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请记下最新网址 ijjxsw.com (爱久久小说网的首写字母),在打不开本站时,手动输入新网址访问,手机、电脑端通用。 ============ 《美貌是长久之计》 作者:墨九言   作品简评:   温舒宜天生貌美,各路表哥对她虎视眈眈,她被家族嫌弃,被视为红颜祸水。意外撞了头,昏迷时梦见自己死时凄惨可怜。温舒宜不想死,于是把目标锁定在那手段雷霆、弑.父夺位的帝王身上。很快,京城传出煞星狐媚惑主的谣言,温舒宜仅是个八品美人,但无人能撼动她。一年后,又有传言称帝王被狐妖蛊惑,已是四品淑媛的温舒宜仍稳坐帝王身侧。不久,新后生下皇太子,宠冠六宫,再无人敢提及红颜祸水一事。本文从女主的落难展开,一步步接近帝王,取得了帝王信任,也帮家族洗脱了罪名,战胜了奸臣,重振了家族。本文看似是感情流,但其实掺杂了家国天下、真善美。文笔细腻,感情跌宕起伏。 ============ 第一章   这是温舒宜第三次梦见自己葬身火海。   如前两次一样,她噩梦惊醒,却再也记不得梦中细节,唯有被烈火围绕的恐惧萦绕心头,久久不散。   她不想死。   谁也不想死……   春寒料峭,东边天际才渐渐露出鱼肚白,不远处似有隐约躁动声传来。身边仅剩的一个婢女---翠书端着铜盆迈入里屋,一脸忧色,道:“姑娘,温家旁□□边又带着人上门了,说是要咱们今日就交出宅子!姑娘,咱们该……该如何是好?”   翠书今年十四岁出头,与温舒宜同岁,光听嗓音便知她此刻也有多担心焦虑,但又在极力隐忍不被主子看出来。   温舒宜闻言,心头咯噔了一下,面上却还算镇定,此事本是她预料过的,她早有应对之策。   “帮我洗漱,我这就出去看看。”温舒宜说着,掀开被褥下榻,又交代道:“一会莫要让阿兄与阿弟露面。”   翠书见自家姑娘到了这个节骨眼下还这般镇定,敬佩之余,只剩下心疼。   倘若大将军还活着,倘若长公子没有断了腿,又倘若温家不曾败落,姑娘何须这般委曲求全。   不多时,天光大亮,自东边斜斜射过来的光线将温家硕大的宅邸笼罩在一片淡淡的薄光之中。   只可惜,昔日光耀一时的镇国大将军府,再也不复往日门庭煊赫。   此时,温府大门外除却站了温家旁支的人之外,另有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不知为何,温家落魄这五年期间,始终是京城百姓茶前饭后的谈资。   “温家这次是真的走投无路了,真真是苦了这位温家小姐,这五年来若非温家小姐,温家祖宅和两位病弱公子早就保不住了。”   “啧啧,可惜了玉一样的美人,当初温将军的掌上明珠,这日后只怕凶多吉少。”   “我听说就连荣国公府都不愿再接济温家兄妹三人了,也不知这温小姐日后会落入谁手中?”   “温家的两位公子好歹尚在人世,温家旁支的吃相未必也太难看了些,这不是要吃绝户么。”   温舒宜的母亲,是当年名动一时的燕京第一美人,也是荣国公府的嫡女。若非因为早年违背家族,执意嫁给温大将军,定会入宫成为了贵人。因着这桩婚事,温夫人与荣国公府闹了很大罅隙。   温舒宜自幼生的粉颜桃腮,如今更是出落的娇妍瑰丽,十四岁的少女,晨时娇花一样的年纪,眉目间的清媚之色再也遮掩不住。如此落魄的昔日高门贵女,可不是权贵争先抢夺的玩.物么?   议论嘈杂声中,温府大门从里被人打开,晨光照射到之处,是一张稚嫩脱尘的少女面庞。   温舒宜身着素色对襟羽纱衣裳,墨发上仅仅插了一只白玉簪子,未施粉黛,明艳的容貌中透着几丝清寡。   自五年前,温大将军战败嘉林关,将军夫人前去救夫,又难产而死之后,温舒宜褪去了一身艳丽衣裙,一直这般寡淡的装扮。   然而,饶是如此,独属于美人的娇媚气韵也不经意间流露了出来。   肤如凝脂、领如蝤蛴、螓首蛾眉、美目盼兮……大约就是形容她这样的美人。   饶是在场的看客们,见了这等娇俏无助的美人,也难掩惋惜与怜惜。然,温家的烂摊子不是寻常人能够收拾的起的,温家五年前战败,十万大军全军覆灭,若非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温家没有一人能逃脱厄运。   今日登门寻事的温家旁支,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见温舒宜一露面,眼底闪过惊艳,心道:便是她今日不交出来宅子,只要将这等美人卖入教坊司,也能得一大笔银钱。   “大侄女,你一个姑娘家霸占了祖宅五年,也是时候交出宅子了吧?你若不配合,可别怪咱们无情,要不就交出宅子,要不……你今日就跟我走!”男子一脸痞笑的威胁。   如今的温舒宜对所有人而言,不过就是人人拿捏的软柿子,没有她置喙的份。   五年前阿兄在战场捡回一条命,但断了一条腿,而娘亲因难产,阿弟生下来就带病,这五年一直靠着药罐子活着。   爹爹与娘亲不在了,温舒宜无论如何都要护住阿兄与阿弟。   五年前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原本获罪的温家也得了一条生路。烂船也有三斤钉,兄妹三人一直靠着典当过活,直至一年前家中再无可以典当之物,为了阿兄与阿弟的汤药钱,温舒宜只好将宅子给抵押了出去。   此时此刻,温舒宜没有露出任何后怕与惊慌之色,她出乎意料的镇定,“三叔……”   她唇角溢出一抹冷笑,“看在温姓的份上,我且勉强唤一声三叔。我阿兄与阿弟都好好活着,这宅子怎么都落不到你们头上。”   温舒宜一言至此,懒得与这群无赖纠缠,直言道:“况且,我早就将宅子抵押给了裕茂钱庄,三日后便是抵押到期的日子,按着大周律法,抵押期限一至,我若拿不出银钱,宅子就是钱庄的了,届时就算是我保不住宅子,也必然轮不到你们来抢!”   “温家是我爹爹用双手打下来的,与你们有何干系?!”这是要彻底撕破脸皮了。   少女的声音清冷如雨打青瓷,又如冰玉相击,叫人听了心头一阵沁凉舒坦。   温家旁支的目的本就是震慑一下温舒宜,顺道给她威压,让她得知自己处于怎样的境地,怎料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裕茂钱庄可不是普通的商家,背后是有朝廷势力支撑,不是温家旁支能够招惹的起的。   “你……你这个败家女!温家的家底就败在你手上了!”   闻言,温舒宜只是淡淡笑过,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人带头说了一句,“既然宅子已经抵押给了裕茂钱庄,契约上白纸黑字写着,温家旁支有什么资格要宅子?”   “温家如今风雨飘摇,该不会有人想图谋不轨吧。”   温家旁支的男子气红了脸,便是他的确想仗势欺人,也不能这般明目张胆,而且碍于裕茂钱庄的势力,只好暂时作罢。   旁支的几名男子正要离开,温舒宜叫住了几人,少女站在温府大门外,美眸坚毅,没有遮掩锋芒,“你们听着!我阿兄与阿弟还活着!只要他们还在,温家就不倒!这座宅子无论能否保住,皆与你们无关!”   ***   一时间,温府大门外的闹剧结束,虽是暂时恢复风平浪静,可人人皆知,温家兄妹三人恐怕已经快要无路可走了。   即便没有旁支迫害,还有裕茂钱庄那边的压力。   温舒宜刚折返院子,就看见温泽拄着拐杖,双眼血红的站在那里。   温舒宜心头像是被什么尖锐之物划过,好生酸痛。   阿兄曾是赫赫有名的年轻将军,五年前是何等的风姿卓绝、意气风华,燕京多少贵女倾慕于他,可如今……   看着阿兄不利于行的腿,还有他清瘦的身段,温舒宜忍不住鼻头酸了,她知道阿兄在想什么,上前道:“阿兄!且忍!一切都会好的,爹爹与娘亲在天上看着咱们,爹爹常教导你我,人只要活着,只要顶天立地,就一定能走出困境!倘若你与阿弟出了事,谁来为爹爹伸冤?”   爹爹的冤,娘亲的仇,温家的将来,这一桩桩,皆是让温泽苟且偷生下去的支柱。   爹和娘没了,他们都要好好活着。   温泽薄唇紧抿,妹妹都不惧前路,他当然不能怕了!   可他也知道,妹妹这是在宽慰他,温家败落,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他如今又是个废人,将将五岁的弟弟根本离不开药罐子,这一切却都押在了妹妹肩头,叫他如何能心安的躲在家中?!   男儿有泪不轻弹,温泽最终什么也没说,说多了只会叫妹妹平添烦恼。   倘若真到了走投无路那一日,他就是带着全家一起赴死,也断不会让弟弟妹妹受了旁人迫害!   目送阿兄的背影远去,温舒宜神情黯然,沉思片刻道:“翠书,一会陪我去一趟荣国公府。”   听到“荣国公府”四个字,翠书面色一僵,甚是为难,“姑娘,荣国公府已经对外放话,不会再插手咱们的事,您这般去了,岂不是……平白遭了那边的脸色?”   温舒宜苦笑,都这个时候了,她还顾得了什么。   人要先活着,而后才能谈尊严。   一路上,她又想起了那三次的噩梦,虽不知噩梦因何而起,但温舒宜对死愈发充满恐惧。   大半个时辰后,小驴车停在了荣国公府巷子外,温舒宜走到了国公府的角门处,她这样身份的人,自然不能走正门。   温舒宜敲响了柳丁朱红角门。开门的嬷嬷一眼就认出她,露出晦气之色,“哎呀,温姑娘,怎么又是你?”   温舒宜递了名帖,对老嬷嬷的一脸不屑视若无睹,浅笑道:“劳烦嬷嬷了,我要见见大舅舅。”   说着,她递了一块碎银子过去。   那老嬷嬷脸上虽是瞧不起,但还是收下了银子,“温姑娘且先候着吧。”   翠书愤愤然,“哼!狗眼看人低!”   温舒宜却是神情平淡,人在低谷,她难道还能祈求旁人高看一眼不成。   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之后,待老嬷嬷开门放她进去时,已是晌午过后。   温舒宜还没有用午饭,但她顾不了那么多,直接由嬷嬷领着去了后园子,没有见到国公爷,倒是见到了国公夫人---顾氏。   温舒宜福了福身子,“给大舅母请安。”   顾氏不到四十,保养得宜,如今看上去不过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她一看见温舒宜,心里就忍不住嘀咕:妖精!   面上,顾氏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坐下吧,温家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可你大舅舅前阵子刚去了西南办公,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便出面。”   闻言,温舒宜拧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她需要的是银子,一千五百两银子就能解决了她眼下的困境,这些钱对荣国公府而言不算什么。   奈何外祖父已过世,外祖母是续弦,并非娘亲的生母。如今国公府掌舵人是大舅舅,当年母亲执意嫁给爹爹,令得大舅舅十分不喜,温家遇难之后,国公府一直不闻不问。   温舒宜耐着性子,“大舅母,那您可否先支一些银子给我,待日后我手头宽裕了一定如数还您。”   顾氏饮了口茶顶级毛尖,轻叹道:“不是舅母不帮你,你也知道,温家的死对头是谁,那人在朝中势力骇人,齐国公府也不能轻易得罪。”   见温舒宜垂眸,露出难色,顾氏话锋一转,又说,“不过,舅母倒是有一条路子,你母亲曾与承恩伯有些渊源。你不妨去求求承恩伯,伯爷与你父亲也是旧交,且又位高权重,只要他肯出手,保下温家的宅子不成问题。”   听到“承恩伯”这三个字,温舒宜一阵心悸后怕。   母亲当年是燕京第一美人时,曾与那位承恩伯定亲,但此人品行卑劣,风流无度,后来被母亲当众退了婚。母亲后又嫁给了承恩伯的好友,也就是她的父亲。承恩伯一直怀恨在心,不仅与温家绝交,还纳了十几房美妾。   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温舒宜怀疑,父亲在嘉林关全军覆没,也有承恩伯的手笔。但她没有证据。   此人半年前偶遇温舒宜,见她与母亲有几分相似,便当场奚落,“你若肯求我,我会看在你母亲的份上,帮帮你。”   到底是怎么个“求”法,温舒宜岂会不明白?!   她小脸一阵苍白,又福了福身,“大舅母,既然如此,我还是等着大舅舅回来再说吧,今日就先告辞了。”   顾氏也不挽留,待温舒宜刚走出堂屋,就冷哼道:“哼!狐媚子!跟她那个娘亲一模一样,简直就是红颜祸水!温衡害死了十万大军,又曾在朝中树敌无数,她能活在今日已经是万幸了,还指望荣国公府出面!若非是因为她,府上几个公子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兄弟几个反目为仇,大打出手!”   “温家老宅保不住,温家那两个病秧子也迟早要死,我料到那丫头定会求到荣国公府来,她也不想想,国公府几位公子被她害的多惨?要不是她,国公爷岂会将我的两个儿子送去历练?至今还在边陲吃沙子!”   “我就是要逼着她给承恩伯做妾!就她如今的身份,能给世家做妾,已经是看得起她了!这事一办妥,府上几个公子才能死了那个心思,也能回京安心定亲!”   顾氏身侧嬷嬷这时道:“夫人您消消气,圣上三日后就要来咱们府上给老太太贺寿,眼下还是先安排大姑娘入宫的事要紧。”   温舒宜还没走远,顾氏所言,她听得一清二楚。   表哥们为了她打架,并非她所愿,她自己根本一无所知,人在家中坐,祸事无端起。   她抿着唇,脑子里回荡着“帝王三日后登门荣国公府”这句话。   皇上他……三日后会来?   祖宅、阿兄的腿、阿弟的病……她要如何做才行?   有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渐渐升起,如埋入土里的种子,一旦萌芽,便会逐渐肆意疯长……   温舒宜不知道的是,在她进入荣国公府,以及离开之时,巷子口站着一身着蓝锻锦衣的老嬷嬷,她已凝视良久。   “走,回宫禀报主子。”   作者有话要说:  舒舒:我真的走投无路了么?   狗皇帝:快来找朕,朕给你花不完的钱。   读者:古代霸总附体?   ——————   姑娘们,开新文啦~, 前三章可能略慢热,大伙莫急哦。这是一个心机美人带着金手指,横扫后宫的故事。   给大家排一下雷:   ① 男主由于职业特殊性,非处(但不滥情,后宫只有八位妃嫔),爱上女主后一对一   ② 女主外表娇软美艳,实则心机白切黑,不是白莲花类型女主,一路所向披靡,搞定仇家们,搞定帝王~   ③ 前几章的艰难处境,是为了入宫和打脸铺垫,不要急哈~   【多疑腹黑帝王】VS【心机美人】   PS:开文前两周,五百个红包掉落,发完为止~有没有熟悉面孔的姑娘们呀~很高兴再次相逢哦~比心心~ 第二章   太极殿。   御前大太监李忠悄然靠近,在离着龙案一丈之远处站立,嗓音不轻不重,恰到好处,恭敬道:“皇上,太后跟前的康嬷嬷今日出宫并未见任何人,倒是一直在暗中盯着温家姑娘。”   言罢,李忠稍稍抬眼,只见帝王单手持卷,眉目微敛,立挺清俊的五官投下一道清浅的影。帝王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哪个温家姑娘?”   李忠提醒了一句,“回皇上,是温衡,温大将军之女。”   褚彦终于抬眼,那双幽若深海的眼至清至冷,仿佛脱离了尘世,凌驾于九重天之上,世间一切生灵在他眼中皆是渺若蝼蚁。   褚彦骨节分明的手在龙案上极有规律的敲击,“还查到什么,继续说。”   李忠讪了讪,要知道,若非皇上提前逼宫登基,后又特意大赦天下,温家兄妹三人早就保不住了,李忠还以为,皇上最起码对温家会有印象。   李忠如实道:“晋王此前在荣国公府时,便与温姑娘交好。五年前晋王被调去荆州后,温姑娘也时常写信过去,但书信皆被太后命人拦截了,据探子来报,太后还命人暗中护过温姑娘,眼下看来,太后是打算在温姑娘身上大做文章。”   至于太后对温舒宜究竟有什么打算,李忠还未查明。   见帝王眉目微沉,李忠不再多言。   即便帝王不表态,李忠也明白,晋王是皇上心头的一根刺。   其实,皇上并非先帝亲生。   数年前,如今的太后携刚满两岁的太子前去泰山封禅,半路突遇山贼,虽有羽林卫护驾,但太子自那之后不知所踪,下落不明。十多年后,先帝龙体抱恙,加之子嗣不丰,只能过继亲王之子,封为储君,也就是褚彦。   而就在五年前,荣国公府的长公子---陆旭,突然身份暴露,竟就是曾经失踪的先太子。至于身份是如何大白的,此乃后话。   褚彦登基之后,封陆旭为晋王,又遣他去了荆州辅政。   为此,才刚刚母子团聚的皇太后,对褚彦可谓是恨之入骨。   然,这五年,皇太后一直稳居长寿宫,褚彦也并未对远在荆州的晋王下手。   殿内安静片刻,李忠试探性道:“皇上,那温姑娘名声极为不好,坊间皆在传言她是煞星妖狐转世,挨近她的男子都没好下场。荣国公府的几位公子名义上皆是送去边陲历练,不过经老奴细查,方知是因着温姑娘而起,太后娘娘该不会是想……”   “够了,下去吧。” 褚彦似乎并不感兴趣。   李忠立刻闭了嘴,到底没有将话说全,“是老奴僭越了,老奴该死,老奴这就退下。”   晋王在荆州已是自身难保,却是与温姑娘通信,可见温姑娘在晋王眼中是不一般的。   太后若是将温姑娘硬塞给皇上,那晋王必然会与皇上为敌。   太后恐怕是想刺激晋王,逼着他与皇上对抗,从而夺回本属于他的一切。   当然了,这些只是李忠的一厢猜测。   皇上登基五年,后宫至今才寥寥八位妃嫔,与历朝帝王相比,皇上简直就是红尘中修行的苦行僧,即便太后想使美人计,皇上未必会中计。   ***   温舒宜从荣国公府出来,并没有直接回去。绣品铺子出事了,她得去看看。   温舒宜在燕京置办了一家绣品铺子,她早就知道,光靠着典当家中物品不是长久之计,绣品铺子即便赚不了大钱,也勉强能维持一家的伙食。   五年前,娘亲难产,阿弟保住了一条小命,她至今还时常会梦见,阿兄与阿弟被爹爹的心腹随从送回府的画面。   阿兄浑身是血,一直昏迷不醒。阿弟气若游丝,连哭声都没有,丁点大的一小只,浑身青紫,吓的温舒宜根本不敢碰触。花了好些银子、求了好多人、苦熬了数日,她才将阿兄与阿弟的命保住。   无论何时,她都不能倒下!   还没下小驴车,温舒宜就听见了熙熙攘攘的喧闹声自铺子门口传来。   翠书打开车帘,一脸愤恨,“姑娘,定有人蓄意寻事!”   温舒宜很镇定,温家旁支的人上门索要宅子,给阿兄与阿弟看诊的郎中陆续闭门不见……这一切的一切都在给她传递一个讯息。   有人在暗中逼她。   试图让她走投无路。   温舒宜虽是容貌惊人的秀丽娇妍,但她随了娘亲的心智,有些事只要稍作思量,心中便就通透。   她下了马车,铺子掌柜一头细汗小跑上前,“东家,出事了!出大事了!”   温舒宜望了一眼铺子外面站着的看客,不知有多少人都盼着她走投无路,“出了什么事?你把话说清楚。”   掌柜四十出头,以前是温府的账房先生,温家败落后,他对温家还算照拂,温舒宜就雇了他照料这间铺子。   掌柜道:“有位客官登门闹事,说是咱们铺子里卖出去的香囊染了毒气,毁了她的脸!”   温舒宜做绣品生意,也会做一些香包放在铺子里,但香料皆是她亲手采摘了花瓣制成,绝不会添加任何毒物。   这时,一年轻妇人带着几人走上前,那妇人浓妆艳抹,穿着时下盛行的低领装,随着她的走近,一股子胭脂水粉味荡了过来,煞是刺鼻。   “天煞的坑人铺子,毁了老娘的脸,让老娘今后怎么做生意?!温姑娘,这事你得给一个交代!”   随着妇人话音刚落,她身后便有附和。   “就是!给一个交代!”   “今日若是不给交代,铺子就甭想开下去了!”   “老娘的脸毁了,温姑娘你打算怎么赔偿?!”   交代……赔偿……   呵呵,这还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若说此事无人背后使诈,温舒宜是绝对不会信的!   温舒宜神情极淡,绝美的小脸溢出一抹冷艳,她如今还有一些婴儿肥,但此时神情极致的冷,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扫了一圈,像是要记住今日在场的所有人。   “你想要交代?没猜错的话,你是万花楼的人,你们万花楼有专门配置的胭脂水粉,我铺子里卖的只是绣品与香囊,与你的脸有甚干系?你该不会自己坏了脸,故意讹上我吧?大不了见官便是,反正我是问心无愧、无所畏惧。”   好一个问心无愧、无所畏惧。   当场看客们竟突然觉得温姑娘除却美貌过人之外,还有些飒……   那寻事的妇人果然噎住了,像是心虚使然,再开腔时已经有些语无伦次,她的确是万花楼里的姑娘,出身贫寒,平生最是嫉恨像温舒宜这样的高门贵女,瞧瞧她是多么的矜贵美貌,可如今还不是即将走投无路?用不了多久也定当樱唇万人尝,还比不得自己呢!   昔日燕京第一贵女,该有多少人巴望着想品尝她的滋味!   “你们温家害死的人还不够多么?十万大军!那可是十万大军!多少人因为温家家破人亡,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女儿!老娘不管!老娘今日就豁出去了,总之,你不给交代,老娘今日就不走了!”   妇人开始撒泼,她喉咙尖锐高亢,方才所言传遍整条朱雀街。   温舒宜一袭素色长裙,她忍了五年,熬了五年,但底线不容任何人碰触。   那就是她的爹爹!   爹爹是保家卫国的英雄,不容任何人质疑!   “来人,拿我的剑来!”温家从武,温舒宜幼时也跟着阿兄练剑,直至如今,她还是会坚持舞剑,哪怕是强身健体也是好的。   翠书吓傻了,立刻去照办,不多时就将一把镶有玳瑁石的宝剑递给了自家姑娘。   温舒宜直接拔剑,也不管在场诸人,她今日就要表态,剑尖直指妇人。   妇人丰腴的身子抖了一下,显然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没成想温舒宜会当真动粗。   长剑抵着妇人的脖子,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温舒宜又扫视一圈,清越的嗓音响起,“建元十八年,回鹘扣边,是温衡---温大将军连夜带兵赶赴边陲,这才救了数千大周子民!建元二十一年,西南水患,致数万人流离失所,是温大将军领兵抗洪!建元二十二年,南诏作乱,又是温大将军亲自挥兵南下!建元二十六年,温大将军夺回契丹攻占之城,扬我大周国威!我父亲年少从军,试问不愧对大周,也不愧对大周百姓!”   说到这里,温舒宜手中的长剑又往前抵了一些,划破了妇人的脖颈,鲜血瞬间往下流,赫然醒目,她又道:“别说你一个风尘.妓.子,今日谁胆敢诋毁我父亲,我便杀了谁!”   五年前的事,根本没有结案。   温舒宜不怕将事情闹大,如今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便是让上位者知道了又如何,她也想查明当年爹爹和娘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妇人身子一软,差点瘫了下去。   一时间看客们纷纷开始骚动,倒也无人继续给温舒宜施压。   一路过男子忍不住说了一句公道话,“温将军为人如何,咱们燕京城的百姓有目共睹,我相信温姑娘的铺子不会出问题。”   “对对!温姑娘既然敢去见官,那便是问心无愧。”   “哼!万花楼的女子一惯谎话连篇,信不得!我也相信此事与温姑娘毫无干系。”   那妇人见大势已去,只好带着自己人狼狈逃离。   众看客也逐渐散去,不乏有人频频回首,就是为了多看一眼昔日的名门贵女。   温舒宜收了手中的剑,可她心中也有一把剑,她暗暗发誓终有一日,她定会重新光耀温家门庭。   只是,今日这事一出,接下来恐怕又有意想不到的麻烦。   温舒宜回到铺子,一个人呆坐了片刻。   今日区区一个.妓.子都敢上门寻事,日后保不成又会发生什么。   还有三天……   皇上就要去荣国公府了。   人人都说她美,那她的美貌能让皇上倾心么?   温舒宜闭了闭眼,之后仰面突然笑了,眼睛里有泪珠在打转,她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弱者,没有哭的资格。   她知道自己生的美,但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以.色.侍人,可是这一刻,那个念头又在她脑中隐隐作祟,怎么都挥散不去。   温舒宜,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矫情什么?   没有人会垂帘你,你只能靠你自己!   只有成为人上人,才不会任人欺辱!   作者有话要说:  太后:美人计走起。   狗皇帝:朕不爱美人,朕只爱江山,越是美貌的女子,朕越是不喜欢。   (两日后)   狗皇帝:后宫也该扩充扩充了,送上门的美人,朕没有理由不要啊!   (不久后)   狗皇帝:舒舒,你到底想要什么?朕给你钱,给你权,朕把自己也给你!   舒舒:(摆摆小手)我只爱小命~   ——————   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每天下午六点准时更新哦~   感谢在2020-08-24 17:06:28~2020-08-25 15:32: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innz 20瓶;若水 2瓶;ayak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章   落日西斜,孟夏夕阳如橘色绸缎从天而泄。   整个燕京城笼罩在一片华光之中,从远处望去,宛若一座纯金打造的城池,奢靡不可言喻。   “今日发生之事,回去后不得让阿兄知晓。”从绣品铺子回去的路上,温舒宜特意交代了一句。   翠书自是明白自家姑娘的苦心,忍不住眼眶一红,当即应下,“姑娘,婢子省得,倘若让大公子知晓此事……”   翠书欲言又止。   温舒宜望着西边如血的残阳,像是有人用了利刃在她心头一道道划过,这五年伤痛丝毫不减。   阿兄曾经是何等的风姿卓绝,年少成名,是燕京第一个公子。阿兄自幼勤勉,文武双全,容貌俊朗,如东升旭日般璀璨耀眼。   “妹妹,待兄长建功立业,为国效忠,定给你挣来英雄妹妹的头衔。”阿兄的声音在脑中回荡。   温舒宜多想时光能够倒流,回到爹娘尚在、阿兄意气风发时。   但……   这世间哪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人只能往前走、往上走,只有站在顶峰,俯视所有人,才能过的随心所欲,才能护住自己在意的人。   温舒宜收敛眸中哀色,又交代了一句,“回去后,从娘亲以前的衣裳里面挑一件明艳的出来。”   温舒宜五年前开始就不曾置办过颜色明丽的衣裙,她的机会只有一次,倘若皇上没有看中她,她当真不知前路在哪里,所以,为了三日后能够一举博君青睐,她必须豁出去。   翠书不知温舒宜的计划,但一想到姑娘如此殊色,却是整日素寡装扮,她也觉着可惜,遂道:“姑娘放心,夫人的衣裳都好生存放着呢,婢子回去后就给挑一件顶好看的。”   这时,车厢外面突然响起一阵马蹄嘶鸣,紧接着小驴车猛的晃动,温舒宜没有坐稳,身子斜倾,“砰”的一声,脑袋撞在了朱红柱上,随后脑中一阵嗡鸣,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翠书稳住了身子,忙将薄纱帘拉开,“姑娘!”   然,未及她将温舒宜扶起,一道大力突然将她拂开,“温姑娘?你没事吧?”   来人是傅家长公子---傅生。   傅生以前在温家习武,曾与温泽走得很近,但温泽断腿之后,闭门不出,也不见任何人,这几年傅生时常接济温家,故此翠书一眼认出,她焦急道:“傅公子,您赶紧瞧瞧我家姑娘可有大碍?”   傅生剑眉紧蹙,侧头看了一眼方才闹市策马的一群纨绔子弟,原帮那般纨绔浪子还想寻事,但一看见傅生,一个个识趣的骑马躲开了。   傅生除却是明德伯府的长公子,他还是御前侍卫,是帝王跟前的红人,不是那般纨绔浪荡儿能够招惹得起的。   “我来赶车,立刻送你家姑娘回府!”傅生拉下薄纱帘之际,多看了温舒宜一眼,也不知在想什么,心思百转。   ***   得知妹妹出事,温泽立刻杵着拐杖走出,傅生顾不得其他,直接将温舒宜打横抱入了温府,好在巷子口无人察觉,但迎面撞见温泽时,他还是怔住了。   当年处处在他之上,亦师亦友的好兄弟,如今却是身形消瘦,形容枯槁。   傅生知道温泽心中困苦,立刻收敛眸中异色,装作没有任何情绪,只道:“温姑娘撞到了脑袋,不过我已细查,并无大碍,休息一会就能醒了,我……我先送她回房。”   温府已经没有人能够抱住温舒宜,翠书是个姑娘家,温泽与温良兄弟两人只会拖累她。   见傅生抱着妹妹去后院,温泽站在当场,握着拐杖的手捏的死紧,但随后也跟了上去。   他痛恨如今的自己,若非还有未了的心愿,不如一死了之!   傅生顾及男女大防,将温舒宜放在榻上后,就立刻走出了闺房。   鼻端萦绕淡淡清香,不像任何一种花香,倒像是女儿家特有的清香。   温泽已经站在院中,傅生知道他从前院赶过来不易,但傅生没有揭穿,给他留了一份尊严,“令妹无恙,你不必担心。”   温泽喉结微动,嗓音干涩,“多谢,若无他事,傅公子可以走了,今日之事,还望傅公子不要对外说一个字。”以免坏了妹妹名声。   傅生的唇动了动,终是没说什么,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温泽目送着傅生,目光落在了他修长的腿上,还有他腰上的长剑。   青年的目光映着落日残阳,愈发暗沉了下去。   他也想重新握起他的剑,也想健步如飞,更想替妹妹担起温家的担子。   ***   热……   温舒宜又梦见了那场大火。   漫天火焰如一条条火龙,她被困其中,无处可逃。   温舒宜一点不想死,她拼命找生路,恰在看见一道微光乍现之处,手腕被人狠狠握住。   温舒宜一回头,看见了一个极为陌生的女子,这女子身着华服,但发髻凌乱,精致的妆容泪水斑驳。   “你是谁?”温舒宜想问出这句话,却发现自己根本开不了口。   那女子突然面露狰狞。   “温舒宜,本宫就是死,也一定会拖上你!”   “你以为皇上心里有你么?哈哈哈哈!这简直就是笑话!皇上他谁也不爱,他只爱他自己!皇上留你,也是为了牵制那个人!”   “温舒宜,我拉着你一起死,这样皇上永远都会记住本宫了!哈哈哈哈……”   女子发了疯的笑声在火海中荡漾,温舒宜拼尽力气去挣脱,但无济于事,就好像四肢皆被束缚,她只能等死……   ***   “姑娘!姑娘您快醒醒!”   翠书的声音将温舒宜从噩梦中拉回,她睁开眼,致命的灼烫和窒息感就好像当真经历过一般。   入眼是昏黄烛火,天色已黑。   温舒宜立刻支起身子,“我怎么了?阿兄与阿弟可按时喝过药了?”   说话间,温舒宜留意到翠书额头淡淡的蓝光,她以为自己眼花了,使劲眨了眨眼,等再次睁眼去看时,那一小撮淡蓝色还在。   “姑娘,大公子与小公子都喝药了,您呢?您可还有哪里不舒服?今个儿多亏了傅公子,不然婢子当真不知如何是好。”说着,翠书又红了眼眶,“大将军若还在世,以您的容貌,与傅公子……”   “行了!这话日后不得再说一个字。”温舒宜突然严肃制止了翠书的话。   温家落难,两个舅舅袖手旁观,就连那个人也……   她寄了那样多的求助信出去,也不见他回一封,又何况是傅生呢。   傅生今日能出手相助,温舒宜已经很感激,但绝对不会奢求其他。   温舒宜起榻,她特意照了照镜子,幸好只是撞到了头,并未划伤脸,以前不在乎容貌,可如今她仅剩下容貌这一个利器了。   温泽领着温良过来时,温舒宜又瞧见了诡异的颜色。   她发现阿兄眉心有一小团火苗,而阿弟眉心是纯澈的碧蓝色。   温舒宜已经能够确定,不是她自己眼花了。   “长姐,你好些了么?”温良的相貌随了大将军,虽然才将将五岁,但五官立挺,容貌秀丽,除却有些清瘦,与其他孩子没甚区别。   温舒宜莞尔一笑,抬手揉了揉阿弟的眉心,可团碧蓝色却还在。   温舒宜,“……”   她心中纳闷,以免阿兄忧心,并未提及一句,只悄悄留了个心眼。   还有那个古怪的梦……   ***   次日,温舒宜并未外出,她在家中歇息,又让翠书将母亲的衣裳找了出来。   家中值钱的物件几乎都已变卖,母亲的衣裙却都还留着。   温舒宜挑了一件粉色低领裙装,她身形纤细窈窕,虽才十四岁,但胸脯生的极好,翘.挺匀称。加之.腰.身细致,如此就衬的鼓.鼓的胸.脯.呼之.欲.出。   温舒宜不敢承受失败,故此,她特意试穿了一下衣裙,一低头瞧见雪腻沟壑处,不由得面色涨红,羞耻与狼狈交织,差一点又懦弱的想要后退。   可她知道自己没有路可以走了。   只求着皇上能看上她。   转眼又过去一天,温舒宜早早起来洗漱打扮,没有事成之前,她不想让阿兄知道,遂叮嘱了翠书,“今日我去荣国公府之事,不得让阿兄知晓。”   翠书只知今日是荣国公府老太太的大寿,但陆老太太并非是姑娘的嫡亲外祖母,根本不亲。加之,姑娘妩媚妖艳的名声在外,荣国公府那边,本就不待见自家姑娘。   翠书愤愤不平,“姑娘,您的名声指不定是谁故意造谣生事,您生的美,几位公子为您大打出手,这又不是您故意挑唆,陆家凭什么不待见您?!”   温舒宜秀眉轻蹙,“翠书!我平时怎么与你说的,人活着不止是为了争一口气,前提是要先活下去,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切记不可逞口舌之快。”   翠书只是意难平,她也知道说多错多,“姑娘,婢子就是见不惯陆家趋炎附势的样子!大将军还在世时,陆老太太可是一口一声“娇娇”的喊您呢!”   “娇娇”是温舒宜的小名。   温舒宜默了默,美眸中露出的神情愈加坚定。   今日,她无论如何都要见到皇上!   ***   大半个时辰后,温舒宜携带贺礼登门,今日是老太太大寿,守门小厮不便挡着她,只好放她入内。   这一点,温舒宜早就料到了,虽然陆老太太不是娘亲的生母,但娘亲到底是陆家嫡女,今日若是闹出了笑话,只会让荣国公府脸面无存。   今日陆老太太这场大寿,也是温舒宜的一次机会。   可眼下问题来了,她要如何才能接近得了皇上? 第四章   温舒宜先去了一趟善秋堂,给陆老太太送上了贺礼。   今日,她发现,她仍旧能够瞧见众人眉心淡淡的颜色,一番对比后,温舒宜心中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可能每种颜色代表不同的心绪……   当然,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全当是给自己调节一下紧张的心情,也只当是自己胡思乱想。   温舒宜的容貌本就出众,今日稍作打扮,还穿着时下风靡的低领束腰装,身段的优势也尽显了出来。肤若凝脂,吹弹可破,更让人移不开眼的是细嫩脖颈下的一小片雪腻,简直白的晃人眼。   别说是男子了,就是女子瞧见了,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陆老太太今日大寿,本是大喜之日,但一思及几个孙子还在边陲吃苦,她瞧见温舒宜这张妖艳的脸蛋,心里就不痛快。   小妖精!   陆老太太表面装作慈爱,还亲自赏了温舒宜一小袋金豆子,但内心却是暗暗腹诽:今日皇上在府上,可万不能被这妖精给撞见了。   帝王后宫空缺,膝下无子,眼下各大世家都在巴望着将适龄的姑娘送入宫,若是一举诞下皇长子,那便是家族莫大的机会了。   荣国公府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飞黄腾达的机会。   从数日前,陆家长房、二房和三房的嫡出姑娘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显然,温舒宜这等容貌,在陆家人看来,她就是不速之客。   温舒宜送完贺礼,一个人安静的坐在善秋堂外面的花厅下细细听着动静。首先她得知道皇上此刻在哪里。   方才她特意留意过了,陆家的几位姑娘皆不在场,或许眼下她们几人也在绞尽脑汁接近皇上。   温舒宜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无意中听见几名婢女在嚼舌根子。   “方才你们瞧见没有,表姑娘今日也是盛装打扮,几位公子都被她害得有家不能回了,她还真好意思露脸。”   “不过话说回来,表姑娘当真好看,我都忍不住多好几眼,可又说不出她到底哪里好看了,反正就是……就是会勾人!”   “会勾人又如何?还不是罪臣之女,寻常人家的正妻都做不得,哪里像咱们府上的姑娘,马上就能成为贵人了!”   “嘘,小声些,东苑那边的事,老太太吩咐过不得大肆宣扬。”   温舒宜对旁人的冷嘲热讽早已习惯,她不以为然,此刻却是抓住了“东苑”二字。   温家没有出事之前,她时常来荣国公府,对东苑自是十分熟悉。   东苑是荣国公府最为钟灵毓秀之地,数年的扩充下来,东苑的荷花塘可以连通燕京护城河,活水引泉,致使那里的荷花开的极艳。   温舒宜心里有数了。她悄然起身,但并没有直接往东苑方向去。   以她的身份必然进不了东苑,万一被陆家人知晓她的目的,她反而会功亏于溃。   机会只有一次,她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   片刻后,温舒宜走到了西苑,相比起善秋堂,西苑倒是冷清的多了,隔着硕大的荷花塘,她遥遥望去,就看见临近荷花塘的亭台下站着一男子。   虽然看不清男子的面容,但可以断定此人身形挺拔,应是个年轻男子。   不一会,又见有人靠近了男子,还毕恭毕敬的跪下行礼,温舒宜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但到了这一刻,她能笃定,那男子就是皇上!   心脏紧张的就要跳出来了。   温舒宜深吸了口气,她仰面望着天,暗暗道:爹爹、娘亲,你们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女儿。   阿兄和阿弟的病,还有温家的将来,全靠着今日了!   温舒宜会凫水,但潜水还是头一回,趁着四下无人,她缓缓下了荷花池,虽正当盛暑,但荷花遮住了烈阳,潭水微凉。好在有绿绿葱葱的荷叶掩护,能让她中途露出水面喘几口气。   快了……   很快就能到了!   温舒宜身子纤细,体力根本不足以支撑她持续潜水,她紧咬着唇,一遍遍告诉自己:我是温舒宜,是爹爹和娘亲的女儿,我定然能做到!   前路无光,抓住天底下最尊贵的男子,是她最后的路!   褚彦喜静,昨日刚下过一场雷雨,一夜之间荷花皆开到了靡荼。   男人眉宇微冷,目光望向远处的苍翠,也不知在想什么。就在这时,水面突然冒出一人,瞬间水花四溅,荷叶随着水波浮动,随之一起荡漾在水中的还有女子曼妙玲珑的身子。   褚彦身后的立侍当即上前护驾,却是被褚彦挥手制止。   年轻的帝王生了一双独具风流的桃花眼,只是这双眼此刻有些冷。   温舒宜的手已经抓住了帝王衣袍一角,她大口喘着气,仰面与褚彦对视,这是温舒宜第一次见到大周帝王,她是带着目的而来,但此时此刻,却是忘却了如何心机,流露出来的慌张神色,浑然天成。让人误以为,她只是不小心落水,又无意间来到帝王跟前,更是不自觉的抓住了帝王衣摆。   不知是在深潭中待久了,亦或是紧张到了极致,温舒宜粉唇微张,颤颤巍巍道:“我、我想入宫。”   这声音极清极浅,却是好听得让人意外,如万籁俱静之时,突然出现的落雪声。   褚彦幽眸一眯,显然没料到荣国公府给他“安排”了这样一场别出心裁、意想不到的“艳.遇”。   眼前的女子极美,是褚彦见过最美的女子。   与其说美,倒不如说是媚,她看着年纪不大,便仅仅无意间的烟波流转,也仿佛是在勾引人。   此时,温舒宜瞧见帝王眉心缓缓出现一小团火焰。   是生气了么?   温舒宜不太确定的想着。   拯救温家的机会就在眼前,她不能退缩,遂又壮胆道:“皇上,民女温舒宜想要入宫!”   这一次,她倒是没再抖着声音,她没有时间玩欲擒故纵的把戏,眼下就赌自己的容貌究竟能不能入得了皇上的眼。   人人都说她是狐媚子,但凡是男子见了都会心动,她便就赌这一回了。   褚彦眸色又是一晃。   温舒宜……   不是荣国公府的姑娘?   所以,这是太后特意安排的好戏?   褚彦眸色不明,站在他的角度,可以将女儿家初初绽放的美好尽收眼底,水波潋滟之下,春光无限……   作者有话要说:  狗皇帝:这一定是太后的阴谋,朕不如将计就计吧,不就是美人计么?朕接招。   舒舒:好阔怕的男.淫啊,宝宝现在后悔来得及么?   狗皇帝:后悔?你就死了那条心吧。既然勾.引了朕,就要勾.引到底。坚持不懈是个好习惯~   读者:昨天谁信誓旦旦说不爱美人来着?   狗皇帝:朕没说,不是朕,朕什么都不知道!(朕今天依旧是个莫得感情的皇帝)   ————   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明天下午六点见啦~么么么哒~   感谢在2020-08-26 16:45:07~2020-08-27 13:36: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yak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章   温舒宜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   她也有自己一身的骄傲。   纵使温家落难的这五年,也不曾这般抛开一切尊严,只为博得一个男子的青睐。   她紧紧抓着帝王衣袍的一角,生怕一松开,这个机会就没了。   温舒宜让自己极力冷静,倘若皇上没有看上自己,恐怕她此时此刻已经成了刀下魂,他既然没有将自己驱逐,那是不是意味着她还有希望?   如此这般想着,温舒宜直接大胆的继续与帝王对视。   要如何形容眼前这个人呢?   男人狭长的桃花眼外勾里翘,分明是一双清冷无情的眼,但又仿佛充满多情,叫人只一眼,轻易沉沦其中。   然而,这双眼又蕴含锐利,无法让人将他与良善之辈联系到一块,极具攻击性。   温舒宜脑中只有一个画面,她看着此时的帝王,宛若是看着一头在旷原悠闲散步的猎豹,优雅,且危险。   这样人,不是她能够勾引、敷衍、欺骗的。   她突然害怕了,可就在这时,她又发现,帝王眉心那一小团火焰红渐渐散去,被淡淡的桃花粉所取代。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亦或是被吓傻了,温舒宜还似乎瞧见了帝王周身冒起了粉红泡泡……   就在她百般踌躇,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做时,帝王尚且年轻的面庞,却仿佛久经世事,喉结滚了滚,嗓音低沉的只道了一个字,“好。”   好……   他是答应了?!   温舒宜内心一阵狂喜,但因着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她有种不切真实的错觉,竟是呆住了,只知一手攥紧了帝王衣摆,全然忘却了反应。   美人浑身尽湿,美眸潋滟,水波下的身子微微荡漾,万种风情不过如此。   明明是费尽心机的勾.引,偏生又是一副“初出茅庐”的懵懂无知之态。   两丈开外的李忠惊呆了。   他方才当然听见了一切。   水中女子是温姑娘,她毛遂自荐入宫,皇上竟然还答应了。   莫不是皇上已知道,这是太后的美人计,皇上打算将计就计?   皇上的手段果然高明啊!   皇上与太后斗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顺着太后的意思,李忠觉得甚是纳罕。   这时,不远处有荣国公府的婢子端着托盘过来,李忠上前一步,一眼不敢多看水潭中的人,俯首道:“皇上,老太太命人过来伺候了。”   褚彦猛然回过神,眸光落在温舒宜身上时,神情愈发肃重,“不必,朕不喜人伺.候,都退下!”   李忠,“……”   都退下?也包括他?   李忠跟在帝王身边多年,从未见过帝王为了一个女子失态,即便此刻的帝王一如既往的孤冷,但李忠知道,帝王方才已经算是失控。   “是,皇上。”   李忠也悄然退出几丈开外。   亭台下再无旁人,温舒宜不知哪里来的胆子,到了这一刻,她反而不像方才那般战战兢兢了。   皇上方才说了“好”,君无戏言,他便是同意她入宫了。   最起码,皇上对她的容貌还算满意,不是么?   以.色.侍人当真可悲,温舒宜忍着内心屈.辱,轻扯了一下帝王衣摆,她听说宫里只有八位妃嫔,且都是名贵闺秀,或许皇上不曾经历过娇艳妖娆的美人,思及此,温舒宜想尽可能利用自己的优势。   她要爬到众生的顶端,只要能够爬上去就行,谁还管究竟是如何上去的!也只有爬上去了,她才能应对那些魑魅魍魉!才能护着家人!   她以前时常对爹爹与阿兄撒娇,她记得一旦自己撒娇,爹爹和阿兄便什么都会听她的。   故此,温舒宜又壮了几分胆子,“皇上,您打算让民女在水中泡多久呀?”她是真的熬不住了。   美人的声音本就悦耳,此刻少了平日里的素冷,宛若汵汵潺潺的清泉,甜入心扉,软糯而腻。   褚彦对上了她一双清澈的眸,帝王腰身微弯,长臂伸出握住了美人细肩,稍一用力,将温舒宜从水中带了上来。   整个过程不过才两个呼吸的时间,但夏裳轻薄,湿透后一切都遮掩不住。   温舒宜心中清楚,褚彦也看了个清楚。   下一刻,就在温舒宜以为,帝王会亲自“查验”她这个美人是否符合心意时,却见帝王突然转身,他也不知是怎的了,嗓音略沉,“来人,速去备一套衣裳过来!”   温舒宜,“……”皇上倒是比她想象中要君子的多。   不远处的李忠,“……”   他当然明白,皇上要的是女子衣裳。   李忠当即应下,“是,皇上。”话说,这温姑娘当真有手段。不过,皇上今日怎会破天荒的容忍一个女子在他面前做戏?   帝王心,果然难测。   ***   “什么?!皇上让人备了女儿家的衣裳?可……可皇上今日登门之时,并未携带女子!到底是谁入了皇上的眼?”   国公夫人顾氏听闻消息,当即慌了神。   荣国公府不可能出现两位娘娘,她自己的女儿还未见到皇上,万不能叫旁人捷足先登了。   东苑那边皆是她的眼线,想要知道谁接近了皇上并不难。   心腹丫鬟道:“夫人,婢子们根本近不了皇上的身,几位姑娘也未曾踏足东苑,李公公说皇上不喜人亲近,婢子也不知皇上此刻身边的女子究竟是谁。”   顾氏从圈椅上起身,来回踱了几步,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温舒宜,今日见到温舒宜登门,她就眼皮子直跳,当即又问,“温家那小蹄子呢?她人去了哪儿?!”   顾氏一时情急,根本不顾及长辈身份,直接诋毁温舒宜,“八成就是那小蹄子!一脸的狐媚相,专会勾搭男子!我说她怎么就不肯给承恩伯做妾,原来野心大着呢!”   今日是自己女儿入宫的机会,顾氏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给搅和了。   心腹丫鬟宽慰道:“夫人,表姑娘的身份怕是入不了宫,您莫要着急,那眼下该如何是好?”   温舒宜顶着罪臣之女的身份,顾氏也以为,以皇上的英明,纵使温舒宜生的如何美貌,皇上也不是那种贪恋.美.色之人。   顾氏懊恼至极,早知道就该派人死死盯着那小妖精!   “还能怎么办?皇上倘若当真在国公府就收了那个狐狸精,谁也不能去制止!”顾氏气的面容狰狞。   陆诗雨这时走了过来,她并不知温舒宜在东苑,急着问,“母亲,皇上身边的女子到底是谁?我方才见到了二妹和三妹,根本不是她们呀。我……我今日几时才能见到皇上?”   顾氏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虽说女儿也是容貌出众,可她脑中突然浮现出温舒宜的脸,这一对比,女儿就硬生生的衬托成了庸脂俗粉了。   顾氏一阵偏头疼,“行了!别吵了!你是长房嫡女,你祖父又曾是帝师,咱们国公府若有姑娘要入宫,那必然是你!”   闻此言,陆诗雨心头才高兴了一些,今日隔着百丈之远,她遥遥望了几眼皇上,仅此一眼,她便难以抑制心跳如鹿,那样俊美如俦、挺拔高大,且又坐拥大周江山的男子,天底下哪个女子不是倾慕有加?   ***   温舒宜换好了衣裳,从厢房出来时,只见到了帝王跟前的立侍。   李忠会深莫测的笑了笑,他虽不是健全男子,但温舒宜这般容貌,却也令得他惊艳,加之皇上命他亲自送温姑娘出府,这便是对她的庇佑,看来这位温姑娘许有大造化了。   “温姑娘,皇上已回宫,还特意交代让咱家送姑娘出府呢。”李忠笑道。   温舒宜心头一僵。   她大约明白事成了。   只是,温舒宜很纳闷,皇上为何不问问,她因何会从荷花塘冒出来?   又为何不关心她因何想要入宫?   帝王越是什么都不问,温舒宜心中越是捉摸不透。   不过,她谨记一点,揣测帝王心思是大忌。   温舒宜朝着李忠福了福身,态度谦卑有礼,“有劳公公了。”   李忠又多看了温舒宜几眼,心道:是个谨小慎微的,也不知这位温姑娘的路能走多远,毕竟……皇上他不好女.色。   李忠坚定的想着。   走出东苑,顾氏带着一拨人迎面走来,奈何温舒宜身边站着御前大太监,便是国公爷来了也得礼让三分,顾氏自是不敢造次。   顾氏看着温舒宜美艳倾城的脸,忍了又忍,憋了又憋,强颜欢笑的问了一句,“娇娇啊,你怎么一声不吭就去了东苑呢?你见到皇上了?”   谁能知道温舒宜与帝王究竟到了哪一步了?!指不定明日册封的圣旨就会下来,罪臣之女摇身一变,一夜间就成为宫里的娘娘了!   即便顾氏此刻恨不能撕烂了温舒宜漂亮的脸蛋,此刻也能强忍。   温舒宜在顾氏眉心看见一小团黑色,她猜测,顾氏大约对她不安好心。   同时,她也明显察觉到顾氏对她态度的变化。   这就是权势带来的妙处么?!   温舒宜心中燃起一簇小火苗,她开始隐隐盼着有朝一日,再无人敢轻视、诋毁、造谣、迫害她!   未及温舒宜开口,陆诗雨气急了,“你这个狐狸精,勾得哥哥们相互残杀,还妄想勾搭皇上!我告诉你,皇上不会中意你这样的狐媚子!”   李忠面色微异,心道:荣国公对女儿的教养着实不怎么上道啊。   反观温舒宜,被人指着鼻子骂,却是异常镇定,仿佛眼中根本没有将旁人当回事。年纪轻轻,心性沉静,是个不凡的女子。   顾氏看出了李忠面上的嘲讽,立刻低喝,“来人,将大姑娘带回去。”   就这样,温舒宜安然无恙的离开了荣国公府,她身上没有带银钱,上小驴车之际,又对李忠福了福身,“今日多谢公公了。”   李忠淡淡笑过,“温姑娘,咱家只是举手之劳。”   他的确什么也没做,只不过他代表着皇上,由他护送温舒宜出来,自是无人敢为难。   而且,经这一事,明眼人也知道,皇上这是对温姑娘有意了。   ***   这一晚,李忠已经是第三次给帝王续上凉茶。   皇上今个儿火气甚重。   李忠正忍不住腹诽着,就听帝王低沉的声音传来,“李忠。”   “皇上,奴才在!”   “拟圣旨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二狗子:朕从来都不暴殄天物,一定会好好珍惜美人的一片心意。   读者:(翻白眼)皇上,您高兴就行了。   李忠:皇上真的不好.女.色,你们要相信我~   二狗子:咳咳,朕有么?别瞎说!   舒舒:所以……皇上为什么会冒出粉红泡泡?别人只是颜色,皇上竟然会冒泡……   读者:可能皇上他……是一条鱼?   二狗子:(⊙o⊙)不,朕是一条俊美二哈~   ————   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明天见啦~么么么哒~五百个红包发完为止,大伙动动小手,积极留言呀~ 第六章   当天晚上,温舒宜总算是睡了一个踏实的觉。   只要她顺利入宫,祖宅也能够保住了。   然后便是阿兄与阿弟的病,再之后……她定要让那些落井下石,甚至是陷害爹爹的人都付出代价!   人的欲.望一旦生根发芽,就像夏日里蓬勃滋生的茅草,再没什么能够阻挡。   翌日一早,温舒宜起榻后,吩咐道:“翠书,今个儿还是给我挑一件明艳的衣裳过来。”   翠书并不知温舒宜已经见过皇上,她忧心道:“姑娘,今日是祖宅抵押到期的日子,咱们……恐要搬离了。”   这五年来,温舒宜日日算计着医药钱、柴米油盐,以及雇了镖局陆陆续续去打听嘉林关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切的一切都需要流水般的银子花出去。   虽然新帝大赦天下,没有让温家人连坐,但时至今日,温家只剩下一座空壳了。   思及当初新帝登基,才得以保全了阿兄、阿弟,还有她自己,温舒宜又想起昨日那张冷硬无温的脸,她肩头有些疼,是昨日皇上将她从水潭中拉上来时弄伤的。   皇上力气可真大……   温舒宜莫名其妙留意到了这一个细节,还有那些古怪的粉红泡泡……   出于本能,温舒宜面色一红,她原先也是个天真灿漫的小姑娘,只是这五年来性子沉稳了不少,在集市做买卖的这几年,她耳濡目染了不少风月之事,再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   入宫意味着什么,她当然很清楚。好在……皇上容貌奇俊,温舒宜侥幸的想着。   “无事,咱们不必搬离。”   皇上昨日能让御前大太监亲自送她出荣国公府,今日也必然不会让裕茂钱庄来收了温家祖宅。   翠书有些懵,见自家姑娘正襟危坐,面颊粉润,她丈二和尚摸不着而头脑,“姑娘,您这是怎的了?昨日荣国公府那边答应帮衬咱们了么?”   荣国公府……   温舒宜唇角溢出一抹冷笑,爹爹的冤案,她一定要查清楚,她一直很奇怪,爹爹当年领兵出征之前,荣国公府就与温家不再往来了,那时候爹爹的十万大军还未命丧嘉林关。   就好像荣国公府提前知道温家军一定会出事一样。   温舒宜淡淡笑过,见翠书额头的蓝色光点纯净清透,她便将这颜色理解成忠心了。   或许,爹娘当真在天有灵,知道她要入宫,便保佑她掌握了这样一个杀手锏。   主仆两人正说着,外面响起太监阴柔的声音,“温姑娘可在?接圣旨了。”   温家没有其他仆从,也难怪宫里的人会直接迈入温家大院。   温舒宜深吸了一口气,她缓缓起身,手心紧张的都是细汗。   她知道,只要迈出这道门,接到那道圣旨,她这辈子便再也逃离不了皇宫了。   “姑、姑娘,这是怎的回事?”翠书吓呆了,好端端的怎会有宫人送来圣旨?   温舒宜没说话,目光坚定的走出了屋子,见到李忠时,不由得纳罕:怎的又是皇上跟前的大太监?   她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是自己的容貌打动了帝王,以至于帝王对她格外相待。   皇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要入宫,首先便不能将皇上视作良人,他是帝王,是天子,是她可以依仗之人。   李忠面带笑意,心中又开始忍不住腹诽:皇上让咱家一大早亲自过来一趟,也是给足了温姑娘尊荣。看来这位温姑娘,当真有造化了。   温舒宜盈盈下跪,裙摆如绽放的莲花铺开,只一眼,便让情不自禁的想到江南雨后的玉兰花。   李忠面上不显,内心却荡起一层波涛:这位主儿入了宫,后宫那几位恐怕坐不住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温衡之女,温舒宜,淑慎性成,勤勉柔顺,性行温良,淑德含章。着即册封为美人,当日入宫,钦此!”(注①)   李忠念完圣旨,当即又说,“温美人起身吧,皇上让咱家今日接温美人入宫,还望温美人准备一二。”   今日就入宫?   温舒宜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的这样快。   八品的美人是她意料之中的位份,甚至比她想象的还要好一些。毕竟她顶着罪臣之女的身份,本朝开国以来,还未曾有罪臣家眷入后宫的先例。即便是个八品美人,温舒宜已经心满意足。   “多谢公公。”温舒宜起身后,又朝着李忠福了福身。   李忠愈发觉得,这温美人前途不可限量,这个时候了仍旧面容镇定,谦卑有礼。若非是温家之女的身份碍了事,以皇上昨夜的难眠来看,起码得是个六品妃嫔的位份。   *****   李忠在前厅候着时,温舒宜趁着规整物件之际,去见了阿兄。   温泽眼眶微红,哪里猜不出妹妹突然入宫的缘由,他没有多言,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伸手摸了摸温舒宜的头心,妹妹还这样小,本该在他的呵护下长大,可如今,妹妹还没彻底长大,却是提前被这世道历练大了。   “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着。”   温舒宜明白阿兄的忧心,她笑了笑,强装自己很欢喜,毕竟那个人是皇上啊,多少女子都巴望着能得帝王青睐。   “阿兄,我位份不高,不能带婢女入宫,翠书正好留下来照顾你与阿弟。阿兄放心,我可是爹爹和娘亲的女儿,所谓虎父无犬女,定然不会让阿兄忧心。”   “况且,皇上如今正当年富力强,我昨日见过,单是那等容貌也是男儿中的翘楚,我入宫,一点不亏。”   她笑的眉眼微弯,仿佛即将嫁给自己的意中人。   但她与温泽皆知,她这辈子是没有嫁人的机会了。   即便成了后宫的妃嫔之一,也断然不是嫁给了皇上。   温泽以前就觉得没有人能配得上自己的妹妹,谁要想娶他的妹妹,就必须先过了他这一关,可如今,一道圣旨下来,他就连反对的机会都没有。   “宫中人心险恶,娇娇切记莫要逞强。”温泽作为一个男子,千言万语显得苍白,只恨自己无能,护不住妹妹,才使得她生出了入宫的念头。   他知道妹妹聪慧,一定是想着法子接近了皇上。   他难以想象妹妹已经绝望到了什么境地了,才会出此下策。   温舒宜还是在笑。   笑的灿若娇花。   她不知如何宽慰阿兄,唯有这般笑着,才能表露她根本不觉得委屈。   她俏皮的眨了眨眼,宛若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阿兄,皇上当真俊美,你应当见过的吧?”   皇上还是太子时,温泽自是见过。   温泽拧眉,明知妹妹在故意敷衍,但他不忍心揭穿,李忠还在外面等着,温泽知道时间不多了,抓紧机会交代道:“娇娇,你记住了,皇上是个多疑之人,你切记莫要触了皇上逆鳞,皇上他……深不可测。”   温舒宜心一抖。   她其实本能的害怕帝王,都说伴君如伴虎,但眼下还是先争宠再说,有了帝宠,她才能想着下一步。   “阿兄放心,我明白的。家中剩下的银钱都在这里了,我寻了机会就向皇上恳请,让黄御医给你治腿。”她笑着,仿佛眼前一片光明。   宫里有位黄太医,此人是孙神医唯一的徒弟,可起死人肉白骨,温舒宜早就打听了消息,奈何她无权无势,根本接近不了黄太医。   可入了宫,争了帝宠,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阿弟就交给阿兄了。”温舒宜不敢多言了,生怕自己会哭出来。   皇上需要的是一个能令他欢愉的美人,而不是悲春伤秋、含怨带恨的女子。   *****   圣旨送达温府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荣国公府。   顾氏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她原以为皇上不过是一时被迷惑,像温舒宜这样的身份,充其量当一个莫等的更衣,想要晋升几乎是不可能。   “竟然一入宫就是八品美人?!”顾氏完全没有料到这一点。   即便她想咒骂几句温舒宜,此刻也是有所顾忌了。   陆诗雨又气又急,“皇上那样神仙一样的人物,女儿也想嫁!可是皇上为什么册封了温舒宜?凭什么?!”   顾氏被吵的脑壳疼,她嫁入荣国公府这些年,生育了两儿一女,两个儿子远在边陲,不管是为了儿子,亦或是为了女儿,她都盼着陆诗雨能入宫。   可女儿的性子,着实令得顾氏不喜,看来她还得好生教教规矩才行。   “嫁?你若能入宫那自是顶好的,但也不是嫁过去。我儿放心,皇上已二十有四,至今膝下无子,后宫才寥寥几人,你祖父曾是皇上的太傅,只要你爹爹开口,皇上会让你入宫的。哼!就凭温家那个罪臣之女都能得皇上另眼相看,我儿定然不输给她!”   顾氏打定了主意,当即吩咐,“来人,将赵嬷嬷叫来,自今日起,好生教导大姑娘规矩!”   *****   “温美人,到昭华殿了。”一宫人恭敬道。   褚彦的后宫“贫瘠”,统共才那么八位妃嫔,故此,后宫各处宫殿空置了不少。   硕大的昭华殿仅住着一位卫婕妤,温舒宜初来宫中,又仅是八品美人,品阶在卫婕妤之下。   昭华殿内,卫婕妤住在主殿,温舒宜则安置在次殿。   待宫人一解释完,温舒宜基本就明白了。   偏殿的掌事嬷嬷是个四十出头,略略丰腴的女子,一见到温舒宜,这位徐嬷嬷稍稍怔了怔。先帝在世时,她便在后宫见惯无数美人,但眼前这位温美人竟叫她一时间忘却移开眼。   撇开精致的五官与柔美的身段不说,单单是那双潋滟桃花眼也是勾魂摄魄。只要与她一对视,这双眼就好像会说话一般,引人想要徐徐探究。   “日后凡事都要依仗嬷嬷了。”   温舒宜塞了一块碎银子给徐嬷嬷,她初入皇宫没有根基,凡事皆不可大意,更是不能相信任何人。   那些陷害爹爹的官员之女也在后宫,她步步皆要小心。爹爹当年是被陷害的,她这一入宫,必然有人坐不住了。   又见徐嬷嬷眉心飘着淡淡的蓝,与翠书的颜色一样,温舒宜觉得这位徐嬷嬷或许可用。   徐嬷嬷会意,收下银子的同时,扶着温舒宜入殿,“按着宫里的规矩,初入宫的妃嫔,当晚便是要侍.寝的。”   徐嬷嬷道了一句。   温舒宜心尖一颤。   今晚就要……侍.寝么?   她明明准备好了,可又好像根本没有一丝丝防备。   徐嬷嬷又说,“可皇帝登基后并未开选秀,也不怎的踏足后宫。如今的八位娘娘皆是这五年内陆陆续续入宫的,并非按着选秀的规矩行事,今晚是否侍.寝,还得看皇上那边的意思,美人莫要心急。”   温舒宜,“……”不,她一点都不急。   入宫之前,温舒宜已经打听过如今后宫的八位妃嫔,其中大半皆是仇家之女。她转身凝望着外面高挂的羊角琉璃灯,美眸眯了眯。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即便布满荆棘,她也要走出一条康庄大道!   这时,朝阳宫那边的立侍太监,也就是李忠的干儿子--李海带着口谕过来,“皇上有旨,让温美人今晚去朝阳宫侍.奉。”   话音刚落,温舒宜差点崴了脚。   不是说皇上不好.女.色,也不怎的召见妃嫔侍.寝么?   作者有话要说:  褚二哈:朕以为她是太后派来的细作,朕只是想试探她……仅此而已。   读者:怎么个试探法?求解惑。   褚二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读者:(⊙o⊙)   舒舒:腿软、心跳加速、想逃   褚二哈:呵呵,到了朕的地盘,你想往哪儿逃?   ****   李忠(一个总爱腹诽的大太监):   根据咱家多年经验,皇上恐怕是……情窦初开了。   褚二哈:放肆!朕莫得感情!朕只爱江山!朕从不好.女.色,从不爱美人!   李忠:……行吧,您以后别打脸就行。   ————   PS:注① 册封圣旨改编自百度资料。感谢在2020-08-28 09:36:08~2020-08-29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眉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典典饿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章   昭阳殿内,缠枝仙鹤烛台上,火烛随着微风来回摇曳,三足刻兽纹的冰鉴,腾起丝丝凉意。   宋相立在殿内,明显感觉到来自帝王的威压,他未作犹豫,再度抱拳道:“皇上,那温家女可是罪臣之女,且名誉不良,燕京城人人皆知,传言此女是狐妖转世,专会勾了男子神魂,此事并非只是老臣一家之言,荣国公府的几位公子皆……”   “够了!怎么?丞相想插手朕的后宫之事?”帝王低喝,年轻的面庞映着烛火光线,立挺的轮廓显出薄凉的冷。   褚彦二十有四,登基五载以来,以雷霆之势集权。但凡是上位者,尤其是野心甚重的上位者都不会容忍任何忤逆。   更何况,褚彦与宋家还有一段理不清说不明的关系。   当朝丞相乃太后的胞兄,更是晋王的嫡亲舅舅。   当初丞相之所以辅佐褚彦登基,是因为再无其他合适的人选。宋家万万没想到帝王根本不是一个可以轻易左右的人,他天生如雄鹰猎豹,掠夺强势是他的本能。   而今太后的亲生儿子还在世,宋家难免会有其他想法。   加之,如今的帝王根本不受宋家控制,宋相只恨没有提前找回晋王。   宋相早就意识到,帝王根本不是好拿捏的主儿,他就是一头雄鹰,不会听从任何人的摆布。   帝王一声低喝,宋相知道自己不能继续逼迫了,他惯会审视夺度,当即撩袍跪地,“皇上息怒,臣也只是忧心龙体,坊间传言,狐媚子专会吸食了男子精.魂,臣别无他意啊! ”   宋相看上去一片赤诚之心,忠言逆耳。   褚彦薄凉的唇微不可见的猛地一抽,但也只是一瞬,并不明显。   吸.食.精.魂?   他怎么就不信呢。   太后要将温舒宜推到他跟前,宋相却又百般阻挠,这对兄妹是在唱双簧么?   帝王幽眸眯了眯,语气不明,“丞相退下吧,朕不想再看到诸如此类的奏疏。”   龙案上摆着好几本大臣的奏疏,皆是反对温舒宜入宫的折子,多半都是打着“罪臣之女”,和“狐妖转世”的名号。   究竟是不是罪臣之女,亦或是狐妖转世,帝王自诩比谁都清楚。   此刻,宋相心中已经明了,不管帝王是沉迷美色,亦或是其他心思,温家女入宫之事已经更改不了了,“是,皇上!臣明白了!”   宋相起身退出了大殿。   李忠这时悄然靠近,皇上这样大的气焰,也不知是不是……肝火过旺?   “皇上,昭华殿那边已经传过口谕,温美人一会就该来侍.奉了。”李忠觉得,皇上什么都不缺,可能就缺几位美人,不然堂堂帝王该素成什么样啊。甭管是否是狐妖转世,只要皇上肯吃就行。   ****   李海去昭华殿传过口谕,就到了帝王跟前复命,还将一块碎银子呈上了龙案,恭敬道:“皇上,这是温美人赏赐给奴才的。”   李海是李忠的干儿子,也算是帝王跟前能够说得上话的人,帝王至今没有子嗣,后宫那八位妃嫔何尝不想得帝王雨露滋润?暗地里给李海塞过不少好处。即便后宫妃嫔少,但也暗涌蜂拥,人人都想拔得头筹,诞下皇长子。   要知道,皇后的位置,至今还空缺着呢!   自然了,李海是个聪明人,与其收下妃嫔们的好处,不如在帝王跟前表忠心。   但凡后宫妃嫔所赏赐之物,李海皆呈给了帝王。   这还是头一次有妃嫔赏赐碎银子的。   一旁的李忠很有眼力劲,他瞧得出来,帝王对昭华殿那位温美人有些兴趣,遂道:“温家败落五载,温美人手头拮据也是正常。”   帝王骨节分明的手拾起那半块碎银子掂量稍许,大约一二两左右,也不知是什么取悦了他,帝王的薄唇难得划开一抹愉悦的弧度。   李忠很纳闷:区区半块碎银子,皇上怎么还看笑了出来?   ****   昭华次殿内。   徐嬷嬷领着四名宫人到温舒宜跟前,道:“娘娘,这几人日后都是服侍您的。”   翠书不在自己身边,温舒宜不可能完全相信任何一个人,她扫了一眼跪在跟前的两名宫女,与两名太监,见这几人眉心没有明显的黑色,亦无夺目的火焰色,便稍稍安心了。   这几日下来,温舒宜大约摸出门道了。可能蓝色代表忠心,火焰色是愤怒,黑色光点则是居心不良,至于粉红……温舒宜不敢多想。   “都叫什么名字?”温舒宜年仅十四,容貌偏明艳,若是不开口说话,单从面容去看,根本没甚威信。   可她神情淡漠,即便初次入宫也丝毫不慌,寥寥几句显得镇定从容,让人只觉得温家底蕴丰厚,不然如何会养出这样的女子。   “奴才玉画。”   “奴才玉珠。”   “奴才小德子。”   “奴才小扇子。”   温舒宜点头,记住了几人的名字,她一人在后宫,诸多事情自己无.法.分.身.去做,肯定要培养几个忠心的仆从,她没有充足的银钱赏赐,那便让这几人知道一荣俱荣这个道理,只要她温舒宜有朝一日能得扶摇直上,也少不了他们的好处。   “都起来吧,既然你们几个跟了我,从今日开始,你们与我便是共进退了。”   几人纷纷再度磕头,以示明了。   方才第一次得见温美人,这四人也是心头震撼,都说皇宫不缺美人,可这温美人真真是上天的宠儿,容貌得天独厚的娇艳妩媚。皇上是天子,也是个男子,既然是男子,那必然会喜欢美人。   徐嬷嬷不敢耽搁时辰,命玉画与玉珠伺候温舒宜沐浴。   硕大的樟木浴桶中洒满玫瑰花瓣,热气蒸腾,满室暗香,温舒宜赤.着身子泡入浴桶,这一刻的放松让她脑中一阵混沌。   马上就要见到皇上了,她所奢望的不就在眼前么?   温舒宜,你不能退缩,天子之宠,你势在必得!温舒宜神情蔫蔫的想着。   徐嬷嬷瞧着温舒宜的身子,真真又是一阵纳罕,雪腻的肌肤如羊脂玉一般细嫩光滑,水珠落在上面,整滴水珠滑落,寸寸华光。   ****   妃嫔初次侍.寝之前,宫里的嬷嬷自要细细检查一下身子,待徐嬷嬷打量好,温舒宜已经红成了熟透的虾。   这事……远没有她想象的那般简单。   这还没去侍.寝,她就快要受不住了。   徐嬷嬷却是宛若收获至宝,她见惯后宫沉浮,识人无数,倒是瞧得出来温舒宜是个性子沉稳的,加之这等容色着实罕见,也难怪头一天入宫,就被皇上召见。   “娘娘莫要羞臊,在这后宫得了圣宠比什么都强。”徐嬷嬷愈发看好温舒宜。   此时,温舒宜发现,徐嬷嬷眉心渐渐浮现一小团蓝光。   温舒宜,“……”徐嬷嬷也开始忠心于她了?就仅仅因为方才看了她的身子?   徐嬷嬷伺候温舒宜穿上了一件鹅黄色撒花烟罗衫,简单的盘了一个发髻,又插上了玉垂扇步摇,因着烟罗衫薄透,里面的三千春光一览无余,徐嬷嬷又取了一件云丝披风过来。   本要给温舒宜上妆,但徐嬷嬷突然打消了这个念头,后宫的八位妃嫔也都是顶级的美人,日日华衣盛装,却也不见有谁格外得宠。徐嬷嬷见多识广,自是明白男子没有兴趣吃一嘴的胭脂水粉,加之温舒宜容貌过艳,若是涂脂抹粉,反而会适得其反。   遂笑道:“娘娘容色顶好,不施粉黛甚是惹眼,不如就这样去见皇上吧。”   温舒宜九岁时,家道中落,后来的五年也不曾用过脂粉,她点头,面色更红了,甚至有些烫,她以为只是紧张之故。   到了朝阳殿,温舒宜半敛眸,双手紧紧揪着云丝披风的衣角,李忠将她领入内殿,便自觉退了下去。   皇上喜静,想来更是不喜人打扰,李忠默默的想着。   青鹤瓷九转顶炉里溢出淡淡甘松清香,温舒宜一直半敛眸,没有听见殿内有任何动静,她等了片刻终于耐不住,于是抬起头来。   目光所及,便是帝王寝殿的肃重庄严,不像温舒宜想象中的雕梁画栋,亦或是金贵奢靡,倒是处处透着庄严大气,左侧墙壁上挂着一幅江山水墨画,整个内殿透着一股子庄重凝肃。   温舒宜没有瞧见人。   又等了片刻,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后走出一人,正是刚刚沐浴过的帝王--褚彦。   温舒宜的目光避无可避,只好壮胆迎面看过去。男人眉目萧挺,鬓角沾染水渍,雪色中单微微敞开,露出一大片修韧结识的肌理,他高出温舒宜太多,以至于褚彦一靠近,温舒宜只能仰面看着他,明明是个聪明机警的女子,此刻却是忘却了行礼与尊卑,就那么忽闪着大眼呆呆的看着。   这是温舒宜第一次瞧见出浴美男。   而且这人从今往后就是她的男人了,没有红烛喜被,没有郎君拜堂。   她面颊粉润中透着嫣红,桃花眼潋滟波光,就在帝王微微蹙眉之时,温舒宜身子一斜,完全不受控制,直接往帝王怀中栽了进去。   男人臂膀一伸,眼疾手快,就将人捞入怀中,隔着薄透的衣料,独属于女儿家的曼妙玲珑顷刻间闯入了帝王脑海。   褚彦,“……”   他还是太低估了这女子的手段了。   作者有话要说:  褚二狗:她一定是故意的,朕不会上当(朕今天依旧是个莫得感情的帝王)   李忠:……咱家已经不相信皇上了。   舒舒:我做了什么?侍.寝成功了么?   褚二狗:朕还没做什么呢!   ————   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明天见啦~   感谢在2020-08-29 10:36:59~2020-08-30 10:58: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yaka 2瓶;典典饿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章   褚彦五觉惊人。   臂膀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女子的柔.软。她被自己捞入怀里,看着仅小小的一只,腰身纤细的一掌可握,且柔韧的不可思议,从他的角度去看,怀中美人才这么点大……   褚彦脑中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虽说温舒宜八成是太后安排的细作,但褚彦不得不承认,最起码温舒宜让他起了男子都会有的心思。   他不重.欲,但不代表没有.欲。   一旦.欲.起,帝王自是不可能委屈了自己。   送上门的美味,没有不拆解入腹的道理。   此刻,温舒宜又使出投怀送抱的把戏,褚彦大可一掌推开怀中人,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相反的,他在期待着什么,就像是正翻阅着一本书,既想立刻从头翻到尾,又想细细品尝每一处的细节。   心痒难耐,大约便是这般。   温舒宜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她头重脚轻,身上滚.烫,足下像是灌入了千斤重的铅,可身子又宛若一根羽毛,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整个人飘飘然,神情开始涣散。   “难受……”温舒宜嘴里喃喃的说着,胸口被帝王的铁壁禁锢着,压的生疼。她的手抵在帝王胸膛,有限的力气推了推,这似有若无的力道,无疑是对男子的撩拨。   褚彦还在等着心机美人下一步的勾.引,他的臂膀也感觉到了灼.烫,遂将人扶正了,少女的身子轻柔,褚彦看清温舒宜一张茫茫然的脸时,怔了怔。   “美人这是何意?”帝王的嗓音不温不火,听不出任何情绪,他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不会与任何女子玩这种男女.情.爱.的把戏。   显然,温舒宜没有按着帝王事先想象的手段来撩.拨他,令得帝王隐隐不悦。   可褚彦自己并未意识到这种失落。   温舒宜怕极了,她只有十四岁,做不到老谋深算,事事处心积虑,她脑中一片混沌,帝王的脸在眼前晃荡,明知自己今晚的任务是侍.寝,是哄了帝王欢心,可温舒宜有心无力,身子骨像是被人掏空了,下一刻身子一软,又往帝王怀中栽了进去。   褚彦,“……”   他伸手探了探温舒宜的额头,掌心传来滚.烫的热度。   他差一点以为,这又是温舒宜的高明手段,美人计之后,又是惹人怜惜的苦肉计,但见怀中人面颊绯红,人已经高烧的迷迷糊糊,褚彦将信半疑,仍旧不排除这是邀宠的计谋。登基这五年,后宫八位妃嫔已经轮番上演过诸多手段,或是御花园偶遇,或是月下放蝶,亦或是梦魇求庇佑,褚彦觉得这些手段远不及温舒宜的小心思。   “来人!宣御医!”   话音刚落,褚彦莫名烦躁,却又想起昨日荷花塘,这女子水中泡了那样久,今日风寒也是正常。   但偏偏是这个时候起热了……   御医很快提着药箱过来,朝阳殿鲜少有后宫妃嫔过来,御医自是不敢大意,细细诊断过后,得出结论,“皇上,这位娘娘只是染了风寒,并无大碍,不过眼下娘娘正当昏迷,不便服药,最好是能解了衣裳,以便退热。”   如褚彦所想的一样。   他看了帷幔内的人影,眸光微沉,“朕知道了,下去吧。”   “来人!”褚彦正打算命李海将温舒宜送回昭华殿,外面传来轰隆雷声,看样子又是一场雷雨在即。   “皇上,奴才在。”   李海正在外面候着,帝王不知在想什么,脑中浮现出昨日荷花塘内,女子荡漾在水中的无限.春.光。朝阳殿内从未有妃嫔留过夜,褚彦眯了眯眼,又挥手道:“无事,退下。”   李海,“……”   温美人都病了,无法侍.奉皇上,没道理继续留在帝王寝殿呀。   这时李忠对李海使了眼色,他二人先后退出寝殿。   待走到殿外,李忠手持拂尘,敲打了李海的脑门,“方才犯什么傻?!你记住了,这皇宫之中,皇上宠谁,谁就是你的主子。”   李海立刻点头哈腰,“干爹说的是,是儿子愚钝了。”   ****   外面雷声阵阵,不消片刻雷雨倾泻。   盛暑难消,纵使冰鉴内溢出丝丝凉意,对一个血气方刚、肝火胜旺,且怀疑榻上人是细作的帝王而言,也仅起到细微的作用。   温舒宜“霸占”了龙榻,帝王不知哪里来的怒意,像是有人蓄意用羽毛在他胸口划过,刚刚撩起他,勾起他的胃口,下一刻却转身又离开。有种被戏耍的滋味在漫延。   帝王单手掀开帷幔,打算将榻上的心机美人抱起来挪到一边,他活了二十四载,还从未与一个女子共享床榻。   刚弯腰,手尚未碰触到温舒宜的身子,这心机叵测的女子忽然开口,她闭着眼,细腕伸出半空,胡乱比划,像是想要拼命抓住什么,“爹爹!娘亲!不要走!不要离开女儿!”   一切都那样的巧合,就宛若是有人故意为之。   下一刻,温舒宜抱着了帝王的臂膀,像是终于寻求到了可以让她遮风挡雨的港湾,她抱的很紧,嫌离的太远,又抱着那条臂膀往自己怀里拉了拉,直至帝王的整条臂膀皆在她怀中,她才似乎终于满足了,仍旧闭着眼,嘴里喃喃低语,“爹爹不要走。”   褚彦,“……”   这一下帝王真真切切体会到了心机美人身上的热度,又思及了方才御医所言。   其实,他大可不管温舒宜的死活,在帝王的认知之中,天下女子也是一样,美人更是祸水,他决然不会荒唐到与任何女子谈一场风花雪月,更是不屑如此。   但温舒宜不同,她是太后的细作,也与晋王之间牵扯不清。她主动勾.引自己,如今还没使出大招,帝王当然不会轻易让她死了,起码不能死在他的榻上。   褚彦为自己找了足够多的借口,终于上了榻,随后一件件解下了温舒宜身上的衣裳,御医交代了解衣散热,但并未交代究竟要解到什么程度。   不过,这并没有让褚彦为难,因为温舒宜着实穿的少,披风下面便是一件薄透的纱裙,去掉纱裙就只剩下一件水粉绣荷花的小衣。再无其他的。借着内殿忽闪跳动的烛火,帝王眸色微沉,凝在那件小衣上,俊脸瞬间爆红。   那小衣的荷花绣的甚妙,恰好衬出小荷尖尖……   “妖精!”   守在殿外的李忠与李海隐约听见了殿内的动静,他二人捉摸不透,温美人还病着,皇上今晚大约不会叫水。   皇上不好.女.色,更不是禽.兽,必然不会办那事。   李忠默默的想着。   ****   长寿宫。   太后不到五十,多年的养尊处优令得她肌肤饱满白皙,看上去不过才是三四十岁的光景。   太后倚窗听雨,唇角渐渐溢出一抹诡异的笑。   她身侧的康嬷嬷,正蹲着身子,手持美人捶,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她揣着双膝,道:“太后,没成想您还没出手,那温美人就入宫了,看来皇上也不过如此,到底也没能逃脱得了世俗,这天底下的男子,就没有瞧见美人不动心的。”   此前不动心,那只是因为不够美。   太后嗤笑一声,“哀家明日倒要见见那温美人,她倒是有些手段,能让晋王远在荆州还惦记着,若非哀家截获了他二人的书信,指不定晋王会被她连累。晋王哪里都好,就是野心不足,太过心软,他心尖上的表妹如今成了皇上的女人,哀家倒要看看,他还跟不跟皇上争按个位置!”   康嬷嬷附和,“晋王本是先太子,是先帝嫡亲血脉,若非当年泰山一行出事,眼下皇位上坐着的人……”   康嬷嬷止了话,以免隔墙有耳。   太后想利用温舒宜刺激晋王争那个位置,原本康嬷嬷还有些忧心这个计划,但亲眼见过温舒宜的容貌之后,康嬷嬷也有了信心。   加之,帝王竟然仅见了温舒宜一面,就封她为美人,当晚就侍.寝,皇上对温舒宜的喜爱可见一斑。   美人计,自古以来,百试不倦。   作者有话要说:  舒舒:侍.寝成功否?   褚二哈:是朕给你侍了寝。   舒舒:有甚么区别?   褚二哈:朕的温美人可能需要一本《XXX图》陶冶一下。   李忠:奴才这就去办!   舒舒:……   ————   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明天见啦~   PS:男主是个钢铁直男癌患者,233333~想要两情相悦可能有点曲折~   感谢在2020-08-30 10:58:31~2020-08-31 12:3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典典饿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典典饿了 10瓶;泡沫、ayak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章   “美人?美人醒醒。”   耳侧是宫婢轻唤的声音,温舒宜缓缓睁开眼,日光透过帷幔射入,照亮了舞动的细小尘埃。   天明了。   她立刻回想起昨夜,但记忆也仅限于她见到帝王出浴那会,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便一无所知了。   入眼是硕大的六柱万字不断头镶楠木床,鼻端飘着淡淡的冷松香,床柱上挂着一把点缀黄色缨穗的宝剑,温舒宜立刻警觉到自己正躺在帝王榻上。她总觉得那把剑会随时掉下来砍了她。   这太不合规矩了!   她昨晚临行之前,徐嬷嬷特意告之过她,侍.寝的妃嫔不得留宿朝阳殿。   她不但夜宿了,还好像睡了一个懒觉,皇上明显已经不在内殿,外头艳阳高照,雷雨过后又是一个大晴日。   温舒宜一咕噜坐起来,随着她的动作,身上的薄衾滑落,雪腻圆润的肩头露了出来,随之,温舒宜当即察觉到她身上根本没有穿衣裳。   立在脚踏边上的几名宫婢一瞧见这光景,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只见温美人一身肌肤白的毫无瑕疵,如牛乳和陶瓷般的白嫩细致。   宫婢也是第一次在帝王寝殿瞧见不着寸缕的妃嫔,难免稍稍纳罕。   温舒宜僵在了榻上。   因为高烧而导致的苍白面色,一瞬间爬上一层绯红,身子骨有些虚弱无力,倒是没有其他异样。她没有长辈教导她床榻之事,她以为这便成了,可她什么都不记得,也不知昨晚上皇上到底满不满意?   温舒宜内心惶恐,侍.寝之时失了意识,也不知算不算大不敬?   她已无暇顾及自己昏厥之时,皇上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身子好像没有什么不同,但又好像有了一些变化。   但她的衣裳都褪尽了,皇上必然已经对她做过了什么……   ****   “美人,皇上赐了轿撵,美人不必走回去了。”温舒宜洗漱好便要离开,小太监李海立在殿外恭敬笑道。   温舒宜压根不记得昨夜如何侍.寝了,但眼下看来皇上没有降罪,反而赐了轿撵,看来皇上对她的“侍奉”还算满意。如此想着,温舒宜压在胸口的一块大石总算是稍稍落地。   从朝阳殿回昭华殿的路上,温舒宜才有心情欣赏一路风景,皇宫之内处处丹楹刻桷、画栋飞甍、花木葳蕤,奢靡不可言喻。   人人都敬畏仰望皇权的威严矜贵,谁又何曾想到保卫皇权盛世背后的英雄和将士们?   温家一朝败落,几代人用血铸成的声誉毁于一旦。   温舒宜清媚的脸微沉,她迎着东边的旭日,渐渐眯了眼,只有先得到帝王宠,她才有资格替温家主持公道!   刚下轿撵,玉珠、玉画,还有小德子,与小扇子皆迎了出来,几人齐齐跪地,一脸欢喜之色,自己的主子得宠,他们这些当奴才的也能跟着体面。   “奴才恭喜美人!”   徐嬷嬷搀扶着温舒宜下轿撵,见她手腕柔弱,身子骨无力之态,一心以为昨晚皇上宠.幸了她,不由得也是喜上眉梢。一入宫就被皇上召见的妃嫔,眼下还真真只有温舒宜一人。   温舒宜有些乏力,徐嬷嬷早就命人煎好了汤药,“美人,李公公着人送了消息过来,说是您染了风寒,太医院那边还送了药,您趁热赶紧喝了,养好了身子才能固宠。”   温舒宜,“……”她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得宠,又哪来固宠一说。   不过,她的确头重脚轻,下回可万不能再昏厥在皇上跟前,一想到在她毫不知情的状况下,皇上就对她做那事,温舒宜浑身不自在。   休整一番,徐嬷嬷瞧着温舒宜气色还算好,便提醒道:“美人,眼下宫里没有皇后,妃嫔不必日日前去请安,至于太后那边则是每隔三日去请安一次,不过您如今居于卫婕妤之下,每日还得去隔壁主殿那头走个过场。”   徐嬷嬷觉得温舒宜识大体,这日后说不定真有个好造化,于是又提醒道:“美人,能够夜宿皇上寝殿,这搁在后宫之内,可是头一份的殊荣呢,也正因为如此,您现在可谓是在风口浪尖上,得小心行事。这卫婕妤性情孤僻,与宫里其他七位妃嫔素来不对付,美人一会见了她,可得谨慎些。”   温舒宜自是明白,她当然知道后宫人心险恶,即便只有寥寥几位妃嫔,但她们背后也有错综复杂的前朝家族,而她不过是个罪臣之女,前路如何,需得卖力争取。   只是……令得她好奇的是,以前不曾有妃嫔在皇上寝殿夜宿么?   温舒宜不想矫情了,她入宫的目的就是争宠,故此,后宫的每一位妃嫔皆是她的竞争对手,她不想虚情假意,她就是来争帝宠的!   “嬷嬷,你可知眼下后宫之中,谁最得宠?皇上平时召哪位妃嫔侍.寝的次数多?”知己知彼方可一路顺畅。   徐嬷嬷不曾思索,直接道:“回美人,皇上鲜少踏足后宫,每月来后宫的次数也就两回,皆是初一十五的日子,且每次都是去不同的妃嫔宫里,虽是次数少了些,也算是雨露均沾了。”   温舒宜,“……”   初一十五……皇上宠.幸妃嫔还要看日子的么?   她见过皇上看着她的眼神,那眼神绝对不是禁.欲的人,温家败落这几年,她见过无数男子对她表露那种眼神,她太清楚意味着什么。   按着皇上的年纪,不应该每月就来后宫一两回呀。可依照徐嬷嬷所言,那岂不是一位妃嫔时隔几个月才能侍.寝一回?   这稀少的次数倒是令得温舒宜欢喜,几个月才需得侍.寝一回,压力也不算大。可另一方面,侍.寝的次数太少也不便她争宠。   温舒宜很纳闷,但并未留心眼,这便带着宫人去了主殿给卫婕妤请安。   作者有话要说:  舒舒:9位妃嫔除以2,平均4.5个月需要侍寝一次,这个频率可以,我很喜欢。   褚二狗:呵呵~朕觉得,朕和温美人可以一天4.5次~   李忠:咱家什么都不懂!   ————   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明天见啦~   PS:为了上个榜,这两天控制字数,等到无需控制字数的时候,就多更了哦。大伙莫要急哈~   感谢在2020-08-30 09:00:00~2020-09-01 09: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典典饿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典典饿了 10瓶;ayaka 2瓶;。、泡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章   刚走出次殿,迎面撞见了长寿宫的康嬷嬷。   康嬷嬷是皇太后跟前的红人,在宫里颇有分量,她亲自过来一趟,无疑令得徐嬷嬷纳闷,但来不及思量,笑道:“给康姐姐问安。”   康嬷嬷颔首示意,温舒宜此刻就站在当场,这位康嬷嬷却是没有半分仆从瞧见了主子的敬重,直接就道:“温美人,太后那边召见,你且随老奴过去一趟。”   康嬷嬷的态度,有些耐人寻味。   徐嬷嬷暂时看不穿,温舒宜却是瞧见了她眉间的一小团灰暗的光束。   大抵这样的颜色都没安什么好心,温舒宜当然不能拂了太后的意思,只能去一趟长寿宫。   她的确需要给皇太后请安,但像她这样位份低微的八品美人,若是不得太后召见,根本没有资格凑到太后跟前去晃悠。   “劳烦嬷嬷了。”温舒宜莞尔一笑,将一切小心思收敛,展露出来的唯有一副娇媚柔弱之态。   康嬷嬷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打量温舒宜,上回在宫外遥望几眼已经是惊艳,此刻一瞧,不由得更是佩服太后的英明决策,这样明媚如一朵晨曦娇花的美人,说不定真能挑起晋王与皇上之争。   见温舒宜不骄不躁,仿佛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康嬷嬷不由得态度好转,“真要说起来,太后与美人还有些渊源呢。”   一路上,温舒宜就在思量这句话。   她和太后从未谋面,更是无亲无故,思来想去,唯一的联系可能就是晋王。   太后是晋王生母,而当初晋王在荣国公府当长公子时,是温舒宜的表哥。   晋王当初喜武不喜文,陆、温两家交好之际,晋王一直待在温家习武,几乎是看着温舒宜长大,他与温舒宜的感情,比荣国公府的姑娘们还要亲厚。   而对温舒宜而言,晋王不亚于是她的兄长。   只可惜,这五年音讯全无,温舒宜曾经盼过晋王还能像以前一样及时出现,给她做后盾,也搀扶兄长一把。   她写了一年的书信,也等了一年,荆州那边毫无回音。   温舒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晋王重新认祖归宗,前途无量,哪里会与温家这样的败落家族扯上干系。   一路黯然伤神,到了长寿宫时,温舒宜又露出得体娇媚的浅笑,她不怨恨晋王,将多年情分压在心底。她是她,晋王是晋王,她不再是他的娇娇表妹,他也不是她的大表哥。身份与地位的不同,注定了殊途。   见到太后时,温舒宜觉得有些眼熟,晋王的眉眼有几分随了太后。   太后如今仍是容光清丽,也难怪晋王生了一副温润如玉、倜傥潇洒的模样,她幼时便觉得晋王与旁人不同,她喜欢缠着他闹腾,幼时不懂事,还想过一辈子霸占着阿兄与大表哥……   “妾身给太后娘娘请安,祝太后寿比松龄,与日月长明。”温舒宜提着裙摆下跪,昨夜才高烧过,今晨面容略显憔悴,但她水眸莹润,长而曲卷的睫羽忽闪了几下,那眼中我见犹怜之色便尤为明显。   温舒宜身子纤细,但胜在前后玲珑有致,尤其是那把纤柔的腰,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看来宫外的传言无误,这的确是个妖精。   太后稍稍怔住,但并未表露出来。她以最快速度将温舒宜打量了一遭,毕竟是她选中的人,即便不是由她亲手送入宫,但那些逼着温舒宜走投无路的事,也有她的手笔。只恨她没有早一步将温舒宜纳入麾下。   不过话说回来,温舒宜以这样的方式入宫最好不过。   否则,晋王日后保不成会恨她这个母后。   太后心中已经有了思量,“起来吧,是个水灵的人儿,也难怪皇上会为你破了规矩。”   温舒宜捏着帕子的手一紧。   皇上之所以让她入宫,是因为她勾.引在先。   这件事始终让温舒宜羞愧难当。   可这也是事实。   “来人,赐坐。”太后又吩咐道,“将哀家库里的几匹四喜如意云纹锦拿出来,哀家瞧着温美人颜色甚好,最是合适那些明艳的料子。”   无功不受禄,即便温舒宜没有接触过朝政,她也知道太后与皇上是对立的。晋王身世大白,太后绝无可能让旁人霸占她亲生儿子的皇位。   太后如此对她,让温舒宜不得不提防。   这时,她才抬起头来,终于彻底看清了皇太后,还有她眉心的一小团黑气。即便皇太后面露慈爱之色,但那黑气也令得她和善的面容显得虚情假意。   温舒宜面不改色,福了福身子谢恩。   太后又笑道:“你与晋王打小相识,哀家还听闻晋王以前时常住在温府,哀家对温家自是感激的,你初来皇宫,若有什么难处,也得告诉哀家呀。”   温舒宜好像明白了太后召见她的意图了。   太后没有在温舒宜脸上瞧出任何异色,以为她听懂了自己的意思,并且愿意服从自己。   于是又说,“晋王自幼命苦,幸而被荣国公府所救,如今远在荆州,亦不知那边如何了?你是晋王表妹,是不是也该盼着他回京?”   温舒宜心一沉。   晋王是否能从荆州回来,全看皇上的意思。   晋王是先太子,单单是这个身份,也注定了他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   太后这是要让她去吹枕边风?亦或是去皇上身边当细作?   温舒宜这五年已经过够了命不由己的日子。她的命运,她只想自己掌控。   自古至今,就没有一个细作有好下场的,待她毫无利用价值时,不管是太后,亦或是帝王,皆会将她一脚踢开。   她不会为了旁人涉险,她入宫的目标唯有:争宠、复仇。   温舒宜依旧面不改色,太后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   她初来皇宫,还未得到皇上的宠爱,若是开罪了太后,保不准第二天就死在水井里了。   温舒宜莞尔一笑,看上去乖巧顺从,“太后说的是,妾身自然是盼着王爷能早日归京。”   太后很满意她这个态度,赏赐了一些锦缎珠翠后,便放了她离开。   ****   一回到昭华殿,温舒宜立刻吩咐,“来人,给我梳洗打扮,我要去见皇上。”   大周天下是帝王的,这皇宫也是帝王的,她被太后宣见之事,必然也让皇上知道了。   以皇上的心性,也一定猜出了太后对她交代过什么。   阿兄提及过帝王多疑,那么他是否已经怀疑她是太后的人了?   温舒宜只能去讨好帝王,她若是此刻不行动,反而会让皇上怀疑她入宫的真实目的。她不如反其道而行,既然已经勾.引了帝王,那便勾.引到底。   “取一件低领的裙裳过来。”温舒宜咬了咬牙,豁出去了。   每逢初一十五的侍.寝次数太少,且还要与其他八位妃嫔雨露均沾,她无法安静的等待着皇上的宠.幸,她要去主动讨好,拼命去争取……   作者有话要说:  褚二哈:来了来了,她又来勾.