酒楼中的饭菜还是比较中意的,于是放心了几分。   想到这个谢宸安又想起自己此前的时候时常让吕荣往平远将军府送饭,为的就是能够打动萧敬之,当时倒着实闹了一番笑话,好在最后萧敬之还是答应嫁给她了。   这么一想才发现这事儿明明近在眼前,如今却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倒当真是说句时光飞逝也不为过。   说起来自从两人离开京城去往宛临之后这还是头一次回来,只可惜萧敬之现在的情况不方便露面,不然两个人倒是可以四处看看,走亲访友。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便有太女的人传话,让谢宸安去东宫。   谢宸安原本也是想到自己回来之后,太女肯定是要见她的,不过她刚一回京城就主动过去东宫那边,这动作也太明显了些,所以见太女未曾传召她,她便也就没有过去。   不过显然太女并没有那么沉得住气,这就让人传她去东宫了。   谢宸安这次办事整体上还是符合谢宸远的意思的,不过却也说不上是万事周全,在处理卓水生的事情上的确是存在一些问题。   不过除了卓水生之外,其他的事情她都很少插手,基本上都是随着谢宸远的意思让其手下完成的,所以从整体上来说,谢宸安觉得谢宸远对她这次的行为应该是挑不出什么大的错处的。 第154章   事实也是如此, 谢宸安去到东宫之后谢宸远并没有就卓水生一事对她多加指责,只是就此事夸赞了她一番。   谢宸安看着谢宸远这和女皇如出一辙的只做表面功夫的样子,不由觉得这俩人倒真的是母女两个, 行事方式都是如此相似, 不过她在女皇面前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资格,但是在谢宸远这边就不一样了。   女皇到现在都还没有让她回宛临的意思,可见是边境贸易官的事情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真的落定,当时谢宸远让她去帮忙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将这边境贸易官的事情提了出来, 基本上算是用这个对她利诱了。   现在她既然办完事情回来了, 也该到了谢宸远兑现自己承诺的时候了。   谢宸安将这事再次在谢宸远的面前提了提,同时表达了自己想要回宛临的想法。   关于这边境贸易官的事情, 谢宸远倒是没有推辞,但是关于谢宸安想要回到宛临的事情她却不置可否。   谢宸安有些摸不明白谢宸远的意思,不让她回宛临, 难道还能让她一直留在京城不成?她在京城连自己的府邸都没有, 再说她留在京城又能帮得上谢宸远什么?   谢宸安搞不明白谢宸远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对她有些不放心。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她回不回宛临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女皇说了算。   等到边境贸易官的事情落定之后, 女皇应当也就没有让她继续留在京城的理由了。她到时候只要找到理由说服女皇,那自然也就可以回去了。   而就现在来看谢宸远这边既然已经答应帮忙出力,再加上范永熙,两边左右夹击的话, 女皇应当会被说服。   谢宸安从东宫出来, 与静宜君一同用过晚饭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出宫去见萧敬之了。   此前萧敬之在宛临的时候见不到也就算了,如今萧敬之就在宫外, 谢宸安自然是惦记着想过去见见他的。   等到谢宸安到达酒楼之后,便被吕荣一路引着到了雅间之中。   萧敬之倒是一副悠闲的姿态, 他坐在雅间之中喝酒看景,着实是一副不问世事的仙子模样。   谢宸安让吕荣退下,而后便一把将萧敬之给抱住了。   萧敬之对谢宸安这个反应略微有些诧异,他笑着问道:“妻主这是怎么了?”   谢宸安将头放在他的肩膀上,哼哼的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已经三年过去了,你难道不想我吗?”   萧敬之有些哭笑不得,觉得谢宸安这撒娇理由来的有些勉强,不过他对谢宸安一向宽容,便拉着她坐到了自己的身侧。   谢宸安就着酒杯闻了闻,是上好的竹叶青。   谢宸安鲜少见到萧敬之喝酒,笑道:“怎么想起喝酒来了?”   “左右无事,闲来一乐罢了。”   谢宸安闻言便也让人拿了个酒杯过来,与萧敬之对饮了起来。   谢宸安并不知道他酒量如何,但萧敬之却知道谢宸安是个酒量不佳的,于是只让她略微喝了两杯便不让她再喝了。   谢宸安也明白带醉入宫不合适,见萧敬之拦她便也就作罢,只是萧敬之醉酒的样子她还没见过,想到萧敬之现在左右无事,于是便起了玩闹的心思。   她有心想看看萧敬之喝醉了是如何模样,于是让人又带了几坛酒过来,不过光喝酒伤胃,于是她又吩咐人带了些小菜点心进来。   萧敬之洞悉谢宸安的心思,也不曾有阻止她的意思,谢宸安给他灌酒,他便一杯一杯的饮尽。   直到两壶酒下肚的时候,他才流露出几分醉意,眼角微微泛起了几分红润。   不过萧敬之虽然脸上带着几分醉意,眼神也有了几分迷离,但是神情却依旧是淡淡的,给人一种高山仰止之感。   谢宸安只觉得越发的心动。   她略微凑近了些,而后萧敬之直接勾住了她的脖子,猛地吻了上来。   谢宸安在心中暗暗的‘啧’了一声,随后便享受起了萧敬之略带凶狠的亲吻。   这滋味儿有些诱人,跟他平时那种温和浅淡的亲吻不一样,显得格外的热情。   一吻过后两人都带着些微微的喘息。   谢宸安此前已经吩咐了,若是无人传唤,其余人等不许入内,所以倒是不用担心会有人打扰到他们二人。不过即使如此,谢宸安也觉得在这地方跟萧敬之真的发生些什么有些不太合适。   她压下了内心的悸动,只笑着劝他不必再喝了,而后与他依偎在一起,一同看外边的景色。   外面这个时候已经入秋了,树木有些泛黄,天高气远,透着几分凉爽。   萧敬之这人平时太过内敛,让谢宸安时常摸不透他心中究竟是在想些什么,这个时候倒是有些好奇萧敬之喝醉了之后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于是仔细的端详着他。   萧敬之注意到谢宸安的目光唤了声:“妻主。”   谢宸安笑着应了。   萧敬之眯着眼看着谢宸安。   他平日里是很少用这样的神情打量人,尤其是没用过这样的神色带着醉意看她。   谢宸安被他用这样的目光盯着,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谢宸安有心想多逗他说些话,想看看能不能听他说出些以往从没听过的话语,不过事实证明两个人到底也没能真的在酒后闲话家常,因为在这之后萧敬之直接将她给压在了身下。   等到两个人终于停歇下来,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此时萧敬之的酒已经醒了大半。   谢宸安在萧敬之的唇上亲了亲,笑道:“现在才知道原来你喝醉了之后是这样的。”   萧敬之其实平时很少喝酒,即使喝了也会保持极度的清醒,只有在谢宸安的面前他才会如此放松。   他替谢宸安将衣衫理好,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是该回宫的时候了,不过谢宸安却仍旧有些恋恋不舍。   萧敬之轻抚着谢宸安的发丝说道:“有太女和内阁大学士帮忙说话,边境贸易官的事情想来很快就会落定,此后妻主应当就可以启程回宛临了。”   谢宸安点头。   萧敬之继续说道:“所以我与妻主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回到宛临之后自然可以日日相伴,倒是静宜君这边,妻主此前一走多年,如今回来也没能在宫里呆多长时间,下次再回来京城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妻主还是平时多留在宫中陪陪静宜君的好,我在这里无需挂念,若是有事我自然会让人往宫中传讯。”   萧敬之这话在理,其实谢宸安此前回京城之后除了必要的忙碌之外大多数的时间都是陪在静宜君的身边的,毕竟几年未见,父女两个有很多话要说。   被太女支出去处理这贪污受贿的事情也是推脱不得,所以不得已离开了这段时间,说起来她这番回来的确是应该好好陪着静宜君的,只是不放心萧敬之一个人在宫外,所以才想要过来陪他。   谢宸安笑着捏了捏萧敬之的手,“你说的我明白,我会抽空多陪陪静宜君的,今日也是挂念你所以过来看看,虽然皇宫内不限制我出入,我却也不方便经常过来看你,后续有什么事情就吩咐吕荣。”   萧敬之点头。   谢宸安回到宫中之后静宜君又已经布好了晚膳。   谢宸安坐在静宜君身侧,有时候觉得像是静宜君这般恬淡其实也好。   他不争宠,不争权,也鲜少被卷入到斗争之中,除了挂心她之外也当算是无忧无愁了,他若是能够一直这般也未尝不好。   接下来的几天谢宸安果然听话没再去酒楼了,只是每日过问一下萧敬之那边的情况。   萧敬之为了让谢宸安安心一直如她所愿的住在酒楼之中,不过他跟手下的往来却并未因此而减少,这段时间他看似每日悠闲自在喝茶赏景,其实也是在收集和整理各方的情况。   他此前人不在京城,能对京城中的事情有个整体的把握,具体的细节上的事情其实是不太好把控的,而今他人在京城,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谢宸远倒是没有食言,之后果然在女皇的面前提起了这件事情,范永熙此前的时候因为谢宸安前去处理贪污受贿一事,原本也是想等她回来之后再到女皇面前提及此事的,这个时候便跟谢宸远一同上书。   此后又有些朝臣跟两人一同上书,在众人的一同推动下女皇总算是打消了这边境贸易官的想法。   谢宸安开始寻思起了谢宸风那边,此前的时候谢宸风一力怂恿让朝臣上书把她弄来京城就是为了给谢宸远添堵的,但是现在经过了这贪污纳贿一事和边境贸易官一事,谢宸风应当已经明白了她和谢宸远在某种程度上是站在一条船上的了。   目前还不知道她接下来打算做什么,不过谢宸远与谢宸远的争端明显一直在加强,在这种情况下她是越快回到宛临越安全,如此才能保证不被卷进去。   谢宸安中途又去酒楼见了一次萧敬之。   萧敬之得到消息,谢宸意那边已经准备回京了。 第155章   谢宸安瞬间明白了之前谢宸远对她提及离开京城之事为什么不太愿意了, 怕是谢宸远先一步就得到这个消息了,所以才会想让她继续留在京城之中,指不定还盼着她帮着对付谢宸意呢。   谢宸远却不知道她对谢宸意也投诚了, 这要是真的等到谢宸意回来, 那她夹在两人中间事情可就大条了。   只是在女皇面前提及回到宛临总是要个合适的理由才行……   这事儿萧敬之已经替谢宸安想好了,他开口道:“妻主可用马匪作乱为由请求回封地。”   历来封地境内最为严重的几件事无非就是发生战争、百姓暴乱和有马匪作乱,马匪作乱算是三个里面相对来说比较轻的一个了,不过宛临的马匪此前都被收缴了, 这几年来宛临一向平安, 还真的没出现过这马匪作乱一事。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宛临出现马匪了?”谢宸安略有些诧异的问道。   “没有,我建议妻主用此作为说辞不过是因为马匪作乱一事相对来说比较容易伪造, 就算是朝廷派人探查也是无恙,算不得欺君。”   谢宸安点头,随即笑道:“倒是要感谢此前的那批马匪了, 如此也算是有了前车之鉴, 现在我再用这理由作为说辞那便容易取信的多了。”   萧敬之在这个时候说道:“还有一件事……”   萧敬之的脸上难得露出迟疑的神色,谢宸安见此笑道:“怎么了?没事,你直说就是。”   “黎国太女现在就在京城之中。”   谢宸安一双眼睛瞬间瞪大了, “黎国太女?”   萧敬之点头。   谢宸安想到此前来京城的戎国人,瞬间就对这黎国太女的意图产生了怀疑,她皱着眉头问道:“她来京城做什么?”   “她来京城已经有几个月了,目前来看倒是并未做什么, 不过为防万一我已经派人全天候注意她的行为了。”   谢宸安眉头微跳, 什么也没做?身为太女,她贸然来到大饶还不表明自己的身份, 当真会是只来看看么?   不过想到此前她乔装出现在宛临的那一次,谢宸安倒是对这太女的行为有了些了解, 她似乎从来没有把自己的太女身份放在心上似的,行为也有些太过肆意妄为了。   然而无论她是因为什么原因来的大饶,也不论她打算做什么,女皇现在都正因为黎国人而对她心生警惕,这黎国的太女是万万不能在这等的情况下被人发现在京城中的,否则不知道要引起多大的祸患。   尤其这时间上如此赶巧,她前面才回来京城,这人竟然后脚就跟来了,若说她不知情,那怕是谁也不会信的,说不定还会有人以为是她把这黎国太女给从宛临带过来的。   谢宸安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今年当真是各种事情频发,需得万般小心留意才是,否则怕是一朝踏错便会引来灾祸。   不过说起来这黎国太女当真是没事就四处游走,她还从没见过这等不靠谱的太女。   谢宸安将自己心中的隐忧说了。   萧敬之示意她不必过于忧虑,只道是他已经见过了这黎国太女,对方答应随他们一同回宛临。   谢宸安听言安心不少,不过有了谢宸意和这黎国太女的事情在前,她回宛临一事倒是变得越发急切了。   谢宸安回到皇宫之后次日便与女皇说了宛临有马匪作乱,事出突然,她想请命回宛临一事。   没想到女皇的思维并不在马匪这件事情本身上,反而是问道:“你如今身在京城,与宛临通信应该并不方便才是,为何出了此等的事情,朕尚未听到丝毫的消息,反倒是你先得知了此等的情况?”   这简直就是一道送命题,她几乎怎么说都是错的。   若是说消息还在路上,尚未送到京城,那她先知道此事就等同于说她有着比女皇更为便捷迅敏的信息网。而若是说宛临只给她暗中送了信过来,那就等同于她承认了自己在女皇眼皮子地下搞小动作。   事实上这事儿的确是她伙同萧敬之搞小动作,但是这一点却是如何也不能承认的,最后她只说道:“启禀母皇,此事乃是萧敬之在给儿臣的家书上所说的。   宛临突然面对此种情况,敬之深感担忧,不知此事该如何处理,所以才在信上跟儿臣说了此事。   儿臣以为这些马匪这般胆大妄为、肆意作乱,实在是应当给她们一个教训,而且宛临现在的情况儿臣也实在担心,所以等不及再让她们写正式的奏折上来了,儿臣主动请缨想回去亲自带人擒拿这些马匪,也好给她们一个厉害看看。”   谢宸安这份答复说的还算漂亮,只是话语中把萧敬之给弱化了些。   以萧敬之的能力,就算是宛临真的发生了马匪之乱,他也万万用不着派人来给谢宸安写信讨要主意,事实上有他在便足以平乱了。   萧敬之的能力可以说是不下于任何人,甚至远比其他人要强。而且萧敬之也不是遇到麻烦事会向其他人询问该如何去做的人。他在很大程度上更相信自己的分析与判断。事实上,他的分析与判断的确也很少出错。   不过这话若是不这么说,谢宸安此时便圆不过去了,只有这个说法,整体说起来比较合适,也不容易让人抓到漏洞。   其实她是宛临之王,宛临的消息她第一个知道明明是再正常不过,如今女皇却问出了这等的话……   谢宸安实在是对自己的人设感觉有些迷惑,大家此前不是都觉得她是个无能之人么?怎么现在一个两个的全都盯着她不放……   众人对待她的态度简直是有些快精神分裂了,一边看不起她,一边又提防她,还真是个别扭的心态呢。   女皇听谢宸安这么说果然没有再多问,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回去吧。”   谢宸安得了首肯,心中不免有些高兴。   此时女皇既然已经发话了,谢宸远再想阻拦也来不及了。   谢宸远自己也知道情况如此,所以她在这之后虽然又将谢宸安召到东宫之中与她见了一面,却也没有再说挽留之言,只是问道:“宛临之中出了此等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呢?如此我也好先从宛临附近调派人手帮你平乱,免得你这般的惊慌失措。”   这话说的漂亮,说是就近派人帮忙,实际上怕是想要派人控制宛临才是,这等的事情她自然是不会允许的,再说都尉司里那么多的人手也不是吃素的。   谢宸安闻言说道:“不用劳烦皇姐帮忙,此等的事情我还应付得了。马匪也就是欺负我宛临现在没人能对此大事拿主意,等我回去之后定当率领都尉司的人马直接将这些马匪给拿下,如此也好一劳永逸。   俩人这话说的意思不一样,不过谢宸安这般地回答倒也算不上有错,谢宸远看了她片刻最后也没有再多说,只说道:“如此也好,只是谢宸意如今已经向母皇请命回京了,此番她回来怕又要生乱,我原本想着你在京城之中正好帮帮我,如今怕是留不住你了。”   谢宸安略带歉意的说道:“马匪之事我也是这两日才得知,事有不巧,不然我自然是愿意留下助皇姐一臂之力的。”   场面话谁都会说,实际上是什么意思也就只有各自知道罢了。   谢宸远还惦记着宛临的钱财,自然不会过于为难谢宸安,这话说到这里基本上就已经差不多了,于是她最后说道:“你回去这一路也要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路途遥远,你要自己多保重,回到宛临之后马匪之事你直接让都尉司的人马去做,自己不要插手,以免受了刀剑之伤。你要留心注意保护好自己才是。”   谢宸安面露感激之色,两人又聊了片刻,谢宸安才离开东宫。   两人这番话说的情意绵绵,若是不知就里的,还真的以为她们俩姐妹情深呢。   谢宸安也是颇觉有几分可笑,这身在皇宫之中大概要学的第一件事就是演戏了,若是把这谢宸远、谢宸风等人放到现代去,那估计都得是影后级别的人物了。   谢宸安要离开京城回去宛临的事情,她在昨天晚上的时候已经跟静宜君说了,静宜君自然是不舍得,不过也知道她在京城颇受掣肘,还是在宛临更为安全些。   所以他此时见谢宸安回来,只问女皇让她什么时候启程,她有没有什么想带去宛临的东西云云。   谢宸安有几分感慨,不免想到若是有朝一日能将静宜君接出宫就好了,把他接到自己的身边,也好就近照顾。   左右他在宫中也不受宠,且对女皇也是无心,这般的在宫中熬着其实也只是熬时间罢了,不过当然这事若真的实施的话,至少得等到女皇去世之后,如今女皇还健在是万万没有将后宫之人接出宫的道理的,她也是绝对不会同意。   谢宸安此后又在京城之中待了两天,在与众人告别之后终于踏上了回去宛临的路程。 第156章   杜恒自然也要与谢宸安一同回宛临的, 说起来杜恒家中原本是盼着她此次回京,能够把婚姻大事给解决了的,结果杜恒自己不愿意, 她家人也是拿她没有办法。   如今又要匆匆离开, 倒是让人颇为不舍。   兵部尚书杜廖今日在朝中还有事情要处理,一时之间走不开,倒是杜恒的姐姐杜语前来送了众人一程,直至将一行人送出城之后才打马往回走。   和刚来京城的心情相比, 此时回宛临就让谢宸安觉得放松多了。   谢宸安此前已经跟萧敬之商量好, 吕荣的人会把他和黎国太女一行人送至京城外十里亭处,而后他们在此处汇合。   这次随行的人都是此前他们从宛临带过来的亲信, 此时倒是不必再隐藏萧敬之的身份,也不必对黎国太女等人的来历做出解释了。   谢宸安少有的觉得心情如此之放松,只觉得相对于京城来说宛临更像是她的家, 只可惜静宜君等人不再宛临, 若是众人都在宛临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   谢宸安一行人到京城外十里亭的时候萧敬之和黎国太女的人已经在此等候了一段时间了,谢宸安下马车走到了萧敬之与黎国太女的面前。   这黎国太女从始至终并没有正式承认自己的身份, 而现在将她的身份公布于众也明显是不合适的,所以萧敬之与谢宸安还是用她此前到宛临的时候所使用的假身份和假名字来称呼她。   她对此倒是适应良好,甚至在见到谢宸安之后主动对她行了个礼。   谢宸安只觉得这黎国太女也是个能屈能伸之人,按理来说对方是太女, 她只是普通的皇女, 虽然两人不在同国,但对方身份却明显是要高于她的。   若是对方走正规流程到大饶来拜访的话, 那应该是她向对方行礼才是,而不是对方向她行礼。   不过眼下这黎国太女明显是做戏打算做全套, 一点儿也没把自己的太女身份当回事儿。   在两人寒暄过后,谢宸安终是将该问的问题问了出来,“你这次是什么时候到京城来的?又意欲何为?”   黎国太女闻言笑道:“说起来我来京城的时间并不长,和王上相差无多,我来此处也只是为了亲眼看看大饶的发展罢了,并没有打算做什么,这一点王上可以放心。”   谢宸安能够放心才是见了鬼了。   这黎国太女虽然说目前看起来人畜无害,但她到底是一国储君,如果说她冒险来大饶只是单纯的为了好玩,那自然是谁也不会信的。   这黎国太女也知道此事上怕是糊弄不了谢宸安的,于是正色道:“我来大饶的确只是想要领略大饶的风采,我此前也去过戎国和尧国,这些年我其实一直在四处游历,并非只针对大饶,也从没抱有过任何不好的心思,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她这话说的真诚,但无论是谢宸安还是萧敬之却都不会就这样便信了她的说辞。   她说是去各个国家游历,领略各国风采,何尝不是去各个国家探查情况呢?她的行为中想来有着更深一层的用意。   谢宸安觉得还是有必要和这黎国太女好好说说,敲打敲打她的,她这般屡次默不作声的私自潜入大饶实在是不妥。   以女皇的疑心,即便是她没有真的对大饶抱有什么敌对的心思,女皇也说不定会以为她是在蓄意挑衅。   既然她没有表明自己黎国太女的身份,谢宸安便只说道:“你该知道黎国与大饶之间的互相往来制度,你既然身为黎国朝臣,那来我大饶就应当先行奉上国书说明来意,然后再由人引领进入我大饶,实在不该这般随意妄为。   你若是在大饶出什么情况的话,远远不是我们能够负责得了的,而若是因此而让两国产生龃龉,那便更是十分不妥了。   此番举动得不偿失,还望你此后三思而后行,万勿再这般行事。”   谢宸安说的都在理,她自然也没有反驳,只说道:“王上说的对,在下此后会注意此事。”   话已至此,便也不在多说,此后谢宸安拉着萧敬之上了自己的马车,而黎国一行人则被谢宸安安排在了她后面的马车上,众人一同往宛临而去。   说起来这黎国太女之所以敢乔装进入京城,在某些方面的确是有着两把刷子的。   从京城回到宛临的路上,有好几次谢宸安都有些担心这黎国的一行人会路出马脚从而引人注意,然而这些黎国人对于大饶的文化和语言的了解程度明显超乎谢宸安的预料,她们伪装的和大饶人一般无二,最后全都蒙混过关。   这些人的语言学习能力不一般,说的一口大饶话,竟然完全听不出来有一点儿黎国的口音。   想来她们之前之所以能够在京城之中混了几个月而不被发现,就是有着这方面的原因。   这一路虽然略微有些坎坷,不过却也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就在谢宸安离开京城之后不久,谢宸意便带着手下一行人回到了京城之中。   谢宸意此次离开京城,明面上说是戴罪立功,实际上却分明是去历练了。   她此番在外面待了一年有余,反倒是在各个方面都有所成长,跟手下人关系也更为密切,如此倒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谢宸远对她的此次回来抱有如此高的警惕性了。   说起来谢宸安在这方面也是有些同情谢宸远的。   谢宸远跟谢宸风那边的斗争自然是不会在短时间之内便停下,而谢宸意回来之后自然也是会冲着她来的,谢宸锦的死谢宸意始终是记挂在心上,再说谢宸意之所以被迫离开京城也是因为谢宸远,她此时回来断然没有不去找谢宸远麻烦的道理。   谢宸远现在的处境也可谓是前狼后虎了,不过好在她到底是太女,而且谢宸风现在不在京城,谢宸意又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就将她替代了,毕竟她在成为太女之后的这几年也培养出了一批班底,而且她此前一直在京城之中,从来都未曾离开,自然是比谢宸意的根基要厚一些的。   不过这也是目前的情况而已,至于后边会发展成什么样那就有些难说了。   说到这一点,沈家的举动倒是十分有趣。   在回宛临的路上萧敬之便收到了文熙侍君让人送来的信。   说是此前女皇在选后宫新人的时候沈家便着意送了一批人上去,而其中有两人被选中了。   此前谢宸意尚未回来的时候这俩人倒也算是规规矩矩,在后宫之中没有惹来什么注意,而今谢宸意一回来,他们便开始在女皇面前大肆争宠。   其余人倒是还好,清平皇贵军对此自然是最为看不过眼的那个,但因为女皇刚得了他二人新鲜劲儿还没过,他倒是不方便直接与他们产生争执,落了面子不说,万一惹来女皇不悦就麻烦了,于是只能捏着鼻子,暗中找人去寻他们的把柄。   谢宸安读过了信就想到此前的时候静宜君给她看过的那一份儿花名册,花名册上的人无论是出身还是样貌的确都是上乘,以女皇的情况来看,被他们吸引了注意力也不为过。   只是女皇如今也是年过五十之人了,还是这般的声色犬马,也不知道她的身子到底受不受得住。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次回京虽然看着女皇身体不似以往,不过却也还算健康,想来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   这方面谢宸安其实还是盼着她能活得久一些,只要她活着,这些皇女虽然争斗不休,但终究也只争太女之位罢了,谁也不能直接跨过她登上女皇之位,除非是弑君才行。然而这个年代在礼仪方面教导颇严,基本上除非是被逼走投无路,基本上是没人会干这种事情的。   所以从目前情况而言,女皇一直活着才好,不然这几个人无论是谁登上皇位,怕是短时间之内都很难安生。   想到这儿,谢宸安又想到了凤后。   凤后此前其实一直还算得宠,他跟清平皇贵君两个人虽然未曾盛宠,却一直得女皇敬重,算是荣宠不衰,女皇很少会落了他们的面子。   而此前有着谢宸锦和谢宸意两个女儿傍身,凤后在后宫人之中明显是很有优势的那个。   只是在谢宸锦死后他想来是有些伤心过度,整个儿人的容貌和精神气儿不比以往,如此长时间下来,这才慢慢落了皇宠。   想到这谢宸安不由有些感慨,在前一世的时候她就听闻过这样一句话,‘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想来这也算是后宫常态,只是她仍旧是没能想到即使贵为凤后,也是这般。   眼睁睁的看着家里送来新人进后宫,他心中不知又是如何的滋味,但想来是不太好受的。   他们这些人看起来家世尊贵,在后宫之中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然而真的说起来他们其实就相当于是家族的傀儡。   他们享受着家族的支持,却也因此而为家族奉献出了自己的一生,想想其实也是有些可悲的。 第157章   不过谢宸安也只是思量这么片刻罢了, 她跟凤后始终没有什么交情,倒也犯不上为凤后而感慨,再说了这是凤后自己都愿意的事情, 旁人又有什么必要去置喙此事呢?   事实上凤后对于这次家里送新人进宫心里的确是不太舒服。   这些进来的新人名义上是来帮扶他的, 但是他们若是真的得宠的话,家族的中心自然也是难免会发生偏移的。   没了女皇的宠爱之后他和其他后宫之人差的不过也就是这一个凤后之位。   不过这终究是他的底气,他有凤后之位,他有谢宸意傍身, 家族终究还是不会太过亏待他的, 而这些人也终究是越不过他去的。   他这次之所以同意这些人入宫其实主要是为着谢宸意,谢宸锦已经不在了, 而谢宸意跟谢宸远斗起来却仍旧是远远不足的,他虽然是后宫之主,但是近来能见女皇的次数却变得越来越少, 能帮扶谢宸意的机会也变少了。   如今谢宸意好不容易回来, 自然是趁机想办法在女皇面前有所提升的好,不然若是继续这样下去,那下次是什么情况就不好说了。   被迫离开京城一年多的时间, 谢宸意也成长了很多,不会再像之前那般的冲动鲁莽了,而她这次回来自然是不能再输给谢宸远了,太女之位他们是势在必得的, 而谢宸远此前亏欠谢宸锦和谢宸意的, 也是时候让她全都还回来了。   清平皇贵君在谢宸远被封为太女之后已然成了后宫之中的二把手,他在后宫之中更得女皇宠爱, 手中的权力也越来越大,已然是地位尊贵, 旁人所不能及。   所以虽然知道沈家在私底下送人进后宫了,薛家这边却并没有太在意,不过如今新人突然发力,日日邀宠陪在女皇身边,却开始让他们感受到了压力。   谢宸远现在的处境原本就是前狼后虎,若是后宫之中再出什么变故的话那她这边实在是应接不暇。   清平皇贵君自然也是知道此等的情况,他这些年一直在修身养性,已经很少再参与到争宠一事中了,如今在不好直接处理这二人的情况下,倒是难得的亲自下场争宠了。   这凤后和清平皇贵君斗起来自然又在后宫之中搅起了一阵风浪,不过这对后宫众人的影响倒是不大,甚至于很多人对此却都是一副看热闹的心态。   谢宸安看过信之后倒是略微有些迟疑起来,她此前的时候是打算把谢宸远手下的那些贪污受贿的证据给谢宸风送去,让谢宸远和谢宸风狗咬狗继续斗下去的。   但是现在谢宸远夹在谢宸风和谢宸意中间,后宫这边又出现了这等的变故,这个时候若是再让谢宸风给她强有力的一击,那她的太女之位怕就是真的不保了。   若是谢宸远下台,那无论是谢宸风还是谢宸意登上太女之位,那情况都不见得会比现在要好,这么想来关于这件事倒还需要三思而后行了。   萧敬之闻言一笑,只道是:“此事按妻主意思来办即可。”   六年了,谢宸安已经成长为在很多时候都可以独当一面的人了,这里面有她自身成长的因素,也有一部分源于他的教导,如今的她已经无需他再事事指引了。   谢宸安点头,只准备等回到宛临之后再关注一下事情的发展,而后根据具体的情况再决定后续怎么做。   等到一行人回到宛临的时候已经快一个月过去了。   谢宸安这一离开就是好几个月的时间,宛临之人听到谢宸安回来之后都跟着高兴,倒是搞出了一副喜气洋洋的气氛,不知道还当是要过年了呢,就连第二天到幕府的人也是额外的整齐,几乎是所有管事的人全都到了,说起来这大概是少有的幕府里人最齐的时候了。   谢宸安没想到众人对她回来一事会这么激动,却也为此而感觉欣慰。   谢宸安问了一下这几个月她不在宛临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众人相继汇报了一下自己这边的情况。   从众人的叙述来看最近宛临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的事情,一切都是按部就班有条不紊的继续着,没有产生过什么混乱。   这一点还是让谢宸安比较满意的,事实上她之前也曾经想过,她和萧敬之两个人都不在宛临,冯清能不能做好宛临的一把手,能不能管理好宛临的所有事情,现在看来这个答案明显是肯定的。   说起来谢宸安最为关心的还是人工运河的事情,人工运河的开凿在很多方面都可以说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能够在极大的程度上加速宛临的发展,这也是宛临现在最大的工程了,自然也成为了谢宸安最为关心的问题。   目前人工运河这边其实还没有真的动工,不过听闻这一圈的勘测下来目前这人工运河的河道基本上已经确定下来了,只是现在秋天已经过了一半了,再过不了多久就要上冻了,这个时候再开工明显是有些来不及了,所以具体的施工是要明年才能开始。   这倒是比谢宸安此前想的慢了些,她原本以为今年就能开工的,不过目前的情况她不好多加置喙,而且有着于造和江泉跟在工部的人身边,想来不会出大的纰漏,于是便也就应了。   她回去之后跟萧敬之商量了一下,寻思着用不用给工部那边送点儿礼。   萧敬之听言笑道:“工部那边的人是奉旨行事,再这件事情上不敢太过延误的,王上如此做倒是有些太明显了,免不得会让人多想,倒是不如等到明年她们在宛临开工之后从食宿等方面多照顾些,如此既不会做的太过显眼,也能让她们感受到王上对于她们的礼遇。”   谢宸安点头,在这方面她是信任萧敬之的判断的。   说到这个,之前这些工部的人过来的时候就是萧敬之安排的招待事宜,想来萧敬之应该是一早想到此事,将各方面都已经安排得妥帖了,倒是她多此一举了。   谢宸安亲了亲萧敬之,有萧敬之在她真的不知道要省多少的心。   黎国太女没在宛临久待,很快便启程回了黎国。   谢宸安有些不放心她们这一行人,最后是让人将她们送回去的,知道一行人已经出了大饶境内的消息之后谢宸安这才放心下来。   说起来这黎国太女三天两头往大饶跑的这种行为还真的是让谢宸安有些不安,只觉得一颗心悬着,既担心她对大饶图谋不轨,又怕她再这样默不作声的过来大饶出什么事。   为了防止这黎国太女在这样行事,这次谢宸安所幸在她离开之前与她又详细的谈了一次,基本上算是暗示了她已经知道她身份了,希望如此能够让她此后行事收敛些。   不过这到底能起到多大的作用,目前来看还有些不好说。   谢宸安此番回来既然是借着绞杀马匪的名义,那自然多少还是要就此做些事情的,这样就算有人探查宛临这边的情况也不容易露出端倪。   在休息过两日之后谢宸安便去了一趟都尉司,将这件事情与众人说了。   都尉司的人马已经训练了很久,这出去擒拿马匪一事众人都还是挺积极的,但问题是这马匪宛临境内却几乎是已经没有了,找人假扮又容易出问题。   众人商量了一番,最后索性是杜恒带人去到宛临周边的地方,一路挑了几个寨子,将这些马匪全部赶入了宛临境内之后才动的手,如此总算是把这件事给圆了过去。   这倒是让宛临附近区域的治安也变得空前好了起来。   这几件事过后所有的事情就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谢宸安也算是正式的放松下来。   说起来萧敬之这几个月虽然一直在谢宸安的身边,但是因为多半的时候都在路上,而且又总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需要耗费精力,两人倒也没多少时间真的好好相处。   现在回到宛临,两个人重新回归了清静,谢宸安就变得越发的粘起了萧敬之,似乎是想把这段时间补回来似的。   萧敬之也是乐得和谢宸安亲近,而且现下宛临之中也的确是没有什么事情,所以他倒是也不曾阻拦,两个人倒着实是过了几天纵情声色的日子。   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深秋了,如今没过多久就又到了冬天。   因着萧敬之怕冷,谢宸安已经一早儿就让人将地龙烧了起来,这个时候屋子里倒是暖融融的。   两个人并肩坐在一处,萧敬之手里拿着本书在读,而谢宸安则只是单纯的在出神,过了年她就又要长一岁了,到时候便是二十二岁了,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十四年了。   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想起以前,而今倒是很少想起了,很多时候她都几乎将自己当做了土生土长的大饶人。   她适应了这里的一切,这里的一切也都成为了她的牵绊,她在这里有了家人,有了爱人,这里便成了她的世界。   萧敬之的视线从书上移开,见她头发勾在发钗上,便伸手替她理了理。   谢宸安顺着萧敬之的手直接滚进了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腰身,将头发蹭的越发的凌乱了。   萧敬之低笑,便也不再替她理了,只用一只手揽住她的腰,任凭她撒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17 13:07:40~2020-06-21 21:17: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笑笑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8章   宁静而美好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谢宸安明明觉得回来宛临还没多久,冬天却已经过去大半了。   而在这几个月里面京城之中再次发生了变故,沈家此前送进后宫的两个新人原本盛宠一时, 结果这眼瞅着热乎劲儿还没过去, 却骤然间失了宠。   文熙侍君送来的信上面语焉不详,似乎是未曾打探到太过具体的消息,只说是这两个人似乎是在私德上有损,引得女皇发了雷霆之怒, 竟是将两个人都给杖毙了。   谢宸安闻言也是吃了一惊, 此前宠爱的好好的人,现在说杖毙就杖毙了, 当真是让人意外。   能让女皇生这么大的气的事情,而且还有关私德,谢宸安觉得唯一的可能大概就是这两个人给女皇戴绿帽子了, 但是这事儿怎么可能?   沈家费力送人进宫, 那自然送进来的都应该是调-教好的可信之人,怎么可能刚刚得宠就作出这样的事情来?   而且一个作出这种事情也就罢了,怎么可能会两个一起?   整体看上去还是这两个人遭人暗害的可能性大, 至于是谁害的,那自然除了谢宸远之外不做它想。   这两个人的存在自然是对沈家和谢宸意会起到好的作用,而其中损害的自然也就是谢宸远的利益了。   此前的时候谢宸安还觉得谢宸远此番前有谢宸风,后又谢宸意, 在宫中又出了两个沈家得宠的新人, 她这日子不好过呢,如今她倒是很快就搬回了一局, 如今沈家送进来的人出了这样的事情,凤后、沈家乃至谢宸意怕都是免不得受到牵连, 女皇因为这事儿生了这么大的气,想来短时间之内都没办法将这火气压下去了。   沈家这次也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谢宸远这次出手基本上可以说是一举两得,既处理掉了后宫之中的隐患,又同时打压了凤后、沈家和谢宸意。   不过不得不说这谢宸远的招数当真是狠毒,两条生命就这样没了。   谢宸安就此事与萧敬之聊了聊,萧敬之倒是觉得事情如此发展是不错的,几个人不分强弱才能有来有往斗在一起,若是谢宸远被压制的太狠,乃至丢了太女之位,那反倒是不利于朝廷安定,也不利于宛临的发展。   谢宸安在这方面还是同意萧敬之的看法的,的确是其他几个人斗得越厉害,对宛临来说越好。   而谢宸远能够在如此四面楚歌的氛围下,还能找出此等突破的渠道,本身来说也是很厉害的了。   谢宸远的动作明显并未就此而终止,此后不久谢宸安便听闻有朝臣上书,举报谢宸风封地内的都尉司人马超过封地之王的最高限制,说是谢宸风对此明知故犯,怀疑她有不臣之心。   这封地上都尉司的三卫人马都是有定量的,少于最低限额或许还算不得什么,但是超过最高限额却的确是要不得,封地私囤兵马武器都是极为要命的事情,若是不被人发现尚且算不得什么,一旦被人举报那便算是一件大事了。   谢宸远这明显是在报此前谢宸风揭发她手下贪污受贿之仇呢,她方才打压了谢宸意,又这么快就抽出手来对付谢宸风这边,倒是着实让人感到诧异。   谢宸安此前的时候原本以为谢宸风这些年来一直都在自己封地上,而封地上下都是听她调遣,谢宸远这边怕是在短时间之内很难抓到她的把柄,如今看来倒是出乎谢宸安的预料,谢宸远倒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竟然一下子就抓到了一个这么大的把柄。   只是这话又说回来了,这谢宸风也是个谨慎的性子,就算是私自囤积兵马也当是隐蔽行事才对,不该让谢宸远如此轻易便抓到了把柄,也不知她此举是不是陷阱。   谢宸安对此事倒是很感兴趣,颇想知道此事的后续发展。   此后不久在收到晋阳那边来报详细情况的时候,谢宸安很是积极的向萧敬之询问后文。   萧敬之见谢宸安这样子略微觉得有些好笑,于是将信交给了她,让她自己看。   谢宸安拿过了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而后才略为诧异的发现这竟然不是谢宸风给谢宸远下套,这次谢宸风还真的是让谢宸远这边给抓到了把柄。   说起来这次也算不上是谢宸风不小心露了马脚,而是谢宸安花费重金策反了她身边的一个人。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原本以为的可信之人在财帛面前是不是能坚守住自己的内心却仍旧是未知,倒是难得谢宸风这人平日生性多疑,竟然也被这手下人给蒙蔽了,将这等的人纳入了亲信范畴,如今却被她给反水了。   此后没两日,京中也来信了,将后续女皇的反应说了。   在确凿的证据面前女皇自然是发了火,下旨斥责了谢宸风一番,并且将她封地内的三卫人马总数消减了一成,并下令让她将其余的人马全部解散。   谢宸风在得知自己这边出了内奸之后第一时间便将企图逃跑的反水人给缉拿住了,而后给女皇去了一封奏折请罪。   说是请罪,却在其中对自己的行为给予了大量的解释,明显是想要脱罪和请求宽恕。   女皇对她请罪的奏折倒是没说什么,看着不像是要再继续追究此事,却也不像是就此饶过了她。   谢宸安对此不由咋舌,想她此前犯的过错明明没有多严重,女皇却直接派人从京城过来仗责了她,而今谢宸风犯下这等的滔天大错,竟然就只是斥责她,仅仅缩减她一成的都尉司人马,这人心明显是已经偏的不像话了。   萧敬之拉过了谢宸安的手,似乎明白她在想什么一样,对她进行无声的安抚。   谢宸安心道也就是她从来也没能真的将女皇当成过自己的母亲,不然面对这种情况她怕是不知道要多难受呢,不过萧敬之的体贴和温柔她还是很乐意享受的,于是倒也没有出言解释这件事。   两个人十指交握,手指无声的互相摩挲着。   谢宸安原本在享受着这片刻的温情,不过她转念又突然想到一事,问道:“我突然想到现在谢宸远刚刚打击了沈家和谢宸意那边,转头又给了谢宸风一击,想来现在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之前没能送去谢宸风那儿的证据这个时候倒是可以送过去,谢宸风现在怕是正想报复谢宸远呢,你觉得如何?”   “此举可行,目前的确是个合适的时间,可以让两个人的矛盾更深一层。不过这证据却不好以宛临的名义送出去,这件事还是我来办吧。”   谢宸安点头,此等的事情由萧敬之来办自然是再省心不过。   不过当时谢宸安只以为萧敬之会找人暗自将这证据送到谢宸风那边,却是没想到萧敬之最后竟然是将消息卖出去的,不仅让谢宸风心甘情愿的买了,还是让她甘愿花了大价钱买下的。   谢宸安得知这消息之后忍不住觉得好笑。   她原本还想着以谢宸风这样多疑的性子,怕是很难在她面前证明这证据的真假,却没想到萧敬之竟然用了这样的计策,对付多疑多心又自负之人,这等的招数的确是最好不过,若真的是直接不求回报的将这东西放到她的面前,她怕是还要想东想西,这回这样当了个冤大头反倒是能让她觉得心安。   “你真的是太聪明了,好像对付谁都是手到擒来一样。”谢宸安忍不住称赞道。   萧敬之笑道:“哪里有手到擒来一说,不过是知己知彼,随机应变罢了。”   谢宸安虽然觉得萧敬之说这话有一定的道理,不过却仍旧是觉得他这话有些过谦了,她笑着问道:“那若是说起来的话,你对我最是熟悉不过了,不知道你觉得该怎么对付我呢?”   萧敬之看着谢宸安,眼神之中流露出来的感情竟然犹如实质一般,浓稠到化不开,“对妻主,我没有任何的办法。”   不愿用任何手段对付她,也想不出任何手段来对付她,一颗心早就已经交了出去,又如何再能拿得起屠刀。   谢宸安揽住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此后事情的发展就如同此前谢宸安和萧敬之预料一般,谢宸风拿到了这份证据之后果然直接用它给了谢宸远致命一击,如此一来两个人倒算是半斤八两,谁也没能得到好处。   不过让谢宸安感到意外的是谢宸远竟然在这之后不久给她写了一封信过来,在信上写了她和谢宸风斗争失利之事,并表达了同时对付谢宸意与谢宸风二人的疲惫,再次提出了让她去往京城帮她一事。   谢宸安对此实在是有些诧异,她才从京城回来不久,谢宸远如今却又提出让她去京城,这明显是不现实的。   谢宸远屡次三番跟她提起这件事,明显是很着急的样子,可是她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谢宸远到底是想让她做什么。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件事实在是有些太过反常了,若说里面没有什么猫腻那自然是谁也不信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21 21:17:37~2020-06-22 23:26: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小白白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9章   面对这种反常的情况那自然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不过此前宛临剿匪一事, 因为不想让人抓着把柄,所以在剿匪结束之后谢宸安就给京城去了信,将剿匪一事的进程交代清楚了, 所以这个时候再用马匪一事做拖延明显是不行了。   但她肯定是不会再在这个时候回去京城的了, 所以现在就是需要看看能怎么找个合适的理由把谢宸远给推拒了。   谢宸安左思右想,片刻后道:“要不我装病吧?就说我病了,病得很严重,所以不能去京城了。”   萧敬之点头, “如此也可。”   虽然她即使这么说了, 谢宸远也定然能够一眼看出她这是在找借口,但这面子上的工程总还是要做的, 不然这没个合适的理由,众人面子上过不去,那后续场面可就难看了。   谢宸安将姚元叫过来编了个病情, 而后在给谢宸远的信上将自己患病之事交代了个清楚, 甚至连病名症状也都写了,看着倒是跟真的似的。   萧敬之看过她写的信之后仿照她的字迹替她誊抄了一份,同时在上面微微做了些改动。   谢宸安见他改过之后的确是更好些, 于是笑着在一边问道:“倒还不如直接让你帮我写了。”   萧敬之轻笑,将信折好,让人送去京城了。   谢宸远似乎是对谢宸安这举动有些看不过去,按理来说虽然她不相信谢宸安的话, 但谢宸安既然这么说了, 她多少应该会派人过来慰问一下,或者多少赐些东西才是, 她收了这信之后倒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了。   不过谢宸安在写这封信拒绝谢宸远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这件事怕是会惹她不高兴了, 谢宸远只要还需要宛临的钱财,那在短时间之内应该就不会跟她闹僵。   谢宸安叹气道:“这抱谢宸远的大腿也是件难事啊,之前的时候只想着给出些钱也就罢了,谁能想到她竟然总想指使我给她办事,之前明明说好的条约如今倒像是不存在了似的。”   说起来这也算是常态了,便是连明明白白黑纸白字写下的条例都能推翻,更何况只是这种口头约定了,就目前来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谢宸安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虽然是抱怨了几句,却也没有再多说。   不过让所有人都意外的是就在这个关头,女皇突然身染重病,此事一出当真是让所有人的一颗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萧敬之与谢宸安收到京中来信,知道此事之后也都跟着眉头紧皱。   谢宸安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我们刚从京城回来没有多少时日,就我在宫中的时候来看,女皇的身体还算是不错,而且她平日衣食住行那都是被小心照料的,而且也是每过半个月就要把一次平安脉的,没道理在这短短几个月内就突然身染恶疾了,你说这件事会不会是……”   谢宸安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以萧敬之的聪明原本也不需要她再继续说下去了。   谢宸远这太女之位得来不易,而且登上太女之位后面临了太多的事情,这次包庇贪污纳贿的事情出来之后,自然是让女皇对她越发的看不顺眼了,在这等的情况下,她这太女之位实在是坐得不太安稳。   而女皇身体康健,再活个一二十年还是不成问题的,这样的话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她不知道还要过多久。   而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女皇死了的话反倒是对她有好处,她如今已经身在太女之位了,女皇死了她自然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她就此登上皇位那自然是谁也不会有所质疑的。   只要不被查出女皇的死和她有所关联,那这样的作为几乎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这么想着,谢宸安只觉得身上冒起了一层的寒意。   女皇待谢宸远和待她是不同的,可以说女皇对谢宸远和谢宸锦都是十分宠溺了,纵使在谢宸远登上太女之后母女二人偶尔有些争执,但始终是没有闹到太厉害的程度,女皇也没有动她太女之位的心思,若是这件事真的是她做的,那也未免太让人心寒了。   不过天家本来就是人情薄凉,之前谢宸远对谢宸锦动手的时候,又何曾在意过她们身上也流淌着同样的血脉呢?   萧敬之见谢宸安这样子安抚道:“妻主的想法有一定道理,但事实却也未必如此,此事既然连妻主都能想到,更逞论旁人呢?   只要女皇没有立刻毙命,那太女始终是动机最大,最有可能被怀疑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未必真的会对女皇出手,毕竟弑母之名是任何人都不愿意背负的。”   谢宸安点头,这样看的话最大的三个可能性分别是女皇自己生病、谢宸远给女皇下毒或者谢宸风为了嫁祸谢宸远给女皇下毒。   谢宸安问道:“你觉得哪种可能性最大?”   萧敬之说道:“现在谈论此事还有些为时过早,我看不如再观望一下各方情况。”   谢宸安赞同,觉得萧敬之说话在理,他性子严谨,在这种情况下不妄下定论的确是对的。后续其实只要看女皇的情况就知道了,女皇若是平安度过这次,那多半不是谢宸远下的手,毕竟谢宸远的直接目的是想要女皇死。   只有女皇死了她才能得利,而女皇要是在没死的情况下,若是真的被下毒,她自己会将此事的真凶找出来,这件事事关她的生命,本也轮不到别人来操心。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知道女皇的这个病情到底是什么情况,不知道她能不能撑过这次,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才是。   “我去一趟都尉司,让都尉司最近加强巡逻、提高警惕,另外兵工厂那边你也注意一下,虽然此前已经做了诸多的准备,但还是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有可能这么快便到来。”   谢宸安眉头微皱,“若是真的换成是谢宸远或者谢宸风登基,还不知道事情会变成如何的模样。”   “若是真的京中出事,晋阳王那边肯定会动手,无论是太女还是晋阳王,想要成功登上皇位怕是都没那么容易,而大饶也会跟着大乱,妻主能够守护好宛临这片土地便已经是极好的了,此后的事情虽然还要再看,但终归是会有出路的……不过事情也未必会真的如此发展,妻主还是要先放宽心才是。”   谢宸安深吸了口气,也盼着女皇千万不要就此翘辫子,即便女皇死后谢宸远或者谢宸风没那么容易登上皇位,但大饶大乱对宛临来说也肯定不是好事,毕竟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后宫里面这一出戏简直是搅的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一时间是是非非竟是所有人都难以分辨了。   不过这信从京城送过来也要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女皇现在的状态还是未知,信上写的都是半个月之前发生的事情。   谢宸安心中有些不安。   都尉司听说了京城那边的情况之后加强练兵,提高警惕,时时巡逻,已然是进入了高度警备状态。   这消息倒是不知怎么没多久便传到了戎国。   戎国人在听说了这事情之后竟然又派兵来攻打大饶,明显是觉得女皇病重,太女又尚未登基,眼下是最好的进攻时候。   萧敬之在戎国边境安插了人手,所以在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消息。   这次戎国人明显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派来的人数明显增加了,而且戎国之前对于火雷子方面也是颇有研究,这次也带来了大量的火雷子,情况倒是变得有些危险起来。   现下这等的情况简直是让人头疼。   萧敬之的人在给他回消息的同时明显也把消息给平远将军送了一份儿过去,前线那边明显是跟着加强了警惕。   平远将军也是在第一时间就将戎国那边的情况上书了,并且请求加派增援人手和弹-药支援。   谢宸安之前送进京城去的那火-药和火雷子的方子被军器监投入使用之后产出了不少的弹药,不过多半都被储存了起来,真的送到前线去的并不算太多,尤其这几年前线战事并不算频繁,基本上可以说是风平浪静,所以平远将军此举明显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只是前线这信快马加鞭的送去京城,女皇却并未回复。   随着京城那边第二封信传回来,谢宸安与萧敬之在知道女皇近况的同时也知道了关于前线的处理方式。   女皇病情好好坏坏,太医说是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危,但是具体情况如何还是不太能确定。   虽然太医并未检测出女皇有中毒征兆,但是女皇许是因为生性多疑,又或者是有了什么证据,开始对谢宸远疏离,平日里甚至都不愿意见她了,有事就直接让人去东宫传话,或者是把东宫官员叫到面前问话。   不过以女皇的性子,她若是手上真的有什么证据的话,那大概把谢宸远夺了太女之位,直接下狱的可能性更大,所以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前一种可能性更大。   女皇大病之前对术士方士一类的倒是态度一般,如今大病之后反倒是对这些人额外的看重,竟然直接将这些人召进宫,对她们的话比太医的话还要听得进去。   谢宸安只觉得有些荒唐,但是仔细想来历史上也曾出现过不少这样的国君,无论此前是暴虐还是清明,很多的人都是在临死前开始求神拜佛,可见在死亡面前很多人都是一样的。   但女皇这样无疑就是在延误自己的病情,就算是原本没有大事,让这些术士方士一整,指不定也会变得严重。   谢宸安倒真的是第一次这样发自内心的紧张女皇的身体。 第160章   当然, 事实上为此而着急的自然不会只有谢宸安,谢宸风和谢宸远对此事更是着急。   女皇对谢宸远现在的这个态度,基本上可以说是十分危险了, 事情要是再这样发展下去, 女皇夺谢宸远的太女之位那几乎是可以预料的事情了,对于这件事没有人比薛家更着急。   按理来说若是现在直接弄死女皇,那明显是对谢宸远来说最为有利的方式,但是女皇在重病之后便加强了警惕, 周围几乎像是铁桶一样, 而平日里的日常饮食茶水也都是由好几个女官测试之后才肯服用。   在这等的情况下,谢宸远想要对女皇下手明显就已经变成了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谢宸远知道这一点, 清平皇贵君和薛家自然更是清楚。   此等的情况下既然无法弄死女皇,那就只能是在撇清与此事的关联、缓和母女关系上做手脚了。   薛家从太医处打听了女皇的具体病情之后着人在民间搜集对这方面精通的神医,在经过各方面的鉴定, 确定这人的确是有真才实学之后将这人带到了女皇的面前。   女皇对此态度淡淡的, 一副不太感兴趣的样子,倒是清平皇贵君、方德君和凤后难得在这个时候同心协力,一同劝女皇试试。   这大概是后宫之中人心最齐的时候了。   清平皇贵君是因为知道这次的事情要不了女皇的命, 反倒是让女皇对谢宸远心生嫌隙,在这等的情况下自然是想要尽力挽回女皇对谢宸远,对薛家的态度的。   方德君是因为谢宸风还远在晋阳,怕女皇出事后谢宸远直接登基成了皇帝, 那样谢宸风再带兵攻打就是造反了。   而沈家那边才替谢宸意做了尽数的安排, 这个时候女皇若是死了,待到谢宸远登基, 那自然什么都成了空谈。   女皇见众人都这么说,这才听了劝, 见了这神医,让她给自己把了脉。   几日后再次收到京城来信的时候倒是一桩好消息,那神医果然有两把刷子,之前女皇那反反复复的病情如今竟然是被完全的控制下来了。   女皇的病情有所减轻,并且整个的病情都已经稳定下来了,目前来看已经没有大碍了。   而这神医关于女皇之前突然重病给出了一种猜测,说是女皇大概是吃或者用什么东西冲撞到了,应该是两物相克,在她身体里同时起了作用,于是方才导致了这样的后果。   女皇平时的衣食都有人小心安排,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不应该,这从很大程度上来看都像是有人蓄意为之。   不过许是下手之人太过小心谨慎,这神医明显没有从女皇近期的饮食和各方面的情况之中查到端倪,而且说到底此事也不是真的完全没有意外发生的可能。   由于找不到具体的证据,这件事最后便不了了之了。   薛家人原本找这神医过来是打算为谢宸远洗清嫌疑的,但却没想到这神医如此耿直,竟然说出了这种的话。   虽然说是有可能只是意外,却也没有排除有人故意为之,整体上其实并不算是彻底的替谢宸远洗清了嫌疑,她仍旧是最有可能做出此事之人。   女皇对谢宸远的疑虑并未因此而减轻多少。   不过无论如何,女皇病情稳定下来,最终没有大碍,这仍旧是对所有人而言都是一件还算不错的事情。   而女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抱恙,担心给予前线的支持太大会导致边境造反,总之平远将军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信她是看过了,但是对此却并没有给出什么回复,基本上就是搁置的态度,反倒是再次想要给前线派监军。   谢宸安觉得女皇可能是因为战事还没有正式开始,所以想等战事正式开始之后再根据具体的情况做判断,但是这等的情况哪里是这么容易的。   说起戎国来谢宸安就觉得有些憋气,女皇对于戎国的态度实在是让人感觉无力,若是之前一早便乘胜追击,直接给戎国一个狠狠的教训,它又怎么会总是这样三天两头的打大饶的主意,说起来还是被打的不够狠,没有让她们长记性。   只是女皇那边的情况也不是她能左右的了的,而且平远将军身在前线,萧敬之自然会对此挂心。   数年前前线就曾经出现过女皇让只会纸上谈兵的监军到战场做指挥,从而导致前线损失惨重的事情,如今竟然又来!   以萧敬之探查到的情况来说,若是前线人手和武器装备不足,明显是很容易出现问题的。   谢宸安拉住萧敬之的手说道:“女皇迟迟不作出反应,一旦真的打起来的话,平远将军那边怕是会撑不住,兵工厂这边的事情一直是你负责的,你看要不要再暗自运些武器过去?”   萧敬之摇了摇头,现在宛临的武器储备的确充足,但两军尚未交战,这个时候将武器运送去前线太惹眼了,而且上次的事情已经很显眼了,这次再来这么一回怕是不妥。   在这方面谢宸安还是信任萧敬之的判断的,既然他觉得如此不妥,那可以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她转而又问道:“我若是主动请战,让女皇派我去前线做监军呢?”   萧敬之明显没想到谢宸安会有此一言,顿时皱眉道:“妻主……”   谢宸安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听自己先说。   “我这么说也是有一定理由的,你先听听我的想法,若是有不足之处你再跟我说。”   萧敬之虽然觉得谢宸安以身犯险本身便是不妥,不过听她这样说倒也没有阻止她。   谢宸安说道:“现在女皇确定身体无恙了,那这段时间之内大饶便不会出现大的问题,所以宛临目前来看是安全的,之前的高度警惕现在倒是可以略微放松些了,而宛临的人马和物资也可以稍微动一动了,当然,我说的这个只是前提。   女皇现在想派监军去前线,此举分明就是想给平远将军脖子上套上枷锁,这监军的权力要远远高于将军,这人去了之后不说将军,哪怕是整个前线都要听这人调动。   这人若是个稍微懂些的还好,若是个不懂的,只怕是会让现在的情况雪上加霜,而且就算是派去的人是真的懂作战的,但是一山不容二虎,真的发生这等的事情也会让平远将军在军中的威信下降,军心不齐,同样是战场上的大忌。   我虽然对这方面也不精通,但若是我去了之后自然不会给将军添乱,凡事我都听她的,这样至少能够从根本上减少一些问题。   而且据我所知每年前线的物资是分两次送去的,而现在马上开春了,今年的物资却还没有送过去,而现在马上又要开战了,物资的需求量更大,这件事最是耽搁不得。   现在宛临的发展你也是知道的,这一批的物资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我是有能力集齐的,我可以用最快的时间将东西准备好,并且押送去前线,可以在最大程度上减轻平远将军的粮草负担。   当然,这也是我的底牌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宛临有钱,而且女皇此前也对宛临心存猜忌,打宛临秋风去支援前线这种事情她想来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而且太女那边此前就一直想要笼络平远将军,这个时候也当是愿意让我过去的。   你是平远将军唯一的子嗣,我娶了你,在人脉上本就具有优势,如今我既然投到了太女那边,那我若是和平远将军相处的好,太女自然也是得利的一方,此事上她自然也会帮衬我的。   军器监那边这次还不知道打算送多少的武器去前线,看女皇这态度,怕是数量上会有所缩减,我以送粮食的名义前去,还可以在粮食中掺杂进各种的武器,这些粮食是直接进仓库的,我本身就是监军,我不说彻查应该是没人会注意到此处,这也是最便捷安全的将武器弹-药送去前线的方法了。”   “妻主。”萧敬之的声音略带了几分嘶哑,眼眶有些发红,这般出钱出粮出武器弹-药,几乎是倾全部之力了,而她从中能够得到的却是寥寥,她冒着生命危险作出这样的事情虽然说是为了国家、为了宛临、但更多的应该是为了他。   为了他,所以不想让前线的战士出事,不想让平远将军出事。   萧敬之一向算是理性之人,成婚这些年来很少见他这个样子,谢宸安上前抱住他,“怎么了?就算是我去前线做监军一般情况下也不可能让我去战场迎敌的,我不会有危险的,没事的。”   两人又聊了片刻,便是萧敬之也不可否认谢宸安的这个想法的确是很好,这么做能够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解决前线的问题。   他最后沉吟道:“我跟妻主一同去。”   谢宸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笑道:“好。”   不过最后萧敬之却没有让谢宸安自己写奏折去宫里,虽然这事儿谢宸安没什么可避讳的,以他们二人的夫妻关系,如今平远将军出事,她自然是应该出力的。   但是女皇的猜忌之心太强,此前便因为谢宸安将宛临发展的太好而对她心存顾忌,边关众将也一直让她难安,此次之所以不愿增兵便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谢宸安此举虽然是理由充足,但仍旧是难免会让女皇多心,既然这样倒是不如让别人去开这个口。   这样的话谢宸安能够在最大程度上不被猜忌,而后续若是出现什么问题,她也可以用被迫前往的这一点来做推脱。 第161章   女皇和太女的反应果然和之前谢宸安与萧敬之所想一般无二, 在有人提出让谢宸安做监军并负责部分粮草的时候,女皇和太女几乎同时同意了。   如此能省一部分粮草装备,同时还能打压一下宛临, 对于女皇而言自然是不错的, 不过这监军一事却也不光是如此简单。   谢宸安这个身份做监军那自然是足够了,不过女皇的本意是监视前线动向,若是前线有变化的话随时向她报备,这样的事情她自然不会交给谢宸安来做, 于是着意派人和她同行, 在名义上做她的副官。   女皇的旨意很快就下来了,里面家国天下说的豪气干云, 然而实际意思如何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女皇这次虽然让宛临负责大部分的粮草,但却也没有做得太绝,这次带着诏书来宛临的队伍之中除了准备带往前线的火-药和火雷子之外, 还带了将近整体所需数量的一半的粮草。   显然女皇虽然是在对外的事情上一直脑筋不太清楚, 却也因为有着前车之鉴,知道前线的粮草拖不得,怕谢宸安一时间凑不齐这么多的粮食, 从而耽误了启程时间。   不过跟着诏书一同来的除了粮草之外还有一个人,此人名叫曹涵宇,女皇派她来给谢宸安做副官,不过这副官一职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自然是大家都清楚的。   谢宸安领诏书的时候面上不动声色, 也只吩咐人将押送粮草的侍卫们和这曹涵宇带去休息, 不过等她回到宛临王府之后就又把诏书反复看了两遍,而后忍不住对着萧敬之抱怨道:“既想要好处又想派人监视我和前线动向, 还真是哪方面的便宜都想占。”   这样的事情也是避免不了的,不过谢宸安只要占着这监军的位置, 这副官便压不过她去,而前线刀剑无眼,这人若真是个只会惹麻烦的,那自然也有处置掉这人的办法。   不过当然,这些就没有必要跟谢宸安详细的说了。   萧敬之只安慰了谢宸安几句,而后便和她商量起了后续各方面的事情。   马上又要到春天了,等到春天一到,工部那边应该就会派人到宛临来修建人工运河了,这仍旧是宛临境内现在最大的事情,之后他们两个又要一同离开宛临,关于这方面的事情总还是要详细的交代下去的。   不过好在周负工程经验丰富,而这关于宛临人工运河的事情从去年就交到了她的手上负责,这方面的事情她还是有一定经验的,而且又有着江泉和于造的帮扶,想来应当不会出什么事情。   主要这件事是由工部来负责的,工部也是需要像宫里交差的,在各方面自然不敢过于懈怠,这也是让谢宸安能够放心的原因之一。   而后续工部这些人到宛临之后的接待问题交给冯清和苏迎就行,她们做事也都是很妥帖的,应当不会出什么问题。   剩下的农业、商业都继续按部就班的发展就成。   而都尉司这边,谢宸安这次打算带去前线一部分的人手,都尉司这边的人马从来都没有实战过,让她们真的上一次战场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她们跟沙场血战出来的士兵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没有对敌经验,若是有一天真的宛临到了困境,两军交战之时她们也未必能够发挥的好,既然这样倒不如让她们提前历练一番。   当然宛临本身也是需要都尉司护卫的,所以这边的人手具体留下多少,后续还是要让杜恒她们那边自己拿主意才是。   另外比较重要的就是这次的钱财、粮食和武器调动方面……   因为这些都是大数额的调动,总需要花费一点儿时间的,所以此前做下去前线的决定的时候谢宸安和萧敬之就召集众人商量了此事,而后将其中具体的事情都分配了下去,所以虽然诏书这个时候才下来,但他们也不至于说是这个时候才手忙脚乱的开始准备这些。   这次谢宸安考虑的更多的其实是武器弹药方面的事情,女皇现在摆明态度是不愿意给前线增兵,宛临的这点儿人马在这方面起不到关键性的作用,按照这样的情况来看,最能提升整体战斗力的便是弹药了。   几年下来宛临的弹药储藏已经可以说是十分丰盈了,谢宸安打算把此前研究出来的那些信-号-弹、照-明-弹、烟-雾-弹、催-泪-弹、火-药、火雷子、狼牙棒、迷-幻-弹、火铳、袖箭、暴雨梨花针,全都带去前线。   从萧敬之此前探的情况来看戎国这次是一心攻打大饶,可谓是做了完全的准备,她们人多势众,面对这样的情况弹-药数量方面自然是多多益善。   最后谢宸安几乎搬空了一半儿的兵工厂。   与此同时杜恒那边都尉司的人也已经筛选完毕,杜恒几人商议后觉得这次可以带六成的人马去前线历练,而剩下的四成人马则留下护卫宛临。   宛临现在各方面的防御已经很完备了,加上有兵工厂里各种武器的支持,纵使发生什么情况,这些人留下守城也是足够的了。   这次伍洋负责留下护卫宛临的安全,而杜恒和郭山则带领剩下的士兵跟他们一同去往前线。   两人临行之前又将宛临内的大小官员全部召集到一处将所有的事情都吩咐了下去,同时让她们无论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出来,如此在解除了所有的后顾之忧之后谢宸安带着萧敬之和杜恒、郭山、曹涵宇一行人,带着数量庞大的粮草和武器踏上了去往前线的路。   而这时边境那边的戎国人也终于忍不住出兵了。   说起来戎国人也是失算了,若是女皇真的就此驾崩,那这大饶内部便会先因为争皇位而闹起来,此时派兵出征那的确是最好的时候,然而现在女皇已经平安无恙,这样的话她们所期待的场景就根本不会发生,而在这样的情况下选择对战大饶其实不见得真的能够从中拿到什么好处。   关于这些戎国人,谢宸安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只觉得她们当真是灭大饶之心不死,每隔几年就要闹腾一番,面对这样的情况除了一劳永逸之外还真的是没有什么别的好的办法了。   女皇要是肯多出一些人和武器再态度坚硬些,那这些戎国人指不定早就已经被打得不敢再有这样的心思了,只是这说到底也只是假如罢了。   女皇的态度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发生过什么改变,这个时候想要改变她的态度那是难上加难,也就只能根据目前的情况来做与之相对应的事情了。   这次女皇虽然安然无恙,边境没有产生丝毫的动摇,让戎国人的心愿没能实现,但戎国的士兵人数和充足的武器弹药,仍旧是给前线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面对着这样的情况,这次萧战选择了被动守城,在最大程度上减少损失。   戎国人一连几天攻城,虽然未曾攻破城池,却也给边境造成了一定的损失,而后续是要开城门迎战还是继续死守,目前来看仍旧是一个问题。   众人行至半路的时候得到了这个消息,谢宸安听闻此等的消息之后便有些坐立不安,倒是萧敬之还算是镇定自持。   萧敬之给谢宸安分析了一下他们现在到前线那边还需要的时日,又分析了萧战这次的作战方法和城池的防御能力,得到了萧战绝对能够坚持到他们到达的结论。   谢宸安听言才放心了些,不过临近前线的时候谢宸安的心中倒是又升起了另外一种担忧。   谢宸安虽然此前在平远将军府内也跟平远将军打过照面,而且也跟她聊过几句,但是她和萧敬之成婚的时候平远将军已经去到了前线,而后她跟萧敬之成婚这么多年,她也只是给平远将军去过信而已,真的说见面那却是一次也没有过的,这个时候不免有些紧张忐忑。 第162章   众人一路走着, 越到边境之地便越是荒凉,四周已经变成了戈壁和荒漠,周围少有人烟, 四周苍凉空旷, 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雄浑之感。   这是谢宸安第一次见到这等的景色,众人多半也是。   成朝关是大饶境内最大的一关,它和戎国的国境直接接壤,数年来时常爆发大大小小的战争, 这里是萧战的成名之地, 也是她这二十多年来一直镇守的地方。   无数的边关将士埋骨于此,这里的沙堆之中不知浸染了多少的献血。   谢宸安牵着萧敬之的手, 一同看着车窗外的落日,在这等的场景之下,心中不知怎么突然就有了一种悲壮的感觉。   众人又走了几日, 终于是到了成朝关关内。   入关之后总算是有了几分人气, 不过这里跟其他的地方还是不能比的,显得额外的荒凉和萧条。   萧战一早儿得到了众人过来的消息,这个时候已经亲自骑马帅人过来迎接了。   谢宸安在萧战行礼的第一时间就匆忙把她给扶了起来。   萧战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 意外的见到了随行而来的和归宁、时夏站在一起,伪装成侍从的萧敬之。   母子两个人视线交汇片刻,而后十分有默契的对此缄口不言。   萧战一路带领着众人进了军营。   军营内现在是一片忙碌的景象,众人见到他们一行人之后都只是跟着行礼, 而后便又各自去忙了。   谢宸安跟萧战交代了一下这次带过来的粮食和武器, 而后由萧战查验这些东西入库。   有着曹涵宇在身边,很多的话都不方便明说, 于是谢宸安只是给萧战使眼色。   萧战其实此前已经收到了萧敬之的信,这批粮草到底是什么情况她已经是心中有数, 于是检查的额外潦草,在查验过后便直接将所有的东西入库了。   他们一行人之中护送粮草的侍卫并不多,主要的其实还是都尉司的人马,这成朝关军营之中最多曾容纳过几十万士兵,现在的人马跟当时相比相差甚多,所以很多的地方都空置着,安排下这些人手自然是不成问题。   众人安顿好之后又跟着边关众将士一同吃过了晚饭,席间谢宸安见过了萧战的另外几位副将。   谢宸安对于这些守护边关,血战沙场的将士们有着一种从骨子里的敬重,她对待几人的态度都是客气至极,倒是让几人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其实她们在得知女皇又派监军过来的时候都有些义愤填膺,后续听到派来的人是宛临王,想到宛临王这些年的名声,又想到她和平远将军的关系,众人反应这才好了些,而今见到谢宸安之后,倒是难得没有对她抱有什么成见。   边关的将士多半都是糙汉,都是大口喝酒大碗吃肉的人,谢宸安跟着她们一起,不知不觉就喝的稍微多了些,不过她到底是惦记着晚上要带萧战再去仓库查验那些武器,所以到后来的时候便控制着酒量,倒是没真的醉得太厉害。   饭后,为了不引起注意,谢宸安与萧敬之一起回了住处。   萧敬之拿过了醒酒汤递给谢宸安。   谢宸安意识还算清醒,算不得真的醉了,不过她一喝酒就喜欢缠着萧敬之,这次也不例外,她没从萧敬之手上接那醒酒汤,反倒是将他整个人给拉到了怀里。   萧敬之倒也不曾拒绝,只维持着平衡,尽量不让醒酒汤洒出来。   谢宸安实在是喜欢萧敬之,她将头埋在他颈边嗅了嗅,而后在上边落上了一个轻吻。   “妻主,一会儿还有事呢。”   谢宸安还记着这事儿,倒也没想真的做点儿什么,只是忍不住想和萧敬之亲近亲近。   她将头放在萧敬之的肩膀上,“你和平远将军难得见面,今日当着这么多人都没能说话,一会儿处理完武器的事情你要不抽时间和平远将军单独相处一段时间,如此也好叙叙旧。”   萧敬之如今是乔装前来,他的身份不方便暴露,在这等的情况下他和平远将军自然是不能在明面上有太多的接触,也就只能私下里多见面了。   萧敬之应了一声,他原本也是这样想的。   谢宸安嘱咐道:“你趁机帮我多说点好话呀。”   不光是萧敬之,就连谢宸安刚刚在一众将士的包围之下都没能和平远将军说什么私底下的话,所以倒是不太能看得出她对自己的态度。   她此前一直对两个人的这次见面有些惴惴不安,而今见了面却也没能有所缓解,仍旧是感觉有点儿紧张的。   萧敬之笑道:“我娘她是很欣赏妻主的,妻主放心就是了。”   萧敬之这些年来与萧战之间的往来通信其实很多时候都会提到谢宸安,提到她建设宛临,也提到过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和生活琐事,所以萧战对他成婚之后的生活一直很放心,连带着对谢宸安也有着很强的好感。   谢宸安应了一声。   萧敬之将醒酒汤往前递了递,“妻主先把这个喝了。”   谢宸安有点儿不情愿,“你喂我。”   萧敬之拿起汤勺,谢宸安又道:“不要这种的喂。”   萧敬之笑了笑,含了一口醒酒汤哺给了谢宸安。   谢宸安不愿意就这样轻易的放过他,与他互相交缠,直至吻到他轻喘才将他放开。   不过她倒是也没再继续逗萧敬之,将剩下的醒酒汤几口喝了。   有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的酒意已经散了大半。   此时夜已经深了,外面有士兵过来传讯,萧战已经在仓库中等候了。   萧敬之这次把刑戮和柏铎也给带了过来,刑戮武功高强,守护在两人身边自然是更安全些,而柏铎则是安绍旗下的二把手,主要负责武器的研发,让他跟着过来是为了针对后续这些武器的使用情况和杀伤力做说明。   萧敬之此前让刑戮的人手去盯着曹涵宇那边的情况,确定她因为舟车劳顿这会儿已经睡了,无心注意他们这边的情况,这才与谢宸安带着刑戮与柏铎一同从住处离开。   杜恒此时也已经守在外面了,杜恒与柏铎和刑戮分别跟在两人身边,与前来引路的士兵一同前往仓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26 23:57:24~2020-06-27 22:16: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食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3章   萧战这个时候已经派人先一步将混入粮袋中的武器分拣出来了。   众人看着这些被夹带私运过来的武器都是惊讶异常, 就连此前已经先一步得到消息的萧战也是有些吃惊。   她知道谢宸安暗自运送了武器过来,却没想到这里面的武器竟然有这么多,而且还是各个种类都有, 其中有很多她连见都没见过, 更逞论是用途了。   谢宸安一行人到的时候就见到众人对着这些武器面面相觑。   柏铎一早儿就知道自己这次跟过来的职责,所以这次过来的时候他干脆将武器的使用说明和效果写了下来,这会儿直接将几页纸给萧战递了过去,而后才开始正式的介绍。   几个副官都凑到了萧战的旁边去看这份说明。   而柏铎开始按照武器分类, 将一个个的武器拿起来, 详细的讲述使用说明和所造成的效果及杀伤力。   其中的烟-雾-弹、催-泪-弹、迷-幻-弹是主要讲的,因为这三个相对来说都会造成大范围的杀伤性, 若是不分辨具体的使用情况,很容易会导致自己人中招。   火铳也被单独的着重讲解了一番,这火铳是根据谢宸安此前对于火-枪和火铳的描述, 宛临这边的武器师傅们耗费好几年的时间才研制出来的。   它虽然跟后世真正的枪-支相比还是有着很大的差距的, 但是还是比历史上出现的火铳要更精良些,主要这个时代并没有这种武器,所以这应当是独一份儿的, 在关键的时候能够起到意外的效果。   说起来要不要将热武器带入这个世界始终是谢宸安所纠结的一个点,但这个世界上本身就有火雷子这样的存在了,也就是说即使她不这样做,这个世界上也终究会出现这样的武器, 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她并不想加强这个世界的争端, 也从来没有像是统一列国这样的野心,她从本质上还是希望各国能够和平发展的, 毕竟这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已经成为了一种常态,即使是到后世, 世界上也仍旧是有着二百多个国家,终究没能真正的形成一个统一。   她所期望的不过是能够保护好宛临,保护好大饶,抵挡住外敌入侵。   不抱有主动侵略别人的意图,但是在面对别人的侵略的时候不能没有抵抗之力,而像是戎国这样屡次制造战端的国家,在必要的时候就是应该采取强力的手段才行。   柏铎在跟萧战确定了仓库的隔音性之后给火铳上了弹-药,而后开了一炮。   为了展示火铳的效果,他这一炮是面对着墙开的,砖石的墙体被打出了一个洞,萧战几人过去看过之后都流露出诧异的神色。   柏铎详细的给几个人解释了火铳的上弹-药过程和使用方式,又详细的说明了一下有效射程。   火铳作为武器所面临的最大问题其实是换弹-药的间隔问题,不过好在这一点历史上便有人想出了解决办法——那就是三排士兵分批进行射击,而后每一排统一更换弹-药,这样在固定位置上可以取得最强的射击效果。   而关于火铳的使用方面历史上也有着最佳的使用方式,那就是传说中的‘要你命三板斧战斗体系’,即用火铳进行射击压制,而后骑兵突击反击,最后用步兵巩固战场。   而关于这一点此前宛临的都尉司正是按照这套体系进行的训练,相对来说她们对这种作战方式已经熟悉了,于是杜恒详细的跟萧战解释了一下这两方面。   前一个比较浅显易懂,而后一个萧战却是花费了些时间才明白。   众人听言之后都只觉得啧啧称奇,看向这火铳的目光跟看着美人似的。   柏铎又将这次带来的弹-药数量说明了一下。   这些弹-药虽然数量不少,但是真正在对敌的时候却也算不上多,而且这火铳不比别的武器,很难一上手就直接使用,总是要经过练习才行,而练习就难免就又要涉及到弹-药的消耗了。   为了尽量弥补这方面的问题,谢宸安此前以土特产为名,这次过来的时候带来十几箱子的东西,那些箱子的下层也都是密密麻麻的放着弹-药的,这些箱子目前还和她的行李放在一处,谢宸安在说了这情况之后,其中一个副官兴致勃勃的说道:“那要不现在就直接把这些箱子运过来吧?”   谢宸安与萧敬之对视一眼,同时同意,现在人少,将这些箱子运过来的确是不太显眼。   为了掩人耳目,这些箱子里面都是上层放的物品,而下层放的弹-药,基本上就是一半一半,现在趁夜把箱子挪过来,等到把弹-药卸货之后可以再将箱子运回去,等到明天早晨的时候就直接将这些特产发放下去,这样所有的东西全都被掩盖,只剩下这些空箱子便再难看出什么端倪了。   这些东西都是谢宸安私运过来的,可以说是冒着大不韪而为之,这些都是断然不能让朝廷那边知道的,萧战也知道其中的轻重,所以今夜也只带了几个可信的属下过来,而外面也是让人严防死守着,以防有人靠近。   不过实际上这展现出来的东西却仍旧是比她想象中的要厉害的多,她几乎算是大开眼界了,面对着这样的情况,她不得不更加的小心谨慎,只让人暗自带些可信之人去取这些箱子,并且想好了说辞,若是遇上万一其他人便用这想好的说辞来应对。   等到这边的人去取箱子之后柏铎又介绍了一下袖箭和暴雨梨花针。   袖箭是这个世界里面本来就有的东西,倒是大多数人都熟悉,不过宛临这边这次送来的袖箭是做过改良的,跟传统的袖箭还是有着不同之处的,更为隐蔽杀伤力也更强。   而这暴雨梨花针的射程十分大,针尖上又加了药,虽然只是迷药,并非是直接要人性命的毒药,但仍旧是需要注意的。   这五花八门的武器让所有人都听得愣住了,萧战结合着手上的说明听着柏铎说这些,只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这些东西竟然是宛临研发出来的,便是连京中的军器监里都没有这种东西,而宛临的武器储备竟然已经如此的丰盈,这当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等到众人将箱子带过来,将里面的弹-药全都取出来的时候,这边的事情就差不多结束了。   这些武器都是要严格保密的,后续这些东西该怎么储存,如何做到保密,还有投入使用后要如何解释,都是相对来说有些麻烦的事情。   不过这些东西的存在对于成朝关来说终究是一层保障,在关键的时候能够给予戎国致命一击。 第164章   这些武器之中要数火-药和火雷子最为安全。   军器监之中的火-药和火雷子的配方本就是宛临送去的, 所以这两种东西从表面看上去和京城送来的并没有多少的区别,而这次军器监中本也是拨了一部分火-药和火雷子过来作为武器支援,所以除了萧战和几位上层将领之外的士兵对它们的数量并不知晓, 而且这些东西都是消耗品, 就算是详细的盯着每场战事,也很难算清楚其中的具体消耗,所以真的将这些东西用了也不会引来警惕。   而剩下的袖箭也是很常见的武器,算不得什么。   狼牙棒也可以直接投入使用, 因为宛临都尉司的兵马之中原本就有不少人在用狼牙棒, 这已经暴露出来了,而它是冷武器, 本身也不会太引来注意。   至于其他的武器若非到十分关键的时候便是不好使用了,若是真的使用也总要考虑隐蔽性。   当然,这些情况后续就需要萧战她们去头疼了, 谢宸安能够做到现在这一步基本上就已经是用了全部的力气了, 这后续的事情她就不太好控制了。   杜恒这边的人马后续既然要上战场自然也是要听萧战的统一调度,杜恒从幼年开始就受萧战的教导,跟萧战的关系本来就很好, 后续这些直接让她们自行商定就行,倒是用不着谢宸安再多费心思。   这边的事情落定,谢宸安便跟萧战说了一声,带着人先一步回去了, 给了萧战和萧敬之说话的时间。   萧敬之这一去倒是去了很久, 他原本以为谢宸安已经先一步睡下了,等到回来的时候才发现谢宸安竟是在等他。   谢宸安见到萧敬之回来之后便仔细的窥他神色, 她原本以为母子两个许久都没能见面,这次好不容易再见到, 萧敬之应该是开心或者伤感的,原本等他回来准备好好抚慰他一番,结果却见他神情淡淡的,完全看不出有丝毫的情感流露。   谢宸安笑着将他拉到身边,问道:“聊完了,都聊了些什么?”   “说了些刚刚那些武器的后续使用问题、宛临那边的情况和京中的情况,又聊了聊现在戎国军队的动向。”   谢宸安听得哭笑不得,“就没聊聊家常?”   萧敬之听言也笑了,“我跟妻主的事情我娘知道,不用多说。”   谢宸安应了一声,等到萧敬之洗漱完之后便抱住了他。   萧敬之本就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方才这么一问一答他就已经知道谢宸安心中在想什么了,他笑着解释道:“我和我娘自幼见面的时候就很少,可谓是聚少离多,分别对于我们而言已经是习以为常,倒是没有旁人那般的离别愁绪,妻主不用为此而担心。”   听萧敬之这么说,谢宸安反倒是更有些心疼了,她为萧敬之除去外衫,而后抱着他一同躺在榻上。   萧敬之感受着谢宸安身上传来的体温,父亲去世后的这些年,也只有在谢宸安的身边他才真的感觉到自己是有家,是有家人的。   