引朕了,朕不能中计!   舒舒:这次侍.寝一定不能昏睡过去,QAQ~   读者:二狗子,你就投降吧,你今天逃不了舒舒的手掌心了,2333333~   ————   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明天下午六点见啦~   明天的章节可能……咳咳,大家及时看,以免专审大大上锁,大家都是冰雪聪明的姑娘,肯定明白作者的意思~咳咳,评论区低调哦~感谢在2020-09-01 09:00:00~2020-09-02 09: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阮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yak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一章   长寿宫内,康嬷嬷亲手从宫婢手中端过血燕,见太后心情尚好,她问道:“太后,您以为,温美人会配合么?”   太后姣好的面容光彩无限,“她不配合也得配合,她能入宫全凭了一张脸了,如今的温家再不复往日荣耀,她入宫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保住宅子,还有温家那两个病秧子么?”   “温美人是个聪明的,不然也不会顺利入宫。她定然明白自古帝王皆薄情,尤其是皇上那样的男子。皇上连选秀都禁了,哪有心思放在女人身上?眼下也不过就是图个新鲜罢了。忠于皇上,还不如忠于哀家,再者……不是还有晋王么?她与晋王有幼时情分在,她当然会帮着晋王。”   太后坚信,温舒宜必然会成为她手上重要的一颗棋子。   这时,一宫婢躬着身子悄然靠近,道:“太后,昭华殿那边传来消息,温美人回去后洗漱打扮了一番,随后就往朝阳殿那边去了。”   闻言,太后红唇勾了勾,“是个上道的,她若好生配合,将来晋王成事,哀家会放她出宫安度下半生的。”   康嬷嬷配合着说,“还是太后英明,如此一来,离着晋王回燕京的日子就不远了。”   太后一声轻叹,“是啊,哀家就盼着母子团聚了。”   ****   温舒宜此刻很清楚几桩事。   首先,太后既然选中她为棋子,那么必然在她身边安插了眼线,就算太后的暗桩不在她身边,也一定派了人盯着韶华殿,她如果不积极“勾搭”皇上,定然会让太后不喜。   这二来,皇上也必然知道了她的一切行踪,她唯有此刻立即去皇上跟前表明心意,皇上才不会将她归为太后一党。   她现在要做的是,既不去拂了太后的意思,也并非彻底忠于皇上。   确切的说,她得当一个双面细作。   她只忠于她自己!   宫道两侧是高耸入云的香樟木,树影厚重,日光透过枝干缝隙落下,淡淡光线照在她身上,如同薄光射过琉璃,清透澄澈。   此时,褚彦已经下朝,大周历代帝王皆是每五日一次早朝,但褚彦登基后,改成了隔日一早朝。他从不会将当日的政务留到第二天。故此,褚彦鲜少有闲暇去御花园,后宫妃嫔即便想与他来一个不期然的“偶遇”也甚是艰难。   在温舒宜之前的那八位妃嫔也是使出浑身解数争宠,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美人们的含羞带怯、热切爱慕,帝王根本看不见。   李忠毕恭毕敬的呈上了一盏驱暑降火的凉茶,道:“皇上,温美人从太后那里出来,便回了昭华殿打扮,眼下人就在朝阳殿外候着您呢。”   有些话李忠不敢直言。   这温美人昨个儿才夜宿了朝阳殿,今晨刚见过太后,这便又来了争宠,其意图无疑是昭然若揭。   李忠以为。皇上如此英明,必然不会中了美人计。   纵使温美人如何美艳动人,以皇上警惕沉稳的性子,也不会被轻易迷惑。   这温美人当真不识好歹啊,她若是一心侍奉皇上,或许日后能有个造化,可如今看来温美人已经选择站队了。   就在李忠坚定的认为,帝王不好女.色之时,褚彦放下手中狼毫,置于檀木笔山,磁性的嗓音低沉醇厚,“让她过来。”   李忠一僵,“……”   倏然,他觉得自己又明白了,皇上一定还是在将计就计呢。   ****   很快,小太监李海一路急步到了朝阳殿,见温舒宜打扮得宜的站在殿外,他稍喘片刻上前道:“温美人,皇上御书房有请。”   温舒宜的面色本能一红。   帝王日理万机,撇开这皇位是如何得来的不说,他真真是一位明君,这个时候理所应当在御书房处理政务,而她却是怀着不纯的心思去勾.引,温舒宜为自己臊得慌。   但她已经来了,再无折返的道理。   从她在荣国公府接近帝王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再反悔的机会了。   她要活着,不能让皇上认为她是太后的人。皇上让她入宫,又没有因她昨日染了病而治罪,可见皇上是喜欢她的……最起码喜欢她这张脸和这具身子。   她再也不要过任人拿捏的日子,阿兄和阿弟还在宫外,她若活着,一家安好,可她若不得势,阿兄与阿弟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她绝不能因为皇上、晋王,还有太后之间的纠葛,而被牵扯其中。   如此想着,温舒宜一鼓作气,跟着李海一路往御书房的方向逶迤而去。   ****   迈入御书房时,帝王正在吃茶,淡淡茶气氤氲扑鼻,让温舒宜想起了曾经爹爹还在府上时。那时候,盛暑的早晨,爹爹也会在硕大的玉兰花树下煮上一壶清茶,娘亲坐在爹爹身侧看着兵书,她幼时便想着,待她长大也要嫁一知心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瞬间的失神让温舒宜心头一惊。   那些不切实际的美好,这辈子都不可能属于她了。   温舒宜行至龙案边,福身行礼,“妾给皇上请安。”   她知道自己的优势,更是深知今日所穿的这一身低领裙装是怎样的勾人,强忍着羞耻心,温舒宜仰面大胆与帝王对视。   人人都说她生了一双美人眼,更有人还造谣但凡男子与她对视,腿都会软。   以前,温舒宜讨厌极了这些流言蜚语。   可是此刻,她巴望着自己就是狐妖转世,恨不能将皇上迷的七荤八素。   褚彦幽眸微眯,即便温舒宜没有穿的这般露骨,他昨夜也已经亲眼目睹了……   一想到温舒宜方才是从太后那边出来,褚彦眸色微冷,“美人去给太后请安了?”   来了!   他果然对她的一切行踪了如指掌,温舒宜面不改色,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回皇上,妾的确给太后娘娘请安了,太后娘娘还跟妾提及了晋王爷。”   她主动提及,总比等着皇上逼问的好。   褚彦想的比常人都要远,就像走棋一样,他的目光总能提前好几步。但此刻,却是万没想到温舒宜会主动交代。   “哦?是么?太后提及晋王什么了?美人与晋王相识?”帝王突然来了兴致。   褚彦后背靠着龙椅,右手五指极有规律的敲击着金丝楠龙案,有些人天生肃严,便是这般和颜悦色,也生出令人不敢直视的威压。   温舒宜一紧张,莹白的脸又涌上一阵绯红,褚彦还发现,她细嫩的耳垂尖尖也红了。   褚彦后宫也有八位妃嫔,他虽不重.欲,但不代表一直当着苦行僧,却是从未见过这样容易就脸红的女子。   温舒宜不敢大意,她说了实话,“太后娘娘思念晋王爷,便与妾说了几句。当初晋王爷在温家习武,妾的确与晋王爷相识。皇上难道忘了么?妾是温家女,曾与晋王是表兄妹。”   美人水眸潋滟,就那么直勾勾的与帝王对视,她眼中清澈剔透,如水中的琉璃石,干净的不染一丝尘埃。   褚彦突然有些渴。   端起杯盏饮了一口降火茶,不管用。   龙案上摆着一盆进贡的蜜桃,桃香扑鼻,浑.圆.饱.满,像极了昨晚幔帐所见的雪腻光景。   褚彦立刻收回目光,眼不见为净。   温舒宜这般“坦白从宽”,令得褚彦刚刚还稍有不满的心绪大有好转。   这时,温舒宜察觉到,帝王眉心又染上了淡淡的粉,一层薄粉微光笼罩在他冷峻的脸上,不知为何,温舒宜突然觉得帝王也没有那般可怖。   “皇上……妾……”   温舒宜知道是时候了,眼下后宫妃嫔尚没有谁宠冠一身,她得趁热打铁,让皇上迷恋上她。   她的嗓音本就动听,这两声娇娇滴滴的轻唤,宛若黄鹂出谷,又若沾了蜜糖的钩子,放肆大胆的勾上了帝王心扉。   “美人到底想说什么?”褚彦不知哪来的耐心,很想陪着这心机女子玩一场男女间.暧.昧.丛生的游戏。   温舒宜不再逃避,她提着裙摆走上前,挨近了龙椅时,缓缓坐在了帝王双膝上,而褚彦并没有斥责,安静的等待着她下一步的动作。   温舒宜在试探帝王的底线,到了这一刻,她愈发大胆,双手顺势抱.住了帝王.精.瘦.修.韧的腰.肢,“妾身仰慕皇上。”   胆子够大!   褚彦呼吸略沉。   温舒宜仰着小脸,她身子娇小,褚彦俯视着她,很想说一句“朕很欣赏你的勇气”,但随即,褚彦又明显察觉到了怀中女子的轻颤。   意识到她明明害怕惶恐,甚至身子已经在发抖,却又强装镇定,尽显妩媚,褚彦莫名心情愉悦,“然后呢?”   帝王喉结滚动。   温舒宜方才已经表明了态度,她不是太后的细作,接下来便要言明来意,“妾身今晚还……还想侍.寝。”   瞧瞧,就连说话都不利索了,还妄想勾.引他?!   表面是个妖艳的狐狸精,实则青涩的要命。   褚彦一开始本不该让她入宫,昨夜也不该宣她侍.寝,侍.寝未遂更不应该放过她。   褚彦觉得,他这五年励精图治,也是该犒劳犒劳自己,故此,温舒宜话音一落,帝王就将人打横抱起,低沉的嗓音磁性且醇厚,“你自找的!”   温舒宜大惊。   这可她没有料到的,“皇上!还……还没天黑。”   一切发生的太快,迫于本能,她只能紧紧揪着帝王衣襟,白皙的玉葱小手与帝王玄色衣袍形成鲜明对比。   褚彦抱着人往御书房的偏殿走,窗棂大开,天光明亮,外面虽没有人,但温舒宜难掩羞耻。   “皇上,别、别在这里。”   褚彦臂膀.滚.烫,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此时此刻只想“成全”美人的投怀送抱。   又许是因着昨夜邪.火.未.泄,褚彦直接将罪魁祸首抛在了偏殿凉席上,薄纱裙繁琐,他找不到暗扣,索性稍一用力,将衣裙撕了。   撕拉一声,温舒宜身上骤然一凉……   作者有话要说:  褚二哈:都是你招惹朕的,跟朕没有关系,朕真的莫得感情~   舒舒:今天明明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QAQ~   李忠:中午了,要不要传膳呢?我好难啊~   ————   PS:没有写完,下一章继续,姑娘们明天见了,咳咳咳,评论区低调哈~作者大概进入专审大大名单了,尽量和谐拉灯。 第十二章   衣裙就这么在自己眼前被生生撕毁。   温舒宜呆住了。   其实,褚彦生了一副让天下间女子皆为之倾心的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寡淡的薄唇弧度温雅优美,面容轮廓极为清晰。像凛冬枝头白雪,清冷却不凡。   他的身段体格也自是无可挑剔。   可是此刻,温舒宜见他如此动作,脑中不由得冒出“衣冠禽兽”、“斯文败类”八个字。   她的心意已决,奈何根本不懂人事,待自己差不多呈现在帝王眼前时,温舒宜忍不住身子轻颤。   帝王的唇落在了从未被人碰触的地方,温舒宜咬着唇,双手紧紧揪着身下的锦被,陌生的刺激令得她不住的打颤。   帝王许是良心发现,这时突然抬头附耳低语了一句,“忍着。”   下一刻,帝王起身,很快褪去了他自己的衣裳,温舒宜这算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瞧见.不.着寸.缕的男子,一时间忘却羞涩,竟是看呆了。   许是她的眼神出卖了她,帝王一声嗤笑,“胆子倒是很大。”   温舒宜不解其意,在她一片茫茫然时,有种突然被利刃劈开的剧痛袭来,温家败落这五年,她学会了故作坚强,绝不会轻易哭出来,但是此刻,她根本控制不住,紧咬着唇,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很疼?”   帝王哑声问,竟是止了动作。   温舒宜哪里敢喊疼,此刻方知她昨晚根本没有侍.寝,今日是她的机会,她不能自己断送了。别说是疼了,就算是今日皇上要了她半条命,她也得受着。   温舒宜红着眼晃了晃脑袋,一鼓作气,气势磅礴,“不疼的!”   褚彦明显一怔,但也仅此一瞬,下一刻便再也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心情,他从来不是一个委屈自己的人,也绝不会为旁人考虑,此刻更是顺应本能。   李忠守在外面多时,偏殿很罕见的传出响动。   女子低泣声断断续续传出,像是故意强忍,但又实在忍不住后逼不得已发出的声音,若是忽略了帝王的身份,李忠听着这声音也觉得里面的女子着实可怜。   李忠安静的等着,这一等就到了晌午。   算着时辰也该摆膳了,可偏殿迟迟没有消停,李忠也不敢打扰。   皇上难得有了兴致,他当然不忍破坏。   此时,凉席微湿,褚彦的理智稍稍回笼,但根本不够,怎么都不够,百忙之中莫名想起了有关温舒宜的那些传言,但饶是如此,帝王也不打算今日敷衍了事。   他像是才刚刚觉醒的困兽,一味只想掠夺强势。   褚彦不是没有过女人,但从未有一个人令他这般失控。   他此前的确不好女.色,每逢初一十五也是前去后宫“了却公事”。   在他的认知之中,这种事可有可无,可他身为帝王,自是要为皇家开枝散叶,登基五载以来倒也纳了八位妃嫔,可无一人能让他爱不释手,如毛头小伙,汲汲渴求。   极致的全新感受令得褚彦低低轻叹几声,但随后一切杂念皆被抛之脑后,独属于男子的本能被激发……   晌午过后,御前侍卫兼麒麟卫指挥使---傅生前来求见帝王。   他是褚彦的心腹之臣,帝王手中诸多见不得光的事皆是交给他去做。   傅生很纳闷,皇上与他约好上午御书房见,李忠为何挡在了殿外,“李公公,我要见皇上。”   李忠讪了讪,他心情莫名激动,皇上好不容易沉迷一次美.色,这是好事啊。   “傅大人,温美人眼下就在偏殿,傅大人还是稍后再过来吧。”李忠的意思已经很明确。   隐约有女子低泣声传出,傅生将将弱冠,虽尚未娶妻,但耳濡目染诸多,自是明白偏殿发生了什么,他也是昨日才听说温舒宜入宫了,倘若他早一些知道温舒宜的目的……   傅生耳垂一红,眉心紧蹙,侧头往偏殿方向望了几眼,随即转身大步离开。   李忠接着站在殿外候着,午膳命人热了一回又一回。   李忠终于耐不住,他也开始急了。   这一等,又是几个时辰过去了,直至夜幕降临,李忠终于盼到殿牖从里被人打开。   夕阳已消散在西边天际,一弯细月如钩,晚风卷着花香扑入鼻端。   褚彦眉目舒展,整个人看上去透着一股难以言表的轻松,甚至是愉悦,就仿佛是积压了数年的“情绪”,今日统统发泄了出来。   但与此同时,帝王眉目阴沉,又似是心事重重。   李忠立刻迎上前,一靠近就瞧见了帝王脖颈上细细的几条红色划痕,一看便知是女子指甲留下来的痕迹。   “皇上,可需传膳?”晚膳就免了,直接用晚膳吧。   褚彦已餍足,似乎根本无口.舌.之.欲,“一会让人用轿撵送温美人回去。”   李忠明了,皇上不重.欲,偶尔踏足后宫,温美人今日着实辛劳了,的确该用轿撵,“皇上,那……赏赐么?”   按着后宫的规矩,侍.寝过后皆会有赏,温美人昨晚被帝王召见,今日……又是一整天,故此李忠提醒了帝王一句。   帝王没答话,望着天际的弯月,神情略显凝重。   他今日除却宣见了傅生晌午议事,还有西南王遇刺一事需得处理,可他却沉迷温柔乡,直至此刻才稍显清醒,这无疑令得帝王开始深深怀疑起了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不必了!”丢下一句,帝王往朝阳殿的方向大步走去,背影看上去萧索愠怒,似是不悦。   李忠,“……”他这下彻底看不明白了。   皇上对温美人的热乎劲,当真头一次见到,可皇上吃干抹净之后怎的还不太高兴了?   ****   温舒宜不知自己是几时回到了昭华殿。   她只在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抱着她,还泡了一个澡,之后又被人抱着上了轿撵,摇摇晃晃中她实在忍不住,便又昏睡了过去。   徐嬷嬷伺.候温舒宜躺在榻上时,无意间瞧见她身上的红痕,顿时触目惊心。   “皇上他这是……”太残暴了……吧。   徐嬷嬷默了默,虽说皇上下手过重,但温舒宜能够获宠,这也算是幸事。   温舒宜睡的很沉,她太累了,以至于暂时忘却了一切烦忧,睡得昏天暗地,还有细微的鼻音,像是不久之前哭的极惨。   徐嬷嬷不由得心生怜惜,她知道温舒宜的身世,也大约猜出温舒宜入宫的目的。人活在世上,多数都是身不由己,徐嬷嬷盼着温舒宜能走的更长远一些。   另一边,帝王迟迟没有上榻入睡,今日一番酣畅淋漓倒是让他通身舒畅,但身上虽是舒坦爽快了,眼下内心却是浮躁不安。   “来人!宣太医!”   帝王沉声低喝。   李忠一直立侍左右,温美人被送回昭华殿后,他就察觉到帝王面容微沉,晚膳也没用多少,李忠以为皇上今日纵.欲之过,致使身子有恙,当即上前,“皇上可是哪里不适?”   无论多美味,食多了也有损身子康健。   褚彦一个冷冽的眼神射了过去,惊的李忠脊梁骨一僵。   也是了,皇上何许人也,乃真龙天子,纵使一日纵情,也断然不会伤及.精.元,李忠恨不能狠狠抽自己一巴掌,当即又退出一丈之远,半句不敢多言。   不多时,太医疾步赶来,原以为帝王身子不适,却不想皇上他是怀疑殿内香料被人做了手脚,待太医仔仔细细一番查看,如实回禀,“皇上,微臣并未察觉异样。”   褚彦不信。   若不是那心机美人捣鬼,他今日如何会那般失态?   后宫争宠手段繁多,迷.香之类最为阴毒,褚彦想起了温舒宜身上撕碎的那件衣裙,命人将破损衣裙取来,再度让太医查验。   片刻后,在帝王阴郁的注视中,太医抖着嗓子道:“皇上,依旧无异样。”   褚彦,“……”   温舒宜今日来见他时,他闻到了淡淡的不知名的幽香,她粉颜酡红,薄汗氤氲时,那香气更是馥郁。   所以,迷.香并未藏在任何地方,难道是在她身上?   帝王阴沉着一张脸,李忠与太医皆不明帝王究竟是怎么了。   直至半夜,帝王仍旧不曾入睡。   翌日一早,傅生被召见入宫。   今日不早朝,帝王着一身玄色绣金龙的常服,墨发梳的一丝不苟,用了墨玉冠半挽,如刀裁的鬓角微湿,他没有蓄须,清隽的面容秀丽,但因着气场过于强势冷硬,令人忽视了他的年纪。   “都查清楚了?”帝王嗓音低沉。   傅生抱拳行礼,他总觉得帝王与往日不同,但又说不出来是如何不一样。就好像……怒火难消?   傅生道:“回皇上,臣的确已经查明。户部甄大人的死并非他杀,但也并非意外。”   褚彦的手持起一盏降火茶,淡淡启齿,“继续说。”   傅生点头,“甄大人前些日子新得了一美人,是扬州瘦马,甄大人年已五旬,此前并不贪图美.色,但这次不知为何,与那瘦.马.夜.夜笙.箫,近一月从未空过床,于前日夜里猝死。臣所查,皆与大理寺卷宗记载一致,经仵作查验,甄大人的确……死于纵.欲过度。”   在燕京世家子弟当中,傅生算是出类拔萃,弱冠之年未曾娶妻,此刻一本正经的谈起此案,不免俊脸微红。   帝王持着茶盏的手顿时一紧,指尖发白。   外表淡漠如初,内心兵荒马乱……   “皇上?”片刻后,见帝王似是游神在外,傅生又道:“皇上,臣还查出一事。”   褚彦强行回过神,好在他的面容一惯如严冬坠落枝头的冰柱,毫无温度,让人无法轻易探查他的心绪。   帝王面无表情,“说。”   傅生道:“那扬州瘦马是相府二公子买来赠予甄大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褚二哈:朕……怎么会这样?朕明明不好女.色!这一定不是朕的错!都怪她太过美貌!   舒舒:算了,下次还是初一十五再争宠吧,小命要紧。   褚二哈:难道朕昨日表现的不好?   舒舒:→_→   ——————   PS:钢铁直男癌患者,暂时没有任何技术……爱上女主之后才缓……慢开窍。   男主是心怀天下和江山的无情帝王,他和所有上位者一样,女子在他眼里只是工具,他也一直坚定的认为,他从来不好女.色,直到……遇见了女主,所以,男主现在很懊恼、疑惑、不解、慌张……褚二哈是个骄傲的男.淫.呐!   感谢在2020-09-03 09:00:00~2020-09-04 09: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yak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三章   又是相府。   傅生知道,皇上再等到一个合适的契机,再将相府一网打尽,最起码皇上不可能让相府成为晋王的后盾。   傅生在猜测着帝王心思,他隐隐盼着什么,但并未表态。   如何除去宋家?几时下手?这些皆不是他能够定夺的,得全凭皇上的心意。   御书房安静的落发可闻,傅生一抬眼又瞥见了帝王异常凝重的神色。他鲜少见到帝王会因为一事而如此纠结,想来皇上对宋家已经忍无可忍了吧?   傅生默默的想着。一心以为帝王为了国事操心竭虑。   这时,坐在龙椅上的人突然启齿,“朕记得,你曾与温家交好?”   傅生身子一僵,不明白帝王为何突然提及此事,不过他脸上的异色一闪而逝,立刻恢复正常,道:“回禀皇上,几年前傅家与陆家比邻而居,臣与温家长公子的确交情甚笃,可后来……”   傅生欲言又止。   褚彦明了,没有继续追问傅生与温泽的交情,换了一个问题,“傅生,你认为温美人如何?”   傅生锦袍下的长腿忽的一抖。   大清早的,都是送命的问题,他俊美的额头溢出薄汗。   帝王的女人,如何是他能够评价的?   傅生撩袍下跪,耿直作答,“回皇上,倘若温家没有败落,温、傅两家或许会结亲,但在臣眼中,温美人与臣的妹妹一样,臣绝无他想!”   傅生是褚彦一手栽培起来的心腹,可此刻他心头有些不痛快,像被人堵着一团棉絮,说不出道不明的诡谲。   须臾,褚彦看似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罢了,退下。”   傅生领命,退出御书房时,就见李忠也随后跟了出来,“傅大人且留步。”   傅生的心情并不好,皱眉问,“李公公有何事?”   李忠人称笑面虎,无论何时脸上都是笑眯眯的,“傅大人,皇上让你查查宫外有关温美人的那些谣言,都是谁在散播。”   傅生稍一怔,但并未表露出来,“好,我知道了。”   ****   傅生离开后,帝王翻开奏折批阅。   他正当年盛,即便昨日从上午至傍晚,数个时辰皆在沉迷风.月,也断然不会影响身子,可是此刻,帝王无心政务。   奏折上分明写着严谨肃重的字迹,帝王眼前却是浮现出少女粉颜桃腮、泫然欲泣的脸。   “来人!”褚彦突然低喝,正要喊出“摆驾昭华殿”几个字,但又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昨日那般放纵,他竟还觉得意犹未尽。   在那心机美人之前,他有过那位妃嫔,但从未像昨天那样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却又异常受用。   褚彦登基五载,帝王之术从未出现过岔子,他也没有任何弱点,也绝不会允许自己有弱点。   美.色只会误人子弟,且世间的女子皆是口是心非,尤其是好看的女子。   “皇上,奴才在!”李忠一路疾奔过来。   褚彦抬手揉了揉眼,从李忠的角度去看,帝王此刻……异常阴郁,“无事!退下!”   李忠前脚刚站稳,后脚刚要后退,帝王又道:“慢着!去太医院取些降火茶来!”   邪念起,他偏要压住!   李忠,“……”   他完全不明白皇上因何如此,皇上坐拥天下,后宫几乎空置,堂堂大周天子竟然还需要降火茶来排解……   ****   温舒宜是被徐嬷嬷唤醒的。   旁的日子也就罢了,但今日是每隔三天给皇太后请安的日子,后宫妃嫔皆会露面。温舒宜入宫后,就连隔壁主殿的卫婕妤都不曾请过安,但凡有人拿这事做文章,也会给温舒宜不小的打击。   她眼下是后宫之中位份最低的八品美人,凡事皆需小心谨慎,万不能叫人抓了把柄。   “美人……美人该起榻了,一会要给太后请安呢。”徐嬷嬷有些心疼,皇上不重.欲,也没听说后宫哪位妃嫔被皇上折腾的昏睡不醒的。   温舒宜的眼皮动了动。   意识渐渐回笼,但奇怪的是,身子的感觉竟然慢了一拍,她看清了自己已躺在昭华殿时,这才察觉到身上的酸痛,又缓了片刻她才稍稍动作。   徐嬷嬷扶着她坐起身来,见温舒宜神情蔫然,笑道:“美人,看来皇上稀罕着你呢。”   温舒宜,“……”   脑子终于清晰,有关昨日侍.寝的无数记忆涌上脑海,她大约明白为何后宫的妃嫔时隔四个月才能侍.寝一回了,这要是有谁得宠,夜.夜得见皇上,大约会红颜早逝吧。   此刻,温舒宜没有什么悲切,相反的,她觉得自己总算是完成了一桩大任务。   也不知阿兄与阿弟在宫外如何了,她等不了太久,必须尽快得宠。   被玉珠与玉画伺候着洗漱更衣时,温舒宜十分好奇一件事,她想知道,皇上他每月初一十五来后宫宠.幸妃嫔,难道也是像昨日那样豪不节制?   但犹豫再三,温舒宜还是不太好意思问出口。   刚用了花茶,一穿着粉色宫装的婢女由徐嬷嬷领了进来,她是卫婕妤身边的人,名唤玳瑁。   玳瑁象征性的行了礼,虽然温舒宜品阶低,可她一入宫被召见侍.寝,前一夜留宿帝王寝殿,次日又与皇上“共度一日”,有这样的殊荣,玳瑁自是不敢怠慢,“温美人,婕妤已在等着您了,您到底是婕妤宫里的人,这万一给太后请安去迟了,婕妤脸上也挂不住啊。”   温舒宜莞尔一笑,瞧见玳瑁眉心星星点点的黑色,便知她可能不喜自己,这就意味着她的主子---卫婕妤也是如此。   但奇怪的是,温舒宜踏出寝殿,待她在昭华殿外看见卫婕妤时,却并未在卫婕妤眉心看见任何黑色。   “给婕妤请安。”温舒宜福了福身子,她之所以没有提前给卫婕妤请安,也是事出有因,她并未解释,否则就显得自己显摆了。   毕竟她是被帝王折腾的下不了榻的……   卫婕妤容貌上佳,眉眼间神情淡寡,仿佛没什么贪念与野心。她着一身翠绿色缠枝花的刻丝裙裳,双刀髻上简单的配了一副素银头面,甚是清寡,瞧着根本不像争宠的妃嫔。   卫婕妤的目光在温舒宜身上扫过,足足打量了小片刻。   温舒宜觉得纳闷,再一看卫婕妤,似是在哪里见过这张脸,但她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妹妹不必多礼,从今往后你我都是一个宫里的人了,凡事得相互扶持。”卫婕妤道。   温舒宜更是纳闷了。   她不过才区区八品美人,但卫婕妤是从三品,且入宫已有三四年,登基早就稳了,她如何会需要自己扶持?   当然了,温舒宜莞尔一笑,绝对不会多事。   二人结伴走在宫道上时,卫婕妤明显察觉到了温舒宜的异样,又想起昨晚皇上还赐了温舒宜轿撵回殿,她只是明白了一切。   想来皇上也有独特的偏好,不然怎会在一个年仅十四的少女身上破例?   卫婕妤眼中异色一闪而逝,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长寿宫大门外,另一条宫道上几位妃嫔一路逶迤而来,一个个华裳美服,肤白貌美,姹紫嫣红。   温舒宜不认得后宫妃嫔,但见这几人的前后位置,大约明白最前面两位穿着锦裳的女子,便是后宫中的两位妃位---贤妃与德妃。她二人身后的几人,就是其余五位妃嫔了。   “呦,这不是新入宫的妹妹么?昨日后宫都传遍了,说是皇上连续两日召见,昨夜才回到了昭华殿的,本宫已好奇多时,今日一见果真是水灵灵的美人。”   贤妃玉手芊芊,说话间,拾起手中锦帕擦了擦鼻尖的细汗。盛暑天着实闷热,盛装打扮虽是养眼,但实在难受。   贤妃名宋钰,是丞相府的嫡长女,也是最早入宫的一人。皇上登基后,她便直接破例直接以妃位入宫,可见宋家是何等的尊荣。   温舒宜藏在纱袖中的手一紧。   宋家!   宋家不灭,她温舒宜这辈子死不瞑目。   贤妃是么?   温舒宜表面娇软妩媚,实则内心已经下了一阵冰雹雨,终有一日,她会将丞相之女踩在脚底下!   卫婕妤福了福身,“给贤妃与德妃姐姐请安。”   温舒宜有模有样的学着,除却给贤妃与德妃请安之外,还给其余五位妃嫔做了福。   以贤妃与德妃为首,其余五位嫔妃也细细打量了温舒宜。   要知道,皇上从来都是雨露均沾,虽然次数少了些,但好歹一碗水端平了。在场的几人不是没有争过宠,也曾都手段用尽,但皇上依旧“雨露均沾”,未曾偏宠过谁。此前还有一位四品容华不惜涉险用了迷.香,事后被皇上直接打入冷宫,没过几日就暴死在了冷宫。   如今,几位妃嫔依旧争宠,但手段高明了些,再不敢肆意行事。   可谁成想,区区一个八品美人就让皇上破了例,不再是初一十五宠.幸,而是接连召见了两日,这无疑让缺少甘霖的妃嫔们暗暗搓搓的嫉恨着。   “妹妹几岁了?”德妃问及。   未及温舒宜答话,贤妃嗤笑了一声,“哎呀,本宫倒是想起来了,这不是温将军之女么?本宫还当是谁呢,当初本宫入宫之前,还亲眼瞧见妹妹扶着温将军的灵位在大理寺门口含冤,转眼五年,妹妹倒是长大了,如今怎么又入宫了?”   温舒宜抬眼,那双潋滟的水眸,晶亮剔透,里面像是流过清泉,至清至冷。   她不会直接扑上去和贤妃鱼死网破,她要耐心的等待着贤妃跌入尘埃,也尝尝那坠落泥潭的滋味。   温舒宜娇俏一笑,“皇上喜欢妾,所以就召妾入宫了。妾当年还是个孩子,没成想今日有幸在宫里遇见贤妃娘娘。”   贤妃脸上的轻蔑之色倏然冻住。   人人皆知,她是宋家硬塞入后宫的,即便以妃位入宫,但时隔半年之后皇上才召她侍.寝。她比温舒宜年长了数岁,男子都爱水嫩年轻的面庞和身子,纵使她位份高,可实则作为一个女子,她却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臣甲:珍惜生命,远离美.色啊皇上!   大臣乙:是啊,皇上,狐妖会吸食.精.魂!甄大人的惨死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大臣丙:皇上一惯修身养性,一定不会被迷惑。   褚二狗:……朕没有被迷惑!朕一定能苟住!(今天依旧是个莫得感情的帝王)   李忠:最近御膳房供应的降火茶明显增多→_→   ————   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明天再见啦,么么么哒~ 第十四章   长寿宫外发生的闹剧很快就传到了太后耳朵里。   贤妃是太后的嫡亲侄女。   倘若晋王当年没有走失,贤妃所嫁之人一定是晋王。   贤妃虽是宋家女,但太后心里清楚,若是贤妃一心向着帝王,太后也会毫不留情除了她。   “哼,蠢货!区区一个八品美人都不及,亏得哀家此前对她寄以厚望。”太后眼中闪过鄙夷之色,“这温美人倒是又给了哀家惊喜,看来天底下男子都一样,皇上以前不重.欲,不过只是这后宫的莺莺燕燕没有入了他的眼罢了。”   康嬷嬷随后附和,“太后说的是,大抵这温美人还能得宠一阵子,老奴听闻皇上昨日还赏赐了轿撵呢。不过,奇怪的是,温美人侍.寝后,皇上那边并未赏赐其他。”   这一点,太后并不觉得纳罕。   她太清楚褚彦的性子,没有人能逼着他做不喜欢的事,当初贤妃刚入宫,即便迫于太后与宋家的压力,褚彦也是半年之后才召了贤妃侍.寝   。   可见,褚彦之所以热衷于温美人,纯粹是因着他中意了。至于赏赐并不珍贵,罕见都是帝王昨日赐了轿撵送温舒宜回去。   不多时,加上温舒宜在内的九位妃嫔陆陆续续迈入长寿宫正殿,皇太后还是如常说了几句,随后就遣散众人。   温舒宜坐在下首最后的位置,将在场诸位妃嫔,包括皇太后在内皆打量了一番,心中便就有底了。   最起码,她差不多笃定了,除却卫婕妤对她态度不明之外,其余七位妃嫔皆恨不能对她千刀万剐。   也是了,她自己连着侍.寝,旁人却是四个月才有一回得到帝王甘霖滋润的机会,温舒宜对其他妃嫔的敌意并不觉得奇怪。   走出长寿宫,她心里在想:我便就是要宠冠后宫!   她打听过宫里的几位妃嫔的身份,除却贤妃之外,德妃、白良媛、曹容华、甄嫔……甚至是位份仅在她之上的王贵人,这些妃嫔的家族背后,皆与爹爹的案子脱不了干系。   且等来日方长,她温舒宜一定横行后宫!   刚走出长寿宫没多远,温舒宜突然止了步,就见不远处一穿着丁香色地百蝶花卉纹妆花缎裙裳的女子正捂唇哭泣,此人正是甄嫔。   温舒宜正纳闷,她知道甄家与宋家交好,甄嫔更是贤妃的跟班,有贤妃护着,甄嫔在后宫无所顾忌。   这时,身侧的卫婕妤道了一句,“甄嫔刚丧父,听说是宋家所赠的瘦.马有问题,甄大人得了那瘦.马,一月之内就暴毙了。甄嫔与贤妃只怕已经生了罅隙。”   温舒宜一噎。   虽说这事着实荒唐,但甄、宋两家闹出事,温舒宜乐见其成。   但转瞬间,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股凉意蓦的从脚底心窜上了头顶。   当年爹爹的十万大军被困嘉林关,朝廷虽然支援了粮草,可阿兄提及过,那时爹爹与十万大军已达数月不曾吃饱,更别提棉衣之物。   温舒宜眯了眯眼,这五年查了太多,也想了太多,以至于她如今十分敏感。   甄大人的死恐怕没有那么偶然。   “在想什么呢?走吧,你不宜接近甄嫔。”卫婕妤淡淡道了一句,继续迈步。   温舒宜也跟上,待她靠近甄嫔时,瞥见了她半边面颊上的巴掌印。   温舒宜留了一个心眼,继续往前走,能在长寿宫大门外掌掴甄嫔的人,恐怕……只有贤妃了吧。   她正走着,身后传来甄嫔的低喝声,“温美人,你给本宫站住!”   父亲死的那样见不得光,但眼下几乎人尽皆知,甄嫔总觉得旁人对她投过来的每一个眼神都是嘲讽。   卫婕妤素来性子清冷,不多管闲事,故此甄嫔没有顾及。   若是一个八品美人都敢嘲讽她,那她甄嫔也别想在后宫抬起头来了。   温舒宜驻足,一侧过身子就看见了甄嫔眉心的一小簇火焰红,她正当盛怒。   温舒宜看了一眼身侧的卫婕妤,卫婕妤神情寡淡,对她稍稍摇了摇头。   其实,相比起甄嫔突然愠怒,温舒宜更好奇,为何卫婕妤好像在帮着自己……?   温舒宜福了福身,绝美的小脸毫无惧色,一双晶莹剔透的水眸仿佛极有求知欲,她越是这般无所谓的态度,甄嫔越觉得温舒宜看不起她。   “本宫问你,你方才在看什么?你是不是也觉得本宫可笑?嗯?”甄嫔是在贤妃之后入宫的。   虽说帝王雨露均沾,没多了谁的一份,也没少了谁的一份,可这位甄嫔的位份升的格外缓慢,后入宫的那几位都逐渐赶超了她。   久而久之,她便成了后宫的笑柄。   甚至暗地里还有人在传,是甄嫔在榻上榆木,不得帝王欢心。   时日一长,甄嫔便格外承受不住旁人“异样”的目光。   当然了,温舒宜并不知这其中曲折,她只觉得甄嫔古怪,不卑不亢道:“回甄嫔姐姐,妾身没听明白,姐姐这是何意?”   她年纪尚小,清媚的脸带着些许婴儿肥,就这般忽闪着大眼,明明妩媚清丽,却又透着一副天然呆。   也不知是不是得了帝王滋润的缘故,温舒宜看上去容光焕发,娇娇柔柔的小模样,怎么看都是一朵正当盛开在四月暖春的艳阳花。   “你还敢狡辩?!今日就是卫婕妤在此,也容不得你对本宫放肆!”甄嫔眼眸赤红,悲愤交加。   温舒宜心想:她大约是被贤妃压制久了,竟这般沉不住气。   又或者,她只是想利用自己在后宫立立威风。   就在这时,温舒宜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抹玄色锦袍,她眸光一亮。   而与此同时,不知几时出现在此处的帝王也迎上了温舒宜的目光。   四目相对,有什么易燃的东西瞬间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中交.缠、迸发、燃烧。   温舒宜侍.寝后还未曾与褚彦说过一句话,她很想知道,自己在皇上心里是否有了分量。   而另一边,褚彦表面清冷如冰,宛若一座尘封的冰雕,让人不敢靠近,内心却是正经历一群汗血宝马奔腾而过的颠簸。   然而,帝王终究是帝王,轻而易举移开视线,他款步而来,如闲庭散步,再也没有多看温舒宜一眼,仿佛方才的目光对视都是假的,他对甄嫔道:“怎么哭了?”   甄嫔身子一抖,爱慕了五年的男子就在眼前,又思及父亲的突然离世,甄嫔当即柔弱了下来,瞬间泪落如雨,娇滴滴唤了一声,“皇上,臣妾心里苦。”   褚彦拧着眉,薄唇微抿,大掌伸出牵住了甄嫔的手,接着便带她离开。   全程不曾看温舒宜一眼。   卫婕妤也蹙了柳眉,但并未多言。   倒是温舒宜甚是纳闷,皇上方才瞧着她,分明冒着粉红泡泡,那些泡泡在空中飘荡,久久不散。   可当皇上看向甄嫔时,那些粉红泡泡又被火焰红所取代。   皇上明明厌恶甄嫔,怎么还牵着她走了?   卫婕妤见她思虑重重,以为她是心伤了,淡淡宽慰了一句,“你最好早日习惯,皇上不属于任何一个人。”   温舒宜,“……”   ****   当晚,就在所有人以为甄嫔并没有因为父亲暴毙、家族败落而失宠时,帝王寝殿传出一声爆喝,“滚!”   甄嫔吓惨了。   她以为自己在皇上心里,至少有些地位了。   皇上今晚甚是古怪,他眼神赤红,全程一言不发的,当场就撕了她的衣裳,但并未继续。   褚彦衣裳半敞,同时也褪去了一身的矜贵,他的眼神阴冷。   为了让重温昨日,他故意撕毁甄嫔的衣裙,但似乎换了一个人,一切都不同了。   他没了急不可待的热切,又恢复了清心寡欲,那颗被温舒宜点燃的心,怎么都跳动不起来。   甄嫔哭着离开了帝王寝殿,身子又抖又颤。   褚彦以为换一个人,他还能像昨日一样疯狂,可谁知……   守在门外的李忠又纳闷了,“……”   皇上这到底又是怎么了?!   今日并非初一十五,甄嫔怎的被皇上带了过来?且不消片刻又被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舒舒:果然是帝王心,海底针呐。   褚骄傲:朕什么都不想说,朕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李忠:→_→   ————   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明天见啦~褚骄傲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事实啊。   感谢在2020-09-05 09:00:00~2020-09-06 09: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fumifumi66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umifumi666 3瓶;五啊 2瓶;竹笋馍馍、ayak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五章   入夜,外面天色朦胧,盛暑的天际仿佛怎么都没法彻底暗下去。   温舒宜身子乏力,一直蔫蔫的趴在迎枕上,她腰肢酸胀,身子骨依旧难受。   加之,皇上的行径让她捉摸不透,以及皇上今日瞧见她时,又淡漠移开的眼神,令得温舒宜再度感慨“帝王薄情”这四个字。   她原以为,经昨日侍.寝,皇上会待她有所不同,看来她还是自信过头了。   徐嬷嬷这时悄然靠近,还给温舒宜切了一小碟冰镇的甜瓜,笑道:“美人,甄嫔并未侍.寝,老奴刚才打听了消息,甄嫔被皇上轰出去了,她从朝阳殿出来那会,身上的衣裳都是破的。”   温舒宜似乎可以想象,为何甄嫔的衣裙会是破的。   皇上的癖好当着古怪。   温舒宜打了一个寒颤。   皇上这撕衣服的习惯可能已由来已久。   温舒宜见徐嬷嬷眉心的蓝光愈发纯澈,她一人在后宫难免孤寂,不免对徐嬷嬷更加依赖了一些,遂问道:“嬷嬷,你说皇上为何这么做?”   甄嫔刚丧父,按理说皇上会安抚一二。   徐嬷嬷未作隐瞒,她看得出来温舒宜也想争宠,只要温舒宜有这个心思,作为她身边的仆从,徐嬷嬷愿意鼎力相助。   于是,徐嬷嬷就将有关甄嫔的一切事都告之了温舒宜。   “总的来说便是甄嫔不懂情.趣,在榻上不讨皇上欢心。故此,这几年来,独独她一人晋升最慢,德妃在她之后入宫,如今都已经是妃位了。”   这样啊……   温舒宜面色一红,浑身上下都逐渐滚烫了起来。   若说甄嫔不懂情.趣,那她必然也是不懂的。   昨日在朝阳殿,她全程什么也没做,别说主动侍.奉皇上了,到了后面眼睛都睁不开。只隐约记得皇上将她翻来覆去……   温舒宜似乎找到了帝王忽然冷落她的缘由了,看来她也需得多多进益,不然光凭着一张漂亮的脸蛋也是不够的。   几番犹豫之下,温舒宜红着脸道:“嬷嬷,你看……有没有能够让人提升……提升情.趣的书册可以研读?”   徐嬷嬷见温舒宜甚是纠结,她立刻明白,“美人放心!老奴这就去弄几本避火图来!”   温舒宜,“……”   这一晚看似风平浪静,然而各宫皆是各怀心思。   ****   次日一早。   温舒宜醒来时,眼底略有些暗青,因着她肤色雪嫩白皙,这便十分显眼了。   幸好今日无需踏出昭华殿半步。   她昨夜挑灯夜读,好生“观摩”了徐嬷嬷找来的册子,因着想尽快习得上面的精髓,一时间沉浸其中,一直钻研到了后半夜。   晨起时,温舒宜只觉肩头压力甚大,早知道她入宫之前就该研读这类书册了。   一想到那日侍.寝时,她哭哭啼啼,百般不配合,温舒宜就一阵眼皮直跳,也难怪皇上既无赏赐,也没继续召见她。大约在皇上眼里,她也与甄嫔一样,是个没情.调的榆木疙瘩。   今日,后宫发生了一桩事,令得几位妃嫔皆是震惊不已。   徐嬷嬷也十分纳罕的向温舒宜禀报,“美人,方才李公公去甄嫔那里宣读了圣旨,皇上晋了她的位份,眼下是正三品贵嫔了。”   温舒宜拧眉,甄贵嫔昨日未侍.寝也能晋升,皇上到底是喜欢情.调?还是不喜欢情.调?   宫里的妃嫔晋升,其他人自是要去送礼道喜。   徐嬷嬷问道:“美人,您打算给甄贵嫔送什么贺礼?”   温舒宜手头拮据,况且她总觉得这事蹊跷,就说,“嬷嬷,就对外说我身子不适,这几日皆不出门。”   正当盛暑,即便宫里绿荫匝地,出去一趟也是受罪。   ****   晌午过后,下了一场雷雨。   温舒宜一觉睡到了寅时,见外面小风悠悠,还有淅淅沥沥的小雨在下着,倒是沁凉了不少,她想起今日是什么日子,就带着徐嬷嬷和玉珠走出了昭华殿。   昭华殿的后面有一处极广的荷花塘,眼下正当荷花飘香,莲子丰硕时。   “美人怎么突然想出门了?”徐嬷嬷问。   温舒宜穿着一身轻快的雪青纱衣,她自己手持一把二十四骨的油脂伞,在荷花塘边驻足,突然笑靥如花,“嬷嬷,今日是我生辰,我十五了,娘亲当年生下时,温府也开了这样一塘的荷花。”   徐嬷嬷心头一软,心道:到底还是年轻了些,即便有野心,也还是稚气未脱。   温舒宜一路欢快的沿着荷花塘走,就好像能亲眼看看荷花盛开,便是最好的生辰礼。从五年前开始,她就一直盼着自己长大,那时候便想着只要自己长大了,就能够护着阿兄与阿弟了。   “汪汪汪!”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突然窜出一条小狗,这小狗通体雪白,长的浑圆敦实,但异常凶猛,不知为何一直盯着温舒宜吠咬。   “啊——”温舒宜打小就怕狗,此事全燕京人皆知,她年幼时温家尚且荣耀,她又是爹爹与娘亲的掌上明珠,一次被恶犬惊吓后,爹爹就下令捕捉燕京城中所有流浪恶犬。   但温舒宜怕狗的程度,绝对不仅限于恶犬,便是这浑圆的小东西,她也怕的。   徐嬷嬷当即护着温舒宜,那小狗想要咬住温舒宜的衣裙,被徐嬷嬷一脚踢开了,“美人莫怕,老奴在呢!”   “大胆!本宫的爱犬也是你们能欺的?!”   甄贵嫔从小径走了过来,人逢喜事精神爽,就在昨晚,甄贵嫔还以为自己倒大霉了,谁知还升了位份,皇上一定是念及她丧父,所以昨晚才将她驱逐,但今日皇上就补偿她了不是么?   五年了!她终于也晋升了!   昨日没有给温舒宜一个教训,今日她故意派人盯着昭华殿,一得知了温舒宜的行踪,这便跟了过来。她要让那些瞧不起她的妃嫔看看,她甄梁玉也不是好惹的主儿。   而温舒宜位份最低,又是罪臣之女,放眼整个后宫,她好像唯有温舒宜可以拿捏,她也实在看不惯温舒宜这张集妩媚与清纯于一体的脸。   于是,正好拿着温舒宜杀鸡儆猴。   徐嬷嬷跪地,温舒宜惊魂未定,她福身行礼。   但甄贵嫔并未让她起身,当即低喝,“来人,摁住这该死的老奴,给本宫掌嘴!踢了本宫的爱犬,本宫今日定给你一点教训,打狗也得看主人!”   甄贵嫔身后的宫婢立刻行动,温舒宜发现甄贵嫔是有备而来,她是故意找自己麻烦,而自己怕狗的事,甄贵嫔身为燕京贵女,也必然听说过。   “贵嫔姐姐!此事因我而起,与嬷嬷毫无干系,还请贵嫔姐姐高抬贵手。”温舒宜挡在了徐嬷嬷跟前。   人心最是难得,这五年她已见惯了人情冷暖,徐嬷嬷忠于她,她便要护着徐嬷嬷。   甄贵嫔对她的宫婢使了眼色,其中一名宫婢会意,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温舒宜的细腰上,疼的她身子一颤。   “哎呦,温妹妹,你若是不让开,可别被误伤了。”甄贵嫔呵笑了一声,权势的滋味可真好,父亲走的那样不体面,她连找人算账的机会都没有,何况……她怎会不知道父亲因何而死?   甄贵嫔突然面色一沉,“你们温家早该死绝了!都是温家害了我父亲!”   温舒宜僵住了,呼吸猛然一滞。   温家怎会害死了甄大人?甄大人不是因着纵.欲.过度而暴毙的么?   温舒宜突然意识到可能自己之前的猜测没有错,甄家与五年前的案子有关。   下一刻,那宫婢借着打徐嬷嬷的姿势,又是一掌打在了温舒宜的腰上。   徐嬷嬷急了,“美人!美人万万使不得啊!”   温舒宜咬着唇,无暇顾及眼前,她游神在外,总觉得已经找到了五年前案子的突破口了。   “你们在做什么?!”一男子的低喝声传来,这嗓音低沉醇厚,又如巨石坠入湖底,击人心魄。   褚彦从前日开始便甚是烦躁,便在雷雨后出来闲走,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昭华殿。   他是帝王,天下、皇宫皆是他的,但奇怪的是,他今日竟然不敢踏足昭华殿。   直至看到温舒宜撑着一把油脂伞欢欢喜喜的赏荷,又看见甄贵嫔带人“候”在一旁的雨亭,又故意让她的爱犬攻击温舒宜……   帝王目睹了一切,他本不想管。   但看到这里,还是忍不住出来了。   这心机美人原来也没那么机智,都被欺负到头上了,还傻乎乎挨揍。   她不会反抗么?一个嬷嬷而言,需要她用自己的身子去护?   此时,温舒宜就见帝王大步走来,他的眉心有一小团火焰红,眼神阴沉,似在愠怒。   甄贵嫔当即收敛了一脸嚣张,故作娇弱,欲要往帝王跟前凑。   褚彦却看着温舒宜,眼神中透着一丝恨铁不成钢,她的那点小心机难道只会用来对付他?碰见旁人的欺负就怂了。   “甄贵嫔德行有失,兹事体大,遂降其为更衣,以示惩戒,概不容再犯!”   帝王字字落地有声,宛若是千斤重的锥子,将甄梁玉的傲气彻底捶碎。   甄更衣当场瘫软在地,“……皇上!皇上啊!妾身……妾身是冤枉的!是她……是她以下犯上,欺了臣妾在先!”   帝王眉头紧蹙,眼神饱含厌烦,李忠会意,当即对身后宫人摆了摆手。   这时,温舒宜就眼睁睁的看着甄更衣被拖了下去。   一夜之间晋升为贵嫔,又在半日之内降为末等更衣,这样的起起伏伏当真罕见,便是温舒宜也惊呆了。皇上好像有些任性。   此时此刻,她脑子里鬼使神差的又想到了一桩事,可能甄氏女真的不懂情.趣……   “你!跟朕过来!”   帝王又是一声低喝。   温舒宜心尖一颤,她也不懂情.趣,万一皇上让她侍.寝该如何是好……   庆幸的是,她昨夜临时抱佛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舒舒:我可以的,我能行的,我昨天学习了一整夜呢!   褚骄傲:朕这次绝对不能被勾.引!   李忠:皇上最近情绪很不稳定啊~   ————   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么么么哒,咱们明天见啦~ 第十六章   芙蓉轩,花香馥郁,殿檐下的鸟笼里,金丝雀叽叽喳喳唱个不停。   德妃心情甚好,唇角的笑意久久不散。   她手持一把镀金小剪,细细剪去了粗颈缠枝纹梅瓶里的花枝,嗤笑了一声,“贤妃以为趁机激怒了甄梁玉,就能让甄梁玉去找温美人的麻烦,她这步棋走的真是没水准。”   立侍一旁的心腹宫婢附和道:“还是娘娘英明,未曾接触那新入宫的温美人。奴婢已经打听过了,甄梁玉当场降为莫等更衣,这一升一降,还不到十二个时辰,甄大人死的不体面,甄更衣这下也成了宫里的笑柄,甄家只怕走到头了。”   德妃勾了勾唇。   一个愚笨的甄梁玉,她当然不会放在眼里。   这几年德妃差不多摸透了帝王心思。   但饶是如此,想要接近帝王,或是走进帝王的内心也是难于上青天。   帝王就像是一块冰冻了千万年的匪石,又硬又冷,后宫妃嫔无人能够找到取.悦他的突破口。   突然冒出来的温舒宜无疑让后宫妃嫔皆十分好奇。   贤妃首当其冲容不下温舒宜。   德妃脸上的不屑之色愈加明显,“贤妃这次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损了甄梁玉这个跟班,也没让人温美人遭殃。对了,你方才说,温美人被皇上带走了?”   眼下尚未黄昏,算着时辰,温舒宜与帝王已经独处了接近一个时辰了,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用想也知道会发生什么。   心腹宫婢瞄了一眼德妃的神色,没有瞧出端倪,但下一刻,又见德妃将剪好的花束“啪嗒”一声剪断,宫婢立刻跪地,“娘娘喜怒,那温美人的确有几分姿色,过阵子皇上腻了,自是不会将她当回事,论身份、地位、资历,这后宫除却贤妃,便无人能与您相比了。”   德妃捏起一朵开的最艳的牡丹花,用剪刀肆意剪烂,“本宫爱了皇上数年,当然了解皇上!皇上不是迷恋美.色的人,自然迟早会腻了温美人!”   皇上初一十五才会踏足后宫,即便后宫妃嫔寥寥几人,但也等的好生煎熬。德妃当然嫉恨着温舒宜。   ****   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   温舒宜站在龙案旁,双腿发酸。   一想到御书房后面的偏殿,温舒宜白皙的脸逐渐爬上一层绯红。   帝王伏案批阅奏折,她被帝王捉来御书房后,就一直被晾在这里,整整一个时辰,她度日如年。   从温舒宜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见帝王眉心的火焰红正蓬勃燃烧。   她知道,他在生气。   可她不明白,他为甚么生气。   温舒宜思量了一个时辰,思来想去便只得到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自己前日侍.寝让皇上不满了。   温舒宜暗暗吸了口气。   褚彦表面冷若冰雕,手里翻阅的是西南王府的八百里加急奏疏,却是迟迟下不了笔批阅,鼻端全是楚楚女儿香,这不像是任何一种花香。宛若四月暖风,杂糅了江南独有的风情万种。   她不动,他便也不动。   褚彦极其厌恶这种情绪不被自己左右的滋味。   除却对皇权江山,他对任何事情都不会付出自己的热切,直至近日,他如着了魔一样想要将一个妖媚女子揉入骨血之中。娇嫩的脸庞,玲珑的身,让他彻夜难寐。   他对自己敌人只有一个想法:杀了对方。   他轻而易举就能弄死温舒宜,他不是没有动过这个念头,但就在不久之前,见她被甄梁玉欺负,褚彦却是盛怒难消,若非强忍着,他已经治了甄梁玉的死罪。   更可恨的是,身侧的心机美人一直乖巧站立,让人无从对她发怒。   然而,她越是乖巧,越是毫不动作,他心头的火焰就越旺。   不是来勾.引他么?那倒是来啊!   帝王内心正翻涌着奔腾的滚烫激流,表面一如既往的寡淡无温,宛若脱离尘世的得道圣佛,无.欲.无求。   此时的温舒宜当然猜不出帝王曲折百转的复杂心思,她见帝王眉心的火焰红愈演愈烈,心头发慌,再也不敢继续拖延下去,小心翼翼说:“皇上……您生气了?”   美人嗓音细柔,像夜间小风徐徐,又如情.人间的喃喃低语。   褚彦终于找到了发泄的突破口,手中奏折置于龙案,他侧过脸来,清俊的面容冷若冰霜,“为什么不反抗?”   温舒宜,“……”   她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了帝王所指何意。   温舒宜默了默。   反抗?她当然想反抗,她也想居于高位,将一切欺她、辱她、害她的人狠狠辗轧在脚底下。可她暂且没有那个资格。   但眼下机会就在眼前,皇上既然帮她解围,又将她带来了御书房,可见她赌对了,她的容貌让皇上有所动容了。   温舒宜瞬间红了眼眶,哽咽中带着轻微的鼻音,像是将哭未哭,明明伤心到了极致,却又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的倔强。   两人对视,美人水眸朦胧,粉唇娇妍,如江南雨后栀子,亦如小桥流水下的初绽荷花,让人情不自禁心生怜惜,恨不能狠狠揉入怀中。   “回皇上,甄贵嫔……不,妾是说,甄更衣那会的位份在妾之上,妾既然入了宫,就得遵循宫里的规矩,妾不想给皇上寻麻烦,妾以为忍一忍,甄更衣就不会为难妾了。”   呵,这个时候提及了位份。   这才入宫不到三日,就想着让朕晋升位份了。   真有心机啊。   褚彦幽眸微眯,但奇怪的是,他心情莫名好转,明知温舒宜在他面前耍心眼,他竟半点不生气。   “若无事,你可以走了。”帝王不打算给温舒宜机会。   她既想要,那就用尽手段争取吧。   他拭目以待。   温舒宜噎住,她发现阿兄所言极是,皇上的确深不可测,脾气诡谲不定。   温舒宜已经豁出一次,不在乎两次、三次……   她轻咬红唇,眼波流转,往帝王跟前迈了一小步,细柔的嗓音甜而不腻,那双眼睛更是直勾勾的看着帝王,“皇上,妾还有一件事。”   褚彦好整以暇,面上一本正经,“哦?何事?”   温舒宜心一横,一鼓作气道:“妾昨日研读了一些书册,已逐步掌握了侍.寝技巧,妾自知前日没有让皇上满意,但妾自幼聪慧,学东西极快,皇上若是不信的话,妾今晚想自荐枕席!”   御书房出现了一刻诡异的安静。   后宫妃嫔争宠的法子千篇一律,褚彦头一次遇见这么清丽脱俗,又直截了当的手段。   待彻底领悟心机美人的话中之意,帝王冷峻的脸爆红,“……”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作者有话要说:  舒舒:没事就要多看书。   众妃嫔:你赢了!我们甘拜下风!   褚骄傲:她为了得到朕的宠爱,真是费尽心机~   ——————   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明天下午【6点】见啦~么么么哒~   感谢在2020-09-07 09:00:00~2020-09-08 09: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月里的鱼 2瓶;ayak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七章   看来她今日是有备而来!   真真是无时不心机!   褚彦用了极快的速度说服他自己。   自古以来,没有男子不爱美人,多少君侯将相为了美人倾覆天下。   他褚彦自问不是那种沉迷美.色的昏君,但他也是一个正常男子,对美人的投怀送抱若是视而不见,未免太过不解风情。   何况,他眼下正好需要扶起一位宠妃。   温舒宜既无背景,温家也已不在朝堂,她是他见过的女子当中最妖娆妩媚的,最是合适不过。   他想宠谁便宠谁。   有了足够的充分理由,褚彦长臂一伸,再不顾及其他,将温舒宜拉入怀中,她的身子香香软软,抱起来甚是舒服。   温舒宜揪紧了帝王衣襟,随着帝王大步迈入偏殿,她又开始打颤了。   昨天她都看了哪些东西来着?   关键时候脑子一片混沌。   所有用来争宠的情.趣姿势皆被忘的一干二净。   温舒宜急的鼻头溢出薄汗,这千载难逢机会,她万不能丢失了。   要知道,按着皇上的习惯,每月只有初一十五才会去后宫呢。   思及此,温舒宜刚被抛到偏殿的榻上,她就支起身子爬起来,可谁知未及她付出行动,人又被帝王压了下去。   此时,温舒宜又发现,帝王眉心的火焰红已然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粉,她还看见粉红泡泡在幔帐内起舞……   玉钩垂落,床榻轻晃,下一刻又是“撕拉”一声,温舒宜的衣裳又被识破,若非褚彦帝帝王,拥有整个后宫,温舒宜当真会以为他几辈子没碰过女子了。这撕衣裳的毛病着实不文雅……   大半个时辰后,温舒宜很遗憾自己完全没有使出侍.寝技能。   并非是她不尽心,而是根本没有机会。   帝王低哼,贴耳咬了她一口,“妖精。”   温舒宜并不知自己这次到底有没有令得帝王满意,有了前日的经验,她今日并没有痛的死去活来,但身子毫无力气,嗓音喑哑,“皇上,妾……还会其他的,皇上要不要试试?”   不拿出自己所学的本事,温舒宜心头不安,争宠之路不好走,单单今日亲眼瞧见甄梁玉的下场,她便知帝王薄情,恩宠来得快,去的更快。   温舒宜忐忑的等待着帝王答复,相比起前日,皇上今日要“君子”的多,只一回就止了动作,她忧心忡忡。   褚彦眸色忽然一暗,刚刚湮灭的邪念再度腾然而起。   因着考虑到上次过火了,今日打算暂时放过她。他方才也瞧见了温舒宜脸上隐忍的痛苦,还有她眼角滑落的泪,真真如雨后娇花,再经不住折腾,他难得良心发现。   可这心机女子又招惹他!   于是,方才还没尽兴的帝王又给自己找了一个充分的理由。   美人自己提出要求了,他如何能不答应?   ****   夜幕降临,各处宫殿华灯初上。   甄梁玉突晋又突降的消息已足够令得后宫震惊,而此时,妃嫔们更为关注的则是温舒宜与帝王在御书房嬉戏巫.山的事。   要知道,帝王登基五载,皆是每月初一十五雷打不动踏足后宫,从未为了任何人破过规矩,无论位份高低,家族势力,后宫几位妃嫔皆是待遇相同,毫无差别。   帝王“不好女色”、“自律禁欲”的印象已经在众人心中根深蒂固。   温舒宜入宫才三日,当晚就被帝王召见,次日白天又得侍.寝,今日又被皇上带去了御书房,皇上数次破例不再是偶然。   看似平静无波的后宫,温舒宜的到来,如同滚烫的石头坠如冰湖,瞬间在妃嫔之间激起惊涛骇浪。   玉锦殿大门紧闭,里面持续不断的瓷器破碎的声音传出。   贤妃发泄一通,姣好的面容此时略显狰狞,像是被晚秋的凌霜打过的茄子,没了往日傲慢风华。   “废物!废物!”贤妃连骂了几声,“甄梁玉那个没用东西!一个八品美人都对付不了,本宫留着她何用?!”   贤妃是宋丞相的掌上明珠,脾气骄纵,这几年入宫后虽是有所收敛,但骨子里的狂傲改不掉。   宫婢小心翼翼上前,“娘娘,甄更衣那边派人过来求您出手相助呢。”   贤妃虽狂,但并不蠢。   她持起桌案上的西洋小镜左右看了看,二十出头的年纪,虽还年轻,但到底是不及十来岁的少女鲜嫩多汁。帝王的宠爱从来都是不温不火的,甚至是在榻上时,贤妃也总觉得帝王那副丰神俊朗的皮囊之下,藏着的是一颗冰冷无情的心,哪怕是在情浓时,贤妃也察觉不到帝王的情。   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如何能容忍旁人轻易可获?   “哼!救她?她也不想想她有没有那个资格!本宫原以为,甄梁玉好歹入宫几年,制服一个温美人处处有余。不过如此也好,反正本宫留着甄梁玉也无用处了,不如趁此机会,让皇上彻底摒弃了她。”   甄梁玉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不该留着。   贤妃露出一抹阴损,对镜抚髻,越看镜中的自己,也是嫉恨旁人鲜嫩的面庞。   ****   餍足的男人心情不错,就连眉心的粉红也纯澈清透了不少。   温舒宜意识尚在,但已浑身颤抖,按着规矩她本该伺候帝王穿衣,刚要爬坐起来,腰身一颤,人又倒了下去。   褚彦已下榻,和女子腻歪在榻上并非是他的作风。   他身上披着一件雪色中单,露出结识修韧,且还透着薄汗的胸膛,帝王就那么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望见她眼中的一湾纯澈。他方才亲眼目睹她的风华绝代,虽知温舒宜狡猾心机,但那些懵懂青涩、羞燥无措的情态绝非是作假。   褚彦像是刚刚被人唤醒的野兽,每一处毛囊,每一块肌理,都在渴求着索.取更多。   “你还有什么把戏都尽管使出来。”帝王脑中突然浮现这句话。   但见温舒宜水眸莹润,鼻头因为哭泣而显得粉红娇嫩,连带着那张红唇也楚楚可怜,帝王一想到方才毫无节制,下手难免有些重,于是刚到嘴的话又噎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舒舒:皇上又冒粉红泡泡了,但是……我依旧没有使出绝招啊。   褚骄傲:朕已经足够厉害,你尽管出招吧。   舒舒:→_→   褚骄傲:朕只走肾不走心,不要爱朕,我们是没有结果的。   舒舒:巧了,我也只走肾不走心。   (不久后)   褚骄傲:她爱朕?她不爱朕?她到底爱不爱朕?   ————   姑娘们, 今天的更新奉上,么么么哒,咱们明天见啦~   感谢在2020-09-08 09:00:00~2020-09-10 11:43: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yak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八章   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可二人似乎无话可说。   褚彦拧眉,不由得想起自己方才几乎疯狂的汲取,那种狂热的心绪,就像是烧的火红的炭火,灼的他想要落荒而逃。   因着美人丢了江山的君王比比皆是。   以前每每谈及古史,褚彦只会一笑了之,若是连一副漂亮的皮囊都地抵抗不了,还谈何治理天下?   可是此刻,褚彦突然很理解那些昏庸之君。若是任意而为,他可以一直不下榻。   温舒宜被褚彦盯的心里发慌,今日她完全没有施展“才华”的机会。   一切皆由褚彦一人掌控,男子与女子的力量悬殊在榻.上.淋.漓.尽.致的体现。温舒宜缓缓支起身子,胸.前用了薄衾遮掩,但她墨发倾泻玉肩,清冽的锁骨上还有明显的错.落.红.痕,娇媚的脸绯红细嫩,一双盈盈水眸像是在控诉。   褚彦见此景,凸起的喉结无意识的滚了滚,突觉自己是个禽.兽。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褚彦时刻警惕,温舒宜是个心机美人,她的所有行径与形态皆是故意为之,自己早已适应尔虞我诈,如何会被一个小姑娘给折服了。   笑话!   那绝无可能!   温舒宜不明白,为何帝王看着她的眼神那样古怪。   要如何形容呢?   就好像是坠入深潭的琉璃珠,黑黑亮亮,神秘诡谲,只一眼就仿佛会将人的魂.魄.吸.食进去。   温舒宜心里没底,毕竟……她依旧没有任何情.趣呢,瓮声瓮气说,“皇上,妾今日表现可好?”   褚彦冷峻的脸愣是出现了一刻的抽搐,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子在事后询问他的心得。褚彦的心情甚是复杂,如千万根麻绳缠绕,理不清。   她表现的好不好,他自是知道。   确切的说,根本不用她蓄意做什么,他便已近乎疯狂。   情情爱爱最是缥缈不定,捉摸不透的东西,也是他最不需要,且不屑一顾东西。   褚彦的内心很快恢复冰冷,并未被温舒宜的虎.狼之词给惊到,“尚可”。   他看似勉为其难的说。   温舒宜粉唇张了张,但又随即闭上,皇上既然说尚可,那往坏处说,便是自己仍旧没有令帝王满意,往好处说,她还有很大进益机会。   今日是她十五岁生辰,温舒宜就当今晚是皇上赏赐她的生辰礼。   前日一次侍.寝,她可能认为只是一个偶然,但又经过今日这一遭,她几乎能够笃定,皇上喜欢她的美貌。   温舒宜忽的展颜一笑,小梨涡荡漾,“皇上,妾身今日十五了,妾身不再是小姑娘,那……日后定会多多进益,争取早日让皇上满意。”   帝王再度噎住。   为掩饰爆红的脸,他微微侧过身子。   十五……   那今日之前才十四?   褚彦的心情又经历了一场跌宕。   今天是女子第一次信誓旦旦的当面向他许诺,下回一定会取.悦他。   大胆直接,又奔放。   但褚彦很受用。   “能下榻么?”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可怜,褚彦怀疑她又在故作娇态,以免自己掉入她精心编织的陷阱,褚彦转过身,不再多看温舒宜。   未及温舒宜自己开口,帝王对殿外道:“来人,备轿撵,送温美人回去。”   温舒宜是被宫婢伺候着穿衣的,直至上了轿撵仍旧.身.子.发颤,雨后的夜风沁凉,她蔫着身子依靠着轿撵,耳边仿佛还回荡着帝王热情.高.涨时,附在她耳边的低吼,“真是个妖精。”   温舒宜轻叹了口气,几日前她迈出第一步开始,便没了多少羞耻心了,眼下更是如此。   能当个妖精也是好的,最起码皇上又召她侍.寝了不是么?   再者,甄梁玉被降阶了。   甄家差不多走到尽头了吧。   温舒宜唇角溢出一抹流光溢彩,只可惜她现在手头没有可用的资源,无法查到甄家与五年前的案子有什么直接的牵连。   且再耐心等一等,等她入了帝王的心,等她手握权柄时……   ****   褚彦登基后从未有过早睡的习惯。   此时已近子夜,殿内累丝镶红石熏炉内腾起丝丝安神香,安静中沙漏轻响,李忠艰难的撑了撑眼皮,着实困倦的不行了,可帝王却还精神得很,自今日召了温美人侍.寝过后,帝王如同刚刚服用了五石散,精神异常。   李忠默默掐指一算,自那温美人入宫起,皇上就没怎么睡过觉,前日是,昨日如此,今晚还是这样。   李忠掐了把自己的大.腿,谨小慎微道:“皇上,该歇息了,政务要紧,也得顾及龙体。”   褚彦抬首望了一眼沙漏,略略吃惊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他好像忘却了一桩很重要的事,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帝王起身,离开御书房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偏殿,突然觉得硕大的龙榻,一人睡着着实孤寂。   ****   温舒宜回到昭华殿,徐嬷嬷已备好热水,让她好好泡了一个澡。   徐嬷嬷在一旁伺候着,玉珠与玉画眉心的蓝色并不明显,温舒宜暂时只信任徐嬷嬷一人。   艳红玫瑰花瓣氤氲在水汽中,温舒宜的脖颈以下皆被遮掩,但粉嫩嫩的耳垂上还残存着清晰的牙印,徐嬷嬷瞥见这一幕,震惊了。   皇上还有咬人的癖好?   “呵呵呵……”   温舒宜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   徐嬷嬷一边给她揉着肩头,一边道:“美人必有天佑,没成想今日也能机缘巧合碰见皇上,老奴总觉得皇上降了甄更衣的位份,是为了给美人出气。”   温舒宜慵懒的靠着浴桶,眼神困倦,但眸中流光溢彩。皇上他今晚脸红了,而且还冒了粉红泡泡……   “嬷嬷,我猜皇上明日依旧不会赏赐,亦不会晋我的位份。”她说这话时,眼角含笑。   徐嬷嬷更纳闷了,“既是如此,美人为何发笑?”   昭华殿此处偏僻,皇宫之内又不止昭华殿后面的一处荷花塘,甄更衣是蓄谋已久的跟踪,可是皇上犯不着那样,那他因何而来?   温舒宜身子乏力,只是淡笑而过,“嬷嬷,皇上今日在我耳边唤我妖精。”   徐嬷嬷,“……”   皇上一惯肃重威严,他不近人情,心狠毒辣,看着人的眼神是冷的。很难让人想象他不着衣裳,然后在榻上喊女子“妖精”的样子。   徐嬷嬷立刻明白温舒宜为何会笑了。   皇上他上钩了……   作者有话要说:  舒舒:我不是妖精,我是小仙女,233333~   褚骄傲:朕今日仍旧是个莫得感情的帝王!   李忠:→_→   —————   姑娘们, 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明天见啦~么么么哒~   PS:男主登基之前没有过女人,他一心扑在了大业上,登基后也是敷衍了事,所以……感情这一块比较纯。一个从来没有恋爱过的钢铁直男,偶尔会脸红,大家不要介意哈~(每一个大佬,也有他可爱幼稚的一面)   感谢在2020-09-09 09:00:00~2020-09-10 09:54: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时若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点横竖平直 15瓶;ayak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九章   次日一早,有一道消息在后宫传开了。   宫人们私底下悄悄议论纷纷,温美人接连侍.寝,位份且不说,连一次赏赐都没有。这无疑又令得后宫妃嫔绞尽脑汁,揣度帝王心思。   德妃一惯心机深沉,但饶是她也百思不得其解。   这一日不必去给皇太后请安,昨日雷雨过后,今天的日头更烈了,各宫的妃嫔皆在殿内待着,无人出去。   德妃倚着美人靠,美眸凝视着花圃中的妖冶牡丹,喃喃自语,“难道皇上是顾及温美人的身份?”   可倘若皇上不喜温舒宜罪臣之女的身份,也没有理由一开始就召她入宫。   皇后的位置一直空置着,后宫妃嫔没有一人不巴望着的。   贤妃是宋家人,皇上不可能再让宋家的女子坐上皇后之位。   故此,如今离着后位最近的人便是她了。   德妃不会允许任何人或者事,阻挡她成为帝王身侧的最亲密之人。谁挡了她的路,她便将谁连根拔起。   “来人,去本宫私库里取几匹今年进贡的料子给温美人送去。”德妃红唇轻启。   这厢,温舒宜歇息了一整夜,早晨又睡了一个懒觉,此刻精神头还算好,她刚用过早膳,便有陆陆续续的宫人给她送来了东西。   德妃、贤妃、白良媛、曹容华、赵嫔、王贵人……除却隔壁的卫婕妤,以及昨日才被降阶的甄更衣之外,其他六位妃嫔也派人给她送了东西。   徐嬷嬷瞧着一桌的赏赐,面色难看至极,她到底沉得住气,闷声道:“这也欺人太甚了,皇上不赏赐,这几位娘娘倒是动作利索,这不是给美人你难堪么?”   温舒宜不在意一时得失与颜面。   宫里的那些女子是什么心思,她当然很清楚。不过是想拿些赏赐打她的脸罢了。   出乎徐嬷嬷的意料,温舒宜非但没有恼羞成怒,她还笑了,“嬷嬷,你可以让玉珠他们停止散播消息了。”   徐嬷嬷不知温舒宜打算做什么,竟是连夜将她不受赏的消息宣扬了出去,结果翌日各宫的娘娘们就开始行动了。   侍.寝过后没有封赏,这对妃嫔而言是一种屈辱,说明她不得皇上喜欢。   徐嬷嬷压低了声音问,“美人有何打算?”   温舒宜看着一桌的赏赐,抬手摸了摸,“今日好生歇着,哪儿也不去,劳烦嬷嬷将这些记录在册,莫要混淆了各宫送来的东西。”   徐嬷嬷,“……是,美人。”   有一桩事徐嬷嬷还不曾提及,后宫几位妃嫔虽是雨露均沾,但五年来无一人怀有身孕。皇上年富力强,后宫妃嫔又皆正当好年华,迟迟生不出孩子着实令人纳罕。   太后并非皇上生母,又因晋王之事,与皇上生过罅隙,自是不会为皇上的子嗣传承而忧心,只怕……太后巴望着后宫妃嫔生不出来。   “美人,你可想过怀上龙嗣?”这宫里迟早还会进新人,皇上寡.欲,日后万一再难侍.寝,就更没有机会怀上孩子了。   温舒宜倏然一怔。   孩子……   爹爹与娘亲命陨战场那年,她自己也还是个孩子,这一眨眼,她自己也到了生孩子的时候了么?   温舒宜葱白的指尖在德妃所送的料子上划了划,若有所思,“嬷嬷,你说,是皇上自己不想要孩子?还是太后不希望皇上有孩子?”   玉珠与玉画几人不在屋内,徐嬷嬷没想到温舒宜和她想到一块去了。   “美人,老奴只知太后定然一心想要晋王回京,当然不希望皇上有孩子,可皇上他自个儿……老奴就不好说了。”皇上倘若想要孩子,大可充盈后宫,耕耘不歇。可皇上明显不热衷于床.笫之事。   主仆两人正商榷着,玉画打了珠帘上前禀报,“美人,康嬷嬷来了。”   温舒宜与徐嬷嬷对视了一眼,她神色一敛,锐利的目光骤然温和了起来,桃花眼荡出涟漪,又恢复了妩媚娇软的模样,如晨时初初绽放的娇花,嫩的能掐出水来。   “快请康嬷嬷入内。”温舒宜吩咐道。   康嬷嬷身后跟着两个长寿宫的婢女,婢女手中端着托盘,康嬷嬷笑脸迎人,亲自端过瓷碗,递到了温舒宜跟前,“美人,太后念及你侍奉皇上辛劳,特让老奴给美人送了大补汤药呢。”   温舒宜看了一眼乌黑的药汁,面不改色,“多谢嬷嬷,太后的好意,我甚是感激,嬷嬷且放下吧,我稍后就喝。”   温舒宜虽然不打算现在就生孩子,可她要想坐上高位,迟早得需要一个龙嗣傍身。   太后的意图已是昭然若揭。   温舒宜不想误饮药汁伤了身子。   康嬷嬷却又笑,“美人就莫要为难老奴了,美人喝了药,老奴才好回去交差。”   温舒宜脸上笑容转硬,接过汤药,当着康嬷嬷的面喝了个精光。   徐嬷嬷心疼她,忙上前替她擦拭唇角。   康嬷嬷办完差事,又让身后宫婢递上了几匹料子与几套头面,“这些都是太后娘娘的赏赐,美人与晋王曾是表兄妹,算起来,美人与太后也是沾亲带故,美人在宫里会有太后护着的。”   温舒宜莞尔一笑,“太后对我可真好。”   康嬷嬷也会意一笑,聪明又听话的女子就是好应对。   片刻后,康嬷嬷离开,徐嬷嬷忧心道:“美人,太后让康嬷嬷传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温舒宜没有瞒着徐嬷嬷,催吐过后,小脸晕红,又连灌了几杯茶水下腹,只盼着最大可能排出汤药,道:“太后想让我蛊惑皇上,帮着晋王早日回京。”   徐嬷嬷面色一白,“美人,皇上绝非等闲之辈,如今就是宋家也处处受制,你可不能冒险。”   温舒宜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她入宫的目的是冲着皇上与恩宠来的,但太后也不是她能够得罪的人。   “嬷嬷,我得尽快得宠,有了皇上庇佑,才能不忌惮太后那边。一会你替我给皇上送份参汤过去,再这样告诉皇上……”   ****   “皇上,西南王世子白墨泽下月入宫进贡,但碍于西南王前阵子遇刺一事,白世子届时会乔装暗中入京。”   傅生抱拳道了一句,却见皇上似乎根本没有听进去,自他进入御书房,就见皇上时不时盯着龙案上的参汤看。   傅生默了默,以为皇上正在思量,并未打扰他。   而此时,褚彦撇开了一直关切的西南王府之事,徐嬷嬷送参汤时所言的一段话一直在他脑子里打转。   那个小妖精竟说昨晚回去后又钻研了书籍,下回一定令他满意。   温家曾经是将门,难道将门之女都这般豪放么?   但小东西生的孱弱娇软,香香嫩嫩,没有半点将门之女的样子。   更让褚彦诧异的是,对这种堂而皇之的争宠,他无半分厌恶,竟是期待着小妖精给他惊喜。   褚彦坐立难安,仿佛置身于火炉之中,总有一团火苗灼的他心绪不稳,渴望清泉止渴。   而温舒宜就是那股清泉。   他想彻彻底底饮个够。   “皇上?”傅生轻唤。   褚彦回过神,清隽秀丽的面容清冷如玉,低沉道:“朕知道了,你事先派人去接应白墨泽,务必让他安然入京。”   傅生眉心微拧,跟在皇上身边数年,他自是察觉到皇上这几日屡屡走神。   ****   落日黄昏,如血残阳倾泻一地,晚风卷着盛暑的灼.烫,迎面拂来。   温舒宜带着玉珠与玉画几人在庭院中切鲜桃,打算做成果脯。   “美人,这些事交给奴婢们就好了,您何必自己动手?”   “就是啊美人,旁的宫里,娘娘们都是众星捧月的被人伺候着,您哪能干这粗活。”   温舒宜手持一把镶玳瑁石的小刀,动作麻利灵活的将鲜桃切成块状,她小手细嫩,鲜嫩的桃汁沾染在手上,衬的手背肌肤娇嫩.欲.滴。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书看多了,眼睛也疼。”温舒宜嗓音轻柔的道了一句,没有半分美人的架子。   这时,一男子醇厚的声音从月门处传来,“书看多了?”   这语气意味不明。   玉珠几人当即跪下行礼,褚彦一挥手让众人退下。   他这人喜静,最是厌烦聒噪的女子。   温舒宜从锦杌上站起身,美人面颊嫣红,粉唇微张,一双乌亮亮的大眼澄澈勾人,像是被人识破了秘密,她羞燥极了,但目光却是直直看着帝王,老实道:“妾身昨晚上……是看了许久。”   她的娇羞是真,大胆也是真,又说,“皇上,您要“考考”妾身么?”   褚彦,“……”   妙啊,一见面又来撩拨他!   作者有话要说:  褚骄傲:咳咳咳,是该考一考。   舒舒:开卷?还是闭卷?   褚骄傲:拉灯考。   舒舒:可是妾身喜欢开着灯。   褚骄傲:(俊脸一红)……也行吧。   ——————   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明天见啦~么么么哒~   感谢在2020-09-10 11:54:31~2020-09-11 12:20: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秋秋、ayak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章   “皇上,您要“考考”妾身么?”   又是虎狼之词!   褚彦莫名烦躁。   太后到底许了她多少好处,竟叫她这般豁出去,奔放肆意。   没有半点女儿家的矜持!   褚彦幽眸清冷,冷硬的五官让他看上去如沉浸在千万年银河里的孤星,分外不近人情。   李忠斜斜的望着天际,此刻皇上没有指示,他亦不知进退,心想:这温美人生的极美,倒还是个勤勉好学的。   后宫的女子不是该争宠么?   温美人怎么还研究起了学问?   李忠百思不得其解。   温舒宜没有得到褚彦的答复,但奇怪的是,她瞧见帝王眉心的颜色,是火焰红与粉色交织,她一时间无法揣度清楚帝王的心思。   就在褚彦冷着一张俊脸,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女子下一步又会使出什么招数时,就见温舒宜抬起手臂,衣袖滑落,露出一小截白嫩嫩的手腕,紧接着有一股沁甜在褚彦唇角荡开。   除此之外,唇边的触感细嫩,他明明没有张嘴,可那一块鲜桃已经塞入了他嘴里。   瞬间,唇齿间有什么愉悦的东西在跳跃。   褚彦无情.欲,亦无口舌之欲,他从未尝过如此香甜的桃,味蕾瞬间尝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鲜感。   褚彦本要问罪,这小女子岂敢如此放肆,可下一刻,就见面前美人笑盈盈的望着他,“皇上,好吃么?”   她还太小,在他眼中不过就是一个巴掌大的小姑娘,她仰着面,他望进了她纯澈的眼眸里,里面仿佛欢喜之至,纯净透着,没有任何心机城府。   但褚彦知道,都是假象。   果肉入口沁甜,的确美味,但远不及眼前人。   昨日才召她侍.寝,可这才将将黄昏,他又情不自禁的找来了。   褚彦又开始无端烦躁。   此时,温舒宜明显察觉到帝王眉心的火焰红又旺了起来,她心头一惊。   她方才的确是在试探帝王的底线,没成想还是太高估了自己,立即提着裙摆下跪,“皇上,妾身有罪,妾身不该如此唐突!妾身只是见到皇上过来,一时间欢喜过了头,皇上莫要生气。”   她突然服软,褚彦有气也没处撒,他已经很清楚这妖精有多娇嫩,稍微一碰就是泪眼朦胧,肌肤轻易落下红痕。   从褚彦站着的角度去看,可将少女姣好之处尽收眼底,温舒宜长的纤细清瘦,但该有的地方都有。   雪腻丘壑,胜过三千里的延绵春风。   “尚可。”   帝王闷闷的道了两个字。与上回的答复一样。只是尚可,不好也不坏。   他想将温舒宜拉起来,但刚要伸出的手又强行僵在了原地,面上淡漠道:“朕喜欢吃桃。”   李忠惊了一下,皇上早年遭遇了一些事,从不轻信任何人,更是从未在任何妃嫔宫里用过膳,更别提有人亲手喂他了。   温舒宜仰面,又见帝王眉心的火焰红消散,她以为皇上是喜欢娇弱臣服于他的女子。   不然她怎么一跪下,他的怒意都消了?   “美人起来吧。”褚彦翁声翁气。   温舒宜站了起来,因为昨日侍.寝,她此刻还双腿发软,一个没站稳,又载入了帝王怀中,双手本能的抱住了帝王精瘦的腰肢。   而褚彦一心以为,这又是一场美人心计,可他忍不住接招,将投怀送抱的女子,紧紧抱了个满怀。   温香馥郁,娇软纤细,很适合抱着。便是在这盛暑天,也半分不觉得腻味。温舒宜的头发有一股清香味,如悠悠花香。不像那些妃嫔,一旦靠近了帝王,就能让他闻到头油味。   李忠瞧见这一幕,竟是看呆了片刻,“……”   这还是他头一次目睹皇上与女子调.情,一开始也不是没有妃嫔勾.引争宠,但皇上铁石心肠,从来都是不解风情。   起初,妃嫔们也假装御花园偶遇,见到皇上就蓄意栽上去,但皇上自幼习武,轻易就能避让开,妃嫔最后摔了个面朝地。   此前也有妃嫔称病重,需得皇上安抚,但每回皇上碰见这种事,皆是一脸沉闷,“朕又不会医病,身子不适就宣太医!”   久而久之,后宫争宠的手段愈发内敛隐蔽。   像温美人这般堂而皇之的勾.引场面,李忠已经太久没有瞧见过了。实在太纳罕,竟是一时间忘了移开眼。   这厢,温舒宜被帝王抱着,隔着薄薄夏裳衣料,她能感觉到对方的修韧与结识。   天地良心,她可没有故意为之,方才是当真没有站稳,又见皇上没打算放开她,温舒宜的身子还没恢复,她年纪又小,加之才刚承.宠,身子骨更是遭受不住,在帝王幽眸的凝视下,温舒宜紧张的颤抖。   褚彦自是察觉到了怀中人的小身板是如何脆弱,仿佛他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将她捏碎了。   褚彦不明白她为何发抖。他很可怕么?   温舒宜却已经让自己尽力平稳了下来,趴着帝王胸口,乖顺的像只懒倦的猫儿,“皇上还要吃么?妾身再喂您。”   褚彦心机深沉,疑心甚重,为人阴骘沉稳,从未与女子调过情,但此刻受了怀中人的蛊惑,无师自通,瞬间领悟这男女之道的精髓,他一弯身就将温舒宜打横抱起,大步往内殿走去,低头轻语,“朕先吃你,再吃桃。”   李忠止步于庭院,清了清嗓门,对身后一众帝王随侍道:“都退出三丈之远,好生候着吧。”   ****   褚彦终于又餍足了。   他没有宿在后宫的习惯,遂起身穿衣。   外面天已暗下来,内殿烛火如豆,透过半开的帷幔,他转过身看着榻上昏睡的人。   此刻,温舒宜墨发倾泻玉枕,少女粉颜桃腮,又因不久前才哭过,小脸比那熟透的鲜桃还要嫩。她终归还是太稚嫩了些,经不住折腾,没几下就泫然欲泣,昏昏欲睡了。   褚彦多看了几眼,这才离开了昭华殿。   回到寝宫,褚彦问了一个让李忠欲要挠头的问题,帝王嗓音沉稳,是得到满足之后的舒畅泰然,“你说,温美人为何总会哭?”   第一次也就算了,毕竟初次疼痛。   可这都第三回 了,怎么还哭的像个泪人……   李忠八岁入宫当了阉人,他哪里会知道温美人侍.寝时因何会哭?按理说应该高兴都来不及吧。   李忠是个人精,大约能猜出温舒宜入了皇上的心了,遂做了一个顺水人情,道:“皇上,奴才听说先帝那会,温家长公子曾在军中任职,五年前断了一条腿,如今与幼弟相依为命,一直病体成疴,温美人大约是记挂着家中吧。”   若非为了温家兄弟二人,想来温舒宜也不会费尽心思入宫,更是不会听从太后的指示。   李忠一言,褚彦沉默稍许,道:“命黄太医明日出宫一趟,朕此前见过温泽,是个可用之才,让黄太医尽量医治。”   李忠心头一惊,莫非皇上打算重新扶起温家?   褚彦忽然想起昨日忘却了什么事,得知后宫妃嫔纷纷给温舒宜赏赐,褚彦竟有了愧疚之心。   “李忠!”   “皇上,老奴在!”   “拟旨,温氏女品行温良,甚得朕心,自今日起晋升为从六品才人。”   李忠当即应下,心中一阵澎湃。温美人直接晋升了两个位份,可见皇上在韶华殿的那顿“桃”吃的很满意。   作者有话要说:  褚骄傲:朕不是对她好,朕只是在利用她。   舒舒:巧了,我也是在利用你。   褚骄傲:那好,你跟朕相互利用,继续保持,长长久久。   舒舒:好呀~   李忠:→_→ 淡淡笑过,我什么也不说~   ——————   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明天见啦~   感谢在2020-09-10 12:20:01~2020-09-12 16:35: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fumifumi66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世界一直在 20瓶;最最最阔爱 5瓶;fumifumi666 3瓶;秋秋、ayaka、黑妹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一章   荣国公府。   今年的盛暑格外漫长,晨时的风闷热,让人烦躁不堪。   国公夫人顾氏胸闷气短,自温舒宜入宫之日起,她已几日不曾睡一个好觉。   上次帝王亲临荣国公府,本是她将自己女儿送入皇宫的大好机会,谁知被温舒宜给捷足先登。   皇上有温舒宜那颗明艳的珠玉在前,旁的女子又怎会轻易看上眼?   顾氏心高气傲,可她也深知,自己女儿的容貌远不及温舒宜。   温舒宜就宛若天际姣姣银月,美的脱离凡尘,有她在,旁的女子皆被衬托成了胭脂俗粉。   “这才四天啊!就晋了两个品阶,那小贱蹄子日后得势,该不会对国公府穿小鞋吧?!”顾氏的偏头疼又犯病了。   身侧嬷嬷安抚道:“老太太过几日入宫给太后请安,定会寻了机会保大姑娘送入宫,晋王再怎么说也是在荣国公府长大,即便如今认祖归宗,荣国公府对他也有孺慕之情,太后看在晋王的面上也该卖顾家几分面子。”   眼下,燕京各大世家高门,谁人不想将适龄女儿塞进皇宫?皇后的位置一日没着落,皇长子一日没诞生,便有无数人肖想着那滔天富贵。   顾氏气不打一处来,凭什么温舒宜入宫得宠,而被她害了的两个儿子还在边陲吹风吃沙?   嬷嬷见顾氏这几日心绪烦躁,才短短几天过去,人就憔悴了不少,也难怪国公爷都小半年没踏足夫人的屋子了,这天底下的男子就没有不喜欢美艳鲜嫩的。   顾氏容颜已去,好在有两位公子与大姑娘傍身。   就算是年轻的小妾再怎么得宠的,也蹦跶不出什么水花出来。   嬷嬷压低了声音,劝了句,“夫人呐,你可得保重了身子,只要两位公子出息,大姑娘顺利入宫,您这辈子可真真是享尽荣华富贵了呢,又何必与温才人计较,日后大姑娘入了宫,指不定还有依仗着温才人的地方。”   此话不说还好,一说顾氏更是火冒三丈,“她就是个贱人!狐狸精!那日的机会本该是我儿的!”   嬷嬷忙止了顾氏的话,“夫人可莫要再骂了,温才人眼下是皇上的人,是宫里的贵人,骂不得呀,这万一叫人听见了,又传到皇上耳朵里,那可就糟了。老奴安插在温家附近的人方才回来禀报,说是宫里的御医都登门温家了,像是去给温家两兄弟看病的。”   御医只会侍奉皇家,皇上命了御医给温家人看诊,可见温舒宜是真的讨了皇上欢心了。   顾氏胸口郁结,“她哪有那样好心?我此前逼过她好几回,日后我儿入宫,难免会被她使绊子!”   顾氏越想越气,急火攻心,当即又带着人去了老太太那里,只盼着能早日促成陆诗雨入宫的事。   ****   温府。   傅生立在廊下,待黄太医从堂屋走出,他使了一个眼色,二人走远了几步,方才问:“黄大人,温大公子的腿如何了?”   黄太医师承孙药王,除却帝王之外,无人能轻易请的动他。   温泽五年前刚被人抬回来时,已是奄奄一息,过了半年人才从昏迷中清醒,算是死里逃生,只是可惜了一条腿一直没有医好。   黄太医是奉命而来,自是全力以赴,捋了几寸长的花白续髯,道:“哎……”   傅生急了,又不敢大声,以免叫屋内的温泽听见,急促催道:“黄太医,您可得尽力啊,这腿到底能不能治?”   黄太医被傅生晃的眼花,“若是五年前找到老夫,老夫定能医好。不过温公子这腿……虽是难治,但也不是没有法子,只不过得吃些苦头。”   傅生一听,俊颜顿时笑开了花。   温泽是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了解,“他不怕苦,还请黄太医趁早尽力而为!”   傅生抱拳深深鞠了一礼,又问,“那温二公子呢?”   黄太医见过温衡--温大将军,虽是没甚交情,但也听说过温将军的事迹,只能说事情到了五年前那一步,当真是命数不济。   “小公子当初难产,加之没有及时照料好,导致体虚易病,如今也有五岁了,从今日起日日习武,不出三载,病自然而然就能好了。”   傅生大喜。   她知道这个消息,也应该会很高兴吧。   日头绚灿,温府内草木丛生,已经许久没有修剪过了,高大的香樟树遮挡了头顶的烈阳。   温泽想打听妹妹的消息,故此,罕见的在亭台下招待了傅生。   翠书泡了茶,端上后也没离开,她也想知道姑娘在宫里如何了。   温泽先开口,俊朗的青年面容清瘦,但今日特意捯饬过,清爽干净,“不是什么好茶,让傅大人见笑了。”   傅生拧眉,以前想要解释,但温家出了那样大的事,他说多了也是无益,今日却不知怎么的,不吐不快了,“阿泽,你还在怪傅家当初没有出手相救?我已问过我祖父数次,当年傅家当真没有收到求救信,否则我便是豁出性命,也定会赶赴嘉林关!”   温泽薄唇微抿。   不是他不信任昔日好友,只是五年前出卖温家的人,十之八九是熟人。   爹和娘的性命,还有整整十万温家军……   他没法再相信任何人。   傅生也沉默了,顿了顿,道:“她今日刚被晋升才人,在宫里的日子暂且还算好,你莫要忧心。”   妹妹晋升了……   温泽的目光总算有了亮度,薄唇轻启,“多谢。”   傅生忽的苦笑,终是没说什么,离开之前给温泽丢下了一只木匣子。   温泽过了半晌才打开,里面躺着一把长剑,是他当年遗失在嘉林关的佩剑。   剑在人在,剑失人亡。这把剑藏着青年的热血与期盼。血凉了,期盼没了,它还在。   此时此刻,像有什么锋利的东西勾起了青年掩藏已久的心事,他拿起剑,手掌在轻颤,顿时泪落如雨。   ****   今日是给太后请安的日子。   温舒宜刚晋升为了从六品才人,终于不再是后宫位份最低的一个了。   她这晋升的速度有些略快,从美人到才人,仅仅只用了四日,未免不叫人嫉恨。后宫妃嫔们平均四个月才得皇上一次雨露滋润,温舒宜却是接连侍.寝。   旱死的,难免艳羡涝死的。   艳羡过度,也就转变为恨意了。   但各宫还是照着规矩,又强颜欢笑的送了一波东西过来,这次不是赏赐,而是贺礼。   温舒宜淡淡一笑,“嬷嬷,把这些也一一登记入册,另外今日我要穿明艳一些的衣裳。”   既然她赌对了,正好合了皇上的喜好,那日后便就妩媚妖艳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舒舒:我要持美行凶~   褚骄傲:朕刀枪不入。   (不久后)   褚骄傲:朕的一颗心都被她捅烂了。   ————   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明天见啦,么么么哒~   感谢在2020-09-11 16:35:39~2020-09-13 17:12: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fumifumi66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妹、世界一直在、谎言 20瓶;fumifumi666 3瓶;ayak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二章   长寿宫内设了赏荷宴。   今日各宫嫔妃来的格外早,温舒宜已经很守时,却还是迟了。   她刚要福身请罪,正六品的王贵人嗤笑一声,眼底露出不满之色,“温妹妹伺候皇上真真是辛劳,来迟了也是情有可原。”   王贵人话音刚落,在座的其他几位妃嫔皆面色一僵。   她们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才能盼来一次侍.寝,皇上每回皆是点到为止,仿佛例行公事,完事就会离开,别说彻夜缠绵了,就连床榻间最为寻常的耳鬓厮磨都没有。   帝王的情,如天际皎月,能看见,却得不到。   温舒宜却是刚入宫,就因侍.寝累的起不了榻,即便温舒宜此刻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她的存在就像一根带毒的刺,让妃嫔们浑身心难受,恨不能当场弄死她。   温舒宜的身子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品阶在她之上的妃嫔没有叫她起身,她便只能这般候着。   此时,温舒宜大胆的抬起头来,清媚的小脸尚且稚嫩,但已显风华绝代,得帝王几次雨露滋养,她面容粉润,远山黛、桃花眼、琼玉鼻、樱桃嘴……无一处不精致,这样的五官拼凑在一起就是惊艳了。   温舒宜扫视了一圈,除却卫婕妤眉心淡淡的银月光点之外,其余妃嫔皆是黑气与火焰红,大约对她又恨又怒。   这宫里就没有真正的姐妹情,甄更衣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温舒宜如何能猜不到,甄更衣之所以针对她,极有可能是贤妃在背后煽风点火、添油加醋,否则甄更衣不会仅仅因为自己多看了她几眼,就那般恼羞成怒。   太后还未露面,依旧无人让温舒宜起来。   她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双腿本就绵软无力,时间一长更是站不稳,若非她强撑着,人已经倒下。   甄更衣如今大势已去,但今日给太后请安的日子,她还是得露脸的,亲眼目睹温舒宜被刁难,她只觉通体舒畅。   这时,卫婕妤慵倦的嗓音缓缓响起,如清冷山泉,寡淡无温,“才人昨日方才侍.寝,身子骨又娇弱,这万一伤着哪里,皇上问罪起来,可与本宫无关。”   品阶在温舒宜之上的妃嫔瞬间僵了脸色。   卫婕妤将她自己置身事外,倘若温舒宜因行礼受了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那就都成了她们的错了。   “温妹妹也快些落座吧。”德妃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她不像贤妃那般沉不住气,她想要的不是一时的快意和宠爱,她要的是后位与皇嗣。   皇上绝不是念旧情的主儿,谁惹了皇上不高兴,每月初一十五的恩宠也会随之消失。   德妃的一只玉手下意识的摸了摸小腹,她是两个月前侍.寝的,癸水如期而至,依旧没怀上。   温舒宜再次福身,“多谢娘娘。”   她站直了身子,在卫婕妤身侧落座,这时温舒宜又发现,德妃眉心的黑气比在场任何人都浓郁。   这位表面看似深明大义,恐怕是个狠角色。   温舒宜默默的留了一个心眼。   贤妃冷冷嗤笑了一声,她与德妃平起平坐,便是想继续给温舒宜难堪,也无法踩在德妃之上。   “太后驾到!”   宫人尖锐阴柔的嗓音打断了众妃嫔之间的暗潮涌动。   众人又再度起身给太后行礼,温舒宜注意到了太后的目光,还有她眉心的黑气。   她心一沉。   大约明白今日太后是故意来迟,如此,太后也必然知道自己会被贤妃等人为难。   太后这样做,是想让她知道,在这后宫之中,唯有依附了太后,她才能安然顺遂。   温舒宜面上带笑,但笑意清浅,如漂浮在水面的波光,冷艳无温。   太后与她那个好舅母一样,嘴上吐着虚假的“都是为了你好”的荒唐话,实则内心比谁都毒。   可她也不仅仅是一个任人欺辱的温家嫡女了。   “都坐下吧,今年盛暑比往年热多了,你们几个都是在皇上跟前伺候的人,都别亏待了自己,好生养着,争取早日给皇上开枝散叶。”皇太后倚靠着藤椅,半老徐娘的脸上神情慵懒。   妃嫔们落座,温舒宜在想,除却她之外,还有谁是太后的人。   会是卫婕妤么?   温舒宜暂时不能笃定,卫婕妤这张脸好生面熟,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而且,卫婕妤对自己的态度,更是令温舒宜不解。   旁人都恨她,唯独卫婕妤不温不火。   难道卫婕妤不想争帝宠?   温舒宜虽从未在卫婕妤眉心见过任何黑色与火焰,但她总觉得卫婕妤藏着什么秘密。   ****   今日的赏荷宴设在长寿宫后面的荷花塘边,太后也只是走个过场,今日还专门备了歌舞,太后没一会就阖眸假寐了。   温舒宜腰肢酸胀,坐久了身子骨难受,她不与人主动谈话,后宫的妃嫔就那么几位,但也分成了三队。   贤妃这一队是甄更衣、京城第一美人白良媛,以及姿色同样上佳的赵嫔。   而才女曹容华,王贵人则是跟着德妃的。   另外一队,就是独来独往的卫婕妤。   如今,温舒宜并未选择站队,她也没打算站队。   以前她听爹的提及过,天家最忌拉帮结派,即便后宫妃嫔人数不多,但也是前朝最风光无限的几大家族的女儿。   妃嫔抱团,不正意味着前朝的那几个家族也是一伙的么。   这时,誉有燕京第一美人的白良媛笑道:“温才人这双巧手可真好看,我记得温才人的母亲当年也是燕京第一美人呢。”   白良媛被燕京百姓选为第一美人时,温舒宜还是个孩子,若是再晚几年,第一美人的头衔哪能落在她头上。   提及母亲,温舒宜神情一暗,只是淡淡笑过。   这白良媛是承恩伯府的姑娘,是承恩伯的侄女。   母亲曾是承恩伯的未婚妻,被母亲退婚之后,承恩伯曾经发誓会报复母亲与爹爹。   白家与温家已经水火不容了数年。   温舒宜不打算惹事,白良媛却没打算放过她,又说,“贤妃姐姐喜欢吃莲子,想必温才人这双漂亮的手剥出来的莲子,味道一定不同。”   她话音刚落,贤妃也顺势道:“本宫哪有那个福气,温才人是伺.候皇上的,如何会帮本宫剥莲子。”   此时,德妃、卫婕妤几人都看了过来,只见温舒宜今日穿的格外明艳,她单单是坐在那里,身上就仿佛罩着一层薄薄的微光。   耀眼夺目,明珠生辉。   太后依旧假寐,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她在等着温舒宜走投无路,只能老老实实的为她所用。   就在所有人皆以为温舒宜会委屈巴巴的拒绝时,她莞尔一笑,“能侍奉贤妃姐姐,是妾身的福气。”   她起身要去贤妃身边。   卫婕妤摁住了她的手。   温舒宜冲她笑了笑,这笑意随意,仿佛一切了然于心。   卫婕妤最终还是放开了她。   温舒宜走到贤妃身侧的锦杌上坐下,用了清水净手,这便开始剥莲子。   她的手又嫩又软,不一会就微微红肿,当着众人的面,贤妃也想挫挫温舒宜的锐气,她坚信以皇上薄.性的程度,不可能再召宠温舒宜,即便温舒宜今日当真受委屈,皇上那样的人也不会顾及。   贤妃背后可是宋家,牵一发而动全身,皇上不会轻易惩戒,甄更衣被降阶,也是因着甄大人暴毙,且死的实在贻笑大方、丢人现眼。   故此,贤妃有恃无恐。   温舒宜全程没有一个“不”字,太后也没有制止,其他人则在看好戏。   赏荷宴结束后,温舒宜的手已经破皮了,还有几处结了血痂,她与卫婕妤一道回昭华殿。   宫道两侧树影婆娑,落地的日光投下一道道光影,卫婕妤问,“你想以此争宠?”   没有男子喜欢强势的女子,尤其是帝王。   温舒宜被欺了,才能激起帝王的怜香惜玉之心,以助她固宠。   温舒宜笑了笑,顾左右而言其他,“婕妤姐姐,妾身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这话一问出,卫婕妤明显一怔,但她一贯冷漠,很快就恢复如常,“妹妹,你若信得过姐姐,定要记住一句话,皇上他不可能会对任何女子上心,你要争宠达到你的目的也不是不可,但要适可而止,小心过犹不及。”   说着,卫婕妤径直往前,头也不回。   温舒宜已经试探过帝王的底线,她还会继续试探,但眼下,她当然不会过火。   回到自己的寝殿,玉珠与玉画当即搬了药箱过来。   玉珠性子活泼,愤愤不平,“贤妃如何能让才人伺.候?才人的手都成这样了,贤妃娘娘就是故意的!”   玉画稍稍内敛沉稳,“今日十五,算着日子轮到贤妃娘娘侍.寝了,甄更衣是贤妃的人,皇上因才人降了她的阶,贤妃这是故意趁着即将侍.寝之际为难您。”   今日都十五了……   温舒宜突然又想继续试探帝王底线。   她问:“皇上初一十五来后宫的规矩,从未中断过么?”   玉珠与玉画纷纷点头,徐嬷嬷这时道:“此前倒有一次轮到王贵人侍.寝,但那日皇上有政务在身,便免了。”   温舒宜心中了然,“把我带入宫的剑取过来,日落后我要出去舞剑。”   整个皇宫都是帝王的,以帝王多疑的性情,不可能不在各宫安插眼线。   她今日所做一切,帝王必定知晓。   ****   黄昏蝉鸣啾啾,徐风自荷花塘边拂来。   美人身形纤细柔软,手中握剑,出招虽是轻缓,但姿势柔美,如舞动在花间的彩蝶,灵动姣好。   温舒宜自幼跟着母亲学剑法,致使她的身子格外轻便灵活。   一招马踏飞燕过后,温舒宜收了手中剑,一个人坐在荷花塘边低泣,喃喃道:“爹爹,娘亲,女儿不孝。”   她哭的伤心,断断续续的哽咽,独自蹲地,双臂环抱着自己,从背后看去娇小又可怜。   此时,一双绣金龙的白底黑.帮的皂靴靠近了她。   褚彦知道,她又想争宠了,他本不该来,但听闻她伤了手,又在舞剑,纯粹好奇心使然,他又来了。   这一招我见犹怜的争宠手段倒是常见。   可不知为何,只因是温舒宜使出这个手段,褚彦并不觉得厌烦,很期待她接下来如何投怀送抱。   作者有话要说:  褚骄傲:朕早就看穿一切,别装了。   舒舒:那你还不是来了。   褚骄傲……朕,只是在配合你。   舒舒:→_→   李忠:皇上的演技有待提高啊。   ————   今天的更新奉上,姑娘们,咱们明天见啦~   感谢在2020-09-12 17:12:51~2020-09-14 15:00: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澳洲小玫瑰 52瓶;啊妹 20瓶;三色鱼占 2瓶;ayaka、12.31送你一朵小红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三章   落日余晖倾泻一地。   少女小小的身影遮掩在一片光与影的交织之下。   因为舞剑,她出了薄汗,细碎的发丝沾在脖颈上,墨发雪肌,黑与白形成鲜明的视觉对比。   一身桃花云雾烟罗衫恰到好处的勾勒出玲珑弧度,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铺了一地,如初绽的荷花。   褚彦见过无数美人,以前还是亲王世子时,便有女子脱.光了爬上他的床,可褚彦只是淡淡扫过,了无生趣。   但此刻,他就连少女毫无修饰的粉嫩的耳垂也留意到了。   不过,帝王终归不是寻常男子。   便是被这心机美人迷的内心狂热,他也在迷情之中思量着:朕又上当了。   她大概真是妖精变的吧,不然怎会轻而易举勾了男子的神魂?   但褚彦素来自信,他坚信的认为,自己只是在与少女玩一场从未体验过的风.月.情.事,不过只是消遣罢了,无伤大雅。   又给自己找足了借口的帝王,低沉喊了一声,“怎么哭了?”   温舒宜眼角的余光早就瞥见了青石地面的倒影。   她只是很纳闷,皇上在她身后站了这样久是为什么?   温舒宜故作惊讶的转过脸,神情稍稍一滞,仿佛看见了帝王甚是吃惊,怔然过后她站起身来,可因着蹲了许久,小腿酸胀,身子歪歪斜斜的。   就在帝王以为,心机美人又要往怀里栽时,温舒宜总算站稳了身子,她离着帝王一丈之远,乖巧又温顺的站着,小模样楚楚可人。   此刻,少女面颊腮红,水眸中霞光荡漾,眉梢的魅气浑然天成。   美的锋芒毕露。   褚彦略蹙眉,目光瞥到了温舒宜绑着细纱的手指,明知故问,“受伤了?”   呵,她一定是想利用这一点博取朕的怜悯。   如此小心机,朕一眼看穿。   褚彦面无表情,内心腹诽着。   然,温舒宜对剥莲子一事只字未提,也未求帝王庇佑。她止了泪,水眸红彤彤,又莹润晶亮,里面泛着光,灿若夕阳,“妾身给皇上请安。”   她福了福身子。   褚彦等待着她像软兔子一样往自己怀里撞,“平身吧。”   但温舒宜依言站直了身子,俏生生的立在那里,依旧没有投怀送抱。   褚彦,“……”呵,手段又高明了。   温舒宜在帝王眉心瞧见淡淡的火焰红,他面上清寡无温,但此刻显然有些焦急。   皇上多疑,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故意接近他,也必然猜出了太后对她的交代。   他是在等着看自己演戏么?   温舒宜手心溢汗,指尖传来痛感,她蹙着小眉头,“妾身没受伤,妾身是武将之后,一点小挫折不算什么的,妾身很顽强呢。”   她一脸认真的说着。   褚彦的唇角微不可见的猛地一抽。   顽强?   谁被他稍微一碰就哭的梨花带雨了?   他还没怎么样,她就嘤嘤嘤嚷嚷着,那几次都搅得他心烦意乱。   褚彦佩服少女的心机,果然是别出心裁,见惯了别的妃嫔如出一辙的争宠手段,褚彦对少女接下来的举动更是好奇。   他大约猜出,温舒宜打算走“自强不息”的路子了。   帝王轻笑,眼底却是冷的,“哦?是么?你会剑法?”   温舒宜觉得皇上太不走心了。   他方才明明看见了她舞剑,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他看自己演戏,自己也在看他装假。   半斤八两,看谁演的投入。   但有一点,温舒宜已经猜到了,皇上即便疑心慎重,也以为她目的不纯,可她的美貌多多少少勾.住了皇上。   就看到底能勾多久,又能勾到什么程度了。   “回皇上,妾身自幼学剑法,皇上要看么?妾身舞给皇上看。”少女美眸亮晶晶,乌澈澈,让人不舍回绝。   褚彦点头,方才的确还没有一饱眼福。   温舒宜挥剑起舞,曼妙纤柔的身子仿佛没有骨头,可做出一切动人的姿势。   褚彦幽眸微眯,内心尚未彻底湮灭的小火苗又腾起。   下.腹有股异样直冲四肢百骸。   但帝王表面还是山颠百年不化的雪,清冷无情。   按着常态,美人会舞着舞着,就舞到他的怀里,之后一切水到渠成。   片刻后,褚彦期待的画面没有出现。   少女的每一个姿势都勾起了帝王某些不可描述的幻想。   帝王突然在想,或许可以在榻上试试也说不定。   等到温舒宜舞完,她抬袖擦了把额头的薄汗,只是笑盈盈的望着他,还是没有行动。   褚彦面不改色,内心忽的暗了下去,如大雨将至的天际,乌沉沉的。   “皇上,妾身舞的好看么?”   少女娇.喘微微的问,仿佛方才是拼尽力气,只为讨帝王欢心。   褚彦突然有些渴,也忽的想吃鲜嫩多汁的桃,但面上还是素日的清冷,“尚可。”   温舒宜,“……”   旁的她不敢自吹,但剑法已经算是精湛,即便比不得高手,但好歹也能入眼了。   温舒宜又瞧见了帝王眉心的粉红微光,她心生纳罕:皇上这是想跟我欲擒故纵?   真是巧了,她今日也想用这一招。   温舒宜也不恼,福了福身子,“皇上,时辰不早了,妾身先回去了。”   褚彦不信她今日就这样罢休了。   大好的争宠机会摆在眼前,她如何会放弃?   可褚彦当真看着温舒宜后退了几步,一手提剑,一手提着裙摆,往昭华殿的方向走了。   褚彦一噎。   他才二十四,而且精力与体力远在寻常男子之上,难得碰见合胃口的多汁鲜桃,当然想一次吃个过瘾。   来都来了,没有再回去的道理。   褚彦腿长,几步就走到了温舒宜身侧。   直接将人打横抱起他,温舒宜吓了一跳,这可超乎了她的预料,即便那三日被帝王折腾的够呛,可在她眼中,帝王表面上仍是个正经人。   温舒宜惊呼之际,褚彦已将美人抱起,他薄唇微微一动,心想:她无非就是盼着朕主动,朕成全她便是。   “皇上,妾身自己能走的。”温舒宜矜持道。   褚彦又在想:她倒是玩的一手的欲擒故纵,只是过了头。   他以为给了温舒宜台阶下了,她就应该老老实实顺着他的意思。   李忠一路小步跟着,表情微妙。   他总觉得温才人在钓皇上,可又觉得皇上在钓温才人,但目前来看,是温才人占了上风。   到了昭华宫偏殿,温舒宜被放下之际,一双手抵在了帝王胸口,一副排斥的模样。   褚彦在女子身上从没有耐心,一句“差不多就得了”被压在了嗓子口。   在他看来,温舒宜到了这个时候还推脱已经是不识趣了。   不知几时,温舒宜又开始泫然欲泣,可怜巴巴的望着帝王,粉唇轻咬,欲言又止,几经犹豫之后,方才低低道:“皇上勇猛,妾身还没从昨日晃过神来,今日恐不能侍.寝了。”   美人的嗓音轻轻柔柔,像羽毛,又如春风。   却在帝王胸口拍起一阵惊涛骇浪。   褚彦神情略显凝重,“还疼?”   温舒宜点了点头,大眼忽闪,像个精明的小骗子,可偏生让人不忍揭穿。   褚彦浑身不自在,像被人扒.光了衣裳,赤.条.条的坐在那里。   这还是女子头一次夸他勇猛,心情莫名古怪。   褚彦沉着一张脸站起身,耳尖滚烫,内心仿佛被春风扫过,盛开了十里桃花。   “……你好生歇着,朕走了。”他冷冷道,像个无情的圣人,面上毫无感情可言。   温舒宜目送着褚彦离开,但注意力却都在他身上飘起的泡泡上……   今日的泡泡有点多呢……   或许皇上也喜欢被人夸。   温舒宜默默的想着。   徐嬷嬷走过来,“才人,洗澡水已经备好,您……为何不留下皇上?”   温舒宜每次侍.寝过后,徐嬷嬷都会给她上药,她虽是难以承受帝王,但也不至于伤了身子。   温舒宜身子一软,靠在了贵妃椅上,她有些发力了,但唇角含笑,“嬷嬷,我不能事事让皇上满意,总得吊着一些。”   徐嬷嬷恍然大悟,“也是,今日是十五,皇上理应去贤妃那里。”   ****   李忠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帝王。   李忠不明白帝王怎会又从温才人那里出来,眼下天色已黑,李忠又见帝王即将走出后宫,忙提醒道:“皇上,今个儿是十五啊。”   褚彦突然驻足,眼前全是心机美人或是妩媚,或是清纯的造作模样,竟是忘却了这事。   他不信,他会非她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褚骄傲:晾她几日,她就会来求朕了。朕坐拥整个后宫,朕不惦记她。   (几个时辰后)   褚骄傲:……朕竟然不行了?   舒舒:祝皇上“夜”生活愉快。   褚骄傲:……-_-||   ————   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啦~咱们明天见了哦~吧唧吧唧 第二十四章   玉锦殿。   贤妃从午后便开始准备起了接驾事宜。   她爱慕那个高高在上,如神祗般伟岸清隽的男人。   即便如今皇上后宫陆续进人,可在她之前,皇上身边没有一朵解语花,不是么?   “皇上驾到!”   立侍尖锐的声音响起,贤妃身披薄纱,由宫人簇拥着一路逶迤了出去,就见帝王走来,面容冷清,眉心紧蹙着,似是不悦。   贤妃跪下行礼,褚彦俯视着脚下顺从美貌的女子。   贤妃身上穿的极少,少到可以看清里面的裹身小衣,同样是美人,也同样是女子年轻曼妙的身子,可褚彦此刻无端烦躁,甚至都懒得再敷衍了。他本不喜这种事,次数越少越好。   “爱妃起身吧。”   褚彦越过贤妃的身子,正欲往前走,贤妃起身之际,身子晃过,恰好就要撞入褚彦怀里了。   以褚彦的身手,立刻就能避开,但他站着没动,任由的贤妃栽了过来。   男子与女子的体格有明显的区别,褚彦闻到了花露的香气,太过浓郁,他不喜欢。   “爱妃这是怎么了?”帝王一手朝后,俯视着趴在自己胸前的人,眼中闪过波光,却是极冷的。   贤妃被他一凝视,方才还想争宠的心思又硬生生被摁压了下去,她在帝王眼中看见了冷意。   贤妃站直了身子,“皇上,臣妾只是身子虚。”   帝王没多言,继续往前走,只道:“那便多吃些。”   贤妃,“……”   罢了,皇上一惯不解风情,她应习惯。   贤妃在晚风中僵了一个呼吸,仿佛胸口被人硬生生戳进了一把匕首。   贤妃紧跟其后,入了内殿,丝丝沁凉从硕大的陶瓷冰鉴中溢出,玉锦宫奢靡宽广,比方才温舒宜那座偏殿宽敞多了,也舒坦多了。   但褚彦不太想继续待着。   贤妃备了酒水,以前褚彦踏足后宫,从未与妃嫔饮酒助兴过,贤妃这也是在换着花样争宠,只盼着自己能够成为帝王眼中独一份的特殊。   “皇上,臣妾这里有新酿的桃花酿,皇上要尝尝么?”贤妃柔声说着,随着她倒酒的动作,肩头故意一动,将身上的薄纱掉落,露出白晃晃的身子。   仅剩小衣了。   贤妃以为自己足够美艳,今晚也足够放得开,便是那温舒宜再怎么娇妍动人,男人也会更喜欢实在一些的风.月之事。   “皇上……”贤妃尾音上翘。   褚彦没接酒盏,却是陷入深深的沉思。   同样是投怀送抱,也同样是费尽心思诱.惑,为何温舒宜格外秀色可餐?   尝过鲜嫩多汁的蜜桃,谁还会吃得下苦涩的青柚?   ****   刚入夜,温舒宜尚未睡下,她细腰依旧酸胀,正趴在软塌上,玉珠给她捏着腰肢。   今日十五,是皇上去贤妃宫里的日子。   她虽年纪尚小,但温家败落之后,她早就不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女,否则这五年早就被人拐卖了去。   故此,她看出了皇上对她的热情。   即便皇上总是冷着一张脸,清隽冷漠,但那些盈盈粉光,以及粉红泡泡却是骗不了人。   她安静的等待着消息,桃花眼微眯,映着缠枝仙鹤灯台里的烛火,熠熠生辉。   不多时,徐嬷嬷走了过来,温舒宜密长的黑色睫羽轻挑,看清徐嬷嬷脸上神色,她大约猜出了答案。   徐嬷嬷靠近,“玉珠,你先下去吧,才人这里我来守夜。”   玉珠依言退下,并没有任何端倪。   温舒宜知道,她宫里必然有皇上与太后的人,但究竟谁忠于皇上,谁又忠于太后,她暂时拿捏不准,私底下还是谨慎些好。   “嬷嬷,可打听到消息了?”温舒宜神情倦怠,这几日侍.寝,可把她累坏了。   今晚亏得拒了皇上,不然她这条小命都快交代出去了。   也不晓得皇上让其他妃嫔侍.寝时,是否也是那般失态纵.欲?   徐嬷嬷笑道:“老奴哪里需要打听,今晚那事都传开了。皇上的确去了贤妃娘娘的玉锦殿,可不消片刻又离开了,贤妃一惯骄纵跋扈,当场罚了玉锦宫的奴才。”   温舒宜浅浅一笑,慵懒的打了一个哈欠,眸中流光溢彩。   不知是不是徐嬷嬷的错觉,她竟看呆了片刻,觉得温舒宜有当妖妃的潜质。从刚入宫的谨小慎微,这才几天过去,她眼中已缀满自信,一颦一蹙,妩媚丛生。   ****   天际刚刚浮现鱼肚白,官道两侧露水浓重,豆大的水珠子压弯了两侧茅草。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溅起滚滚尘埃。   为首的男子身段颀长挺拔,一袭月白色锦缎长袍,墨玉冠挽发,鬓若刀裁,一双星眸正凝视官道前方。因着日夜兼程,浓眉上聚了露珠,更显眉目凝肃。   一个时辰后,温府大门外停下一小波人马。   这些人行动有速,并未引起多大的动静,褚蘅跳下马背,做了一个手势,一众随从就以最快的速度隐藏在巷子里。   朱红镶柳丁的大门被敲响,目光所及,是掉漆的朱红大门,褚蘅见此景不由得拧眉。   不多时,朱门从内被打开,褚蘅认出了翠书,接着又被府内光景震惊了。   曾经光耀的温大将军府,如今已萧凉孤漠、门可罗雀。   褚蘅收敛神色,哑声开口,“你家公子与姑娘呢?”   翠书自是也认出了褚蘅,一想到姑娘盼了他这样久都没有等到人,翠书没给褚蘅好脸色,可对方如今身份是晋王殿下,而不是温家的表公子了,翠书不能逐客,只能翁声翁气,“王爷有何事不妨直言。”   褚蘅,“……”   他明显察觉到了翠书对他的怨气,虽然他还不清楚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她。   五年前他求着新帝饶过温家,以此为条件答应去荆州,新帝一言九鼎,必然不会食言。   “我要进去见温泽。”褚蘅眉目俊挺,通身贵气,却没甚么天潢贵胄的架子。   这时,一道清冽寡淡的声音从翠书身后传来,“让他进来吧。”   翠书努努嘴,泪珠在眼睛里打转。   倘若……   倘若晋王爷早回来几天,姑娘就不必入宫了。   褚蘅迈入府门,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一股子浓郁的药味在风中浮荡,他的眸光落在了昔日故友的身上,内心一阵抽痛,像是被人用沾毒的鞭子抽过。   疼呐。   男子之间素来内敛含蓄。   褚蘅有意不去看温泽的腿,他的阿泽文韬武略,兵法上的造诣远在他之上。   阿泽自幼心怀抱负,他曾发誓要让大周成为九州天下最强的国家,那个时候每每说起策马平天下,他的眼睛是发光的。   他的阿泽也曾鲜衣怒马。   褚蘅喉结滚动,强忍着那份情怀,不落泪是给故友最好的尊严。   “阿泽,你的腿……”   褚蘅万没想到温泽会伤的这样重,只恨他这几年打听不到燕京的消息,有人蓄意阻挡了他的视线。   未及褚蘅问出口,翠书闷闷道:“大公子的腿可以痊愈,就等着一月后断骨重接即可,就不劳晋王爷操心了!”   褚蘅拧眉。   断骨重接……   这等痛楚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但他的阿泽可以。   可……倘若这个法子可行,为何要等到现在?   褚蘅张望四周,又问,“娇娇呢?怎么没见到她?”   提及温舒宜,温泽眉目间的忧色更甚,但他没脸说出口,妹妹为了他这个废人,牺牲了一生,掉入皇宫那座吃人不吐骨头的坑里去了。   翠书更加愤愤了,“晋王爷怎么才想起我家姑娘?”   说着,翠书哽咽了,“温家出事的头几年,姑娘几乎每隔几日就给王爷写信,还时常守在门外等,一等就是一整日,可王爷您呢?何曾给过回应,温家落魄至此,已容不下您这尊大佛,您走吧!”   翠书是温家的家生子,这几年和温家兄妹三人相依为命,早就将自己当做是温家人。一想到自家姑娘这五年的憋屈,翠书没忍住,便发泄了出来。   若是对旁人,翠书根本不会失态。   可晋王不一样,他曾与温泽一块长大,幼时便宿在温府。   晋王爷、大公子、姑娘,幼时几乎是黏在一起,情同手足。   晋王站在庭院中,望着满目荒凉,越发没了底气,“娇娇她到底在哪里?”   温泽动了动唇,“……入宫了。”   褚蘅突然握紧拳头,本要一拳头砸上去,但一看见温泽的断腿,他又生生忍住了,他没有那个资格指责温泽,他自己不也没在娇娇需要的时候出现么?   走出温府大门,迎面是盛暑灼热的风,褚蘅低喝,“随我入宫!”   他身后的几名心腹立刻阻挡,“王爷,您非召不得入京,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必当治罪啊!”   “本王非去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舒舒:大表哥总算是回来了。   褚骄傲:←_← 算着辈份,朕也是你表哥。   晋王:来了来了!我来了!舒舒别怕,表哥救你出火坑。   褚骄傲:-_-||   ————   姑娘们,男二归来,开启修罗场模式,褚骄傲=褚醋缸(醋而不自知)   咱们明天见啦~么么么么哒~ 第二十五章   温舒宜起榻的头一桩事就是舞剑。   她依旧去了昨日去过的荷花塘边。   她想让皇上知道,她昨日并非蓄意勾.引,而是她本身就有这个习惯。   舞了小半个时辰后,日光渐烈,温舒宜带着两名宫婢回殿,正走在宫道上,迎面走来一人。   此人穿着华贵,但脸上带着青紫伤痕,发髻微乱,是甄梁玉。   她一路疾走,温舒宜不想与其再起争执,打算从一侧避开,却不想甄梁玉更是加快了步子,直接朝着温舒宜撞了过来。   温舒宜身子灵活,本要躲让,却在下一刻,有人在她手心塞了一团手笺。   甄梁玉做好这桩事,头也没回,径直离开,仿佛没有遇见过温舒宜一般,神神道道。   “才人,您没事吧?可曾撞到了?这甄更衣是怎么回事?都已经是末等更衣了,还这般狂妄!”玉珠噼里啪啦数落了甄梁玉一番。   玉画扶着温舒宜,问道:“才人,您当真没伤到?”   温舒宜摇了摇头,小心藏好掌中手笺,并非露出任何破绽。   回到了昭华宫偏殿,屏退了宫婢,这才将甄梁玉给她的手笺打开。   一看清手贱上的字迹,温舒宜骤然之间身子僵住,呼吸都顿住了。   徐嬷嬷在场,她瞥了一眼手笺,拧眉道:“才人,您可不能上当。”   温舒宜呆了呆,有些失神,“嬷嬷,甄梁玉是甄家女,她或许当真知道温家当初是被谁陷害。”   徐嬷嬷见她如此,便知温家的案子是温舒宜的软肋。   她又劝,“皇上昨夜没有如期.宠.幸.贤妃,此事令得贤妃颜面大失,贤妃就拿了甄梁玉出气,老奴听说,那甄梁玉遭了一顿毒打。但这也保不成是贤妃的计策,想利用甄梁玉引您中计呢。”   温舒宜吐了口浊气。   温家一日抬不起头,她肩头就压着一日的胆子。   “嬷嬷,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得按着手笺上所指,去见甄梁玉一面。”温舒宜明知这是个陷阱,可她必须得去,哪怕得到了一星半点的线索也是好的,“嬷嬷,我爹爹与娘亲死的太惨了,娘亲那会难产,是她亲手用了匕首剖开了肚子,将阿弟取了出来。娘亲去嘉林关时,就没打算活着回来。”   徐嬷嬷还想劝,但见温舒宜眼中泪光闪烁,她止了话。   温舒宜思量片刻,她不怕中计,她只担心皇上会彻底遗忘五年前的事,后宫不得干政,她自己无法提及温家的案子,但是可以借助她人之手。   哪怕这次事情闹大,她会遭殃,她也得去一趟。   徐嬷嬷一声轻叹,“那老奴静观其变,一旦出事就去请皇上。”   温舒宜点头,皇上不好.女.色,但起码近日是被她迷住了,她在皇上眼中尚有一些价值。   ****   按着手笺上的地方找来时,温舒宜看见甄梁玉独自一人呆立在花圃一角。   察觉到动静,她转过身来,布着血丝的眼中充斥灰暗与绝望。   温舒宜蹙着小眉头,模样精致。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甄梁玉也安耐不住嫉妒与艳羡,她一步步靠近了温舒宜。   “说吧,你都知道哪些事?”温舒宜不指望甄梁玉当真会告诉自己,她在等着甄梁玉将她拖下水,事情闹大了,皇上才回重视五年前的案子。   甄梁玉突然有些欣赏温舒宜的胆子,她走上前,一把抓住了温舒宜的手,塞了一把匕首放在她手中,然后紧紧抓着,她用力刺向了自己的小腹。   温舒宜,“……!!!”   甄梁玉嗯了一声,但并没有当场丧命,她离着温舒宜极近,用仅仅二人可以听见的声音,道:   “宋钰那贱人用我母亲性命威胁,我只能这么做了!温舒宜,你听着,害你的人不是我,是宋钰,我也被她害了!你想要给温家翻案,你先要斗跨宋家!”   甄梁玉覆在她耳边,又说,“呵呵,我办不到的事,你应该能办到吧。”   温舒宜震惊了,她的一双手被甄梁玉拼命的握着,突然大喊,“救命啊!杀人啦!快来人啊!”   贤妃早就准备好,甄梁玉这厢一成功,遂立刻有宫人奔了过来,将温舒宜“人赃俱获”。   甄梁玉突然推了温舒宜一把,匕首从她小腹中抽出,血溅当场,她面目狰狞的笑,“哈哈哈哈!温舒宜,你可不能令我失望啊!”   一言至此,甄梁玉倒地,一身华服沾染尘埃,她小腹鲜血汩汩流出,断气时双眼睁大。   温舒宜手中还握着那把匕首,一时间僵在原地。   原来贤妃是做这个打算,想利用甄梁玉的命,间接将她整死。   温舒宜手一松,沾血的匕首落地,她被人当场围困,贤妃几人非常巧合的闻讯而来,要对她当场执行惩戒。   “好一个温才人,你仗着皇上宠爱,竟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人证物证皆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本宫协理六宫,今日定要撕了你这蛇蝎美人的真面目!”贤妃厉声高喝。   德妃眼神微闪,没有阻挡,但也没有出手相助。   温舒宜被老嬷嬷压着,跪在了青石地面上,她仰面望着贤妃,美眸里透着愠怒与倔强,“不是妾身做的。”   “哼!不是你还能是谁?!都这个时候了还敢狡辩?!来人,先掌嘴!”贤妃根本不给温舒宜辩解的机会,她昨日侍.寝未遂,成了宫里的笑柄,如何能容忍得下温舒宜?   “啪!”一巴掌下去,温舒宜当场吐了口血。   她舔了舔唇角的血渍,脸微微歪着,突然一阵银铃般的轻笑,“呵呵呵呵,挺好的,贤妃娘娘做得好。”   贤妃一怔。   被那张娇俏美人脸上的笑意闪的心里发慌,“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舒宜不答话,直直的跪在那里。   闹吧。   闹的越大越好!   她可就盼着事情闹大呢。   “啪”的一声,又是一巴掌。   温舒宜脑中嗡鸣,姣好的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可她唇间含笑,半点不惧,如迎风绽放在悬崖峭壁的野蔷薇---   娇艳、任性、浑身荆棘……又美又危险。   温舒宜又勉强跪直了身子,贤妃身边的老嬷嬷扬起巴掌又要下手时,一道清郎急切的声音爆喝而出,“住手!”   极少有男子能够出入后宫,众人呆住。   褚蘅是来拜见皇太后的,谁知叫他瞧见这一幕,他步履如风,绣青竹暗绣纹的月白色锦袍一角拂起,荡漾出绝尘的弧度。   看见自己呵护着长大的小姑娘高挑也纤细了,五年未见,他一眼就认出她。   温舒宜脸上的狼狈,和她唇间的血渍,令得褚蘅失了智,心头窜上熊熊火苗,想杀人的心都有了,上前就是一脚踹开了那老嬷嬷。   他下脚极重,老嬷嬷被踹开老远,又连打了几个滚,一时间只能哼哼唧唧,再也起不来。   温舒宜是被褚蘅抱起来的。   这……   温舒宜又惊住了。   她以为会等来皇上,却不想五年未见的大表哥……不,现在该称呼为晋王了,竟突然凭空出现。   温舒宜惊的一时失语。   “二弟回来了,怎么也不跟朕打声招呼。”   就在所有人皆沉浸在震惊与复杂的情绪中时,帝王大步走来,身后的宫人被他甩开老远。   他额头溢出薄汗,玄色帝王常服的衣角在空中浮荡,一靠近,双手就朝着温舒宜伸了过去,一脸阴郁,硬生生道:“快到朕这里来,不得对晋王无礼。”   温舒宜,“……”   作者有话要说:  褚骄傲:过来!   晋王:娇娇别过去,我对你更好。   褚骄傲:你到底过不过来?!别逼朕动手。   晋王:别怕,大表哥能打得过他。   舒舒:……剧情跟我想的不太一样啊~   ——————   下一篇接档文:《首辅掌中月》   沈姝大病后,总能梦见稀奇古怪的梦。   在梦里,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有束白月光,那人正是她的庶姐。   她还梦见日后改朝换代,沈家站错队,导致阖家流放,她落入奸臣掌中,成了被他夜.夜.磋.磨的金丝雀。   ***   沈姝觉得,她必须要赶在一切发生之前去制止,而奇怪的是,她时常能听见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对她说话:   “小傻子,有人欺负你,你反击就是,哭有什么用?”   “朝中几股势力,你最明智的选择是投奔当朝首辅。”   那人仿佛天神降世,一路帮她宅斗虐渣,可他一提到首辅,沈姝怂了,她想起了梦里那些可怕的夜。   “不行的!首辅狼子野心、人面兽心、作恶多端、丧尽天良、好.色.无.耻,是我的头号大敌!”   正手把手引导娇.软.美人踏上阳光大道的首辅怔住,“……”   他什么时候给了她这种印象?!   ***   人人都说沈姝退了严家的婚事,着实愚钝。   可谁知,不久后她还是嫁入了严家,只不过,不是嫁给严家二公子,而是嫁给了严家高位权重的七爷---首辅大人。   于是,她成了前未婚夫的婶婶……   【奔现小剧场】   沈姝终于鼓足勇气和她脑子里的那个“声音”见面。   那日城东绽放了十里桃花,沈姝被男人困在桃树与他的胸膛之间,长而密的睫羽轻颤,“你、你……你怎么能骗我?!”   男人好看的唇轻轻一扯,清隽容貌赛过纷落桃花,“是你非要见我一面,现在见到了又后悔?”   沈姝:悔!那是非常的后悔!现在逃跑还来得及么?   【古代版网友奔现后,竟然发现对方是自己的头号大敌!】   【阅读指南】---已截图存档   ① 【菟丝花美貌女主】VS【单身大龄未婚首辅】   ② 男女主年龄差十岁   ③ 苏、爽、甜、轻松路线 第二十六章   “到朕这里来, 不得对晋王无礼。”   褚彦清隽的面容一如既往的无波无痕,甚至他那薄凉的唇还罕见的溢出一丝浅笑的弧度。   叫人会误以为,他只是在心平气和的阐述一件极为寻常之事。   可温舒宜瞧见他眉心的火焰第一次红的像落日夕阳, 灼烫、艳红。   他正处于盛怒之中。   温舒宜被褚蘅抱着,她后知后觉,猛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不再是围绕着褚蘅打转的年幼少女,她如今是后宫的女子,与其他妃嫔一样,这辈子的男人只能是帝王。   温舒宜微肿的面颊泛起一阵白,因为紧张之故,对褚蘅毫无久别重逢的欢喜,取而代之, 是惊恐与无措。   无论换做是谁,与别的男子如此亲密, 搁在后宫都是死罪吧!   “方才多谢晋王爷相救,还请王爷将我放下。”温舒宜推了推褚蘅。   她的冷漠与疏离, 像凛冬的寒风, 刮在人心口,疼的让褚蘅呼吸一滞。   以前,温舒宜总喜欢跟着他屁股后面, 一口一声喊着, “大表哥,你走得太快了, 我跟不上。”   褚蘅方才一时心急, 瞧见了被自己呵护长大的小姑娘被人如此欺辱,他如何能忍?   他不是一个心机城府之人,没有心机叵测的老谋深算。   但见怀中人惊吓的神色, 褚蘅紧蹙眉头,他有太多话想对温舒宜说,问问她这年读过哪些书,可曾遇见什么好玩的事。   他非召不得入京,有人蓄意暗中截断了他与燕京的一切联系,他不知道温家兄妹三人这五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懊恼、惭愧、愤恨、无助……   多种情绪交织,一时间搅的褚蘅胸口憋闷难耐。   他弯身,小心放下了温舒宜,曾经他当做妹妹看待的小姑娘,已长大成人了,再也不是他能够抱的了。   褚蘅是来“救”温舒宜的,不是来给她找麻烦,他仅用了几个呼吸思量,当即抱拳行了君臣礼,“臣弟拜见皇上!方才……方才臣弟见温才人身子不适,又因念及往日表亲情分,这才失了分寸,一切皆是臣弟之过,与温才人毫无干系。”   他撩袍跪下,俯首称臣。   俊秀的面容染上一层忍辱负重的阴霾。   温舒宜僵在原地。   她还没开始得宠,万不能失宠了,否则这几日的一切牺牲都是白费。   褚彦的目光落在了褚蘅身上,并未因他突然入京而降罪,反而是出乎意料的平静,“二弟起身吧,母后许久未见你了。”   说着,褚彦的目光迎上了温舒宜一双仿佛受惊过度的眸,他伸出的手还在悬在半空。   温舒宜瞧见帝王眉心的火焰越烧越旺,如夺命的地狱之火。   她此刻仿佛身处悬崖峭壁,再往前一步,下场唯有粉身碎骨。   “你还不快到朕身边来?”帝王的语气依旧风轻云淡,但这句话又带着些许的斥责之意。   褚蘅已站起身来,手心皆是汗。   倘若因为他一时关心则乱而害了娇娇……   温舒宜只觉自己处于冰火两重天,她甚至可以想象自己的下场了,但她不能认输,她是温家人,是温大将军与巾帼女英雄的女儿,不到最后一刻,她的眼中没有妥协两个字。   温舒宜站着不动。   她眼中忽闪着晶莹,方才被老嬷嬷打过的面颊红肿,原本清媚的小脸此时有些可怜楚楚。   她哭了。   轻咬着红唇,瞬间梨花带雨,像无理取闹的少女,低低哽咽着埋怨,“皇上,您怎的才来?妾身吓坏了……身子都动不了了。”   褚彦一怔。   胸腔腾腾火焰倏然之间,仿佛被美人的泪给浇灭了。   想要捏死眼前少女的念头顿时被压制。   脑中莫名其妙冒出“楚楚可怜”几个字。   伴随着还有一丝丝的愧疚。   都怨他来迟了啊。   否则,她如何会受伤?又如何会被晋王给抱了?   褚彦突然萌生一种护崽子的诡谲心情,但他面上依旧不显,行动上已经出卖了他。   褚彦往前迈了两步,将温舒宜打横抱起,帝王幽冷的眸扫视一周,“今日之事,朕会亲自过问。”   碍于晋王在场,褚彦道:“二弟先去给母后请安,朕稍后就过去。”   褚蘅看了一眼被帝王抱着的温舒宜,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无措感压着他,使得他内心一片荒凉,“臣弟……知道了。”   这时,贤妃身边的老嬷嬷已艰难的爬了起来,晋王方才那一脚差点要了她的小命。   贤妃也惊住了。   她的确想利用甄梁玉那条贱命,去拖了温舒宜下水。   可皇上几时当众抱过谁?   此刻,贤妃心里没底了,一时间不敢多言。   德妃却突然开口,“皇上,那甄更衣的尸首该如何处置?”   她并未提及甄更衣是如何死的,更没有将温舒宜扯进来。   她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审视夺度,一切皆顺着皇上的意。   褚彦面容阴沉,“此事就交由德妃全权处理,三日之内给朕一个结果。”   话音刚落,褚彦的目光落在了那唇角沾血的老婆子身上,之后转身离开,但给了李忠一个眼色。   李忠会意。   贤妃身边这老婆子,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   温舒宜被褚彦抱到了朝阳殿。   这里是帝王寝宫,是后宫妃嫔皆梦寐以求的地方。   可温舒宜此刻心尖颤颤。   她一直关注着帝王的眉心,那一小团火焰红一直不曾褪去。   她入宫时日尚短,并没有摸透帝王心思,但前几次的接触,使她明白,女子的撒娇与示弱,无论何时都是自保的法宝。   温舒宜的细腕圈着帝王脖颈,红肿的脸在帝王萧挺的下巴处蹭了蹭。   或许是这五年来压抑的太狠了,以前不允许自己哭,如今一旦哭起来,当真是手到擒来。   她沉默着不说话,只是低低哭泣,像个受尽委屈,差一点就被人宰杀的小羊羔,此刻唯有劫后余生的小心翼翼。   褚彦抱着娇软馥郁的身子,并没有放下她。   此刻抱着她的理由无比充足。   美人受委屈了,自是需得他安抚。   抱一会无伤大雅。   于是,帝王坐在软塌上,温舒宜乖巧的窝在他怀中。   片刻,感觉到了帝王的凝视目光,她抬了抬眼,美眸也红肿了,加之小脸上的五指印痕,真真是一个惨字了得。   男人天生怜弱。   帝王也不例外。   饶是明知怀中人是个心机美人,目的不纯,他的绕指柔还是毫不吝啬的给了温舒宜。   “很疼?”   帝王不曾对谁表达过怜惜之情,只闷闷的问了一句。   他原以为温舒宜会趁此机会,狠狠争宠。   可下一刻,温舒宜却摇了摇头,光洁细嫩的额头在帝王下巴处又蹭了蹭,像只终于在主人怀里撒娇的猫儿。   “皇上,下回你能不能早些赶来,妾身不觉得疼,却是被吓坏了,那甄更衣怎么说死就死了?”温舒宜想将这件事引到五年前的案子上去。   褚彦心头一软,不知起了什么怪异的心思,问道:“晋王不是去了么?你见到他是不是很高兴?”   温舒宜差点身子一抖。   妃嫔与外男扯上干系,那可是万劫不复。   皇上多疑,她不能直接为自己辩解,以免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与帝王相处,她需得反其道而行。   美人抬起头来,用自己可怜兮兮的脸蛋正对着帝王,“唔……妾身见到晋王爷的确高兴,妾身与晋王爷都有五年未见了呢,不过远不及妾身见到皇上时的欢喜。妾身将晋王视作兄长,而皇上则是妾身的夫。”   好大的胆子,区区一个才人还敢将帝王视作夫君。   不过“夫君”这个称呼确实新鲜,后宫无一人敢有这个心思。   “哦?是么?”褚彦明知美人的话掺着假,但还是被这带毒的情话,迷的通体舒畅。   温舒宜没有对晋王避而不谈,反而显得落落大方,毫无私情。   算着年纪,晋王去荆州那年,温舒宜才九岁,亦是不可能对男子动情。   思及此,帝王年轻面庞上的阴沉之色,总算有所好转。   温舒宜再接再厉,她早有准备,小手从帝王脖颈处移开,又从袖中取了一封褶皱的手笺出来。   上面是甄梁玉的亲笔书函,稍作查证,便可证明温舒宜所言非虚。   “皇上您瞧,这是甄更衣悄悄递给我的,上面说约我单独见面,她会告知我五年前温家案子的事。妾身哪里能想到这是一个阴谋?妾身心急,便直接去见了她,谁知甄更衣竟自尽了,还伪装成是妾身杀了她的样子,她死的时候在狂笑,说什么……希望我不要令她失望。”   温舒宜将事情交代了八分。   她所说的一切皆能查到。   只要皇上去查,定会查出她并未扯谎。   真正能诓骗人的不是谎言,而是掺了两分假的真话。   她甚至猜测,皇上即便不去查,恐怕也知道实情了。   美人忽闪着大眼,一脸失望,“可惜了,我还以为她当真会告诉我温家案子的实情呢。”   她沮丧着脸,豆大的泪珠子滑落,颗颗晶莹剔透。   褚彦不喜欢女子在他面前哭哭啼啼,可偏生此刻美人落泪,勾的他心思混乱。   “你放心,朕会去彻查此事,温家的事,朕也会着人命人去查。”褚彦哄道。   这已经是他能够说出的最热情的甜言蜜语。   温舒宜面露欢喜之色,勾住了帝王的脖颈,脸埋进了帝王胸膛,感动的嘤嘤嘤哭了起来,“皇上对妾身真是太好了,妾身愈发喜欢皇上了!”   褚彦耳尖一红。   本想因晋王之事惩戒这小女子一番,却是堪堪忽略了……   抬起美人的下巴,帝王压抑了几日的情.欲.想要排解,他此前几乎戒了“荤”,但如今才几日没有纾解,人就闷得慌。   此刻面对一张毁了一半的脸,他竟还是热血澎湃。   帝王的大掌刚扯开温舒宜腰间系带,却被美人一把摁住,“皇上,妾身眼下太丑了,妾身……不想侍.寝。”   说着,温舒宜哭了更凶了。   褚彦有种欺凌弱小的错觉。   他真真是纳罕了。   若说温舒宜此前美貌娇妍,他失了分寸还情有可原。   可是这心机美人的脸肿成了包子,他怎么还下得了手?甚至还热切渴望……?   李忠在外面守着,就见帝王大步走出,玄色龙袍肩头湿了一大片,他似乎心情不悦,一脸烦闷,“来人!宣御医给温人才看诊,两日内务必要治好温才人的脸!”   李忠,“……是,老奴这就去。”   李忠又说,“皇上,晋王爷已经去了长寿宫,太后娘娘请您也过去一趟。”   晋王如斯大胆,非召入京,还抱了后宫妃嫔,皇上能忍才怪呢。   李忠偷瞄了帝王一眼,就见他眉目阴沉,仿佛全天下都欠了他的,沉着一张俊脸往长寿宫的方向走去。   ****   “你怎的这般胡闹?!就因为放不下温家,特意跑回来一趟?五年都忍住了,怎么这个时候就犯浑了?!”   太后气不打一处来。   她的确盼着晋王回京。   但不是以这种方式归来。   一位亲王,而且还是先太子,帝王只要有理由除去他,就定然不会心慈手软。   褚蘅剑眉紧拧。   有件事他并没有告知皇太后。   其实,他这次之所以突然回京,是有人暗中给他送了消息,说是温家有难。   至于是谁暗中送信,他暂时不知。   而且,这极有可能是一个陷阱。   可他还是忍不住回来了。   见他沉默,太后也不忍心再斥责,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又曾走失那么多年,太后恨不能将全天下最好的一切都抢来给他。   “罢了,哀家对外宣称,是哀家近日身子不适,这才让你回京侍.奉,既然回来了,就想着法子留下来,莫要再去荆州了。”太后虽因温舒宜的事埋怨了几句,但到底不舍得让儿子难堪。   褚蘅已经离开燕京五年,对诸多事不甚了解。   他此番突然入宫,原本是想将温舒宜带走。   可他方才看清楚了皇上的眼神。   皇上对娇娇的态度,已经是一个男子对待一个女子最为寻常的占.有.欲。   褚蘅尚未成婚,可他到底二十大几了,自是一眼就看出皇上不会轻易放了娇娇。   皇太后细细打量了褚蘅失魂落魄的神情,她心中暗喜:蘅儿无心争帝位,不知会不会为了温家那丫头破例?   “皇上驾到!”   长寿宫外,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   褚蘅凌乱的思绪被打乱。   他往殿门外望去,就看见帝王面容冷峻,大步从廊下走来。随着帝王的靠近,褚蘅闻到了淡淡的女儿家的馥郁香气。   褚蘅认得,这是温舒宜身上的味道。   又见帝王肩头有一处明显的暗色,大约是湿了。   褚蘅莫名想象了一副,温舒宜窝在皇上肩头痛哭的样子。   她幼时受了委屈,也会扑进他怀里哭。   “母后,二弟。”帝王颔首道。   褚蘅再度行礼,却是被帝王扶住了臂膀,“二弟难得回来,不必多礼。”   皇太后担心帝王治罪,先发制人,道:“皇帝,哀家身子不适,这才让蘅儿回来侍.奉,你政务繁忙,哀家倒是将这事给忽视了,皇帝若要怪罪,就怪哀家吧。”   褚蘅薄唇微抿,眉头蹙的更深。   帝王却是面上一笑,但笑意不达眼底。   晋王若是就这么被治罪,他只会被世人指责心胸狭窄,容不下先太子。   “儿臣怎会怪罪母后呢,既然母后身子抱恙,二弟的确是该侍.奉左右,正好朕已在宫外置办了晋王府,二弟不如暂且住下,荆州那边,朕只会安排。”   帝王滴水不漏。   皇太后满意了。   然而,褚蘅到了这一刻才意识到了自己有多么的鲁莽。   他直接接近温舒宜,万一惹怒了皇上,只会令得温舒宜倒霉,甚至害了她小命。   褚蘅垂在广袖的手握了握,最终那句“请皇上让臣弟带走娇娇”这句话始终没能说出口。   好在,他眼下回来了,离着她近了。   ****   玉锦宫大门外。   “啪-啪-啪-”的巴掌声响彻宫道。   贤妃跟前的心腹婆子---张嬷嬷正被人摁在青石地面上的,李海掳了袖子,亲自掌掴。他是断掌,数十巴掌下去,张嬷嬷已血染满脸,血肉模糊。   宫人们皆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多言一句。   张嬷嬷嘴里吱吱呜呜,一开始还能喊出求饶的声音,这会子便只剩下意识模糊,不知在喊叫些什么。   内殿,贤妃用软枕盖住了自己的头,“别叫了!别再叫了!”   直至一个多时辰后,张嬷嬷被活活打死在了玉锦宫大门外。   宫人两股颤颤的上前禀报,“娘、娘娘,张嬷嬷去了,外面都结束了。”   贤妃这才将软枕拿开,她面上妆容凌乱,少了往日的狂傲,脸上惊色未减,“结束了!终于结束了!来人!快去清洗干净!本宫不要看见一丝丝痕迹!”   张嬷嬷尸首被拖走,血渍没入青石地面的缝隙里,宫人提着水桶冲刷了许久,又洒了花露,直至再无任何痕迹,这才消停。   而贤妃重新收拾了妆容,她亲自前去查看,见毫无血渍,脸上逐渐又傲慢了起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过是死了一个嬷嬷,与她而言,没有任何变化。   ****   张嬷嬷被打死的消息传到了德妃耳朵里。   德妃身边心腹宫婢道:“娘娘,皇上下令在玉锦宫外处死张嬷嬷,这便是在打贤妃的脸啊,咱们的机会是不是来了?要不要趁机给贤妃一个重创?”   贤妃若是下台,这后宫就数德妃为尊了。   德妃红唇微勾,眸中泛着光,仿佛一切皆在掌控之中。   “非也。”她轻叹。   又说,“单凭今日之事,还无法彻底将贤妃连根拔起,皇上可不是普通人。你也不想想,今日就算没有晋王出现,皇上也及时赶来了,可见皇上恐怕对贤妃的一举一动皆了如指掌。宋家在朝堂一日,皇上就不会对贤妃如何。要论起帝王之术,谁都没有皇上擅长。更何况,皇上绝不是那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人。皇上的心,几分真,几分假,谁又能知道?”   她甚至怀疑,皇上对温舒宜的好,只是障眼法,用来迷惑前朝的。   宫婢诧异,“可……皇上让娘娘调查甄梁玉的死,娘娘打算如何查?”   德妃一惯站得稳,入宫这几年,从未出过纰漏。   除却她背后家族之外,她本身就是一个心思缜密的女子。   “自是要仔仔细细的查,但无论怎么查,结果都只有一个,那便是甄梁玉临死之前,也想拉一个垫背的,此事与温才人无关,温人才不过只是一个受害者罢了。贤妃身边那张嬷嬷已被皇上命人活活打死,便是死无对证,所以这件事就算是贤妃主使,也与她无关了。”   “这是皇上想要什么样的结果,本宫便给出什么结果。”   宫婢恍然大悟,“还是娘娘英明!”   德妃眼底荡过一丝笑意,但一想起今日皇上当众与晋王抢女人,脸上的笑意又转冷。   ****   德妃的调查结果很快就传遍了后宫。   皇上那边没有直接表态,却在三天后,朝堂上数位大臣接连上书,将甄家此前所涉贪墨之事一一捅了出来。   甄大人虽然已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但帝王盛怒,甄家自上而下,但凡与贪墨有关的人,无论男女,无一幸免。   就这样,燕京高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甄家罪名落实的当日,傅生搬了一箩筐的卷宗去见了帝王。   他身上穿着御前带刀侍卫的玄色蟒袍,清俊的面容溢出汗,细一闻,还有汗味。   傅生身份高贵,乃傅家嫡长子,除却本身能力之外,也是个俊美儒雅的男子。   身上残存汗味,当真极少见。   帝王稍拧眉,“你为了温家的事,倒是尽心尽力,几日没沐浴了?”   傅生一僵。   五年前嘉林关一战谜团重重,他当然不信是温大将军领兵不擅才造成的惨状。   可碍于朝廷几大势力,这几年他暗中也没查到什么。   近日甄家倒台,他的确趁机会去了刑部调卷宗,也的确几天没洗澡了。   这可是御前失仪,傅公子面色涨红,立刻跪地,“皇上!臣……臣今日会尽快回去洗澡,望皇上恕罪!”   褚彦神色不明。   他其实很想问问,傅生如此卖力,是不是为了温舒宜。   这几日傅蘅也在打探消息。   褚彦不是一个儿女情长的人,更是不可能因为任何事而牵动情绪。   可接二连三有男子为了温舒宜付出,他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让他沉闷不已。   见傅生跪地不起,上佳的容貌配上他温润如玉的气质,难怪深得京中贵女们追捧。   褚彦嗓音低沉,“温家的案子就交给你去办,此事不必声张,一切暗中进行。”   傅生松了口气。   他也有正有这个想法。   温家的事,发生在先帝在世时,如今早已换代了,好多证据都无法辨别真假。   是得暗中悄然行事。   “是!皇上!臣领旨!”   ****   傅生退出御书房,年轻的帝王随手扯了扯衣领,只觉今年盛暑格外漫长。   已经快四日了。   甄家被治罪,他也在暗中调查温家的事。   可那心机美人怎么还不过来讨好……或者报答他?   要知道,前朝牵一发而动全身。   甄家背后又会牵出数名官员。   眼下还不是帝王下手的时候,他提前动作,无疑会遗漏数条大鱼。   但为了博美人一笑,他愿意打乱精心布置的棋局。   然而,美人没有如他预想的那样,前来投怀送抱,再对他感恩戴德,顺便使出浑身解数勾.引他。   帝王很烦恼。   他已经没甚耐心继续等下去。   尤其是想到美人与傅生、晋王那两位美男子曾经交好,他心头更不是个滋味,像是喝了一口变了质的陈年老酒,涩的喉结发紧。   褚彦已连续几日没去后宫,自然也不可能去昭华殿。   他本只有初一十五才踏足后宫,帝王可能并不想屡次破例。   年轻的身子一旦被激发了内心深处最原始的念想,再想消停就难了。   前几回抱着温舒宜作.弄时,他只觉怎么都不够。   如今几天过去了,更是憋闷难堪,渴的慌。   但饶是此刻帝王的内心的.欲.念正如奔腾不息的黄河之水,他表面却是淡漠无温,清了清嗓子,问道:“温才人的脸如何了?”   李忠上前,“回皇上,据昭华殿的探子来报,才人的脸已经痊愈了,只是这几日身子不适,一直在静养。”   身子不适,静养……   呵呵……   只怕又是欲擒故纵吧!   又或是晋王回来了,她又平添了其他想法。   妖精!   褚彦自是不可能承认自己被一个十四岁的少女迷的七荤八素,夜不能寐。   征服是他骨子里的天性,而如今温舒宜就是一道他尚未跨过的峡谷,没有胜利之前,他并不介意与她过招。   于是,这一天,帝王仍旧没有踏足后宫,也不曾宣见温舒宜。   ****   又过了一日,褚彦依旧没有“盼来”温舒宜过来“报答”他。   这一天,帝王年轻的面庞格外阴沉,下朝后一直待在御书房与几位大臣议政,期间还有大臣被骂的狗血淋头,出来时一个个面若土灰。   刑部李敖大人一头雾水,“李公公,皇上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李公公讪了讪,“……”→_→   咱就是知道,咱也不敢说啊!   傅生今日着一身簇新锦缎长袍,身上用了香,也问,“皇上如何会这般动怒?”   莫非又是宋家在搞什么事?可他为何没有听见半点风声?   李公公瞧着傅生如斯俊美,很想提醒一下他,下回入宫可莫要再捯饬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傅大人,许是天干燥热,皇上勤政爱民,难免为了今年的农事操心。”   傅生,“……”   他跟在皇上身边数年,也不曾见过皇上因为任何事而情绪如此波动啊。   几位大臣先后离开御书房。   李忠躬着身子入内侍.奉,他从小太监手里端过降火茶,好心一问,“皇上,今日要翻牌么?”   虽不是初一十五,可皇上这架势,是当真急需去一趟后宫啊。   褚彦喝了口凉茶,沉着脸,“去宣温才人,朕……有些温家的旧事,需要亲口问问她。”   李忠,“……”   这案子是傅生在查。   皇上有必要亲口问问么?   ****   温舒宜得了口谕,让徐嬷嬷给她挑了一件浅水红窄袖夹衫。   她肤色雪腻白嫩,露出的一小片脖颈以下的地方,白的晃人眼,如姣姣银月,光辉夺目。   徐嬷嬷给温舒宜系好腰带,不由得惊艳道:“老奴在宫里待了半辈子,从未见过有哪位娘娘的身段超过才人的。”   温舒宜本能的脸色一烫。   她的相貌和身形都随了娘亲。   前两年开始长了胸.脯,起初并没觉得有什么,可不知怎的就一发不可收拾,没有入宫之前,她一贯都是将脖子包的严严实实,别说露出这样多了……   徐嬷嬷又道:“皇上大约会留下才人侍.寝,这圣宠在宫里是独一份的了。”   贤妃这次未能成功陷害温舒宜,一方面是因着皇上早就不喜宋家,二来皇上或许的确有心偏袒她。   按理说,她一个小小的才人,几天前就该去皇上跟前感恩戴德了。   但温舒宜并不满意这个结果。   不过她也知道,皇上暂时没打算将宋家连根拔起,所以还继续留着贤妃。   她耍几天“小脾气”也是为了吊吊皇上胃口。   一想到皇上折腾起来那样凶,她还真有点心有余悸,“嬷嬷……有一事,我想问问你。”   徐嬷嬷笑道:“才人直说便是,可是那些避火图不够看?”   温舒宜的脸又红了。   她这几日的确研读了一些书册,但绝对不会达到忘我的地步,不过只是好奇心使然罢了。   “嬷嬷,皇上每次来后宫,大约待多少时辰?”她只听说过皇上从不夜宿后宫。   徐嬷嬷当即明白了过来,“皇上不恋.美.色,亦不同后宫女子同餐,妃嫔侍.寝过后也就走了,不消大半个时辰吧。”   温舒宜,“……”   她还以为皇上次次都折腾那样久……   “才人,您为何有此一问?”   温舒宜一噎。   她无言以对,总不能说自己勾住了皇上,以至于她总觉得皇上好像不太想让她下榻。   ****   殿外传来动静,是心机美人来了。   褚彦莫名端坐了身子,手中正握着奏折,他敛着眸,烛火映在他脸上,浓密的睫毛投下一道明显的暗影。   不多时,美人靠近,鼻端暗香浮动,连带着奏折上严谨的奏疏也仿佛开始起舞浪.荡了起来。   美人没开口,他亦装作不知。   又是小片刻过后,他等的挠心挠肺,那没良心的小东西终于开口了。   “妾身给皇上请安。”   轻柔的嗓音糯糯的,甜而不腻,如花蜜,如春风,荡的人心浮躁。   褚彦没抬眼,像个莫得七情六.欲.的圣僧,只淡淡道:“过来,替朕研磨。”   温舒宜照做。   她一手挽袖,另一手不慌不忙的动作着,十分守礼安分,没有一丝一毫僭越的动作。   褚彦突然无端烦躁。   本想以退为进的帝王,放下了一身傲骨,他终于主动抬头,看着身侧一袭粉装的美人,她衣襟极低,但又恰到好处的遮住了雪腻山峦,独留隐约的丘壑峡谷,认人遐想。   “几日不见,怎么好像瘦了?”说着,便似乎有了足够的借口,亲手丈量了一下美人细腰。   温舒宜怕痒,大掌一碰触她的腰侧,她身子一晃,直接栽进了帝王怀中。   纯碎只是无意为之,偏生有人认定她是蓄意的。   褚彦幽眸微眯,眉心燃烧的小火苗终于转为淡淡的粉。   这就对了……   投怀送抱才是一个心机美人该做的事!   温舒宜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她已经做好侍.寝的准备,欲擒故纵过了火对她一点好处没有。   但这一刻真真到来,温舒宜还是有点发憷,她揪着帝王衣襟,羞涩之态如同半开的莲花,至纯至艳,“皇上,今天能不能别撕妾身的衣裳?”   作者有话要说:  褚骄傲:朕有的是钱!撕!   舒舒:→_→属狗的么?嘤嘤嘤……   褚骄傲:……   ————   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早上六点再见啦~今天V的第一天,求支持哈~舒舒和褚骄傲需要大家哇~   这周抽奖哦~但凡订阅的姑娘们都能参加抽奖活动。另外,500个红包掉落哈~ 第二十七章   “皇上, 今天能不能别撕妾身的衣裳?”娇娇滴滴,又带着埋怨的声音在侧耳荡漾了起来。   褚彦,“……”   亏得帝王素来一本正经, 面容清冷,否则这一刻估计会囧态百出。   温舒宜入宫以来,他召她侍.寝了三次,细一回想,每次皆是开局仓皇急促,中途热烈灼烫,结束时意犹未尽。   他今年二十有四了,早不是毛头小伙,亦不是没有开过荤的莽汉, 但此时此刻,他甚觉温舒宜的一身衣裙着实碍事。   帝王的尊严令得他没有直接下手。   温舒宜起初接近他, 是带着目的。   而实则,褚彦接受她的勾.引, 也是带着目的。   可到了此刻, 褚彦震惊的发现,他对温舒宜的目的远不及对她的.欲.念。   褚彦望进了温舒宜澄澈的眼眸里,独属于成年男子特征的喉结滚了滚, 哑声低应, “嗯。”   他从未碰触过任何女子的唇,此前只觉嘴对嘴着实令得厌恶, 但此刻, 看着怀中人娇艳欲滴的唇,褚彦的指腹覆了上去,来回摩挲了几下。   温舒宜吃痛。   她不明白, 皇上这样摁压她的唇是为了什么。   前几次他也不曾碰她的唇。   “皇上,疼……”   少女嘤咛了一声,嗓音清甜,又添了魅惑。   褚彦的尾椎像是被一根羽毛扫过,说不出来的滋味。   他知道怀中人是个尤.物,介于单纯少女与妩媚美人之间,亦纯亦妖,美艳不可方物,不然太后也不会挑中了她。   她表面上乖巧的臣服在自己身下,实则早与太后勾结,步步算计他。   一想到这一点,褚彦就来气。   他到底还是没有亲她,一切依旧来得猛烈又热切。   这一回,温舒宜保住了衣裳,可她感觉到帝王是愤怒的,最后褪下她的小衣时,根本不顾她,勒的她生疼。   熬过起初的痛处后,她头一次尝到了这事的滋味。但也仅此稍许,没过片刻就承受不住。   寻常时候不敢在帝王跟前放肆,但每每在榻上,她哭的很是肆意。   褚彦觉得自己要炸了。   他像是被人绑在了火炉上,每一次碰触都灼烧着他的三魂六魄……   ****   云雨渐歇。   美人粉腮妍妍,早就濒临昏睡之态,墨发倾泻玉枕,眼角还挂着泪痕,怎么看怎么可怜,就像是被一场暴雨欺凌过的栀子花,怎一个惨字了得。   褚彦失神片刻,理智如他,已渐渐收拢游荡在外的神智。   餍足的男人眉目格外温和,此刻看着榻上美人,也不觉得愤怒了。   即便她是太后派来的卧底,他也心甘情愿上当。   不过就是宠一个女子,对与帝王而言,是举手之劳的事。   褚彦对自己的自制力很有信心。   他坚信,之所以对温舒宜如此痴迷,无非是这些年忙于政务,鲜少碰触女子的缘故,待到有朝一日腻了,他便不再沉沦。   一定会是这样!   有了这个认知,褚彦仿佛瞬间清明了起来。   温舒宜已彻底昏睡了过去,褚彦没有叫醒她,再次破例让她歇在了御书房偏殿。   帝王冲了澡,李忠上前伺候时,透过敞开的中衣,无意瞥见了帝王修韧胸膛上的数道划痕。   褚彦顺着李忠的视线低头一看,也稍稍一怔,但并未遮掩胸膛痕迹。   那几道指甲划痕,仿佛是他的战绩,他并不吝啬被旁人瞧见。   而李忠却是立刻低下了头,一眼不敢多看。   内殿烛火通明,较之前几天,帝王的心情明显大好。   “李忠,拟旨。”   ****   次日,温舒宜被晋为五品嫔位的事传遍了后宫。   然而,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皇上还赐了封号---昭。   李忠头一次遇见晋升这样快的后宫妃嫔。可谓是扶摇直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温舒宜入宫这几日,侍.寝次数前前后后加起来四回,而真正侍.奉皇上唯有三次,可她却在短短几日之内,接连晋升到了五品嫔位。   而且还赐了封号。   一时间看似平静的后宫,如同被人抛入了一块巨石,瞬间荡起波浪。   后宫妃嫔嫉恨之余,也是纷纷肉疼。   前阵子,温舒宜因为侍寝没有得到任何赏赐,众妃嫔皆送了“赏”给她,以此打压她的风头。   可谁知,没过几天,她就从美人晋升成了才人,众妃嫔再度命人送贺礼。   熟料,这才几天过去,她又晋升位份了。   妃嫔们自然还是要送礼。   送少了不够展示诚意,送多了又实在不舍自己的钱袋子。   故此,得知温舒宜再次晋升后,后宫一片阴云惨淡。   ****   玉锦宫这边,贤妃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甄梁玉被她牺牲掉了,可非但没有除了温舒宜,还间接帮着她固宠了。   白良媛心中亦是愤恨。   真要论起美貌,她也誉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虽是不及温舒宜娇嫩,但在后宫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但她与其他妃嫔一样,一年能就得那么几次帝王雨露恩赐。   “娘娘莫要气坏了身子,皇上无非就是图个新鲜,昭嫔一看就是一脸狐媚相,偏还在皇上面前装作楚楚可怜,她便是在嫔位又如何?温家败落了,只剩下两个病秧子,撑不起门面。”   白良媛宽慰了一句,她见识过贤妃的手段,真怕贤妃会对她下手,让她去对付温舒宜。   甄梁玉这样快就香消玉殒了,不正是贤妃的手笔么?   贤妃精致的面容略显憔悴。   甄梁玉死了,张嬷嬷也死了,她连续几夜不曾睡好觉。   “昭嫔!好得很!好一个明月昭昭的“昭”,皇上何曾给过谁封号?凭什么就她是独一份的?!”贤妃将自己近日的一切不顺都怪在了温舒宜身上。   白良媛不喜贤妃,早就厌恶了贤妃的压迫,但如今还不是和贤妃撕破脸皮的时候。   “娘娘喜怒,昭嫔是罪臣之女,即便有了位份又如何,将来就算是她生下孩子,也没有大造化。”白良媛又劝说。   这话让贤妃心里稍稍好受。   白良媛又道:“眼下咱们最该提防的人是德妃,况且……嫔妾总觉得昭嫔和晋王之间有什么牵扯,或许用不着咱们出手,过一阵子,昭嫔就会作茧自缚。”   话虽如此,但贤妃还是恨不能撕烂了温舒宜的脸。   听说皇上每回召温舒宜侍.寝皆是好几个时辰,甚至留着她过夜,可一想到皇上这几年对她都是草草了事,贤妃只觉尊严被人践踏,而罪魁祸首就是温舒宜。   ****   温舒宜浑身酸痛。   她从避火图上所学的姿势又没派上用场。   皇上在这事上面似乎很不喜欢被人压制,他喜欢主导一切,绝不给女子压在他身上的机会。   但饶是温舒宜昨晚半分没有主动,还是被折腾的昏睡至天明,直至今晨才坐了软轿回来。   接了圣旨后,她靠在软椅上小憩了片刻,待会还要去长寿宫给太后请安。   徐嬷嬷领着一众宫人给温舒宜行跪拜大礼,她已是五品嫔妃,宫里的用度大增,宫婢与宫人也添加了八人。   温舒宜不喜太多人靠近她。   帝王多疑,她又何尝不是。   尝遍了五年的世事心酸,温舒宜比谁都惜命,也很难轻易相信别人。   能够贴身伺.候她的人,依旧只有徐嬷嬷一个。   玉珠与玉画也只能勉强算是可用之人。   “娘娘,皇上让人传了口谕,让您今日不必去长寿宫。”徐嬷嬷愈发恭敬。   温舒宜却无力道:“皇上的恩宠,我心里知道,但我还是得去。眼下恐怕我已经是其他娘娘的眼中钉肉中刺了,还是小心谨慎些好。”   她若不去给太后请安,太后一定会以为,她彻底倒戈皇上了。   帝王的恩宠,来时如日光普照,迷人心智。   可同样,消失的也快。   温舒宜不能仅依靠着帝王。   太后那边,她也得演好戏。   不然,等到帝王恩宠不在,太后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她。   ****   温舒宜和卫婕妤结伴去了长寿宫。   一路上,温舒宜走路姿势别扭,卫婕妤特意放慢了脚步,她不是一个多事的人,但还是忍不住感叹了一句,“皇上对妹妹倒是格外不同。”   温舒宜纳闷,“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卫婕妤柳眉微挑,有些揶揄的成分,“皇上每回来我宫里,顶多待半个时辰。”   温舒宜,“……”她心情复杂。   没有入宫之前,燕京坊间就传言她是狐妖转世,专勾男人魂魄。   她以前只以为是仇家故意坏她名声。   可结合皇上好几次在榻上失态,温舒宜都差点以为自己真是狐狸精。   入了长寿宫正殿,几位妃嫔强颜欢笑的表示了恭贺之意。   温舒宜一一接受,又向比她品阶高的妃嫔行了礼。   德妃面带浅笑,贤妃却是连戏都不想做了,全程冷着一张雍容华贵的脸。   太后来时,与几位妃嫔寒暄了几句,正要让众人退下。这时,宫人来报,“太后,晋王爷来了。”   晋王是太后唯一的亲生儿子,又是失而复得,更是关切异常。   后宫妃嫔不宜与外男碰面。   众妃嫔起身行了跪安礼,纷纷准备离开。   褚蘅踏足正殿时,目光准确无误的落在了温舒宜身上,他神情隐露无奈,薄唇微抿,但并未当场说什么。   温舒宜半垂着脑袋走出了正殿。   待她终于抬头时,意识到卫婕妤落后了,她转身一看,就见卫婕妤步子缓慢,还侧身往正殿望了一眼。   温舒宜呆住。   她发现,此时的卫婕妤眉心正飘着淡淡的粉红。   她猛然意识到,为什么卫婕妤从没有争宠的心思了。   原来,她中意的人不是皇上,而是晋王……   卫婕妤很快收敛神色,疾步就赶上了温舒宜,“妹妹这样看着我作甚?”   温舒宜自己是逼不得已才入宫,可卫家位高权重,卫婕妤又是家中嫡女,她的选择比自己多得多了。   “姐姐,你当初因何入宫?”温舒宜问道,她怀疑卫婕妤是太后的人。   两人并肩走到宫道上树阴下,卫婕妤只是笑了笑,略显苍凉,“为何入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已经进来了,便再也出不去。”   温舒宜,“……”   没错,已经进来了,这辈子就再也出不去。   最起码,此刻的温舒宜是这样想的。   ****   御书房,李海将一切事无巨细的禀报,最后道:“晋王到长寿宫时,多看了昭嫔几眼,但昭嫔一直低着头,并未与他对视,不过……卫婕妤似乎在留意晋王。”   褚彦看得出来,晋王对温舒宜,以及温家不是一般的感情。   这五年即便他离开不了荆州,也没有理由对温家不管不顾。   褚彦道:“去查查,这几年是谁暗中阻拦了晋王与温家的来往,另外……给朕彻查卫府,将卫婕妤入宫之前,与晋王的一切联系,都给朕找出来。”   李海应下,“是,皇上。”又说,“对了,皇上,温家长公子今日断骨重接,黄太医已经出宫赶去温府,倘若今日成功,温家长公子三月之内估计能站起来了。”   褚彦放下手中狼毫,天生阴郁的眸望向殿外,自言道:“朕需要一个能与白将军府抗衡的人,不知这温泽是否能担此任。”   李海心里嘀咕,他还以为皇上为温家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博美人欢心呢。   原来,皇上还有其他思量。   啧,帝王家果然只有算计与利益。   李海退下后,褚彦绷着脸,对李忠交代,“去让昭嫔知道,朕已命黄太医给温泽治腿。”   他不是什么大善人。   做了好事,当然要回报。   李忠立刻明白了皇上的言下之意,“是,皇上,老奴这就去告之昭嫔娘娘。”   作者有话要说:  褚骄傲:做好事一定要留名。   舒舒:为了报答皇上,我打算送皇上一罐子果脯。   褚骄傲:不,朕不吃果脯,朕只吃肉~   舒舒:→_→   读者:矫情帝已诞生,233333~   ————   姑娘们,今天的第二更奉上,接下来还有哦~ 第二十八章   温府。   自温舒宜入宫之后, 温府再无人敢上门寻事。   帝王召温舒宜入宫当日,便命人摆平了温府所欠钱庄的债务。   温家旁支这阵子也是诚惶诚恐,生怕温府三兄妹报复, 已送了不少大补的药材与金钱过来。   这五年,旁支从温府搜刮了不少东西,温泽照单全收。   此时,温家大院内,黄太医道:“温公子,你这腿已损坏五载,一会断骨之时,最好是不用汤药麻痹,否则就算是老朽给你治好了退, 也无法恢复如初,不知温公子是否能够承受?”   石案边坐的晋王与傅生大惊失色。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 “不用麻沸散岂不会痛死?!”   温泽一直在等着这一天,别说是断骨重接了, 只要能重新站起来, 他付出什么都在所不惜。   若非他的无能,妹妹如何会入宫?   温泽知道,他的机会是妹妹用了她自己换来的, 他眼神坚定, “太医,开始吧。”   傅生与晋王此前听到了消息, 一大早就来了温府, 这二人眼神关切,言辞温和,让温泽浑身不自在, “行了,你二人不必再劝了!”   他又不是生孩子,有必要这样守着他么?   傅生面容秀丽,仿佛是他自己需要断骨,紧张到了鼻头溢出薄汗。   他还想在说什么,被晋王摁住了肩头。   晋王知道,让阿泽这样活着,比死还难受。   翠书扶着温泽入屋,黄太医带着他的徒弟,两人提着药箱也随后入内。   随着房门合上,傅生与晋王先后嘘了口气。   一个比一个紧张。   没有听见屋内传出动静之前,他二人寒暄了几句。   “多谢傅公子这几年对温家的照料。”晋王知道傅生是皇上的人,但他对傅生还算有好感。   傅生却道:“都是应该的,我与温家有旧交,倒是王爷怎么这五年不曾来过音讯?”   傅生明知故问。   晋王动了动嘴,唇角溢出一抹苦笑。   他原是荣国公府的长公子,突然有一日被告知,自己是当年走失的先太子,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他没想过坐拥无上权贵,被派遣去荆州,也并非他所愿。   晋王答非所问,看着傅生的眼神突然转冷,“你怎么不阻止娇娇入宫?”   傅生僵住。   他很想解释一下,自己当初并不知情,更是不知温舒宜是几时与皇上见上了,更是没想到一惯不喜女子接近的皇上会因她破例。   可木已成舟,解释已经是徒劳。   晋王又问,“皇上对她好么?”   傅生哪里能看出帝王的心思,只说,“皇上晋她为嫔位了,封号是昭。”   昭,明月昭昭……   晋王默了默,不再多言。   屋内传出男子强忍着痛苦的闷哼,傅生与晋王对视了一眼,两人又开始紧张了起来,如无头苍蝇,来回踱步。   二人的随从发现,这两位守在外面的情形,真像是在等着自家的夫人在生产……   ****   “温公子,还能继续么?”   黄太医道了一句。   温泽咬着唇,眼前闪过父亲和娘亲临终前的脸。   他是家中长子,他必须要活着,必须要撑起这个家。   “嗯!”   温泽死死咬着唇,他什么都不怕,就怕自己成为废物!   近两个多时辰后,黄太医身子发虚的擦了把汗,见温泽还清醒着,不由得对这位消沉了五年的青年起了敬佩之心。   “温公子,老朽定会全力将你的腿治好,保你三月后站起来,你如此毅力,假以时日,定能恢复如初。”   温泽面色苍白,因为剧痛之故,唇瓣发颤,“多、多谢黄太医。”   温泽服药睡下后,翠书张罗了一桌子的好菜。   自打姑娘入宫,温府的日子也好过多了,小公子的身子有所好转,翠书欢喜的不行。   “王爷,傅大人,请受婢子一拜。”   翠书因为太过欢喜,不知该向谁道谢,就对晋王与傅生磕了头。   晋王忙将人拉起,“这几年多亏你了。”   翠书红着眼,“王爷,我家姑娘当真给您寄过好多书信,您一封都没收到么?姑娘她……她在宫里可好?婢子几时能入宫侍奉姑娘?”   晋王神情凝肃。   傅生也默了默。   他已经查出了是太后截获了温舒宜与晋王之间的书信来往,但这事他还没来得及禀报皇上,自是不能让晋王知晓。   但……   这件事或许可以离间太后与晋王之间。   傅生默默的留了一个心眼。   他一点不觉得自己卑鄙,相反的,他认为按着眼下局势来看,温家兄妹几人还是远离晋王一些方才稳妥。   ****   傅生入宫后,将一切事无巨细的禀报了一遍。   坐在龙椅上的帝王,面容寡淡,冷硬立挺的五官瞧不出任何情绪。   傅生顿了顿,又说,“皇上,太后阻挡了晋王与昭嫔书信之事,是否需要让晋王知晓?”   多好的机会,一定要好好利用才是。   一旦离间了太后母子,对皇上有利无害。   更重要的是,傅生并不想让晋王与温家人走的太近。   以前,晋王是温府的常客,而傅家即便与温家比邻而居,傅生与温泽的关系,也不及晋王。   眼下,温泽的腿就要好了,不久后许还能崛起,傅生盼着那一日的到来,与温泽并肩而战,把酒言欢。   晋王若是插.进来,未免大煞风景。   傅生正寻思着心里的小九九时,褚彦的声音传来,“想法子将那些书信弄来,朕要亲自过目。”   傅生,“……”   书信有甚好看的?   难道皇上是想要证据确凿?如此也能更加让晋王相信,一切皆是太后的手笔。   “是,皇上!臣这就去办,过几日是太后生辰,届时正好命人潜入长寿宫,若是书信未被毁去,理应能找到。”傅生道。   褚彦抬眼,见傅生一袭月白色锦缎长袍,白玉冠挽发,面容俊朗无俦,真真是公子如玉也。   帝王总觉得这一幕有些古怪,但傅生一惯温润如玉,捯饬的如此出众也不是一次两次,遂只是淡淡提醒了一句:   “傅卿,多花些心思在朕交代给你的任务上。”   傅生一怔,“……”   他自问能力过人,否则也不会成为皇上的心腹之臣,还执掌了麒麟卫。   傅生未能理解帝王之意,只道:“是,皇上。”   ****   接下来几日,皇上没有踏足后宫,也不曾召见任何妃嫔。   温舒宜收到了宫外的来信,得知阿兄的腿正在好转,她喜极而泣。   徐嬷嬷也替她高兴,将来温公子若能站起来重新撑起门楣,娘娘在宫里也能有个倚仗。   有娘家做后盾的妃嫔,在宫里的处境就大不相同了。   “娘娘可莫要哭花了妆,西南王世子今日入宫进贡,皇上让后宫妃嫔都去御花园赴宴呢,后日就是太后生辰,这几天宫里会热热闹闹的。”徐嬷嬷道。   温舒宜是欢喜的哭。   如果有的选择,她宁可用自己的腿换阿兄的腿。   她反复看着书信,是翠书给她写的,上面还提及了傅生与晋王这几日对温家的帮助。   温舒宜收拾好了自己,就带着玉珠与玉画去了御花园。   已经立秋,一场秋雨过后,一天比一天凉快了。   温舒宜到御花园时,其他妃嫔也陆续到场。   她还看见了傅生与晋王,温舒宜面带浅笑,眼睛里是发光的,这笑意甚是友好,傅生与晋王皆看出来,她这是在表达感谢之情。   他二人对温舒宜点了点头,算是收下了她的心意。   这里是皇宫,外男与妃嫔不宜交谈。   褚彦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帝王天生阴郁的眸,此刻像是淬了一层冰渣子,但面容毫无破绽,冷峻无温。   李忠跟在帝王身边多年,哪里看不出帝王的阴郁?   他立刻对温舒宜使眼色,可温舒宜今日高兴过了头,根本没留意到。   李忠觉得自己离着死不远了,他明明告之过昭嫔,是皇上命了黄太医前去给温公子治腿的,怎么昭嫔迟迟不感激皇上?   好歹给皇上一个含羞带怯的媚眼也是好的啊……   温舒宜中规中矩的行礼,但并未与帝王对视。   她依旧在试探着帝王底线,帝王的恩宠是她唯一的王牌。   太过轻易得到的东西,是人都不会珍惜,又何况是帝王。   所以,她方才是故意为之。   褚彦坐在帝王龙椅上,那是高处不胜寒的地方,受众人仰望,尝遍孤独,更是不能轻易表露任何情绪。   亦如此刻,按着他的脾气,就该将那没良心的小东西捉过来,再让她在自己身下哭的死去活来。   如此方能解恨!   这几日,他不宣她,她便不去勾搭他!   褚彦气的牙痒。   “西南王府世子到!”   宫人尖锐的声音响起。   随即,一穿着白袍的年轻男子,携带着一容貌清丽的女主走上御前,二人跪下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温舒宜认出了他二人。   几年前,西南王府的世子与郡主在京中为质,她与西南王府的郡主---白梅梅还曾是死对头。   “平生吧,赐坐。”   帝王语气平淡,对谁都是这般寡淡无温,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位年轻的帝王,反而是静心沉于佛法的得道高僧,就好像这世上没什么事能让他有所动容。   当然,这也只是表面。   温舒宜很清楚,皇上在榻上时,他有多么狂热。   西南王府兄妹二人此次明面上是为了进贡而来。   白梅梅怀中抱着一只雪白色狐狸,道:“皇上,这小东西极有灵性,一旦认了主,便会死心塌地的随着主子,臣女想将这狐狸送给皇上。”   白梅梅容貌上佳,正当二八年华,至今没有婚配,西南王派她入京的目的昭然若揭了。   褚彦的目光没有放在美人身上,却是凝视着那只雪白色狐狸。   一旦认了主,就便会死心塌地的随着?   某个小妖精也该认主了吧!   褚彦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温舒宜。   这几日他又在吃素,半点荤腥未沾,年轻气盛的身子自是渴求更多,积压了几日的情.欲,令他此刻的面色略显深沉。   就在这时,白梅梅怀中的小狐狸,突然像是嗅到了什么,从她怀中挣脱后,跳了下来,突然朝着妃嫔席位这边狂奔。   众人视线跟随,就见那小畜生直奔温舒宜。   温舒宜吓了一跳,立刻站起身来,可小狐狸已经往她身上窜了,“啊——”   随着温舒宜一声尖叫,晋王与傅生,以及西南王府世子白墨泽,当场唤了一声,“娇娇!”   这声音突兀,他们三人又是在场数一数二的权贵,即便旁人听不出来,但帝王蓦的眉心一拧。   仿佛有人在他胸膛浇了火油,一瞬间点燃了起来。   娇娇?   是她的小名么?   怎么人人都知道,唯有他最后才知晓?!   帝王表面毫无异样,那张风清朗月、丰神俊朗的脸上甚至还挂着浅笑,起身往温舒宜身边走去,一把搂住她的细腰,那只雪白色小狐狸许是惧怕龙威,一下就老实了。   就在众人都诧异时,帝王另一只手抬起,在温舒宜翘挺的琼鼻上轻轻一划,“真胆小,那小畜生有什么可怕的?朕就将它赏赐给你,以后认你做主人。”   温舒宜惊魂未定。   方才有人喊她娇娇了,而且还不止一声。   再仰面看着帝王,就见他此刻带笑的脸上,眉心那一小团火苗正熊熊燃烧。   温舒宜,“……”   怕了怕了!   皇上从来都是表里不一的!   若非她能看见帝王眉心火苗,还以为皇上是当真有多宠爱她。   温舒宜让自己极力镇定下来,且先不管皇上此举是什么用意,她瞬间泫然欲泣,身子骨无力的依附着帝王胸口,像极了受了惊吓的小猫,“皇上,亏得您又及时出现,您真是妾身的英雄呢。”   她的声音很低,仅他二人能够听见。   没有一个男子不想当英雄。   皇上也不例外。   方才还胸口窝火的帝王,被这一句龙屁拍的通体舒畅了起来。   同一时间,晋王、傅生,以及白墨泽皆松了口气。   人在情急之时,总会容易脱口而出,喊出经常喊的名字。   以前他们都喊温舒宜为娇娇,也都是看着温舒宜长大的男子,一时间忽视了大事。   白墨泽瞪了身侧的白梅梅一样,他以为是白梅梅对小狐狸做了什么手脚,以至于那畜生会突然对温舒宜发动攻势。   白梅梅见温舒宜如今这般美貌,她心情郁结。   五年前比不上温舒宜,五年过后,她又被温舒宜狠狠甩了老远!   宫宴就设在了御花园,西南王府的进贡仪式一结束,宫宴就开始了。   温舒宜被褚彦搂着,带到了龙椅一侧,帝王突然附耳,“朕竟不知道,你的小名叫“娇娇”。”   温舒宜身子一抖。   早知道,她应该早些将这件事告之帝王。   褚彦不知为何,十分在意这桩事。   娇娇……   多么亲昵暧昧的称呼。   尤其是这称呼是从别的男人嘴里喊出来。   褚彦只觉自己垂涎的美味,也被旁人惦记上了,而且别人比他更早就惦记。   温舒宜坐在帝王身侧,如芒在背。   皇后之位悬而未决,最有资格挨近皇上的人只有贤妃与德妃。   温舒宜总觉得皇上是故意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上。   宫宴拉开帷幕,像是歌舞助兴,期间诸位大臣与西南王世子敬了帝王的酒。   温舒宜坐在一侧,小口小口吃着东西,舌尖尝不出任何味道。   她总算是知道了伴君如伴虎的滋味。   今晚自己若是不使出浑身解数,只怕皇上不会翻过这一篇。   她全程没再看男席处一眼。   刚才喊她的三人,幼时时常去温府,早就喊惯了,可如今今非昔比,他们怎么能……   温舒宜懊恼。   ****   终于熬到宫宴结束。   此刻已是华灯初上,硕大的御花园张灯结彩,处处灯笼高照,亮如白昼。   帝王面色如常,但眉心的火焰一直很旺。   “皇上,妾身……今晚能侍.寝么?”温舒宜主动示好。   美人声音清浅,如深藏树底下的梨花酿,入口甘醇,让人想要一饮而尽。   “好。”   帝王表面瞧不出什么端倪,温舒宜从不会认为他会醉。   宫宴散,温舒宜的手被帝王窝在掌心,又.烫.又.湿。   到了朝阳殿,帝王醇厚的嗓音低低道:“都退下,无朕允许,谁也不准进来!”   李忠立刻领着宫人鱼贯退出。   温舒宜的身子更抖了。   就在殿牖被宫人关上之际,她腰身一紧,是男人突然一个转身,将她摁在了桌案边。   下巴被捏起,温舒宜被迫仰面与帝王对视。   帝王方才还清明的幽眸,染上了罕见的迷离。   “娇娇……”   他的脸贴得很近,但又故意不碰触她,低低的笑,“还真是个娇娇。”   温舒宜看呆了。   皇上他笑了。   其实,这个男人生的极为好看,容貌在傅生与晋王之上。   不,确切的说不是好看那么简单,他的脸上染上一丝潮红,有种勾人心魄的迷离。又像远山之巅的白雪,清冷的让人不敢靠近。介于火焰与寒冰之间。   温舒宜的呼吸不稳了,心尖颤了颤,“皇上,您……醉了?”   男人又笑,舌.尖在她的眼帘上扫过,尝了尝,啧道:“用的什么脂粉?竟这样香甜?”   温舒宜,“……”看来是真醉了。   除了今晚之外,她好像从没见过皇上笑。   温舒宜被男人.抵.着,她热得慌,冷松香与酒气交织,她被这气味折磨的身子无力,脑袋昏昏。   “皇上,您早些歇息,要不……妾身给您叫碗醒酒茶来。”温舒宜不知如何应对。   皇上好像……活泼了不少。   男人低着头,眼神凝视着温舒宜,像是在打量,“你到底是什么妖精变的?快说,你想对朕怎么样?你是不是也馋朕?”   温舒宜,“……!!”   她无言以对。   内殿没有旁人,没有皇上允许,宫人又不准入内,她只好在帝王身上推了推,哄道:“皇上,时辰不早了,该歇下了。”   “歇下?朕知道了,你已经迫不及待要与朕睡觉,你就是这个小妖精!”   男人轻笑着说道,伴随着撕拉一声,温舒宜身子猛然迎来凉意……   作者有话要说:  舒舒:某人一言不合就撕衣服的毛病不太好啊。   褚二哈:朕没事、朕很好、朕没醉,朕依旧是个高冷无情的帝王~   舒舒:→_→   ————   姑娘们,第三更奉上,一会还有更新哈~ 第二十九章   裙裳被撕了。   温舒宜本能的护住了里面的中衣。   从前几日开始, 她便有意回避帝王,几次试探了帝王底线之后,让温舒宜明白, 她在他心里有一些分量,即便仅仅关乎风月,在这个男人眼中,她温舒宜也与别的妃嫔不一样。   但今日宫宴上那个意外,让她又重新跌到了被动一面。   今晚是怎么也逃不过了。   “呵呵……“抵着她的男人突然嗤笑一声。   是那种纯粹的嗤笑,不掺杂任何城府与算计。   温舒宜这时才意识到,帝王其实还是二十四岁的年轻,与阿兄年纪相仿,但帝王的面容更为俊挺秀丽。   他此刻褪下了一切肃重的伪装, 眉心泛着粉红泡泡,俊脸瞧上去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光景。   半点也不可怖了。   温舒宜晃了晃神。   这男人又盯着她嗤笑, 他面颊染上绯红,歪着脸, 满眼风流得意, “朕就这样好看?你都看呆了?告诉朕,你还见过比朕更好看的男子么?”   温舒宜心情复杂,她此前并不怎么关注男子的容貌, “皇上最好看, 妾身从没见过比皇上还好俊美的男子。”   好话谁都爱听。   而且,温舒宜察觉, 虽然皇上平时不苟言笑, 可她每次拍龙屁,皇上眉心的颜色就会变化。   “骗子!”男人突然捏住了温舒宜的下巴。   他好像不急着做那事,非要证明他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男子不可。   温舒宜绷着小脸, 有些无措,醉酒的皇上也太难搞了,“妾身骗谁都不会骗皇上的,皇上貌胜潘安,丰神俊朗,天人无人能及。”   可男人并不满足,抓着温舒宜的一只小手摁在了他的胸膛,逼问,“朕除却容貌之外,身子可令你满意?”   温舒宜,“……”   她震惊之余,帝王掌下用力,捏紧了她的手腕。   温舒宜无奈,抛开一切,道:“皇上……自是英勇不凡的!”   内殿灯火摇曳,帝王眉目风流,他终于满足一笑,外勾里翘的桃花眼独具风流,里面藏着风和月,“嗯,算你有眼力,日后莫要再多看别的男子一眼,无人能比得上朕,你乖乖待在朕身边,朕会对你好。”   下一刻,温舒宜就被打横抱起,倒是没去榻上,而是绕去了后面的浴殿。   她是被帝王直接抛入水中的,若非帝王及时下水将她捞起,她怕是要成为第一个淹死在帝王寝宫的妃嫔。   皇上急于证明他是如何的英勇不凡,闹了半天意犹未尽,还非要缠着温舒宜继续夸他。   温舒宜绞尽脑汁,忍着胀痛,将帝王夸的天花乱坠。   好在她读过一些书,腹中尚有文墨,体力榨干之时,脑子里也嗡嗡响,她甚至在想,日后得多多读书,以防再有下次……   可她还是太低估了帝王的耐力,到了后面温舒宜哭都哭不出来,也再也夸不出来。   沉沉浮浮中,她耳垂突然一痛,男人低低逼迫道:“喊声彦哥哥听听。”   温舒宜,“……”-_-||   反正今晚什么话都往外说了,也不介意这一句了,哽咽着哑声说,“彦、彦哥哥……”   这称呼也不知哪里取悦了帝王,一声“彦哥哥”喊出来,帝王终于尽数交代了出来……   ****   晋王面容略显憔悴。   他也是这几天才稍稍修整,从荆州赶回京那阵子几乎是日夜兼程,从未停歇。   太后今日在宫宴上当场听见了晋王喊了温舒宜小名。   她心中狂喜。   只要晋王心里有温舒宜,就一定会跟皇上去抢。   要想抢了皇上的女人,就必须抢回本属于他的江山。   此前,太后还担心晋王对温舒宜只有兄妹之情,眼下看来,她这次赌对了。   太后表面上看似脸色不佳,“蘅儿啊,哀家知道你打小与温家交好,可这温氏女已经是皇上的女人,你今日在宫宴上失态了,好在傅大人与白世子也喊了温氏小名。可皇上多疑,也不知会不会以此做文章。”   太后一言至此,留意到了晋王神情的变化。   又说,“温氏女既然入了宫,这辈子就不会离开了。蘅儿,你也该娶妻了,你觉得西南王府的郡主如何?”   “白梅梅?母后!儿臣不喜这女子,也暂时无心婚事!”晋王当即就道。   几年前,西南王府兄妹二人在燕为质,白梅梅便时常找温舒宜的麻烦。晋王一看见她就头疼。   太后淡淡一笑,轻易遮掩眸中异色。   “温氏正得圣宠,今晚又被召去侍.寝,蘅儿需得切记,日后定不能再挨近了她,否则皇上与你定会起了罅隙。”太后故意道。   如她所料,她的话的确刺激到了晋王。   宫门已经下钥,晋王被留在长寿宫过夜。   初秋的夜风飒爽,一阵阵吹的人心头发凉。   温舒宜在晋王心中只是一个小姑娘的模样。   五年过去了,他的小姑娘长大了,他亦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心头无端酸涩,一想到温舒宜还那样小就成了皇兄的……   晋王彻夜难寐。   ****   次日,天还没有大亮,东边天际泛着蟹壳青。   帝王如往常一样醒了,又恢复了往日那个冷硬无温的帝王。   他一睁开眼,昨夜的一切记忆皆浮现在脑中,一低头又看见了缩在自己怀中,正酣睡的美人,她仅有小小一只,细一看,眼睛还是肿的,雪腻肌肤上的梅花红痕触目惊心。   褚彦怔住。   他记忆力惊人,又自幼习武,博览群书,可谓是文武双全,谋略过人,完美的不像凡人。   可偏生一旦饮酒过度……   褚彦揉了揉眉心,俊脸滚烫,他悄然起身下榻,没有闹出半点动静,也没有叫人进来伺候。   悄然无声的洗漱穿戴好,便绷着脸离开了寝殿。   李忠已在外面恭候。   昨天夜里寝殿动静不小,算着时辰,褚彦顶多睡了两个时辰。   李忠一抬眼就察觉到帝王脸上诡异的红。   李忠讪了讪,“皇上,西南王府的世子与郡主皆已安顿妥当,由麒麟卫暗中盯护,就连一只苍蝇也挨近不了那对兄妹。”   褚彦眉目深沉,回头看了一眼寝殿,清了清嗓子,“昭嫔醒来后,赐轿撵送回昭华殿。”   李忠明了。   反正……   温舒宜每回侍.寝,都是赐了轿撵送回去。   李忠又道:“皇上,晋王爷昨个儿歇在了长寿宫,另外,太后下了一道懿旨,要将温家小公子接入宫调理身子。”   褚彦正往御书房的方向走,闻言后步子一顿。   李忠不敢碎嘴,只说,“太后对外宣称,说是念及温家曾经对晋王爷的照拂,这才对温家小公子格外关照。”   褚彦唇角溢出一抹冷笑。   太后真要是有心,温家这五年又何故落魄至此。   褚彦冷峻的面容瞬间染上了寒霜。   他这才决定重新扶起温家,太后那边就跟他抢人了。   温家虽然败落,可曾经数年的积威尚在。   如今军中尚有温家军的老人。   温家不仅仅曾是燕京高门,更是一种英雄气节的象征。   帝王甩袖离去,背对着李忠,道:“去温家好生打点一二,就说是朕的旨意。”   ****   天光大亮。   温舒宜醒来时,被告知一桩事。   “娘娘,小公子入宫了,眼下就在长寿宫呢。”李海又说,“皇上命人去了温府照料温大公子,奴才听说太医院那边说,温大公子的腿不出三月就能痊愈了呢。”   李海谨记干.爹的指点。   务必要让昭嫔知道皇上的心意!   这一点很重要!   温舒宜先是狂喜,但很快又陷入沉思。   若说皇上想要治好阿兄,那还说得通,毕竟阿兄是温家唯一的成年男子,阿兄姓温,身上流着温家的血,只有得了机会,他依旧能保护山河,策马杀敌。   可阿弟才五岁……   温舒宜立刻起身回了昭华殿,稍作休整之后,便直接去了长寿宫。   见到温良时,姐弟两抱做一团痛哭了一番。   太后就坐在上首,看了片刻,面上和蔼一笑,“哀家对你母亲倒是极有印象,当初你母亲和承恩伯退婚一事,在京中闹的沸沸扬扬,后来你母亲又嫁给了燕京最出众的男儿,也算是一段佳话,只是不成想……”   太后点到为止。   温舒宜收敛神色,搵了搵泪,福了福身,道:“妾身多谢太后将阿弟接入宫,只是阿弟年幼,只怕会叨扰了太后清净。”   太后淡淡一笑,挥了挥手。   宫人便将温良带了下去。   温良是难产,且又月份不足,看着体格娇小,如三岁孩童差不多,说话也不利索,只能哭嚷着被宫人抱走。   温舒宜宽慰,“阿弟乖,姐姐一会就来看你。”   殿内很快就只剩下太后、康嬷嬷,以及温舒宜。   温舒宜打开天窗说亮话,“太后娘娘有什么吩咐不妨直说。”   太后轻笑,“你倒是个聪明的,和你母亲很像。