萧敬之在谢宸安的额间轻吻。   谢宸安本来想老老实实的抱着萧敬之睡觉的,但是他这一温柔起来反倒是让她觉得心里头好像是有跟小羽毛在划似的,忍不住的就想要对萧敬之做点什么。   她开始蜻蜓点水般的在萧敬之的耳畔轻吻。   萧敬之不曾阻拦,只笑着任谢宸安胡闹。   好在到底是顾忌着这是在军中,谢宸安没有真的胡闹太久,在要过一次之后便替萧敬之整理好抱着他一起睡了,所以次日清晨的时候两个人的精神倒是都还算不错。   清晨用饭自然还是跟军中人一起的,不过这次倒是没有像是上次那样跟一堆人一起,这次她是单独跟萧战一起用饭。   在这样的情况下谢宸安自然也带上了萧敬之,等到旁人退下之后萧敬之便也不用再伪装,而是跟着两个人一同落座。   谢宸安昨日有留心没有在萧敬之的身上留下痕迹,但是欢-爱过后的那种餍足的感觉却仍旧是能够看出端倪,萧战看了两人一眼几乎就知道了两个人的情况。   谢宸安意识到萧战的视线,也是觉得有点儿心虚,不过萧战却并没有对此多说什么。   萧敬之不是个多话之人,尤其很少跟人提及自己的私事,母子两个平时的时候虽然也有写信,但是他在信上谈及自己和谢宸安感情的时候并不是很多,昨日母子两个人聊天的时候他也不曾多讲,两个人说的多半的都是战事和京中的情况。   所以她虽然知晓萧敬之与谢宸安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很好,也知道谢宸安这些年来为了他不曾娶侧夫也没有纳侍,但仍旧是想就近观察观察这两个人平日里的相处的。   萧战是大饶的英雄,多年来守卫大饶子民,谢宸安原本就对她很是敬重,再加上她是萧敬之母亲的这一点,她在萧战的面前总显得很拘谨。   久在沙场之人都养成了旷达的性子,见到谢宸安这般,她反倒是主动和她聊了几句,让她放松下来。   席间萧战一直在观察着两个人的行为,许多细节之处都是平日里的习惯,远不是装能够装出来的。   看到谢宸安的确是很将萧敬之放在心上,着意照顾他,而萧敬之一向性子冷淡,在谢宸安面前却跟平日全然不同,他眉目含笑,眉眼间具是温情。   见到两人这般的互动,萧战便彻底的放心下来,两个人过得幸福就好,如此也算是能够让她放心了。   她看着两个人,不知不觉间就想到了楚玄,当年楚玄的性子倒是要比萧敬之跳脱不少,而她也不似谢宸安这般的温和细腻,两个人初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笑笑闹闹的,很少有个安静的时候……   成婚之后楚玄却不知何时变得收敛沉稳了,再没了初识的时候跳脱的性子,细细想来也不知他们这场姻缘到底是对是错。   萧战不再继续往下想,但即使如此眼眶却也已经红了,楚玄已经去世十几年了,她却仍旧是常常想起他,有时候就觉得他仿佛就活在身边,仍旧是当初的模样,仿佛从来都不曾远离过。 第165章   谢宸安原本以为饭后萧战会问她些什么, 或者会嘱咐她些什么,毕竟这是她在和萧敬之成婚之后第一次和萧战单独相处,但实际上萧战却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并没有多说。   谢宸安直至此时方才觉得自己大概是得到了萧战的认可, 她暗自松了口气。   就在谢宸安到达成朝关不久,戎国人就再次攻城了。   这是谢宸安第一次经历战争,锣鼓声震天,喊杀声阵阵, 军营之中气氛紧张, 士兵们都已经做好作战的准备。   久攻不下成朝关明显是很让这些戎国人感觉焦虑,她们这次派来的攻城的人明显更多了。   萧战、杜恒、郭山和另外几个将领这个时候也都已经整顿完毕, 准备迎战。   此前的时候萧战一直下令守城,但一直被动也不是上策,而今有了火-药和火雷子的支援, 这个时候倒是可以直接迎战了, 萧战作战风格一直是很硬朗的,本来就很少有这种龟缩之举,这个时候做出迎战的决定倒是在很大程度上鼓舞了士气。   杜恒和郭山这次带着都尉司的人马前来, 本就是为着历练的,在这等的情况之下自然也是跟着主动请战。   眼看众人商量好对敌之策,而后准备奔赴沙场,谢宸安只觉得心中好像也被灌了一腔的热血一样。   临战之前萧战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大声鼓舞士气。   几句话之后群情激昂, ‘杀!杀!杀!’的声音不绝于耳。   “血战沙场, 护我大饶!”随着这句最后的嘶吼,城门大开, 无数的将士冲上了战场。   有着火雷子与火-药的加持,战场上先期阶段大饶士兵明显是取得了很大的优势, 不过很快,战争陷入了胶合的阶段。   谢宸安站在城楼上看着下面战士厮杀。   萧敬之担心谢宸安受不得这种场面,劝她回去休息,她却拒绝了。   这等的沙场血战才真的能让人感觉到战场的残酷,下面是你死我活的较量,是血与生命的赞歌,没有亲眼见过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士兵为保护大饶付出了多少。   谢宸安与萧敬之牵着手,并排站在城楼上,耳畔是阵阵的锣鼓和喊杀声,而眼下则是成千上万奋勇杀敌的将士。   萧战与戎国的兵马交战多年,对她们那边的将领和用兵套路明显都很熟悉,加上这次因为先期用了不少的火-药和火雷子取得了比较大的优势,在气势上首先就威慑了她们,从而使得这场战事并没有持续太久。   待到两个时辰之后戎国前来进攻的士兵便被击退,她们放弃了继续攻击,转而再城外二十里处驻扎。   大饶随之鸣金收兵。   谢宸安看着城池下方被鲜血染红的地面眼眶微微有些泛红,好在这次死伤的将士并不算多。   等到士兵回来之后军医快速上前为伤者进行治疗。   萧战和杜恒、郭山以及几位副官都安然无恙,这明显已经是十分幸运了。   战后萧战下令犒赏众将士,而身为领导者的她们几人却是不能在这个时候跟手底下的士兵一样什么都不去思考,就这样放松的。   众人很快聚集到了一处,开始再次商量起了对战戎国的法子。   谢宸安今日也有留心观察戎国那边的情况,让她意外的是戎国关于火雷子的使用情况。   这次在交战过程中她们明显也是用了火雷子,只是相对于大饶这边的火雷子来说,她们那边的火雷子明显是体积巨大,需要配合投石车才能使用,整体上不是很便捷,而且杀伤力也有限,相对来说自然是有所不足。   说起来谢宸安对此也是有些意外,当初那戎国人刺杀女皇的时候明显是用的只有拳头大小的火雷子,让人防不胜防,而今真的到了战场上反倒是没有再见过这东西了,可见这东西在戎国当是很少见,或者很难制造出来,所以未能用在战场上。   谢宸安就此又问了问,从萧战处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证明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既然大饶在武器上有优势,那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加强这一层的优势,若是能够一举给予这些戎国人重击,直接将她们击退,让她们不敢再有旁的心思,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但现在这方面就有一个问题,光用□□和火雷子是很难在短时间之内给这些戎国人给予重击的,然而其他的武器现在为止还不太好暴露。   这些东西最好还是用在最为关键的生死存亡时刻,否则现在一旦暴露出来的话,无论是戎国人还是女皇,自然就都知晓了。   即使是用手段让女皇派来的副官曹涵宇不敢多说,但边关这边的情况女皇还是知道的,她对于边关有多少人马,多少武器装备几乎是一清二楚。   而戎国那边有多少人马也是一目了然的,在这等的情况下萧战突然取得重大胜利,那很容易便会让人看出问题。   这段时间只有谢宸安来到了前线,所以有什么问题的话其他人很容易就会怀疑到她的身上。   这一点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关于这方面萧战也有自己的看法,萧战对谢宸安说道:“这次戎国来的兵马虽然多,但短时间之内却很难真的将成朝关攻下来。”   成朝关本身易守难攻,之所以成为大饶的一道天堑也是有其原因的。   “臣以为戎国兵马人数众多,我们在这方面跟戎国人比起来的话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将这些戎国人拿下实在是不易,以硬碰硬的方式很容易导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反倒是用蚕食的方法更好一些。若是我们主动,每隔一段时间便派小股兵力对她们进行骚扰式攻击,逐渐将她们蚕食,反倒是会更好些。”   谢宸安瞬间了然,觉得萧战说的是个好法子,小股的人马在很多时候反倒是更为灵活也更来去自如,无论攻击还是撤退,都可以随时进行调度。跟大军相比,这小股的兵马虽然并不会真的给她们造成多大的危害,却也足够让她们心烦的了。   而这样屡次派小股人马出战,会让那些戎国人时时陷入警惕状态,毕竟这次是小股人马,下次说不定就是大军出战,面对这种情况,她们是很难真的做到安枕无忧的。   人一旦长期陷入紧张的状态,精神就会变差,很难集中注意力,在这种长期不能放松的情况下,人很快就会出现问题。   这也是心理战术,在一次次的骚扰之下,很容易会给人造成一种狼来了的错觉,真的等到大饶这边派大军攻打的时候,反倒更容易给她们打一个措手不及。   萧战的主意比谢宸安此前的想法更为妥当些,目前她们可以这样逐渐的蚕食这些戎国人,等到取得效果之后,后续再看看用什么方法彻底解除后患。   若是这次戎国人如此大军进犯都没能从大饶这边讨到什么好处的话,日后她们再想进犯必然是要深思熟虑的了,如此也算是给她们一个高度的警醒,有些人不打疼了就不知道收敛。   而这种情况对让女皇那边减弱警惕性也是有益的。   女皇此前便对边境这边不放心,担心萧战拥兵自重,若是这些戎国人很快便被击退,那后续女皇说不定又生什么幺蛾子,如今在两军作战的状态下,女皇只要没彻底的糊涂,有着此前两次的前车之鉴,她应该是不会再在这个时候对萧战动手的。   如此来看的话,反倒是这种长期作战会更有助于消弱女皇对于前线这边的警惕心,萧战作为统军人物,有着极高的地位,动她很容易会导致前线出问题,这样的现状反倒是成了她的一道□□。   面对眼下的这种情况,谢宸安也是觉得有些可笑,这些前线将士,不仅要面对敌军的入侵,反倒还要担心自己人,从某种程度上来看的确是可悲。然而即使如此,她们也仍旧是坚持抗战,不曾有过丝毫懈怠之心,这些前线的将士们当真是值得让人敬佩。   这种打法在练兵方面也有一定的好处,此前谢宸安把都尉司的人马调过来就是有着磨练她们的想法,如今在这种情况下这些都尉司的人马倒是可以分成一股股的势力,而后分批对戎国人进行骚扰式攻击。   这种情况下也是很磨练人各方面作战才能的,而且这相对来说其实是比两军直接正面交战要来的安全的多,这种方法最适合磨炼士兵了。   杜恒和郭山很好的把握了这次磨练的机会,两个月下来,宛临这些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都尉司士兵,被磨练的都有了血性,其中的变化一目了然,着实让人感觉欣慰。   而杜恒和郭山的军事才能在这个时候也得到了极大的展现。   两个月下来,谢宸安觉得边境的生活对于自己而言也是一种磨练。   有过了亲身经历,后续宛临若是真的发生些什么,面对敌军来袭的时候她也更能镇定下来,做到心中不慌。   这两个月之间这些戎国的兵马倒也不曾彻底的闲着,她们也曾经集中兵力攻打过几次城门,不过后续却都是无功而返。   而大饶士兵仍旧是不停的骚扰着戎国的大军。   原本若是事情没有大的变化的话,这种练兵的行为是可以长期持续下去的,不过两个月下来这些戎国人明显已经是到了忍耐的极限。   而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大饶的女皇并没有如她们所愿而去世,安然无恙的活到了现在,这明显是已经让她们的算盘尽数落空,她们之前等了这几个月的东风不可能再来了,此时面对这种不上不下的情况,她们终于是准备背水一战了。   戎国兵马此次全部出动,数十万大军从城楼上看下去是密密麻麻的一片,完全看不到尽头,只让人觉得心中发寒。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27 22:58:56~2020-07-01 22:20: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刚刚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app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6章   这已然是到了最为要紧的最后一战了。   这场战事若是赢了, 让戎国损失惨重的话,那她们之后自然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不会再敢打大饶的主意了,而若是败了, 这成朝关就此失守的话, 那戎国大军便可从此处突破,这成朝关内数万百姓便会最先遭殃,而后随着这些戎国人继续攻入大饶腹地,那后续不知道还会引发多少的问题。   这是一场生死之争, 也是一场必胜之争, 她们不能有任何的退缩,因为她们的身后是大饶千千万万的子民。   成朝关内所有士兵都整装待发, 就连成朝关内的百姓也是跟着自发的组织起来,充当起了后援。   这已然是到了真正的生死存亡时刻,此前的那些武器已经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了, 这个时候能在最大的程度上控制住这些戎国人的攻城之势才是最为重要的。   谢宸安下令将曹涵宇以保护为名囚禁在室内, 萧战也让人将所有的武器全都带了过来。   柏铎也被临时叫了过来,让她在这个时候针对这些武器的攻击范围和效果给出最佳的使用方案。   柏铎在心里有了个大概估计之后跟萧战几人又商量了一下,萧战让人将投石车全都运上了城楼, 以此来加大各类弹药的投射和攻击范围。   迷-幻-弹的攻击范围很广,里面的药粉被引爆后洒落范围可以笼罩附近几十到几百米,基本上只要接触到它的人都会受到影响,而受影响的时间至少有一炷香到半个时辰, 这能为攻击争取不少的时间, 而这些人阵前突然丧失心智,想来也会让不知就里的其他人在士气方面受到很大的影响。   这些迷-幻-弹里面有些药量很大, 能够致使接触到的人直接发狂从而导致自相残杀,这也能够让她们自行产生混乱。   萧敬之此时仍旧跟在谢宸安的身侧, 他突然过去跟萧战说了几句话,萧战听后点了点头。   众人不知就里,只以为是谢宸安吩咐萧敬之过来传话,也都没有多想。   直到萧敬之回来,谢宸安方才问道:“你刚说了什么?”   萧敬之笑道:“戎国人多半都信鬼神,这迷-幻-弹、催-泪-弹、烟-雾-弹此前众人从未听说过,若是辅以鬼神之言,在这个时候自然可以更加的惑人心智,从而让她们畏惧,乱她们军心,而这样做的话后续这弹-药一事也有了托词。”   谢宸安倒是没想到还能有这等的方法,瞬间眼睛亮了起来,她此前还在想后续怎么交代,现在这个问题倒是可以这样解决了。   萧战按照萧敬之的意思让从城里找了个方士过来,而后让她在城楼上做法事。   这方士知道自己多少斤两,实在是不太确定她在这个时候做法能有什么作用,但是本着就算是没用也能鼓舞一下士气的心情,还是按照萧战的意思做了。   而随着戎国大军抵达投石车的攻击范围,迷-幻-弹率先被发射了出去。   戎国人以为大饶这边发射过来的是火雷子,开始的时候都匆忙闪躲,直到发现这迷-幻-弹炸开之后没有造成任何的伤害,这些人以为是大饶军队弹-药方面除了问题,跟着放松了警惕,不闪不避的全都冲了上来。   直到这个时候,她们才陆续发现了情况不对,很多冲在前面的士兵突然不动了,有的开始大喊大叫起来,有的则突然丢下武器开始傻笑,而还有少部分人竟然像是中邪了一样,挥刀对着身边的人砍去。   后面的人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情况,原本是在一起往前冲的,结果前面的人突然不动了,导致后面的很多人没能及时停下来,一时间竟然发生了踩踏事件。   这下不仅是这些戎国人懵了,就连站在城楼上的士兵看着下面的场景也都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而这个时候原本站在城楼上起舞的方士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以为自己真的引动了神灵帮忙,整个人激动的满面红光,站着不动了。   好在他旁边的士兵机灵,及时提示了她,这才让她又继续的舞动了起来。   投石车仍旧往出投射着迷-幻-弹,眼看中招的人越来越多,戎国人彻底的慌了。   适时萧战让站在城墙上的士兵高声喊出些似是而非的诅咒之言,因为是临时编的,一共没两句,不过却也因为如此而显得朗朗上口。   大概意思就是说大饶有神灵庇护,凡是野心勃勃想要诛灭大饶的,定然会受到神灵的诅咒云云。   这些前线的士兵嗓门大,这话喊得相当的有声势,效果十分明显,这些戎国人听了明显更慌乱了,后面人前进的步伐停了下来。   柏铎大概的估算了一下,这些迷-幻-弹爆炸到现在的时间,这个时候这些人都沉浸在幻觉里,明显是最佳的收割敌军人头的时间,他让人换上火-药和火雷子攻击这些人。   弓箭手此时也已经准备好,跟着轮番的对着下面的这些中了迷-幻-弹不知避闪的人进行射击。   眼看大批的人倒下,戎国军队中开始有一部分人想要后撤,但是明显戎国将领是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最先往回跑的人都被斩杀殆尽,后面的人全都停了下来,不敢再退,而众多的士兵已经一步步的压上,继续往城墙进发,已然有了一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气势。   萧战询问了一下剩下的迷-幻-弹数量,等到这些人到达射程范围之后将剩余的迷-幻-弹全部投了出去,在这之后弓箭手又射死射伤了大批的戎国士兵。   迷-幻-弹用尽了之后催-泪-弹开始被陆陆续续的投了出去,这些催-泪-弹的效果不如迷-幻-弹的效果好,虽然也能够给这些戎国士兵制造麻烦,但却没有迷人心智的作用,在这等的情况下她们强撑着难受用盾阵在前遮挡弓箭,开始带着己方投石车逐渐靠近。   这戎国的火雷子虽然威力不如大饶的,但是其体积巨大,用投石车直接砸上城墙也能起到一定的毁灭效果,而这体积大,内中的铁片分量也足,即使爆炸产生的威力不能真的将人杀死,却也足够麻烦的了,所以面对戎国的投石车众人都还是小心谨慎的。   在这等的情况下柏铎直接建议将□□改为烟-雾-弹,烟-雾-弹爆炸后四周什么都看不清,这投石车自然也不知道该往哪儿射,而这对城墙上的弓箭手却是不影响的,反正附近范围内都是敌军,而且人口密度极大,随便射也能射中。   萧战采纳了柏铎的建议,让人投射烟-雾-弹,趁着烟雾弥漫,周围人看不清情况的时候,弓箭手再次开始时了大范围的射击,火-药和火雷子也都被派上了用场。   在一片迷雾之中戎国士兵根本搞不清情况,而周围不断响起的爆炸声让她们更紧张,这些弹药明显造成了非常直接的效果,大片的戎国士兵随之倒下。   无论是弓箭、火-药、火雷子、还是迷-幻-弹、烟-雾-弹、催-泪-弹都是有数的,迷-幻-弹最先告罄,在长达小半个时辰的轮番射击之后,弓箭也跟着告罄,而后是烟-雾-弹、催-泪-弹,好在火-药和火雷子还有剩余。   在最后一波烟-雾-弹被投放出去之后戎国的士兵已经有了大量的伤亡,而最后剩下的这些,就只能靠战士们自己攻打了。   成朝关城门打开,所有的士兵一涌而出,而后城门再次关闭,城池下就只剩下了两军战士以性命相拼。   在将士们出城之前谢宸安让人将暴雨梨花针全都发放了下去,这也是范围性杀伤武器,能够致使身侧三五米范围内的敌人丧失打斗能力,虽然暴雨梨花针的数量不是特别多,却也能够在关键时刻起到一定的作用了,而袖箭也一早儿都发放下去了。   城池上火-药、火雷子仍旧在投射着,与此同时杜恒与郭山这边的都尉司人马不少随身携带者火铳,这些火铳也在这个时候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战事到了现在这一步,已然是最后的阶段了,除非戎国士兵撤退,否则大饶士兵所面临的只有两个情况,要不打败她们,要不死在城下。   接下来的战事只能用惨烈来形容,无数将士厮杀着,喊杀声阵阵,每分每秒都有人死在刀剑之下。   在烟雾彻底散尽之后,戎国的投石车之中除了一辆因为被火雷子击中而报废,剩下的几辆车被逐渐推近靠近城楼,直至投石车被推到了可以攻击到城楼的范围后停下,开始对着城楼发射火雷子,而城楼上的投石车在这个时候也将下面几个投石车列为了主要攻击对象,两边的投石车同时发动攻击。   几个火雷子同时被投了过来,城楼上除了在运作投石车的士兵之外其余人都俯身躲避攻击,谢宸安将萧敬之护在了怀里,火雷子在几人身旁炸裂,铁片飞溅。 第167章   身旁的士兵有十几人因为躲避不及, 被火雷子爆炸后飞溅的铁片所划伤,不过所幸众人受伤都不严重。   谢宸安穿着那件刀剑不侵的亵衣,身上倒是没有受伤, 只手腕处被纷飞的铁片划了一道口子, 而被她护在怀里的萧敬之分毫无损。   萧敬之拿出帕子替谢宸安将手腕包扎了一下。   谢宸安对着萧敬之说道:“城楼上也不安全,你还是先去军营里等着,等到这边完事了我过去找你。”   萧敬之却说道:“妻主既然在这里,那我自然也要在这里。”   谢宸安在这一刻突然间有了种生死与共的感慨, 不过下一秒她突然精神一震, 拉过旁边都尉司的人问道:“号旗可在?”   那人飞快的回道:“在!”   谢宸安让人立刻将旗子拿过来。   都尉司训练时用的是旗语,这个时候自然是用旗语传递消息最为方便。   戎国的士兵此前死伤了不少, 而剩下的现在都跟大饶的士兵战在一处,倒是短时间之内对城楼这边造不成什么危害,而唯一造成威胁的就是投石车了。   戎国那边有六辆投石车, 被火雷子击中报废了一辆, 现在还有五辆,目前最为关键的就是将这些投石车给毁掉。   用对射来毁坏对方的投石车明显是很难的,因为这个年代的投石车没有那么高的准确性, 投中目标的可能并不大,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起到范围性攻击的作用,在这等的情况下还是直接派兵过去解决比较快捷。   这一点萧战自然也知道,但是她们现在因为跟戎国人这边缠斗拖不开身, 一时间过不去, 但是都尉司这边就不一样了。   因为此前注重隐蔽,所以这些前线的士兵还未来得及训练使用火铳, 但都尉司这边的人手对于火铳是熟悉的,现在都尉司这边就有一部分人身上是带着火铳的, 在这个时候直接由火铳开路,可以比较容易撕开人潮,直接到达对方投石车的位置。   而火铳本身也是有着一定的攻击性的,直接对着对方的投石车近距离的开上几炮,这投石车就毁了,后续自然也就不会再威胁到城楼了。   士兵领会到了谢宸安的意思之后飞快舞动旗子,杜恒和郭山很快做出了回应,两个人分别带人往投石车的方向冲了过去,很快两辆投石车就被毁了,而两队人马用火铳开路,向着另外几辆投石车的方向冲了过去。   戎国士兵发现了这等的情况之后自然是尽力阻拦,但是火铳虽然是中近程武器,却也有着一定的射程,在这等的情况下根本用不着靠投石车太近,直接几炮过去就完事了,这些人根本阻拦不及,剩余的几辆投石车也都被陆续报废了。   谢宸安看着这等的情况只觉得大感欣慰,让她们这些戎国人再攻击城楼,现在投石车都已经毁了,她们那些直径一米左右的巨大火雷子没有了投石车做搭配,基本上已经成了废品,就算是就近点燃,其他人还能不知道尽量远离躲避么?在这等情况下已然是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了。   而大饶这边城楼上的投石车仍旧在不停的投射着火-药和火雷子,继续造成着大范围的伤害。   暴雨梨花针在此时也起到一定的作用,因为其细如牛毛,基本上让人避无可避,只要一个机关被触发,周围很快便会有一批人倒下,这倒是在生死存亡时刻救下了不少将士的性命。   战场上的局势不停的发生着变化,在这等的情况下戎国的军队已经逐渐露出败势,谢宸安见此不由感觉欣慰。   这次的局势当真是危险至极,在这等的以少对多的情况下,真的全靠全程的火力镇压,尤其在前期的时候长达近一个时辰的火力投射给对方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不然在这等的情况下真的很难挽回局面。   而这一场战争所投入的弹-药若是转化成金钱,那已然是让人不可想象的数字了,便是连谢宸安都难免会觉得肉痛,毕竟这可是宛临兵工厂仓库中一半的存量了,这是花费了数年时间投入了无数的人力物力才好不容易制作出来的。   不过将这些运送到前线原本就是为了使用,在这等的情况下,能够在这样关键的战事之中起到如此关键的作用,仍旧是让人欣慰的。   战事一直持续到了傍晚,鲜血染红了脚下的这片土地,除了少半部分戎国士兵逃走了之外,其余的大部分士兵都被击杀,这可以算是一次巨大的胜利,大饶这边损失虽然比戎国要小,却仍旧有很多人死在了战场上。   待到战事结束,打扫战场的时候,敌军的尸体被堆积在一处,而后大火焚烧,至于这些大饶将士的尸身则都被运进了城内。   看着这些战死的将士,几乎所有人都红了眼眶,战争便是如此的残酷,它将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的带走。   后续的事情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掩埋死亡的将士,替受伤的人处置伤口,按照战功进行犒赏,发放抚恤金……   虽然这场战争终究是胜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却也难免让人觉得心情有些压抑。   杜恒等人身上也都挂了彩,谢宸安亲自过去看过,杜恒身上的伤不算严重,不过即使如此血淋淋的伤口看着也是渗人。   反倒是杜恒笑着安慰了谢宸安几句。   等到晚饭的时候酒水被带了上来,众人放松下来喝酒唱歌,这才终于有了种打胜仗的感觉。   曹涵宇被放了出来,她气愤填膺的说谢宸安囚禁她,要上书给女皇汇报此事。   谢宸安懒得理会她,只想着要不要再关她几天,给她点教训,等她彻底明白了不得不低头的时候再把人给放出来,但第二天她就突发疾病死了。   谢宸安静静看了萧敬之片刻,最后在他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并没有多问。   而萧战那边提议以曹涵宇战死之名汇报给京城,如此也省的京城那边就她死亡一事整出什么幺蛾子。   谢宸安同意,给京城的信中她夸大了自己的伤势,并将萧战、杜恒众人的伤势全都着重提了,造成了一种死伤无数,曹涵宇死了很正常,每个人都挂了伤的感觉。更着重的提了他们这次九死一生方才终于获胜云云。   萧战给京中的战报要简单的多,上面没写这些渲染之言,但是战死战伤的人数罗列上去之后反倒给人一种更为直观的感受。   两封奏折同时被送往了京城之中。   数日之后京城之中传来回信,果然没有揪着曹涵宇身死一事不放,只在诏书上犒赏了众将士,同时以嘉奖为名召谢宸安回京。   谢宸安没想到女皇会有此旨意,按理来说这边的事情了结后,应该是让她回去宛临才是,她刚从京城回来还没几个月,没道理短短时间之内又召她进京,除非是女皇不相信战场有方士加持一事,怀疑到了武器上头。   可是不应该啊,女皇此前重病的时候明明还很信这些,甚至宁愿不吃药而相信这些鬼神之言,怎么这个时候反倒是这么清明不愿意相信了?   不日萧敬之那边收到了京城传来的消息,此事终于有了结论。   女皇对此事倒不是不相信,只是萧战以少胜多,取得了如此的成绩,仍旧是让她心中难安,如今戎国人被彻底击退,她对于前线的警惕心反倒是更强了起来。   她原本是想将萧战召唤回京的,倒是太女阻止了她,直言萧战方才取得了战功,此举不妥,并表示萧敬之乃是萧战的独子,在这等的情况下将他控制在京城也能起到一定的束缚作用,另外建议女皇将谢宸安也召到京城,并且在京城为她赐下府邸,让她可以长期在京城之中居住,如此也好方便就近观察控制。   谢宸安想到太女此前的时候就一直劝她留在京城之中帮她,没想到到现在为止太女竟然还没有放弃这份心思。   太女现在被谢宸意和谢宸风夹击,加上之前女皇中毒的事情,现在的情况之下的确是算不得形势好,想身边多些人帮忙本来也是可以让人理解的,只是问题又回来了,她能够帮得上谢宸远多少呢,她这么大费周章的想把她弄回京城,究竟是想让她做什么?   谢宸安与萧敬之商量此事,不过女皇既然想用萧敬之作为人质来控制萧战,那这等的情况下便是由不得两人拒绝了,而且萧敬之再怎么也只是后宅男子,只要萧战这边在边境不出什么事情,那他在京城之中总归是安全的,总要比萧战再回到京城要安全不少。   萧战知道这一点,萧敬之和谢宸安也知道。   最后谢宸安只是给女皇去了封信,表示想要再去京城之前先回一趟宛临,先将这次跟随她而来的都尉司人马在宛临内安顿好,也把宛临后续的事情交代清楚,而后再去京城。   既然按照萧敬之得到的消息,女皇这次是打算让她长期在京城之中待着,那宛临这边的事情总是要处理好了才是,没道理就这样匆匆的将她直接从战场上叫去京城,都不让她回宛临,更何况这次的事情本身还是以着犒赏军功为名,既然是犒赏那便不应该搞的跟处罚犯人一样。   等到这奏折再往来一个来回已然又过去了不少的时间,杜恒和郭山等人身上的伤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女皇也不希望谢宸安带大量人马入京,最后准许了她的奏折,准许她先行回宛临安顿,待到安顿好之后再行去往京城。   临走前谢宸安将柏铎留了下来,让她再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教会士兵们熟练使用火铳和其他弹药,并且教会她们这些弹药在什么情况下如何搭配使用效果更好,将最为科学的战术体系教授给她们,等她们全部学习会了之后再回来。   柏铎年纪尚轻,尚未娶夫生子,家中父母也有胞妹照顾,心中倒是没有什么顾虑,听到谢宸安的安排之后并未反对。   谢宸安一行人这几个月下来与萧战和一众将士已经相处的很不错了,这个时候要离开倒是都有些不舍,临行时不少将士为他们送行。   此前在来成朝关的路上,因为担心前线情况和萧战的态度,谢宸安的心情一直有些紧张和不安,而今虽然打胜了仗,去除了威胁,谢宸安想到又要回京城,而且这次不像是上次只在京城之中待一段时间便能够再回宛临,怕是不知道要在京城之中待多久,心中便不免的感觉烦闷。   她原本没有多少野心,只想偏居一隅独善其身,奈何所有人都不肯让她安宁,所有人都在逼她,逼她卷入这权力的旋涡之中。   若是不能独善其身,在这等的情况下要主动争取还是随波逐流?   若是争,她当真有赢的把握么?   萧敬之发现了谢宸安在情绪上的异常,他却是第一次没有为谢宸安出谋划策,也没有安慰她。   有些事情他可以替她做决定,而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她自己做出选择才行。   一路上谢宸安的情绪都有些压抑,直到回到宛临之后谢宸安的情绪方才好转了些。   宛临仍旧是从内到外都热热闹闹的,边关大捷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一行人回来的时候受到了夹道欢迎,一时间整个宛临热闹非凡。   谢宸安不知怎么突然就想起了自己遇到萧敬之的那一天,那时她趴在栏杆上,好奇的听着宫侍谈论着平远大将军得胜回朝,从而得到百姓夹道欢迎一事。   一晃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当年初遇时的少年佳公子成了她的夫郎,而她也成了故事中被夹道欢迎的主人公。   骤然回想当真有了一种时光荏苒的感觉。 第168章   两人回来之后, 自然又召众人过来问了一下宛临内的大小事宜。   这段时间宛临境内没发生什么大事,一切都是井井有条,也没出什么乱子。   唯一的就是修建人工运河这边需要人手, 原本工部的人是准备征集劳役的, 但是宛临这边自从谢宸安当上宛临王之后就再也没有强制宛临百姓出过劳役,基本上都是雇佣的制度,所以最后冯清等人商量之后还是采用了雇佣制度,而这多出来的花销则由宛临自行承担。   工部那边虽然觉得这样有些麻烦, 但是到底不用他们费神, 钱财方面也不用他们来出,于是也就没有再多说。   后面开工之后周负、江泉和于造一直都在跟着工部这边的人忙碌着, 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有留心,基本上没出过什么岔子。   谢宸安听言只觉得说不出的欣慰。   她和萧敬之接连外出两次,这前后加起来有将近一年左右的时间不在宛临了, 而宛临却并没有因此而受到什么太大的影响。   这从某方面证明宛临已经可以自行运转了, 只要不受到太大的外部影响,基本上应该就不会再出现大的问题。   谢宸安略微觉得有些感慨,宛临从某些方面来说就好像是她的孩子一样, 她投入了无数的精力,花费了数年时间,终于看着它一点一点变得强大,以后宛临只要沿着现在的这条路继续走下去, 自然会变得越来越强大, 而宛临境内百姓的日子也会随之越来越好。   有了这两次,宛临从上到下基本上也都经历了磨合, 倒是为他们这次长期离开宛临而提前做了准备,他们后续离开倒是也可以放心了。   大概的了解了各方面的情况之后, 谢宸安又跟着萧敬之一起去了一趟兵工厂。   这次的战争给谢宸安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也让她越发的体会到了武器的重要性,前线那边这次的消耗很大,之前送去的弹-药大半都已经被消耗掉了,若是能够,谢宸安其实还是想再送过去一些的。   只要戎国没有被灭,那以她们的疯狂程度而言,战争或许永远都不会真正的停歇下来,面对这样的情况,那自然还是往前线再运一些武器让人更放心些。   不过当然,这也是在宛临能够自保的前提之下,所以这方面最主要还是要看安绍这边的弹-药生产情况的。   事实证明安绍比他们想的更有积极性也更有干劲,自从被谢宸安搬空了半个兵工厂的仓库之后安绍便带人加速制造武器弹-药,想要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仓库再次充盈起来。   因为有着前几年的经验,如今兵工厂制造弹-药的速度倒是越来越快了,此前因为兵工厂内储存的弹-药丰盈便一直降低产量,如今全速生产之下几个月下来竟然将她带走的那些填补了一半回来。   这样的情况是让谢宸安没有想到的,着实是意外之喜。   安绍原本是打算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将仓库重新补足的,如今听说谢宸安还要往出运武器,倒是有些遗憾要把重新填满仓库这件事往后推一些了,不过她还是尽职尽责的将谢宸安的意思传达了下去。   萧敬之知道谢宸安的心意,在这方面对她只有感激。   两个人从兵工厂离开之后,谢宸安突然饶有兴致的问道:“我们不如在山间走走?”   萧敬之自然没有异议。   谢宸安拉着萧敬之的手,两个人一路往此前被大火点燃的地方走去,经过了这段时间的修整,这个地方已经重新焕发生机,远远看上去也是绿油油的一片了,跟其他地方已经分辨不出多少的区别,只有待到走得近了的时候才能从树木上看到曾经大火留下的焦枯痕迹。   谢宸安笑道:“大自然的修复能力真好,若人也能这般就好了。”   “人的身体虽然不及树木,但只要内心强大,百折不挠,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样的。”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传说中的凤凰浴火重生,树木亦是如此,想来人也当是一样的。”   萧敬之笑着应了。   她带着萧敬之走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不得不略微有些懊恼的说道:“我好像是迷路了。”   萧敬之指了指身后的方向,“马车在那边,妻主若是想回去的话我们可以直接返回坐马车回王府。”   “不是,我是想找你上次救我的地方。”   萧敬之笑道:“我们刚刚走过的就是。”   谢宸安:“……”   看来她不仅方向感不好,还眼神不好。   两个人又往回走了走,倒是当真循着蛛丝马迹找到了上次的那片地方。   走到这里,谢宸安就想到当初萧敬之纵身跃入火场的那一刹那,那一刻的他太让人心动了。   谢宸安在萧敬之的脸颊上亲了下,笑道:“那日你看过了信,误会了我,结果还亲自进火场救了我。”   萧敬之听言脸上带起了几分笑意,他原本那日是带着决绝之意来的,谁能想到后续发展会是如此,他得到的远比他此前所希冀的还要多得多。   谢宸安拉住萧敬之的手,与他一同在草地上坐下。   萧敬之原本是喜净的,不过这个时候却也没有阻拦。   谢宸安将头靠在萧敬之的身上,说道:“你不仅是我的夫郎,也是我的挚友,我的亲人,甚至是我的半个夫子,我的事情你当是最有发言权的了,此次回京的事情对此你是怎么看的呢?”   萧敬之没回答谢宸安的话,反倒是问道:“此事妻主是怎么看的呢?”   谢宸安原本也没有瞒着萧敬之的意思,这个时候如实说道:“我其实还没想好,只是觉得现在京城之中谢宸远、谢宸意和谢宸风都在争夺太女之位,我此次回去必当也会被卷入其中。届时即便是勉力周旋,怕也难以保全自身,既然如此,我想若是主动争取是不是会更好些?   只是我自己心中也清楚,跟她们相比,在很多条件上我仍旧是有所不足,而且这终究是件大事,若是事成,那自然也就无话可说了,可若是事败,你、静宜君哪怕宛临或许都会因我而受到拖累。   此事我思索了几日却仍旧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对此你是怎么想的呢?”   萧敬之闻言道:“无论是我、静宜君、亦或是宛临,原本便是与妻主绑在一起的,我愿意支持妻主的任何决定,我想静宜君也是,而宛临,无论妻主做什么决定,只要妻主出了事,宛临必然会受到影响,所以这一层妻主反倒是不需要想太多。   至于剩下的,则要看妻主自己的决定了,若是仍旧犹豫不决,待到去了京城之后看看形势再做决定也不迟。   此乃大事,无论是选择走哪一条路,只要踏上了就很难回头,深思熟虑总是好的。”   谢宸安应了一声,又问:“那你自己呢?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妻主是怎么想的,我便是怎么想的。”   谢宸安哼笑,“你又敷衍我,我才不信你真的对这事儿一点想法都没有。”   他习惯走一步看三步,自然不会真的对此没有看法,只是在此事上他却不想勉强谢宸安如何,她只要选择她想要的就好。   谢宸安静默了一会儿之后问道:“你觉得,我……”   谢宸安话说到一半儿又停了下来。   萧敬之只道:“妻主只要遵从自己的内心作出选择,而后一路向前,从始至终都无需顾虑太多,凡事有我在。”   谢宸安的心中有些感动,她抱住了萧敬之,喃喃道:“你真好。”   萧敬之笑着回抱住谢宸安。   谢宸安觉得刚刚萧敬之说得对,夺储一事乃是大事,一旦选择走了这条路便很难回头,届时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了,她身后的无数人都会跟着受到影响,既然现在还不能下定决心,那不如再多观察看看情况,而后再作出决定。   这么想着,她便转移话题说道:“上次大婚后不久你就随我离京来到宛临了,说起来我都无缘得见你的朋友们,回去若是有机会的话你倒是可以带我见见。”   其实不光是没有见到他的朋友,便是连平远将军她都没能正式的拜见过,还是日前在成朝关她才算是真正的与她打了照面。   萧敬之笑道:“我的朋友其实并不多。”   谢宸安倒是对他的话觉得有些意外,因为萧敬之这样的心性只要他肯用心与人相处,那就会让人感觉很舒服,所以基本上他只要想与人结交,应该是朋友不会少,却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不过这么一想她随即又有几分了然,他这身份自然不会和普通人家交往,而京中权贵最是看人下菜碟,楚玄去世的时候他还小,而平远将军又常年不在京中,且还受女皇猜忌,跟他结交不见得能有多少好处,反倒说不定会惹来麻烦,在这种情况下真心与他交往的人怕也是不多。   谢宸安叹了口气,越发觉得萧敬之这一路走来也是不容易。   他们就好像是两个不受上苍眷顾之人,在这尘世间兜兜转转,最后遇到彼此,也好在终究遇到了彼此。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3 20:23:23~2020-07-05 23:29: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HEWORLD 10瓶;啊羡~师姐、夏空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9章   两人很快又将话题转移到了旁的事情上, 从京城的消息来看,这次女皇既然是打算将她长期留在京城,并赐下府宅, 那他们这次回京想来得多带些人手才是, 各方面需要思考的事情也会变得更多一些。   两个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萧敬之此前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思量过此事了,此时说道:“此次既然要在京城久待,贴身侍从方面归宁和时夏肯定是要跟着的,我看不如将德音和百泉也都带上。   如今刑蕴和陆知行也都大一些了, 行路应当是无碍, 至于刑戮和德音的妻主也可以一同带上,执行护卫职责。   都尉司那边此次可以将杜恒、郭山都带上, 而伍洋负责留守。”   谢宸安听言道:“都尉司之中只留伍洋一个人,她怕是忙不过来?”   都尉司之中现在的人马着实已经是不少了,他们此行进京随行的侍卫仍旧是不能带太多的, 在这等的情况下都尉司的人马基本上只能在宛临留守, 这数万的将士让伍洋一个人来负责,她怕是要满脑门的包了。   萧敬之闻言笑道:“妻主可还记得杜恒此前提及的茅廷?”   谢宸安对茅廷的印象还挺深的,当初就是她在信上倾诉了自己的烦恼, 从而启发谢宸安给这些私塾里面的孩子开设武艺课程,她记得茅廷此前已经进入了都尉司,再之后的事情她倒是没太关注。”   萧敬之解释道:“茅廷很有军事方面的才能,在进入都尉司之后便被杜恒等人看重, 而后着重培养, 此次成朝关一行她也在其中,如今已经是小有所成, 都尉司这边可以让她辅佐伍洋一同管理。”   谢宸安点头,骤然有种小萝卜头已经长大了的感觉。   说起来这两次都让伍洋留守都尉司其实完全是因为骑兵那边是由她在管理的缘故, 骑兵这边如今已经发展壮大,而杜恒和郭山对这方面却都没有太多的经验,所以这方面的一直是伍洋在管的,有些离不开她,最后就能者多劳,在需要调动人手的时候让她留下镇守了。   “这件事我之后去都尉司跟她们谈谈,若是她们都觉得此举可行,那这件事情便就这么定下来了。”   萧敬之点头,继续说道:“此行我这边是打算把楚涧也带回去的,妻主这边我觉得可以把苏迎也带去京城。”   谢宸安想了下,宛临现在除了苏迎之外还有管玉在,而且管玉在朝廷挂职,很多时候行事更为便捷,所以将苏迎带走倒也的确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徐斌那边负责的事情比较多,现在宛临商业方面多半经她手,她离不开,但是妻主既然想要在京城长期发展,京城那边只有吕荣还是不够的,我看不如将徐斌手下的岳行带上。”   谢宸安对岳行的印象不深,不过觉得萧敬之此言在理。   谢宸安跟着说道:“我觉得罗艺泽也可以带上。”   罗艺泽手下的人手原本就是负责与人交涉和打探消息的,在这等的情况下倒是很适合跟着去京城,可以帮着打探消息,而且在商业方面也可以帮扶岳行。   萧敬之笑着应了,补充道:“秦单和伏晗也可以带上。”   这两个就是宣传方面的人才了。   她要是真的决定夺储的话,这方面的人才自然也是需要的。   两个人谈话间基本上已经将人手问题谈的差不多了,谢宸安继续说道:“姚元医术好,而且人品方面也能让人放心,我之后让人问问看她愿不愿意与我们一同去京城,她若是愿意的话倒是可以将她家人也安排跟着一起入京。”   萧敬之点头。   谢宸安又道:“我想再带一点儿武器去京城,此次去京城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感觉还是有些自保之力方才能够让人安心,不过人马方面有限制,肯定是不能多带的,只能从武器上着手了,但这方面京城向来监查很严,太过显眼的自然是不能带的,感觉可以让随行的侍卫都随身配备袖箭和暴雨梨花针,至于其他的……”   萧敬之笑道:“这方面我来置办吧。”   萧敬之愿意费脑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谢宸安狗腿的称赞了萧敬之几句。   萧敬之有些忍俊不禁,片刻后道:“妻主可还记得我在军器监之中布下的人手?”   谢宸安自然是记得的,当即点头。   萧敬之说道:“如今她已经爬至高位,若是真的有朝一日发生些什么,军器监会站在我们这边,所以武器方面妻主可以放心。”   谢宸安瞬间睁大了眼睛,这等的事情发展倒是她此前没有想到的,其实之前萧敬之走出这一步的时候她只觉得萧敬之是在派人监视军器监,却没想到几年下来竟然拿到了军器监的部分掌控权,她实在是有些目瞪口呆。   她看着萧敬之突然笑道:“你若是女儿身当是皇位最佳人选了,真的,这天下间的事情仿佛都能轻易被你收入囊中,你理智又清明,这天下交到你的手里定然会是一副海晏河清的景象。”   萧敬之却笑着摇头,“若真的论起来在这方面我是不如妻主的,想要掌管天下,光有计谋和手段还是不够的,还需一颗仁心,还需心怀百姓,我从不仁慈,也并非是博爱之人。”   “你也不需要博爱,爱我一个就好了。”谢宸安笑道。   萧敬之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这天下从未善待过他,所以他也从未想过善待这天下所有人,她愿意仁爱百姓,愿意守护天下,这是她的抱负,而他,只想守护她。   无论前景如何,他永远不会让她孤立无援,纵使最终结果真的不如意,黄泉碧落,他也总会陪着她的。   两个人几句话间基本上已经将接下来的安排聊得差不多了,想到这谢宸安突然问道:“成朝关那边,你觉得以惦念前线将士为名将那些武器以特产名义送过去可好?我们在那里待了好几个月,如今刚回来,说是惦念应该也不为过,如此便可以走明面上的路了……不过此举似乎还是有些冒险,你以为如何?”   萧敬之笑道:“只要这箱子的机窍做得更巧妙些,旁人查不出什么,自然也就不会引来麻烦,而且妻主和我马上就要去京城了,女皇这个时候应该对我们已经放松警惕了,当是不会再在这个时候旁生枝节。”   想来倒也的确是如此,谢宸安问道:“那不如所幸等我们启程,快到京城之时再让安绍那边将这些东西送过去,如此一来宛临这边的这等小事想来应该就不会再被注意了。”   萧敬之点头同意。   谢宸安突然就觉得有点儿荒唐,说起来她这明明是干好事,加强边境作战能力,而且还是付出不求回报型的,明明是应该被赞赏才是,而现在她这整得就跟是要密谋造反似的,还得各种小心谨慎,实在是让人觉得又可笑又无奈。   不过虽然这么想着,她却仍旧是和萧敬之又继续谈了一下后续怎么将武-器运送过去的事情,直到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基本上所有的事情全都落定,谢宸安方才笑着问道:“你想在这里继续坐一会儿,还是现在就回去?”   萧敬之拉住谢宸安的手,笑道:“就再坐一会儿吧。”   四周虫鸣鸟叫,周围青山碧草,这是难得的放松时刻,等到了京城之后再想要这样的日子便是难得了。   谢宸安也很喜欢这样闲散呆着的感觉,于是只与萧敬之依偎着一起坐着,待到看到旁边的狗尾巴草的时候她将其揪了下来,而后编成了一个戒指戴在了萧敬之的手上。   萧敬之静静的看着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   谢宸安知道萧敬之不知道这样做的含义,却也没有为他解释的打算,只含笑看着他。   到底是女皇下达的诏书,不好耽搁太久,在将宛临内的大小事宜都安排好了之后谢宸安便着人开始收拾行装准备上路,这次随行的人和带的东西都更多了些,所以动作倒是稍微慢了些,又过了十来天的功夫他们才从宛临启程。   谢宸安此次去京城常驻的事情自然是不会瞒着宛临的一众官员的,瞒也瞒不住,众人早已经从这一连串的调动之中看出了端倪,甚至一些百姓也得到了消息,在一行人临行前有不少百姓过来送行。   众人神情之中带着不舍,很多人不明就里,只当她这次回京城是回去享福了,毕竟在京城之中被赐下府邸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情,很多人都既为她高兴,又担心她此去京城就不会再回来了,所以颇为不舍。   谢宸安倒是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场面,毕竟她上次去京城的时候可没能得到这样的对待。   但是转念一想她却也发现了其中的不同之处,上次众人都知道她只是回京述职,很快就会回来,更何况正君还在宛临,她肯定是要回来的,而今她却几乎是带着众人搬迁一样……   谢宸安心中滋味有点儿复杂,不过不舍肯定也是有的,到了京城凡事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什么时候回来她自己其实也说不准。   谢宸安在与众人告别之后这才离开。   萧敬之静静的看着这一切,谢宸安终究是降服了宛临这片土地和土地上的人民,宛临将是她永远的后盾。 第170章   此后又是漫漫行程, 不过这次有萧敬之在身边,明显是比上次谢宸安独自一个人去京城的时候让她感觉好多了。   她倚在马车内的软塌上,指着窗外的景色说道:“我上次就是到这里的时候就开始给你写信了, 然后一路上我写了多少封信回去, 结果你才回了我那么几封。”   谢宸安这已经是第二次就着这件事指控萧敬之了,萧敬之略微有些好笑,他此时正在核查账目,手上还拿着毛笔, 这个时候便微微抬手, 让毛笔靠近了谢宸安几分。   毛笔距离谢宸安很近,明显是她再大幅度的动作就会让墨蹭到自己的身上了。   谢宸安挑眉看向萧敬之, 而后伸手去夺萧敬之手上的笔。   萧敬之没有认真阻拦,不过几下便被她将手上的笔给夺过去了。   谢宸安笑着将笔尖对准萧敬之的脸颊,“竟然敢用这个威胁我, 我看不如我就先给你在脸上画几道好了, 给你画成小花猫。”   萧敬之目光含笑的看着谢宸安,没挣扎,反倒是有些纵容的姿态。   谢宸安也只是与萧敬之玩闹罢了, 还是不舍得当真在萧敬之的脸上涂抹的,于是将毛笔放回了桌上,不过却还是惩罚似的在他颈边小小的咬了一口。   一行人走走停停,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再次到达了京城。   谢宸安看着面前巍峨的城墙, 不免又是一声感慨,这皇宫某些时候倒当真是像个牢笼一般, 只让人看着便感觉心中发寒。   不过无论谢宸安心中怎么想,既然回来了京城那肯定还是要先行去宫中回旨的, 因着圣旨之中也提到了萧敬之,所以萧敬之此次跟谢宸安一同入宫。   此前说是女皇突然病入膏肓又被救回来,现在已经安然无恙了,谢宸安便对此放心下来,而现在一看却发现事情跟她想得还是有很大的出入的,她上次见女皇到现在不过是不到一年的光景,而她却像是突然间老了十岁一样,生出了大把的白发,整个人看着苍老憔悴了不少。   看来这次的骤然重病真的是毁了她的根基,这身体方面看起来明显是不如以往了。   谢宸安这个时候总算是明白了谢宸远这夺命连环的催她回京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女皇这样子可不像是真的安然无恙了,她这情况目前来看或许短时间之内还不会马上死,但是这寿命却已经是很难说了。   在这等谢宸意和谢宸风都还没有彻底被压制,而她自己身上谋害女皇的罪名也还没有洗清楚的情况下,目前这形势的确是变得有些微妙。   待到两个人行礼之后女皇的目光从谢宸安身上扫过,落在了萧敬之的身上。   初见之时萧敬之还年少,当时便可看出其风姿不凡,如今随着他年龄增长,他的容貌不但没有丝毫的折损,反倒是像一朵彻底绽放的花朵,越发显得美的动人心魄了。   女皇看着站在下面的萧敬之,倒是突然有些惋惜当年没能将此人收进后宫。   谢宸安见到女皇将视线落在萧敬之的身上,觉得有些不舒服,她略微上前了一步,用身体隔开了女皇的视线。   女皇这才收回了视线,淡淡的说了一番嘉奖之言,而后果然给谢宸安在京中赐下了府邸。   谢宸安谢过,之后带着萧敬之一同离开了大殿。   谢宸安原本是想趁着这次进宫去看看静宜君的,毕竟等她在宫外有了府邸之后就要遵循制度了,再进入后宫便没有那么容易,不过女官等在外面,等着带谢宸安一行人去新赐下的王府安顿,谢宸安不好在这个时候支开女官,于是只能先随着她一同离开了。   这次女皇倒是难得的大方,给她赐下的宅子居然看上去还挺正常的样子,没有比谢宸庆的府宅小太多,位置也还算不错。   萧敬之将一应事宜全都安排了下去,众人有条不紊的忙了起来。   这宅子里原本有些下人,这些人暂时还分不清楚谁是哪边的,萧敬之所幸将所有人都安排到外宅去了,只准备后续看情况给她们做安排,如此也好物尽其用。   谢宸安在萧敬之将诸事安排下去之后,拉着他在府上转了一圈,这里比宛临的王府自然是要小不少,但是京城地方贵,这方面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从各方面来看,这宅子里面的确布景不错,基本上可以看出是用心布置了的。   两人走了一圈,谢宸安突然说道:“要不一会儿让姚元四处走走看看?”   在京城之中总是要处处小心的,她刚也是突然间想到这一点,就很担心会有人在宅子里做什么手脚,只觉得心里跟着有些不安。   萧敬之应了,吩咐人带话给姚元,同时说道:“妻主小心谨慎些总是好的,不过也不必太过不安,这宅子是女皇亲自赐的,旁人总不好在如此明显处做手脚。”   谢宸安也觉得自己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等到姚元在四处看过之后,果然来回报表示府上一切正常,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谢宸庆得了消息倒是高兴,次日便先行找了过来,说起来两个人的府宅位置相差并不远,日后走往起来倒也方便了不少。   谢宸安跟谢宸庆一向亲近,留她在府上用过了午膳,直到傍晚时分才将她送走。   萧敬之待到此时方才说道:“逸王性格单纯,又与妻主自幼关系甚笃,日后或能成为助力也未见得。”   谢宸安对于谢宸庆自然是信任的,只是想到她那性子,若是真的让她跟着做什么,倒也让人不太能够放心。   “灵汐君倒也用心良苦了。”   为了让谢宸庆能够活得幸福些,他刻意将谢宸庆教养成这样,他这等的心思便已经非常人所能及。   因为谢宸庆没有野心,所以她不会在意谁当太女,也不会在意谁最终登上那个位置。   因为她单纯,看不出别人的心计与计较,所以她不会因此而觉得难过。   因为她没有封地又没有实权,众人都不太去注意她,反倒是让她在夹缝之中求得生存之路,众人对她视而不见,反倒是在很大程度上让她获得了安全。   她这样虽然有些被动与消极,但这个世界上原本也不是人人都需要野心,都需要去争那个位置,她这样活一天快活一天又有什么不好的呢,就算是真的有朝一日不幸丧命,但至少她这一生都是快活的,这已经比不知道多少人要幸福了。   谢宸安倒是没有想到这一重,只是觉得灵汐君勉力维持住现在的情况,让谢宸庆得以无忧无虑的在京城生活,实在是不容易,于是也跟着应了一声。   府上的诸多事情逐渐安顿下来,萧敬之将此前宅子里的人全部分在了外院,另外重新找了管家和近侍的下人来。   谢宸安对萧敬之办事一向是放心的,替换过一批下人之后她倒是觉得安心了不少,她原本是有心想将这些人全都打发走的,还是萧敬之说这些人有可用之处,这才将人留下的。   这些人的存在始终是让谢宸安觉得略微的有点儿不舒服,那种感觉就跟府上被安了针孔摄像头似的,不过好在这些人只能在外院活动,并不能真的到她眼前来。   此后谢宸安又陆续的去拜访了吕归成和范永熙,连带着去酒楼看过了,并将罗艺泽、苏迎和岳行介绍给吕荣认识了。   吕荣自从得知谢宸安被赐下府宅之后就知道谢宸安这次会在京城久呆了,她也想过谢宸安要是想要扎根于京城那自然会继续有所发展的,如今见谢宸安带自己见过了这些人,又听闻了她们对于此后的安排,便知道谢宸安这是把她当做自己人了。   她是家奴出身,能够走到现在这一步,得到这样的认可实在是不容易,所以心中的感慨尤甚,连带着对待几人也是额外的亲近。   苏迎和岳行来京城就是为了赚钱,于是跟吕荣详细的询问了京城的情况,只准备看看后续在京城怎么发展的好,而罗艺泽的关注点则在消息上,这酒楼之中倒是比较容易得到各种的消息,在这等的情况下派几个手下伪装成小厮,每日过来收集些消息倒也是不错。   这些的事情谢宸安让她们自己先行商议,而后再跟她和萧敬之汇报。   说起来生意方面还是萧敬之最为拿手,这京城之中各种势力关系盘根错节,后续想要在京城有所发展,还需要靠他提点才是。   期间萧敬之回了一趟平远将军府,萧战和萧敬之都是一走就是几年,王府里面长期一个主子都没有,全靠管家打理,管家见到了萧敬之之后几乎瞬间就落了泪。   萧敬之安抚过了管家之后又将所有人都召集到一处,而后询问过了府上的各种情况,说了些勉励之言,又给众人加了银钱,众人这才又高兴起来。   此后谢宸安又带着萧敬之一同入宫了一趟,因着此前谢宸安已经跟静宜君把话说开了,静宜君心中颇多感慨,倒也不曾难为萧敬之,更没有提及孩子的事,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倒是额外的和谐。   谢宸安此前一直担心的事情终究是没有发生,她只觉得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定,这两个是她最为亲近的人,他们两个人能够好好相处的话,那当真是比什么都好了。   经历了最初几天的忙乱之后,倒是难得安生了几天,不过明显这安生的日子没能持续多久,谢宸远终于是派人找上了门,让人约谢宸安私下一见。   此番谢宸远这么费尽心思的把她弄到京城来,谢宸安也想知道她这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于是当即应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6 21:12:37~2020-07-07 21:2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雨青青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1章   回到京城之后刑戮的职责就发生了变化, 从在宛临时候的护卫王府,逐渐变成了护卫谢宸安。   毕竟京城是在天子脚下,治安不凡, 这王府的安全方面可以略微放松些, 有侍卫们昼夜交替巡逻基本上也就够了,这方面交给郭山来做就行,所以萧敬之给刑戮下达的新的命令就是让她跟在谢宸安的身侧,保护她的安全。   杜恒回到宛临之后就回了家, 所以在这等的情况下, 刑戮跟在谢宸安的身侧倒的确是为她的安全提供了保障,不过刑戮此前都是跟在萧敬之身边的, 这么一来倒是让她有些不放心萧敬之的安危。   萧敬之这方面倒是没用谢宸安操心,他直接调了另外两个男子过来贴身伺候,据刑戮说两个人是双生子, 很有默契, 两人一同出手的情况下连她都不能保证每次都能打胜,谢宸安这才放心了些。   而这次出门见谢宸远,她自然也是带上了刑戮。   临行前萧敬之嘱咐谢宸安, “无论此次太女说什么,妻主都不要拒绝,若是拿不定主意的可以略做拖延。”   谢宸安其实还没想到谢宸远会在这种情况下提出什么条件,不过萧敬之向来不会说多余的话, 这倒是更让她对谢宸远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感觉好奇了。   谢宸远将地方选在了她自己旗下的一处茶楼内。   谢宸安被人引着进了茶楼包厢, 见到了坐在其中的谢宸远。   谢宸远今日穿了一身湛蓝色的衣衫,没了此前在东宫之中的一身气势, 此时未语三分笑,看起来反倒显得有几分温和。   然而看着谢宸远这一脸的笑, 谢宸安却只想到黄鼠狼给鸡拜年,不过心中虽然是这么想着她的脸上却也跟着带上了几分笑意,跟着给谢宸远行礼。   谢宸远十分客气的将她给搀扶了起来,随即说道:“你我姐妹之间不必如此多礼。”   谢宸安当即说道:“皇姐此言差矣,礼不可废。”   谢宸远对她的识相明显是还算满意,在此之后让她在对面坐了下来。   谢宸远笑道:“此前便让你留在京城陪我,你偏不要,如今去了趟战场,这不还是回来了,你若是一早儿留在京城也不必受这一番颠簸之苦了。”   谢宸安面对谢宸远这态度,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要不是她在女皇面前进言,她如今又怎么会被迫再次过来京城?但是转念一想若是没有她的话,那现在被叫回来的就是萧战了,想到她们那位行事糊涂的母皇,谢宸安的心情瞬间变得更复杂了。   不过她还是跟着说道:“皇姐说得对,可见我就是劳碌命。”   谢宸远笑道:“说起你去前线一事,我还有些诧异,听闻这次交战十分凶险,便是连随行而去的曹涵宇都不幸身亡了,想来当时的情况应该是十分危险了,你可有受伤?”   谢宸安不知道谢宸远这么问是不是对曹涵宇的死起了疑心,当即回道:“也是亏得身边侍卫以死相护方才躲过一劫,不过即使如此却也受了些伤,好在并不严重。”   谢宸安说话间有意露出了手腕上的伤痕,这处伤痂已经掉了,不过细看之下却可以发现肤色和其他地方相比明显是白了不少,新生出来的皮肤总是额外的娇嫩些。   “战场上刀剑无眼,你怎么也不小心些!”谢宸远一边说着,一边颇为心疼似的拿起了谢宸安的手腕看了看。   这手腕上的伤可并非是作假,谢宸安一点儿也不怕她看。   谢宸远继续道:“这留了伤疤总是不好,我那儿有上好的修复疤痕的药膏,等我回去便让人给你往府上送去两盒。”   谢宸安谢过。   谢宸远这东拉西扯,接下来终于聊到了正题,她问道:“你此行必当是见到平远将军了。”   谢宸安回道:“将军武艺高强,且英明决断,战场上指挥若定,着实让人敬仰。”   “平远将军年少时便有银甲将军之名,又多年镇守边关,立下赫赫战功,自然不凡。说起来平远将军也是你的丈母了,不知道你们私下相处如何?”   谢宸安道:“将军忙碌,私下里得空的时候不多,但我和敬之关系一向不错,将军待我也很好,此前皇姐派人送信给我,我已经收到了,并将皇姐的结交之意与将军说了。”   谢宸远当即来了兴致,她问道:“平远将军如何回复?”   谢宸安笑道:“将军说她生是大饶的人,死是大饶的魂,忠君爱国乃是本分。皇姐乃是大饶未来的国君,将军又岂有不效忠之理?”   谢宸远心中一颗大石落定,只觉得十分畅快。   然而这番话却只有前三句是平远将军说的,她言下之意只是忠君爱国而已,并不想掺和进储君之争中,而后面的两句则是谢宸安自己加上去的了。   不过细细想来这后两句却也没有问题,谢宸远是太女,只要她来日登基成了皇帝,那自然便成了忠‘君’爱国的‘君’了,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萧战自然会忠诚于她。   谢宸远颇有些感慨的说道:“昔日我也曾想与将军交好,可惜却不得章法,最后被将军拒之门外,而今反倒是托了你的福,让将军站在了我这一边。”   谢宸安笑道:“皇姐严重了。”   谢宸远亲自给谢宸安斟茶,而后将茶杯缓缓推到了她的面前,随即说道:“此事皇妹办的很好,之前的事情也是多亏了皇妹帮忙奔走出力,不过眼下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皇妹能够再助我一臂之力。”   “皇姐但说无妨。”   “再过几日便到了秋猎的时候了,皇妹这些年虽然鲜少在京城,这秋猎应该是还没去过,但是想来也是有所耳闻的,实不相瞒,我怀疑此次秋猎谢宸意想对我不利,所以想让皇妹帮帮我。”   大饶建国之时也算是以武建国,所以从始祖开始为了鼓舞后辈不忘习武,皇室每年都会举行两次围猎,分为春猎和秋猎,不过因为大饶此前出现过年幼皇女骑射不精误伤大臣之事,所以后来有了禁令,要十五岁以上的皇室子女方才能够参与,而谢宸安十五岁封王后便直接启程去了封地,所以的确是没有参与过这围猎一事。   不过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一点,即使她没有去往封地,这事儿她也是参加不了的,因为她的这个身体,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她现在基本上已经看不出什么来了,但是却仍旧是在骑马或者其他更高难度的事情上做不好,她当年迎亲都是有下人牵马才行,让她纵马飞奔基本上已经成为了不可能,让她去围猎那就更是个笑话了。   “此事我实在是想替皇姐分忧,只是我身体的情况皇姐也是知道的……”   谢宸远笑道:“此事我自然晓得,关于这一点皇妹其实无需担心,我并非是勉强皇妹跟着我们一同骑射,只是想让皇妹帮我拖住谢宸意。谢宸意近来狂妄至极,日前更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要在秋猎的时候让我好看,我总担心她是想在秋猎之中动什么手脚。”   谢宸安听了谢宸远这话就觉得不对劲儿,这谢宸意要是真的想对她做什么那应该是默不作声才对,没道理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这话说出来,她这话一说出来后续谢宸远若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那她肯定是很难洗脱嫌疑的。   谢宸意向来是个冒失的,谢宸安又想到谢宸意从小在武艺方面在一众的皇女之中就是拔尖儿的,真要说这围猎的话怕是谁也不是她的对手,她说出这样的话,谢宸安的第一反应就是谢宸意大概是想要抢谢宸远的猎物,让她空手而归,从而丢人罢了。   她虽然没有亲自去过猎场却也听说过,猎场之中单有人数众人猎物的数量,并会将其结果当众说出来,女皇从而对成绩最好的给予奖赏。   不过想到这儿谢宸安又觉得有些奇怪,这女皇的身体明显不是很好,怎么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去秋猎,按理来说不应该静养么?   这里面的水太深了,谢宸安脑袋转了一圈,第一反应就是谢宸远想诬陷谢宸意,从而让她给做伪证,不然盯着谢宸意那直接派个下人去不久完了,没必要让她参与。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便是十分不想参与其中,但是转念想到萧敬之临行前的那句话,又想到谢宸远这么大老远的把她从宛临弄过来,她若是拒绝的话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于是她拒绝的话明明已经到了嗓子眼,最后却还只是说道:“我实在是在骑射方面太过笨拙,便是连上马都困难,此事还请皇姐容我几天,我再练习试试。”   谢宸远在此之后为说服谢宸安又多说了两句,但是谢宸安一副纠结的姿态,明显是不太想在众人面前丢人,最后谢宸远还是没能从她嘴里得出个确切的答案。   谢宸远临离开之前说道:“皇妹骤然回京,手上又没有实权,接下来要面临的事情怕是还有很多,我可着实是为皇妹的处境而担忧……”   谢宸安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将谢宸远送走了,而后自己也跟着回了王府。   谢宸远这最后一句明显是威胁了,摆明了是说她现在在京城没有根基,没有实权,也没有靠山,最好识相些,否则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7 21:26:15~2020-07-08 22:55: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浅浅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2章   谢宸安一路回到王府后就将这次和谢宸远见面的情况详细的跟萧敬之说了。   她略微有些怅然道:“这秋猎形势着实是有些复杂难明, 谢宸远眼瞅着是想拉我对付谢宸意,但偏生咱们此前也对谢宸意投诚了,我若是真的按照谢宸远的吩咐这么做了, 谢宸意很容易便能发现其中的端倪。   此事无论是成还是败, 怕都会让谢宸意记恨上-我。不过看谢宸远临走前说的那话,这件事情她应该是不会准许我推辞了。”   谢宸安说完侧头看向萧敬之,随即发现萧敬之的目光低垂,似乎是有些出神-的样子。   谢宸安走到他身边问道:“怎么了?”   萧敬之回神之后说道:“妻主之前的猜测应当是对的, 只是事情怕不只是如此。”   “你的意思是?”   “我目前并未得到什么消息, 眼下只是自己的猜测罢了。”   谢宸安见萧敬之似乎是不想多说的样子,便也就没有再多问。   关于这围猎一事谢宸安心中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她第二日去见了一下谢宸庆,向她询问此事。   谢宸庆也是皇女,这次的事情自然也是要参加的, 而且她一直在京城, 这种的事情应该已经是参与了几次了,对这方面的了解想来是更多一些的。   谢宸庆听到谢宸安的询问,便把这秋猎的事情跟她详细的介绍了一遍, 随即说道:“太女也是的,明明知道你身体不好还让你参加这秋猎,分明就是故意为难。   说起来这次秋猎的事情听说也是太女和卫王提起的,母皇近来身子一直没好利索, 若不是她们两个, 今年这秋猎一事本该是暂不举办的。”   谢宸安此前便觉得女皇带着病参与秋猎实在是有些奇怪,这个时候听谢宸庆主动提及便跟着问道:“那这其中的具体情况你可知晓?”   谢宸庆道:“听说是有人在母皇面前进言, 说是饮雄鹿血可以治疗母皇的病,而太女和卫王争先说要在秋猎上为母皇猎鹿, 母皇这才动了秋猎的心思,想在猎场上猎到雄鹿后饮其血治病。”   这等的说法一听就不靠谱,不过女皇之前连方士的话都肯听,宁可吃丹药也不喝药,她信了这等的说辞倒是也就不让人意外了。   谢宸安心中微动,问道:“这话是谁在母皇面前说的?”   谢宸庆这个却是不甚了解了,她身上没有实权,也不常出入朝堂,对于朝堂上的事情虽然有所耳闻,但是太过具体的事情却是不知道的。   两人又聊了片刻,随后谢宸安便告辞回了自己的府上。   谢宸远和谢宸意两个人的情况都不太正常,这秋猎最后到底谁能得到好处,目前来看倒是还不好说。   谢宸安回到王府之后,将从谢成庆那里得到的消息告诉了萧敬之。   萧敬之听完之后略微沉吟,却仍旧是没有发表什么评论。   谢宸安心中仍旧是觉得有些没底,她问道:“你觉得我找两位夫子询问一下她们的意见如何?”   范永熙和吕归成对于她投靠太女的事情是知道的,而且两人都身在朝堂,也算是比较受女皇信任的,朝堂之中的事情她们多半都知道,而且她们与她也都有着师徒之谊,俩人都是可信之人,所以谢宸安才有了向她们询问的想法。   说起来谢宸安此前一直不在京城,上次回来之时,因为只在京城小住,所以与她二人之间倒是没有刻意避讳,与她们之间的交往也没引来什么注意。   而她现在不仅回到京城,还要在京城之中久待,且现在范永熙和吕归成都在女皇面前算是炙手可热之人,为了不给她们惹麻烦,也为了不让女皇再对自己有更深的顾忌,谢宸安这次回到京城之后与她二人的联系反倒是比之前要少了些。   萧敬之觉得此举可行,不过关于这询问的方式和询问的问题,两个人又聊了片刻。   最后谢宸安写了两封信,分别让人送去二人的府上。   很快两个人就对此事做出了回复,谢宸安和萧敬之就俩人的回复仔细看过,却没能从中得到关于此次秋猎的太过有用的信息。   萧敬之说道:“我建议妻主参加此次秋猎,秋猎一事可携家眷同行,我跟妻主一同去。”   萧敬之此前的时候就着意让她答应谢宸远的要求,而今萧敬之说出这样的话,倒不让谢宸安觉得意外。   谢宸安虽然心中有些不情愿,却也并非打定决心要拒绝谢宸远,她也知道这种事情光逃是不行的,纵使她逃过了这一次,也未必能够逃过下一次。   她之前询问范永熙和吕归成也不只是询问她们的意见,更是想要知道现在谢宸意和谢宸远那边的具体情况如何,不过从目前的回答来看,这两个人除了像往常一样在朝堂上有些争端之外,其余的倒还看不出什么来。   而关于此次的秋猎一事,她们也都没有给出什么具体的意见,也不知道这谢宸远和谢宸意到底在秋猎上打的什么主意。   谢宸安着实有些不想打没准备的仗,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各方都探查不到什么情况的话,那也就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谢宸安当即便让人给谢宸远去了回信,只说她答应了此事。   谢宸远得到消息之后明显心中愉悦,她写了封信让人送了过来,连带着把上次跟谢宸安说过的祛疤的药膏也让人一同送了过来。   谢宸安将信和东西接过,不过随即发现谢宸远在信中并没有多说,去到猎场之后的打算她几乎只字未提。   谢宸安心中总是觉得有些不安,于是她给谢宸远写了封回信,一方面是对谢宸远的关怀致谢,另外一方面则是询问她到猎场之后有何具体的打算。   等到送信人离开之后谢宸安便唤了姚元前来,将这祛疤的药膏给她看了看。   姚元仔细看过之后确定这的确是好东西,可以用。   虽然是已经确定了无碍,不过谢宸安最后还是没有用这药膏,她伤口本就不算大,位置也还算隐蔽,而且她也不觉得有这道伤疤有什么问题,所以这去除疤痕一事她倒是没太上心。   谢宸远这边整得神神秘秘的,回给谢宸安的信中,只说是到了猎场之后有什么吩咐再让人通传,并没有提前将事情告诉她。   谢宸安也不知道谢宸远此举是想要采用被动战略先看看对方使用什么策略,然后再见招拆招,还是说因为不信任她所以暂时对她保密,不过无论是因为什么,以谢宸远现在这态度来看,明显是不打算再多说了。   秋猎当天,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宫中启程去往猎场。   禁卫军在前方开路,御前侍卫守护在女皇撵车附近,后面则是太女、皇女以及一众的朝臣随行。   猎场距离宫中有着一段不短的路程,所以待到众人行至猎场之后,会在猎场呆上三日时间,直至秋猎结束之后再返程回来。   猎场之中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众人去了之后直接住下即可。   队伍中人马车架甚多,随行队伍之中有很大一部分人都是乘坐马车的,所以谢宸安跟萧敬之一同坐在马车上,混在大批随行的队伍之中,倒也不显得突兀。   因着狩猎的缘故,谢宸安和萧敬之都换上了紧身的装束。   谢宸安已经许久不曾见过萧敬之这么装扮了,这身衣服将他的长处几乎全都显露了出来,宽肩窄腰大长腿,真的是看上去处处都是赏心悦目,别有一番俊朗的感觉。   谢宸安长得不错,这衣服穿上去后也算是英姿飒爽,看起来也是颇有几分气势的。只可惜她是个只中看的,她这个身体情况真的参与到骑射之中那也就只能成为众人的笑柄了。   车马摇曳,行走至半路之时谢宸安打开车帘向外看去。   此时外面的树叶都已经泛黄发红,倒是秋意正浓,远远看上去红色和黄色交织在一起,景色倒是不错,只可惜现在谢宸安的心情没那么放松,连带着欣赏景色也没那么有兴致了。   萧敬之倒是似乎没怎么把谢宸远的事情放在心上,这个时候一边宽慰她,一边与她说笑,转移她的注意力。   这一路上倒是很顺利,没有遇到任何的特殊情况,在申时的时候一行人便到达了猎场。   女皇讲话之后众人便都分散开来,开始收拾歇息,只等着次日开始正式的围猎。   夜已经深了,谢宸安与萧敬之却都没休息。   谢宸安料想已经到猎场了,谢宸远那边有什么打算也该知会她这边了,按理来说应该今天晚上就会派人过来通知,是以一直在等着。   事实证明果不其然,两人又等了没多久,谢宸远那边就派人过来传话了,说是待到明天的时候让谢宸安跟在谢宸意的身侧,随时留意她的动向,若是她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的汇报给谢宸远这边。   谢宸安听过之后便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于是对着那前来传话的侍从问道:“太女可还有别的话吩咐?” 第173章   来人有些不明所以, 听言回道:“没有了。”   谢宸安示意她知道了,明天会按照太女的意思来做,而后让人回去了。   谢宸安坐到了萧敬之的身侧, “若真的只是找个人盯着谢宸意, 那随便找个什么下人去盯着就行了,原本也不是非得需要我去,这其中肯定还有些其他的东西在里面,到了现在谢宸远都没打算跟我说实话, 想来还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呢。”   萧敬之闻言说道:“事已至此, 便只有见招拆招了,明日我与妻主同行, 对于此事妻主暂时也不需要太过忧虑。”   谢宸安应了一声,心中却仍旧是有些郁闷,她抱住了萧敬之, 沉吟道:“上次谢宸意回来之前我便已经回宛临了, 所以尚且未和她打过照面,这也是我离开宛临这么多年后第一次见她了。   说到这一点,我之前也算是向她投诚了, 如今我夹在她和谢宸远中间,行事怕是多少有些不方便,明日同时见她和谢宸远,倒是有些让人头疼。”   萧敬之说道:“妻主与卫王许久不见, 上前与她寒暄也属正常, 太女既然有意让妻主跟在卫王身边,我看明日妻主不若暂时不去理会太女, 只留心卫王即可。   太女心思重,许多招数用在她的身上也未必有用, 反倒是容易引起警惕,卫王性子耿直,对她套话更容易些。   明日我们跟在她的身侧,说不定能找机会获知她和太女关于这次秋猎一事的真正打算。”   萧敬之这话说的倒是有道理,谢宸意是个冲动鲁莽的性子,不经激,很多时候说话不怎么过脑子,虽然多年未见,但仅凭之前她在大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就说要给谢宸远好看一事来看,她这么多年来似乎没有发生什么改变。   接近谢宸意既然是谢宸远的吩咐,那她后续这么做谢宸远那边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意义,而在表面上装作与她关系平平反倒是能更好的完成她交代下来的任务,她应该也不会反对才是。   再说了,之前谢宸远在东宫之中做戏可是做了全套的,由此可见她对此事的看法应该是和她趋于一致的。   谢宸安又详细的思量了一番,发现这般行事的确是比较妥当,于是在萧敬之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只觉得萧敬之当真可以算是她的军师了,在很多时候都能帮她出谋划策,从而化解她的忧愁。   次日清晨,众人集结在一起,女皇又发表了几句‘动员演说’,在这之后众人便四散开来,陆续的搭伴儿去狩猎了。   说起来女皇往年也是会参与这狩猎活动的,只是今年她大病过后身体憔悴,已然是没了马上驰骋的体力,是以发表过‘动员演说’之后她便在禁卫军和御前侍卫的团团守护之下离开了。   说是野外狩猎,但是来的人不是皇亲国戚便是文武百官,无论哪个出事都是大事,所以这猎场早在众人到来之前便已经由禁卫军过来打理过了。   禁卫军提前过来一来是在猎场列阵,确定不会有不明人员暗自潜入图谋不轨,二来则是先一步猎杀掉猎场中的老虎等伤人的凶猛野兽,所以这虽然是野外的环境,但实际上危险系数却并不算高。   此时众人已经陆续打马进了林间,太女极其亲信等人也已经进去了,倒是谢宸意这边,这个时候还没动身。   此时谢宸意身边围了一圈儿的人,明显是她这边的亲信及手下,仅从服装上便可以区分出这些人多半都是武官。   太女在各方面都跟女皇很像,骨子里是有点儿重文轻武的,而谢宸意天生在武艺方面精通,这个时候两个人倒是一文一武互相制衡了。   谢宸安这次也没有带太多人,她身边只跟着杜恒、郭山、刑戮等人在内的二十余人护卫安全,跟谢宸意这边相比,她这边看上去已然算是小阵仗了。   谢宸安在骑马方面仍旧是有些不太在行,在这等的情况下只是牵着马步行,萧敬之跟在她的身侧,亦是如此。   而在她和萧敬之都没有上马的情况下,他们身后的其他人自然也就不会上马了,于是他们在这一片人之中倒是显得有些显眼。   谢宸安带着众人走到了谢宸意的面前。   谢宸意这边的人似乎原本是在商量些什么,见他们过来渐渐的都停下来了。   谢宸安也知道自己与谢宸意多年未见,谢宸意不可能仅仅凭借着一些钱财便真的信任她,对于现在这等情况的出现倒也是预料之中。   谢宸意高高的坐在马上,穿了一身戎装,看上去倒是十分的利落,几年下来她也成长了不少,脸上的线条都跟着变得棱角分明起来,只是她的目光之中倒仍旧是透着一股子熟悉的居高临下的姿态。   谢宸安待到走得近了些之后,主动带着萧敬之给她见礼。   两人本是平辈,按理来说谢宸意是要给她回礼的,不过谢宸意明显没有这个打算。   谢宸意并未下马,此时只道:“听闻皇妹回京后一直都想见上一面,倒是没能得空,细细想来已经多年都不曾见到皇妹了。皇妹如今和当初差距不小,看来皇妹这几年在宛临过得不错。”   到底都长大了,经历的事情也多了,纵使是当初放狗咬她,当面和她发生争执的谢宸意,如今经历了敲打,也多少变得圆滑了些,如今竟然也叫她皇妹了,这声称呼从她嘴里冒出来,听着反倒是让人有些轻微的别扭感。   不过谢宸安也只是停顿了片刻罢了,随即笑道:“的确是许久都不曾见过皇姐了,不过宛临乃是苦寒之地,和京城还是不能比的。”   谢宸意应了一声,问道:“皇妹一向身子不好,怎么这次竟然有兴致来参加这秋猎了?”   谢宸安此前就已经料到谢宸意会有此一问,当即道:“皇姐见笑了,我身子的确是不太好,只是这些年来只听闻过秋猎之名,却还从来未曾经历过,所以这次回京恰好赶上,便来凑个热闹罢了,自然是不能跟皇姐相比的。”   谢宸意应了一声,似乎是不打算再理会她了。   这谢宸意的反应倒是让谢宸安有些摸不着头脑,说起来她一早儿就预料到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会太过亲近,毕竟此前关系一直不是很好,但谢宸意既然已经收了她的钱,也接受了她的投靠,按理来说便算是接纳了她,不该是这样的态度才是。   谢宸意这态度倒是让谢宸安接下来的工作有些不太好开展,现在这情况该怎么委婉的提出跟她们一行人同行的事情呢?   正这么想着,谢宸安就突然见谢宸庆带着人打马过来了。   临到近前,谢宸庆从马上跳下来,笑道:“皇姐们都在此处啊,那倒是热闹了,不如我们同行,一起狩猎如何?”   谢宸意闻言凉凉道:“这猎场的热闹可不好凑,人多了施展不开,而且这箭矢无眼,若是误伤了可就不好了。” 第174章   谢宸安此前在向谢宸庆询问秋猎一事的时候, 跟她说过一些她跟谢宸远以及谢宸意的事情,虽然她当时说的并不算清晰,不过谢宸庆明显是从中已经了解到了大概的情况, 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跟过来主动解围。   谢宸安原本并不想让谢宸庆牵涉其中, 谢宸庆现在一个人置身事外,在京城之中闲云野鹤的活着未尝不好,她没有野心,也没有欲-求, 没必要被牵扯其中的。   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 即使她没有对谢宸庆透露太多,谢宸庆却已经因着儿时的情谊, 选择了站在她这一边。   谢宸安心中略微有些感慨,不过片刻后她还是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谢宸意的身上。   现在想来,两个人从见面到现在, 若是将谢宸意的话逐句分析的话, 她开始的时候说‘听闻皇妹回京后一直都想见上一面,倒是没能得空’自然只是单纯的客套话。   谢宸意若是想见她自然不会没空,两个人都在京城, 只要派人通传一声就行了。   谢宸安回来京城之后一直在观察各方的情况,目前还没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做,所以她这段时间除了去过谢宸庆府上和拜访范永熙、吕归成之外其实并没有见过其他人。   谢宸远那边也是主动邀约她见面的,而谢宸意在她回京之后没有任何的反应, 所以她也就没有和谢宸意联系。   若是没有这次秋猎的事情, 两个人之间想来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怕也不见得会有联系。   而她后面那句‘皇妹如今和当初差距不小, 看来皇妹这几年在宛临过得不错’可见她对于宛临这边的情况还是有关注的,不过却似乎并未太放在心上。   而上面这整句话说得十分客套, 带着几分的圆滑,明显是跟谢宸意此前的性格不太相符,这也是之前让谢宸安心中升出几分感慨的原因。   然而这话配合着她从开始到现在都坐在马上的倨傲姿态,和她后面的话来看却显得十分违和。   虽然一般人说客套话也多半都是违心的,但是她嘴上一边这么说着,却又是这种反应,那这举动就应付的太过明显了,显然是懒得掩饰。   可依仗她以往的性子,都是直来直去的,若是真的不想又何必要如此?反正女皇此时已经不在此处了,也没人能够约束她了。   莫非,她身后这些人里面有能让她不得不这么做的人……   若是真的有这样的人的话,这个人是谁?被派在谢宸意的身边只是为了教导和束缚她么?她又是谁派来的呢?   凤后?又或者是沈家?   