哀家打算留着温家小公子多住几日,如此一来,你也能时常见到他。”   温舒宜心一沉。   太后是打算用阿弟来要挟她。   这个时候装傻是徒劳,温舒宜直接问,“太后,如今晋王已经归京,不知太后……?”   太后很满意温舒宜的配合,“你与晋王自幼结识,晋王如今虽然回京,但能不能继续待下去,还未必可知,哀家……需要你激起晋王的斗志,让他有野心!”   温舒宜半垂的睫羽忽的一颤。   激起晋王的野心……   太后的目的难道是……   温舒宜垂在袖中的手紧攥着.   太后又说,“明日是哀家生辰,届时你要当着晋王的面,与皇上恩爱逾常。如果有必要,哀家会促进你与晋王见面的机会,无论如何也要让晋王为了你去抢那个位置。”   温舒宜如坠冰窟。   太后的意图,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数倍。   太后是想她当红颜祸水,从而挑起皇上与晋王之间的纷争。   她了解晋王,知道他无心争皇位,他有抱负,但仅限于领兵作战,保家卫国,他不是那种攻于心机,渴望皇权的人。   温舒宜粉白的脸一瞬间苍白如纸。   入宫争宠已经是她能做出的最违背内心之事。   温舒宜没有直接拒绝。   她表面看上去很是顺从,甚至伪装的极好。   人处于微势,就该学会涂上保护色,以求自保。   她道:“妾身自问没有那样大的魅力,不过妾身一切听从太后安排,妾身不敢保证一定完成任务,但会尽力而为。”   皇上可不是傻子,但凡她有点小心思,都会被他看出来。   在这场太后与皇上的博弈之中,她只能当根墙头草。   “好,你放心,只要你配合哀家,哀家会保你在后宫无虞。”   相反,她如果不听话,太后一定会弄死她。   温舒宜明白,最近发生在她身上的几桩事,太后都是静观其变,大约就是想让她知道,没有靠山在后宫寸步难行。   离开之前,太后又警告了一句,“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皇上的宠爱从来不会持久,不要妄想得到了帝宠,就可以高枕无忧。”   温舒宜福了福身,“妾身省得了。”   踏出长寿宫,迎面是微热的秋风,温舒宜深吸了一口气。   方才太后眉心那团黑气着实明显。   她知道,即便晋王日后得势,太后也不会留下她。   为让温舒宜安心,太后让宫人将温良送去了昭华殿,康嬷嬷道:“昭嫔娘娘,太后让老奴守着小公子,过一会再领小公子回去,太后已安排太医每日给小公子看诊,调理身子,只要昭嫔娘娘忠于太后,小公子自会活蹦乱跳的。”   温舒宜莞尔一笑,笑意不达眼底,“多谢太后好意了。”   ****   白墨泽此番入京可不止是进贡。   西南王被人暗杀一事,事关重大,他借着进贡的名义入京,便是亲自过来查个究竟。   此刻,褚彦坐在龙椅上,神情凝肃,白墨泽总觉得皇上心事重重。他自己面前的矮几上摆着一盘鲜桃,百般聊赖之时,白墨泽正要吃桃,却被褚彦一个锐利的眼神射了过来。   “来人,撤下去!”帝王低喝。桃是他的,谁也不能碰。   白墨泽堪堪收回了伸出的手,只觉帝王高深莫测,在没有查清暗杀一事之前,他不排除是帝王的手笔。   褚彦的心像被秋风吹过的茅草丛,已经彻底乱了。   昨夜轻狂,他历历在目。   甚至此刻,耳边还回荡着一声声带着哭腔的“彦哥哥”。   太后这个美人计,成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褚骄傲:朕就继续将计就计吧~   舒舒:还有离间计呢,我太难了。   太后:哀家不愧是上一届宫斗的状元,233333~   ——————   姑娘们,第四更奉上,接下来还有更新哦~ 第三十章   自古以来, 大多红颜皆薄命,尤其是祸水,死了也会遗臭万年。   温舒宜觉得, 她需要好好思量一下,如何保全了自己。   她不可能完全忠于太后。   也绝对不会将所有赌注都押在帝王身上。   当然了,她还是要继续争宠,要让皇上爱上她。   届时,有了皇上的心,她手里的筹码才能值钱。   温良在昭华殿待了小片刻,就被康嬷嬷领走,小东西脾气倔强,泪眼汪汪的与温舒宜作别, “阿姐,我、我不哭, 我是男子汉,我等着阿姐来接我。”   温舒宜眼眶湿润, 被人拿捏软肋的滋味可当真不好受。   终有一日, 她定能护着阿兄与阿弟!   “嬷嬷,明日是太后生辰,将我备好的贺礼拿出来吧, 另外, 再去私库里取几样贵重的物件,送我给太医院的黄太医, 阿兄的腿就全指望他了。”   温舒宜嗓子略略沙哑。   身子骨酸痛不已, 也不晓得皇上醒来后可还记得昨晚的一切,她光是想想就臊了慌。   没想到皇上那样清高孤寡的人,醉了之后玩起来那样疯。   徐嬷嬷应下, “是,娘娘。老奴……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温舒宜倚着美人靠休息,“嬷嬷在我面前不必多礼,不妨直言。”她已经是五品嫔位,可以自称“本宫”了,但在徐嬷嬷面前,温舒宜依旧如初的内敛谦虚。   因为她知道,皇上能晋她,也会降她,倘若帝王恩宠不在,她便什么也不是。   徐嬷嬷会意,屏退了宫婢,这才压低了声音凑到温舒宜跟前道:“今日早晨,卫婕妤去了长寿宫,悄悄见了晋王,不过晋王并未多言,直接出宫了。”   温舒宜一怔,“此事还有谁知晓?”   徐嬷嬷回道:“老奴按着您的吩咐,特意盯着卫婕妤那边,这才察觉了此事,旁人未必会意识到。”   温舒宜默了默,心中情绪莫名。   扪心自问,若是没有经历这五年,晋王在她心目中依旧是兄长般亲厚,她并不愿意看见晋王误入歧途。可倘若晋王当真要争那个位置,她也得为了自己,为了温家谋取最大的安稳。   温舒宜思量片刻,“此事不得泄露出去半个字,嬷嬷就当什么都没瞧见,也不要在卫婕妤跟前暴露出来。”   这后宫的几位妃嫔之中,温舒宜现在可以笃定,卫婕妤的心不在皇上身上,而是念着晋王。剩下的几位中,贤妃、德妃家族煊赫,不好直接对付,至于白良媛,她与西南王府沾亲带故,是同宗同族,只是后来白家分支了,谈不上多大的牵连。   白良媛不足为惧。   赵嫔与王贵人尚且不知。   温舒宜算计了片刻,倘若后宫短期内不进新人,她得圣宠的几率还是挺大了。   只是如何把握争宠的分寸,便是一个值得思量的问题了。   ****   夜幕降临。   帝王仍在御书房查看舆图。   李忠以为皇上昨夜尽兴了,今晚不会再召见任何妃嫔,连翻牌的事都不曾提一句。   上前道:“皇上,温家小公子与昭嫔娘娘见过了,昭嫔娘娘今个儿哭成了泪人。”   “呵——”   褚彦一声轻笑,随手甩了手中舆图,面色不悦。   “她若来求朕,朕自然会帮她,她不来求,说明她根本不信任朕!”帝王谈吐之间,似有一肚子怨气。   李忠,“……”嘚,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_→   既然昭嫔被太后要挟了,那么必然会替太后做事,而太后与皇上又是对立的。   枕边人倒戈了敌手,也难怪皇上会愠怒。   李忠小心提议道:“皇上,若不……您将温小公子要过来?”   话音刚落,帝王一个冷冽如刀的眼神射了过去,又是一声嗤笑,就仿佛是被人惹怒了,但又强装自己毫不在乎的态度。   “放肆!”   李忠立刻抖着腿跪下,他明明瞧出皇上在意昭嫔娘娘,这阵子就像是刚开荤的毛头小伙,还时常走神。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揭穿帝王心思。   “老奴僭越了,老奴掌嘴!”李忠接连抽了自己几巴掌。   褚彦猛然间怔住,他在做什么?!   太后的计谋,他了如指掌,一开始便知温舒宜是太后细作,而他也心安理得的接受了美人计。   既然接受了,那边继续演下去!   入夜。   内殿灯火如豆,已至子夜,褚彦却仍旧觉得长夜漫漫。   如斯辗转难眠,这个时候若是能软玉温香抱个满怀,该当如何惬意。   那个坏东西也不来继续固宠,非得每次都是他主动!   完全没有一个心机美人的基本操.守!   既来勾.引他了,却又不让他过瘾!   就像是猎人蓄意用了鲜.肉.引.诱.猎物上钩,却只是给猎物咬上一口,吊吊胃口,随即又撤离。   而他堂堂帝王,就是那可悲的猎物。   一想到这一点,帝王胸口的小火苗腾烧的更旺。   ****   热……   由内而外,散发出灼烧肌肤的热。   褚彦心性过人,即便是做梦,他潜意识里也知道自己身处梦境。   昏黄的光线,逼着他一点点睁开眼,却又在顷刻间定住。   他看家美人墨发披肩,恰好遮挡雪腻肩头,傲.人.雪.峰.随着起伏,若隐若现。   他鲜少与女子做这事,饶是风月无限,也不可能居于人下。   可此时,看着美人在他身上起舞,褚彦觉得,他当上帝王之后的五年可能都白活了。   身上美人一直凝视着他,眼里像带着勾子。   褚彦几乎忘我的陶醉,因着在梦里,无需顾及颜面,他在百忙之中,问了一句,“你可心悦朕?”   他是大周帝王,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势,容貌俊美,手段雷霆,既有纵横天下之能,也有舞文弄墨之才,女子当然会喜欢他。   美人风情万种,细腰如柳不堪折,就在褚彦等待着她的答复时,美人突然俯身,双手掐住了他的脖颈,那双润满情谊的眼,也在一瞬间化作狠厉。   “……!!!”   蓦的,褚彦惊坐起,额头细汗滑落,顺着肌理没入衣襟深处。   从梦中惊醒,他松了口气,但下一刻,亵裤的一片狼藉,令得帝王已晕红的脸更是滚烫。   褚彦,“……”   ****   次日,太后生辰,京中五品以上官员皆携带家眷入宫祝寿。   荣国公府陆家自是也来了。   顾氏让陆诗雨特意盛装打扮,下马车之际,顾氏对陆诗雨道:“我儿记住了,今日献舞定要拿出你的所有本事,你祖母已在太后娘娘跟前求了话,太后也会帮你。”   顾氏打量着妆容精致的陆诗雨,愈发的满意,又说,“我儿这等容色,皇上如何会不喜欢。”   陆诗雨娇羞一笑。   若能入宫伺.候皇上,她做梦都能笑醒。   皇上那样的俊美男子,放眼整个燕京也寻不出第二个了,何况……他可是皇上!是大周最尊贵的男子,陆诗雨渴望着匍匐在他的脚下,成为他的忠实信徒。   温舒宜与后宫妃嫔陆陆续续到了长寿宫。   卫婕妤一直沉默着,温舒宜也没有揭穿她。   卫婕妤是敌是友,还有待观察。   按着位份,温舒宜的位置离着帝王尚有一些距离,太后让她在宫宴上与帝王“调.情”,她只能硬着头皮尝试。   宫宴尚未开始之前,温舒宜频频向褚彦送秋波。   褚彦俊脸微沉,自是察觉到了心机美人的“含情脉脉”。   可一想到,最近的屡屡失态,以及昨夜的梦,褚彦并没有给温舒宜任何回应。   片刻后,温舒宜小脸一红,皇上不中招,她竟臊得慌……   原来皇上若是不配合,她一人唱独角戏是这样难堪……   勾搭失败,温舒宜暂时没有任何动作。太后不好惹,帝王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夹在中间,稍有不慎就满盘皆输。   女眷们纷纷献上贺礼,顾氏趁机道:“太后福泽安泰,是大周之福,臣妇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寿礼,倒是让小女给太后静心编了一舞,还望太后笑纳。”   太后脸上的笑意清浅。   她倒是不介意卖顾家一个人情。   毕竟顾家对晋王有恩,那便是对她也有恩。   但太后内心却是瞧不起荣国公府的肤浅,区区一个没有实权的荣国公府,太后并不放在眼里,就算是陆家女顺利入宫,成为后宫妃嫔,对太后而言也没有多大的损失。   于是,太后笑道:“好,哀家久闻陆家嫡女才色双绝,今日倒要好好欣赏这舞。”   陆诗雨信心满满,她穿着华贵水袖裙,头戴珠翠,精致的妆容衬的少女容貌倩丽。   美虽美,但匠气过盛,少了美人的灵动。单独看上去尚可,一旦与真正的美人一对比,就显得俗气平庸了。   陆诗雨一边舞动水袖,一边扭着腰肢,双眼直勾勾的望着帝王,意图着实明显。   在场不少真正名门世家已面露不屑之色,谁都想塞女儿入宫,但做不到像陆家这般没脸没皮。   褚彦剑眉微蹙。   被陆诗雨凝望着,就如同嘴里嚼了一口的蜡,自喉结至舌苔,一阵恶心。   可他没有表露出来。   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温舒宜,这坏东西面带浅笑,没有半分异样情绪。   褚彦的眉心蹙的更深了。   这时,陆诗雨抓住了机会,一个旋转之间,人就舞进了帝王怀中,仰面巴巴的望着,“皇上,臣女失仪了。”   她故意憋着嗓子,显得轻柔娇弱。   褚彦太阳穴跳动,但表面平静无波。   太后故意笑道:“不知陆姑娘可曾婚配?今年芳龄几何了?”   顾氏以为事情就要成了,当即答话,“回太后,小女今年二八年华,还未曾婚配呢。”   太后笑意更深,“皇帝啊,后宫一直空缺,你又禁了选秀,哀家瞧着陆姑娘秀外慧中,年纪又恰好,不如择日入宫吧。”   太后当场如此说了,帝王没有理由拒绝。   区区一个女子,反正后宫空置的宫殿颇多,随便塞进哪里都可以。   褚彦再次瞥了一眼温舒宜。   就见这小妖女直至此刻,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还保持着明媚的笑,像只没有灵魂的温顺宠物。   帝王胸口堵闷,真想将她捉来,狠狠惩戒一番,让她只有哭的份!不!是让她哭都哭不出来!   这厢,温舒宜内心甚是诧异。   她一早就察觉到帝王眉心腾烧的火焰,还以为皇上是因为政务而动怒。   可就在方才,皇上无意间瞥了她一眼时,那小火苗分明是冲着她来的。   温舒宜,“……”   她只能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也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他,不敢有任何僭越之处。   “好!甚好!”褚彦表面淡淡应下,眼角含笑,让人误以为,他对陆家女甚是满意。可谁也不知,帝王内心此刻是如何的煞气腾腾。   此时,在场众人皆是各怀心思。   晋王薄唇微抿,饮了一口陈年老花雕,喉间酸涩。   皇上以后的女人只会越来越多,娇娇在后宫当真能过得好么?   晋王往温舒宜望了过去,见她捧着一只杯盏,小口的噙着。   才将将五年过去,小丫头出落的水灵精致,再不是他能随意拉着到处跑的了。   ****   宫宴结束,褚彦等着温舒宜过来争宠。   陆氏女入宫,对她而言是一个威胁。   但凡她有点脑子与心计,也一定会费劲手段得到帝王的宠爱。   而褚彦对温舒宜的手段十分期待。   然,直至这一天夜幕降临,帝王也没能等来心机美人前来争宠。   却是等来了温舒宜与晋王之间的通信。   因着书信是几年前所写,纸张已经发黄,但漂亮的梅花小楷却依旧惹人注意。   褚彦翻了翻。   倒是没发现什么男女间不可言说的暧昧。   不过,那一句句“表哥安好”可真是刺眼。   第二天,温舒宜依旧没有主动露面。   帝王不是沉溺于男女风.月的人,在他心中,任何事都不及皇权与江山。他有他不可撼动的底线与坚持。   故此,无论昨夜如何孤枕难眠,次日,褚彦仍旧是运筹帷幄,杀伐果决的帝王。今日早朝,数名大臣无故遭殃,被帝王当场怒斥,就连帝王的心腹之臣也没能豁免。   众大臣察觉皇上近日情绪十分不稳,就去李忠跟前暗暗搓搓的打探。   李敖年纪不大,三十出头,却已坐上刑部一把手的交椅上,为人阴狠果辣,在褚彦未曾过继给先帝之前,就已经是褚彦的人了。   “李公公,皇上今日又是怎么了?不知公公可否告知一二?”   李忠也是一脸懵然了。   “那……宋相弹劾本官的折子……皇上是何态度?”李敖又问。   这位李大人是个狠角色,唯一的软肋便是家中的娇妾,宋丞相这次便是将李敖宠妾灭妻的事上书给了皇上。   李忠耸肩,“李大人呐,您如今前途无量,但凡不是天大的错,皇上不会降罪于你。”   李敖绷着脸,可他分明看出,皇上在早朝上恨不能杀了他啊。   百官相聚出宫后,褚彦单独留下了傅生。   傅生一袭玄色麒麟卫蟒袍,身形笔直挺拔,容貌更是俊朗秀丽,如朗朗明月,亦是仲春悠风,是燕京女子人人渴求的如意郎中。   褚彦陷入沉思。   莫非是因着那小妖精见惯了傅生与晋王这两位美男子,故此才对他不甚上心?   褚彦天生喜欢征服。   既知温舒宜是细作,他更想征服了她,让她心中有自己,只愿为了自己赴汤蹈火。   傅生自是不知皇上内心的曲折十八弯,还以为他是为了今日早朝的事分神。   傅生道:“皇上有所不知,李大人后院那娇妾,曾与李大人是青梅竹马,但先帝在位之时,那女子家道中落,一夜之间从贵女沦为罪臣之女,幸被李大人所救,藏于私宅中。但李家老太爷死活不肯答应那女子进门,硬生生给李大人塞了一房门当户对的亲事。是以,李大人的心头好,只能从外室变成了宠妾,宋相便是逮着这个机会要给李大人难堪。”   傅生心思细腻,又道:“臣倒是觉得李大人英明一世糊涂一时,如何能为了一个女子放弃前程。”   这句话猛然之间,在褚彦的内心敲击了一下。   的确,男儿志在四方,应秉持抱负,如何能为了一个女子动了心神?!   褚彦仿佛豁然开朗,“傅卿,你近日辛苦了,朕会重赏。”   傅生顿觉莫名其妙。   他辛苦的日子还少么?   皇上怎么只记得近日?   到了第三天,帝王依旧没能等来他的心机美人。   下朝后,帝王阴沉着一张脸去了御书房,李忠一路跟上,“皇上,陆氏女已入宫了,该安排在哪座宫里?”   褚彦拧眉,“什么陆氏女?”   李忠怔然了一下,敢情皇上压根就没有将陆氏女放在眼里,今日是陆氏女入宫的日子,皇上竟然全忘了。   李忠按耐住诧异,回道:“皇上,荣国公府的嫡长女今日入宫,三日前在太后的寿宴上,皇上亲自下了口谕的。”   褚彦倏然之间想起了这么一回事,一脸淡定,“朕自然记得。”   他想到了什么,幽冷的眸眯了眯,“就封个美人吧,入住昭华殿。”   李忠又僵住了。   温舒宜一开始入宫就被册封为美人,且也是住在昭华殿。   皇上此番如出一辙的做派,八成是为了给温舒宜难堪。   李忠竟然无言以对,“……”   皇上几时开始,会故意花了心思去对付后宫的女子?   故意引起温舒宜的注意?   ****   陆诗雨得知自己被封了美人,还有些不太高兴。   她自诩比温舒宜高贵了不少,刚入宫的品阶应在温舒宜之上才对。   “哼!皇上如何能这样?!”陆诗雨气愤着。   因着荣国公府的关系,即便八品妃嫔无法携带仆从入宫,但顾氏也帮着陆诗雨在宫里安插了人。   她便是赵嬷嬷。   赵嬷嬷劝道:“姑娘莫要动怒,一入宫就得八品美人的品阶,已算是皇上恩宠了。眼下还是先争宠要紧,莫要与昭嫔娘娘计较。”   一想到温舒宜已经是五品嫔妃,而自己只是八品,陆诗雨心头更是窝火。   “我定要尽快争宠,早日从这昭华殿搬出去!我才不要与那狐媚子活在一个屋檐下!”陆诗雨自诩美貌,更是自信的认为,不久之后她当然会娇宠一身,将温舒宜狠狠踩在脚底下。   ****   “娘娘,陆氏女已经入住隔壁偏殿了,就是不知皇上今晚会不会召她侍.寝。”徐嬷嬷如实禀报。   温舒宜休息了几日,身子骨才终于恢复如常。   她这人不喜欢记仇,但也必然是以怨报怨。   顾氏与陆诗雨在背后做的那些事,她可都记着呢。   温舒宜淡淡一笑,未施粉黛的脸蛋娇妍粉嫩,眉梢一点小红痣风情中透着几丝魅,“一会我出去舞剑,你们都莫要跟着。”   他会上钩的吧?   温舒宜默默的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  褚骄傲:朕要让她吃醋,朕一定要让她吃醋!   舒舒:我来了,皇上你接招么?   褚娇傲:接接接!朕已经急不可待!   李忠:皇上啊,您的节操呢?   褚骄傲:朕是帝王,朕不需要节操。   李忠:→_→   ————   姑娘们,今天的第五更奉上,下面还有哦~   男主暂时不懂怎么谈恋爱,我们舒舒会教他重新做人哒,233333~ 第三十一章   李忠默不作声的紧跟帝王身后。   每位妃嫔入宫后的头一次侍.寝皆是在帝王寝宫。   皇上对陆氏女根本不上心, 但今日却是刚至黄昏,就亲自来了后宫,而且去的还是昭华殿。   李忠当然知道, 昭华殿还住着一位昭嫔。   皇上这一趟估计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明明想见的人是昭嫔,偏要打着宠.幸.陆美人的幌子。   李忠正暗暗腹诽着,完全弄不明白帝王心思,这时帝王的步子突然顿住。   皇上是大周之主,后宫的妃嫔皆是皇上的女人,皇上既然中意昭嫔,直接召见即可,为何要拐了山路十八弯,弄的如此曲折?   李忠抬眼一看, 就在昭华殿外的荷花塘边瞧见了一人。   此人不正是近日风头正盛的昭嫔娘娘么?   帝王做了一个手势,李忠立刻转身对小太监们摆摆手, 速速退开数丈之远,万不能扰了皇上的雅兴。   四野立刻安静了下来, 夕阳的余晖如同橘色绸缎, 将舞剑的少女笼罩其中,微薄的光晕如此的不真实,就仿佛下一刻, 这少女就会羽化而去。   少女腰肢纤细柔软, 舞剑的姿势竟比舞姬妖娆的身段还要惹人瞩目,像牡丹花下起舞的蝶, 每一个动作都是她炫彩的一部分, 纯到了极致,也妖到了极致。   勾的人心痒痒,禁不住想要上前与她共舞。   褚彦心神荡漾之际, 理智如他,抽出一些思绪,心道:此处是去昭华殿的必经之路,她这是故意想要拦截朕,从而获宠。   真是高明!   将朕勾的夜不能寐,却又适时对朕避而远之,而此刻又来撩拨朕。   她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手段?   褚彦眉心一拧。   他此前就派人查过温舒宜,以及温府。这五年温舒宜不曾与任何男子结识,最有可能出现在温舒宜面前的男子,便是荣国公府那几位公子,但眼下这几人都在边陲吃沙子。   算着温舒宜的年纪,不过只是青葱一样的少女,可心机着实令得褚彦另眼相看。   便是他也一步步落入了她精心编织的盘丝洞里了。   而,更令人气愤的是,明知是个计,他还上着杆子中计!   褚彦欣赏了片刻美人的妖娆身姿,不得不承认,这心机美人的剑术,当真好看,可谓是赏心悦目。   褚彦打算给她一点“颜色”看,他得让她明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谁都不能耍花招。   她之所活到现在,无非是因着他存了怜悯之心罢了。   “娇娇这剑术过人,不知是师承何人?”褚彦保持着一张风清朗月的脸,迈步上前。   温舒宜做惊讶之状,仿佛是被吓着了,溢出薄汗的脸,粉润精致,尤其是那双纯澈的桃花眼,眼梢狭长,稍稍后翘,勾人而不自知。   她的眼中闪过惊吓、怔然,随之便是欢喜。   她福了福身子,“妾身给皇上请安。”   褚彦的目光落在了美人纤细如柳的腰肢上,莫名回想起榻上将她置于身下的动作,男人太阳穴猛地一跳,但他到底是帝王,玩弄心术是他最擅长的。   男人更是不能接受,被一个女子玩弄于股掌之中。   他不擅风.月事,但与温舒宜,却是可以伪装成□□湖。   帝王抬手,带着冷松香的指尖擦过美人细嫩的额头,男人眸光溺宠,“也不怕热着,几日未见,可想朕了?”   情话说起来简单,搀着假的情话更是简单。   温舒宜握着剑柄的手一僵。   皇上这是……   什么意思?   他一定是识破了自己,这才故意与自己周旋。   温舒宜并不胆怯,既然皇上愿意陪着自己演戏,那只说明自己在他心中,已经发了芽,甚至会渐渐扎根。   有了这个认知,温舒宜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二人身高差距颇大,温舒宜只能仰着面,她穿着及胸粉装,一切美景被褚彦尽收眼底,养眼夺目。   温舒宜做娇羞之状,又四下看看,确定无人时,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就在褚彦以为,他也能玩了一手的风.月.情.事时,面前少女含情脉脉的唤了一声,“彦哥哥,妾身自是想你的。”   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   那日醉酒失态,褚彦自是记得一清二楚。   一声“彦哥哥”将帝王自诩可以打败一切妖精的信心彻底辗轧。   什么情哥哥、爱妹妹,他一惯对男女之事不屑一顾,更是忍不住这些令人酸牙的称呼。   可事实上,“彦哥哥”三个字是他逼着温舒宜喊的。   帝王神情不变,内心又是一片兵荒马乱。   此时,温舒宜留意到帝王眉心的粉红泡泡正欢快的跳跃起舞,好不放.荡……   莫非,皇上喜欢这个称呼?   温舒宜狐疑了一下,趁着这个机会,她立刻泫然欲泣,“您说过,无人的时候就喊您彦哥哥。”   这话的确是他说的。   褚彦无言反驳。   毕竟帝王金口一开,绝无收回的余地。   温舒宜抿了抿唇,动作自然不造作,是个演戏的高手。   “不瞒彦哥哥,妾身的剑法是娘亲教的。妾身幼时便有一个夙愿,想要长大了也当大将军,上战场杀敌,保家卫国,护着大周百姓。”   方才舞剑过后,她小脸晕红,这会突然又哭的梨花带雨,浑然天成的娇态自然而然显露了出来。   褚彦胸口闷闷的。   他又中计了。   明知这是心机美人的手段,可他还是情不自禁的上当。   长臂将美人捞入怀中,他轻声安抚,一点不觉得伪装的辛苦,帝王自己都不曾察觉到,他的伪装里面已渗入了些许真心。   “温家的事,朕会查清楚,会给你一个交代。”   温舒宜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在帝王胸口蹭了蹭,将玄色帝王常服蹭的褶皱又温湿。   “彦哥哥,听说您今晚要宠.幸陆美人,眼下时辰不早了,妾身就不耽搁彦哥哥了。”一言至此,她退出了男人怀抱,分寸拿捏的极好。既恋恋不舍,但又毫无纠缠。   随即又仰面深情款款的望着他,“只有无人的地方,皇上才是妾身一个人的彦哥哥,如此就够了。”   说着,少女提剑远去,背景纤细,如细柳易折,夕阳将她的身影拉的老长,显得莫名孤寂可怜。   褚彦怔在了原地。   她这就走了……   就在片刻之前,他还以为自己能“战胜”那个小妖精。   可小妖精一个转身,褚彦就知道自己又败了一局!   低头看了一眼胸襟上泪痕,褚彦心绪莫名浮躁。   呵,厉害了。   他太低估了她,本以为只是一个心机叵测的小狐狸,可原来这小狐狸早已修炼成精。   手段一日比一日高明精湛!   褚彦立在荷花塘边,迎面吹着晚风,但胸口异样迟迟挥之不去,烦闷至极。   很想将那小狐狸捉过来,再次过招,可又未免有失身份与尊严。   他是帝王,如何会为了一场风月戏码而大动干戈?   简直就是笑话!   独自沉默片刻,帝王走上小径,李忠携随从上前,就见帝王神情凝肃,相当不悦啊。   ****   陆诗雨早已恭候多时。   她从晌午便开始准备侍.寝诸事,断食、沐浴、濯发、熏香……无一不细致入微。   “温舒宜可以在一月之内晋升为昭嫔,我也可以!”陆诗雨一脸自信,同时也愈发紧张。   她见过帝王几次,早就被帝王清隽俊美的容貌,以及通身矜贵的气度所折服。   她已迫不及待成为帝王的女人,甚至幻想有朝一日与帝王肩并肩,享天下女子俯首叩拜。   “皇上驾到!”   殿外,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   陆诗雨赶紧带着宫婢出门相迎,她时刻关注着发髻上的首饰是否歪了,身上的衣裳是否够华贵,她又是否够香。   直至跪在帝王跟前,双眼直直盯着帝王绣金线祥云纹络的皂靴,陆诗雨才稍稍稳住,“妾身给皇上请安。”   她仰面跪着,此时此刻,心甘情愿匍匐在帝王脚下,眼中流露出来的奢望与迷恋已经溢满而出。   褚彦脸色毫无他色,内心却是一阵反感。   浓郁的香味令得他立刻就想转头离开。   但是他不能!   已经败给了隔壁的心机美人一局,今晚他怎么也要留下,要让温舒宜知道,他不是非她不可。   “起来吧。”帝王嗓音醇厚低沉。   单是听着这声音,陆诗雨已经身子发软,起身之际,找准时机栽入了帝王怀中。   褚彦站着没动。   这投怀送抱的惯用手段,在后宫里真是屡试不爽。   但褚彦又诧异的察觉,使出手段的人不同,产生的效果也截然不同。   褚彦嗓音骤然冷了些许,“怎么?没吃饱饭?”   陆诗雨,“……”   她僵了僵,倒是没有料到皇上会突然这样一问。   为了显示自己的身段,她从今晨开始就没进食了。   帝王的反应,与陆诗雨想象的完全不同,她只能硬生生笑了笑,“皇、皇上,妾身只是见到了皇上,内心欢喜,这才做出失仪之事,皇上莫要怪罪。”   陆诗雨试着撒娇。   可在褚彦看来,这撒娇的火候远不如隔壁的某人。   天色渐黑,昭华殿陆陆续续盏灯,是该办正事的时候了,褚彦暗暗的告诫自己。   后宫雨露均沾的规矩不能因为一人而荒废了。   可一看见陆诗雨这张修饰过度的脸,褚彦没有半点胃口,伪装也成了负担。   倒是不像在荷花塘那边时,他伪装的怡然自得。   “陆美人,既然你站不稳,那朕命人给你治治。”   和温舒宜过招的这阵子,褚彦的功力也日益渐增。   陆诗雨一片茫然之际,褚彦身子移开,李海上前搀扶着陆诗雨去了软塌,随后褪下了她的鞋袜,右手拇指摁住了陆诗雨的脚底,逐力摁压……   “啊----”   女子的叫.嚷声此起彼伏,一声比一声高.昂荡了出去。   李忠脸上面沉如水,内心已是翻江倒海,一时间心情复杂。   陆诗雨身子无力的躺在软.榻上,几乎就要痉挛了,她想求饶,还刚要张嘴,李海下手更重。   致使喊出的声音更是支离破碎,仿佛强忍着,却又无法忍受的痛苦与欢喜交织之声。   夜幕降临,陆诗雨的叫嚷声贯穿整个昭华殿。   ****   温舒宜刚从净房出来,徐嬷嬷与玉珠、玉画几人面色尴尬。   玉珠就差翻了白眼,温舒宜私底下没有宫里娘娘的架子,导致她说话十分大胆直接,“陆美人好歹也是荣国公府的嫡女,如何能……能叫的这样大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皇上在对她动刑呢!真真是臊得慌。”   玉画生怕温舒宜多想,劝了一句,“娘娘,今日是陆美人头一天入宫,皇上去她屋里也是正常,婢子今日特意留意了,那陆美人即便浓妆艳抹,姿色也不及美人五成。”   徐嬷嬷清了清嗓子,“行了,都少说几句,外头已经够吵了,还让不让娘娘歇息!”   话虽如此,隔壁偏殿的叫声那样大,温舒宜能睡下才怪。   她一直以为皇上对她格外不同,看来也并非如此,皇上对待陆诗雨也是那般不知节制,不是么?   主仆几人正说着,偏殿的动静突然消停。   温舒宜一愣,“……陆美人叫了多久了?”   玉珠与玉画脸皮子薄,红着脸不好意说,徐嬷嬷如实道:“回娘娘,陆美人那边的动静至多一刻钟。”   温舒宜又僵住了。   皇上怎么突然……不持久了?   据她前几次的经验来看,皇上没有一个多时辰是不会罢休的,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道:“把小狐狸抱来,估摸着那边还会闹出动静,且先不上榻。”   帝王将小狐狸赐给了温舒宜,那小东西倒是乖顺了不少,一旦被温舒宜抱着,就老老实实。   徐嬷嬷照做,很快就将雪白的小团子抱了过来。   温舒宜担心一睡着就被隔壁吵醒,索性抱着小狐狸在贵妃椅上小憩。   她等了稍许,并没有动静传来,小狐狸趴在美人胸口,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美人精致的下巴,温舒宜恍恍惚惚中便昏睡了过去。   不消片刻,徐嬷嬷刚要上前给温舒宜盖上薄衾,内殿的气氛陡然之间诡异了起来。   徐嬷嬷一转头,就瞧见帝王不知几时立在了内殿,他一挥手,命人不准出声。   想来方才外面无人通报,也是皇上的意思。   徐嬷嬷见帝王衣裳整齐,玉冠稳稳妥妥,脸上甚至没有一丝丝经历情.事的痕迹,仿佛方才在陆诗雨殿中颠龙覆凤的男子不是他一般。   这速度……着实有点快啊。   徐嬷嬷强行按耐住内心诧异,垂首退了下去。   内殿再无旁人。   褚彦走近了几步,见贵妃椅上的人呼吸清浅,许是刚沐浴不久,面颊酡红,如饮多了桃花酿,沉沉睡下。她怀中抱着一只小狐狸,这小东西精明的很,仰着脑袋与褚彦“畜眼瞪人眼”。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小狐狸脑袋一低,当着褚彦的面,鲜红的舌.舔.了舔睡美人的桃花唇。   褚彦,“……”   男人身子猛然一怔,三魂六魄像是被什么勾了一下,目光直直凝视着那张微润的粉唇,娇若三月桃花瓣,色泽是迷人的粉,被小狐狸舔过后,更是莹润饱满,只一眼就惹人遐想无限。   他不曾碰过任何女子的唇,更别提亲吻。   亲眼看着小狐狸舔了温舒宜,褚彦像是受到了挑衅,长臂一伸将雪白的小团子提了出来,随手抛开。   小狐狸身子柔软,摔了一大跤并未伤着,它缩着小脑袋,躲在落地梅瓶后面,一双眼睛大而晶亮,警惕的盯着帝王。   不知被什么激怒的男人,眸色愈发暗沉。   此时,温舒宜已经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她方才只是小憩,脑子彻底清醒过来之前,先是闻到了淡淡的冷松香的气息。   温舒宜,“……”   未及她思量,唇间突然传来一股温热的触感,轻柔碰触,稍作停顿,又稍稍碾压,像是在循序渐进的尝试着什么。   温舒宜内心刹那间的震惊之际,褚彦也意识到了美人眼珠轻微的转动。   醒了?   褚彦的唇立刻移开,他站直了身子,又恢复了冷硬无温的孤高姿态。   温舒宜,“……”   她仍闭着眼,在“突然醒来撞见皇上偷亲她”和“我一无所知”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褚彦眉头紧锁,自是看出了温舒宜在装睡,帝王的尊严,与男子的颜面仿佛被人狠狠踩在地上摩擦。   敌不动,我不动。   几个呼吸过后,见榻上美人根本没有“醒来”的趋势,褚彦只觉一股挫败感袭上心头。   从黄昏至此刻,不到一个时辰之间,他已三连败……   帝王拂袖转身离开,再不多看榻上睡美人一眼,背影果决。   小狐狸这才从落地梅瓶后面走出来,一路小跑,又跳到了温舒宜身上,它舔了舔温舒宜的眼,美人终于睁开眼来。   环视空荡荡的内殿,温舒宜坐起身来,指腹在唇边反复轻轻摩挲。   所以……   皇上偷亲了她?   为何亲完就跑?   她还隐约感觉到皇上似是恼羞成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舒舒:皇上从来不亲别人,原来是喜欢偷着亲→_→   褚骄傲:第一次亲吻,经验不足,让诸位看官见笑了,QAQ~   温良:这个坏叔叔跟我抢阿姐,不喜欢他!   褚骄傲:叫哥哥!不,是姐夫!   温良:真幼稚!   舒舒:皇上可能要面子,默默记了一笔:皇上脸皮薄。   褚娇傲:……-_-||   ————   姑娘们,今天的第六更奉上,下面还有更新哦~   那个,在这里说一下,男主还没真正爱上女主,男主会狗一阵子,等意识到自己的心意时,就是大型真香现场了。   PS:只虐二狗子,不虐女主,作者是亲妈,哈哈哈哈~ 第三十二章   “美人, 皇上他走了。“赵嬷嬷上前禀报,又宽慰道:“皇上即便去见了昭嫔,也并未逗留多久, 美人莫要多想了。”   闻言,陆诗雨心里才稍稍好受。   今日是她头一天入宫,皇上本该让她侍.寝,可皇上却又去了温舒宜那边,这怎叫她能咽下这口气?!   “狐媚子!一定是她坏了我的好事!此前已害了几位兄长,眼下又对我不利,她就是陆家的克星!”陆诗雨恨不能冲过去狠狠教训温舒宜一番。   可温舒宜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罪臣之女,而是位份在她之上的昭嫔娘娘。   便是她见着温舒宜,还得恭敬行礼。   思及此, 陆诗雨更是烦闷狂躁。   亏得她今日精心准备了半天,结果皇上碰都没碰她。   “嬷嬷, 你说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嫌我太过做作?皇上就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子?”陆诗雨今日装作娇软无力,一切全是朝着温舒宜东施效颦。   赵嬷嬷沉思, “倘若皇上当真心心念念着隔壁的昭嫔, 也不至于这个时辰离开,许是皇上念及美人今日才刚入宫,身子骨又娇柔, 皇上怜惜美人, 这才命了公公给您摁压脚底呢。美人可千万莫要多想。”   这番话总算是让陆诗雨心头好受了不少。   ****   次日,各个宫里都吩咐宫人送了贺礼过来。   这厢, 温舒宜也对徐嬷嬷道:“嬷嬷, 去我私库里随意挑一匹料子送过去。”   徐嬷嬷听了这话,不免一笑,“娘娘, 您这是不打算与陆美人交好?”   温舒宜太了解陆诗雨这人了。   她自幼便是大舅舅与顾氏的掌上明珠,性子养的骄纵跋扈,即便入了宫也改不了她的暴脾气。   温舒宜的外祖父曾是皇上的太傅,可外祖父都过世数年了,陆家手头已无任何实权,不过是顶着爵位领朝廷俸禄,一旦陆诗雨在宫里多行不义,皇上必然不会保她。   温舒宜淡淡一笑,“嬷嬷,这宫里活的越长久的,便是越会隐忍的人。”   徐嬷嬷当即会意,“娘娘,一会陆美人给卫婕妤请安,您要过去么?”   卫婕妤居于昭华宫主殿,温舒宜与陆诗雨住偏殿,自是要给卫婕妤请安。   温舒宜揉了揉怀中的小狐狸,这小东西身上香香的,半点没有骚味,还会时不时在温舒宜下巴处蹭蹭,引得美人一阵娇笑。   “去,怎么能不去,陆家那样坏我名声,陆诗雨入宫必然会寻我麻烦,正好闲着,且去会会她。”温舒宜娇笑着。   徐嬷嬷见她面若夹桃,水眸潋滟,仅是一个眼梢微挑的神情已是勾魂摄魄。   徐嬷嬷一惊,这才短短几日,她只觉得温舒宜一日比一日明艳,仿佛美人格外得上苍眷顾,每一个不经意间的神态也是得天独厚的妩媚。   这要再过几年,真不知该会如何倾城国色,也难怪皇上屡屡在她身上破例。   ****   温舒宜去主殿时,陆诗雨也恰从偏殿出来。   陆诗雨妆容精致,穿着一身大红百蝶穿花遍地金低领裙装,垂云髻斜插凤蝶鎏金簪,眉心描了花钿,随着她的靠近,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陆诗雨虽只是一个八品美人,但这身装扮放在宫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个妃位。   陆诗雨初来皇宫,本想艳压群芳,可她刚走出偏殿,第一眼瞧见温舒宜,就立刻觉得自己像只开屏的孔雀。   温舒宜只梳了简单的发髻,用了一根翠玉簪子,眉心是一朵梅花的花钿,一袭粉装,腰身纤细柔软,明明是清淡到了极致的装扮,可偏生她天生风情万种,媚态是从骨子里渗出,绝非是靠着妆容能够与她比拟的。   冤家狭路相逢,陆诗雨比温舒宜年长一岁,但搁在宫里,温舒宜高出了好几个位份,饶是陆诗雨心性浮躁傲慢,也不得不屈服于宫里的规矩。   温舒宜抱着小狐狸,眸光倦怠,她什么都不用做,只是站在那里,就足以令男子失神,令女子嫉恨疯狂。   玉珠道了一句,“陆美人,怎么见着娘娘也不行礼?”   陆诗雨气的鼻孔都大了,赵嬷嬷用手戳了她一下,陆诗雨只好闷声闷气道:“妾身给昭嫔娘娘请安。”   她态度敷衍,明显不敬。   玉珠愤愤不平,欲要再说什么,温舒宜打断了她,莞尔一笑,“妹妹昨个儿伺.候皇上,难免损耗了身子,就莫要多礼了。”   侍.寝有多辛劳,温舒宜比谁都清楚。   不过,她见陆诗雨似乎神情亢奋,并无半点颓唐之色,又对昨晚皇上的表现甚是好奇,听徐嬷嬷说,皇上昨日当真只有半刻钟呢……   陆诗雨的脸瞬间灰了。   她昨晚别说是侍.寝了,就连皇上的手都没碰着!   “哼,你很得意是不是?我可告诉你,不要以为眼下你的位份高就可以为所欲为,皇上只是被你暂时蒙蔽了双眼罢了,等皇上知道你的真面目,必然不会再多看你一眼!忘了告诉你了,我的几位兄长即将回京,你最好别再祸害兄长们!”   温舒宜神情寡淡。   心道,这陆诗雨真是个没脑子的。   这话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除却她倒霉之外,陆家兄弟几个谁又能得到皇上重用?   “放肆!不得对娘娘如此无礼!”玉珠就没见过如此傲慢的女子。   陆诗雨甩了手中帕子,带着她的人往正殿方向走。   徐嬷嬷在温舒宜耳侧轻叹,“娘娘,顾家倒是心大,把这么个人物送入宫里,也不怕招惹是非。”   温舒宜举起小狐狸,放在脸上蹭了蹭,它身上的白毛,抚在脸上十分舒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皇上膝下无一子,不止是陆家,恐怕燕京高门大户都想塞了女儿入宫吧。”   徐嬷嬷附和,“也是,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是罕见的美男子,单是那气度、相貌,便是旁的男子难以企及的,更何况……皇上是天子啊。”   温舒宜稍稍一愣。   耳朵尖尖莫名其妙烫了起来。   她一开始只顾着护着温府,入宫之后如履薄冰,误打误撞得了皇上宠爱。皇上在她眼里一直都是情绪不定、阴骘多变,她对皇上的敬畏与惧怕占了大半情绪,倒是忽略了皇上原本的容貌……   温舒宜并没有因为陆诗雨的不敬而愠怒。   她那个大舅母一心惦记荣华富贵,对自己的女儿过度自信,估计眼下憧憬着陆诗雨扶摇直上,飞上皇家枝头当上真正的凤凰呢。   人贵在自知,但这世间并非所有人都有自知之明。   “娘娘,太后这几日送来的汤药,您可是都吐尽了?”徐嬷嬷压低了声音问,又壮胆道:“皇上二十有四了,一旦皇长子降生,必然得到皇上倾力栽培,娘娘……这可是让温家重振门庭大好机会。”   温舒宜心动了。   她要洗脱爹爹的罪名,要恢复温家往日荣耀,还要护着阿兄与阿弟。   生下皇长子的确是一劳永逸的法子。   即便日后帝王宠爱不在,她也有一个孩子傍身。   可不知为何,温舒宜心头隐隐发酸。   她也憧憬过这辈子与自己的夫君恩爱逾常,一生一世一双人,从未想过用一个孩子去拴住男人。   “嬷嬷,我会尽力的。”她淡淡应了一句,神情萧索。   ****   勤政殿,文武百官分列出席,帝王冠冕上琉璃珠晃动,晨曦的光,照着帝王清隽的脸上,威压飒气。   三朝元老廖大人跪地,激昂呈词,“皇上,忠言逆耳啊!老臣所言句句属实,上月广西洪涝,与昨夜城东走水,皆与宫中灾星有关,臣命高人夜观天象,又加以占卜之术,得知宫中西南角煞星作祟,那位置正是温氏女!”   随着廖大人一言,当即有人出列附和,“皇上,温氏女命数不详,未入宫之前,坊间就传言温氏乃狐妖转世,是祸水啊!”   “五年前温家军于嘉林关全军覆灭,害我大周颜面尽失,丢失岭南腹地,皇上登基之际大赦天下,并未对温府治罪,这已是皇恩浩荡!温氏女不可留啊,皇上!”   “臣以死谏恳请皇上废谪温氏!”   宋相唇角溢出一抹浅笑,他望向了龙椅上尊贵无边的男人,很享受将帝王逼到妥协境地的滋味。   隔着一层琉璃珠,褚彦的一双幽眸如深海般沉寂,里面仿佛藏着深不可测。   他看了一眼傅生。   傅生会意,昨夜城东起火之时,他便已入宫禀报褚彦。   褚彦让他连夜查出失火真相,并在今日早朝上揭露。   当然了,揭露的时机很重要。   傅生耐着性子,一直等到宋相一党的大臣进谏结束,以及帝王给了他眼神暗示时,傅生才出列。   他是本朝三品以上官员之中最为年轻的一人,又是帝王从年少时候就开始培养起来的心腹,在朝中地位可谓是举足轻重。大臣们惧他、恨他,也艳羡他。   但傅生对这些皆毫不在意。   年轻男子清冽的嗓音响彻大殿,比方才几位年老体衰的大臣,要气势卓群的多。   “皇上,臣有奏!”   褚彦应了一声,“嗯。”   傅生遂将城东走水一事详细道来。   “皇上,臣昨夜亲自巡逻,昨夜走水之时,臣恰好就在城东附近。据臣所查,真正着火的地方是教坊司,又因昨夜风向朝东,这才致使火势一直蔓延。臣彻夜究查,发现教坊司失火乃人为所致,目前已发现五具尸首,其中一人是甄大人嫡亲侄儿,而且臣还发现,此人胸口被人刺穿,应是先被人杀,而又纵火毁尸。”   傅生说到这里,漂亮的丹凤眼轻飘飘的扫了一眼宋相,语气突然诡谲了起来,“甄大人此前暴毙在了瘦马榻上,而好巧不巧,甄家的案子已交由刑部,甄大人的侄儿就被人暗杀在了教坊司,臣……怀疑,这是一个阴谋,臣恳请彻查此事!”   傅生素来直接。   这也是朝中大臣害怕他的原因。   宋相身子一僵。   而这时,傅生又侧过头看了宋相一眼。眼神直勾勾。   在场文武百官皆是数年修炼成精的人物,立刻明白了过来。   害死甄大人暴毙的瘦马,是宋家人送的。   甄大人曾是宋相一党。   甄大人的侄儿突然被暗杀。   宋相一党在朝堂上针对温氏女。   绕来绕去,又绕到了温家头上。   的确,怎么瞧着都是一个阴谋啊!   既然纵火乃人为,那就和煞星、狐妖传言没甚干系了。   方才还信誓旦旦,称自己忠言逆耳的大臣们,一个个面若死灰。   对傅生更是厌恶。   奈何敢怒不敢言。   人家手里可是握着麒麟卫呢!   傅生一惯擅长打脸,朝中一半大臣已深有体会。   一时间再无人直接称温舒宜是红颜祸水、狐妖转世。   下朝后,宋相发现傅生在殿外等着什么人,他装作什么也没瞧见,径直往前走。   然而,傅生身形高大,腿又长,两个健步就赶上了他。   “宋相,急着出宫么?”傅生笑出了两只小梨涡。   宋相一看见他就偏头疼,“傅大人有何事?”   傅生又笑了笑,眼眸灿若星辰,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家伙只有起了怀心事的时候才会笑,他一般待人真诚时都是一本正经的。   “也无他事,不过只是想提醒宋相一句,纸包不住火,有些事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这几日会时常出入温府,着实不太想看见宋相的人。”   忍!   丞相肚里能撑船,没有什么事不是一个丞相忍不了的!   宋相的确派了人盯着温府。   他哪里会料到,傅生与温家那瘸子的情谊那样深厚!   “哼!本相听不懂傅大人在说什么!”宋相甩袖而去。   刚没走几步,就听见那讨厌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相爷,我这里倒是抓了几个人,若是相爷当真不知情,那便押入军营吧。”   宋相身子一歪,险些崴了脚。   不过几个探子罢了,便是直接发卖了,他也无所谓。   但今日这脸……被打的太疼了!   ****   “傅生人呢?”   褚彦每次下朝后,都会留下傅生单独交代任务。   见人迟迟不出现,褚彦问了一句,他语气烦闷,没甚耐心。自从偷亲了温舒宜,又被她当场发现之后,褚彦便只觉颜面无存。   李忠道:“回皇上,傅大人又去招惹宋相去了。”   傅生嘴皮子功夫厉害,褚彦但笑不语。   一想到温舒宜装睡,褚彦心情复杂。   她既得知朕偷亲她,为何还装睡?   给朕留面子?还是羞涩?   帝王当然希望是因为后者。   帝王的脸色更是阴郁了,“李公公,白墨泽带入宫的那只小狐狸是不是公的?”   李忠一僵。   这才想起来,白家兄妹的确进贡了一只雪色狐狸,但皇上又转手赐给了昭嫔。   狐狸到底是公,还是母,他如何会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褚骄傲:朕的情敌太多,除了人类之外,还有妖族的。   小狐狸:这是污蔑,人家哪里妖了?   褚骄傲:除了朕之外,宫里不允许出现雄性,抓去.阉.了吧。   小狐狸:嘤嘤嘤……暴君!   ————   姑娘们,今天的最后一章奉上,一共七更,啊啊啊啊,作者把稿子都抛出来了。全定的姑娘可以抽奖哦,不要错过哈~   感谢在2020-09-16 17:10:28~2020-09-18 17:34: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7602905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9455527 44瓶;salala 16瓶;宋蓁~ 10瓶;ayaka 5瓶;Ja□□ine、是樱桃绿啊 2瓶;D.w、秋秋、2915300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三章   日落西沉。   入秋后, 夜幕愈发早了。   今日早朝发生的事,温舒宜略有耳闻。   什么狐妖转世,灾星附体, 她是不信的。   徐嬷嬷端了一碗毛血旺过来,温舒宜瞧见这东西就想干呕,“嬷嬷,非吃不可么?”   徐嬷嬷道:“娘娘,您虽是吐了长寿宫那边送来的汤药,可胃里难免有积存,皇上登基五载以来,后宫无一人怀上子嗣,可见咱们还得多加小心。”   就是不知道太后给的汤药, 究竟下了多大的药量。   温舒宜无奈,只能照着徐嬷嬷所说的去做。徐嬷嬷亲手做的毛血旺, 还特意放了些葱花香菜,盖住了腥味。   吃了毛血旺, 徐嬷嬷这才放心一笑, “娘娘,皇上今晚没有翻牌,大约不会来后宫了。”   也是了, 又不是初一十五, 皇上那样的人,哪会惦记后宫。   温舒宜算着日子, 这阵子以来, 她已还发现了规律,一旦皇上隔了三日没有见到她,八成就会让她侍.寝, 这才一日不见,必然不会来了。   “嬷嬷,我要给小白洗澡,你多备些花瓣。”   “小白”是温舒宜给小狐狸起的名字,小畜生似乎很喜欢这个名,温舒宜一唤它,它就自个儿跑出来了。   木盆备好,温舒宜将小白放入水中,亲手给它揉.搓,“嬷嬷,人人都说狐狸有骚味,看小白却是香喷喷的,就连小解都是躲起来悄悄解决,实在机灵,这世上该不会真有狐狸精吧。”   小白一听这话,立刻竖起了两只耳朵,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美人。   徐嬷嬷和温舒宜都被逗笑了,主仆两人笑了起来。   徐嬷嬷道:“娘娘,您快瞧,是个带把的呢。”   温舒宜怔了怔,又是扑哧一笑,随即就将小白举了起来,很好奇它的身子。因为打量的仔细,稍稍歪着头,但还是没能察觉到雌与雄有什么区别。   而就在这时,褚彦沉着脸迈入屋内。   因着他方才打了招呼,殿外的宫人不敢吱声。   褚彦亲眼目睹着温舒宜的行径,清俊的脸愈发阴沉。   这女子私底下竟如此奔放不羁!   连只小畜生都不放过!   温家不愧是百年武将之家,竟养出这样的女儿!   温舒宜正观察的出神,褚彦终于安耐不住清了清嗓子。   亲眼看着自己的女人,一直盯着雄性的那处看,褚彦强大的自尊受到了创伤。但他又不能跟一个畜生计较。   徐嬷嬷看清来人,吓了一跳,当即起身行礼,“老奴给皇上请安!”   徐嬷嬷心有余悸,看来下回得小心了,皇上时不时突然出现着实吓人。   温舒宜也转过身来,惊的放开了手中小白,小畜生似乎会凫水,懒洋洋的浮在水面,花瓣簇拥着它的脸,竟有种娇羞之状。   “皇上,您来了。”温舒宜讪了讪,她真是没想到这一点,这才一日未见,以皇上清心寡欲的性子,不至于天天来后宫。   褚彦在美人眼中没有看出任何期待与欢喜之色,可她方才作弄那小畜生时,分明欢喜的很!   “都退下。”褚彦淡淡吩咐。   徐嬷嬷这便带着宫女悄然退出了内殿,临走之前却是忘却了小白。   褚彦心道:昭华殿的宫人都是些没眼力劲儿的!   帝王内心腹诽,表面却是清冷如玉。   内殿已经盏灯,将少女清媚的脸映的粉嫩白皙,她挽着衣袖,露出雪腻细腕,鬓角还有些水渍,理应是刚才给小畜生洗澡时沾湿的。   褚彦语气不温不火,“娇娇倒是很有雅兴。”   自那日醉酒起,私底下,他便喊她娇娇。   温舒宜摸不透帝王心思,但见他眉心是火焰红与粉色交织,温舒宜便知道,皇上此刻既有怒火,但也有男子对女子的倾慕。   温舒宜不明白皇上怎么又不高兴了。   昨日还偷亲了她呢。   思及这事,温舒宜的耳尖尖又红了。   她的肌肤本就白皙娇嫩,耳朵一红,立刻就被褚彦察觉。   帝王的心情突然有所好转,又心想:她这是害羞?   “彦哥哥,今日早朝上的事,妾身已听说过了,妾身多谢彦哥哥替妾身解围。”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温舒宜记着徐嬷嬷所说的皇长子之事,也暗暗搓搓的起了这念头。   她当然不信帝王会长情,更是从未想过她自己会盛宠不衰。   趁着眼下圣宠还在,是得早日谋划。   故此,她态度极好,像朵可人温柔的解语花,是世间男子都喜欢的样子。   褚彦又在腹诽:呵,原来是因为这事才对朕含情脉脉。   男人眉心的火焰忽的又旺了起来了,“娇娇跟朕之间,无需客气。”   温舒宜瞧着那一小团火焰,心尖一抖。   依旧猜不出帝王愠怒是为哪般。   褚彦每喊一声“娇娇”,她的脊椎骨就一阵发酸,着实煎熬。   “那,彦哥哥觉得,妾身是狐狸精么?”温舒宜自己都觉得难为情,但皇上要和她玩,她只能顺着皇上的意思去演。   褚彦眸色一暗。   怎么不信?   面前这少女就是个妖精!   虽是如此想着,帝王唇角却是溢出一抹温和溺宠的弧度,“朕是天子,不管你是什么妖精,朕都能镇的住你。”   温舒宜,“……”这话竟然很有道理。   只要皇上暂时肯留下她,饶是前朝如何闹腾,她依旧安然无恙。   温舒宜怀疑,皇上护着她还另有目的,而并非仅仅是因为自己恰好对了他的胃口。   两人对视,空气里有什么一触即燃的气氛在膨胀。   肖想了一夜的粉唇就在眼前,褚彦昨日偷亲,自是意犹未尽。   温舒宜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索性踮起脚,双手攀附上了帝王脖颈,但……还是不够。   两人的身高差距颇大,温舒宜根本够不着。   就在温舒宜僵在当场时,腰.身突然一.紧,她被褚彦搂住了细.腰,一个转身间,就被.抵.在了桌案上,随后就被人稳稳当当抱上了桌。   温舒宜坐着,褚彦站着。   如此一来,高度恰好。   褚彦一低头,吞没了少女所有的惊呼,今日他非要扳回一局!帝王能力过人,天赋异禀,便是不曾尝过美人朱唇,有了昨日稀少的经验,此刻也能现学现用,甚至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不断改进创新。   男子的本能令得他一旦得手,随即便一发不可收拾。   柔.软的小丁香被逮住,一番嬉戏玩耍仍是意犹未尽,时而强势,时而又温柔,正如他的帝王之术一般,叫人无法揣测他下一步的动作。   温舒宜的脑袋一片茫茫然。   褚彦第一次如此热切的亲吻一个女子。   她也是头一回。   暧昧的水泽声令人面红耳赤,温舒宜的细腰被禁锢着,她能感觉到男人的臂膀愈发收紧。   她呼吸困难,但又一时间无法窒息而死,就像是搁浅在水洼之地的鱼,生死皆不由自己掌控。   至于到底亲了多久,温舒宜自己也搞不清。   等到褚彦终于放开,她只能趴在男人肩头,大口喘着气,意识一时间无法恢复清明。   而褚彦的处境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以前不屑碰触女子嘴唇,最是不会做这种交换口水的事,可就在方才,他只恨不能将怀中人吞入腹中方才过瘾。   “妖精!”男人低哑着嗓子,发自内心道。   温舒宜可不敢承受这个头衔,坊间随随便便几句污蔑造谣,也能将她压弯。   “彦哥哥说的没错,妾身不管是什么妖精,彦哥哥都能镇得住。”   褚彦低笑,胸腔微微震动,他正要继续方才还没做完的事,这时,一阵哗啦啦的水声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旖旎。   两人齐齐往水声的方向望去,就见木盆里的小白,正瞪着一双亮绿的眼睛。   它好像……甚是恼火的样子。   褚彦染上情.潮的俊脸一沉,“来人,把这畜生给朕扔出去!”   方才这小狐狸估计一直在偷看。   褚彦只觉得自己的隐私被侵犯。   温舒宜动了动嘴,终是没说什么,今日皇上在早朝上护了她,她总该拿出一些诚意报答,况且……她想要一个皇上的孩子。   徐嬷嬷低着头进来,又低着头抱着木盆出去。   小白似乎心有不甘,啪啪啪的打着水面。   房门刚被合上,温舒宜就被帝王抱起,他步子极快,刚将温舒宜抛在榻上,门外又响起了动静。   “皇上,陆美人胸口疼痛,说请皇上过去看看。”李忠隔着门扇,心想,这陆氏女真是个不省心的。   果然,李忠话音刚落,就听见帝王的声音阴沉沉的低喝而出,“病了就宣太医!不得再扰朕!”   李忠明白了,他忙对一旁立侍的宫人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开几丈远。   算着时辰,皇上没有一两个时辰是不会出来的……   ****   隔壁次殿,陆诗雨气的在屋内来回踱步。   她昨日才入宫,皇上本该来她这里才对!   “一定是那贱蹄子使了手段,把皇上给勾去了!”陆诗雨恨不能冲过去,但碍于皇上威压,她终究是不敢的。   赵嬷嬷赶紧提醒,“美人,小心隔墙有耳,下回可莫要这样说了!美人是否想过和昭嫔联手?昭嫔与美人是表姐妹,若是在宫里联手,或许能早日帮您助宠呢。”   赵嬷嬷没想到堂堂荣国公府会养出这样骄纵的姑娘。   也难怪皇上会被昭嫔勾了魂,相比之下,昭嫔的性子倒是内敛沉稳的多,不像陆诗雨,一点小事也能咋咋呼呼,失了方寸。   “与她联手?她配么?温家早就败落了,她就是贱命一条!”   赵嬷嬷赶紧捂住了陆诗雨的嘴,吓的浑身冒汗,“祖宗啊,皇上眼下就在昭华殿呢,您可莫要逞一时之快了!”   ****   这厢,帝王脑中出现了一刻的空白,紧接着浮现出漫山遍野的蔷薇花,花在风中摇曳,眯了人眼……   一阵极致的疯狂后,褚彦脑中唯有一句话。   原来这事还可以这样畅快。   他仿佛以前从未开荤过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褚骄傲:朕的技艺又进步了^_^   舒舒:勉强……尚可吧。   褚骄傲:-_-||   ——————   PS:今天只有一更,咱们明天见啦,么么哒~   感谢在2020-09-17 17:34:35~2020-09-19 17:49: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7602905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宋蓁~ 10瓶;ayaka 5瓶;是樱桃绿啊 2瓶;秋秋、29153004、D.w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四章   夜色浓郁。   初秋的夜晚, 凉风习习。   内殿动静渐消,但皇上并没有叫水,又过了一会, 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传出。   李忠纳闷半晌,但又不敢上前叨扰。   “公公,这……”徐嬷嬷为难,毕竟皇上没有留宿后宫的先例。   到底要不要入内伺.候,这是一个令人犯难的事。   又等了片刻,内殿悄然无声,李忠猜测,估计皇上今晚是要歇下了,遂不再纠结要不要去敲门, 去提醒皇上回去。   以皇上的心性,鲜少有人能够干扰到他。   ****   褚彦睡得很沉, 今晚一遭让他尝到了前所未有的销.魂滋味,哪怕是在梦里, 依旧在重温着风.月事。   梦中的景象与现实别无差异, 美人粉面桃腮,香汗淋漓,一头墨发如绸缎般铺满玉枕, 她美眸潋滟, 映着床壁灯厨里的光,娇媚不可言喻, 风情万种。   梦里的褚彦退下了帝王的尊严与矜持, 一笑风流,俯身附耳低问,“朕勇猛否?”   身下人水眸涣散, 笑盈盈的望着他,一脸的崇拜与倾慕,所有的风情,皆是褚彦想要看见的。   就在褚彦等待着美人答复时,下腹突然传来刺痛,那刺痛如刀绞,又一遍遍在伤口处翻转、深.绞。   褚彦怔然,美人妩媚的神情突然转为狠毒,她握着匕首,死死抵着他的小腹,仿佛是要玉石俱焚。   “为什么?”褚彦问。   他原以为,她心里至少是有他的,哪怕一星半点。   即便没有,也不会轮到她恨自己入骨的地步。   心机美人笑了笑,这笑意美艳动人,但毫无温度,又冷又狠,往日的一切乖顺柔情皆消失殆尽,“是你害死了我爹爹,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为爹爹报仇,为娘亲报仇!”   ……   褚彦猛然睁开眼。   幔帐内暧昧的气息尚未褪去,但更多的是令他迷恋的楚楚女儿香。   光线昏暗,他侧过脸,就看见躺在自己身侧的女子。   她睡的很熟,呼吸清浅,面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就连一头的墨发,也如梦中一样倾泻。   褚彦拧眉,幽深的眸紧紧锁着身侧人。   小腹传来隐隐痛感,梦中的一切感官如斯真实,就好像曾经当真发生过一般。   身侧的人睡着的样子,乖巧的像个孩子,小脸艳红,像无害纯真的小百花,惹人怜惜。   褚彦看了一会,下榻穿衣,全程一直背对着榻上的人。   他素来多疑,接二连三梦见这小女子要杀了他,便是他如何不信鬼神之说,此刻心里也有了芥蒂。   身为帝王,他要的是绝对的忠诚。   哪怕是在梦里,温舒宜也需忠于他。   遭受背叛的挫败感,令得褚彦眉心紧锁。   换做旁人,大可直接杀了了事。   可对于温舒宜,褚彦不甘。   他寸草不生的心,因为她而生出了娇弱的嫩芽,凭什么她能全身而退?   在这场风.月.情.事的游戏里,褚彦不愿意当猎物。   相反,他要做一个狩猎者,将这狐狸精禁锢在股掌之中。   即便这场风.月结束,也只能因为他腻了、烦了、厌了。   还轮不到他被一个小小女子玩.弄!   离开内殿,男人眉目紧拧,李忠正瞌睡着,见帝王肩头披着月色,神情冷煞至厮,吓的天灵盖骤然一冷,“皇、皇上!”   褚彦一腔旖旎心思皆被噩梦打消的一干二净。   “宣傅生入宫!”褚彦丢下一句,大步往昭华殿外走去。   李忠望了望天际的下玄月,晃了晃神才疾步跟上,“皇上,再有一个多时辰就该天明了,眼下宫门下钥,傅大人他也进不来啊。”   褚彦身子一滞,竟是将时辰也给忘了。   自古红颜多祸水,兴许古人当真诚不欺他。   褚彦继续大步走到树影鬼魅的宫道上,胸腔燃了一团小火苗,如燎原之势,随着那个噩梦惊醒,火势愈大,又如一团炭火灼烧着他多疑敏感的心扉。   他知道,那小女子接近他的目的不纯。   也知她是太后的人。   但帝王自诩并非凡人,直至到了这一刻,褚彦才惊觉,他之所以从一开始就选择“中美人计”,除却被那日荷花塘中的惊鸿一瞥所惊艳之外,其实他莫名期待的想要知道这女子有多大能耐。   而事实上,孤傲如他,其实起初就以为自己有足够的魅力,能够让那小女子俯首称臣。   褚彦以为,终有一日,这心机美人会臣服在他的锦袍之下,然后痛彻心扉的忏悔---忏悔她自己不该替太后办事,更是会梨花带雨的向自己哭诉,她已对自己情根深种、难以自拔。   可这数日以来,褚言却发现,他的帝王威严与矜贵,并没有将心机美人迷的神魂颠倒。   饶是她勾搭自己时,也留了几分理智。   便是她将一切都给了自己,可那副美丽皮囊之下的心坚若磐石,不知可曾为谁柔肠、为谁倾心?   ****   回到朝阳殿,时辰尚早。   李忠小心翼翼伺候左右,按理说皇上今日在昭嫔那里,理应得偿所愿,餍足舒畅,但李忠却见帝王从昭华殿出来后,就一直眉目阴沉、闷闷不乐。   “皇上,这才寅时三刻,皇上若不……再歇息稍许?”李忠躬着身子,压低了声音问道。   褚彦反复回想着近日的两场梦,皆是温舒宜在两人床.笫之欢时要杀他,第一次是想掐死他,今晚又是直接用了刀子捅他,虽然是在梦里,但帝王刀枪不入的心隐隐不适。   所以……   那小女子一开始接近他,只是因为太后挟持?   还是说,她以为是自己促成了五年前的温家军惨案?   又或者说,这一切依旧是太后那边的计谋?   褚彦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答非所问,“李忠,你说,朕为何要留着昭嫔?”   宁可错杀一人,也绝不该放任任何危机在身侧。   尤其是女子。   褚彦自问绝非是好女.色.之流,区区一个女子罢了,还轮不到让他决策不定。   李忠一僵,他八岁入宫净了身,这辈子最大的念想,就是有朝一日告老还乡,他当真一点不想掉脑袋,快速思量稍许,李忠壮胆道:“皇上、皇上这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温舒宜是太后安插在帝王身边的细作,留着她既是危险,但对帝王而言,或许也有可用之处。   这话竟然令得褚彦心头莫名舒坦了不少。   对!   他之所以留着温舒宜,不过仅仅是想将计就计!   认知又回到了最初的出发点上,可褚彦稍稍舒坦的心扉,稍过片刻又开始堵闷,像是有一团棉花堵塞了他的胸口,让他的呼吸也不太顺畅了。   作者有话要说:  褚骄傲:朕的心好乱,朕明明莫得感情,朕才不信那个梦,朕要征服她!   舒舒:坐等被征服。   读者:不,二狗子是坐等被打脸。   小狐狸:皇上每天都在嫉妒我,23333~   褚娇傲:阉了它!   李忠:→_→   ——————   PS:姑娘们,由于夹子缘故,下次更新是在明天晚上11点哦~,到时候还是7章一起掉落哈~抽奖活动不要错过。   有了大伙支持,褚骄傲才能浪的起来哈~   褚骄傲:朕还很稚嫩,姑娘们不要弃朕而去撒!   读者:→_→ 第三十五章   傅生火急火燎入了宫。   日光破云而出, 傅生大步迈入御书房,初秋的凉意吹散了年轻面颊上的薄汗,他一袭长袍, 玉钩束腰,长身玉立,如斯翩翩儿郎,唯有画中有。   即便时间仓促,傅生仍旧捯饬的精致细腻。   鼻端荡漾来一抹龙涎香,褚彦微拧眉。   他倒不是以貌取人之辈,彼时还是亲王世子时,就有意拉拢傅生,少年的傅家公子更是唇红齿白, 比如今更是白嫩精致。但如今,亲眼看着身边臣子如斯俊美, 且又曾与温舒宜交好,褚彦难免会想到, 那小女子是珠玉在前, 这才迟迟没有对他死心塌地。   他已不仅仅想要得到温舒宜的人,帝王与生俱来的征.服.欲.令得他对美人的真心也甚是在意。   见帝王神情凝肃的看着自己,傅生抱拳行君臣礼, “皇上, 可是西南又有异动?”   大周国土广阔,又正处中原腹地, 自古以来便是兵马群雄逐鹿之地。周边外邦百年来皆对大周虎视眈眈。   褚彦的皇位勉强算是名正言顺, 而先太子晋王如今已找回,难免有人起了心思。   傅生一腔热血,忠于帝王, 也是个爱操心的主儿。   褚彦深知他的秉性。   此前还是少年时,便时常从傅生嘴里听说温家的事。还曾一口一声“温家妹妹”的唤着。   褚彦彼时从不留意,如今细一回想,心中莫名堵闷。   “温家的事查的如何了?”褚彦掐了掐眉心,问道。   原来皇上急着见他,是关切温家。   傅生以为皇上也想替温家主持公道,一张白皙的面庞顿时绽放狂喜,“臣替温家多谢皇上!但臣暂时并没有查到确切线索,此事臣还在等着温泽康复,他当年也参与了嘉林关一战,若是有他相助,会事半功倍。”   傅生有小心思。   他想将温泽引荐到帝王跟前来。   一旦温泽得以重用,那么他必然能够重新崛起。   傅生的小心思,被帝王一眼看穿。   “你替温家谢朕?傅卿与温家倒是关系甚笃啊。”   一个年轻男子不顾一切为罪臣之户脱罪,除却念及旧情之外,一定是为了某个人。   褚彦脸色微沉。   他当然清楚,那小妖精是如何招惹人。   而这厢,傅生完全没有留意到帝王阴恻恻的表情,一心沉浸欢喜之中,“回皇上,臣与温家的确关系甚笃。”   呵呵,竟这般直接!   褚彦默了默,他不是没脑子的君王,自是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就与臣子起了罅隙。   “你下去吧,查出任何线索,皆事无巨细,与朕禀报。”褚彦挥挥手,有些眼不见为净的嫌疑。   傅生行礼退下,但体贴如他,临走之前关切道:“皇上操心着政务,还得保重龙体,臣这就退下,温家的事定然全力而为。”   褚彦,“……”   保重龙体?   他正当年盛,不过仅仅一宿未眠,还谈不上身子虚空!   想起昨晚纵情.风.月之事,褚彦胸口尚未熄灭的小火苗又滕的一下冒了上来。   傅生一离开,褚彦低喝,“李忠,取铜镜来!”   李忠不明其意,还以为自己幻听了,下一刻当即照办。   等到铜镜递到帝王跟前,褚彦照了照,就见自己面容略显憔悴,虽说气度尤在,但眼底的血丝已是十分明显。他莫名又想起了坊间传言,说温舒宜是狐妖转世,专会吸食男子精.魂……   褚彦,“……”   一番沉默后,年轻的帝王放下铜镜,嗓音低沉吩咐,“李忠,让昭华殿的人过来见朕。”   李忠立刻明白帝王指的是谁。   稍过片刻,一穿着粉色宫装的女子低垂着脸,恭敬跪在御前。   今日不必早朝,褚彦有的是时间待在御书房,问道:“这几日可曾察觉到任何端倪?”   玉珠如实回禀,“回皇上,奴婢在昭嫔娘娘眼里就是一个咋咋呼呼、没甚心机的宫婢,娘娘未曾对奴婢起过疑心。不过,娘娘倒是谨慎,除却徐嬷嬷之外,还不曾在旁人面前透露过任何事。至于徐嬷嬷是不是太后的人,奴婢暂且没有十足的证据。”   褚彦狭长深邃的眼眯了眯,他就知道,那小女子不简单。   否则,他岂会被“折磨”的茶饭不思?   越美的事物,通常越有毒,也越是危险,恰如美艳的罂粟,令人着迷上瘾。   “她入宫以来,与谁走的最近?”帝王又问。   玉珠,“娘娘喜静,最多的时候就是一人舞剑,除却昭华殿的卫婕妤之外,与宫里的几位娘娘皆无走动。”   帝王又沉思。   那狡猾的小狐狸必然在谋划什么,而且不仅仅是他表面所知晓的那些事。   玉珠思及一事,又道:“皇上,奴婢有一事禀报。”   得了帝王眼神示意,玉珠接着说,“每回太后送来汤药,娘娘都是当着康嬷嬷的面饮尽,但有一回,奴婢亲眼偷窥到娘娘在催吐,想来娘娘聪慧过人,也知那汤药有问题。”   帝王冷肃无温的脸终于有了一瞬间的变化。   太后不想让后宫女子生下皇嗣。   此时,褚彦早已知道。   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因着后宫那几位妃嫔的确不该生下他的孩子。既然太后动手了,正好也省了他的麻烦。   她催吐?   难道她想生下朕的孩子?   没有一个女子会心甘情愿生下“仇人”的骨肉。   是朕错怪了她?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之内,帝王内心的波动变化此起彼伏,方才还阴霾不散的心扉,如拨云见日,瞬间日光普照、春回大地。   “皇上,那太后安插在昭嫔娘娘身边的人可需处理了?”玉珠问道。   帝王眉心舒展,俊美的脸依旧毫无温度,但明显少了萧索之气,“不必,继续盯着即可,若有异动,再来禀报。”   “是,皇上。”   ****   帝王昨夜又宠.幸昭嫔的消息,自是早就在宫里传开。   而众妃嫔,则是今日早晨才得知帝王并未留夜,帝王后半夜又走了。   话虽如此,但温舒宜接二连三的侍.寝,还是让人心有不快,就像是扎在心头的一根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今日可是十五?”贤妃不太确定的又问了一声。   身边大宫女道:“回娘娘,正是十五。”   初一那日,皇上并没有让她侍.寝,也不知今晚会来她这里?还是顺延到王贵人身上。   贤妃突然愠怒,随手砸烂了手中定窑瓷盏。   “凭什么皇上将雨露都给了那.贱.人?!”贤妃气的血液翻腾,若是在宫外,她随随便便一手就能掐死温舒宜。   可在宫里,想要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当真是难。   赵嬷嬷的死,就是皇上给她的警告。   玉锦宫的宫女皆是大气不敢喘一下,贤妃发泄了一通后,对心腹道:“让阿兄入宫,本宫有事交代给他!”   她对付不了温舒宜,可温家仍是落魄之户,还顶着罪臣的帽子,照样如同她掌中蝼蚁。   她想怎么欺,便怎么欺!   ****   夜幕降临,后宫几位妃嫔眼巴巴的一直盼到了入夜之后。   得知皇上并未翻盘子,妃嫔们心里隐隐发慌。   难道,皇上要打破每月初一十五入宫的惯例?   以前还有个盼头,可皇上若是就连初一十五都不来了,她们还怎么争宠?   转瞬又是一天过去。   秋风飒爽,宫里又进了不少刚刚成熟的鲜.果。   按着往常的规矩,鲜.果.先是送到太后、德妃与贤妃宫里,然后再按着后宫的品阶分配。   可今年,昭华殿却是得了独一份的殊荣。成筐的鲜桃堆了一院。   李海谨记干爹教诲,只要有机会,就向昭嫔娘娘透露,皇上是如何的偏宠她,“娘娘,皇上交代了,今年的鲜桃都搬来娘娘这儿,让娘娘做果脯。”   温舒宜看着一庭院的箩筐,鼻端皆是甜桃的味道。   这样多的桃,她得做多少果脯?   敢情都能在后宫开一间果脯铺子了。   温舒宜将鲜桃分了一半给卫婕妤,又让人抱了一箩筐送去给陆诗雨。   这几日秋高气爽,没了盛暑的冗长烦闷,时隔一天,温舒宜的腰肢舒坦了不少,前日晚上,皇上逮着她就亲,她都不知究竟折腾了多久,次日醒来方知皇上是后半夜才离开。   后宫妃嫔皆知皇上不解风情。   以前还有人刻意去御前争宠,但谁也没有讨到甜头。   这几年妃嫔们逐渐安分,故此,后宫妃嫔若是没有召见,绝对不会主动去帝王跟前邀宠。   温舒宜从徐嬷嬷嘴里得知这桩事后,也不曾去御前招摇了。   这时,玉珠气呼呼撩了珠帘进来,“娘娘,陆美人太过分了,竟将娘娘送的桃倒入了水井,这不是明摆着不将娘娘当回事么?!”   温舒宜却不恼,这在她的预料之中。   以陆诗雨的性子,必然不会接受她的东西,何况,整个昭华殿唯有她这里得了帝王赏赐的桃,陆诗雨心里一定不是滋味。   “无事,随她去吧。”   温舒宜淡淡一笑。   顾氏对她的迫害,虽然不致命,可但凡当初她当真走投无路,一辈子就毁了。   顾氏和陆诗雨母女两的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她不是不报复,她只是懒得去计较,可倘若陆诗雨非要自作孽,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徐嬷嬷低语,“这陆美人胆子可真大,那桃怎么说也是御赐之物,如何说倒就倒了呢,也不怕皇上治罪?!”   温舒宜又是一笑,眉梢小红痣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她抱着小狐狸在怀,依靠着美人榻,想睡个回笼觉。   按着皇上的性子,他前脚赐了东西,后脚一定会来看她。   皇上这样的人,太喜欢“收利息”了。   给点好处,就先讨些甜头回去。   从来都不是吃亏的人。   再者,皇上昨日没有召宠任何妃嫔,今日来昭华殿的可能更大。   温舒宜觉得,她得赶紧好生歇息,储存体力。   ****   果不其然,晌午过后,“收利息”的帝王就来了。   这回帝王没有阻挡宫人前来禀报。   温舒宜猜测,皇上大概是很在意上回偷亲一事。   她醒来时睡眼蓬松,胸腔的衣襟不知几时散开了,露出里头碧色绣夏荷的小衣,小狐狸在温舒宜脖颈蹭了蹭,闹的她一阵嬉笑,衣襟滑落,圆润细嫩的肩头露出一半。   帝王过来时,便亲眼瞧见了这一幕,忽的,有股难言的情绪溢满心头,就好看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女人在与别的男子调.情一般,让帝王只觉颜面无存,绿光照顶。   这时,温舒宜总算是控制住了小狐狸,她拉了拉衣襟,行礼,“妾身给皇上请安,妾身失仪了。”   褚彦面容淡淡,尤其是这几日困于西南政务,以及梦魇难解,令得他原本冷肃的脸,显得更是凝重萧索,就好比是上门讨债未遂的债主,怎一个煞气了得。   “都退下。”帝王低喝。   温舒宜僵着身子,不明白皇上这又是闹哪一出,待内殿没有旁人,帝王才沉着一张俊脸,“平生吧,朕没想到,你倒是好雅兴。”   温舒宜,“……”   雅兴?她做甚了?   竟惹得帝王眉心火焰腾腾燃烧,温舒宜思量稍许,她记得上回喂了皇上吃桃后,皇上心情甚好,遂放下小狐狸,打算给皇上削桃。   就在这时,温舒宜的细腕突然被人抓住。   确切的说是捏住。   她稍稍吃痛,不解的仰望着男人,“皇上?”   前天晚上,这人还一口一声喊着她“娇娇”,这才一日不见,温舒宜又完全捉摸不透了。   褚彦凝视着眼前人,真是一张漂亮妩媚,足以令得天下男子为之倾心的脸,他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放入了温舒宜的掌中。   她若是当面对他下手,根本毫无胜算。   即便她突然猝不及防的刺杀,褚彦也有足够的难耐制服她。   纵使是在榻上意.乱.情.迷时,这小女子也休想伤他分毫!   温舒宜纳闷了,只见帝王眉心的小火苗又开始跳跃起舞,根据经验断定,帝王此刻甚是恼火。   “皇上,这匕首……”温舒宜诧异。   任谁皆知,御前不可携带兵刃,这可是谋逆大罪。   褚彦唇角微扬,面上笑的风轻云淡,但那双幽眸中仿佛掀起惊涛骇浪,“娇娇如此秀色可餐,朕就是死在你手里也是心甘情愿。”前夜的梦,迟迟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帝王握着美人的手,匕首对着他自己。   温舒宜被迫握着匕首的双手抖了抖。   不!   她一点不想刺杀帝王。   她还指望着这个男人给温家洗脱罪名,也指望着他将自己带出深渊泥潭。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温舒宜能够明显感觉到帝王的怒火……甚至是杀意。   她此刻一不小心的说辞,便有可能断送了她的小命。   内殿安静的针落可闻,温舒宜望着男人,望进了城府甚深的眼,忽的娇羞抿唇,这才低低道:“彦哥哥,您这是污蔑!明明是妾身都快死在您手里了!”   她面上除却羞涩之外,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慌。   当然了,褚彦前一刻分明察觉到她微微轻颤的身子。   呵,高明啊!   顺着温舒宜的意思,褚彦配合着演,“胡说,朕几时舍得杀你了。”他眯了眯眼,大掌捏着细腕,能够清晰的感受着脉搏的跳动。只要他稍一用力,就能送了她的小命。   眼前这条鲜活的生命,在他眼中不过渺若蝼蚁。   温舒宜又是羞涩的低了低头,就在褚彦以为,他即将当场揭穿心机美人的真面目时,美人娇嗔了他一眼,“彦哥哥穿上衣裳就不承认了么?前天晚上妾身怎么求您,您都不放过。即便歇息了一日,妾身还是没缓过来呢。”   直觉告诉温舒宜,今日不能侍.寝。   此时,男人清隽无温的脸突然一烫。   所以,这小坏蛋是在间接的夸他勇猛?   不!这又是她的小心机!   作者有话要说:  褚骄傲:妖精!朕不会投降的!   舒舒:真冤,我什么也没干呐。   贤妃:等待侍.寝,等的花儿都谢了。   王贵人:皇上,您还记得后宫旮旯里的王贵人么?   褚骄傲:→_→你哪位?   ——————   下面还有更新哦。   感谢在2020-09-18 15:09:07~2020-09-21 23:47: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空调吹多了面瘫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居劳斯真帅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0624888 2个;47602905、清泉、4537973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冰凝 40瓶;我每天都在嗑cp 26瓶;ning萝 24瓶;绿白 20瓶;抱着ViVi去找多芬 12瓶;爱吃糖、秋木苏、羲禾、朝歌如梦 10瓶;45997581 8瓶;夭夭 6瓶;双磊在线啵嘴了解一下、典典饿了、mm、陌雨 5瓶;17323710 4瓶;小咸鸡本鸡 2瓶;琉月、29153004、ayaka、D.w、然然唯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六章   一番“较量”过后, 褚彦沉着一张俊脸离开了昭华殿。   他非但没有占据上风,反而又被那心机美人给撩.拨了。   褚彦甚是不解,为何温舒宜一夸他勇猛, 他就只想“落荒而逃”?!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驻足。   一定是心机美人已经抓住了他的软肋,三翻四次“交手”之后,她已初步掌握了制服他的手段。   方才那一幕也是温舒宜处心积虑的行径。   “可恶!”   褚彦低喝了一声。   李忠甚是不解,忙上前查看,只见帝王的皂靴已经踢倒了韶华殿外的常青树盆栽。   “哎呦,皇上!您可受伤了?”李忠战战兢兢。   莫不是美人今日不得圣上欢心?   褚彦欲要回头,然后再揪着那可恶的小女子再继续较量一场,但帝王颜面使然, 来日方长,且看鹿死谁手?   帝王拂袖大步离开, 可奇怪的是,身后仿佛有什么缠住了他的双足, 不让他走。   直至到了御书房, 见到几位静候觐见的大臣,褚彦才收敛一脸愤愤之色。   被女子夸勇猛,本是件值得愉悦之事。   然, 因那小女子太过心机, 让褚彦只觉得自己是被她当做了风.月之地,供人取乐的伶人, 被她用完之后, 又被她假意评价一番。   “皇上,秋狝一事已安排就绪,明日一早即可启程。”傅生道。   大周虽地处中原, 但立朝以来便十分重武,每年入秋皆有一场为期三日的秋狝,届时帝王的亲信之臣,以及燕京的年轻才俊皆会参加。   而今年特殊,西南王府的世子爷---白墨泽也会出席。   帝王亦可携带得宠的妃嫔到场。   因着褚彦此前没有宠妃,故此,位列妃位的贤妃与德妃皆会去走个过场。   褚彦今日给温舒宜匕首,便是想试探她,也是为了挫挫小女子的锐气,“让昭嫔明日也遂朕一道出宫。”   傅生一愣。   皇上素来不关心后宫,今日却是特意提及了温舒宜,要知道,明日晋王必然会出席……   傅生按耐住满腔的八卦,恭敬颔首,“是,皇上,臣这就安排下去。”   傅生退下,李敖上前,俊脸满是苦涩,“皇上,臣要请旨和离!”   李敖的父亲尚在,是朝中三朝元老之一,为人顽固迂腐,对李敖宠妾灭妻一事十分打压。   褚彦眸色微晃,像是游神在外,又像是在思量什么。   随即一脸严肃的低斥,“混账!男儿大丈夫如何能困于后宅之事?不过就是区区一个女子,值得你豁出前程?”   他当然知道,李敖只想娶他那个青梅竹马的娇妾为正妻。   李敖撩袍跪地,“皇上!纵使天下人笑臣、看低臣、不懂臣,臣这次也一定要和离!臣与周氏的婚事,本就是父亲大人一力撮合,臣早就与心悦之人私定终身,臣这辈子不会负她!”   “你……李敖,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退下吧!此事无需再提!”岂能为了一个女子如常鲁莽?!褚彦胸口窝火,不知是气李敖?还是气他自己?   李敖动了动嘴,见帝王愠怒,他自是无法继续求旨,临走之前,道了一句,“皇上,您是不会理解臣的,臣虽有鸿鹄之志,可臣心里至始至终都藏着一个人,无论臣日后是何处境,臣都不会弃她。”   褚彦,“……”   李敖一走,褚彦在御书房雷霆大怒。   “荒唐!”   “好一个李敖!枉朕如此重用他,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也值得他来朕面前求旨!”   “红颜祸水!李敖怎会不懂?”   褚彦一改往日冷肃,对李敖“只爱美人”的秉性,一顿痛批。   一旁立侍的李忠僵在了当场,皇上从不轻易形露于色,用不着为了李大人的家务事……这般失态吧?   李忠,“皇上,莫要气坏了龙体,英雄难过美人,自古以来人之常情,也是无伤大雅的。”   李忠话音刚落,帝王低喝,“你懂什么?!”   李忠彻底闭了嘴,“……”→_→   他虽不是男人,可英雄爱美人,不是很寻常的事么?   ****   温府。   翠书紧张的冒出了汗,她搀扶着温泽,虽然温泽一手拄着拐杖,也并没有用上那条断腿,可她还是如同扶着一个瓷娃娃,生怕温泽磕着碰着哪里,“公子,黄太医交代过,让您一月之内不得下地行走!您且再忍忍,过几天再下榻也不迟!”   温泽却视若罔闻。   弟弟妹妹皆在宫里,他这个当兄长的每日如坐针毡,只觉自己是个废物。   几日前开始,那条断腿渐渐有了知觉,温泽早已迫不及待想要站起来。   他当然没有直接用那条正在康复的腿,不过是先适应一下重新站立的滋味。   “翠书,我无事,你不必再扶着。”   到了垂花门,温泽立了片刻,一时间出现一刻的恍惚。   旧时高门,如今已是红漆凋零,砖瓦间生了些许茅草,经年累月无人料理。   “五年了……”   低沉的嗓音自年轻男人的喉间溢出,低哑、萧索。   五年没踏出宅子半步,他早就忘却了外面的光景,眼中唯有分寸之地,还有头顶的四方天。   “公子,您要出去?前几日宫里来了人,已将咱们府上的匾额拿去修了,大约过几天就能重新挂上。”翠书笑道。   与前五年的战战兢兢的拮据日子相比,这阵子简直就是天天就如过年一般。   温泽敛眸。   他并不觉得欢喜。   他是一个男子,理应扛起温家的担子,眼前一时的安稳却是妹妹牺牲了一生的姻缘换来的,他心口的痛,就像是被人插上了无数银针,细细密密的疼。   不知不觉走出了门庭。   巷子外面还有偶尔路过的人群,但凡看见温泽的人都会驻足多看几眼。   昔日燕京第一贵公子竟然走出家门了!   他此时面容憔悴,身形清瘦,再无往日鲜衣怒马时候的光耀,不过……温泽的眼中又有了光。   “快看,那是不是温家长公子?”   “啧啧,好些年没见了,我还以为他躺榻上再也起不来了。”   “温家出了一位娘娘,日后如何还当真说不定呢。”   “我听说皇上还命了宫里的御医给温大公子治腿,难怪温大公子今日踏出家门了。”   “温大将军生了一个好女儿啊。”   温泽环视四周,久违的熟悉光景让他宛若隔世,耳边传来或是惋惜,或是奚落,或是感慨的声音,但这些声音皆被另一股声音所覆盖---   那是来自他心里的声音。   温泽,你定要站起来,定要让那些残害、侮辱、欺凌温家的人付出代价!   站起来!   唯有站起来,才有资格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一切,才能有活下去的尊严。   这时,从巷子口走来几名男子,这几人像是蹲守已久,温泽刚踏出朱门,几人就跨着吊儿郎当的步子走来。   为首之人身高七尺,面相一脸阴损卑劣,“呦,温大公子?什么风把你给吹出了温家大门?”   温泽拧眉。   时隔五年,他还是认出了面前这人,此人是宋家旁支的纨绔子弟,曾因当街纵马,且又调.戏良家女子被他摁地教训过。   虽是消沉五载,但温泽的敏锐尤在,一眼就看出对方是来寻麻烦的。   温泽并没有临阵脱逃。   今日踏出温府大门,是他的新生和细翼。   “与尔等无关。”他今晨刮去了下巴的胡渣,俊颜虽是清瘦了些,也因着长时间不见天日而显得病态的苍白,但眼中的锐气一点点的凝聚。   此时,宋家旁支几人已走上前,皆是人高马大,挺拔壮实,仿佛是蓄意想要衬托出温泽的脆弱。   想将温泽贬低到尘埃里。   “温大公子,你就剩这一条腿了,怎么还到处乱跑?”一脸纨绔的男子嘲讽一笑。   温泽消瘦的面容毫无他色。   五年了,什么诋毁之词没听过,与血淋淋的生死相比,几句嘲讽影响不了他什么。   他还没有强大,尚没有资格任意而为。   这个世上,弱者要么忍,要么亡。   就在路过的看客们等待着好看戏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巷子外传来。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就见一身着玄色锦袍,腰配玉钩的朗朗君子,正骑着一匹雪色宝马疾驰而来。   傅生动作矫健下马,几个健步行至温府大门外,那双多情的桃花眼此刻一股狠厉。   “来者何人?”   傅生明知故问。   他在温府外面安插了人手,麒麟卫遍布大周,自然也知宋家的小动作。   在宫内听闻消息后,他便马不停蹄的亲自赶来了。   他若不亲自出面,那些个魑魅魍魉只会以为温家好欺负。   宋家旁支的纨绔子弟扫了一眼傅生,见他腰间缀着一块鎏金刻麒麟的令牌,当即身子骨一抖。   “傅……是傅大人?我等……我等只是路过……路过。”男子嬉笑着,缓缓后退。   麒麟卫是天子爪牙,掌先斩后奏之权,可不是闹着玩的!   傅生一想到曾经与他把酒言欢,持剑纵横沙场的温泽,如今沦落到连个败类也能肆意欺辱,他顿时面色铁青,“站住!”   宋家旁支这几人寻常时候皆是游手好闲,依仗着丞相府的恩荫过活,毫无本事可言,惯会欺软怕硬。   “傅、傅大人,我等是宋家人,今日当真只是路过。”男子嬉皮笑脸,态度与方才截然不同。   温泽看着这一幕,有什么东西在他内心生根发芽,对权势的渴望,从未像这一刻一般如此强烈。   他握着拐杖的那只手攥的死紧,亦如曾经握.着他的剑,那双清澈的眼,重新有了锐利与野心。   他没说话,敛默着,承受着所有人或是同情,或是嘲讽的目光。   他要记住这一切,记住内心被伤的千疮百孔的滋味,记住生而为人的无奈,记住被人践踏在脚底的窒息!   傅生容貌奇俊,因为长的太过白嫩精致,幼时初见温泽时,还被对方当做了小姑娘对待。但傅生在燕京是出了名的毒舌,说话素来直接,一针见血,饶是当朝丞相大人也深受他的摧残。   众人皆瞩目着他清隽俊美的容颜时,只闻他哼嗤一笑。   “呵,宋家人?哪个宋家?”傅生一脸不屑,“该不会是城西丞相府的宋家吧?本官与丞相“私交甚笃”,却是不曾听闻宋府有你们这样的败家子弟。”   几名男子俱是僵住。   若是被旁人当面骂做“败家子弟”,他们大可反击。   可傅生不一样,人家是帝王宠臣,权势大,拳头硬,关键是从来不嫌事大,任谁的面子也不给。   几名男子噎住时,傅生又说,“这世间有人大义,有人忠良,无愧于心者占多数,可偏生也有那么一群阴沟里的苍蝇,本官以为你们几个便是那惹人厌的玩意儿!”   宋家旁支的男子们,“……”   忍!   除了忍,还是忍!   傅生当然还没尽兴,宋家能够如此没脸没皮的上门找事,他也丝毫不介意以牙还牙。   大周朝的几位御史也是名震天下的毒舌,什么话都能往外说,傅生与他们相较之,有过之而无不及。   “本官倒要找机会问问宋相,难道宋家都是一些仗势欺人,狗眼看人低的主儿?”   温府附近有宋相安插的人,傅生故意如此出口狂言。   对付无赖,那就要更无赖。   那几个宋家旁支子弟哪里还敢逗留,一溜烟的跑了。被傅生这番夹棍带枪的辱骂,日后在燕京别想抬起头来做人!   “好了,都散了吧!”傅大人亲自住持大局,看客们自是不敢再轻看了温家长公子,毕竟他是傅大人的挚交呢。   一场闹剧很快结束。   温泽看了一眼傅生,眼神意味不明。   所以,他果然没猜错。   温家附近都是探子,有宋相的人,也有麒麟卫。   温泽面不露色。   内心却在思量:温家已落魄至此,宋相因何还如此不放心?麒麟卫是替皇上办事,皇上又为何要盯着温家?   这时,傅生的一只大掌搭在了温泽肩头,那双桃花眼潋滟波光,这家伙笑起来当真灿若春光,好不招摇,“没事了阿泽,你放心,一切有我。”   温泽推开了那只大掌,转身往府内走,内心愈发疑惑。   但眼下还不是深查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采访一下傅大人。   傅生:来吧,随便采。   读者:(脸一红)……咳咳,傅大人请注意措辞。那个,关于大家给你起了一个“傅怼怼”的外号,你有什么想法?   傅生:我是一个内敛的男子。   读者:……那再请问傅大人,作为本剧男三,或者说是男四,你想不想晋升?   傅生:我淡薄名利。   读者:(⊙o⊙)…傅大人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傅生:顶天立地、武艺高强、侠肝义胆、忠君报国的……姑娘!没错,我喜欢的是姑娘!   读者:……对不起,打扰了,QAQ~   ——————   姑娘们,接下来继续更新哈~ 第三十七章   天才将将亮, 缠枝仙鹤烛台上刚刚添置了新蜡。   温舒宜从梦中被唤醒,这几日她时常会梦见一些稀奇的画面,但醒来时, 画面如烟云散去,了无痕迹,她什么也记住,唯有胸口的怅然若失。   她入宫之前还梦见过自己葬身火海,梦中还有贤妃……   温舒宜晃神片刻,她不信鬼神之说,也不信未卜先知,可仍有些心有余悸。   徐嬷嬷领着宫婢,端着大红漆托盘过来, “娘娘,这次要在猎场待上三日, 以防万一,老奴给您多备了几套衣裳。”   今日就要陪驾前去城外猎场, 按着大周.祖.上的规矩, 秋狝整整三日,这三天需得一直待在猎场,是得准备充足。   玉珠笑道:“咱们娘娘好福气, 往年也就只有德妃与贤妃才有资格陪驾左右。”   温舒宜已彻底清醒, 片刻后,便洗漱穿戴好。出门在外多有不便, 温舒宜又一惯不喜繁琐的打扮, 遂让徐嬷嬷给她梳了一个寻常小妇人的发髻,插上了一只白玉簪子。她眉目间的清媚之色,如今已经是难遮难掩, 纵使装扮清淡简便,也别有一番美人风情。   “娘娘,卫婕妤来了。”玉画上前道。   卫婕妤的品阶在温舒宜之上,就算是卫婕妤想见她,大可命人过来传了口信即可。   可卫婕妤却是亲自走了一趟,虽然主殿离着偏殿仅有百步之遥,但还是屈尊降贵了。   温舒宜起身,上前相迎。   早晨露深风寒,卫婕妤肩头披着一件月白色绣莲花纹的披风,神情一如既往的清淡,“妹妹,本宫有话与你单独说。”   温舒宜略诧异,但还是屏退了内殿所有宫人。   待四下无人,卫婕妤并未拐弯抹角,“妹妹,这次陪驾秋狝,你切记万事小心。”   温舒宜更吃惊了,“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姐姐是不是知道什么?”   