想到这谢宸安又想到了谢宸意之后问她‘皇妹一向身子不好,怎么这次竟然有兴致来参加这秋猎了?’   这句话便很直白的对她的出现表现了疑惑,这句话的说话方式便跟前面那种虚假的客套很不一样了,这是她自己的说话方式。   而在此之后谢宸意干脆利落的拒绝了谢宸庆,并且说出了‘这猎场的热闹可不好凑,人多了施展不开,而且这箭矢无眼,若是误伤了可就不好了’这话就更是冲动鲁莽,显得十分不妥当了。   若说这前半句说‘人多了施展不开’还只是有些说话直白不过脑子的话,那这后半句箭矢无眼和误伤这话就明显是很不合适了。   这猎场里有不少的禁卫军,而且在场的人里面又有几个人真的敢放箭的时候完全不顾及四周,毕竟这里面每个人的身份都算贵重,真的若是不小心伤了哪个,那后续可是很难交代的。   而在这种情况下说出‘箭矢无眼,若是误伤了可就不好了’已然是带了些威胁的味道在其中,可偏偏这样的威胁并不能给她们真的造成什么危害。   毕竟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谢宸意真的这么做的可能性并不大,倒是后续如果她们两个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反倒是容易让人想到谢宸意,从而使得她惹祸上身。   这跟谢宸意此前对太女说出的那句话其实有着异曲同工的意思,谢宸意先是当着众人的面对太女说了这种话,现在又对她和谢宸庆也说了这种话,之后若是她们三个中的任意一个出了问题,都很容易会让人联想到谢宸意的身上。   谢宸安的目光从谢宸意身边的人身上扫过,一时间有些分辨不出自己的猜测对不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个人隐藏在这些人之中,按理来说若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的话,不应该会让谢宸意一而再再而三的犯这种错误才对。   而她这种反应更是让人不免觉得她似乎是真的在密谋什么,所以不太想被打扰。   谢宸庆已经针对此前谢宸意的话回道:“皇姐说笑了,自从猎场改了制度,不许十五岁以下的人过来之后,猎场内就再也没出现过误伤之事了,再说这聚在一起不应该最是避免误伤的么?大家都在一处,这箭矢总不会朝着自己人射过来,皇姐说我说的可对?”   谢宸安从没见过谢宸庆这般牙尖嘴利的时候,一时间不免有些诧异,最近几次相见她总觉得谢宸庆绵软的很,倒是没想到她还有这般的时候。   不过谢宸庆已经帮忙至此了,她自然也不能干看着,她跟着说道:“这林中有野兽,我和八皇妹学艺不精,若是跟着皇姐一起,人多了反倒是更安全些,我们不图打猎,只是跟着随意逛逛罢了,不会跟皇姐抢猎物的,皇姐不必担心施展不开。”   谢宸意听言嗤笑,“说的好像你们跟我抢,就真的能抢得过我似的,既然都想要跟我一起,那就来啊,我又拦不住你们。”   谢宸意说完竟然就这般纵马直接带人离开。   一行人之中本就多是武官,而且此前的时候她们便已经上马,这一下随着谢宸意的动作,众人接连打马跟上,一时间直接将谢宸安等人给抛在了后面。   谢宸意这性子谢宸安也算是见识过了,对于她这等的脾气实在是算不得意外,不过面对她这种冷硬的态度,她这是不是要继续跟下去倒是成了一个问题。   萧敬之还是心疼谢宸安的,并不愿意让谢宸安勉强纵马,于是在谢宸安身侧低声说道:“既然卫王不愿意,倒也不必强求,太女知道这边的情况之后想来也是不会勉强妻主的。”   谢宸安点了点头。   谢宸意这性子这么多年过去,从本质上来看倒是似乎从来都没能发生什么变化,也无怪她一直斗不过谢宸远了。   只可惜萧敬之之前送出去的银子,如今看起来倒似乎是肉包子打狗了,这基本上是一点儿作用都没起到,而此前他们想要从谢宸意嘴里套话的事情也就此夭折了。   不过事已至此倒也不用再去想那些了,既然已经来了猎场,而谢宸远和谢宸意等人也都已经离开了,其他人也都散了,他们倒是可以四下走走,一起散散心。   谢宸安与谢宸庆所幸都将马交给了手下牵着,两人并排走着,渐渐的进入了林间。   而萧敬之落后两人几步,就近跟着,其他人则围在他们四周,跟着护卫着她们的安全。   此时正值秋天,林中的地面上被覆盖了一层厚厚的落叶,四周的树木也都被染上了黄色,这等的景色其实是很美的,这个时候这样缓缓的走着,四下环顾倒是让人觉得心情颇为不错。   谢宸安侧头看着谢宸庆问道:“你怎么没带着家眷一同过来?”   谢宸庆听言笑道:“他对这种事不感兴趣,往年也是不怎么来的,现下有孕,自然更是要小心些了。”   “有孕了?恭喜。”   谢宸安此前去谢宸庆府上的时候倒是没听她说此事,她上次见只觉得他整个人略微圆润了些,倒是没怎么看出来,想来大概是月份还小的缘故。   这是谢宸庆的第一个孩子,的确是件喜事,合当恭喜。   谢宸庆自己也是高兴,忍不住跟着多说了几句。   谢宸安担心萧敬之听到了会多想,于是慢了几步,拉住了萧敬之的手,让他和自己并行。   谢宸庆见此忍不住打趣道:“皇姐成婚多年,却仍旧是这般琴瑟和鸣真是让人艳羡,只盼着日后我和夫郎也能这般。”   谢宸安笑道:“自然是能的。”   两人又这般的聊了片刻之后谢宸安方才说道:“今日之事,其实你本不必替我出头的。”   谢宸庆听言却道:“皇姐说的是什么话?这么多年的情谊,难道是白来的么?”   “自然不是,只是谢宸意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你现在闲云野鹤,没必要为我招惹她。”   “其实很多事我心里都是清楚的,之前皇姐身在宛临,有些话我不好说出来让皇姐平白为我担忧,而今皇姐既然回来了……”   说到这,谢宸庆直视谢宸安,说道:“我与皇姐终究是会站在同一边的。”   结合着谢宸庆的话,谢宸安想到了自己上次从宛临回京城的时候听谢宸庆说的那些话,她当是只以为那些是她的心里话,以为谢宸庆在灵汐君的庇护下养成了单纯懵懂,凡事不上心的性子,而今才发现并非是这样。   在这京城之中,好像人人都被迫披上了一层皮。   谢宸庆这话已经是明明白白的表达了自己的立场,谢宸安拍了拍谢宸庆的肩膀,没有再多说,但其中的含义两人却都已经明了。   一旁的萧敬之看着谢宸庆,陷入了沉思。   虽然几人都没有打猎的想法,但晚上的时候是要对猎物计数的,若是真的没有收获多少还是有些不妥的,于是谢宸安与谢宸庆虽然没动手,但还是让手底下的人打了些猎物,倒也不求多,在一众人之中不显得突兀便也就罢了。   这一日便就这般走走停停闲庭信步似的过去了,等到下午他们回去的时候,谢宸远和谢宸意已经先一步都回来了,而其他人也大部分都回来了。   又等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等到众人陆续回来之后,便有女官上前开始清点众人的猎物数量,从而当众宣读出来。   谢宸意不出意外的拿了第一,而谢宸远略逊一筹,其他人的猎物数量则要少一些,明显都识相的躲避二人锋芒,不愿意与其争锋。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这两人竟然都在第一天便猎到了雄鹿,谢宸安再次想到了此前谢宸庆跟她说的,女皇是因为雄鹿血能够治病一说这才来了猎场,心中顿时有了几分了然。   这是一次表现机会,她们自然都不会放弃,而这鹿到底是她们当真有这般的幸运,遇到了将其猎杀了,还是说投机取巧,所以才有了这般的‘幸运’,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结果能够让人满意。   只是这若是独一份儿的也就罢了,两个人都猎到了,倒也就不觉得如何了。   谢宸意却在这个时候主动上前一步说道:“儿臣听闻雄鹿的心头血最是有效,是以特意将它活着带了回来,母皇可亲自取它心头血,以解病情。”   众人听言这才发现她猎到的雄鹿虽然有伤,不过这个时候却还活着。   谢宸远那边的鹿却明显已经死透了,其实直接将猎物猎杀后带回来才是最为常见的做法,毕竟将活着的猎物带回来总是要耗费更多的人力物力,要更为麻烦些,而今谢宸意却凭借着这一点压了谢宸远一头。   女皇听言果然夸奖了谢宸意一番,谢宸远那边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女皇听了谢宸意的话,亲手接过了刀,走到这被束缚的雄鹿面前,直接用刀刺入了它的心脏,取了一碗心头血饮下。   谢宸安看着躺在地上尚且活着,鲜血汩汩而出,发出痛苦哀嚎的雄鹿,只觉得心中的不忍越发强烈,她微微垂下了头,不再去看它。   萧敬之牵住了谢宸安的手,无声的抚慰她。   躺在地上的雄鹿又哀鸣了片刻,声音终于小了下来,而后渐渐的死去了。   饮雄鹿血治病明明是无稽之谈,而这时众人却接连跪下,高呼女皇万岁万万岁。   为了不显得突兀,谢宸安也跟着众人一同跪下,只是她低垂着头,没有跟其他人一起呼喊。   这些计数完毕的猎物很快便被人抬走,而后开始剥皮烤制,按照惯例,这些被猎来的动物便是她们今日的晚膳主食了。   谢宸安颇有些没有胃口,不知怎么,那只躺在地上痛苦哀嚎的鹿,就像是印进了她的脑中一般,让她久久无法忘怀。   晚膳过后谢宸安便跟着萧敬之一起回了住处,她原本以为谢宸远会派人过来说些什么,但却没有。   谢宸安虽然不知道谢宸远这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却也猜到谢宸远这般费力让她来秋猎,不可能只是如此。   只是这接下来的事情如何发展却仍旧是未知。   这狩猎要持续三天,谢宸安没什么猎杀的兴致,原本想着若是没有旁人作梗,接下来的两天她就继续跟萧敬之一同四处走走,结果第二天一早就有谢宸意的人过来,说谢宸意邀请她今日一同狩猎。   谢宸安实在是觉得有些莫名,昨日谢宸意那态度明显的不想跟她同行,而现在这举动又是为了什么? 第175章   谢宸安犹豫片刻, 最后还是答应下来。   等到谢宸安和萧敬之一行人见到谢宸意的时候,谢宸意正一身戎甲站在河边,似乎是正在沉思, 其他人都远远的站在她身后。   谢宸安手下也在此止步, 两边人马形成相对之势,谢宸安和萧敬之继续走到谢宸意的面前。   谢宸安笑道:“皇姐怎么今日有兴致邀我一同狩猎了?”   谢宸意回过身来看着谢宸安,脸上的表情有些恼火,又有些嘲讽, 她问道:“我和谢宸远之间, 你就那么笃定谢宸远会赢?”   谢宸安一瞬间愣住了。   谢宸意继续说道:“一边假装对我归顺,一边却替谢宸远做事, 一直以为你愚笨不堪,不当重用,倒是没看出你有这等的头脑。”   她手上持剑, 用剑挑起了谢宸安的下巴, 嗤笑道:“不自量力又自作聪明,竟然还想愚弄我?”   杜恒一行人见此形势瞬间拔剑,作出了警惕的姿态。   谢宸意的人在这个时候也跟着拔剑, 两边人马一时间形成了剑拔弩张之势。   萧敬之上前将谢宸安拉的退后了一步,堪堪躲开了抵在她脖子上的剑,同时对谢宸意说道:“卫王慎行,这般的行为怕是有伤和气, 况且又何尝得知这消息不是有意中伤?”   昨日的时候谢宸意虽然懒得理会谢宸安, 却根本看不出什么来,如今一夜过去, 她却突然变成了这样的态度,实在是让谢宸安有些没有准备。   她此时方才回过神来跟着说道:“皇姐这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又是何出此言,我怎么会有这般的想法,此事怕……”   谢宸安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到她身后的杜恒突然喊道:“王上当心!”   谢宸安是背对着杜恒等人站着的,骤然被杜恒打断了说话,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萧敬之却先一步上前拉住了她的臂膀,然而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她只觉得颈侧一疼,一道血珠就此滑落,瞬间染红了她的肩膀。   正在这时林中又有几道箭矢向这个方向射了过来。   谢宸安躲避不及,闪避间失足向河中倒去。   萧敬之跟着跃入河中。   不过一瞬间,水面上只剩下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刑戮飞快的带人去林间抓人,然而林中的人仿佛就像是幽灵一般,这片刻的功夫竟然就此消失不见。   杜恒这个时候跟着跳入了河中,而这时水中的萧敬之和谢宸安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杜恒双目赤红,几乎发了疯,直接拔剑对准了谢宸意,厉声喊道:“你这个畜生!”   此时水中的谢宸安原本就受了伤,伤口浸了水,只感觉说不出的火辣辣的疼。   她用一只手捂住脖子,另外一只手则揽着萧敬之的腰,水流有些急,两人在水下游了一会儿,直到游出有一段距离,到了拐弯树木茂盛不易被发觉之处后,萧敬之才带着谢宸安上岸,而后用轻功带着她又奔行了一炷香的功夫,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处。   两人一同进入山洞,谢宸安这才诧异的发现,这山洞内竟然是被刻意打点过,山洞内堆砌着些干草,而地上更是放了一个包袱。   只见萧敬之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了伤药和绷带。   谢宸安心中觉得诧异,但终究是没有多问。   萧敬之也明显没有解释的意思,他替谢宸安处理好了脖颈间的伤口,而后问道:“身上还有其他地方受伤了么?”   谢宸安摇头,她身上穿着那件刀剑不侵的亵衣,也就只有头、脖子和手脚的地方是弱点,其他几只箭虽然也射到了她的身上,却并没能真的伤她,不过这箭矢撞在身上的力道,估计还是会让她身上青紫几天。   谢宸安跟着问道:“你受伤了么?”   萧敬之摇头,而后又从包袱里面拿出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替谢宸安换上,自己在这之后也换上了一套干爽的衣服,包袱里面甚至连布帛都有准备,换好了衣服之后萧敬之便替谢宸安擦起了头发。   谢宸安轻笑,“你还是这般的周到,只是这次怎么又没跟我提前说?”   萧敬之敛眸。   谢宸安拉过了萧敬之的手,拿过了他手上的布帛,替他擦起了头发。   “不是怪你,知道你肯定有自己的思虑,后续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呢?”   今日这情况,虽然谢宸意看上去气势汹汹,似乎是做下此事的嫌疑最大,但是细细想来谢宸安却觉得不应该是她。   以谢宸意的性子,她若是真的想杀她的话,那她手上有剑,应该是会直接用剑刺她才是,而且她也不是真的没脑子,就算是要杀她,也不应该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人以把柄才是。   想到谢宸远费力将她弄到猎场,又想到谢宸意似乎一夜之间就知道了她已经投靠谢宸远的消息,并且对此深信不疑,细细想来此时还是谢宸远的嫌疑最大。   事实上萧敬之做了这般周全的准备,此事也有一定的可能性是他做的,但谢宸安虽然身上穿着那亵衣,在这等箭矢乱射的情况下,若是被射中头却也是难逃一死,她下意识的就觉得萧敬之不可能会让她面临此等的危险。   萧敬之接下来的话便佐证了谢宸安心中所想。   萧敬之说道:“这次的事情我并没有得到确切的情报,只是根据推测提前让人做下准备。如今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便可以确认我推测属实。   此事当是太女有意将妻主投靠之事告诉给卫王,想要激卫王对妻主动手,而若是我所料不错,太女为了洗脱自身嫌疑,她今日也当会受伤。   如此一来,卫王曾经当着众人的面威胁妻主和太女,而今你们两人都受人刺杀,偏偏凶手还缉拿不到,这等的情况下卫王身上的嫌疑便再难洗干净了。   从此次行为来看,那些刺客分明是没打算留手,太女应该是真的想杀妻主。   妻主若是就此身死,一来可以加重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二来妻主手下在义愤填膺的情况下更容易让人将矛头对准卫王,三来妻主和太女接连受伤也容易让人想到当年昭王身死一事。   当年昭王身死,大部分人都信了她是病死的,但其中还是有一部分人觉得昭王是被太女害死的。   如今出了这等的事情,或许能够连带着将昭王的死归咎到卫王的身上,毕竟很多人都知道她们此前数年不和,昭王死后卫王却以血脉至亲为名,对她的死耿耿于怀,并且一直追查其死亡真相,并将矛头对准太女。这么想来,若一切是昭王做戏也未必不可能。”   谢宸安听言道:“那谢宸意这次怕是很难翻身了。”   萧敬之道:“的确是很难,而且就算卫王真的能够证明这次的事情和她无关,其他人却也不太容易联想到已经受伤的太女身上,只要太女花费些心思,也能将妻主的死和昭王的死全都推到晋阳王身上。”   谢宸安瞬间觉得谢宸远的确是心思不一般,细细想来她只要作为受害者,在这件事情上就已经处于不败之地了。   想到此前的猜测,谢宸安问道:“我昨晚跟你说的那件事,你觉得有可能么?谢宸意的身边会不会跟着什么人,在影响她的言辞和决策。”   “应当是有个这样的人,不过依我所见,这人起到的作用未必是正面的。”   谢宸安听言反倒是越发觉得心里泛起了一阵寒意,她此前只想着可能是沈家或者凤后派人看顾着谢宸意,免得她再做出什么失格的事情,而如今想来若是谢宸意身边被人故意安插了此等的人,从而怂恿她,让她走向岔路的话……   当真是让人觉得心中直冒寒气。   她这个时候终于彻底的明白了谢宸远的打算,对谢宸远来说最佳的方式,其实就是在女皇死前,借女皇的手将其他人铲除殆尽,这样她就可以干干净净毫无后顾之忧的登基了。   她突然觉得众人就像是处于一个无形的猎场,里面的所有人都是猎人,所有人也都是猎物。   萧敬之继续说道:“刚妻主问我后续的事情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的决定权在妻主,而不在我。”   谢宸安看向萧敬之。   萧敬之却没有立刻作出解答,只是说道:“这里仍旧是不安全,外面有匹马,我带着妻主一同离开此处。”   谢宸安点头。   萧敬之扶着谢宸安在马上坐好,而后跃身上马,将她护在怀里,策马而行。   微风从耳侧划过,谢宸安不知道萧敬之要带她去往什么地方,但听着萧敬之心脏的跳动,感受着萧敬之的体温,她这一刻却有着一股安心的感觉。   两人策马行了足足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直到谢宸安的腿已经麻的有些失去知觉了,萧敬之这才停了下来,而直到这时谢宸安才注意到他们两人面前竟然有着一座竹屋,竹屋旁围着一圈儿的篱笆。   萧敬之扶谢宸安下马,待她活动了腿脚感觉好些了,这才带着她渐渐往前走,两人走入了篱笆墙,萧敬之将马在竹屋旁的棚子里拴好,而后带着谢宸安推开门,走入了竹屋。   这竹屋虽然并不算大,却可以看出很是干净整洁。   “这也是你准备的?”谢宸安问道。   萧敬之应了一声,“我们在此处呆上一段时间。”   出了这等的事情猎场那边不知道现在已经乱成什么样子了,这个时候他们其实是应该立刻回去的,不过萧敬之这么说,大概是有其用意,谢宸安虽然是觉得有些疑惑,但见萧敬之主意已定,便也没再多问。   萧敬之走过来,又看了看谢宸安脖颈处的伤,发现没有再往外渗血了,方才放心了些。   “妻主饿了么?”萧敬之问道。   从早晨折腾到现在已经是大半天过去,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了,她倒是当真有些饿了。   她刚准备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就听到萧敬之说:“妻主受了伤便在此处等着吧,我去准备午膳。”   谢宸安听言有些发呆,让萧敬之做饭……   她倒不是小看萧敬之,毕竟萧敬之学什么都快,以前在宛临的时候他也学过做饭,做出来的味道也是不错。   只是以前在宛临王府的时候,他这做饭只需要切菜炒菜即可,其余都有旁人代劳,真的让他来的话,他会生火么?能处理食材么?知道怎么打猎么?她不是不相信萧敬之,只是觉得有些担心,毕竟萧敬之此前从未做过这些。   最后谢宸安还是没有听萧敬之的话,真的老老实实的待着,而是跟着萧敬之一同到了厨房。   萧敬之先检查了一下,发现厨房里米面油盐和各类厨具都是有的,至于蔬菜果蔬和肉类,那倒是没有。   主要是他之前让人备下此处的时候,并不确定是否会过来,这些容易腐坏的东西自然也就没有准备了。   萧敬之沉吟片刻,目光落在了厨房角落里被砍得整整齐齐的柴火上,他正准备上前将柴火抱起来放进灶膛,谢宸安便先一步上前替他做了。   萧敬之是个精雕玉琢的人,是在金银堆中长大的,他双手白皙修长,皮肤光滑细嫩,是从来也不曾干过这等的活计的,而且他一身白衣,不染纤尘,沾上了脏污总是不好。   萧敬之静静的看着谢宸安动作,倒也不曾阻拦。   在谢宸安生火的间隙,他去取水淘了米,而后将米放入了锅中。   火被生了起来。   萧敬之转身去屋里取了弓箭,他站在院子里凝目远望,过了一会儿功夫,射了两只鸟下来。   谢宸安知道萧敬之会武,不过却没想到他弓箭用的这般好,居然能这样打到猎物。   不过她随后就发现萧敬之对着打下来的两只鸟陷入了沉思。   谢宸安上前把两只鸟接了过来,而后拔毛,去除内脏。   到了这一步接下来的步骤萧敬之倒是熟悉了,不用谢宸安再帮忙了,他接过了手,继续忙了起来。   等到一顿饭做完,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   谢宸安帮着萧敬之把饭菜端上桌。   萧敬之说道:“有些不熟悉,下次就不会了。”   萧敬之学东西快,谢宸安知道他看过这么一遍就能学会,只是心中却仍旧是不舍得他亲手做这些。   她笑着说道:“有这一次便也就罢了,不用你总这般,你手下人想来应该很快就会找过来了,即使没有也还有我呢,不用你做这些。”   “普通百姓家本就是这般生活,我做这些也是应当。这次我没让手下人过来,妻主此前不是说想找一僻静之地,只我们二人共度余生么?如今这般也算是偿了妻主心愿了。”   谢宸安此前的确是有过这样的念头,只是这话她却已经记不得是什么时候跟萧敬之说过的了,她也记不得自己当年是如何说的,倒是难为萧敬之还将这话一直记在心上。   谢宸安心中有些感动,在萧敬之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萧敬之的手艺的确是不错,谢宸安竟然吃得觉得有些撑了。   饭后两个人一起休息了一会儿,等到下午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到附近的林子里走了走,打猎的同时顺便挖了些野菜回来。   现在已经入秋了,野菜倒是没有那么好找了,味道也不算鲜嫩,跟此前在王府之中的每日饮食相比,现在这实在是只能算是粗茶淡饭了。   谢宸安在晚上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呢?”   萧敬之问道:“妻主不喜欢这里么?”   “也不是。”   “先在这里呆些日子养好伤,之后便看妻主的意愿了。”   谢宸安只觉得萧敬之说这话,跟平时说话的感觉不太一样,不过一时之间她却没有分辨出哪里不对劲儿。   直到晚上躺在床上,她才想到萧敬之以往的时候说话总是精确的,很少用这种不确切的时间和含糊的话语。   谢宸安抱住萧敬之,问道:“总感觉你这两日话额外的少,时常在出神,今日也似乎有些闷闷不乐,你能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么?”   萧敬之的手落在谢宸安的头上,“没有闷闷不乐,只是在想什么才是对妻主而言最好的选择。”   谢宸安拉住萧敬之的手轻吻,他脑中思绪太多,她很难理解他到底在想什么,却也知道他是在为她着想。   她笑道:“或者原本便没有最好的选择一说,世事难两全,许多事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你也不要太过多虑了。”   萧敬之应了一声,用手轻轻挑开谢宸安的衣服,俯身吻住了她。   萧敬之还是比较少有主动的时候的,谢宸安对此有些享受。   室内很快便升了温度,外面虫鸣鸟叫声不时传来,配合着屋内断断续续的声响,倒是显得额外的旖旎。   在这之后两个人就这般的在这里住了下来,一连便住了小半个月,等到颈间的伤口结痂好的差不多了,谢宸安又问道:“我们什么时候离开此处?”   此时正值下午,外面正下着雨,窸窸窣窣的雨声不时传来。   萧敬之从窗外收回了视线,答道:“夺储之争如今愈演愈烈,妻主只要身在京城之中便不可能躲过这一劫,妻主若是当真打定主意回去,便不能像现在这般被动而犹豫不决了。   那是无声的战争,只要决定留下,便要血战到底,只有少数人才能活下来,而大多数人终究会成为这场战争的牺牲品。   而妻主若是没有此等的决心,留在此处也未尝不可。妻主现在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若是妻主决定抛弃这层身份,再不回去的话,时日一长旁人自然也就都当妻主身死了,妻主可以隐姓埋名闲云野鹤,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   回去还是不回去,选择权始终在妻主的手上。”   谢宸安这才明白萧敬之这段时间这么做的原因,他在试图陪她尝试另外一种生活,让她在经历过这两种生活之后作出选择。   这是最后的选择,只要选了便再也不能回头了。   谢宸安问道:“若我做出了选择,你又当如何?”   “若是妻主选择回去,我自然陪妻主一同面对来日的风风雨雨。   若是妻主选择不回去,那我便陪妻主做个平民,隐姓埋名的生活,以我手上的钱财也不至于让妻主吃苦就是了。”   谢宸安想了想那场面,竟然觉得有些温馨,只是片刻后她又问道:“那宛临呢?静宜君呢?平远将军呢?还有那些追随我们的人呢?”   萧敬之沉默。   谢宸安了然,选择了这一条路就代表了放弃,不止是放弃了现在的身份和荣华富贵,同时是放弃了身上应该背负的责任。   隐姓埋名躲躲藏藏的生活,这是一条独善其身却置其他人于不顾的路,这样的事情她做不到,她也不想让萧敬之陪她这么做。   “我们回去,我们回去赢了这场战争。”   她这辈子从来没有一刻这般的想赢,因为她突然意识到只有她赢了,她才能保护好她想要保护的人,才能让一切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萧敬之静静的注视了谢宸安半晌,而后说道:“好。” 第176章   之前的时候谢宸安一直惦记着回去, 然而真的确定要回去了,谢宸安反倒是有些舍不得这里了,只觉得这半个月的生活应该是她和萧敬之成婚之后过得最为单纯快活的一段时光了。   在这里不用操心宛临的大小事宜, 也不用担心京中的尔虞我诈, 只是单纯的享受着生活,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得来不易。   这么想着,谢宸安便看向了窗外正在滴滴答答落着的雨水。   因着下雨,外面的山间云雾弥漫, 看起来倒是有种仿若仙境的感觉, 而空气里也跟着带着一股草木的清香味道。   “你喜欢这里么?”谢宸安突然问道。   萧敬之略微沉吟,而后答道:“初来的时候感觉有些不习惯, 渐渐的倒也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有种内心很宁静的感觉。”   至于喜不喜欢,却还有些说不上。   他的适应能力很强, 原本便是什么样的生活都能适应的, 这样的生活和此前的生活对他而言差别其实不是很大,两者之间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他需要思考的事情变少了些。   谢宸安仍旧在看着他。   萧敬之笑道:“妻主喜欢我便喜欢了。”   谢宸安失笑, “这话怎么说?你这莫不成是爱屋及乌?”   “只是喜欢有妻主在的地方。”   这么多年下来,她的存在已经成为了习惯,她身边已然是最能让他感觉安心和舒适的地方,若是真的让他在所有的地方里面选出一个他喜欢的, 那他一定会选择她在的地方。   谢宸安没料想萧敬之会突然说情话, 忍不住凑近了亲了亲他。   萧敬之笑道:“不过既然准备回去,许多事情还是要早做安排的好。”   谢宸安点头, 夺储一事并非是小事,行差踏错一步, 便有可能会万劫不复,这等的事情的确是要小心谨慎才行。   现在诸皇女之中谢宸庆和谢宸铭可以先不做太多考虑,真正需要对付的仍旧是谢宸远、谢宸意和谢宸风三人,而这三人无论是哪个,论其自身的能力和背后的势力都是不可小觑的。   就连其中心思最为耿直,看似最好对付的谢宸意,也是有着嫡长女的出身,有着凤后和沈家的加持。   而谢宸远已经身居太女之位,原本便有着先天的优势,就更不必说了。   谢宸风的父亲方德君虽然是从某些方面来看似乎在地位上和家世上都有所不足,但方德君本身八面玲珑,在宫内这么多年以来一直算是受宠,而且谢宸风本身做事谨慎心思复杂,又在晋阳封地内耕耘多年,自然也是准备充分。   每个人都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而想要打败她们,从正面入手明显是很难,反而是利用现在她们互相针对的情况,从侧面入手更容易些。   两人这一聊便聊了一个时辰,等到两个人终于停了下来,外面的雨也已经停了有一会儿了,甚至是出现了太阳。   谢宸安往外看的时候骤然间看到了彩虹,当即心下欢喜,笑着拉着萧敬之一同出了门,与他一同向彩虹的方向看去。   彩虹带着绚丽的颜色在天空之中高悬,谢宸安拉着萧敬之的手笑道:“听闻彩虹象征幸福,据说恋人一起看到彩虹的话就能白头偕老,永远在一起。虽然我们已是夫妻,本就该白头偕老的,不过这终究是个好兆头。”   萧敬之抬头凝视着头顶的彩虹,心中闪过的思绪却要复杂的多。   如若真的有一天谢宸安登上皇位,那一切都会发生天翻地覆般的改变,到时候两个人是否能够仍旧如同现在这般,已经成为了未知。   然而,无论前路如何,谢宸安既然想要,他就会帮她实现。   次日,谢宸安便与萧敬之一同策马回到了猎场。   此时距离他们失踪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女皇和一众朝臣早都已经从猎场回去了,只留下少数的禁卫军在附近搜索谢宸安的下落,刑戮和杜恒等人也都还停留在此处。   开始的时候,杜恒以为谢宸安和萧敬之真的遭遇不测,又着急又愤怒,后来她才从刑戮的口中得知部分的情况。   知道了谢宸安和萧敬之并无大碍,萧敬之甚至已经预料到此事并且预先有了准备之后,杜恒只觉得自己白白着急担忧了,但转念想到两人都平安无事,又不禁跟着庆幸。   只可惜她不像刑戮那般天生就一张冷脸,让人看不出心思。   为了不让人看出端倪,她只能一直装着着急且悲痛,装的着实有些辛苦。   杜恒虽然从刑戮那边知道了两人应该安然无恙,但却一直都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此时见到谢宸安和萧敬之回来了,方才觉得心中一颗大石终于落地。   谢宸安与萧敬之此前跌落水中,当时情况并未分明,看上去谢宸安似乎是身上中了几箭,而当时水下暗流湍急,虽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其中有一大部分人还是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两人应该是遭遇了不测。   所以此时见到两人回来,倒是有不少人觉得诧异。   两人平安归来也算是一件大事了,众人将他二人迎了回去。   谢宸安看着身侧的杜恒、郭山和刑戮一行人,心中有些失而复得的感慨,倒是越发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谢宸安与萧敬之并没有在猎场之中多待,很快便由禁卫军护送着回去了。   回去的马车上,萧敬之将刑戮召了过来,向她询问最近各方的情况。   杜恒也跟了进来,对刑戮的话做了些补充。   谢宸安听了两个人的话后很快便清楚了来龙去脉。   就如同萧敬之此前预料中的一般,谢宸远的确是在他们遭到刺杀后不久便也跟着受到了刺杀,她被箭矢射中了右肩。   两起刺杀事件在同一天发生,自然引起了轩然大波,而刺客毫无预兆的出现又突然的消失让所有人都跟着惴惴不安,便是连女皇也让御前侍卫加强了防守,更在四周调了更多的禁卫军人马守护自己。   谢宸远很快便受到了随行太医的救治,而禁卫军一部分人手去追查刺客的下落,另外一部分人手则去救援谢宸安与萧敬之。   不过两边都是无功而返,禁卫军统领许靖因此而受到了责罚。   谢宸远那边的情况尚未查出什么端倪,倒是谢宸安这边,她被刺杀的时候谢宸意就在一旁,然而刺杀者却丝毫没有刺杀谢宸意的意图,这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在没有抓到刺客的情况下,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谢宸意。   谢宸安没死的消息很快便传播开来,对于此事可以说是喜悦者有之,遗憾者有之,不安者有之,庆幸者有之,众人的反应不一而足。   而受这件事影响最大的人,无疑是谢宸意了。 第177章   因着禁卫军已经提前将谢宸安未死并已经被找到的消息送了回来, 所以等到谢宸安回宫的时候此等的消息早已经散布开来。   因着此前已经从邢戮和杜恒的口中证实了萧敬之此前所料不虚,所以基本上已经能够通过这些判断出这件事情就是谢宸远谋划的,而目的就是为了针对谢宸意。   谢宸安原本以为事情到了如今这一步, 谢宸意必然已经被下狱或者至少也是被禁足调查, 但事情却出乎谢宸安的预料,待到谢宸安回宫面见女皇之时,发现谢宸意竟然就立在一侧,明显是在随女皇一同等着她回来。   这种情况让谢宸安觉得略微有些讶异, 不过女皇对谢宸意的宠爱也远非是一天两天, 而此前因为没有抓到刺杀的真凶,指责谢宸意这件事情本身也是缺乏证据的, 没有处置她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话又说回来了,如果是谢宸远蓄意想要陷害谢宸意的话,那应该是把后续的情况都想好了, 在这等的情况下找到切实的证据, 让她无法脱罪才是,现在已经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谢宸意还好好的立在这, 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这么想着谢宸安便向四下看去,自己回来按理来说也是一件会干扰到谢宸远整体排兵布局的事情,这种情况下她应该也会过来才是,但奇怪的是此处竟然只有谢宸意和女皇在, 谢宸远却未曾出现。   谢宸远当是没料到她竟然能够死里逃生, 现下的情况应该是远远超过她的预料,让她感觉措手不及。不过在这种的情况下, 谢宸安还是觉得谢宸远按理来说是应该出现的。   在大费周章的情况下,却没能达到预期的目标, 没能把谢宸意给拉下水,谢宸远应该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才是。   事情或许有另外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女皇这次之所以没有处置谢宸意,是因为她对谢宸远产生了疑心,而现在女皇之所以让谢宸意在此处一同迎接自己回来,便是想要让她跟自己对口供,确定上次刺杀的具体情况和其中细节,看看是否有可能是谢宸远所为。   谢宸安心中虽然这么想着,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跟着萧敬之一同跪下请安。   后续女皇如何问她便如何答就是了,而其中的具体情况之前她在跟萧敬之回来的路上,已经在马车上商量好了对策,所以此时心下并不慌张。   等到谢宸安和萧敬之一同请安之后,女皇便让他二人起来了。   面对谢宸安,女皇难得说了几句慰问之言,在此后才开口问道:“你受伤后到今日为止都在何处?既然已经获救为何没有往回传递消息?你可知你此番生死不知,让朕和静宜君操了多少心?”   谢宸安闻言回道:“此次乃是儿臣之过,只是此前的时候儿臣被刺客射杀,乃是事出突然,幸得敬之相救,儿臣方才能够在那等的情况下留下一条命。   当时我身上的伤势很重,而附近又没有人烟,敬之只得在一旁守护,好在儿臣命大,后续遇人相救这才留下一命,因为身上伤情比较严重,这才耽搁了些日子,到现在才回来。”   女皇听言问道:“那你遇到了何人相助?”   “乃是路过的方士,儿臣原本想重谢她,但此人并不计较功名利禄,反倒是一副闲云野鹤之态,甚至不愿意将其姓名告诉儿臣,在救下儿臣后不久,她便飘然离去了。”   这说辞虽然是有些离奇,但其实大饶的方士有很多,而且女皇对于这些方士术士其实相对来说是比较信任的,谢宸安此前与萧敬之商量过,觉得这等的说辞女皇应该不会太放在心上。   而且这种的说辞也不怕去查,一个方士而已,而且还不知姓名,这天下的方士千千万万,如何能够查得出来。   事实果然如同谢宸安和萧敬之此前所想,女皇听闻谢宸安是被方士所救,她只感叹了一句“这方士倒是仁慈”,又道:“也是你命大”,而后便未曾多问了。   反倒是谢宸意,听言说道:“皇妹当真是命大,又恰好遇到如此不求名利又心怀仁善一心救人之人,可当真是难得。”   谢宸安听了谢宸意这话,反倒是觉得有些纳闷,按理来说她大难不死,应当是谢宸意最为高兴才是,如今谢宸意这态度,反倒是对此似乎颇为有些嘲讽之态,当真是让人觉得有些费解。   不过仅仅过了片刻谢宸安便骤然间领悟了谢宸意心中所想,她不久之前方才知道了,自己在投靠她的同时也投靠了谢宸远,而今出现了这样的事情,怕是以为她跟谢宸远合谋害她,所以才对她有这般的态度。   谢宸安对于此等的事情,一时之间却也是没有什么可狡辩的,毕竟她此前投靠谢宸远乃是事实,谢宸远手里有不少她的亲笔信,谢宸远若是一心想在谢宸意的面前揭发她的话,不用别的,几封书信便可以让谢宸意深信无疑了。   想到这个谢宸安开始的时候以为谢宸远只是图谋她的钱财,而后又以为谢宸远只是想让她帮忙办事,直到此前遇到了刺杀一事,她才知道谢宸远的心思原来这般狠毒。   或许从一开始谢宸远就没打算让她活下来,只准备在她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利用一番,等到她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便随手要了她的性命。   这般想着谢宸安心中升起了几分寒意,她此前的时候觉得这些人玩弄阴谋诡计,不惜陷害她人,包庇贪污纳贿之人为己所用,这已经便是到了底线了,而今才发现她仍旧是把她们想的太善良了,这些人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罔顾人命,致人生死于不顾。   不过谢宸安也只是略微有些感慨罢了,很快便回过神来,而就在此时女皇继续问道:“那你此前被刺杀之时,可曾注意到什么细节?”   谢宸安闻言道:“当时的情况实在是过于紧急,儿臣听到杜恒厉声呼喊的时候,箭矢便已经到了儿臣的面前,若不是敬之提前发现,从而推了儿臣一把,那箭矢怕是当即就要从儿臣的脖子上直接穿梭而过,那儿臣怕是会当场毙命了。   在此之后不过短短数息时间之内,又再三有箭矢向儿臣射来,当时的情况实在是危急,儿臣被射中之后,只来得及护住自己的伤口,下意识的想要往后躲避,结果不慎摔入了河中。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儿臣是真的没有发现什么。”   不光是她,便是邢戮受了萧敬之的吩咐,心中已经有了底,在这等的情况下都没能缉拿住凶手,从而使得凶手全身而退,便已经可以看出当时的情况之诡谲了。   女皇此前也已经招邢戮、杜恒和在场的谢宸意手下询问过了情况,此言跟当时的情况基本上是一致的,女皇听言只应了一声,并未再多问,而是转而问道:“据说当时你正跟卫王发生争执,此事可属实?”   谢宸安听言看向谢宸意的方向。   谢宸意闻言先一步说道:“并没有什么争执,此前儿臣只是与皇妹玩笑罢了,是杜恒等人有些太过小题大做了。”   女皇没有听谢宸意的话,而是看向了谢宸安的方向。   谢宸安闻言说道:“皇姐所言属实,当时皇姐的确是与儿臣在玩闹罢了。杜恒等人当时距离儿臣和皇姐有一段距离,她估计是看到皇姐用剑指着儿臣,所以有些误会罢了。”   谢宸意听言看了谢宸安一眼,似乎是没料到谢宸安会这么说,不过她随即跟着松了一口气。   出了这等的事情,太女又将矛头指向了她,这些日子她一直不算好过,而今谢宸安能够安然的回来,其实从很大程度上已经减轻了她的压力。   不过刺杀之事只要一日没能查到水落石出,她便一日难以洗脱掉其中的嫌疑。   她虽然一点儿也不在意谢宸远到底会不会死,甚至盼望着谢宸远能够早点儿死掉,但在这种情况下,她的确是查询真相中最为积极的那一个。   尤其是现在,她心中笃定谢宸远和谢宸安有所勾结,一同演了这出大戏,目的就是为了陷害她。   她越发希望能够尽早将事情的真相查出来,如此便能洗脱掉她的嫌疑。   若是能够就此将谢宸远揪出来,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而谢宸安竟然胆大包天到敢愚弄她,在这种的情况下也是活该受到收拾的。   女皇在此之后又问了几个问题,这些问题萧敬之此前都有想到,并已经跟谢宸安商量了如何作答,而此时谢宸安便按照此前与萧敬之商量后的结果,将这些问题一一答复了。   女皇听言便也就作罢,挥了挥手示意谢宸安和谢宸意等人都可以下去了。   在离开太极殿之后,谢宸意叫住了谢宸安。   谢宸安侧头,看向谢宸意。   谢宸意走到她的面前,说道:“跟了谢宸远这样的人,你怕是也不好受吧?”   谢宸安的确是不好受,若不是萧敬之提前预料到此事,在关键的时刻救了她一命,她此时便早已经毙命了。现下她只觉得谢宸远犹如蛇蝎一般,让人遍体生寒。   这段时间一直跟萧敬之独处,她从没在萧敬之的面前提起过此事,但那种生死一瞬间的时刻,其实还是给她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谢宸远想让她死,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明确的知道了这件事情。   她受到现代的教育太多年,从心里一直受道德观的约束,让她对人命之事尤为谨慎,不过现在面对这种情况,已经是到她忍耐的极限了。   既然终究都会踏上夺储之路,终究都会成为敌人,在谢宸远已经对她动手的情况下,她自然不可能对谢宸远再仁慈了。   谢宸安回过神来谢宸意说道:“她是太女,原本我只想着若是能够和她打好关系,便能够让宛临得以继续发展,能够让我在宛临继续好好的待下去,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原是我太过单纯了。”   这话其实是半真半假,不过谢宸意明显对谢宸安的答复感觉很满意。   她嗤笑了一声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若是你一早就真心投靠了我,而不是这番的三心二意,如今也不会变成这副模样了。”   谢宸意似乎从心里找到了平衡,她不再跟谢宸安多说,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直接带着人离开了。 第178章   看着谢宸意离开的背影, 谢宸安心中只觉得有些好笑。   真的说起来谢宸意又能比谢宸远好到哪里去呢?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   即使她当时真心投靠到谢宸意的旗下,不曾与谢宸远有过半丝的牵连,结果也未必能比现在好到哪里去。   说起来她这几个皇姐妹之中便没有一个好相与的, 即使是其中看起来最为单纯的谢宸庆, 此前的时候不也曾对她有过隐瞒么?虽然那隐瞒是出于善意的,但当时谢宸庆的表现让人看不出丝毫的端倪,谢宸安此前还以为她真的单纯到只关注吃喝玩乐,对周围的一切全都没有放在心上。   细细想来, 这便是生在皇宫之中的无奈了, 生活在这种尔虞我诈时时刻刻刀剑相争的状态下,大概是没有一个人真的能够如同白纸一张。   谢宸安思量过后对萧敬之说道:“我们也走吧。”   萧敬之点头, 两人一同往宜和宫的方向走去。   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即使有着萧敬之的人在静宜君身旁安抚,但想来静宜君也应当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才是, 一日没能见到她平安归来, 他怕是一日便不能安心。   所以谢宸安方才在大殿的时候,便与女皇提前说了,想要一会儿去后宫见见静宜君。   女皇虽然一直不太把谢宸安和静宜君放在心上, 但是此等的事情她倒是也不曾阻拦。   静宜君一直知道谢宸安并未身死,只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却一直没能听到她的音讯,总说禁卫军搜索不到人,他心中终究是不安, 今日听闻谢宸安回宫面见女皇之后, 他心中总算是踏实了几分。   今日并非是初一或十五,能够提前见到谢宸安也算是意外之喜, 他拉着谢宸安与萧敬之的手,详细的询问他们之前到底是如何的情况。   此等的生死一线, 谢宸安还是不愿意跟静宜君如实说的,于是只是说道:“当时的情况有些危险,我不慎坠水,幸亏敬之救我,后续我们被水流冲远了,所以花费了些时间才回来。”   静宜君听言问道:“那你们受伤了吗?”   谢宸安回道:“我受了一点轻伤,已经痊愈了,敬之也无碍。”   静宜君这才放心了些,又询问了一下之前的刺客情况。   谢宸远的陷害和谢宸意的针锋相对,这些谢宸安自然是不会跟静宜君说的,只略微说了一下那些刺客凭空出现却又突然消失的事情。   静宜君听言有些不可置信道:“这么多年了,猎场那边从来没有出过事情,却不想这次竟然出了此等的大事,让你和太女都跟着受了伤。   说起来也是奇怪,禁卫军在你们去之前便已经清理了场地,驱赶了野兽,这些刺客到底是怎么混进去的呢?”   静宜君这话倒是问到了点子上,谢宸安这几天也在想这事,现在看来一种可能是这些人提前探查好了情况,一早儿找地方躲了起来,所以才没被禁卫军发现,另外一种的情况就是禁卫军被收买了。   只是话又说回来,这些刺客能够逃过邢戮的这件事情本身便是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邢戮的武学当属天下少有了,这刺客能够在武功上胜过她,从而从她手上逃脱的可能性实在是不大,唯有借助地势之利才有可能。   这么看来她们应该是早就已经在猎场之中扎了根,提前做好了一切准备,所以才顺利逃脱。   谢宸安记得之前听谢宸庆说过女皇因为身体的缘故,这次原本是没有打算秋猎的,今年的秋猎甚至险些都没有办成,还是后来的时候,不知道是谁说了雄鹿血可以治病一事,谢宸远和谢宸意这才用这个说服女皇过来秋猎的,也就是说此前的状态都是未知。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般至少也该确定众人都会参加秋猎之事后再开始布置,然而距离说服女皇到秋猎正式开始,期间其实并没有多少的时间,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完成布置的话,明显有些来不及。   也就是说谢宸远笃定她定然能够说服女皇,让她参加此次秋猎的活动。   谢宸远近来跟女皇的关系一直不好,她这么笃定是出于她对谢宸意和女皇的了解,知道她们都会被她说服,还是说女皇身边的亲信里有她的人,而这个人有很强的影响力,让谢宸远确定女皇即使不听她的也会听那人的话呢?   如果当真有这么一个人的话,那此前雄鹿血的传闻、女皇突然信起了方士和女皇中毒一事,便都有了解释。   不对,这女皇中毒一事和方士一事,似乎并非是谢宸远动的手,不然女皇中毒她不该第一个收到波及,而若是让女皇相信方士是她所为的话,她就不会将能医治女皇的神医也送到女皇的面前了……   谢宸安想到了这又想到了谢宸意身边的那个神秘人。   这两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在取得对方信任,表面上帮助她们的同时,结果却在害她。   如果将这两件事串起来的话,如果她此前所想的都是真的的话,那唯一的可能便是谢宸风动的手了!   若是事情真的是这样的话,如果谢宸风同时在女皇、谢宸意甚至谢宸远身边都埋下了这样的钉子……   想到这儿,谢宸安又想到若是这次的事情真的是谢宸远动手的话,那按理来说,她不应该把这些刺客撤的这么干净才是,若是这些刺客身上有着谢宸意的信物的话,那岂不是成为了铁证?   在这种情况下明显更容易扳倒谢宸意,反倒是要比把所有刺客都撤得干干净净,让人抓不到具体的把柄要更为合适一些。   现在虽然谢宸意的身上有着很大的嫌疑,但是女皇却始终没有将她下狱,也没让人去审问她,这便是因为证据不足的缘故,若是有了切实的证据,那谋杀血亲之名最起码是要下监狱才是。   又或者是说从一开始她们的判断就错了,这次真的不是谢宸远动的手?   可如果不是谢宸远动手的话,那此前的很多事情便有些说不通了。   刺杀之事竟然像是一团迷雾一般,到了现在这一步反倒是让人越发窥不出真相到底如何了。   静宜君原本也只是说说罢了,很快就将话题引到了旁处。   三人就这般聊了足有一个多时辰,待到天色已经不早了,谢宸安方才带着萧敬之一同离宫,回了宛临王府。   一日奔波,先是从竹屋到了猎场,又从猎场回到了宫中。而且不光是奔波,还花费了许多的心思,当真是让人有些疲惫。   在回到王府用过了晚膳之后,谢宸安便躺到了软榻上,整个人已经完全的不想动了。   萧敬之却仍旧是在思索着什么,很快便提笔写了几封信并让归宁将这些信送出去。   谢宸安抱住了萧敬之笑道:“你不累吗?这个时候还在忙。”   萧敬之扶住了谢宸安,说道:“尚且算不上累,有些事情不查清楚,实在是让人难以心安。”   谢宸安听到萧敬之这么说,跟着说道:“这件事的前半段原本都是按照你所预测的发展的,基本上可以断定是谢宸远动的手了,但是后面却又让人有些看不懂了。   而且谢宸意这边的状况也是有些奇怪,按理来说若是谢宸远打定主意对付谢宸意的话,应该一早撺掇女皇把她下狱才是,怎么如今仍旧让她置身事外?   莫不成是在刺杀的过程之中发生了什么意外,从而导致谢宸远在女皇面前露出了端倪,让女皇不再信任她,以至于后续的事情她没办法把握,这才让谢宸意从这个周密的圈套之中暂时的逃脱出来。”   萧敬之闻言道:“妻主说的这件事情的确是有可能,不过太女处事向来周全,而且又是此等关系到性命的大事,万万不可能会出现如此大的差错,依我来看这次的事情恐怕不是意外。”   听到萧敬之这么说,谢宸安又想到了此前自己关于有两个神秘人的猜测,当即说了出来。   萧敬之听言略微露出些讶异的表情,似乎是没想到谢宸安会有这般的想法,不过他随即笑道:“妻主倒是跟我想到一处去了,我刚让人查的便是此事。我怀疑此次的事情的确是太女谋划的,不过那些刺客之中混进了晋阳王的人。” 第179章   谢宸安闻言瞬间睁大了眼睛, 她顺着萧敬之的说法想下去,一切竟然真的都在瞬间有了合理的解释。   女皇的身体眼看已经不太好了,在这种的情况下, 谢宸远自然是想借助女皇的手将谢宸意和谢宸风除去的, 事实上大概不止她们二人,她应当是想把所有人都除去的,这样的话她就可以解除全部的后顾之忧了。   谢宸安突然间又想到了自己的身上,此前谢宸远接受她的投靠, 主要是为了贪图宛临的钱财和宛临的支持。   而如今她却突然将她叫到京城, 并且想要她的性命,这件事的转变本身是有些突然的。   因为没有一个明确的时间转折点, 这也是谢宸安此前的时候没想到谢宸远会这么做的主要原因,而现在想来其实一切都是从女皇重病开始的。   因为女皇重病所以谢宸远登基的时间被缩短了,在这样的情况下, 长期的支持对她来说变得不再重要, 而短期内的胜负反倒成为了制胜的关键。   而宛临那边现在虽然已经发展的不错,但终究是还在发展,在短暂时间之内其实对于朝堂上的夺储一事起不到太大的帮助作用, 而宛临的钱财方面,只要她死了宛临就会重新变成一块无主之地。   谢宸远本身有着储君的身份,她若是耍一些手段强制宛临太守向她纳贡的话,宛临那边多半是抵抗不得的, 其实自己的生与死对谢宸远而言在整体上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这样看的话她就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鸡肋。   想到这儿谢宸安又想到了此前谢宸远让她在平远将军的面前提及联盟一事, 希望让平远将军归顺于她,而她那日给出的答复是她已经帮谢宸远做到了。   当时的时候她其实主要是想要给谢宸远一个交代而已, 毕竟平远将军远在边境,她不可能就此事真的向平远将军确认, 而且就算是确认了平远将军在很大程度上也不会直接反驳,应该也是会像她这般说些虚与委蛇之言。   毕竟谢宸远的身份特殊,她现在已经是太女了,总不好太过得罪,毕竟她是有可能登基的,所以这件事情谢宸远其实是很难像萧战确认的,这也是之前谢宸安之所以敢这么说的缘由。   但是现在想来,若是谢宸远当时真的相信了她的话,那么对于谢宸远而言,现在萧战就是站在她这边的人了,而此时若是她死在了谢宸意手上的话,反倒是能让平远将军跟她同仇敌忾,一起对付谢宸意。   舍弃掉自己,对谢宸远而言,不仅去除掉了一个潜在的敌人,同时拉来了一个强大的助力,这当真算是一件十分合适的事情了。   更为关键的是,她的死能够在这件事情之中给谢宸意一个更大的打击。   不过当然谢宸远想要如愿以偿是有几个前提条件的。   第一是确定女皇的确会来此狩猎。   第二是需要买通禁卫军从而让这些刺客能够进入。   第三是谋划谢宸安的死和谢宸远自己在此次刺杀中受伤。或许在这之中还有让刺客在刺杀之时,留下些关于谢宸意的把柄。   第四则是让朝臣统一口径一同针对谢宸意,从而劝说女皇给谢宸意定罪。   在这之中关于第一点虽然说女皇最近身体不好,但是谢宸远一直在东宫之中,可以说是跟女皇平日里接触最多的人了,对女皇的身体情况了解的最为清楚。   而且她跟谢宸意交手多年,对谢宸意的心态也有一定的把握。   在这种的情况下,若说她是熟悉二人的反应有把握说服女皇,从而提前做好准备的话,倒也有可能。   而一旦确定了这次秋猎的事情,那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就可以继续发展了。   太女身在东宫之中,与禁卫军平日里的接触本来就比旁人更多一些,女皇此前南巡之时,是谢宸远在代理朝堂之事,当时御前侍卫统领郭嘉随女皇一同南巡,但禁卫军统领许靖确一直在京驻守,两人接触甚多,在这个情况下,买通禁卫军统领许靖对于谢宸远而言本身并不是那么难的事情。   所以前边的情况基本上进行的顺风顺水,而后面原本谢宸安是应该身死的,不过谢宸远明显没预料到她身上穿着刀枪不入的亵衣,更没想到萧敬之那边已经提前探知了一些消息,从而对此作出了后续的安排,让她从中逃出一命。   想到这个,谢宸安又想起了此前的时候谢宸意态度的转变。   在秋猎过程中头一天的时候谢宸意还表现的一切正常,第二天她就突然对她投靠谢宸远的事情坚信不疑,并且找她算账,这样想来的话她投靠谢宸远这件事很有可能是谢宸远自己透露给谢宸意的。   那么这样的话谢宸意那天找她出去,觉得被她愚弄了,并且在怒火之下当众警告她,甚至对她拔剑相向,这应该也是谢宸远此前就已经想到的了,或者是说这根本就是谢宸远策划的了。   谢宸远的目的便是激谢宸意对她动手,而在这等的情况下谢宸意若是误伤了她,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但谢宸意明显也不是个没脑子的,把她叫出去也只是想要嘲讽并警告她几句而已,并非是真的想要将她怎么样。   在这种情况下谢宸远此前安排的那些刺客就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她们直接把她刺杀的话,她一旦身死,那后续谢宸意自然难脱嫌疑了。   这其实本身就是环环相扣的,而她未曾身死便破坏了这其中的一环,而谢宸远没能控制住这些刺客,破坏掉了其中的另外一环。   只是不知道谢宸风到底是如何知道的此等秘密的事情,又是如何在不惊动谢宸远的情况下,便将她手下刺客替换的。   这么想着,谢宸安又突然想到如果说谢宸风的人手真的混进了刺客之中,那直接趁机在假装刺杀谢宸远的时候真的将她杀死的话岂不是更好?   这样谢宸远死了,谢宸意成为最大嫌疑人,那便没有人能够抵挡住谢宸风夺取太女之位了。   谢宸安这么想着,便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萧敬之听言说道:“这件事情就目前而言我手边的消息尚且不足,还不能就此给出最后的推断,不过依我所见,可能有两种情况。”   谢宸安做出侧耳倾听之状。   “第一,这些刺客的确是准备杀太女的,不过最后因为某种原因而失手了。   第二,这些刺客的目标不是太女,而是女皇。”   谢宸安听了萧敬之的猜测反倒是更迷惑了,“第一种我明白,但第二种?谢宸风为什么要这么做?”   萧敬之解释道:“晋阳王是个行事细密之人,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她若是真的想要刺杀太女其实是不该失手的,尤其是在太女本身就准备以受伤的方式来摆脱嫌疑的情况下。她明知道太女一定会受伤,那只要在箭矢上涂上毒药,即使不是关键的伤口也足以致命了。   从当时的情况来看,我觉得晋阳王并没有将太女手下的这些刺客全部替换的能力,应该只是替换了少数几个刺客,以此来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实现自己的目的。   以结果来看,她的目的既不是妻主,也不是太女和卫王,那就只有可能是女皇了。”   萧敬之的这番推测的确合理,听他这么说谢宸安的身上倒是又起了一层冷汗,要庆幸那些刺客的目标不是她,并且没有在箭头上涂抹毒药,不然她现在不一定还能坐在这里了。   只是萧敬之这第二种猜测她到现在仍旧是没能明白,“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这样做明显是没有直接刺杀谢宸远来得划算。”   “若是直接刺杀太女,那太女身死,卫王身陷其中,得益者是谁便可以一目了然。   卫王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而其他人也很容易会将此事联系到晋阳王身上。   此等的方法虽然简单直接,但以晋阳王谨慎的性子,她应当是不会采用这样的方法。   至于刺杀女皇一事,若是女皇身死,那太女作为继承人自然是要登基的,而她为了登基一定不会留下卫王,定然是会将妻主和女皇身死的事情全都推到她的身上,从而将她处死,如此太女才能放心登基。   但这两件事都没有切实的证据,而且女皇身死的最后受益者明显是太女,若是晋阳王在这个时候能有证据指出刺客是太女所派遣的话,那在这等的情况下女皇身死一事自然也会被一同推到她的身上,加上卫王的冤死,她同时有了弑母弑妹之名,不可能再登基了,这种情况下晋阳王可以就此登基。”   谢宸安心中一凛,若是一切按照谢宸风的想法来发展的话,那她和女皇都会死在这次的秋猎之中,谢宸意也会被冤枉至死,谢宸远此后会背负骂名,那她几乎是一举消灭了所有的潜在对手,并且可以在很短时间内就登上皇位。   这等的心机谋算,当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谢宸安问道:“还好她的计策没能成功,只是她若真的将所有的细节都想到了,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刺杀母皇一事又为什么会失败了呢?” 第180章   萧敬之沉吟片刻后道:“这件事, 我觉得妻主还是不知道的好。”   谢宸安看向萧敬之,自两个人把话说开了之后,萧敬之对她的隐瞒已经减少了许多, 甚至许多事情都会主动跟她商量, 像这样直接说出这种话是很少见的。   谢宸安问道:“是不能让我知道的事情么?”   萧敬之沉默着。   谢宸安抱住他,笑道:“好了,我不问了,你别这样, 总感觉你自回京城之后整个人就有些不一样了。”   “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 是我用尽阴谋手段才能存活的地方,这才是原本的我。”   谢宸安握住了萧敬之的手, 在这个时候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敬之问道:“妻主不如自己猜猜,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般。”   谢宸安问道:“是我和谢宸远被刺杀的事情,在刺客没动手之前就提前透露了回来, 从而让母皇提高了警惕?”   谢宸安其实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些刺客当时应该是一分为三了, 假设去往谢宸远和她那边的是谢宸远自己的人手,这两股刺客的目的是杀死自己并且刺伤谢宸远,那第三股前去杀害女皇的势力应该就是谢宸风混入刺客中的人手。   在这样所有人一分为三的情况下, 她们之间的行动说不定就有时间差,若事情是这般的话,那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她这边或者太女那边先遭到了刺杀,而后有人传回了消息, 女皇严加防守, 这样也就导致了后续刺客刺杀女皇的时候没有机会动手。   萧敬之却是摇头,“既然这些人潜伏进来就是为了这个, 又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谢宸安转念想想感觉也是,于是转而问道:“你提前对御前侍卫示警了?”   没等萧敬之回应, 谢宸安先一步自己否认了,无论有没有证据,在御前侍卫的面前说出这等的话,本身就会第一个惹来嫌疑。   但除了这个之外,她一时间却还真的想不出有什么办法了。   在这等的情况下除了示警女皇或御前侍卫之外就只有率先出手搞定刺客了,不过这个却明显不太现实。   她又思索了片刻,却仍旧是没能想出答案。   萧敬之静默了一会儿之后说道:“我让人去刺杀女皇了,纵观前后来看,谢宸风的人手应该是在我的人手之后到的,女皇刚因为刺杀而受惊,从而加强了防卫,这才使得那些人没能得手。”   谢宸安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她诧异的看着萧敬之,问道:“你……当真想要刺杀母皇?”   不过随即反应过来,应当不是,以萧敬之行事之谨慎,若是当真有此意,失手的可能性不大,而且萧敬之对她被刺杀一事有预测,也提前做好了准备,也就是说他预测到自己很有可能会离开猎场。   萧敬之也在竹屋的时候说了,如果她选择就此隐姓埋名,他也会陪伴在她身边。   而这等的大事,不应该会将事发时间选择在他不再现场、无法及时操控后续局面的时候,否则刺杀女皇之后所造成的混乱又该要如何解决?所以这出手的时间便不太适合。   谢宸安改口道:“你是预料到母皇可能会被刺杀,所以提前用这种方式来示警?”   但转念想到萧敬之此前也说了,他之前也只以为这件事是谢宸远出手,并未料到谢宸风会参与其中,所以在当时的情况下,他应该是没有预料到女皇会被刺杀,这样的话提前示警也就变得有些说不过去了。   果然,萧敬之答道:“我没有预料到这次的刺杀,只是猜到太女可能的行径,想通过刺杀之事让女皇和太女生出嫌隙。”   谢宸安感觉事情有些过于复杂,她整个脑袋已经一团乱了。   她尝试着疏离思绪道:“所以也就是说开始的时候是谢宸远安排刺客,想要杀死我并制造自己受伤,想用这种方式来诬陷谢宸意,一举将谢宸意拿下。   但谢宸风知道了她的计划,所以在她的计划里面稍微做了些调整,让人去刺杀女皇,想要在女皇身死,谢宸远以刺杀为名杀死谢宸意后准备登基的时候曝光刺客是谢宸远指使,并且站在大义上,以她弑母弑妹为名推翻她,自己登基。   而你虽然不知道谢宸风的计划,却一早窥破了谢宸远的计划,所以你找人假意刺杀母皇。   母皇死后的得益者明显是谢宸远,此前母皇突然重病她就有些怀疑是谢宸远给她下毒,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母皇对她的猜忌只会越来越重,她即使受伤也没有办法证明此事和她无关了,她也就没有办法说服母皇直接将谢宸意拿下,反而使得谢宸意发现这一点之后,越发激化了她们两个人之间的矛盾。   同时你虚晃一枪的刺杀恰好发生在谢宸风派来的刺客刺杀之前,母皇刚经历了一次刺杀心生警惕,所以她加强了守卫,从而没有让谢宸风的人得手。”   谢宸安虽然是将这一切捋顺了,但仍旧是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爆炸了,这简直是一处乱战的大戏,谁能想到一件刺杀的事情竟然会有这么复杂呢?   萧敬之点头,“细节处有些不准确,但事情大致如此。”   谢宸安疑惑道:“可是这次的事情却只听闻了谢宸远和我被刺杀,无论是从禁卫军还是从杜恒等人的口中都没得到女皇被刺杀的消息?”   萧敬之道:“此事女皇应当是有自己的想法。”   想想倒也是,这件事本身女皇没有受伤,也就是说事态暂时还不算特别严重,女皇现在应该是既怀疑谢宸远又没有切实的证据。   这件事情若是公开,并让人去查,若是查出来后续真的是谢宸远所为,那太女的册立会成为一个问题,而若不是谢宸远,会让谢宸远寒心,这件事情无论从哪种角度来看都是暂时不声张,秘密让人去查比较好。   谢宸安躺在榻上叹了口气,只觉得现在的局势当真是太复杂了,“细想此前决定参与夺储一事还是有些鲁莽了,虽然有宛临做支撑,稍微有了些底气,但真的跟谢宸远和谢宸风比起来还是相差太多了。”   萧敬之伸手在谢宸安的额间轻点,“凡事有我在,再说妻主和其他几人相比,也有着自己的优势,夺储一事并非不可为,若是当真全无可能,我也不会让妻主走上这条路。”   谢宸安知道萧敬之的信条,落子无悔,而且萧敬之此前也已经警告过她,选择了一条路就不能再回头,她刚也只是有些感慨罢了,这个时候问道:“你觉得我有哪些优势?看看后续我可以从哪几方面努力。”   萧敬之说道:“夺储之争到后期多半是兵戎之争,而在此情况下需要有金钱、武器、人手作为支撑。   金钱方面宛临的商业已经有了很大发展,耕地方面粮食税收也逐年增多,而且还有我,钱财方面妻主是不需要担心的。   在武器方面宛临处于领先地位,便是连军器监也只能望其项背。   在人手方面,妻主有宛临的都尉司人马,都尉司人马虽然并不多,但是这些人精通火铳和各种弹-药的使用,此前又有一大部分人在战场上磨练过,她们本身的实力是不可小觑的。   而且杜恒与妻主亲近,杜家本身掌管兵部,若是真的出事,杜恒母亲和姐姐不可能坐视不理。   妻主后续可以从这方面努力,尽力将兵部握在手中。   另外军队这边,我此前见母亲的时候与母亲提及过此事,若是妻主参与夺储,母亲定然会支持。   虽然母亲现在身在边境,但是她在武官中仍旧是有一些影响力的。   这几点无论是谢宸远、谢宸意还是谢宸风,都是无法跟妻主相比拟的。”   谢宸安倒是没想到萧敬之此前与萧战见面的时候竟然就已经提及了此事,萧战在武将之中就不止是有一些影响力了,而是有着很大的影响力,若非如此此前的时候也不会使得女皇忌惮她,而谢宸远和谢宸锦都想要夺得她的支持了。   至于金钱方面,谢宸远那边是十分缺钱的,若不是如此之前她也不会铤而走险了。至于谢宸意和谢宸风,谢宸意这边有户部扶持稍微好些,谢宸风封地内收入尚可,不过真的论起经济实力来说,她的确是要比他们更具有优势。   而若是说起武器,这的确是她优势比较强的一方面,而且萧敬之此前让人掌管了军器监,这一点也是十分重要的,日后说不定能够起到大的作用。   谢宸安这边刚思索完,萧敬之便又跟着说道:“在各方面的人脉关系上,妻主也有一定的优势。”   谢宸安听言倒是有些诧异,跟其他人相比她没有母家支持,这方面应该算是她的弱势了。   而且在跟朝臣关系方面,她这些年都不在京城,人脉方面应该不敌谢宸远、谢宸意久在京城才是,这一点也算不得她的优势,她不由问道:“何出此言?” 第181章   萧敬之听言回道:“人脉一事应该从后宫和朝堂两方面来看。”   谢宸安看着萧敬之, 只听萧敬之又说道:“在后宫方面,静宜君的身份虽然比不上凤后和清平皇贵君,但是现在和方德君、紫玄君已经可以平起平坐, 而另外有一个优点却是旁人都不曾有的。   凤后、清平皇贵君、方德君、紫玄君、他们是最早一批身居高位之人, 又各自都有皇女在抚养,这也就导致了他们互相提防,各自为政,很难合作。   而静宜君和他们不同, 他此前和白华君的关系就一直很好, 后续与灵汐君和文熙侍君的关系也一直不错。   静宜君和白华君相交多年,关系甚笃, 就不必多说了,我与文熙侍君也是同进同退,他定然会站在我们一侧, 且两人皆没有诞下皇女, 这也就使得他们本身与我们没有利益之争,不容易被分化。   而其中唯一可能的变数便是灵汐君,灵汐君膝下有逸王, 若他们父女也有野心的话,那未来或许会一同走上夺储之路。   不过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我更倾向于逸王此前在猎场对妻主说得便是她的真心话,她此前的掩饰明显已经是骗过了妻主和太女、晋阳王等人, 在这等的情况下她没必要对妻主透露更多, 而她这般做了,便是没有将妻主当做外人。   通过文熙侍君这些年来的观察, 我也觉得灵汐君应当的确是不想让逸王卷入夺储之事中。   夺储乃是未来不可避免的一件事,既然妻主已经做了决断, 我看妻主不如同逸王坦诚的聊聊。”   谢宸安点头,几个皇姐妹之中她也只与谢宸庆交好了,趁着现在彼此毫无嫌隙直接将话说开的确是最好,她只盼着不要有朝一日真的和谢宸庆兵戎相向。   “静宜君和白华君虽然看似没有太大的影响力,也都不受皇宠,但是两个人却在宫中多年,多少在宫中也有些自己的人脉,而白华君膝下二皇子至今尚未出嫁,妻主与他关系一向亲近,待到他出嫁或其妻家能够成为妻主的另外一道助力也说不定。   文熙侍君和灵汐君都是身上有皇宠的,尤其是灵汐君,皇上待他很是不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与庆王若真的能够与妻主一心,那所造成的影响力也不容忽视,尤其是庆王现在也在京城,而且还不被其他人所重视,在这等的情况下很多妻主不方便去做的事情都可以让庆王代劳。”   谢宸安听言心情有些复杂,无论是谢宸轩还是谢宸庆,她都不希望将他们当成棋子或者筹码,她看向萧敬之,“我知道你万事都在替我谋划,关于此事也是在理智的分析,但是谢宸轩的婚事关系到他的一生,我还是希望不要将这件事卷进来。   另外谢宸庆这边,我也不想强迫她如何,若是她愿意帮我那是最好不过,如果不想……她在京城之中步步维艰,能够走到现在这一步,能够这般在不引起谢宸远和谢宸意等人的注意,在京城之中安稳度日实在是不容易,如果她不想改变现在的状态,我也不想勉强她。   我知道夺储之路免不得腥风血雨,但若是连身边的至亲之人都谋划利用……我做不到,即使做到了怕也会一直陷入自责与愧疚之中。”   萧敬之静静的看着谢宸安,这是他最喜欢谢宸安身上的几点之一,如今却也是他们的一道阻碍,不过她说得也对,若是她真的为了目的而不惜对身边的人下手,那她就算是真的有一天登上了那个位置,和其他人相比又有什么区别呢?   “妻主说的,日后我会注意。”   谢宸安拉住萧敬之的手,“是我不好。”   “我喜欢的便是这样的妻主。”   谢宸安觉得萧敬之说这话是在安慰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又补充道:“我知道我还有很多不足之处,旁的地方我都听你的,我会好好学习的。”   萧敬之笑着揉了揉谢宸安的头,而后继续说道:“后宫之力向来不可小觑,而如今我们这边先一步结成了联盟,这便是一个巨大的优势。   此后妻主这边的事情也可以渐渐跟静宜君以及其他人透露一些,关于此前妻主怀疑女皇身边有谢宸风的人,还有此前女皇中毒等事,都可通过他们手下的人渐渐探查。”   谢宸安点头,她转而问道:“女皇身边的近侍之中,你觉得有我们能够买通的人么?”   萧敬之听言道:“女皇身边的御前宫侍锦河是我们的人,两年前他犯事的时候幸得文熙侍君代为掩护方才留得性命,此后他便对文熙侍君忠诚不二,此前京中传来的许多消息都是出自他口。”   谢宸安点头。   萧敬之又道:“不过眼线总是不嫌多的,此后也可以再着意看看有没有其他合适的人。”   谢宸安问道:“你刚说人脉一事分为后宫和朝堂,刚你说了后宫,那朝堂呢?谢宸远和谢宸意都有母家做支撑,我却没有,你缘何说我在这边有优势?”   萧敬之听言说道:“妻主不妨往细了去想,如今薛潘和沈沉舟在女皇心目中的地位如何?”   谢宸安此前只想到了两人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倒是没有细想这件事,现在想来的话沈沉舟虽然是凤后的母家,也仍旧掌管着户部,但是从多年前的那场贪污受贿的事情之后女皇对她似乎就隔了心,后续待她并没有那么亲近了,这些年来女皇似乎也是有意打压沈家,沈家在朝堂上再未出现太过杰出的握有实权的后辈。   至于薛潘,她虽然也一直稳坐中书令的位子,但是想来这些年却也没被提拔过,薛家在朝堂上现在也没有什么太过得力之人。   谢宸安这么想了一圈不免感觉有些诧异,此前的时候沈家和薛家在她眼里都是很强大的,如今看起来竟然都有些外强中干。   萧敬之见她反应过来,跟着解释道:“皇上不喜外戚干政,本就有意打压沈家和薛家,而皇上此前立储的时候始终在太女和昭王之间犹豫不决,而今虽然已经立太女数年,但是却仍旧有些摇摆不定,一度对卫王表现出超过寻常的亲近。   在这等的情况下无论是沈家还是薛家都有可能会成为未来的外戚,皇上如今尚未动这两家,很有可能是不认为自己身体有太大问题,觉得储君暂时不会继位,而沈家和薛家对她还有用处,所以才未动手,真到弥留之际,她怕是会直接将太女母家铲除殆尽。”   谢宸安闻言不由心中一寒,这等的行为和去父留女也没什么不同了。   女皇不希望外戚干政,不希望新任储君被母家左右,这份初心是好的,但是这种行为,未免让人有些胆寒。   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这等的情况倒是对他们有着一定的好处,在这样的情况下后续她们对付沈家和薛家便也就成为了可能。   萧敬之继续说道:“关于人脉方面,从来不在于有多少的人,而在于在关键的位置上有没有可靠的人。   妻主与吕翰林和范大学士的关系始终亲近,而今这两人在女皇面前都十分得力,有她二人的帮扶,已然是占了十足的优势。   至于其他人,可以继续发展,其中妻主最容易获得的便是皇室宗族之人的青睐。”   皇室宗族……谢宸安略微沉吟了片刻,先皇本身兄弟姐妹不多,存活到至今的没两个,而女皇夺储的时候更是几乎将自己的同胞姐妹斩杀殆尽,所以皇族宗室之中如今倒很是衰落。   谢宸安此前的时候很少跟宗室之人来往,也没什么交情,听到萧敬之这么说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何说我容易获得宗室中人的青睐?”   “因为妻主占了大义。”   “大义?”谢宸安不解的看着萧敬之,有些没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182章   萧敬之说道:“太-祖乃是我大饶的开国皇帝, 我大饶历来最重视纲常礼法,大饶上下未曾有敢对其不敬之人,太-祖临死前留下的诏书被珍藏至今, 其中明确的写了脚上生有胎记者乃是天选之女, 令其后代必将皇位传给此人。   女皇如今不尊太-祖诏令行事本就有违祖制,朝臣迫于女皇威压对此都不敢多言,但祖制终究是祖制,无论是在朝臣还是在百姓的面前, 这都是不可辩驳的一点, 无论是什么情况下,妻主夺储总是占了大义, 师出有名的。   而宗室最是维护祖制,在这方面理应站在妻主这边。”   因着脚上的这个胎记始终没能起到什么作用,谢宸安几乎都快把它给忘了, 这个时候听萧敬之说起她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个利器。   这个年代的确是最重视伦理纲常, 就算是谋反也总要找个名头才是,而今她却是没有了此等的烦恼,这脚上的并不起眼的胎记倒是成为了她的一把利器。   萧敬之说道:“关于这方面, 妻主后续的时候可以尝试和庆历王、青安王、御史丞等人多联系,看看能不能争取到她们的支持。”   谢宸安听到庆历王之后不由有些尴尬,原因倒是无他,只因为这庆历王便是谢飞平了。   此前的时候谢飞平不分时宜的在女皇面前替她说话, 让女皇将太女之位传给她, 从而导致她收到了女皇和太女等人的猜忌,在那等的情况下萧敬之为了保护她直接引得祸水东流, 给谢飞平扣上了一顶被人买通的大帽子,致使她离开了京城。   这件事情说起来谢飞平和萧敬之其实都没有做错。   只是谢飞平到底是当时少数的为她说话的人之一, 虽然时机不对,让好事变成坏事,但谢宸安对她仍旧是有些愧疚之感,趁着这个机会联络一下她,倒也可以将心中的情绪疏解一二,这也当算是一件好事了。   而青安王谢启林便是女皇十四个姐妹之一。女皇的十四个姐妹基本上都在夺储的过程之中被她斩杀殆尽,如今仅剩的两个除了沉迷酒色玩乐的晋康王之外便只剩下青安王了,只是青安王终日以书画为乐,鲜少出现在人前,看起来倒不像是个会掺和到夺储之事中,对此事表达态度的人。   至于御史丞薛柬,谢宸安此前倒是没有接触,据说是个秉公执法的人,这些年来一直效忠女皇,没听说她对夺储之事发表过什么意见。   萧敬之倒是没在此处为谢宸安做解释,而是继续说道:“这些还并非是全部,只是几个大的方面,所以妻主也不必过于多虑和不安,夺储之事虽然本身就是一场不可得知最后结果的战争,但是妻主现在并不比其他人差,结果也未必会输。”   谢宸安点头,此前对于夺储之事她基本上可以说是没什么信心,如今听了萧敬之的这些话之后倒是信心大增。   萧敬之在此时突然问道:“妻主可还记得葛清远?”   谢宸安原本是已经将此人放在了脑后,不过这个时候听到萧敬之提起,她倒是想了起来。   葛清远乃是御史大夫葛林之子,此前的时候曾经被皇上指婚给谢宸锦,只可惜因为在婚后没能生下子嗣从而受到谢宸锦的虐待。   在此之后,他倒是显示出了异于常人的果敢,在此等女尊男卑很难和离的情况下,他竟然主动向皇上提出了请求和离,从而再次获得自由。   他在这个女尊世界之中应当算是一众男子的表率了,毕竟大多数男人在婚后迫于社会和各方面的压力,即使是婚姻不幸福,也很少有人有勇气提出和离,他可以说是本身勇敢又占了一定身份上的优势,所以才能做到这一步。   谢宸安问道:“我记得你和葛清远的关系似乎不错,此次回京城之后你可有去看望他,他现下如何?”   萧敬之听言说道:“倒是还未曾前去看望,不过此前已经通过了书信,我正打算近日去拜访他,妻主以为葛清远此人如何?”   谢宸安对葛清远其实算不上了解,不过因着他此前的行事,对他倒是有几分赞叹。   萧敬之说道:“葛清远出身显贵,家教甚好,聪慧温和,很有容人之量,也擅长管理家宅。   他和离之后便一直在别院之中生活,如今已有数年,但其心境一直很好,更是将手底下的财产经营扩大了几倍。   他在和离之后便一直独身一人,若是就此孤独余生着实有些可惜,妻主以为他和杜恒是否相称?”   萧敬之这跨度有些大,谢宸安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片刻之后方才问道:“你想撮合杜恒和葛清远?”   杜恒是谢宸安手下现在最为信得过的人,而葛清远背后是御史大夫葛林。   此前的时候女皇将葛清远许配给谢宸锦,便是想让她得到御史台的支持,结果却不料事情弄巧成拙。   而关于葛林此前所为,她能因为葛清远嫁给谢宸锦而支持她,也能因为葛清远被虐打而支持他闹到女皇面前跟谢宸锦和离,更在两人和离之后就没给过谢宸锦好脸色看,就此便可以看出葛清远在葛林心中的地位。   杜恒和葛清远从身份地位和年龄来看都匹配,若是二人能够成就好事的话,谢宸安就相当于是得到了御史台的支持,这是极为有利的事情。   萧敬之问道:“妻主以为不可?”   谢宸安倒是没有萧敬之想的这么多,犹豫片刻后道:“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件事还是要看他们自己的意思。”   谢宸安对葛清远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葛清远能被指给谢宸锦做正夫,他本身的品性和相貌自然也是没有话说的,而且他的年龄与杜恒的年龄也相称。   只是谢宸安自己虽然不在意,但是葛清远到底是此前已经嫁过一次人了,在这个女尊世界里不少女人还是在意这件事的,而且之前的时候又流露出他不孕的传闻……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方面的因素,还有一方面也是不知道两个人能不能看对眼。   以杜恒的家世和相貌之所以单身至今,不得不说和她那一见钟情的理论有关,这感情上的事,旁人也是勉强不来,她对于葛清远怎么想,能不能看上葛清远,这都是不确定的因素。   而葛清远之前受过虐打,对于婚姻一事现在是怎么个态度也不好说,他虽然和离过,但是以他的家世,若是真的想要再嫁却也不会太难,他和离后宁愿一直住在庄子上也没有再嫁人的想法,指不定是因为谢宸锦一事而对男女之事彻底不抱希望了。   萧敬之听言笑道:“这是自然,具体情况如何还要看他们自己。” 第183章   说起来这件事也是杜恒和葛清远自己的事情, 谢宸安和萧敬之也是做不得主的,最多也只是给二人创造机会见见罢了,至于旁的还是要看他们自己的机缘。   萧敬之的意思是之后待到他去葛清远那边拜访的时候, 谢宸安不妨带杜恒同行, 到时候给两边创造机会见一面,看看他们对彼此的印象如何,至于后续能不能有下一步的发展则完全看他们自身的意思。   谢宸安对于这一点基本上是没有什么意见的,不过觉得这等的事情还是应该先私下里跟杜恒和葛清远打声招呼, 先问过他们的意见之后再做安排。   萧敬之对此也是认同的, 并且表示他这边已经先行跟葛清远打过了招呼。   谢宸安闻言倒是有些讶异,没想到萧敬之的动作如此之快, 萧敬之略微笑了笑,没多做解释。   将杜恒介绍给葛清远,虽然说一部分原因是出于对于葛清远身后葛林和御史台那边势力的考虑, 但萧敬之也是真的为葛清远考虑过的。   他与葛清远也算是真心相交, 他对葛清远本身是很欣赏的,而且葛清远之所以走到现在这一步,多少有一些他的因素在其中, 他是希望葛清远能够过得好的。   杜恒的家世与葛清远相当,而且生性纯粹,从多年未娶一事上便可以看出她对于感情方面相当的谨慎,宁缺毋滥, 并非是好色之辈, 这样的人若是不心动便罢了,若是真的能够让她心动, 那她必然会好好对待,是值得托付一生之人。   萧敬之是盼着两个人后续真的能够有所发展的。   谢宸安下定决心夺储到现在还没有几日的时间, 在这方面除了萧敬之之外她尚且未和别人提及过,而经过了今夜这般的促膝长谈,她已经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做到了大概心中有数,而在这之后便是要按照规划行事了。   次日谢宸安便让人将杜恒叫到了府上,一来是想要跟她说说葛清远之事,二来则是因为昨日关于和萧敬之说的那些话。   她参与夺储一事其实是她跟萧敬之不久之前才定下来的,而此前回宫的路上人多嘴杂,她还没来得及跟杜恒说这件事,杜恒可以说是她最为信任之人了,这件事她自然是不会瞒她,也该一早告诉她才是。   而关于萧敬之昨天说的关于取得兵部支持一事,这件事具体可不可行,怎么做,还是要问问杜恒的意思,毕竟事关她的姐姐和母亲。   杜恒现在在京城并不挂职,跟着谢宸安回来之后其实多半的时间没什么事情,见谢宸安让人找她便直接过来了。   谢宸安将杜恒带到了书房,刑戮带着人护在四周,确定隔墙无耳,这里说的话不会被其他人听到之后,谢宸安才对着杜恒缓缓说道:“我原本并不想参与到夺储之争中,只想偏居一隅在宛临好好发展,但是奈何事情并非如我所想,我虽然再三躲避却仍旧是躲不过,尤其是这两年,随着谢宸远和谢宸意、谢宸风之间的斗争,我屡次三番被牵连其中,这两次回到京城也都并非是我所愿。   我原本想着隐忍一番也就过去了,但事情却并非是这般,此前猎场一事便已经能够看出其中的端倪了,几人都想利用我,都想将我置于死地,在此情况下我想苟且偷生都成了难事,既然如此反倒不如放手一搏。   我有心与太女、卫王、晋阳王等人一同争夺储君之位,你以为如何?”   此事事关生死,而且还涉及家族,谢宸安原本以为杜恒会思考犹豫许久之后再给出答案,却没想到杜恒听言笑道:“早该如此,王上如今终于有了这等的想法么?”   谢宸安对杜恒这反应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她万万没想到此等重要的事情她竟然是这样轻松的语气。   片刻后杜恒问道:“此事王上跟其他人提起过么?”   谢宸安摇头,“此事目前我只跟正君商量过,尚且未曾和别人说起,你是第一个。”   杜恒听言笑了笑,明显是对这一点比较满意,随后问道:“关于这件事正君怎么说呢?”   萧敬之在宛临一向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的谋略跟在谢宸安身边的人多少都知道,所以众人从来不小看萧敬之,更何况是自小就跟萧敬之认识的杜恒了。   杜恒有此一问也属于正常,谢宸安将昨天萧敬之与她说的话之中的大半说给杜恒听了。   杜恒听过之后说道:“既然王上和正君心中已经有了谋划,那我等自然当是全力支持,关于兵部这边,我暂时没有把握说可以让兵部站在王上这边,但我日前就夺储一事与家中母亲和姐姐都商量过,她们听闻过宛临那边的事情之后对王上都十分欣赏,目前虽然并未明确表态会站在王上这一边,但是臣以为说服她们应该不难,这一点臣之后会再试试。”   把兵部握在手中也是重中之重的事情,关于这方面听杜恒这么说谢宸安也跟着说道:“这方面我也该努力才是,后续我也该多跟你家里走动走动。”   两人就此又聊了一会儿,关于葛清远的事情谢宸安也是没打算瞒着杜恒,于是直接跟杜恒说了。   说罢谢宸安有些感慨道:“说起来上次我也曾试图为你和二皇子牵线来着,只可惜没能成事。”   杜恒笑道:“这事不在王上,是臣配不上二皇子,又不想承担起身为皇婿的责任,这才让王上白白替臣操劳了。”   谢宸安问道:“那关于这葛清远,你是如何想的?”   杜恒道:“臣听闻过他的事情,对他也很是钦佩,臣愿意见见他,若是可能,臣愿意帮王上争取御史台的支持。”   谢宸安心情有些复杂,当下拍了拍杜恒的肩膀,直言道:“实不相瞒,我的确是想获得御史大夫葛林的支持,也想让御史台站在我这边,撮合你和葛清远的婚事的确是有一部分出于这方面考虑。   但这跟你的幸福相比还是次要的,这种事也是看机缘,勉强不得,你若是真的没有这等的意思不要勉强,若是勉强不仅对你不公,对葛清远也是亦然。   我做不到像其他人一样为了求胜而不择手段,我想要获胜,想要那个位置,就是想要保护身边的人,保护宛临,若是你们都因此而过得不好,那我真的登上那个位置又有什么意义呢?”   杜恒笑道:“这一点王上可以放心,我虽然是这般说,但王上也知道,我对于感情一向是宁缺毋滥的,若是真的没有感觉,我也做不到勉强自己。   再说葛清远年少时便在京城之中有盛名,而且他也是出身世族大家,又经历了此前一事,如今也算是千帆尽过,关于人心,关于感情,他比其他人看得透彻的多,他此前既然作出那般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事,如今又如何肯勉强自己?”   谢宸安听言觉得杜恒说得十分有道理,细想不免觉得有趣,这两个人若是都看上对方,或者都看不上对方也就是了,但若是一个看上了对方,一个没看上,那场面可就有趣了。   谢宸安原本只是这般的想想,倒是不曾想这事儿到后来的时候竟然真的是这般的发展了。   杜恒在跟着谢宸安和萧敬之去到庄子上见过了葛清远一面之后,那颗对于男女之事一贯心如止水的心竟然真的动了,回去的路上她就一直有些魂不守舍,直把谢宸安看得咂舌,对此只能叹一句事有巧合。   谢宸安第二天就托萧敬之去打探葛清远的意思,葛清远那边的表现却淡淡的,没说中意也没说不中意。   谢宸安颇有些不解的对着萧敬之问道:“葛清远这是何意?你觉得他们两个有戏么?”   萧敬之解释道:“葛清远到底还年轻,没有真的想就这样在庄子上度过余生,所以对于感情他还是有向往的,只是话又说回来,到底是经历过和离,他对于感情一事要更慎重,他怕自己错付,也怕再次陷入泥泞之中,所以凡事总要再三留意才是。   再说他到底是嫁过一次人了,而杜恒的门第也不算低,就算是杜恒自己不介意,这兵部尚书介不介意仍旧是两说,他慎重些总是没错的。”   谢宸安听言觉得还是有戏的,于是将萧敬之的话转述给了杜恒,杜恒当日便跟家里提出了此事,兵部尚书也算是开明之人,她犹豫过后并没有拒绝这件事,只是问道:“旁的我倒是不在意,只是当年他嫁给昭王之时便流传出他身体不易有孕,如今他年岁大了些,若是他当真不能有孕……”   这个年代终究是在意子嗣传承的,杜廖再开明,能够接受杜恒娶再嫁之人,接受杜恒只娶一人,却不能接受她可能膝下无女一事。   杜恒此前并未料到这一重,而谢宸安和萧敬之两人的感情让她很是羡慕,纵使膝下无子两人也是恩爱异常,事情到了她这里也未尝不能这般,于是她试图以此说服杜廖。   不想杜廖跟着问道:“我之前说宛临王有仁德之名,但仍旧有些不足之处,需要观望之后再做打算便是因着这个,宛临王作为封地之王,无子嗣也就罢了,可她来日若是登基,若无子嗣继承皇位,后续又当如何?”   如今宛临王正君乃是平远将军之子,日后宛临王若是真的参与夺储,平远将军定将助其一臂之力,按理来说你在宛临王旗下做事,我身在兵部又受过平远将军恩惠,也该站在宛临王一侧。   可若是宛临王来日真的登上了九五之位,若是正君当真一直无所出,她是会另立凤后还是将其他后妃的孩子过继给正君养?无论是哪个都会埋下后患。   我等武将最容易被君上猜忌,今日从龙之功明日说不得就是人头落地,若是正君当上凤后,我等有了平远将军和凤后的保障尚算安全,可若是正君没能当上凤后,若是一直无所出呢?   没有子嗣便是传承不稳,传承不稳难免再生事端……”   杜恒之前的时候倒是还未曾想到这方面的事情,这个时候听到母亲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皱起了眉头。   若是身为皇帝,这子嗣一事的确是大事,不过这等的事情终究不是她能够做主的,这后续的事情还是要看谢宸安和萧敬之两个人之间自己怎么处理。   她这么多年跟在两人身边,是亲眼看着两个人一路风风雨雨走过来的,她始终不认为谢宸安登基之后就会变了个人,再也不念旧情了。   只觉得无论事情如何最后终究是会有解决的方式的,原本也是急不得的,所以这件事她思考了片刻便也就放下了,心中想的更多的还是葛清远的事情。   葛清远能不能生这件事杜恒不知道,但是对于看中的人她总是没有这么容易放弃的,尤其这是她这么多年来唯一看上的一个人,于是她一边继续做家里人工作,一边开始不时的跑到葛清远那边献殷勤。   随着她的主动,两个人的关系倒的确是有所改善。   这段时间除了杜恒和杜家这边的事情之外谢宸安倒是一直也没闲着。   谢宸安日前和庆历王通过了信,她心中觉得亏欠她老人家,所以在信中的语气便额外的谦逊,同时还让人带了礼物一同送了过去。   庆历王倒是个正直之辈,虽然此前的时候因为替谢宸安说话而受到了诬陷排挤,被挤出了京城,却仍旧是不改初衷,认为应当依照祖制行事,认为谢宸安脚上生有胎记,便合该成为大饶的君主,支持她夺储的心思可以说是完全不改。   谢宸安收到了回信之后心中稍安,此后又亲自去拜访了青安王和御史丞。   青安王的确是如同传言中一般醉心书画,她去拜访了几次,每次都是看到青安王不是在喝茶饮酒就是在吟诗作画,中途甚至有一次看到她在跟花匠一起亲自照顾打理园中的花枝,对她隐隐透出的亲近之意青安王似乎是察觉不到一般,始终是未曾给她任何的回应,不过青安王倒也没有拒绝她上门,偶尔还跟她聊聊宛临之事。   谢宸安开始的时候有些摸不清楚青安王的脾性,还曾向萧敬之询问过该如何打动她,萧敬之只说:“妻主凭借本心做事即可,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本也是看缘分的。”   谢宸安将萧敬之这话听了进去,有了几次的交往之后见青安王的确没有参与夺储之事的想法,便也就不再往这方面想了,倒是渐渐的将她当成了年长些的朋友,有空的时候就去蹭点酒喝,中途的时候谢宸安想到萧敬之似乎是喜欢竹叶青,还从青安王家挖了上好的几坛竹叶青和女儿红带了回去。   萧敬之对于谢宸安这等的作为只是笑而不语,青安王这等的人,能够压抑着一腔怨恨装作不问世事潜伏多年,自然是看惯了人心的,但凡是带着目的到她身边的人,注定是只能看到她的伪装,反而是像谢宸安这般没抱着什么心思单纯的亲近,反倒是能够得到她的青睐。   而御史丞这边谢宸安也去拜访过,御史丞年纪并不大,但就像是个老古板,说话一板一眼的,跟她聊天实在是有点儿困难,想到此前的时候外界说她刚正不阿,这个时候谢宸安倒是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谢宸安不知道该怎么和她亲近,又知道她守规矩,所幸开始每逢节假日按照礼仪和她府上走往,这过年过节的本来府上就是都要走往的,多她一个也费不了什么功夫,至于能起到多大的作用,这就听天由命了。   期间谢宸安也找了谢宸庆详细的聊过了夺储之事,谢宸庆这次没再藏着掖着,直言自己不会参与到夺储之事中,并且表示会帮她,只求日后能够保灵汐君和她子嗣安泰。   两人多年的交情,这些话原本就都在不言之中,只要谢宸安不死,自然也不会让谢宸庆和其家人受苦。   谢宸安后续进宫的时候也跟静宜君说了一下她想参与夺储的事情,事实上她其实不想让静宜君担心,原本也是没想着将这件事情说出来的,但是眼下这等的情况,她想要得到后宫众人的扶持,这等的事情便是很难再瞒过静宜君了,所以此事终究还是要跟静宜君说的。   谢宸安此前的时候也想过静宜君的反应,她觉得以静宜君的心性,对于此事应该会畏惧,或者会有因为想要求稳而阻止她的举动,不过事情的结果却出乎她的预料,静宜君的反应很平静,甚至平稳之中带着几分的坚定。   “你上次在猎场差点儿出事的时候我就已经看透了,你就算不参与夺储,就算你不害人,别人也会害你,既然这样没有咱们平白挨打的道理,爹不争气,这些年都没能帮上你什么,也没能保护好你,但是这次你既然已经做了决定,爹肯定全力支持你,无论最终结果如何,爹都陪你。”   谢宸安听了静宜君的话之后眼眶便不由有些泛红,她是为了求生,为了保护身边的人,这才走上这条路的,而现在看来身边的人何尝不是她走上这条路的支撑,他们化身为铠甲武器,包裹着她,支撑着她,帮着她走下去。   与静宜君这边通气之后谢宸安跟随着静宜君一同见了白华君和灵汐君、文熙侍君。   一番谈话之后所有人都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众人算是就此正式的结成了联盟。   萧敬之此前的时候说过后宫之力也是不可小觑的,当时的时候谢宸安只是觉得萧敬之说的话很对,但却并未有真实的感觉到其中的威力,直至结成联盟之后,后宫众人将自己的眼线和手下的忠实可信之人一一道出,谢宸安至此方才发现四人联合所带来的真正威力。   他们四人都在皇宫之中多年,如今势力联合起来手下的可信之人竟然足有近百人,而一旦真的发生些什么,这近百人在宫中能够起到多大的威力实在是很难去估量。   谢宸安想到自己此前的猜测,又想到女皇突然重病的事情,让几人帮忙查查,看看能不能查出什么端倪。   眼看距离秋猎刺杀一事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宫中却仍旧是一片风平浪静的景象,谢宸安感觉诧异的同时心中不免升起了几分不安,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这段时间杜恒倒是跟葛清远之间的关系越来越亲近了,谢宸安原本以为两个人的好事将近,却不想就在这时杜廖让杜语带着大夫去了一趟葛清远所在的庄子,只说是想让大夫给他看看身体,他若是身体无碍的话,那这门婚事他们杜家是赞成的。   面对此等的情况,葛清远最后没让大夫给他看身体,而是客客气气的将杜语和大夫给请出了门,此后便彻底将杜恒给拒之门外了。   杜恒知道这件事之后心里懊恼的很,但知道家人都是出自好意,所以虽然后续的时候又与她们交流了一番,终究是没有说出太多的指责之言,只是在这之后这感情之路明显是开始变得额外的坎坷。   葛清远下了决定之后便将杜恒拒之门外,再也不给她任何的机会了。   此前谢宸安想着若是两个人一个人看上了对方,而一个人没看上该是如何,眼下这倒是真的变成了这样的情况。   葛清远这反应其实是有些过激了,但谢宸安却有些理解葛清远的想法。   此前的时候葛清远就是因为未能有孕而遭到了虐打,对于此事自然介怀,而且他终究是一个有思想有情感的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生育的机器,能否有孕,能否诞下后代原本是锦上添花的事情,而不是他生命的意义,更不该是他婚配与否的根据。   只是不说是在这个时代,便是在前一世的时候,在自认为科技和观念都很发达的现代,也有人将有没有生育作为评判一名女性成功与否的标志,更不用说现在了,当初她便是因为这件事而在与萧敬之的感情上受到了些磨难,却没想到如今杜恒竟然也是这般。   说服家里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而让葛清远回头亦是不容易。   此事原本应该是杜恒的家事,她其实是不该插手的,而且本身涉及到御史台的势力,她也是该规避的,以免就此事让杜家上下多想,但她最后却还是出现在了杜家,出现在了杜廖和杜语的面前。   杜恒陪伴帮扶她这么多年,她能为杜恒做的事情不多,杜恒这些年来都未曾心动过,如今好不容易心动,若是就这样中途放弃,说不定会抱憾终身,她作为一个过来人,还是应该说上几句的,她不认为自己的一番话就能让杜廖和杜语改变对于这件事情的看法,只是以身做法,或许能够做个例子也说不定。   谢宸安此番自己送上了门,杜廖便将此前问杜恒的事情直接对着谢宸安问了出来。   若是真的登上了九五之尊,膝下无女,将皇位传给谁,这件事谢宸安此前其实没怎么想过,这个时候被杜廖直接当面问了出来之后她只略微沉吟了片刻便笑道:“姐妹相承在我大饶也不是没有出现过,或者宗族之中过继孩子也事有过先例的,此事总有办法解决的。”   杜廖道:“凤后无所出的确是大事,只是却也无需如此,后宫之中总有人能诞下皇嗣……”   谢宸安笑道:“我曾许诺正君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一点我并不希望因为我身份的变化而产生变化,我们真心相待,早已再插不进任何人了,这一点我想您应该能够理解。   人之一世,实际上能够自己做主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能够恰好遇到喜欢的人,而对方又刚好喜欢自己,结为夫妻共度一生就更是难得,我不想再被它事影响,从而抱憾终身。   杜尚书一生也只娶了一人,如何到我和杜恒这里便看不开了呢?子嗣当真有这般的重要,重要得过两个人的幸福么?”   杜廖没想到谢宸安会这么说,最终良久沉默。   谢宸安起身告辞,她能做得也就只有这么多了,具体后事如何已经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第184章   谢宸安去杜恒的家中原本是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态度, 未曾想到她的那番话竟然真的起到了作用,杜廖第二天的时候直接带着杜语和杜恒到了御史大夫葛林的家中,一方面为了道歉, 另外一方面则是为了议亲。   葛林对于葛清远和杜恒的事情倒是尚且不知, 听闻过二人之事后一时间拿不定葛清远那边是怎么想的,于是所幸让人去庄子上将葛清远给请了回来。   葛清远此前虽然有与杜恒决裂之意,也曾对她避而不见,但杜廖作为前辈, 他在杜廖的面前却还是紧守礼数, 态度恭谨的。   葛清远年少的时候在京城也算是颇有些盛名,在一众未出阁的男儿之中也算是拔尖儿的, 杜廖此前未曾亲眼见过葛清远本人,只有耳闻,如今见到他之后倒是不意外杜恒会对他动心了。   葛林始终将葛清远的婚事放在心上, 见杜家似乎是很有诚意, 而杜恒又生的一表人才,心中有所意动,又见葛清远虽然没有表态, 却未曾第一时间便出言拒绝,便心中有了些数,虽然并未第一时间答应下来,却也不曾拒绝, 只说是再多想想。   杜家人见此也知道是有戏, 于是给杜恒与葛清远创造了机会,让二人单独相处。   杜恒与葛清远当面解除了误会, 终是哄得他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这些事情谢宸安并不知晓,等到谢宸安得到消息的时候, 已经是杜恒满脸喜色的告知他们两个人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两个人大婚的日子定在了一个月之后。   杜恒这也算是苦尽甘来,谢宸安对此自然也是跟着一起高兴。   一个月完婚说起来稍微有些急了,但是此前钦天监帮忙挑选日子的时候只说若是不能在一个月内完婚,则要等到明年秋冬的时候了,两家一合算,都不想拖那么久,而且一个月虽然是时间紧点儿,但是细细谋划抓紧时间准备此事,却也足够了,于是这件事情最后就这般的定了下来。   杜恒与葛清远的婚事意外的直接帮她拿下了杜家和兵部。   杜廖这一辈子最重情义二字,论情,她一生只娶一人,论义,她从不曾亏欠过谁。   而那日谢宸安的那番话无疑是将情之一字展现了出来,而关于这个义字,杜恒此前说过关于宛临的事情已经说了很多了,她对谢宸安的行事多少也有所了解,只觉得谢宸安应当是不会辜负这个字,而且她也觉得范永熙和萧战的目光应该不会错。   此前的一番话,谢宸安也将子嗣的隐患解释清楚了。   当然其中还有一个最为关键的因素,那就是杜恒这些年来跟着谢宸安东奔西走,原本也是一早就被印上了谢宸安的标签,她们杜家就算是不偏不倚,也难免会有人往这方面去想,如此既然解除了心中的隐患,反倒是不如干脆就这样直接站在谢宸安这边。   杜恒将这件事情告知了谢宸安,谢宸安带着萧敬之再次到杜家拜会,经历了这么一遭,杜廖算是彻底投靠到她这边了,她也总算是有了兵部做支撑。   谢宸安此前让静宜君等人动用手下的人手,帮忙查女皇身边的可疑之人和女皇突然重病一事,其实原本并未抱有太大的希望,却不想一段时间下来竟然真的有所进展。   关于可疑之人,静宜君与白华君、灵汐君、文熙侍君合作,倒是真的锁定了女皇身边的一个名叫轩色的御前宫侍。   此人让人怀疑主要是因为他曾数度以各种名义,或者派人,或者亲自出入东宫传递消息。   锦河同样作为御前宫侍,自然对他的小动作有所留意,诸皇女争宠,其中有人对哪个表现出倾向也都算不得什么,他原本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不过这段时间文熙侍君让他注意女皇身边的可疑之人,他开始注重这些,同时就发现了轩色的一些不对劲儿之处,他不仅跟东宫交往甚密,也同时时常暗中与方德君所在的长禧宫传递消息。   这晋阳王和太女不和之事那基本上宫内人都知道,尤其是此前两人互相攻击,一连出了数次的事情,而今这轩色两边通吃,那可就太让人起疑了。   再联想到此前推荐方士和狩猎一事,他都有在女皇面前进言,锦河便越发觉得他行迹有些可疑,文熙侍君这边得了消息便与众人分享了,很快也从其他宫侍处印证了这个消息,这轩色的确是个左右逢源的。   谢宸安听言不由有些咋舌,顿时确定了心中所想,这轩色应该就是谢宸风在女皇身边的自己人了。   她一边借由此人得到各方面的消息,另外一方面则让他去亲近谢宸远,取得谢宸远的信任,从而探查谢宸远那边的动作,甚至是撺掇谢宸远作出某些举动。   这轩色就是个双面间谍,同时窃取女皇和太女的消息。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谢宸安又升起了另外一个想法,这女皇突然重病一事,会不会也是他从中动了手脚,而目的就是置女皇于死地,同时陷害谢宸远。   这举动和猎场中的举动所造成的结果基本上是一样的,会不会因为下毒没有成功,所以她才冒险又在猎场动起了手脚呢?   然而谢宸安还没捋顺心中的猜想,白华君就率先说道:“至于皇上突然重病的事情,我这边得到消息,说是皇上重病之前的那段时间,紫玄君一直将自己关在大殿内,不知道一个人在捣鼓什么,乌木族那边多的是邪术和毒术,我看这件事说不定就是他做的。”   白华君始终没有放弃过为谢宸雅报仇的想法,他始终将注意力集中在紫玄君的身上,就是想要看他什么时候能够露出马脚,什么时候能够让他抓到把柄。   如今一晃多年过去,他却仍旧是没有拿到切实的能够直接将紫玄君置于死地的证据。   他开始的时候想着等谢宸轩出嫁了,不再受他影响了,他就彻底跟紫玄君做一个了断,大不了鱼死网破一起下地狱。   他原本以为那一天近了,就快来了,却没想到谢宸轩的婚事一直耽搁到了现在,而他也因此一直没有动手,只密切的关注着紫玄君那边的情况。   白华君对紫玄君的仇恨,谢宸安心中是知道的,而刚白华君说的又都是自己的猜测,难免让她一时间不能确定这猜测是否有切实的根据,不免多问了一句。   白华君对此没能再说出什么来,反倒是灵汐君说道:“紫玄君那边的行迹的确是有些可疑,就在皇上重病前的那两个月,皇上留宿他那里的时候尤其多,曾经有两次,皇上在已经派人通传要来我这里之后,最后却又转路去了他那里。   我无心争宠,这等的事情原本也是没有放在心上的,加上那段时间正好是沈家送来的那两个人出事的时候,我以为皇上失落,他比较会哄人,这才让皇上偏爱去他那里的。   但是现在想来自从谢宸铭讨了宜霖作为封地之后,皇上对紫玄君便冷了几分,这般突然的盛宠想来有些不妥。而皇上若是一直这么宠爱他,那还可以说是换了心性,但是眼瞅着皇上在重病之后就没再怎么召紫玄君服侍了,看着也不像是这么回事。   这件事情我也没有什么依据,但感觉就是有些奇怪。”   文熙侍君听言道:“你们这么说我倒想了起来,之前的时候紫玄君好像有段时间沉迷做膳食,还让御膳房从宫外弄了些少见的食材回来,那段时间正是皇上去他那儿最多的时候,我当时以为他是因为厨艺精进所以留住了皇上。我服侍身侧的时候问皇上此事,皇上反倒是有些答不出紫玄君那里有什么让她中意的菜品,想来也是奇怪。”   白华君听言恶狠狠道:“这个贱人果然会使毒,我的雅儿当初必然就是被他这样害死的!”   几人听言都安慰起了白华君。   谢宸安始终是觉得这逻辑有点儿问题,紫玄君若是真的有这般能够默不作声的害人子嗣的能力的话,那他为什么不去害谢宸远,不去害谢宸锦和谢宸意,相对来说她们的威胁更大些才是,而且若是他们都没有子嗣的话,按照大饶的习俗,谢宸铭应该会在出生后被过继到凤后的名下才是,那样的话说不定她就真的有可能登上太女之位了。   他没有道理只害谢宸雅,谢宸雅对谢宸铭没有什么威胁,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总不可能就是单纯的因为他和白华君两人的孩子几乎同时出生吧?   不过关于紫玄君给女皇下毒的这件事,从几人的说法来看紫玄君的确可疑。   谢宸安在此前和谢宸铭开通了贸易之后就不时有往来,谢宸铭给她的印象是并没有夺储这类的想法,书信间来看,她的注意力基本全集中到了关于宜霖的治理和与乌木族的相处上。   如今谢宸铭又不在京城,紫玄君这般冒死作出这等事情又是因为什么呢?如果说谢宸风作出这样的举动,是因为她有所依仗,有信心能够在谢宸远登基前将她推翻的话,那谢宸铭可不具备这样的优势。   越是这么想着谢宸安越觉得夺储这件事当真是复杂,她原本以为目前只有谢宸远、谢宸意、谢宸风在参与斗争,如今看来谢宸铭虽然一直默不作声,却也未必真的对这件事没有野心。   谢宸安又在宫中待了一会儿,等到下午的时候才离宫回宛临王府。   谢宸安回去之后便将得到的消息都跟萧敬之说了。   萧敬之略微沉吟。   谢宸安说道:“母皇身边的确是有谢宸风的人,那此前关于谢宸意身边也有谢宸风的人的猜测想来也有七八成的可能性,谢宸风同时在女皇、谢宸意甚至谢宸远身边都埋下了这样的钉子,当真是手段了得。”   “晋阳王一向有野心,她此前早早请命去了封地,并且默不作声的在封地耕耘数年,早已经做足了各方面的准备也是正常,如今我们既然知道了这一点,又知道了确切的人手,那便可以提前做好准备了。旁的只要注意身边的人不要被谢宸风买通,如此便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谢宸安一想事情的确是如此,最怕的是隐藏在暗处的那些不为人知的危险,一旦将事情摆在明面上,那反倒是变得没有那么可怕了。   谢宸安想了一圈身边的人,说道:“我倒是觉得我身边的人不会被谢宸风收买,这次从宛临带来的人都是这么多年培养出来的亲信,若是她们也轻易的便被谢宸风给收买了,那我做人岂不是太过失败了?”   萧敬之听言说道:“人心易变,小心总是没有大错的,不过这方面的确是不需要妻主耗费太多的心力,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谢宸安在萧敬之的唇上亲了一口,继续说道:“这件事倒还是其次,我主要是觉得紫玄君给女皇下毒,这件事实在是让我太意外了。   我想不明白他突然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现在谢宸远几个人争斗的这么厉害,就算是母皇死了,谢宸铭也是最没有可能会继承皇位的人才是。”   真的说起来谢宸铭其实连谢宸安也比不上,因为封地贫瘠,她在钱财方面首先就是不足,而她也没有谢宸安这边的武器技术,真的说朝中关系的话,她也没有什么根基,唯一就是跟礼部侍郎这边的关系好些了,郭潜肯跟她前往宜霖这等的苦寒之地从侧面说明了这一点。   可是这礼部侍郎实在是在朝堂上没有什么地位,她说的话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在这等的情况下到底是什么让紫玄君有了这么做的动力,他是在暗中买通了朝廷之中更多的人,又或者是他觉得乌木族可以做他的支撑?   但看谢宸铭那边的情况,她跟乌木族之间的相处可没有那么愉快。   萧敬之说道:“我日前得到消息,京城之中曾经出现过一小股疑似乌木族的商人,她们在京城之中滞留了两个月方才离开,现在想来,这事应该就发生在皇上出事三个月之前。   因着这些乌木族人无论从服装、语言方面都看似和大饶人没有什么差别,所以并没有引来什么注意,还是她们入住了我旗下的客栈,这才被我的人听到她们用乌木族语言私下交流,从而窥破她们身份的。   她们一行人在京城之中并未做什么,我手下便也就没有太过留意,现在想来这事情未免有些太过凑巧。”   谢宸安倒是理解萧敬之手下的人为什么没有将这当回事。   乌木族并没有和大饶通商,她们私自进入大饶是属于触犯大饶律法的行为。但乌木族地处偏僻,很多的东西都无法做到自给自足,向大饶采买些东西也属于正常,大多数时候他们都会托大饶商人代为采买,但是价格难免高些,后来有些乌木族人便会乔装前往大饶采购。   这种的基本上属于走私行为了,但是在往来货物少,又没有抓到切实证据的情况下,基本上就是民不举官不究了。   不过现在想来这事情的时间点何止是巧,这基本上就是同步才是,这些乌木族人在女皇出事三个月前来了大饶,紫玄君在女皇出事前两个月开始行为异常,这件事怎么看都像是这些乌木族人跟宫中的紫玄君取得了通信,从而蛊惑他作出这种事,让紫玄君这般的铤而走险的。   这些人跟紫玄君说了什么呢?说女皇死了扶持谢宸铭登基?说乌木族被大饶镇压了这么久是时候反抗了?又或者……   谢宸安突然想到了多年前在范永熙的课堂上,当初谢宸铭的志愿便是让天下融为一国,如今时过境迁,她的这层想法改变了么? 第185章   此前的时候谢宸安一直觉得戎国狼子野心, 而今看来乌木族虽然比不得戎国国力强盛,却也同样存了这样的心思。   大饶建国多年,早先兴盛的时候也是一副八方来贺之相, 可怜如今竟然沦落至此, 让周围的国家都把大饶当做一块肥肉,谁都想吃上一口,想想也是可悲。   细细想来这些年若不是萧战镇守边关,大饶如今会是如何模样, 那还真的是不好说。   萧敬之明显是和谢宸安想到了一处, 说道:“关于这件事,我会让人注意宜霖和乌木族那边的情况。”   谢宸安想了想问道:“你觉得关于紫玄君做的这些事, 谢宸铭是知情的么?”   “未必知情,不过也未必是全然不知。”   谢宸铭身在宜霖,本就与乌木族接壤, 若说乌木族那边若是真的有什么风吹草动, 她全然不知情是不可能的。   不过从她此前和谢宸安的往来通信和她的行事风格来看,若说她会支持紫玄君作出这样的事情,那却也让人觉得有些不太可能。   她和紫玄君的感情很深, 应该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以身犯险,更为关键的是这件事明显是认真琢磨便可知其可行性不高,所以最大的可能她是被蒙蔽在其中,对此一知半解的。   谢宸安面露迟疑之色, 她对谢宸铭的印象还算不错, 这情况,不知道是不是该用什么方式提醒她一下, 但谢宸铭现在站在哪边实在是有些难说,若是她猜错了, 免不得就会打草惊蛇,从而制造更大的混乱。   面对这样的情况,或许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   目前得到的这两条消息都可以利用,不过后续这两条消息具体什么时候,用在什么地方也成了一个问题。   就此萧敬之说道:“妻主不妨再观察看看,看后续局势如何发展,而后再考虑如何行事。”   他们这边刚说要看看情况,谢宸风那边却已经再次动了手。   等到杜恒过来跟谢宸安说发现有人暗自接触她手下的人,想要买通她手下人手一事的时候,谢宸安还有点儿诧异。   昨天才说要提防着谢宸风过来买通人手,结果今天就发现了,这谢宸风做事还真的快,如今在女皇、谢宸远和谢宸意身边布了人手还不够,这么快就把人手布到她这边来了,明显是一个都没想放过。   不过即便谢宸风做事一贯谨慎,这次也是踢到了铁板上了。   谢宸安想了想,觉得让这人佯装被买通也未尝不可,说不定还能趁机从中打探点消息回来。   不过谢宸风这已经把主意打到她这儿来了,她多少也该给个回礼,谢宸风这一直躲在暗处搬弄是非,也该让她在人前展现一下才是。   谢宸安这么想着,便又让人叫了萧敬之过来,看萧敬之这边的想法。   萧敬之对谢宸安此举倒是没有阻拦,只道:“这件事我这边来做吧,只让人不着痕迹的将消息透露给太女即可,这件事后续太女自然会出手。”   谢宸安想到谢宸远知道身边信任的人是谢宸风派来的人之后那场面,只怕是要大怒一场才是。   谢宸意那边该是也有谢宸风的人,不过她身边倒是没那么容易查清楚,不然同时给她们两个透露消息,那两个人一同对谢宸风出手,怕是有的热闹呢。   不过转念想到若是谢宸远和谢宸意联手,其实也未必是好事,目前的状态实在是有些乱。   萧敬之动手很快,轩色这边的消息被谢宸远知道之后,谢宸远果然大发雷霆,而后直接在女皇面前以意图谋害为名举告了轩色。   这是比互通消息大的多的罪名,这罪名无论属不属实都惹人忌惮,而且出了这件事肯定是要查的,至于这后续能不能查出些什么来,那就要看办案人的本事了。   把事情搅大倒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方式,女皇得知了这件事之后第二天便把轩色给下狱了,不过这轩色倒也是个硬骨头,他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这样死在了狱中。   谢宸远这边真的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切实的轩色谋害女皇的证据,不过彻查之下方德君和轩色走得近倒是第一时间就被查了出来。   方德君的这些小心思女皇自然看在眼里,哪个帝王不忌讳这个,当即便下旨斥责了方德君。   只是方德君坚持说只是想要讨得女皇欢心,所以才做了这等的错事,半点儿不提谢宸风,倒是让谢宸远在一时间拿不出什么证据的情况下,没能就此真的将谢宸风怎么样。   谢宸安对此感觉有些可惜,不过若说真的将谢宸风拉下水的话,还是要靠猎场的事情更有说服力,只是猎场的事情谢宸风实在是做的有点儿干净,无论是女皇还是萧敬之这边到现在都没动静,应该是都没能查出什么端倪。   谢宸安正在失神之际罗艺泽突然来报,说是查出了关于昭王身死的消息。   谢宸安听言瞬间来了兴致,之前的时候她随着罗艺泽的意让她带人在酒馆之中驻扎下来,没事就四处探听消息之后就没再细致的管了,后来的时候也没听罗艺泽跟她汇报什么,只以为是没探听出什么消息,现在看来罗艺泽这是要不不动,一动就整出来了一个大的。   待到萧敬之也过来之后,谢宸安才知道罗艺泽这边查这个是萧敬之吩咐下来的,罗艺泽开始讲述自己是如何顺着萧敬之的提示打探到的消息,又是如何一步步的查到蛛丝马迹,最后拿到切实的证据的。   谢宸锦当年身死的事情萧敬之开始的时候便怀疑是谢宸远做的,只是当时事情做的隐蔽,他没能得到什么证据,他让自己手下查探此事的同时便将此事也吩咐给了罗艺泽,如今罗艺泽倒是当真先一步给查出来了。   当时萧敬之给谢宸安讲此事的时候并未说过这点,谢宸安没想到谢宸远竟然真的胆子大到敢直接派人毒害谢宸锦,并将其伪装成重病身亡。   有了切实的人证和物证,这就变成了能够一举将谢宸远给扳倒的大事,谢宸远谋害谢宸锦这是重罪,虽然不能直接要了她的命,但轻则丢了太女之位被贬下王位,远远的发配去封地,重则说不定直接罢黜为庶人,将她从皇室族谱之中除掉。   想到谢宸远此前想以她性命做筹码,谢宸安倒是有些感慨风水轮流转,如今终于是到了她能报仇的时候了,只是转念又想到现在复杂的局势,若是真的一举将谢宸远给击倒,不知道后续几人之间的势力会如何发展。   她犹豫的看向萧敬之,问道:“你觉得谢宸远那边要现在动手么?”   萧敬之目光泛着几分冷意,“她谋害妻主,本就该死,不用等了,我这就安排人将这些证据给卫王送去。”   作者有话要说:   道个歉,最近有点儿忙,没能及时更新……   还有就是之前说月底完结的事情,我是月初的时候按照大纲来算预计还有十万字完结,所以觉得月底能写完……没想到这个月写了七万字了,结果看现在的情况居然还有至少七八万字才能完结,而现在马上就月底了,发现是真的写不完了……   果然是看大纲跑死马,这跟想象中差太远了QAQ,对不住大家,下次再也不敢口出狂言了。 第186章   谢宸安还是第一次见萧敬之这样, 以往的时候萧敬之都是理智而沉稳的,如今却因为她而说出了这般的话。   待到罗艺泽离开之后谢宸安便倾身抱住了萧敬之。   想到她在两人未曾大婚之前曾有一段儿时间觉得萧敬之冷心冷性不免有些感慨,萧敬之哪里是冷心冷性, 分明是情重千钧。   他很少表达自己的感情, 但是这么多年下来,从一点一滴的小事上便能感觉到,他所给予的那种感情深厚又让人心安。   谢宸锦拿到了证据之后愤然大怒,直接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一切公之于世。   事出突然, 况且又是证据确凿, 在这种的情况下谢宸远不免有些百口莫辩。   众人对此都是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谢宸锦竟然是死在谢宸远的手上, 一时间所有人都诧异非常。   女皇高坐在龙椅之上,她的目光落在谢宸远的身上,那种颓然的感觉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   女皇最后让人将谢宸远禁足东宫, 同时让大理寺和刑部去查这件事, 务必要确定这件事的真假。   谢宸意对此处置方式明显不满,眼下明明已经有了切实的证据,却没有废了谢宸远的太女之位, 也没有任何的惩处,只是将她禁足,还要让人再去查证,这还有什么可查的?   只是谢宸意到底是拧不过女皇, 她的坚持无效, 女皇只说等到调查过后确定事情属实再行决断,谢宸意面对这等的情况也是没有办法。   谢宸远当场被带了下去。   谢宸安听言不由发出了一声感慨, “母皇到底是偏心的,这事儿要是发生在我的身上, 指不定早将我下狱了。”   萧敬之听言拉住了谢宸安的手,用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的划了划,似乎是在无声的安慰,同时说道:“皇上没有直接处置了太女,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太女的身份,若是真的废弃了她,那后续的继承者也是需要考虑的问题,此等的事情需要后续再三思量才好做出决断。   不过卫王、凤后和沈家对此都不会善罢甘休,再说卫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这件事情闹得这么大,即便是为了颜面,皇上也不会太过包庇的。”   谢宸安点头,又问道:“你觉得若是谢宸远被罢免了之后,后续母皇立谢宸意还是谢宸风的可能性大些?”   萧敬之没有半分犹豫的说道:“晋阳王。”   谢宸安听言倒是略微有些诧异,谢宸风虽然心机深沉,但是谢宸意毕竟近水楼台,而且女皇对她的喜爱明显是要多些,况且谢宸锦出了这样的事情,女皇应该是有心弥补谢宸意和凤后的,所以在她眼里这件事的结果应该是五五开才是,却没想到萧敬之竟然这般的笃定。   不过萧敬之后续却没有对此作出任何的解释。   谢宸安叹了口气,跟谢宸风比起来她还是更想让谢宸意当太女,若是谢宸意当上了太女,谢宸风想要得到太女之位自然是要对付她才是,两人相斗她便能宽松些。   而若是谢宸风当上了太女,本身就置身高位,名胜言顺,再加上她那深沉的心思,此后她和谢宸意怕都是没有好果子吃了。   谢宸风的弱点是什么呢?   谢宸安开始思量了起来,知道一个人的弱点才能攻击她,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此前的时候谢宸远曾经抓住了她封地内都尉司人马超出限制一事,从而成功打压了她一次,而这样的事情还能找出其他的么?她的封地内还有别的漏洞么?或者说方德君那边,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   此后事情的发展果然如同萧敬之所说,女皇并未真的全然包庇谢宸远,在大理寺和刑部给出了最终的结果之后女皇便下令废了她的太女之位,同时押入牢中,等待之后的惩处。   而清平皇贵君也因此从贵君连降两级,一路降至为君,和静宜君等人平起平坐了。   自女皇登基之后便将他封为了贵君,如今还是第一次跌至如此,不过清平君眼下却完全顾不得自己了,谢宸远如今还在狱中等待惩处,他久跪殿前,祈求女皇宽恕谢宸远的罪过。   女皇这次倒是心狠,对于这个陪伴了她几十年的枕边人,连眼神都没多给他一个,清平君在殿前跪了几个小时,最后晕了过去才被人送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在这之后女皇更是直接以清平君殿前失仪为名,将他拘-禁在了自己的宫内,禁止他四下走动。   薛家上下也跟着四处走动,只盼着众人一同求情,能够让谢宸远不要被贬为庶民,并继续留在京城,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继续有希望夺储。   关于女皇到底会如何处置谢宸远,一时间倒是让人有些拿不准。   当年谢宸锦的死给凤后带来了巨大的打击,如今得知谢宸锦竟然是被谢宸远害死的,他几乎发了疯,他一连几天到女皇面前,让女皇让谢宸远为谢宸锦赔命。   女皇见他的次数多了也烦,最后所幸直接以凤后身体不适为由,将他半圈-禁在了自己的寝宫之中。   凤后和清平君在后宫之中称霸数十年,如今两人都落得了这样的下场,当真是让人不免感叹。   谢宸安知道这件事之后也是觉得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她此前的时候一直觉得凤后和清平君从女皇只是个皇女的时候就跟在她的身边,而后这些年陪她度过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她对他们的感情总是异于常人的,就算是比不得灵汐君那般的放在心上,也总不会差到哪里去,而今才发现女皇怕是从头到尾都没真的对谁有过几分真情。   她骤然有些庆幸静宜君和白华君等人从来都不曾真的对女皇动心,不然这宫中的生活可要如何熬下去?在这个地方无心可比有心要活的快活多了。   谢宸远被入狱之后不久清平君就被禁足了,一时间没办法再继续为她走动,而薛家人想要见她也是艰难,薛潘费尽了心思终于亲自到了狱中。   薛潘面对着谢宸远深深的叹了口气,不过也知道薛家和谢宸远现在都只能靠她了,她不能就此放弃,于是她问道:“关于谢宸锦的事情,你还有没有什么脱罪的法子?或者关于谢宸意,你手中还有没有什么能够将她也一起拉下水的证据?” 第187章   谢宸远当初也是千算万算了, 甚至还把对谢宸锦下手的人给灭口了,谁能想到中间竟然还有疏漏,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 证据确凿, 她又哪里有什么脱罪的法子?   最好的法子就是推一个她身边的人出来做替罪羊,而她装作不知,假装一切都是手下人私自做主所以才会这般,这样的话她顶多就是管教不严之罪。   可是谢宸意这件事实在是做的太绝了, 事前没有透露出一丝一毫的风声, 直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与她对峙,而在这之后她就被禁足在了东宫之中, 禁止任何人探视,如此就算是断绝了她跟手下人对口供的可能了。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这件事基本上已经算是板上钉钉了, 唯一奢求不过是希望母皇不要重惩她罢了。   不过这件事她却也不是这么容易善罢甘休的, 她辛苦经营了多年的太女之位就这么丢了,她如何能够甘愿,谢宸意把她害至这般, 她自然也不会让谢宸意好过,于是将此前收集的一些关于谢宸意和沈家的事情都跟薛潘说了。   谢宸意到底占着嫡女的位置,谢宸远对谢宸意可以说是从来都不曾真的放松过警惕,所以对她的重视始终都不曾减少, 手上又怎么会真的一点儿把柄都没有。   谢宸远只让她去找东宫中信得过的手下去商议此事, 证据多半都在她手下人手里,这些证据虽然不见得能够真的锤死沈家, 却也够她们喝一壶的了,谢宸意想在她被废黜之后登上太女之位, 那可真是做梦。   薛潘临走之前嘱咐道:“这次的事情虽然说事已至此很难挽回,但皇上惩罚的诏书迟迟没有下来,可见还是顾及着你的,若是你后续能够见到皇上千万不要顶撞皇上,你在皇上的面前好好的求一求情,争取让皇上宽恕你,这样后续你才有机会再次争储。”   这些话原本也轮不到薛潘来说,谢宸远心思本就细密,发生这件事之后她脑中早已经转过了无数种念头,想到了无数种的处理办法。   只可惜当初将她禁足后在东宫中负责把守的是御前侍卫统领郭嘉的人,而不是禁卫军的人,不然她一早儿就能把消息传出去了,就算是刑部和大理寺真的查出些什么也有人替她顶罪,何至于落到现在这一步……   她叹了口气,然而事事没有如果,如今只能盼着母皇能够对她从轻处理了。   大饶史上这种事情出现过几次,处罚方式不一而足,最严重的是被从族谱除名贬为庶人,而其他多半只是削王位,发配至封地……   她不想去封地,想留在京城之中,目前薛潘和薛家只能靠她,自然会为她走动的,而母皇……   虽然自她登上储君之位后母女二人便一直有间隙,但是女皇终究待她还是不一样的,这样算来她应该还是有很大可能性能够留在京城的,只是这定王的名头怕是也留不住了。   这么想着谢宸远不由叹了口气,也是她失算,当初她不应该听轩色的蛊惑,在秋猎动手,而是应该在更早的时候,在拿到了沈家的证据之后一早动手的,那样的话谢宸意说不定根本没有对她动手的机会了。   只可惜一步错步步错,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了。   想到轩色,谢宸远又不由想到了谢宸风,谢宸风能不动声色的买通母皇身边的人,并让那人接近自己,也当真是心思不一般,而她偏偏还信了,当真是可笑又可悲。   谢宸风、谢宸意,她这么多年来用心维护的太女之位,如今终于还是丢了,而在这之后就应该是她们两个人争抢这个位置了,也不知下个登上这个位置的人是谁。   随着谢宸远的事情告一段落,杜恒与葛清远二人的婚期也到了。   葛清远虽然是再嫁之人,但是因为葛林和杜廖身份地位的缘故,倒是无人敢多说什么,整个婚事办的十分体面热闹。   谢宸安跟着萧敬之一同前去观礼,待到二人行礼之时谢宸安忍不住牵住了萧敬之的手,当年他们二人也曾这般,而一晃竟然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葛林在朝堂多年也是老狐狸了,杜廖和杜家的站位她明白,既然选择结了这门亲,她也就等于是给自己选了阵营,待到两人大婚后第二日她便亲自到了宛临王府。   她在宛临王府上与谢宸安和萧敬之谈了一个时辰才离开。   看着葛林离开的背影,谢宸安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情倒是发展的顺利,如今她在御史台也算是有了自己的人手了,日后也算是多了一份助力。   谢宸远此前收集到的证据的确是了得,薛潘得到了这证据之后,直接指使御医在女皇面前将这件事给挑明了。   具体情况谢宸安还是听了文熙侍君那边的消息才知道的。   当初沈家因为凤后失宠而进献了两个美人进宫,当时谢宸安身在宛临,只听说这两个人后来不知道怎么惹到女皇被赐死了,如今方才知道,这两人原是因为与外人通奸被抓的事情,这才会被女皇一气之下直接赐死了。   而今御医这边翻出了当初的细节,说在二人死前,她曾诊断出这二人之中有一人有了身孕,此后凤后下旨让她瞒着,她这才没有秉明。   这件事原本就是女皇心中的一根刺,这么久没人提及她都已经将此事给淡忘了,如今再次听人提及,心中不免又起了怒火,待听到其中一人有孕之后更是气得直接摔了茶盏。   按理来说后宫之人有孕原本是好事,只是在谢宸庆之后后宫之中这么多年都没人能诞下一女半子,可见是女皇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这件事情开始的时候御医这边还不敢说,只给女皇用药调理着,但是这事儿原本也是瞒不住的,时间一长,后宫之中长期没有人能诞下子嗣,女皇自己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女皇已经有了七个皇女两个皇子,对于后嗣的事情已经不怎么在意了,若是再能有子嗣自然更好,若是没有即使按照现在这样的情况,她也能面对列祖列宗了,这么多的皇女里面总有人能继承大统,她总不会后继无人。   而也正是因为这个,此时御医提及这一点女皇才会这般的暴怒,这两人通奸不算,竟然还弄出了孩子,好在当初一早儿发现把人打死了,不然这孽子若是生出来,那简直就成了笑话。   想到这儿,又想到这两人是沈家送进宫来的,女皇心思本就多疑,这个时候不免怀疑沈家是故意吩咐这两人如此行事的,目的就是让这两人进宫后尽快生下皇女,从而稳固身份地位。   他们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胆大包天,竟然妄图扰乱皇室血脉,这件事女皇越想就越生气。   按照御医的话来说,此人有孕是在被发生通奸之后被发现的,而凤后当时让御医瞒着她倒是说得过去了,只是这件事凤后到底知道多少?整件事是不是他都参与了?或者说这根本就是沈家和他的阴谋?   在这一瞬间女皇心中甚至有了一种更为让她毛骨悚然的猜测,如果沈家一开始就有着这种想法,如果沈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那么谢宸锦和谢宸意当真是她的孩子么?   御医的话其实并不属实,当初那两个人之中的一个的确是有孕了,所以她并不算说谎,也不怕人开棺查验,只是这却并非是在两人刚一被抓到通奸后就发现的,而是在行刑中才发现的。   当初行刑者慌了,找了御医过来查验他所言是否属实,结果御医刚刚查验出结果,他便挨不住死了。   害死皇室血脉乃是大罪,行刑者和御医皆不敢声张,于是这件事便就这么过去了,凤后从一开始便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只是如今御医这般说,加上之前通奸的事情,女皇自是听不进旁的了,也不可能会给凤后解释的机会。   然而薛家并没有就此止步,在此后不久又拿出证据,咬出户部卖官、贪污受贿、草菅人命一事,这再加上先前的事情,几乎让女皇再也按捺不住怒火了。   女皇直接下令将沈家上下给处理了,而沈沉舟户部尚书一职也没有保住,凤后与谢宸意原本想求情,结果女皇直接称病,根本不与他们二人相见。   沈家就此倒台,没了沈家支持的凤后和谢宸意,在这个时候无异于是狂风大浪之中的一叶孤舟,再也没了支撑。   谢宸安没想到谢宸远已经进了狱中竟然还能有这么大的能力,一举将沈家给拿下了,只是这件事却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子诡异。   按理来说沈家选这两人上来,那自然是为了帮扶凤后和沈家的,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刚入宫不久,真的有可能在宫廷之中作出这等的通奸之事么?而且他们两个人竟然还一起被抓到,这未免也太巧了。   沈家真的想扰乱皇室血脉,让两人生下孩子,以此来稳固地位夺得宠爱么?但没有必要啊,沈家明明还有谢宸意在,谢宸意一直都很受宠,又已经成年,怎么也比刚出生的稚子在夺储一事上更占先机。而且后宫这么多年以来都没人诞下子嗣,他们两个刚一入宫就有孕,也未免太扎眼了些,沈家做事当真会这么不考虑后果么?   就在谢宸安跟萧敬之讨论这件事情真相到底如何的时候,宫中又传来了消息,谢宸远突然暴毙死在了狱中。 第188章   谢宸远此前虽然被困狱中, 却仍旧是策划了沈家的事情,直接让沈家就此倒台,如今可以说正是得意的时候。   谢宸安此前还想过,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 她怕是仍旧有夺储之力……却不曾想她不日之前还是威风凛凛,如今竟然就这般不明不白的死了。   谢宸安的目光落在了萧敬之的身上,此前的时候萧敬之说谢宸远该死,如今她就这般的死了, 这件事……   萧敬之从谢宸安的目光之中便猜到了她的想法, 开口问道:“妻主以为我会做这般引人瞩目之事?”   谢宸安听言沉吟,谢宸远这突然一死, 怕的确是谁都觉得不正常,这件事肯定会被细查,这样来看在这个节骨眼做出这样的举动确实有些显眼, 这的确不像是萧敬之一贯谨慎低调的行事作风, 可若不是萧敬之的话……   这么想着谢宸安想到了谢宸意和沈家,此前谢宸远一举打掉了沈家,害得沈沉舟丢了户部尚书之位, 害的谢宸意丢了户部支撑,再加上她此前害死谢宸锦的事情。   这可以说是前仇旧怨加在一起了,他们是最有理由动手的人,只是选在这个时候动手, 这也未免太……   谢宸远方才动手对付沈家, 现在谢宸远就死了,这事就算不是沈家和谢宸意做的, 怕都会容易惹来怀疑,尤其是在现在这个争储的时候, 谢宸意在谢宸远死后无疑是最受怀疑的既得利益者。   这么想着谢宸安对着萧敬之问道:“那你可知道这件事是谁做得?可是沈家或者谢宸意?”   萧敬之说道:“听闻昨日卫王曾去狱中探望过定王,定王在卫王去探望后不久便暴毙了。”   谢宸安诧异道:“这么说真的是谢宸意动的手?”   “妻主不妨再仔细想想。”   谢宸安‘唔’了一声,问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这暴毙到底是怎么死的,具体情况如何?中毒还是……谢宸意在狱中动手了么?”   “是否中毒尚未可知,不过听闻卫王的确是在狱中动手了。”   谢宸安眉头微皱,片刻后道:“谢宸意性格暴躁,谢宸锦被谢宸远害死,沈家又出了这等的事情,她想找谢宸远出气也是正常,只是虽然如此她怕也不会真的想在狱中将谢宸远给打死……   出了这样的事情,要不就是她当时真的在怒火下没控制住力道,要不怕是被人陷害了。毕竟沈家和谢宸意若是真的想要谢宸远死,那自然会想要第一时间抛开关系的,应该都不会在谢宸远死之前露面才是,如此便是主动给了人把柄。”   萧敬之听谢宸安这么说继续问道:“那妻主觉得哪种可能性大?”   谢宸安下意识的想说五五之数,但又知道在萧敬之这里从来都不曾真的有五五之数,这话说了其实等同于没说,于是道:“感觉被嫁祸的可能性更大。”   萧敬之示意她继续说。   “谢宸意武艺了得,也多次亲手对敌,她不是拿捏不了下手轻重的人,除非她真的被气疯了,不然真的下手要谢宸远性命的可能性不大。   再说谢宸远如今因为谢宸锦的死而被撸了太女之位便是先例,她既然有心太女之位,便应该会避免真的踏上谢宸远的老路。”   萧敬之笑道:“妻主现在的分析能力已经不错了。”   谢宸安听言跟着笑道:“是夫郎调-教的好。”   其实她遇事第一时间还是想询问萧敬之的意思,这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她其实知道这并非是一个好习惯,但依赖他信任他,已经成了她这么多年来的习惯,改不掉,也不想改。   谢宸安靠在萧敬之的身上,说道:“这么来看那应该是谢宸风按捺不住,终于准备正式夺储了,如今谢宸远身死,谢宸意很难洗脱掉害死谢宸远的嫌疑,如今太女之位怕是已经成为她囊中之物了。”   “妻主怕面对晋阳王么?”   “怕,她太聪明也太谨慎了,比其他所有人都难对付。”   谢宸安不怕在萧敬之面前承认她的畏惧,很少有人能够真的做到无忧无惧,但这并不能真的代表什么,顶多也就是让她在面对谢宸风的时候更加谨慎罢了,事已至此,无论面前的敌人是谁,她终究都是要去面对的。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纵使她行事再隐蔽,只要她动过手总会有痕迹,没有人当真能够全然没有任何的攻破点,所以妻主也不必忧虑,只要找到她的弱点,便能找到突破口。”   谢宸安在他颈项边嗅了嗅,这么多年了,他身上的这股冷香味道她仍旧是没有闻够,她道:“你说的对,不过你就没有失手过,可见你比她们要厉害多了。”   “妻主又怎么知道我没失手过?”   至少在谢宸安印象中从来没有过,谢宸安笑道:“反正你在我心中最厉害。”   萧敬之失笑,任谢宸安像只大猫一样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谢宸安一边跟萧敬之撒娇,一边问道:“有了这次,谢宸风想来很快就会找理由回京了,还是要尽快想办法对付她才是,你觉得白如那边,能策反么?”   “晋阳王始终未曾完全信任白如,而白如一贯善于自保,在这种情况下不会给自己平添风险,策反的可能性不大,不过即使不策反也有办法从她处得到些消息,只是得到的消息未必真的能有用。”   “那方德君和谢宸清那边呢?这些年谢宸风一直在封地,京城这边的事应该都是由方德君和谢宸清代为操办的,或许能够找到些把柄?”   相比于直接在谢宸风的身上找缺口,谢宸安始终还是觉得从她身边的人下手会更容易些。   萧敬之点头,“妻主说得有一定道理,后续可以从这两边入手看看。”   其实萧敬之此前已经让人去查了,不过目前尚且没能拿到能够起到关键性的证据,后续想要以这方面作为切入点的话,还要投入更多的精力和人力才行。   虽然谢宸远害死谢宸锦一事让女皇对她颇有些恼恨,但真的等到谢宸远身死,她心中的悲痛并不下于当初得知谢宸锦身死之时。   她虽然子嗣众多,但是在一众的子嗣之中投入最大经历的无异于是谢宸锦和谢宸远了,这两个人都是被她当做未来的储君来培养的,所以在这两个人身上所耗费的精力远比其他人要多的多,就是谢宸意都无法和这二人比肩,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而今两人相继身死,给她所造成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女皇听闻狱中来报,知道谢宸远死前谢宸意曾经去过狱中,二人曾经动过手之后,便明白了谢宸远的死怕是与谢宸意抛不开关系。   她下令让人缉拿了谢宸意,同时彻查此事。   诏书下达了之后她就爆发出了一串的咳嗽,心中积累的怒火和悲痛一时间堵得她心口疼,让她觉得有些心力交瘁,谢宸远害死谢宸锦,如今谢宸意又害死谢宸远,当真是报应不爽,她年轻时候发生的一切终究还是重演了……   谢宸远的死对清平君和薛潘来说也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清平君就只有谢宸远这么一个孩子,他在后宫之中拼了一生,无非就是寄希望于有一日谢宸远能够登上皇位,而今中年丧子,他又如何能够承受得住打击,听闻此消息之后直接重病不起。   薛潘也没好到哪里去,她一辈子要强,一辈子和权力做斗争,想要大权在握。   如今她的宿敌沈沉舟被夺了户部尚书之位,沈家一蹶不振,而她又好到哪里去了?   没了谢宸远,她一辈子的谋划便算是彻底的落空了,一辈子争权夺利,事到临头发现原是一场空。   谢宸意原本以为谢宸远死了,该是自己当太女了,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被缉拿之后就一直喊冤,然而女皇却没有理会,这个时候她更相信大理寺和刑部的话。 第189章   不过这调查一事总是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的, 谢宸远的尸身自然不可能因为此事而被耽搁着一直不下葬,在查验过之后,女皇便下令将其追封为定章皇太女, 并以太女的身份将谢宸远下葬。   谢宸远下葬当天清平君一度哭到晕厥, 此后不过半个月便病逝了。   他临死前修书一封给女皇,只求她看在这么多年相依相伴的份儿上,严惩谢宸意,还谢宸远一个公道, 让他和谢宸远能够好好上路。   谢宸安听闻清平君身死的消息时, 不免也是跟着觉得心中有些感慨,最后也就只余这一声叹息了。   不知女皇是不是在清平君死后, 终于想起了这么多年两人相依相伴的往事,在他死后将他追封为清平皇贵君,恢复了他昔日的荣誉后才将他下葬。   在清平皇贵君下葬后大理寺和刑部这边的调查也跟着告一段落。   大理寺和刑部给出的调查结果其实是有些不太清晰的, 她们调查出的结果并没有直接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件事和谢宸意有关, 却也没有证据能够给谢宸意洗脱掉嫌疑,于是最后只是将所有调查的结果罗列了上去。   对于这份调查结果可以说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具体如何, 还是要看女皇自己想要怎么处置。   许是谢宸远和清平皇贵君的相继身死带给了女皇触动,又或者是女皇想彻底杜绝这类事情的再次发生,这次对于谢宸意的惩罚额外的严厉,不仅将她从卫王的位置上撸了下来贬为了珉郡王, 更有意将她的封地改为珉郡。   最后还是凤后到了女皇面前为谢宸意求情, 女皇这才没有真的下令将她的封地一同改了,只是经此事后凤后彻底被禁足在了凤阳宫, 女皇下令让他无诏不得觐见。   身为堂堂凤后,走到这一步不得不说当真是让人觉得感慨。   不过谢宸安想到此前传闻的沈家送进宫的两人通奸有孕一事, 再想到谢宸远的身死,女皇这般的作为倒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薛家没了谢宸远和清平皇贵君,便似猛虎没了爪牙,薛潘对谢宸意这样的处置结果并不满意,可惜如今她说话也没能起到多大的效力,事后她主动上书辞去中书令一职,告老还乡。   不过她虽然对于朝堂之事有些心灰意冷,但身上到底担负着薛家的未来,却也不是真的至薛家于不顾了,她在辞官的同时也向女皇举荐了几名薛家的后辈。   女皇当初因为担心外戚干政而一直打压薛家,如今谢宸远和清平皇贵君相继身死,薛潘也告老还乡,反倒是让女皇起了几分悲悯的心思,将薛潘举荐的几人都留用了。   萧敬之听闻此事之后淡淡道:“以退为进,不失为良策。”   谢宸安当时正在感慨如同沈家和薛家这般,覆灭起来也是这般的容易,听了萧敬之这话后将沈家和薛家对比了一下,发现薛家跟沈家比起来这最后的结果的确是要好上不少了。   沈家基本上已经是全然没有再翻身的可能性了,而薛潘虽然隐退,却在临走之时留下了火种,到底还是给薛家东山再起留了一线的可能。   如今谢宸远、谢宸锦身死,谢宸意被贬为珉郡王前往封地,事情到了这一步,谢宸风已然成为了最后的赢家。   朝中的风向也随之发生了改变,有不少人上书,表示储君之位不可长期空虚,建议女皇早做打算。   女皇犹豫了数日,最后下令将晋阳王谢宸风召唤回京。   谢宸安对此结果基本上可以说是预料之中的了,只是开始的时候她以为纵使谢宸远下台,谢宸风当上太女,也会是谢宸意和她一起面对谢宸风,无论如何也该是谢宸意首当其冲才对。   没想到谢宸风倒是手段了得,同时将谢宸远和谢宸意拉下了马,如今在京城之中便只有她和谢宸庆了。   谢宸庆应该相对来说没那么容易引来怀疑和针对,而她如今反倒是成了首当其冲的一个。   谢宸风被召唤回京已然成了定式,后续她这边该怎么办,还需要再仔细的想想才行。   此前的时候虽然她和萧敬之的人手都已经开始从方德君和谢宸清这边动手去查了,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真的拿到能够对付谢宸风的证据。   而此前的时候她能够借助谢宸远和谢宸意的手做些什么,如今她这边没了掩饰,若是再出手难免会崭露头角,她面前已然是再没有安全屏障了。   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要不就是暂避锋芒,想办法回到宛临,等后续的时候再做打算,要不就硬着头皮,直接与谢宸风对决。   而关于最终怎么做还是要取决于两方面,其中一方面就是能不能找到切实有力的能够将谢宸风拉下台的证据,另外一个方面则是要取决于女皇的寿命。   女皇寿命越长,变数越大,在十几年,乃至几十年的过程中会发生些什么的确是不好说,此前的谢宸远便是前车之鉴,而女皇的寿命越短,那自然变数也就越小。   不过这件事本身也不可预料,女皇这些年虽然身体本身就已经不太好了,而此前又刚刚受到了谢宸锦和谢宸远死亡的打击。   谢宸安此前在谢宸远下葬的时候见过女皇,觉得她看着越发的苍老颓唐了。   只是虽然情况是这般,但到底有御医帮忙调养着,后续情况如何目前来看还是件未知的事情。   想到这儿谢宸安又想到了此前谢宸风在猎场中想让人刺杀女皇一事。   既然当初都迫不及待的想要下手,那现在若是真的登上了太女之位,在名正言顺的情况下怕是更会按捺不住了,在这等的情况下,她若是真的登上了太女之位,那想来立刻对女皇下手的可能性最大。   这般想来回宛临再从长计议这条路就走不通了,谁知会不会她方才离开京城,谢宸风便动手篡位了呢,到那时谢宸风站着继承人之位登基的名正言顺,她再想做什么也是艰难,到时候怕是只能为人鱼肉了。   这么想了一圈,谢宸安发现目前也就只有跟谢宸风死杠这一条路了。   谢宸安问道:“谢宸远在狱中死亡的事,和猎场刺杀的事情,当真就找不到一点儿她动手的蛛丝马迹么?”   这两件事无论是从她和萧敬之的推断,还是从各方面来看,基本上都可以确定是谢宸风动的手了,这两件事足够严重,其实无论是哪一件事,只要拿到切实的证据都可以将谢宸风给拉下马了。   只是此前猎场的事情女皇亲自着人去查,到现在也一直没有发作,想来是一直没能查到什么,而谢宸远的事情刑部和大理寺也刚刚查过,也是没能查到什么,可见这两件事都很棘手。   只是虽然如此谢宸安仍旧是有些心有不甘……   她不由在脑中开始思考起来,猎场的事情那些刺客来无影去无踪,相对来说的确是没那么容易查到什么端倪,但是狱中人多眼杂,谢宸风总不可能将狱中的狱卒和其他犯人全都买通了才是,怎么可能会当真一点儿端倪都没有呢?   到底是大理寺和刑部真的什么都没能查到,还是她们在此事上有心包庇?   谢宸安正思索之际,却听萧敬之说道:“查出了一些事,不过目前还没有头绪,所以暂时还没跟妻主说。”   谢宸安顿时来了兴致,问道:“你查出了什么?”   “听闻定章皇太女在入狱之后的前一段时间情绪正常,但后面开始脾气就变得有些暴躁,举止方面也有些反常,而那天珉郡王在狱中和定章皇太女发生争执,有一半的原因也是因为定章皇太女主动挑衅。”   谢宸安反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定章皇太女是女皇给谢宸远的谥号,而珉郡王是被贬的谢宸意。   萧敬之一贯是个紧守礼法之人,纵使在她面前说话的时候也很少直呼某人的姓名,而多半都是以官职和身份来称呼对方的。   这本来也算不得什么,谢宸安这些年来也都习惯了,但是这身份一变,她就有些需要时间才能反应过来了,多少觉得有些别扭。   她侧过头道:“你在我面前说话不用这么端着,直接称呼她们的姓名吧,这谢宸远和谢宸意的称呼都变了,我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而谢宸风这次若是登上太女之位也是要跟着换称呼的,这也未免有些太乱了,搅得我有些脑壳疼。”   萧敬之其实是不赞成如此的,但是见谢宸安作出一副揉脑袋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最后还是顺着她的意,应了一声。   谢宸安想了想问道:“你刚说这个,是觉得此事有蹊跷?”   不过说来也是,谢宸远一贯性子沉稳,纵使是被从太女之位上撸了下来,她也仍旧是沉心静气,能够耐得下心来拉沈家下水,可见其心性之不一般。   而当时沈家已经一蹶不振,她正该是得意的时候,的确是没道理前些天都情绪正常,到后面顺风顺水的时候反倒是脾气突然变得暴躁起来。   谢宸安继续问道:“你的意思是可能有人给她下药或者是做了什么手脚了?” 第190章   “有此种可能, 不过目前也只是猜测罢了,暂时没有切实的证据。”   谢宸安倒是认同萧敬之的说法,只是忍不住觉得有些疑惑, “那此前的时候大理寺和刑部没查到这方面么?她们没觉得异常?”   “据说是查验过谢宸远在狱中的食水和衣物, 但并未有所发现。”   谢宸安此前的时候心中产生过那么一丝的怀疑,觉得很有可能是大理寺和刑部关于谢宸远死亡一事有所包庇,而现在听萧敬之这么说她反倒是明白了几分。   毕竟大理寺和刑部是以证据说话的,曾经意识到并查到了这方面, 这基本上就证明她们的确是在认真的查办这件事了, 而至于最后没有说出这件事,她们查案都是要以切实的证据来说话的, 既然没有查到证据,那她们自然也就不可能就此事妄言了,得到了这样的结果倒也就显得不足为奇了。   想到这谢宸安不由又对谢宸风的行事作风有些感慨, 这都已经是第二次了, 上次猎场的事情也是彻查之下没有任何的结果,现在又是这般。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想要从她身上查到什么结果那怕是难上加难了,她每次做事都是如此的谨慎, 这的确给从她身上入手这件事本身加强了很大的难度。   这么想着谢宸安又想到了此前的时候萧敬之说的,只要是做过的事情终归是有痕迹的,关于谢宸风的事情的确是难查,但她不相信谢宸风这个人本身真的没有任何的漏洞, 只是她到底是如何做的呢?   如果她真的给谢宸风下药了, 从而导致她的情绪不正常,那么她的食水和当初的尸检为什么都没能发现任何的异样呢?   她是通过什么方式做的这件事, 事后的时候又是如何毁尸灭迹的?   想到这谢宸安突然又想到了此前女皇突然重病之事,当初的时候御医也没能从她身上查到什么异常的地方, 此后找来的那个神医有些含糊其辞,却也没有真的下结论说女皇这是被人下毒了。   若不是白华君和文熙侍君他们提及此事,旁人也关注不到这一点,这么想着她突然发现这两种毒竟然有着说不出的相似。   谢宸安也不知道在这方面是自己想多了,还是事情当真有这般发展的可能,所幸将这件事情与萧敬之说了。   萧敬之听言道:“妻主所想倒是也有一定的可能性,紫玄君此前有过用毒的先例,可见的确是精通这方面的,这样想来这件事情倒也的确有可能是他做的。白华君一直以来都很关注紫玄君的动向,此前的时候也说会帮忙调查这方面的事情,我看在这方面不妨托白华君查查在谢宸远出事前后紫玄君是否有过什么异常的举动。”   谢宸安听萧敬之这么说反倒是略微有些诧异,这观点虽然是她自己提出来的,但是从某方面来讲她其实并不是很认可这方面的推断。   相反的,这件事无论从哪种角度来看最后得益的都是谢宸风,而他们两人此前就已经就此事进行过推断,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件事都应该是谢宸风做的才是,紫玄君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才对。   “你当真以为我说的这种情况有可能发生?”   “此事的确是有一定的可能性。紫玄君本身有制毒的能力和下药的前科,从上次的情况来看紫玄君本身容易受人蛊惑,若非如此上次便不会贸然给皇上下毒了,调查一下并没有什么不妥。   而上次的事情之后乌木族人想来不会轻易放弃,后续肯定会和紫玄君再有联络,目前尚且不知道他们此前的时候是如何取得联系的,若是能够跟着紫玄君追到这条线也算不错。”   谢宸安听了萧敬之的话之后分析了一下,萧敬之主要还是想要调查乌木族和紫玄君的联络一事。   不过谢宸安在这方面倒是认同萧敬之的做法,虽然说乌木族的国力并不强胜,但乌木族就是个不定性因素,谁也不知道谢宸铭和紫玄君会不会真的在乌木族的挑唆下做出些什么,在这个时候自然还是提防些为好。   谢宸风得到诏书之后倒是很快就回来了京城,谢宸安看女皇原本的态度还有些犹豫,以为女皇会在将谢宸风召唤回来之后再行考虑考虑立储一事,而后再行决断。   倒是没想到女皇虽然此前关于立储一事颇有些犹豫不决,将人召唤回来之后倒是很痛快的直接在她回来当天就授予了她太女之位,让她作为储君直接迁入东宫,同时将方德君加封为方德贵君。   女皇这诏书下达的突然,也额外的爽快,不免让谢宸安感觉有些讶异,但谢宸风既然回来,那么就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提前些倒也不会带来太大的影响。   谢宸安后续通过静宜君得知这件事是方德贵君在女皇面前进言,所以才提前促成了此事。   方德贵君本就心思玲-珑,额外会讨好人,此时清平皇贵君身死,凤后被拘-禁在凤阳宫,更方便他动作,女皇本就有意重用谢宸风,他再在女皇耳边吹吹枕边风倒也就不让人意外会如此了。   想到女皇此前的时候还因为轩色的事情而大发雷霆斥责了方德贵君,此时倒是似乎已经是放下了这层芥蒂。   不过和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相比,这倒的确是小事了。   虽然女皇此前的时候已经下达了诏书,谢宸风也已经搬进了东宫,但是立储大典总还是要办的。   当初谢宸风离开京城的早,基本上谢宸安刚穿越过来不久谢宸风就已经离开京城去了封地,谢宸安对她基本上没有什么印象,直至册封大典上谢宸安才算是正式的和这人打过了照面。   谢宸风此人和谢宸安此前想象的差别很大,她之前的时候对谢宸风的印象一直是性格阴毒、心思绝密,在印象中下意识的就对她的形象有了一种三角眼、面色苍白、一脸阴沉的感觉。   然而真的见到她的时候才发现谢宸风这个人给人的第一印象竟然是沉稳务实,性格淡然的,她言谈间总带着几分笑意,显得十分的温柔和煦,只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和谢宸安此前对她的印象基本上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谢宸安见此不由在心中暗自感叹,以貌取人实在是不可取,若不是此前她早已经对谢宸风有了诸多的了解,怕当真会被她这幅皮相所蒙蔽。   谢宸风离开的时候谢宸庆年纪还小,对她也是没有什么印象。   两人并排站在一处观礼,期间谢宸安感觉到谢宸风的目光落在她们二人的身上,那目光看似清清淡淡的,好似只是随意一瞥,但却莫名让谢宸安觉得有些胆寒。   谢宸安在观礼结束回到王府的时候听说萧敬之在书房待客,她换下朝服之后便跟着到了书房,结果意外见到一个浑身褴褛头发凌乱的老妇坐在萧敬之的对面,她不免感觉有些诧异。   来人见她,起身行礼道:“参见王上。”   谢宸安听她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不免仔细的打量了她片刻,而后才发现她面前的人竟然是白如!   她唤了声‘起身’刚想问白如不是在谢宸风身边混得如鱼得水么,怎么打扮成了这个模样,白如却已经先一步说道:“为了脱身不得不如此,让王上见笑了。”   谢宸安在萧敬之的身边落座,目光看向萧敬之。   萧敬之对白如说道:“你刚刚对我说的话再跟王上讲一遍吧!”   白如面上露出了几分苦笑之色,这才开始说了起来。   谢宸安在旁边听了一会儿,这才听明白了她的话。   原来白如虽然在谢宸风身边已经有不短的时间了,但是谢宸风却始终都不曾完全的信任过她,她此番随着谢宸风来到京城原本是想再帮扶谢宸风最后一程,想要亲眼看着她登上皇位。   却不想在入京之后谢宸风身边有一近臣突然向谢宸风举报她,说她进入京城之后便私自跟人传递消息,似乎有所密谋,怀疑她有不臣之心。   谢宸安听到这里问道:“你当真与人私自传递消息?”   白如说道:“我此前就料想到,想要登基为帝必当有回到京城的一天,所以在京城之中也有耕耘,这方面的人脉我的确是没有与太女提前交代,但我来到京城之后也只与她们见过两次,询问了些京城之中现在的情况而已,却不曾想竟然被人如此诽谤。   说起来也是好笑,此事明明是将人传唤到面前,详细询问一番便可以了解到其中的详情了,但太女却偏偏未曾调查便直接听信了那人的话,竟是想要卸磨杀驴,暗中使人害我。   若不是我得到了消息,提前乔装混入人群之中逃离,如今怕是连命都没有了,只恨我自己看错了人,一路费心扶持,竟然落得了如此的下场,可见是我聪明反被聪明误……” 第191章   白如这人心思深, 想法多,谢宸安此前跟白如接触的时候,对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所以此时听她说这个, 第一反应其实是怀疑她这番话语的真实性。   毕竟白如在谢宸风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又是一心扶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谢宸风如今因为这么一点儿小事, 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杀她, 未免让谢宸安觉得有些蹊跷。   她第一时间是怀疑白如这是故意在她面前做戏,而目的就是来她这里做卧底, 或者是套取些消息又或者是帮助谢宸风对付她。   白如似乎是察觉到了谢宸安对她的不信任,又跟着做出了一番解释。   谢宸安在脑中过了一遍她所有的话,觉得似乎没有什么漏洞, 然后看向萧敬之的方向。   萧敬之对着她微微点头。   谢宸安顿时明白, 萧敬之这是在表示白如所言基本属实了,如此也算是印证了她心中的想法。   谢宸安略微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感慨, 白如也是心机太深,她在京城布置人马按理来说也是该一早儿和谢宸风说的,她一直没有提及此事,怕是真的有着些旁的想法也说不准。   又或者是她想要给谢宸风个惊喜, 在事成之后再在谢宸风面前展现一下自己的成果, 无论怎么说,她这也的确是有所隐瞒。   虽然这想法未必是包藏祸心, 但谢宸风本就是个多疑的性格,这两人碰到一处, 白如会落得现在的结局也就不让人意外了。   又或许,谢宸风其实原本就是想要杀白如的,而这不过是她的借口罢了。   毕竟谢宸风如今已经登上了太女之位,鸟尽弓藏也是正常,尤其是白如的来历成谜,此前又在宛临潜伏多年,谢宸风从一开始就信不过她。   不过不知白如现在上门是有什么打算,想到白如此前离开之际还给她留了那么一封信,试图离间她和萧敬之的关系,不免有些心生芥蒂。   白如来之前其实也是怀了多种的心思,她未尝没想过再吃一口回头草,毕竟如今能够夺储的皇女只剩下这么几个,距离事成已经很近了,但谢宸安与谢宸风二人在各方面她始终是觉得有一些差距的,所以是留下辅佐谢宸安还是就此远离京城再也不理会诸事,她心中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她之前已经委婉的和萧敬之表达了一下这方面的想法,想要看看萧敬之的意见。   萧敬之却是一副和她谈条件的态度,想到她当初在宛临的时候对萧敬之的几次针对和她临走前留下的那封信,她也是颇有几分悔不当初,但是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也是没有办法了。   而今见到谢宸安这个态度,便知道自己已经不用再犹豫了,这二人明显都没有留她的意思,她自己也知道侍奉多主乃是大忌,便也就死了这层的心思,开始认认真真的谈起了条件。   她现在要的已经不多了,经历了这次的命悬一线之后,她此前野心勃勃的非要实现梦想不可的想法已经淡了很多,所以如今知道此事已经彻底无望之后反倒是越发的平静了,她现在就是想要平安的离开京城,找个地方安享余生。   当初她在宛临的时候谢宸安给她的待遇不差,基本上每笔生意她都能拿到提成,如今钱财方面已经没有了顾忌,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躲过谢宸风手下的追杀,如何隐姓埋名远离京城。   白如率先说道:“我当初背离王上去辅佐太女,按理来说原本已经没有脸面再出现在王上和正君的面前了,但我如今被太女的人手一路追杀,已然犹如丧家之犬,不得已只能来此,望王上和正君看在我曾为宛临效力多年的份儿上,帮我这一次,能够让我改名异姓,摆脱追杀,就此离开京城。   我跟在太女身边多年,未曾料到如今尚未成事便被卸磨杀驴,太女这般待我,我也是一早儿就死了心了。   这几年我在太女身边虽然一直算不上很受重用,但太女在晋阳的时候多半的事情我都是知道的,现下已经到了争储的关键时刻,我愿意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王上,以助王上一臂之力,只求王上念在往日的情谊上,帮我这次。”   谢宸安这才明白了白如的目的,想要用情报换他们帮忙,让她从谢宸风这里留得一命,平安脱身。   给白如伪造一份通关文书,再将她送出京城,这件事其实算不得是什么难事。   谢宸安虽然从一开始对白如的印象就不算很好,但毕竟相识多年,总是有感情的,白如既然求到她面前,她就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不过白如现在说到关于谢宸风的把柄一事还是让她升起了兴趣,倒是不知白如这边是有着什么样的把柄在手。   白如这次倒是没有藏私。   白如原本心思有些深沉,做事总喜欢多留几手,但这次或许是因为险些丧命而有些恼怒,又或许是明白自己再也不会踏足于这些事情之中,没必要再留后手,倒是难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宸安与萧敬之仔细的听她花半个时辰的时间,将所有的事情都详细的阐明了,而后白如又从袖中拿出了些东西递给两人……   不久后,白如拿着伪造的通关文书,就这样乔装改扮,坐在马车上通过了城门口的审查,一路离开了京城。   白如出城后撩开车窗,看着远远的城楼,突然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想她自幼的时候就学习阴阳之学,此后多年苦读,不过是为了想要扶持一位明君登基,而今花费了数年的时间,事到如今一切却都成了一片过眼云烟,让人感觉十分遥远,心中的情绪有些百转千回,有惦念,也有释然。   一切终究是到此为止了,此后便是另外一番人生了,不必再费尽心机,不必再勾心斗角。   想到被她秘密安顿好的夫郎和孩子,她嘴角不由挂起了几分笑意,亏得她一早儿就想到了可能会有这么一天,又有此前的经验,她离开宛临之后这次让他们去了人烟稀少之地,她更是鲜少和家人来往,在谢宸风面前一直装作未曾成家,这才让家人躲过了这一劫。   这些年她对家人也是有着颇多的亏欠,虽然在宛临有了根底之后她再也没有在钱财上亏待过家人,但陪伴的时间终究是少了些,如今再没了旁的事情,她总算是能够安心的陪伴在他们的身边了。   宛临王府中,谢宸安和萧敬之一同查看白如留下的证据。 第192章   粗略的翻过一遍白如留下的东西之后谢宸安不免有点儿失望, 这里面她最想要看到的谢宸风刺杀女皇和害死谢宸远的证据是没有的,有的证据基本上都不算致命,做不到一击即中。   不过各类零碎的东西倒是挺多, 后续想来应该也能派的上用场。   萧敬之在白如离开之前还接手了白如在京城之中布置下的势力。   谢宸安此前倒是未曾想到这方面, 她和萧敬之如今的人手已经不少,不过人手这方面向来是多多益善的,而且萧敬之既然提了出来,想来是有后续的想法的。   就在谢宸安和萧敬之商量后续事情的时候, 谢宸风那边不知是不是得到了关于白如到过宛临王府这边的消息, 此后没几日谢宸风就在女皇面前针对谢宸安手上有武器弹-药一事进言。   这几乎可是说是致命一击了。   封地之王在封地内制造一定数量内的兵器,其实是被允许的, 只要所制造的兵器不超过都尉司现存人马数量太多,基本上都不会被计较,但是弹-药明显不在此列, 尤其是她的那些武器弹-药便是连军器监里都没有, 若是被女皇和其他人知道了难免会引来忌惮。   宫中传来的消息有些模糊不清,谢宸安一时间有些拿不准谢宸风到底知道多少,又在女皇面前说了多少。   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她一向还是很注意隐蔽的, 这么多年以来宛临兵工厂的事情也从未有过泄露,而若是兵工厂那边真的出了事情,他们到现在不该没有接到任何宛临的消息才是。   而关于旁的……   算起来她一共往前线送过三次武器弹-药,第一次的时候是萧敬之假借爱国商人之手暗中行事的, 第二次则是他们去到前线做监军的时候, 第三次则是她以慰问之名,在送去前线的特产里面夹带了些武器弹-药。   第一次已经历时久远, 要出事早就该出事了,自然不会拖到如今。   而若是那些夹杂在慰问物品中的武器弹-药被发现了的话, 那谢宸风应该直接派人在半路拦截才对,毕竟人赃并获更有说服力,而不是现在再发作,所以这么来看的话多半是当时与戎国大军对阵时的一些具体的事情被谢宸风知道了。   当时也是迫不得己,戎国大军压阵,而前线的将士数量明显不够,在此等的情况下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若非因为如此,当时也不会贸然将这些东西用上。   虽然事后的时候萧战有下达封口令,他们假用术士做了掩盖,女皇也似乎是相信了他们的说辞,没有多做追究,但先前那么多将士,毕竟人多口杂,难免会走漏消息。   而且就算是前线如同铁桶一般,戎国吃了这么大亏,后续的时候也自然会研究这次作战失利的原因,所以就算是他们这边守口如瓶,也还有那么多幸存下来的戎国士兵,这件事早晚是瞒不住的。   当时谢宸安和萧敬之在大战之后也考虑过这件事发生的可能性,对此也做了一些安排,不过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此事都没再被提及,原本以为此事已经平安度过了,如今再被谢宸风这样突然一提,多少还是让人有些紧张的。   谢宸安尽力镇定下来,将自己的猜测与萧敬之说了。   萧敬之的分析和谢宸安类似,不过对于此事他的反应倒是没有谢宸安这么大,只说道:“妻主对于此事不必过于紧张,按照我们此前商议的行事即可。”   出了这样的事情,女皇肯定是会让她去宫中就此事作出解释的,宫中来人想来说不定已经在路上了。   谢宸安抱住萧敬之,在这一刻心里突然多出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回到京城之后她的精神一直紧绷着,很不安,很多的时候都有一种有今日没明日的感觉,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心中再次升起了这种感觉。   她将头靠在萧敬之的肩上,在他耳畔轻声问道:“你做事总是喜欢未雨绸缪,我若是最终不能成事,你可想好了退路?”   萧敬之拥着她,“未竟之事,是非成败尚且不可定论,妻主不该去想这些。”   “我知道,既然踏上了这条路,总是要拼一把的,我也并没有退缩的想法,但还是想提前做好打算。   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们若是能够一同全身而退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能,我盼着你能护着平远将军和静宜君等人,实在不行,你能独善其身也是极好的,敬之……我怕……”   谢宸安不怕在萧敬之的面前承认自己的怯懦,世人都有自己畏惧的事情,她怕死,但是她更怕若是事情失败了,拖累静宜君和萧敬之陪她一起丧命。   萧敬之温声安抚道:“别怕,我娘和静宜君那里我都有安排。而且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妻主,不会让妻主一个人的,我们生死与共。”   谢宸安鼻子有些发酸,“不用你生死与共,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的。”   萧敬之轻吻谢宸安的发鬓,他年少时不懂,如今却已经完全可以领会父亲当时的想法与心意,异位处之,他也会走上一样的路。   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他愿意竭尽全力护着她,若是护不住,他也不可能独活,情至深处,他已经没有办法想象没有她的余生该怎么一个人继续活下去。   “敬之,对不起,总盼着你跟我在一起能够快活些,但是现在想来,我们成婚至今,却也没能真的让你过过什么无忧无虑轻松自在的日子,这些年,你总在操劳忙碌,而今更是就这样陪我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萧敬之听言道:“我本就是停不下来的人,操劳忙碌是我的习惯,若是真的让我闲下来,我反倒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习惯思索周围发生的一切事情,也喜欢将一切事情尽数掌控在手中的感觉,我不曾为此而觉得劳累,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   跟妻主成婚这些年,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快活的日子,对于此事我从未后悔过。”   谢宸安抽了抽鼻子,思维跟着被带偏了,问道:“真的?”   萧敬之笑着吻上了谢宸安,手掌也探入了她的里衣,明显是想要身体力行的来回答她。   谢宸安对于萧敬之向来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整个人已经不自觉的软了几分,被他带着倒在了榻上。   