卫婕妤避而不答,“总之,你需得万分谨慎。”   丢下一句,她便转身要走,温舒宜挡住了她,嗓音平稳,看似情绪并未波动,“姐姐,如果没记错的话,我曾在荣国公府见过你,那日你与晋王在林子里说了什么,但后来不知怎么了,你捂着唇,哭着跑开了。”   温舒宜一直觉得卫婕妤眼熟。   一直到她发现,卫婕妤对晋王有情,以及这几日稀奇古怪的梦境,使得她想起了年少时候的一桩事。   那日她在荣国公府做客,正要去寻大表哥时,无意间撞见了那一幕。   这里是深宫,按理说温舒宜不应该如此直接的揭露了卫婕妤。   但卫婕妤眉心的颜色,从未曾对她表露过恶意。   温舒宜需要盟友。   而成为盟友的第一步,就是相互交换秘密。   故此,卫婕妤特意过来提醒她出宫一行需得小心时,她索性就说了出来。   卫婕妤面色倏的大变。   但她这人心性沉稳,很快就恢复常色,“倘若你为了晋王好,就莫要泄露出去半个字。”   温舒宜说,“卫姐姐,我既然当面与你说这些话,便不会出卖你,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谁的人?”   卫婕妤没想到如此年轻的少女,竟然会思量这么深。   片刻沉默后,卫婕妤道:“本宫不便久留,总之你记住本宫的话,本宫不会害你,也不会害晋王。”   丢下一句,卫婕妤撇开温舒宜的手,头也没回的走出了内殿。   独留温舒宜一人沉默半晌。   ****   九重门外,帝王仪仗队分列两侧,龙辇前方是左右大将军领队,再往后是着玄色官袍,腰佩陌刀的麒麟卫,每隔一丈,便有头戴兜鍪的将士手握绣了金色腾龙的旌旗,场面浩荡肃重。   时辰将至,锣鼓声响,队伍浩浩荡荡驶离九重门。   温舒宜与贤妃、德妃同乘一车,不远处就是帝王车辇,他今日并未穿帝王冠冕服,而是一身绛紫色窄袖锦缎长袍,腰佩玉钩,单从背影看去,身形挺拔如松。   温舒宜发现,贤妃与德妃看着皇上背影时,她二人的眉心皆是泛着粉色光芒的。   秋狝仪式在城东举行,等到队伍出城,赶至猎场时,已经是午后未时。   猎场的帐篷早已搭好,此番出行,御膳房的人先行了一步,也已备好酒菜。   温舒宜记着卫婕妤的提醒,一路上皆是小心谨慎,便是饿狠了也不曾用了一块干粮。   甚至还随身携带着帝王给她的那把匕首。   贤妃与德妃先下了车辇,温舒宜在马车上坐了半天,双腿已经有些发软,她扶着栏柱正要下来,却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大力,正好施加在了她的后腰上。   下一刻,温舒宜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前栽倒了过去。   她背后是谁?   千钧一发之际,温舒宜脑子里在想,到底是谁推了她?   此时,晋王恰好骑马路过,这一路上,他的注意力皆在温舒宜身上,但碍于身份,又不能直接看她。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对被自己当做是亲妹妹的女子有了牵肠挂肚。   “小心!”   晋王眼疾手快,已顾不得什么,人在关键之时,自会做出本能的动作。   晋王武艺甚好,一个纵身下马,双臂一伸,把即将栽倒在地的女子一下抱住,用力一拉,将她搂入怀里。   这一瞬间,仿佛有春风荡过,吹开了满地桃花,丝丝缕缕的女儿香钻入鼻端的同时,手臂温软的触感直达脑海。   软玉温香,莫过于此。   温舒宜从惊魂中回过神,她仰面看着晋王,水眸闪过一丝后怕。   就在站稳身子的那一瞬,她几乎是顷刻间就将晋王推开。   晋王一惯温润如玉,自然不会禁锢着她不放。而且……他也不能那么做。   他胸口被温舒宜推过的地方,似有隐隐不适,怔在原地,竟是失神片刻。   温舒宜猛然间明白,想害她的人究竟是什么意图了。   难道……   是冲着晋王?   她回过头去,身后空无一人,可方才分明有人从背后推了她。   温舒宜让自己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恢复清明,敛袖福身,“多谢王爷出手相救。”   言罢,她转过身,半点不敢回头,亦或是露出任何其他神色。   可就在转身那一瞬,她抬眼的那一刹那间,就看见数丈开外的帝王正一瞬也不瞬的凝视着她。   温舒宜心肝一颤。   这是她第二次与外男有肌肤之亲了吧?   皇上至今留着她的小命也是稀罕。   不管背后之人是要害她,还是要害晋王,那人都成功了。   温舒宜面不改色,内心狂跳,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踩着小莲步,朝着那表面肃重冷硬,实则已是怒火中烧的帝王走去。   谁知,就当温舒宜即将靠近帝王时,这人与她对视的目光突然移开,然后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大步迈入营帐。   仿佛对美人的含情脉脉,直接视而不见。   温舒宜,“……”   这回真是盛怒了呀。   温舒宜抿了抿唇,这个时候若是继续去招惹皇上,无疑往刀口上撞,也会显得自己心虚使然。   思及此,温舒宜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而这厢,褚彦敏锐的耳朵正留意着身后动静,然,那小妖精却并未跟上。   帝王侧过身,果然再不见温舒宜身影。   内心仿佛被人浇上了一层火油,后又灌入陈年老醋,滋味古怪,令人心头不畅。   这时,营帐外面的晋王回过神来,见温舒宜没有跟随帝王入账内,他微微拧着眉,也不知在想什么。   而方才将一切尽收眼底的西南王世子---白墨泽,忽的勾唇一笑。   ****   夜幕之后,将拉开第一场围猎。   在这之前,帝王与今年参加涉猎的大臣、贵公子们皆各自歇息,每年的彩头皆由帝王亲自赏赐,今年是一匹汗血宝马,除却彩头之外,魁首必定备受帝王重用。   故此,但凡有实力的高门子弟都想一试。   宋相父子二人也来了猎场。   见傅生一直立侍在帝王身侧,宋家父子皆很识相的避开数丈之远。   “皇上,臣以为,宋相不敢来御前,是做贼心虚。”傅生逮住一切机会,针对丞相大人。   做贼心虚?   褚彦眯了眯眼,一身绛紫色劲装令得他身上少了帝王的贵气,却是平添了江湖游侠儿的豪飒。   那个小女子大约也是做贼心虚,所以才不敢到他跟前来!   “朕听说你昨日诋毁了宋家?”褚彦嗓音不温不火,看似风平浪静。   傅生唇角一抽,反驳道:“回皇上,臣是忠良耿直之士,从不会诋毁他人,臣所做的一切事,所说的一切话,皆是顺应正义。”   褚彦,“……”   “去查查,今日是哪些人跟着昭嫔。”褚彦心中不悦,但也知那心机美人不会如此不顾大局,必然有人故意迫害她,才致使她与晋王接触。   不过……   以晋王稳重的性子,竟然上当了!   美人与权势,孰轻孰重?晋王必然是在意她到了一定程度,否则岂会看不出旁人心机?!   傅生颔首领命,褚彦又道:“查到结果,不得轻举妄动。”   “是,皇上,臣这就吩咐下去。”   不多时,傅生再度折返营帐,此时褚彦正阖眸假寐,他二人年少时候一同习武,褚彦登基后,对傅生多少有些纵容。   他睁开眼,那双幽眸里明显含着不悦之色,“你怎么又进来了?”   傅生如实道:“宋相在外面结党营私,臣实在看不惯!”   “放肆!”褚彦低喝,“你知不知道污蔑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傅生明白皇上的意思,即便明知丞相大人有意拉拢大臣们,他也得装作不知。   傅生撩袍跪下,“臣有错,小不忍则乱大谋,臣不会再犯!”   褚彦揉了揉眉心,今日不知是怎么了,看什么都不顺眼,恨不能一脚将傅生踹出去。   这时,李忠迈入营帐,看了一眼跪地不起的傅生,这才恭敬禀报,“皇上,昭嫔娘娘亲自做了烤肉,正在外面等着皇上宣见呢。”   褚彦方才还想继续假寐,此刻突然困意全消。   按着他的猜想,温舒宜会扑入他怀中诉委屈,亦或是故作矜持,继续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她应该也知,她自己被人害了。   褚彦很好奇,她到底打算几时对他全盘脱出。   “让她进来。”   浓郁,却又不腻的肉香扑鼻而来,引得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傅生仍跪着没起身。   温舒宜这次出宫,身边只带着一个玉画,温家落魄那五年,她好不容易将阿兄与阿弟从鬼门关拖回来。阿弟因难产,身子弱小,为哄他吃饭,温舒宜这几年练就了做菜的本事。   新鲜的野猪肉,烘烤过后,油脂溢出,上面还洒了一层芝麻,卖相金黄,单是看上去便让人垂涎三尺。   她想抓住朕的胃。   想法幼稚又无趣。   整个御膳房都是朕的,朕岂会贪恋那一小块烤肉?   褚彦面无表情,一本正经的腹诽着。   温舒宜拿捏不准帝王此刻的心思。   其实,她已经察觉到,皇上除却馋她之外,或许她对他还有一些利用价值,也正因为着这一层的利用关系,自己才依旧好端端的活着。   “皇上,妾身亲手做的烤肉,皇上若不嫌弃,妾身伺.候皇上尝尝。”因为在临时搭建的后厨待了一会,美人面颊染红,她肤色极白,如此就衬的人比花娇。   褚彦的确来了“食欲”,遂点头同意。   李忠当即上前用了银针试.毒。   确定无恙后,温舒宜亲自将烤肉切成薄片,又沾了宫廷秘制酱料,那原本普普通通的一片烤肉,在美人手中成了佳肴。   纤纤玉手递了过来,褚彦很享受这待遇。   他很配合温舒宜,张嘴将烤肉吃下。   就在舌尖尝到那细腻的味道时,褚彦突然之间忘却了要如何继续与心机美人演戏。   要如何形容这滋味呢?   入口醇香,但肥而不腻,识海中的沉寂已久的莲花瞬间绽放,欢快的迎风摇曳。   温舒宜见帝王喉结滚了滚,又递了一块过去,帝王继续张嘴,尤为配合。   一片、两片、三片……   不消片刻,褚彦继续张嘴时,却见美人柔柔一笑,“皇上,吃多了不消食,不知这肉可是对皇上的胃口?”   褚彦瞄了一眼空空如已的瓷盘,对御膳房的行径十分不满。   出门在外,如何能用如此小巧的碟?!   何况他正当年轻,体格又异于常人,加之每日习武之故,饮食上自然要求高些。   再吃十碟烤肉也不会积食!   褚彦意犹未尽,就如同在榻上时,数次念及美人不经折腾,他百般隐忍,也是同样不畅快。   但帝王面上却是一派严肃,“味道尚可。”   他是大周帝王,除去身份不说,也曾是享誉燕京的美男子,如何能表现的太能吃呢?!   温舒宜要求不高,只要皇上不再继续生气就行,她与阿弟皆在宫里,阿兄也需得黄太医继续医治呢。   见帝王眉心逐渐泛起粉色,温舒宜暗暗松口气。   但今日的粉色泡泡有些古怪,与往常的形状不太一样……   一旁的傅生可能饿了,眼睁睁的看着帝王吃完一整碟子烤肉,他还能说什么呢?总不能让皇上给他留口吃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宋相:本相老谋深算,从来没有失手过!   读者:友情提示,您的好友傅怼怼已上线。   宋相:……算了!今日出门不利,还是下次再出来装.逼吧。   傅生:→_→   褚彦:朕是吃素的,朕从来不吃肉。(脸打的真疼)   ————   姑娘们,下面还有更新哦。 第三十八章   温舒宜给帝王送烤肉的事, 自是被德妃与贤妃知晓了。   往年皆是她二人伴驾左右,皇上.性.子冷,不喜人靠近, 她二人不过就是来走个过场,从未将这事当做是美差。   偏生今年多了一个温舒宜,且她还频频让皇上破例。   一对比之下,德妃与贤妃就显备受冷落了。   “后宫谁人不知皇上最是忌讳女子勾.引,也就昭嫔不知者无惧。”贤妃话里话外透着酸气。   德妃抬手摸了摸发髻上的珠簪,轻笑,“可昭嫔的确深受皇上宠爱,若是换做旁人,只怕早就被丢出营帐了。”   她意有所指。   投怀送抱的事, 贤妃也做过,可皇上从未折腰。   贤妃反应了一下, 顿时明白了过来,“你……!”   德妃淡淡笑过, 她与贤妃不同的是, 她有的是耐心。   后宫从不缺美人,即便如今仅仅几位妃嫔,但皇上正当年轻, 至今无一龙嗣降生, 后宫之中会陆陆续续添加美人。   一个温舒宜而已,德妃尚且能容得下。   “难道德妃妹妹就不艳羡?”贤妃故意挑刺。   德妃晚半年入宫, 贤妃一直以姐姐自居。   德妃知道她的意图, 贤妃是想利用自己去对付温舒宜,可德妃从不给人利用的机会,“贤妃姐姐说笑了, 咱们都是皇上的女人,皇上高兴了,本宫也就高兴了,皇上喜欢昭嫔,本宫自也喜欢。”   贤妃,“……!!!”   贤妃一口气憋在嗓子口,咬了咬牙,气的花颜尽失。   贤妃离开之时,德妃又刺激了她一句,“不久之前昭嫔与晋王那一幕,想必贤妃姐姐也瞧见了,皇上竟能容忍昭嫔到了这一步,可见如今昭嫔就是皇上的心头肉,本宫奉劝姐姐,还是莫要惹事了。”   贤妃性子骄纵,根本经不住挑。   “皇上心头肉”几个字更是刺激到了她。   她是第一个入宫的女人,这五年来一直在妃位上,自问在皇上那里是独一份的存在。   现在皇上突然冒出一个心头肉,让她如何忍?   贤妃离开后,德妃脸上的笑意转为阴损,“哼,就她那点伎俩,还想利用本宫?蠢货!”   她知道贤妃一定会对温舒宜下手,唇角又缓缓勾起一抹妖艳的弧度。   很期待呢。   ****   日落西斜,号角声响彻天地间。   禁卫军分列两侧,帝王亲自带人上前,即将开启第一天的围猎。   先传大周.开.国.皇帝当年领兵攻入中原,便是在黄昏之时。自那之后,大周便有了这个不成文的规定,每年围猎的第一天,皆是从这个时辰开始。   无数火把光亮若白昼,温舒宜站在营帐外,目送着帝王的背影远去。   不得不承认,即便只是背影,可皇上的背影也是出众卓群的,轻易就与旁人区分开来。   直至围猎的队伍走远,温舒宜才收回目光。   今天算是有惊无险。   但她需得更加谨慎。   “娘娘,许久未见了。”   一个女子轻柔的声音传来。   温舒宜侧过来,就看见一穿着华贵的妇人朝着她走来。   温舒宜对她很是熟悉,正是丞相府的少夫人---胡玥。   若是温家不曾败落,胡玥会成为自己的嫂子。   当年,阿兄与胡家千金男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温舒宜私底下也时常与她一块玩耍。   可今日,故人久别重逢,温舒宜无半分喜悦之色。   温家刚刚出事,胡家就马不停蹄的退了婚,在阿兄昏迷不醒期间,她就许配给了宋丞相的长公子。   阿兄虽然嘴上从不提,可温舒宜知道,阿兄心里有多苦。   “你是?”   温舒宜露出一抹疑惑之色。   胡玥怔住。   没想到温舒宜会假装没有认出她。   本已经想好了措辞,突然之间就仿佛被人打了脸,尴尬了起来。   “给娘娘请安,臣妇是宋家长媳。”胡玥福了福身。   温舒宜没有让她起身,便就那样看着胡玥难堪。   还真别说,权势的滋味果真美妙。   “原来是胡氏,本宫倒是没认出来,若是没记错的话,这都五年过去了,你与此前大不相同,本宫差点就不记得了。”温舒宜妩媚一笑,眼角小红痣映着晚霞的光,熠熠生辉。   胡玥只觉面颊滚烫,她回头对婢女使了眼色。   待婢女退开几丈远,胡玥压低了声音,面露忧虑之色,“娘娘,他……温公子的腿眼下可好些了?”   温舒宜面上带着浅笑,但那双漂亮眼睛里的光却是了冰的。   无数个夜里,她隔着茜窗去看阿兄的伤势,却见阿兄挣着眼,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头顶的横梁。   那一年,燕京第一公子失了他的腿,失了引以为傲的战功与信仰,失了爹娘,失了青梅竹马的未婚妻……还失了他自己。   但凡胡家做的没有那样决绝,又但凡胡玥不是在那个节骨眼下退婚,阿兄身上的伤痛也会少一分。   温舒宜不是圣人。   没有理由原谅胡玥。   “本宫兄长的腿好多了,黄太医说,不久就会痊愈。宋少夫人,你是不是觉得很失望?”温舒宜的笑意不达眼底。   胡玥明明被温舒宜年长好几岁,可就在这一刻,却被她脸上的笑意震惊到了。   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胡玥哽咽着,“当初我也是身不由己!我与娘娘兄长自幼一块长大,如何会不心痛他的处境?”   温舒宜目光淡然的看着胡玥。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她只轻笑一声,说,“既是心疼本宫兄长,为何要在本宫兄长回京当日就退婚?又为何退婚后一月之内就火速嫁入宋家?行了,你退下吧,本宫不想看见你。”   胡玥是看着温舒宜长大的,彼时那个娇软柔弱的温家小姐,如今美的惊人,且具有攻击性,就像是长满刺的蔷薇花,美则美,也能伤人。   胡玥僵在原地,哭红的美眸显得楚楚可怜,仿佛她当真有天大的不得已的苦衷。   “娘娘,我……我如今唯一的心愿便是想知道他到底过的怎么样,这点要求都不行么?”   温舒宜突然很想大笑。   竟然有种无力“对付”这等如白莲花般,表面看似圣洁良善的女子。   “宋少夫人。”   一道清冽的男子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来人一身锦缎劲装,身形清瘦,但细窄的腰身显得十分修韧,手中握着一把点缀了红色玳瑁石的障刀。   他的声音略冷,像这秋日里的飒飒晚风,“宋少夫人如此在娘娘跟前哭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娘娘欺负了你。”   傅生向温舒宜行礼,温舒宜莞尔一笑。   她也早见识过傅生的嘴皮子功夫。   胡玥知道自己不占优势,敛袖行礼想要离开,温舒宜叫住了她,“站住,本宫突然觉得,不想让你走。”   她眼梢一挑,媚态自骨子里溢出,万种风情油然而生。   胡玥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她是胡家嫡长女,虽说生母出生卑微,父亲也无建树,是个庸人,可祖父是朝中三品大员,她何曾受过这等被人左右夹击的苛待?   “娘娘,傅大人,您二位是什么意思?”   未及温舒宜开口,傅生抢了话,他一看见胡玥就不顺眼,以前是,如今也是。   “宋少夫人成婚五载,至今没有所出,你今日之所以在娘娘跟前提及阿泽,无非是想利用旧情,给自己找一条后路。胡大人即将致仕,胡家日益落寞,而宋公子是丞相之子,前途无量,你自知日后极有可能失了夫家的依仗,这才故意靠近娘娘。”   “我说的没错吧?”   傅生毫不留情,甭管站在自己面前之人是女子,亦或是垂年老者,但凡是他看不顺眼的,他总能怼一箩筐的话。   温舒宜心头一阵欢快。   难怪皇上器重傅大人,有傅大人在,便是御史们也要甘拜下风吧。   傅生的话直戳胡玥心口,原本还强装委屈的面容,顷刻间被羞耻与无奈所替代。   胡玥,“你、你胡说什么?!”   傅生依旧很耿直,“我说的都是实话,不过你最好尽快打消念头,阿泽不是你说弃就能弃,也不是你想利用就能利用的。阿泽终有一日会遇到世间最好的姑娘,届时阿泽必然会感激你当年的不嫁之恩。”   宋家都是什么人,傅生比谁都清楚。   宋勤那家伙,仗着自己是丞相之子,姑母是太后,妹妹是贤妃,早就已经飘飘然,身边红颜知己无数。   不过,思及一事,傅生很好心的提醒了胡玥一句,“或许宋少夫人一直无所出,也并非是你的问题,毕竟宋公子身边那些莺莺燕燕也无所出。”   温舒宜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傅大人骂人不带脏字,言下之意,不是在说宋家长公子……不行么?   胡玥羞愤难耐,她的目的被傅生不留情面的揭穿,只能捂唇转身跑开。   傅生耸耸肩,“幸好退婚了,她配不上阿泽。”   温舒宜身边唯有一个玉画,傅生是外男,着实不宜靠近她,遂后退了数步,“娘娘,我要去狩猎了,方才偶遇,着实看不惯宋少夫人,这才站了出来,娘娘莫怪。”   玉画努努嘴,温舒宜示意她不要多事。   “傅大人近日可见过兄长?”温舒宜急切的问。她与傅生也算是自幼相识。   傅生如实道:“娘娘且放宽心,有我在,阿泽一切皆好。”   傅生很快上马离开,温舒宜回到营帐才反应过来,总觉得傅生对兄长的态度怪怪的。   幸好,她早就知道,傅生有自己喜欢的姑娘。   ****   夜幕降临,林中火把光四处可见。   褚彦撇开了随从,持.箭.游走在夜色苍茫下,此时的帝王就像是蛰伏在暗中的野兽,随时会对猎物发动攻击。   随行的禁卫军根本跟不上帝王的节奏,倒是一路上捡了不少猎物。   每个人的箭矢皆有独特的标识,帝王的箭矢也刻有独一无二的腾龙,猎物是谁射中的一目了然。   “皇上今年这是打算夺魁啊。”   “往年皇上从不在意围猎,今年倒是兴致极高。”   “皇上许是不舍那匹汗血宝马。”所以才要当魁首。   “……??”这是甚么逻辑?!   就在帝王随扈低低攀谈时间,林中突然出现了诡异的安静,这种安静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静的让人心头发慌。   能跟在帝王身侧的随扈,皆是能力过人,身经百战的,当即就意识到了什么。   “糟了!必有猛兽在附近!速速去找皇上,救驾!”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采访一下褚二狗,你对今年的围猎有什么看法?   褚二狗:只有一个看法,朕必然是第一!   读者:可是你以前都是重在参与啊。   褚二狗:这次带了妹子出门,当然要好好表现,你是不会懂的。   读者:(⊙o⊙)…说得好像你以前没带过妹子出门一样。   褚二狗:有么?不要污蔑!   贤妃、德妃:哭晕在厕所……   ——————   姑娘们,接下来还有更新哦~ 第三十九章   褚彦站在原地, 幽若深海的眸环视四周。   他已察觉到了异样。   皇家猎场有专门的人打理,这三天又是围猎日,若无帝王特意交代, 不可能有大批猛兽出没。   褚彦眼神萧冷至极。   看来,有人等不及了。   腰间障刀缓缓.拔.出,映着天际的银月光辉,刀鞘寒光四射。   他故意制造了独自一人行动的机会,便是等着这一刻。   看来他没算错!   “吼——”几头黑熊的吼叫声由远及近,大地开始震动,像是有什么笨重之物正朝这边狂奔而来。   褚彦握紧障刀,就在黑熊仿佛能嗅到他身上的气息,准确无误的扑过来时, 男人峻冷无温的唇忽的一勾,“呵, 果然如此!”   几头黑熊站起来高有七尺,身形粗壮, 在夜幕中, 犹如庞然巨兽,它们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朝着褚彦直接攻击了过来。   长刀划破夜空, 野兽嘶鸣声响彻当空。   同一时间, 也意识到了情况诡谲的晋王怔了怔。   但也只是怔然了两个呼吸的时间,转瞬就向野兽爆吼的方向狂奔而去。   狂奔之余, 晋王未曾多想, 直接拔剑出鞘,不消片刻,看见褚彦还在与黑熊搏斗, 他松了一口气,脑中突然浮现出今日温舒宜被他抱住后,又旋即将他推开的画面,晋王动作稍显迟疑。   可他深受温家影响,自幼的抱负便是忠君报国。   心头那抹诡异心思被他抛之脑后,晋王一个健步上前,“臣救驾来迟!皇上恕罪!”   褚彦看了他一眼,目光不明,似有一丝怀疑。   二人并肩作战,褚彦有了稍许的喘息机会,但这几头黑熊似乎是失了心智,像是被人喂过.药一般,将褚彦当做了美味,疯狂的想要将他吞入腹中。   只正面攻击褚彦,却是对晋王视若不见。   晋王的眉心拧的更紧了。   但愿这一切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皇上!小心!”晋王爆喝出声,此刻就见一只黑熊从灌木丛突然窜了出来,他未经考虑,一个翻转间,用身子挡在了褚彦身后,下一刻,锋利的熊爪落在他肩头,当场“撕拉”一声,衣襟划破,鲜血直流。   晋王闷哼了一声,“皇上快走,臣在这里挡着!”   褚彦眯了眯眼,“……”   他算计来算计去,却是不曾算到这一出。   “朕岂会丢下二弟?”褚彦的语气温和至极。   晋王,“……”   其实,晋王与褚彦相识于年少时,彼时晋王是荣国公府的长子,而褚彦则是亲王世子。   在晋王眼中,褚彦从来都是不苟言笑,此人孤漠,不近人情,又心机深沉,即便年少时候,他的那双眼也给人高深不可估测之感。   褚彦说出这话来,晋王有点懵。   就在这时,帝王随扈军手持火把,疾步朝着这边赶来,不消片刻傅生也到了。   几头黑熊虽是顽固疯狂,但随扈人数众多,加上黑熊已被褚彦与晋王所伤,半盏茶后,黑熊皆被捆绑制服。   “皇上!这几头畜生该如何处置?”傅生看了一眼晋王,见他左臂受伤,虽是疑心甚重,但并未说什么,毕竟……方才若是晋王对皇上下手,将会是最好的时机。可晋王并没有这么做。   经历一场生死搏斗,帝王眼中的戾气一时间难以消散,“留着活口。”   至于到底如何处置,褚彦并未当着晋王的面言明。   ****   营帐处火把光,亮若白昼。   归来的猎人们身染汗水,与此同时,还有大批的猎物被抬了回来。   晋王护驾受伤的消息很快传开。   随行御医立刻去给晋王看伤,与此同时,这个消息也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皇宫。   太后身子一软,被康嬷嬷及时扶住。   康嬷嬷,“太后莫要着急,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太后缓了片刻,抬手捏了捏太阳穴,“蘅儿哪里都好,就是太过心慈手软,那些年也不知被温家喂了什么迷魂汤,不喜皇位,偏生就爱打战!”   原本今日是极好的机会,褚彦一死,晋王就是最为名正言顺的大周皇室继承人。   如今褚彦膝下无一子,只要他一死,晋王就能轻而易举夺回本就该属于他的一切。   太后情绪波动甚大,她事先没有将计划告之晋王,便是担心他会从中作梗,没想到他竟去救了褚彦,还受了伤!   太后恨铁不成钢,但到底是失而复得的亲生儿子,不忍心过多埋怨,道:“哀家就不信,蘅儿心里就一点不想要个位置!”   拥有皇位,他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其中包括褚彦的女人。   康嬷嬷问道:“太后,那……计划还继续么?”   太后吐了口浊气。   她绝对不相信褚彦不想除了晋王。   不管是为了皇位,亦或是为了自保,她都必须让晋王去争,“继续!当然要继续!这次围猎定要促成温舒宜与蘅儿的事!”   ****   已经入夜,温舒宜被帝王宣见。   宽敞的帐篷内弥漫着淡淡的冷松香的味道。   温舒宜刚迈入营帐,李公公压低了声音,道了一句,“皇上今晚心情不好,娘娘好生伺.候着。”   黑熊发狂,晋王受伤……   直觉告诉温舒宜,今晚在猎场许是发生了什么事,李忠退了出去,帐内安静的落针可闻,温舒宜抬眼望去,就见帝王身上的锦缎劲装已经脱下,雪色中衣下摆束在玉钩里,显得腰身精瘦修韧。   “皇上,妾给您请安……唔!”   温舒宜刚靠近帝王背后,给他请安之际,男人突然转过身来,一只大掌握住美人纤细的脖颈,稍一用力,迫使她只能离着自己更近。   褚彦低头,擒住了美人红唇。   他内心像是起了燎原之火,急需甘霖治愈,而那甘霖便是不久之前才被他得到的妙人儿。   说来也怪,在温舒宜之前,褚彦从未亲过女子,但就在上次之后,他好像被打通的任督二脉,纵使经验不足,也很是擅长此事,甚至可以通过怀中人发出的细微的声音,来调整自己的力道与攻势。   唇间滋味,如刚出炉的豆腐脑,鲜嫩柔软,还似有淡淡的鲜桃的甘甜。   温舒宜不知几时开始,早已站不稳,只能堪堪攀附着帝王。   她仿佛已耗尽体力,脑子也意乱情迷。   可帝王却是游刃有余,像是沉迷其中,又像是游离在外,在百忙之中还抽出空来,故意附耳哑声问道:“倘若今晚受伤的人是朕,你会担心么?”   温舒宜趁着机会大口喘着气,空白的大脑一点点浮上了跳跃的颜色。   所以……   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方才瞧见了帝王眉心赤焰般的红,是正处于盛怒之中。也不知今日到底是什么事惹了帝王暴怒。   抽回几丝思绪的温舒宜,嗓音柔柔,“皇上不会受伤,妾是妖精,妾能保佑皇上。”   褚彦一怔,随即又笑了,敞开中衣的胸膛轻颤,“朕只听说过佛可保佑人,却是从未听闻妖也行。”   温舒宜,“……”她只是一时词穷,随便说说罢了。   这里是猎场,外面每隔一丈便有禁卫军把守,温舒宜可不想在营帐内争了帝王雨露。   她推了推褚彦。   褚彦垂眸,看着美人微肿的红唇,有些懊恼。   他不会委屈了他自己,可这三日的确要素着。   “方才,你是不是在担心晋王?”带着薄茧的指腹,在美人唇瓣摩挲了几下。   温舒宜,“……”   晋王与她一同长大,她视作兄长,得知他被黑熊所伤,她的确是担心的,可她并未表现出来,甚至未去打听。   皇上这是要考验她么?   温舒宜的双手揪着帝王中衣,一脸坦诚,“回皇上,晋王于妾身而言,与兄长无异,妾身自是担心。”   这话挑不出刺,但令褚彦心中不快。   他是男子,他当然明白,一个男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对女人好。   晋王好几次不顾身份,搭救温舒宜,这已经是很明显的暗示了。   就好像是自己嘴边的鲜桃被旁人垂涎着,褚彦当然不喜。   温舒宜与褚彦对视。   也不明白自己的话怎么又惹得他不悦了。   若说自己毫不关心晋王,皇上必然不会信。   她以前也是类似的回答,皇上每回都放过了她。   可今晚结果却不一样。   而褚彦也同样诧异。   之前能接受温舒宜将晋王视作兄长,短短数日过后,他却是不能接受了。   胸腔又烧起了小火苗,褚彦一低头,又亲了上去。   次数多了,帝王沉迷其中,且又自己发明创造,亲吻也能亲出花样来。   仅仅如此自是不够。   猎场无法行敦.伦,帝王就抓着美人去了浴桶,一半威胁,一半诱.惑,“照着朕说的做,不然今晚别想出营帐!”   温舒宜,“……”   大半个时辰后,温舒宜红着脸穿衣,虽是没做什么,但也着实令人面红耳赤。   温舒宜很想提醒一下帝王,贤妃与德妃也在猎场,她又不是唯一一个可以拿来“消遣”的嫔妃。   可一瞧见帝王跨出浴桶的画面,温舒宜闭了嘴。   “过来,伺.候朕穿衣。”   男人一脸理所当然。   温舒宜拾起一件干净的中衣,手臂却是抬不起来,她尝试了几次,终是颤抖着双手,“皇上,妾、妾身……真的不行了!”   褚彦剑眉深锁,他还没怎么样,妖精怎么就娇弱成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褚二狗:都怪朕太过勇猛。   读者:(⊙o⊙)…   舒舒:尚可尚可吧~还有进步空间。   褚二狗:……-_-||   ————   姑娘们,接下来还有更新哈~ 第四十章   “皇上, 臣有事求见!”营帐外传来男子的声音,是傅生。   温舒总算是找到借口离开了。   下一刻,褚彦从她手中取过中衣, 直接披在了身上,但胸膛.裸.露在外。   温舒宜见他胸腔的水珠缓缓没入腰带深处,立刻移开视线。   “呵呵呵……”   帝王一阵勉强餍足之后的轻笑,他突然俯身将温舒宜打横抱起,在她茫然无措的注视中,就将人搁在了木板榻上,随后用了薄衾将她整个人盖上。   温舒宜感觉到褚彦的脸挨近了薄衾,然后又是他一半威胁,一半诱.惑的声音, “朕与傅生有事商议,你若是敢出声, 就拿去喂熊。”   温舒宜,“……”   可她半点不想听皇上议事。   好奇心害死猫, 知道的越多越是危险。   直觉告诉她, 皇上是故意留下她,也是故意想要让她听。   “进来。”   褚彦嗓音醇厚低沉,带着夜深人静时候, 令人颤栗的冷意。   就好像, 方才他与美人.温.存时的险些失控都是假的。   傅生迈入营帐,一眼就看见了榻上隆起的地方。   皇上在床上藏着一个人。   傅生收回视线, 面不改色, 年少时候陪着皇上走南闯北,也曾遇到过诱.惑,便是他也差点把持不住, 可皇上却能做到对美人视若无睹,从不会怜香惜玉。   曾经还是亲王世子的褚彦,便这样告诉过傅生,“世间女子不过凡物,风.月之事惯是用来迷惑人,傅生,你切记不可被一副漂亮的皮囊给迷惑。”   由于深受帝王“谆谆教导”的傅生,以至于至今仍未娶妻,潜移默化之下将男子之间的兄弟情谊看的更重。   可……说好的的一起远离美.色呢?   得知皇上近日宠爱温家妹妹,傅生有种被人抛弃的错觉。就好像是皇上辜负了他们曾经的信仰。   傅生终究没有露出任何异色,就装作不知温舒宜在皇上的床上。   “皇上,太医已给晋王殿下包扎好,虽是是血过多,但并未伤及要害。另外,那几头黑熊被人做过手脚,此前被灌过亢奋的汤药,至于为何会冲着皇上攻击,还需得进一步调查。”   傅生如实禀报。   其实,傅生心里很清楚,倘若今日晋王没有救驾,那么晋王的嫌疑最大。   可偏生晋王豁出性命去救皇上,这就让人无从怀疑他。   又或者说……   这件事晋王不知情,但却是他背后之人做的。   褚彦微敛眸,立挺的五官笼在一片朦胧的光影之下,宛若一座沉寂在时光里的雕塑,但突然一个抬眼的动作,又让人一惊。   “皇上?”   傅生不能笃定皇上的想法。   褚彦嗓音无波,“嗯,此事不得经由他人插手,你亲自去查。”   傅生应下,“是,皇上。”   ****   待帐内无旁人,褚彦掀开了温舒宜身上的薄衾,许是被闷了些许的缘故,她雪腻的脸染上一层薄薄的红,如出水芙蓉。   才刚刚放下.欲.念的帝王,眸色又是一沉。   “妖精,你到朕的身边,究竟是什么目的?”   这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愣。   在这一场尚未彻底分出胜负的风月□□里,褚彦没打算这样快就揭穿温舒宜,他甚至处处配合她。但帝王并没有发现,他的诸多行径也已经开始违背最初时的本心。   这一刻,褚彦猛然想起了一句甚是矫情的话。   他这是……失了身,又将失心?   念头一闪而过,褚彦又当即立刻否决。   他岂会失心?   他的心从来都不会放在女子身上。   这厢,温舒宜也是身子一抖。   难道皇上打算撕破脸皮了?   她的目的是什么,皇上怕是早已知晓。   此刻又是玩什么文字游戏?还是继续考验她?   明明在浴桶中那会,皇上还是热情似火,可这一转眼就仿佛又变了一个人,他高深莫测,眼中含冰,极有可能又在算计着什么。   温舒宜被他压着,鼻端全是他的气息。   温舒宜忽的红了眼眶,投入了万分精神伪装,但她的确是带着目的而来。   他二人心照不宣。   可玩.弄心术的高手,素来会给自己准备十足的借口。   温舒宜泫然欲泣,皇上恋她的美貌,她便呈现出她的美貌,“皇上,妾身有罪。”   褚彦眯了眯眼。   方才不过是口误,他是帝王,自然不能承认这种低等的错误。   没想到心机美人当真认罪了。   褚彦告诉自己,只要温舒宜从此倒戈他,他半点不介意宠一个妃嫔。   恰好她哪一点都合他心意。仿佛天生就是为了他而生。   而又恰好,他如今愿意给一个女子尊荣。   但前提条件是建立在她绝对忠于他的份上。   “哦?那说说看,你何罪之有?”   褚彦捏起美人下巴,居高临下,语气暧昧的低问。   他喜欢这样的动作与姿势,是绝对的威压,他将一切掌控在手中,身下的人只能臣服、仰视。   温舒宜看着帝王眉心的火焰,她甚是聪慧,自也察觉到皇上对她的态度,已经与刚入宫那会有了明显的区别。   但她并不奢望帝王的真心能有几分。只要帝王留下她,哪怕仅仅是因为她的美貌也无妨。   温舒宜说了实话,“妾身起初并未见过皇上,温家败落,阿兄与阿弟病体沉疴,妾身一介女流已是走投无路。那日去荣国公府求助大舅母,可大舅母竟唆使妾身去……去给承恩伯做妾。”   说到这里,温舒宜的下巴倏的一痛。   是褚彦情不自禁的加重了力道。   但他并非是对温舒宜愠怒。   而是针对顾氏。   帝王的眸光柔和了下来,“然后呢?继续说。”   他知道她这几年过的艰难,却是没有料到顾氏那般无耻卑鄙,竟是想要逼着她去跳火坑。   温舒宜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她现在已经知道,自己示弱时,皇上会骄纵她。   “妾身自是不愿意委身承恩伯,妾身自幼就幻想过,这辈子一定要嫁一个良人,与他同榻同衾同白头。荣国公府办寿宴那日,妾身无意瞥见了皇上,妾身便……便忍不住去见皇上了。”   温舒宜揪着帝王的衣襟,朦胧的双眼润着泪,“妾身不后悔那日的决定,皇上是人中之龙,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良人,妾身何等有幸,能得皇上垂怜,皇上……莫要怪妾身当日心怀不轨。”   “妾身为了自己,为了阿兄与阿弟,才想着接近皇上。可皇上……妾身如今已经爱上您了!”   褚彦,“……”   这突如其来的吐露衷肠,令得帝王耳尖尖一热。   但帝王什么样的勾.引没有遇见过?忍着某种即将迸发而出的念头,他自知这小女子又在跟他耍心眼。   她又在蓄意为之。   这该死的一半真一半假的谎言。   “巧了,朕也爱你。”   褚彦不甘心被温舒宜糊弄,他也故意诓骗。   温舒宜自然也不信这句话的,因为她瞧见帝王眉心的小火苗正凶恶狰狞的“瞪”着她。   她保持着含情脉脉的微笑,内心慌乱:看来皇上知道我在骗他,既然如此,皇上为何要配合着演?   两人皆已修炼成精,也对彼此心思了如指掌。   虽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可倘若对方也是如此,那即便知道对方心思,也不占据什么优势了。   温舒宜没辙了。   褚彦正在兴头上,唇缓缓靠近,将要碰触,却又不去碰触,“既然你与朕两情相悦,那就应该多做两情相悦的事。”   他一言至此,演的过火,一时间刹不住,“取.悦朕。”   温舒宜,“……”   无法,她都已经和皇上“两情相悦”了,当然要表现出对他的渴望。   外面还要把守的禁军,温舒宜不敢过分,小心翼翼的凑上前……   于是,褚彦今晚深刻体会到了一桩事。   女子诓骗男子可以得到好处。   而男子诓骗女子,也同样可以得到好处。   李忠在营帐外守到午夜,最终,昭嫔娘娘还是被皇上留宿了。   ****   次日,温舒宜悠悠转醒时,榻上已无褚彦踪迹。   出门在外,有些事不方便,但饶是如此,褚彦昨晚还是想了一个万全的法子。   温舒宜喉咙沙哑,一想到昨天晚上被逼着说了一宿情话,她只觉身子骨被掏空了,谎话说多了,她自己都不觉得害臊了。   玉画伺.候温舒宜洗漱,她比玉珠沉稳的多,带在身边稍稍安心。   “皇上启程了么?”今日也是要涉猎的,温舒宜问道。   玉画如实回复,“娘娘,皇上与去年刚入仕的几位年轻大人在射.靶呢。”   褚彦求贤若渴、礼贤下士,尤其注重培养年轻的血液,这一点即便是温舒宜也听说过。   她想起了阿兄。   阿兄自幼的抱负就是保家卫国,镇守边陲,为大周打下九州天下。   她还得记得阿兄五年前被人抬回来那日,浑身都是血,遍体鳞伤,浑身上下找不到一处好的,那晚整整缝了二十多处伤口。   因着伤口过深,若是不用针线绞缝起来,只会流血而亡。   阿兄常说,他在苟且偷生,不如死在了战场。   温舒宜轻叹,“去后厨准备一下,我给皇上亲自做烤肉。”   便是知道皇上对她虚情假意,她也得继续演下去。   为了阿兄、阿弟,她必须接招。   作者有话要说:  褚二狗:朕又可以吃上肉了,23333~   傅生:默默流口水,能给我剩一块么?   舒舒:肉吃多了对身体不好,皇上要点到为止。   褚二狗:你是故意的,朕都知道!   舒舒:你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样呢?   褚二狗:……(⊙o⊙)…   ————   姑娘们,接下来还有更新哈~ 第四十一章   秋日高照, 林间的风沁凉,倒是不觉得热。   褚彦带着一众年轻的官员与贵公子们在靶场练箭,晋王虽然昨天受伤, 但此刻也在场。   轮到宋勤射靶时,傅生轻咳了一声,“宋公子,有一事我差点忘了告诉你,宋少夫人昨日在昭嫔娘娘跟前哭哭啼啼,亦不知是为甚?”   宋勤手一抖,完全射偏了。   傅生就是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家伙,宋勤可不想被人知晓他的房中事!   若非是为彰显夫妻和睦,他根本不会带那贱人来围猎。   都嫁他了, 还念着温家那废物!   宋勤艰难的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是贱.内不懂事, 让傅大人见笑了。”   傅生就喜欢看着宋家人对他恨之入骨,却又什么都不能做的样子。   浓郁的肉香随着林风荡了过来, 傅生鼻子灵敏, 一下就闻出了熟悉的烤肉味道,香气诱人,仿佛眼前已浮现出一整盘切好的烤猪肉。   帝王的神情也呈现出微妙的变化。   入了营帐, 温舒宜正切烤肉, 她动作麻利,那大一块烤肉在她的刀下, 不一会就均匀的分成了几小碟。   帝王瞧着宫婢将烤肉分给傅生、晋王几人, 脸上虽无他色,但眸色沉了沉。   “皇上,趁热吃了吧。”温舒宜将褚彦的那份递过去, 让李忠验毒。   褚彦很不喜欢面前这种精致的小蝶,一共才能放得下几块肉。   帝王启筷之时,傅生与其他几位御前红人也开始动筷,一时间,营帐内出现了诡异的安静,唯有竹箸碰触瓷碟的声音传出。   不消片刻,未得到满足的帝王沉着脸,扫了傅生、晋王几人,眼神幽怨。   傅生也还没吃饱,可又不能当着皇上的面要饭吃,只能堪堪忍住。   是神仙肉么?   可真美味啊!   晋王也没想到彼时温家的娇娇女,如今还练就了一手好厨艺,但他并不欢喜。想来若非是经历了难处,温舒宜又如何会踏足厨房。   今日启程涉猎之际,帝王对温舒宜留了一句话,“朕甚是喜欢你的手艺,若是猪肉不够,朕今日多猎几头回来。”   言下之意,下次他要吃过瘾。   温舒宜很体贴的在帝王胸腔的衣襟上蹭了蹭,并没有直接承诺什么,一次性让男人吃了个够,还如何能吊胃口?   “皇上真厉害。”她敷衍道。   这话甚妙,一语双关。   褚彦接受这个龙屁。   ****   围猎的队伍离开后,营地安静了下来。   温舒宜昨夜也与帝王共.寝,她自知贤妃与德妃一定心中不悦,故此,绝不会主动去她二人跟前招摇过市,遂一直在营帐中小憩。   她怀中藏着匕首。   直至此刻,还记着出宫之前,卫婕妤对她的提醒。   卫婕妤不会无缘无故警告自己,她必然是知道了什么。   除却昨日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之外,理应还有其他事会发生,温舒宜防不胜防,眼下最好的法子就是待在营帐里不出去,也不轻易出去见人。   温舒宜依靠着软塌,静静的思量着接下来的打算。   再有两个多月,阿兄的腿就能痊愈,她也就能见到阿兄了,她不想只做一个以.色.侍.人的女子,但眼下迫不得已。但终有一日,她一定要让温家重新站起来,她要洗清这五年来所蒙受的一切屈辱与污蔑!   脑子里又回想起甄梁玉那日自戕之时的话,她说要想给温家报仇,就要先斗倒宋家……   五年前出事时,温舒宜才九岁。   她是爹爹和娘亲的掌上明珠,自幼活到的肆意妄为,从无烦恼。   故此,她对温家与宋家之间的恩恩怨怨并不了解。   或许,阿兄知道。   温舒宜记得,阿兄重伤未愈那阵子几乎夜夜梦魇。   起初那几个月,温舒宜晚上一直守着阿兄,常听见他梦魇时,嘴里念念有词:   “我不能死!”   “我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不死!我不死!”   那些昏暗无光的日子,温舒宜整日担惊受怕。爹爹为人耿直忠烈,曾在朝中树敌,而且十万温家军全军覆没,那些失了亲人的百姓也对温家恨之入骨,最初的那一年,总有人往温府大门外砸臭鸡蛋,扔烂菜叶。   十岁生辰那日,温舒宜趴在阿兄胸口,终是没忍住痛哭了出来。   那日,阿兄轻抚她的头心,告诉她,“娇娇不怕,他们还不敢直接弄死咱们,阿兄手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此时,温舒宜猛然一惊。   她坐起身来,细细寻思着阿兄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可眼下,她无法见到阿兄,诸多事情无法笃定。   “玉画?”   温舒宜唤了一声。   此番出宫,德妃与贤妃各带了两位宫人随行伺.候,温舒宜品阶低,仅带了一人。   除却对徐嬷嬷之外,她对自己身边的宫婢皆不会全盘信任。   玉画没有回应,也不在营帐。   温舒宜狐疑,她起榻站起身,外面艳阳高照,营帐的帷幔是拉下的,里面闷热难耐。   她脚下无力,刚才站起身时,也是一阵头昏目眩,她已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此时此刻,某种熟悉的异样燥热从脊椎尾爬了上去。酥酥麻麻,像是无数根羽毛依次拂过,令得她身子一阵发软,想要渴求什么。   温舒宜心跳加速。   她隐约明白发生了什么,再要喊出口时,嗓音已沙哑无力。   糟了!   有人对她下了.毒!   可……是什么时候做的手脚?又是经过什么手段?   皇上此刻不在营地,万一……   温舒宜一阵后怕,本能的从怀中掏出了皇上给她的那把匕首,仿佛攥紧了救命稻草,倘若出了事,不管是她还是温家,皆是万劫不复。   对方想要将她玩死里整。   这时,帷幔被人掀开。   温舒宜望过去,不是玉画。   当她与晋王对视的那一瞬,团绕在她脑子里的几个疑惑仿佛顿时解开了。   又是晋王!   背后黑手,总想要将她与晋王推到一块。   温舒宜心头咯噔了一下,能在营地做手脚,且对晋王与她下手的人,放眼整个大周仅那么几人。   她心中有了答案,但对方是晋王,她便少了一丝恐慌,“王爷,您……还请您出去!”   晋王知道自己失态了,可他忍不住,他已经忍的太辛苦,一门心思只想来见温舒宜。   豆大的汗珠从男人萧挺的额头滑落,晋王未经人事,可作为男子,他内心深处最本能的.欲.念却是十分清晰。   他站在原地,眸光炽热,眼底像是燃烧了一团火苗,痴痴看着眼前人。   平时也就算了,可此时的状况,令得他确认了自己的内心,哑声唤了一句,“我……”   “娇娇,我、我忍不住。”   忍不住想要靠近。   营地并非只有温舒宜一个女子,可帝王刚带人去围猎不久,他的身体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左肩伤口的痛处逐渐被一种难以控制的悸动所代替。   起初只是念想,没过多久开始蠢蠢欲动,他不是那种放纵自己.情.欲的人,他与温泽一样,从年少时开始,就想做这天地间的一束耀眼光束。   纵使藏着龌龊的心思,高洁的品质也不允许他付出任何行动。   可是此刻,他来了。   终是冲破了理智与底线,晋王朝着心之所向的人走来了。   温舒宜意识到了晋王的不对劲,“王爷,你别过来,你我被人陷害了!还望王爷速速出去!”   外面的守卫被人调走了,但温舒宜不敢保证,皇上没有留下后手,若是此事被皇上知晓,她只怕活不到明天。   晋王怔住,象征着男子特征的喉结滚了滚,眼神滚烫而痴迷,“娇娇,你是不是恨我?你要相信我,这几年我一直记挂着你,阿泽,还有温家。你给我寄的书信,我一封也没收到!”   他一直很想解释,此前觉得木已成舟,解释已是徒劳。   可此刻,他被.情.欲所扰,没了平素的理智,他想让自己看着长的姑娘知道,他不曾遗忘她。   温舒宜浑身燥热,连带着呼吸也开始急促,晋王朝着她走来,她不管不顾,使出力气就想往外跑。   下一刻,晋王长臂一伸,轻易将她捞入怀里。   熟悉的馥郁温香,怀中人已比五年前高了不少,晋王从背后抱住了温舒宜,仿佛没有失控,低头附在她耳边,语气正常道:“娇娇,我与你自幼相识,你幼时就说过长大了要嫁我的。”   这么多年,他身边没有任何莺莺燕燕,或许潜意识里,就在等着小丫头兑现幼时的诺言。   现在她长大了,却是成了别的男人的娇娇。   心头有股古怪刺痛,许是药力将人的情感放大了数倍,此刻的晋王猛然惊觉,他对怀中人早已超过了兄妹之情。   温舒宜的状况好不到哪里去。   她想转过身,想扒开所有碍事的衣物,就像是长时间在沙漠里徒行的浪人,只想寻一口清泉,立刻饮下。   温舒宜挣扎着。   却是换来男人更为强制的禁锢。   晋王不曾与任何女子这般亲近,但属于男人的本能尤在,他正当血气方刚,又被人下了.药,怀中正抱着自己喜欢的姑娘,他不可能毫无所动。   唇在细嫩的脖颈擦过,晋王胸.膛.起伏,像是被人架在火炉上烘.烤,已经忍到了.极.致。   温舒宜身子一颤,带着哭腔,嗓音细细,“大表哥!”   晋王一怔。   从他回京起,温舒宜一直回避他,一口一声“王爷”唤他,疏离又冷漠。   一声“大表哥”将晋王唤醒三分。   然,才一个念头晃过,晋王脑子里又全是温舒宜在褚彦跟前的乖巧与顺从。   她入宫不久,却是接连晋升,就连昨天晚上,皇上也是让她留夜,可见皇上待她是有多么稀罕。   她与皇上独处时,是否也这般被圈在怀中,只能任皇上所为?   作者有话要说:  太后:哀家是不会认输的!   晋王:不,我不是禽兽!我是温润如玉的男二!   傅怼怼: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   阿泽:四十米大刀已经在路上了!   舒舒:江湖到处都是坑啊,嘤嘤嘤~我不如谁都不要,一个人当海王吧。   褚二狗:那朕当海后?   舒舒:-_-||   ————   PS:姑娘们,今天的七更全部奉上啦,由于夹子缘故,让大家久等了。另外,从明天开始每天一更,每更都是6000字往上,时间是晚上准时六点哈~不出意外,风雨无阻,如果出了意外……那大概是作者被外星人绑架了,QAQ~ 第四十二章   晋王从未想过独.占谁。   他自幼在温府习武, 立志忠君报国,儿女情长始终排在了后面。   五年前的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他身世大白, 又离开燕京,赶去荆州赴任,诸多事都不曾来得及思量。   彼时的温舒宜只是一个小姑娘,是他看着长大的妹妹,他如何会生出龌龊见不得光的心思?   时隔五年,他又回到京城,晋王藏在心中的所谓的兄妹情义潜移默化的发生了变化。   他不是一个放任自己感情的人,若非体内.药.物激起了他内心真实的渴望,他能将少女埋在心里一辈子。   “娇娇!我……我想把你抢回来, 你说过长大要嫁给我的。”他又重复了这句话,仿佛这话早已刻在他心头, 抹不掉。   温舒宜的身子如置火炉,她与晋王不同, 她心中没有对男女之情的憧憬, 她只想活命,以至于晋王的话传入她耳蜗时,她吓的身子一抖。   她是皇上的人。   晋王却要抢她, 这意味着什么?!   温舒宜猛然间一惊, 立刻明白了这次秋狝,谁最想让她与晋王扯上干系了!   是太后!   晋王是原太子, 若非是谋逆大罪, 帝王都不可能轻易杀了他。故此,一旦帝王知道晋王与他抢女人,这二人必定会对立起来。   晋王不管是出于自保, 亦或是为了他的私.欲,从今往后都会与帝王站在敌对一面。   “大表哥!你冷静一点,你现在中了毒,我不会将你的话当真。但今日这一出,必然是有人想逼着你争那个位置,你莫要上当!也……也给我一条生路吧!我不要当棋子,也不想被任何人利用!算娇娇求你了!”   她忍着体内叫嚣的.欲.望,纤细柔弱的身板在轻颤。   这五年的经历,让她讨厌极了不能掌控自己命运的无措感。   太后将她当棋子,帝王将她当诱饵,而现在,晋王他……   温舒宜眼中含泪,握着手中的匕首,突然划破她自己的手腕,鲜红的血从雪色肌肤溢出。   极致的红,与极致的白,形成鲜明的对比的,刺的人眼生疼。   而更疼的是人心。   “娇娇……”晋王嗓音沙哑的不行,他圈着温舒宜的双臂突然松了稍许。   被.情.欲.所覆盖的理智一瞬间回拢。   他如同一棵矗立在凌厉寒风中的冷松,僵直僵直……   手腕的痛处让温舒宜不至于当场失了心智,她转过身来,眼泪顷刻而下,“大表哥,你压根不知我有多难。”   晋王怔在原地。   他想护着她,他也知道不该再接近她,他所谓“护着”,却有可能断了她的小命。   温舒宜接着说,“你是晋王,是先帝嫡子,便是皇上也不会拿你如何。可是我不同,我命不由己,皇上的恩宠在一日,我便能安生一日,皇上的恩宠若是没了,我也就废了。我只想活着!我不要卷入你们之间的是是非非里!”   “大表哥,皇上的宠爱是我唯一的生路,也是温家唯一的生路!你今日就算是给娇娇一条活路走吧。”   两人对视,彼此之间仅有方寸之隔,再也回不去当年纯真无邪。   晋王身子轻颤,有什么利刃在他心口划过,那滋味啊,他大约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我要去找皇上,你莫要挡着,否则……我今日便死在这里!”温舒宜发了狠,手中匕首抵在了纤细易折的脖颈上。   她走到今日这一步已是不易,眼看着就能看见曙光,绝不能半途而废。   晋王的唇动了动,目光从温舒宜脸上移开之时,喃喃低语,像是废了极大的力气,“娇娇……对不起。”   之后转身,狼狈而逃。   温舒宜随后也出来,她得去找皇上,无论今日这一出是什么结果,她都要向皇上表明一桩事:她的心是向着皇上的。   或是真心,或是假意,她都得表这个态。   马厩就在附近,温舒宜幼时跟着爹爹与娘亲学过骑马,如今骑术也不在话下。   马厩的侍卫见势不妙,“娘娘,您的手?”   温舒宜额头溢出薄汗,小脸绯红滚烫,那双方才哭过的眼,此刻已是朦胧迷茫,眼梢的小红痣衬着那双多情的眼,说不出的妩媚妖艳。   为保持理智,她又在手背上划了一个口子,身子已柔软无力的不行,面上却凶狠的像小兽,“滚开,不得阻挡,本宫要去见皇上!”   侍卫自是不敢直接对后宫的娘娘如何,再者,温舒宜根本不给他阻挡的机会,扬着马鞭,往林中扬长而去。   另一边,晋王愧疚、自责,体内的药力迟迟不散,他知道温舒宜已经去了林场。   他也需得做点什么的,要配合他的娇娇。   青年闭了闭眼,等到他再次睁开眼时,染尽.情.欲的眼突然溢出一抹狠绝,一掌放置在了左臂的伤口处,用力一扯,将绷带尽数撕开,黑熊昨夜留下的拇指粗的伤口瞬间崩裂,血肉模糊,鲜血直流。   一声低沉沙哑的闷哼,剧烈的疼痛令得他昏厥了过去。   ****   同一时间,一直在营帐内外未曾出去的德妃,陷入片刻沉思。   但旋即,德妃又笑了,“这日后宫里该热闹了。”   身边心腹大宫女纳闷道:“娘娘,今日如此好的机会,您为何不趁机让昭嫔倒台?”   德妃嗤笑,“晋王中了药,都不曾碰昭嫔一根汗毛,本宫又如何能人赃并获?皇上眼下正稀罕着昭嫔,本宫这个时候针对昭嫔,可不是给自己添堵么?”   说到这里,德妃叹了一声,“想不到晋王倒是个痴情的,前几日一入宫,就差点为了昭嫔得罪了皇上,今日不惜弄裂了伤口加重伤势,也要护着昭嫔清誉,本宫很好奇,皇上会容忍昭嫔的桃花债到什么时候。”   这天底下没有哪一个男子,会希望看到自己的女人与别的男人纠缠。   尤其是帝王。   温舒宜的美貌是她的利刃,可同时,这利刃也可能伤了她自己。   心腹宫婢又道:“娘娘,皇上若是查出今日之事是太后所为?”   德妃更欢喜了,“贤妃一直仗着宋家与太后,处处与本宫作对,本宫倒是盼着皇上查到太后头上去。”   宫婢了然,“还是娘娘英明,咱们什么也不做,就这样隔岸观火,才是获利最大的那一个。”   德妃一手托着雪白的腮帮子,神情倦怠。   话虽如此,可她亲眼看着温舒宜中了那药去找皇上,她心里还是不痛快啊。   ****   秋日透过高耸树木的缝隙落下,零零星星的光线撒了一地斑驳。   虽是昨晚被黑熊袭击,但帝王涉猎的兴致未减,似是奔着今年的魁首而去,无论是朝中年轻武将,亦或是武艺超群的公子哥,皆不是帝王的对手。   身后随扈每隔几丈就能拾到帝王的猎物。   每年围猎,皇上仅是走个过场,今年却是好胜心极强。一众随扈轮番派人抬送猎物。   褚彦手持.弓.箭,幽默微眯,他天生五觉惊人,远处细微的动静也能清晰的辨别出方位。   不远处必然有只胆小如鼠的猎物。   褚彦这般想着,扣着箭矢的手指正要松开,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一抹粉色衣角撞入了男人视野。   褚彦手一抖,心像是被流星锤猛的敲击了一下。   噗通!心跳如狂。   惊了一身冷汗。   好在强大的自控力,使得他硬生生的又收回了箭矢,方才动作过猛,拉着箭矢的指尖擦过一块皮。   但这种肌肤之痛无关紧要。   天生的敏锐与警觉,令褚彦眉心忽的紧蹙,那双幽若深海的眸,除却惊魂未定之外,隐露一抹杀意。   必然是出了什么事,否则她不会突然过来!   褚彦腿长,三步并成两步朝着温舒宜走了过去。   而此时,温舒宜已是神情迷糊,她趴在一株水桶粗的银杏树旁,潋滟的水眸比平素多了一种难描难画的媚态,额头的薄汗润湿了细微的碎发,粘在雪腻肌肤上,如此更是衬的肌肤娇嫩如脂。   她眼神直直的望着帝王,望着他靠近,望着他薄凉好看的唇。   那眼神不可谓不直接,随着褚彦靠近,熟悉的冷松香令得美人仿佛终于见到了甘霖,她如一条见了水的鱼儿,一下就朝着男人怀中钻了进去,红唇轻咬,嗓音像沾了蜜,“皇上,我、我难受……”   褚彦触手所及,是香软无力的纤细身子。他见过温舒宜或是动情,或是羞涩难耐时的模样,此刻他一眼就看出温舒宜到底是怎么了。   褚彦抱着怀中人,他这人一惯不喜形于色,但此时却是突然转过身,对身后随扈低喝了一声,“都转过去!别过来!”   加上傅生在内的一众随扈怔了怔。   从他们的角度去看,帝王高大的身影彻底挡住了女子的身子,帝王低着头,仿佛是为了故意配合女子的身段,他有意弯着身子,就好像是将女子整个人拥在了怀里。   “傅大人,前面到底是怎么回事?”禁卫军好奇一问。   傅生至今还记得皇上告诫过他的话,男女之情只会误人子弟,可如今皇上自己个儿倒是享受其中。   方才女子,不正是温家妹妹么?   怎么跑这儿来了?   傅生拧眉,留了个心眼,有些莫名烦躁,“皇上的事,如何能随意打听!转过去,都转过去!”   这厢,温舒宜落入帝王怀中那一刻起,她悬着的心就掉了下来。   因为放松了警惕,紧绷到了极致的意志力瞬间瓦解,她已经忍了许久了,此刻闻着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红彤彤的小脸在男人怀里蹭了蹭,没有委屈连连,眼下唯剩下情.欲,“难受,妾身……好难受……”   美人的嗓音带着钩子,褚彦在她身上本没有什么抵抗力,他喉结滚动,就在看见抓着自己衣襟的那双素白的手时,褚彦猛的一愣。   他捏住温舒宜的手腕,目光落在了她左手背的几道划痕上,“怎么回事?”   温舒宜双眸雾蒙蒙的,踮起脚就要去碰触帝王的唇,可惜高度不够,加之方才为了让自己清醒,她在腿上也划了几下,身子一晃,只亲到了帝王的下巴。   美人眼神迷糊,舔了舔唇,一脸不满意,喃喃抱怨,“我想、想……”   褚彦眼中是情.欲.与愤然交织,他才离开营地没多久,他的人就“糟.蹋”成这样了!   褚彦突然俯身,将美人打横抱起,她才满十五,十四岁的最后几天就成了他的人,即便他与她之间有着不可言说的心机与秘密,可褚彦波澜不惊的心扉,此刻掀起了惊涛骇浪。   “来人,备马回营!”   帝王低喝。   傅生立刻照办,途中还偷瞄了帝王一眼,本想看看温家妹妹状况如何,但她被皇上紧紧抱在怀里,遮住了小脸,根本瞧不出什么,但那条粉色衣裙上却是血迹斑斑。   傅生的桃花眼眨了眨,真的很想问问清楚啊。   马背颠簸,帝王一手控制缰绳,一臂搂着温舒宜。   她已经熬到了极致,虽是浑身无力,可还是时不时在帝王脖颈处蹭,逮着机会就亲他的下巴、喉结……像只想要争宠的猫儿,一切全凭着本能。   每每亲到一次,她还意犹未尽的舔.舔唇,娇憨百出,可偏又带着不可忽视的媚态,“怎的不甜?”   褚彦,“……”   不甜还缠着他啃?   褚彦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主儿,可一想到温舒宜中了.毒,还前去猎场寻他,她身上那几道伤口八成也是她自己弄的,褚彦内心有种莫名的感触,就像是干枯已久的泉眼,终于又有清泉溢出。   又活了。   男人拧着眉,一边驱马,一边时刻垂眸盯着怀中人,开腔时嗓音低沉的可怖,“可知是谁做的?”   这话一出,对上美人雾蒙蒙的眼,褚彦就知道自己白问了,他破天荒的安抚一个女子,“乖,朕会“救”你。”   男人胸口隐忍着盛怒之外,还有隐约的心疼,但他自己并未意识到,只觉内心一阵憋闷,就好像是自己养的宠物被人欺负了,他当然不会饶恕!   ****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彻营地。   接近着,帝王抱着一女子疾步迈入营帐,随着他的走动,一声低喝自喉咙传出,“传御医!”   傅生环视一周,他常年跟在帝王身侧,自然也是个修炼成精的,见营地附近少了人手,当即隐约猜到了什么。   温家妹妹不愧是温家人,幸好这次没有出大事。   傅生亲自将黄太医捉了过来,后又找来一个侍卫问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晋王人呢?”   那侍卫面露难色,“傅大人,究竟出了什么事?属下也是方才才听闻,晋王失血过多,昏迷不醒了。”   傅生,“……”   晋王昏迷的真是时候!   “今日皇上离开之后,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一一禀报,否则就是我也救不了你们了!”傅生闻到了阴谋的气息。   但至于晋王为何会昏迷,他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   隔着雕花屏风,黄太医杵在原地不敢动作。   只听帝王耐着性子哄着昭嫔娘娘,嗓音低沉暗哑。   “让朕看看你的伤,听话些,莫要闹。”   “你若不乖,朕一会就不依你!”   “听话!不准咬朕!”   黄太医,“……”非礼勿视,非礼勿听。→_→   能在太医院任职的御医都是资历老练的岐黄高手,即便还没给温舒宜看诊,也能揣测一二,更知她真正需要的根本不是御医,而是……皇上呐!   黄太医抬袖擦了把额头的汗,总觉得自己杵在这里是多余的,如芒在背。   片刻,褚彦总算是摁住了温舒宜,又将薄衾将她盖住,这才叫了黄太医上前把脉。   年过六旬的黄太医紧绷着一张脸,好在也是见过世面的,无论何种场合皆能稳住。   一番细细看诊过后,黄太医胸有成竹,“启禀皇上,娘娘她这是……中了.媚.药,除此之外,身子骨除却有些虚弱之外,并无异样。老臣这里有祖传的去痕膏,娘娘只要每日按时擦拭,手背刀痕会渐渐消退,那……若是无其他事,老臣这就先告退了。”   黄太医躬身行礼,营帐内暧昧丛生,他着实不宜久留。   他话已至此,想来皇上必然理解。   黄太医正准备退下,帝王磁性的嗓音,低压压的传来,“可有解药?”   黄太医的老身板一僵。   娘娘中的是.媚.药,解药只有皇上自己有啊!   黄太医面不改色,保持着垂首的姿势,“回皇上,老臣暂时并不知这.媚.药是何配方,若是要研制解药,还需一些时辰,只怕娘娘她……熬不住。”   褚彦自是明白黄太医的言下之意。   他曾经不喜风.月之事,可自从沾了温舒宜之后,方才知这事的妙处,且一直不曾嫌腻,恨不能夜.夜敦.伦。   但他更喜欢征服,看着怀中美人,从一开始的羞涩矜持,被自己一番撩.拨后,就只剩下一脸娇憨的茫然,还有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万种风情,这些画面是最好的.催.情.药,让褚彦屡次沉迷。   他馋她了。   但不会承认。   可此刻,温舒宜几乎没了意识了,褚彦骨血里的傲慢,使得他不想乘人之危。   起初,是她勾搭在先,他才选择愿者上钩。   从头至尾,他都不曾强.迫.过她。   “没有其他法子?”帝王拧眉沉思,一只大掌还禁锢着榻上美人的双腕,仿佛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方才问出此话。   黄太医噎住。   男.欢.女.爱本是人之常情,温氏又正得宠,皇上就当是宠幸她一回不就可以解毒了?   显然,黄太医对皇上的“迟钝”甚是不解,由衷提了一句,“皇上,这.媚.药虽是不伤及身子,可一旦解毒太迟,恐会令昭嫔娘娘日后……”   “日后如何?”褚彦追问。   他并非不愿意亲力亲为给美人解毒,他只是盛怒难消,此事必然要查个水落石出。   黄太医耿直道:“若是迟了,只怕昭嫔娘娘以后会懈怠床.笫之事,冷了性子。”   褚彦,“……”   他爱极了温舒宜主动勾搭他的样子,此事不仅不能懈怠,还需得更一步进益。   于是,黄太医终于被帝王果断的放出了营帐,老人家迎着秋风又擦了把汗,傅生大步走来,想要打听消息,“娘娘如何了?”   黄太医欲言又止,傅大人如何能关心昭嫔娘娘?   他发现,皇上跟前的大红人,虽是诸多方面出类拔萃,可也有格外迟钝的时候。   黄太医好心提醒了一句,“莫要靠近营帐了,皇上和昭嫔娘娘一时半会出不来。”   “为甚?娘娘的伤势到底如何?”   傅生那个心急啊,温家妹妹是他看着长大的,此前未能护住她,傅生已是愧疚不已,一入宫门深似海,皇上更是“老谋深算”,他虽忠于皇上,但一想到温家妹妹成了后宫妃嫔,他脑子里唯有一只小鹌鹑依附着雄鹰的画面。   雄鹰是帝王,而小鹌鹑就是温家妹妹。   一个不留神,鹌鹑就会被雄鹰吞入腹中,连个骨头渣都不会剩。   黄太医怔了怔,似乎被傅大人深深震撼了一下,但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也不会去打听宫闱秘事,老人家攀附着青年的肩头,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傅大人,你现在明白了吧。”黄太医意味深长的拍了拍青年的肩头,转身悠闲的离开。   傅生看了看营帐,脑中的那副画面骤然变化,果然就见雄鹰展翅,一口吞下了小鹌鹑。   傅生,“……”莫名于心不忍。   年轻气盛的傅大人远离了营帐数丈,同时让禁卫军也远离数步。   “晋王醒了么?”傅生叫来一男子问道。   随从道:“回大人,王爷此次失血过多,加上伤口又崩裂,一时半会醒不来,不过方才御医前去查看,倒是发现王爷他好像中.毒.了。”   傅生面色一凛,似是想到了什么,“行了!不必再说!此事不得让任何人知晓,一切仅凭皇上定夺!”   傅生漂亮的桃花眼眯了眯,里面迸发出与之不相匹配的狠意,握着障刀刀柄的手背上,青筋凸起,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   褚彦第一次伺.候人。   好在榻上美人早已神智不清,软成了四月仲春的水,温舒宜的手背和腿上皆有匕首留下的刀痕,虽说伤口不深,但在她细腻的肌肤上,显得尤为醒目。   华裙落地,褚彦眸中神色再度暗了暗。   美人再没了平素的乖顺,即便此刻柔弱无骨,还锲而不舍的想要挨近。   褚彦给她涂了金疮药和无痕膏,绑好了手上纱布,接近着是处理其他几处的伤口,看着雪腻肌肤上血痕,褚彦除却.情.欲.与盛怒之外,还多了难以遮掩的怜惜。   处理完一切,褚彦在美人的注视下,直接撕了他自己身上的衣裳,随手扔在地上,动作行云流水。   那榻上美人本是迷迷糊糊,意识不清,她墨发倾泻,玉.体.被男人尽收眼底,似是被男人撕.衣裳的动作吓倒了,红着眼,呆呆的。   褚彦已顾不得太多,俯身时低问了一句,“你不惜伤了自己,也要去找朕,你心里是有朕的,对么?”   随即,回应他的是美人此前从未有过的奔放。   褚彦只好嘴里含糊的自答了一句,“嗯,你肯定心悦朕。”   作者有话要说:  褚二狗:原来,她对朕是真心的。   舒舒:→_→   褚二狗:朕不能再继续狗下去了。   李忠:……皇上,这话您自己心里默念就行了,不用说出来。(反正大家都不信)   读者:二狗子,始终都是二狗子。   ——————   姑娘们,大家好,今天的更新奉上~粗长章节哦,咱们明天下午六点见啦~   PS:昨天夜里看到一条神奇的评论,可能对方语言太过粗暴,没过多久就被管理员删除了,作者想了许久,也没整明白那位好像是11266的意思。这篇文男主因为是皇帝,所以不是处(上篇皇帝是处,这篇干脆改成非处,男主一开始不爱任何人,登基五年不可能没有后宫),以及作者的第一篇文女主没和前夫圆房(前夫大婚当夜去找白月光了),这些和“双标”、“女德”有什么关系?大家能明白么?反正作者不明白(哭笑,一脸懵啊)~   在此,特别感谢昨晚替我解围和压评的姑娘们,给大伙鞠躬啦,大家真是太好了~   感谢在2020-09-20 13:18:49~2020-09-22 12:39: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空调吹多了面瘫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居劳斯真帅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居劳斯真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冰凝 40瓶;我每天都在嗑cp 26瓶;ning萝 24瓶;苏白墨 20瓶;抱着ViVi去找多芬 12瓶;羲禾、爱吃糖、深海的鱼、秋木苏 10瓶;陌雨、典典饿了 5瓶;17323710 4瓶;惟愿、煮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三章   秋日高照, 天际湛蓝无云。   傅生立在一棵高耸的银杏树下,仰面望着颗颗饱满的杏色果实,他俊颜无俦, 眼梢带着稍许冷意,耳根子却总是忍不住偷听不远处,帐.篷内的动静。   他耳力过人,直至此刻依旧能听见女儿家的低泣声传出。   这都多久了?   快大半个时辰了吧?   傅生未曾经历过人事,但身为帝王心腹之臣,且少年时候他也曾是鲜衣怒马的纨绔少年郎,什么荤段子没听过?   若非是一时糊涂,竟然轻易听信了皇上所谓的“红颜祸水”,以他的容貌与地位, 身边也早就红颜知己无数了。   傅生紧绷着一张俊脸,对皇上有了全新的认识。   人面兽心?   不!   应该是衣冠禽兽!   傅生暗暗腹诽。   他总觉得无颜去向阿泽交代, 这五年来,阿泽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回来, 眼下一定在宫外记挂着温家妹妹。阿泽正在养伤之际, 万不能受了任何刺激。   不过,转念一想,后宫女子能得帝王.宠.幸, 本就是一桩好事, 为何他会如此纠结?甚至很想去提醒提醒皇上,不过就是“解毒”而已, 用力过猛未必是好事。   秋风中, 傅生一人独站了许久,直至随从悄然上前,禀报道:“大人, 晋王爷醒了,可王爷说……说他什么都不记得,只知自己伤口崩裂,昏厥之前未曾发生任何事。”   随从一抬眼,就对上了傅生阴沉沉的脸,“大人?”   傅生负手而立,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自言自语,“既然什么都没发生,那便就无事发生吧,如此也好!”   随从有些错愕,不免多看了傅生一眼,他的这位上峰,阴狠毒辣的时候比谁都狠,可一旦柔起来,亦可柔情似水,也着实生的俊美。   ****   帐.篷.内,暗香浮动。   交叠的人影.相.缠,男人动作沉稳而缓慢,这对褚彦而言无疑是一种折磨。   他也不知为何要顾及温舒宜的伤口,骁勇的腾龙,活生生憋着了慢乌龟。   这时,一滴豆大的汗珠落下,恰好滑过美.人唇角,她微眯着眼,神情餍足又倦怠的舔了舔那淡淡的咸。   意犹未尽,遂又支起身子,凑近了男人,直接攀附在他修韧结识的肩头,一点点的舔食……   “轰……”   脑中仿佛无数烟花瞬间绽放,褚彦没忍住,尽数交代了,保持着撑着的姿势许久。   他也意犹未尽,可餍足的美人却是心情甚好,她像是累极了,就在他身下合上了眸,红艳的唇微微上扬,像是在笑。   褚彦,“……”呵,妖精!   缓了半晌,褚彦一人收拾残局,温舒宜眼下这副模样,他半点不想让旁人瞧见,一想到她不久之前失控低.吟的声音传了出去,褚彦起了发配外面所有人去边疆的心思。   此前,温舒宜虽强装主动,但骨子里羞涩内敛,从未如今日这般放纵。   褚彦觉得,他其实还可以再持续半个时辰,可惜了……她大约什么都不记得,白费了他这般勇猛……   ****   傅生与晋王之间素来不和。   彼时,晋王是荣国公府的长公子,而傅生又是傅家的独苗儿,二人皆是出生勋贵,难免会被外界拿出来作比较。   更让傅生不喜的是,晋王曾经仗着和温家的表亲关系的,时常将他排挤在外。   京城贵圈里头,除却天潢贵胄之外,当初也就只有温泽与他能够胜傅生一筹。   温泽处处优秀,傅生自幼就没有将他视作竞争对手。   故此,彼时的晋王便是傅生的头号劲敌。   而如今,傅生是帝王的心腹,晋王与帝王之间的立场又永远是不可调和的,这便更是注定了傅生与晋王的矛盾。   傅生难得坐下来,与晋王心平气和的饮茶。   两人沉默之际,傅生突然神来一笔,“王爷,你此刻不会还是血流不止吧?这次涉猎,倒是猎了不少野猪,我让后厨给你多做几份毛血旺。”   晋王面色苍白,本就清瘦的容颜显得甚是憔悴。   宛若魏晋病美人。   晋王唇角一抽,他不过是在想着温舒宜,心头疼痛难堪罢了。   身上的痛……好像并不明显。   他对傅生的调侃视若罔闻。淡漠的如同秋日里悄然无声绽放的秋菊,又若山间冷泉,透着无欲无求,至清至冷。   “傅大人有话不妨直言。”晋王淡淡启齿,唇色发白,但依旧是玉冠束发,脊背笔直。   他本是原太子,一出生就注定坐拥天下,可惜发生了后来的遭遇。   大概也是心有不甘吧!   傅生暗自想着,又饮了口凉透的清茶,今日总觉得无端口渴。一杯茶一饮而尽,他随手抹去唇角水渍,闷闷道:“王爷今日做法,我深感佩服。我替昭嫔娘娘,还有阿泽感谢你,但从今往后,还请王爷能够记住自己的身份,也记住娘娘的身份。今日是下毒,保不成明日又是什么。”   傅生很难憋住话,凝视着晋王毫无生机的脸,又说,“想必王爷也很清楚,为何娘娘今日会遭此劫。王爷与我都是看着娘娘长大的,她当初才那么小……”   傅生突然哽咽。   强行让自己不往“自家的白菜被猪供了”那方面去想,毕竟那个男人是皇上,不是旁人。   晋王错愕的拧眉,与此同时,巨大的愧疚再一次翻江倒海般涌来,可经历这次,他已经弄清楚了自己的心意,他并非无欲无求的出家人,他也是个正常的男子。   正如傅生所言,娇娇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对她早就有了超乎兄妹的情义。   “傅大人,请注意仪态。”晋王语气淡淡的提醒。   傅生收住情绪,立刻端坐笔直,“总之,娘娘今日劫难皆是因王爷而起,希望王爷确保再无下次,否则我必然不会罢休。”   晋王未答话,苍白的脸上,神情略显落寞,眼神失了片刻的焦距,不知在想什么。   倘若这就是太后想要的,那么她可能成功了。   他真的想争了。   ****   从晋王的帐.篷出来,傅生又在外面等了稍许,直至等到秋阳西斜,他才终于等到皇上走出了营帐。   此时此刻,傅生面无表情的走向帝王,心想:或许并非美.色.误人,而是有些男子本身不够自制。   按着寻常人,早在一个时辰之前就该结束了,傅生难免又是腹诽连连,一想到皇上曾经对他灌输的红颜祸水之类的言辞,更是心头堵闷。   若是皇上自己都不坚守了,他还坚守什么?   走上前,傅生紧绷着一张俊脸,极力忽视帝王身上散发的淡淡香味。   他知道,温家妹妹自幼身带体香,尤其是在盛暑天,楚楚幽香更是明显。不过,若非是与她靠的极近,根本沾染不到这种香味。   越是不想留意,就越是情不自禁的注意到更多的细节。   目光落在帝王脖颈上几处红痕时,傅生险些没能绷住,好在麒麟卫常年冷硬如铁,他尚且可以继续稳住。   是吻.痕么?   他此前见李敖脖颈上也有好几处。   傅生简直不敢相信,这朵朵暧.昧异常的红梅,都是温家妹妹留下来的!   褚彦自是察觉到了傅生的目光,他当然也知道美人不久之前如何“啃”他,秋装的领子不高,纵使此刻帝王脖颈红痕丛生,他也不能遮遮掩掩。   帝王终归是帝王,便是明知脖颈上有红梅,他也能当做如若无事。   “傅卿有何事?”方才稍稍餍足的男人,语气尚好。   傅生跟随帝王身边多年,他深知帝王的手段,即便此刻风平浪静,但帝王必定会深究今日的事。   他并非护着晋王,他只是不想让晋王坏了温家妹妹的清誉。   要想在宫里安稳的待着,唯有帝王的一时恩宠也是不够的。   今日的事可大可小。   可一旦被别有心机的人利用,温家妹妹便是万劫不复了。   傅生沉着脸,一脸耿直的扯谎,“皇上,臣方才去看望晋王爷,得知晋王爷流血过多,以至于昏迷不醒,便很是震惊,于是细细询问,才知晋王的伤口崩裂,流血过多都是轻的,以臣看来,晋王殿下的血都快流光了。”   褚彦,“……”   帝王薄唇微抿。   这件事他必然会查,但不会闹的人尽皆知。   他斜睨了一眼傅生,自己一手栽培起来的人,他一眼看穿。   褚彦面沉如水,很不喜除他之外的人对温舒宜有任何的关心。   他的人,他能护,用不着旁人插手。   “傅卿,你好大的胆子!”帝王气的胸膛轻颤。   傅生当即撩袍跪下,眼看瞒不住,这欺君之罪,他可不想担,“皇上,臣句句属实,晋王爷他此刻还在血流不止!”这可都是实话!   褚彦掐了掐眉心,看在傅生是为了温舒宜的清誉着想的份上,他懒得与其计较了,“吩咐下去,明日一早启程回京。另外,晋王那边好生医治,不可怠慢。”   帝王语气不明。   傅生却是明了。   晋王是为了救皇上,才被黑熊所伤,单从这一点而言,晋王有救驾之功。   另一方面,倘若今日晋王有不轨之心,温家妹妹只怕再无回头路可走了。   “是,皇上。”   傅生应下,起身之时,目不斜视,尤其不去看帝王脖颈。   褚彦,“……”   ****   夜幕降临,营地安静的如同有鬼魅出没。   不久之前,随着几道哀求声之后,便再无声响。   傅生从昏暗中走出,随从恭敬的递上干净的锦帕,此时只见火把光下,那个素日里风流倜傥的傅大人,他俊美白皙的脸上溅上些许血渍,竟衬的他如妖般邪魅。   “尸体都处理干净了,莫要碍了皇上的眼。”傅生擦了擦手,侧过身望了一眼树林深处。   敢在皇上跟前做手脚,下场唯有死路一条。   这时,随从压低了声音道:“傅大人,那婢女又当如何处置?”   玉画是太后的人,当然不能留。可若是直接杀了她,等温家妹妹醒来怪罪他可如何是好?毕竟,玉画是温家妹妹跟前的人。   傅生觉得,他得让皇上去当坏人,皇上说杀,他便杀;皇上若说留着,他就留下那女子一条.贱.命。   反正,他绝对不做这个恶人。   ****   温舒宜身上有伤不宜沐浴。   加之玉画此人不可再用,褚彦也绝无可能再让太后的人靠近温舒宜,故此,只能亲力亲为给她擦拭一遍。   一切办完,褚彦耳尖发烫,总觉得如此甚是不妥。   他是大周帝王,他的眼中唯有天下和江山,他可以宠着一个女子,但绝无可能当真与她产生男女之情。   逢场作戏足矣,犯不着真心相待。   伺.候完美人的帝王走出营帐,独自一人吹了许久冰凉的夜风,内心古怪却是久久不散。   褚彦很不喜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情绪波动,他所喜欢的都是温舒宜给他带来的妙不可言的滋味,还有与她“较量”时的征服感,半点不喜因为温舒宜而产生的心绪变化。   身后一男子清冽的嗓音传来,打断了帝王内心九曲十八弯的纠结,“皇上,太后的人已处理干净,但还余一人,正是昭嫔娘娘身边的宫婢---玉画,皇上以为此人该如何处置?”   褚彦负手而立,一袭绛紫色锦缎长袍,衬的背影挺拔修韧,腰肢精瘦有力,单是从背影去看,也觉得帝王气度不凡。   他是个孤高、冷清、卓尔不群的男子。   区区一个宫婢,让她彻底消失的法子太多,褚彦此前从不为这种事费心神。   他侧过来,幽眸映着月光,阴恻恻的瞥了一眼傅生。   这个混账东西,把人直接杀了就是了,何故来问朕?!   玉画是温舒宜的人,褚彦突然觉得,傅生心机太重。   君臣对视间,傅生半点不露心虚,褚彦表面冷如霜,淡淡启齿,“此等小事不必告之朕,傅卿看着办。”   傅生,“……”   玉画是太后的细作,这次犯的死罪,直接杀了她已经算是轻的。   皇上要这是要甩锅啊。   傅生无法,君是君,臣是臣,君要甩锅,臣只能顶着。   “……是,皇上。”傅生闷闷的应了一声,之后提着他的障刀再一次往林子里走去……   ****   次日一早,帝王摆驾回宫。   今年围猎提前结束,理由是晋王殿下为了救驾,伤势过重,需得尽快回京医治,而皇上也没了兴致继续秋狝。   回程的路上,温舒宜独用一辆马车,而贤妃与德妃却还挤在同一辆四马拉着的华盖里,后宫谁正当得宠已是昭然若揭了。   晋王府早已修葺好,但这次皇上特许晋王在皇宫休养,遂晋王也被一道带入宫内。   温舒宜全程皆在昏睡,根本不知自己已经回宫,直至她被人送回了昭华殿,人也依旧没有醒来。   晌午过后,昭嫔娘娘从猎场归来便一直“睡着”的消息,在后宫不胫而走。   其他宫里尚且能忍。   昭华殿这边,陆诗雨早就安耐不住,在她看来,温舒宜能够陪驾去秋猎,已是莫大的恩宠。可竟然人一回来还在睡着,这到底是有多娇气?!   “哼,装什么装?谁人不知温家是武将之户,她温舒宜还会舞剑呢?如此装腔作势,不过就是想惹了皇上怜惜!”   被骄纵惯了的人总容易暴躁。   入宫前后的巨大落差,让陆诗雨急需找一个发泄的对象,她潜意识里将自己不得宠都怪在了温舒宜头上。   皇上去荣国公府当日,若非是温舒宜抢了她的风头,现在她才是昭嫔娘娘!   陆诗雨就站在廊下,她气焰惯了,又是荣国公府的嫡女,加之祖父曾是帝师,恨不能此刻就去将温舒宜踩到尘埃里。   最可恨的是,不管她怎么不服气,温舒宜从不与她正面冲突,她就仿佛是一个人冲着棉花撒气。   而让陆诗雨最厌恶的,便是温舒宜那张绝美的脸。   “天生的狐狸精!我呸!”   陆诗雨正气焰难掩,一道清冷的声音低喝,“放肆!昭嫔位份在你之上,你如何能这般无礼?荣国公府就是这么教养女儿的么?来人,给本宫掌嘴!”   卫婕妤很少针对谁。   但这一次着实见陆诗雨太过愚蠢。   温舒宜与晋王的事若是闹大,对谁都没有好处。   温舒宜是被人抱着回来的,可见一定是出事了!   也不知晋王那边如何……   卫婕妤身边的大宫女---玳瑁,她走上前,眼神不屑,“陆美人,得罪了。”   “啪!”的一声,玳瑁一巴掌下去,直接将陆诗雨给打蒙了,从小到大,何曾有谁如此待她?!   卫婕妤没有给她任何辩解的机会,低斥,“你现在是昭华宫的人,本宫便有这个资格管教你,若是再出言不逊,休怪本宫不客气!”蠢货!   陆诗雨瞬间气红了眼,但碍于位份低了卫婕妤太多,她便是当场气炸了,也无计可施。   收拾完陆诗雨,卫婕妤心事重重,刚打算去看看温舒宜,却见帝王大步走来。   卫婕妤当即跪下行礼,“给皇上请安。”   褚彦耳目众多,对卫婕妤惩戒陆诗雨的行径还算满意,“嗯,起来吧。”   帝王神情冷淡,卫婕妤也不曾巴结过他,两人如同陌生人,随后便谁也不多看谁一眼。   帝王去了温舒宜的次殿。   卫婕妤这才松了口气。   皇上依旧宠着温舒宜,且晋王也被抬入宫医治,可见猎场并未发生什么大事,太后或许实施了计划,但并未成功。   ****   褚彦并不想来昭华殿。   他已意识到了温舒宜对他的心绪产生的干扰。   这一点是帝王的禁忌,他很不喜。   但温舒宜迟迟不醒,他还是来了,随行的还有黄太医。   徐嬷嬷与玉珠细细照料着温舒宜,这次玉画没跟着回来,对于有些事,她二人已是心知肚明了。   众人见帝王过来,遂跪地请安。   褚彦已换上了帝王的玄色常服,只问,“昭嫔一直都不曾醒?”   他昨晚已经足够克制,只一遭就放过了她,不至于让她操劳过度。   褚彦拧眉,他告诉自己,之所以这般在乎她,无非是现在还未曾彻底征服,他不甘心让这妖精香消玉殒,仅此而已。   徐嬷嬷也心急,如实道:“回皇上,娘娘刚回来时起了高热,眼下热是退了,中途醒来一次,没一会又睡下了。”   褚彦不会承认温舒宜迟迟不醒来是因为自己之故,一定是那.媚.药出了问题,他示意黄太医上前把脉。   黄太医是孙神医之徒,便是不看诊,也能猜出个十之八九,但此事可大可小,他不敢掉以轻心。   片刻后,黄太医收回了娟帕上的手,神情为难的望向帝王。   “如何?”褚彦眉心拧的更紧了。   他幻想过无数折磨小妖精的法子,甚至想过日后等她真正爱上自己后,再让她尝尝求而不得的滋味,但从未想过让她死。   黄太医先为自己辩解,“皇上,老臣昨日便说过,那毒极有可能会娘娘冷了性子,不知这话,皇上是否可还记得?”   褚彦,“……”   黄太医是想告诉帝王,昭嫔娘娘之所以会如此,都是因为皇上昨晚“施救”不够迅速、及时,与自己的医术毫无关系。   “皇上,娘娘的身子并无大碍,估摸着再有一会就能醒来了,只是……日后还需得皇上多多引导,否则娘娘只怕这辈子都不再热衷.床.笫之事。”   褚彦,“……”有那么一瞬,帝王心头猛然有股巨大的失落,仿佛是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时间空落落的。、   见帝王神情甚是冷漠,黄太医以为皇上是忧心宠妃的身子,只好劝道:“皇上放心,昭嫔娘娘只是一时冷了性子,无妨的。”   黄太医见惯生死,于他而言,除却生与死,世间再无大事。   这时,帝王突然一声低喝,“如此事大,岂能无妨?!”   黄太医僵了僵,竟是无言以对,皇上眼下膝下无子,又正宠着昭嫔,这么一说,还真是大事。   可他在猎场就提醒过皇上,是皇上自己磨磨唧唧,与他何干?   黄太医垂眸,不答话。   褚彦低沉道:“是否有药可解?”   风.月之事,讲究的就是男.女.之欢,两情相悦。真正冷了性子的人,皆非真心。   黄太医老谋深算,决然不想给自己添堵,半真半假道:“回皇上,老臣无能,至今未曾听说过这病有药可解……不过,若是昭嫔娘娘对皇上爱慕有加,理应会慢慢恢复。”   褚彦:“……”不知为何,心里没底……   ****   尚未入夜,昭华殿已是华灯初上。   温舒宜悠悠转醒时,徐嬷嬷就伺候在左右,“娘娘,您可算是醒了!”   虽说黄太医并未言明,什么叫“冷了性子”,但徐嬷嬷大抵猜出了几分,见温舒宜面色有些苍白,她难免忧心,“娘娘的身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娘娘身上的几处刀痕,老奴都给您重新上过药了,黄太医家祖传的去痕膏,保准过不了多久娘娘身上又会毫无瑕疵,皇上还是会宠娘娘的!”   温舒宜不明白徐嬷嬷这般激动作甚。   徐嬷嬷又将玉画的事交代了,“娘娘,听说玉画在林中走失,等找到尸首时……都被野兽啃的所剩无几了,此事您受惊吓了吧。”   温舒宜心头袭上一股凉意,“……”   所以……   玉画才是太后安插在她身边的探子,那玉珠呢?她总觉得玉珠也不寻常。   这一夜过去,温舒宜身子大好,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而帝王也再未踏足后宫,这一天,温舒宜就那么倦怠过去了。   如此又过了三天,在日落黄昏时,帝王终于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狗子:朕可以的!朕还可以再试试。   舒舒:(⊙o⊙)…   二狗子:朕无所不能,毕竟朕的技艺高超,一定能治好她!   舒舒:-_-||   小狐狸:皇上也有今天,233333~   傅怼怼:希望温妹妹一直都别好,让皇上也体验一下万年单身汪的滋味。   读者:别忘了二狗子是坐拥整个后宫的男人。   傅怼怼:艹!原来这些年是我一个人坚守了个寂寞,QAQ~   阿泽:……   ————   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啦,咱们明天下午六点准时见啦~   感谢在2020-09-22 12:39:25~2020-09-23 18:01: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6932163、居劳斯真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敷衍. 57瓶;養,一只猫、世界一直在 10瓶;czj1968、一口苹果就饱 2瓶;童话~、Lauer、三色鱼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四章   已是深秋, 金桂飘香。   温舒宜没想到皇上今日会过来。她暂时无法笃定皇上的心思,在猎场那日的事,她一直没有机会对皇上解释一二。又闻晋王眼下正在宫里养伤, 她更是没去帝王跟前自讨没趣。   皇上没问,她便不多言,否则难免显得心虚。   好在,猎场那日也算有惊无险,她没失.身,如今依旧安安稳稳待在昭华宫。   这几天温舒宜都在静静的等着皇上,故此即便来不及打扮,此刻也是妆容得宜,她穿着一身软银轻罗百合裙, 臂端挂着鹅黄色披帛,发髻上的垂珍珠簪子随着她的走动, 流光浮动,晃的容貌娇妍。   褚彦面不改色, 内心倒吸了一口凉气。   几日不见, 妖精愈发妩媚动人。   “妾身给皇上请安。”温舒宜俯身行礼,她穿的是低领装,雪腻肌肤掩映在清浅的灯笼光线下, 皓若凝脂。   褚彦眸色微敛, 此前他是每隔初一十五才踏足后宫,饶是如此, 也觉之厌烦, 但身为大周帝王,“料理后宫”是他身为帝王的职责之一。一个没有后宫的帝王,会成为全天下的笑话。但他着实不喜, 每回皆是敷衍了事。   但如今,昭华宫的路,已被他摸的轻车熟路。   三日前,他便想来了。   可一想到温舒宜可能对他冷了性子,并不贪恋他给的.床.笫.之欢,褚彦有种自己一直在唱独角戏的错觉。   他一忍再忍,终是没能熬过第三天。   然,帝王自以为是带着目的而来,他不过是想试探一下温舒宜是否如黄太医说的那般,再者,他眼下也需要她的存在,太后逼着晋王反,他亦然。   “你身子才好些,怎么出来了?”褚彦一改往日冷硬,嗓音温和至极,与外面的瑟瑟秋风形成鲜明对比。   温舒宜诧异,但同样不表露出来,帝王没有搀扶她,她便自己站起身来,仰面望着帝王,“皇上来了,妾身自是要出来相迎,妾身……要感谢皇上那日的救命之恩。”   褚彦当然知道她指的是哪日。   他的确“救”了她。   帝王面不改色,“你是朕的人,朕救你自是应当。”   温舒宜莹白的小脸瞬间一红,耳朵尖尖也跟着滚烫了起来,不过与皇上相处的日子久了,她大约也悟出了一点门道。   皇上可能……喜欢撩……   顺着皇上的意思,她羞答答的腼腆一笑,“皇上说的是,那日的状况,只能是皇上救妾身。”   她眼巴巴的望着他,秋水眸里泛着星子,瞳仁干净纯澈,胜过天底下最奢贵的宝石。   让人差一点深陷其中,以为她所说都是真的。   褚彦眸色微敛,长臂一伸,将柔弱无骨的美人楼入怀中,他的手掌大而宽厚,但五指均匀,甚是好看,一掌就握住了美人.腰,不得不说,在这样的深秋,拥着美人在怀,别有一番滋味,他此前竟是没有意识到。   入了内殿,一只雪白色的小东西跑了过来,但并未靠近,它似乎很忌惮帝王,否则已经往温舒宜身上窜了。   褚彦低头看了眼昭华殿内除却他之外,唯一的.雄.性,“娇娇很喜欢这畜生?”   他是帝王,自是不可能与一个小畜生计较。褚彦默默腹诽。   温舒宜感觉到腰肢很痒,皇上今日有些古怪,将她抱的很紧,她不敢御前失仪,遂本能的紧绷着身子。   褚彦是何许人也,自然是察觉到了她的坚.硬,再回想黄太医的话,他长臂一用力,将怀中人搂的更紧,吓的温舒宜“哎呀”了一下。   见她险些失态,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无措,褚彦诡异的得到了满足。   很想磋.磨她。   就喜欢看到她因为自己而花容失色的模样。   温舒宜看着帝王眉心的小火焰,那抹艳红竟然还飘出几个粉红泡泡,她已经搞不清皇上究竟愤怒?还是高兴?   “只要是皇上赐给妾身的,妾身都喜欢。妾身还给它取了个名,叫温小白。”   温舒宜一脸娇憨,时时刻刻让自己看上去无比爱慕皇上。   小白站在那里,晃了晃尾巴。一双狐狸眼狭长明亮,里面映着烛火光芒,显得炯炯有神,仿佛极有灵性。   褚彦不知在想什么,“既然它是娇娇与朕的,不如叫褚小白吧。”   温舒宜,“……”竟还赐了皇姓?!   皇上这话好生奇怪,怎么好像小白是他们共同的……孩子?   刚被改了姓的小白似乎很不满意,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眯了眯,但碍于龙威,终究不敢造次。   帝王一个冷硬的眼神射了过来,小白方才还一副“剑拔弩张”之势,下一刻就耷拉下狐狸耳朵,一步步缓缓退下了。   温舒宜,“……”小白也会看人下菜么?   徐嬷嬷知道规矩,带着玉珠几人纷纷退下,此刻,内殿再无旁人,是办正事的时候了。   憋了三日,是时候证明压在帝王心头已久的事了。褚彦此前从不会.调.情,可如今调.情.的手段已是手到擒来,捏起美人精致的小下巴, 让她仰面与自己对视,褚彦一低头,吻.上了令得他肖想了三日的唇。   触.感依旧细腻柔软的不行,还带着一丝丝清甜,失去理智之前,褚彦在想,温舒宜大概不是狐狸精,八成是桃子精变的。   吻了稍许,帝王独自沉浸在美妙的男女.情.事里,但他一惯冷静自持,到了这一刻自然是发现怀中人有些不同。   