不过她还记着刚刚的事情,拦住了萧敬之,“怕是很快就有宫中的人来传我入宫问话了,等我回来再……”   萧敬之却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妻主耽于享乐,白昼宣-淫,让宫中的人撞见了岂不是更好?”   谢宸安明白萧敬之的意思,女皇和谢宸风明显都希望她和谢宸庆一样是个不理世事让人放心的人,而她来到京城之后也的确是这般做的,不过萧敬之这提议还是有点儿……   萧敬之却并没有给谢宸安拒绝的机会,他的唇已经吻上了谢宸安的颈项,谢宸安的衣衫也被他解开了大半。   谢宸安略微觉得有些好笑,倒是难得见萧敬之急-色,她也不可能真的拒绝得了萧敬之,事已至此她反倒也主动的吻上了萧敬之,与他纠缠在了一处。   两人的衣衫很快零落的散了一地。   萧敬之看着谢宸安的眼睛,问道:“妻主以为这天下间,会有第二个人能够让我如此么?”   谢宸安沉浸在快-感之中,闻言微微有些失神。   萧敬之继续道:“所以别再说什么让我独善其身的话了。”   谢宸安轻抚着萧敬之的皮肤,片刻后笑着应了。   宫中的人果然赶在两人纠缠的时候到了,不过外面服侍的人听到声音就知道两人在做什么,自然不可能赶在这个时候打扰两人,于是只推脱说宛临王现在有事走不开,让宫中来人静候。   来人憋了一肚子火气,但到底是在宛临王府,宛临王身份又在那儿,他也不敢真的太过放肆,于是只能顶着一张黑脸等着,等见到谢宸安满面春-光出现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人刚才是在忙着干什么了,他实在是有些无话可说,所幸没再说话了,直接带着谢宸安回了宫中。   去宫中的路上,谢宸安想到刚刚萧敬之的作为,不由嘴角带上了几分笑意,心中原本那些忧虑和不安倒是已经去了七七八八,所以态度上显得额外的镇定。   宫侍虽然没在谢宸安的面前说些什么,却在女皇面前给谢宸安告了一状,说她沉迷玩乐,这才耽误了回宫的时间。   女皇目光在谢宸安的身上扫了一圈儿,却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说些什么,只对下面跪着的谢宸安问道:“你可知朕召你进宫所为何事?”   这话问得,女皇这还没说话呢,她要是提前知道了,除非是未卜先知,否则岂不是坐实了自己让人在女皇身边探查消息一事,谢宸安十分坦然的回道:“儿臣不知。” 第193章   女皇垂眸看着她, 似乎是想从她身上看出什么一样。   谢宸安态度十分之坦荡,女皇没叫起身,她就老老实实的跪着。   女皇看了谢宸安片刻, 这才唤她起身, 而后对谢宸风说道:“既然如此你就把你刚跟朕说的那些话再说一遍吧。”   谢宸安听言看向谢宸风的方向,刚送信人虽然已经将这边的大概情况说了,但具体情况她却知道的并不详细,如今由谢宸风来说正好, 她倒是想看看谢宸风之前到底是怎么编排她的。   谢宸风似乎是察觉了谢宸安的视线, 转过头与她对视。   谢宸风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同时说道:“我只是此前听闻皇妹在去前线监军之时, 恰逢十几万戎国大军攻城,我方以很少的损失就赢得了这场战争,并且击杀了数万敌军将士。   此等的作战技巧十分厉害, 我想学习学习, 于是打听了一下详细的作战情况,结果听说前线出现了很多来历不明的弹-药,除了火雷子和火-药之外, 更有一些此前从未听闻过的烟-雾-弹和催-泪-弹、暴雨梨花针等物,听说在对敌之时产生了很大的功效,更听闻这些东西都是皇妹带去前线的。   这么来说此前前线的大胜和皇妹脱不开关系才是,我刚刚也只是跟母皇提及此事, 觉得应该对皇妹有所嘉奖。”   谢宸风这虚伪的本领谢宸安还是第一次切实的领会到, 这个时候真的是觉得有些感慨。她明明是查出弹-药一事,又知道女皇对她一直都是有所忌惮, 所以特意一回来京城就到女皇面前来告状,如今倒是说得冠冕堂皇, 好像是在帮她打抱不平的邀功一般。   不过她既然能够说出烟-雾-弹、催-泪-弹、和暴雨梨花针这些具体的名称,便可以知道她这次不是诓人,她的确是得到了些确切的消息,所以才会这般,这样看来是前线那边走漏的消息了。   不过也对,前线数万的将士,总不可能真的如同铁桶一般,要这数万人全都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往出透露,那明显是不可能的。   她刚刚说了这些,却没提火铳,由此来看走漏消息的应该不是高层的将领。   当日她在城楼上指挥士兵用这几种弹-药的时候提及了它们的名字,当时城楼上应该是有很多人都听到了。   至于火铳,则因为在军队之中训练的话未免太过显眼,所以送去的火铳都被直接藏进了仓库,除了少部分统帅之外,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个,后续也只有少部分宛临的士兵使用了火铳,所以边关将士从头到尾都没怎么真的接触到这个,对它的名字并不是很熟悉才是正常。   一番思量下来,谢宸安反倒是放心了几分。   谢宸安开口说道:“皇姐所言严重了,之前能够取胜主要还是仰仗平远大将军指挥若定和前线将士们的浴血拼杀,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谢宸安这话是顺着谢宸风的话说的,谢宸风既然厚颜无耻的在女皇面前说是因为想要帮她邀功所以才这么说,那她自然也就可以顺着这话往下接了。   女皇这个时候却明显有些沉不住气了,问道:“太女此前所说的武器和弹-药当真是你带过去的?”   谢宸安本来还想和谢宸风继续周旋一番,但是女皇亲自来问,她自然不能再这般兜圈子了,于是说道:“皇姐说的那些武器和弹-药的确是我带去前线的。”   谢宸风和女皇的目光同时投了过来。   女皇继续问道:“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可是宛临所造?”   “母皇高看儿臣了,儿臣最多也就能够使人改改农具罢了,这武器方面的事情儿臣又哪里能懂。这些东西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到底是何人所造,儿臣也不是很清楚……”   女皇和谢宸风自然都不会相信谢宸安这等的说辞。   谢宸风率先道:“皇妹莫不是在说笑,这些东西既然是皇妹送去前线的,皇妹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是从何而来的呢?”   谢宸安端正了态度看向女皇答道:“母皇,此事儿臣的确是不知,这些东西是一个自称爱国商人的人在我准备启程去往前线之前,让人将这些东西送入宛临的。   儿臣也是开了箱子,才发现里面竟然是武器弹-药这类的东西,儿臣曾经详细的审问过那些将东西送进宛临的人,但是他们对于箱子里面到底装了什么货物也一无所知,对于花钱让他们将东西送到宛临的人也是没有见过,并不知道具体是谁,只是拿钱办事罢了,面对这样的情况我也只能将人都放了。   好在那人写了书信,并在书信上写明了这些弹-药的使用方式,儿臣找人试了试,发现这些东西真的能够起到伤敌的效果,这才把这些东西运去前线的,所幸这些东西的确是在战场上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女皇开口问道:“既然如此你当初为何不向朕秉明此事?而且此前前线战报之中也完全未曾提及此事。”   “当初那商人在信上说明,不求回报,只求能够助我边关将士一臂之力,而且此事实在是有些没头没尾,儿臣这才没敢跟母皇说的。”   谢宸风笑道:“倒是难得世上竟然有这般的人。”   “不说皇姐不信,便是连我也觉得稀奇,我也是到了前线才知道这人并不是第一次假借爱国商人之名偷偷往前线送这些东西了,事实上此前也有过一次这样的事情,而且还是数年前的事了。这人这么多年始终不曾露面,可见是个真的不求功名利禄的,倒真的是个世间少有之人。”   女皇倒是知道这事儿,也曾派人查过这所谓的爱国商人,却一直没有得到消息,后来军器监那边得到了能够制造火-药与火雷子的高人,她原本以为这就是那人了,如今看来却是不然。   虽然以这人的态度来看,未必有不臣之心,但是民间有这样的高手,能够制造出连军器监都没有的武器,也着实是让她感觉不安。   这人没有反心也就罢了,若是有了反心,后续还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威胁。   谢宸风见女皇似乎是已经相信了这等的说辞,当即对着谢宸安继续问道:“这么说来皇妹对于这些武器没接触多久,也该是生疏的很了?宛临之中也应该没有什么人能够精通此事才对。   但我怎么却听闻皇妹在离开边关之前,将自己的一个叫柏铎的手下留下了,还说是让她教授边关将士用这些武器弹-药?不知皇妹这手下是什么来历,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呢?”   当初留下柏铎也只是想着各类的武器弹-药还有火铳方面,边关将士都还没有完全的掌握,留柏铎在那里正好让她教授这些人一二,却不想这事也被谢宸风给了解的这般的清楚。   谢宸安答道:“宛临缺乏武器弹-药方面的人才,我当初拿到这些东西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召集了些人,研究信上的内容和这些东西。柏铎学习能力过于常人,竟是在短短时间之内便理解信上内容,学会了这些弹-药的使用方式,所以儿臣这才让她跟着儿臣一同去到前线,后续让她留下的。”   女皇此前原本已经对谢宸安的说辞信了大半,这个时候听到谢宸风这样一问,跟着问道:“那这柏铎现在何处?”   谢宸安眉头微皱,并不想把柏铎掺和到这件事情之中,但是话赶话,已经说到了这儿,她只能如实答道:“她此时应该还在前线。”   谢宸安一推四五六,将所有事情都推到了这来历不明,完全不可查证的爱国商人的头上了。   谢宸风虽然根本不信谢宸安的这些话,但是她手里也没更多的证据了,而女皇这边也并不相信谢宸安或者说宛临,能够有能力制造出这等连军器监都制造不出来的东西,从本质上也更相信谢宸安这民间有高人的言论,于是在又问过了几句之后,就此将谢宸安放出了宫。   谢宸风明显没想到事情会这般轻巧的就让谢宸安给躲过去了,她和谢宸安一同离开紫宸殿,在走出大殿之时笑着说道:“皇妹可太谦虚了,刚在大殿上还说宛临没有人才,我倒是听说宛临现在各方面人才多得很,能够制造出这等的东西也不足为奇。”   谢宸安笑道:“那皇姐可真是太看得起我,太看得起宛临了,真的要说的话,皇姐在晋阳耕耘多年,晋阳各方面都比宛临发展的要好,真要说可能的话,这些东西也该是在晋阳更有可能被制造出来才是。”   谢宸安一路回到了宛临王府,虽然女皇目前似乎是相信了她的说辞,但事实上这却并没有让她能放松多少。   谢宸风明显不相信她的话,后续肯定会继续查下去的,而宛临兵工厂那边,虽然一直还算是隐蔽,但是谢宸风能把前线的事情查的这么清楚,能够摸到兵工厂那边也说不定,还是要小心谨慎才是,不然若是万一被谢宸风的人给查到了兵工厂,那这件事情可就真的闹大了。   另外还有柏铎,看女皇今日的态度,似乎是对柏铎很感兴趣,说不定就会把人从前线招过来,而她和柏铎却还不曾串过口供,而且柏铎被带到京城还不知道是好是坏,万一女皇是准备将她捉到京城严刑逼供,那她当初的一个无心的指令岂不是害了柏铎。 第194章   谢宸安乘车刚一回到宛临王府, 就看到了在此等候的萧敬之。   谢宸安上前拉住了萧敬之的手,他的手很凉,“怎么等在这里, 等了许久了吧?让你担心了。”   萧敬之微微摇头, 今日大殿上的情形他此前已经想到了,也预料到谢宸安能够平安回来,所以他对谢宸安此行算不上有多担心,等候在此处也只是因为谢宸安此前说的那些话。   他当时虽然是选择用那种亲密的方式安慰了谢宸安, 却也仍旧是受到了一定的触动, 所以才会在谢宸安离开之后一直等候在此处。   谢宸安牵着萧敬之的手,在他脸颊落下一吻, 这才带着他一同往回走,边走边跟他说了皇宫里的情况。   武器弹-药的事情,那爱国商人的说辞女皇似乎是相信了, 这一点现在倒是不需要担心, 目前更为让她担心的反倒是柏铎和宛临兵工厂的事情。   柏铎那边需要通气,后续怎么保证她的安全也是个问题。而谢宸风这次没能把她怎么样,想来也不会善罢甘休, 她必然会抓着这点继续查证下去。   虽然说目前她应该是还没能查出些什么,但是后续却不一定,宛临兵工厂那边还是要严加防范才是,而且出了这样的事情, 既然能够推断出前线那边有谢宸风的人手, 那后续的行为还是要更加谨慎一些才是,也该给平远将军通个信, 让她对此事有一定的防备。   还有谢宸风那边,此前的时候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 谢宸风那边没动,她这边也没有什么太过切实的证据,所以也一直没有动手,而眼下谢宸风明显是已经沉不住气了,她这边想来也是可以动一动了,至于该怎么出手,还是需要再仔细考虑考虑。   这么一想,接下来的事情还是很多的。   谢宸安将自己脑中想的这些全都跟萧敬之说了,萧敬之轻轻抚平谢宸安微皱的眉头,开口道:“柏铎那边我派人去和她对一下说辞,也看看她个人的想法,对于她的安危妻主其实也不必过于忧虑,目前她在皇上的眼中是个可用之人,就算是被接到了京城之后也是会被重用的,所以这方面妻主不必过于担心。”   谢宸安闻言觉得萧敬之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她此前就很担心女皇将柏铎弄到京城之后对她严刑逼供,试图从她嘴里套出些什么,但是现在想来,若是女皇真的相信了她的说法的话,那就相当于说是相信了宛临并没有参加这些武器弹-药的制造,若是这样的话严加拷问这一点就不太会出现了,反倒是将柏铎奉为座上宾的可能性更大。   萧敬之继续说道:“目前我们在军器监的人手尚少,若是能够将柏铎也送入军器监,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谢宸安倒是没想到这一层,主要是军器监这边的人手一直没有动过,所以她不常想到他们,听萧敬之这么说才想到柏铎若是能进入军器监这倒的确是一件好事了。只要柏铎不会遭到刑讯逼供,她就没那么担心了。   说过了柏铎的事情,萧敬之继续说道:“宛临兵工厂那边一直在严加防范,后续我会让他们更加注意,母亲那边我也会派人将这边的情况告知于她,这些事情妻主都不必过于忧虑。”   谢宸安抱住萧敬之,在他身上蹭了蹭,笑道:“我还在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该怎么弄呢,你倒是片刻功夫便全揽到自己身上了,你说我要是没有你可怎么办?”   萧敬之笑道:“本来也都只是些小事罢了,替妻主分忧也是我的分内之事。”   如果说刚刚的几件事尚且算不上大事的话,那接下来对付谢宸风就无疑是件大事了。   说到这次的事情,谢宸安仍旧是觉得有些诧异,她问道:“这次的事情着实不符合谢宸风一贯谨慎的性格,她往来出手从来都不曾有过失手,这次贸然对我出手,却让我能够全身而退,实在是有些蹊跷,你说她难道真的是因为白如的事情而急了?莫不成白如给我们的那些证据里面有什么关系重大,我们却没有注意到的证据?”   “白如的事情应该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罢了,太女这次出手其实也算不上失手,她从武器弹-药上入手本身角度就很苛刻,而她还提及了前线的战事、几种弹-药的具体名称,以及柏铎的存在,也算是做足了准备。妻主这次能够全身而退,也是兵工厂此前一直隐藏的到位,加上很早以前就埋下了爱国商人的伏笔的缘故,若非如此也未必能够这般轻易的脱身。”   听萧敬之这么说,谢宸安骤然发现无论是兵工厂那边的安排,还是这一早儿就出现的爱国商人,其实都是萧敬之很早以前就安排好了的,“所以你一早儿在这方面做好准备等她对不对?”   谢宸安的眼睛亮晶晶的,让萧敬之看得有些想笑,他应了一声,伸手在谢宸安的头上揉了揉。   谢宸安身上的漏洞并不多,而兵工厂无疑是最大的漏洞了,他自然需得想好应对之策,这也是萧敬之一早儿料到谢宸风会从这方面入手,也预料到后续事情的发展,知道太女在女皇面前进言之后并不紧张的原因所在。其实关于这方面,他还做了些其他的安排,不过目前还没用上罢了。   两人正说话间,突然有人来报,说是宫里传来了消息。   谢宸安接过了信,心知这是白华君等人传来的消息,此前文熙侍君传讯都是无需通报,直接传到萧敬之的手里的。   谢宸安问过了前来传讯的人,说是将信传来后,那人没等回信就已经离开了。   谢宸安应了一声,让人退下了。   她展开信件,粗略的看过了一遍,而后又详细的看了一遍,略微沉吟之后将信递给了萧敬之。   之前谢宸安让白华君继续观察紫玄君的动向,萧敬之在谢宸安刚接手这封信的时候便猜到这封信上的内容应该是关于紫玄君的,如今接过信一看,果然是所料不差。   白华君盯紫玄君盯的很紧,但是关于他给谢宸远或者谢宸雅下毒的证据却是一点儿也没找到,相反的,反倒是发现了他和乌木族暗中通信一事,并且在信上写明了两方的通讯方式。倒也算不上高明,只是做的隐蔽,所以此前的时候才没让人注意到罢了。   萧敬之本也不认为谢宸远的死和紫玄君有关,他之所以同意盯着紫玄君,就是想要弄清楚他和乌木族人是如何通信的,他们又有什么谋划。   白华君为了不打草惊蛇并没有惊动传讯者,观察过两人的通信方式之后就悄声离开了,是以并不确定他们通了什么消息。   不过萧敬之对此并不在意,从紫玄君之前的做法来看,只要留心观察,总是能够查出些端倪的,只要掌握了紫玄君和乌木族人的联系方式,后续再想获得这方面的情报就要容易的多了。   谢宸安心中不免有些疑惑,这些乌木族人上次不是已经全都离开了么,这次也没听说又有乌木族的商人过来,这怎么突然又冒出了一个与紫玄君通信的乌木族人,是这次来的人行踪太过隐蔽?还是说此前的时候那些乌木族人并没有全都离开,而是有人一直潜藏在京城之中呢?   萧敬之这边暂时没得到消息,看来这人至少暂时隐藏的不错,不过既然已经知道了这其中的端倪,那么后续的时候再顺着这条线继续往下摸就是了,迟早能找到与紫玄君通信的人。   有了白华君这消息,后面的事情相对来说就容易些了,后续萧敬之的人手和文熙贵仪那边都可以帮忙顺着这条线往下追踪,总是能够有所收获的。   处理过了这件事,两人再次把注意力移回了刚才的事情上,今日入宫的事情基本上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如何对付谢宸风了。   此前他们有查过猎场刺杀和谢宸远身死的事情,猎场刺杀方面倒是得到了一些谢宸远买通近卫军统领许靖,让其在猎场巡查上不尽心一事。   不过这证据曝出来也只能把许靖拉下水罢了,主要的当事人谢宸远已经身死,而目前还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件事情和谢宸风有关,所以将这个曝光出来,暂时也对付不了谢宸风。   至于谢宸远身死的事情,目前也没能查出什么端倪,此前的被怀疑对象紫玄君从各方面也都没能找到什么切实的下毒的证据。   事实上这件事本身也不太可能是紫玄君做的,没有利益关系,而与之有直接利益关系的人,谢宸风当时还在晋阳,剩下的方德贵君……   谢宸安的神情突然一窒,白如曾经说了很多关于谢宸风和方德贵君的消息,其中就有一条,说方德贵君母家是医术世家,他曾经学过医术。   此前的时候她没有详细的想过这一点,现在却突然间想到医术和毒术原本就不分家,如果说紫玄君会毒,那方德贵君呢?他会不会用毒? 第195章   谢宸安想到这, 突然又想到此前的时候白华君说怀疑谢宸雅是被紫玄君毒死的,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自然是因为谢宸雅当时的确有中毒的迹象,但怀疑紫玄君这件事情本身却是没有依据的。   根据白华君此前所说的那些情况来看, 白华君之所以怀疑紫玄君, 主要是因为紫玄君出身乌木族,乌木族本身就擅长使毒。   而当时乌木族和大饶的战事刚结束不久,乌木族战败后为了求和主动将紫玄君献上,白华君怀疑乌木族此番举动本身就是包藏祸心的, 所以他对于紫玄君的异族出身本身就有些在意。   紫玄君进入皇宫后不久便又恰好跟白华君同时有了身孕, 后两个人更是几乎同时产下了皇女。两个都是皇女,女皇自然都喜欢, 不过据说当时谢宸雅因为聪慧爱笑,更得女皇喜欢些。   白华君觉得紫玄君之所以害死谢宸雅,主要是因为嫉妒。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在紫玄君入宫之前从来不曾有过皇女夭折, 所以这一点更加让白华君加深了自己的想法。   一个人有制毒能力, 有嫉妒作为下毒的理由,又有复杂的政治背景,在他出现之前又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这样粗略从这几方面来看,白华君对紫玄君的怀疑的确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但话又说回来了,紫玄君当真会只因为嫉妒谢宸雅比谢宸铭更得皇宠就害死她么?   若真的这么说的话,当时谢宸远和谢宸锦无疑更受皇宠, 而且只要这两人不死, 皇位很难轮到其他人身上,所以紫玄君或者乌木族当时若是真的包藏祸心或者是有野心的话, 要害也该害她们才对,没道理去害谢宸雅。   就仅仅因为谢宸雅和谢宸铭同时出生, 谢宸雅又比谢宸铭优秀更得皇宠所以就害了她?这件事本身上就说不过去。   再说害了谢宸雅之后紫玄君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紫玄君当时的身份比白华君高,两个人那个时候就已经一个是君,一个是侍君了,紫玄君从位分上就已经压了白华君一头。   白华君本身又没有母家做支撑,就算是谢宸雅略得皇宠,从各方面来讲也对紫玄君起不到任何的威胁。   此前白华君看似很严密的推测,这个时候来看却有些站不住脚。   除了谢宸雅中毒身亡这件事本身是确定属实的,其他的事情基本上就全是白华君的推测了,这其中的内容并没有任何的依据。   白华君盯了紫玄君这么多年,也没能从他身上找到什么切实的证据,本身也能体现出一定的问题,那么如果换种思维来想,如果后宫之中会用毒的不止紫玄君一个人呢?如果当初不是紫玄君下的毒,而是其他人做的呢?   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在谢宸铭和谢宸雅诞生之前宫中是已经有了三个皇女的,分别是谢宸远、谢宸风和谢宸锦。   她们背后的分别是清平皇贵君、方德贵君和凤后。   在当时紫玄君和白华君、静宜君这些人都算是新人,他们入宫时间相差无多,女皇对于新人的宠爱想必是更多些的,紫玄君和白华君两人入宫后没多久就都有了身孕本身就是一重的证明,若是有人不想再见到后宫之中有其他的皇女诞生,不想有人与之争夺储君之位,所以先下手为强,这也是说得过去的。   按理来说这件事本身清平皇贵君、方德贵君和凤后拥有同样的嫌疑,但清平皇贵君和凤后两个人一个生下嫡女,一个生下长女,又都身居高位,有着同样强有力的母家做靠山,他们本身已经站在了顶端,对于他们来说,其实其他人的存在和其他皇女的存在起不到什么威胁,他们彼此才是对方最强有力的对手,也是最需要警惕的对象。   其中方德贵君按理来说没有下毒的理由,毕竟有谢宸远和谢宸锦在,谢宸风基本上就没有夺储的可能,但若是换个方向来看,谢宸远和谢宸锦迟早会有一战,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那么两个人也有一定的可能性两败俱伤,方德贵君向来左右逢源,在这方面自然不会想不到这一点,他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抱着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想法呢?   若是两个人都出了问题的话,那按照排位,的确就轮到谢宸风了。   这事如果是方德贵君做的那就可谓是一箭双雕之计了,用这种手法杀死在当时比较受宠的谢宸雅,然后陷害紫玄君,让紫玄君和白华君两个人斗起来……   谢宸安想到这越发觉得这可能比白华君此前的推断更加靠近事实真相。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方德贵君当真会用毒。   如果她的推断是正确的话,若这事真的是方德贵君做的,那么他会在谢宸雅的事情之后便就此停手么?   谢宸雅之后出生的就是谢宸意了。   凤后那边方德贵君就算是想要动手,怕也没有机会,而且谢宸意和谢宸锦本身都是凤后的子嗣,有了谢宸锦,谢宸意在很大程度上是没有夺储的可能性的……   在谢宸意之后就是她自己了……   谢宸安穿越过来的时候就曾经对自己行动迟缓一事起过疑心,尤其在知道原主在年幼就变得痴傻之后,她就曾经怀疑原主是在年幼的时候就被人下毒了,她也认真调查过,但因为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年了,调查上很费力,她那个时候一直没有找到证据。   而在她之后就是谢宸庆,不过谢宸庆太小了,在谢宸风十二岁的时候她才出生,谢宸风去往封地的时候她才四岁,在年龄差这么大的情况下,她的存在已经不会再造成什么威胁了。   谢宸安这么想着,心头突然有点儿发寒。   当初都说是清平皇贵君和凤后两个人几乎同时嫁给女皇,一个做正君,一个做侧君,女皇与他们二人情深义重云云……那这排行第二的谢宸风又是怎么来的?方德贵君又是什么时候入门的?   谢宸安突然发现她对于方德贵君本身的了解并不多。   谢宸安出神了有一会儿时间了,萧敬之不曾出言打扰,是以谢宸安从杂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倚靠在一边,静静看着她的萧敬之。   她对萧敬之伸出了手,萧敬之拉住她,将她拉到了怀里。   谢宸安坐在萧敬之怀里,将自己刚才的推断跟他讲了。   萧敬之听完之后思索了片刻,随后说道:“这件事我派人去查,的确是个突破口。”   谢宸安一寻思也是,“我的猜测要是真的,下毒害死谢宸雅和谢宸远、栽赃紫玄君、毒害我,这几条加起来足够让方德贵君被赐死了。”   若这些事真的是方德贵君做的,虽然不见得借此能直接把谢宸风给怎么样,但要是方德贵君真的不行了,那谢宸风自然也免不得会受到波及。   想到这谢宸安又想到了谢宸风那阴冷的性格,和她此前在猎场中想要置女皇于死地的行为,若这件事真的被挑出来了,她说不定会先一步害死女皇,如今她已经是太女了,女皇一旦身死她就是顺理成章的继承人。   谢宸安将这电石火光之间的想法也和萧敬之说了。   萧敬之轻轻在谢宸安的颈边啄了啄,说道:“我会小心行事的。”   萧敬之的鼻息喷在谢宸安的颈项,让她微微有些发痒,她笑着问道:“做么?”   如今两个人的□□已经没有那么频繁了,基本上几天才会有一次,按理来说今日她入宫之前方才与他做过了,今日理当是不会再做了,但是萧敬之现下的动作实在是显得额外的勾人。   萧敬之在谢宸安颈畔轻吻,“随妻主的意。”   谢宸安笑了,随她的意,那她自然是却之不恭了。   一场性-事过后,谢宸安躺在萧敬之的怀里,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他容颜精致,凤目温润,眼眸之间具是温柔,成婚这么多年以来,萧敬之的美貌尤甚,并没有因为时光的流逝而有半分的逊色,对她的吸引力也是丝毫不减,两个人的感情也是日渐深厚。   此前的时候性-事日少她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仔细思量起这件事反倒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时间竟然想不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是因为什么,两个人之间这种事情就逐渐少了。   此时时间还早,外面传来几声孩子的嬉笑声,听声音来看似乎是陆知行和刑蕴。刑蕴现在长大了些,陆知行对他的热情劲儿却一点儿也没退下去,仍旧是有事没事就跑过去陪着他,带着他一起玩。   说起来也是奇怪,刑戮的性子那么冷,百泉的性格那么跳脱,刑蕴却不像他们两个之中的任何一个。他的性格真的说起来的话,反倒是有些温润乖巧的。   他这性子,加上他从小就长得好看,倒是使得府上的人没事都喜欢逗逗他,他对谁都带着笑,但真的说起来,整个府上除了刑戮和百泉之外,他还是最亲近陆知行了。   之前离开宛临的时候归宁、时夏、德音、百泉、刑戮、陆知行、刑蕴……这些人都是跟着她一同回来京城的,他们明明一直都在府上,而她回来这么久了,却是第一次注意到两个小的的笑声,而旁人她注意到的时候也很少,不说是他们,便是连身侧的萧敬之她也是有所忽视……   回来京城后总不似在宛临的时候那般的轻松自在,尤其是从猎场回来之后她心中全是各种琐事,已经不知有多久没能彻底的放松下来了,有时候在睡梦之中都不太-安稳,更没了在宛临的时候那等风花雪月的心情。   谢宸安轻轻吻着萧敬之,在这一刻心中有些柔软,又有些歉然。经年日久,这人的陪伴已经成为了习惯,如今她心思全在旁处,虽然萧敬之时常陪在她身边,她更多的却都是在询问萧敬之的想法,与他商量种种事情,真的细心体贴他却是已经很久都不曾有了。   两个人紧密的贴在一处,谢宸安用头在萧敬之的手上蹭了蹭,“是我不好,这段时间心里很慌,也一直在忙乱着,有些疏忽你了。”   萧敬之笑着摇头,在谢宸安额头轻吻。 第196章   晚膳的时候谢宸安特意让人布了萧敬之喜欢的饭菜, 此后就如同在宛临的时候一样,亲手为他将虾去壳,将鱼肉去刺, 而后放进他的碗里。   萧敬之始终含笑看着她。   此后没两天, 杜恒兴致勃勃的来了府上一趟,谢宸安刚一看到她便察觉了她满脸的喜色,笑着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好事这么高兴?”   杜恒那边新婚燕尔的,谢宸安这段时间没什么事情就不怎么将她叫来府上了, 本意是让她在家好好的陪陪葛清远, 这安排显然也是正和杜恒的意,这段时间听闻她也不怎么出门, 基本上每日都在府上陪着葛清远,便是偶尔出门也是带着葛清远同行,很有一番宠夫的派头。   是以谢宸安这个时候见她没经宣就过来, 反倒是还有些稀奇, 忍不住想着她这是有什么事。   杜恒许是因为太高兴了,还没等谢宸安问,她倒是自己先说道:“王上, 清远有孕了,我要做娘了。”   谢宸安诧异的看着她,两个人成婚这好像才刚两个月的功夫,她这动作也实在是太快了点儿, 不过诧异过后自然还是为她而感到高兴的, 此前杜家对葛清远唯一的一点儿意见就是因为这个,这下可算是彻底让杜家上下安心了。   这么想着谢宸安不由又啧了一声, 这么来看的话葛清远的身子可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亏得当初谢宸锦因为这事儿对他家暴, 她当初要是好好对待葛清远,又何至于闹成后边那样。   谢宸安对杜恒道了声:“恭喜。”   杜恒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在府上没待多久就起身说要去给葛清远买梅子,就此离开了。   谢宸安看着杜恒的背影,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羡慕的,虽然这辈子能够娶到萧敬之她就已经很知足了,但还是有时候忍不住在想,若是有个像萧敬之一样的孩子就好了……   萧敬之此前外出了,直到这个时候方才回来,谢宸安直接将人抱在了怀里,嗅了嗅他身上的冷香,忍不住暗笑自己贪心太过,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才将葛清远有孕的事情跟他说了。   萧敬之听言也跟着笑了起来,说道:“那我改日去杜府看看他。”   谢宸安点头。   只听萧敬之又说道:“御史大夫那边,妻主也可以再顺势走动走动。”   前一句是朋友的立场,后一句却已经是站在纵观大局的立场上去看这件事了。   谢宸安轻笑,萧敬之这个人啊……   谢宸安刚这么想着,萧敬之却又问道:“妻主与御前侍卫统领郭嘉关系如何?”   郭嘉,谢宸安听到了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想到了此前她指导她和谢宸意、谢宸铭的时候,那一脸看不上她们的样子。   谢宸安与郭嘉的联系并不多,基本上就是当初郭嘉给她们上骑射课的时候稍微有了点接触,不过当时因为她手慢脚慢,学得很差劲,郭嘉对她可是很看不惯的。   后续她替郭嘉说过一次情,不过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了,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事,郭嘉不见得记在心上。她这两次回来京城跟郭嘉也基本上可以说是没有什么交流,所以真的要说起来的话,她和郭嘉的关系其实很单薄,基本上没比陌生人好到哪里去。   谢宸安这么想着,便也和萧敬之这么说了。   萧敬之闻言道:“妻主不妨和她走往看看,看她态度如何。”   谢宸安点头,御前侍卫是女皇身边最为亲近的人了,御前侍卫统领可以说是一个十分要紧的位置,此前的时候没想过夺储也就罢了,如今既然准备夺储,面对女皇身边如此亲近之人,能够结交是最好不过。   不过郭嘉和许靖的脾性不一样,此前谢宸远做太女也有数年的时间,她能顺利将许靖收买,却一直也没能收买郭嘉,可见这事儿本身是很有些难度的。   但却也可以通过此事看出郭嘉的确是个头脑清明的,她不站队,不表明态度,只忠心耿耿的守护女皇,这样反倒是能够让她更得女皇重用,毕竟女皇对于皇女的猜忌可从来没有少过,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真的让女皇安心。   谢宸安正寻思着这样的人该怎么亲近,只听萧敬之又说道:“妻主也不必将此事过于放在心上,能够亲近自然是最好不过,若是不能也无妨,只要她一心护着皇上便够了。”   谢宸安原本只想着萧敬之这是想让她多亲近收买些女皇身边的人,为后续的事情做铺垫,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想到了两人之前的谈话,萧敬之当是要警惕谢宸风对女皇动手。   果然萧敬之的下一句话就是:“太女在宫中能够调动的人并不多,除了警惕暗中谋害之外,最需要注意的就是禁卫军和御前侍卫的动向,目前御前侍卫由郭嘉带领,应当是并无二心,而禁卫军这边,许靖是时候动一动了。”   许靖在此前秋猎一事上露出了马脚,按理来说动她并不难,但是问题就出在若是想要用秋猎的事情拖她下水,就需要先证明谢宸远此前的时候有意在猎场谋害。   谢宸远人已经死了,而她死之前这件事情并没有曝光,所以现在来看这反倒是横在面前成了一个障碍,毕竟若是不能证明谢宸远的行为,那说许靖被谢宸远收买作出此等的事情又怎么能立得住脚呢?   “那谢宸远那边……”   “许靖这边的事情我来处理,若是不出差错,许靖被查处后下个接替者当是母亲的旧部。”   谢宸安对萧敬之一贯是信任的,见萧敬之没打算多说,她便也就没有细问。   萧敬之又说道:“此前的信已经派人送往前线,母亲当会很快收到,另外皇上的确准备派人召回柏铎……”   冬日的午后阳光照射进室内,带着几分暖意,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坐在一处,细细商量着这宫内外大大小小的事宜。   谢宸安此前一直和郭嘉没有来往,骤然亲近也显得不妥,萧敬之这边已经派人查了郭嘉这边的情况,知道她的小女儿最近快到百天,她所幸在百日宴当天让人送了一份礼过去。   谢宸安现在的身份在这,再怎么不受宠也是宛临王,臣子孩子的生辰她还是不便直接前往的,不然显得太过扎眼,而且若是这般突兀行为难免会使得郭嘉对她心生警惕,先这般试探性的来往几次也是不错。   郭嘉倒是没有驳她面子,将她让人送去的礼物收了,还客气的让府上人准备了回礼,同时带了话过来,态度上倒是比当年待她好多了。   想到郭嘉谢宸安便想到了此前她费心走动的庆历王、青安王和御史丞。   庆历王现下不在京城,她不方便拜访,于是目前也只是逢年过节让人送礼过去罢了,庆历王每次都有回礼,两人也时常有书信来往,她老人家倒是不止一次表示会在夺储之争上帮她。   青安王那边谢宸安现在仍旧是有事没事就去看看,两人以诗酒为友,关系倒是颇为亲近,但青安王不理会朝堂之事已久,真涉及到朝堂之事,青安王愿不愿意帮她却仍旧是不可定论。   御史丞薛柬那边她此前也是采用怀柔的手法,每逢节假日便有所走往,她原本以为薛柬那等的人怕是没那么容易被打动,不过许是拖御史大夫葛林的福,在杜恒和葛清远成婚后不久薛柬便隐晦的表达出愿意归顺她的想法,如今她也算是拉拢到此人了。   之前萧敬之的话也算是给了她一个提醒,光想着斗争还是不够的,该拉拢的还是要拉拢一些人才是,这样才能让她的获胜可能性更大,剩下的,还有谁可以拉拢呢?   谢宸安开始在脑袋里面寻思了起来,大饶实行的是三省六部制,另外还有枢密院、御史台和大理寺。   三省之中中书省的中书令原本是薛潘,薛潘隐退之后由郁一蒙担任,但郁一蒙上任时间尚短,具体人品性格如何尚且不知。   门下省侍中是秦浚,秦浚这人是由女皇一手提拔上来的,忠诚是不必言说的,只是处事过于油滑,爱钱也爱色,在名声方面不是很好。谢宸安不太看得上这人,不过若只是如此的话她其实也不介意拉拢她看看的,但是偏生她女儿秦夙此前的时候退了萧敬之的婚事,谢宸安怎么想都替萧敬之觉得不忿,是以在脑中飞快过了一遍就把这人放下了。   剩下的尚书省,尚书令是娄钊,这人年过七十,可谓是三朝元老,在朝中的威望很足,倒是可以试试,不过她经历了三朝,见过了太多事,尤其是在经历了女皇时期诸子夺储一事,现在未必肯参与此事。   剩下的就是六部。   吏部尚书简厅,谢宸安从未见过此人,也从没和她打过照面,这人如何现在也是未可知。   户部尚书原本是沈沉舟,沈家倒了之后现在是宋少宁在担任,听闻宋少宁如今方才三十,很是年少有为。   礼部尚书是许鸿章,她自始至终跟谢宸风都很亲近,礼部尚书许鸿章之子许梓晨,谢宸安此前的时候还在赛诗会上见过。他和谢宸清同龄,曾夺得赛诗会魁首,后做了谢宸清伴读。   想到这谢宸安突然想起来谢宸清此后嫁给了吏部尚书简厅的长女,这样来看吏部那边现在也该算是谢宸风一脉才对。   随即谢宸安想到了礼部侍郎郭朗的独女郭潜是谢宸铭的伴读,此后郭潜更是跟着谢宸铭一同去了封地宜霖,她是除了杜恒之外仅有的一个跟着皇女去往封地的伴读了,可见二人关系甚笃。   六部一把手名曰尚书,二把手则是侍郎。   这么来说的话这礼部可以说是同时站了两队,一是谢宸风,一是谢宸铭。   跟礼部有类似情况的还有兵部,因着杜恒的关系,兵部尚书杜廖已经确定站在她这一边,但是兵部侍郎张庭的嫡女张亮此前的时候是谢宸意的伴读,这些年也一直跟在谢宸意的身边。   谢宸安开始寻思起了吏部和户部那边,吏部侍郎她真的是没什么印象。此前沈家势大,户部侍郎也是沈家人,如今被牵连一同丢了官,现在新任的户部侍郎她也不甚清晰,剩下的工部和刑部她也对其侍郎方面了解的不太清晰。   刑部尚书家云平听说是个刚正不阿的人。   剩下的就是工部了,工部侍郎是尤详,她和尤详也没有什么接触,但是因为她此前拒绝了与尤详之子尤筠的婚事,这关系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如果可能还是避着些为好。   剩下的枢密院那边,枢密使龚奕掌管军政要事,听闻她不苟言笑,从不拉帮结派。   御史台,御史大夫葛林如今已经算是自己人了。   大理寺那边,大理寺卿祝传谢宸安也没接触过。   谢宸安从头到尾想了一圈,这个时候终于捋出点头绪,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也就是说中书令郁一蒙、尚书令娄钊、户部尚书宋少宁、刑部尚书家云平、枢密使龚奕、这几个是她目前为止可以考虑尝试接触的人,当然这也只是粗略一想的结果,贸然出手总是不好的,具体还是要调查一下她们背后的各项情况再做决断。   谢宸安正这么想着,便看到归宁替萧敬之撑着伞,两人一同回来了。   归宁收了伞后将伞立在一侧,正准备给萧敬之倒杯热茶暖暖身子,却见谢宸安已经先一步亲自替他脱下了大氅,而后将他的手握在了手心。   “身上凉不凉,有没有被冻到?早知道今日会下雪便不让你出门了。”   萧敬之出门的时候天不过微微阴着,如今却已经是漫天大雪了。   萧敬之笑了笑,说道:“不冷。” 第197章   萧敬之被谢宸安握着, 很快一双冰凉的手便暖和了过来。   谢宸安又去拿了暖炉过来,同时倒了杯热茶放到了他的手边,问道:“去沐浴一番暖暖身子么?”   萧敬之侧头问:“妻主陪我一起?”   谢宸安笑道:“好, 陪你一起。”   许是察觉到了谢宸安近来态度上的转变, 萧敬之也跟着变了些。   谢宸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这种转变,真的说的话就有的时候很粘人又很撩人,但是这两个词用在萧敬之的身上明显都不合适,于是谢宸安只在心中把这两个词换成了亲近, 是的, 两人现在的关系明显更亲近了些,性-事也更频繁了些。   热水很快备好, 谢宸安与萧敬之一同褪下衣物进入了浴桶之中。   谢宸安在萧敬之颈畔轻吻。   萧敬之似乎觉得有些痒,轻笑了下。   谢宸安道:“你最近似乎总是在外奔波。”   “妻主不悦?”   “哪有。”谢宸安抱住萧敬之,两人的皮肤紧密相贴, “是心疼你。”   “你……”谢宸安的话说了一半, 便被萧敬之给吻住了。   萧敬之这人强势的时候总是额外的让谢宸安心动,她这会儿已经不想说话了,只想跟萧敬之就这样纠缠在一起。   洗过澡之后萧敬之身上微微泛红, 皮肤温热,再没了半点儿寒意,他形容懒散,神情是愉悦又轻松的。   谢宸安与他一同躺在榻上, 见他这样子, 又忍不住在他唇上亲了亲,而后与他面对面躺着, 问道:“你今天似乎是心情不错?”   萧敬之应了一声,“今日去看了清远, 他身体很好,尚未显怀。”   谢宸安倒是没想到他今日是去了杜府,顿时笑道:“怎么没叫我一起去。”   萧敬之继续说道:“御史大夫葛林也在,与她谈了些事,许靖那边应该很快就有动静了。”   谢宸安应了一声,御史台本就有监查百官的职责,许靖之事让葛林去处理也是极好的,这样不太会引人注意。   “也不是故意避过妻主,只是此事需得用些手段,不想让妻主参与其中。”   自从那次火灾之后萧敬之已经尽力坦诚了,在很多事情上也都不瞒着她,不过偶尔有些事情不想让她知道也是正常,一般到这种时候她也并不会去追问,此次也是,萧敬之说不想让她参与,她便也就不再多问。   谢宸安将自己刚刚想的那些拉拢人的事情跟萧敬之讲了。   “这些人的确都是身居高位,在朝堂上有一定的话语权,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们的地位太过显眼,但凡她们与谁走得近些便很容易引来注意。   皇女拉帮结派乃是大忌,皇上又敏-感多思,但凡大张旗鼓行事定然是会入了皇上的眼,到时候难免会受到忌惮,况且拉拢的人多,需要在这方面耗费的心神便越多,笼络人心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若是将心思都花费在这方面,便是得不偿失。   朝臣都是聪慧之人,若非如此也不能身居高位,审时度势、左右逢源、拜高踩低,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便是花费了再多的金钱和心力出去,在关键时刻也未必能让这些人真心帮扶上一把。”   谢宸安听明白了萧敬之的意思,顿时觉得自己在这方面还是不够成熟,她之前只想着顺着此前的方向继续走下去,却未曾仔细思考此前萧敬之让她拉拢的人和这些人的区别。   此前无论是庆历王、青安王还是御史丞,在朝中都算是边缘化人物,与她们交好并不会引来他人注意。   而兵部尚书是通过杜恒过渡方才有所联系,御史大夫又是有着兵部尚书做过渡搭上的关系,所以兵部尚书和御史大夫虽然也是位列高位,但是因着这层层的铺垫,并不显得突兀。   若是按照她此前想的来,那的确是太惹人注意了,而且萧敬之说的人心问题也是再真实不过,拉拢到手上的人若非是真心归服,那很多时候反倒是事得其反。   谢宸安此前思量这些事情的时候一本正经的花费了不少的时间,结果却想岔了,而萧敬之此时神态懒散,随意几句便点拨了她,着实是……   谢宸安将自己埋在床上,深深觉得自己和萧敬之之间就是有着云泥之别,尤其萧敬之此前的时候对她教育良多,如今她还是这般……   那感觉不下于在老师精心教授知识后结果随堂测试却交了白卷。   萧敬之失笑,伸手揽住谢宸安,“是我说错话了。”   谢宸安闷闷道:“没有,你说的都对,是我太过愚笨。”   萧敬之将谢宸安从床上拉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妻主并非愚笨,思考的方向其实是没错的,只是人脉关系不止流于表层,妻主是身怀嘉宝而不自知罢了,否则本不用在这些许小事上操心的。”   谢宸安:“???”   谢宸安略带疑惑的问道:“你刚说我身怀嘉宝而不自知,是何嘉宝?”   “妻主可知道中书令郁一蒙所娶正夫是谁?”   “啊……”   这么多朝廷官员她能搞清楚名字和职位就不错了,这内宅方面她还真的是不清楚……   “我去查查?”谢宸安问道。   萧敬之笑道:“是青安王之子。”   谢宸安的眼睛瞬间睁大了几分。   “青安王早慧,在诸子夺储之际因为不想屠戮血亲,所以选择了不理世事,沉迷书画,并非真的是没有丝毫建树之人,中书令郁一蒙就曾受她点拨,得她恩惠,后在朝堂上有所建树之后便娶了青安王之子为夫。   青安王不理会朝廷诸事,所以皇上并不怎么忌惮她,况且青安王嫡子本身出身高贵,本也不会低嫁。青安王之子和郁一蒙可谓是关系甚笃,成婚后也是琴瑟和鸣,育有两女一子。   妻主如今已经得了青安王青睐,只要青安王肯在关键时刻帮妻主一把,中书令郁一蒙便不会坐视不理。”   谢宸安此前听萧敬之的话和青安王结交之时从来不曾想过竟然还有此等的好处,此时方才感慨萧敬之当真是走的每一步路都是看到了常人不可见之处。   “侍中秦浚乃是皇上亲自提拔之人,有一贯左右逢源,拜高踩低,此等的人不结交也罢。至于尚书令娄钊,她在先皇时期曾因诸皇女争储被无意波及,后她对此事深恶痛绝,决计不会参与到夺储之事中,所以也不必考虑她。”   谢宸安这才知道还有这事儿。   “吏部尚书简厅之女娶了大皇子,多年来为太女奔波,乃是太女一派,不必考虑。   户部尚书宋少宁是范大学士的弟子,师徒关系甚笃,以妻主和范大学士的关系,关键时刻她会站在妻主这一侧的。   礼部尚书许鸿章乃是太女一脉,不必再提。   兵部尚书杜廖已经归为妻主麾下。   刑部尚书家云平乃是家母的至交好友,两人曾有过命的交情,家母已经和她通信,她会帮扶妻主的。   工部尚书尤详并未站队,按理来说是个可拉拢之人,但是工部在朝堂上的话语权并不高,而我也不喜欢想起妻主与尤筠未成之婚事,妻主若想拉拢此人……”   谢宸安难得见萧敬之吃醋,当即笑道:“不拉拢不拉拢,尤筠多年前就出嫁了,再说我都没见过他,难得你一口陈醋吃到现在。”   萧敬之轻笑,继续说道:“枢密使龚奕与家母也有交情,她虽然不见得会帮扶妻主,却也决计不会帮扶旁人。   御史大夫葛林已经在妻主麾下。   大理寺卿祝传目前尚不明朗,但是其能让先太女就那般的死在狱中,可见是有问题的,目前推测她可能也是太女的人。   现下我这般说,妻主可明白了我的意思?”   谢宸安匆忙点头,心里倒有些说不出的诧异,她此前一直觉得支持她的朝臣不多,如今一算竟然已经不少了。   当然主要还是得益于青安王、范永熙和萧战的支持。   此前的时候谢宸远和谢宸锦便一个劲儿的争抢萧战,女皇也忌惮萧战,现下看来可真是十分有道理,刑部、枢密院、再加上兵部、这基本上就差不多掌握了大部分兵力了,而这些人全都与萧战关系匪浅,这么一看,萧战的态度基本上就等于整个武将的态度了。   谢宸安又仔细想了下,若是将萧敬之说的这些弱关系也都加起来,也就是说目前她这边勉强可以算是已经得到了中书令郁一蒙、户部尚书宋少宁、兵部尚书杜廖、刑部尚书家云平、御史大夫葛林的支持了,再加上庆历王、青安王、御史丞、吕归成、范永熙、军器监,和态度尚且不明的御前侍卫统领郭嘉、枢密使龚奕,以及可能被替换到自己人手里的禁卫军统领……   她骤然发现自己的关系网可能比谢宸风还要强上一些,毕竟目前来看谢宸风那边只得到了吏部尚书简厅、礼部尚书许鸿章和大理寺卿祝传的支持。   不过当然,她这边目前还是弱关系比较多,真的强关系来算的话,两个人当是半斤八两。   谢宸安又在脑中过了一遍这些人,这下已经彻底明白了萧敬之的意思,也明白了自己开始的时候误会了萧敬之的话,和萧敬之说自己说错话的原因的。   萧敬之开始的时候并非是表明她所想是错的,她拉拢朝臣的想法没错。只是她想在明面上与这些人交往,那就太容易引来忌惮了,而且这些人本也不用她去思考太多,花费太多的心思,因为关系网已经铺好了。   而有着这些关系网在,其余的朝臣她也不用再考虑了,其他人纵使收买来也未必是可信的,况且这些人已经足够给她强有力的支撑。   萧敬之之前跟她说不需要在这件事情上太过上心,现在想来的确是如此,这么算下来这些人基本上都已经被瓜分完毕了,除了不可收买之人,只剩下了工部尚书尤详,而她和萧敬之明显都没有拉拢尤详的意思。   谢宸安问道:“那礼部侍郎郭朗和兵部侍郎张庭……”   “以下犯上乃是重罪,所以妻主不必在意这个。”   谢宸安点头,但还是有些不真实感,问道:“但是郁一蒙、宋少宁、家云平和龚奕我都没有见过,我需要跟她们暗中走往一下么?”   “不必,妻主与之走往平白惹来关注,再说了,她们隐藏在暗处一旦有所动作才能真的出人预料,与人致命一击。”   谢宸安乖乖点头。   萧敬之见她这样子忍不住又在她头上揉了揉。   谢宸安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还真的不知道这些,你若是不说,我完全不会想到这一层的关系。”   “原本也没想这么早便跟妻主说这些,本是想着等到真的用到这些人的时候再跟妻主说的,倒是妻主自己想到了这一层。” 第198章   两人一番谈话下来谢宸安放松了不少, 这般来看已然是不需要她再在笼络人的事情上花费心思了。   窗外的雪仍旧在簌簌的下着,谢宸安开口道:“再过几日就又到了可以入宫的日子了,不若你陪我一同入宫吧?”   除了两个人刚回京城的那次是萧敬之陪着谢宸安一起去见的静宜君, 此后几次他倒是都没再入宫了, 如今眼看快到年下,宫里应该正是热闹的时候,此时入宫可以一同热闹热闹。   虽然说过年的时候有年宴,但那个时候就纯粹是官面上的来往了, 需得耗费诸多的心神, 勾心斗角的,一顿饭吃的心累, 反倒是没有多少的年味。   萧敬之没拒绝,笑着应了。   年节当前,入宫走往一番自然是必要的, 而且根据此前的情况, 还需要趁此跟静宜君等人打探一下方德贵君的消息,紫玄君和乌木族那边也需要继续盯梢。   除此之外女皇果然下令将柏铎召唤回京了,因着此前已经跟柏铎有了联络, 这件事基本上不需要再怎么操心,后续只等柏铎回来京城之后看看用个什么法子将她安排进军器监即可。   这事儿谢宸安自己去跟女皇说肯定是不合适的,已经快到年下,有些关系本来就需要走往走往, 谢宸安所幸在拜访范永熙的时候将此事跟她说了, 让她帮忙在女皇面前提一提这事儿。   范永熙对此没有二话。   范永熙原本不算贪杯,也不知是这些年来被吕归成带动的, 还是因为快到年下心情轻松,她倒是主动拉着谢宸安一同喝了几杯。   酒后, 范永熙主动在谢宸安的面前提了提宋少宁,倒是没说太多朝堂之事,只说了宋少宁的心性和他的一些经历,基本上算是让谢宸安对她这个人有了进一步的了解,范永熙还提出日后有机会可以让她们私下见见。   从范永熙处离开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谢宸安喝了些酒,带着几分微醺,回到王府之后抱着萧敬之不放手,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就开始撒娇,萧敬之笑着将人搂在怀里,任她闹。   年前的事情多,萧敬之一手将谢宸安抱在怀里,另外一只手仍旧在翻看着府上的各项汇报。   这是他们回到京城之后过的第一个年,需要走往的人和需要给各方准备的礼物都是他亲自经手的,再加上府中下人们年节的打赏,年货的置办,手下店铺账务的管理,每年过年时他总是要忙一些的,是以见到谢宸安只是微醺,便也就任她这般赖在自己身上,手上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   谢宸安在萧敬之的怀里窝了一会儿,归宁将醒酒茶送来之后便将其饮尽了,待到酒意下去了些,便坐直了身子开始帮着萧敬之一同打理这些杂事。   一番忙碌下来,等到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年前的事情多,接下来的几日谢宸安要不就在走往关系,要不就在府上帮着萧敬之管理杂事,这几日两人倒是过得额外的充实。   一场雪后这几天都是晴朗的天气,不过化雪的日子总是有些凉的,这日到了进宫的日子,谢宸安给萧敬之披上了厚厚的大氅,又让人给他准备了手炉随手捧着。   听闻谢宸庆的车架已经到了,两人这才一同出了门。   今日本就是入宫探望的日子,又是在马上就要过年的当口,谢宸庆自然也是要入宫的,两个人便索性约好了一同入宫。   马车在宫门前停了下来,谢宸安、谢宸庆各自携着夫郎,四人一同往宜和宫而去。   宫内有侍从洒扫,此时地面上倒是干净,已然看不出有什么落雪的痕迹,唯有房顶上仍旧是有不少的残雪。   四人携手到达宜和宫的时候,不光是静宜君,便是白华君、谢宸轩、灵汐君和文熙侍君也都在此处,众人一向关系甚好,今日又是提前约好,这个时候因着人多,显得额外的热闹。   众人坐下笑闹了一阵子,这才开始说起了正事。   谢宸风明显比谢宸远会做人,谢宸远登上太女之位后频频遭到女皇猜忌,如今谢宸风登上太女之位也有几个月了,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女皇对她似乎是没有什么不满之处。   说过了女皇和太女的事情之后,剩下的就是宫里头的情况。   凤后那边被女皇禁足了一段时间,如今快到年下,宫里有很多的事情都需要经凤后的手处理,他的禁足自然也就被解开了,只是如今谢宸锦身死,谢宸意被发配去了封地,沈家也倒台了,他再没了往日的风光,虽然如今仍旧坐在凤后的位置上,后宫众人对待他的态度却已经是不复以往。   往年清平皇贵君在的时候一般是他协理六宫,如今清平皇贵君不在了,这事情就落在了位分最高的方德贵君的身上,这倒是给了方德贵君不错的拉拢宫人、提高声望的机会。   众人说到这的时候谢宸安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她突然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此前的时候夺储之争中,无论是凤后还是清平皇贵君都是身居高位,又有母家做靠山,所以在夺储之争中其实一直没怎么被针对,而现在就不太一样了,如今谢宸风把她当做眼中刺,而现在宫中位分最高的凤后说不上什么话,剩下的就是方德贵君了……   静宜君位分低,也没有得力的母家做支撑,唯一的依仗便是在后宫之中人际关系还算不错,但是众人的位分都是君,真的说起来全都被方德贵君压了一头,而今方德贵君俨然是后宫之中权势最盛之人。   之前的时候她想着攻击谢宸风不便,想要从方德贵君入手,那谢宸风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想法呢?   这么想着谢宸安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如果当真是如此,她又该如何才能破解这个局势?保护静宜君和其他人?   萧敬之注意到谢宸安的神情,拉住了她的手。   谢宸安回过神来,此事一时半刻想不出头绪,不如回去的时候再跟萧敬之商量商量,现下还是专注于眼下之事的好。   恰好眼下正谈到方德贵君这边的事情,谢宸安便将方德贵君出身医术大家的事情提了提,不过因着白华君就在此处,她便也就没有说得太明白,只是沿着这个方向问了问,想看看能不能从众人这里对方德贵君多些了解。   谢宸安虽然说得不甚清晰,但白华君的心思常年都在这上面,兼之他本身就聪慧,仍旧是从这中间听出了点儿端倪,脸上瞬间就变了神色。   倒是谢宸轩仍旧兴致勃勃的,把这事儿当成八卦来听。   谢宸安过了年就二十三了,谢宸轩只比她小两岁,过了年就二十一了。在前一世里面二十二才到男性法定结婚年龄,而到了这儿他这却已经是高龄未婚了,当初萧敬之十八-九岁没出嫁都遭人非议,更何况是年过二十了。   说起来谢宸轩的婚事女皇倒也不是真的完全不管了,之前也想做主给他赐下一门婚事,只是这婚事都还没定下,对方竟然突然身染恶疾,病死了。   谢宸轩自己倒是没太把这当回事,他皇子的身份也让人不敢将这事儿在他面前说,但到底还是又耽搁下来了,之前被那谢雨拖了三年,如今又拖了这么一年多,也是让白华君颇有几分着急。   谢宸安此前的时候想要撮合杜恒和谢宸轩,可惜后来没成,如今杜恒都已经有了孩子,谢宸轩这边还未出嫁,也是让她有些感慨,但是转念想到白华君这边的情况……   白华君对谢宸雅的死耿耿于怀了这么多年,若不是有谢宸轩在,担心会牵连到谢宸轩,还不知道他一时情急之下会作出什么事,这么想着她倒是也觉得谢宸轩晚些出嫁或许也是一件好事了。   清平皇贵君、凤后和方德君可以说是最先入门的三人了,此间众人都是在三人之后嫁进来的,对入宫之前的事情了解的不是那么清晰,但到底是入宫多年,总归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少还是互相了解的,于是你一言我一语的便说了起来。   谢宸安与萧敬之一同听着,倒是真的从中了解了不少的情况。   谢宸安托众人帮忙继续顺着这情况往下查查,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众人都笑着应了。   说了方德贵君这边的情况之后,众人又将话题转到了紫玄君这边。   紫玄君这边近来行迹有些反常,这几日跟宫外的朝臣有所往来。   自从上次发现了紫玄君和乌木族人有接触之后,白华君盯他就盯得更紧了,是以方才发现了此等的情况。   谢宸安详细的问了问,紫玄君除了往宫外送礼之外倒是也没有别的举动,不过他一个后宫之人,做出这样的举动仍旧是反常的。   尤其是他因为出身异族,这些年来身在大饶一直都没有什么归属感,不说是跟别人了,就是跟后宫之人来往都不多,这个时候突然跟朝臣拉拢起关系,基本上一眼就可以让人看出来有猫腻了。   想到之前紫玄君和乌木族那边有联系,谢宸安第一时间怀疑这事儿是乌木族那边让他做的,而目的就是提前帮谢宸铭打好关系。   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的话,那紫玄君和乌木族那边看来便是真的有野心想要扶持谢宸铭上位了。   众人在宫里,对于宫外的情况不甚清晰,紫玄君那边到底是跟哪个朝臣有所关联,这个还得他们后续去查查。   谢宸安和谢宸庆等人从宫中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谢宸安回到府上之后就将查询紫玄君和哪些官员来往甚密这件事交给了罗艺泽。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谢宸铭这边说不定就是谢宸安除了谢宸风之外的另外一个对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29 21:40:00~2020-09-01 18:00: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3030971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9章   谢宸安原本以为这件事交给罗艺泽去查, 怎么也要耗费些时间才是,没想到此事很快就有了结果,一方面是因为罗艺泽这边的办事能力不错, 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紫玄君这边的人手在乔装方面不是特别擅长, 而紫玄君这网又铺得特别大,走往的人特别多,是以很快就被发现了端倪。   谢宸安得了汇报,看到了紫玄君走往的名单之后不免笑了出来, 这紫玄君倒也算是一个奇人了, 这名单里面几乎是涵盖了大半的朝廷官员,这差不多是无差别收买了。   其实收买自己人的时候往往要考虑各方面的因素的, 像是紫玄君这种对谁都试图收买一下的举动,就还真的是挺奇怪的。   她不免想起了萧敬之不久前在她想买通朝廷官员的时候说出的那番话,那番话倒是应该让紫玄君听听。   谢宸安又思量了片刻, 随即觉得紫玄君现在这样子其实有那么点儿学习方德贵君的意思, 之前谢宸风常年不在京城的时候,京城这边就全靠方德贵君运作,现在站在谢宸风这边的朝臣, 就有好几个都是方德贵君拉拢过来的。   不过方德贵君为人圆滑,那是一贯的左右逢源,而紫玄君现在这情况实在是没有学到其中的精华,反倒是有些画虎不成反类犬。   她明白紫玄君想要拉拢尽可能多的朝臣, 试图给谢宸铭创造一个好的氛围, 不过他明显不是方德贵君这种八面玲-珑的人,他这学的不到位, 钱散出去其实也没什么结果。   毕竟大家都是身居高位,谁也不会缺这点儿, 虽然说白送到眼前的好处,没有多少人会拒绝,但毕竟锦上添花比不得雪中送炭,而且这般广撒网的行为,落入旁人的耳中,也不是什么好事。朝廷官员之中哪个不是人精,这样一来愿意帮助他的人怕是更少了,而且谢宸铭有异域血统这一点到底是让人忌讳的,毕竟大饶的典章里面就有一条是禁止有异域血统的皇女登基。   此前的时候不知道紫玄君到底是个什么打算,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谢宸安之前还为此而感觉有些担忧和不安,如今知道了这其中的具体情况之后她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在这之后谢宸安让罗艺泽继续注意着这边的情况,萧敬之那边也一直派人注意着紫玄君这边,在这之后不久,与紫玄君联络的乌木族人也很快就露出了马脚。   那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在乌木族的地位似乎是不低,跟在她身边的几个乌木族人都对她毕恭毕敬的。   派去监查的人很快便画了一张女人的画像过来,萧敬之只看了这画像一眼,便说道:“此人乃是乌木族的左上将,是紫玄君年幼时的情-人。”   乌木族以左为尊,左上将这个官职在乌木族已经算是不低的官职了,不过这倒不是谢宸安关注的重点,她的注意力完全被集中在了年幼时的情-人上这一点,整个人瞬间有些惊讶,年幼时的情-人?是青梅竹马的意思?也就是说紫玄君再被送入大饶之前竟然在乌木族有自己的恋人?   这么来说的话那当初的乌木族族长还真狠啊,在知道自己儿子已经有了恋人的情况下竟然还把他送来大饶和亲,而紫玄君和这个左上将竟然也都不曾阻拦。   如今这左上将过来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想要和紫玄君重温旧梦?不过倘若紫玄君真的还没有忘却年少时的感情的话,那紫玄君近来对这些乌木族人的话想都不想就全数听从,那就有一定的理由了。   想到这,谢宸安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紫玄君年幼时的情-人?”   萧敬之答道:“我在乌木族那边有人手,发现紫玄君给女皇下毒之后我就派人又去详细的调查了一下紫玄君各方面的情况,这件事也是在当时的时候获知的,只是当初以为时隔二十多年,这消息应该是用不到了,倒是没想到如今竟然派上了用场。”   萧敬之在乌木族有人手这事儿谢宸安此前的时候倒是知道,毕竟之前的时候萧敬之对于各方人手,各个皇女领地的情况了解的都很清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跟她说说其他人的情况,而且他的生意本就遍布全国,这等的事情本也无需惊讶,只是方才那一瞬间她倒是没想到这个,刚那一瞬间她只有种萧敬之好像无事不知,无事不晓的感觉。   说起来紫玄君和这左上将这事儿也是让人有些感慨,这真的要说的话也能说是虐恋情深了,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了……要是他们感情一直没变的话,那这可就太长情了……   想到这,谢宸安问道:“那这左上将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娶夫?一直在痴恋紫玄君?”   萧敬之听言神情有些复杂,“听闻左上将家中有一位正夫,五位侍夫,家中-共有八个子女。”   谢宸安:“……”   原来是她想多了,她还以为是一片情深的痴恋呢,感情是各自婚嫁,而且这左上将看着还挺花-心,一下子娶了这么多……这么想着,此前的那点儿感慨这会儿就已经是荡然无存了,她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也不知道紫玄君知不知道这左上将家里这么热闹,知道了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不过再想想,在这个女尊世界里,这样的情况倒是也属于正常,哪里有那么多美好的此生只痴恋一人的事情呢。   跨过了这么多年,两个人又各自婚嫁,那紫玄君和这左上将之间倒是真不一定还有什么,不过谢宸安也能明白乌木族那边让左上将前来的想法,到底是旧情-人,总归是更好说话的,而且从紫玄君目前的情况来看也的确是如此,这左上将的话在紫玄君这里明显是很管用的。   谢宸安忍不住开始猜测起了这左上将和紫玄君之间的交流,她之所以能够撺掇紫玄君听她的话,应该也不只是因为两个人旧情-人的关系,谢宸铭在其中应该起了很大的作用。   这左上将可能是劝紫玄君让谢宸铭登上皇位,并且告诉他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才能让谢宸铭、大饶和乌木族都发展的很好,才能保证他和谢宸铭的安全和荣华富贵,毕竟如果谢宸风或者是其他人登基的话,这登基后他们这些人的下场还真的是不太好确定。   也不知道是这左上将高估了紫玄君的能力,亦或是她本身就不够聪明,以紫玄君现在的行为来看,他自然是躲不过谢宸风的视线,知道了他有这样的心思,并且有了这样的举动,谢宸风肯定是要下手的。   紫玄君这样的行为其实就纯粹是给谢宸铭找事。   而且指不定女皇也将这件事放在眼中了呢,若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后续可就热闹了,谢宸铭肯定免不得受女皇猜忌。   想到这谢宸安不免想起了她此前的时候对于静宜君那边的担心,如果方德贵君在这个时候出手的话……   谢宸安将心中的担忧跟萧敬之说了。   萧敬之听言说道:“以太女的谋略,的确很有可能这么做。”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如果他们针对静宜君、白华君等人的话……”   萧敬之笑了笑说道:“妻主也不必过于担心,就算是要动手也总是要找到理由和借口才行,静宜君和白华君等人在宫中基本上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很难被人抓到什么把柄,而且凭空诬陷这种事,如果站不住脚,静宜君、白华君、灵汐君、文熙侍君,他们在互相帮扶的情况下,是伤不到什么的。”   谢宸安听了萧敬之的这番话,觉得有些道理,只是仍旧觉得不安。   萧敬之说道:“面对此种境地,最好的办法还是以快打快,只要扳倒了方德贵君,自然也就没有这一层的隐忧了,关于此事,我已经有了些眉目。”   谢宸安喜道:“可是查出了些什么?”   “要想在此事上查出什么端倪,那可谓是难上加难,不过却也并非是没有别的方式,我们完全可以借力打力。”   “借力打力?”谢宸安疑惑的问道。   “正是如此。”   萧敬之为谢宸安详细的解释了起来,听了萧敬之的解释,谢宸安只觉得有了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谢宸风此后果然有了动作,她让人在女皇面前参了紫玄君一本,说他身为后宫之人却参与政事和朝臣联系甚密。   这后宫禁止参政的事情基本上是各朝各代的惯例,但是这事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那可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真的说起来的话但凡是有点儿后台的后宫之人,基本上多多少少的都对政事有所影响,不可能真的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些大臣又怎么会这么情愿的争相将自家儿郎送进宫呢,不过都是盼着这些人能够替家里在皇上面前吹吹枕边风,也盼着其能够生下个皇女皇子,使得家族地位更为尊贵罢了。   只是这件事终究还是有些说法的,毕竟是祖训,这事儿暗地里不管,明面上肯定还是要注意的,而紫玄君这做法就是连明面上都没遮掩过去,实在是太显眼了,这也就免不得谢宸风要参奏他了。   不过这到底是后宫之事,朝臣参奏属于应当,但到底如何处理那却是皇上的家事了,没必要在朝臣面前宣布,而女皇明显也没打算在朝臣面前将紫玄君叫过来处罚。   女皇到达紫月宫的时候,紫玄君明显已经先一步得了消息,这个时候眼圈泛红,自行跪倒在女皇面前请罪。   女皇没让他起来,只坐在椅子上,看了他片刻问道:“你既然请罪,那他们所言便都是真的了?” 第200章   紫玄君没有反驳, 仍旧是跪在地上啜泣。   女皇问道:“你莫不成是真的想让铭儿做储君?”   紫玄君匆忙摇头,“臣从来没有过此等的想法。”   “那事情到底如何,你说来听听。”   紫玄君闻言掉下了两滴泪水, “臣从来没有肖想过皇位, 铭儿只要平平安安的就好,我去讨好那些大臣也从来没有抱着什么别的想法,我只是太想铭儿了,如今又到了年下, 铭儿远去封地, 这一走走了那么多年……如今谢宸安回来了,谢宸风回来了, 而铭儿却仍旧在封地,这么多年我连她一眼都没能看到,我实在是太想她了。”   女皇这么一想, 事情倒也的确是如此, 除了此前一直在京城中不曾离开的几个之外,去往封地的几个也都回来了,只剩下谢宸铭还呆在封地, 而且一呆就是这么多年,也的确是许多年都不曾见过了。   她对谢宸铭虽然说不上多宠爱,但早年她还在皇宫的时候,因着她在诗书上很有造诣, 女皇也是对她有些偏宠的。   紫玄君继续说道:“我之前跟皇上说过, 想让她回来京城看看,但皇上拒绝了, 我只想着,如果有其他朝臣愿意为她说说话, 她指不定就能回来一趟,就能让臣再看看她……皇上,我只是太想她了。”   女皇倒是想起来之前的确是有这回事来着,之前紫玄君提过让谢宸铭回来京城的事情,但是她当时因为紫玄君怂恿谢宸铭和乌木族通婚一事而正在气头上,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事到如今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   封地之王没有诏令不得离开封地,谢宸铭没她的命令也的确是回不来,这么想着,女皇心中原本的猜忌和怒意倒是逐渐散了。   紫玄君实在是哭得太惨了,这会儿两只眼睛通红,脸上不停有泪水滑落,头发也略微有些凌乱,女皇到底是升起了几分恻隐之心,她说道:“起来吧,朕也不是真的怪你,只是下次这种事你直接跟朕说就是了,何必搞成这样。铭儿也的确是在封地呆了太久了,你想念她也是正常,这样吧,朕让她回京述职,也好在京城待上一段时间,也算是解一解你的相思之苦。”   紫玄君听言喜出望外,匆忙道谢。   谢宸安原本听说紫玄君被弹劾之后对这事儿还挺好奇的,想知道女皇会怎么处置紫玄君,却没想到紫玄君不仅没有得到任何的处罚,女皇还准许谢宸铭回京了,这倒当真是让人意外。   谢宸铭那边若是真的有什么想法的话,那等谢宸铭回京,京城就又热闹了。   紫玄君那边虽然凭借着此等的说法给蒙混过关了,但是笼络朝臣的事情到底是就此收手不能再做了,女皇都已经答应让谢宸铭回来了,她已经没了再这么做的理由,而且被朝臣弹劾之事也让他意识到了,他此前的行为有些太大张旗鼓了,这个时候为了不再引来注意,还是销声匿迹为好。   马上就到年下,想孩子的可不止是紫玄君一个,有了紫玄君开头在先,凤后便在秉明后宫诸事的时候在女皇面前提了提谢宸意的事情。   谢宸意去了封地也有一段时间了,她从小就是在蜜罐里长大的,虽然父女两人也有通信,但不能亲眼见到她到封地之后过得如何凤后终究是不能放心的。   不过女皇面对凤后的时候态度明显就没有那么柔软了,想到了谢宸远的死,她心口更是觉得憋气,对此理也没理,直接就带人离开了。   凤后对此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能写信给谢宸意,让她照顾好自己,同时提点她往宫里送些年礼过来讨女皇欢心。   谢宸意明知道谢宸远的死和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却仍旧是被贬到了封地,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她不知道到底是谁在串通谢宸风陷害她,她只想将那人扒皮去骨,只有如此方才能够解除她心中的怨恨。   只是她心中再怎么恼火也没有办法,女皇不相信她的说辞,她也拿不出什么证据。   想到在后宫被禁足了多日的父后,再想到骤然间变得分崩离析的沈家,还有自己身上的污水,她越想越恨,这个时候收到凤后的信,知道母皇愿意让谢宸铭回京都不愿意让她回去,她心中的恼火更甚。   她怒急攻心,想救凤后,想救沈家,想拿到储君之位,然而她现在被困封地,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她愤而将那封信撕碎,但除了如此之外她却再也做不了什么,在她身边的侍从见此上前宽慰她,让她按照信中所说给女皇送去年礼,争取女皇的宽恕才是重中之重。   谢宸意听言不免又发了一顿脾气,但虽然如此却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最后她还是按照凤后所说,让人找了些奇珍异宝连带着她亲笔写的信送去了京城。   谢宸安对于谢宸意这边的事情倒是不知,她的注意力集中在许靖这边,年前这两日许靖的事情终于有了着落,得益于御史大夫葛林的参奏,许靖被罢免职务入了狱,而她本身的禁卫军统领一职由姬丁山担任。   姬丁山这个名字谢宸安此前倒是还未曾听闻过,此时不由问道:“这姬丁山就是你之前所说的那人么?”   萧敬之点头,“姬丁山此前一直身在枢密院,乃是枢密使龚奕的人。”   谢宸安想到之前的时候萧敬之说过枢密使龚奕和萧战交情甚密,这个时候也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系。   这次许靖这边的事情得见天日,自然也就难免牵扯进谢宸远的事情,谢宸远此前在猎场做的事随之被曝光了。   女皇亲耳听到这些的时候只觉得犹如晴天霹雳,一连几日都打不起什么精神,后来所幸把许靖交给了三司会审,让她务必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她想要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从头到尾,仔仔细细,没有一丝遗漏的那种。   所谓三司便是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了,而女皇这次这么重视这件事,那自然是三司长官亲自审查。   谢宸安盘算了一下,三司之中除却大理寺卿祝传是谢宸风的人之外,刑部尚书家云平和御史大夫葛林都是她这边的,如果是这样的话……   谢宸安凑到萧敬之的耳边问道:“你觉得许靖除了被谢宸远收买了之外会不会之前的时候跟谢宸风也有接触呢?真的三司会审的话,能不能撬开她的嘴,把谢宸风之前企图刺杀女皇的事情公之于众呢?”   许靖这个人不是那种特别硬骨头的人,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轻易的就被收买了,但若是想要往此处发展的话,却仍旧不是那么容易的,她到底有没有真的跟谢宸风有所往来是一方面,她愿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得罪谢宸风又是另外一方面了。   而且若是她真的知道些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已经变成了一个无用之人,谢宸风愿不愿意留她一条命那就两说了……   “若是我们以保证许靖的性命为前提,你觉得能不能从她嘴里再掏出些什么东西?”谢宸安兴致勃勃的问道。   萧敬之闻言笑了,“这件事不劳妻主费心,刑部尚书和御史大夫都是其中的老手。”   谢宸安听萧敬之这么说也不由笑了,这俩人一个在刑部一个在御史台,平日里都是常接触这些的,真的论起审问犯人那的确是内行,也的确是用不着她操心才是。   此后没多久就到了年关,宫中过年是很热闹的。一般的宴会都是分为两种的,一种是宴请文武百官,另外一种则是后宫之宴了,唯独这年宴不同,这年宴是文武百官和后宫众人都能参与的。当然,两边还是要分开坐的,不过即使如此,也是一年到头难得的大宴了。   谢宸安前些年的时候年龄小,基本上宴会上的事情都和她没什么关系,她只要呆在静宜君身边安心吃喝就行了,但是这次回来京城就不一样了。   如今她年龄已经不小了,自然不能如同早些年那样坐在静宜君的身边,而是要带着萧敬之坐在文武百官一侧的。   虽然说她回来京城之后一直是空有宛临王的头衔,女皇一直没有给她赋予实权,也一直没让她怎么参与朝堂之事,基本上是把她当成谢宸庆一样当做闲人来养的,但是这宛临王的头号到底在这儿,她这身份也是不可忽视的。   再说了,如今谢宸风就在京城之中,就算是她想安生,谢宸风估计也不会同意。   以前参加宫宴是纯粹的无聊,今年参加宫宴怕是既无聊又要提着一颗心随时准备对付有可能会出现的突发情况了。   萧敬之今日穿得隆重,乃是命夫入宫的固有装扮,倒是显得他越发的雍容华贵、气质不凡了。   这样的萧敬之总是让她忍不住多看几眼。   两人先是到静宜君和白华君几人身边问好之后又到范永熙和吕归成身边敬了酒。   其实这席间谢宸安熟悉的人还有不少,按理来说青安王、御史丞、御史大夫、兵部尚书等这些人,此前跟她关系都不错,这个时候也该是聚在一起聊聊才是,但是在这种众目睽睽的情况下,她要是真的这么做了,那就等于直接告诉了谢宸风这些人是她的人了。   范永熙和吕归成倒是不用忌讳这些,毕竟两人是她的夫子,这个大家都知道,不用旁人多言,而且大饶本就重视尊师重道,这方面倒并不会让人多说什么。   所以她并没跟这些人打招呼,而是就这样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两人落座之后便听到了周围一片的嘈杂声,女皇这个时候还没过来,群臣间就是自由的聊天,所以没有多少顾忌,便显得有些嘈杂了。   谢宸安坐下之后侧目看了看,谢宸风这个时候还没过来,方德贵君也不在,想来他们两个一会儿应该是会跟女皇和凤后一同过来。   谢宸安看向了紫玄君的方向,紫玄君这个时候倒是来了,不过眉目间却看不出什么,女皇虽然已经下令将谢宸铭召回,但是这诏书一来一回也没那么快,这过年期间谢宸铭肯定是赶不回来了,真的回来的话估计也要两三个月之后了。   萧敬给谢宸安斟了一杯酒。   谢宸安接过,一只手端着酒樽,另外一只手则在桌子下拉住了萧敬之的手。   这些年过年的时候都是她跟萧敬之在宛临过的,骤然这么多人倒是觉得不太舒服。她还是更享受此前在宛临的时候跟杜恒等人一个桌子吃饭笑闹,而后两个人静谧独处的日子。   谢宸安拿着酒樽轻抿了一口酒,萧敬之小声道:“妻主宴会上少喝些,当心醉了。”   谢宸安的酒量的确不好,是以听到萧敬之的话之后就乖乖的将酒放下了。   萧敬之忍不住笑了笑。   正在这时女皇和凤后、方德贵君、谢宸风一同过来了。   谢宸安跟着众人一同跪拜。   女皇似乎是精神欠佳,说话也显得有些没精打采的,大概交代了一下就让开席了。   席间乐声不绝于耳,面前跳舞的男子也是让人觉得眼花缭乱。   众人觥筹交错,倒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谢宸安就在一边静静看着,只觉这宴席上不可能什么事都不发生,果然,等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紫玄君便突然离席往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啊……竟然写到了两百章……TUT我会说我其实写大纲的时候预估这文是六十万字么……居然写到了八十万字还没写完,哭唧唧……感谢在2020-09-02 20:23:41~2020-09-03 21:21: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元十六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1章   后宫中人和宫外联系是有规章条例的, 平日里没这么容易通信,而这年宴就是难得的传讯的机会,基本上每年趁着宴会期间, 都会有人趁此机会向外传讯。   眼下紫玄君突然离席应该也是因为如此, 想到这个,谢宸安又想到了他之前和乌木族人传讯,还有那个左上将,一双眼睛不由眯了起来。   不过这个时候离席的其实不只是紫玄君一个, 谢宸安之所以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 主要还是因为之前一直在关注他、方德贵君和谢宸风这边的动向。   谢宸安正想唤站在他们身侧的归宁跟着过去看看,就见方德贵君身边的一个人离开了此处, 跟了过去。   谢宸安微微沉吟,方德贵君这行为,看似也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 现在后宫之中就属这两人难对付, 而紫玄君若是被方德贵君拿住了把柄,她这边再推波助澜一把的话……   萧敬之在这件事情上和谢宸安的想法一致,宴后回到府上, 两人略微聊了聊,便将这件事给定下来了。   紫玄君此前私自结交大臣和这次想把谢宸铭弄回京,这两件事可谓都是触到了谢宸风和方德贵君的眉头,如今既然抓到了紫玄君的把柄, 那自然不会吝啬出手, 直接将紫玄君私自与乌木族通信的事情捅到了女皇的面前。   紫玄君私下与乌木族通讯的事情的确是让女皇不悦,不过念着紫玄君之前说想念女儿的事情, 兼之他入宫之后的确是多年没能跟乌木族联系,是以女皇最后对这件事的处罚并不重, 只给往外传送消息的人罚了二十板子,又让紫玄君禁足几日便罢了,对于让谢宸铭回来的事情却丝毫没有影响。   谢宸安心知方德贵君这次之所以失利还是没能抓住最为关键的一点,他没查清楚这乌木族与紫玄君通信之人是谁,也没查出紫玄君和这人的关系,若是他真的把这个捅到女皇的面前,女皇那是如何也不会将这件事就这样轻轻放过了。   不过目前这样倒也好,谢宸安也不希望见到方德贵君真的一下子将紫玄君完全压制住,若事情当真是这般的发展,那自然也就没有后续了。   但显然只有谢宸安对这最后的结果感觉满意,当事人里面无论是方德贵君还是紫玄君都明显对这件事的处置结果并不满意。   紫玄君没想到他做事已经很是小心谨慎了,竟然还是被方德贵君给抓住了把柄,他对此略微有些觉得懊恼,他其实并不一定要凑这个热闹的,平日里他也有办法和宫外的人通信,这次之所以铤而走险是知道有族人会想办法趁机混进来。   他是盼着时隔多年能够再见她一面的,即使来的人不是她,能够见见其他族人也是极好的,只是没想到反倒是他这举动将这件事给带到了明面上,现在女皇虽然没有真的就这件事把他给怎么样,但即使是这样也终归是影响了他往外传讯这件事本身。   他既恼恨方德贵君坏他好事,又恼恨自己不够小心谨慎,唯一的庆幸大概就是这次她和族人都没能成功混入皇宫,所以前来帮忙传讯的仍旧是宫人,如此方才算是逃过了这一劫,不然后续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动静。   说起来这也是近期方德贵君和谢宸风的第二次失手了,若说第一次没能用武器弹-药的事情搞定谢宸安,是因为她事先有准备有铺垫,那么这次失手则纯粹是因为方德贵君这边没能及时掌握到女皇对于紫玄君这边的心态变化。   这也怪不得方德贵君,女皇也的确是心思变化莫测,她之前的时候能够因为紫玄君想要谢宸铭娶乌木族人而对他产生厌弃,按理来说现在紫玄君作出这等的暗中和乌木族曲款暗通的事情,也该是会惹怒女皇才对,谁能想到紫玄君此前不过是一番话加上几滴泪就将女皇给哄得转变了心态了呢?   谢宸安往香炉里添了些香,只见香气弥漫而起,袅袅浮动,渐渐飘入空中而后又渐渐消散。   萧敬之在一边见到了谢宸安的动作,笑着问道:“妻主怎么今日有兴致去侍弄这香炉?”   谢宸安笑道:“只是听归宁说白华君那边燃了这个香,你说喜欢,所以特意从白华君那边带回来的,我这才想要看看能够被你入眼的是什么宝贝。”   萧敬之闻言一笑,这香倒是也没有什么特别,他之前不过是就着话头随口夸赞几句罢了,倒是难得白华君为他准备了些让他带回来,谢宸安这不明就里的倒是也跟着认真起来。   他对着谢宸安伸手。   谢宸安瞬间就放下了手中的香,笑着拉着他的手坐在了他的身边。   这么多年过去了,萧敬之仍旧是畏寒,谢宸安将萧敬之的手握在手心,用手为他暖着。   萧敬之说道:“柏铎日前送了信过来,妻主也来看看。”   柏铎几日前便入宫了,谢宸安此前的时候就托范永熙在此事上帮忙,范永熙自然不会推辞,是以柏铎已经顺利的进入了军器监。   如今这信想来就是从军器监那边暗自遣人送过来的。   柏铎在信上先是说了些萧战那边的情况,她在边境几个月,起到的作用是不小的,之前的时候未及上禀,这个时候倒是详细的说了些其中的具体情况。   而剩下的便是询问她在军器监这边该如何作为了。   谢宸安浏览过之后说道:“可以让她先透露一两个方子出来,慢慢研制,主要是完善生产线,最好做到一旦提供方子就可以直接生产,这才是目前的重中之重。”   军器监的完善不是一两天,生产线路本身比弹-药来的更重要。   此事说完之后萧敬之便再次将话题转移到了方德贵君和紫玄君身上。   方德贵君这次对紫玄君动手,明显是不想让谢宸铭回到京城,而且还阻了他和乌木族通信,这两件事怕都是紫玄君的死穴,他现在的禁足已经快被解除了,也是到了该动手的时候。   当年的下毒一事,终于是可以到水落石出的时候了,白华君的这桩心事也该了了。   事情定下来之后白华君便去找了紫玄君,当面质问他当年的事情,紫玄君对于此事表现得一无所知,甚至很是感觉有些莫名。   当紫玄君自己分析出方德贵君栽赃嫁祸之事的时候明显感觉火大,他这些年许多事不留心,一旦真的经人提醒想起来,这后宫之中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方德贵君插手的事情还真的是不少。   白华君虽然并未真的相信紫玄君的话,但是凶手就在他和方德贵君之间,他只需将这场戏演下去即可,真相最终会浮现在眼前。   紫玄君与白华君达成一致之后共同做下一个套,只等着方德贵君自行上套。   而其中的第一步便是先将事情闹大。   因着谢宸安不在宫里,宫中的情况只能通过往来的书信来知晓,不过好在事情发展尽数如愿,这个套竟然真的将方德贵君给套住了,当真让他露出了些端倪,让他们拿到了把柄。   这件事最终被闹到了女皇的面前,紫玄君和白华君一同指认方德贵君。   方德贵君自然不可能真的痛快的承认自己的行为,他不仅喊冤,还说出了心中对于女皇重病前常在紫玄君那里过夜,而他精通毒术,怀疑当初女皇身体之所以出了问题是因为他动了手脚。   紫玄君本以为做的隐蔽,没想到方德贵君会注意到这个,更没想到他这么长时间隐而不发,这下两个人倒是真的成了狗咬狗了。   女皇直接将两人同时禁足,同时让三司去查当年的事情。   有了谢宸远和谢宸意谋害皇嗣在先,她现在是真的对这种事没有任何容忍度了,只恨不能彻底终结了这股邪风,是以这事儿虽然是陈年旧案,却也是动了真火,让人详细的去查。   眼看多年来的仇怨即将得报,白华君反倒是没有了以往的精气神,整个人都萎靡了,似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如今支撑他的事情终于卸了下来,他自己也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作为支撑的了。   好在谢宸轩仍旧未曾出嫁,日日陪伴在他的身边,这才让他能够有所缓解。   三司里面有家云平和葛林相助,让三司来查这事儿,对于谢宸安明显是很有利的。   谢宸安将此前与萧敬之一同梳理出来的关于方德贵君下毒害死谢宸雅和谢宸远、栽赃紫玄君、毒害她的这些事全都说与两人听,只让她们二人帮忙仔细的查下去。   紫玄君这边谋害女皇的事情想来做的的确是隐蔽,众人都没能真的查到什么证据,而方德贵君这边顺藤摸瓜,倒是真的查出些东西。   不过事情却也并非是一帆风顺的,三司里面大理寺卿祝传是谢宸风的人,谢宸安此前就想到了这件事估计会遇到些阻力,不过遇到的阻力比她想象的要大。   这也可以理解,这次和之前许靖的事情不可同日而语了,这次出事的人不再是无关轻重的不敢真的将她吐露出来的人,而是她的生父,她自然不会对于此事冷眼旁观。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3 21:21:42~2020-09-16 23:54: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笑笑 4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2章   谢宸安此前觉得三司里面刑部和御史台都是自己这边的人, 只有大理寺卿祝传是谢宸风的人,就算她有意在此事上阻挠,也应该产生不了多大的作用才是, 但事实证明并非如此。   想要让一件事顺利的发展下去或许不容易, 但想要阻拦和破坏与之相比却要容易的多了,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原本查到的线索突然的中断,原本得了消息准备抓捕的证人突然销声匿迹, 原本已经查到的证据竟然也能无故遗失。   本就难查的陈年旧案在这个时候直接陷入了停滞阶段, 就算是明眼人能够看得出是祝传从中作梗,但祝传本就身为大理寺卿, 平日里就负责审理这些案子,行事小心谨慎那自然是不必说的了,想要抓到她故意扰乱此案的证据基本上是难上加难, 这就显得十分棘手了。   不过女皇也不是傻子, 葛林和家云平将所有的事情如实上报,女皇还是从这中间听出了些端倪,她将祝传叫到身边训斥了几句, 不过也就只是如此了。   这次谢宸安可算是体会到了谢宸风此前所经历的了,明明都是费尽了心思布下的局,在此等的情况下却莫名失去了效力。   三司这边在这等的情况下,查紫玄君和方德贵君都没能查到什么切实有力的证据, 一时间让整件事都陷入了胶合阶段。   而在这时谢宸安与萧敬之将众人召集到了一处。   方德贵君所作所为若是被证实, 足以被赐死了,谢宸风让祝传阻拦查案只是一时之事, 她若是不想让方德贵君出事,又想一劳永逸, 那她现在最有可能做的就是提前结束这一切,而今她已经身为太女,再没有旁的顾忌,只要女皇驾崩,她就是顺理成章的继承人。   想到此前在猎场的时候谢宸风就有此意图,她若是真的这么做了,谢宸安也不会有丝毫的意外。   一日的商议过后,第二天谢宸安便让人给姬丁山和郭嘉传了信,让她们加强警惕,认为谢宸风很有可能会对女皇动手。   谢宸安经过几次私下里的接触,与郭嘉之间的关系已然算是尚可,虽然郭嘉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表明态度站在她这一边,但她本身中立的态度和她对女皇的忠心,在很多时候就已经足够了。   这也是谢宸安之所以会把这次的事情告知她的原因。   当然除了这二人之外,谢宸安这边也将消息私下传递给了手下信得过的人,这是大事,需要提前准备,若是所料之事真的发生,这或许就是她和谢宸风两人之间的最后一战了,这一战或输或赢,就是最后的结局了。   就在众人紧锣密鼓的警惕和筹备之中,女皇的病情突然加重了,她开始咯血,无力起床,无法处理朝政,于是下令让谢宸风代为监国,处理朝堂大小事宜。   虽然谢宸安料到谢宸风可能会有如此的举动,但事情真的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发展成了这个样子,却仍旧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从这前后的时间点和这莫名的代为监国的诏书来看,女皇的突然重病自然是谢宸风动的手。   只是如今紫玄君和方德贵君都在被禁足宫中,这下毒一事自然不能再经过他们的手,而自从谢宸安此前的时候跟郭嘉说了此等的情况之后,郭嘉那边也已经派人在女皇身边严防死守了。   因着此前女皇重病就是源于被下毒,所以这次守在女皇身边的郭嘉和锦河等人,也是在这方面做足了准备,女皇身边时时刻刻都有御医守着,而女皇的饮食衣物也都有人先行查验,若说是下毒的话,那这下毒的手法也来得太过隐蔽,太过匪夷所思了。   尤其是在女皇近来因为心情不好夜间一直休息在自己寝宫,没有去往任何人宫中,也没有召任何人侍寝的情况下,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就在所有人都小心翼翼谨防死守的情况下,还是出了这样的事情,真的是让人想不通。   若当真是被下毒的话,这毒究竟下在哪里,又是如何下的,一时间成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关键是这次和上次一样,宫中的御医也仍旧是没有能诊断出女皇有中毒的现象,一切都成了谜团。   白华君就此事特意遣人跟紫玄君通了消息,虽然众人都已经知晓女皇上次突然重病跟紫玄君脱不开关系,但这次却没有人再提这件事,这次的事情不可能是紫玄君做的,无论是从时机、目的、还是作案的可能性方面都不可能,但他是一个前车之鉴,虽然很多事情不能明说,但是面对此种情况,他终究是可以提供些思路作为参考的。   紫玄君也知道眼下的情况,女皇若是真的就此丧命,那谢宸风登基,后续方德贵君肯定会平安无事,而他和谢宸铭怕是会陷入危险的境地,所以这次倒是很痛快,基本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众人从他掐头去尾的叙述之中大概明白了他上次的作案手法,他在屋内布置了香薰,而后配合着饮食,利用相生相克的原理,从而使得人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中毒。这样的作案手法,他不怕被人去查,因为无论是食物还是香薰都是没有毒性的,而且就算是真的被人发现了也可说是巧合。再说这种方式毒性渗透缓慢,很难被御医查出来。   这跟女皇这次中毒肯定是不同的,因为女皇这次并非是缓慢发作,而是急发,不过这相生相克却让人可以参照,一样东西没毒,那几样东西放在一起会不会有毒?   锦河带人在这方面仔细留心,倒还真的是发现了些端倪。但这可以说是偶然巧合,就算是捅到女皇面前也不一定真的能够如何,再说这些也只能算是诱因,没可能是这次导致女皇突然重病的根本缘由,因为这些的确是渗透的缓慢,不可能立时见效的。所以为了防止打草惊蛇,锦河并没有声张,只是暗自留心处置了。   这些手脚是谁做得,一时间查不出来,中毒的事情现在没有证据也不能明说,而太女监国之事却是女皇亲自定下来的,当时郭嘉等人都在身边,都可以确定谢宸风并没有强迫女皇,而女皇当时十分清醒,她作出的这一切都是出于自愿。   谢宸安此前的时候就觉得谢宸风登上太女之位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对女皇动手是想在登基之前借着女皇的手彻底除去她和谢宸意、谢宸铭等人,或许兼之还想要顺势去除朝廷上的隐患,如此她便不必手上染血,不会有任何不善的言论,完全可以干干净净的登上皇位。   这的确是最好的结果,而现在看来她仍旧是没有放弃这一层的心思。   谢宸风此次掌握了监国之权之后开始的几日还事事向女皇禀告,但很快便以女皇身体不适,不宜打扰为名,开始自己接手处理所有的朝堂事务,更有甚者,以女皇身体不适,不宜见人为由,直接拒绝所有人觐见女皇。   此等的情况已经可是说是极致糟糕,幸而有锦河和郭嘉能够接近女皇,掌握女皇的具体情况,方才能够让谢宸安这边知道些内中情况。   谢宸风所言也并非是全然诓人,女皇的情况的确是不好,御医加上那个所谓的神医全都对此一筹莫展,而女皇现在已经是清醒的时候少,多数的时候都在昏睡着。   她一天醒不了多少时间,也的确是没有了再处理朝堂事务的精神了,否则她也不会真的全权让出监国之权。   而谢宸风这边也没有真的对女皇作出些什么,没拘禁她,也没有虐待她,否则郭嘉和姬丁山也不会坐视不理,不过这样的话便也将清君侧的理由给阻挡在外了。   而不得不说谢宸风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每日去看望女皇,可谓是‘孝子’的典范了,所以朝堂上虽然也有人对此有些质疑,却是谁也不敢在没有根据的情况下真的说出些什么来。   女皇如此情况自然还是让人不安的,最好还是派可信的医术高明之人,为之诊断一番才能够让人放心,就算不能医治,至少能够得到最真实的女皇身体的情况。   女皇现在这个状态的确是不太想见旁人,但灵汐君和谢宸庆与旁人相比总是有些不同的,在此等的情况下谢宸安与谢宸庆商议过后,谢宸庆与灵汐君便共同表示想要面见女皇。   女皇果然准许了,谢宸安让谢宸庆带上了姚元,以及萧敬之身边另外两位医术不错的大夫同行。   经此一遭,谢宸安终于是得到了些具体的情况,和此前的时候似是而非的诊断不同,姚元回来之后明确的说出女皇是中毒了,只是这解毒一事还是需要钻研一番,目前还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能够解毒。   这可谓是一件好事了,若是真的能够解毒,那眼前的祸患便可解除。 第203章   不过只等着姚元这边解毒明显也是不成的, 现在事情已经进行到了这一步,总要做好万一的准备,若是女皇万一没有能够成功解毒, 若是事情进一步的恶化……   虽然武力夺权乃是下下之策,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总还是要做好万全准备的,否则若是事情真的发生了,总不能就此引颈就戮。   这边谢宸安已经知会了杜恒和杜廖, 也算是做好了万一的准备, 宫中有姬丁山在,也算是有了自己的人马, 军器监这边萧敬之也派人去知会了,武器弹-药这边总是不缺的。   但是这清君侧的名声实在是不好听,而且一个搞不好就算是真的赢了也要背负上谋朝篡位的名声, 算是下下之举了, 没人想要真的走到这一步,此时也只是预防和警惕罢了,若是能够不走到这一步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随着女皇的情况恶化, 谢宸风这边越发放得开手了,已经流露出了几分不善的苗头。   范永熙知道谢宸安的处境,而且近来她也觉得女皇长期卧病,太女近来在许多事情的处理上显得有些不妥, 所幸提出觐见女皇。   女皇已经接连几日没有接见过朝臣了, 但范永熙近些年在女皇的面前一贯颇得重用,这个时候难得得到了女皇的同意, 有了觐见机会。   谢宸风不喜范永熙此举,但女皇既然已经准许范永熙觐见, 谢宸风便不能当真将她拦下,女皇还没真的糊涂到万事都不能理的时候,她也没想现在就立刻要了女皇的命,她需要再多一些时间以掌握住整体的形势,也需要借助女皇的手除掉一批人。   范永熙一向耿直,见到女皇之后便将谢宸风这段时间以来在朝廷上的所作所为都跟女皇说了,其中有些她觉得不妥之处,也都毫无遮掩的说了出来。   女皇对谢宸风的心性也算是有一定的了解,对她作出这些事情其实并不意外,而她现在的情况也的确是不太好,谢宸风趁着监国期间在朝堂上插入自己的人,做些有利于自己的事情,其实也是正常,就算她再不愿意放手,她也得承认,谢宸风是储君,这天下终有一天会交到她的手上,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不过谢宸风有意对付皇嗣这一点,她也的确是不能忍,她不希望当年的事情再度重现,而谢宸风现在太女之位已经坐的很稳,也没必要再对其他人下手,她之前的时候之所以都不顾忌方德贵君是太女的生父,就这样将他禁足查证当年的事情就是因为如此,这是她的底线,也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事情,她不能允许事情再这样发展下去,一切也该终结了。   范永熙离开之后女皇就把谢宸风叫到面前耳提面令了一番,谢宸风态度恭谨,直说自己并没有此等的想法,是内阁大学士误会了。   女皇的精神状况是真的不好,面对谢宸风这般的低服做小,她最后也只是敲打了一番,事情便就此作罢。   范永熙原本只是想要通过如此再给谢宸安争取一段安全时间,却未曾料想反倒是激怒了谢宸风,在这之后女皇的病情突然再一次恶化,她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持续的昏迷,谢宸风就此做事更加的肆无忌惮起来。   她直接以造反之名下令将杜恒和杜廖入狱,又以污蔑太女之名,将范永熙下狱,而后下诏书,指责灵汐君和谢宸庆在女皇病时叨扰,至其发怒,从而导致女皇病情加重,将两人禁足。   谢宸安没想到谢宸风会突然行事如此之狠辣,她明显是将这段时间以来她所有的举动都看在了眼中,就此一举将所有人拿下。   偏偏谢宸风的这些说辞并非是空穴来风,近来因为警惕谢宸风逼宫,兵部的确是有异动,而范永熙也的确在女皇面前指责了谢宸风的过错,灵汐君和谢宸庆也的确是去见了女皇,不过这和此番说辞里的谋反、污蔑、惹怒却一点儿也扯不上关系。   谢宸安得到消息之后只觉得一口气憋在心间,这些人都是为了帮她,而今……她却没能好好的护住她们……   谢宸风在这之后邀谢宸安入宫觐见,其中的含义已经是不言自明了,谢宸风这是想要用她们威胁她。   谢宸安双手紧握。   萧敬之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半晌才说道:“今日之事不可避免,夺储本身就像是一场围猎,在这场斗争之中,每个人都是猎人,每个人又都是猎物。我知道妻主心中所想,但这是一场必争之战,只有赢了,那些站在你身后的人才能安然无恙,那些为你下狱的人才能得以昭雪,那些因你而死的人才能瞑目。这条路,从来都没有退路。”   “我从来没想过退缩,可是夫子她们怎么办?谢宸风若是真的用她们相胁……”   “妻主就算真的束手就擒,便能救得下她们么?妻主此时妥协,放下手中筹码,只会让太女更加的为所欲为。”   “你说的对,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投降,不过夫子她们在她手上,这个时候也不宜惹怒她……她既然以她们为筹码,想和我相谈,那怕是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对了,谢宸铭要回来了,她回来后说不定会有转机……”   谢宸安虽然仍旧在紧张忧虑,却已经尽快调整好状态,在往正确的方向去思考了。   萧敬之垂眸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谢宸安,当初她单纯懵懂,如今却已经能够做到面对此等的大事很快便镇定下来开始思考对策了。   她越来越成熟,也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领导者了。   谢宸安大脑飞速的转着,嘴上跟着说道:“谢宸风现在手上只有监国的权力,她不能真的将她们处死,她们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姚元那边若是能够做出解药,我们便可从中脱困。   而方德贵君那边是女皇亲自下令禁足,又亲自让人去查的,谢宸风虽然监国,却仍旧是没有能力更改女皇的命令,三司若是继续查下去,查到铁证,后续方德贵君也没那么容易脱罪……   现在谢宸风既然没有直接对她们动手,并且还约我见面,这就是可以周旋的地方,我得去见她,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然后再随机应变……”   萧敬之难得没有说什么,只全程静静听着谢宸安诉说,而后给予肯定。   谢宸安再次与谢宸风面对面的时候,谢宸风已经卸下了那副平易近人的伪装,面对她的时候不再带笑,而是冷冰冰的,带着几分嘲弄,直接和她谈起了条件。   眼下的情况容不得谢宸安拒绝,无论谢宸风这个时候提出什么条件,她哪怕是为了暂时先稳定住谢宸风也不会拒绝。   谢宸风明显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毫不避讳的直接说出了几个要求。   谢宸安仔细的听了一番,首先是方德贵君那边的情况,不让她再往下追查,这一点倒是预料之中。   其次等谢宸铭回来之后,配合她将谢宸铭拿下。   谢宸安听了这话之后便知道谢宸风怕不只是想趁此机会拿下谢宸铭,而是想要在一个恰当的时候,找个恰当的理由把她们所有人一网打尽。   不过即使如此她也觉得庆幸,这次谢宸铭回来的时机很好,无疑是给现在的局势带来了一些变数,尤其是萧敬之昨日与她说了,乌木族那边发生了一些异动,看似真的有准备动手的计划。   她原本是不喜事情这样发展的,但是这个时候这样的发展利用好了,未尝不是转机。   即使谢宸铭不能带来转机,能够拖延时间也是极好的,让姚元多些时间研制解药,也给她些时间做好准备。   至于剩下的,谢宸风警告她不要暗中动作,同时说了些让她归顺的话语,谢宸安全都应了。   谢宸安在这之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她想见见杜恒、杜廖和范永熙,想要确定她们安好,也不希望灵汐君和谢宸庆在这个时候出现什么意外。   谢宸风明显没准备这个时候就动手,女皇尚且在世,监国之权也不是万能的,重要的朝廷官员的惩处还是要经过女皇亲自准许的。   而此前她之所以能够对范永熙和杜廖下手,也只是假托女皇之名罢了,没有真正的女皇手书和印章,这本身就是不符合规章制度的,只是在目前这样的情况下,谢宸风代理朝政,没人真的能够将她如何罢了。   是以谢宸风没再这件事上为难谢宸安,同意了她的请求。   谢宸安还是第一次来到狱中,这里光线暗淡,处处弥漫着一股子霉味和腐臭气息,她垂下眼眸,不让人看到她的情绪。   她一路随着狱卒前行,先行去看望了范永熙。   范永熙衣衫一贯整洁,从来不曾有过现在这般狼狈的样子,他坐在牢狱中的杂草上,衣衫脏污,脸上也是有着黑渍,头发凌乱,谢宸安见到她的一瞬间眼眶就又红了起来。   范永熙倒是神色泰然,见她这样子反倒是笑问:“王上怎么到此处来了?” 第204章   谢宸安给范永熙施了一礼, 而后才道:“是学生没用,让夫子受苦了。”   范永熙闻言笑道:“此事本就不关王上的事,再说这哪里算得上是吃苦, 臣一路走来, 所受的苦都远在其上,此处不是王上该来的地方,此行过后便不要再来了。”   谢宸安给狱卒使了些银子,让人将这牢狱之中的床被都换了新的, 又在饮食方面嘱咐了几句, 而后问道:“不知学生还有什么能为夫子做的?”   范永熙想了想,之后说道:“王上有心了, 既然如此,不妨替臣送些书进来吧,臣日日在这牢狱之中也是平白耗费光阴, 若是能够有书相伴自然是最好不过。”   谢宸安轻声应了, 片刻后道:“我会尽快救夫子出去的。”   范永熙闻言微微笑了笑。   谢宸安从范永熙这里离开之后便到了关押杜廖的地方。   范永熙和杜恒,这都是和谢宸安私交颇深之人,此番牵连她们已经是很让她难受了, 而此次将杜廖牵连进来,让她深陷牢狱之灾,还被扣上了谋反这顶大帽子,无疑是让谢宸安更为心中有愧的。   杜廖的心态也不错, 她不像范永熙一般在谢宸安的面前放得开, 只道:“臣问心无愧,相信皇上和太女心中自有决断, 我等必然能够沉冤得雪。”   杜恒和杜廖关押处离得很近,杜恒面对此事就显得更为坦然了, 甚至在谢宸安耳畔小声说道:“殿下宅心仁厚,必成英主,此时困境只是一时,我等在狱中暂时性命无虞,王上不要过于担忧,虽然我与母亲都在此处,但家中仍有长姐照料,当是万事无虞,王上不必挂怀。”   念及如此谢宸安又想到了葛清远如今怀有身孕,心中对于杜恒的愧疚之意更甚,问道:“你可打算与家中写封信,我帮你带回去。”   杜恒听言倒是欣然答应,让人取了笔墨过来。   谢宸安转念一想,让人给范永熙和杜廖处也都送了笔墨去。   离开狱中的时候谢宸安怀中揣着三封信,心中也舒展了不少。   她们三人没有在狱中受到刑罚,而且目前看来无论是身体还是心情都尚算不错,这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谢宸安离开之前把杜廖和杜恒这边也都花钱打点了,也好让她们能够呆得舒服点。   谢宸安亲自把信送去了范永熙和杜廖的府上,回来的路上谢宸安念及这一切,方才想明白,谢宸风虽然如此对待她们,却也未必是真的想要将人如何,杜廖和范永熙的官位高,没有女皇的诏令不方便下手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谢宸风未必没有存着将人收为己用的心思。   她现在还没登基不说,就算是真的登基了,此等要紧的位置,又没有切实的证据,真的想用之前的说法直接将人处死,也是难以服众的。   谢宸风在意文武百官对她的看法,在意百姓对她的看法,想要占到大义,这一点目前倒是成为了一个掣肘她的方面,不过也该要感谢这一点,否则没有了任何束缚的谢宸风,还不知道会有多可怕。   萧敬之之前的时候就对乌木族那边比较注意,所以一早探知到了随着这次谢宸铭回京,乌木族那边也有了些异动,只是不知道这个消息谢宸风现在知不知道。   不过以之前谢宸风想要联合她一同对付谢宸铭的行为来看,即使她对此事并不知晓,也是有着一定的准备的。   现在朝臣其实并不真的清楚宫中的真实情况,而无论是紫玄君还是凤后现在都不方便往外传讯,是以无论是谢宸铭还是谢宸意怕是都很难知道现在京中的具体形式是什么样的,而谢宸风现在之所以没有动她和谢宸庆,想来就是为了继续蒙蔽谢宸铭和谢宸意。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谢宸风似乎是准备先行对付谢宸铭,不过谢宸意那边她肯定不会放任不管,而让她在自己封地对付她,肯定比不得让她带少量人马来京城更好对付,毕竟现在谢宸风已经拿到了监国之权,女皇又成了这个样子,京城之中基本上她已经可以做到说一不二了。   而等到谢宸风将谢宸铭和谢宸意都处置之后,那也就轮到了她和谢宸庆了,而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她想来就再也不会有任何的顾忌了,也就到了女皇身死,她该登基上位的时候了。   谢宸安心中对这些事情看透了大半,然而眼下她却只能配合着谢宸风做个吉祥物,等待着谢宸铭的归来。   谢宸安回到府上之后已经是晚上了,晚膳过后她心中仍旧是在想着这些事。   她目前虽然看似在被逼之下没有出路,只能听从谢宸风的吩咐,但却可以私下跟谢宸铭通讯,看看能不能私下和她结成联盟。   只是此前的时候萧敬之就已经探查到了乌木族那边有异动,谢宸铭若是真的有勾结外族夺-权的想法,那这件事就又当别论了,引狼入室容易,但后续的事情却没有那么简单。   夺-权之事,谢宸安并不希望有外族人掺和其中,而且谢宸铭若是真的有争夺皇位的意思,她和谢宸铭之间若想要合作本身就很难,中间的障碍并不会小。   谢宸安在脑子里面过了几遍这样的想法,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谢宸铭回到京城,肯定会带来新的转机和改变,但是这转机和改变到底是好还是坏,目前的确是不太好定论。   萧敬之此时已经褪-去了外衣,只穿着一身亵-衣,赤着足,略带几分懒散的窝在床上,双-腿一曲一伸,手上正拿着本书在看。   谢宸安见此也跟着坐上了床,她抱住萧敬之的腿,将头放在他的膝盖上。   萧敬之含笑看了她一眼,伸手在她头上随意的摸了摸。   谢宸安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自从两个人一同决定对方德贵君出手之后,在这之后发生的事情,无论是查案进度受阻,还是谢宸风暴力推翻棋盘,直接毒害女皇,又或者是范永熙等人入狱,萧敬之都没有再给出什么意见。   这么想着谢宸安问道:“谢宸铭那边,你怎么看?”   萧敬之的视线从书中移开,看向谢宸安,“妻主以为如何?”   谢宸安想了想说道:“我想了一路,觉得谢宸铭和乌木族现在的情况有些微妙,而且谢宸铭到底抱有什么心思也不太好确定,若是我贸然传讯给她,她为自保放弃回京城而贸然返回宜霖的话,对于后续事情的发展怕是不利,或许等到谢宸铭回来京城之后视情况再做打算比较好,你觉得呢?”   “妻主所言甚是。”   谢宸安乖顺的伏在萧敬之的膝头,突然问道:“从我们对方德贵君出手到现在发生的这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对不对?”   萧敬之静默不语,基本上就算是默认了此事。   谢宸安垂眸。   萧敬之的神情也跟着有了几分变化,“妻主……”   谢宸安握着萧敬之的手晃了晃,“没有怪你,知道你定有自己的思量,只是夫子、杜恒和兵部尚书那边,她们都是诚心待我,若是能够,想你帮我早日将她们从牢狱之中救出来……”   “妻主不必担心,此事很快便会有结果。”   谢宸安应了一声。   萧敬之将谢宸安拉进自己怀里,“是我的过错,惹妻主不悦了。”   谢宸安在他身上胡乱的蹭着,“没有,反倒是觉得很安心,此前的时候以为你也是被眼前的情况给困住了,以为你沉默便是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如今见你这样笃定闲适,让我觉得安心了许多,心头的重担好像一下子就卸下来了。”   “有些事情没与妻主说,不是故意隐瞒,只是时机未到,也是想看妻主遇事会如何处理。”   谢宸安闻言笑了,“那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虽然奋力相斗,却仍旧是处在了下风。”   “没有,事发至今妻主处事并未有什么过错,心性也很稳定,没有因为徒然经历重创而一蹶不振,已经做得很好了。”   “当真?”   “当真,我的计谋也是在妻主所创造的形势下才能施展得开。”   谢宸安将头埋在萧敬之的胸膛,“我觉得皇位应该是你的,这天下间再没有什么人能够比得上-你了。”   萧敬之闻言却笑了,“可我却只想将妻主送上皇位,我的心没有那么大,容不下这天下,所思所愿不过也只是希望在意之人能够安好罢了。”   萧敬之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当时谢宸安并未曾仔细想过,现在仔细想来好像的确是如此,以萧敬之的谋略和心计,他若是真的想要什么,无论是什么,他也能凭借着自身的本领得到。   但他似乎真的没有什么野心,他经营那么多的商铺,不过是因为那些是楚玄的心血,他不想让它们就此衰败。初识之时,他掺和进皇储之争之中,也无非是因为想要保护平远将军……   再往后……细细想来,萧敬之的所作所为竟然全是围绕着楚玄、萧战和她,他的才智不凡,能够做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而他却什么都没做,他是真的没有野心,他的那些计策谋略全都用在如何庇护身边人的身上了。   是她和萧战的身份,以及她们所面对的对手过于强大,这才让萧敬之面对如此复杂的局势,若非如此,萧敬之或许根本不会参与到夺储之争之中,也不会有这么多繁复的事情......   萧敬之这个人,有的时候真的是让人很难懂,给人以复杂到极致,心思难猜的感觉,有的时候却又简单到了极点,纵使他心思深沉,纵使他能力卓绝,他的心意却是这般的干净澄澈。 第205章   萧敬之不知谢宸安此时心思已经转到了旁处, 仍旧解释着:“夺储之争很快便会结束,届时这一切都会尘埃落定,妻主定当得偿所愿……”   谢宸安解开萧敬之的衣襟, 笑问:“那你的心愿又是什么?”   萧敬之眼神微微发暗, 却没回答谢宸安的这个问题。   室内很快便染上了一片旖旎之色。   半个月之后谢宸铭便带着一行人回到了京城,谢宸风派人将她们接入宫。   谢宸铭这次的随行人马之中有几名乌木族人,这一点她没有隐瞒,在随行人员名单之中有写明, 然而另外一些乔装成大饶普通商人陆陆续续进入京城的乌木族人, 却是她没有交代的部分。   谢宸安得知这消息,一部分是源于萧敬之这边, 另外一部分则是源于罗艺泽那边的情报。   谢宸铭这做派,就更让谢宸安落实了心中的猜测,她怕是也有心夺储。   谢宸铭接到了诏书之后便从宜霖回来京城, 这一路上的确是没有得到多少的情报, 之前也就只听闻乌木族在京城的探子说女皇似乎是身体出了些问题,暂时让太女代为监国,其他的事情并未听闻。   是以等到回宫之后求见女皇未果, 得知女皇如今已经多半的时间都昏迷不醒,在这之后更听闻了紫玄君因为被指控下毒一事而被监-禁起来的时候,她这才知道京中到底出了多大的变故,而目前的情况对她而言是多么恶劣。   紫玄君此前给女皇下毒的事情她事先并不知情, 若是真的提前知道, 她也不会同意紫玄君作出这样的事情。   她在皇宫之中长大,对于女皇的态度和这些乌木族人并不相同, 女皇对紫玄君算不上差,对她虽然不及谢宸锦和谢宸远, 但她在宫中的那些年,对她也是不错的,而且她眼下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女皇所赐予的,她对女皇是有一股孺慕之情的,她万万不可能真的想要害死女皇。   她在被紫玄君和乌木族反复游说之下,想得最远的也不过是争夺储君之位,想等到女皇驾崩她登上皇位之后动用权力,让两国人民和谐相处,融为一族。   此次她之所以听信了乌木族和紫玄君的话,让这些乌木族人暗中随同入京,也不过是因为想要在京城之中暗中培养一部分自己的势力,为夺储做准备,同时保护身在皇宫的紫玄君罢了。   她之前接到女皇诏书的时候,完全没想到一回来就会面对此种的场面,时至今日,她才意识到她进了一个圈套,谢宸风怕就是想要借紫玄君下毒一事,等她入京之后要了她和紫玄君的性命!   谢宸铭担心紫玄君如今已经凶多吉少,又觉得谢宸风如今圈-禁了女皇,当是准备诱她入京之后便对她动手,面对这样的情况,她多踌躇一刻便多一分危险,于是决定铤而走险,在回宫当天就以清君侧为名对谢宸风动手,同时让人去将紫玄君救出来。   事出突然,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而在此仓促的行动之中,她倒是让人意外的首战告捷。   按理来说谢宸风虽然不善习武,但身边总还是有几个武功高强的近侍的,再说东宫也是守卫森严,没这么容易得手。   但谢宸风是个做事谨慎三思而后行的性子,压根没想到谢宸铭会在回到京城当天,连具体的情况都没探查清楚的时候就对她动手,更没想到谢宸铭身边随行的乌木族人竟是在兵刃上猝了毒,如此一来竟当真让谢宸铭得了手。   饶是谢宸风再老谋深算,面对谢宸铭如此以快打快,直接硬碰硬的策略,一时间也是慌了手脚。   谢宸铭这边挟持谢宸风做人质,将东宫的人控制住,另外一边人马已经将紫玄君救了出来,两边人马很快汇合。   这次乌木族乔装入京的人数其实并不算太多,加起来不过几百之数,加上谢宸铭回京之时带的近侍加起来也还不够千人,真的跟禁卫军拼杀起来肯定是不够的,是以这些乌木族人潜入宫的时候,就在宫内放了几把火,以此来转移禁卫军的注意力。   而今所有人汇合,谢宸铭查看了紫玄君的情况,发现紫玄君安好,这才放下了心来,随即说道:“将太女关押起来,咱们现在去解救母皇。”   谢宸风听言道:“我从未对母皇做什么,母皇本就是重病不起,所以才不愿见外人,何来援救之说,你贸然闯入,只怕是会吓到母皇。你现在放了我,我可以视你为舐犊情深,与我产生了误会,不去追究你的责任。否则你闯到母皇的面前也是无用,母皇怕不会因为你的解救而感动,反倒是会将你视为乱臣贼子。”   谢宸铭完全不理会谢宸风的话,转身就要往外走,却听乌木族中一人说道:“还是将她杀了吧。”   谢宸铭回头,见说话的人正是此前就已经隐藏在京城中多日的乌木族左上将乌木刃。   谢宸铭并不认可她的话,她是想掌握局势,但却没有想贸然杀死谢宸风。   乌木刃继续说道:“我们如今既然已经做了这般的事情,便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将她杀了,将皇帝也杀了,你明日便可登基称帝,这样最好不过。”   谢宸铭听言立刻反对,她从未想过这样行事,她之前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将母皇和紫玄君救出罢了。   紫玄君自从被乌木刃从寝宫之中救出之后,目光就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她和当年的变化不小,但却仍旧是威武,也仍旧是让他为之心动,这么多年未见,他心中所产生的动荡不是一点半点儿,所以此前的时候一直在出神,直到这个时候他听了这话方才惊醒。   紫玄君也跟着阻拦道:“不行,不能这样,这样的话铭儿即使登基也会背上弑母弑姐的不义之名,她如何能够服众?朝堂官员和百姓又会如何看待她?”   乌木刃冷笑,“如何看待?谁不服杀了就是,再说了,她们如何看又能有什么关系?”   谢宸铭之前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和乌木族人在很多的时候观念不合,但是却没有这么强烈的想法,直至现在她才明白了自己和这些乌木族人的区别。   这传说中的乌木刃她是第一次接触,但是她对此人的厌恶却已经是到了极点,她冷声道:“现在是我说了算!”   乌木刃脸上挂着几分嘲讽,开口道:“事急从权,有的事情怕就由不得宜霖王做主了。”   乌木刃身后的乌木族人听了她的话之后都很快跟着作出了反应,距离谢宸铭的身边远了些,明显是以自身的行动表示她们只听乌木刃的吩咐。   谢宸铭直到这个时候方才明白自己这是引狼入室了,她不该听父亲的话妄自轻信了这些乌木族人,她心中有着一股怒火,然而事已至此,却不是凭借发怒就能够轻易解决的。   饶是谢宸风这等心计深沉,一贯杀人不见血的人,这个时候也不由觉得胆寒,她暗地里再是如何行事也是要顾忌天下人的看法的,一旦有了在意的事情她的行事就有底线,而今从这短短的几句话来看,这乌木族人明显是没有丝毫的底线,若是今日她和母皇就这般被双双杀了,谢宸铭的确就会登上皇位,而她也不可能再有半点儿挽回的机会了。   紫玄君这个时候也是感觉有些不可置信,他拉住了乌木刃的手说道:“你不要这样,咱们事先说好的,凡事听铭儿的安排……”   乌木刃没等紫玄君的话说完,已经把手从他手中抽了出来,不过语气倒是缓和了几分似的说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就先等见到你们大饶的皇帝再做决断吧,不过这个太女关押起来并不安全,不如挟持着她同行,关键时刻还可以作为人质。”   紫玄君见此方才放松了下来,他又看向谢宸铭的方向,说道:“左上将的安排也有道理,要不就先这样吧……”   一直站在谢宸铭身边的郭潜也适时说道:“王上,此时不宜与其发生争执。”   郭潜自幼陪伴在谢宸铭的身边做她伴读,而后一路随着她去到封地,如今又陪她回来,自然感情不菲,所以郭潜这个时候开口,谢宸铭便也将她的话听了进去,结束了对峙的状态,压着谢宸风按照既定计划前往女皇寝宫。   一路上谢宸铭看似面色平静,似乎只是在专心做事,但她心里却已经闪过了各种念头。   她这次回来的匆忙,刚一到京城之中就听到了谢宸风监国,紫玄君和女皇皆被关押的境况,她意识到自己身处险境,也担心境况进一步恶化,所以在乌木族人的劝说之下决定率先动作,而现在看来,她还是一时鲁莽欠缺考虑,如今她已经是被架上了高台,已然没有了反悔的余地。   谢宸铭想到此处,随即双手紧握,事情已经到了眼下这样的田地,她只希望一切按照计划发展,母皇是当真被谢宸风给囚禁起来了…… 第206章   谢宸铭这边心中诸多念头翻涌, 脚上的步伐却是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一行人继续往女皇寝宫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谢宸铭都在想后续若是引起宫人和禁卫军的注意该如何应对,她虽然在行事之前已经做了一些准备, 让人在宫中纵火以转移禁卫军和宫人的视线, 但带人闯入东宫,挟持太女,且又带着这么多人在宫中行走,想要不引起任何的注意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也是她之所以同意乌木刃的话, 挟持谢宸风同行的原因。   然而一路走来却顺利的出乎她的预料,她所担心的事情全都没有发生, 他们一行人在宫中行走仿若步入了无人之境。   从东宫到女皇寝宫的这段路算不上长,但是在这段路上竟然就真的没有遇到禁卫军的人,甚至连宫人都没怎么遇到, 仍旧是让人觉得有些幸运的过了头。   谢宸铭带着一行人一路走来, 心中的不安逐渐增强。   谢宸铭在距离寝宫不远处停下了脚步,寝宫四周禁卫军和御前侍卫守卫森严,不似一路上那般的如入无人之境, 这些侍卫终于给这森冷的宫廷之中增加了几分人气,而眼下的场景却让谢宸铭越发的不安了。   如果女皇真的被谢宸风控制起来,那这个时候寝宫四周应该是东宫侍卫军或者太子党的人,而不该是禁卫军和御前侍卫, 除非谢宸风在囚禁女皇的同时将禁卫军和御前侍卫也一同买通了, 可这都是女皇身边的人,最是忠心不过, 这样的可能性又能有多大呢?   谢宸铭再次想起了此前谢宸风所说的‘母皇本就是重病不起,所以才不愿见外人, 何来援救之说,你贸然闯入,只怕是会吓到母皇。你现在放了我,我可以视你为舐犊情深,与我产生了误会,不去追究你的责任。否则你闯到母皇的面前也是无用,母皇怕不会因为你的解救而感动,反倒是会将你视为乱臣贼子。’   当时谢宸铭并没有将这话听进去,因为她深知女皇的秉性,权力对于她来说是绝对不可能放下的东西。   参照此前谢宸远监国之时的情况便可以知道,就算是她真的重病,也不可能会当真将所有的事情都交到谢宸风的手上,对于这一切全都不闻不问。   而目前的情况实在是从内到外都透着诡异,结合着宫里宫外这段时间发生的各种事情,她对自己的猜测坚信不疑心中已经有了笃定的结论,自然不会听信谢宸风的一面之词。   而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   谢宸铭的心一寸一寸的下沉,若谢宸风说的都是真的,若母皇当真只是重病,那她今日之行便不是救人,而是逼宫了。   乌木刃一路上都大咧咧的走在谢宸铭的身旁,见谢宸铭停下也跟着停了下来。   谢宸铭看向谢宸风的方向,谢宸风这个时候已经被定了穴,发不出声音,只被利刃抵着,一路被迫跟着他们前行,这个时候收到了她的视线也跟着看了过来。   其他的乌木族人一路压着谢宸风走在他们身侧,这个时候众人也陆续停了下来。   谢宸铭在这一瞬间脑中闪过无数种念头,如果事情当真如同谢宸风此前所说……   乌木刃此前所说的话听起来的确是大逆不道,但若是事情真的到了这一步,这也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了,只要谢宸风和母皇不在了,她便可以登基为帝。   可若是她真的这么做了,那她和其他人又有什么区别呢?她做不到像其他人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况且母皇这般待她,她又怎么可能会对母皇动手?   在这一瞬间,她看向了身侧的乌木族人,今日无论是事成还是事败,这些乌木族人终究都是要处理的,否则容纳这些人在身侧,就是养虎为患。   而今日之事若是当真和此前预料不同,母皇当真并未被谢宸风所胁迫,那她届时向人解释她只是怀疑太女关押母皇,所以才做出这般举动,怕也是很难站住脚,但若是将乌木族的这些人推出去呢?她今日行事本就是受这些人蛊惑,这一点并非是她空穴来风……   若是之前她对这般行事怕是还会心中存疑,毕竟乌木族到底是紫玄君的母族,而她身上也留着乌木族的血,纵使这些年在宜霖她和乌木族人始终有摩擦,纵使她娶了乌木族人做正君,这些乌木族人也没有能真的接纳她,但她却仍旧是一直听从紫玄君的话,也是一直将这些乌木族人记挂在心上的。   但是自从她此次回到京城之后,先是听闻这些乌木族人教唆紫玄君给女皇下毒,又在刚刚听到乌木刃那番杀死太女和女皇的言论,兼之刚刚这些乌木族人用自己的行为表明了态度,她这个时候是真的将这一切都想明白了。   紫玄君这些年远离乌木族,想念家乡也是正常,但现在的乌木族早已经不是当初的乌木族了,现在的乌木族长不再是他的母亲,这些人从未将紫玄君和她当成过他们的亲人,从来不曾真的为他们思考过,之所以对他们表现出一些亲近也不过是因为想要从他们身上取得些利益罢了,紫玄君身在其中看不清这一切,而她却不能任凭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   乌木族的野心之大怕远不是他们现在所接触到的这些,若是任凭他们就这样发展下去,日后还不知道事情会走到哪一步,而她和紫玄君还不知道会被带累到什么地步……   谢宸铭这么想着,再次看向紫玄君的方向,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这些年她和紫玄君都错了,他们已经是大饶人,或许本就不该再对过去的一切抱有眷恋,也不该认不清现实。   紫玄君这个时候却并没有注意到谢宸铭的视线,他的目光仍旧是落在乌木刃的身上。   自两人重逢之后他就有很多的话想要跟乌木刃说,当年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早早就互相表明心意,暗自在草原之神面前发誓,会一直在一起,只是当初乌木族深陷战火,他作为首领的儿子终究不能置身事外。   联姻是他自己的选择,乌木刃怨他也是正常,只是她哪里知道,这些年他都从未忘记过她,他有多盼着能够再见她一面。   之前的时候他得知她前来京城之后,几乎好几夜兴奋到睡不着,而现在时隔二十余年,两个人终于又见面了,可是她却始终都不曾跟他私下里再说过只言片语……   紫玄君虽然从来都不曾跟谢宸铭说过他和乌木刃的事情,但是谢宸铭这些年在宜霖对此却是有所耳闻的,这个时候见紫玄君这样,心中升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母皇才是她的生母,母皇这些年来对他们父女都很好,乌木刃又算得了什么呢?   乌木刃虽然并不知道谢宸铭此时心中所想,却也看出了谢宸铭此时神情间似乎有些犹豫。   她虽然心中暗自嘲讽谢宸铭愚蠢单纯,又优柔寡断,成不了大事,嘴上却是说道:“如今我们已经到了此处,便已经没有了回头路,耽搁下去不仅不能成事,反倒会先行惹来这些侍卫的警惕,还是要率先出手,将这些人制住才是!”   谢宸铭听言收敛了思绪,事情未成就先行想失败之后的事情也实在是不吉利,而且事情也未必真的是她想象中的这般,说不定禁卫军和御前侍卫当真都被谢宸风给收买了呢,就算她们没有被收买,也说不定她们是被谢宸风所蒙蔽。毕竟现在太女代为监国,谢宸风现在手中的权力大的很,她真的含混其词的下令,而这些人又搞不清楚其中具体情况的话,那难免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助纣为虐了。   若事情真的是这般的话,那无疑对谢宸铭而言是再好不过了,毕竟如果事情是这样,她就不用背负逼宫之名,又能趁此揭发谢宸风的真面目,将她从太女的位置上赶下去,那当真是再好不过了。   谢宸铭振作了精神,跟着说道:“左上将说的是,动手!”   随着谢宸铭和乌木刃下令,无数人快速向寝宫门前的禁卫军和御前侍卫冲了过去。   禁卫军和御前侍卫自然都是精锐之师,面对这样的情况阵型都没有乱,跟着抵抗了起来,只是到底有多寡之分,禁卫军和御前侍卫虽然英勇,但终究还是不敌,没多久便被谢宸铭一行人给闯进了寝宫大门。   谢宸铭这个时候倒是越发觉得此前所做的声东击西之举十分有效了,若非如此禁卫军和御前侍卫断然都会前后接应,不可能让她们就这样闯进来,然而她的高兴却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她很快就发现,这寝宫之中竟然射出了无数箭矢。   乌木族这次来的人里面虽然也不乏有武功高强之人,且他们中的不少人都在武器之中猝了毒,但是面对这般狂射而来的箭矢却也没有丝毫的办法,只能仓促闪避。   几乎没用多长时间很多乌木族人便被射死射伤,等到几轮箭矢过后,还站在原地的人已经十不存一了。   不过许是顾忌谢宸风和谢宸铭的身份,这些箭矢倒是并未射向她们的方向,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们身侧的紫玄君和乌木刃也并未受到箭矢的攻击。   几轮箭雨过后众人都意识到是中了埋伏,开始想要原地退回去,然而退到寝宫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外面兵部侍郎张庭已经带着人将寝宫一圈圈的围了起来,而寝宫内,箭卒和兵卒也都纷纷现身,兵器全都对着他们一行人,仅凭剩下的这些人想要突出重围明显已经很难。   谢宸铭看向谢宸风的方向,她原本以为是自己大意,中了谢宸风的计,只当谢宸风是扮猪吃老虎,故意示弱用这种方式陷害她,但很快就发现谢宸风的脸上竟然也带着几分惊诧之色。   箭卒的箭矢仍旧不曾中断,谢宸铭身侧的人陆续倒下,而禁卫军统领姬丁山和御前侍卫统领郭嘉这个时候相继出手。   此处的形势快速的转变似乎只是发生在一瞬之间,原本居于上风的谢宸铭和乌木族一行人就这样落到了下风,而在姬丁山和郭嘉等人同时出手之下,已经又有不少人被相继控制住了。   从刚刚这些人射出箭矢的位置上就可以看出,谢宸风的太女身份她们还是相当在意的,不敢误伤了她。乌木刃在这个时候反应极快,她一把将谢宸风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第207章   乌木刃将弯刀抵在了谢宸风的脖颈处, 同时说道:“住手,否则我现在就要了她的命!”   谢宸风的太女身份十分敏-感,无论是郭嘉、姬丁山还是张庭, 都不敢真的让谢宸风出事, 乌木刃此举倒是真的将她们给控制住了,让她们全都不敢再轻举妄动。   谢宸风刚刚略有些出神,她没想到寝宫之中会有防备,谢宸铭此次正因为行的是常人预料之外的事情, 这才能胜人一筹, 从而首战告捷。   她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因为没有预料到此事,对此没有丝毫的防备, 所以对寝宫之中已经有了这般的应对之策这才会显得惊诧,按理来说现在宫中大小事情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寝宫这边真的有什么风吹草动, 也该有人一早对她汇报才是, 而今这一切明显是完全超出她的控制了……   能够让姬丁山、郭嘉、张庭同时听命的,除了女皇之外不做它想。   谢宸风此前的时候一直觉得自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虽然对女皇有敬有怕, 但更多的时候她都有自信,若是自己处在当年诸子夺储的时候,她一定能够做得比女皇更加优秀,她若是能够真的登基为帝, 也定然不会重蹈当年的覆辙, 能够将一切都处理的更好,而直到现在, 她方才想到那句姜还是老的辣……   纵使她平日的思虑再多,再算无遗策, 仅就当前的事情来看,她却毫无防备之下让自己陷入了困局,而女皇如今已经昏迷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了,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却仍旧能够预料到这次的事情,做到运筹帷幄,这强弱对比几乎是一目了然。   两相比较,使得谢宸风心中升出了些复杂的情绪,不过她很快就缓了过来。   现在的情况对于她而言是件好事,若是真的让谢宸铭和这些乌木族人得逞,她的性命堪忧,而现在,这些人自然是会想办法营救她的,乌木族人既然想要用她来做人质,也会投鼠忌器,在短时间内不会真的害她性命,这样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她反倒是会安全一些。   谢宸铭在这片刻之间也意识到了自己眼下的处境,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刑部、御前侍卫和禁卫军明显都早已经做好了准备,此前的顺利也并非是那几把火真的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将禁卫军的人吸引开来,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引诱他们前来,从而在这里将他们一网打尽罢了……   看谢宸风此前的反应,此处若不是她布局的话,那便只有母皇了,而母皇若是能够如此,那被囚禁一说自然也就成了无稽之谈。   这些人没有直接射杀她,可见母皇至少暂时对她是没有存杀心的,事已至此,这些乌木族人明显是无法与之抗衡的,谢宸铭此前已经在路上有了考虑,如今情况到了现在这一步,接下来该怎么走已经不需要再过多犹豫了。   她再次看向身边的乌木族人。   母女血脉相连,她相信母皇就算是对她今日这番表现感觉痛心,也不会真的将她如何,而现在她若是继续执迷不悟,继续跟这些乌木族人在一起,此后怕是连性命都难保。   谢宸铭对身侧的郭潜示意,郭潜立刻心领神会,她之前就一直护在紫玄君的身侧,这个时候更加的贴紧了紫玄君。   谢宸铭心中虽然已经有了打算,但此时女皇未曾出面,她贸然举动,怕是一时间也难以取得众人的信任,尤其是现在谢宸风还在乌木刃的手上。   今日谢宸风之所以会有此一遭,全是因为她,若是她今日救下了谢宸风,还可以说这一切只是一重误会,说她只是被这些乌木族人蛊惑了,但若是谢宸风今日葬身于此,那她便是再说些什么也无法挽回自己的过错了。   此前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想过乌木刃的话,有的时候她也在想真的能够一举对付谢宸风,自己登上太女之位就好了,但真的要谢宸风性命这种事,她却是不曾想过的,更何况眼下是在这种局势,又是在众目睽睽的情况下。   谢宸铭决计先稳定住情况,避免真的将乌木刃逼急了,直接对谢宸风下手,也是想要趁机救下谢宸风。   于是她靠近了乌木刃,开口道:“母皇现下昏迷不醒,朝中诸事都由太女来做主,眼下分明就是她以身犯险来故意引诱我们动手,想要以逼宫的罪名来除掉我。现下惊动了这般多的人马,我们是万万不可能再如同此前所想一般顺利将母皇救出来了,我看不如先行逃离此处,此后再做打算。”   谢宸铭说话的同时看向谢宸风的方向,神情微动。   谢宸风跟着看向谢宸铭,她若是真的提前有准备,布置好了眼前的这一切,又何至于以身犯险被她们所困,毕竟她若是发生什么万一,便是布好了再大的局都没有半分的用处了。她行事一贯以谨慎著称,又怎么会作出这般的决策。   但谢宸风是何等的聪慧,结合之前乌木族人不听调令一事,她几乎只花费了片刻时间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前因后果,瞬间就准备配合着说几句话,但奈何身上的穴道还未解开,这个时候说不出话来。   乌木刃见此直接给了谢宸风一击,跟着道:“为了算计宜霖王而以身犯险,你倒是有心计也有胆量,只是不知道你今日这般的动作,依仗的是什么呢?觉得我不敢杀你?还是觉得我们面对此等的情况就必定是落荒而逃?想要站在大义上攻击宜霖王,那你就来啊,不过前提是你能把自己的命留到那个时候。”   说到这,乌木刃看向站在她面前不远处的郭嘉和姬丁山,笑道:“不妨我们现在就来看看你的属下对你有多忠心,也看看女皇有多看重你,愿不愿意为了你的性命而现身。”   乌木刃说完便用刀刃直接划开了谢宸风的脖颈,瞬间便有汩汩的血液流了下来。   谢宸风一惊。   谢宸铭也没想到乌木刃会是这样的举动,瞬间有些慌了神,之前在东宫的时候她就已经知晓乌木刃和这些乌木族人的兵器上都猝了毒,按照之前的情况来看,这毒发作的相当快,没有解药很快便能将人置之于死地。   谢宸铭正这样想着,就见谢宸风露出痛苦的神色。   乌木刃拎着谢宸风的领子,对着姬丁山和郭嘉说道:“放下武器,让开路,让我们进去,不然你们的太女得不到解药的救治,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会毒发身亡,到时候可别后悔!”   姬丁山和郭嘉对望了一眼,现在的情况超过了她们的预计,已经到了现在的场面,乌木刃却不想办法带着手下的这些乌木族人逃离此处,而是还要往寝宫内冲,着实让人有些搞不清楚她到底是想要怎么样。   就连谢宸铭在这一刻都有些不解,就算是乌木刃真的相信了她的话,认为此处的一切都是谢宸风布下的局,觉得女皇还在被谢宸风囚禁,不到黄河心不死,所以决定冒险看看能不能救出女皇,但这样的举动仍旧等同于是在赌博,毕竟即使这一切都是真的,女皇对待她们这些人的态度仍旧不可预料。   私闯寝宫、与禁卫军和御前侍卫动手、毒害太女,这些加起来不见得会引起女皇的感激,说不定让她更为警醒和反感才是!而乌木刃将她自己和这些乌木族人的性命交给态度不明的女皇,在这个时候才是真的冒险。   之前的时候她未曾想到此处,不觉得乌木刃和乌木族人劝她行此举有什么不妥,而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当初乌木刃对她说的这些话之中的诸多漏洞,这计划本身就是漏洞百出。   也就是她当时一心想要救出紫玄君,也是出于对谢宸风拿到监国之权,且女皇重病不露面下的惊慌,想要在谢宸风掌控京城的情况下快速自保,这才在一时头脑不清醒的情况下妄自听信了乌木刃的话,若非是这么多的情况加在一起,若非是她当时太过惊慌失措,原本是不应该出现这般的情况的,现在想来就连谢宸铭自己都觉得她贸然作出这等的事情有些愚蠢的可笑。   乌木刃明显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那她这么做的理由想来也就只有一个了,谢宸铭想到了她之前所说的话,现下看来乌木族的野心之大远远不是她此前所想的一般,她们或许的确是想过将她扶上皇位,让她成为乌木族的傀儡皇帝,但这却并非是计划的重点,她们并不将她和紫玄君真的放在心上,在这等的情况下,她是优先刺杀女皇和太女的。   如果能够趁机将她扶上皇位做傀儡自然是好的,若是不能,她们肯定也留有其他的后手,无论大饶的情况如何,太女和女皇同时身死都定然会给大饶带来前所未有的混乱,而到了那时,乌木族再想要做什么,便到了最好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9 11:22:10~2020-10-08 18:0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雨青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吾不言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8章   乌木刃此时的行为明显是在所有人的预料之外, 郭嘉和姬丁山也都陷入了迟疑,面对眼下的情况,她们是不敢真的置太女的性命于不顾的, 但女皇也是她们必须要保护的。   女皇此时还在寝宫之中, 若是真的让这些人就此冲进去,还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她们都不敢冒这样的风险。   这倒不是说她们托大,明明已经提前知晓了谢宸铭和乌木族的情况, 却仍旧不将女皇提前转移离开, 故意给她们可乘之机。   相反的,她们是一早在得知此事的时候就惦记着女皇的安危想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但女皇却自己否决了这个提议。   前段时间姚元的研究有了一定的成果,因而锦河等人开始趁人不备将解毒的汤药一点点的喂给女皇。   去除毒素是个缓慢的过程,不过女皇在这过程之中清醒的时候倒是越来越多了, 不再每日里大半的时间都在昏睡。   关于女皇被下毒一事, 在证据不算太充分,又不能确定女皇对谢宸风的态度的时候,众人对此都不敢妄加说些什么。   这也是谢宸安和萧敬之的意思, 不用将事情说得太明白,女皇叱咤宫廷多年,她是从当年诸女夺储的战争之中脱颖而出的人,许多事情不用旁人指摘, 时间久了, 她自己心中便能明了。   她对于朝堂之事、对于掌管天下或许做得不够好,但对于阴谋手段, 她却从来也不缺乏嗅觉,她能够很快便明白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 只是在想明白了这一切之后她到底会如何处置,却仍旧是一件让所有人都觉得难以预料的事情。   女皇解毒的这段时间一度沉默寡言,即便是醒着的时候也只是躺在床上出神,这对于锦河等人来说自然是好事,不然如何躲过太女等人的视线反倒是成了件难事,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女皇到底在想什么,却也无人可以知晓。   就在刚刚混乱声起,外面传来交战声之际,女皇询问过了外面的情况之后就不顾众人的阻拦,起身来到了庭院之中,并在此处将里面发生的所有事情尽数听在了耳中。   她全程一言不发,侍从劝她前方危险,让她回到寝宫深处暂避,全都被她无视了,直至此时,她听到乌木刃的话,对身侧的锦河说道:“扶朕过去,朕倒是要看看她想如何。”   此举自然遭到了周围一众人的反对,然而女皇主意已定,却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阻拦得了的,于是众人只能在心里宽慰自己:御前侍卫统领郭嘉、近卫军统领姬丁山和兵部侍郎张庭都带人守在外面,定然不会有事的。   乌木刃原本以为没那么容易见到女皇,却不曾想她竟然主动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顿时哈哈大笑。   谢宸风此时仍旧被乌木刃拎在手中,她脸上已经布满了一层紫黑之色,便是连嘴唇都跟着有些发黑。   她抬头看向女皇的方向,虽然之前在郭嘉、姬丁山、张庭联手出现的时候,她就已经预料到这一切都是女皇的手笔了,但是她却完全不知女皇是如何能够保持清醒的,也不知道女皇将此消息瞒着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是以见到女皇虽然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说预示着她会获救,她心中的感觉却十分复杂。   谢宸铭见到女皇之后整个人都跟着放松了不少,她想澄清她和乌木族之间的关系,但她在郭嘉、姬丁山等人面前说不上这些,而她们也不敢贸然做出什么决断,很多事情还是要当面跟女皇说才行。   而此前的时候女皇迟迟未曾露面,此处的局面又很是复杂,这才让她有先行救下谢宸风,从而取信他人的想法,而现在母皇就近在眼前,乌木刃又实在是癫狂,行为远远不是她能理解的,是以她第一时间便带着郭潜等人快速的和这些乌木族人分开。   她径直走到女皇面前,见御前侍卫对她皆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便先行跪下了,而后开始陈述自己的罪责。   女皇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谢宸铭,又看着场中被乌木刃挟持在手上的谢宸风,在这一瞬间突然觉得很是可笑,这就是她的好女儿们,一个两个都是这般。   她正是因为当初亲历了夺储,所以才希望当年的一幕不再发生,希望一切能够就此终止,她自认对她们都不薄,可结果呢?   暗自拉帮结派、残害手足、勾结外族,更有甚者妄图要她性命,这些就是她费尽心力培养大的子嗣,这些就是未来大饶的继承人。   她在这一瞬间不知怎么就突然想到了宿命轮回之说,或许正是她早年造的那些杀孽,所以才会让这一切都报复了回来,报复在了她自己的身上。   乌木刃冷冷的看着谢宸铭,对于谢宸铭临阵倒戈作出这样的事情并没有意外。   而紫玄君被眼前的一幕给镇住了,明显是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他被郭潜护在身边,目光却一直落在乌木刃的身上。   他明白事已至此,谢宸铭的做法是对的,可谢宸铭就这样背叛了乌木刃,就这样背叛了乌木族,却仍旧是让他觉得有些难受。   而眼下这样的情况,谢宸铭为求自保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乌木刃和乌木族的身上了,那接下来乌木刃和这些族人可要如何才能自保?   就算是她们今日能够逃出皇宫,可女皇的怒火又怎么会这么容易熄灭,他和谢宸铭或许不会有性命之忧,可乌木族却难免再一次遭受战火,而到了那个时候,一切又该如何是好呢?   这么想着,紫玄君越发觉得乌木族的未来堪忧,原本不是说要揭发谢宸风的真正面目、救出女皇、扶持谢宸铭登基的么?事情到底是如何发展成眼下的这番模样的?   就在这时,异变再起,乌木刃扯着谢宸风挡在自己的身前,带着手下飞快的冲向女皇所在的方向。   她们此时已经将自己的生死抛之于度外了,而杀死大饶女皇无疑已经成为了她们全部的信念。   砍杀声再次响起,但因为谢宸风此时被乌木刃扣着挡在身前,一时间使得箭卒不敢贸然动作,只怕会伤到谢宸风。   郭嘉和姬丁山见此匆忙指挥人将女皇护在身后,而剩下的人和乌木族人战至了一处。   乌木刃有谢宸风做挡箭牌,兼之左右拼尽全力护着她,竟然使得她真的冲到了距离女皇较近的位置。   郭嘉和姬丁山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姬丁山率先出手,跟乌木刃战至一处,但乌木刃遇到杀招之时便拉谢宸风挡在自己的身前,姬丁山受此掣肘,一时间施展不开,落在了下风。   郭嘉见此跟着出手,两人对付乌木刃一人,虽然两人仍然需要顾及谢宸风的安危,不敢真的全无顾忌大展身手,但在两个人的联合压制之下,乌木刃却仍旧是处在了下风。   乌木刃到了这个时候似乎已经冲昏了头脑,有了一股子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劲儿,在此等关键时刻竟然不再将谢宸风挡在自己的身前,而是直接将她推至一旁,纵身直接向女皇的方向扑去。   谢宸铭原本就距离女皇不远,此时直接冲到了女皇的面前,持剑想要抵挡这一击。   在这一刻出于血脉之情,心中为女皇安危所产生的紧张和担忧不是假的,想要护她周全的心意不是假的,但谢宸铭此举却也不乏想趁此机会彻底表明自己的态度从而获得原谅。   按理来说有禁卫军和御前侍卫在一侧,谢宸铭这一刻纵使就这般的冲上来,也当是安全的,但事情总有不备。   这些乌木族人在这等的情况下还敢以少敌多殊死反抗,又怎么会真的没有任何的依仗呢?   乌木族人善于使毒,而毒就是他们最大的依仗,于是在这个时候众多乌木族人纷纷从怀中掏出猝了毒的暗器,一同对着护在女皇身前的谢宸铭和侍卫丢了过去,就在这一瞬间,场面瞬间发生了变化。   谢宸铭在此刻竟然真的有了以身为盾,替女皇抵挡危险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谢宸铭冲在最前面,肩膀上,腰腹部和腿上,一连被四五个飞镖击中,而乌木刃也完全没有顾忌谢宸铭的存在,她的步伐并未因为有谢宸铭的阻挡而有半分的迟疑,明显是想要连她一起杀了。   谢宸铭这个时候就算是想要撤身也已经来不及了,而让人预料之外的,紫玄君不知何时到了谢宸铭的身旁,他分明不会武,竟是在这千均一发之际用自己的身体拦在了谢宸铭的前面。   乌木刃的弯刀直接劈在了紫玄君的身上,一瞬间血花绽放,染红了他的紫色衣衫,染红了他们脚下的大理石,也染红了乌木刃的脸庞。   乌木刃有了片刻的凝滞,却并未停下脚步,她甚至没有为紫玄君停留片刻,听听他此时挂在嘴边的话…… 第209章   两个人就这样错开了身影。   紫玄君的目光追随着乌木刃, 直至确认她并不会回头多看他一眼后,才将视线转移到了谢宸铭的身上。   谢宸铭扶住紫玄君,此时双眼通红, 泪水从她脸颊两侧滑落, 她大声的唤人前来救治。   周围的声音在听在紫玄君的耳中却是越来越弱,他抬手,轻抚谢宸铭的脸颊,心中有无数的话语想说, 在这一刻张了张嘴, 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这一生都是为了乌木族而活,如今便是连死也是为了谢宸铭、为了乌木族。   可惜他的死并没能阻止这个错误继续下去。   他这一生没有过过几天自由快活的日子, 族长的儿子,他这个身份或许就注定了他会有这样的一生,而他自己也是愿意为了母亲、为了姐姐、为了族人奉献一切的。   而直到这个时候, 他才恍然发觉, 母亲和姐姐早就已经离他而去了,多年来挂在心上的恋人也早已经成家立业,连他的性命都不再放在心上, 而他的族人,也早已经不再对他感恩戴德。他牺牲奉献的一生,结果却只感动了自己。死亡真的来临之时他才感受到,死亡对他而言并非是痛苦, 而是解脱。   除了谢宸铭, 他在这世界上竟然已经没有了丝毫的牵挂。   毒液在他身体里快速蔓延,紫玄君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他短暂而痛苦的一生,终于在此时宣告了终结。   抛开了谢宸风之后乌木刃的动作的确是迅捷了不少, 只是与此同时,她也再没有了让人顾忌的地方,很快箭矢便纷纷落在了她的身上,而郭嘉和姬丁山的快速回援也斩断了她最后的希望,她就这样倒在了众人的面前。   乌木族剩下的人也快速的被控制住了,一场乱战至此彻底结束。   女皇原本并没有真的将谢宸铭方才的那番请罪之言放在心上,毕竟若非是觊觎皇位,若非是图谋不轨,又哪里会这么容易就被蛊惑,而她阵前叛变,谁知道是真的有悔过之心,还是因为敌众我寡不得不低头呢?   她自见到谢宸铭、紫玄君和这些乌木族人混在一起的时候,就感受到了极度的失望,但方才谢宸铭不顾自身性命拦在她身前的举动,却在刚刚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冲击,而紫玄君的死也在这个时候给她带来了极大的触动,此时她对于这二人的愤怒竟然就这般无声的消散了,心中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无力和叹息。   谢宸风脖颈处的伤口虽然小,毒素蔓延不如紫玄君这般快,但他中毒到现在却已经有了不短的时间了,这个时候整个人都显得十分萎靡,自从被乌木刃推倒在地之后,她到现在都没能从地上站起来。   随着咳嗽的动作,黑色的血液从她嘴角流出,姬丁山上前将她扶了起来,而后带到了女皇的面前。   姬丁山下令众人搜尸,看看能不能从这些乌木族人的身上找到解药,同时逼问活着的乌木族人解药的所在。   此处中毒的可不只是谢宸风和谢宸铭,方才与乌木族人动手的禁卫军和御前侍卫之中有不少人也都受了伤,这毒这般的厉害,着实让人不敢小觑。   好在一番搜查之后倒是真的让人找到了解药,女皇拿了两枚解药,剩下的则让人分发了。   女皇将其中一粒解药递给了谢宸铭后,却并未将另一粒解药递给谢宸风。   她手中握着解药,只静静的看着谢宸风。   谢宸风身体难受,见此低低的叫了声‘母皇’。   她抬头看向女皇,只见女皇眼中是一片清冷之色,再没了半分母子之间的温存。   谢宸风在这一刻心中突然有些慌乱。   女皇看着她,问道:“想要朕的命?”   谢宸风匆忙说道:“没有,儿臣从来没有过此等的想法。”   女皇嗤笑,片刻后说道:“你跟朕相比还差得远,朕当年夺储的时候的确是手段阴狠,却从未想过对先皇出手,更没有做了不敢承认的时候,你不配做朕的女儿。”   女皇说完便将手中的解药随手扔到了草丛之中,谢宸风心中一惊,周围人见此也是颇感诧异,但没人敢多加置喙。   谢宸风心知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是万万没有人敢抵抗女皇的意志上前帮扶她的,于是她只能拖着身子,走向草丛的方向,结果没走几步便摔在了地上,她开始向草丛的方向爬去。   她此时的形容狼狈不堪,而身上紫黑的血液被她拖曳着,在地上拖了一条长长的痕迹,她终究也没能在草丛之中找到那一粒小小的解药,她就这般悄无声息的趴在草丛之中不动了。   谢宸铭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只觉得一颗心冰凉,还好她最后时刻做了正确的决策,否则她这个时候定然会跟谢宸风一样的下场,但是看着紫玄君的尸身,她却又再一次的难过起来,紫玄君不在了,以后她便再也没有爹了……紫玄君是为了保护她才死的,是乌木族人杀了他!   宫中的混乱终于就此告一段落,而宫中的消息也很快传回了宛临王府。   说起来谢宸风和谢宸铭都以为今日之事是女皇未雨绸缪,或者提前得到消息调遣有方,这才有了这样的结果,然而事实却是不然,今日之事极大程度上是谢宸安和萧敬之的手笔。   不过真的说起来谢宸铭在回宫的当天便动手这件事,便是连萧敬之都未曾预料到,不过在面对突发状况的时候他们却并没有丝毫的慌乱,而是很快便联系了上下,有了应对之策。   此前的半个多月虽然说是只是在等谢宸铭的归来,但这半个月来谢宸安也是一直都没有闲着,为了预防谢宸铭勾结乌木族人夺-权,也是因为想要暗中救治女皇,彻底撕破谢宸风义正言辞的伪装,谢宸安这边早早就开始做起了准备。   不过因为谢宸风有监国之权,仅仅靠着禁卫军的人马,想要彻底和她抗衡仍旧是不容易,而御前侍卫的人马不能离开御前,杜恒和兵部尚书杜寥现在被困狱中,谢宸安这边一时间陷入了困顿。   不过虽然如此,兵部侍郎张庭却仍旧可以调动兵部上下。   但张庭的嫡女张亮自幼便是谢宸意的伴读,所以张庭也算是早早的就站了队,而此前的时候杜寥多年来一直保持中立的状态,这也就导致杜寥和张庭二人虽然同在兵部,但因为政治立场的关系,使得两个人的关系并不算亲近。   按理来说这次杜寥入狱、女皇病重、谢宸意远在封地,张庭原本定然是自保为上,万万不可能在没有女皇和太女的诏令之下贸然调动兵部的人马,然而事情总不会一成不变,就像是这次……   自从上次谢宸安看透了萧敬之的安排之后,萧敬之对她便也就没有再隐瞒,后续萧敬之对谢宸安也有了一些安排。   这次与谢宸意联络,在杜寥入狱、兵部陷入混乱的情况下,仍旧能够促使张庭和他们合作,一起谋划后续对付谢宸风的事宜,便是谢宸安的手笔。   谢宸意对谢宸远的死和当初被冤枉的事情,虽然一直都没有真的查出些什么确切的消息,但关于这方面的推测却总是有一些的。   以前因为谢宸风一直身在晋阳,谢宸意虽然在意识到她对皇位也是野心勃勃之后便对她有着一些提防,但跟身在京城之中的谢宸远相比,对她的重视程度终究是不够的,毕竟一个远在他处根本无法回京的封地之王能有多大的威胁呢?   然而直到谢宸远身死狱中,她无故被冤枉被削了王位,而谢宸风却最终以胜利者的身份回到了京城,成为了既得利益者,登上了太女之位,这才真的让谢宸意意识到谢宸风的可怕,也意识到自己此前的时候对谢宸风的在意和提防是完全不够的。   她恼恨暗中动手害她的人,但对于背后操控一切的谢宸风的恼恨却更甚。   她曾经不止一次的想在女皇面前澄清自己的冤屈,她到封地之后的这段时间没少往京城之中写奏折,但一连几封全都被女皇无视了。   她也曾想揭开谢宸风的真面目,可在没有绝对的证据面前,一切都成了无望之事,而今女皇骤然重病,谢宸风意图把持朝政,这无疑是一次机会,得知这样的消息之后她又怎么能不心动呢,更何况事情比她预料中的更好。   就算是谢宸安不找她,她自己也会促成此事。而关于将谢宸风拉下来之后谢宸安会不会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却没怎么当回事。   这些年谢宸安的确变了一些,谢宸安在宛临做的那些事情她也多半是有所耳闻,但即使如此她也不觉得谢宸安真的有能力和她叫板。   只要她度过了眼下这一关,待她回到京城,自然就会是一翻新的景象,到时候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她了,太女之位和皇位注定都是她的。 第210章   正是因为谢宸意抱有着这样的想法, 从而使得谢宸安成功将她说服,从而让兵部侍郎张庭参与到其中。   不过当然,兵部虽然有很大的权力, 但在没有调令的情况下能够动用的兵马终究是有限的, 而且此等的事情一个不好便是杀头之罪,所以谢宸安和萧敬之也并没有将兵部的人马放在最为要紧的位置,这些人马更多的其实是起到一定的威慑作用。   在计划之中最为要紧的自然是距离女皇最近的御前侍卫和禁卫军,正是因为郭嘉和姬丁山那边已经提前有了警惕, 而女皇也已经开始解毒, 兵部侍郎张庭这边也做下了准备,这才能够在谢宸铭作出这等的出人预料之举的时候仍旧能够快速应变, 从而处理妥当。   不过说起来这些乌木族人倒的确是狼子野心,自从谢宸铭离开宜霖之后,这些乌木族人就快速占领了宜霖, 已然是有着发兵的打算。   若是真的让乌木刃成功, 刺杀女皇和太女的计策实现,到了那时大饶国内必将是一番混乱的局面,他们怕是做着双重的打算, 谢宸铭若是能够上位当他们的傀儡,也是好的,若是不能,他们就自己动手来抢……   只是他们大概也没想到最后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从而完全超出他们的预期。   有了这次的事情, 女皇定然也会很快探查乌木族那边的情况,乌木族的野心和所作所为便是再难逃过众人的视线了。   就目前宫中传来的消息来看, 太女和紫玄君的死其实都是让人有些意外的,女皇的心思仍旧是难猜, 不过这个时候这不是关键,关于下一步的动作谢宸安与萧敬之已经计划好了。   虽然说目前谢宸风的死,现在对外宣布是因为其遭受了乌木族的袭击,但是内中情况如何,当时锦河、郭嘉和姬丁山可都在现场,这方面的事情谢宸安与萧敬之自然是一清二楚。   既然女皇已经知道了谢宸风图谋不轨,甚至因此而要了谢宸风的性命,那此前被谢宸风陷害的范永熙、杜恒和杜寥自然也就到了该沉冤昭雪的时候了。   女皇许是养足了精神,也或许是因为这次谢宸风的事情让她意识到权力终究还是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上才行,又或者只是单纯因为没有了太女监国,所以她必须得亲自处理朝政……总之她在事变之后的第二天就亲自上朝了。   吕归成等人得了谢宸安的吩咐,次日便在早朝上纷纷上书,请求将范永熙等人放出来。   女皇直到此时才知道三人被太女下狱的事情。   范永熙和杜廖都是十分得她信任之人,女皇自然不会有太多迟疑,而杜恒仅在宛临担任都尉,在朝廷并未挂职,她身上的罪名和指责就更显得突兀。   谢宸风这打的是什么主意,女皇基本上一眼就可以看出端倪,于是面对朝臣的上奏立刻就准许了,三人就此离开了牢狱之中,彻底恢复了官职和自由。   这次的事情禁卫军和御前侍卫本就有着护驾的职责,表现虽然可圈可点,但也只是被赏赐了些东西罢了,反倒是兵部侍郎张庭,此前作出这番举动可谓是被逼着上的,心里忐忑不已,怀疑自己会因为这次擅动兵权被取了项上人头,倒是没曾想因为她反应快,护驾及时,倒是被女皇也跟着赏赐了不少的东西,着实是意外之喜。   谢宸安在此之后亲自去杜府和范府看望过了三人,三人对于这次发生的事情也都是颇觉意外,不过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未尝不是好事。   谢宸风如今已经身死,而谢宸铭经历了和乌木族勾结的这么一遭,再加上她身上有乌木族血脉,登上太女之位基本上已经变成了不可能,而紫玄君现在已经身死,她在后宫之中也算是彻底没有了倚靠。   目前皇女之中也就只剩下谢宸安、谢宸意、谢宸庆三人能够登上太女之位了。   谢宸风死的突然,而方德君听闻谢宸风身死的消息后变得疯疯癫癫,如今情况变成这样,再想要从他们身上得知谢宸远之前到底是怎么死的,明显已经变得更加的困难,因而谢宸意身上的谋杀谢宸远之罪名,一时间怕是还洗不清。   谢宸意只要一日没有将此罪名洗清,她怕是就一日难以回到京城之中,如此来看,她想要登上太女之位,目前还有些困难,而谢宸庆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表明没有此意,事情发展到了如今的地步,终于是谢宸安占据了上风。   不过虽然如此,有着此前谢宸远、谢宸风的先例在前,谢宸安也丝毫不敢大意,只怕是会突然出现什么情况,让她直接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再说了,经历了这两次册立太女的事情,女皇先后收获了两次失望,这次怕是短时间之内暂时不会有此想法了。   事实证明这一点谢宸安想的倒是对的,女皇在这之后的确是没有冒出此等的意思,而因为谢宸风刚刚去世,如今还未下葬,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去触女皇的眉头,一时间倒是颇有几分风平浪静的样子。   许是谢宸风的死让女皇深感疲惫,对于已经疯了的方德君,女皇并未再让三司去查当年的事情,直接将他扔进了冷宫之中,让他自生自灭。   这一番紫玄君和方德君的斗争此时终于落幕,而两个人一死一疯,竟是没有一个胜者。   谢宸安面对这样的情况,反倒沉默了些。   萧敬之能够理解谢宸安的情绪,也并不出言安慰,只静静的坐在她身侧,为她温了一壶酒。   谢宸安出了一会神之后见到萧敬之这样子,开口道:“当年你也是这样。”   当年萧敬之约她在梅园相见,在误会解释清楚,戏弄过她之后,便是这般浅淡的样子,坐在榻上,静静的为她温了一壶酒。   那是她第一次放肆的靠近萧敬之,将他搂在怀中,而萧敬之那时不曾拒绝,只纵着她放肆的行为。   时光犹如白驹过隙,一晃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萧敬之明显也是想到了此处,只淡淡笑了笑,而后将酒杯推到了谢宸安的面前。   酒不可真的解千愁,但却可抒发情绪,喝一壶,醉一场,睡一觉,次日起来便可将许多事都放下了。   谢宸安陆续喝了几杯,已经醉了大半,这么多年过去,她这酒量也没得到什么提升,仍旧是这般,醉酒之后她也仍旧是喜欢缠着萧敬之。   萧敬之替她除去外衫和鞋袜,而后便与她一同躺在榻上,谢宸安拥着他沉沉的睡了过去,而他则一只手圈着谢宸安,另外一只手撑着床榻,静静的看着谢宸安的睡颜。   窗外纷纷扬扬的下起了雪,而室内则是一片的静谧安然。   乌木族那边的消息传来的比想象中要慢一些,对乌木族出兵一事在众人的预料之中,而谢宸铭许是想要赎罪,也或许是想要为紫玄君报仇,她此次主动请缨带兵出战。   女皇许是存着考量的心思,准了谢宸铭的请奏,随着此次的事情,谢宸铭和乌木族正君之间名存实亡许久的婚姻,也终于在女皇的诏书下告一段落。   而郭潜也仍旧是如同以往一般,忠心耿耿的追随在她的身侧。   对方德君的处置方式自然不会让谢宸意满意,她还惦记着洗雪冤屈回到京城的事情,而凤后如今也还在冷宫之中没能出来,这如何能够让她甘心?   她再次写信去往宫廷之中,女皇这次对待她的态度反倒是比之前软了些,难得让人回复了她的信,只是关于她的澄清女皇究竟是信或者没信,那就有些难说了。   谢宸意一举不行,自然不会就此放弃。   凤后在宫中多年,自然不会没有心腹,他被关进冷宫之后,这些人都被分配去了其他宫,如今他再生计策,得人相助,很快便有了女皇和凤后冷宫相遇,再忆前尘,凤后被放出冷宫一事。   凤后被关在冷宫之中有段时间了,突然出来可以说是让所有人都觉得有些意外,因为按照一般情况而言,他若是真的有计策脱身,也不会在冷宫之中呆了这么长的时间。   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再怎么说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面对眼前的情况。   凤后出来之后会对眼下的局势造成多大的影响,目前来看尚且不可定论。   不过倒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如今沈家已经倒台,谢宸意也远在封地,此时的他们和当初全胜之时已经相差太多,无论如何,现在的凤后和谢宸意都不似当初的那般让人畏惧了。   谢宸安跟萧敬之也讨论过这次凤后凭借当年的旧情勾起女皇回忆,从而离开冷宫之事,萧敬之对于此事的评价只有两个字,“时机。”   这无疑是说凤后这次把握时机把握的好了,不过事实也的确是如此,女皇这个人其实是有些薄情的,不过即使薄情如她,面对着谢宸锦、谢宸远、谢宸风、清平皇贵君、紫玄君这些人的相继身死,心里怕也是难受的。   跟清平皇贵君和方德君、凤后相比,后宫中其余人都是后来者,真的能够从当初女皇尚且身为皇女之时便陪她至今的,如今也就只剩下凤后了,纵使是如同女皇这样的人,这个时候也终于是开始追忆往昔,心也开始变得软了。   凤后离开冷宫之后行为举止都十分低调,后宫诸人大多数对这次的事情虽然有些意外,但面对他的时候反应还是平淡的,只除了文熙侍君。   文熙侍君在凤后离开冷宫之后的当天便给宛临王府去了一封信。 第211章   萧敬之曾经跟谢宸安说过文熙侍君的出身和一些家事, 所以谢宸安对文熙侍君和沈家之间的仇怨是有一些了解的,文熙侍君当初之所以更名易姓进宫,从一开始便是为着报仇。   从这封信的内容来看, 即使沈家已经覆灭, 他心中的仇恨却仍旧没有完全消除。   她能理解文熙侍君想要报仇的想法,只是想想他为了报仇而选择入宫,将自己的一生都寄托在报仇的这件事情上,仍旧是不免让人觉得有些感慨。   想到这儿谢宸安又想到了白华君, 白华君这么多年来又何尝不是一直在为谢宸雅之死而奔波劳碌呢, 虽然世人都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但是真的当这等的血海深仇放到自己身上的时候, 又有几个人能够真的做到放下呢?就连圣人都曾经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这样的话, 更何况是常人了。   虽然从谢宸风之死上就可以看出女皇对这个大逆不道的女儿的恼恨, 但是真的在谢宸风死后,女皇却一直只对外宣称她是死在乌木族的手上,对她下毒谋害之事只字未提, 便是连她下葬时候的殊荣也不曾减少半分,仍旧许她以太女之尊葬入皇陵。   谢宸安一时间也说不清女皇这是不想有损皇家颜面,还是对谢宸风仍旧惦记着最后的一层母女之情,然而无论如何, 谢宸风短暂的一生就在此时画上了终止符。   这次凤后得以走出冷宫, 全是凭借着女皇的情谊,而他经历如此大的磨难, 这次出来之后行为明显谨慎了很多,再想要找到他身上的漏洞和问题怕是不易。而文熙侍君和灵汐侍君等人为了牵制凤后, 陪伴在女皇身边的时候也多了些。