前几次,每回他亲她,才稍稍亲一会,她就像是脱水的鱼,只能无力的依附着他,可今日怀中人的身子虽然也娇软,但仿佛始终是僵在那里的。   唇离开,褚彦看着美人的脸,没有粉颜桃腮,也没有媚眼如丝,更无羞涩难耐时的无措。   美人依旧是美人,但她的眼神是无温的,还带着稍许的小心翼翼。她也回应了他,但仿佛是刻意而为,像在敷衍。   褚彦看着眼前人,突然想起了黄太医的话。   他眼底的.情.欲一点点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了冷漠与愠怒,像是冰与火的两重交织。   果然!   她一直在骗朕!   她所谓的爱慕真心皆是假的。   是她为了自保,而伪装出来的虚情假意!   褚彦想暴怒,想撕了面前美人的面纱,可转念一想,这一切本就在他的猜测之内。   他早就知道温舒宜接近他的目的,为何此刻再度探知真相,会让他如此盛怒?!   捏着美人下巴的大掌移到了纤细的脖颈处,褚彦的拇指指腹摩挲着美人咽喉,他只要稍一用力,这专会骗人的妖精就能死在他掌中,从今往后,他也再无烦恼!   “皇、皇上……妾身难受。”温舒宜不懂,她怎么又惹了皇上不高兴了?她方才还不够主动么?又见帝王眉心一串火焰腾腾,她推了推男人。   褚彦终是没下手。   他闭了闭眼,将温舒宜放开,心头除却挫败感之外,还有些莫名的酸。   可下一刻,他又不想就此败下阵来,区区一个小女子,她凭什么搅得他心神不定。   于是,方才摁着美人咽喉的手,突然握住了美人后脖颈,迫使她仰着面,只能被.迫接受自己的.吻。   这还不算,褚彦将人抱上了榻,拿出了所有的耐心在取悦。   此前,他稍稍强势一些,妖精就迷迷糊糊只能任他所为,但今日待到褚彦额头溢出薄汗,忍的太阳穴青筋凸起时,也没发现美人一丝一毫的失态。   她还是那样美艳,甚至比几日前更惹人犯罪,但同时她也是冷的,饶他如何撩拨,她只是眨着纯真的大眼,像只楚楚可怜的任人宰割的兔子。   褚彦,“……”   这时,徐嬷嬷正守在外面,就听见帝王的爆喝声传出,“温舒宜,你好大的胆子!”   少顷,就见殿牖被打开,帝王怒火腾腾的大步走出,身后随从一路小跑才难免能够跟得上他。   徐嬷嬷当即去内殿,就见温舒宜衣裳不整,雪腻的脖颈上还有大片红痕,是吻出来的。   “娘娘,这……这到底是怎么了?”徐嬷嬷担忧道。   温舒宜也是一脸茫然。   她什么也没做,皇上却说她好大的胆子。   不过今日的确是奇怪,好像无论皇上怎么作弄,她都没有像往常一样承受不住。这感觉倒是甚好,再不必担心会被皇上折腾的难以自持了。   温舒宜如实道:“嬷嬷,我亦不知。”   徐嬷嬷,“……”娘娘如今该不会真对皇上……失了兴致了吧?   ****   帝王踏足了昭华殿,但并未宠.幸昭嫔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后宫还传言,皇上离开昭华宫时,是负气而去。   但昭嫔娘娘到底如何惹了皇上龙颜大怒,就无人知晓了。   不过,帝王的怒火,从后宫一路烧到了朝堂上。   后宫揣测不已,前朝也惴惴不安。   接下来几日,皇上在前朝亦是手段雷霆,接连调任了几位京中官员,还处理了几桩微不足道的小事。   朝堂上,刑部大人李敖逮着机会就反击宋相一党。   若非是宋相一党因宠妾一事弹劾他,他的心肝肉也不会被老爷子多番为难。   李敖手持笏板出列,深深望了一眼宋相,这才道:“皇上,臣有奏!”   李敖与傅生是帝王的左膀右臂,他二人皆是帝王年少时候就开始栽培起来的,虽是年轻,但手头权势不可小觑。   而更重要的是,李敖与傅生一样,毒舌的很,坊间的说书先生称他二人为“文武双煞”。   不带有攻击性,岂能承“煞”字。   李敖从傅生那里听到消息,说是皇上这次打算给宋家一点颜色看看。   故此,李敖便再不手下留情,道:“皇上,近日不少商贩来衙门里状告宋家旁支,仗势欺人、为非作歹,顶着宋相的威严,在京中各处商号强收保护费,与地痞流氓无异。当然了,臣相信丞相大人一向秉公办事,绝不会包庇徇私,臣已证据确凿,只要宋相不阻挡,臣一定给京城百姓一个交代!”   宋相的两撇山羊须颤了颤,纯粹是被气的,“……”   刑部掌天下刑罚之政,几时开始插手街头混混了?!   李敖就是公报私仇,蓄意找茬!   奈何,皇上近日火气正盛,丞相顾及大局,并未替宋家旁支求情,他抱着笏板出列,忍着愤恨,仿佛一腔衷肠,道:“李大人尽管秉公办理!老臣也绝容不下那等败家子弟!”   李敖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还是丞相深明大义啊,那本官必然公事公办!”   当日,宋家旁支抄家的抄家,抓的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宋相垮台了。   ****   长寿宫,太后勃然大怒。   太后如今才将将四十出头,常年养尊处优,令得她如今依旧风韵犹存,但此刻却是面容狰狞,“打狗也要看主人!皇帝他……他这是在杀鸡儆猴,蓄意做给哀家看的!”   太后随手砸烂了桌案上的薄胎茶盏,“事情闹的这么大,让宋家如何在朝中立足?!还有那个李敖,真是岂有此理,宋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康嬷嬷忙上前劝慰,“太后息怒啊,皇上这……这恐怕是因着围猎一事,与您抗衡!眼下太后还是莫要直接与皇上冲突了,毕竟晋王爷还在宫里头养伤呢。”   “再者……皇上这次不动声色处理了太后安插的细作,只怕早就知道了太后的计划,如今之计还是稍安勿躁,可莫要正面与皇上对峙!”   围猎的计划都失败了,不仅如此,还害了晋王身受重伤,一想到晋王左肩巨大的裂口,太后心如刀绞。   主仆二人正说着,大宫女领着刘海过来。   李海是李忠的干儿子,自然也是皇上的人。   太后眸露狠色,到底是经历过宫斗的女子,很快就让自己平复了下来,“让他进来。”   李海是李忠亲手扶持起来的,为人八面玲珑。   他面带笑意,躬身道:“奴才给太后请安,太后安康。”   太后冷哼了一声,“说吧,皇上可是有什么事要与哀家说?”   李海一直保持笑意,态度亦是恭敬,“回太后娘娘,皇上说太后凤体要紧,可莫要让小孩子叨扰到了,温家小公子且让奴才带去昭华殿,让昭嫔娘娘亲自教.养。”   “皇上还说了,温家小公子毕竟是温家人,太后无需尽责,不必细心照料,且让昭嫔娘娘自己照拂幼弟即可。”   太后,“……!!!”   温良是用来拿捏温舒宜的棋子,帝王这是要断了太后牵着温舒宜的那根线了。   若是不能威胁到温舒宜,她又岂会为自己办事?   “好!好得很!”太后气的花容之色,但也只能放手。   于情于理,她都没有资格扣着温良,遂只能看着李海将人带走。   李海走后,太后愣是气伤了,当日下午就卧榻不起。   ****   温舒宜以为自己惹了皇上不高兴。   她万万没想到,皇上会帮着她将阿弟从长寿宫接了过来。   皇上有此举,也就是说明了他一早就知道了太后拿家人要挟了她。   可皇上为何要帮她?   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   有了阿良在身边,温舒宜亲自去小厨房做了几样滋补身子的药膳,看着小家伙吃的香,好像比之前要圆润了一些,温舒宜眼眶微红。   爹爹和娘亲在天之灵,可一定要保佑阿兄和阿弟,她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一家子康健平安。   “阿姐怎的哭了?阿良以后就跟着阿姐了,阿姐不高兴么?”五岁的小家伙忽闪着大眼,根本不明白他的姐姐为何会哭。   温良比同龄的孩子小了不少,连着心智也成熟的迟,眼下不过仅仅才三岁半的光景。   温舒宜揉揉了他的小脑袋,努力掩盖一切情绪,她温和的笑,“阿姐只是太高兴了,阿良多吃些,等阿兄的腿好了,让阿兄教你学武。”   温家的男孩,就该顶天立地,持剑拿刀。   小温良眨了眨眼,似乎是懂,又似乎是不懂,嘴里塞满桂花糕,一股一股的,好奇问道:“阿姐,嗯……阿兄说你现在嫁人了,所以才不能时常回家了,是么?”   嫁人……   她算是嫁了么?   温舒宜自己也弄不清,扪心自问,她是感激皇上的,若非是因为皇上,温家的祖宅、阿兄阿弟、她自己……皆保不住。   可另一方面,她又是畏惧皇上的。   更是不知皇上对她的宠爱几时会到了头,这种不安与惶恐,令得温舒宜不敢多想,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只要在皇上对她厌弃之前达成所愿即可。可皇上的心思,谁又能琢磨透?   为安抚阿弟,温舒宜道:“嗯,姐姐嫁人了。”   ****   御书房内,君臣三人难得像少年时候一样对弈。   李敖与傅生在某种程度上有同样的特质,他二人不会附炎趋势,与帝王对弈,亦或是练武,从不手下留情。   但今日帝王兴致缺缺。   傅生与帝王一边对弈,一边又提及西南王府一事,“皇上,据臣暗中所查,白墨泽亦不知西南王被暗杀的实情,他此番来京,也在多番探查,臣怀疑,是有人想嫁祸给朝廷,再挑拨朝廷与西南的纷争。”   西南是大周边界重地,与燕国接壤,一旦西南有异动,大周必当不稳。   西南王曾与先帝拜过靶子,西南王妃是先帝胞妹,故此,如今晋王归来,保不成西南王府会冒出其他念头。   不久之前,褚彦让傅生一直盯着西南的动静,对此事十分关注。   可是此刻,褚彦只觉被傅生那只持着白玉棋子的手晃的眼花。   同样是习武之人,傅生的人却是骨节分明匀称,五指纤细雪白,再看他的容貌,微微一挑的桃花眼,宛若花中洛神,带着雌雄莫辩的美。   “朕听闻傅卿如今是京城第一公子?”褚彦冷不丁问了一句。   温舒宜从小见惯了京城顶级的几位美男子,大约再难被其他男子所吸引。   褚彦坚信的以为,温舒宜之所以没有对他倾慕痴迷,不是因为他自己不够好,只是温舒宜身边的美男子太多了。   傅生一愣。   他一心沉迷棋局与政事,没成想皇上现在如此关心他。他从不以貌取人,对京城第一公子这个头衔并不在意,“回皇上,京城百姓非要选臣,臣也无法。”   褚彦,“……”呵,还知道谦虚。   一旁观棋局的李敖人逢喜事精神爽,插了话,“皇上,臣明天想告假一日,内人给臣添了儿子,臣如今老大不小了,着实欢喜。”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起来,褚彦与傅生皆不太高兴了。   李敖如今正得意,他那青梅竹马的娇妾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李家也因此,答应将那娇妾抬了平妻,对李敖而言算是双喜临门。   在场君臣三人同龄,少年时候便时常厮混,如今唯有李敖一人当了爹。   褚彦放下棋子,没了对弈的兴致。   傅生更是如此,好歹皇上还有后宫,他却是孤家寡人。   此刻,李敖终于安耐不住了,恨不能昭告天下,他有儿子了!   “皇上,臣那小子甚是可人,睡着时嘴里还吐着泡泡呢。”   褚彦“……”会吐泡泡的奶娃娃,难道是鱼么?   帝王并不想听李敖炫耀,赐了一些奇珍异宝,打发他离开了。   傅生离开之前,帝王冷不丁交代了一句,“傅卿,你也是时候娶妻了,京中若有合适的贵女,朕给你赐婚。”   傅生身子猛然一僵,那双多情的桃花眼转了转,有些为难,“皇上,臣有心上人,臣的婚事……臣想自己争取。”   褚彦冷眼看他,傅生办事手段雷霆,是个可用之才,这些年身边连个侍妾通房都无,哪来的心上人?除却对温舒宜格外照拂之外,也没见他提及过哪家的贵女。   “有些人不是你能肖想的!”帝王沉声道。   男女之事没有先来后到一说,他是帝王,他就是王道!温舒宜一日是他的人,这辈子都是他的人!   傅生的身子更僵了。   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   离宫之时,傅生心头不安,外头秋风萧瑟,小厮上前递了一件滚兔毛边的披风给他系上,“主子,天寒了,您可莫要冻着。”   傅生似乎没听见,跨上马车之际,吩咐了一声,“先去温府。”   他也迟早需要一个嘴里会冒泡泡的小娃娃呢!   ****   温府大院内,灯笼高照。   眼下,京城秋意甚浓,傅生裹着披风迈入温府大门,一眼就看见身上只着中衣,单手挥剑的温泽。   傅生的桃花眼一怔,立刻上前,二话不说脱下了身上的披风,随即就搭在了温泽肩头,“阿泽,你别胡闹!你的腿还未痊愈,练武不急于一时!”   傅生喜欢用香,打小就捯饬的十分精致,便是如今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娇俏儿郎。   如此一靠近,温泽满鼻幽香,“你离我远些,我身上脏。”   傅生抿了抿唇,没依他,“你莫要胡闹,等你彻底好了,我陪你练。”   温泽曾经身形健硕修韧,但五年颓废下来,他的身子骨清瘦了不少,傅生的手突然放在了温泽露在外面的胸膛上,掌心划过,握住了温泽肩头,似是不太满意,“阿泽,你要多吃些,日后也好练出腱子肌,那样才好看。”   温泽,“……”   作者有话要说:  阿泽:你想做什么?!   傅生:没什么……我就想跟你要个孩子。   阿泽:艹!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我?!   ——————   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啦,么么么哒~   感谢在2020-09-22 13:01:44~2020-09-24 18:02: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6932163、居劳斯真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敷衍. 57瓶;聿怀 50瓶;难过河、養,一只猫 20瓶;世界一直在 10瓶;夕伊sunny 5瓶;生如夏花 3瓶;一口苹果就饱、czj1968 2瓶;童话~、Lauer、三色鱼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五章   以前温、傅两家比邻而居, 温泽幼时初见傅生,便觉他太过粘人。   彼时,这人时常来温家串门, 喜欢与他拉手,温泽虽是觉得古怪,但年少时候也没甚留意,后来一次他在家中沐浴,竟发现傅生隔窗偷窥。   自那之后,温泽虽还是将傅生视作好友,但下意识的疏离他了。   温泽自问,并没有那方面的癖好。   他也并非瞧不起傅生,只不过, 他自己既无意,又何故让对方抱有任何幻想?   几年过去了, 没想到傅生依旧没变。   温泽沉着脸,抓住了傅生的手腕, 将他一点点的推开。   他的手腕可真细……   温泽闷声道:“你也需得多吃些。”   傅生勾唇一笑, 桃花眼映着清浅的灯笼光线,里面潋滟波光,好似多情又风流, 俊俏且还有些媚。   温泽莫名移开了视线, 用了披风将自己的身子裹住,却见傅生如此胆大, 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若非傅生多番相助温家, 温泽已经将他给一脚踢出去了。   两个大男人,眼神如此炽热,简直成何体统?!   傅生瓮声瓮气, 说,“阿泽,你不生我气了?这些年我真的尽力了。”   温泽岂会不懂?   他自己无能,还能怨旁人么?   “多谢。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知道,以后定会加倍偿还。”温泽言辞恳切。   五年前温府被抄家,他虽然免于一难,但家中产业所剩无几,且温家在朝廷上也树敌不少,若非有傅生暗中相护,温家这五年定然不会安生。   外头风大,傅生的手又凑到了温泽身上,拉着他的手往屋内走,“阿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等到我有需要的一日,你一定要偿还我。”   温泽心头一惊,被傅生一个漂亮的眼神吓了一跳,沉声说,“我不会做昧着良心的事”   他要如何委婉的告诉傅生,他喜欢的是姑娘?也从无龙阳之.癖.好?   傅生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阿泽放心,我岂会舍得让你做昧良心的事呢,那桩事很简单,不出意外,只消一晚即可,那事对阿泽而言,轻而易举,不费力的。”   温泽,“……”是他又想多了么?   还没进屋,温泽就撇开了抓着他的那只修长好看的手。   翠书很快端了茶上来,傅生没将自己当外人,直接落座,他弹了弹锦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道:“阿泽,皇上已经开始有意打压宋家,想必近日宋家发生的事,你也都听说了。五年前嘉林关那件事,你可有什么要告诉我的?我如今执掌麒麟卫,皇上很是信任我,你也可以信任我。”   傅家独子,是百年难见的奇才,文武双全。   温泽当然知道傅生的实力。   但五年前那件事发生后,他谁也无法相信了。   两人对视,一个刚毅如延绵青山,一个俊朗如清风流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男子。   温泽未答话,他一手仍拄着拐杖,似在思量着什么。   倘若皇上真心实意要彻查当年的事,那么对温家而言,将是天大的喜事,父亲的一世英名也能保住。   可倘若皇上也参与了当年……   温泽眼神微冷。   傅生很不喜欢他这个表情,忽的从八仙椅上站了起来,一个健步上前,一把抱住了温泽。   温泽虽反应极快,但如今一条腿行动不便,愣是让傅生给抱了个满怀,“阿泽,你要信我。”   温泽无奈叹气。   幸好此时屋内无人。   “你先放开!”温泽都想对这厮动粗了。   傅生点到为止,也并没有做什么,他放开了温泽,似有些难为情,白玉一样的俊脸染上一层淡淡的红。   温泽简直没眼看他,“下回不得如此!否则……”   瞧着傅生像小媳妇一样有一瞬间的羞涩,温泽竟然不忍骂出口了。   傅生好歹也是麒麟卫指挥使,很快恢复常色,“好了好了,我知你不喜与人亲近,下回我自会注意。阿泽,我真的想帮你,只要你好了,昭嫔娘娘在宫里才能有依仗。”   温泽动摇了。   妹妹与阿弟都在宫里,即便皇上宠着妹妹,可温家一日不脱罪,妹妹即便日后生下皇嗣,也未必能够走的长远。   温泽轻叹了一声,“当初并非是父亲执意要攻入嘉林关,而是提前收到了圣旨,让温家军务必前去嘉林关,即便我父亲早就察觉嘉林关不对劲,但圣旨难为,只能赴死。”   闻言,傅生一僵,先帝当初没有任何理由让温家去送死,这事怎么想都蹊跷,“阿泽,那道圣旨呢?拿来给我看看。”   见温泽迟疑,傅生当场起誓,“我若是骗你,一辈子求而不得,终生不娶,这总行了吧。”   温泽,“……你日后少在我面前浑说。”   傅生不以为然,“阿泽,五年了,你竟一点没变。”   温泽闭了嘴,干脆不搭理他了,稍过片刻后,才将一只檀木箱子取来,“这里面就是当年的圣旨,的确是先帝的笔迹,但我怀疑是有人伪造。”   傅生接过檀木盒,“此事我会接着调查,阿泽你放心,我是向着你的。今日时辰不早,我先走了,你好生养着身子,别忘了你对我的承诺。”   温泽,“……”他什么时候给出了承诺了?   ****   转瞬数日后。   入夜,朝阳殿外冷风呼啸。   李忠手持一盏八角琉璃宫灯,他走在褚彦身后,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近日来皇上怒气甚重,就像是炸了毛的腾龙,若有一点不高兴,怒火能将整个皇宫烧的寸草不生。   这都好些日子没去后宫了,皇上这般年纪,如何能素太久?   李忠自是不敢对帝王的宫闱之事指手画脚,他旁敲侧击,故意道:“皇上,明个儿就是初一了,这日子过的可真快。”   眼看着就要入冬了。   褚彦微侧过身,那双仿佛写满“生人勿近”眼,幽若寒潭,“怎么?就连你也以为朕近日不对劲?”   李忠手中的八角宫灯瞬间一僵,他其实很想说,皇上没有不对劲,只是太久没去后宫了……   李忠噗通跪地,连扇了自己几巴掌,“老奴该死!老奴该死!老奴又僭越了!”   褚彦清隽的脸微沉,深秋之夜何其漫长,若是能软玉温香在怀,那该是打消时辰与多余精力的最好法子。   他以前不解风情,如今却是甚懂风.月的妙处。   可那个妖精一直在骗他的感情!   一想到她表面的温顺与爱慕之下,实则藏着一颗虚情假意的心,甚至于床.笫间的羞涩情态都是装出来的,褚彦便难以说服自己继续与她周旋下去。   “傅生他人呢?”褚彦低喝。   他如今半点不想见李敖,仿佛初为人父的李大人,已经成了衬托出帝王“无能”的参照。   李忠嗓音颤抖,“回皇上,傅大人离宫了,近日时常往温家去,老奴听说温家长公子的腿就要好了!”   李忠忍不住,又道:“皇上,老奴听闻当初李大人为了抱得美人归,为了那妇人洗清了罪责,还救了那妇人剩下的亲人。”   褚彦不知又怎的心头愠怒难耐。   如今就连一个太监都看出来他为了温舒宜,这才让太医去给温泽治腿,怎么她自己就不懂感恩?!   他不去,她也不来找他!   可见是真正没将他放在心上!   “李忠,你是不是嫌在朕身边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帝王语气薄凉。   李忠当即以头磕地,苍天在上,他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皇上!   ****   褚彦没去后宫。   这一晚的困意来的极迟,他又做梦了,但心思深沉如他,十分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梦里。他好整以暇的等待着梦见那个没良心的妖精,倒是要看看她这次又打算如何杀了他。   四处春光明媚,风起,桃花纷落。   褚彦身处一片桃林之中,他手中握着一根玉笛,帝王稍稍诧异,他年少游历在外时,的确玩过玉笛,但玩物丧志,十五岁之后,一门心思扑在了大业上,那玉笛早就尘封箱底。   就在褚彦诧异于为何会梦见少年时候把玩过玉笛时,一粉色身影出现了桃林中,她手中持剑,腰身纤细如柳易折,仿佛可以轻易做出任何的姿势。   此刻的褚彦,依旧知道这是一个梦。   梦里的他,可以不顾帝王的架子与颜面,他低笑的喊了一声,“娇娇,舞剑给朕看。”   其实,他内心深处很喜欢温舒宜在他面前招摇,然后再使出浑身解数勾搭他,他一点不介意她这些别有心机的小花样,甚至还享受其中。   可恨的是,那妖精一直不够主动。   美人娇羞一笑,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彦哥哥,妾身若舞剑,那你吹笛伴奏可好?”   好!   自然是甚好!   褚彦丝毫不介意在梦里放纵自己,他撇开帝王的一切包袱,此刻只想当一个.沉.沦.温柔乡的凡夫俗子,左右不过是一场风.花.雪.月的梦境,除他之外,无人知晓。   褚彦持起玉笛,随着美人的舞动,他按着旋律吹奏,男女这般搭配竟是比红袖添香还要来的心情怦然。   美人时近时远,褚彦突然不满足只是视觉上的盛宴了,他伸手去抓,想试试梦里敦.伦的肆意,可他却是什么也抓不住,眼前忽的起了一阵薄薄的雾,美人就在眼前触手可及,但他怎么也抓不住。   猛然间,求而不得的失落与后怕,让褚彦异常烦躁,“你别走!给朕站住!”   有什么愤然的情绪涌了上来,因为是在梦里,平素难以启齿的话,在此刻就没甚顾虑了。   “温舒宜,你也就仗着朕在意你!”   “不准走!朕说了不准走,你就不能走!”   “你不是要勾.引朕么?朕允许你勾.引,你倒是来啊!”   “你这个小骗子,一直在骗朕,不要以为朕真的舍不得杀了你!”   这时,画面突然一转,眼前雾气散去,褚彦发现他已经不再身处桃林。   眼前熊熊大火,如一头巨大的火兽,将整个昭华宫吞灭。   叫喊声与横梁断裂声交织,声声撞击心扉。   “皇上!皇上您不能去啊,昭嫔娘娘已经去了!”   褚彦一低头,就看见李忠跪地抱着他的双腿不放。   去了?谁去了?   那妖精没了?   谁允许她死的?!   褚彦怔在原地,脚下如重千斤,他想要迈开步子,却是怎么也走不动。   来人,快救火!   他想下令,喉咙却当真如同被浓烟熏伤,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   褚彦望着火海,这一刻,心像是被人挖空了,有种令他难以承受之痛正在无休止的蔓延……   蓦的,褚彦猛然间睁开眼,内殿安静的落针可闻,褚彦能够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呼吸与紊乱的心跳。   仙鹤缠枝的烛台上,火烛摇曳,将男人僵着的身影映在墙壁,良久……   ****   次日早朝,帝王全程阴沉着一张脸。   离着御前稍近些的大臣还能看见帝王眼中的红血丝,不知是盛怒使然,亦或是彻夜未眠。   总之,近日帝王的情绪一直不稳,朝中文武百官也皆是胆战心惊,唯恐触了帝王逆鳞,尤其是宋相一党,一应安静如鸡,决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下惹帝王不悦。   不过,话说回来。   皇上这次盛怒的时间跨越有些长啊。   这都整整持续了半个月了!   下朝后,褚彦的左眼一直在不停的跳动。   李忠立侍左右,见帝王失神,昨夜他自然也听见了帝王梦魇惊醒,而且嘴里还大喊了一声“娇娇”,后来帝王就独坐了一宿。   李忠不明所以。   他也不敢上前询问。   近日来,皇上的诸多行径皆让人捉摸不透。   这时,帝王一手翻着城中着火的奏折,一边闷闷的自言自语,“近日天干物燥,秋风肆虐,一旦起火,后果不堪设想。”   李忠,“……”   皇上几时开始这样关心民情了?   李忠在一旁,躬身小声道:“皇上,可需召见傅大人与李大人?”   李忠还发现,皇上近日格外喜欢独处。   而且,一待就是小半个时辰不说一个字。   褚彦弃了手中奏折,“不必。”   那二人近日都有些春风得意,帝王并不想见。   “李忠,研磨,摆圣旨。”   褚彦心绪不宁,心性过于强大的人,从不会轻易信鬼神之说,可昨夜的梦境历历在目,他半点不想重温那种无措滋味。   梦中,着火的地方是昭华殿,而温舒宜也是昭嫔的身份,可如果他将这一切都改一下呢?   ****   数日不曾见到皇上了,温舒宜隐隐开始着急。   好在皇上初一十五也并非宠.幸其他妃嫔,想来皇上大约是政务繁忙。   不过,这几日温舒宜一直在想皇上那天恼怒时丢下的一句话。   “温舒宜,你好大的胆子!”   她思量数日,也不得其解,那日在榻上,她唯一做的一桩事就是尽力回应帝王的吻,她知道帝王喜欢热切的缠.绵,故此,她用了些心思。   莫非……   皇上是觉得她太过奔放,不够矜持?   如此一想,温舒宜这阵子更是没去帝王跟前招摇。   刚刚带着阿良舞剑,温舒宜正要歇息,李忠带着圣旨亲自前来,“娘娘,接旨吧。”   李忠态度恭敬,眼角笑出了褶子,他算是看出来了,温氏这日后是大有造化了。   温舒宜抱着小白跪下接旨,心里噗通噗通的,不明白皇上这是闹哪一出。   “温氏昭嫔,淑慎性成、雍和粹纯、淑德含章。着即册封为四品淑媛,今日起即刻搬迁轩彩阁,钦此! ”   温舒宜呆了呆。   她这是被晋升了?   她有些茫茫然不知所措,皇上那日分明是盛怒而去,这怎的又突然晋她位份,还赐了宫殿,搬去轩彩阁,便是她一人独居了,相当于一宫之主。   李忠笑道:“娘娘,怎的不接旨?”   旁人晋升了位份定当欢喜之至,怎么这位倒是一副懵然的样子。   温舒宜愣住,这才恍然回过神,她接过圣旨,更是琢磨不透了。   因着要即刻搬迁宫殿,李忠特意吩咐了一众宫人前来帮忙,晌午时,温舒宜便从昭华宫搬到了轩彩阁。   轩彩阁此前无人居住,但里面景致极好,还引了温泉进来,四季草木长青,这个时节还开着芙蓉花呢。   温舒宜不知道今晚皇上会不会来,她倚着美人靠休息,怀中抱着小狐狸,“小白,皇上的心思当真难以揣度,时好时坏,你觉得呢?”   前几日还负气而去,冷落了她数日,这又晋升了她。   皇上的恩宠果然变化莫测。   褚小白仰着脖子,在美人下巴蹭来蹭去,似乎是十分赞同温舒宜的话。   ****   玉锦宫,贤妃听闻消息后,一时间难以接受,以至于关门泄怒。   后宫的妃嫔们自是要送贺礼恭喜。   虽然是四品淑媛,但温舒宜有封号,那她如今的位份可以近乎等同于三品婕妤了。   自达温舒宜入宫以来,妃嫔们已接二连三的送去贺礼,这才过去多久,她又是晋升位份,又是乔迁轩彩阁,妃嫔们只能一次比一次出手阔绰,真真是在她们的心头上挖了个窟窿。   明明嫉恨到了极致,表面还要装作真心恭贺,如何能让人心里舒坦?   温舒宜却是很淡然,照常吩咐了徐嬷嬷,“嬷嬷,将诸位姐姐们送来的东西好生登记在册,不可乱了。”   徐嬷嬷面上含笑,主子得宠,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脸上也有光,在宫里也能挺直了腰杆做人。   “娘娘,各个宫里送来的贺礼皆是价值不菲,想来如今也无人敢在宫里给娘娘难堪了。”   温舒宜心头却是没甚欢喜。   高处不胜寒,她爬的越高,日后就有可能摔的越狠。   这时,玉珠悄步靠近,“娘娘,陆美人来了,说是要见您,奴婢瞧着陆美人今日态度好多了。”   以陆诗雨的性子,若无人指点她,她是绝无可能向自己低头。   温舒宜稍作思量,直接回绝,“不见,让她回去,日后但凡是陆美人一律不见。”   徐嬷嬷闻言,有些欣慰。   主子虽然看着娇软,倒不是任人拿捏的性子,同时也无攻击性,既非不争不抢,但又不占尽风头,这样的人在宫里才能走的长远。   玉珠应下,这便出去回话。   陆诗雨今日放下身段与尊严,本以为温舒宜一定会见她,毕竟她才是从小到大备受瞩目的那一个,虽然温舒宜幼时也是风光无限,可温家都落败那么多年了,在陆诗雨眼中,温舒宜早就是落魄女。   “她……她不肯见我?!”陆诗雨眼看着又要暴躁,但一想到温舒宜已是四品淑媛,只能堪堪忍着。   玉珠看不惯陆诗雨这般横行的人,又说,“淑媛娘娘要歇息了,陆美人今日就先回吧。”   陆诗雨气的想跺脚,身侧赵嬷嬷立刻拉了拉她的衣袖。   陆诗雨无法,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嬷嬷!这可如何是好?此前皇上还会踏足昭华殿,如今温舒宜搬走了,那我岂不是连见皇上的机会都没了?”陆诗雨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了今日这一步。   她本该娇宠一身,成为帝王宠妃,可眼下怎么就连见皇上一次的机会都难了?   她哪里比不上温舒宜了?!   赵嬷嬷眉心蹙了蹙,宽慰道:“美人莫急,只要您和昭淑媛联盟,看在荣国公府的份上,淑媛娘娘会帮您的。”   陆诗雨一阵冷哼,仿佛是不屑一顾,可事实上,她的确需要温舒宜才能接近皇上了。   ****   夜色逐渐浓郁。   轩彩阁外大红绉纱的灯笼高照,微红的光仿佛能够驱散深秋寒意,让温舒宜有种喜庆的错觉。   徐嬷嬷上前递了件青莲绒的灰鼠斗篷,“娘娘,外头凉,您先进去吧,皇上估摸着今晚不会来了。”   温舒宜纳闷,皇上晋升了她,又赐了新宫殿,今晚怎会不来?   她站在廊下没动,及腰的墨发随风吹拂,头上只戴着珍珠坠额,远远望去,宛若从天而降的飞仙,仿佛下一刻又要羽化而去。   隔着数丈之远,褚彦眼睁睁的看着温舒宜又转身迈入屋内,不再等他了。   帝王身上只着轻.薄的锦缎玄色常服,饶是如此,在这萧瑟秋风中,胸腔也仿佛正燃着一团火焰,火烧火燎。   帝王也拂袖而去,似乎根本就不留念。   李忠随后跟上,不明白皇上大晚上的跑来吹了一会凉风是为甚?   既然来了,怎么也不进去坐坐?怎的转身就走了?   ****   次日,李敖提了一篮子红鸡蛋送给了帝王。   李敖能与青梅竹马终成眷属这桩事,帝王从未恭贺过。   当年,李敖与他的那位小青梅早就有婚约在先,先帝在世时,家族犯事,只能沦为罪奴,幸被李敖所救。   帝王从不觉得一个女子值得让男子付出。   看着李敖一步步沉沦,帝王打心底讽刺过。   今日,又有大臣当众提议,让帝王充盈后宫,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下朝后,看着一篮子红鸡蛋,帝王莫名有些嫉妒,但面上不显,随手就将红鸡蛋赏给了御书房的大臣们食用。   在场除却傅生与李敖之外,都是一些年过五旬的老臣子,根本禁不住噎,几只红鸡蛋下腹,大臣们已是神情疲惫,余生再不想碰鸡蛋。   这厢,谁也不敢再提让皇上开枝散叶的事了。   这一天转眼而逝,帝王日常的冷漠无温,嫌李敖在跟前晃荡,实在太烦,就打发了他暂时前去西南办事。   天色渐晚,又是一个孤独沁凉的夜。   帝王伏案看书,李忠笑盈盈的上前,“皇上,昭淑媛求见。”   褚彦捏着书册的手一僵,一时间没能做出任何反应。   是见?   还是不见?   她已经冷了性子,对他又非真情,见了又有什么用?   “皇上?”李忠见帝王似是没听见,又唤了一声。   褚彦抬眼望向烛台上正燃烧的火烛,忽的想起一桩事来,“让她在外面候着,朕这就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采访一下褚二狗,你是到了中二晚期了么?   褚二哈:你们不懂,朕只是抑郁了。   读者:舒舒来了,你还打算继续抑郁么?   褚二哈:……朕觉得,今晚良辰美景,可以干点别的。   读者:据说,你是墨九言目前为止的三位男主中,最矫情的一个?   褚二哈:朕不懂!朕没有!朕不是!你们不要瞎说!   ————   姑娘们,今天的粗长章节奉上啦,咱们明天准时下午六点见哦,么么么哒~   感谢在2020-09-24 13:03:15~2020-09-25 15:22: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空调吹多了面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杭杭03 8瓶;什么时候回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六章   李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好像看见帝王薄凉的唇微扬,那双阴沉了数日的眼,有了光。   李忠, “……”   既然喜欢,为何又要晾着美人数日?   李忠着实不懂。   今晚玄月垂挂枝头,秋风卷着桂香飘来,空气里泛着淡淡的冷香气息。   帝王一踏出殿牖,目光就落在了灯火阑珊下的美人身上。   她将将十五,正当女子的青葱年华时,身上裹着一件卷雪色兔毛边的粉色披风,梳了简单的垂云髻,眉若远山青黛, 眸似秋水盈盈,她身形纤细, 但并不干瘪,该有的地方也是十分玲珑有致, 仿佛是上苍精心打造而成。   确切的说, 是专门为了他打造而成。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但美人明显没有用心打扮,只是稍稍捯饬了稍许, 可饶是如此, 褚彦也觉之赏心悦目,连日来的头昏脑涨瞬间清爽, 连带着双眸也舒坦了。   得见美人, 心情妙不可言。更主要的是,她主动来找自己了。   此刻,褚彦内心仿佛正百花绽放, 风一起,花香肆意,浮生尘世皆被抛之脑后,花前月下良辰美景,他不想只当一个心系天下的明君。   然,帝王的面容却是清冷如玉。月华如练,洒在他清隽的脸上,仿佛笼上了一层薄光,清冷不近人情。   温舒宜僵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帝王头顶冒出无数粉红泡泡,那些泡泡悠闲飘荡,一串接着一串,似是延绵不绝。   可……再看帝王阴沉的脸,温舒宜很难相信,帝王此刻见到她十分欢喜。   “妾身给皇上请安,不知是否叨扰了皇上?”温舒宜敛袖,俯身行礼。   褚彦刚要伸出的手又僵住了,并非亲自去搀扶,只淡淡说,“并未叨扰,娇娇见朕是有何事?”   温舒宜,“……”   皇上不好应对啊。   温舒宜素来无事不登三宝殿。   她也是挺害怕皇上的。   无论是皇上衣冠楚楚时,亦或是他在榻上蛮横放纵时。   数日不见帝王,温舒宜总觉得有些陌生感,她不会直接求着皇上做什么,那样太过直接,最终会遭了皇上厌恶。   “妾身是来感激皇上的,多谢皇上晋升妾身的位份,也让阿弟来到妾身身边。”温舒宜实话实说。   褚彦想要的可不止是口头上的一声道谢。   男人一贯实在,尤其是帝王。想要只有实实在在的东西,口头之谢起不了半点作用。   褚彦的自尊心作祟,当然不想只是和美人行鱼水之欢,风.月固然是好,但也要建立在她心悦自己的前提下,最起码她是要自愿的。   他褚彦这辈子不会强.迫任何一个女人。如今的帝王无比坚定的认为着。   “那你打算怎么谢朕?”   素了数日了,帝王确实开始渴求了,他没有任何理由委屈他自己。   温舒宜已经沐浴,今晚本就是有备而来,既然皇上都开口了,她自是不会回绝,“那、那妾身伺.候皇上入寝。”   美人的温声细语,直击心扉。   褚彦呼吸一滞。   她真直接。   恐怕只是想敷衍于朕。   难怪每回她都会哭哭啼啼,或许从来都是不愿意的。   褚彦沉着脸,上前几步,忽的搂住了美人腰,感觉到美人身子一僵,他又想起了黄太医的话。   只有当温舒宜真心接纳他时,那冷.性.之症才能痊愈。   他对她足够好了。   将温良从长寿宫接出来,又派人去医治了温泽,晋升她的位份,赐她宫殿,这一桩桩,一件件,搁在后宫皆是独一份的。   褚彦不打算直接进入正题。   见怀中人神色惊讶时,他也学着那些风流雅士,道:“朕带你去屋顶看月亮。”   李敖不也喜欢带着心上人上屋顶么?   之前,褚彦只觉李敖此人胸无大志,他简直无言去唾弃。   眼下可好,他自己也想试试那些俗人的风花和雪月。   温舒宜吃了一惊,被帝王抱着上屋顶时,她惊叫了一声,好在被她及时控制住,不至于太过失仪。   昭阳殿格外高耸,以至于屋顶的风也比下面大的多,温舒宜冷的瑟瑟发抖,竟不知皇上还有这等雅兴,她只能强颜欢笑,假装自己也是此道中人。   美人抖着嗓音,欢喜道:“皇上,今晚的月亮可真亮。”   耳边风声呼啸,温舒宜被帝王抱着,才勉强御寒,她也不知帝王打算在屋顶待多久,有些后悔今晚过来见他了。   褚彦心思百转。   见温舒宜这般兴奋,看来他是猜对了。   果然,女子都喜欢这样附庸风雅的事。   他从袖中取出一根玉笛,眼下舞剑是不行了,他倒是记得昨夜梦里的曲子,但帝王当然不可能为一个女子吹小曲儿,“朕听闻娇娇此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个赠你。”   温舒宜莞尔一笑,乖巧又顺从,她接过玉笛,御赐的东西,她当然不能回绝,“多谢皇上。”   褚彦送出去了“定情信物”,心情尚好,他常年习武,身子骨并不觉得冷,倒觉得夜间秋风甚是宜人,多吹一会也无妨。   此时,傅生正要赶来面圣,就被下面的李忠挡住。   李忠不敢惊扰了屋顶的人,就对傅生猛使眼色。   傅生赶在宫门下钥之前入宫,的确是有要事禀报,他纳闷的抬头一看,就瞧见了令人晃神的一幕。   只见帝王搂着温家妹妹,两人好不惬意,似还有说有笑。   傅生为难,进退皆不宜。   便打算就站在廊下静等,今夜风大,他猜测,皇上与温家妹妹也不会待多久。   这厢,温舒宜有些受不住了,皇上似乎很有兴致赏月,她却是煎熬极了,找了话题,道:“皇上,您会吹笛么?”   褚彦不否认,他比任何男子都优秀,这天下难有他不擅长的事。况且,谁还没个年少轻狂时。   褚彦的目光落在了美人的红唇上,看着它轻启轻合,不由得眸光一度暗沉,忽的哑声问了一句,“娇娇会吹.箫么?”   温舒宜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她的确是琴棋书画皆精通,但箫却是生疏了些。   不过,若是皇上喜欢,她也可以去涉猎。   “回皇上,妾身不擅吹.箫,不过妾身可以去学,妾身学东西很快,一定会令皇上满意。”温舒宜一脸认真。   褚彦,“……”   有那么一瞬,夜风也滚烫了起来,帝王耳边再无风声,唯有美人一字一句的告诉他,她会些什么。   像是蓄意诱.惑,偏生他十分乐意上当。   “好。”   帝王绷着脸,迎面吹着冷风应了一声,仿佛是将温舒宜的话当真了。   傅生听到这里,漂亮的桃花眼翻了个白眼。   好奸诈的皇上!   好可怜又无辜的温家妹妹!   皇上此前还告诫他,不可将男女之情放在眼里,可眼下,皇上已经无.耻.浪.荡到了这种境地了!   温家妹妹秉性纯良,这万一日后当真用情甚深可如何是好?皇上可不是什么良人!   这两人不会在屋顶做什么吧?   傅生清了清嗓门,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得罪了皇上,“咳咳……皇上,臣有急事要奏!”   褚彦正在风中失神,傅生恰好打断了他的浮想联翩,他耳根子一热,某些画面冲击着他一惯冷静自持的心扉,有些雀雀然,更是热切期盼着什么。   温舒宜被帝王抱了下来。   她全程窝在帝王怀中,在傅生看来,就活像一只被雄鹰骗入股掌之中的小鹌鹑,下一步就是彻底拆解入腹了。   傅生简直无法直视。   褚彦不喜不速之客,语气淡淡,“傅卿有何事?”   温舒宜站直了身子,手中抱着玉笛,她安静俏丽的站在一旁,福了福身子,“皇上,妾身先告退了。”   褚彦,“……”告什么退?他和她还有没有做完的事呢!   “去朝阳殿等朕,朕一会就过来。”褚彦一脸理所当然。   温舒宜心中明了,今晚大概是逃不过了,她心中畏惧,面上却是欢喜一笑,“是,皇上。”   目送着温舒宜离开,御书房外的君臣二人之间气氛陡然之间不太对劲。   褚彦的目光轻飘飘的扫了一眼傅生,见他身上披着一件灰鼠皮的斗篷,人虽是清瘦,但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矜贵与气度绝佳,如兰花般淑雅。   他喜欢用香,一靠近了他,便能问道满鼻幽香。   褚彦拧眉,提醒道:“傅卿,你是朕的心腹之臣,不必太过注重在外。”   傅生抱拳,粉唇微抿,瓮声瓮气,“是啊,皇上所言极是,人……的确不可貌相。”   褚彦感觉到了对方的敌意,“……傅卿,你究竟想说什么?”   傅生还能说什么?   皇上就连“吹.箫”这种下流话都能对温家妹妹说,他又能怎样?!   论武艺他打不过皇上。   论身份,他只是臣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温家妹妹落入魔掌。   “回皇上,臣无话可说!”   褚彦,“……滚!”   傅生这才想起要事来,温家妹妹已经是皇上的人了,皇上愿意宠着她,便是她莫大的幸事,自己怎就那般想不开呢?   就好像是自家白白嫩嫩的小白菜,被帝王污成了一副水墨画?   傅生一边心情复杂,一边暗自懊恼,“皇上,臣突然想起来,臣有要事禀报。”   褚彦胸口窝着火,直接就在廊下问,“何事?”   傅生道:“回皇上,臣今日在京城追踪到了燕人的踪迹,八成是燕国安插的暗桩,但这些年他们一直销声匿迹,不知为何近日屡次活跃。”   褚彦眸色一凛,“继续盯着,尤其是查看白墨泽是否与燕人接触。”   傅生应下,“是,皇上。”   褚彦明显意识到来自傅生的敌意,“站住!究竟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言!”   傅生是臣子,不便提及帝王后宫妃嫔,那样只会给温家妹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素来聪慧,自幼出众,又是明德伯的老来得子,从小到大接受到的教育便是---任何事情都要从最有利的一面去着手。   要想帮衬温家妹妹,最好的法子就是重新扶植起温家。   当然了,他的阿泽最为重要。   傅家的香火传承可都指望着阿泽……   傅生收敛小心思,方才还一脸愤然,很快让自己想通了一些事后,立刻变得低眉顺眼。   他本就生的美,可攻可受,温顺起来毫无攻击力,“皇上,臣上回呈上的圣旨已经有线索了,据臣所查,那道圣旨的确是先帝亲笔所写,字迹没有问题,但……圣旨却是不对劲。”   褚彦早知傅生秉性,不与他计较,“仔细说说看。”   傅生略抬眼,以最快的速度打量了帝王的神情。   阿泽将证据交给他,他不能辜负了阿泽,他虽忠于帝王,但也深知帝王家最是无情,若是皇上不愿意推翻先帝在位时的冤案,他也不能对皇上怎么样。   就见皇上似是真心在意这个案子,傅生心头大石稍稍放下,“圣旨看上去虽是完整,可经臣细究,竟察觉那圣旨并非真正的完整,而是由数张碎片拼凑而成,也就是说,有人蓄意找来了先帝的字,在逐一拼凑成一份圣旨,可恨的是,温家十万大军因此被埋伏嘉林关,致全军覆没!”   傅生寻常时候面带桃花,但真正认识他的人皆知,他性子极冷,亦不喜旁人近亲,是个手段狠辣之人。   鲜少像此刻这般形露于色。   他在为温家鸣不平,言辞之真切,皆被帝王收入眼底。   褚彦眉心微蹙,语气不明,“傅卿,你今日失态了。”   傅生的粉唇抿了抿,他也是个正常人,也有七.情.六.欲,纵使铜墙铁壁的伪装,也改变不了他一身的傲骨衷肠。   “皇上,臣自幼敬佩温大将军,臣幼时不爱习武,但臣是傅家独子,必须要扛起傅家的担子,便是温大将军带着臣一步步克服心中恐惧,才有了臣的今日,臣决然不信温大将军会故意置十万温家军的生死而不顾。”   说到这里,傅生撩袍下跪,灰鼠皮的斗篷随着他的动作陈铺,仿佛是雨后绽放的夏荷,“皇上,臣恳请皇上彻查当年之事,给温家一个清白!”   褚彦瞥了他一眼,虽是欣赏傅生的才华,但着实不想放这么一个俊挺郎君在身边。   “温泽给了你什么好处?朕听闻你这几日一直去温府当牛做马?”褚彦语气微冷。   傅生如此讨好温泽,究竟是为了谁?   这厢,傅生也不隐瞒,“皇上,阿泽是可用之才,臣如此尽心竭力也都是为了皇上。如今龙彪大将军是宋相的大女婿,臣也是想有个人能与龙彪抗衡,阿泽乃将门之后,温家至今在军中积威甚重,与其扶持一个新起之秀,不如选阿泽,再者……阿泽是昭淑媛的嫡亲兄长!”   言罢,傅生稍稍抬起桃花眼,瞄了一眼帝王。   见帝王并未愠怒,他遂放了心。   虽说不忍心看着温家妹妹落入帝王掌中,但美人计也未尝不可。   只是……   他从不认为皇上会花心思放在儿女情长上的,不知皇上对温家妹妹的宠爱能维持多久。   君臣之间陷入片刻安静,褚彦清隽的脸掩映在一片光影之下,面上毫无表情,看不出情绪,半晌方道:“起来吧。”   傅生起身,揉了揉跪的生疼的膝盖。   褚彦又说,“朕明日即昭告天下,当年温家是被奸人所害,朕会给温家一个说法。”   傅生,“那幕后黑手呢?臣暂时尚未查明。”   褚彦今晚似乎很好说话,又似乎是急着打发了傅生,道:“无妨,如傅卿所言,朕的确需要扶持一人,与龙彪抗衡。至于五年前的幕后黑手,你接着查便是。”   傅生当即了然,皇上这是当真要护着温家了!   他咧嘴一笑,唇角的两只小梨涡放.荡肆意,配着他这张白玉一样的脸,真真是如玉公子,如切如磋。   褚彦蹙了眉。   傅生如斯俊美,帝王突然对他自己的容貌似乎并没有太大的自信了……   ****   朝阳殿内,烛火忽的摇曳了一下。   温舒宜身子一僵,一抬眼就望见褚彦从外面走来,他身上只着玄色帝王常服,身形颀长,肩宽腰窄,这人剑眉星目,五官极为立挺,因着不苟言笑,使得他看上去始终有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   温舒宜看着他走近,她起身相迎,忽的有些局促,今晚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没有任何理由退缩。   “妾身……”她正要福身行礼,就被帝王扶住了腰身。   温舒宜身子一僵,无法忽视圈着她细腰的大掌,她很怕痒,奈何帝王喜欢如此,她也不敢直接推拒。   已是夜深人静,该是办正事的时候了,她想着早点开始,也能早些结束,“皇上,妾身伺.候您沐浴更衣。”   这么急么?   数日未曾碰她,她也馋朕了?   可黄太医的话一直在他心头,那.媚.药给她造成了“创伤”,唯一治愈的法子便会她爱.慕于他,发自内心渴望与他敦.伦。   见温舒宜如此急切,褚彦得到了莫名的满足,就像是征服了关外某个部落,饶是起初不臣服于他,后来还不是甘愿为臣?   这滋味甚妙。   征服美人,就如同征服宿敌一样,同样能令得男人们热血沸腾。   然,帝王表面却是一派不好.女.色,清.心.寡.欲之态,淡淡应下,“好。”   李忠很识相的带着宫婢们退出内殿。   温舒宜比褚彦矮了一个头,站在他跟前,只能垫脚替他宽衣,褚彦看着她的小手灵活快速的解开暗扣,眸色一沉,“你以前伺.候过温泽?”   温舒宜眨眨眼,如实说,“阿兄前几年伤势过重,家中仅存一个婢女,妾身便时常帮着阿兄。”   想到了什么,温舒宜突然澄清,“那时妾身还小,这几年阿兄便没让妾身近身了。”   褚彦又淡淡应了一声,“嗯。”   温舒宜身边的男子太多,帝王不喜,但这不是在梦里,他必然不会表露出来。他不过只是一时贪.欢,绝无可能真正心悦一个女子。   帝王始终一本正经,按耐住了邀美人共浴的心思,他独自一人草草洗好。   见温舒宜自行上了榻,褚彦心头更是涌上一阵雀跃。   她心里许有朕,冷落了她几日,媚.药的毒性自然而然就消失了。   褚彦褪下了搭在身上的一件长袍,他长臂一挥,灭了几盏火烛,独留了外面的几盏,如此一来,幔帐内光线昏暗,但也并非伸手不见五指,气氛瞬间旖.旎。   温舒宜紧闭着眼,等待着帝王速战速决,数日不曾侍.寝,她也生疏了。   这时,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轻笑声,“闭着眼作甚?你看着朕。”   温舒宜太清楚在榻上的皇上,和平素有什么区别,简直宛若是两个人。一个热情似火,另一个冷若冰霜。   她睁开眼看,对上了近在咫尺的帝王的脸。   他撑在上面,鬓角水渍滴落,褪下衣裳的帝王,多了一丝纨绔气,眼梢冷冽气场消失,看上去宛若哪个世家纨绔子弟。   褚彦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从不会无缘无故的做好事,他做任何一桩事皆是带着目的。   无论是从一开始收了温舒宜,亦或是决定扶持温家,皆非一时兴起。   “朕已知温家当年是被人陷害,明日起朕就发布诏书宣告天下,让温家重见天日,你父亲与母亲的尸骸也能接回来了。”   褚彦在“开吃”之前,当然要让猎物心甘情愿。   温舒宜闻言,自是狂喜。   以至于喜极而泣。   因着一时间难以控制,美人当着帝王的面瞬间梨花带雨,止都止不住,“对、对不起皇上,妾身实在太高兴了。”   褚彦等了片刻,终于露出了老狐狸的尾巴,“哭够了?那娇娇是不是该报答朕了?”   李敖之所以俘获芳心,是因着他替那女子付出了诸多。   帝王依葫芦画瓢。   温舒宜收敛情绪,她明白帝王的意思,也知道帝王喜欢她如何表现。   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之前,低低问了一句,“皇上,今日能快些结束么?”   帝王拧眉,“你想让朕快点结束?”   温舒宜点头,“嗯。”   帝王,“……”顿时不悦,仿佛他又自作多情了。   ****   到了子夜,李忠还能听见内殿低泣声断断续续传出,他抱紧了冻的瑟瑟发抖的自己,心想:昭淑媛大概又要留夜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二狗子,你这是见.色.起意,你根本不爱我们舒舒。   二狗子:朕只爱自己,朕当然不爱她。   读者:二狗子,你再这样子,是不会追到女孩子的!   二狗子:朕是皇帝,朕为什么要追女孩纸???   读者:二狗子,你会后悔的哦~   二狗子:(⊙o⊙)…感觉不太妙啊。   ——————   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啦,么么么哒,咱们明天见啦~   PS:男女主之间还没有产生感情,男主正在喜欢女主的过程中,只是他自己可能并不知道。爱上女主后,男主可能会更狗,QAQ~   感谢在2020-09-25 15:22:09~2020-09-26 12:33: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空调吹多了面瘫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V 34瓶;杭杭03 5瓶;ayak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七章   明德伯府。   傅生由一众小厮簇拥着迈入府门。   已是夜深人静, 千步廊下的灯笼随风左右摇晃,行至宅院,小厮自觉止步于月门处。   这是世子爷素来的习惯, 无人敢破例。   然,今晚的庭院内却有些不同。   傅生的桃花眼往屋内望去,就看见一穿着大红百蝶穿花遍地金褙子的夫人正坐在上首,而夫人身侧还站着三名年轻尚轻,且眉清目秀的男子。   傅生迈进屋,嗓音清冽如雨打青瓷,“母亲,您怎的来了?”   一言至此,他眸色倦怠的扫过屋内的三名陌生男主, 似是明了了什么。   伯夫人起身,行至傅生跟前, 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不由得心疼, 她转过身对那三人道:“你们几个先出去。”   那三名年轻男子甚是懂礼, 垂着头,不敢直视傅生一眼,一应鱼贯而出。   待屋内仅剩母子二人, 伯夫人抬手轻抚傅生俊美的脸, “我儿怎的每日这样晚才回来?”   “公务繁忙,母亲这是……什么意思?”   伯夫人没有隐瞒, “阿生, 你二十有五了,当初是为娘自私,才害你至此。你父亲年事已高, 早就盼着你成家立业,京城的高门贵女,咱们就不想了,等你先怀上孩子,再向皇上告假半年,届时生下孩儿,再找一个合适的平民女子给孩子当母亲,咱们傅家可以给许诺那女子一生荣华,一切仍可天衣无缝。”   伯夫人眼眶微红,又连连叹气,“阿生啊,娘和你父亲老来得子,傅家仅有你一个,你务必要有一个孩子的!况且你父亲他……也没多少日子了,你能等,你父亲等不了那样久了。你就听为娘的话,给傅家留条血脉,可好?算是为娘求你了!”   傅生表情淡淡,似乎并不排斥这桩事。   他知道自己迟早需要一个孩子,他也早就在计划了。   “母亲,外面那三人我看不上,此事您不必操心,我已有所打算,保准给您生一个最出色的孙儿。”   伯夫人将信半疑,“阿生,你看上哪家的公子了?对方可有妻妾?若是高门大户,万一捅出篓子呢,你可不能用.强.啊!”   傅生唇角一抽,难以控制的想象出那画面,蓦的,俊脸倏然涨红。   他也没甚经验,这事能不能成,需要从长计议一番,而且越快越好,等到阿泽恢复,他怕是真要动.粗.的了。   子嗣传承是大事,便是伯夫人不提及,傅生已开始隐隐着急,阿泽伤残时,他不忍下手,可如今……   ****   次日早朝,帝王在朝会上亲自颁布诏书,澄清了五年前温家一案,又追封了温大将军为镇国大将军,其子温泽封忠靖候。   一夜之间,门庭败落的温家再度站到了燕京贵圈的顶层。   虽说当年的幕后黑手还没揪出,但温家被陷害是真,此事来的突然,朝臣被惊的措手不及,尤其是宋相一党。   要知道,如今执掌大周一半兵权的龙彪大将军是宋相的大女婿。   帝王此番如此重视温家,瞎子也能看出来,帝王是故意在给宋家树对手。   温泽的腿尚未彻底痊愈,今日并未亲自参加朝会,但圣旨送达温府后,燕京大半权贵纷纷上门恭贺。   宋家也象征性的登门道喜。   来人是宋家长公子---宋勤。   宋家以为,让宋勤登门是对温府的一种羞辱。   毕竟,宋勤的妻子,便是温泽昔日的未婚妻。   被人.夺.妻.之辱,是个男子都承受不住。   就在所有人等着看好戏时,一白袍青年男子淡笑了一声,“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宋公子,怎么?今日没携令正一道登门?令正当初与温家也有渊源啊。”   傅生今着一袭白袍,玉钩束腰,墨玉冠挽发,整个人透着一股超脱凡尘的俊美,美的有些不染人间烟火,唇红齿白,一笑风流。   他如此直接提及了宋家少夫人与温府的关系,反倒是衬的宋家不地道了。   一时间,宋勤只觉自己脑门上刻上了几个大字:“乘人之危”、“夺人.之妻”。   “傅大人,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宋勤尴尬一笑,谁还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不要面子的么?   若是有的选择,他宁愿当初没有娶胡玥!   也不至于眼下惹得一身骚。   傅生一勾唇,只淡淡一笑。   今日是阿泽的主场,他也不想将事情闹大,但谁要是给阿泽难堪,他定然不会轻易放过。   温府开席后,晋王也来了,数日休养,他已伤势大愈。   这厢,傅生挨近了温泽,温泽今日着一身玄青色暗纹锦袍,背脊挺直瘦削,傅生盯着温泽干净俊挺的侧脸,仿佛又回到了数年前,他的阿泽依旧如清风朗月般俊朗。   “阿泽,累么?我替你招待宾客,你先歇着。”傅生扶住了温泽的腰。   温泽一僵,不动声色的远离了一步,沉声道:“傅生!你别闹!”   傅生嗤笑了一声,“你我都是男子,阿泽何故这样谨慎。”   温泽,“……”就是因为都是男子,才要更谨慎!   温泽没搭理他,他不喜结交京中权贵,但这五年的遭遇让他明白,唯有手握权柄才能护着自己在意的人,从今日开始,他会做好一切伪装,最终变成自己曾经最厌恶的那类人。   晋王这时也落座。   傅生抬眼看他,又亲自给他倒了酒,调侃道:“王爷重伤刚愈,若是不能饮酒,就莫要贪杯。”   晋王不会虚与委蛇,他正直、端正,浑身上下寻不出一丝的缺陷,而他最大的缺陷便是他太过完美了。   晋王沉着脸,年少时候他就觉得傅生对阿泽的态度过于奇怪。   少年轻狂时,有一次醉酒,他无意间瞥见傅生偷亲了阿泽的唇……   这事一直搁在晋王心里许多年。   以免阿泽难堪,他从未提及。   但见傅生如今还是如此招摇,晋王不得不提醒,温泽日后是要娶妻生子的,万不能与傅生纠缠不清,“阿泽不是你那道中人,傅大人日后应当稍做收敛。”   傅生嗤笑一声,持盏饮酒,虽是生的秀气,但也甚是豪放,“王爷又怎会知,我一定就是那道中人呢?”   晋王,“……”   方才他明明看见傅生恨不能贴到阿泽身上去了!   晋王斜斜看了他一眼,又道:“阿泽难得熬到今日,他日后必定扶摇直上,终会成为一代大将军,你倘若真的……那是害了他!”   傅生酒醉微酣,桃花眼朦胧潋滟,浓密曲卷的睫羽扇了扇,像是听懂了晋王的话,又像是根本不曾听懂。   ****   夜幕降临,宾客散去,沁凉的空气中弥漫着酒菜香气,温府从门可罗雀又回到了往日的高朋满座。   温府如今下人不多,除却翠书之外,温泽在西市刚买了几个仆从,尚来不及交代规矩,府上一切诸事还急需料理。   晋王临行之前,有些不太放心傅生,见这厮微微醉,白玉俊脸染上了一抹胭脂红,竟比女儿家还要明媚几分。   幸好皇上是个明君,否则,这傅生只怕是要成为扰乱朝堂的祸水!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晋王心头有抹异样闪过。   不知为何,只因如今的大周帝王是明君,他内心便涌上了负罪感。   这世道,不是人人都能当坏人,有些坏人无法坏的纯粹,还时时刻刻要经受良心的谴责。   晋王单独见了温泽,西府海棠下面挂着几盏大红灯笼,晋王发自内心的笑道:“阿泽,如今可真好!”   温泽眼中闪过一丝悲色,但很快就被笑意掩盖。   时至今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但又并非是他和温家的结局,日子还长,他终会将温家重新推上大周权势的顶峰。   晋王又说,“阿泽,皇上已派人启程去接大将军夫妇的尸骸,你的腿还未彻底痊愈,可万不能亲自去。我听小道消息说,皇上打算重用你。”   温泽不是什么意气风华的少年郎了。   至于皇上为何要重用他,他当然也猜出了几分。   温泽眸色一眯,望向了晋王,“王爷你呢?日后有何打算?”   宋相是晋王的嫡亲娘舅,温家忠于帝王,则要与晋王站在对立面了。   这便是世道。   前一日还是至交,第二天许就是仇敌了。   无关乎善恶,只是立场不同。   晋王喉结滚了滚,他饮了酒,眼神却是清明,苦涩一笑,“阿泽,你我都是身不由己的人,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吧。”   温泽了解晋王,他不说,便是已经有了什么打算了。   “对了,那厮……你远离他一些比较好。你如今年纪不小,也该早日成家立业,到时候也好将阿良接出宫照料,府上没个主母终是不行的。”晋王的目光望向了趴在桌案上的傅生,有些嫌弃。   温泽明白晋王的意思,莫名耳垂一烫,“我知道的。”   晋王走后,温泽去叫醒了傅生,此时的傅生仿佛真的才悠悠转醒,他迷着朦胧的桃花眼,站起身之际,身子一晃就趴在了温泽肩头,唇贴近了他的耳,“阿泽,我没醉,我是当真高兴。是为了你高兴,你又能重新站起来了。”   傅生像是在诉说着什么,没给温泽推给他的机会,像只八爪鱼一样,将人抱了个死紧。   “阿泽,你不知道,当初你被人抬回来,郎中都说你要死了,我那日潜入太医院黄老头那里去偷救命药,差点就被逮着呢。好在……你挺过来了,阿泽……这几年,我甚是想你。”   低沉,且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荡入耳蜗,温泽身子彻底僵住,他曾经备受京城贵女追捧,但被男子“吐露衷肠”,还是头一次。   “傅生!你给我站好!”温泽低喝。   趴在他肩头的人却撒娇了,“我不!腿软了站不直,反正阿泽你的腿就快好了,让我趴会又何妨?”   温泽恼羞成怒。   他这是算被调.戏了么?   可他却不忍心直接将傅生推开。   他记得昏迷的那些日子,有个声音时常在他耳边回荡。   他说,“阿泽,你一定要挺住,你若是死了,我就杀光了那些人替你报仇。”   “阿泽,你怎么还不醒?你再不醒,蔷薇花就要谢了。”   “还不醒?再不醒信不信我亲你!”   那日他是当真被吓醒了,他醒来时并未见傅生踪迹,他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荒唐的梦,以至于在梦里产生了幻觉……   此刻回过神来,温泽有种难以启齿的羞耻感,但同时心头微暖,他冰冻了数年的心扉,像是被人点了一盏灯笼,给了他一束光。   温泽语气缓了缓,“行了,你别闹了,我让人送你回伯府。”   傅生不依,将温泽抱的更紧,“不回去,我今日就待你这儿了!”   温泽,“……”   无计可施,温泽只能伸手,随即力道适中的劈在了傅生的脖颈上,将他击晕了过去。   温泽将人扶着坐下,此刻两人靠的极近,温泽不经意间,目光落在了傅生的脸上,他的容貌是俊美中的带着一丝媚,此刻粉颜桃腮,红唇轻启,吐气如兰。   温泽当即离开视线,有些狼狈的突然转身,沉默稍许才低喝,“来人!将傅家的仆从叫来,让他们将傅世子好生带回去!”   言罢,温泽头也没回,若非伤腿未痊愈,他必定健步如飞的逃离。   是太久没有接触过女子了么?   他方才竟觉得傅生……秀色可餐?!   温泽觉得自己一定是昏了头了!   ****   傅家的马车刚刚驶离王井胡同,躺在里面的人忽的睁开眼来。   傅生的唇悄然勾起。   阿泽起码不厌恶他。   如此甚好!   傅家的小厮按着此前的计划停下了马车,隔着一张绒布车帘,恭敬的对里面的人道:“世子,夫人交代过,让您今晚放心做自己的事。”   一只素白的手掀开了车帘,傅生走了下来,桃花眼映着灯笼光线,里面华光异彩,“你们后半夜再过来接我,记住了,不得让任何人察觉。”   小厮应下,“是,世子。”   ****   夜幕降临,温泽洗漱过后,便照常服用黄太医开的汤药。   他的腿如今已经能够走路,故此,温泽对黄太医的医术更是深信不疑,每份汤药皆喝的一滴不剩。   刚灌下汤药,温泽就觉得一阵头重脚轻,他屋内无人伺.候,扶着床沿就缓缓躺了下去。   温泽抬手捏了捏眉心,以为是自己今日太过.操.累了,才致如此。   他迷迷糊糊中开始阖眸,渐渐的,他的身子骨由内往外开始滚.烫了起来,像有什么东西想要从他体内破茧而出。   忽的,似有一阵清风荡过,帷幔轻浮。   温泽试着睁开眼,但目光所及只有朦朦胧胧的幻影,他看见一墨发及腰的女子,就在触手可及之处,温泽不知女子要做什么。   他伸手去推,却是被女子正好抓住手腕,然后女子带着他的手,缓缓移到了娇.软.之.处……   温泽身子一僵,但他仿佛身处梦境,动作身不由己,更是使不出力道,那女子俯身,附在他耳边,却未言一词,只是故意哈气……   ****   此日一早。   温泽一睁开眼,脑中无数记忆涌了上来。   与其说是记忆,还不如说是星星点点的片段,似是梦境,又似是真实发生过。   他猛然间坐起身来,低头一看,身上衣裳完整无损。   温泽怔了怔,动作慢了一拍才掀开被褥查看,目光落在腰身往下的地方,那处明显的狼狈令得他面色倏然一烫。   温泽,“……”   他这是做.春.梦.了?!   正要下榻,温泽的目光倏然之间又定格在了床单上那几滴醒目的艳红上。   温泽,“……”   翠书日常照料温泽的起居,但碍于温泽不喜女子靠的过近,翠书很知分寸,她端着铜盆在外面敲响了门扉,“侯爷,奴婢能进来了么?”   温泽如今是忠靖候,翠书自是要唤一声“侯爷”。   温泽的目光这才从床单上移开,他总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了一丝变化,但这变化又不甚明显,他说不出所以然来。   “进来吧。”青年嗓音低醇,还带着男子早起时独有的暗哑。   翠书推门而入,将洗漱之物递上前,见温泽脸色微红,纳闷道:“侯爷可是身子有哪里不适?”   温泽抿了抿唇,眉头紧锁,“昨晚……可有人来过温府?”   翠书摇头,“侯爷,昨日宾客散尽后,奴婢就下栓了,无人来过。”   温泽摆了摆手,示意翠书退下,他自己可以洗漱,不过很快又交代了一句,“今日将被褥都洗了。”   翠书,“是,侯爷。”   ****   长寿宫。   太后依靠着贵妃椅,神情略显憔悴,康嬷嬷小心翼翼伺候左右。   “哼!皇帝还真是说一不二,在后宫宠着温氏,前朝就开始扶植温家!别以为哀家看不穿,皇帝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打压宋家!或许皇上一开始让温氏入宫,本不是被美.色.所迷,他是处心积虑,早就算计好了一切!”   “哀家当初就纳闷了,以皇帝的性子,岂会轻易被温氏给迷惑?!眼下看来,还真是哀家输了!”   太后已数日不曾睡好觉,幸而晋王近日身子康复了,才少了太后心头的一桩心病。   康嬷嬷在一旁宽慰道:“太后,温家如今已人员凋零,只剩下孤寡兄妹三人,成不了大器侯,再者……温家长公子与晋王爷可是至交啊!这以后温家究竟为谁所用,还未必可知呢。”   闻言,太后仿佛又在算计着什么,就连那双耷拉的眼也瞬间有了精神气。   “倘若温氏心里的人是晋王爷,还怕温家日后不会向着晋王爷么?”康嬷嬷又道,“皇上虽不重.欲,可到底是有后宫的人,咱们晋王爷身边无人,试问世间哪个女子不喜晋王爷这般的?”   提及晋王,太后一脸与有荣焉。   但晋王也该添子嗣了,太后早就物.色.好了人选,西南王郡主便是最佳的选择,只要晋王一同意,太后恨不能今年就让二人完婚。   太后呵笑了一声,“贤妃是个没什么脑子的,皇帝忌惮宋家,贤妃亦不可能受宠了,哀家记得宋家还有一个美貌的庶女?温氏既然不听话,那哀家就让她知道,皇上究竟有多薄情!你去安排一下,通知宋家,早日安排庶女入宫。”   康嬷嬷明了。   太后这是想分散温舒宜的圣宠。   如此一来,温舒宜的心思也能移到晋王身上。   总之,无论温舒宜日后究竟是否得宠,她都只是一颗棋子。   是挑拨帝王与晋王之间的关系,亦是激励晋王的棋子。   “是,太后。”   ****   今日,温泽入宫谢恩。   走在冗长威严的宫道上,温泽的每一步皆走的认真执着,不想露出任何跛态。   许多年前,他跟随父亲左右,也曾走在这条宫道上,只是从今往后,这条路只能他自己走了。   温泽目视前方,冬日寒风迎面刮来,他眼中既有巍峨宫廷,也有列队整齐的温家军,还有父亲……   父亲,儿子定会将这条路走下去!   温泽暗暗发誓,老天既然给了他重活一次的机会,他一定不会辜负!   今日没有朝会,褚彦在御书房见了温泽。   他二人并非初次见面,二人年少时候皆是京城贵圈的公子哥,碰面是常有的事,但从未.深.交。   此前,温泽总觉得褚彦太过心机城府,他不想与这类人走近。   而如今,他是臣,褚彦是君,事情早已不同了。   “臣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温泽撩袍正要跪下,褚彦制止,“温卿腿伤未愈,不必多礼,来人,赐坐!”   温泽抿了抿唇,他这御前待遇有些过分的好。但温泽并未因此而高兴,他知道,他能有今日,皆是妹妹换来的。   温泽落座,一抬眼就对上了帝王清隽的脸,是个容貌出众的美男子,这一点倒没有寒碜了自家妹妹。   再看帝王身形健硕,便是坐在龙椅上,也能看出他身段挺拔高大,与妹妹的娇小有显著的差距。   褚彦倒不知自己被“嫌弃”了,语气甚是随和的交代了几句,温泽还未痊愈,遂道:“傅生向朕大力举荐你,然,你如今腿伤尚未好全,等到来年开春朕自有事交代于你。今日时辰尚早,昭淑媛在等着见你这位兄长,你且去吧。”   温泽起身谢恩,有种以前错怪了褚彦的微妙错觉。   待走出御书房,千步廊下走来一人。   这人一袭绯红色麒麟卫蟒袍,身上系了灰鼠皮的斗篷,他脸色略显苍白,今日似是身子不适,走路也慢,两人靠近时,傅生轻轻一笑,桃花眼眨了眨,“阿泽,昨晚睡得好么?”   温泽,“……”   作者有话要说:  阿泽:我守了二十多年的贞洁???   傅生:男孩纸要看开一点。   阿泽:等我知道真相,你猜我会怎么对你?   傅生:大不了……让你在上……   阿泽:(⊙o⊙)…!!!   小包子:啧啧啧~真怕将来上梁不正下梁歪啊,我只想当一个正直的人!   ————   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明天见啦~   PS:关于傅怼怼这个角色,他肩头是整个家族的担子,老伯爷“老来得子”,他如果不在朝中走下去,家族从此以后就会败落下去,他一开始就注定了一辈子不做女子,并且会不择手段维护家族利益,子嗣传承更是他的任务。他从小当成男孩纸养,没有姑娘家的矜持,所学的皆是权术这些东西,只会追逐他想要的东西,以及利益最大化。他很需要一个孩子,且又喜欢温泽,所以……他就不厚道了。   站在现代人的视觉,傅怼怼可能要坐牢。但搁在他的角度,他做了自己一直想的一件事,并且打算这辈子都不会让温泽知道。从上帝视觉来说,傅怼怼是QJF,对他自己而言,这是借种。(大家可以随意探讨哈~作者已做好心理准备,QAQ~)   另外,傅怼怼身份没有大白之前,文中一直用“他”来称呼,以免造成错乱。   大家没有猜错,傅怼怼和阿泽的确是一对CP。   感谢在2020-09-26 00:33:07~2020-09-27 18:25: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空调吹多了面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巴啦啦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八章   “阿泽, 昨晚睡得好么?”   温泽,“……”   寒风瑟瑟,吹起男子鬓角发丝, 今日的傅生有种病态的美,像是寒风中逐渐凋零的花,憔悴但不失风雅。   温泽话到嘴边,本想问问傅生是否有哪里不适,但又怕他会生了误会,遂只点了点头,“嗯,昨晚睡得甚好。”   傅生桃花眼一挑,身子与温泽擦肩而过时, 似笑非笑,“那就好。”   丢下一句, 他径直往御书房走去,独留下一股浓郁的龙涎香的味道。   这厮素来喜欢用香, 是京中罕见的精致公子。   温泽并未察觉到异样, 他转过身目送着傅生的身影消失,这才继续由宫人领着往后宫方向走。   心头有股诡异的微妙,但他却是说不清也道不明。   ****   轩彩阁, 温舒宜早已坐在院中静等。   阿良就坐在她身侧啃着糕点, 姐弟两人都生的粉雕玉琢,如今天气愈发严寒, 温舒宜身上裹着一件大红牡丹团花披风, 领口点缀了雪白色兔毛,更是衬的她的小脸莹白如雪,显得娇憨百出, 像是闺中少女。   温泽被宫人领过来时,便是看见了这样一幅光景。   他心头微酸。   妹妹本该娇宠一身,这个时候理应尚未出阁,还在家中做着姑娘才是,可如今……   温泽忍着没让自己轻易露出情绪,这五年来是他亏待了妹妹,倘若五年前他有那个勇气站出来毁了圣旨,是不是如今一切都不一样?   “阿兄、阿兄,宫里的糕点可好吃了,你要尝尝么?”温良养胖了不少,小脸长的圆乎乎的,他五官清秀,十分可爱,少了些许病态。   温泽收敛神色,“阿良乖,你吃吧,阿兄不吃。”   温良咧嘴一笑,阿兄和阿姐都在身边,他的身子也不像前阵子那么虚了,小东西觉得很欢快。   温舒宜方才仔细打量了温泽,发现他走路姿势已差不多恢复如常,更是欢喜之至,“阿兄,你怎么好像有心事?现在腿还疼么?”   温泽因为出神,忘却了行礼,这才想起来,当即道:“……我无事,娘娘勿要挂心。”   温舒宜上前扶住了他的胳膊,“阿兄,在我这里,你莫要生分了。”   大约能猜出兄长在担心什么,温舒宜又道:“皇上待我极好的,眼下我一人独居轩彩阁,与其他妃嫔也不会闹了罅隙,我一切皆好,阿兄可莫要担心。”   美人眉眼如画,面颊白里透红,虽是身子纤细了些,但气色极好,看上去好像还长高了一些。   温泽轻叹一声,事到如今,他又不能将妹妹抢出宫去,只能如此了,“若有难事,定要告诉我。”   温舒宜点头,温泽是外男,无法在宫里待久,她长话短说,“无论宫里发生什么,阿兄莫要当真,我有我的打算,阿兄在宫外好好的,便是对我最大的助力。眼下温家脱罪了,但爹爹和娘亲的仇还没报,那些仇家也未必会放过咱们,阿兄在外面一切小心谨慎。”   温泽点头,总觉得妹妹长大了,他甚是欣慰。   男人的话不多,千言万语都太过苍白,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先保全了自己,待到实力足够,羽翼丰满时,就有能力护着家人了。   温舒宜今日话多,一直在不停的絮絮叨叨,“皇上没让阿弟出宫,我便暂时先照料着,等找到合适的机会,我再将阿弟送回府。”   温泽,“嗯。”   不消小半个时辰,温泽就离开了皇宫。   他在宫外看见了傅家的马车,亦不知是在回避什么,温泽未作停留,立刻让小厮赶路,“走,回府。”   依靠着车壁,温泽一闭眼,脑中就会浮现昨晚虚幻的梦境,他二十有五了,此前从未有过女人,如今正当血气方刚,某个念头一起,难免火烧火燎。   马车摇摇晃晃,温泽渐渐来了睡意。   他又梦见了昨晚的画面,但可惜的是,无论他如何挣扎,却总是看不清眼前人的脸。   就在温泽在一片虚幻中卖力去看清时,眼前突然浮现出一张俏丽的男子的脸。   是傅生!   温泽猛然间睁开眼,意识到只是一个梦,他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惊出一身冷汗。   温泽,“……”-_-||   这个念头可万万要不得!   ****   御书房内,傅生刚刚禀报过燕国暗桩一事。   “皇上,据臣所查,白墨泽近日在京城除却吃喝玩乐,没有任何动静。不过……越是毫无疑点,也正是最可疑的地方,臣有一事恳请皇上,臣想让温泽也入麒麟卫。”   傅生抱拳道。   褚彦见他今日面容略显憔悴,提及一事,“傅卿,你昨夜在温府做了什么?”   御书房内只有李忠一人立侍帝王左右,帝王此言一出,内殿瞬间安静了下来,傅生的手一紧,好在多年跟在帝王身侧,令得他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   傅生的神色很快恢复如常。   他差点忽视了一桩事,他虽管辖着麒麟卫,但大周终归是帝王的江山。   帝王既然能当面提及此事,说明还是信任自己的。   此时若是隐瞒就显得愚蠢了,“回皇上,臣是太过高兴了,臣与温泽自幼一块长大,如今他重新站起来,臣自是欢喜,没能忍住又回头去探望了他。”   褚彦薄凉的唇忽的一抽,“探望了整整一个多时辰?”   傅生,“……”   他抬眼,一脸无辜,“皇上,臣自十五便跟随皇上,如今已十年过去,臣自问对皇上忠心耿耿,日月可鉴,且臣之能,朝中无人能及,皇上又何故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褚彦终于心中有底了,傅生至今不曾成婚,原来是当真心有所属,他心里的人不是温舒宜……而是温泽!   帝王的确不拘小节,只要是可用之才,他不会过多干涉其私底下的生活。   傅生这时又道,“皇上,宋家这几日对庶出的三姑娘甚是在意,长寿宫那边的探子说,太后与宋相要送庶女入宫,是为了分散昭淑媛的恩宠。”   褚彦的幽眸隐露一抹寒意。   或许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倘若太后与宋相只是冲着他而来,他也不会这般愠怒。   温舒宜从一开始接近他的目的,他一清二楚。   他也知道,若非是被逼到了绝境,温舒宜不会主动勾.引他。   一想到那个娇小的姑娘抛开一切,硬着头皮入宫争宠,且还被太后威胁着,褚彦心头莫名恼火。   但他怜惜温舒宜的同时,也恨铁不成钢,只要她到自己跟前求宠,亦或是从今往后彻彻底底忠于他,他能给她全天下女子所艳羡的一切!   可惜,她终是负了他的‘期盼’。   她表面上看似乖巧,但对他始终带着防备和不信任。   帝王闷声道:“朕知道了。”   傅生又问,“那……臣可需要设计制止?”   皇上今天纳纳这个,明天又纳纳那个,温家妹妹可如何是好?   帝王总觉得傅生近日对自己的敌意甚重,尤其是事关后宫时,“……不必,朕自有其他打算。”   傅生动了动嘴,终是没说什么。   ****   刚至晌午,轩彩阁迎来一波如狂潮般的赏赐,李海领着一众宫人,奇珍异宝宛若不要钱一般的端了进来。仿佛是皇上在向整个后宫宣告,他的宠爱皆在轩彩阁。   “皇上赐螺钿铜镜、玛瑙镇纸各一块!”   “皇上赐碧玉瓒凤钗一支!”   “皇上赐赤金点翠如意步摇一枚!”   “皇上赐织金美人象牙柄宫扇!”   “……”   李海照着御赐礼单整整念了小片刻钟才结束,温舒宜看着满院的赏赐有些愣神。   那日侍.寝过后,皇上就不曾见过她,莫不是她那晚让皇上满意了,以至于皇上今日如此大赏特赏?   但那次她离开朝阳殿时,分明瞧见帝王眉心的小火苗明艳嚣张,她还以为皇上根本不满意。   李海的态度愈发恭敬,他得了干爹提点,对温舒宜可谓是毕恭毕敬,哈着腰,笑道:“昭娘娘,今日御赐一共十九样,这份单子就交给娘手里了。”   温舒宜接过大红鎏金刻字的单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圣宠给整蒙了,晃了晃神,方才道:“多谢公公。”   随后又让徐嬷嬷给李海塞了一袋小金豆。   很快,昭淑媛圣宠无边的消息传遍了阖宫上下,一时间各宫妃嫔一提及温舒宜,牙都快酸掉了。   温舒宜也以为帝王今晚必定会过来,可谁知她等到了入夜后,也不见帝王踪迹。   皇上素来不吃亏,付出了就一定要求回报,今日竟然没有来讨‘好处’……   温舒宜更纳闷了。   为了礼尚往来,温舒宜上次收了帝王的玉笛之后,她就开始着手绣荷包。   帝王是男子,荷包上自然不能绣花花草草。   她遂将小白绣了上去,皇上还给小白赐了皇姓,想来也是十分喜欢小白的,如此想着,温舒宜这两日一直在绣荷包。   皇上当天晚上没有过来,她就让人将荷包送去了朝阳殿。   ****   长寿宫那头,太后难免又开始猜忌。   “皇帝今晚当真没去温氏那里?”太后狐疑。   帝王白日大肆赏赐,晚上却放着美人不碰,这怎么都有做戏的嫌疑。   康嬷嬷如实道:“回太后,皇上今晚就歇在了朝阳殿,按着皇上对昭淑媛的热切,今晚是该去轩彩阁的,但皇上素来不重.欲.,登基这些年未曾将任何一个女子放在眼中,今晚不踏足后宫也是正常。”   话虽如此,但康嬷嬷也觉得温舒宜的势头有些太猛了,仿佛是帝王蓄意做给旁人看的。   太后冷哼了一声,“倒是哀家小瞧了温氏的作用了,皇上只怕也是在演戏啊,还是专门演给哀家看的!对了,宋姗入宫的事可安排好了?”   康嬷嬷道:“太后,过几日就是冬至,按着往年规矩,长寿宫会办饺子宴,届时宋夫人会将宋三姑娘领入宫,至于能不能入了皇上的眼,就不得而知了。”   太后没有指望皇上会被一个女子给迷惑,“皇上看上也好,看不上也罢,总之宋姗必须要入宫,眼下后宫之中,论起姿色,无人能及温氏,哀家这心里总觉得不安。”   康嬷嬷心中明了了,“太后放心,冬至那日,老奴一定安排好一切,让皇上不得不收了宋三姑娘。”   ****   次日,帝王没有宣见任何妃嫔,也依旧没来后宫,京城的冬日格外严寒,这几天假装在御花园散步的嫔妃也不见踪迹了,从朝阳殿通往后宫的路上一片冷寂。   而今天,轩彩阁来了两位稀客。   温舒宜在庭院中见了曹荣华与王贵人。   轩彩阁内引了温泉,四季如春,便是入冬后,庭院中也花木葳蕤,沿着温泉池边的芙蓉花开的灿灿灼灼,成片娇艳的红,生机灵动。   曹荣华与王贵人一迈入轩彩阁,内心就安耐不住嫉妒与艳羡,仿佛是被人硬生生灌了一杯陈醋下腹,酸的难以自控。   但如今温舒宜风头正盛,她二人只能强行露出友善和睦的笑容。   “给淑媛娘娘请安。”曹荣华与王贵人表面上服服帖帖的行礼,内心真恨不能弄死了温舒宜。   原本,皇上的宠爱不偏不倚,任谁都一样,虽是雨露不丰,好歹一年到头还能盼个几回。眼下可好,自从温舒宜入宫,皇上仿佛成了她一个人的了。   如今还入住了轩彩阁!   要知道,这座宫殿离着皇上的朝阳殿最近,而且还是先帝当年最宠爱的贵妃娘娘所住。   “两位姐姐不必多礼。”温舒宜莞尔一笑,见这二人眉心一团黑气,她哪里不知对方的来意?   温舒宜给徐嬷嬷使了眼色,这厢,徐嬷嬷会意,命宫女端上了刚出锅的几样点心。   点心是小,盛点心的玉碟却是令人眼前一晃。   旁的宫里都是用的瓷盏,便是皇太后的长寿宫,也仅在逢年过节才会用上玉盏。   可温舒宜这里,竟然就连盛饭点心的器皿也是白玉打造而成。   曹荣华与王贵人依旧艰难的保持着笑意。   温舒宜笑道:“两位姐姐今日来见本宫是有何事么?”   曹荣华是德妃的人,而王贵人没甚心机,是根墙头草。皇上数日不曾宠.幸其他妃嫔,她二人今日是来打探一下口风的,也试试能不能恰好偶遇皇上。   曹荣华心机尚可,道:“嫔妾就是来看望娘娘的,娘娘这里可当真是世外桃源,可见皇上对娘娘真真是独一份的好。”   嘴上虽这样说,曹荣华的牙都快酸掉了。   这时,温舒宜忽的用手捂住了唇,忍不住干呕了几次。   这厢,曹荣华与王贵人皆怔住了。面上再也无法保持得体的笑容,仿佛温舒宜干呕,给了她们难以承受的打击!   温舒宜入宫已三月有余了,且这阵子以来,皇上的雨露恩泽皆在她一人身上,如此频繁滋润,龙胎生根发芽是正常之事!   温舒宜神情疲倦,“本宫身子不适,两位姐姐若不……下回再来吧。”   曹荣华与王贵人各怀心思,哪里还坐得住,离开了轩彩阁就往贤妃与德妃的宫殿走去。   四下无人,徐嬷嬷上前,压低了声音问,“娘娘,您为何要激怒她们?”   温舒宜淡淡笑过,“我今日干呕,她二人必定会将消息传给德妃与贤妃。嬷嬷猜猜看,德妃与贤妃会做什么?”   皇长子的身份意义非凡,而眼下温家又脱罪了,一旦温舒宜生下皇长子,必定母凭子贵,封妃是大有可能的,甚至是……后位!   故此,无论贤妃是站在什么立场,都不会让温舒宜生下孩子。   而德妃一惯深沉,最是心机,即便不会亲自动手,也一定会唆使了贤妃出手,届时恐怕还会来一个一石二鸟。   徐嬷嬷,“娘娘是想逼着她们先出手?”   温家虽然脱罪了,可温舒宜忘不掉爹爹和娘亲的仇,还有十万温家大军,甄梁玉临时之前的那番话不可能空穴来风。   “我并未有孕,是她们心中有鬼,这才会肆意揣度,她们若是害我,那便是多行不义,我不过只是干呕了一下罢了。”温舒宜起身,去摘了一朵芙蓉花,“嬷嬷,今日我可什么都没做,也没什么都没说。”   徐嬷嬷忽的笑了,“娘娘说的是,老奴明白了。”   ****   御书房内,李敖面色憔悴,但精神头尚好,从西南日夜兼程赶回了京城,这阵子几乎没合眼。   “皇上,臣已将事情办妥,臣能回家了么?”李敖不敢露出怨气,但对帝王多多少少存了不满,他喜得爱子,孩子不到满月,他就被帝王暗中指派去了西南。   李敖这阵子已经得出结论:皇上这是嫉妒他!   看在皇上至今膝下无子的份上,李敖选择不计较。   褚彦扫了一眼李敖呈上的洋洋洒洒的奏折,“朕让你去西南,你就给朕查出这么点东西?!”   荒唐!在帝王看来,李敖就是被他那青梅竹马迷了心智。   李敖为自己辩解,“皇上,臣这次可是有重大发现,西南王暗中与燕国有交集,而且那次暗杀极有可能只是做给皇上看的,臣怀疑是燕国想要挑拨西南与朝廷的关系!”   讲道理,他这次可是立功了!   皇上分明对他有偏见。   李敖所查的事情,皆在褚彦的预料之中。   李敖这次西南一行,只不过是验证了他的猜测。   但对帝王而言,这些还远不够。   李敖又道:“皇上,臣已数日不曾见过儿子,请容臣回家一趟!”   褚彦淡淡瞥了李敖,并不太想放人。   就在这时,李忠面带笑意上前,他靠近了帝王,附耳低语了几句。   褚彦握着银狼毫笔的手猛然一抖,墨汁溅了一龙案,清俊冷漠的脸逐渐抬起,似乎很震惊,“你说什么?”   李忠笑道:“眼下几个宫里都传开了。”   帝王的心猛然间漏跳了两拍,他顿时觉得李敖没有那么可恶了,甚至面目可亲了起来。   当了爹的人,当然会想自己的孩子。   “也罢,你先回府吧。”帝王语气极淡,仿佛没什么情绪,又道:“去朕的私库取几件宝物,送去李府,赏给李府小公子。”   李敖那个受宠若惊啊,连连谢恩。   看来他是误会皇上了,皇上怎么可能因为自己有了儿子,而嫉恨自己呢!   李敖一走,帝王站起身来,先是在内殿来回踱步,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温舒宜没有入宫之前,他没想过要孩子,否则也不会放任太后肆意妄为。   此前也就罢了,并未憧憬过为人父的喜悦。   但此时此刻,他忽的也想要一个嘴里会吐泡泡的奶娃娃。   若是儿子,他必定亲自教导他长大成人。   若是女孩儿,他就赐她娇宠一生。   “皇上?”李忠唤了一声。   帝王回过神来,因着唇角的笑意实在憋不住,他忍了又忍,却还是扯了扯唇角,直至笑意爬上眼角再也遮掩不住,像年少轻狂的少年,“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忠懵了,“……”   昭淑媛有孕了,皇上理应比谁都清楚啊!   什么叫怎么一回事?皇上自个儿搞出来的事,皇上自个儿能不知道?!   而且……皇上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是在怀疑他自己的能力么?   李忠打好了腹稿,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皇上,事情就是这样。淑媛娘娘今日干呕,恰好被曹荣华与王贵人亲眼看见,这二人平时以德妃与贤妃马首是瞻,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就成了眼下这样了。”   褚彦,“……”所以,只是传言,还并未笃定?   心头莫名失落。   李忠问,“皇上,可需让太医给娘娘把脉?”   褚彦正要下令,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怀上了是最好不过,可若是没怀上……   不!   就算是没怀上,他也要让她怀上!   ****   这一天,帝王仍旧没出现在任何一位嫔妃的视野之内。   后宫安静如鸡,各宫的嫔妃皆是闭门不出,仿佛是沉浸在什么巨大的悲愤之中。   直至次日冬至,长寿宫办了饺子宴,各宫的嫔妃皆要出席,京中命妇们也携带家中贵女入宫,给皇太后请安。   宫道两侧的香樟依旧苍翠,温舒宜身上裹着一件粉色绣花小披风,衬的人娇小纤细,嫩的能掐出水来。宫里虽不缺美人,但有灵气的美人少见,有些美人不耐看,见多了觉得也就那样,可有些美人却仿佛凝聚了天地间之灵气孕育而生。   温舒宜便属于后者。   刚到长寿宫外,她迎面便遇见贤妃几人。   温舒宜扫了一眼,就见除却卫婕妤之外,所有人的眉心皆充斥着代表着厌恶的黑色。   贤妃、德妃,还有其他几位嫔妃的目光不自然的落在了温舒宜的小腹上。   只可惜,温舒宜裹着披风,她们什么也瞧不见。   “给贤妃、德妃姐姐请安。”温舒宜福了福身子。   然,贤妃与德妃皆没有让她起身。   这在温舒宜的意料之中。   贤妃就不必说了,本就是浮躁冲动的性子,而对于德妃而言,皇长子的身份也是她最在意的事。   温舒宜的“肚子”,仿佛在一天之内成了整个后宫的公敌。   就在这时,温舒宜忽的脚踝一歪,身子骨瘫软了下去,直接跌在了青石地面上,“哎呀……”   她捂着肚子,做出痛苦之状。   德妃突然拧眉,感觉不对劲。   而此时,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你们在做什么?!”   今日饺子宴,帝王也是要出席的,温舒宜让人盯着御书房那边,早就算好了时辰。   褚彦大步上前,一袭玄色帝王常服的下摆在身后扬起,他穿的极少,单薄,但不显清瘦。   帝王弯身,亲自将美人扶起,长臂搂住了美人细腰,一副“护崽”架势。   温舒宜没料到皇上这样在乎她,不过,眼下不是感动的时候,她往帝王怀中一缩,小鸟依人,楚楚可怜,“皇上,是妾身不好,和姐姐们无关。”   贤妃、德妃,“……!!!”   几个正看热闹的嫔妃也僵住。   作者有话要说:  褚二狗:朕要当爹了,不接受任何反驳,谢谢!   舒舒:这只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褚小白:有我还不够么?   褚二狗:……你哪位?   褚小白:(⊙o⊙)…!!!   ————   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明天见啦~   感谢在2020-09-26 13:25:48~2020-09-28 18:52: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空调吹多了面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谎言、可乐要加很多冰 20瓶;巴啦啦 2瓶;然然唯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九章   贤妃万万没想到, 她也有被人穿小鞋的一日!   “温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贤妃当即拉了脸色。   只有她害别人,没有别人害她的份!   德妃眸中异色一闪而逝, 很明智的选择不露锋芒,只是沉默着。   这个时候,也唯有沉默才是最有利自己的。   皇上可不是普通男子,不会被任何一个女子轻易诓骗。   温舒宜被帝王搂着,男人的胳膊结实有力,几乎就要提起她了,她顺势依偎在帝王怀中,仿佛是被贤妃的气焰嚣张给吓到了,“贤妃姐姐, 我、我没什么意思,都是我不好, 方才没有站稳。”   贤妃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因着帝王在场, 她只能忍了又忍, 动不了手,也无法骂出口,就快憋出内伤, “皇上, 方才……方才不是皇上您想的那样。”   “够了!”   帝王不想继续听下去,他只看到温舒宜方才跌倒了, 这便是最好的证据, 他一惯厌恶女子之间的明枪暗箭。今日的事发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是他亲眼所见,“朕不想再看见诸如此类的事发生!都是散了吧!”   再者, 他若是要宠着一个人,便可无条件的让她放肆。就算是温舒宜故意使坏,他也乐见其成。   今日是冬至,命妇们也会来长寿宫参宴,后宫的事不宜闹大。   帝王家也要盖着一层遮羞布。   德妃带头福身,“是,皇上。”   其他嫔妃自然不敢像贤妃一样大胆,就算是有种“我委屈无辜又可怜”的情绪,也不敢表露出来。   褚彦牵着温舒宜的手走在前面,低头问道:“怎么样?没摔着吧?”   这语气、这眼神、这动作,不亚于是冲着自己的心肝肉讲话。   身后的一众嫔妃揪着手中锦帕,眼中就快要滴血了。   敢情皇上不是不解风情,也并非冷硬如霜!   只不过,皇上只对她们如此而已!   温舒宜羞涩一笑,仰面痴痴的望了一眼帝王,惊讶的发现,皇上眉心有一束耀眼的光束,宛若菩萨降临。   温舒宜猛的一怔,差点就惊讶的掉去了伪装。   她此前试探过好几次帝王的底线,大约能笃定皇上还是骄纵着自己的,她想要一步步清除宿敌,只能利用皇上。   