目前的情况,怕是会维持在一个短暂的平衡上。   就当谢宸安这么想的时候女皇原本被逐渐拔-出毒素而显得好转的身体竟然急速恶化起来,同时她还开始呕血,已然有了毒血回流的情况。   姚元和几名御医得出来的结果大同小异,这个毒本身属于较难拔除的一种,这种毒因为发作极快,此前的时候已经给女皇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危害,而这时候拔除毒素过程之中的再次用药本身就会造成二次的伤害,这也是姚元之前选择一点一点拔除毒素,缓缓图之,而不是一次性解毒的原因。   只是女皇这些年来身体本就是每况愈下,又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几乎已经糟糕到了一定的程度,而现在不解毒,女皇时日无多,解毒,女皇的身体也不一定能够接受解毒所造成的伤害,不一定能够扛过这一遭。   关于女皇现在的情况几乎是没人敢说什么,但这样的情况却让人处于两难的境地,姚元给出的意见自然是治疗下去,治疗尚且有一定的治愈几率,而若是现在放下不管,随着毒素的继续蔓延,女皇铁定是时日无多了。   女皇现在对待谢宸安的态度尚且算不上明朗,因而谢宸安虽然在女皇昏迷不醒的时候带着姚元去给女皇诊治,并且让她服下了些姚元炼制出来的解药,但鉴于此前谢宸风的行为,却并没有直接让姚元在女皇面前露面,只借用御医的口向女皇表达现在的情况,就连此前的时候姚元为她治病的事情谢宸安都假托是宫外高人所为,目的就是不引来女皇的注意,也尽量避免让姚元掺和进这里面的事情。   毕竟给女皇看病可从来不是一件幸事,正所谓伴君如伴虎,若是真的能够将女皇的身体治好了还行,若是治不好有个三长两短的,那八成是要人拿性命来赔的,此等的事情还是避着些为好。   女皇许是此前的时候就已经在鬼门关面前走过的原因,此时反倒是表现的十分淡定,这让谢宸安不免想到了秋猎的时候女皇还试图用雄鹿血治病的事情,短短几个月过去,女皇的心态变化不可谓不大。   然而不光是女皇,仅就这几年的情况来看,几乎每个人都产生了巨大的改变,这大概只能说是时局催人。   女皇最后选择了御医们推荐的继续祛毒,只是这药量自然也是再次减半了,而与之相对的,增补身体的药物则是流水般的往女皇寝宫里面送。   自谢宸风死后这段时间女皇一直是每日上朝,如今却突然一连几日都不曾出现,自然在朝堂上带来了不小的震动,此前的时候谢宸风便一直以女皇重病、时常昏迷不醒、无法处理政务为由掌权,而今女皇突然这般,不免让人想到女皇的身体状况,倒是有不少的朝臣都开始觉得女皇此前很可能是回光返照,而这次怕是真的不成了。   女皇变成了这个样子,这皇储之事自然就成了朝臣担心的重中之重,册立太女的事情也被再一次的搬上了日程。   这段时间不知是不是受女皇病情影响,文熙侍君突然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众人询问,他都只是摇头。   众人宽慰不来,而女皇见他这样子,反倒是心中升起了几分疼惜之意,待他比以往更宽厚了些,毕竟后宫的人这么多,真的为她身体担忧的又能有几个呢?   然而女皇却不知自己的猜测全然是错的,文熙侍君之所以会如此,原本便跟她没有半点儿的关系。   虽然女皇对立太女表现的兴趣并不大,但女皇身体不便之际总要有人能够代理朝堂大小事物才行,而关于这一点基本上已经是所有人的共识了,所以女皇虽然对此不太热情,却也没有真的做出什么反对之举。   此时已经是夺储的最后阶段了,众人相继退场,如今只剩下了她和谢宸意、谢宸铭和谢宸庆,而谢宸铭和谢宸庆不会参与其中,她唯一仅剩的对手便是谢宸意了。   谢宸安开始有计划的与众人就此事沟通,而后本身已经迁出京城,不畏惧再有任何祸患的庆历王谢飞平最先上书朝廷,表明按照先祖遗诏,谢宸安脚上生有胎记,乃是天选之女,应当被册立为太女。   这番话和她当初所言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如今和当初的境况却已经发生了天差地别般的改变,当初很多人对她的行为不解,甚至有嗤笑她只知道固守规章,看不清眼前形势,头脑愚钝的,而这个时候随着她的公开发言,却有很多朝臣都选择了追随她。   谢飞平作为皇室宗族之中的长辈,宗族之中受此影响,也开始有人陆续支持谢宸安。   意识到这是最后机会的自然不只有谢宸安,凤后自从出冷宫之后就一直很低调,而此时为了谢宸意,她却再也不能继续销声匿迹下去了。   凤后开始频频的出现在女皇的面前,伺候饮食茶水,凡事亲力亲为,可谓是用心至极。   同时谢宸意跟着上书,表示听闻女皇身体不适,想要回京看望她。   女皇对于让谢宸意回京一事似乎并不反对。   若是谢宸意真的回京,定然会成为一个变数,这是谁也不想见到的。   而就在这时,文熙侍君却主动表明他有办法对付凤后,只让他们静待结果即可。   文熙侍君这般的话语让人意外,在这之后萧敬之又私下里去皇宫见过文熙侍君一次,文熙侍君当时只是牵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腹部,问道:“你感觉到了么?”   萧敬之领会到了文熙侍君的意思之后神情微变。   文熙侍君似乎是觉得有意思,笑道:“现在来看,当年沈家那两个死的可真冤啊,那孩子,分明就是皇上的骨肉……”   女皇多年来未曾再有子嗣,也是多年前就被太医诊断为再难有孕,文熙侍君目光看向空旷的一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初入宫之时每次侍寝过后都要服下落子汤,而近来两年却未曾再服用了,谁知道他大意之下,竟然出了此等的差错。   这个孩子不该来的……   文熙侍君最后也没有吐露他打算怎么对付凤后,除了他怀有身孕的消息之外,萧敬之这一趟几乎是空手而归。   然而虽然如此,萧敬之心中却隐约有着几分不安,文熙侍君有孕,这件事情本身其实是为沈家洗清嫌疑之事,无法用此事来对付凤后,而除了此事之外,文熙侍君之所以能够如此笃定,他的手里还捏着什么筹码?他到底打算怎么做? 第212章   就在萧敬之为此而陷入深思的时候, 文熙侍君的死讯就这般突兀的传到了宛临王府,与此同时,来人还带来了一封文熙侍君的亲笔信。   萧敬之遇事一贯冷静, 而这次他却整个手都在抖, 连拆信的动作都变得困难。   他这几日的不安有了结果,文熙侍君竟然选择带着孩子走上了这么一条路。   谢宸安这些年都陪伴在萧敬之的身侧,自然知道他和文熙侍君的交情,得知此事之后也是心中震荡, 她拿过信, 替萧敬之拆开,然后将信放在了他的手上。   萧敬之握着信, 手仍旧是抖的。   文熙侍君的这封信写的很随意,信上的第一句话就是‘别怪我瞒着你,我知道如果告诉你, 你肯定会拦着我, 世上看着最无情的人便是你了,可这不过是表象罢了,答应我, 别为我的死而难过,这对我而言只是解脱罢了。’   接下来信上写了文熙侍君的一些自白,他这些年过得辛苦,始终都是在为了报仇而活, 而今他不想继续下去了, 他想给这一切划上一道终止符。   他死前做了很多的铺垫,他有信心能够将自己的死推到凤后的身上, 他希望一切以此来作为终结,而这原本就不应该存在的孩子, 他希望带着他一同离开,如果有来世,再做他爹。   两人有二十几年的交情,文熙侍君家中遭遇大难之后萧敬之几乎可以说是他唯一还关系甚密的朋友了,临别之际,这也是唯一他想与之正式告别之人,因而在信上不免回忆了些两个人以前的种种,一封信看完,不说是萧敬之,便是谢宸安都已经是眼眶泛红。   萧敬之握着信反复看了几遍,最后将信叠好收入了怀中。   谢宸安上前抱住他,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只见他眼眶发红,却并未落泪。   萧敬之似乎是想要用旁的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很快便抽出情绪,开始盘算起了接下来的事情。   谢宸安知道萧敬之心中难过,不想让他压着,但控制情绪已然是萧敬之自幼的习惯,于是她只拉着他的手,在一旁陪着他。   文熙侍君的笃定是对的,他这件事做得很漂亮,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凤后,凤后几乎是百口莫辩,谢宸意回京的事情就此被搁浅,而凤后以阴毒之名,再次进了冷宫,而这次想要再出来,已经变成了不可能。   文熙侍君买通了上下,他已经怀有身孕的这一点没人说出来,于是他的清白没有遭到怀疑,沈家那二人的冤屈也并未就此洗清。   在这之后一贯闲云野鹤的青安王难得公开表明谢宸安性格宽和、心怀天下,是不可多得之人。   青安王这话符合她一贯不理会朝堂诸事的态度,并未直接提及册立太女之事,但这话是什么意思,众人却已经都能够明了。   有了青安王的表态,中书令郁一蒙也公然上书表明宛临王在宛临之时不过几年时间便将宛临发展的很好,如今的宛临无论是在经济、农业还是教育等方面都取得了空前的成就,宛临的发展有目共睹,宛临王的才能也是有目共睹,在此情况下宛临王被册立为太女乃是众望所归。   郁一蒙此番以宛临这几年的变化和发展来做示例,可谓是有理有据,自从谢宸安到宛临之后宛临这几年的发展可谓是超出所有人的预料,她治理宛临有功的这一点,任凭是谁也是无法否定的。   御史丞薛柬、御史大夫葛林、翰林学士吕归成、内阁大学士范永熙、兵部尚书杜廖、户部尚书宋少宁、刑部尚书家云平、枢密使龚奕,在此之后相继上书表明公开支持宛临王被册立为太女,一时间在朝堂上一石惊起千层浪。   所有人都没想到此前一直表现的默默无闻,甚至回到京城之后的这段时间在京城都没有任何职位,便是连日常上朝都不参与的谢宸安会在一时间冒出这么多支持者。   如果是之前的时候谢宸安可能会顾忌女皇多疑多思的性格,不会搞得这般大张旗鼓,但是现在女皇的身体已然不佳,而她与谢宸意相争,目前最大的优势有三点。   第一,谢宸意此前谋害谢宸远的这个罪名还没有完全的洗清,而她却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大的可以被攻击的点,在这个时候自然就不怕有人捏着什么把柄从而攻击她。   第二,沈家倒台后,谢宸意远去封地,在朝堂上朝臣的支持率直线下降,相对而言,她这段时间以来已经迎来了不少人的支持,在朝臣之中她的支持率明显更高,也更得人心。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她脚上的这个胎记,这为遵循先祖遗诏立她为太女提供了足够的理由,也为她获得了宗室的支持。   如今想要在短时间内取胜,在这最后的阶段,将自己的实力完全展现才是最佳的方式。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女皇若是想要顺应民意,那自然会偏向立她为太女。   事实上谢宸安所想不错,虽然众多的朝臣都支持册立谢宸安这件事本身让女皇有些诧异,但是面对眼下的情况,她的确是有着顺水推舟的意思。   其实现存的几个皇女之中,若是真的问她想要将皇位传给哪个,她自然是想要传给谢宸庆的。   灵汐君这些年来一直是她最为深爱的人,只可惜两个人始终貌合神离,而谢宸庆性子讨喜,又是在她身边长大,虽然灵汐君从一开始就流露出不想让谢宸庆参与到夺储之争之中,只希望她平平安安的长大,当个闲散的王,而谢宸庆也的确是一直没有流露出在治国方面有什么才华,但从内心里,她仍旧是很疼爱谢宸庆。   甚至于在某些时候,她对于谢宸庆的疼爱并不比谢宸远和谢宸锦要少,她对她们一直以来有着很强的关注,本就与想册立她们为太女有关,对于未来储君的关注自然是十分重要的。而对于谢宸庆的喜欢和关注却很纯粹,那只是母亲对于自己喜欢的子女的关注。   现在谢宸远和谢宸锦、谢宸风都已经不在,在她心目之中最合适做储君的人都已经不在了。而目前在这几个在她心目之中不那么适合登上储君之位的人之中挑选,谢宸意首先便被她排除在外了,谢宸意冲动鲁莽,且缺乏头脑,容易被人控制和蛊惑,再者也是心狠手辣之辈,若是真的将储君之位交到她的手上,等到她来日登基,那仅剩的几个皇室血脉怕也要湮灭。   谢宸铭就更不用提了,外族血脉本身就不在她考虑的范畴之内,尤其此前刚刚发生了乌木族之祸。   而在谢宸安与谢宸庆之中,两个人都不那么适合做储君,在这两个人之间做选择的话,她自然希望她疼爱的孩子登上储君之位,就此她曾经在日前召谢宸庆同与她聊了一个下午,奈何谢宸庆始终都无此意,而灵汐君也是从始至终都支持谢宸庆的决断。   如今大势所趋是谢宸安,女皇本也打算顺应民意了,只是这谢宸安的突然崛起却仍旧是让她觉得心里有些不安,为此她特意将范永熙召集到面前,询问她支持谢宸安的原因。   范永熙自然是明白女皇心中所想,她在说明了所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之后,又笑着说道:“皇上,我等臣子没有您的深谋远虑,眼下不过是在几个皇女之间站队罢了。珉郡王此前谋害先太女,德行有失,且得您亲自处置,我等自然不敢公开支持。而逸王自己表明决计不会做储君,宜霖王此前方才出了刺杀之事,我等也是不敢支持的。而除了她们三人之外,便也只剩下宛临王了……我等不支持宛临王还能支持谁呢?”   范永熙身为内阁大学士,一贯说话冠冕堂皇的时候多,平时表达个什么也多半的时候都是弯弯绕绕的,很少有像现在这般的轻松且直接‘说实话’的时候。   平日里女皇欣赏范永熙的进退有度,然而这个时候她却喜欢现在这样放松的氛围,也喜欢范永熙跟她‘说实话’,此番谈话下来,她心中的那些疑虑也随之逐渐消散了。   这些臣子不是真的支持谢宸安,而是不敢触她眉头,也只是在矬子里拔高个,只能选择支持谢宸安了,这个结果让她觉得十分满意。   女皇难得调笑道:“是啊,老八还是你的弟子,她若是来日登基,你的荣华富贵也可继续了。”   要搁在平日,范永熙听了这话多半是要跪下澄清此事的,而此时范永熙却只是笑道:“老臣如今年事已高,过不了几年便要告老还乡了,又哪里想得了那么长远,再说了,哪个皇女不是臣的弟子呢?”   范永熙这话倒是实情,这些个皇女都在她手里接受过教导,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谢宸安更得她看重罢了。   女皇笑道:“你身体还硬朗,不要总想着躲懒,这么早就告老还乡,老八还需要你的扶持呢!”   范永熙心中有些感慨,随即应了。   女皇身体倦怠,在此之后不久便又睡了过去,范永熙也随之退出了寝宫。   君臣相伴数十年,这却是范永熙第一次经历如此君臣和谐的场面。   也不知女皇是不是察觉到了自己已经时日无多,在这之后第二日女皇便写下诏书,封谢宸安为太女,同时加封静宜君为静宜贵君。   然而谢宸安的太女册封大典都尚未举行,女皇便已经驾崩。   女皇的驾崩可以说是有了一定的先兆的,但即使如此众人却仍旧是没有做好准备,在这一瞬间,朝堂内外都变得有些混乱。   根据大饶的礼节,在女皇大丧之后一个月内是不能举办任何的大型典礼的,于是谢宸安的太女册封大典是不可能再行举办了,等到一个月之后她即将迎来的便是真正的登基大典了。   如此也可算是心愿终于达成,然而谢宸安此时心中却并未有太多高兴的感觉,文熙侍君的死还近在眼前,而女皇虽然待他们父女一直算不上好,但却以这种强势而又九五之尊的身份一直在她生命中出现了十几年,如今她当真就这般的离去,反倒是有种让人心中不胜唏嘘的感觉。   谢宸安在萧敬之的陪伴下有条不紊的处理着宫中和朝堂上的大小事宜。   而就在这时,一直对大饶野心勃勃的戎国得知了大饶女皇驾崩的消息之后,终于再次出兵了。 第213章   谢宸安此前的时候就预料到戎国不会真的随着上一次战败就彻底放弃野心, 好在此前谢宸安已经暗自又给前线送去了些武器弹-药,目前对此倒是可以不必太过担心。   现在整个大饶都掌握在了她的手上,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掣肘, 想做的事情完全可以放心去做了。   谢宸安下令将宛临库存的大部分武器弹-药送去前线, 同时让伍洋等人率领宛临都尉司的人马前往增援。   并下令兵部整顿三十万兵马,带着军器监制造的火-药和火雷子前去增援,希望能够就此一举将戎国剿灭。   柏铎到了军器监也有一段时间了,如今军器监这边已经进行了不少的改造, 如今军器监在全力生产火-药和火雷子的同时还可以辅助生产一些其他的弹-药, 虽然跟宛临兵工厂内完善的生产线路尚且不能比,但军器监胜在规模大, 而在战争之中武器弹-药的数量无疑也是取胜的关键。   女皇的驾崩无疑是给局势带来了极大的改变,乌木族原本在与谢宸铭的战争之中已经流露出了败势,而今却又提起了精神, 竟然一鼓作气, 让谢宸铭这边的人马损失惨重。   谢宸安得到消息之后只得派兵带着武器弹-药和军医前去增援。   乌木族真的说起来的话其实人数并不是特别多,也并非是大国,原本也说不上是难对付, 只是乌木族擅长用毒,这就成了其中的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一个不慎便很容易会中招,而若是在中毒之后没有及时的解毒, 那毒素就会在很短的时间内便要了人的性命, 这都是十分关键的事情。   谢宸安其实是很想彻底的铲除后患的,若是能够直接将乌木族和戎国剿灭, 那后续便不会再发生此事。   戎国和乌木族这边的事情尚未得到彻底的解决,谢宸意得知女皇身死, 凤后再次深陷冷宫之后却是再也坐不住了,她直接率领封地内的兵马一路攻城略地,试图与谢宸安相对抗。   而谢宸意此番出兵的名义却是相当的让人耳熟,说谢宸安毒害女皇谋朝篡位。   只是这理由却完全站不住脚,女皇近些年来身体就一直不太好,这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而谢宸安是被女皇亲自册封的太女,虽然太女的册封大典尚未举行,但诏书在,而满朝的文武百官皆是见证人,此时再说这个未免显得太过牵强。   不过虽然说这个名义找的不太好,但谢宸意善武,她的手下也多是善武之辈,如今倒是颇有几分建树,一时间飞快的攻略下了几个城池,并且自立为帝,而后以这几个城池为根据地,开始扩张自己的领土,已然有了想要和谢宸安分庭抗礼之势。   现在外有戎国和乌木族战火四起,如今国内又出了这样的局面,这是谁也不想看到的。   但谢宸安也知道谢宸意对于皇位觊觎已久,断然不会就这样放弃,想要说服她几乎已经成为了不可能,而在这个时候想要避免外敌钻空子,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的结束这场战事。   兵部尚书杜廖在这方面很同意谢宸安的看法,主动提出愿意带兵迎战谢宸意。   谢宸意一向注重武力方面,都尉司三卫,标准是每卫八千至五万人,而谢宸意的配置是满额,这就已经是十五万的人马了,加上攻略城池之后收服之人,保守估计也该有二十万以上。   只是此前与戎国对抗,谢宸安刚拨出去了三十万人前往支援,而现在,无论是兵力还是粮草所剩都不足,再调集起来便有些困难了。   不过即使如此因为想要尽快压制住谢宸意所造成的内乱,谢宸安还是许杜廖带二十万兵马出征。   大饶这几年内虽然没有太过严峻的旱灾水灾,但是收成却也是平平,国库内的储存算不上充盈,而想要同时支撑五十多万大军的粮草,基本上已经成为了不可能,按照现在的情况,三十万大军那边的粮草暂且可以支撑三个月,而剩下的杜廖这边的二十万大军,粮草预估也就能够支撑一个多月。   现在还在冬日,粮食尚未种下,想要等到秋季的时候收割粮食已然是来不及了。除非杜廖能够尽快拿下谢宸意,否则后续的支撑绝对会成为问题。   关于粮草方面萧敬之倒是表示他和楚家都愿意帮忙,后续短时间内支撑不成问题。   萧敬之此举虽然是在安慰谢宸安,但话语间却仍旧是用词严谨,短时间内支撑不成问题,不过若是战线拉长了的话,却仍旧是困难。   谢宸安心中清楚这一层,也知道这就是目前现实给予他们的压力,   杜廖本就是老将,在领兵方面原本是可以让人放心的,开始的时候与谢宸意两军对阵之时也的确是接连取胜,在短短五日时间内便接连取了两座城池,然而在这之后杜廖却是马失前蹄,一时不查中了谢宸意的埋伏,从而导致数千将士被生擒,而她本人也成了谢宸意手上的俘虏。   谢宸意在这之后写了折子给宫中,想要以杜廖为威胁,让谢宸安退兵,并将凤后交到他的手上。   谢宸意这样的提议谢宸安自然不会答应,而杜廖虽然成为了人质,但宫中也有凤后作为人质,两相对比之下他们这边也并非是没有能够掣肘谢宸意的办法,是以两方的交涉至此宣告破裂。   其实此前的时候谢宸安和萧敬之也不是没有想过以凤后作为威胁,让谢宸意罢兵。   只是大饶重视孝道,凤后虽然被关入冷宫却始终没有被削除后位,他在名义上仍旧是谢宸安的嫡父,在这个时候她若是真的这么做了,谢宸意必然会以此作为噱头,大肆宣传谢宸安的不仁不义,这本身所造成的影响也是需要考虑的,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他们没有做出这样的选择。   杜廖出事之后杜恒便主动请缨,请求代替杜廖的位置指挥三军,并且表示定当补偿母亲犯下的过失,将谢宸意拿下。   杜廖现在就在谢宸意的手上,而杜恒与杜廖是亲母女,若是杜恒此时上阵,谢宸意定然会用杜廖为威胁,而接下来的事情几乎不用再想。在忠孝之间做选择实在是太难,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谢宸安并不想将杜恒置于如此左右为难的境地,并向她表示后续前往的人一定会在最大程度上救下杜廖。   然而这并没能说服杜恒,杜恒虽然知道前路艰难,却仍旧是坚持如此。   谢宸安知道杜恒本身就是这样的人,家中怀着孕的夫郎没有能拦住她,忠孝两难的境地也没有能拦住她,而谢宸安知道,自己也不应当成为她的这道阻碍。   于是她没有执意拦着杜恒,最后还是顺着杜恒的意思,让她去了前线。   眼前的情况已经足够艰难了,然而一切却并未就此终止。   就在大饶这内忧外患之际,黎国太女黎炎竟然也趁机发难,她写了一封国书给谢宸安,表明想要娶大饶皇子谢宸轩,并且表示只要谢宸安准许这门婚事,那黎国和大饶便是姻亲之国,面对戎国的攻击,黎国会帮助一同对付戎国的兵马,并且愿意主动签订条约,在未来五十年之内两国互不侵-犯。   黎炎这话说得很客气,但这话若是反过来看,那分明就是威胁,把谢宸轩嫁过去,两国联姻,否则黎国就跟着戎国一同攻打大饶。   谢宸安几乎被气笑了,这些年宛临和黎国一直交情不错,她本人也与黎炎见过两次,想当初还是她将黎炎从京城之中护送回黎国的,如今这黎炎竟然这般对待她。   谢宸安当即召集了枢密使龚奕和朝中另外几名武官一同商议此事,此时戎国大军来势汹汹,的确是在短时间内会给大饶带来一定的伤亡,但是大饶的武器弹-药和兵马支持很快就会抵达前线,届时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就算是戎国因为前一次的经历已经对大饶的部分武器弹-药有了一定的了解,做足了警惕,但是在武器上如此巨大而悬殊的差距,她就不信戎国能够在短时间之内想到办法填补这巨大的沟壑。   与黎国合作一同对付戎国的确是能够减轻压力,并且加速解决战事,但若这一切都需要用谢宸轩和大饶的威严来换取,那就另当别论了。   就在此时,当事人谢宸轩反倒是主动找上了谢宸安,表明他愿意嫁去黎国。   谢宸安皱眉,她能理解谢宸轩的决策,也为他这样愿意为国献身而觉得感动,但事情未到那一步,她并不希望用谢宸轩一生的幸福来换取什么。   两国之争,那本是两个国家之间的事情,不该将如此的重担压到一个男子的身上。   谢宸轩明白谢宸安的思虑,却是笑道:“我见过她,其实这两年我们偶有书信联系,她日前也派人送信给我了,我是愿意嫁她的。”   谢宸安一时间满脑门问号,完全想不清楚素来都在宫中老老实实呆着的谢宸轩怎么会跟这黎国太女有了交集,想到上次这人招呼都不打就来了京城,谢宸安第一反应就是这人是不是又乔装来了京城,还刻意勾-引了谢宸轩,直到问过之后才汗颜的发现,两个人相识竟然还是她自己搭桥的…… 第214章   谢宸安细细思量过后这才想起来, 她有一次带谢宸轩出宫去往酒楼,当时是想要借机撮合谢宸轩和杜恒来着,奈何两人不来电, 她的那次撮合自然也就没有成功了。   现在想来那一日谢宸轩的确说他遇到了一个人, 说那人谈吐有趣,当时她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谁能想到不过见了一面,竟然就会变成这样, 这还当真是让人始料未及。   谢宸轩虽然愿意, 但黎炎这人给人的感觉实在是有些高深莫测,谢宸安并不放心就这样让谢宸轩嫁给她, 想到谢宸轩刚说过两个人此前的时候也有书信往来,不免想要看看两个人在书信上都写了什么,黎炎是不是故意勾-引谢宸轩, 但这到底是男儿闺阁里面的事情, 她若是真的这么做的话,谢宸轩难免会拉不开面子。   谢宸安顿时拉着萧敬之这样那样的说了一番,将这件事交到了萧敬之的手上。   萧敬之在看人方面很有些才能, 而且他一贯心思深,不是会被几句话便绕进去的人,黎炎这个人当初萧敬之和她一同亲自见过了,而萧敬之也曾做了谢宸轩几年的伴读, 对谢宸轩的心性也是了解的, 等到他看过了两人的书信之后,想来对于此事也能做到心里有数。   谢宸轩自幼跟萧敬之关系甚笃, 对于萧敬之的请求果然没有阻拦,加上也是想让谢宸安和白华君可以放心, 倒是老实的不得了,把两个人往来的信件都给他们看了,而且问什么答什么,一副老老实实一点儿也不藏私的样子。   萧敬之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才离开了华阳宫回来了,谢宸安得到了萧敬之的答案之后略微安心了些,但同时也觉得疑惑,谢宸轩是真的很少出宫,而且黎炎一个他国之人,想要往宫中传讯总是没有那么容易的,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两个人之间怎么会有联系。   萧敬之听了谢宸安此问之后只问道:“妻主以为紫玄君是如何在宫内和乌木族人通讯的?”   谢宸安一想可不是这么回事么,紫玄君都能跟乌木族人通讯,那谢宸轩和黎国人通讯倒也不是不可能了,她不免感慨这宫中的治安实在是差了些,谁都能将信送进来。   萧敬之也是觉得此事需要整顿,日后自然需要制定一套规章制度彻底杜绝此事,而宫中的下人们也需要全部筛查一遍,忠诚可信的留下,而其他的则以外放的名义放出宫一批……   这些事情虽然繁复,但萧敬之心中很快便有了章程,但此时他却没有就这这件事继续说下去,而是将一封信递给了谢宸安。   谢宸安接过信,见信封上一片空白,不免有些疑惑。   萧敬之说道:“这是黎国太女写给皇子的信,皇子让我将这封信带给妻主,说妻主看过之后或许就可以放心了。”   谢宸安皱了皱鼻子,不过还是将这封信打开了。   信上黎炎的字龙游凤舞,和她本人懒散又放浪不羁的样子倒是颇有几分一致,而她这信上的态度跟给谢宸安的书信上的态度那可就是天差地别了,这字虽然如此,信上人的态度却显得很认真,行文之间甚至能够看出对方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黎炎在信上问谢宸轩是否愿意嫁给她做太女正君,在信上说了以后会一心一意待他,并且和大饶永修同好。   同时表示愿意在黎国给他修建大饶风格的宫廷,必然不让他有身在异国之感,还说了若是他想回大饶,可以带他每过一段时间回来一趟。   虽然其中不乏一些让谢宸安看不太上眼的‘花言巧语’,但也可看出黎炎对谢宸轩的态度的确算得上是认真,很多的问题也都提前为他考虑到了。   谢宸安又看了一遍,而后将信放在了桌子上。   其实真的说起来,婚事还是谢宸轩自己的事,她是没有可能真的去阻拦他的,只是不忍他远嫁,又怕他被人诓骗,被人欺负,这才显得十分不愿意。   而现在看了这信虽然说是放心了几分,却也有自己家的大白菜被外面野猪拱了的无奈感。   谢宸安此后又跟谢宸轩和白华君就此事谈了几次,最后将这件事定了下来,‘   只是女皇如今还在大丧期间,虽然大饶这边没有守孝三年的说法,但是血脉至亲,守孝一年总还是要有的,是以谢宸轩这边也不会立刻出嫁,倒是可以先将这件事情答应下来,然后再慢慢考察黎国那边的态度。   事后谢宸安仔细的想了一下,发觉黎炎的行为还有一个奇怪之处,她既然早就已经对谢宸轩动了心,又为何此前的时候没有流露出半分的意思,直到此时女皇驾崩方才趁火打劫。   谢宸安觉得谢宸轩那边也有些奇怪,他私自和黎炎通信这么久,那明显也是对她有些意思的,但之前的时候却也没有认真阻拦女皇给他赐婚之事……   谢宸安事后问起此事,谢宸轩却只道黎炎并非是故意趁火打劫,而旁的事情却不愿再多说了。   谢宸安不免有些许郁闷。   萧敬之见此笑着安慰道:“感情一事自有缘法,妻主也不必追问太多。”   谢宸安想想也是,真的说起来她当年追求萧敬之那会儿,也没那么顺利来着,她甚至一度以为萧敬之会拒绝她……   话题逐渐延展到了萧敬之和谢宸安之间,气氛开始变得旖旎。   夜深人静,互诉衷肠,肌肤相亲,可谓是世间最为让人动容的事情之一了。   黎炎得了谢宸安的回复之后倒是痛快的很,表明愿意等谢宸轩大丧期间过后再行迎娶,同时直接将两国互通友好的国书带了过来,此后更是没有半分耽误的直接调兵和萧战左右围击,攻打起了戎国。   戎国开始的时候率领五十万大军攻打大饶,已经算是举全国之力了,新旧皇帝迭代之际,已经是大饶最为薄弱的时候了,这无疑是最好的攻入大饶的机会,若是这次都没能成功,那后续成功的几率便更渺茫了。   说起来戎国曾有很长一段时间对大饶任意肆虐,尤其是宏宗时期,大饶国内民不聊生,到处都是百姓揭竿起义,而宏宗官僚体系拥趸,多是贪污无能之辈,对内除了一味苛捐重税别无他成就,而对外就更是一味退缩,丧权辱国。   那个时候是戎国的巅峰时期,后武宗执政,大饶便再不复之前被任意欺凌的境地了,而后这些年戎国始终想要大饶再次对它言听计从,然而一次次的交锋下来,却一直都没能如愿。   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无论是大饶还是戎国都对眼下的这种境况赶到无比的厌烦了,双方都想尽快终结这一切,因而这次无论是戎国还是大饶都没有留后手,然而就是这样的情况,让戎国对黎国的突然攻击完全没有了应对的能力。   戎国和黎国虽然也有过战火,但已经多年相安无事了,而此前戎国和大饶有战事的时候也不见黎国有任何的动容,如今怎么会突然在这个时候攻击他们?   黎国和大饶结盟了,在帮助大饶对付他们?又或是黎国本身就野心勃勃,想要就此让戎国陷入左右为敌的境地,从而想办法将他们吞并?   一切到了这个时候都已经成为了未知,毕竟战事都已经打起来了,谁会再给你解释为什么打你,一切都得等到最后有了是输或赢的结果之后再行辩论是非了。   若是平时戎国倒也不是很畏惧黎国,然而现在戎国所有的兵马都调集到南侧与大饶作战,再想要调遣士兵到东面应对黎国的攻击总是需要些时间的,而且之前的五十万士兵基本上已经占了大头,现在再调遣士兵也是调遣不了太多了,是以此番的耽搁直接让黎国人一连攻打下来了七八座城池,而且这些黎国人明显没有就此罢手的计划,还在一路上继续的攻城略地。   这下就连戎国的皇帝都有些坐不住了,她主动派人去和黎国商谈,甚至主动提出了一些有利于黎国的条款,想要黎国就此退兵,但是黎国却根本不为所动,照样攻城略地。   戎国女皇只以为是自己的条件开的不够高,于是一连几次增加筹码,结果黎炎却完全不为所动,笑话,戎国女皇给的再多,能比抢的更多么?再说了,就算是条件再动人也不能答应啊,不然到手的夫郎可就没了。   在黎国如此强势的进攻之下,戎国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兵力来对付黎国,瞬间萧战等人所在的南线压力一下子减弱了不少。   与此同时杜恒这边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她到达前线之后很快便稳定了战局。   谢宸意在这之后果然推出了杜廖,以此来作为威胁。   杜恒自然不会示弱,跟着用凤后威胁了回去。   两个人同样身为子女,面对着同样的威胁,一时间陷入了凝滞的状态。   而就在这时身在冷宫之中的凤后不知道从何处听闻了谢宸意现在的情况,竟然自缢于冷宫之中。   他如此可算是让谢宸意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后顾之忧,便是连谢宸安听闻此事之时也不免有些感慨,曾经风光一时的凤后,最后竟然是这般的结局。   只是凤后此举明显是打破了眼下平衡的状态,谢宸意再也没有了顾念,再也不会被宫中的凤后掣肘,而她手中却仍旧是有着杜廖这张筹码,现在的这个情况,明显对于再没有任何顾忌的谢宸意来说更加有利。   面对这样的情况,谢宸安也不免为前线的杜恒而感到忧虑。   此后不久,前线传来消息,杜恒率领三万大军归顺谢宸意,而剩下的十七万大军因不服从杜恒此举,而推举出了新的将领,目前仍旧在与谢宸意的人马进行抵抗。   消息传进宫的时候谢宸安面对这样的消息第一反应就是不信,杜恒那样的人,是把忠诚写进了骨子里的,她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她总觉得这件事情背后定然另有隐情。   在杜恒归顺之后谢宸意便直接派杜恒率领麾下人马攻打朝廷剩下的十七万人马。 第215章   一场混战就此开始, 杜恒在场上表现不凡,而她不念旧情的厮杀也很快就取得了谢宸意的信任。   杜廖不想见到杜恒走上这条路,她有心效仿凤后, 以自杀结束这一切, 奈何有了凤后的前车之鉴,谢宸意的手下对她看管的十分严格,每日里给她下药,让她浑身无力, 昏昏沉沉的陷入昏睡, 想死已然变成了奢求。   虽然在接下来的两场战事之中谢宸意这边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但面对朝廷的十几万大军, 想要彻底取胜明显是难上加难,而双方十几万大军旷日持久的交战所带来的伤亡就更是不必多说了。   因为国库不算充盈,谢宸安不希望这场战争持续太久, 而谢宸意同样不想。   谢宸意这些年都没怎么到过封地, 直到被贬之后方才过来,对这封地这边她缺乏整体的控制,此前的时候她只强调封地这边的武装力量, 对于这边的农业和税收却是缺乏重视的,而且都尉司的人数过于庞大,每日的消耗本就是极大,想要在这种情况下存下粮草也的确是不容易, 这就导致谢宸意这边也很难打持久战。   她此前的时候快速的占领几个城池, 也是有着用城池内的资源补充供给的想法,只是眼下是冬天, 秋季的税收都已经上缴,百姓家中的存粮也已经消耗多半, 是以也没能取得多大的收获。   但虽然知道现在的时节发兵不便,各方面的准备也还不够充分,谢宸意却也不敢耽搁,眼下女皇刚刚驾崩,谢宸安还未登基,且需要对付戎国与乌木族,这个时候对她而言已经是最好的机会了,错过这个机会,一旦等到谢宸安彻底登基,那她所面临的困难自然会更大。   面对眼前的这种情况,谢宸意也并非是没有丝毫的想法,她想到了一重破解之法,眼下朝廷的大军都分派了出去,此时京城之中明显空虚,她只要能够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抵达京城,擒贼先擒王,直接将谢宸安拿下,那剩下的事情便无需再多考虑了。   她在京城之中也经营了许多年,还是有着一定的人脉的,她相信只要她到了京城,就能够迎来一定的支援,届时里应外合拿下谢宸安并非是难事。   只是这计划虽然不错,但如何带着士兵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默不作声的抵达京城反倒是成为了一个难题。   她虽然为了隐蔽,不打算带太多人前往京城,但是京中仅就禁卫军便有数千之数,她要带去的人自然也不能太少,不然不仅起不到想要的作用,反倒是会和其他人一同葬身于此。   按理来说此时最好的办法其实是利用已经开凿了大半的人工运河,众人凭借水路一路前行,而后直达京城。   然而这人工运河现在虽然有的河段已经修建完成,但却并未通行,这个时候船只贸然行走其上难免会引来注意,而从此处到京城路远,又是寒冬时节,万万不可能让一众将士们游这么远的路程的,在水下一两个时辰或许还能忍受,但是半个多月的时间,决计无人能够做到。   所以这计划到此也宣告了终结,这么想着谢宸意不免有些感慨,只觉得自己时运不济,明明机会难得,却赶在这寒冬时候,又赶上人工运河未曾正式通航,让她一番算计不免尽数落空。   但无论如何前线的战况总不能一直僵持不下,面对眼前的情况,只能再想办法。   这个时候谢宸意其实是有些后悔当初因为一时意气之争,而让杜恒直接在众人面前带兵叛变了,若是没有此招,这个时候则可以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让杜恒想办法把她们送入京城,而今杜恒已经公然叛变,再利用杜恒就变得有些困难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没有此举,她也是万万不会相信杜恒当真有如此魄力,而且若是没有杜恒一连数日的帮扶,他们是否能够如同现在这样一连取胜尚且不可确定。   谢宸意本不是擅长谋略之人,在这方面倒是从来也不托大,一般也不会擅作主张,更多的时候是叫来属下和幕僚们一同商议,这次自然也是这般,她当即将人叫来一同商议此事。   众人对此自然都有各自不同的看法,不过其中倒是有一个人的看法说动了谢宸意。   杜恒其实也并非是完全不可再利用起来,杜恒阵前叛变虽然是大忌,但是杜恒的身份到底不一样,她自幼便跟在谢宸安的身边做伴读,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凡,而且谢宸安又是一贯的心软,这个时候若是杜恒认罪,谢宸安未必真的会再追究杜恒的罪责,毕竟大饶最是重视孝道,她此前的行为虽然有错,却也是能够被理解的。   谢宸意当即觉得此言甚是,于是在与众人商议过后决定让杜恒装作悔改,前往京城认罪,而她则带人潜伏其中,趁机杀了谢宸安。   杜恒听言并未直接拒绝,反倒是问道:“郡王认为我当以何名目回京呢?”   “你是说回京认罪不够?”   “不够,我若是真的诚心悔改,自然应该做出些事情来证明才是,比如说带兵打胜,如此功过相抵,方才是最佳的认罪态度,也更容易让人接受。”   杜恒这话说得在理,但谢宸意可不敢真的让杜恒这么干,杜恒现在勉强归顺于她全都是凭借着杜廖的缘故,有几分真心尚且难以确定,而若是现在放任她攻入,后续她会不会真的趁机将她们一举歼灭那都是难说。   谢宸意的拒绝在杜恒的预料之中,杜恒继续说道:“那不妨以我救出母亲,但母亲受伤严重,我需进京为母亲求医为名。”   谢宸意下意识又要拒绝,杜恒却继续说道:“我突然回心转意总是要有个理由的,此前的时候我是因为母亲被郡王扣押,所以才做了如此之举,而若是想让人相信我已幡然悔改,那母亲被我救出来了自然是最好的理由。而我都能够为了救母亲不惜叛变,如今我再为了给母亲治病而选择入京认罪也说得过去,这一点不容易让人生疑。而且若是不带着母亲一同回京,我心中也是难安,还请郡王见谅。”   杜恒这样直白的将对于自己的不信任说了出来,反倒是让谢宸意对杜恒少了几分警惕。   谢宸意的性子本来就偏向武人,更喜欢直来直去,杜恒这样将所有的事情都摆明,谢宸意一时间倒是认真思考了起来,片刻之后她说道:“那既然如此为了防止你此言被识破,不妨在兵部尚书身上……”   “郡王若是如此,那我今日便与郡王一决生死。”   谢宸意没想到杜恒的性子这么烈,她刚刚只是想说想在杜廖身上下点毒,这样她能更放心,也好用解毒的药物进一步牵制杜恒,而杜廖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也更容易取信于人。   不过这也并非是关键,到时候多派些人手控制杜廖也是一样的,而且之前的散力散明显作用也不错,倒也不一定非要给她下毒,毕竟真的将杜恒逼急了,鱼死网破那就坏了大事了。   事情最后就这样定了下来,杜恒给京中去了奏折,奏折上的内容皆是按照谢宸意的意思写的,谢宸意全程在一边看着,就怕杜恒做什么手脚,数个幕僚也是先后做过检查,确定没有丝毫的问题之后这才将这奏折送去京城。   谢宸安收到杜恒的奏折之后自然也是觉得意外,但她和杜恒自幼一起长大,默契还是有的,虽然奏折在内容上并未有所表示,但言辞间的语气和态度还是给了谢宸安几分暗示。   谢宸安当即将这奏折给萧敬之看过了,两人商议片刻,而后决定让杜恒回京,并同时让禁卫军和兵部做好万全准备。   谢宸意这边得知谢宸安果然准许了杜恒的请奏,准她回京之后顿时激动起来,是非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谢宸意也明白恩威并施的道理,之前的时候一直强横的用杜廖作为筹码,而这个时候再如此便是不妥了,于是她亲自表示若是杜恒这次能够帮助她夺得皇位,那她自然不会亏待杜恒,也不会亏待杜家云云。   她这意思是表示到位了,态度也足够诚恳了,至于杜恒听没听进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此之后不久杜恒一行人便向京城之中进发。   按照常理来说,女皇大丧之后一个月谢宸安便可以登基为帝了,而谢宸意为了在此之前赶到,特意找了船只,沿着人工运河带人回京,而对外的说法则是杜廖的伤情严重,不能耽搁。   杜恒手上有谢宸安的诏令,其他人也不敢质疑,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由于走水路的缘故,一行人在预定日期之前便到了京中。   杜恒带着一行人到了城门之外,按理来说将士归京,属下需得在城门前二十里之外驻扎,而将领只能带少数人马入城门进宫面圣,这是大饶先祖传下来的惯例,目的就是防止有的将领借此机会图谋不轨。   谢宸意自然清楚这一点,她也一早就预料到了这件事情的发生,于是在此处便与杜恒分开,同时嘱咐杜恒带着部分她的人马先行入城,之后控制住城门,将她们放进去。 第216章   杜恒没理会谢宸意, 直接从怀中掏出了信号弹,而后看着信号弹升空,她手下的人马也随之同时调转利刃。   这时林中也飞快的窜出了大量的人马, 直接将一行人包围。   谢宸意直至此时方才意识到中计了, 自从杜恒归降之后她就一直对其严密监控,可以确定她绝对是没有办法私下里往京城之中传信的,而那封奏折更是被检查了多遍,没有丝毫的端倪, 她们回京的路上也是一路都有人监视杜恒, 按理来说她是万万没有可能提前传讯回来的。   她们走水路本就日夜不停息,又一路加速航行, 提前了数日抵达京城,就算是有人给京城之中报信,此时也应该是落在他们身后, 还没抵达京城才对, 万万不该是这样。   谢宸意自然不会想到京城之中早就有所准备,而且禁卫军的人马混在京城各处,早在他们从船上下来的时候就有杜恒的人趁人不备暗中发射了信号弹, 而那时就有人收到了传讯,同时给出了回应。   如今信号弹已经经过了几次改良,根据颜色和发射的间隔时间,已经能传达很多的意思, 这就使得消息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就快速的传播开来, 而杜恒虽然没有回复,却也明白了信号弹内中的含义, 知道京中已经做好了准备,而她刚刚发射的那枚信号弹, 则是攻击的信号。   众人此举可谓是让谢宸意一点儿准备都没有,谢宸意此次一共只带了几千人,在上万人的围攻之下很快便兵败垂成,而杜恒的手下也不负所望,将杜廖给完好的救了下来。   谢宸安知道杜恒的困境,刻意派刑戮等人过去救人,如今眼看杜廖得救,刑戮所幸转变目标,直接将谢宸意给拿下了。   众人眼看情况如此,纷纷跟着弃甲投降,于是一场战乱还未曾开始便就这样结束。   谢宸意知道大势已去,竟是直接撞在了刑戮的长刀上,当场毙命。   她会有这样的勇气,倒是让所有人惊讶,不过她就算不如此,以她谋反之名,就算是性命能够勉强留下,日后也不会好过就是了,这么想着,她行此举倒也就不让人觉得意外了。   众人将谢宸意的人手尽数拿下,而后杜恒便随着刑戮一同进宫面见谢宸安。   谢宸安见到杜恒好好的回来,听闻刑戮汇报,知道谢宸意已经自裁,而杜廖也已经被救下,总算是松了口气,却不想这个时候杜恒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谢宸安匆忙将杜恒给扶了起来。   杜恒为自己的阵前判敌而请罪,谢宸安却在此时问道:“当初行此举真的只是为了救下兵部尚书么?”   杜恒看向谢宸安,谢宸安忽然就笑了。   救出杜廖的方法有很多,不一定要采用阵前判敌的方法,杜恒之所以冒天下之大不韪这么做,定然是考虑到了双军的情况和当时的形势,他们这边的粮草能够支持多久这是杜恒心中十分清楚的情况,她在这样的情况下定然是为了尽快拿下谢宸意,这才假装叛变。   此后杜恒带着谢宸意回来京城,让谢宸意脱离了大部队,从而顺利将她拿下的计策就更是最后取胜的关键了,而这样的杜恒又有什么过错呢?相反的,她的功劳更大一些才是。   谢宸安想到早些年杜恒对宏宗时期正德将军阵前叛变的行为十分不耻,如今杜恒为了她,为了大饶,却这般的做了……   谢宸安无意用谢宸意的尸身做文章,于是让人按照礼仪将她下葬,不过谢宸意身死的消息却先一步让人传了出去。   得知谢宸意身死的消息之后,谢宸意手下的十几万大军之中有不少人直接投降,而剩下的人虽然顽强抵抗,但没过多久便被接连击溃,一场内战至此完全结束。   一个月之期已到,登基大典随之到来。   谢宸安此前的时候就很想让萧敬之给她取字,但是奈何女皇先下手为强,而这个时候这皇帝的封号谢宸安倒是十分期待萧敬之能够代劳。   萧敬之这一次也的确是没有拒绝,他为谢宸安取了一个‘仁’字,于是谢宸安便有了仁宗的称号。   这段时间里为了准备登基大典的事情,礼部上下忙得人仰马翻,而登基大典可谓是十分繁琐,真的到了登基大典当日,被翻来覆去折腾的人就变成了谢宸安和萧敬之了。   大饶尤其重视孝道,在新帝登基当天,是要先穿孝服祭宗庙和先帝的,而后才能换上皇袍,也正是因为如此,未免耽误登基大典的时辰,这天谢宸安和萧敬之天未亮便起床,忙完祭奠之礼后又开始被人伺候着更换衣服。   为了彰显帝后威仪,这龙袍和凤袍做的都是相当的繁琐华贵,衣服上分别刺了十二种图案,以示帝后驾驭天地万物,独享尊贵。而除了内外衣之外,还有蔽膝、裳、大带等配件,虽是由人服侍着,这一件件的衣袍加身,仍旧是耗时良久。   除了衣衫之外女皇的皇冕也是极度的奢华,上面以五彩丝条作为垂绳,垂绳上还坠着玉珠,等到这皇冕上头之后谢宸安这才算是体会到了前一世里面流行的那句‘欲带皇冠必承其重’的含义,好在这身衣服和冕冠只是大礼的时候才用,不然谢宸安当真是要怕了。   谢宸安装扮得当之后看向身侧一身明黄色盛装的萧敬之,在这精致绝伦的凤袍的衬托之下,萧敬之显得越发绝美,而这绝美之中偏生带着威仪与清冷,让人只敢远观,生不出分毫逾越之心。   这么多年过去,萧敬之仍旧是和以前一般的绝美动人,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十分浅淡,他仍旧是这般的让她为之心动。   正这么想着,就见萧敬之也看向她的方向,随即露出了几分笑意,他这一笑,眼眸中温柔的笑意便将此前的威仪与清冷去了大半,只让谢宸安从心底里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奈何周围人太多,谢宸安不好做出太过亲昵的举动,只牵住了萧敬之的手。   等到二人装扮过后,便分别乘坐帝辇与凤辇,一路到了午门。   此时文武百官已经先一步跪在御道两侧恭迎女皇和凤后。   奏乐声起,谢宸安携萧敬之沿着御道一路往前走着,在两人身后,持黄罗伞的人和持掌扇的人分别在两人身后列成两队,在这之后便是宫侍等人,身后队伍浩荡,足有上百人之数。   两人沿着御道走到龙椅前,而后一同回身,将下面跪着的文武百官尽收眼底。   直至这个时候谢宸安方才终于有了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谢宸安看向萧敬之,和他携手并肩,一同掌握天下,原是这般的感觉。   在这之后又是一番礼节,待到谢宸安当众发表了登基演说之后,内侍便将御玺递到了谢宸安的面前。   谢宸安手握御玺,在翰林大学士吕归成的见证下,在诏书上按下了大印。   这是谢宸安上任之后颁布的第一道诏书,它昭示着新皇登基的事实,吕归成大声的宣读着诏书上的内容。   这诏书其实是式制的,基本上就是宣誓既得天命为皇,必将尽心尽力,心系天下万民,治理好大饶江山云云。   在这之后随着內侍高喊行礼,文武百官们就开始行五拜三叩头的大礼。   至此整个的登基大典正式宣告结束。   登基大典的结束也是谢宸安成为新皇的开始,这一天并未就此结束,相反的,一道道提前拟定好的诏书这个时候由她盖印,全都下放了下去。   其中包括常规的大赦天下,减免赋税等,也有对于一些官员的奖惩,人员方面的调动等等,诸多的事情不一而足。   说起来谢宸安也算是凭借脚上胎记上位的第一个皇帝了,也是大饶少见的没有登上太女之位,就直接登上了皇位的女皇,这件事一时间成为了百姓口中的传奇。   谢宸安登基之后不久另外一件好事随之传来,谢宸铭大胜乌木族,将乌木族皇室全部斩杀殆尽,而乌木族就此彻底被灭,乌木族所在的领地就此并入大饶,而乌木族的族民也全部改用大饶人自称。   谢宸安得知此事之后倒是略微有些惊讶,虽然说谢宸铭因为紫玄君的死和乌木族对她的利用而对乌木族有怨言,但是她到底也是乌木族人,彻底将乌木族灭了这种事仍旧是有些出人预料。   不过在此之后她就知道了其中的内情,原来当年紫玄君的母亲乌木拓并非是意外身亡,乃是乌木族现任族长乌木攘为了争夺族长之位蓄意将她害死的,而这件事被隐瞒了多年,如今随着战争爆发终于被彻底的揭露了出来,这也成为了谢宸铭心中诸多怨念的爆发口,所以才会有了眼前的情况。   这终究是好事,此后便再也不会有乌木族之祸了,而这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也算是完成了谢宸铭一直以来的愿望,两族人民融合成为一个民族。   战事获胜之后谢宸铭回京述职,谢宸安本来想给谢宸铭换个封地,而后让她继续做封地之王,反倒是谢宸铭自己拒绝了,并且表示她已经决定做个方士,从此不再理会红尘诸事,就此四方游历。   这事儿再次让谢宸安惊讶了一番,虽然前一世的影视作品之中不乏有这种放弃富贵身份,直接出家的人,但是来到大饶之后这么多年,谢宸安读过那么多的史书,就从没真的听闻过有这种事。   原因无他,在这种皇权社会里面,底层人民的生活还是很艰苦的,而且不光是艰苦,在很多时候甚至生存都成了问题,吃不饱穿不暖的比比皆是,真的放下所拥有的一切需要巨大的勇气,不过谢宸铭这去意已决,谢宸安也阻拦不了。   谢宸铭终究是皇女,手下的财产也是不少,想来即使作为一个凡人,应该也不会受太多的苦楚,而若是她哪天不想做方士了,想要回归皇女身份,或者要个封地什么的,谢宸安也不会为难她。   于是这么想着,谢宸安也就准了,而谢宸铭也真的第二天便离开京城,此后再不闻踪迹了。   眼下两边的战事都已经结束,唯一就是戎国那边仍旧在继续,而戎国这边之所以战争还在继续,并不是因为戎国仍旧贼心不死,反而是因为黎国和大饶一直紧追不舍,不愿意就这般轻易的放过它。   戎国其实早在左支右绌力有不逮的时候便跟黎国进行了多番的交涉,奈何黎国完全不吃她这套,还是继续进攻,一路抢掠城池。而大饶前线这边三十万大军和各种武器弹-药到位之后,在大饶这边她也拿不到丝毫的好处。   至此戎国其实已经想要投降了,她和黎国交涉无果,又开始跟萧战交涉,而萧战也完全不吃这套,从防守转为了进攻,开始跟黎国同步抢掠戎国城池。   戎国这下可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萧战的行为其实也是受到了谢宸安的授意,面对戎国这个野心勃勃,随时准备咬人一口的养不熟的野狼,谢宸安觉得直接将它灭了方才是能够就此一劳永逸最好的办法,于是在黎炎的撺掇下,她和黎国已经下定了决断,两国一同出兵,将戎国彻底灭了,而后两国各自瓜分戎国一半的土地和子民。   如此两国同时变得强大,倒也不会影响此前的格局,算是双赢的局面,谢宸安自然没有拒绝。   不过因为这原因,与戎国之间的这场战役就变得耗时比较持久些了,毕竟此等的大工程没有这么快就能取得成果。   当然,当上了皇帝之后,谢宸安所要处置的可不光是战事的问题,朝中的大小事宜也都是需要她拍板定论的。   不得不说这登基后的生活和谢宸安想象中的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她并没有那种所谓的君临天下的感觉,反倒是每日早早就得起床出早朝,而后面对着堆积如同雪片一般的奏折,没几日她就不由深深感慨,这皇帝简直不是人干的。   好在萧敬之始终陪在她的身边为她出谋划策,而范永熙和一众朝臣组成的内阁也能就此为她分担不少压力,至此才没让她太难过。   不过谢宸安这边因此而好过了些,朝臣中的不少人却对此而感觉不满,很快弹劾的奏折便如雪花一样的飞来…… 第217章   这些弹劾的奏折之中对于内阁的弹劾相对少些, 而大多数都是针对萧敬之的,说凤后不知避嫌,干政揽权十分不妥。   谢宸安都被这番言论给气笑了, 萧敬之要是真的对权力有野心, 有欲-望,这皇帝之位又哪里轮得上她来坐。   萧敬之从一开始的所作所为无非都是为了帮她罢了。   面对数名大臣联名上书,她只说了一句:“若没有他为我双手染血,我哪里来的风光齐悦?我不怕说了, 别说他揽权, 若是他想要,这天下朕都可给了他。”   这豪言壮语一出, 顿时语惊四座。   谢宸安这话说出口之后在迎来朝臣奋笔疾书的弹劾之前,她反倒是被萧敬之给先行教育了一顿。   谢宸安其实自己也知道这番言论十分不妥,只是当时怒急攻心, 心中本就是这般想着, 便这样的说了出来,但现在想来,她这话怕是更让朝臣对萧敬之不满了, 的确是行为有失稳妥。   萧敬之却并不在意朝臣如何,只是单纯觉得谢宸安此举不妥。   不过他却是从谢宸安这话里感受到了她强烈的回护之意,这番言论虽然会引来朝臣的进一步不满,但是却也让朝臣明白了他在谢宸安心中的分量, 此后再将矛头对准他, 便需要三思而后行了。   事情也的确是如同萧敬之所料,朝臣明显也不想再进一步激发和谢宸安之间的矛盾, 毕竟这一个是君一个是臣,真的把谢宸安给惹急了, 那最后吃亏的肯定还是她们。   朝臣一想就明白了谢宸安和萧敬之成婚这些年伉俪情深的原因,毕竟谢宸安这些年来除了萧敬之身边可就没有别人了,这每天-朝夕相处又没有别人掺和其中,感情自然好,而无论是感情再好,萧敬之身上却是有着硬伤的,成亲十来年没有子嗣,这可谓是太过少见了。   很快朝臣便再次上书,这次将矛头对准了此事,不再提他揽权一事,只说他独霸后宫,成婚多年却没有一子半女,德行有亏。   同时有不少人张罗着给谢宸安纳后宫的,更有不少人将自己家中得意的男儿推荐出来的。   一时间整个朝堂上说什么的都有。   谢宸安对这些臣子看似一心为她着想,实际上却是中饱私囊,想要将自家晚辈送进宫的行为,实在是很看不上眼,当即不理会朝臣的话,直接下令废除后宫。   如此可谓是一石惊起千层浪,大饶建国以来还从来没有过这等的事情。   这下不光是朝臣们反对了,便是连此前一直支持她的皇室宗族,这下也全都跳出来反对了,毕竟宗族最为在意的便是后嗣的延续,萧敬之不能生,而谢宸安又要废除后宫,这不明显皇帝的血脉就要就此终结了?这怎么了得?   此番举动所造成的声势反倒是比前一次还要大,谢宸安对此却压根没打算有半分回缓的余地,笑话,这要是退缩了,后续指不定多少人要被塞进后宫来呢。   谢宸安在朝堂上虽然威风,但下朝之后回到寝宫的时候却有些小心翼翼,她看着萧敬之,小声问道:“今日朝堂上的事情你都已经知道了吧?”   萧敬之此时的确已经知晓了朝堂上全部的事情,他在谢宸安的身边一直有安插人手,无论是谢宸安上朝还是私下里觐见朝臣,这些人都会跟在谢宸安的身边,而后将其中的内容尽数告诉萧敬之。   这是为了能够第一时间清楚的了解谢宸安所面对的情况,从而为她提供帮助和保护,也是为了让自己能够放心安心。   这其实也是两人之间的惯例了,从在宛临的时候就是这样,谢宸安知道这件事,却从来不曾阻止。   萧敬之在这一瞬间却当真觉得朝臣写奏折弹劾他,也是不算冤枉了他,凤后做成他这样的,也当是千古以来第一人了。   谢宸安的神情略微有些尴尬,上次的事情就被萧敬之给教育了一番,这次想来也是免不得,结果却见萧敬之只盯着她看,半天都不说话,不免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若是真的为妻主好,那便该退位让贤,给妻主选一位贤能之后,让妻主后继有人,该在铺好路后就消失在妻主面前,平息朝廷纷争,但是我不想。纵使知道那才是对的,我却并不想那么做,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想留在妻主身边,只想妻主独属我一个。”   谢宸安听言却很高兴,“爱情本来就该是这样的,占有欲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你要是真的能够眼睁睁看着我坐享齐人之福,那我反倒是要怀疑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了。不光是你,我也是这样,我没办法想象你跟其他人在一起,就像现在这样一说,我都忍不住想生气了,这些都是人之常情,你没有做错,我很喜欢你现在这样……”   萧敬之揽住谢宸安,给了她一个轻柔的吻。   他不需要安抚,只想要她。   然而无论如何,谢宸安捅出的这个篓子终究还是需要解决的,谢宸安将头埋在萧敬之的怀里,有些委屈的说道:“除了废除后宫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啊,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将人送进后宫来。”   萧敬之笑道:“我知道。”   谢宸安抬头,继续说道:“不然就按照咱们之前所说的吧,就说我寡人有疾,不能宠幸男人,不能生孩子是我的锅,而废除后宫也是因为不想耽误更多的人。”   这虽然有些离谱,但却的确是有一定的可行性,纵使身为皇帝也不能说废除后宫就废除,总要有一个理由才是,而这个理由也算是勉强拿得出手,只是将此事公之于众,委实是太过有损皇帝颜面了。   然而谢宸安却根本不想要这个颜面,商量妥当之后第二天就开开心心的在早朝上公布了此事,一时间再次让众朝臣惊掉了下巴。   不过接下来谢宸安却也不再在这件事情上纠缠,成为皇帝之后她想要做的事情有很多,每日里跟这些朝臣扯皮这些琐碎之事委实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有这些时间干些实事不好么?   此前在宛临实施的众多政策明显都取得了不错的成效,而今已然是有很多都可以在全国范围内推行开来的。   眼下马上就要进入春季,农耕自然也就随之成为了最为关键的事情。   说起来最新的农耕工具她曾经在几年前以节礼之名给女皇呈上来过,只可惜女皇却没有黎炎的眼光,对此竟然搁置下来了,如今谢宸安便跟着下令各省将新的农耕工具推行下去,而推行的政策跟此前的时候在宛临一样,可以以旧的农耕工具以旧换新。   农耕工具的更换总是需要些时间的,便是连宛临都花了将近三年的时间才几乎全部更换完毕,不过这一点本来也急不得,等到百姓领略到其中的好处之后自然也就会自发的前去更换了。而农业方面的水渠改造和温室大棚,也都可以慢慢推行。   在经济方面,大饶的手工制造业一直领先于其余各国,在这个时候进一步发展手工业,从而进行商品贸易,无疑是进一步发展大饶经济的有效方式。   而医疗、教育、军事这些也都需要进一步的发展,而且这三项也都是其中的重中之重。   不过各地的情况不同,具体的还需要因地制宜。   谢宸安这么想着,便召集群臣做出了一份细致的规划,而后经过商议,确定可以实施后便彻底的推行了下去。   与此同时宛临那边的诸事都已经落定,先一步进行改革的宛临完全可以作为一个模范,而宛临里各方面的人才也可以输出至全国,从而促使更多的人向宛临学习,发展各个方面。   按照大饶惯例,新帝登基当年本身就会减免税收,而谢宸安此后长期将这一点推行了下去,此前将士出征惹得百姓忧心忡忡,生怕再增加赋税,如此一举就可以在这方面安抚民心了。   事实上这也完全归功了前线将士的给力,他们如今占领了戎国的土地之后已经可以充分利用当地资源自给自足了,倒是不需要她这边再就粮草一事多担心了。   春耕来临之际新型的农耕工具已经分为两批发放了下去,不少地方的百姓已经用上了新型的农耕工具。   随着新的一年,新的政令,大饶也迎来了新的气象。   新旧国君的更迭其实不会让百姓有多大的感触,反倒是便民实惠的政策让百姓卸下了身上的重担,开始对未来有了更多的期待和畅想。   谢宸安以前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这样一句话,问什么样的皇帝才是好皇帝,答曰:“勤于政事,恢复生产,关心民间疾苦,不干扰百姓生活,不增加百姓负担的皇帝就是好皇帝。”【注】   谢宸安现在还不敢说自己是好皇帝,但是她正向着这一点努力。   萧敬之突然就想起来此前的时候他曾经问过谢宸安,“妻主可曾想过若是有朝一日真的荣登大宝,而后要如何打理这个国家?”   谢宸安当时寻思了片刻说道:“之前我打理宛临的时候有了些经验,想参照宛临的情况来做。农业乃是重中之重,可以将改良过的农耕工具在全国推行,还有灌溉和水渠方面的改造,以及温室大棚。经济的发展当然主要离不开商业,我觉得可以加大鼓励手工业的发展,然后跟周边国家都打通贸易渠道。军事方面也不能放弃,那些弹-药和武器肯定是要继续推行的,还要征兵,巩固边境势力,这样若是真的有外敌入侵才不会陷入被动地位,还有……”   谢宸安那时说这些的时候很认真,眼里带着灿然的光,那是对于未来的期待和憧憬。   而今谢宸安可谓是将当初的这些想法全都付诸实践了。   萧敬之看着这样的谢宸安,眼中的光泽显得越发的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注:勤于政事,恢复生产,关心民间疾苦,不干扰百姓生活,不增加百姓负担的皇帝就是好皇帝。   这句话提炼自《明朝那些事》第二部 作者对于朱瞻基的形容。   原文:他勤于政事,恢复生产(不要怪我说废话,好皇帝都是差不多的),关心民间疾苦,他经常去民间私访,但绝对不是乾隆皇帝那种下江南的方式,他微服出访,不讲排场,不向地方摊派,不给地方增加负担,每次只带侍卫出行。 第218章   接下来的时间里谢宸安继续兢兢业业, 而大饶在她的治理下,也在不断的改善着。   等到秋天到来的时候,葛清远终于诞下了她和杜恒的长女。   谢宸安和萧敬之亲自前往庆贺, 谢宸安对杜家的看重从来不加遮掩, 此举就更是使得众人看清了这一点,朝臣纷纷亲自前往祝贺,一下子使得杜家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这个秋天, 各地的收成较之之前都有了显著的提高, 而因为今年赋税低的原因,百姓手里较之往年都富裕了不少, 秋收之后基本上全国上下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在临近冬天的时候另外一个好消息传来,戎国国都被占领,戎国皇帝率领子嗣投降, 而缠-绵了一年的大饶与戎国的战事至此终于彻底宣告终结。   大饶和黎国按照此前的约定, 平分了戎国的土地,两国在这场战争之下都可谓是收获颇丰,战胜的消息回国之后更是使得百姓热闹非凡, 于此同时德胜回朝的萧战等人也再次迎来了百姓的夹道欢迎。   谢宸安与萧敬之率领文武百官亲自迎接萧战归来,更是给了她们一行人无上的荣耀和肯定。   在此之后萧战被加封为平远侯,戎国的祸患终于铲除,而萧战也终于可以安心在京城之中养老, 不用再次奔赴战场。   萧战回来这样那样的说了一番之后谢宸安才知道, 原来这次之所以能赶在冬天之前结束战事,全是凭借着黎炎的一力催促, 而黎炎之所以这么着急,当然是因为等到过了年之后谢宸轩的一年热孝就要解除了, 而她和谢宸轩的婚事也即将被提上日程,娶夫郎这样的大事,谁能不急呢?   谢宸安仍旧对黎炎此前趁火打劫的行为略微有些不满,有些想要趁机戏弄戏弄她,如今与戎国的战事已经结束,谢宸安就算是想要在这个时候反悔,黎炎也是没有办法,如此让她稍微紧张一下,想想倒也是有趣。   不过此事终归也只是想想罢了,不说黎炎如何,看着谢宸轩这边激动忐忑的样子,谢宸安也不好拿此事开玩笑,毕竟是他的人生大事,还是要顺顺利利开开心心的最重要。   萧战率领大军回来的时候本就已经是冬天了,而她们一行人回来不久之后便也就迎来了年关,年关当前宫中再一次的热闹起来。   这一次当属谢宸安回来京城之后过得最开心、最轻松、最舒适的一个年了,没有什么需要顾忌的东西,家人和亲人都在身边,最是开心幸福不过。   夜宴过后谢宸安不出意外的喝醉了,回到寝宫的时候她仍旧是紧紧的抓着萧敬之不放手,直至两个人黏黏糊糊的温存过后她都不肯起来,两个人最后就这样叠着睡了。   次日,谢宸安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有些晚了,但是这天难得不用上朝,倒也不碍事,她找到了一早儿准备好的红包,刚要递给萧敬之的时候,却听到萧敬之问道:“老公是谁?”   谢宸安瞬间僵在了原地。   萧敬之继续道:“昨日妻主醉酒,一直唤此人的名字。”   谢宸安瞬间吓的一机灵,卧槽,萧敬之以为老公是一个人,他该不会以为她看上其他人了吧?这误会可就大了,关键这些年她也的确是从来没叫过萧敬之老公,这解释起来可就太难了。   看着谢宸安委屈巴巴的飞速在他面前解释着,就差指天发誓自己绝对没有二心了,萧敬之难得的笑出了声。   两人日夜相伴,谢宸安的一举一动再也没有谁能比他更清楚的了,是以方才虽然有些疑惑,却也根本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这个时候见谢宸安这么紧张,着实觉得有趣。   等到谢宸安这样那样的解释了半天之后,萧敬之含笑问道:“那对应的称呼要怎么叫呢?我该怎么称呼妻主?”   谢宸安轻咳了一声,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等萧敬之真的叫出‘老婆’两个字的时候她整张脸都红了。   萧敬之在这之后就没再继续调笑谢宸安了,今日虽然不用上朝,但是后宫之中给静宜凤太君请安一事却也不好耽搁的。   在谢宸安登上皇位之后静宜君自然就也成了静宜凤太君,而其他人则也都随着变成了太君,如今在后宫之中,他们这些人倒是其乐融融,比先皇在的时候看着要闲适舒服的多了。   按理来说静宜凤太君如今应该搬个更风光的寝宫才是,不过宜和宫静宜凤太君住的久了,一来是熟悉了,二来也是有了感情,所以便也没有搬去他处,而是一直住在这里,谢宸安自然也乐意顺着他,左右现在后宫之中没有新人进来,地方多得是,大家想住哪里都行。   谢宸安携萧敬之到宜和宫的时候白华太君、灵汐太君都已经先一步到了,这个时候宫里倒显得很热闹。   谢宸轩也跟着白华太君一同来了,这是谢宸轩在宫中过的最后一个新年,白华太君难免觉得有些不舍,但到了谢宸轩这个年龄还没出嫁的男子实在是少之又少,是以虽然不舍,对于婚事他却也是盼着能够早些举行的。   此间众人的话题自然不免聊聊就扯到了他的身上,一时间倒是给谢宸轩说成了大红脸。   谢宸轩的婚事由礼部操办,可谓是十分风光,黎国也是重视,一时间轰动了两国。   在谢宸轩出嫁后不久,他便写了信回来,信中说他在黎国过得很好,又说了黎炎和他的日常相处,众人都能从字里行间看到两人的浓情蜜意,一时间倒是都很放心。   年后有朝臣进献了一对小哈巴狗过来,两只小狗都是巴掌大小,被人训练过,会作揖和许多小动作,讨喜的很。   谢宸安看了喜欢,也觉得萧敬之定然会喜欢,于是便带回了后宫,而后闲来无事便和萧敬之一同赏玩,结果就这么点小事,就又被文官给参奏了,说担心她耽于玩乐,建议她把两只狗送走。   谢宸安:???   她养狗跟她当皇帝有冲突么?她照样是每天兢兢业业早起上朝,处理各种政事,完全没有丝毫的耽搁啊!这朝臣管的也未免太多了吧?   谢宸安对这文官集团也着实有股子无力之感,想她上任这一年时间,平日里最爱找她茬的就是这些个文官了,此前的时候上奏折弹劾萧敬之揽权和让她充实后宫的也是这批人。   这批人可谓是饱读诗书,研究圣贤之道,十分擅长拉帮结派,并且骂人不吐脏字,更有着宽于律己,严于待人的传统,更为关键的是她们还都觉得死谏光荣,对付常人的威胁对她们完全起不到什么作用。【注】   面对文官的各种上书,气的谢宸安时常想打她们屁-股,让她们清醒一点,不要动不动就弹劾她,更别以圣人的要求来要求她,毕竟皇帝也是普通人啊!   想到先皇在的时候这些文臣可没有这么蹦跶过,于是谢宸安觉得有必要给她们一个教训,尤其是这次,她怎么就不能养狗了!皇帝也有养狗的自由!   于是谢宸安在朝堂上就此事舌战群雄,然后输了……等她哭唧唧的在萧敬之面前诉苦之后,萧敬之却只是忍俊不禁的笑了笑。   谢宸安继续插科打诨的逗萧敬之开心,心思却已经转到了旁处,之前她刚上任的时候所引起的风波都已经平息,一年过去,朝臣对她的政令和能力也都持有肯定的态度,这一年的时间里她的皇权可以说是得到了空前的加强。   而这个时候文官用这些芝麻小事来为难她,也是因为的确是在旁处她们都找不到这位新任女皇身上有任何的错处,但是身为言官又不能完全不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于是就开始找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说了。   有件事谢宸安之前的时候就在想,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候提,这个时候倒是可以提一提,左右这些文官闲的没事,倒是不如真的给她们找些事情来参奏。   没错,在这之后谢宸安再一次对萧敬之先斩后奏了,并且再次一句话就把整个朝堂搞的鸡飞狗跳。   等到谢宸安下朝之后再次怂怂的出现在萧敬之面前的时候,萧敬之却都已经快对此习以为常了。   萧敬之问道:“关于此事妻主是怎么想的?”   谢宸安在萧敬之面前自然不会隐藏自己的想法,当即将自己的全部想法说了出来。   这一年来萧敬之每次都要通过他人之口知晓朝堂之事,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让他跟着一起临政,左右她也的确是离不开萧敬之,朝堂上的很多事情她也都是要采纳萧敬之的意见的。   古代有武则天并称二圣临朝听政,如今萧敬之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萧敬之并没有就此事直接否定谢宸安,只是想到谢宸安自从登上皇位来所造成的三次轩然大波都是因为他,心中不免有些酸涩之感。   谢宸安是真的觉得萧敬之随同处理政事,在许多方面都会方便很多,于是极力促成这件事情的发展,而萧敬之本人开始的时候对此是觉得有些不妥的,他想的问题比较多,对于此事会造成的影响想的比较长远。   但对于谢宸安想要的,他却是一贯说不出个不字的,所以最后反倒是帮着谢宸安将这件事给落实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注:这批人可谓是饱读诗书,研究圣贤之道,十分擅长拉帮结派,并且骂人不吐脏字,更有着宽于律己,严于待人的传统,更为关键的是她们还都觉得死谏光荣,对付常人的威胁对她们完全起不到什么作用。   此内容取自《明朝那些事》第二部 ,原文如下:   文官集团特点如下:   饱读诗书,特别是理学,整日研习所谓圣贤之道。   坚持宽于律己,严于待人的原则,以圣人的标准来要求别人。(一部分)   擅长骂人,掐架,帮派斗争。   座右铭:打死不要紧,青史留名在。 第219章   自此之后萧敬之和谢宸安并称二圣, 两人每日一同上朝,共同处理朝中大小事宜。   朝臣开始的时候对此都很忐忑。   从历史上来看,禁止后宫干政其实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一来是怕后宫之人给女皇吹枕边风, 从而导致女皇沉迷男色作出什么昏聩之举,二来则是为了防止外戚干政,毕竟历史上外戚干政都没能起到什么好的作用。   然而朝臣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发现,她们之前的担心完全都没有必要, 因为萧敬之临政之后的政见都很高瞻远瞩, 让人找不到丝毫的问题,反倒是有了他的参与之后, 整个朝堂的行政效率提升了不少。   而且平远侯回朝之后不怎么参与朝政,在朝堂上也不拉帮结派,更为关键的是萧家满门忠烈女眷都死的差不多了, 而平远侯又只有萧敬之这么一个儿子, 完全没有女儿,也就完全没有担心外戚干政的必要,于是这件事所造成的风波渐渐就这么平息了。   大饶建国已久, 有很多的事情都成了惯例,例如登基一年之内不改政令,不改国号等等,如今一年期满, 倒是有很多的事情也随之可以进行改动了。   先皇时期有很多因为夺储之事被牵连进去的朝臣, 还有一些后期被女皇因为洗刷朝堂势力从而套上罪名最终被冤死的人,这些人这么多年以来都没能得到任何的说法。   范永熙是从那个时候走过来的, 对此一直耿耿于怀,此时便将为这些人平冤昭雪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谢宸安也希望能够还这些人一个公道,于是下令彻查当年之事,从而得以为这些人平冤昭雪。   关于这件事朝臣意见不一,有人觉得是大大的好事,也有人觉得推翻先皇定下的罪责是对先皇的大不敬,有背孝道。   谢宸安并不在意这些人的言论,是非功过自有后人去评说。   等到春天再次来到的时候,有了前一年的情况做对比,这一年新型农耕工具的普及情况明显喜人。   谢宸安在这之后,就全国的水力灌溉事宜跟工部这边谈了谈。   建造人工运河的事情到现在已经几年过去了,但仍旧是没能实现全面通航,而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真的实现全面通航怕是还需要几年的时间,毕竟在这个年头没有机器效力,一切仅凭人力自然是要慢上很多。   不过这件事原本也没那么着急,安全始终是第一位的,而这次谢宸安跟工部这边谈话的内容就是看看怎么把人工运河的效果最大化,从而在农渔业方面惠及沿河两岸百姓。   不光是这样,其他非沿河流域的水利灌溉方面,也要思考完善之法。   当然,春天里要忙的事情不光是农业方面,总之一年到头谢宸安都有各种的事情要忙,不过这也不耽误她忙里偷闲带着夫郎出去微服私访。   当皇帝从某些方面来说一点儿也不自由,身上的责任很重,担子也很重,身上扛的是天下和万民,万事都疏忽不得,然而从某些方面来说,却也是自由的,毕竟九五之尊,真的想做什么的时候,朝臣却也是阻拦不得。   就比如说这天,谢宸安看春-光乍暖天气好,就想带着萧敬之出宫溜达溜达,于是午饭后两个人就这般的出了门。   因为是微服私访,所以两人身边除了御前侍卫和少量禁卫军之外倒也没有旁人了。   此时草长莺飞,正是一年之中最好的时候,最是适合踏春,谢宸安原本也只是想单纯带着萧敬之出来走走,但是真的跟萧敬之一同躺在松软的草坪上的时候,心中却开始升起了些有的没的。   蓝天白云再加上松软的草坪,正是适合野-战的地方啊……   这些年来她还从来没有跟萧敬之野-战过……   谢宸安当即下令身旁的侍卫走得远些,而后便开始试探性的凑过去偷偷吻了吻萧敬之。   萧敬之在性-事上不似一般男子,他很放得开,也从来不会在这方面拒绝谢宸安,于是在了然了她的意图之后便也随着她的意,真的以天为被以地为炉,就这样胡闹了一场。   事后谢宸安的感觉还挺复杂,一方面觉得实在是不该拉着萧敬之胡闹,另外一方面又觉得的确是刺激,想再来一次。   不过有些意外之喜总是来的突然,两个月之后,太医突然诊断出萧敬之有孕了。   这么多年过去,谢宸安原本是已经没再对此事抱有希望了,得知此事之后足足愣了好一会儿,再三跟御医确定了之后才怔怔的看向萧敬之的方向。   萧敬之轻抚着小腹,眉目间具是温柔。   当年求而不得,如今倒是悄无声息的便就这样来了。   谢宸安这个时候倒是有种高兴之中透着心虚的感觉,按照大夫的话来说,萧敬之这已经是有两个月了,这样算下来,该不会是她那次拉着萧敬之在草地上胡闹的时候……   谢宸安努力将这个念头压下去。   确定萧敬之是真的怀有身孕之后,谢宸安开始小心翼翼起来,只恨不能把萧敬之当成瓷娃娃,甚至朝堂上的事情也不怎么拿来让他费神了,只让他好好养胎。   萧敬之的这个孩子得来不易,他自己也是跟着小心谨慎了起来,平日里更是让太医每日都来把平安脉,小心的进行着调理。   朝臣得知此事之后自然也是跟着喜悦,只是这凤后有孕了,自然也就不方便伺候谢宸安了,朝臣很快便又将后宫的事情提了起来。   谢宸安此前下令废除后宫的时候是以自己身有疾病为名,如今凤后有孕了,这不就证明她的身体已经好了,那就可以再次开后宫了呀!   谢宸安面对朝臣的说法却是反问道:“你们之前因为我没有子嗣,劝我开后宫,如今我已经有子嗣了,为什么还要开后宫?”   朝臣这一下倒是被谢宸安给问住了,最后只用子嗣多多益善的事情来说事,但对此谢宸安却是完全不理会,朝臣见谢宸安主意已定,便也就不再提了。   萧敬之这边的情况仍旧是让谢宸安觉得不放心,跟着把姚元给请进了皇宫,让她留在宫中,专门伺候萧敬之。   就在秋天的时候谢宸轩那边也传来了喜讯,谢宸轩也怀孕了,这倒着实是双喜之事。   萧敬之的肚子在此之后就像是气球一样的大了起来,等到五六个月的时候已经到了旁人快临产时候的样子,着实让谢宸安放心不下来,再三询问这是不是有什么异常。   姚元被谢宸安追问,最后只得说出了萧敬之可能怀的是双生子的事情。   其实这个时候还不太能够确定此事,一般情况都是再等等,等到足可以确定的时候再说出来,奈何谢宸安逼得紧,姚元只好在尚未完全确定的情况下将这事说了出来。   双胞胎,这再一次让谢宸安喜悦的过了头,不过怀孕本就辛苦,双胞胎自然更是这般,得知萧敬之这一胎是双胞胎之后谢宸安就更是小心翼翼了。   夜间,谢宸安小心的躺在萧敬之的身侧,将大半的床榻让给他,自己则只占了一点儿地方。   萧敬之最近开始腰疼,谢宸安一边儿跟萧敬之聊着天,一边儿用手在他腰上为他按摩着。   萧敬之拉住谢宸安的手,笑道:“这种事情下人来做就是,妻主日理万机,不必如此劳累。”   谢宸安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劳累,她将手放在萧敬之的腹部,感受着里面轻微的胎动,只觉得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满足,她也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她和萧敬之的孩子,他们血脉的延续……   要说萧敬之有孕之事除了谢宸安和萧敬之之外,最为欢喜的就当是静宜凤太君了,在孩子没出生之前他便已经亲手做了不少的小衣服,小鞋子。而后更是时常来陪着萧敬之,给他说些经验之谈,得知他肚子里面有两个孩子之后就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日子一日日的过去,等到冬天来临的时候,萧敬之的产期也随之而到来。   凤后的第一胎,宫中自然没有人敢轻视,产公、乳父和御医都是一早儿就守护在一侧。   谢宸安虽然是知道已经准备万全,但心中仍旧是忐忑不安,而这种不安在见不到萧敬之的时候就更甚了。   最后她不顾众人劝阻,亲自走到了萧敬之的床榻边,陪着他生产。   萧敬之不似常人,产房不吉之事他也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而谢宸安的心意他自然也不会拒绝,于是谢宸安当真就这般的留在了产房之内。   谢宸安端了参汤过来给萧敬之喂下,帮助他增长些力气,而后便一只手牵着他的手,另外一只手拿着帕子替他将额头细密的汗珠擦去。   御医拿了咬布过来,此举是担心萧敬之一会儿疼的狠了咬伤自己,也是为了防止产夫在生产过程之中大喊大叫,从而流失太多力气,导致无力生产。   萧敬之却摇头拒绝了。   谢宸安知道萧敬之善于忍痛,于是便也顺着他的意,让人将咬布拿开了,随后伏在他耳边小声道:“一会儿你要是疼了就咬我,我陪你一起疼。”   萧敬之听言微微露出了几分笑意。   此后的时间里谢宸安一直陪伴在萧敬之的身侧,在漫长的一天一-夜之后,萧敬之终于顺利的诞下两女。   两个襁褓之中的皇女被放在了两人的身侧,两个都是粉粉-嫩-嫩的模样,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看着便让人觉得喜欢。   萧敬之刚刚生产,身体有些虚弱,喝过了人参汤之后便渐渐的有了困意。   谢宸安在萧敬之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而后便将他和两个孩子圈在了怀中。   萧敬之和两个孩子都在她怀中睡熟了,烛火映照在室内,只照得一室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明天开始更新番外! 第220章 番外一   因着两个皇女的诞生, 宫廷内外都弥漫起了喜气洋洋的氛围,着实是热闹了好一番。   萧敬之原本身体底子就有些弱,所以产后便顺势为他多补养了补养身子, 从而他的月子倒是过得比常人长一些, 许是因为补养得当,等到月子过后,他畏寒的问题倒是难得得到了改善。   谢宸安没带过这么小的孩子,虽然在萧敬之怀孕期间她已经学了不少, 但孩子真的到她手上的时候, 她却还是有点儿胆战心惊的,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弄伤了她们。   好在两个孩子倒是不怎么难带, 很是乖巧懂事,平日里哭闹的时候并不多。   谢宸安与萧敬之为两人取名为谢梓焓、谢梓晰。   等到两个小肉团子百日的时候,宫内外自然又是好一番热闹。   谢宸轩的孩子不久之后也随之出生, 是个男孩, 但黎炎对此也很高兴,并没有流露出什么重女轻男的思想,倒是让谢宸安觉得安心了些。   白华太君对此很是惦记, 自谢宸轩出嫁之后他就一度有些落落寡欢,如今孩子出生他却无缘得见,便更显得有几分落寞。   谢宸安在和谢宸轩商议过后,便由黎国派人来将白华太君接去了黎国, 也没说是久呆或是只呆一阵子, 完全看白华太君自己的意思。   此后的日子一日日的过去,两个当初在襁褓之中的小肉团子慢慢就这样长大了。   在这期间当初派往黎国游学的几个孩子回来了, 而黎国在大饶游学的几个孩子也随之被送回了黎国。   当初两国之间相互提防,如今倒是宽泛了很多, 有了这两批孩子做开头,后续更多的孩子开启了游学之路。   经历了数年的时间,如今人工运河终于彻底修建完成,总长度比当初规划的时候要长,整个人工运河可谓是贯穿了大饶,为沿岸百姓带来了不少的便利。   而人工运河正式开通航运之后,所带来的经济价值和它在军事方面所展现出来的用途便更是无需多言了。   几年的时间下来,新型农耕工具在大饶基本已经实现了普及,大饶的农产量随之提升,而随着水渠的修建,对于很多地方来说,旱涝已经不再是制约农作物收成的重要因素了。   与此同时因为谢宸安这几年大力鼓励手工业的发展,以及一系列减税政策,使得大饶内的经济发展越发蓬勃。   在短时间之内虽然已经没有了外敌入侵的困扰,不过谢宸安在军事方面却始终未曾懈怠,当初在宛临都尉司中的小一辈的茅廷等人,如今都已经被重用。   得益于宛临先进的教育,在几年前谢宸安加大科举的力度之后,不少宛临的孩子都陆续凭借着科举的这条路开始在朝堂上效力,她们的到来无疑给大饶的朝堂注入了一股新鲜的血液。   余下的事情还有很多,大饶几乎每一年都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而仁宗的名号也随之越发的得百姓之心,听闻这几年有许多百姓在家中都开始供奉仁宗的画像。   谢宸安听说这事儿的时候还挺好奇的,因为在这个年代里面除了朝臣之外见到她的人肯定不多,她就挺好奇是谁画的这些小相,于是特意让人找了画像来过目。   画像拿到手之后谢宸安反复的看了好几次,到最后也没看出来这画像和自己哪里有半点儿相像……   就怎么说呢,这画像其实比较符合这个女尊世界里面对女子孔武有力的这种性向的设定,画像中的她身材高大,长相端方,整体感觉就挺像萧战的,跟她本身那可谓是相差十万八千里了……   她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不过百姓对她的供奉本身是对她的一种肯定,画的像不像这种事本身也没有太大的关系,于是她很快便将这件事给放在了脑后。   又是一日,新任史官丘霏将耗时三年编纂的史书呈给谢宸安过目。   这史书从谢宸安登基上位开始写,一直写到眼下。   谢宸安翻开略微看了看,发现这史书就还挺浮夸的,把她夸得上马冲锋,下马治国,聪慧无双,几乎可以当神仙了。   天知道她到现在为止都对骑马这件事束手无策,而真的要说起聪慧的话,那要当萧敬之莫属了。   谢宸安这么想着,就开始继续往后翻,结果发现这史书里面提到萧敬之的时候实在是少之又少,其中只着重提了几处,一是他们大婚,二是萧敬之被封为凤后,三是萧敬之临朝听政,四是萧敬之诞下两位皇女,在这之后竟然就没了。   而关于萧敬之这些年来的建树,他的事迹,他的聪慧,他的政见,居然全都没有写,这史书上面还把很多萧敬之的功绩强加到了她的头上。   谢宸安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丘霏见谢宸安这样,吓得脑门开始出汗,她实在是不知道谢宸安对这史书是有哪里不满,是她没有将女皇殿下的英明威武写出来么?是她对女皇的哪项功绩遗漏了么?还是哪里渲染的不够?   丘霏匆忙说道:“皇上,您觉得此书有什么不妥之处可以尽数提出,臣保证回去之后全部改正……”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丘霏就听到谢宸安说道:“你这史书上所记廖误颇多啊,而且关于凤后方面你怎么就写这么寥寥几句话?”   “啊?”丘霏完全没想到谢宸安会这么说,整个人愣在了当场。   谢宸安想了想,觉得萧敬之这样的人就应该名垂青史才对,于是开始在丘霏的面前叙述萧敬之的种种。   