而以皇上的心性,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利用他   怎么?皇上不生气么?   白光又代表着什么?   温舒宜此前并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她需要依附帝王,圣宠是她能够抓住的应对后宫的武器,温舒宜之前不敢太过放肆,不过……   想来皇上也以为她“有孕”了,皇上此刻这样的关切态度,莫非是想让自己生下皇嗣?   这个认知很重要,最起码说明了皇上没有将自己视作太后一党。   如此一想,温舒宜心里便有底了,皇上喜欢她柔弱的样子,她便呈现出来,“回皇上,妾身没事,只要妾身能见到皇上,无论发生了什么,妾身都不会放在心上。”   褚彦从某种狂喜中清醒了几分。   帝王终究是帝王,方才可能是关心则乱,此刻已是明了。   小狐狸是在利用他。   可奇怪的是,他半点不介意,甚至可以让她利用,也丝毫不介意配合她。   毕竟,她腹中极有可能正揣着他的崽儿,就算现在没有,以后也一定会有。帝王对自己的威猛甚有信心。   温舒宜容貌娇妍,又聪慧心机,她生出来的孩子,必定也聪明漂亮。   此时此刻,帝王半点不觉得温舒宜的心机很可恶,相反的,他觉得无论温舒宜使出怎样的心机皆是情有可原。   帝王温和一笑,眉心白光更是耀眼,“娇娇莫怕,一切有朕在。”   娇娇……   皇上和温舒宜之间已经亲密这份上了么?!   贤妃等人面色铁青。   温舒宜话里话外都在说她们欺负了她!   却又假装大度良善,让人无从对峙。   贤妃只觉自己的心窝子被人捅了一刀,又反反复复、来来回回搅了搅。   ****   帝王驾到,众人起身行礼。   待一切礼毕,众人落座,一阵琵琶声响起,随着乐声奏响,一美人抱着琵琶,迈着莲步缓缓走来。   此女不是旁人,正是宋家庶三姑娘---宋姗。   宋姗生母曾是扬州瘦马,容貌倩丽,而她继承了其生母的一切优点,如今正当二八年华,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与京中名门闺秀相比,她骨子里还透着一丝风尘的媚。   男子便就是喜欢这样的。   贤妃一认出宋姗,立刻明白了太后与宋家的用意,这又是要向皇上举荐美人了,上回陆诗雨便是用了如出一辙的法子。   贤妃觉得又被人狠狠捅了一刀,奈何只能憋着。   在场诸人皆是人精,也皆是神情各异,宋家要塞人入宫,那是宋家的事,无人能够干涉。   宋姗站在宴席中轴线上,犹抱琵琶半遮面,含情脉脉的看着帝王,一边弹奏,一边秋波暗送。   一曲毕,帝王没甚表情,将美人一片好意视作无物。   太后也不急于一时,反正一切皆已准备妥当。   此时,已接近日落黄昏,长寿宫里里外外皆挂上了灯笼,将后宫的繁华盛景掩映在一片夺目的光线里,令人沉迷。   “臣女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姗没有直接退下,而是抱着琵琶给帝王行礼,她今日特意打扮,为显腰身纤细,身上穿的极少,便就那样俏生生的立在那里,如一朵盛开在寒风中的白花莲,楚楚可怜,是个男人也会喜欢。   就在所有人好奇帝王接下来的举措时,却见帝王那双无情的眼正看着温舒宜。   褚彦今晚并不想让温舒宜吃醋。   吃醋对身子不好。   而身子不好,会影响了子嗣传承。   褚彦对温舒宜招了招手,“过来。”   温舒宜需要圣宠,虽然演戏很累,但演久了也能适应。   众目睽睽之下,她起身走向了帝王,手递到帝王伸出的大掌中,由他牵着坐下。   美人含羞一笑,就那么坐在了帝王身侧。   众嫔妃,“……”那可是皇后该坐的地方!   这时,帝王低沉磁性的声音这时响起,“朕记得你也会弹琵琶,今晚回去弹给朕听。”   温舒宜脊椎骨一酸,她猜测皇上一定不可能再让另一个宋家女入宫,所以……皇上这是故意的。   自己利用皇上,皇上也在利用她。   如此也好,互相利用,也不会让人有任何亏欠内疚。   温舒宜娇笑了一声,“嗯,妾身的技艺尚可,定比宋三姑娘弹的好听。”   宋姗僵在当场,皇上没有让她起身,她此刻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只觉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面上火烧火燎。   褚彦很满意温舒宜的配合。   他突然发现,温舒宜真正是哪里都合他的心意,娇软美好的身子如此,就连这脾气秉性亦是如此。   皇太后沉着脸,但很快恢复如常,“宋姗,你先退下吧。”   皇上打了宋家的脸,等同于打了太后的脸。太后自是不悦。   宋姗咬了咬唇,只能忍着屈辱退下。   男席这边,晋王抬眼望了一眼温舒宜与帝王亲密的样子,他已经太久没有看见过温舒宜笑靥如花的模样,而如今,她只对皇上这样笑了……   ****   夜幕降临,宴席继续,热腾腾的饺子由宫婢们纷纷端上各处的席位上。   温舒宜就坐在帝王身侧,她瞧见一宫婢端上一碗参汤时,婢女给帝王使了眼色。   温舒宜身子一僵,一侧脸就对上了帝王幽深若海的眼。   褚彦太喜欢捉弄她了,就爱看着她被自己惊到的样子,“娇娇这般看着朕作甚?”   温舒宜假装什么都不懂,“皇上长的好看,妾身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   褚彦不喜旁人对他阿谀奉承,可美人的话却是满足了他的私.欲.。   温舒宜看着身子太过纤细,褚彦很怀疑那把小细腰是否能够承受得住他的孩儿,遂夹了饺子喂她,“多吃些。”   这一幕又是引得后宫女子一阵芳心破碎。   原来,不是皇上薄情寡义,而是她们没能入了皇上的眼!   这厢,就在皇太后留意着帝王的吃食时,褚彦朗声道:“晋王上次有救驾之功,这碗参汤赏给晋王。”   李忠当即会意,亲自端着方才宫婢呈上的那碗参汤,直接送去给了晋王。   皇太后差一点就从圈椅上站起身来,康嬷嬷摁住了她的肩头,压低了声音,“太后!不可大意!”   皇太后猛然惊醒!   她的计划,早就被帝王知道了!   所以皇帝才会将那碗添加了“东西”的参汤赏赐给晋王。   晋王拧眉,起身谢恩,他对一切一无所知,但皇上突然赏赐参汤,他自也意识到了不寻常。   太后这时强颜欢笑道:“晋王身子已大好,不必再服用参汤。”   褚彦轻笑,“母后,朕身子骨强劲,尚且饮用参汤,晋王伤势大愈不久,怎么就不必服用了?”   一言至此,褚彦望向了晋王,“二弟,你不会辜负朕的好意吧?”   御赐的东西,自然不能拒绝。   晋王的眉头拧的更深,无奈之下,只能将面前参汤一饮而尽。   他知道自己今晚必定会出事,但唯有硬着头皮扛了。   皇太后身子骨一软,若非今日数人在场,她只怕根本撑不住。   这厢,温舒宜满脑子狐疑。   褚彦却没闲着,一直给他身边的美人夹饺子,温舒宜吃撑了,他才放过。   没过多久,太后见晋王起身离席,立刻让康嬷嬷悄然跟上。   而太后没有料到的是,康嬷嬷还没追上晋王,就被人从背后一掌击晕。   又多了片刻,李海不知从何处走来,他靠近了帝王,压低声音道了几句。   这时,温舒宜的手被帝王拉住,就闻帝王道:“朕带你去消消食。”   温舒宜,“……”   看着帝王俊美年轻的脸上,溢出老谋深算的笑容,温舒宜极力让自己看上去纯真无害。   她方才看见了晋王离席,也看见了康嬷嬷鬼鬼祟祟离开,她又不是傻子,哪里猜不出什么?!   ****   走在宫道上,李海在前面领路,仿佛一切皆是被人算计好的,沿途没有碰见一名宫婢,就好像事先有人清除了一切障碍。   而布这场局的人估计一开始是太后。   但谁知太后却又败给了帝王。   温舒宜越想越觉得帝王可怕。   “娇娇,一会不管看见什么,你答应朕,莫要受了刺激。”帝王的目光落在了温舒宜的小腹上。   温舒宜知道他在想什么。   关于有孕的事,不是她传出去的,她从头到尾只是干呕了两下,故此,即便是欺君之罪,也不是她犯的。   “有皇上在,妾身什么都不怕。”温舒宜糯糯道。   褚彦唇角微动,差一点就以为美人是发自肺腑。不过,绕是知道她在自己面前佯装,这话听着也令他通心舒畅。   这时,帝王驻足,搂着温舒宜站在廊下,似是静等着什么。   温舒宜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一声暴喝传出殿牖,“你滚开!”   是晋王的声音。   温舒宜身子僵住。   所以皇上这是特意带上她一起来“捉.奸”?   帝王对李忠使了眼色,李忠会意,带着小太监推开了殿牖大门,一瞬间里面的光景就那样敞露在了温舒宜与帝王面前。   晋王似是身不由己,但仍旧在极力控制着情绪。   而宋姗早就衣裳不整,像是失了智,这样的严冬,她已香肩外露,一直在试着往晋王身上凑。一边凑,还一边扯下身上仅剩的衣裳,已浪.荡.的不成样子,一看便知是被人下过.毒.的。   温舒宜,“……”   她算是彻底明白了。   太后要将宋姗硬塞给皇上,皇上却是反过来又对晋王下手,让太后计划败露的同时,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下,晋王与宋姗的事已是板上钉钉。   而且他还带着自己过来亲眼目睹,便是断了自己对晋王的一切念想。   皇上他……太可怕了!   温舒宜这才发现,她可能根本不是皇上的对手,皇上陪着自己演戏,纯粹是看他的心情。   温舒宜身子一抖,褚彦顺势搂紧了她,“娇娇冷了?”   温舒宜还能说什么呢?   至于晋王……   大概也是受害者吧。   在太后与帝王的博弈中,晋王成了无辜牺牲者。   就如她一样,也是太后与帝王对峙的棋子。   这厢,寒风灌入内殿,晋王抬眼望去,在火光照亮之下,他对上了温舒宜清澈的眸,她眼中是同情可怜,同时也有欲言又止。   晋王知道自己中计了。   他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怎么折腾也逃不了帝王的手掌心。   耻辱与愤然涌上心头,晋王本就浑身无力,但此刻费尽一切力气,将宋姗一掌推开,他身上衣裳尚在,保住了他最后的尊严。   温舒宜不敢再看下去,她想要离开,却是被褚彦禁锢着了细腰,帝王突然附耳,“娇娇,这世间男子多半没几个有定力的,晋王也是如此。”   温舒宜被迫仰面,差点瞪出了斗鸡眼。   褚彦终是放过了她。   晋王已站直了身子,他坚.挺在那里,仿佛是在抗衡着什么。   他是原太子,是晋王,可在皇帝的威压之下,他只能做一个任人宰割的无用之人。   “是朕打扰了二弟的风.月之事,这是人之常情,二弟不必在意,朕这便离开。”   褚彦牵着温舒宜走在了长廊上,丢下一句,“二弟,那碗参汤是母后所赐。”   外面人影晃动,冷风迎面刮了过来,晋王攥紧了手掌,有种难言的欲.望在内心不断膨胀,如狂野的茅草,正肆意疯长……   褚彦,这都是你逼我的!   ****   “太后!太后大事不好了!皇上当场撞破了晋王爷与宋三姑娘的事了!”心腹宫婢急急忙忙前去通报,“康嬷嬷被人打晕了,眼下还在地上躺着呢。”   太后身子一软,差点摊在了圈椅上。   好一个皇帝啊!   他这是在报复哀家!   宫宴尚未结束,帝王又牵着温舒宜回到了席上,他似是意犹未尽,又宣了歌舞,直至太后熬不住要离开时,帝王当场赐了婚,“晋王与宋三姑娘情投意合,朕今晚就做一回月老,将宋三姑娘许给晋王为侧妃。”   区区一个庶女,当然没有资格当晋王的正室。   太后一脸死灰,而宋家这边完全没有料到是这样一个结果……   在场诸人又是各怀心思。   宋三姑娘明明是给皇上准备的,怎么又许给了晋王?   宴席结束,宋姗早已昏迷,被宋家接出宫时也是衣裳不整,但对此事,宋家当然不会宣扬出去。   对宋家而言,一个女儿是贤妃,另一个女儿给晋王当侧妃,皆无损失。反而是鸡蛋放在不同的篮子里,故此,即便宋姗险些失了清白,且明显被人下了.药,宋家也没有任何异议。   ****   温舒宜被帝王牵着走在回轩彩阁的宫道上。   轩彩阁离着帝王寝宫颇近,温舒宜不太确定皇上到底是打算留宿,还是将她带去朝阳殿。   不过有一点,她知道自己今晚大概逃不掉。   经过今晚这一出,温舒宜总觉得皇上会“扣着”她,再与她聊聊今晚心得。   宫道冗长,淡淡梅花冷香从远处荡了过来,再过一阵子,就要到梅花彻底绽放时了。   温舒宜满心思量,已经拿不准用什么方式与皇上相处。   这时,另一条甬道传来一女子悦耳的歌声,这歌声如同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又如清泉流经溪石,委婉绵延,煞是好听。   温舒宜听了出来,是白良媛在林中唱歌。   她不由得纳罕。   这白小蝶为了争宠,还真是煞费苦心。   温舒宜的娘亲曾被誉为京城第一美人,五年前娘亲离世,这京城第一美人的头衔就落在了白小蝶头上。   白小蝶的容色搁在整个后宫,的确是数一数二的。   温舒宜有些好奇。   既然皇上愿意接受自己的勾.引,那对白小蝶呢?皇上是否也曾经对白小蝶热情似火?   温舒宜止了步子,壮胆继续挑衅帝王的底线,明知故问,“皇上你听,也不知是谁人在唱歌?”   褚彦见温舒宜停下,也不敢太过用力的拉扯她,据说有孕的女子不宜动作过猛,帝王面沉如水,幽深的眸映着清浅光线,显得异常温和,“朕没听见,一定是娇娇幻觉了,今晚风凉,朕送你回去,莫要冻了身子。”   温舒宜,“……”   帝王牵着温舒宜稳稳往前走,似乎根本没有听见林中美人动听的歌喉。   温舒宜被迫跟在帝王身侧。   难道白小蝶还不够美貌么?   这都不足以令得皇上驻足?   要知道,这个时辰在林中待着,该是怎样的勇气,温舒宜都能听出白小蝶的歌声带着几丝颤抖,大约是被冻的。   片刻,林中走出一人,此人正是白小蝶,她望着帝王远去的方向,狠狠跺了几脚。方才还以为能见到皇上,她特意褪下了披风,凸显出婀娜身段,此刻早已冻的手脚僵硬,瑟瑟发抖。   这厢,回到轩彩阁,温舒宜以为皇上会提及晋王,谁知他却对今晚之事只字不提。   火烛光线下,帝王的眉目格外柔和,眉心那一小团白光,就像是佛光普照,温舒宜愣住了。少顷,一上榻必定化作恶狼的帝王,拉了被子,让两人盖着被褥纯睡觉。   温舒宜,“……”   她心事重重,今晚长寿宫一事,已让她充分领会了帝王的阴狠手段。   她需要帝王的宠爱,必要时候甚至需要玩心计,但她务必掌控好一个度,这个度必须在帝王愿意接受的范围之内。   过了片刻,床榻微晃。   温舒宜感觉到帝王下了榻,她一直在装睡,遂不敢动作,没过一会就听见净房传出的男子沙哑的低.喘。   温舒宜,“……”→_→   ****   今日冬至,京城的宵禁比平时晚了整整一个时辰。   明德伯府的马车缓缓行驶在长安街的青石路上。   伯夫人年轻时候也是个出众的美人,性子却是与众不同,十分造作。嫁给明德伯后,深得夫君疼爱,便是中年才生下孩子,也未曾遭受夫家一句埋汰。   这时,外面的仆从道了一句,“夫人,那不是世子爷的马车么?”   伯夫人性子跳脱,身边的下人亦不甚拘谨,白皙丰腴的手掀开车帘往外一探,果真就瞧见了一辆眼熟的华盖。   华盖就停放在了长安街最负盛名的酒楼---“有间酒肆”大门外,此刻时辰已晚,但尚未打烊,酒楼已没什么酒客了。   清冷的空气拂面而来,伯夫人忽的想起一事,立刻道:“停下,我要下去看看。”   阿生说已物.色.好了传承子嗣的人选,此事事关重大,直接关乎着她的孙儿,她当然很想看看能被阿生挑中的男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伯夫人悄然踏足了酒楼,给小二塞了银子,不准任何人喧哗,隔着数丈之远,待看见与傅生饮酒的男子时,伯夫人忽的怔住。随后,风韵犹存的脸上荡漾出一抹十分满意的笑容,仿佛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此时,温泽已有几分醉意,今日是冬至,傅生非缠着他要来喝酒,他无法只能依了一次。   细一回想,还真是见鬼了,他竟是受不住傅生几句死缠烂打的言辞……   “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温泽紧绷着一张俊脸,掩饰微醉之态。   傅生在皇上面前大力举荐了他,此次温家能顺利脱罪,也是傅生相助,故此,温泽态度尚好。   傅生眼角的余光早就瞥见了伯夫人,以免被温泽察觉到什么,他今晚便不纠缠了,“也好。阿泽,今日能与你共饮,我心实悦。下次你我去泛舟可好?”   还有下次?   温泽被傅生潋滟的桃花眼盯的心头发慌,忽的胸口一热,高挺的鼻梁也溢出薄汗,避开了对方灼灼的视线,淡淡敷衍了一声,“嗯。”   很快,二人各往东西,各自回府。   不多时,伯夫人回到了伯府,刚下马车就一路小碎步直奔傅生的庭院。她挥退了下人,行至傅生跟前,一脸欢喜,“阿生,事情办的如何了?”   彼时,傅、温两家比邻而居,伯夫人对温泽知根知底,当时就幻想过让温泽当她女婿的。   温家百年忠烈,男子皆是高大俊朗,能文擅武,这下傅家必定能得一个出众的孩子!   傅生面颊微红,桃花眼潋滟闪烁,美的惊人,轻笑,“母亲放心,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伯夫人又问,“若是让他知道了该如何是好?倒不是为娘不信任阿泽,主要……你的身份可是欺君之罪啊!咱们不得不小心谨慎!”   当初是伯爷抱着才刚刚满月的傅生,去了先帝跟前求封了世子之位,明德伯府当初是靠着与皇家的姻亲才得封爵位,且是三代而终,老伯爷愣是求着先帝,又让傅生多袭了一代。   傅生眼中闪过一丝遗憾,“等怀上孩子,我自会保持距离。”   伯夫人很高兴,嘴里喃喃说,“能生下一个固然是好,可若是能有个两三个就更好了。”   傅生,“……”他倒是也想啊!   ****   温府,翠书给温泽端去了洗脚水,她是温家的家生子,这五年来更是与温家共患难,与其他仆从不同,胆子也略大,一靠近了温泽,她眉头一蹙,诧异道:“侯爷,您身上好香,可是奴婢并未给您的衣裳熏过这样的香。”   温泽被灌了数杯酒,正揉着发胀的眉心,闻言后猛然抬头……   作者有话要说:  温泽:证据!我找到证据了!   傅怼怼:打死也不会承认,233333~   温泽:我不会放过你的!   傅怼怼:你来啊~   温泽:我真来了!   傅怼怼:嘤嘤嘤,我跟你讲,你不能殴打朝廷命官!   温泽:……   伯夫人:好基因不能浪费啊,一定要多生几个^_^多多益善!   温泽:→_→   ————   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明天见啦~   PS:有时候身上沾染了香气,自己本身可能意识不到,但别人一靠近就能闻到。 比如说体香,自己习惯了根本毫无所觉,别人一下就能闻出来。   感谢在2020-09-27 11:52:31~2020-09-29 18:14: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谎言、可乐要加很多冰 20瓶;mm 5瓶;阮软、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2瓶;然然唯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章   “什么香气?”温泽眉头紧锁。   他素来不用香, 此前是个废人,更是不可能用香。   问出这一句,温泽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 除却淡淡的酒气与烤羊肉混杂的气味之外,他似乎是闻到了一丝可疑味道,但并不明显。   翠书觉得温泽有些古怪,不过温家如今走到这一步,她比谁都欢喜。   侯爷只能重新站起来,哪怕是每日流连烟花柳巷,她也觉得没什么不妥,笑道:“就是香味呀,奴婢也辨别不出是何种香味, 反正就是很好闻。”   温泽,“……”   他近日来, 唯一亲密接触过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傅生。   而傅生是他所认识的男子之中, 最喜欢用香料的, 可……傅生身上的香气又怎会沾染到了他的身上?   这一晚,温泽辗转难眠。   明知自己的想法极其荒唐,但他却是不受控制的将那晚的旖旎梦境, 与傅生联系到一块。   半夜, 温泽起榻作画,将他梦中看不清的那张脸填充上了另一张熟悉的脸。   美人墨发及腰, 眼梢的多情妩媚竟与女装完美的契合了……   温泽, “……”   ****   长寿宫内,晋王今夜留宿。   太后在屋内等了许久,晋王浑身湿透的过来时, 皇太后眼眶瞬间红了,“阿蘅,你这又是何必?你是堂堂王爷,便是当真宠了谁又如何?你犯不着这样苛待自己!”   晋王身上带着不可忽视的寒意。   他方才在荷花塘待了整整一个时辰,加之夜间风大,他又是重伤初愈,清瘦的面容透着明显的疲倦与憔悴,还有抹不去的狼狈。   “够了!母后不要再说了,若无他事,还请母后离开!”   晋王素来温润如玉,彼时他的眼睛里有光,是温和如四月暖阳的光。   可是此时此刻,晋王的眸中透着难以忽视的煞气,就仿佛从今夜开始,他脱胎换骨,自此从人间坠入地府,再不复以往良善温和。   皇太后怔住。   自打晋王身份大白后,这还是晋王第一次对太后如此冷漠无礼。   “阿蘅,你在怪哀家?哀家今日原本是要……”   太后想替自己辩解,晋王打断了她的话,言词之间毫不留情,“母后是想让宋家女入宫,以便分散昭淑媛的圣宠,再将昭淑媛推向我?母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挑起我的好胜心。”   说到这里,浑身湿透,唇色发白的男人,忽的自嘲一笑,“母后,你成功了。”   无论今晚的结果如何,太后成功了。   他要争!   其实晋王心里很清楚。   除却太后想让他争之外,帝王也是这个想法。若是自己不争,帝王又有什么理由彻底除去他呢。   呵呵,身份大白之后,人人都道他好命,竟是原太子,是天潢贵胄,注定了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可谁又知道,这一切皆不是他想要的。   他宁可自己不是什么原太子。   他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世家子弟,有着自己的抱负与心爱的姑娘。   可如今,一切皆非他所愿,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去背负,只能去争,只能成为他曾经最厌恶的那类人,做着他最厌恶的事。   命不由他!   太后察觉到晋王情绪不对劲,今晚之事皆由她而起,也是她间接害了晋王,太后担心母子之间从此会闹出罅隙,就没再多言。   离开后,太后让自己镇定下来。   方才晋王所言,是打算开始争了么……   或许今日之事,也算是弄巧成拙了,撇开其他利弊不说,她的确就盼着晋王有争帝位的心思。   ****   次日,温舒宜醒来时,黄太医已在轩彩阁静等已久。   褚彦已去上朝,温舒宜都不知他是几时离开的。   徐嬷嬷伺候她起榻洗漱,背着玉珠,压低了声音道:“娘娘,皇上让黄太医过来,给您请脉。”   温舒宜,“……”   她哪里不知道皇上的意图?看来皇上还真要一个孩子。   温舒宜没有拒绝,洗漱穿戴好,就去了外殿见黄太医。   温舒宜已是正四品淑媛,还是鲜少有封号的妃嫔,帝王对她的宠爱可见一斑。而如今温家也已脱罪,故此,黄太医对温舒宜甚是恭敬,一番诊脉过后,未曾隐瞒,直言道:“娘娘,您除却身子骨有些虚弱之外,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此前,温舒宜将皇太后“赐”的汤药都吐了,她并未服用,但入宫以来,肚子也没甚动静,故此她也会怀疑过她的身子是否有利于怀孩子。   皇上既然想要她生下皇嗣,那从今日开始必然会让人照料她的饮食。   有了皇上庇佑,她也能更好的应对太后的那些阴损手段。   温舒宜的手放在了小腹上,粉色樱桃唇微微一扬,“多谢太医。”   她的确想要一个孩子了。   直至如今,她依旧不可能将帝王视作良人,纵使眼下圣宠无边,可谁又知道,皇上的心思能在她身上放多久?   皇上昨日一招反败为胜,轻易挑拨了太后与晋王母子之间,也指不定已激发了晋王造反的心思。   可见,在这宫里,无论如何深沉的城府,终还是被帝王玩.弄于股掌之中。   温舒宜已看清了自己的身份,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如何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在这宫里,真情是最不需要,也是最危险的东西。   她如今什么都不能失去,更是不能失了心。   如此,活着也轻松洒脱。   这厢,黄太医一离开轩彩阁,就去了帝王跟前复命。   褚彦刚下朝,得知黄太医在御书房恭候,他心跳加快了些许,也不由自主的加大了脚下步伐。   不过,帝王并未直接问出口,但听到黄太医禀报并未探到有孕脉象时,帝王内心深处正肆意摇曳的花儿们,一瞬间纷纷蔫了,仿佛是到手的崽儿,说没就没了。   他知道温舒宜将太后的汤药都催吐了,而自温舒宜入宫以来,他再也没有碰过旁人,如此频繁宠.幸,竟也没有种出一儿半女……   帝王清隽的面容微沉,男人在这事上格外在意。   再回顾这五、六年以来,虽说后宫嫔妃皆服用过太后的汤药,但至今无一人有孕过,这也着实打击人心。帝王只能宽慰自己,一定是太后下手太重,不是他的问题。   这时,黄太医又道:“淑媛娘娘尚且年纪小,身子骨并无其他异样,想要怀上孩子并非难事,再者……老臣也无法笃定娘娘她就一定没有怀上。”   “这话是何意?”帝王的眸光瞬间一亮,内心那些蔫耷的花儿又有了生机。   黄太医见帝王如此激动,内心难免腹诽,他可不敢给皇上假大空的希望,也不敢直接让皇上不悦,老谋深算如他,折中道:“回皇上,这有孕脉象最早也得在怀上之后一个多月方才能查出来,老臣只能说,眼下暂时探查不出。”   闻言,褚彦暗暗松了口气,但同时又开始紧张了起来。   也就说,这一个多月,他都得静等!   褚彦给黄太医下了一道口谕,“自今日起,你每日按时去轩彩阁请脉。”   “是,皇上,老臣遵旨。”   这一日,黄太医给温舒宜把脉的消息传遍了后宫,有黄太医每日请脉,太后再不敢轻易动手脚,而其他嫔妃更是笃定了温舒宜这是有孕了,不然皇上岂会如此重视她的身子!   一时间,除却轩彩阁之外,后宫一片阴云密布。   ****   傅生有一个人尽皆知的癖好。   他有起床气。   即便身处要职,遇到天大的事,下峰们亦不敢打扰了他的好觉。一旦傅生睡不好,后果很严重。若是当日不上朝,必定能睡到日晒三竿。当然了,帝王召见除外。这几日告了早朝的假,更是起得迟。   故此,温泽登门时,无一人赶去通报。   温泽便就在院中静坐。   时辰尚早,晨风刮的人脸生疼,石案上摆着一只小火炉,上面正煮着一壶雀舌,白色水汽蒸腾,遮住了温泽的视线。   他真是着魔了!   昨夜几乎不曾合眼,稍有睡意,脑子里就全是旖.旎画面,傅生的脸总能与他梦中的女子重合。   等了稍许,温泽忽的站起身来,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的行径很是荒唐,简直就是不可理喻、荒谬至极。他此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又想从傅生身上探查什么?!   正要离开之际,寝房的房门被人从里打开,温泽顺着目光望了过去,这一望,他的眸光在一瞬间如同被极寒的风刮过,彻底冻住了。   只见傅生墨发及腰,褪去了平日里权臣的肃重与煞气,他身上裹着一件滚狐狸毛的披风,衬的面容莹白,黛眉醒目。   眉眼若画也而不过如此。   两人一对视,有什么怪异的情绪在空气里不停发酵。   温泽听见了茶水沸腾浇灭炭火的声音,也仿佛听见了自己强而有力的心跳,他的身子僵住,无法动弹,目光一瞬也不瞬的凝视着几丈开外的人,很想上前扒开所有谜团,彻底看个究竟。   忽的,傅生咧嘴一笑,挤出两只不甚明显的小梨涡,他裹了裹身上的披风,径直朝着温泽走来。   “阿泽,我昨晚喝多了,这一觉竟是睡到了现在,让你久等了。阿泽今日是来接我一起去泛舟的么?”傅生走上前,亲手给二人倒了热茶。   又递了一杯放在了温泽手中。   微凉的指尖划过了自己的手,温泽回过神来,再度看向傅生时,他正品着茶,独属于男子特征的喉结明显的滚了滚。   傅生的嗓音还带着晨起的低哑,“阿泽,你这样看着我,会让我误会的。”   温泽,“……”   不多时,伯夫人异常热情的招待了温泽用早膳。   即便只是早膳,但各类大补食材都用上了,当归、鹿茸……但凡是男子滋补之物,伯夫人毫不吝啬的命后厨做成了药膳。   “阿泽啊,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这身子骨清瘦了些,真该多补补。”身子补好了,才容易生孩子。   温泽一顿饭吃的稀里糊涂,他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虽然傅生有喉结,但他回忆了这些年有关傅生的一切,总觉得疑点重重。   温泽不是寻常世家子弟,虽是消沉了五年,但心智超乎旁人。   早膳过后,温泽总觉得自己滋补过剩,即便京城的冬日严寒,仍觉得胸腔火烧火燎。   “傅生,我打算提前入职,不如今日就跟你去麒麟卫先熟悉熟悉。”温泽主动道。   傅生在御前举荐他先入麒麟卫历练一阵子,帝王也首肯了。   傅生那时的想法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可今日看来,他太小瞧了他的阿泽。   阿泽……这么快就察觉到了什么了?   傅生的肚子还没有任何反应,在没顺利怀上孩子之前,一切皆要倍加小心,遂装作如若无事的应下,“也好,阿泽,我很高兴能与你公事。”   温泽面不改色,目光时不时看着傅生的喉结,语气透着古怪,“我也很高兴。”   傅生,“……”不妙啊。   他幼时便知自己和别的贵公子不太一样,后才方知他其实不是男孩儿。年少时候服用了致使嗓子沙哑的药物,至于喉结也是花了重金请江湖术士做出来的,可以假乱真。   温泽今日如此失态,可见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借.种之事尚未彻底成功,他绝无可能让温泽察觉,像他这样的人注定了一生守着秘密,唯有如此,傅家才能保住,才能一直在朝堂立足,最起码傅家不能在他手上毁了。   温泽惧寒,入冬之后就改用了马车,谁知温泽也挤了上来。   阿泽这是不打算就此放弃啊!   傅生暗自懊恼,不愧是他看上的男人,的确有值得女子倾慕的秉性。   今日的傅生依旧用了香,只不过却是浓郁的龙涎香,因为太过浓郁,就显得有些可疑,仿佛是他为了故意遮掩什么。   傅生没给温泽揣测的机会,马车开始行驶在通往麒麟卫的路上,傅生很自然的与温泽对视,“阿泽,你这样看着我作甚?你我皆是男子,以免被人误会。”   温泽,“……”   年轻男子的俊脸倏然一烫,本能的移开了视线,他虽曾是贵公子,但为人坦然磊落,除却一个前未婚妻--胡玥之外,还从未与任何女子有过纠缠,脸皮略薄。   然而,下一刻温泽又猛地看了过来,傅生以前就喜欢和他纠缠不清,今日这般反常,很像是故意为之,这便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两人再度对视上。   温泽试图在傅生脸上找出一丝蛛丝马迹,可他终归是太心急了,没有耐心再继续周旋猜测,就在这时,他突然伸手捏住了傅生的手腕。   纤细……   还有些嫩。   温泽没有给傅生任何反抗的机会,其实,但凡之前认识温泽的人都知道,他这人表面看似风清朗月、温润如玉,但实则也是一头具有攻击性的狼。   傅生怔住时,温泽的另一只手突然伸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摁在了傅生胸口。   顿时,两人的表情都有了十分微妙的变化。   傅生白玉一样的脸上蓦的染上一层薄薄的红,似是羞涩,他张了张嘴,在温泽震惊与失望交织的眼神凝视之下,为难道:“阿泽……你、你难道对我有那个意思?可你我之间终究是不可能的。”   温泽的手掌忽的拿开。   掌心还残留着方才的触感。   是平的,且很结实,像是胸肌……   作者有话要说:  傅生:阿泽,不要暗恋我,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温泽:嗯????   傅生:阿泽,你摸了我呢~   温泽:腹肌竟然比我的还硬?!   傅生:如果你非要喜欢我,也不是不可以……   温泽:滚!   ————   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么么么么哒~咱们明天见啦~   感谢在2020-09-28 11:14:18~2020-09-30 18:03: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难过河 7瓶;mm、是樱桃绿啊 5瓶;阮软、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一章   两人对视着。   温泽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傅生时的场景, 他幼时带着婴儿肥,长的粉雕玉琢,尤其是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 大而明亮,如阳光下耀眼的琉璃石。   初见,他以为这是隔壁新搬来的小姑娘。他想伸手戳戳对方的脸巴子,很纳闷小姑娘怎会长的这样好看。   温、傅两家皆在朝中为官,两家自然也有往来,得知傅生是个男孩,温泽还暗暗吃惊,幸好没有真的戳人家脸蛋。   此时,温泽的眉头紧锁, 对方才的试探结果似乎甚是失望。   他大掌微微握着,目光从傅生脸上缓缓下移, 落在他精致的下巴上,白皙光泽, 没有一丝丝胡须……   这是一个疑点。   温泽不是傻子, 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物。   胸口可以作假,那下面呢……   此时,傅生的双.腿.不自觉的拢了拢, 略显病态的苍白脸色一瞬间涨红, 他五官精致,肤色极白, 而最令人瞩目的则是他那双多情的桃花眼, 眼梢微微上挑,右眼眼梢的小红痣恰好点缀出了风情万种。   这等容色若是搁在魏晋时候,傅生大约会成为枭雄们明争暗抢的绝世美人。   傅生在男人的凝视之下, 他本能的红了脸,“阿泽,你不能继续乱.摸了,我与你一块长大,你已摸了.胸.了,还嫌不够?你若执意要.摸,那我也想礼尚往来。”   温泽唇角猛的一抽,目光落在了傅生紧.紧拢着的双.腿.上,神情凝重。   他是不会轻易起疑的,只不过回想起了以前种种,再加上近日发生的事,有些真相分明昭然若揭了。   只要他强势一步,即可知道答案。   可……   倘若结果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他该如何收拾残局?   相反,又倘若事实如自己所料,他又岂能随随便便碰傅生那里……   这一刻,他陷入了两难境地。   温泽的脸也涨红了,闷声道:“别胡说,我没有!”   傅生裹紧了身上的披风,一手还捂着自己的胸口,似乎很遗憾的瓮声瓮气道:“如此也罢,阿泽,不瞒你说,过一阵子我就要娶妻了。”   温泽,“……”   马车内忽的安静了下来。   两人皆无动静,也无人再言一词。   半个时辰后,华盖马车停靠在了麒麟卫大门口,傅生是帝王宠臣,又一惯精致奢侈,所用的马车是招摇的四马华盖,里面还挂着几只镂空鎏金的香球,车厢内香气宜人。   温泽闻着鼻端的淡淡幽香,眉头拧的更深,仿佛有人在他胸口狠狠撞击了一下,让他呼吸都有些不太通畅。   他很想做点什么来缓解自己的阴郁,可似乎又什么都不能做。   二人先后下了马车,守在麒麟卫大门外的随从诧异的发现,傅大人与忠靖候的脸,那真是一个赛一个的红。   两个大男人同乘一车,且皆未婚配,还如此情态……   这……这恐怕大有隐情啊!   傅生虽是容貌上过于俊美,但手段是真的狠辣,漂亮的桃花眼扫了一圈,所有麒麟卫当即垂下脑袋,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敢再多看一眼。   傅生侧身,“阿泽,皇上有意提拔你。念你已五年不曾接触政务,这才让你先在麒麟卫历练,在这期间你就是我左右手,这是我的腰牌,你拿着。”   傅生是在表态,也是在放权给温泽。   如此一来,即便他自己不在衙门里,也无人敢忤逆温泽。   这厢,被格外关照的男人神情复杂,他需要权柄,这样才能更快的解开五年前的一切谜团,可就当傅生递过腰牌时,他有种自己是在“吃软饭”的错觉。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俊脸更红了。   加之,温泽此前不怎么踏出房门,肤色养的很白,脸一红就显得无比明显,仿佛是苍茫天际浮现出了火烧云,让旁人不得不浮想联翩。   傅生张了张嘴,但还是憋住了。   阿泽要面子,他就全当什么都没看见吧。   进了衙门,傅生直接将温泽带去了卷宗室,合上门扇那一瞬,又只剩下二人独处,傅生没有给温泽打量他的机会,道:“阿泽,这五年我倒是整理了不少东西出来,你如今已经健全,这些卷宗就都交给你吧,不过……以防被别有心机的人盯上,阿泽每日来衙门看卷宗即可,莫要带出去。”   麒麟卫受帝王亲自掌控,麒麟卫衙门可谓是铜墙铁壁,整个京城,除却皇宫之外,再没有任何地方比这里更安全。   温泽明白他的好意,嗓子口堵了好些话,但最终只说出了两个字,“多谢。”   傅生眨了眨眼,今天一大早过的可真够刺激。   他不能只让温泽“调.戏”自己,遂也礼尚往来了一下,“阿泽,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我之间不分彼此,何必言谢。”   温泽,“……”   ****   昭华宫偏殿内,陆诗雨坐立难安,她面对着铜镜,看着镜中肤色隐隐发黄的脸,愤然不已,“宋姗怎么有资格给兄长做侧妃!”   晋王在荣国公府长大,此前便就是陆诗雨的兄长。   赵嬷嬷在一侧提醒道:“美人,晋王爷已不是陆家子嗣了,您这称呼得改改了。”   陆诗雨不服气。   她是陆家嫡女,晋王又曾是她的兄长,她出身尊贵,容貌姣好,老天本就格外厚待她。可入宫以来,事事不顺。   不得圣宠令得她内心烦闷。而寻常她厌恶的宋家庶女,竟还许给了晋王!   陆诗雨憋不住话,“倘若我没有入宫,我也能嫁给晋王爷的!”   其实,陆家原本的打算便是如此,毕竟荣国公府对晋王有恩,倘若陆诗雨一开始不曾顺利入宫,陆家当真会决定与晋王联姻。   此刻的陆诗雨总觉得,她什么都没有得到。到了今日仿佛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忙活了。   “美人!这话万万不可再说!您身处后宫,如何又提及晋王爷!”赵嬷嬷惊了一身冷汗,心想,荣国公府送这么一位祖.宗入宫,这到底是来争宠的,还是给家族蒙羞的?   陆诗雨咬着唇,她就不信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荣华富贵!   毕竟,她还手握着温舒宜的把柄呢!   ****   夜幕降临,轩彩阁外面挂着的八角宫灯溢出清冷迷离的光线。   褚彦没有用轿撵,因着帝王寝宫离着轩彩阁较近,他便直接走了过来。   帝王每逢初一十五踏足后宫的规矩已经成了历史。   这几日以来,帝王每晚都去轩彩阁过.夜。   有孕的嫔妃不宜伺.候帝王床榻,这是历朝历代的习俗,但皇太后不插手此事,后宫也无皇后干涉,故此,皇上要歇在哪个宫里,全凭皇上自己的心情。   内殿烧了炭火,刚刚熏开的腊梅,幽香扑鼻。   温舒宜已换上了简便的常服,墨发散开,仅用了一只玉扣固定。   褚彦爱极了她的一头墨发,触手碰及,是比尚好的丝绸还要丝滑的触感。   灯下看美人,愈发令人沉迷痴恋。   然,褚彦自是不会表现出自己被.色所.迷的一面,这一晚又是盖着被褥纯睡觉。   温舒宜知道帝王最近的宠爱是因何而来。   是为了她的肚子。   她自然不会懊恼,皇上想要让她传承子嗣,她也想利用皇上的圣宠为自己办事。   依旧是各取所需、相互利用。   温舒宜心中毫无负担。   她被褚彦一臂圈在怀中,帝王的大掌就恰好放置在她的小腹上,仿佛那里已经孕育出了他的子嗣。   正睡的朦朦胧胧,殿外有动静传来,似有哭喊声,也有宫婢们手忙脚乱的声响。   隔着绒布厚帘,徐嬷嬷道:“皇上,陆美人出事了,眼下就在轩彩阁外跪着呢。”   褚彦此刻并未睡着,眼下正值严冬,夜间抱着美人虽是另类的煎熬,但也无疑又是一种享受。   仿佛被人打扰了好梦,帝王甚是不悦。   温舒宜装作才悠悠转醒,因着内殿温暖,她又被帝王抱的太紧,此刻面色潮.红,双眸潋滟,说不出的娇媚,嘟囔道:“皇上,出了什么事?陆美人怎的这个时辰了还不睡?”   褚彦起身,一手摁住了温舒宜,示意让她继续睡。   温舒宜却抓住了帝王的大掌,模样娇憨之余,还带着美人刚睡醒时的妩媚,令得素了好几日的男人眸色一度暗沉。   她低低委屈道:“皇上不在身边,妾身也睡不踏实,妾身想和皇上一道出去看看。”   陆诗雨想要争宠?   也得看她乐不乐意!   温舒宜一开始入宫只想保命,但是如今她也有野心了,帝王的宠爱能给她带来一切想要的东西,权势、富贵、体面……还有复仇!   褚彦幽眸一眯。   这妖精又起了什么主意?   帝王依了她,只要温舒宜不被影响情绪,能给他生一个漂亮聪慧的皇嗣,她想怎样就能怎样。   褚彦认为,他是大周帝王,被他偏宠的女子,便有为所欲为、肆意任性的资格。   他中意的女子,即便想造作上了天,他也会亲手给她递梯子。   ****   “皇上!皇上救救妾身吧,冤有头债有主,一切都和妾身无关啊!甄梁玉是来找昭淑媛的讨公道的!”   陆诗雨身上裹着一件粉红色刻丝十样锦的大氅,发髻散开,看似十分随意的打扮,实则别有心机,她跪在轩彩阁内,人已哭的梨花带雨,似是受惊过度,模样楚楚可怜。   温舒宜跟在帝王身后走来时,便看见了这样一幕。   她心中纳罕,甄梁玉死了好一阵子了,如今还有人拿她做文章,真真是死了也不安生。   夜风冰寒,温舒宜惧寒,下意识的挨近了帝王,像只得宠的慵懒猫儿,如若无骨的依附着天底下最强的男子。   温舒宜发现,她以前觉得羞涩之事,如今做起来也是手到擒来。   “皇上,妾身冷。陆妹妹这样是作甚?上回甄梁玉的事情已经查清楚,甄梁玉的死与妾身无关,可陆妹妹这话,怎么好像在暗指妾身杀了甄梁玉呢。”温舒宜的嗓音还带着几丝困倦,像极了小情人的呢喃低语。   她这是在撒娇。   褚彦的剑眉微不可见的轻挑。   说来也怪,别的女子撒娇,他只觉厌恶,但换成了温舒宜,他却是觉得格外养眼,且分外受用。   帝王牵住了温舒宜的小手,给她捂着,美人的一双柔荑也另有妙用,万不能冻着。   “陆氏,你好大的胆子!可知肆意编造谣言是欺君之罪!”褚彦直呼“陆氏”,似根本不将陆诗雨当做是后宫嫔妃。   陆诗雨心头一颤,猛然间被帝王龙威震慑了一下,她以为自己如此凄楚可怜,必然会引起帝王的怜惜之情,没成想反而激怒了皇上。   不过,陆诗雨是有备而来,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   “皇上 ,妾身所言句句属实!妾身方才当真见到鬼了,昭华殿的人皆能作证,那就是甄梁玉的鬼魂!她是来找人索命的,可妾身当真冤枉呐,妾身与甄梁玉的死毫无干系啊。”陆诗雨言辞激动悲切,面容哭的憔悴不堪。   随即,她身后一同跪着的宫婢们也纷纷说方才的确是见到了鬼魂。   此时,不远处陆陆续续走来一众人,是各宫的嫔妃皆闻讯而来。   温舒宜忍不住勾了勾唇。   她们之所以赶来,大约是因着皇上在她这里吧。这后宫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褚彦面色微沉,目光落在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卫婕妤身上,“卫婕妤,你是昭华殿的主位,你说说看,可当真有此事?”   卫婕妤面色极淡,她提着绛紫浣花锦纹的大氅跪下,如实道:“回皇上,臣妾也看见了一抹白色身影晃过,但并不能确定那就是甄梁玉的鬼魂。”   陆诗雨闻言,攥着帕子的手一紧,立刻哭喊,“那就是甄梁玉,妾身为入宫之前,曾见过她几面,而且……而且那魂魄还扬言是来索命的!”   贤妃与德妃几人已经走来,行礼后皆站在一旁等着看好戏。   贤妃夹棍带枪道:“当初德妃妹妹不是彻查了此事么?为何陆美人又会瞧见了甄梁玉的鬼魂?莫不是甄梁玉当真死不瞑目,这才又回来讨公道?”   德妃神情微僵,“贤妃姐姐这话是何意?”   贤妃笑而不语,“德妃妹妹觉得呢?”   此时,就在一众妃嫔看着帝王与温舒宜时,温舒宜直接扑入帝王怀中,“嘤嘤嘤,皇上,妾身好怕。甄梁玉的死与妾身并无直接关系,她如果想找妾身报仇,为甚鬼魂只去昭华宫,却不来妾身这里?该不会她不知道妾身迁宫了吧。”   陆诗雨身子骨一僵。   温舒宜此言一出,在场诸人又有了新的思量了。   也是了,倘若甄梁玉当真回来索命,也会直接来轩彩阁,而不是昭华殿。   褚彦方才还面色不佳,竟是被温舒宜这话给逗笑了,他垂眸看着怀中人,神奇的发现,无论温舒宜做什么,亦或是说什么,他都甚是喜欢。   即便她造作使坏,他也能全盘接受。   可换做是旁人,感受就大不相同了。   “朕以为,娇娇说的在理。你莫要怕,有朕在。”帝王嗓音温和,像是四月里的春风,只可惜,这道春风只吹向了温舒宜一人。   温舒宜在帝王怀中,显得仅有娇小一只,她眨了眨眼,认真道:“皇上,或许甄梁玉当真有什么冤情,不然陆妹妹怎会好端端的看见她的魂魄呢。况且……陆妹妹大晚上的不睡觉,在外面作甚?总不能恰好知道今晚甄梁玉的鬼魂会出现,她这才冒着严寒,在外面候着吧。”   陆诗雨,“……”   怎么会这样?!   她已经计划周全了,为何到了这一刻,她却突然处于下风?!   陆诗雨仿佛当真被鬼魂吓的花容失色,当场匍匐在地,又哭又喊,“皇上,妾身当真好怕,皇上救救起妾身吧!妾身刚入宫不久,甄梁玉死那会,妾身还不曾入宫呢,妾身当真冤啊!”   陆诗雨明显失了方寸,已经开始胡搅难缠。   褚彦就要失去耐心了。   温舒宜却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如她所料,她如今圣宠正盛,又“怀了龙嗣”,后宫的女人们便等不及了。   她知道,陆诗雨没有这个脑子,一定有人指点了陆诗雨,才让她想出这个缺德馊主意。   想利用一个死人来打压她!   温舒宜身子骨一颤,像是吓到了,她知道皇上喜欢她的娇弱与依附,遂将娇软可怜展现的淋漓尽致。   “皇上,妾身也怕,虽说甄梁玉的死与妾身无关,可妾身胆小,事情没有大白之前,妾身不想离开皇上,妾身要蹭蹭龙气,这几天皇上一直陪着妾身好不好?”   蹭龙气?   甚妙!   这个说法新鲜。   褚彦唇角一动,倒是不介意让她蹭,“好,朕依你。”   众人无法继续镇定了,“……”妖精!狐媚子!皇上的龙气,岂是说能蹭就能蹭的?!   这种虎狼之词,放眼后宫,也就只有温舒宜这个狐狸精能够说得出口。   此时此刻,众嫔妃只觉得她们故作矜持是吃了大亏了。   帝王的龙气,她们也想蹭上一蹭!   正有人跃跃欲试,帝王沉声低喝,“德妃、贤妃听旨!”   一直强装淡定的德妃与贤妃二人出列,“皇上,臣妾在。”   褚彦吩咐道:“朕命你二人彻查此事。”   “是,皇上。”   陆诗雨还不甘心,她今晚算是受惊最大的那一个人,皇上怎么说也该安抚一二,一场闹剧就要结束时,陆诗雨双眸含泪,几乎是渴求的看着帝王,“皇上,妾身……妾身好怕啊。”   褚彦没有怜香惜玉的习惯,“你怕什么?甄梁玉既是冤有头债有主,亦是去找害她的那个人。”   陆诗雨顿时语塞,顷刻间她只觉今晚所有的努力都成了一个笑话,再看依偎在帝王怀中的温舒宜,她恨的真想冲上去将温舒宜给杀了。   贤妃的身子骨猛然间一颤,只觉一阵凉意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好在她这人心很毒辣,亦不惧鬼神。   此时,还妄想着蹭蹭龙气的嫔妃们也只能作罢。   ****   重新回到内殿,温舒宜正要从帝王怀中出来,后腰却是被男人猛然摁住。   温香软玉在怀,这对一个刚刚迷.恋上美.色不久的年轻男子而言,不可谓不是煎熬。   帝王眸色微暗,“娇娇不是说要蹭龙气么?”   其实,褚彦也知道,温舒宜的冷漠之症还没好,他这几日没有碰她,一来是担心可能已经存在的龙嗣,二来便是面子上过不去。   他百般撩.拨,小妖精却是不为所动,这对男人而言,无疑是挫败。   温舒宜神情一滞,略显为难,可她无处可逃,只能顺应帝王的意思。   于是,前阵子研读过的小册子倒是发挥了作用。   原来男女之间要做那事,还有无数个法子……   ****   “真是够蠢的!甄梁玉都死了那样久了,还拿出来说事!闹鬼的馊主意也不知是谁给陆诗雨出的,真真是愚蠢至极!”德妃褪下了身上大氅,气的胸口起伏。   又说,“上回的事,本宫已经查清楚,也给了皇上想要的结果。如今甄梁玉的事又被提及,这不是在打本宫的脸么?”   心腹宫婢忙附和道:“娘娘说的是!再者,如今昭淑媛已经搬离了昭华殿,即便是甄梁玉的魂魄回来索命,那也找错地方了!”   德妃抬手揉了揉眉心。   一想到皇上对温舒宜的宠爱,她也开始渐渐熬不住了。   好一个蹭龙气的说法!   换做是旁人出口狂言,只怕已被打入了冷宫。   那温舒宜到底有哪里过人之处,竟是让皇上为了她屡次破例?!   德妃心绪不佳,“既然是陆诗雨自己不想活,那本宫这次就成全了她!宫里最短命的就是这类跳梁小丑!”   这时,心腹压低了声音道:“娘娘,不过此事恐怕陆美人只是一颗棋子,娘娘是否要揪出她背后之人?”   陆诗雨背后的人还能是谁?!   德妃眸中露出一丝阴厉,“本宫倒是有个主意,届时就看皇上到底是保温舒宜?还是贤妃?”   ****   次日,温府来了一位稀客。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明德伯的夫人。   伯夫人对温家的宅内构造已是十分熟悉,入门后,还难免感怀一番,叹道:“想当初,我还和温夫人在后院吃过茶呢。”   提及温夫人,翠书神情黯然,她默了默,虽然不明白伯夫人为何突然登门,还是恭敬的招待了她。   不过,伯夫人并非是独自前来,身后还带着一众仆从,这些仆从手中捧着托盘,上面摆放着各式大补之物。   “你们几人将这些统统都放好。”伯夫人交代道。   温泽大清早就已经去了衙门,府上没有主子了,翠书不知该如何办才好,“傅夫人,您这是……”   伯夫人四下看了看,并没有发现温府有任何妾室、通房之类,又见翠书穿着朴素,不曾静心打扮,心里便有底了。   她笑道:“这些都是给你家侯爷补身子用的,小翠啊,如今府上没有主母,你可得多用了些心思。阿泽身子刚恢复,吃食半点马虎不得。”   翠书看着庭院中摆放着的鹿茸、牛鞭、当归、芡实、何首乌等物,一脸疑惑……这到底是补身子?还是补甚么呀?   作者有话要说:  伯夫人:儿媳啊,阿不!贤婿啊,你要多吃点!   温泽:(⊙o⊙)…   傅生:我觉得……阿泽可能并不需要滋补。   温泽:请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傅生:我试过了~233333~   温泽:!!!   ————   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大家中秋快乐呀~祝福祝福祝福!咱们明天见啦~   感谢在2020-09-28 23:04:15~2020-10-01 13:5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难过河 7瓶;是樱桃绿啊 5瓶;Lixxy?? 3瓶;hello 2瓶;名字什么的太麻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二章   数日后, 京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因着帝王赐婚,晋王娶侧妃的日子很是仓促,就定在了年底。   再有两天, 便是晋王的大婚之日。   这一天,时隔数日,晋王终于来了一次长寿宫,给皇太后请安。   自上次母子两人闹过罅隙之后,还是皇太后头一次见到晋王,她有些‘受宠若惊’,破镜有痕,母子之间仿佛再也回不到最初相认时候的亲昵了。   殿内无人,晋王提出了大婚之前的唯一要求。   闻言, 太后倏然一凛,她对康嬷嬷使了眼色, 待康嬷嬷领着宫婢们退下,皇太后才按耐住自己的情绪, 道:“蘅儿, 哀家不是不允许你见温氏,可眼下温氏就是皇帝的心头肉,便是哀家的人也近不了她的身了, 你若是这个节骨眼下要见她, 必然会惊动了皇帝。”   晋王觉得可笑,他和娇娇好几次险些有了夫妻之实, 也皆是太后安排, 这下又不让他见她了。   晋王还是如往常一样的温润如玉的模样,除却比前阵子清瘦了一些之外,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可皇太后却觉得他的眼神是冷的。是那种发自骨子里的冷。   晋王嗤笑一声,“儿臣相信母后一定会有法子。若是母后不答应,儿臣便抗旨不成婚了,另外,还望母后将这件事办周全了,儿臣不想让她在皇上跟前难做。”   皇太后僵了僵,愣是气不打一处来。   没想到晋王如此为了温舒宜考虑!   不过,转念一想,如此也好。晋王越是在意温舒宜,他就越会不甘心沦为臣子。   ****   次日,是后宫每隔三天给皇太后请安的日子。   贤妃、德妃,以及其他嫔妃皆到场了,温舒宜自然也不例外。   因着后宫闹鬼一事还在调查之中,嫔妃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请安过后就先后离开了长寿宫。   “淑媛娘娘请留步。”康嬷嬷叫住了温舒宜,“太后有话与娘娘单独说。”   今日跟随温舒宜出来的唯有徐嬷嬷与玉珠,她二人表面各异。   温舒宜当然不能拂了皇太后的意思。   况且,现在是光天化日之下,人人皆知她此刻就在长寿宫内,若是出了什么事,太后逃不了干系。太后也不会蠢到在长寿宫对她下手。   温舒宜对徐嬷嬷与玉珠点了点头,这便随着康嬷嬷去内殿见太后。   温舒宜今日穿着一身家常耦合色短袄,外面是乌云豹氅衣,将身子遮的严严实实,根本瞧不见肚子。倒是那张莹白的小脸愈发光泽细嫩了。像是得了天地之灵气的滋润。   康嬷嬷多留了几个心眼,但还是难以辨别出温舒宜究竟是否有孕。   “娘娘且稍候,老奴先退下了。”康嬷嬷丢下一句,这便离开。   温舒宜觉得不对劲,太后若有话单独交代给她,是不会让康嬷嬷退下的,毕竟康嬷嬷可是皇太后的心腹。   她正要开口,从侧殿走来一人。   温舒宜对上这人的目光,倏然明白了过来,未及她说话,晋王像是怕吓着她,先道:“别怕,我就说几句就走。”   温舒宜自打有记忆以来,便就已经记得晋王了,他是如同兄长般的存在,上回在猎场,他也放过了自己,甚至故意撕裂伤口,皆是为了保全她的清誉。   温舒宜对晋王的情绪很是复杂。   换做是几年前,她会将晋王视作是兄长一样信任。   可如今已是物是人非,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他和她的立场变了,身份也变了,已是殊途陌路。   温舒宜让自己镇定下来,这个时候逃是不太可能了,况且这里是长寿宫,便是太后想要害她,也不会在此处下手。   “王爷有何事?”温舒宜问道。   晋王喉咙苦涩,他明白温舒宜的难处。   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这阵子算是明白了。   人活着,不可能不自私。   他也承认自己痛恨命运,也恨褚彦。   帝王坐在了本属于他的龙椅上,也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小姑娘。   晋王温和一笑,离着温舒宜两步远的地方站立,仿佛是刻意保持着距离,给予她足够的尊重。   他越是这样,温舒宜就越是无法直接远离他。   “也没什么,我就想见见你……”   晋王淡淡启齿,神情仿佛饱含无奈,又说,“我后日大婚,要娶自己不爱的女子,不过我不会碰她,娇娇……我知今日这番话皆是徒劳,但我就是想告诉你。”   温舒宜无言以对。   那日冬至发生的事,她还历历在目,也明白一切因何而起,从某种角度来看,她和晋王一样,皆是棋子。   温舒宜没接话,也没有任何立场说什么。   沉默是她给晋王最好的态度。   忽的,男人苦笑了一声,“都怨我不好,这五年没有收到你的书信,本就该起疑了,却是迟迟没有想法子回京。你在宫里一切都要安好,否则……我不能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只要你好,我便一切都好。”   温舒宜怔在原地。   她和晋王之间的关系是十分危险,故此,她人前人后一直避让着晋王,否则惹了皇上不悦,对她与温家就是灭顶之灾。   温舒宜的神情皆落入了晋王眼中,他心头像是被什么刺痛,疼的无声无息,无药可救。   他一直以为,温家是与他站在一块的,可时至今日,他终于肯承认了,温舒宜已经是帝王的人。   又是一声低低的自嘲一笑,晋王不想输的太狼狈,他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以防他当真成功那日,温舒宜的心已经彻底给了帝王,届时他便是成事了,也都太迟了。   他望向温舒宜的眼,一瞬也不瞬,道:“五年前,若非想求了皇上饶过温家,我也不会那样轻易就去荆州。你要信我,至始至终,我比谁都盼着你和温家好。”   此言一出,晋王便什么都不说了,他想为自己留下一些尊严,不想用卑劣的方式去勾起温舒宜的同情与亏欠。   正要保持体面的离开,殿外传来阉人尖锐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温舒宜脸色蓦的一白,她望着晋王,眸中露出惊恐。   晋王抿了抿唇,丢下一句,便转身离开,“我害谁,都不会害你。”   不出几个呼吸,晋王就在自己眼前消失不见,温舒宜暗暗吐了口浊气。   褚彦大步走来时,就见温舒宜正站在一株梅花树下摘花,她顺着视线望去,这才福身请安。   仿佛佯装的天衣无缝。   帝王面色微沉,走上前,一把抓住了温舒宜的小手,她掌中梅花被碾成了渣。   温舒宜,“……”   失策了,皇上必然知道晋王今日见了她。   她如此伪装,实在显得心虚。   可装都已经装了,此时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下去。   “娇娇怎的一人在此?”帝王语气不明。   温舒宜特意看了一眼帝王眉心,那串小火苗仿佛正冲着她耀武扬威。   温舒宜如实道:“太后说有话与妾身讲,妾身便一直在这里候着了。”   褚彦带着薄茧的手指摸索着温舒宜的手心,仿佛是在思量这句话的真伪。   这时,太后由宫婢们簇拥着从夹道走来。   若非是晋王之托,她才不会特意跑来帮着温舒宜解围!   “皇帝呀,哀家的确有话对昭淑媛交代,怎么?皇帝就连哀家都不信了?”太后故意激怒帝王。   温舒宜僵住。   太后只怕是蓄意为之!   这哪里是替她解围,是想害她吧?!   褚彦捏着温舒宜小手的动作一紧,但面上并不显,“母后说笑了,朕只是随口一问。不知母后要与娇娇交代什么?”   太后已经走近。   温舒宜只觉自己夹在帝王与太后之间,甚是难受。   这二人轻易就能将她给捏死,不过,她眼下已经打定了主意,宁可争帝宠,也绝不能忠于太后。   温舒宜的身子在褚彦臂膀上蹭了一蹭,模样委屈又乖顺。   褚彦的拇指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的刮着她的手心,帝王心思难辨。   太后不敢让晋王不悦了,只能强颜欢笑,让温舒宜这次能轻易逃过一关,她笑道:“哀家能有什么事?无非只是想问问上回夜里昭淑媛有没有被吓着,这后宫之内岂能容魑魅魍魉胡作非为,哪有什么鬼怪出没,只怕就是一场乌龙。”   褚彦表情淡淡,“既然无事,那朕先带着娇娇离开了。”   呵呵,太后还能说什么,这都一口一声“娇娇”了,皇帝这是明摆着在她跟前表明温舒宜的地位。   ****   温舒宜一路上心绪不定。   等被帝王牵回了轩彩阁,她终于熬不住了,在帝王对她做出惩戒之前,她自己一股脑的交代了出来,“皇上,妾身有错!”   温舒宜尝试跪下,却是被褚彦困住了细腰,她被迫只能仰面与帝王对视。   “是么?那你倒是说说看,你错在哪儿了?”   温舒宜瞧着帝王眉心的小火苗愈发旺盛,真后悔在长寿宫诓骗了帝王,道:“妾身其实还见到了晋王爷。”   “可妾身方才不敢直言,生怕惹了皇上不悦。”   褚彦眯了眯眼。   怀中妖精的心机已经超乎了他的预料,胆子也够大啊,还敢直接承认了。   “那娇娇以为,朕为何会不悦?”   温舒宜用了极短的时间思量了对策。   和皇上“交手”,她不能用寻常人的惯用思维。   有时候她矫揉造作一点,皇上反而会更加喜欢。   于是,温舒宜壮胆道:“妾身担心皇上会吃醋。虽然妾身与晋王爷之间清清白白,什么也没有,但如今妾身是皇上的人,妾身不可以与其他男子走近,妾身不想让皇上难受,这才诓骗了皇上。”   褚彦,“……”吃醋?   帝王本想惩戒妖精一番。   可“吃醋”二字令得他从某种古怪的情绪中猛然回过神。   他这辈子吃什么都是不可能吃醋!   饶是他如今宠着温舒宜,也仅仅是站在一个男子的角度,男人宠爱美人天经地义。   可这一切与“吃醋”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只有心悦对方,他才会吃醋。   而身为帝王,他这辈子唯一爱的人,只能是他自己。   仿佛是被温舒宜揭穿了不可言说的小秘密,帝王甚是不悦,头一低亲了下去。其他地方他不敢碰,这张令人气愤的小嘴倒是可以狠狠欺负。   褚彦觉得,与其听温舒宜这张嘴说话,倒不如听它发出其他声音。   等到帝王吃过了瘾放开温舒宜时,美人缓了半天才从方才可怖的浪潮涌动中回过神来。   “喜欢么?”褚彦捏着美人下巴,语气带着威胁。   温舒宜不喜欢,也只能强行让自己喜欢,她喘了一会,方道:“妾、妾身喜欢!妾身也会吃醋,不想让皇上亲其他宫里的姐妹。”   她要给皇上台阶下啊。   方才说皇上吃醋,已经是在抖着胆子试探帝王。   故此,她也向皇上表明,她同样会因为皇上而吃醋。   这话果然起到了作用,温舒宜亲眼看见帝王眉心的小火苗逐渐转为淡淡的粉,她还没彻底歇息好,帝王的唇又凑了过来,“那就看你能不能喂饱朕了。”   温舒宜,“……”   好像无论怎么说,亦或是怎么做,她都有点懊悔啊!   唯一机智的是,前阵子她故意借住曹荣华与王贵人制造了有孕的假象。所以,皇上这阵子才没真正“欺负”她……   可再过一些时日就不好办了。   ****   两天后,晋王大婚。   晋王府的宅邸是帝王亲赐的,占地足有一条胡同,里面修葺的精致奢贵、雕栏画栋、亭台楼阁,无一处不彰显出皇亲贵胄的奢靡。   在外人看来,皇上对晋王当真是无可挑刺。   除却府邸之外,仆从、金银珠宝、各类宝物也从皇宫一批批塞了过来。   巷子口炮竹声喧天。   火红色的炮竹屑随着寒风飞扬,晋王府今日高朋满座,帝王亲自做媒,京城的达官贵人们几乎都出席了。   迎亲的队伍抵达晋王府大门外时,身着一袭大红吉袍的晋王爷下了马,清冷的面容,就像是这严冬的冰锥,毫无温度,仿佛是失了一抹灵魂的行尸走肉。   观礼之处,傅生与温泽肩并肩站着,他忽的由衷感叹,“这样大好的日子,晋王哭丧着脸作甚?”   一言至此,他突然附耳,故意哈了口气,察觉到温泽的肩膀猛地一僵,傅生得意一笑,又说,“是不是男子娶不到自己心爱之人,都会是这副表情?”   温泽,“……”   这话不知哪里刺激到了温泽,他也曾年少轻狂、鲜衣怒马,当然也曾幻想过十里红妆,迎娶自己心爱的女子。   当初胡玥退婚,他的所有悲切皆放在痛失父母,以及身体残缺之上,忽视了被未婚妻背信弃义时的情伤。   而如今五年已过,他更是早忘却了这个人。   即便如今有人提及胡玥,他也不为所动,就仿佛不曾心悦过她,旧情早已是过眼云烟,如雁过无痕。   两人对视,激的温泽心神一荡,他总怀疑,傅生方才是蓄意为之。   “今日来吃酒,你就不能少说几句!”温泽低斥,他也是同情晋王的。   晋王与宋姗的婚事究竟是怎么来的,他也有所耳闻。   身为天潢贵胄,亦是无法左右自己的终身大事,又何况是凡夫俗子?   人这辈子,若能与心悦之人相守,那是大幸。   但真正能够达成所愿的,寥寥无几。   温泽早已将男女之情抛之脑后,他肩头的担子不允许他肆意妄为。   有了这个认知,温泽突然意识到,傅生的真实身份或许根本就不重要。   傅生耸肩,“我知你与晋王关系甚笃,此前你喜欢与他一块玩,常常冷落于我。不过如今你与我皆是皇上的重用之臣,阿泽,谁与你亲近,谁与你疏远,你还看不明白么?”   这话透着一股子酸味。   温泽受不住他直勾勾的眼神,长腿一迈,往一侧稍微挪了挪,远离了傅生稍许。   不是温泽多疑,他现在都怀疑,傅生每一次靠近他,皆是别有心机的撩.拨。   侧妃进门,拜堂礼不如娶正妃那般庄重,稍稍走了一个过场便由喜婆送入洞.房。而晋王并未一道前去,他留在筵席处招待宾客,与今日登门道喜的大臣们左右逢源。   或许旁人看不出来,但温泽却是意识到了晋王的变化,他也在逼着他自己去成为曾经最厌恶的那类人了。   ****   酒过三巡,席上正是热闹。   晋王是原太子的身份,这次所娶侧妃又是宋相之女,在外人看来,晋王这次能顺利留在京城,日后必有造化,故此,这一日可谓是门庭若市。   温泽觉得自己热得慌。   他以为是因为腿疾康复的缘故,这五年来一直待在家中,消沉萎靡,现如今难免血气上涌,以至于才会做了那种令人难以启齿的旖旎梦境。   “阿泽,我……我乏了,先睡会。”傅生俊脸微红,喜酒喝了一杯又一杯下腹,这厢便直接趴在了温泽身侧。   温泽,“……”   他也喝了不少,因着心中憋着事,酒劲一上来,人也开始有些晕乎,“你醒醒,该回去了。”   温泽唤了一声,此时傅生是趴着的,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见纤细白皙的脖颈,再往里似是胜雪的肌肤……   穿的太少!   温泽不知在想什么,顿时一股烦躁,他大可一走了之,将傅生交给明德伯府的仆从。   但温泽忽的又起了其他心思,很不想让旁人看见傅生这副醉酒之态。   男子,或是女子都不行!   “傅生?”温泽的手搭在傅生肩头,轻晃了两下没甚反应。   酒意作祟,温泽扶着傅生站起,一手搂着他的腰身,让傅生的一臂搭在了他的肩头,想要带着他离开。   明德伯府的小厮上前,见状就要从温泽手中接过人,“侯爷,将世子爷交给小的吧。”   这小厮甚是诧异,世子爷从未醉过酒,怎的今日轻易就醉了呢?   温泽扫了一眼小厮,是个清隽的年轻男子,也不知傅生以前醉酒时,是否便是这人将他扶回去……   此时此刻,温泽正扶着傅生,他当然知道这动作是有多亲密。   蓦的,温泽心头甚是不爽,“不必了,我送他回去。”   小厮也不便直接抢人,再者,世子爷与忠靖候皆是男子,这也无伤大雅。可……忠靖候看着他的眼神怎的好像充满敌意。   伯府的华盖就停放在巷子口最显眼的地方。   温泽扶着傅生行至马车边,下意识的搂紧了他的腰身,一把将他提了上去。   说来也怪,傅生自幼习武,身段高挑,虽不及温泽,但也算是个颀长的男子,却是没甚重量,腰身也显得格外纤细柔软。   车帘垂落,隔绝了外面一切光景,随着马车缓缓行驶在青石路上,温泽凝视在傅生身上的目光愈发深沉。   傅生长了一双美人眼,他此刻就趴在自己肩头,毫无意识。那双多情的眼也不再四处乱窜。   温泽突然有些渴,他胸口一阵憋闷烦热,念头一旦在脑子里升起,就难以平复。   眼下是最好的机会了不是么?   无论结果如何,傅生都不会知道自己对他做过什么。   他卑劣龌龊的行径,唯有天知、地知、他知。   温泽的一条臂膀圈着傅生的身子,另一只手摁在了他胸口,掌心还是和上回一样的结实触感,但温泽不甘心,他的手缓缓下移,与此同时,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此时此刻,他脑子里甚至幻想着十里红妆的场景。   傅生若是女子,他定然娶回家!   不知是不是醉酒之故,温泽往自己所猜测的那个方向去想。   终于,大掌经由平坦纤细的小腹,落在了锦袍下摆处。   他稍一用力,触碰到了什么障碍物……竟比他的还要……匪夷所思。   温泽身子一僵,连带着呼吸也僵住了。   “……”   愣是怔然了小片刻,温泽的唇角才溢出一抹无声苦笑。   现在他知道结果了。   傅生是货真价实的男子,可他为何半点高兴不起来了?   半晌后,将傅生送到了伯府大门外,温泽便不告而别了。   而这厢,傅生缓缓睁开眼来,面颊上还漫延着淡淡的粉,他无奈轻叹。   阿泽,这下你总该放弃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温泽:终于,我不再奢求他是个姑娘了。   傅生:如此甚好,我们又能继续愉快的玩耍了。   温泽:因为我已经彻底弯了。   傅生:(⊙o⊙)…!!!   (不久后)   温泽:掰弯了我,现在又告诉你是个姑娘?!   傅生:嘤嘤嘤,看在我貌美如花的份上,阿泽不要跟我计较哈~   温泽:来,我们聊聊子嗣大事!   ————   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明天继续哈~国庆快乐呐呐呐~   PS:女主不会轻易爱上二狗子,接下来的几桩事中,二狗子和舒舒会逐渐产生感情,姑娘们不要急哈。   爱情它就像一阵龙卷风,让人措手不及,它有时候迟迟不来,有时候突然就来了,O(∩_∩)O哈哈~   作者写文以来,每次开头都是略显正经的行文风格,结果……过不了几章就沙雕了,emmmm……我要反思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感谢在2020-09-30 14:22:00~2020-10-02 00:46: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空调吹多了面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0926076 10瓶;三月里的鱼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三章   冬日残阳逐渐消失在西边天际。   寒风冷冽, 如一片片薄而锋利的刀子刮在人脸上。   但温泽丝毫不觉得的疼。   他是骑着明德伯府的马回来的。   这马浑身雪白,眉心还有一抹朱红,是傅生的坐骑。   那家伙, 就连坐骑也是十分招摇浪.荡的模样。   到了温府,温泽下马,一手轻抚着这骏马头颅,不知为何,即便是一头畜生,只因这畜生与傅生有关,他竟也觉得它眉清目秀……   翠书已在府门外候着,见温泽是骑马归来,立刻拿了一件狐裘大氅上前, “侯爷,您才痊愈不久, 万不能冻着。”   冻么?   不,他只觉得烫得慌!   眼下一切大白, 他也无需再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之中了, 那晚的梦境,就全当是一个正常男子会肖想的良宵吧。   入府,准备歇下。   这几日几乎翻遍了麒麟卫的卷宗, 加之今天吃了喜酒, 温泽略显头疼,什么都不想去思量了, 只想蒙头睡下, 明日还有明日的事要做。   翠书一心以为侯爷的身子还未彻底康复,加之伯夫人送来的补品万不能浪费了,遂每日给温泽熬大补汤。   腾着热气的汤盅端到了温泽跟前, 前几日他并没有多问,这些年吃了太多汤药与药膳,这事已经习以为常。   翠书见温泽气色尚好,清隽的面容再不像以往那般苍白憔悴,她道:“伯夫人当真是个好人,奴婢今日才得知那些大补药材价值不菲呢,奴婢瞧着侯爷近日气色好多了,果真是一分钱一分货。”   温泽正揭开汤盅,大补汤还没送到唇边,闻言猛然一怔。   他看了看汤盅,像是陷入了一刻的出神,随即又站起身,问道:“你说什么?这些都是伯夫人送来的?她都送了些什么来了?几时送来的?!”   温泽态度严肃,濒临失态,翠书被吓到了,没有隐瞒,遂一一禀报。   “侯爷?侯爷……您这是怎的了?”翠书诧异。   温泽放下汤盅,仿佛终于破案了。他说怎么今日体内火烧火燎,夜间时常做梦,原来是这样……   “呵呵呵……”   温泽抬手揉了揉眉心,宛若四下无人,兀自低笑。   翠书更惊讶了,“侯爷,您、您又笑什么?”该不会是补的太多,脑子给补坏了吧。   温泽好像什么都不曾听见,伯夫人是他的长辈,却给他送了.壮.阳.之物,这如论如何都解释不通,唯一的理由只能是……   “好一个傅生,可真够狡猾的!”温泽愤愤低语。傅生故意设计让他想偏,无非就是不想让他发现什么。   翠书,“……”怎又扯到傅世子身上去了?   ****   次日,傅生一踏出寝房,就被院中之人吓了一跳。   好在,数年权臣的积威,令他在任何时候都能镇定自若,他已穿戴好,整个人以一副“公子如玉”模样呈现在温泽眼前。   傅生很是纳闷,按理说昨日傍晚试探过后,以阿泽的为人,不会再继续纠缠不清。   他已处处在意细节,确保不会出现任何细枝末节的失误。   “阿泽,你怎么来了?外面天凉,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坐坐?”做贼之人,一派坦荡的模样,唇角笑意如春花绽放。   温泽内心“呵呵”轻笑了两声,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他萧寂了五年的双眼,如今开始泛着光了。   “给你带了醒酒茶,昨晚……睡得好么?”温泽语气莫名温和,但这温和之中又透着一丝丝的古怪。   傅生也“呵呵”低笑了两声,他的嗓音虽也沙哑低沉,但细细一听,其实与正常男子的嗓音还是略有差别的。   “我睡得甚好,阿泽,你呢?”傅生款步走来,如闲庭散步,白皙精致的面庞上无任何可疑之色。   温泽眼眸微眯,如实道:“我睡的一般,倒是做了一场……风花雪月的梦。”   傅生唇角猛然一抽。   怎么回事?!   隔了一夜,阿泽突然变得浪.荡了!   难道阿泽真有那种癖好?以至于昨日探查到自己是‘男子’之后,就忽然性情大变?!   傅生的手搭在了温泽肩头,仿佛当真毫不避讳,又递了一个“我懂”的眼神给对方,“阿泽,你的心思我明白,你我都已是成年男子,有些事自是无需过多解释。不过就是一场春.梦,没甚大不了,我也经常做。”   温泽眼神幽幽,“……”呵呵,经常做春.梦啊?梦里都是梦见了谁呢?   傅生被灌了一壶醒酒茶。   这茶是用了温婆子捂着的,即便是温泽从温府带过来,但傅生喝下时也是温热的。   “阿生,今日无早朝,你我去集中用早茶吧,我正好有事与你说。”温泽轻笑。   傅生这下是真的不能淡定了。   阿生……   这称呼是不是过于亲密了?这样不太好吧。   傅生面不改色,心跳狂乱,他执掌麒麟卫这么多年也不曾遇到过这样棘手的事。若是换做旁人,他大可杀了灭口。可是阿泽……是他打小就心心念念的男子啊。   傅生强装坚强,与温泽一道去了长安街最繁华的一带,这个时辰早茶铺子正当热气腾腾,人流涌动。   “小二,把你们店里的招牌早点都端上来,再来一壶羊乳。”温泽道了一句,清隽冷酷的面容溢出一抹淡笑。   傅生被迫落座,实在忍不住,就问了一句,“阿泽,你为何叫了羊乳?”   温泽很欣赏傅生的敏感,这点小细节也让他察觉到了,温泽故意说,“羊乳滋养身子,娇娇以前就常喝,所以娇娇才长的那样好看。”言下之意,姑娘家就该多喝羊乳。   傅生何许人也。   自然心中了然。   他大概又是哪里露馅了!   不过不要紧,只要温泽没有扒光了他细查,他就闭口否决,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整个朝堂除却皇上之外,还无人是他的对手。   有了这个认知,傅生稍稍放松,“阿泽,你也多吃些。”   “阿生,你也吃。”   看着白胖胖的小包子递到自己唇边,傅生身子骨猛然间一阵奇怪的酸。   要命了!   他做惯了男人,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被男子如此对待!   实在肉.麻,他难以承受!   傅生到底没有服输,一直坚.挺到了用完早茶,温泽却没放过他,逮着他去茶楼听书。他二人本就是容色十分出众之人,又是身段颀长,气度绝佳,走动哪里都是令人侧目的存在。   温泽毫不介意旁人的眼光,傅生却觉得面子上兜不住。可若是今日逃开了,阿泽必然笃定了他心里有鬼。   两人落座,小二上了茶,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花里胡哨的点心,温泽很贴心的将点心递到了傅生跟前。   “阿生,你知道今日讲的是什么故事么?”   傅生内心咆哮,他没有任何心思听故事,这种被人抓住狐狸尾巴的感觉可当真不太妙。   温泽斜睨了他一眼,虽然依旧无法在傅生脸上看出任何破绽,可他二人皆是习武之人,本就比普通人敏感。而此时,温泽已分明察觉到傅生的呼吸不稳了。   男人目视着前方,娓娓道来,“这是一个借种生子的故事,那女将军为了传承子嗣,对太傅大人的茶做了手脚,又趁着夜黑风高办成了事,只可惜……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终有一日还是让太傅大人知道了。”   说到这里,温泽侧过脸,目光落在了傅生白皙的耳垂上,“阿生,你猜那女将军会是什么下场?”   下……场……?   傅生也侧过脸,迎上了温泽打量的视线,他忽的朗声大笑一声,“哈哈哈!还能是什么好下场?!这女将军太过分了,换做我是那位太傅,定将她千刀万剐!”   一言至此,傅生心虚到了极致。千刀万剐还是算了吧……   温泽盯着他的眼,淡淡一笑,那笑意高深莫测,“阿生说的是,的确该千刀万剐了。”   傅生,“……”   ****   这阵子,后宫闹鬼之事终于有了进展。   据说甄梁玉的‘鬼魂’已经意识到温舒宜搬迁了宫殿,于是,‘鬼魂’不再在昭华殿附近出没,这几晚都是出现在轩彩阁外面。   “看来恶鬼索命一说也并非空穴来风,这不,鬼魂昨晚又去了轩彩阁。”   “听说因着皇上近日一直在昭淑媛身边,这才致恶鬼不敢靠近。”   “可不是嘛,淑媛娘娘身上可是带着龙气的!”   傅生与温泽走在千步廊下,将宫婢们的窃窃私语皆听入耳中。   正神神道道嚼舌根子的宫婢们,一看来人是傅生与温泽,皆纷纷闭了嘴,但目光不由自主的偷偷望过去,只见这二人背影颀长挺拔,即便已经走远,但那股贵公子的气度尤在,宫婢们不由得芳心乱窜。   不过……   看着傅大人与忠靖候并肩走在一起,怎会觉得煞是养眼呢!   ****   傅生与温泽来到御前时,褚彦坐在龙椅上,幽眸淡淡扫了这二人几眼。   帝王的探子遍布京城,自然知道这二人近日来时常成双结对,今日一大早一起去集市用了早茶,还别有闲情的听了书。   褚彦是个开明之人,不会过多干涉臣子私底下的事。   可一想到傅生与温泽之间的那些暧昧,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褚彦有些不忍直视他二人的清俊的脸。   帝王的眉目略显阴沉,“今晚你二人亲自守在轩彩阁附近,朕一定要见到那鬼魂到底长什么样!”   温泽虽是外男,却是温舒宜的嫡亲兄长,且傅生与温泽是那条道上的人,帝王这才安排了他二人去后宫处理此事。   “是,皇上!”   “臣领旨!”   ****   入夜,殿外冷风呼啸,内室烧了地龙,眼下正当一年之中梅花绽放的时候。   落地的几只细颈青花大梅瓶内,各.插.着一把开到靡荼的梅花,内殿幽香四溢。   温舒宜已换上了睡袍,她抱着小白,静等着外面的消息。   徐嬷嬷端了一碗温热的羊乳过来,交代道:“娘娘,这是皇上特意命人送来的,让娘娘每日早晚各服用一碗羊乳。”   温舒宜,“……”她不明白皇上这是要作甚。   爹爹和娘亲尚在世时,她倒是喜欢饮羊乳,也不知皇上只是凑巧知道她喜欢喝羊乳,还是打听到了什么。   温舒宜趁热将羊乳喝了,问道:“外面有动静了么?”   陆诗雨着实算不得聪明。   不过,温舒宜的目标不是陆诗雨,而是她背后的人。   只有抓到了陆诗雨的罪证,皇上才会继续追查下去。   其实,温舒宜已猜出了几分。她故意制造有孕的假象,便是要让后宫嫔妃对她下手,而最容不下她生下皇长子的人,无非就是贤妃与德妃二人。   德妃心机甚深,即便要对自己下手,也不会叫人逮住任何把柄。   但是贤妃就不一样了。   然,温舒宜心里很清楚,她是否能斗倒贤妃,一切皆看皇上的意思。皇上若是不想顾及宋家了,自然不会保全贤妃,可倘若皇上暂时不打算动宋家,那么不管贤妃做了什么,她都会稳居后宫。   温舒宜很想通过这件事,试探一下帝王对宋家的态度。   只是……   她不能确定,皇上是否猜出了这一个局,从头到尾都是她在布棋。   徐嬷嬷道:“娘娘,皇上今晚特意没有过来,便是给了‘鬼魂’可乘之机。今晚傅大人与忠靖候都在外面守着呢,你就放心大胆的先歇下吧。”   温舒宜饮了羊乳,人也渐渐困顿,就由徐嬷嬷伺候着先躺下了,皇上今晚不来,她的床榻显得宽敞多了,这阵子皇上一人霸占了半张床,她睡得甚是拘束。   ****   这厢,傅生正抱着障刀,仰面望月。   他是习武之人,自是不惧寒,温泽就在离着他几丈远的地方站立,两人自早晨开始,就没怎的说话,温泽许是近日滋补过剩,胸膛总有一团火苗儿腾腾燃烧,难以发泄。   “阿生,你冷么?”男人许久没说话,嗓音有些低哑。   夜色苍茫之下,孤月当空,傅生抱着怀中障刀,心中叫苦不迭,他真担心阿泽有龙阳之癖,如今这才对自己如此关心。   傅生张了张嘴,呼出的热气瞬间在寒风中凝结成白雾,“我是男子,又非姑娘家,岂会那般娇弱?”   温泽剑眉微不可见的轻挑,心中窝火,等到自己彻底揭穿了他那日,定叫他好看!   这时,不远处传来轻微的动静。   傅生与温泽皆收敛心神,二人站在屋顶,俯视着整个轩彩阁,可将下面一切尽收眼底。   当几人鬼鬼祟祟靠近轩彩阁时,二人看的一清二楚。   傅生起了怀心事,桃花眼微挑,“阿泽,你我二人打个赌,谁先捉到‘鬼魂’,另一方就要无条件答应对方一桩事。”   他此言一出,温泽手持长剑,直接跳下屋顶。   傅生险些没反应过来,好家伙,这腿一康复,又回到了彼时战无对手的时候。   失策!傅生心头一惊,刚才真的太膨胀了,怎能随随便便就打赌?   他随后也一跃而下。   同一时间,白衣‘女鬼’正被人抱着双腿,佯装成在半空来回浮动的样子,嘴里还念念有词,“冤啊,我死的好冤啊!”   温泽拔剑出鞘,剑鞘映着森冷的银月光辉,仿佛一道白光闪过。   那女鬼显然是没有料到这一出。   这时,傅生赶了过来,也立刻拔出障刀,“鬼是我的!阿泽,你抢不过我!”   ‘女鬼’正要逃离,她并非独自一人,行动果断快速。   但傅生与温泽显然是不怕鬼的,二人仿佛甚是亢奋,几乎拿出了全力去博。   此时,傅生急出了一身冷汗,倘若他输了,当真无条件答应温泽一个条件,届时温泽要扒光了他查看可如何是好?   “啊——”的一声,女鬼被一把长剑刺穿了肩胛骨,要不了她的命,但她是彻底逃不了了。   傅生看着剑气凌然的温泽,他浑身僵硬的呆立在了当场,“……”他现在反悔赌约,再逃之夭夭还来得及么?   守在暗处的李海,听到动静,这便带着一众宫人赶来,将所谓“鬼魂”人赃并获。   温泽收剑,这些人想要陷害自己妹妹,他没有一剑捅了对方,只是为了查到更多,再回过头来,却见傅生已不见踪迹……   温泽唇角一抽。   呵呵,阿生这是……逃了?   ****   昭华殿,一道圣旨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陆氏德行有亏、扰乱宫闱、枉为嫔妃,自今日起贬为庶民,充入掖庭为奴,钦此!”李海宣读完圣旨,眼底溢出一抹讽刺,陆氏这般卑鄙愚钝的手段也能拿得出来,亏得祖上还是帝师。   “陆氏,还不快接旨!”   陆诗雨衣裳不整,吓的面色苍白如纸,一时间无法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不!不会的!皇上不会不要我的!我是陆美人,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李海挥了挥手,当即有粗实婆子将陆诗雨架了下去,因着扮鬼一事涉及了数人,陆诗雨身边的宫婢仆从皆被抓起候审。   “皇上!我是冤枉的!我冤枉啊!都是温舒宜!一定都是她算计了我!皇上……皇上啊!”   陆诗雨喊破了音,她的声音在冰寒夜色中回荡,逐渐远去。   李海“呸”了一声,吩咐道:“来人,好生搜罗搜罗,将所有罪证一律找出来!”   在李海看来,这陆氏是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了,皇上最是厌恶这类魑魅魍魉,何况,陆氏这次针对的人,可是皇上的心头宠啊。   昭华宫主殿内,卫婕妤早就命人熄了灯。   今晚这样的结果在她的预料之中的,她只是很好奇,皇上是否会继续查下去。   宋家是晋王的母族,一旦皇上不再顾及贤妃,那就是不将宋家放在眼里了……   卫婕妤秀眉微蹙,今晚注定难眠。   ****   轩彩阁内殿。   温舒宜望着外面左右摇晃的灯笼光线,她下意识的拢了拢身上薄.衾。   一旁的徐嬷嬷立刻会意,嗓音不高不低,恰能让殿外的人听见,“娘娘,现在可好了,再无人污蔑您害了甄梁玉,陆氏简直是胆大包天、胡作非为,皇宫岂任她妄为?!亏得皇上信您,今晚还特意让傅大人和忠靖候守株待兔呢。”   温舒宜小脸晕红,已是深夜,她看似困乏,没甚精力。但美人之所以是美人,便是任何时候的情态皆是独具一格的勾人娇媚。   她轻叹,“可……我怎么觉得这件事没这样简单呢?陆氏虽坏,但我与她打小相处,深知她就是个没脑子的。罢了,皇上已替我住持公道,我不想再惹皇上耗神。”   “娇娇这么为朕考虑?”帝王的嗓音突然响起,随即他就亲自撩开珠帘,迈向温舒宜。   徐嬷嬷知道规矩,福了福身,这便上前从温舒宜怀中抱走了小狐狸。   帝王与美人独处时,别说是人了,就是畜生也不能留下。   褚小白狭长的狐狸眼仿佛是瞪了帝王几眼,很不甘心的被徐嬷嬷抱走。   “妾身给皇上请安。”温舒宜正要从软塌上起身,下一刻就被褚彦又摁了下去。   “告诉朕,对今晚的结果还满意么?”帝王的嗓音略显低沉,但很有质感,他的眸光幽深而神秘,像是流淌在千万年银河里的微光。   被他一望,温舒宜的魂儿荡漾了起来,心绪难定。   她当然不满意。   陆诗雨不过就是一个小人物,一个无关紧要的棋子。她虽痛恨当初荣国公府这些年落井下石,但相较之爹爹和娘亲的仇,陆诗雨完全可以先搁在一边。   皇上如此一问,是想试探她的野心么?   这又是一个送命题,温舒宜表面呆萌,内心正百般思量。   不过,今晚的帝王似乎没甚耐心与她周旋,忽的附耳轻咬,“朕不是那么容易耗神的。”   温舒宜,“……”嗯?皇上很介意方才她说的话?   帝王见美人怔然,随即耳朵尖尖也红了,他又是低低一笑,“一会好好报答朕,先别急着哭。”   红罗帐暖、暗香浮动。   哭或是不哭,皆不是美人自己能够决定的。   温舒宜总算是意识到了一桩事:她一旦算计了帝王,哪怕只是芝麻绿豆大点的小事,帝王也会从她身上加倍讨回利息。   暴君!   美人含泪默默骂了一句……   ****   傅生在宫门下钥之前出了宫,他乘坐马车,命小厮一路疾驰。   他年少入仕,在庙堂混了这么些年,可谓早就是修炼成精的狐狸,就没像今晚这样怕过谁。   马车终于抵达明德伯府,傅生跳下马车,大步迈入府门之际,交代了一句,“从今夜起,若无我允许,任何人不得放进来!”   “是,世子爷!”守门小厮纷纷应下。   今晚夜色浓郁鬼魅,冷月照亮了弥漫在空气里的寒意,傅生前脚刚迈入庭院,耳侧突然一道声音传来,“阿生,你怎的走这样急?”   傅生,“……!!!”瞬间惊的花容失色。   作者有话要说:  傅生:我错了,阿泽不是忠犬,他就是一条大狼狗!   温泽:现在知道错了?太迟了!   傅生:你、你、你……你别过来!   温泽: 呵呵~   褚二狗:抗议!朕才是主角!强烈提议加戏!尤其是某些拉灯环节!   作者:儿砸们呐~为娘要一碗水端平了,不过拉灯环节可以考虑一下,233333~   ————   姑娘们,今天给大家加更一章哦,另外更新时间还是调整到下午准时六点,咱们明天见啦~   感谢在2020-10-01 00:46:09~2020-10-01 23:44: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空调吹多了面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0926076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四章   “阿生, 你怎的走这样急?”   温泽着一身白月色长袍,身形清瘦,但并无病态, 反而衬的腰细腿长,他此时眼眸中带怒。   有那么一瞬,傅生忘却了伪装,他胸腔的心脏就要跳出来了,好在他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即便温泽认定了他有鬼,他也打死不会承认。   慌乱了两个呼吸之后,傅生已镇定自若,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 谁也别想轻易赢过谁!   此刻的傅生,有种“出来混迟早要还”的错觉, 他不过只是……睡.了温泽一次,怎的好像这辈子都得用来偿还了?   “阿泽, 淑媛娘娘那边情况如何了?也不知有没有被吓着?我这里有小道消息, 说是淑媛娘娘可能有孕了。”傅生坚强的转移话题。   温泽带怒的眸光,果然出现了一瞬的变化。   妹妹是为了他和温家才入了宫,即便妹妹如今圣宠一身, 他也谈不上有多高兴。   妹妹才十五, 这个年纪生孩子并非是一桩好事。   与皇家的富贵尊荣相比,温泽宁愿妹妹康健顺遂。   “呵呵, 阿生, 你又在使坏了。”温泽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   傅生双腿忽的一软,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这次是摊上事了。   他勉为其难笑了笑, “阿泽,人人都说我坏,我都习惯了。”   温泽没打算今晚就将傅生怎么样,他还有太多的事要做,眼下还不是顾及.私.情的时候,他走上前,抬手搭在了傅生肩头,握了一把,道:“我需要尽早拿到兵权,在那之前,我必然要立下几桩大功,否则即便皇上想要提拔我,宋相一党也会制止。阿生,你会帮我的是吧?”   傅生暗暗松了口气。   这样一本正经的阿泽,才让他觉得安全。   “阿泽,我当然会帮你。”傅生态度虔诚,生怕温泽将他就地正法。   温泽望着他多情的桃花眼,离开之前,语气不明的交代了一句,“以后,你少跟别的男子走的太近,否则……我不敢保证不会对你做什么。”   温泽走后,傅生依旧僵在原地,他仰面望着苍穹银月,一时间没缓过神来,阿泽也忒霸道了些,和以前温和谦逊的模样判若两人。   贼老天,逗我玩呢!   ****   荣国公府。   顾氏双眼泛红,一半是气的,一半是急的。   陆常山如今年过四十,身形还算挺拔修韧,但顾氏早已容色老去,勉强算得上是风韵犹存。男子皆喜欢十七八岁的鲜.嫩.身.子,陆常山也不例外。这几年纳了两房美妾,已不曾踏足过顾氏的屋子。   顾氏将一切心思皆放在了女儿身上。   本以为女儿入宫后,她就能母凭女贵,从此即便是陆常山也要给她几分面子。   可万万不成想,女儿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得罪了帝王,还被打入掖庭。   顾氏这些年的心血皆在陆诗雨身上,一个人的精力都倾注在一件事上面,就会产生执念,容易出事。   顾氏红着眼道:“老爷,诗雨虽是骄纵了些,但万不可能做出那种扰乱宫闱的事啊!定然是温舒宜那个小.贱.蹄子嫉妒诗雨也入了宫,这才暗地里陷害她。老爷,咱们就这么一个女儿,你可得想想法子救救她啊!”   陆常山一脸嫌弃之态,广袖一挥,将顾氏推开,指着她斥责,“够了!什么小.贱.蹄子?淑媛娘娘是我嫡亲的外甥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底下都干了哪些事!还有,除却女儿之外,我还有两个儿子!你看看你如今像副什么样子?!荒唐!”   顾氏的身子瘫在冰凉的地面上,寒意从肌肤直达心底。   “老爷这是不打算救诗雨了?诗雨是您的嫡女!后院那些狐.媚.子生出来的充其量都是卑贱庶出!”顾氏发了狠。   她早就不想要什么贤良淑德的头衔,恨不能将后院那些妾室,一个个都发卖了,庶子庶女也一个不留!   陆常山闭了闭眼,对顾氏只想眼不见为净,“诗雨变成如今这样子,还不都是因为你!