丘霏匆忙在一边拿起笔开始记,她随后才发现女皇这夸起自家男人来那简直是滔滔不绝,似乎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一样……   等到几个月后丘霏再次将改良版的史书递到谢宸安的手上的时候,谢宸安整体看过一遍,终于是觉得满意了。   这史书在这之后也呈到了萧敬之的手上。   萧敬之翻阅过后合上史书放在了一侧,史官平常断然不会这样记述,这是谁的授意那就一目了然了。   萧敬之不由有片刻的失神,便是连武宗时期被盛宠的凤后万氏在史书上也只有寥寥几笔罢了,他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凌驾于万氏之上,竟成了这千古以来的第一人。 第221章 番外二   谢宸安虽然从很早开始就期待着孩子的出生, 每每只要想到她和萧敬之两个人的血脉,能够在新的生命中继续延续下去,就觉得十分期待, 然而等两个小生命真的就这样出生之后, 身为新手母亲,面对着两个稚嫩幼小只会咿呀出声的孩子,谢宸安却显得有些无措。   每次将两个柔软的带着奶香味的小家伙抱在怀中的时候,谢宸安总担心会不小心伤到她们。   好在两个小家伙都还比较给面子, 在谢宸安的面前很少哭, 多半的时候都是笑着的。   两个小家伙长得都很可爱,皮肤白白净净的, 大大的眼睛不时的四处张望,明显是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心。   谢宸安很喜欢用手指去戳两个小家伙肉嘟嘟的小脸,主要是两个小家伙被她这么‘欺负’也不会哭, 反倒是会发出咯咯的笑声, 似乎是知道她是在陪她们玩一样。   两个小家伙有的时候也会伸手去抓谢宸安,奈何她们的手实在是太小了,一抓之下也就只能抓住谢宸安的一根手指罢了。   不过身在宫廷之中就是有这点的好处, 很多的事情都有乳父和宫侍代劳,倒是可以让谢宸安不用太过担心,也可以让萧敬之不必太劳累。   谢宸安在陪伴两个小家伙的时间里逐渐度过了生疏期,渐渐进入了角色, 开始学习该如何做好一个母亲。   至于萧敬之, 那就与谢宸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萧敬之无论是做什么都很优秀,在为人父母的这一点上亦然, 他似乎并不需要学习和适应,自从两个小家伙出生之后他就把她们照顾的很好。   他在带孩子的这件事情上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 处事也依旧是镇定又井井有条。   萧敬之似乎永远是那样,无论做什么都是轻而易举又游刃有余。   若说两个孩子出生之后萧敬之最大的变化,一方面就是他变得更加的温和了,很多时候眉眼之间都带着温柔的笑意,另外一方面的变化大概是因为哺乳的关系,萧敬之的身上以前都是冷香的味道,而自从有了孩子之后,他身上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有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这两个变化都让谢宸安觉得喜欢,这样的萧敬之让她感觉尤为心动,她时常在陪着两个小家伙玩的时候,不经意的就把视线落在了萧敬之的身上,然后就再也挪不开了。   谢宸安也开始喜欢在萧敬之身上闻闻嗅嗅,总觉得带着奶香味的他有股额外迷人的感觉。   萧敬之对谢宸安一向是纵容的,见她这样的举动不仅不阻止,有时还会将人捞过来,给她一个吻。   谢宸安很喜欢这样,不知道以前在哪本书里面读过,说夫妻双方的关系应该凌驾于其他的关系之上,只有这样一个家庭才是真正稳定而坚不可摧的,这一点她很认同。   孩子的出生固然让她欣喜,两个小家伙也的确是可爱,但更为让她深爱的,永远是萧敬之。   说起来宫中原本已经备下了乳父,是不需要萧敬之亲自哺乳的,而按照宫廷惯例,越是位分高的人,越自恃身份很少亲自哺乳,但萧敬之从来是与众不同的,他也很少在意别人的看法,多半的时候他都是亲自喂养两个小家伙的,平日里也大半的时候都亲自带着她们,将孩子交给乳父的时间反倒是比较少。   谢宸安对萧敬之这样的行为,除了担心他会劳累之外,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而她自己也是尽力多陪伴在孩子们的身边。   小孩子的成长总是很快,能够陪伴她们的时间也总是有限的,在这个时候能够多陪陪她们总是好的。   两个小家伙在七八个月,别的孩子刚刚学会叫爹娘的时候,已经能够吐露出一些简单的词汇了,而在一岁的时候,就已经能够说出一些明确表达意思的词句了,这异于常人的聪明早慧,明显是遗传了萧敬之的头脑。   大饶有抓周的习俗,在两人满周岁的时候谢宸安便让人在榻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而后将两个孩子都放到了榻上,想要看看她们两个会选择什么。   谢梓焓好动,很快就爬到一侧,先行拿起了身边的一支笔。   笔象征着才学,服侍的宫侍刚要祝贺,却见她将笔扔到了一边。   谢宸安失笑,看着她向旁边爬去,拿起了一个金元宝。   元宝象征福禄,说起来生在帝王家,几乎是没可能缺钱的,但这终究是个好兆头,结果却见她又将元宝给放回去了。   谢宸安转过头对着萧敬之问道:“你猜她会选什么?”   “随她的意,选什么都好。”   萧敬之正说着,就见谢梓晰伸着小手将砚台拉到了身边。   宫侍正要道喜,却见她又伸手去拿刚刚被谢梓焓放在一边的金元宝,然后也把它放到了身边,然后继续去拿一边的书……   那边谢梓焓已经重新选择了一样,将官印拿到了手里。   普通人家拿官印,一般象征着升官发财,而谢宸安把官印放在这些东西里面,其实是私心里盼着能够判断出哪个能够继承皇位的,没办法,皇位只有一个,而她却有两个女儿。   这个时候见到谢梓焓拿了官印,谢宸安下意识的就看向了萧敬之。   萧敬之牵住了谢宸安的手。   而正在这时,谢梓焓又继续了她捡捡丢丢的习惯,不过这次却不是原地丢下了,她明显是看出了谢梓晰什么都想要的样子,于是将官印也放到了她的身边,还帮她把其他东西也往她身边堆。   众人见此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倒是谢宸安率先笑道:“很有几分做姐姐的样子啊!”   由于众人没有干预,整个抓周持续了半个时辰的时间,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谢梓焓把所有的东西都堆到了谢梓晰的身边,然后自己也坐在了她的身边。   谢梓晰这个时候也不玩那些小玩意了,而是转身抱住了谢梓焓,谢梓焓也抱住她,两个人坐在一堆的东西里面,突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谢宸安原本以为谢梓焓是什么也没拿,全都给谢梓晰了,但仔细看看却也不是,谢梓焓脖子上还挂着根鞭子,这鞭子既可代表武学,又有鞭策之意。   而谢梓晰呢,原本小财迷似的什么都要圈到自己跟前,这会儿却都不管那些了,就拉着谢梓焓不放,这真要说抓周的话,她这算是抓了个谢梓焓?   这抓周被这两个小的给搞的一团乱,这会儿可算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了,不过原本也只是图个喜气罢了,抓不抓的出来倒也没什么要紧。   周围的东西都被宫侍收了起来,两个小家伙却仍旧抱在一块儿没放手。   许是因为双胞胎的缘故,两个小家伙从小就显得尤为亲密,在两个人还只会咿咿呀呀的时候,她们就似乎在跟彼此交流,而等到两个人稍微长大些之后就更是这样,她们变成了从孕育开始就陪伴在彼此身边时间最多的人。   两个人心意相通,感情很好,甚至完全不分彼此。   这样的感情是谢宸安此前的时候从来都不曾体会过的,谢宸安看着她们,不免有些艳羡,她靠在萧敬之身上,颇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萧敬之忍俊不禁的将她揽在怀里。   每当这个时候,谢宸安就总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她永远也不会再羡慕任何人。   不过见到这样的一幕,无论是谢宸安还是萧敬之都是觉得心安的,他们不可能永远陪伴在她们的身侧,而无论什么时候,她们都还有彼此。   夜间,两个孩子由乳父带着自去睡了,而谢宸安与萧敬之沐浴过后也上了床。   两人相对而卧,萧敬之随口嘱咐了几句朝堂上的事情,谢宸安一一应了,见萧敬之说完了之后才笑道:“你也躲懒好久了,是不是也该回到朝堂上帮我了?”   萧敬之自从怀孕之后便开始小心翼翼起来,平日里也不怎么参与早朝了,只在有需要的时候才对谢宸安指点一二。   谢宸安心疼他怀孕辛苦,自然也是希望他能够好好休息的,对他此举自然没有什么二话,但让谢宸安意外的是在这之后萧敬之便似乎再也没有参与朝堂之事的兴趣了一样。即使等到孩子出生之后,萧敬之也再没出现在朝堂上,朝堂上的事也变得少有涉及,没事便陪在两个孩子和谢宸安身边。   而后一年多都这么过来的,除了少数棘手之事会对她有些提点之外,萧敬之几乎可以说是已经完全不再插手朝堂上的事情。   初时谢宸安其实是很有些不适应的,但经过这段时间,她处理起政务倒也越发熟练了,只是与萧敬之这样私下里为她谋划相比,她还是更喜欢跟萧敬之携手并肩出现在朝堂之上。   萧敬之听言笑道:“皇上在处理政事方面已经驾轻就熟,原本也用不着臣再出力了,便由得臣继续懒怠下去吧。”   谢宸安登基之后两人之间的称呼没有变过,一向是你、我、妻主、敬之这样的称呼,基本上和寻常人家也没什么区别,而萧敬之这个时候这么说话,无疑是在拿她打趣了。   谢宸安原本也没可能会勉强萧敬之,不过他这么说话却还是让谢宸安忍不住把他压在了身下,挑眉的问道:“皇上?臣?”   萧敬之轻笑,在谢宸安的耳畔呵气如兰的叫到:“妻主。”   谢宸安满意了,俯身在萧敬之的脸颊上轻吻着。   萧敬之笑着任谢宸安动作,同时替她解下内衫。   谢宸安抱住萧敬之,“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都好,我都愿意顺着你的想法,但要你自己开心才行,别是因为其他,我不需要你为我考虑这些。 ”   萧敬之笑道:“只要妻主在身边,什么样的日子与我而言都是极好的。”   萧敬之说起情话来谢宸安是不可能抵挡的了的,于是这一晚,两个人一直缠绵到了深夜。 第222章 番外三   次日天刚亮, 德音和百泉便进来服侍谢宸安洗漱更衣了。   谢宸安对他们使了个手势,让他们小心谨慎些,不要吵醒萧敬之。   两人对视一眼, 俱是露出几分笑意。   等到谢宸安换好朝服, 洗漱过后便悄悄的离开了寝宫,前往大殿。   萧敬之睁开眼睛,看着谢宸安的背影,微微流露出几分笑意, 而后便当真放纵自己又这般睡了过去。   等谢宸安下朝回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 萧敬之正陪两个孩子玩耍着。   说是玩耍也不尽然,因为萧敬之是在给两个小的讲故事, 故事很短,内容则是一些十分浅显却很实用的道理。   一岁的孩子,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听不明白萧敬之到底在说什么的, 不过小孩子总是要不停的去听, 而后才能学着慢慢去说的,跟她们说什么内容,她们或许还不能理解, 但学说话这一点本身是很重要的。   萧敬之的声音悦耳,语气之中带着说不出的温柔与耐心,谢宸安所幸靠在萧敬之的腿上,陪着两个孩子一起听他讲这些。   萧敬之讲完了这个故事之后便停了下来, 而后对着谢宸安温声问道:“妻主该是饿了吧?”   谢宸安靠得舒服, 并不想起来,说道:“不饿。”   结果肚子却不配合的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谢宸安改口道:“饿了, 想吃你。”   萧敬之失笑,让人传了膳食过来。   两个人吃午饭的时候, 乳父已经将两个小家伙哄得入睡了,饭后谢宸安也有些犯困,便也拉着萧敬之同她们一起午休。   百泉和德音看着寝宫内和谐的一家四口,笑着退了出去。   午后,睡醒了之后就是两个小家伙玩耍的时间了,她们在不久前已经学会了站立,如果有人扶着,便能慢慢的走一点路。   谢梓焓好动,学会站立之后没事便会尝试着站起来,偶尔也会扶着周围的东西往前走一走。   谢梓晰倒是安静些,虽然也学会站着了,但更多的时候没那么爱动,不过谢梓焓若是站在她旁边,或者是伸手拉她,那她倒也会很配合的陪着谢梓焓一起站着。   萧敬之见此便开始牵着两个小的,每天慢慢走上一段路,如此一个多月的功夫,两个小家伙就都学会了走路。   谢宸安原本对此兴致勃勃的,觉得两个小家伙学会走路是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但是很快她就发现,学会走路只是两个小家伙制造混乱的开始……   自从学会了走路之后两个小家伙就不肯再老老实实的在榻上呆着了,没事就要走一走。   刚学会走路的小家伙,走起路来没那么稳,时常摇摇摆摆的,也难免磕磕碰碰,屋内摆着的瓷器和花瓶就这样被她们在不小心的情况下给碰碎了好几个,着实让宫侍跟着好一番忙和。   不过好在是没有伤着人,在这之后谢宸安便下令将这些东西移出了寝室,如此好给她们更大也更让人放心的玩耍空间。   但两个小家伙很快就不满足于只在寝室内行走了,于是便开始牵着手,慢慢的在寝宫溜达起来。   到底是学会走路不久,即使有乳父和宫侍一直在身边陪着,她们也难免不小心摔倒,身上磕出青紫来。   萧敬之对此不太在意,也从未因此而责备过宫人,只会在事后亲自给她们上药,谢宸安倒是颇有几分不忍心,见到了就要帮着吹一吹,揉一揉,盼着快快好起来。   这天闲来无事,谢宸安便与萧敬之一同坐在寝宫廊下,看两个小家伙围着寝宫转悠。   两个小家伙不太喜欢宫侍跟在身后,只让他们在一边树下站着等,而两个人就牵着手慢慢的绕着寝宫走,有的时候见到个花花草草或者蝴蝶蜜蜂什么的,便不时要停下来观察观察。   她们仍旧会摔跤,有的时候是其中一个人摔倒,有的时候因为两个人牵着手,一个摔了就拉着另外一个一起摔下去。   摔倒后她们都不会哭,谢梓焓一般会很快的就站起来,然后再去拉谢梓晰。   有时候谢梓晰赖着不起来,谢梓焓就会陪她坐着,等她愿意起来的时候再跟她一起起来。   宫侍已经习惯了这样,一般看到摔了,也不会立刻上去搀扶。   谢梓晰还是更爱撒娇一些,有的时候摔得疼了,虽然不会哭,却会看向谢宸安与萧敬之的方向,然后用软糯糯的声音唤他们。   每当这个时候谢宸安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融化了一样,基本上立刻就会冲过去把她抱起来。   小家伙的身体很轻,温温软软的,还带着一股子奶香味,谢宸安很是喜欢。   谢梓晰对父母撒娇是间歇性的,基本上抱抱就好了那种,然后就不要抱了,要继续陪着谢梓焓一起玩。   寝宫原本算不上大,但对于两个孩子来说,却仍旧是有很多值得探索的地方,谢宸安后来发现两个人不光是走,时常一边走一边还在嘀嘀咕咕的说话。   谢宸安因为好奇靠近她们身边去听过,结果听不懂,就经常是几个字里面掺杂着咿咿呀呀的声音,听着有些云里雾里的,但两个小家伙似乎能够明白彼此的话,自得其乐,交流起来全无障碍。   两个小家伙到底年龄还小,体力也没有那么好,在寝宫内转了一圈,没多久便累了,萧敬之和谢宸安见状起身,将两个小家伙一同抱了起来。   回到房间之后自然又是换衣服擦药,而后又喂两个小家伙吃了些流食,等到她们吃饱了,便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小孩子相比于大人来说需要更多的睡眠时间,见她们困了,谢宸安与萧敬之便也就准备离开了。   不过离开之前谢宸安笑眯眯的对着两个小家伙说道:“来跟母皇香一个。”   谢梓晰听了这话用肉呼呼的小手抱住谢宸安的脖子,然后在她脸上亲了大大的一口,发出了‘啵唧’一声。   谢梓焓对于这件事却并没有谢梓晰这么热衷,不过却还是乖乖的在谢宸安另外一侧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从两个小家伙那里一人讨了个亲亲之后谢宸安的心情极好,转头也给了萧敬之一个亲亲。   萧敬之对此颇有几分哭笑不得。   大半日的时间都在陪着两个小的,这个时候才总算是到了夫妻两个人的时间。   谢宸安一边给萧敬之按摩着肩膀,一边挑些朝堂上好玩的事情跟他讲。   萧敬之眉目含笑,静静的听着谢宸安说着,室内渐渐弥漫起一股脉脉温情。 第223章 番外四   日子一日一日的过着, 两个小家伙转眼间已经能够满地跑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们很快就不满足于只在寝宫溜达,于是开始扩大领地范围, 整个皇宫都成了两个人玩耍的场所。   两个小家伙一直长得很像, 并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有所区分,谢宸安推断两个小家伙应该是同卵双胞胎。   两个孩子在相貌方面似乎是取了她和萧敬之的长处,虽然小小年纪,却也能够看出容貌不凡, 只要不长残, 将来绝对是大美人级别的。   至于长残这种可能性,谢宸安看了看自己, 又看了看萧敬之,觉得这种可能性应该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了。   不过两个小家伙虽然在相貌上别无二致,也都是一样的聪慧, 但在两岁左右却开始渐渐显露出不同的性格。   谢梓焓是长女, 她比谢梓晰早出生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更爽朗些,爱笑也爱动, 她的性格说起来与谢宸安和萧敬之都不太相像,反倒是有些像萧战。   谢梓晰更温和内敛些,性格也内向些,相对于谢梓焓的喜动, 她更为喜静。她的性格更像是谢宸安与萧敬之的结合。   两个小家伙无论是在哪方面似乎都喜欢快人一步, 她们在两岁多的时候已经能够认识一些字了,甚至能够自己翻着画册看了。   这个时代里面并没有儿童绘本, 画册上的画其实更偏向于大人一些,上面的文字内容也算不上低幼, 两个小家伙其实并不能看懂,有的时候翻个一两页就唤人来询问,让人帮她们解释。   这个工作一般是归宁和时夏来做,两人自幼便陪在萧敬之身边,自然也是能够读书识字的,甚至是颇有些学问。   两个孩子在这样的过程中渐渐认识了更多的字,如此又过了几个月,等到两个小家伙三岁的时候基本上已经很少再唤人来为她们解释了,而是自己就能翻完一本书。   谢宸安也曾好奇过她们是不是真的能够看懂,便随便翻了几页询问她们书上的内容。   结果两个人真的能够说出来。   谢宸安思考了一下,大饶的文字虽然不如现代那么多,却也有上千之数,两个人这么小的年龄便能识别出这么多的文字,仍旧是让她觉得十分神奇。   萧敬之对此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谢宸安不免好奇的问道:“你也是三岁便能识字看书了?”   萧敬之还没说话,倒是一边的归宁听言笑道:“听说凤后两岁半便能自己看画册了呢!”   谢宸安不由有些诧异。   时夏补充道:“听闻凤后三岁的时候已经能够背许多的诗词了。”   谢宸安:……   真人不露相,原来萧敬之才是真的学霸。   到两个小家伙三岁多的时候萧敬之便已经带着她们坐在桌前,教她们如何握笔了。   谢宸安记得以前好像听闻过,小孩子太小握笔写字对手腕不是很好。   谢宸安这话一出口,萧敬之便露出了几分笑意,问道:“我说是要教她们写字了?”   “没有,那敬之这是?”谢宸安坐在萧敬之身侧好奇的问道。   萧敬之没回答,笔却已经落在纸面上游走了起来,不久便勾勒出了一副人像,谢宸安只看了几眼便能够确定萧敬之这画的是她了。   萧敬之平日里其实很少画画,谢宸安统共也就只见过寥寥几次罢了,而萧敬之这还是第一次画她,谢宸安欣喜不已,等到萧敬之画完之后便让人去将这画裱起来挂在房间内。   两个小的学会了握笔的姿势之后,没明白要做什么,见到萧敬之在纸上涂抹,便也跟着涂抹起来,涂了一个个的墨疙瘩出来。   萧敬之见此也不说什么,只任她们在纸上涂抹。   此后一连几日萧敬之仍旧是什么都不教,谢宸安中途去看过几次,发现两个小家伙仍旧是在纸上乱涂。   这天谢宸安终于忍不住问道:“不是要教她们画画?怎么一连几日也没见你指导她们?”   萧敬之笑,“不急。”   他随后拿了两张纸过来,递给谢宸安,问道:“妻主可能看出哪张是前几日画的,哪张是今日画的?”   谢宸安看了看,还真的分辨了出来,几日前的都是大片的墨疙瘩,而今日的却已经是线条了,看着是对笔墨有了初步的掌握。   接下来的几天谢宸安都很忙,等到谢宸安再次关注到两个小家伙的时候,发现萧敬之已经教会两个小家伙浓、淡、焦、枯的分别了,她们纸上不再是一样深浅的墨线,明显是多了很多的变化。   谢宸安这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有这样教画画的方法,顿时叹为观止。   而在这之后萧敬之仍旧是没有教她们画画,而是拿了各种颜色的颜料给两个人玩,这下就更热闹了,不只是纸上,两个人的手上、身上、脸上都挂着各色的颜料。   谢宸安这天下朝的时候就见两个小家伙你给我画一下,我给你画一下,玩得正开心,两个人都变成了小花猫。   而萧敬之就坐在一边看着。   谢宸安上前,跟着凑热闹,沾了点红色颜料,在两个小家伙的鼻子上一人点了一下。   她这样的行为很快就引起了两个小家伙的群起而攻之,很快谢宸安也被两个小家伙给画成了小花猫,萧敬之见此不免笑了出来。   谢宸安自然不能允许萧敬之一个人卓然于世外,见就他一个干干净净的,于是也在他脸上划了两下。   萧敬之倒也不曾阻止,只笑着看她胡闹。   谢宸安忍不住在他唇边亲了一口,萧敬之真的越来越温柔了,他好像是化作了一滩春水一样,温柔的包容着万事万物。   这次两个小家伙没有跟着谢宸安一起去画萧敬之,反倒是给萧敬之报仇,在谢宸安的衣服上也开始了乱画。   谢宸安挑眉笑道:“看,都向着你呢,给你报仇呢!”   萧敬之看向两个小家伙,轻声呵止道:“不许胡闹。”   两个人同时停了下来,看着萧敬之,一时间有些面面相觑。   谢宸安忍不住笑了出来,萧敬之这也是护短啊……   两个小的互相画他就能看着不管,她在他脸上乱画他也不阻止,等到两个小的联合起来欺负她,两个小家伙就是胡闹需要被管教了,啧,这么看来果然她才是萧敬之心中的第一位呀!   谢宸安一点儿也不觉得年龄一大把了还跟两个小孩子抢夺宠爱有什么不好意思,反倒对此而十分得意,而后更是让人端了温水进来,亲自轻轻替萧敬之将脸上的墨迹擦除干净了。   谢梓晰这个时候似乎终于是反应了过来,她有些不满道:“父后偏心。”   谢宸安笑着看她,问道:“那你是不是也偏心姐姐呀?”   谢梓晰有些为难的看了看谢宸安与萧敬之,然后又看了看谢梓焓,最后拉着谢梓焓的手不说话了。   这举动明明白白就是承认自己偏心姐姐了。   谢宸安见她这样忍不住更觉得好笑了。 第224章 番外五   谢宸安在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 觉得萧敬之带着两个小家伙学画画,似乎不是真的要将她们培养的画得如何,更大程度上其实是在培养她们对于笔墨方面的兴趣。   如果以这方面来看的话, 那萧敬之的培养无疑是很成功的, 两个小家伙对此不仅没有表现出厌恶,反倒是把这个当成了一种玩耍一样,对此都颇有兴致。   在这之后萧敬之渐渐教授了她们一些画画的技法,不过更多的时候仍旧是让她们自行发挥。   许是两个小家伙有些天赋, 如此过了几个月之后, 两个小家伙有的时候已经能够画出一些耐看的作品了。   萧敬之之后又开始教她们写一些简单的字。   谢宸安看着两个小家伙从开始写字歪歪扭扭,到后面越来越有模样, 不免有些感慨两个小家伙的成长之快。   萧敬之在教她们写字的同时,也开始教授一些简单的数术,这个年代没有数学这种说法, 数术便是指数学方面了。   谢宸安知道两个小家伙学数术之后, 颇有兴致的找些小玩意让两个小家伙去数,而后更是将前一世的数独搬了过来,带着两个小家伙一起玩。   在发现两个小家伙很喜欢益智游戏后, 谢宸安更是将九连环、七巧板什么的都给两个小家伙找了来,到后面甚至还让工匠给做出了魔方。   当然玩是一方面,其他的皇女常见的入门课程也都是要学的,琴棋书画那是最基础的。   两个小家伙的琴和围棋也都是萧敬之手把手教的。   许是因为在智商上的优势, 两个小家伙学什么都快, 很快便通晓乐理,学会奏曲了。   看着两个孩子, 再想到自己,谢宸安倒是颇有几分惭愧的感觉, 别说她小时候,就是她现在弹奏起乐曲也是要命的。   不过萧敬之虽然在这些方面亲力亲为,却并不要求两个小家伙真的达到什么标准,相对来说他真正用心的却是每日给她们讲的那些小故事。   萧敬之从两个小家伙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给两个人讲各种小故事,让她们区分是非善恶,知晓该如何为人处世,而他的小故事这么多年来都没中断,他讲授的内容也是越来越精深,谢宸安听着,觉得萧敬之这有的都已经涉及到了哲学、厚黑学以及心理学方面了,可以说是很高深了。   不过当然,这个年代并没有哲学、厚黑学以及心理学这些说法,谢宸安也不知道萧敬之到底是如何接触参悟到这些内容的,只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萧敬之以往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很少提及这些,谢宸安一直知道萧敬之很厉害,但这些年随着对他的了解逐渐的加深,萧敬之在谢宸安心目中的形象越发的高大起来。   谢宸安有时候都觉得萧敬之能够喜欢上她,和她在一起这么多年,是件特别不可思议的事情。   时间一年一年的过着,萧敬之将两个孩子养得极好,随着两个孩子的逐渐长大,她们身上的教养也渐渐显露出来。   而这一点使得凡是与她们接触的人都对此印象颇深,也使得两人极得范永熙和吕归成喜欢。   说起来按照大饶的习俗,皇女是要在六岁的时候入上书房读书的,以往的时候皇宫之中孩子多,基本上上书房一直都开着,迎接着一批又一批皇女的到来,而今谢宸安废除后宫之后,上书房倒是已经空置了好几年了,如今两个皇女终于到了六岁,上书房终于又可以重新开放了。   而给两个小家伙选夫子方面,谢宸安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范永熙和吕归成。   两人在给两个小家伙上课后的第一天,就对两人赞不绝口,不过虽然如此,两个小家伙在上书房的生活却也没有那么容易。   范永熙和吕归成在发现了两个人的天赋之后,对两个人的要求就变得越发的严格和苛刻了,这也就导致两个人即使十分聪明,在学业上也没能做到轻松自如。   有时候谢宸安还有点儿同情她们两个,虽然说因为学生只有她们,所以夫子可以根据她们自身的情况因材施教,但是跟现代的几十个孩子在一个教室相比,因为上书房只有她们两个,所以她们的一举一动都是十分醒目的,她们只要犯错或者有什么没有做好就很容易被发现。   这天谢梓焓不知什么缘故,在课堂上犯困,被范永熙给发现了之后就直接罚了抄书。   这其实也是常见的惩罚手段,罚抄的内容也算不上多,原本也没什么,却不想谢宸安和萧敬之竟然因为这件事被请了家长,原因无他,这份抄书的功课明显不是全部由谢梓焓自己写的,里面大概有一半是谢梓晰写的。   两个人许是因为性格的缘故,字迹也并不相同,谢梓晰的字清隽,而谢梓焓的明显更豪放些。   不得不说谢梓晰还是挺聪明的,因为她与谢梓焓的笔记并不一样,所以她在抄书的过程中模仿了谢梓焓的笔记,这模仿的其实也有七八分像,只要是不认真看,其实不太能够被发现,但是奈何范永熙是个认真的人。   而且别看她已经奔七十了,却仍旧是耳聪目明,所以想要蒙混她可没这么容易,于是两个小家伙很快就被抓包了。   谢宸安虽然觉得这并算不上是什么大事,但态度还是要有的,不能鼓励这种风气,于是她跟着教育了两句,随后对着谢梓焓问道:“你上课为什么会犯困?”   两个小家伙一般都是早睡早起的,睡眠时间是足够的,再说中午的时候两个人也是规律午休,按理来说不该犯困。   谢梓焓还没说话,倒是谢梓晰抢着说了,“姐姐是因为帮我做事,睡得晚了,所以才困的。”   谢宸安听言笑问:“你们两个半夜不睡觉做什么?”   这下两个人却都不说话了。   谢宸安见此也没坚持问,而是道:“之后还是要早睡早起,若是有什么事情,尽力在白天做。”   两个人跟着点头。   在谢宸安之后,萧敬之对着两个小家伙问道:“你们知道错了么?”   萧敬之的语气并不严厉,但两个小家伙听他这么问,却都蔫了,乖乖的回道:“知道错了。”   “现罚你们各自重新抄写一份,可服?”   “服。”   谢宸安看向萧敬之,说起来萧敬之面对两个孩子的时候多半都是温和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在两个小家伙的面前特别有威严,基本上可以做到令行禁止,这一点谢宸安与之相比就差的远了。   不过谢宸安对此却并不觉得有什么,正所谓严父慈母么,各有分工也不错。   这本是一件小事,很快谢宸安便将这事放在了脑后,直到谢宸安寿宴,两个小家伙将亲手做的礼物送到眼前的时候,谢宸安方才知道这两个之前晚上不睡觉在忙什么了。   自从登基之后谢宸安每年的寿辰都过得隆重,文武百官每年也都争相送上贺礼,然而此时她方才觉得这些年收了这么多的贺礼都不如两个小家伙送的这份好。 第225章 番外六   其实这个年代的孩子跟现代相比, 也没什么区别,依旧是上学,做作业, 看书, 玩耍。   不过当然,古代的宫廷的教学的内容跟现代相比还是有很大的区分的,而且是文武课程并修,骑射在这个年代是必修课。   武艺课程开始之后, 谢梓焓很快便流露出了对这方面的天赋和热衷。   萧战可能是因为隔辈亲的缘故, 也可能是谢梓焓的存在,让她从心理上弥补了当初她在萧敬之成长过程中疏于陪伴的愧疚, 她平日里很喜欢和两个孩子在一起,在谢梓焓流露出对于武艺方面的偏好之后,她更是不惜每日进宫, 亲自教授谢梓焓武艺。   谢梓晰对于武艺方面的喜爱倒是平平, 反倒是在文史经纶方面很有天赋。   两个孩子因为喜好问题,在六岁之后,每日的课程除了上午仍旧一致接受范永熙和吕归成的教导, 下午的课程便都已经分开上了。   谢宸安和萧敬之对二人基本上是听之任之的状态,两个一静一动,一文一武,倒很是相得益彰, 不过真的说起来的话, 两个都是嫡女,而且两个都是一样的聪慧, 未来继承人的问题,倒是让谢宸安不时犹豫那么一下。   其实倒也不是谢宸安在两人年纪还小的时候, 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主要是朝臣催得紧,有事没事就要提上一提,这也就让谢宸安免不得要想上一想。   两个人都是同样的优秀,其实哪个做继承人谢宸安都觉得没什么问题,只怕两人日后都想要这个位置,从而发生争抢。   先皇时期诸子夺储,到她这里也没有能够免俗,她是万般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落到下一辈,落到两个血脉相连的孩子身上。   不过两个孩子到底年龄还小,这件事也急不得,谢宸安虽然心中想着,却也仍旧是想要等她们长大再做打算。   这天谢宸安下朝,恰好又是两个孩子不用上学的日子,她原本是想带着全家一起出宫走走的,结果却听说萧敬之和两个孩子都去了御书房,便也跟着寻了过去。   谢宸安进门的时候就见到两个小的正倚靠在一起,谢梓晰就像是没骨头似的,懒洋洋的靠在谢梓焓的身上,这个时候正拿了本史书在读。   谢梓焓任谢梓晰靠着,手里拿了本兵书看得正兴起。   谢宸安见状不由有些想笑,谢梓晰仗着自己是妹妹,各种对谢梓焓撒娇,奈何谢梓焓也乐意宠着她,真是给她宠的不成样子。   萧敬之亦是拿了卷书,不过却微微闭着眼眸,似乎是困倦了,正在小憩。   两人这个时候发现了谢宸安,刚要起身行礼,谢宸安却示意她们不必,让她们不要吵到萧敬之。   两人见此也就继续了。   谢宸安走到萧敬之的身旁。   萧敬之原本只是闭目养神,并未睡熟,听到响动睁开了眼睛,就见谢宸安含笑看他,而后俯身给了他一个吻。   一吻过后,萧敬之微微带了几分笑意问道:“妻主处理完政务了?”   谢宸安在萧敬之身边坐定,笑道:“是,本来想抽时间带你们出去走走的,却不想一个两个的都这般用功。”   萧敬之笑道:“算不上用功,不过是带她们过来消磨时间罢了,她们的功课都已经完成了,出去走走也是无碍。”   谢宸安笑,“那我问问她们,看她们想不想出去。”   谢梓晰听到谢宸安的话抢先说道:“想!想粗去。”   两个小家伙现在正在换牙的时候,说话时不时就会漏风,谢宸安觉得好玩,于是问道:“你刚说什么?”   谢梓晰以为谢宸安真的没有听清,于是继续说道:“母皇,我想粗宫去玩。”   谢宸安忍俊不禁,还想逗她继续说话,就见谢梓焓拉了她一把,说道:“母皇故意的,别重复了,没发现母皇在笑发你么?”   谢梓晰瞬间反应过来,气鼓鼓的看向谢宸安。   谢宸安故意学谢梓焓说话,笑道:“母皇没有在‘笑发’你啊,母皇是觉得你可爱。”   这下谢梓焓也不满的看向谢宸安。   谢梓晰开始跟萧敬之告状,“父后,母皇欺负我们。”   谢宸安看向萧敬之,萧敬之无奈道:“妻主。”   谢宸安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不再逗两个小的了。   谢宸安很喜欢出宫微服私访,喜欢亲眼看看百姓生活的到底如何,而且长年累月在宫中本就无聊,出宫走走还可算是调剂。   开始的时候谢宸安只伙同萧敬之,没事就出宫溜达溜达,等两个小的长大之后就变成了伙同全家出去溜达了。   许是因为受到谢宸安的影响,两个小家伙也喜欢出宫行走。   如今京城治安好,大饶又是在内外安定的情况下,他们在京城之中出事的可能性实在是不大,这也是谢宸安敢放心带两个小的出宫的原因。   不过虽然是如此,御前侍卫和禁卫军还是内外协调,派出了不少侍卫乔装在人群之中暗中护卫,做到全面防护,这件事对于御前侍卫和禁卫军来说,倒也已经是驾轻就熟了,因而并不需要花费太长的时间做安排。   谢宸安和萧敬之带着两个小的乘上了一辆普通的马车,而德音和百泉等人则坐在后面的马车内,刑戮和郭嘉等人做仆从打扮,随行在马车两侧。   一行人轻车简从,自皇宫角门而出,很快便和周围的人流混在了一起,几乎没有引起任何注意,就这样一路到了市井间。   四人从车上下来,后面的德音和百泉等人也都下车,众人一同步行进入集市之中。   因为鼓励经商的政策,如今市井间变得越发热闹。   两个小的走在前面,谢宸安与萧敬之挽着手,走在两人的身后,其余人则护卫在他们四周。   京城的商业区也经历过重新改造,如今可以容纳更多的人和商铺,此处改造完之后倒是和当初的宛临有了几分相像,不过当然,京城的阵仗比当初的宛临要大,真的说的话,还是这里更胜一筹。   想到宛临,谢宸安不免觉得有些怀念,一转眼也有七八年的功夫没有回过宛临了。   想当初她在宛临内随意行走,路过的百姓皆是照常和她打招呼,那时候她时常步行往返于王府和幕府之间,也无需这么多人跟随,当真是再自在不过了。   这些年谢宸安仍旧在继续推动着宛临的发展,宛临那边也每年都有回报近况,但未曾亲眼见过,谢宸安仍旧是想象不出它如今发展成了如何模样。   正这样想着,那边谢梓晰已经好奇的趴到了捏泥人的摊子前。   两个小家伙出宫的次数尚且算不上多,想来应该是头一次见到捏泥人的,难免觉得好奇。   谢宸安笑道:“喜欢么?喜欢就买下来。”   谢梓晰对着摊主问道:“爷爷,你能捏个我么?”   摊主眉发花白,已经上了些年纪,但笑容却很和蔼,当即笑道:“当然可以。”   他手上功夫很巧,不一会儿就捏了个谢梓晰模样的小人出来。   谢梓晰拿着小人瞬间开心起来,当即说道:“爷爷再帮我捏个姐姐吧,还有母——母亲和父亲。”   谢梓晰匆忙改口间显得这称呼未免有些太过正式了,毕竟百姓叫爹娘更多些,不过摊主倒是没有在意,继续捏了起来。   不多会儿功夫,四个栩栩如生的小人就已经被捏好了。   谢宸安笑着看面前的四个小泥人,当真是相亲相爱的一家子呢。   这么想着,谢宸安心中突然又升起了几分感慨,不知不觉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两个孩子都已经六岁了,而她和萧敬之也在两人的成长中无声的老去,她突然有些希望时光可以慢一些再慢一些,让眼前的岁月能够一直维持这般模样。只是奈何岁月匆匆,从来容不得人去左右,任凭你如何,它仍旧是不快不慢的一日日的过着。   谢宸安正出神之际,就见德音买了梨,用帕子擦干净之后递到了谢梓焓的手上,想来是谢梓焓说想吃了。   其实水果还是洗洗吃更好,不过这个年代也没有什么农药化肥之说,就这么吃问题也不大,于是谢宸安也没管。   德音将梨递给谢梓焓之后转头去擦另外一个,原本是要递给谢梓晰的,结果也被谢梓焓给拿了过去。   谢宸安见状不免觉得奇怪,要知道平时谢梓焓对谢梓晰可是宠的不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给她,这次居然抢她梨,这可真是太反常了。   谢宸安刚觉得应该用孔融让梨的故事教育教育她,结果就见谢梓焓从怀中拿出匕首,替她将皮削了,然后递还给她,谢梓晰拿着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谢宸安:……   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不过这个时候谢宸安的注意力,却已经转移到了谢梓焓手上的匕首上。   这匕首十分尖利,明显是已经开过刃了。   谢宸安从她手上拿过了匕首,问道:“这是谁给你的?”   “平远侯给的。”   萧战给的那自然是好东西了,不过六岁的年纪将这样的匕首带在身上,还是有些太危险了,谢宸安看向萧敬之的方向,想要看看他的意见。   萧敬之却笑道:“无碍,只做防身之用,焓儿心中有数,不会伤及自身的。”   萧敬之都这般说了,谢宸安便将匕首又递了回去。   这时德音将擦好的梨也给谢宸安和萧敬之递了过来。   谢宸安将两个梨递给了谢梓焓,笑道:“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谢梓焓似乎略有些无奈,不过还是乖觉的将两个梨拿了过去,挨个削了皮后又递了回来。   谢宸安满意的咬了一口,自家女儿削的梨就是好吃呢! 第226章 番外七   众人在市井间走了一圈, 大概花费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一圈转下来倒是颇有些收获,零零碎碎的买了不少民间的小玩意, 德音等人帮着将东西放置到了马车上。   谢宸安看了下时间, 时间还早,出来一趟不容易,若是现在就回去的话未免还有些不尽兴,倒是不如再去别的地方呆些时间, 等傍晚的时候再回去。   之前谢宸安带两个小家伙出宫的几次, 一般都是在市井之中转一圈,然后就去范永熙家、平远侯府、旧宛临王府或者酒馆之中坐坐。   如今两个小家伙上学之后, 范永熙和萧战都成了两个人的师父,本就是日日相见,倒是不必再刻意拜访, 而旧宛临王府中大半空置着, 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这会儿到酒馆之中的人太多,过去也是不便, 这么想着,谢宸安最后提议去杜家转转。   两个小的和萧敬之都没什么意见,这件事最后也就这样定了下来。   谢宸安来的时候没有提前通知,突然到访倒是让杜家上下都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谢宸安这些年来待杜家上下一直很亲厚, 而且杜恒和谢宸安的关系也一直很好,杜家倒也没有显得惊慌失措, 很快府中上下就稳定了下来。   杜恒笑着问道:“皇上今日过来怎么没提前知会臣一声,臣也好提前准备。”   谢宸安笑, “也是临时起意过来的,带她们过来转转,你们不用特意准备什么。”   谢梓焓和谢梓晰本就是双胞胎,长得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谢宸安又因为自身趣味,额外喜欢给两个人穿同样的衣服,用同样的配饰,这也就导致外人很难在第一时间分辨出两人具体哪个是哪个。   平日里谢梓焓与谢梓晰见人的时候并不多,大家统一用皇女相称便也罢了,这个时候私下里接触,说话间倒是颇有几分小心翼翼。   而谢梓焓与谢梓晰今日游玩了这么一圈,这个时候都有些疲乏了,下人奉茶上来,两个小的很快便将杯中的茶饮尽,仆从正要再次给两人斟茶,却见谢梓焓先一步动手,替谢梓晰将茶杯斟满。   谢宸安见此笑道:“梓焓照顾妹妹额外殷勤,倒是把梓晰惯得越来越懒了。”   谢宸安此言,既有打趣谢梓焓的意思,也是在为杜家人指明这俩人到底哪个是谢梓焓,哪个是谢梓晰。   杜恒和杜廖都是聪明人,听言很快便将二人区分出来。   因为今日谢宸安过来的时候没有打招呼,所以杜家上下并没有做好迎接她的准备,葛清远今日带着杜闵与杜雅外出,此时归来方才知道帝后来访,于是匆忙带着两个孩子过来拜见二人。   杜闵便是杜恒与葛清远的长女,比两个小家伙大两岁,教养和学识都是不错。而杜雅则是杜恒与葛清远的第二个孩子,是个男孩,性格有些像葛清远,谢宸安此前见过两次,对他印象不错。   萧敬之与葛清远二人关系一直很好,萧敬之看见他之后便露出了几分笑意,拉着他坐在自己身侧,二人闲话起了家常。   四小只这个时候便自然而然的坐在了一起。   四人之中,虽然杜闵年龄最大,但许是因为身份的原因,谢梓焓和谢梓晰二人反倒是显得更为从容些,基本上四人之间的话题都是由她们引导的。   不过杜闵才学不错,她们说什么倒也都跟得上,而杜雅坐在姐姐们的身旁,不时也跟着说上两句,几个人倒是有说有笑,看上去一副热络的样子。   谢宸安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目光投向几人,心中开始起了旁的思量。   按照大饶的惯性,一般皇女身边都是会有伴读的,而今谢梓焓与谢梓晰已经入上书房读书有几个月的时间了,按理来说也是到了可以拥有自己伴读的时候了。   往常的时候这伴读多半要考虑对方的身份地位、以及背后的势力等,考量的因素颇多。毕竟选伴读就代表着拉拢她们身后的势力,皇女在选伴读一事上,多半也是为了挑选日后能够扶持自己的力量而做准备,所以这其中有很多门道。   不过到了谢梓焓和谢梓晰这里,事情倒是变得简单了,主要是因为皇宫之中除了她们二人之外,也没有其他的皇女了,而她们二人都是凤后嫡出,原本也不需要争抢,所以这选伴读也只是给她们选个伴而已,倒是不必考虑那么多的因素,只要她们两人乐意,对方也乐意,双方合得来便也就是了。   之前的时候谢宸安没有往这个方向想,也没有给她们选伴读,只是因为觉得她们两个自幼便相伴在一起,关系好的不得了,平日里做什么都是出双入对的,倒也不需要其他人的陪伴。而且两个人原本就是自成一体,也怕其他人插不进去,不过这个时候见四人这样交谈,却也没有谢宸安此前所想的时候的那种样子,看上去倒也很是和谐。   不过想到这儿,谢宸安又反过来一想,这件事情,或许也怪不得谢梓焓与谢梓晰,主要是宫中除了她们两个小孩之外,便也没有别的同龄人了。   其实原本也是可以有的,只是因着德音和百泉都已经成家,平日里住在宫内总是显得没那么方便,谢宸安便维持着他们在宛临王府内的旧居,让他们平日里想宿在宫里便宿在宫里,想回去与家人团聚便与家人团聚,这般也更自在些。   而且因为谢梓焓与谢梓晰的年龄尚小,上书房这边一直没有开,所以几个孩子都是在宫外上的私塾,一般情况下并不入宫,这也就导致谢梓焓与谢梓晰平日里在宫中便只有彼此为伴了。   现在想来终究是显得有些许孤寂,给她们找个伴儿一同长大也是极好的,一同长大的情谊总是非同一般,日后这伴读便可以作为她们的左右手,忠诚度自然是让人放心的,所以若是情况允许,谢宸安倒也不想放弃这样的机会。   不过这事倒也急不得,还是要回去之后跟她们商量商量,看看她们自己的意思,之后再做打算。   等到几人回宫之后,谢宸安便对着两个小的问了问。   两个小的听说可以拥有伴读,倒都有几分兴致,商量了片刻便答应了下来。   而后面的事情便由谢宸安和萧敬之运作了,他们选了几个人上来,而后让两个小的在这几个人里边自行挑选。   两个小的最后选了杜闵与刑珏,刑珏是百泉与邢戮之间的第二个孩子,是个女孩,百泉此前生出刑蕴,此后又得了刑珏,倒也是儿女双全。   谢宸安算是看出来了,谢梓晰与谢梓焓二人基本上是奔着熟悉的人去的,不过谢宸安对于她们这样的选择倒是很赞成。   杜闵与刑珏二人她们都见过,自然与旁人相比多些熟悉,而且她们的忠诚方面自然是不必考虑,其家族也都忠诚可信,如此这般也算是能够让谢宸安与萧敬之对她们更放心一些。   说起来谢宸安对于陆知行也是很看好的,只可惜她比两小只的年龄大上不少,年龄相差这么多,再做伴读已然是不合适了,否则便有了一种高中生陪小学生读书的感觉,终归是不妥的。   说起陆知行,倒是又有一件趣事。陆知行从小就喜欢陪在邢蕴的身边,几乎可以说是从邢蕴出生之后,她就一直时常陪伴在左右,对他极是稀罕,而这种情况一直到两个人长大也没能改变,现在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似乎有所升华,变得越发黏腻起来,等再过几年,这两小只怕是好事将近。   对于这件事情,德音、百泉和邢戮都是赞成的,双方也算是知根知底,门当户对了,若是真成好事,倒也是一桩美谈。   谢宸轩出嫁的时候,黎炎就曾经承诺过,若是他想念大饶,可以带他回来探望,但谢宸轩嫁过去之后不久便怀有身孕,此后又过两年便又生下了第二个孩子,如此一晃这许多年的时间过去,而今他在谢梓晰与谢梓焓已经到了九岁的时候,才终于又回到了大饶。   白华太君此前的时候一直在黎国那边陪着谢宸轩,这次也跟着谢宸轩一同回来看看。   谢宸安和谢宸轩虽然时常互有通信,但是这么多年没见面,自然还是十分想念的,众人见面之后,笑笑闹闹了好一阵子。   谢宸轩这次不光是自己回来,他把黎炎和自己的两个孩子也都带回来了。   谢宸安突然就发现身边好像大多数人都是一儿一女,儿女双全,顿时觉得有些羡慕。   谢宸安没见过萧敬之小时候的样子,她第一次见到萧敬之,是在萧敬之十二岁的时候,但是仅凭想象,她也觉得萧敬之小的时候一定是可爱极了。   她其实私心里盼着他们能够再有一个孩子,一个像萧敬之一样的男孩儿,能够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小版的萧敬之一点一点的成长,不过萧敬之的身体始终是难以受孕,这么多年来两个人也都能没再有孩子。   不过能够得到两个宝贝女儿,就已经是此前没有想到的惊喜了,谢宸安也不敢贪心太过,就这般她就已经很满足了,而且真的说起来,她其实也不想再看萧敬之再受一次生育之苦。   虽然说谢宸轩这次回来,众人都笑笑闹闹的迎接,也为了两国能够缔结友好继续互通往来、长时间的和平发展下去而互相庆祝,但是俗话说得好,但凡有人的地方就免不了竞争。   无论双方关系多好,这个时候各自身为领导人,总是免不了会有一些竞争意识的,只不过她们这次所面对的竞争并不是针对她们自身,而是针对孩子们的。   他们这一代人因为有着联姻的关系,基本上不可能再发生什么战事,而下一辈却还不好说。   大饶这些年来都是四境安稳,但是谁又知道这样的情况能持续多久呢?正所谓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样的情况实在是不太好说。   能够趁着这个机会给两个小的树立一下竞争意识也是不错,所以面对黎炎的提议,谢宸安略一思索便也就同意了下来。   谢宸轩的孩子中,黎坤已经被封为了黎国太女,黎坤尚且不知大饶这边目前还没有定下太女,主动说想与大饶太女一较高下。   谢宸安在一边看着,只觉得黎坤既不像是懒洋洋漫不经心,实则心机深沉的黎炎,也不像是单纯温和的谢宸轩,反倒像是一头小狮子,身上充满了熊熊的战意。   谢梓焓在这个时候主动站了出来,两个小的开始了各方面的比拼。   谢梓焓在武功上那自然是不必说的,这些年经过萧战的培养,她在这方面已经可以算是高手了,不过她在诗词上边与黎坤相比,倒是略逊了一筹。真的说的话,这方面自然是谢梓晰更强一些,不过对方只出一个人,他们这边上两个便显得有些不公平,于是谢梓晰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   这场比试算是各有输赢,双方打成了平手。   孩子们都还小,目前也就只能看个大概,日后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未来终将是属于这些年轻人的,谁知数十年之后谁主天下呢?   谢宸安此前的时候一直犹豫太女的归属问题,倒是不曾想经过此事之后,谢梓焓与谢梓晰自行商议出了结果。   两人最终决定一个为武保家卫国,一个从文坐定江山。而保家卫国的自然就是谢梓焓了,而坐定江山的便是谢梓晰。   两个小的规划上并没有什么问题,又达成了一致,谢宸安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   只是听到两个小的在她面前,一本正经的为自己以后的人生做规划,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当年还在襁褓中的两个孩子,如今就这般的长大了,已经能够到了为自己规划未来的时候了。   时光飞梭,转眼又是一年过去,谢宸安在两个小的年满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带着两个人看些奏折,处理些政务了。   其实按照大饶皇室习俗,一般皇女要等到十三岁的时候才会有如此待遇,但是奈何两个小家伙太过聪慧早熟,是以在两人主动提及此事的时候不说旁人,就是两人的夫子范永熙和吕归成都觉得此事没什么问题,于是谢宸安便也就顺着众意,让两个人开始逐渐接触些政事了。   这几年随着她处理政务越发熟练,萧敬之一般不是特别重大的政事便不再参与,而是专心教导两个孩子,如今两个孩子骤然加入,倒是让谢宸安觉得仿佛是恢复了萧敬之当初帮忙处理政务时候的感觉,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针对眼下的情况,谢宸安开始盘算起了退休事宜,等到两个孩子再大些,差不多二十岁左右,就完全将身上的担子交给她们好了……到时候她和萧敬之就可以作为太上皇和凤太后,不必再理会这朝堂诸事,舒舒服服的安享晚年了。   以两个小的的情况来看,或许都不用等到她们二十岁,他们就可以提前退休了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到时候他们才四十多,还很年轻,可以游山玩水,或者找个清静的地方共度余生。   谢宸安越想越觉得开心,甚至忍不住开始翻阅舆图,跟萧敬之商量这大饶的大好河山里面有哪些值得一游的地方了。   萧敬之对此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却还是帮着谢宸安点了几个地方。 第227章 番外八   岁月无情, 寒暑变换,转眼间便又到了冬天。   窗外的雪簌簌的下着,寝宫内炉火烧得正旺, 暖如春日。   谢宸安拿着红笔, 正在奏折上做着批示,谢梓焓与谢梓晰则坐在谢宸安的身侧,这个时候也在批复着奏折。   此间最清闲的便要数萧敬之了,他除了开始的时候帮着谢宸安磨墨添茶之外, 便再也不理会她们这边了, 只取了本书倚在榻上悠闲度日。   他中途还被窗外的落雪所吸引,跟着出了好一会儿神。   谢宸安见萧敬之这样不免有些好笑, 只觉得他现在懒懒散散的样子仿佛是一只大猫。   许是因为前半生太过操劳,如今的萧敬之越来越喜欢偷闲躲懒了,他不再每日里忙着经营算计, 整个人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更多的时候显得慵懒而闲适。   谢宸安能够感觉到他在渐渐的把自己的节奏慢下来,此前的时候把万事都把握在心间的萧敬之她很喜欢,而现在这样悠闲自在的萧敬之她也喜欢。   其实以前的时候她总觉得萧敬之太累了, 他像一个无限精密的机器,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进行着运算,但人本身并不是机器,虽然萧敬之从来都在说他不累, 但长年累月的如此, 怎么可能会真的不累呢?   人活一世,的确是应该有为自己的目标而努力, 奔波劳碌的时候,但若是一生之中都在奔波劳碌、饱尝艰辛, 那人生之中又有何趣味可言呢?反倒是萧敬之眼下这般,让谢宸安方才觉得他是在用心生活。   谢宸安放下毛笔活动了下手腕,而后走到萧敬之的身边,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去,只见外面是一幅腊雪寒梅的景象,倒的确是十分动人。   谢宸安不知不觉间就想到了以前,她和萧敬之还未曾大婚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在萧敬之的一处庄子里赏梅。   那一天是萧敬之第一次为她吃醋,而那时的萧敬之为她煮酒烹茶,纵容她亲近……   一切仍旧历历在目,竟是不知岁月匆匆,一晃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谢宸安见此笑道:“外面的梅花开得真好,不如折几枝进来,放在桌前供你赏玩。”   萧敬之笑着摇了摇头,“梅花开得这般好,若是折了,倒显得有些可惜,就这样看着便已经是很好了。”   谢宸安听萧敬之这么说,只跟着笑道:“你说得也对,就这般远远的看着也是极好的。”   雪花飘飘洒洒的下了一整天,等到傍晚的时候才渐渐的停了下来,而这时地面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雪。   谢宸安有谢梓焓和谢梓晰的帮助,奏折基本上已经处理完了,今日也可以歇歇了。   闲来无事,谢梓晰主动提议去玩雪,谢梓焓自然跟她一同去了,萧敬之早前的时候很畏寒,一到冬天就得穿得很厚才行,如此才能没那么冷,不过自从萧敬之生下了谢梓焓与谢梓晰之后,不知道是不是月子里的补养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他的身体逐渐好转,如今已经不再像是之前那么畏寒了。   这个时候见谢梓焓与谢梓晰在外面团了雪球互相打闹,也跟着笑道:“妻主,我们也去外面看看吧。”   谢宸安应了,虽然知道现在萧敬之没有以前那么畏寒,却还总觉得不放心,于是给他披上了厚厚的大氅,又给他准备了暖炉,这才跟他一同到了寝宫外。   两个小的在雪里互相打闹,团着雪团儿扔来扔去,几个年龄小的宫侍没多久就也被带动着跟着一起玩了起来,四周已然是一幅热热闹闹的样子。   谢宸安与萧敬之含笑在一边看着。   谢宸安也弯身抓了一把雪,这雪很粘,适合堆雪人。   她当即带着德音和百泉等人一起动起手来,开始堆起了雪人。   那边谢梓焓与谢梓晰等人看到这边的情况,也过来跟着帮忙。   谢宸安原本是没想让萧敬之动手的,不过萧敬之难得有兴趣,谢宸安倒也没有阻拦,于是一家四口加上宫侍的帮忙,很快便堆出了四个雪人,谢宸安和萧敬之两个大雪人在中间,而谢梓焓和谢梓晰的两个小雪人分别在两人身侧,很是和谐。   年后没多久便到了上元节,以往的时候谢宸安虽然偶有出宫,但是因为上元节的时候百姓额外的多,安全问题不好解决,也会给禁卫军和御前侍卫在维持治安方面造成很大的不便,所以谢宸安从来未曾在上元节的时候带着两个小的出去游玩过。   这一年倒是范永熙和吕归成主动提议,说是让她可以带着两个小的一起去外面转转,见识见识民间上元节的热闹。   谢宸安问了问,这才知道原是两个小的在课堂上对于民间过上元节觉得十分稀奇,才让范永熙和吕归成起了这样的心思。   如今京城治安很好,这上元节倒也不一定是不能出去,况且两个小的如今已经十一岁了,再过两年,等到她们十三岁的时候,她们便都会涉足于朝堂之上,左右不过是这两年的功夫了,让她们在这两年的时间之内多去体验一下民间的生活,也算是让她们对民间多些了解,为她们日后身在朝堂治理天下打好基础,这本也是不错的建议。   谢宸安与萧敬之商量了一下此事,而后又将御前侍卫和禁卫军叫到了面前,让她们安排下去,于是这件事情最后就这么定了下来。   等到上元节当日入夜之后,谢宸安一行人便如同以前一般从皇宫脚门而出,向着集市而去。   上元节到处都是一副热闹闹闹的景象,各色的灯笼挂满了整个的集市,看着当真是十分热闹,天空之中一簇一簇的烟花不时的绽放着,而四周擂鼓阵阵喧哗吵闹,正是一副人间烟火模样。   谢梓晰与谢梓焓有意四处走走,萧敬之也没拦着,只让邢戮等人跟着她们左右,注意安全便也就罢了。   而谢宸安与萧敬之两人则带着另外一部分人在集市之中慢慢的走着。   两人穿的是民间的服饰,萧敬之今日穿了一身雪缎的衣裳,在这暖洋洋的灯光之下,他身上好像泛着一层淡淡的光芒,看上去犹如神邸一般。   萧敬之如今的年龄已经不小了,但即使如此,周围人看到他的时候也不时会被他所吸引。   若是以前,谢宸安可能会因此而吃醋,而如今的谢宸安反倒在心中有一种淡淡的自豪感,这般的萧敬之是她的夫郎,与她携手度过了大半生。   两人一路缓行,逐渐走到了河边,谢宸安突然想起当初向萧敬之求婚的时候,那时便是在此处了。   她还记得那日萧敬之穿着大红的衣衫,火红的大氅,容颜绝美,仿佛能够夺人心魄。   那日她在河边拉着萧敬之一同坐下,原本是打算与他告白,而后向他求婚的,结果那时她却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好在萧敬之明了她的心意。   正在此时桥边燃起了几簇烟花,烟花在半空之中炸裂,斑斓的色彩映入两个人的眼帘。   谢宸安挽住萧敬之的手,两个人一同静静地看着烟花在半空之中绽放。   而这时河边也开始渐渐有人放起了河灯,谢宸安笑着让人去买了几只河灯,与萧敬之一同在河边放下去。   放下河灯的时候,她亦在心中许愿,盼两人长长久久,盼谢梓焓与谢梓晰能够健健康康,盼大饶能够长盛不衰,盼天下万民能够永享福禄。   谢宸安在心中许过愿之后,自己却先一步地笑了出来,她心中的愿望这般的多,又岂是这小小的河灯能够盛得下的。   好在如今她的很多愿望,她有能力能够自己实现了,而不必完全寄托于这些飘渺的不知存在与否的神明身上。   转眼间又是两年过去,谢梓焓与谢梓晰在这一年都十三岁了,她们一同离开上书房加入了朝堂之中。   这两年两个人处理政务越发的熟练,已然是成了谢宸安的左膀右臂,有的时候谢宸安索性将所有的政务都交由两人处理,最后只与萧敬之负责把持大局,即使是这般二人也未曾露怯,这倒是让谢宸安觉得额外欣慰。   步入朝堂也算是一件大事,但因着这两年多的经历,谢宸安倒是觉得这件事对于两人而言已经是水到渠成,用不到她再对两人教育些什么了,而与朝堂之事相比,谢宸安反倒是抽空询问了一下两个小的的择偶标准。   这个年代的人普遍早熟,十三四岁议定亲事的人不在少数。皇女的话,基本上在十五岁左右会完成大婚,因为十五岁是个分水岭,一般情况下皇女十五岁的时候会被封王,后或远派封地或出宫建府,都不会在宫廷之中继续居住了,而一般皇上都会先为她们赐婚,等到大婚之后再将她们送去封地或者是送出宫,如此也算是为她们置办了一个小家。   如今宫中,只有谢梓焓与谢梓晰二人,跟往常宫中的情况不太一样,谢梓焓与谢梓晰二人姐妹情深,两个人一直住在宫中也没有什么问题,谢宸安也没有想过早早的就为两人安排下婚事,还是想等两个人十八九岁的时候再做打算,不过即使如此,却也不妨碍她对此事产生好奇。   两人并不知道谢宸安的心思,还以为谢宸安是认真的,而两人自幼接受的便是这样的教育,对于此事并不觉得惊讶,各自思索了一番,最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谢梓晰说:“我想要一个肖似父后这样的正君。”   谢宸安对此有些好奇,听言问道:“你父后那样的?那是哪样?”   “聪慧狡诘,才智无双,绝美出尘……”   谢宸安听着听着忍不住就笑了出来,诚然谢梓晰说的都是实话,只不过这些话加在一起,还是忍不住让她觉得谢梓晰在故意变着法的夸萧敬之。   谢宸安在这之后又问了问谢梓焓,谢梓焓跟谢梓晰在这方面的想法就不太一样了,谢梓焓更喜欢乖巧听话的男孩子,相对来说她因为个人性格比较强势,更希望对方能够温柔顺从些。   谢宸安问过之后,便放两个小的走了,之后把这件事当成趣事与萧敬之说了。   萧敬之笑道:“妻主既然没有为她们赐婚的打算,又何必去问这些?她们两个都是主意正的,日后她们自己的姻缘自有她们自行决定,这种事情原本也用不上我们操心。”   谢宸安这么一想倒也是,这种事情日后还是留着她们自己头疼去吧。   在谢梓焓、谢梓晰踏足朝堂之后,范永熙就提出了告老还乡。   范永熙在早几年的时候便被谢宸安给冠上了帝师的称号,事实上她也的确堪得这般的称号,从先皇时期开始,每个皇女都经过她的教导,她上下教导了三代人,可谓是劳苦功高了。   范永熙如今已经七十多岁,在这个时代里面的确算是年纪很大了,提出告老还乡也是正常,只是谢宸安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有范永熙的陪伴,这个时候却是多有不舍。   最终谢宸安同意了范永熙告老还乡的请求,不过却在这之前赐予了她许多金帛之物,更赐下了足以余荫后辈的荣耀。   然而让谢宸安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范永熙辞官的第三天,她便毫无征兆的在家中就此离世了。   她是在睡梦之中离世的,没有经历任何的痛苦,以她的年纪来算应当算是喜丧了,但即使如此谢宸安心中却仍旧是难过。   此后谢宸安和萧敬之亲自前往范府吊念,看到范永熙夫郎难受的样子,谢宸安也跟着忍不住落泪。   这种悲伤的情绪一直延续到谢宸安跟着萧敬之回到皇宫都没能有所缓解。   萧敬之轻叹了口气,将谢宸安拥在怀中,轻声的安抚着。   谢宸安脑中回想着范永熙夫郎扶棺而泣的模样,眼泪再一次的流了出来,一半是因为范永熙的离世,另外一半则是因为想到她和萧敬之怕会终究也有这一天。   萧敬之的身体一直不是特别好,而且萧敬之又年长她几岁,她完全无法想象若是有一天异位处之,她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谢宸安抬头看向萧敬之,她怕是这辈子也无法接受失去他这件事,“如果我们之间也有这么一天,我想陪你一起走,黄泉之下不想让你一个人孤单等我。如果有来生,我早点去找你,我们再继续在一起。”   萧敬之静默了半晌,而后才轻轻的应了一声。   他们成婚至今已经有二十余年了,而现在他却突然回想起当初谢宸安年少时说的那句——‘我会对你好,一直对你好,一辈子对你好。’   一直对他好,一辈子对他好,她终是做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会儿还有一章~ 第228章 萧敬之番外二   这天上午阳光正好, 萧敬之正弯身为寝宫中的花草修剪枝叶,归宁突然来报,说是御前宫侍锦河前来求见。   萧敬之听言微微有些诧异, 锦河一般都是随侍在谢宸安左右的, 若是无事不会离开,而谢宸安现在还在朝堂之上,此时打发锦河过来……   如今谢梓焓、谢梓晰也都踏足于朝堂,若是有连谢宸安与她们都处理不了, 需要他来拿主意的事, 那必定是大事了,耽搁不得。   萧敬之当即净手, 让人把锦河叫了过来。   锦河脸上带笑,倒是看不出什么。   不过即使如此,萧敬之还是问道:“可是前朝出了什么事?”   锦河闻言从袖中拿出一封奏折说道:“前朝现在无事, 皇上让臣把这份奏折给凤后送过来, 请凤后定夺。”   萧敬之翻开奏折,发现这奏折是大匠卿呈上来的。   大匠卿负责历朝历代皇墓的修葺,他呈上来的奏折, 那便应该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   萧敬之将奏折翻开仔细阅览了一遍,发现这上面的确不是要紧事,一时间倒是不明白谢宸安为何这般着急。   此等的事情等到下朝之后再与他商议便也就是了,万万是用不着这般的。   锦河这边明显也知道这不是什么要紧的需要立刻得到回复的差事, 没等萧敬之就此事作出定夺, 他便先行回去向谢宸安复命了。   萧敬之一时间猜不透谢宸安的心思,拿过奏折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一般大饶历朝历代的国君, 大多在登上皇位后不久,便让人着手开始修建皇墓。   因为皇墓浩大, 所以修建的时间也颇久,一般没个十几年的时间是下不来的,更有甚者足足修建了几十年,至死也未曾修完。   历代皇帝都将修建墓室当做十分重要的事情,在谢宸安刚刚登基之初,大匠卿便上了一封奏折,劝谢宸安开始修建自己的皇墓,但因为当时大饶正在与乌木族和戎国开战,内外并不平稳,再加上之前出兵颇为消耗钱粮,导致国库空虚,谢宸安当即就驳回了大匠卿的奏折,直道:“现下国库空虚、无力修建,不若延迟在议。”   谢宸安对这件事并不热衷,这一延迟便延迟了十多年,此后大匠卿基本上每年都上奏折,谢宸安却一直未曾在意此事,就这样一直拖着,此番谢宸安突然做出这番改变,想来与日前范永熙离世脱不开关系。   萧敬之念及如此再次阅览了一遍奏折,随即发现了这份奏折中,谢宸安的墓室安排跟历朝历代先辈的不同之处了,谢宸安竟是想与他合葬于同一墓室之中。   按照大饶历朝历代的墓室修建规矩来看,一般情况下女皇和凤后是合葬的,只不过这合葬并不是说合葬于同一墓穴之中,而是两人的墓建造的位置会相隔比较近,而像这般将帝后之墓共建于同一墓穴之中的事情,在大饶还未曾发生过。   大匠卿断然不会违背祖制突然提议如此,这自然是谢宸安自己的意思了。   萧敬之突然就想到了谢宸安此前的话,她说若他大限之日先至,希望与他同去。   谢宸安曾经与他说过,希望能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而今他们已经相伴了大半生,这一点当算是做到了,而现在,她在死亡面前,也仍旧是希望与他携手与共。   萧敬之突然笑了,他想到当初父亲与他说慧极必伤、情深不寿,说只愿他这一生不懂爱恨滋味,而今看来他何其幸运,他这一生只有爱,从未有恨。   他的一生都在博弈,而他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嫁给谢宸安,与她相伴一生了。   他曾经很不能理解楚玄,不能理解楚玄为什么到死都在护着萧战,用一生都在护着这个曾经妥协过,想要背叛他的人。   而现在他理解了,情至深处无怨尤,若换位处之,换作是他,他亦会是无怨无悔,但他这一生,谢宸安从未让他失望过哪怕一次。   他是个习惯试探与怀疑的人,从尤筠的事情开始,他总是一次又一次或者有意或者无意的试探着谢宸安,但她却从来都没有让他失望过。   萧敬之这么想着,只觉得往日之事近在眼前。   他还记得大婚过后的第二天谢宸安便将自己的全部家当上交,将一切的事物都交由他来打理,此后的话更是句句真诚。   几千两银票和几个庄子的地契,对他来说原本算不得什么,但谢宸安的这一番心意却让他感动。   想到这,萧敬之不由想到当初他投桃报李,也对谢宸安坦诚相待,将自己的产业说给她的时候她的样子,她当时那般的震惊,震惊之余对他却又充满了欣赏。   她这样的反应当时真的是让他始料未及,现在想起当时谢宸安的模样,萧敬之仍旧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两人大婚后不久便到了谢宸安的生辰,那是他婚后第一次送她礼物,多番思量之下才选择了紫郎蜘蛛丝制成的亵衣。他们马上就要启程去往封地,届时天高皇帝远,发生什么都是不可预测的,能够多一道防护总是好的,却不曾想谢宸安的第一反应竟是问他有没有,想将这东西让给他。   再之后……   他们一同起身前往宛临,路上的时候他原本是想替她树立威信,谁知她竟然公然承认惧内,让大家听他的。惧内原本是世人不齿于言的,到了她这里反倒变得额外的坦荡。   两人相识之后他一直唤她殿下,而她被封为宛临王后他改口唤她王上,那天他第一次叫她妻主。他这一句称呼竟然让她红了耳朵,而后更是缠着他,让他又一连唤了好几声才满足。   在路上遇到白如实属意外,但这个人的出现,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可以利用。   封地内的情况不明,谢宸安又还稚嫩,很多事情怕是下不去手,而他又是一届男子,纵使有心也不好抛头露面,而这样一个人的出现却是恰到好处,许多事情他不方便出头去处理的,可以借助她的手。   然而他却没想到谢宸安对于白如那般的抵触,或许她抵触的不是白如这个人,而是白如这般的心思诡狡之人……但从某方面来说,他与白如本就是同类,只不过他更喜欢将诸事藏于心间罢了。   当初决定嫁给谢宸安的时候他并未想到这一层,或者他想到了,只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因为他从未想过将自己的心机与算计用到谢宸安的身上,更是从来也不曾想过要害她,然而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隐瞒对于谢宸安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如果她发现自己的枕边人原本就是她所厌恶的那种人,知道他外表与内里原来并不一样……当她知道多年来痴心错付,她又该何去何从……   心中的思绪百转千回,欺瞒她非是他的本意,但是在这一刻他却也没有勇气对她言明,或许这一切都该让她自己去发现,到那一日,她想要如何便也随她。   他们到达宛临的那一天天空中下着雨,萧敬之望着面前这座陌生的城池,心中的情绪有些复杂,这里,或许就是他们往后余生所在之地了。   那一日宛临太守马林率领众人前来迎接,而宛临都尉郭山当场便露出不敬之态,进城后他更发现沿路百姓多有疾苦之色。   萧敬之在宛临也是有生意的,宛临这边的情况他此前就已经通过属下知道了一部分,但真的来到此处才发现他们所要面临的问题或者比想象中要多。   那一天马车停在了宛临王府门前,她说这以后就是他们的家了,不知怎么他对这里原本的陌生随着这一句话就这样的消散了,家,这个词对他而言实在是太久远了。   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体会到家的滋味,平远将军府曾经是他的家,然而等到萧老太君和楚玄身死、萧战常年在外征战之后,平远将军府就已经变成了一个空壳,他一个人的空壳,套着他的过往和记忆,套着他对于家,对于父母的怀念。   这个壳里有着太多美好的过去,让他舍不得离开,舍不得将它抛弃,然而这个壳里却没有未来,它终归只是一个载满了过往记忆的壳而已,它不是家,也再不能变成家。   而今,谢宸安说这里以后便是他们的家了,是他和她的家……   初到宛临王府,需要打点的东西总是很多,萧敬之吩咐内外忙碌着,至于贵重物品则由他来亲自安置。   他没想到谢宸安会将他在赛诗会上做的诗、为她包扎伤口的手帕、大婚前往来的信件,全都小心的收了起来。   发现这个放置物品的盒子只是偶然巧合,而这件事给他带来的触动却很大。   原来她这般早的时候,就已经将他放在心上了么?   宛临的问题远远比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在民生上,因为蝗灾而导致粮食欠收,封地内粮食储备耗尽,百姓食不果腹。   在农业上,因为没有可以耕种的种子,已到春天,却仍旧有大批的田地空置着。   在经济上,宛临多年来的税收不见踪影。   在军事上,都尉司的人马远低于标准的每卫八千至五万人。   这样的宛临基本上可以说是处处都是问题,事事都要费心,他原本以为面对这样的情况,谢宸安定然是手足无措的,他做了很多准备想要帮她度过难关,但后来他才发现她并不需要他帮扶,她远比他想象中要强大。   她处置史振树立了威信,在这之后更是想办法召集能人异士,筹措资金买种子赈济百姓、减免税收、更改灌溉方式、发明新型耕种工具、研究防疫驱虫。   她做得比他想象中要好,也因此而得到了宛临百姓的青睐。   她有条不紊的改善着宛临内的政务机构,甚至按照众人职能划分出了农耕小组、工程建设小组、商业小组、武器和工具制造小组、宣传小组、医疗小组等,就此彻底建立了自己的班底。   在那之后鼓励贸易、开设刺绣和制造瓷器的课程、研制武器弹药,一件件事情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就让宛临焕然一新。   他静静的看着一切的发生与发展,而他所做的,也只是在谢宸安需要的时候提供些帮助罢了。   他们的关系似乎也随着这几个月来的相处而变得越来越亲近,他越来越喜欢她的靠近,越来越喜欢与她相处,只是心中的不安却也是愈演愈烈,他曾经问她:“妻主会不会觉得敬之和旁人相比,有些不太相同?”   并且告诉她:“我这些年在生意场上经历颇多,心性和普通大家公子相差甚远,曾有人形容臣心思诡狡,手段阴狠。”   他以为这样直白的说法,会让她对他多些思量,却不想她竟然脱口而出‘那是他们在诋毁你’,他感觉有些好笑,好笑之余却也有些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她很聪明,若非如此不能将宛临治理的这般好,但在某些方面,却似乎又愚钝的很。   或许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在心中这么对自己说,再多些时间,或许该再多些时间让她慢慢了解他,慢慢将一切展现在她的面前。   然而有许多的事情都是让他始料未及的,他从未想过父亲的经历会再次出现在自己的身上,听到大夫说他可能难以有孕的时候,他只觉得像是经历了一次晴天霹雳,却不曾想谢宸安说不在意,说她可以不要孩子。   那是他此生从来不曾想到过的答案,而谢宸安的眼里写满了真诚,对他并非欺瞒。   那一刻他只觉得头顶上的阴云仿佛在一瞬间散去,他忍不住吻了他,那是他们大婚之后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主动。   这件事像是打开了他的心,让他更加愿意袒露自己的内心。   在这之后官窑和织造坊也相继的投入了建设,他能够想象到几年后的宛临会变得有多繁华。   谁能想到,谢宸安的到来能够给这里带来这么大的变化呢?   他还记得他们在宛临过得第一个新年,那天谢宸安喝醉了,喝醉的她很缠人,她压在他的身上,略微有些沉重,却也是让他安心的重量,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面前的这个人,对他而言有多重要。   不光是这一点,他对于谢宸安的独占欲也越来越强。   那天无意中听闻她在宫中曾经下厨,便忍不住也想让她为自己下厨,也想品尝一下她的手艺,想拥有比旁人更多。   而她果然也没有拒绝。   那一天是谢宸安第一次亲手为他下厨,也是他第一次下厨,那天两人一同做了晚饭。   他忍不住想到谢宸安曾经说想要找个清静之地,每天黏在一起,只管风花雪月……   这样的事情以两个人的身份来说虽然是不可能会发生,但他仍旧是忍不住在想,若真有这么一天,那烹饪或许便是头等的事情了……   那一天的后来他将自己的印信给了她,那印信是武宗送给凤后万氏之物,天下间只此一对。   他看着谢宸安将她系在腰间,此后她两块玉佩一左一右挂在身上,数十年不曾摘下来过,便是登上皇位也是如此。   宛临的事情谢宸安那边打理的井井有条,需要他费心的事情不多,他便管管生意,打理府上大小事务,闲暇时在花厅坐坐。   史振死在狱中,马林勾结马匪,这些在他预料之中,但是他没想过马林在行迹败露之际,为了拉谢宸安下水,竟然往宛临王府送男人。   他曾经想过默不作声的处理掉这些人,但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将这件事告诉谢宸安,如何选择是她的自由。   他却没想到谢宸安听到这件事之后竟然一个劲儿的摇头,跟他各种解释,仿佛生怕他生气一样。   他忍不住有些想笑,却也在心里觉得很暖。   这是第一次,却不是最后一次,然而每一次,她都果断的拒绝了身边的所有诱惑。   此后他生日的那天,谢宸安为他亲手煮了长寿面,也送了他一块玉佩。   玉佩上的花纹繁复,他找人问过了之后才知道这是命符,所谓命符,以命抵命,她愿意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而他却不愿她这般,那块玉佩他小心的收了起来,此后从未佩戴在身上过。   她的心意他却全然收下,藏于心间。   马林的存在终究是个隐患,却没想到白如竟然会跟马林混到一起。   他原本允许白如呆在谢宸安的身边是为了利用她,未曾想他这段时间没有用得上她,她反倒是自己开始作乱了。   白如这样的人,若是不能将她完全制服的话,她本身就会变成极大的隐患。   他最终还是出手了,以她家人相威胁,辅之以武力震慑,晓以利害,很快便将她给拿了下来。   马林终于再也沉不住气,随着马林被问罪送往京城,马匪被尽数擒拿,宛临终于彻底的属于了谢宸安。   在那之后选举新任太守、招收新兵、开设学堂,诸事一桩桩,一件件的进行着,谢宸安仍旧是终日的忙碌着。   随着铁矿被开采出来,宛临内开始建造兵工厂。   武器在战争中实在是重中之重的事物,而谢宸安对他没有丝毫的避讳,甚至将兵工厂直接交到了他的手上。   萧战在前线,前线还有无数的战士,无论他对萧战的情感如何的复杂,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到她们遇到危险。   好在谢宸安知晓他的心意,她主动提出将改良过的火-药和火雷子送去前线,以解燃眉之急。   这一刻说是感动或许仍旧太轻,他对她的感情随着时间的累计已经到了一个顶点。   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对她的这份感情,他最终选择在她生辰的时候,把自己作为生辰礼物送给她。   那是他们成婚一年多之后的第一次同房,他经此才知道所谓的鱼水之欢是何滋味。   在这之后谢宸安便更喜欢缠着他了,他们之间越发的粘腻,他喜欢这样,喜欢这样不分你我,彼此融合的亲密。   他有时也曾想过,若是接下来的人生就是这般,那也是极好的,然而前线和京城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管,终究还是诸事缠身,他到底只是一个尘世中的俗人罢了。   前线的战事不会在短时间内终结,而宛临也不可能长时间支持前线的弹-药供给,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火-药和火雷子的配方送去京城。   这是他的私心,但她全然的理解与支持他。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以前的时候大夫只说他可能不好有孕,他知道只是如果,兼之那时他们并未圆房,他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而今才发现他竟是真的不能有孕。   他一直在调养身体,然而调养了那么久都没见任何的效果。   德音的孩子出生的那一天,他心中只觉落寞。   此后三年过去,宛临内的各方面都得到了不错的发展,教育也已经被普及,还建立了新的商业区,更是与黎国建立了贸易渠道,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然而三年过去,他却始终没能怀孕。   谢宸安喜欢孩子,她对陆知行都是百般的宠爱,若是自己孩子,那当更是如此。   此前他从未理解过父亲,而如今他却开始渐渐理解了,当年得知再不能有孕的时候,他也曾这般的痛苦纠结过吗?在门外亲耳听到萧战答应纳侍的那一刻,他又是如何想的呢?   难道他真的不许谢宸安再有旁人,让她的香火就这样断在自己的手里么?就算他真的这么做了,谢宸安也如了他的意,那她就不会有朝一日为此而后悔么?   也就是在这时,宛临的发展引来了觊觎,无论是太女还是女皇,都对宛临起了警惕的心思。   而他不能允许任何人伤害谢宸安,他手段用尽,终于是解除了这次的危机,却没想到白如临走之前将这一切都呈现在了谢宸安的面前。   白如信上说的都是真的,他无可辩驳,当看到两块玉佩和那封信并排放在一起时,他只觉得一颗心就此凉了下去。   他曾想过,那场大火会不会就是上苍想要给他最后一次告别的机会,给他一点体面,让他以不算狼狈的姿态离开谢宸安的身边。   亲自写下和离书的那一刻,他的手一直在抖,甚至抖到拿不住笔。   这是他该有的结局,从一开始选择欺瞒的时候就注定了事情的结局会是这样,终是他误导了她,他不该对她有所隐瞒,他的私心害了她,让她的一腔痴情错付。   和离后她能够娶一个比他更好的夫郎,会有圆满幸福的家庭,会夫妻和谐,会子女满堂。   他以为这便是两个人的终结,却没想到他对她的好,他的用心,他这些年来为她付出的点点滴滴,她全都记在心上,她哭着求他留下,她说:“以后这些事情让我来,你让我如何忍心看你为我双手沾满血腥。”   他们本不是一类人,但这一刻她却是世界上最了解他,最心疼他的人。   其实她原本是不用求的,因为他早就已经愿意为她画地为牢,束缚住自己。   在这之后谢宸远说服女皇,让谢宸安回京述职。   那是两人成婚之后第一次分开,也是他最为不安的一段时间,他最终决定乔装到她身边,和她一同面对接下来的事情,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安心。   在那之后女皇重病,宛临与戎国再起战事,为了萧战安危,他们一同带着武器前往前线。战火纷飞之际,她却第一时间想着护住他。   萧敬之曾经以为自己或许可以让她从夺储之中全身而退,然而在这之后他才发现,天下间终究还是有太多的事情由不得他来掌握。   他们最终还是再次踏入了京城,而这时已然到了夺储的最后关头,秋猎上他带着谢宸安险险躲过追杀,在那一刻他是真的想过带她走,从此隐姓埋名,再不理会这朝堂之事,夺储之事凶险万分,成功太难,就此隐姓埋名未尝不好。   然而她终究还是选择承担责任,回去一战。为了宛临、为了静宜君、为了平远将军也为了那些追随他们的人。   在这之后谢宸远、谢宸风、谢宸铭、谢宸意,一场又一场的斗争,终于他们还是赢了。   后大饶相继收服了乌木族、歼灭了戎国,终于将缠绵的战火彻底的平息。   登基之际,萧敬之也曾想过以后,她会有后宫三千,而他们之间的感情说不定也会因此变得淡泊,事实上这一点从他帮助她夺储的时候就曾想到过,但是对于他而言,相较于这些,他还是更愿意帮她完成心愿。   新皇上任总是有很多问题,他一点点的帮她捋顺,然而他把持政事的行为终究还是惹怒了朝臣,遭到了弹劾。   他没想到谢宸安会在朝臣面前公然说出‘若是没有他为我双手染血,我哪里来的风光齐悦,不怕说了,别说他揽权,若是他想要,这天下朕都可以给了他’这种话,或许她有做昏君的潜质,但她却是个无法比拟的完美的爱人。   朝臣所言其实也有道理,他的确是把持朝政,独霸后宫,成婚多年没有子女……   他若是真的为谢宸安好,那便该退位,平息朝廷纷争,再给她选一位贤能之后,让她后继有人。但他却并不想那么做,宁愿冒天下之大不违,也想留在她的身边。   当年他曾经想过,若是离开谢宸安,他就带着过往的记忆独自过活,暗中为她保驾护航。   然而真的到了这一刻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接受那样的结果,他甚至觉得,与那样的结果相比,或者一死会让他更好受些。   他对于这个世界的眷恋本就淡泊,而如今一切都已经到了最后,让万事都有个尽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他不舍得,与谢宸安在一起的每一时每一刻都让他眷恋,他不止想要今生今世,还想要永生永世。   虽然两个人已经在一起十几年了,但这些时间还远远不够,他舍不得,舍不得就此放手,也舍不得把这么好的谢宸安让给旁人。   他却没有想到她为他废除后宫,为他放下了面子,公然承认寡人有疾,此后更是许他临朝听政,与他一同决议朝中大小事宜。   何其有幸,此生能够与她相遇相识相知相爱。   他终于有孕那一刻,只觉得一切都是上苍的恩赐,他们之间,终于有了最好的结局。   如今两个孩子一点一点长大,他们也一点一点变老,她说黄泉路想要一起走,他又何尝不是。   萧敬之最终拿起笔,在奏折旁写到:“既是同穴,不若同棺。若有不讳,亦不独生。”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到这里已经全文完结啦,真的特别感谢大家一直陪伴着我,没有你们的支持就不会有这本书的存在。   鞠躬,感恩~   我们下本书再见!   下面是接档文和预收文,求个收藏,么么哒~   ————————————————————————   下本开:《南疆》   一朝穿越,楚慈发现自己身处毒障林,和一群毒物为伴,变成了一个浑身是毒的药奴。   不巧她还遇到了一个比她更毒浑身毒物的南疆大巫。   于是她作为小毒物决定跟这个大毒物交流一下感情,顺便分享一下同样作为毒物的体验……   一身毒物性格冷淡南疆大巫X浑身是毒死皮赖脸药奴   1V1,甜宠   ————————————————————————   预收文:《娘子那么软》   裴南五岁的时候骤然被定下了一门亲事,给他定下的娘子才刚满周岁……   裴南十分不愿意,奈何反抗无果,他最终还是决定先去看看这个未来有可能成为他娘子的小肉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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