但凡她能有淑媛娘娘半分沉稳,她也不至于充入掖庭。”   顾氏不允许任何人说自己女儿半点的不是,她眸光狠恶,卸下了贤妻良母的一切虚假伪装,“老爷,你现在知道一口一声外甥女了?别忘了当初温家是怎么败落的!”   “你闭嘴!”陆常山像是被人揭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忽然恼羞成怒,抬手一巴掌打在了顾氏脸上。   “啪!”的一声,顾氏身子不受控制的再次跌倒。   就像是卑贱的茅草,无枝可依。   身为主母,以往,只有顾氏欺人的份,此时此刻,她一手捂着脸,一手撑着身子,抬眼望着与她结发的夫君,她突然觉得,自己还不如陆瑶呢!   五年前,陆瑶惨死了,可好歹她得到了温大将军的半生溺宠。   “陆常山!你打我?!”顾氏表情狰狞,“你做的那些事,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什么嫡亲外甥女?陆瑶,她是你亲妹妹么?陆瑶是狐狸精,陆瑶的女儿也是!你说我荒唐,那你自己呢?!”   陆常山的脸色瞬间煞白,顾氏刚爬起来,他又抬脚踹了下去,仿佛被人揭开了满目疮痍的龌龊,他恼羞成怒,“你要是不想死,你给我安生一点!否则休怪我不念及旧情!哼!”   陆常山拂袖而去,对匍匐在地上的顾氏视而不见,宛若她就是一只无关紧要的蝼蚁。   “夫人!夫人您没事吧?!”仆从上前,扶着顾氏起身。   顾氏抹了一把唇角的血渍,眼中的愤恨都可以用来杀人了,“去!立刻准备一下,我要去见宋相!倘若宋相不肯见,我定然会揭穿那些人的秘密!”   心腹仆从忧心道:“可是夫人,此事若是叫国公爷知道了,那可如何是好?”   顾氏冷笑,“他不敢当真对我怎么样,否则这几年早就抬了后院那.狐.媚.子.为平妻了,我手里握着他们所有人的把柄,谁让我不顺心,我就让谁不好过!宋相这次必须要救我女儿!还有温舒宜……我定让她付出代价!”   老天让人灭亡,必会让人提前疯狂。   可惜,执念过深的人始终意识不到。   辟如,顾氏。   ****   相府。   宋相一脸晦气,“顾氏可打发走了?”   宋勤如实道:“父亲,儿子按着您的吩咐,并没有见顾氏,可……那顾氏却是给咱们相府留了最后期限,说是半个月之内必须要救出陆诗雨,否则她会命人将证据送去麒麟卫。”   宋相的老脸拧巴成一团,“陆常山当真是个废物,一个婆娘都制服不住!他若不出手,就别逼着本相动手!”   宋勤在一旁提醒道:“那顾氏如此有恃无恐,只怕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只怕咱们一旦对她不利,她此前安排好的人就会将证据呈上,且不说她究竟掌控了哪些事,眼下皇上对咱们宋家多有忌惮,但凡一点风吹草动,皆对宋家不利,这顾氏……碰不得。”   宋相的两撇山羊须来回动了动,气喘不匀,“那就如她所愿吧,区区一个温舒宜,还真能翻了天不成!只要她没怀上龙嗣,随随便便安一个妖妃的头衔,也能压死她!”   “对了,你后院那几个妇人的肚子可有反应了?”   提及子嗣,宋勤面色一沉。   胡玥进门五年无所出,他的美妾们也无所出,这种种迹象……可能都预示着他自己不能生。   宋勤垂眸,态度诚恳,“父亲……儿子会尽力的!”   他几乎夜夜耕耘后宅,有时两名侍妾一起侍.奉,如此频繁,却还是不见动静。   宋相的脸更阴沉了。   倘若他能年轻几岁,他倒是宁可自己多生几个!   ****   轩彩阁内,温舒宜就坐在温泉池边饮花茶。旁边的芙蓉花依旧盛放着,仿佛朝朝岁岁皆是如此。   徐嬷嬷忧心忡忡走来,靠近后压低了声音,道:“娘娘,傅大人让人给您传了消息,说是坊间都在造谣您是狐妖转世,宋相一党联名其他大臣,今日早朝上说要……要烧死您。”   温舒宜稍稍抬眼,葱白小手轻触盏中花瓣,她讨厌极了命不由己的滋味。   就像是彼时,荣国公府的几位表哥因她大打出手,她自己对此却是一无所知,还是从旁人口中获知的。   她也从不觉得自己生得有多美,有时候流言蜚语砸到自己头上时,她就连辩解的机会都无。   温舒宜粉嫩的唇溢出一丝轻笑。   宋家突然对她出手了,如此也好,省得她不知怎样才能引出宋相那只老狐狸。   “嬷嬷,去小厨房准备一份大补汤,一会就给皇上送去。”温舒宜美眸忽闪,眉目间的清媚之色愈发明显。但她的媚态半点不做作,仿佛是与生俱来,源于骨血。   徐嬷嬷虽不明白温舒宜的用意,但很快照办。   ****   朝会结束,文武百官列队离开。   帝王神情萧索,眉目间仿佛淬了一层寒冬薄冰。这群老不死的东西,胆敢想要烧死他的娇娇?!   退朝之时,帝王那双幽眸凝望了傅生一眼。   傅大人一惯是个体贴入微的,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得帝王如此器重,瞬间领会帝王之意。   迈出大殿,傅生叫住了宋相,“丞相且留步。”   宋相一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本能的身子一僵,极其不情愿的转过了身,“傅大人找本相有何事?”   傅生一袭绯红色官袍,细腰长腿,唇角微微上扬的笑意,又坏又阴,“也没甚大事,本官只是看在你我多年同朝为官的份上,特意好心提醒你一句,蓄意谋害皇嗣,那可是杀头大罪!”   宋相眼角的褶子都僵住了,装糊涂道:“本相不知傅大人是何意!”   傅生抬手,白皙的手指弹了弹宋相朝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就像是上峰.调.教.下属,态度不甚恭敬。   “淑媛娘娘如今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这万一怀上了龙嗣,宋大人岂不是带头谋害皇嗣么?再者,本官怀疑京中有人浑水摸鱼,想利用宋大人散播谣言,此举着实无耻卑劣,本官乃麒麟卫指挥使,京中大小诸事皆由本宫过问,本官正要着手彻查是谁在背后造谣,还望宋相配合本官。”   宋相正要辩解,一只大掌伸了过来,抓着傅生的手腕,将他的手从宋相肩头移开。   温泽语气不明,“傅大人,别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   傅生的白玉脸一怔,似是恍然大悟,“阿泽,可我并未将宋相当做男人。”   一旁的宋相再难以稳住场面,“……!!!”   这两人是当他不存在么?!他不是男人,那还能是什么?!   罢了!   他说不过傅生,还是尽快远离的好。   宋相拂袖离开,温泽长腿一迈,挡住了他,“傅大人的话还没说完,宋相急什么?”   丞相大人一看见温泽的脸就发憷,就好像是亲眼看着温大将军又死而复生一般。   稳住!   这世上没什么是丞相大人稳不住的事!   被左右夹击的宋相,太阳穴直跳凸。   傅生不像是在劝说,反而是在威胁,就像是江洋大盗要杀人之前,事先知会一声:你完了。   他笑着说,“本官立刻出宫调查此事,倘若丞相大人有任何知情之处,可一定要告之本官,否则本官一旦错怪了丞相,那就不太好了。”   言罢,傅生对温泽使了眼色。   温泽这才给宋相放行。   看着宋相狼狈离开,温泽双臂抱胸,斜睨了一眼傅生,“你我倒甚是相配,对了,阿生……忘了告诉你,你穿红衣很好看。”   男人迈开大长腿,潇洒离开。   傅生差点当场跺脚。   阿泽,调.戏了他!   这厢,宋相刚迈出宫门,就彻底崩了,“太过分!太嚣张了!本相好歹也是大周丞相!”   宋相担心温泽与傅生又会追上来,上了马车,立刻道:“快!速速赶路!”   ****   御书房内,帝王刚褪下一身繁琐冠冕服。   今日朝会上一事并不算事发突然,褚彦心如明镜。   李忠端着托盘上前,恭敬道:“皇上,这是淑媛娘娘命人给您送来的大补汤。”   大补汤?   褚彦好奇使然,解开陶瓷盖,往里看了一眼,果然就见汤盅里漂浮着鹿茸、当归之类的壮.阳.之物,帝王的神情出现了一刻的怔然,之后由平静转为震惊,旋即就是愤怒。   她这是什么意思?   还嫌朕近日来不够卖力?   若非是她得了冷漠之症,朕也不会百般顾及。   “来人!摆驾轩彩阁!”帝王一手撂下瓷盖,气焰腾腾的起身往御书房外面走。   ****   这厢,温舒宜掐着时间,算到皇上就要来了。   皇上对那事极其重视,半点容不得她小瞧。   黄太医每日给她请脉,直至今日也没号出喜脉。这阵子皇上虽偶尔拉着她胡天海地的乱来,但最终都未曾做的彻底。   温舒宜已知道自己的身子骨没有任何问题,完全可以怀上孩子。   可……   难道是皇上那里不对劲?   不应该啊。   即便温舒宜除却帝王之外,再无其他男人,但仅以她浅薄的经验来看,帝王龙腾虎跃,不像那方面不行的样子。   而眼下前朝已经开始容不下她了,她就更需要一个皇嗣傍身,她讨厌极了命不由己的无措感,更是不想被烧死。   毕竟,她已经不止梦见过一次葬身火海。   所以,温舒宜立刻行动,让徐嬷嬷熬了大补汤,皇上受不住面子上的刺激,一定会来找她,且一定会亲自证明实力。   果不其然,她刚重新梳妆好,殿外就传来了小太监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温舒宜带着众人行礼,帝王人还没靠近,声音就传了过来,“都出去!无朕吩咐,谁也不得打扰!”   徐嬷嬷心中纳罕,心道:娘娘入宫有些日子了,皇上的热切不仅没过去,还比之前更甚了。   宫婢鱼贯而出,随着殿牖被合上那一瞬,温舒宜的心咯噔狂跳了一下。   她需要圣宠,也在争宠,可每每到了关键点上,她便心有余而力不足。   “皇上……”温舒宜怯生生的唤了一声,内室温热,她身上只着轻薄春裳,入宫这阵子一来,深得帝王雨露滋润,除却脸蛋较之以前更是娇嫩之外,身段亦是玲珑有致,不管是哪一处,都甚得帝王欢心。   褚彦撇开了一切多余步骤,直接将人拉了过来,独属于帝王的阴骘、狠厉、强势,令得男人失了耐心,“都是你自找的!”   捏起美人下巴,帝王头一低,务必要用实际行动表明,他非但不需要大补汤,甚至还精力过剩。   美人被抵在了朱栏下,裙.摆.被掀起,她自己亦是很配合,虽然身子不像以前那样敏.感,但还是勉强接纳了帝王。   那一瞬间的纠.缠,两人皆是一声闷哼。   清晰的痛感与难以言说的.欢.愉交织,帝王俊挺的额头薄汗涔涔,许是今日在早朝上得了灵感,他抱着怀中人,怎么看都像是妖精。   帝王一惯精力甚好,完全能够一心两用,哑声低低轻笑,“他们都说你是狐妖转世,朕也认为如是。”   温舒宜,“……”污蔑!   美人的体.格远不及帝王,她虽想攀附,但结果只能沦为阶下囚,成了帝王掌中月。   然,饶是温舒宜今日故意.勾.引,帝王也并不欢喜。察觉到怀中人面上隐露的痛苦之色,帝王眸中闪过冷意。   美人的嘴会骗人,但身子却是骗不了,她心里并没有他,故此,那该死的冷漠症依旧没好。   帝王沉声命令,“说!说你爱朕!”仿佛头口上的承诺也能消减帝王的阴郁。   温舒宜要哭了,但为了怀上龙嗣,她只能抽出一些理智敷衍,“妾、妾身爱着皇上!”   不够!   好像怎么都还是不够。   帝王又道:“喊彦哥哥,说你爱彦哥哥。”   温舒宜真哭了,无奈,只能喊了数声,那声音被撞.散,成了细细碎碎的片段,荡入耳中,听的人面红耳赤。   从软塌、茜窗,再辗转到绒毯、地板,前前后后闹了好些次,帝王还是不消.停。   温舒宜哭着求他,“彦哥哥!妾、妾身就要死了!”   帝王的目光落在了梳妆台上,突然又来了兴致,将美人抱到了案台上,铜镜中映出.重.缠.的影子,帝王很满意这个画面,轻笑,“那可怎么办?朕还完全不够。下回还敢给朕送大补汤么?”   温舒宜知道帝王要面子,只是没想到他会斤斤计较到了这种程度,“……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该补的人是她才对!   褚彦望着铜镜,眼神暗沉至极,忽然觉得此前太过怜香惜玉,竟是错过了这样妙的事。   美人哭的泣不成声,帝王蹙眉,不甚明白她为何哭的这样厉害,难道她半点不喜欢这事么?帝王心情郁结。   “说些好听的,朕就放过你。”想了想,帝王又加了一句,“你不如给朕做首诗吧。”   温舒宜,“……”   要死了,要死了!她算不上是才女,这个节骨眼下哪有心思作诗?!   狂.乱.过后,又是一阵暴风将至,帝王咬着耳尖尖轻笑,“诗呢?怎么还不作?”   作不出来!   别说是诗了,就是好听的话她也说不出来了。   温舒宜心一横,她如今大概知道皇上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帝王表面一本正经,实则就是斯文败类,她试探性的攀附,大胆的坐了上去,姿.势.皆放开了。   虽是第一次在上,但好歹此前研读过避.火.图,拼了力气,也学着帝王样子,故意炫耀,“彦哥哥,你看,妾身也会呢。”   嗯……   这感觉还不错,帝王怔了怔,没有拒绝。   只不过,温舒宜发现,帝王清隽的脸缓缓爬上一层淡淡的粉……   褚彦第一次“败”在了温舒宜手上。   他当然不会甘心,遂再度宣战。   这阵子顾及美人身子,已太久没有这般尽兴,极.致.愉悦之时,他脑中一片空白后又冒出了一个念头。   他可能有当昏君的潜质。   时至晌午,内殿动静依旧没结束。   李忠守在殿外,也不知到底该不该传膳。   淑媛娘娘秀色可餐,皇上大约也不需再‘进食’其他了,李忠面无表情的默默的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  宋大公子:孩子!孩子!我真的生不出孩子么?   褚二狗:朕一把年纪了还没孩子,朕也很委屈~   傅生:我一把年纪还没嫁出去,我说什么了?   阿泽:二十五岁这一年,我终于不再是处。   傅生:(⊙o⊙)…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   舒舒:早婚早育太危险,我觉得,我可以缓几年~   褚二狗:朕家财万贯,房产无数,土地横跨九州,朕急需一个继承人!(来自一位顶级首富的日常焦虑,QAQ~)   舒舒:→_→   ————   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明天下午六点准时见啦~么么么哒~感谢大家的支持!   感谢在2020-10-01 23:44:39~2020-10-03 18:11: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空调吹多了面瘫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豁 5瓶;阮软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五章   夜幕降临, 银月刚冒出头来,轩彩阁外面已是华灯初上。   皇上是几时离开的,温舒宜并不是很清楚。   她是被饿醒的。   睁开眼时, 缓了片刻才有了意识,她的后腰还垫着一只枕头,她记得皇上临走之前在她耳边低语,说是这样容易有孕,让她莫要浪费了他今日的辛劳……   今天的一大波记忆如潮水般涌了上来,温舒宜又想起了她被逼到无奈,而做出的那首情诗,面上忽的滚烫了起来。   刚要撑起身子坐起来,但腰身无力, 又瘫了下去。   徐嬷嬷见状,没忍住笑出声, 主子得宠,她自然也跟着高兴, 好在皇上虽然有时候过分了一些, 但到底也还是个会疼人的主儿。   温舒宜更囧了,她本就脸皮薄,今日豁出去与皇上“较量”了一场, 也是她自己万万没想到。   “嬷嬷!”   温舒宜嗔了一句。   徐嬷嬷上前扶着她起榻, 尽量控制着情绪,收敛了神色, 问道:“娘娘当真要去见陆氏?”   温舒宜点头, “如果有陆诗雨亲口指认谁才是主谋,我的计划会事半功倍。”   徐嬷嬷知道温舒宜是个有主意的人,遂没有制止, 扶着她坐到了梳妆台前篦发。   看着铜镜中标致的美人,徐嬷嬷又没忍住,笑道:“娘娘,皇上他……此前可并非如此。老奴记得,娘娘没有入宫之前,皇上在其他宫里逗留的时辰甚短,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温舒宜,“……”   皇上以前那样速战速决的么?   自她入宫以来,皇上对她从未冷落过,她也是一个寻常女子,难免会是生出女儿家的小心思。   此时,一思及皇上待她的特殊,心头有股莫名的怪异涌了上来。而与此同时,温舒宜面上的浅笑忽的就僵住了。   透过铜镜,她看见里面女子的眉心正缓缓的泛起一抹淡淡的粉。   虽然这粉色不甚明显,但温舒宜此前在其他妃嫔眉心也瞧见过。   她也能看见自己的颜色么?!   温舒宜,“……”她也出现粉色了,这……可是糟了!   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对皇上付出真心,在这后宫,谁付了真心,谁就会摔的最惨。失了心,也就失了一切。   ****   徐嬷嬷提着灯笼走在前头,温舒宜身上戴着大红百蝶穿花遍地金斗篷,看不清人脸。   掖庭这边已经打好招呼,温舒宜很顺利就见到了陆诗雨。   不过,陆诗雨的现状令她略略吃惊,她原本以为陆诗雨好歹也是荣国公府的嫡女,便是打入掖庭,也不会过的太差,谁知这才两日未见,陆诗雨已是形容憔悴,都这个时辰了,还在搓洗衣裳。   “是你?你来做什么?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陆诗雨脸上带着的鞭痕,落在白皙的面颊上煞是可怖,想来掖庭的嬷嬷没有给她好果子吃。   是皇上授意么?   否则,掖庭的掌事嬷嬷也不敢如此大胆。   温舒宜俏丽的站在那里,灯笼光线映着她精致娇媚的面庞,她忽的一笑,七分艳,三分邪,“见到本宫,你还不快下跪行礼?”   美人倩然一笑,看似无害的精致小脸隐露锋芒。   以前陆诗雨对她那样嚣张,而如今温舒宜没有任何菩萨心肠,做不到以德报怨,她也想试试居高临下的滋味。   果然……   浑身心舒坦。→_→   难怪那样多的人为了权势地位头破血流。   “你、你……我告诉你,我是荣国公府的嫡女,皇上的帝师是我嫡亲祖父,皇上不会对我这般无情!我迟早会离开这里!你不要太嚣张了!”   陆诗雨站起身来,咬牙切齿,她面容憔悴狼狈,再没了往日京城高门贵女的风光无限。   皇上岂会在意区区一个荣国公府呢?   迄今为止,陆家在朝中已经没什么人了。不过是顶着祖上的恩荫,表面风光罢了。   上次皇上之所以参加老国公夫人的寿辰,不过是在彰显他的仁德。   皇上倘若器重谁,就会将真正的权柄交到谁手上。   温舒宜觉得,这阵子以来,她对皇上的心性已经稍有了解,皇上他绝非是重情义之人。   “有句话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不知你是否听说过。你与你母亲害本宫数次,这回终于是栽了,不过,本宫与你们不同,没有赶尽杀绝的兴趣,你若想活下去,那就证明给本宫看,你还有可以让本宫利用的价值。”   温舒宜嗓音轻柔,但骨子里的清媚,加上这样的柔声慢语,就别有一番妩媚之态,宛若狐狸精终于露出了她的真面目,柔里藏着针。   清浅的光线下,美人如夜间悄然绽放的芙蓉花,便是她只是俏丽的站在那里,也引人凝望。   陆诗雨看清了温舒宜脖颈上的红梅,她虽还从未侍.寝,但入宫之前早已让嬷嬷教导过床榻之事,倏然明白过来这朵朵红梅究竟是怎么来的。   “妖精!你就是个妖精!是祸害!皇上终有一天会看清你!我才应该是被皇上格外宠爱的那个人!”   陆诗雨简直要疯了。   她没法想象,像皇上那样清冷出尘的男子,会搂着温舒宜吻出这样多的吻.痕。   陆诗雨自诩美貌出众,皇上没有看中她一定是温舒宜捣的鬼,她上前就要厮打,徐嬷嬷见状,挡在了温舒宜面前,一巴掌扇了过去,“放肆!岂敢伤娘娘!”   陆诗雨饥寒交迫,身上带着伤,无力爬起,只能被打,又眼睁睁的看着温舒宜笑着离开。   “狐媚子!你就跟你那个母亲一样!就知道勾三搭四!”陆诗雨从顾氏嘴里,也听说过有关温舒宜母亲的事。   温舒宜背对着她,抱着鎏金小汤炉的手一紧,她稍稍止步,但很快就继续往前走。   行至拐角处,温舒宜停了下来,精致的面容略显肃重。   娘亲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亲,她与爹爹夫妻合鸣、感情甚笃,也从不骄.淫.奢贵,不过只是顶着京城第一美人的头衔,才遭来那样多的嫉妒。   这世道对美人的偏见太深,凭什么那些男人们经受不住美貌诱.惑,就全成了女子的错?!   “娘娘,要不要老奴再去教训教训陆氏?”徐嬷嬷问道。   温舒宜摇头,“不必,用不着我动手,她自己已经在马不停蹄的找死。”   主仆二人站着没动,不一会,就听见陆诗雨那头有了动静,她像是见了什么人,急切道:“去、去……传口信给晋王,晋王一定会救我!他若不救,我就将那事给捅出去!”   温舒宜,“……”   晋王?   她原以为陆诗雨会威胁贤妃出手相救,怎么?陆诗雨手上有晋王什么把柄?   离开掖庭,徐嬷嬷在路上小声问,“娘娘,需要派人盯着点么?”   温舒宜望了一眼苍穹银月,今夜天寒地冻,她却是不觉得冷,“不必,这天下是皇上的,后宫也是皇上的,咱们今晚这一趟,皇上必然也知道。嬷嬷,皇上不会容忍太过心机的女子在他身边的,我今晚此行就够了,再命人盯着温舒宜,只会对我不利。”   徐嬷嬷后脊背一阵嗖嗖冰凉,突然觉得此时此刻,正有人监视着,“娘娘说的是,是老奴差点忽视了。”   ****   同一时间,帝王寝宫那边,褚彦白天彻底餍足,心情甚好。与几位心腹大臣聊完政务后,就在寝殿的浴池沐了浴。   算着时辰,已是入夜,皇上此前就没有去后宫过夜的习惯。今晚大约也不会去了。   听闻李海禀报了温舒宜去掖庭找了陆诗雨麻烦,帝王的唇角不自觉的低笑一声,“呵,她现在倒是学会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不过,既然是他要宠着的人,是该嚣张起来。   李海诧异。   皇上最是厌恶后宫那些事,怎么一轮昭淑媛,皇上还乐呵了……   这可真够偏心啊。   “她还说过什么?”褚彦问。   李海如实禀报,“回皇上,淑媛娘娘倒是没有说其他,不过却是偷听了陆氏与荣国公府安插在宫里的人谈话。娘娘知道,陆诗雨打算求晋王庇佑。”   褚彦身上只披着一件素白宽衣,修韧胸膛上的指甲划痕尤为醒目。   都说枕边风好使,可温舒宜却没在他耳边吹过。   她真要对闹鬼一事追究到底,他难道还会不帮她?   帝王莫名扫兴,想做出一些偏宠她的事,却是没有机会。   美人终究还是不够嚣张啊……   不知为何,温舒宜若是没有纵横后宫,帝王总觉得没有充分体现自己的价值。   或许会……他宠的还不够?   ****   天光微凉,整个麒麟卫安静如斯,落针可闻。今晨有任务要执行,傅大人也起了个大早。   而且,傅大人每月总有那么固定的几日甚是暴躁,大家皆已习以为常。   这几天,正好又到了麒麟卫战战兢兢的日子了。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今日晌午之前,给我把京城所有茶楼酒肆盘查一遍,但凡妖言惑众,造谣生事者,一律抓来!另外,这个任务是皇上亲自下令,你等不必在意任何人的身份,只要是造谣、传谣者,一个不能放过!尤其是与宋家有关的人!”   傅生站在麒麟卫大门外下命。   他里面穿的是绯红色蟒纹官袍,腰上挂着障刀,外面还裹着一件厚实的貂绒大氅。清瘦的面庞没甚血气,秀眉轻蹙,一脸“生人勿近”之态。   “是!大人!”   众人听令,列队上马出发。   温泽来的也早,还给傅生带了刚出锅的包子,刚递出去,就闻傅生沉着脸道:“我没胃口,阿泽自己吃吧。”   丢下一句,傅生上了马车,背影也是凉的。   一麒麟卫曾经敬仰温大将军,如今温家脱罪,他也欣慰,遂上前提醒了温泽一句,以免温泽不小心触了傅大人的逆鳞,“侯爷,这几天你千万不要忍了大人不悦,凡事皆让着点,等过了这几日也就好了。”   温泽,“……”这又是甚么个古怪的习惯?   温泽也上了马车,马车内的空间骤然逼仄了起来,温泽看了一眼仿佛全天下都亏欠了的傅生,忍不住呵笑了一声,“呵呵,大早上的闹什么呢?”   这语气多多少少带了几分溺宠意味。   傅生浑身不适,此刻又面对着温泽,他就更加不适了,桃花眼一凛,“还不都是因为你,把我折腾着这样,你现在高兴了?”   温泽唇间一抽,“……趁热把包子吃了,另外……我若真折腾你,你以为你还能好好坐在这里跟我说话?”   傅生一口气憋在了嗓子口,他的确打不过温泽,他的一身武功都是在温家学的,温泽的招数也专门治他,此刻他干瞪了温泽几眼,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傅生撇开脸,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今后就厚着脸皮死不承认,阿泽又能将他如何?   马车驶到了长安街,从昨日开始,有关温舒宜是狐妖转世的消息就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而今日一大早,麒麟卫满大街抓人,这两天的长安街好不热闹。   马车内的气氛诡异,温泽手里还握着用油纸装的包子,他一直以为小姑娘才会胡搅难缠,傅生都已是御前权臣了,这一闹起来也让人无计可施。   温泽不会哄人,也不知傅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透过车窗,一广袍青衣男子正奋力狂奔,他身后有几个麒麟卫在猛追不舍。   傅生突然起身,在温泽尚未能制止时,他已跳下马车。   温泽只能随后跟上。   傅生轻功极好,今晨像是吃了暴躁丸,追上那男子就将其制服,一脚踩在男子身上,“气煞我了!跑什么跑?你跑什么跑?!”   那说书男子懵了,“大人,有人追小的,小的能不跑么?”   傅生似乎很不满意这个理由,在男子身上连踹几脚,“让你跑!我让你跑!你倒是跑啊!”   男子,“……”   温泽赶来,一把拉住了他,剑眉拧的更深,他此前就觉得傅生行径古怪,但如今才是真正开始关注他,竟没成想会是这般怪脾性,该不会是前晚被自己给吓到了吧。   “别闹了。”温泽想告诉傅生,见好就收便行了,他没有那个心思哄他。   谁知,傅生手腕一挥,挣脱了温泽的束缚,“不关你的事!”   温泽,“……”呵呵,还真闹上了?   几个麒麟卫赶来,将说书男子制服,傅生低喝,“押回去好好审问,查清楚他是受谁指使?长的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说书男子吓的身子打颤,他不过就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一旦被带入麒麟卫,那就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大人饶命啊大人!小的一无所知啊,小的是被冤枉的!”   傅生不喜吵扰,气势阴沉的低喝,“滚!拖下去!”   “是!大人!”   下峰们对傅生的暴戾习以为常,毕竟每月的这几天皆是如此,且大人今天还起了个大早,能不暴躁么?   麒麟卫出马,抓捕之事进行的很是顺利,傅生不喜吹风,转身走向马车,温泽正要跟上前,目光落在了灰色大氅上的一抹艳红上,他忽的心尖一跳。   “阿生!你……”   温泽话到嘴边又也咽了下去。   此时的傅生对任何人的话都视若罔闻,兀自气哄哄的又上了马车。   温泽追了上去,他一跨上马车,撂下车帘,就上前一手捏住了傅生的手腕,“阿生,你受伤了。”   言罢,就不由分说的拉起了傅生,要检查他的后背。   傅生被大氅上的鲜红惊了一下,他本就心头堵闷,月事来了便是没有怀上孩子,也就意味着,他还得找机会对温泽下手!   “我无事!”   “我给你看看,你别再闹了。”   傅生一掌推开了温泽,白玉脸上溢出薄薄的浅粉,“阿泽,这事你也无能为力,不过……倒也有一个法子能帮我。”   温泽被他绕糊涂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事,傅生突然又没那么沮丧了,现在没怀上,多试几次不就行了,他倒是一点不介意那事,“也无其他,我就觉得老天可能在逼着我做坏事。”   傅大人的一双多情桃花眼突然有了光,情绪说变就变。   温泽身子一僵,有种不太妙的预感,“……”这厮又打算作甚?   “来人,先回府!”傅生对着外面吩咐了一声。   温泽也一路跟上,到了伯府,傅生就大大方方的下马车,纵使身后血渍明显,他也没遮掩。   温泽见他动作快速矫健,无半分受伤的样子,心忽的猛然一跳,呆在了当场。   等到傅生换好衣裳走出卧房,温泽就在庭院中静等,男人面容清隽,似在想什么,见傅生出来,脸上隐露一抹审视之色,“阿生,你……”   傅生不知他到底猜到了多少,也不再顾及他究竟知道多少,阴阳怪气的问:“阿泽,你到底想问什么?你索性问吧,我定然知无不言。”   温泽面色一烫,视线无处安放,年轻男子撇过脸,望着院中的一株正当盛放的梅花,嗓音有些哑,“……真没什么。”   傅生,“……”呵,阿泽,他真是越来越讨厌了!   ****   今日没有朝会,但麒麟卫大肆抓人的消息,让宋相一旦如坐针毡。于是,昨日弹劾温家的大臣们,今日一早就打算先发制人。   宋相自诩是大周股肱,自是不屑亲自对付一个后宫女子,但顾氏的威胁,他不得不放在心上。   以宋相为首,大臣们纷纷呈上奏疏,在御书房跪了一地。   “皇上,坊间早有传言称温氏女是狐妖转世,皇上万不可被其迷惑,如今后宫嫔妃稀少,不利皇上传承子嗣,老臣恳请皇上以大局为重!”   “温氏入宫以来,皇上娇宠其一身,必然是被她给迷惑了!”   “当年温大将军的夫人---陆氏,也曾在京中祸害了不少男子,正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女啊,皇上!”   “皇上若是不废了那妖狐,老臣就长跪不起!”   “……”   褚彦坐在龙椅上,一袭玄色帝王常服衬的他容颜冷肃。   半晌,直至下面跪了一地的老顽固,褚彦才淡淡启齿,语气带着不可忽视的冷,“朕今日倒是要看看,谁敢置朕的龙嗣于死地?!”   “朕已命麒麟卫彻查造谣一事,众位爱卿就这么等不及了?嗯?!”   宋相一党,“……!!!”   昭淑媛总不能当真有孕了吧?!   那还了得?!   倘若让她顺利生下皇长子,是不是下一步就是封后了?   宋相只觉得自己一阵头昏目眩。   帝王起身,居高临下的扫了一圈,低斥,“既然爱卿们想跪,那便就这么跪着吧。”   帝王拂袖离开,像一个莫得感情的暴君,亦不管几位老臣子的生死。御书房没有烧炭火,大理石地面僵硬冰寒,刚跪下去便有刺骨的寒意袭上了,便是壮年体格也是承受不了多久。   不消片刻,大臣们就有些承受不住,纷纷望向了宋相。   宋相自己也是自身难保,他频繁回头去看,却迟迟不见帝王踪迹。皇上他……真走了啊?!   又过了半晌,李海过来传话,“各位大人,皇上已摆驾轩彩阁,临行之前交代了咱家一声,让咱家给各位大人捎个话,皇上今日不过来了,各位大人可随意去留。”   大臣们,“……”   留下可以表明自己反对狐妖的意志坚决。   可只怕明个儿双膝就废了。   若是现在起身离开,这两日的上书岂不是白忙活了……   不消片刻,便有大臣终于熬不住,“哎呦,我这老腰还需得用膏药,今日就先行回府了。”   有人打头阵,随即,陆陆续续有大臣站起身。   最后,独剩下宋相一人,他耐不住老寒腿,遂也只能起身离开御书房。   李海站在殿外,一个个恭送,“丞相大人,慢走啊。”   宋相,“……”   ****   “那皇上想要什么图案的?”温舒宜被男人抓着吃了一会小嘴,内殿温热,她面颊泛红。   褚彦将腰上的荷包解了下来,丢给了温舒宜。   美人亲手缝制的荷包,他当然喜欢,但对绣在上面的小狐狸不太满意。   褚彦惧热,这又褪下了外袍,只着里面的雪色中单,如此一来,身子少了束缚,人也舒坦多了。   他发现,整个皇宫,还是温舒宜这里最令人通心舒畅。   “不绣了,你与朕还有要事得办。”   褚彦没有给自己任何回旋的余地,不久之前在御书房直接扬言他有龙嗣了,故此,传承子嗣这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美人被他抱起,裙摆上拂。   温舒宜被这突然而来的狂热给吓到了,“别、别在这里!”   皇上好像喜欢上了玩花样,温舒宜有些吃不消。   褚彦却不依,困着美人,附耳低笑,“朕已经骗了所有人,你再不配合早日怀上龙嗣,是想让天下人都知道朕是个骗子?”   温舒宜,“……”她压力突然甚大。怀不怀得上,并非是她一人努力就够了,当然了,皇上也已经足够卖力……   作者有话要说:  舒舒:小包子,你在哪里,为娘需要你,QAQ~   皇包子:(迷茫)这得问我爹啊。   褚二狗:???朕还不够优秀?   读者:二狗子,你当然优秀,你就是秀儿~   ————   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明天下午六点准时见啦~   感谢在2020-10-02 15:11:48~2020-10-04 18:44: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空调吹多了面瘫 4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2404508 4个;玉米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豁 5瓶;阮软 2瓶;陈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六章   “啊——”   “饶命啊大人!我招!我招!我什么都招了!”   麒麟卫的刑堂, 素有“人间炼狱”之称。但凡被抓进来的人,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麒麟卫是帝王爪牙,可越权办案, 五年前,温泽对麒麟卫多有抵触,认为麒麟卫的存在,正是皇权残暴之处。   可如今,他态度大转。   亲眼看着傅生审问,温泽对麒麟卫有了新的看法。   傅生坐在刑堂上首最中央的位置,他一惯喜洁,若非是皇上亲口下令,他一般不会亲自动手行刑。此刻, 傅生依靠着圈椅,旁边燃烧的火炉里散发炽热的温度, 总算是将他苍白中透着病态的脸,映出了几丝红晕。   温泽站在傅生身侧, 居高临下, 目光斜睨,恰落在了他纤细的后脖颈上,后颈的雪腻的肌肤还有淡淡的小绒毛, 细腻而温和。与成年男子的脖子大不一样。   温泽微眯眼。   “大人, 今晨抓来的人都肯招了。”一麒麟卫上前恭敬道。   傅生微颔首,示意被抓来的男子说话。   麒麟卫低斥, “尔等若是如实招来, 大人宅心仁厚,会从轻发落,可谁若是胆敢欺瞒于大人, 今日就别想活着离开刑堂!”   已被施刑的男子们根本熬不了多久,纷纷招供。   “大人呐,小的是前几日收到了一笔钱财,让小的在各大茶楼散播淑媛娘娘是狐妖转世的消息,可小的亦不知是谁人主使,小的只是拿钱办事啊!”   “对对对!小人也是如此!两日前有人找到了小人,给了小人二十两白银,让小人撰写话本,并将淑媛娘娘杜撰成妲己转世!小人也只是拿钱办事,并不知究竟是谁人在背后主使!”   “……”   审问结果在意料之内,宋相一党不会蠢到直接出面造谣帝王的嫔妃。   傅生似是百无聊赖,他这人生的俊俏,五官精致,肤色白皙,尤其还有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可即便如此,他在麒麟卫的威望也无人可及。   便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也给人无形威压。   就仿佛是应了一句话,越是好看的花,就越是致命有毒。   轻挥了一下白皙的手,傅生有气无力的冷冷下令,“尔等竖子造谣污蔑淑媛娘娘,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自今日起游街三日,且连续一月每日褒赞淑媛娘娘,既然你们这么喜欢杜撰话本,那就多写几本淑媛娘娘的故事,届时本官要亲自过目。”   众人,“……”   温泽,“……”   众男子又被押了出去,傅生依旧持续性无精打采,温泽不便直接细问,直觉告诉他,这事也万不能细问,“阿生,这几日……你若不,好生休息休息?”   讲道理,傅生这几天的确是“受惊过度”,而罪魁祸首就在自己眼前。   真到了这一刻,他反而什么都不怕了。   面前之人可是阿泽啊,他是绝对不会相信,阿泽会对他的“恶行”加倍奉还。   傅生挑眉反问,“阿泽,你说说看,我为什么需要休息?”   温泽,“……”还能为什么?非要他说的那样清楚么?   话题没法继续,温泽沉默稍许,傅生自己又耐不住,主动开口,“胡家老爷子已致仕,胡家再无可用之人,我听说宋勤近日在与胡玥闹和离。”   胡玥曾是温泽未婚妻。   温泽这五年来一蹶不振,便有人蓄意编排,说温泽不仅残了,还受了情伤。   温泽并不想让傅生也那样认为,“阿生,你提及胡玥,是想故意引起我的注意?”   “……”罢了,还是没法聊下去。傅大人眼皮耷拉,一脸生无可恋,“……阿泽,你想多了,我不过就是告之你一桩事,仅此而已。”   温泽,“……”   ****   轩彩阁内,温泉的热度使得院内鲜花盛放,鸟语花香。   虽已至年关,但温舒宜所居的庭院却如同三月暖春,好不惬意。   顾氏来轩彩阁“求见”温舒宜时,入眼便是这样一副奢靡景象。便是整个荣国公府加起来,也不及这座轩彩阁,里面名贵花卉常年四季绽放,宛若世外桃源。   顾氏出生尊贵,见惯繁华。但眼前的奢华矜贵,便是京城顶级的富贵高门,也没有这等待遇。   温舒宜才入宫将将半年,位份直升四品淑媛不说,还得了帝王独一份的圣宠,谁又能想到落魄了五年的温家,还会有重振门庭的机会!   顾氏暗暗掐了自己的手,拼命去忽视滔天的嫉妒与愤恨。   顾氏站在外面等了许久,仍未见到温舒宜,就问了句,“淑媛娘娘几时能出来见我?”   守在外面的宫女面无表情,仿佛就连堂堂国公夫人也没甚值得敬重的,道:“娘娘岂是夫人想见就能见到的?既然夫人都来了,那就耐心等着吧。”   顾氏内心火冒三丈,暗骂:贱人!狐媚子!   她自己的女儿还在掖庭遭着罪,温舒宜凭什么享尽天家的荣华富贵?!   顾氏咬了咬牙,口中溢出血腥味,她这才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又过了半晌,直至顾氏站的腿脚发酸,温舒宜才由一众宫女簇拥着走了出来。   蓦的,顾氏被眼前的美人晃的一阵眼花。   温舒宜一出现,就仿佛天光大亮,她着装并无奢靡无度,身上裹着一件大红牡丹团花披风,垂云髻上插了一只镏金五彩琉璃飞凤蝶,看似未施粉黛,却又胜过浓妆艳抹,单单是浅浅一笑的表情也令人侧目神往。   容色倾城,华贵无边,如花中魁首,国.色.牡丹。   半年前的温舒宜就已经足够惊艳,而此刻一见,顾氏在一刹那间,有种自己是跳梁小丑,上不了台面的错觉。   顾氏从一刻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又暗骂了一句:就是一个狐狸精!   “给淑媛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顾氏福了福身子。因为强行掩饰着厌恶与嫉恨,她的面容已有些狰狞。   温舒宜淡笑而过,并没有让顾氏直接起身,她语气无波,没甚情绪,“大舅母今日见本宫,是有何事?”   顾氏难以拉下脸来,她当然是为了求温舒宜搭救一把陆诗雨。   为了女儿,顾氏只能忍受屈辱,“娘娘,诗雨为人单纯,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娘娘不要跟她计较,念在表亲的份上,臣妇恳求娘娘向皇上求求情,让诗雨从掖庭出来吧。”   温舒宜美眸忽闪,她虽容貌明艳,但脸上仍带着些许的婴儿肥,时而娇媚,时而纯真无害。   妖的不露锋芒。   “大舅母,表妹蓄意陷害于本宫,此事是皇上亲自彻查,证据确凿,人赃并获。便是本宫有心原谅了她,皇上也不会依的。”   顾氏绞着手中帕子,对上了温舒宜一脸讽刺的笑意。   她就知道,温舒宜定会记仇的!   “娘娘恐怕就是盼着诗雨遭殃吧?!”顾氏的双腿实在熬不住,索性就站直了身子,“娘娘有什么事冲我来就好了,不要针对我女儿。”   顾氏像疯了一样,“娘娘可别忘了,在入宫之前,娘娘的名声可好不到哪里去,但凡皇上去细查,便能轻易查到京城有多少男人为了你神魂颠倒!坊间的传言都是真的!另外,就算是甄梁玉不是你直接杀死,那也是因你而死!”   温舒宜神情一滞。   甄梁玉死在宫里,这事,顾氏怎么好像也很清楚。   这时,温舒宜眼角的目光瞥见一抹玄色身影朝着这边大步走来,她眼神一暗,眼眶微红,身上的锋芒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楚楚可怜。   “大舅母,你说这些话难道就不怕遭天谴么?容貌是父母所赐,不是本宫能决定的,本宫问心无愧,从未蓄意勾.引过谁,大舅母一口咬定本宫是狐妖转世,莫不是宫外的传言与大舅母也有关系?!”   温舒宜言罢,抬眼望向了几步开外的帝王,提着裙摆走了上去,直接扑入帝王怀中,“皇上,妾身不是妖精。”   听着美人“嘤嘤嘤”的低泣,帝王冷酷阴郁的脸上煞气甚重,但无人知道的是,他内心却是摇曳荡漾起了层层粉色波澜。   仿佛是他终于能够派上用场了。   这就对了。   宠妃就要有宠妃的样子,不矫揉造作,不心机城府,如何能叫宠妃。   此前,温舒宜太过乖巧懂事,从不僭越,褚彦总觉得她不曾真正信任自己。   此时此刻,帝王内心的某种需求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在外人看来,大周帝王冷硬无情,当初他还是亲王世子时,他上面还有一位兄长,后来那位兄长突然暴毙,而先帝亦是死的蹊跷,虽然旁人不敢妄言,但褚彦在世人眼中,便是一个阴骘无情、狠绝杀戮之人。   谁又能想到,帝王他实则很急切的想要宠溺一位妃嫔。   “顾氏,你好大的胆子!”褚彦低喝。   他还记得,当初顾氏妄图将娇娇引荐给承恩伯那个老.色.胚,一思及此,褚彦更是没了仁慈帝王心。   谁碰了他的人,那就该死。   顾氏早已吓的两股颤颤,她没料到皇上会在这个时辰过来,更是没有来到温舒宜故意给她使绊子。   顾氏跪地磕头,“皇上!皇上呐,臣妇也是一时救女心切,况且……况且臣妇所言皆是属实,皇上不信可以去查,京中还有男子为了淑媛娘娘投河自尽的!臣妇所言句句皆属实啊!”   顾氏想趁此机会,妄图让皇上知道温舒宜的真面目。   娶妻当娶贤,后宫的女子也应如此!   狐狸精只会迷惑人心,掏空了男子!   这话是顾氏的肺腑之言,她痛恨陆常山的多情,更是厌恶极了后宅的贱人们,还有……陆瑶!   温舒宜是陆瑶的女儿,她当然憎恨至极。   压抑了数年的情绪如同迸发而出的火山岩浆,顾氏认为,一代明君不可能被狐狸精给勾了魂,“皇上,您可是大周帝王!如何能被狐媚子勾了魂?!臣妇恳请皇上派人去宫外细查!”   自己的女儿不好过,她也不会放过温舒宜!   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温舒宜身子一抖,似是吓到了,揪着帝王衣襟,喃喃说,“皇上,原来大舅母这样讨厌妾身,也难怪当初大舅母处处给妾身为难,妾身长的好看,难道这也有错?”   她还是在赌。   赌皇上就好这一口。   以前看戏文里,妖妃也是这么演的。   让温舒宜没有想到的是,帝王不仅喜欢她这副蓄意勾搭他的模样,简直是喜欢惨了。   然,天子的威严与风度时刻都在,帝王表面上,还是冷硬如凛冬白雪,稍稍安抚了美人一句,“你没错,错的是别人。”   温舒宜悬着的心总算安稳了。   她此前名声的确不好,皇上真要是派人出宫调查,指不定能查出一箩筐的爱慕者。   就在顾氏不可置信的错愕时,帝王低喝,“来人!顾氏目目无尊卑,妖言惑众,仗责三十!”   轰——   顾氏所坚守的信念仿佛顷刻间崩塌了。   怎会如此?   为甚天底下的男子都喜欢狐媚子?!   京城那些男人如此,陆常山如此,皇上竟然也是如此!   三十棍下去,别说是妇人了,就是年富力强的男子也支撑不住。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命妇被赏仗责,可见皇上是当真动怒了,且并不顾及荣国公府的颜面了。   这一顿打,非但是打了顾氏的尊严,也打了荣国公府的脸面。   皇上当初是顾及已故帝师,才给了国公府几分薄面。   可一旦皇上不再顾及,荣国公府便什么也不是了,顾氏的三十仗责就是给荣国公府的警告。   ****   温舒宜不敢保证,皇上将顾氏的话听进去了多少。   顾氏行刑后,褚彦没有离开,看似脸色阴沉。温舒宜亲手泡了花茶,又给帝王摘了几朵芙蓉花,很有无事献殷勤的嫌疑,“皇上,这花今年开的极好,妾身想送这花给您。”   芙蓉花又称拒霜花,在坊间被当做是男女定.情的爱情花。   美人突然而至的“告白”,让帝王阴郁的心头好受了不少。   温舒宜大约能摸透一些皇上的心思,遂,继续拍马屁,“皇上,妾身运气好,继承了娘亲的美貌,但妾身从未故意接近过任何男子,妾身活到今日,唯一主动接近的男子只有皇上一人,并且从今往后,妾身心里眼里也只有皇上一人。”   情话听多的人,偶尔会当真。   褚彦面无表情的饮茶,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不动声色的掩饰内心慌乱。   他竟然……接不上话了。   而此时,温舒宜亲眼瞧见帝王头顶飘起了无数粉红泡泡,她好奇心使然,端起另一只杯盏,照了一下她自己。   这一照,她愣是吓了一跳,只见她的眉心也冒了粉色泡泡。   温舒宜,“……”   ****   顾氏是被抬回荣国公府的。   陆常山与她早已夫妻情尽,非但没有安抚,反而指着顾氏一番大骂,“你这个败家的娘们!现在满意了?全城皆知咱们国公府惹怒了皇上,你想让我把脸丢尽了才满意是吧?!”   顾氏皮开肉裂,无法为自己辩驳,只能趴在软榻上,屈辱痛哭,当日就起了高热,一病不起。   ****   夜幕降临,西北风如刀子般,刮的人脸生疼。   麒麟卫今晚皆是便衣行动。   傅生身上穿了一件狐裘斗篷,整张脸都被藏在篷帽里,唯有一双桃花眼此刻就显得格外晶亮。   温泽以前只觉傅生这人喜欢仗势欺人,行事全看心情,但今晚莫名怜惜他,道:“今晚太迟了,你回去休息,我替你轮岗。”   打小就喜欢的男子就在自己身边,而且如果没有出现幻觉的话,阿泽正在关心自己。   可傅生脊梁骨都僵住了。   当了二十五年的男人,可能并不太适应被人“呵护”,“不必,我早就习惯了。”   傅大人他态度清冷。   温泽不便强行将他拉走,他从袖中取出一包热乎乎的葱油饼,“阿生,看来……你任到重远。多吃些,养好身子再说。”   傅生,“……”阿泽的意思,是他想的那个意思么?   傅生阴阳怪气道:“阿泽若是积极配合,我也无需让多费心神。”   这下轮到温泽僵住了。   这厮想让他如何配合?   洗干净躺平,然后任他所为么?   男子的清俊的脸染上淡淡的红,好在夜色之下,被完美掩盖了。   两人干瞪了几眼,各怀心事。   温泽在想着,他要如何不失体面,又让双方都满意的揭穿傅生。   而另一边,傅生则在百般思量,阿泽这几日将他“摧残”的太惨,他很想“报复”。他又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办好一切,且让阿泽怀疑,却又抓不住自己的把柄?   傅生的恶趣味涌了上来,他突然很想看到阿泽羞涩难耐,又只能半推半就的画面……   两人正各怀鬼胎,一道黑色身影从晋王府角门隐现,但对方动作极快,似是对晋王府周边的地形十分了解。   麒麟卫是暗中盯梢,并不能打草惊蛇,故此缓了半拍才随后跟上。   傅生抓着障刀跳下屋顶,温泽随后跟上,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傅生身后。   不多时,黑衣男子再无踪迹可寻,温泽刚止步,就看见傅生跺了跺脚,“可恶!竟是跟丢了!”   “大人,眼下如何是好?”一麒麟卫上前,问道。   傅生盯着远处的黑色视野,沉默片刻,挥手,“罢了,今日到此为止,派几个身手厉害的彻夜守在晋王府大门外,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皇上只是让盯着晋王府,且不得干涉晋王做什么。故此,这大晚上的,傅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是!大人!”麒麟卫应下。   傅生要回府,温泽无声相送。   等到了伯府大门外,傅生终于耐不住,侧过身道:“阿泽,若不你今晚留下?”他非要跟着自己,那便让他跟吧。   温泽知道这是激将法,但他没有欺负弱小的兴趣,“你眼下不方便,等过几天。”   言罢,那个一惯一本正经,如兰花儒雅的男子,忽的勾唇坏坏一笑。   独留傅生一人在寒风中凌乱。   他这次是真的摊上大事了啊!   ****   掖庭。   陆诗雨提着一盏破旧灯笼,在事先约定的地方等了许久。   终于,她等到了一直想要见到的人。   陆诗雨没想到晋王会亲自露面,她内心一阵狂喜,看来晋王还是在意她的,毕竟他们曾经当了数年兄妹。   “王爷,你怎么才来?”陆诗雨一惯脾气大,受不得怠慢。   晋王走上前,冰凉的微光下,他神情无温,“说吧,你要见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陆诗雨被这冷漠震慑了一下。   她已听说母亲被皇上杖责了,如果荣国公府会救她,早就出手了,眼下她只能靠她自己。   陆诗雨讨厌所有喜欢温舒宜的男子,顾氏是国公爷的继室,陆诗雨一直以为自己和晋王是同父异母的关系,因着不同母,她打小就看不惯晋王。她一直以自己为中心,总觉得所有人都应该围绕着她转,也都该巴结奉承她。   “我要脱罪!我要从掖庭出去!王爷,我曾经好歹是你妹妹,你必须得救我!”陆诗雨理所当然道。   晋王唇角溢出一抹讽刺,故意问道:“本王为何要帮你?”他一脸冷漠,仿佛曾经在荣国公府的兄妹情都是假的。   陆诗雨咬了咬唇,她沦落到了今日这副田地,都怨温舒宜!   “王爷,你不想念及往日兄妹情分,我也不强求。可我知道太多你和温舒宜之间的事,你倘若不救我出去,我就将一切都禀报给皇上。王爷猜猜看,倘若皇上知道王爷与温舒宜曾经约定过婚事,温舒宜会是什么下场?你我都知道,皇上是个怎样心性的人,皇上宠着温舒宜,也只是一时迷了心窍。”   陆诗雨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她还有大好的人生没走完,她终有一日会扶摇直上,成为帝王最宠爱的女子。   晋王眯了眯眼,“哦?是么?除此之外,你还知道哪些事?”   晋王今晚既然亲自前来,说明对自己还算重视,陆诗雨自以为是的想着,又道:“我还听母亲提及过,当初温家的案子,与荣国公府和宋家都脱不了干系。还有……先帝之所以治罪温家,是为了王爷你!”   “若是让温舒宜知道一切,王爷觉得,她会如何憎恨你?”   晋王一惯温润的眼,此刻已布满杀机,幽幽道:“以你口头之言,根本做不得数。”也威胁不了他。   他只是单纯不想再见到陆诗雨这个人了,至于她有没有留后手已经不重要,但凡想要害娇娇的人,他都不放过。   一言至此,晋王突然伸出手,擒住了陆诗雨的脖颈。   “放、放开!我……我还有你的把、把柄……”陆诗雨的身子被晋王一臂抬起,她的双足离地,双眼瞪如铜铃。   晋王手掌用力,突然发出骨节折断的声响。稍后,他一松手,陆诗雨跌倒在地,眼中充血,死不瞑目。   “你真该死!”丢下一句,晋王转身,很快消失在苍茫夜色之下。   作者有话要说:  傅生:阿泽,我来了。   温泽:来吧,我都准备好了。   傅生:……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为什么阿泽不拼死反抗?   温泽:大龄未婚男青年急需脱单,积极配合,保证不反抗。   傅生:……一直以为自己是猎人,没想到却成了猎物,QAQ~   褚二狗:明人不说暗话,朕可能……恋爱了~   舒舒:→_→   反派:楼上几位能认真搞事业么?太不给反派面子了!   ————   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明天下午六点准时见啦~PS:给大家打个预防针哦,下面会虐二狗子的,并且很快了。   感谢在2020-10-03 18:44:46~2020-10-05 18:26: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空调吹多了面瘫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2404508 4个;玉米 2个;4537973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杀生丸小公举 5瓶;袜子 4瓶;陈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七章   次日朝会, 帝王在殿内大发雷霆。   傅生成了帝王主要发泄对象。   “查不出来也要给朕继续查!朕再给几天时日,朕要知道,究竟是谁人造谣昭淑媛!”褚彦低喝, 冠冕下的琉璃珠左右晃动,浮光映着帝王清隽无温的脸,阴厉又危险。   傅生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   皇上这是拿他杀鸡儆猴呢。   不过就是做给宋相一党看的。   而且,昨夜是他办事不利,让晋王府有人溜了出来,陆诗雨暴毙掖庭之事,八成与晋王府脱不了干系,皇上如此愠怒,傅生甚是理解。   哎……   每月总有几日力不从心、事事不顺。   傅生内心也很懊恼。   在朝会上被帝王骂了一顿, 傅生心情不悦,总该找个人发泄一下情绪。退朝后, 傅生大步走在汉白玉宫道上,在离着晋王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喊了一声, “王爷, 请留步。”   晋王驻足,刚侧过身,傅生就出招了, 一拳头直接砸了过来。   晋王见势接招, 两人皆是师承温大将军,招数上大有相似之处, 一时间难分胜负。   文武百官好奇心甚重, 很想止步看个热闹,同时也一个个想入非非。   傅大人刚被皇上斥责,这就与晋王打起来, 莫非……外面的谣言与晋王也有关系?   宋相一党唯恐被殃及池鱼,老臣子们一个个步履如风,走的飞快,就生怕被傅生揪住什么把柄。   按着傅大人的脾气,他今日必定会拿旁人下手,以抚平在皇上那里所受“委屈”。   二人正交锋,温泽赶来,强行闯入对打阵势。   傅生胡搅难缠,但晋王素来稳重,就被温泽拉到一侧。   傅生见状,极为不悦,“阿泽!你到底护着他?还是护着我?!”   温泽一僵,他怎么有种“选他,还是选我”的错觉?   “别闹了,这里是皇宫!”温泽提醒道。   傅生却不依,对着晋王语气夹枪带棒,“王爷可否告知本宫,昨天晚上,王爷去哪儿了?又做了什么?”   晋王薄唇微抿,眼神隐露提防。   温泽拧眉,有些事不宜彻底撕开了遮羞布,而他如今立场已经明确,他是朝廷官员,不管是为了温家,还是为了妹妹,他已是皇上那一队的了。   “王爷请先离开。”温泽道了一句,并未多言。   晋王与他对视,转身时稍作停留,眼神有些落寞。人生在世,诸多事皆是身不由己。   这厢,温泽看向傅生时,就瞧见了他微微上扬的唇角,粉色的唇瓣,像极了三月桃花的颜色,这厮的眼神晶亮,完全没了被帝王一顿臭骂过后的狼狈。   “你……”温泽无言以对,终于看出这家伙方才是故意演戏,“你又想做什么?”   傅生桃花眼一挑,与温泽肩并肩往宫门外走,“阿泽,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么?晋王为何要杀陆诗雨?一定是被人抓着把柄了,可这陆诗雨一死,她背后之人就难查了,我不过是替淑媛娘娘觉得不甘而已。”   二人走出宫门,温泽又弃了自己的坐骑,直接钻进了傅生的马车,动作轻车熟路。   傅家小厮,“……”虽然我怀疑什么,但是我不敢说。   马车开始行驶,温泽打量了傅生几眼,见他的气色较之昨日有所好转,遂也稍稍放心,“娘娘是我妹妹,我能理解成,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么?”   傅生以为自己幻听了,与温泽灼灼的目光对视了几个呼吸,他猛然意识到了阿泽眼中闪过一抹“兽性”。   傅生绷着脸,为自己辩解,“……不是!我没有!阿泽……你真的误会了!”   温泽见他慌张了,也没再继续逗他,“阿生,一个陆诗雨而已,她就算知道有些事,也不可能接触到证据,留着她用处不大,你方才太浮躁了。这几日还是心平气和的好,不然容易伤了身子。”   傅生撇过脸,透过车窗,望着外面的冗长宫道,心间小鹿狂跳不歇。   真要命!   ****   荣国公府。   顾氏得知女儿暴毙的消息,人已彻底疯狂,即便身上还带着伤,仍起榻开始吩咐手底下人办事。   “我儿没了,他们都得陪葬!”顾氏发了狠,“按着之前的计划,将东西都送到麒麟卫去!快去!”   “夫人,那您呢?”心腹婢女总觉得顾氏不太对劲,就像是临死之前的孤注一掷。   这时,门扇被人大力推开,陆常山带着数人过来,他沉着脸,低喝,“把夫人房里的人都关起来,一个都别放走!”   陆常山沉声一吩咐,粗使婆子与小厮立刻行动了起来。   一时间屋内乱作一团,顾氏眼看着自己人被制服,一股巨大的绝望涌上心头,破口大骂道:“陆常山!你要做什么?!你是想助纣为虐么?!”   陆常山一挥手,让自己人将顾氏的仆从统统押了下去,他亲手合上门扉,转过身时,一脸嘲讽,“助纣为虐?顾氏,你我夫妻两人,皆是半斤八两,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顾氏看着陆常山一步步靠近,她防备的抓起桌上的烛台,“陆常山,你要做什么?”   陆常山又是讽刺一笑,“我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拯救陆家,你这个心肠歹毒的妇人,当初若非你接近宋家,又将陆家拖下水,如今我也不会这般难做!诗雨也不会死!都是你这个当娘的害死了她!”   顾氏知道自己今日难逃一死了,忽的仰面大笑了起来。   “怪我?一切都怪我?陆常山,你这个禽兽,若非你当初痴恋自己的妹妹,我又怎会想要害死陆瑶?!再者,即便当初我不与宋家勾结,温家也逃不了一劫,我若有罪,你也会遭报应!”   “陆常山,你会遭报应的!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顾氏近乎咆哮。   陆常山面目狰狞,他很不喜顾氏这番话,就好像是被人揭穿了内心的丑恶,他上前掐住了顾氏脖颈,使出所有力气,直至顾氏停止一切挣扎,他这才松开了手。   “毒.妇!”   这一天日落之时,荣国公府才传出“噩耗”,因着国公夫人听闻陆诗雨暴毙后,伤心过度,也随后暴死家中。   ****   才渐渐入夜,御书房内,傅生又来到了御前,将一切如实禀明。   “皇上,事实就是如此,那顾氏是被国公爷亲手掐死的,臣已派人潜入国公府内细细查看了尸首。不过,可惜的是,顾氏的那些所谓的证据并没有送出去,皆被国公爷挡下了。以皇上之见,臣是否要找个理由入府搜查?”   没有合适的理由,可以编织理由。实在编不出来,就夜探国公府,将证据偷出来。   反正对傅生而言,只要能够达成目的,任何手段都可以。   褚彦放下手中奏折,他这人一贯喜欢布大局、掉大鱼,荣国公府对他而言,不过就是小鱼虾米,暂时留着也无妨,“不必,朕……且继续看着狗咬狗。”   傅生颔首,“是,皇上。”   这几日傅生甚是古怪,帝王此前从未关切过任何人,哪怕知道傅生偶尔不正常,也并未放在眼里,此刻不知为何,突然善心大发,“傅卿还在因今日朝会的事,生朕的气?”   傅生紧绷着一张俊脸,“臣知道皇上用意,并未生气。”   褚彦轻飘飘的睨了他一眼,“傅卿与忠靖候是不是走的太近了?”   温泽是温舒宜的兄长,倘若被傅生给勾搭了,皇上觉得他得给温舒宜一个交代。   傅生面沉如水,“是侯爷非要缠着臣,臣也没办法。”   褚彦,“……朕打算将西南王郡主指婚给忠靖候,傅卿,你怎么看?”   傅生忽的一凛,桃花眼中露出一抹愤怒,但并未表态。   褚彦仿佛很熟悉这种眼神,又说,“燕国太子不日就要抵达京城,探子来报,燕太子欲娶西南王郡主,朕不想看到这种事发生。你与忠靖候之间,必须有一人娶白梅梅。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朕结果。”   傅生抿了抿唇,一句“皇上这是棒打鸳鸯”压在喉间,终是没说出来。   燕国与西南接壤,燕太子想娶西南郡主,只怕居心不良。   帝王递了一个“为国牺牲”的眼神过来,傅生装作没看懂,只道:“京中也有其他适婚男子,臣替皇上一一甄选出来,届时再给西南郡主指婚也不迟。”   褚彦,“……”所以,他眼下最看好的两大心腹之臣……真是好上了?   帝王心情沉重。   ****   轩彩阁外面挂着大红灯笼。   今日又是十五,按着往常的规矩,皇上一定会来后宫。   只是去哪位嫔妃的宫里就不得而知了。   温舒宜今日无心争宠,满脑子都是陆诗雨暴死,而顾氏也突然丧命的消息。   这对母女的死太过巧合、蹊跷。   “娘娘,那天晚上,陆诗雨提到过就晋王,您看,这事和晋王会有什么干系?”徐嬷嬷揣测的问道。   温舒宜稍稍出神,五年前晋王还是荣国公府的长公子,他身份大白后没多久,温家就出事了,可……   温舒宜不敢继续想下去,仿佛面前是一片看不清的黑渊,她越往前走,就越是危险。   “陆诗雨的死,皇上那边是什么态度?”温舒宜问道。   徐嬷嬷如实回禀,“老奴只打听到,宫里对外宣称陆诗雨是暴毙,至于到底是怎么死的,宫里隐瞒了下去。如此一来,陆诗雨死无对证,就没人指认贤妃了。”   就连徐嬷嬷也能猜出,闹鬼一事八成又是贤妃搞出来的幺蛾子。   徐嬷嬷都能猜到的局,皇上一定比谁都清楚。   可皇上没有继续查,显然暂时没打算动宋家。   温舒宜想到这一层,心头莫名酸楚,许是恃宠而骄了,对皇上还有了一些怨念,“那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娘娘的意思是?”   温舒宜望着茜窗外面的摇曳灯笼,低低道:“甄梁玉是该□□,但不是找我,她的鬼魂真正应该去的地方是玉锦宫。”   徐嬷嬷很快就明白了温舒宜的意思,“是,娘娘。对了,今晚各宫都在外面挂了灯笼,娘娘需要着人去请皇上过来么?”   若是被其他宫里抢了风头,可就不好了。   温舒宜却没想今晚争宠,人的野心是会不断膨胀的,最初入宫她只想活命,如今阿兄的腿康复了,温家也洗清了罪名,她想要的已经不仅仅是活着那么简单了。   若是按着此前的心性,她一定会乖乖的等待着皇上,若是皇上不来,她也只能一人独守芙蓉帐。   但此时此刻,温舒宜不想做一个温顺体贴的宠儿。   她得让皇上知道她也是有脾气的,更是对这件事的处理结果很不满意。   虽是冒险了一些,但值得一试。   “嬷嬷,把外面的灯笼撤了吧,今晚我要早些歇下。”温舒宜吩咐了一声。   徐嬷嬷想要劝说几句,但又突然止了话。或许娘娘做的没错,太容易得到的东西,男人们最容易失了兴致。反而是若离若离才更能勾了人心。   “是,娘娘。”   ****   褚彦处理完政务,本能的往轩彩阁的方向走。   李忠知道皇上的心头好,便也没有在这一天呈上各宫的牌子,反正整个后宫就这么几位嫔妃,左右不过就是那几人。   真要是算起来,皇上已有半年不曾宠.幸过其他嫔妃了,李忠意识到这桩事后,兀自吓了一跳。   这意味着什么……?   堂堂大周帝王,因着一个女子,而冷落了整个后宫,也难怪坊间皆在谣言,昭淑媛是狐妖转世,如今细一想,李忠也觉得细思极恐。他很想提醒一下皇上,今日又到了十五,是该去其他宫里的日子了,可见皇上他健步如飞的奔赴轩彩阁,李忠又不敢多言了。   不多时,帝王止步于轩彩阁外。   放眼望去,只见面前一片朦胧漆黑,外面挂着的大红灯笼也熄了,可见轩彩阁的主子,根本没打算等待皇上过来。   李忠神情微妙的抽了抽,即便只是背影,也觉得皇上此刻煞气凌然,“……皇上,淑媛娘娘许是今日累了,这才……”   褚彦眉心微蹙。   他当然知道温舒宜为什么会这样做。   妖精这是在与他置气!   呵呵,出息了啊。   开始恃宠而骄!   帝王碍于颜面,不想亲自去解释他为何暂时不动宋家与贤妃,也并未觉得自己不解风情,反倒认为是温舒宜翅膀硬了,现在还会与他闹脾气了。   “回去!”帝王拂袖,转身离开,一腔热情尽付了寒风。   李忠,“……”皇上难道忘了,这后宫还有其他嫔妃了么?   ****   次日,温舒宜睡醒时精神极好。   入宫一来,她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得知皇上昨晚从轩彩阁负气而去,直接回了朝阳殿,并未去任何嫔妃宫里,温舒宜心情甚好。   “嬷嬷,将那身金红羽缎斗篷,还有八宝翡翠菊钗拿过来,我想出去走走。”温舒宜特意吩咐道。   徐嬷嬷会意,当即照做,伺候温舒宜洗漱时,又说,“甄梁玉也是有心了,临死之前还将这些东西娘娘送来,看来是笃定了娘娘会是贤妃的对手,只是……这死人用过的东西,老奴担心晦气。”   温舒宜不以为然,“嬷嬷,有时候活人,比死人更可怕。再者,甄梁玉与我也算是盟友了,便是她当真化作了鬼魂,也不会与我对付。”   徐嬷嬷只能往好处想。   用了早膳,温舒宜仅带上了几个信得过的宫婢走出了轩彩阁,外面阴云密布,仿佛一场大雪就要无声无息的降落,她路经御花园,在后宫小转了一圈。   玉锦宫也是历代宠妃所居的宫殿,贤妃当初一入宫就得此殊荣,可谁知五、六年过去了,贤妃依旧稳居玉锦宫,离着后位仅有一步之遥,偏生又似遥遥无期。   陆诗雨一死,贤妃少了一个心头大患,再无人会供出她这个主谋了。   可贤妃心绪不定。   她还没来得及对陆诗雨下手,到底是谁杀了陆诗雨?   陆诗雨临死之前,又是否泄露了她是主谋这桩事?   贤妃甚至怀疑是皇上动的手,毕竟冲冠一怒为红颜这件事,皇上并非没有做过。   贤妃在玉锦宫院中闲走,抬头一望,就见不远处有一抹熟悉的身影渐渐远去,忽的,她身子一晃,顿时面容失色。   晃了晃神,再追上前查看时,她又看清了一女子的背影,这回没有看花眼了,就是她!   “啊——”   贤妃吃了一惊,北风呼啸,这才上午,天际却像是压下了一层乌压压的云,将人间遮盖的密密实实。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宫婢上前搀扶。   贤妃咽了咽喉咙,再往前走了几步,却不见女子踪迹。   此时,贤妃脑中回荡起一些话:   “冤有头债有主,谁害死了甄梁玉,甄梁玉就会去找谁。”   “会有报应的!”   “作恶多端,一定会有报应!”   “……”   贤妃在妃位待了五年,虽是性子跋扈嚣张,但绝非是那么容易就被吓到了,她转过身,一眼不去多看,“走!回去!本宫天生命贵!本宫就不信有任何邪祟敢要接近本宫!”   ****   未至晌午,天际开始落雪。   初雪很快就将皇宫笼罩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中。   天黑的格外迟。   这一天,轩彩阁这边依旧没有挂红绸灯笼,帝王得知消息,闷闷的冷哼了一声,“她倒是会处心积虑了!”   他不替她处理贤妃,她就自己动手,今日还穿着死人的衣服在宫里走动。   褚彦抬手掐了掐眉心,明知温舒宜是故意为之,可他总觉得对方是恃宠而骄。   倘若他一开始对她没有那么溺宠,她也不会如此大胆放肆,后宫哪个女子不是巴望着他,温舒宜倒好,用这个法子无声无息的冷落他!   李忠这时靠近,压低了声音禀报道:“皇上,玉锦宫附近有人唱了甄梁玉生前最喜欢的曲儿,贤妃娘娘吓惨了。”   褚彦唇角一抽。   他当然知道,这是温舒宜在“睚眦必报”,用同样的法子对付她的敌人。   帝王的眼梢弯了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此刻竟有种与有荣焉之感,他家娇娇……真的出息了啊!   “继续盯着,不必干涉。”帝王吩咐一声,不以为然。她既然想玩,那就让她玩吧。   玩够了,消气了,她就该过来邀宠了。   无非就是欲情故纵的把戏,偶尔耍性子,全当是情.趣了。   这一天,各宫看似风平浪静,一切皆掩盖在大雪之中,但帝王他……久久无法入睡……   ****   次日,天际并未放晴,大雪如旧。   贤妃一大早就盛装打扮,从玉锦宫出发。   心腹宫婢担忧道:“娘娘,您如此去见皇上,会不会惹了皇上不悦?”   帝王不喜女子主动投怀送抱,此事后宫皆知。   但温舒宜入宫后,却打破了这个惯例。   贤妃穿的很厚实,昨夜一宿未睡,加之担惊受怕,浓妆也遮掩不住眼底暗青。   “你懂什么?!温舒宜事事顺遂,不就是靠着皇上的龙气!本宫……”她也要去蹭蹭龙气!   贤妃拢了拢身上厚实的大氅,总觉得四周阴气甚重。   今日无早朝,帝王勤政,便是这样大雪皑皑之日,也一早就去了御书房见大臣。贤妃就在御书房外候着。   大半个时辰后,大臣退出御书房,贤妃才被召见入内。   李忠微挑眉,心道:皇上对贤妃不管不顾,此刻又召见,八成是想让轩彩阁那位吃醋。   贤妃入内,御书房没有烧火炉,帝王一向火气甚重,故此不管是御书房,亦或是帝王寝宫,一年四季皆是冷肃威严。   贤妃上前行礼,眼神痴痴的望着龙椅上俊朗无边、权势滔天的男子,她渴望皇上救赎她,也渴望得到皇上的圣宠,“臣妾给皇上请安。”   褚彦轻应了一声。   以温舒宜如今的地位,不难知晓他这边的动静,此刻大约已经听说贤妃来了他这里。   那个坏东西都敢给他拿乔了!   褚彦一边想宠溺温舒宜,一边又不喜她的小心机。她可以对旁人耍手段,但不能对他!   “何事?”帝王问道,语气就如殿外瑟瑟寒风。   贤妃的一腔爱慕瞬间被冻住。   但她无计可施了,因着心中有鬼,也愈发怕鬼。   想起那日温舒宜当场说要蹭龙气,皇上龙颜大悦。贤妃依葫芦画瓢,做出娇弱羞涩,“皇上,臣妾近日频繁梦魇,许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臣妾是想……蹭蹭龙气。”   褚彦,“……”   有那么一瞬,帝王只觉自己被“亵渎”了,可这一幕似曾相识,那晚温舒宜说要蹭龙气时,他却是满心欢喜,当晚就让她蹭了个够。   可换了一个人,他怎就如此的盛怒?!   “贤妃!你好大的胆子!滚出去!”   帝王素来不会形露于色,像今日这般对后妃暴怒,还是头一回。   贤妃战战兢兢走出了御书房,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对了,那日温舒宜分明也是如此做派!   ****   “娘娘!贤妃被皇上轰出了御书房呢!”徐嬷嬷一打听了消息,立刻在温舒宜跟前禀报。   温舒宜正揉着小白的脑袋,闻言,心头涌上一股暖意。   女儿家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   徐嬷嬷又问,“娘娘,今晚要挂上灯笼么?再有几天就要除夕了,往年皇上都是独自一人守夜,今年不知皇上会不会来咱们这里。”   温舒宜才晾了帝王两日,倘若这个时候就收手,下次再想故技重施就不管用了。   按捺住内心古怪的愧疚,温舒宜道:“不必,这几天都不要挂。另外,贤妃那边的事继续安排。她想利用陆诗雨害我,我这次便彻底还给她。”   接下来几日,贤妃被鬼缠身的消息传遍后宫,虽然无人敢明面上非议,但私底下皆知,上次温舒宜被陷害一事和贤妃脱不了干系,甚至有人怀疑,陆诗雨是贤妃所杀。   转眼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宫里办年筵,后宫妃嫔皆要出席。   雪已飘了几日,宫道两侧皆堆着积雪,温舒宜坐着轿撵,怀中抱着汤婆子,刚要抵达筵席处时,拐角大步走来一人。   李忠撑着油纸伞走在他身后,他一袭玄色帝王常服,眉目清冷,肩头落了雪,正眼神幽怨的望了过来。   温舒宜,“……”   作者有话要说:  舒舒:偶尔冷战,调节一下情操,恋爱必备法则之一。   褚二狗:……朕不会服软的!   舒舒:天太冷,不宜侍寝,我觉得可以持续冷战到明年花开。   褚二狗:-_-|| 朕不想冷战!朕要谈恋爱!   舒舒:看你表现~   褚二狗:龙气都给你一个人蹭?   舒舒:→_→   ————   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明天见啦~   感谢大家的意见和想法,作者一定会根据情况改进哦,副CP写high了,一下没控制住,我……要控制我自己(哭笑.jpg)~   PS:男女主的进度这一章开始拉开了,接下来会有一个虐点(可能比大家想象中的虐一点),也是转折点(虐二狗),我有点于心不忍……但是……必须要走这个过程,QAQ~   感谢在2020-10-04 16:26:18~2020-10-06 18:07: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空调吹多了面瘫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537973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梨涡酸辣粉 20瓶;salala、杀生丸小公举 5瓶;袜子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八章   撇去自身的容貌与气度不说, 褚彦生了一双深邃阴郁的眼。   这双眼睛看着人时,总好像能轻易穿透皮囊,直击内心。   四目相对, 雪花纷落,迷了人眼。   温舒宜的心头“咯噔”狂跳了一下。   她的确是在别有心机的欲擒故纵,也是在向帝王表面她对家仇的态度。   经过这阵子,她有五成的把握能够笃定皇上会继续骄纵她。   她也幻想过两人相逢的场面。   但万没想到,她会险些熬不出,竟觉得帝王伟岸的胸膛是她的归属,她很想扑上去,已解相思。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温舒宜呼吸滞住。   爱上帝王……这可太危险了, 要不得!   同一时间,褚彦也在想入非非, 他倒要看看,温舒宜打算冷落他到几时。   宋家和贤妃, 他迟早要处理, 但不是现在。他有他的帝王心术,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而轻易动摇或是更改计划。   他是帝王,身边不可能缺了美人, 但是温舒宜没了他, 对她和温家而言皆是灾难。   有恃无恐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空气里浮荡着梅花冷香, 二人的距离逐渐拉近, 轿撵停下,温舒宜起身下轿行礼,“妾身给皇上请安。”   纤细娉婷的身子福了福。   美人不愧是美人, 便是如此随意的打扮,也衬的人比花娇,明明才两日不见,但帝王却觉得仿佛已经熬过了漫漫岁月长河,有种一眼万年的苍凉。   褚彦俊脸微沉,如平素一样的冷漠无温,仿佛面前女子不是他梦里墨发倾泻玉枕的娇娇,而只是后宫普通妃嫔。   “嗯。”他轻应了一声,视线移开,迈步径直往前走。因为步子过大,李忠跟不上,墨玉冠上也落了雪。   亲眼看着帝王对自己冷漠,温舒宜心头涌上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楚。   皇上这是与她置气了。   他竟然半点不服软。   这让温舒宜有些挫败感。   就在帝王的身子就将越过他时,温舒宜脚下一崴,娇娇软软的“哎呀”了一声。下一刻,她还没跌倒在地,腰身已经被人稳稳抱住,美人一抬眼,就对上了帝王焦急的眸。   但帝王也终归是帝王,眼中的担心之色瞬间消失殆尽,将美人扶好,就无温道:“站好了。”   温舒宜忽的一笑。   她好像已经有些了解帝王。   表里不一、心口不一。   褚彦见温舒宜站好,被她唇角的得意一笑,晃的眼花。他这才猛然惊觉,自己方才是关心则乱,又中了她的计了。   坏东西!   褚彦紧绷着脸,头也不回的离开。   温舒宜收敛神色,一脸无辜,且懵懂的表情,在帝王身后唤了一句,“皇上,筵席处在那头,您走错了。”   褚彦猛然止步,侧过脸来,但并未转身。   李忠手持一把二十四骨的油纸伞,抬高了手臂,艰难的站在帝王身后。即便是他,也觉得皇上又在美人面前丢脸了。   两人再度对视,温舒宜面上笑盈盈的,如雪后初绽的艳阳,耀眼生辉。   她在嘲笑朕?   褚彦用他一惯的冷肃漠然稳住了场面。   和一个小女子斤斤计较,太失身份。   他更是不可能直接质问温舒宜,问她凭什么对他若即若离。   更想摁着她狠狠.磋.磨,让她再也笑不出来!   但……   帝王什么也没做。   他只是看了美人几眼,这便仿佛是什么事都没发生,淡淡启齿,“朕一会再过去。”   帝王语气微凉,下颚弧线紧绷,宛若刀斧雕刻而成的侧脸萧挺冷峻,有种久经杀戮的煞气。转身走时,锦缎长袍掀起一抹飒气的弧度,他如一尊从天而降的神祗,伟岸不可及,也无情冷漠的夺人命。   温舒宜,“……”   李忠心里叫苦不迭,前面是掖庭的方向,皇上不去筵席处,这是要去哪儿啊?!   ****   温舒宜到了宴席处。   今日是大年三十,参宴的皆是皇亲国戚,晋王与侧妃也到场了。   温舒宜只是无意识一个眼神望过去,就见晋王也朝她看了过来,她本能的立刻移开视线。   她与晋王已是站在不同的立场,倘若晋王仅仅当一个闲散王爷,亦或是一辈子忠于皇上,那么一切还能维持表面的平静,可倘若晋王尚有其他心思,迟早有一日朝中会发生大事。   温舒宜深知自己是谁,也很清楚如何才能保命。   她与晋王之间,再回不去从前了。   温舒宜很快收敛神色,她行至女席处,落座之际,对贤妃、德妃二人行了礼,又笑道:“贤妃姐姐脸色怎的不太好?近日天寒,贤妃姐姐可要注意身子呀。”   贤妃眼底暗青,那日又被皇上轰出了御书房,相较之温舒宜的风光无限,她的确显得黯然失色、诸事不顺。   今日的场合,贤妃不便失态,忍了又忍,“多谢妹妹关切,本宫自是会仔细着身子。”   温舒宜淡笑而过,兀自落座。   德妃美眸微敛,唇角隐露一抹笑意。   她此前倒是没想到温舒宜并非仅生了一张好看的皮囊,还是个颇有心机的。   如此也好,她就安静的看着后宫二虎斗。   “皇上驾到!”   终于,好半晌之后,殿外太监的声音响起。   众人起身,温舒宜顺着视线望过去,就见帝王沉着一张俊脸从殿外走来,他肩头玄色布料微湿,像是在外面待了良久。   总不能真的去了掖庭吧?   温舒宜很诧异。   早知道……   她就不提醒皇上,他走错路了。   帝王年少习武,在沙场历练了数年,本就是练家子,身段挺拔修韧。饶是严冬,也穿的不多,腰身精瘦,金玉钩下面就是大长腿。仿佛步履如风,三步并成两步就走到了龙案前。   从头至尾,褚彦没有正眼看温舒宜一眼。   一来是这妖精忒坏了,敢如此冷落他。   二来他有他的计划与算计,宋家在朝中盘根错节,并非那么一点证据就能彻底铲除的,恶瘤只有等到彻底溃烂之时,才能一刀剔除。   他可以宠溺一个美人,可一旦要僭越朝堂之事,这份溺宠就危险了。   何为山河天下,何为美人风月,褚彦分的十分清楚。   在这场男女.情.爱的游戏里,温舒宜一直很理智,他也不曾彻底迷失。   两个人都有所保留,各自利益为上。   寒冬腊月天,便是珍馐美味,这个时候端上来也都凉透了,今日的宫宴不过就是走了一个过场。   温舒宜偷看过褚彦好几次。   但却见他对自己视若无睹,眉心火焰跳跃狂欢,看来他正在气头上。   若是对一个人无知无觉,那必定会漠然以对。   但皇上生气了。   说明自己对他的冷落,令得他十分不悦,最起码勾起了帝王的情绪。   温舒宜唇角微微一扬,有点小得意。   同一时间,褚彦装作饮酒时,无意间抬头的动作,目光恰好就捕捉到了这一幕。   褚彦,“……”她在偷笑什么?!   “咳咳咳……”   帝王被酒水呛到了。   众人的视线也纷纷望了过去。   如此,温舒宜也光明正大的看他了。   褚彦面容微沉,线条清晰的冷冽五官,此刻总显得有些格外的冷。   “皇上,您慢些饮。”李忠上前伺候。   褚彦一个冷眼扫过去,李忠只能讪讪退下。   像今日这种场合,除却几位京中的皇亲国戚之外,便是太后、晋王,还有后宫的几位妃嫔,大年筵着实谈不上热闹。加之帝王又是那种不苟言笑,且随时会变脸的主儿,故此,筵席格外冷清。   帝王似乎没甚兴致,饮了一些酒水就散席了。   外面落雪纷飞,荷花灯台上的琉璃灯照出迷离光线。   温舒宜走出大殿时,隔着数丈之远,就看见帝王亲自撑着一把油纸伞,他没有用轿撵,皂靴踏在积雪地面,发出“咯吱”作响。   “啊——”   不远处,曹荣华摔了一跤,引得数人望过去,但帝王的步子至始至终不曾停过,头也不回的走了。   温舒宜,“……”皇上他可真够无情。不过……自己竟然就喜欢他这样。   ****   片刻后,褚彦突然驻足,他立在雪中,单手持伞,一袭玄色锦缎长袍掩映在雪色与烛火之间,浑身煞气。   “皇上?今日是大年三十,您要去淑媛娘娘那边守夜么?”李忠好心劝说。   皇上与淑媛娘娘之间一旦不和,倒霉的便是他们这些当下人的。   褚彦神情微妙,双眸藏在油纸伞之下,让人无法辨别他的情绪。但持着伞柄的骨节分明,像是正用了力道攥紧。   两、三天了!   也该是闹够脾气了吧?!   他更想知道温舒宜不久之前为何偷笑?   是在笑话他么?!   几经思量,帝王转身又往后宫方向走去,李忠挥了挥手,吩咐小太监们一路跟上。   只要皇上今晚能高兴,这个年才能过得好啊!   今日大年三十,轩彩阁大院内贴了大红色窗花,还有剪纸小人,灯笼淡淡的光线下,雪色与大红形成醒目对比。褚彦视觉一亮,有了坊间寻常百姓家过年的味道。   李忠一瞧见外面挂着的大红灯笼,眼睛都直了,“皇上,您瞧,灯笼亮着呢!”   褚彦薄凉的唇微微一扬,心道,算她还有良心,知道见好就收。   看在他在意她的份上,这次的事可以就这么算了。褚彦单方面决定结束这次的冷战。   帝王抬脚往院内走,又示意守在外面的宫人不得通传,他倒要看看这妖精又在作甚。   此时,温舒宜正在给温良试穿新衣,就连小白也做了“新衣裳”。   “阿良长高了,让姐姐抱抱,可有重了些。”温舒宜抱起温良,尚且稚嫩的脸上,隐露一副慈母的笑意。   褚小白似是想争宠,也一跃跳起,往温舒宜怀里钻,引得美人“呵呵呵”直笑。   徐嬷嬷在一旁也笑道:“娘娘,二公子入宫后还当真康健了不少呢。”   温舒宜眼看着时辰不早了,不想耽搁弟弟歇息,他虽是不再时常生病,但终归是比同龄的孩子娇弱,黄太医交代过,要让他好生调理身子,白日练武,早晚保证充足的时辰睡觉,如此才能逐渐赶上正常的孩子。   “嬷嬷,阿良今晚跟我睡,早些洗漱吧。”   徐嬷嬷有些为难,但想来今晚大雪漫天,皇上也必然不会过来,“是,娘娘。”   屋内一片欢声笑语,喜气洋洋,宛若是一家子。   同一时间,站在廊下“窥听”的帝王,脸色一点点的阴沉下去,俊脸上仿佛能刮下一层冰渣子。   是他自作多情了,美人根本就不曾打算与他和好。   还想带着其他男子一起睡觉?!   徐嬷嬷正要出去叫热水,门扉被人从外面推开,迎面就撞上了帝王冷肃的一张脸,徐嬷嬷吓了一跳,帝王抬手示意她不准多话。   徐嬷嬷胆战心惊的站在一侧,她不明白怎么皇上总喜欢静悄悄的出现,也不知道在外面逗留多久了,鬓角还沾了雪花。   温舒宜感觉到身后一道凉风吹了过来,她并未回头,正抱着褚小白,给他撸毛,“嬷嬷,将门窗都关好,这个时辰了,谁也别让进来了。”   褚彦在美人身后驻足。   美人已经褪下一身繁琐的宫装,她衣襟松垮,站在帝王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瞥见她修长细嫩的后脖颈,还有淡淡的小绒毛,再往下是令得帝王痴迷一时的精致蝴蝶骨。   帝王冷冷瞥了一眼一脸无辜的温良,还有正趴在美人.娇.软.处蓄意卖弄萌态的狐狸。   温良坐在小几上,冲着温舒宜挤眉弄眼。   他知道,这人是皇帝,可能也算是姐姐的夫君,但他绝对不敢喊姐夫。   温舒宜顺着他的视线,一转身就明显吓了一跳,“皇、皇上!您怎的来了?”   褚彦眉目清冷。   单是温舒宜这副吃惊之状,便知她今晚根本就没有盼着自己过来。   那外面的大红灯笼……   帝王猛然惊觉一事,今日是大年三十,挂着灯笼不是为了迎接他,而是为了驱邪啊!   帝王一副处事不惊的冷漠脸,“整个后宫都是朕的,朕为何不能来?”   温舒宜,“……”竟无言以对。   “来人!将温二公子抱出去!”帝王低喝,又吩咐道:“还有这畜生。”   被点名的褚小白瞪了一下狐狸眼,但很快就屈服在帝王的.淫.威.之下。   这厢,温良被徐嬷嬷抱着,正要离开内殿之际,他亲眼瞧见帝王将阿姐拉入怀中,然后一低头就咬了上去。   温良吃了一惊,徐嬷嬷及时捂住了他的小嘴,“祖宗啊,可千万不能惹了皇上不高兴。”   内殿再无旁人,褚彦一腔怒火无法发泄,他总觉得自己是一厢情愿的单恋,枉他这几日想入非非了良久,但其实对方根本就没有将他放在心上,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一想到温舒宜对自己可能只有利用,褚彦就亲的更用力,他本就是一个学习的高手,即便从未亲过其他女子,但和温舒宜已经不止这一次亲吻,擒了小丁香,故意一番嬉戏追逐。   这当然是远远不够,等到对方无处可逃,帝王轻而易举就将小丁香圈入他的领地,紧接着又是随心所欲的肆意妄为。   温舒宜承受不住,只能发出类似低泣的求饶。   这示弱的声音无疑是刺激到了帝王的好胜心,也满足了属于男人的独.占.欲与虚荣心。   每每只有这个时候,她在他的强势之下无路可逃,帝王才觉得怀中人是真正彻彻底底属于他的。   两人身高悬殊颇大,温舒宜体力不支,帝王仿佛早有预料,一手提着她的腰肢,将她抱到了桌案上,两人稍作分开,帝王垂眸看着美人大口喘气,且早已水眸潋滟、面颊染红,随意一个眨眼的神情亦是万种风情。   终于,帝王仿佛被棉絮堵住的胸口有了一丝丝喘气的缝隙,男人一旦.情.欲.上来,再强的理智也会稍有动摇,低沉的嗓音道:“不准跟朕闹了,朕答应会给你一个说法。”   古有昏君烽火戏诸侯,褚彦觉得,他离着周幽王又近了一大步。   按着他从前的秉性,这世上没有人,也没有任何事能够阻挠他的计划。   可为了博美人一笑,褚彦打算提前一步对贤妃与宋家发难。   就在他以为,美人会为此感动不已,并且热情的投怀送抱时,温舒宜却一脸茫然,“皇上在说什么,妾身为何一句都听不懂。”   褚彦,“……”   好啊,这又让他一人唱独角戏!   “呵呵呵……”帝王喉结发出一阵极致磁性低沉的轻笑,带着薄茧的指尖突然捏住了美人下巴,迫使她只能仰面与自己对视。   褚彦自己都未曾察觉,他如今对这种强势霸道的手段很是上瘾。   “娇娇,你真够调皮,仗着朕喜欢你,你是打算为所欲为了是吧?”帝王嗓音带着不可忽视的威压。   其实,温舒宜还是很怕他的。   但她捕捉到了帝王话中的重点,“皇上方才说……你喜欢妾身?”   褚彦,“……”   帝王一怔,以前他故意骗过温舒宜,说自己心悦她,可方才这句话是脱口而出,根本未做思量,就好像这个念头一直存在脑子里,无需特意编织。   帝王没做解释,将美人打横抱起,直接抛在了榻上。   这个时候还是蛮横一下方能遮掩尴尬,帝王明显察觉到温舒宜的冷漠之症有所好转,他今晚像是特意想要证明什么,一开始完全是在取.悦美人,到了后面实在熬不住,一手抓着床柱,猛然攻势……   温舒宜不知帝王究竟要闹多久,她只记得迷迷糊糊中,男人附耳,他仿佛心情尚好,轻笑着说,“你看,你也是喜欢朕的。”   温舒宜,“……”行吧,您高兴就成了。   ****   次日是大年初一,文武百官入宫朝拜。   大雪初霁,天公作美。   今日除却京中权贵之外,燕太子慕容燕也入宫拜见帝王。   慕容燕数年前曾在大周当质子,与当朝年轻的官员们已是“老熟人”。   朝拜过后,帝王移驾马场,慕容燕此番进贡了几匹上等战马,除却朝拜之外,慕容燕此行是来向大周求亲的。至于到底要娶谁,还尚未可知。   宫人办事迅速,马场上的积雪一夜之间被清理的一干二净,场地枯黄的茅草冻结成冰碎子,踩在上面“咯吱”作响。   西南王府的兄妹二人今日也来了,白梅梅打小擅骑射,傅生悄然靠近,出了一个馊主意,“久闻郡主骑术了得,一会皇上试马,郡主不如也试试。”   白梅梅看了他一眼。   她这次跟着兄长来到京城,也是奉命择婿,京中贵公子她大致已经了解了一个遍。   除却帝王之外,眼前这人堪称是男子中的极品,而且身边没有任何莺莺燕燕。   白梅梅没有拂了傅生好意,“多谢傅大人提醒,我的确很想试试燕国的骏马如何。”   虽然日头高照,但寒冬凌冽,加上正当化雪,马场格外寒冷,帝王却穿的单薄,玄色锦缎帝王常服衬的腰身笔直修韧,由他带头,青年才俊们纷纷跨上马背,一行人在马场疾驰了起来。   温舒宜神情蔫然的打了哈欠,她坐在观赛席上,目光追随着马场上那抹玄色身影。   她分明记得,今晨醒来时,第一眼就看见帝王晃动的脸,她已耗尽体力,却见帝王此刻仍旧身姿矫健,宛若休息的甚好……可其实,皇上他好像是一宿未睡。   她与皇上,到底谁才是采人精.魂的妖.精?!   这厢,傅生的马逐渐挨近了白梅梅,他在等待这一个绝佳的机会,这几日他调查过西南王府兄妹二人,他二人此次就是冲着燕太子与帝王而来。   而皇上却想将白梅梅许给自己,亦或是阿泽。和西南王府结为亲家,日后会有意想不到的麻烦。   傅生不可能允许这种事发生。但京中权贵亦不是西南王府的目标,眼下只有一计……   此时,就恰在白梅梅的马就要靠近帝王,傅生悄然抬手,一掌置于白梅梅腰后,稍一用力,一掌推向她……   “啊——”   白梅梅尖叫了一声,身子不受控制的脱离了骏马,直接朝着帝王身上栽了过去。   傅生趁机踢了马腹,奋力往前,让自己完全远离了危险范围。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亲眼瞧见,帝王为避开白梅梅,只能跳下马背,而因着马速过快,二人滚了几圈才稍稍停下,帝王眼疾手快,一个纵身跳起,及时躲开了白梅梅的碰触。   然,饶是如此,皇上与白梅梅一块跌落下马的画面,也被众人亲眼所见。   褚彦并未第一时间查看白梅梅,而是朝着观赛席这边望了过来,深邃阴郁的眼,露出一抹焦虑之色,似乎很想辩解什么。   温舒宜,“……”   作者有话要说:  傅生:现在好了,我不用娶白梅梅,阿泽也不用娶了。   褚二狗:→_→傅爱卿,你死了!   舒舒:哼!分手!不恋爱了!   褚二狗:朕单方面宣布,永不分手!   白梅梅:嗯?所以,你们打算到底谁来娶我?   阿泽:不能娶,已心有所属。   傅生:不具备娶妻的必要条件,谢谢!   褚二狗:不敢娶!娇娇会生气。   燕太子:要不……我勉为其难娶一娶?   ——————   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明天见啦,么么么哒~剧情拉开帷幕,大伙不要着急哈~当然还是以感情线为主。   感谢在2020-10-06 12:32:48~2020-10-07 18:04: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红红 4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奶油胖芙 10瓶;AKASHI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九章   “傅大人, 里面请吧。”内殿一股寒意迎面袭来,李海难以掩饰一脸的幸灾乐祸。   这位可是帝王跟前的宠臣,好端端的御前宠臣不当, 今日这是脑子抽搐了,起了什么幺蛾子?!   皇上鲜少当众盛怒,但今日却让傅生来戒堂跪着,这便当真是触了逆鳞了。   李海离开之际,着实忍不住,道了一句,“傅大人,您怎的如此想不开?”所以,才马不停蹄的找死?   傅生没答话, 没有沦为阶下囚的狼狈,反而一脸轻松, 宛若终于卸下了肩头的重担,他如释重负。   李海边离开, 边是摇头。   戒堂殿牖被合上, 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傅生弯身揉了揉双膝,这才一本正经跪下。   罚跪无妨, 只要皇上别揍他就行。   他怕疼。   不多时, 戒堂内莲花灯座上的烛火晃动,一个身影悄然靠近, 傅生侧过来, 就对上了温泽也甚是愤怒的脸。   他冲着温泽展颜一笑,“阿泽,我就知道你会来。”   温泽靠近了几步, 仿佛是强忍着某种情绪,有些怒其不争,低喝,“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今日之事肯定瞒不过皇上!”不然皇上也不会下令让傅生面壁思过。   相较之温泽的神情紧张,傅生反倒风轻云淡,“阿泽有所不知,皇上打算让你我二人之中,挑出一人娶白梅梅,我若不这么做,不是你娶,就是我娶。”   温泽稍稍一怔。   慕容燕眼下就在京城,皇上不可能让慕容皇室与西南王府结亲,白梅梅的身份是一个关键,只是没想到皇上会让他,或者是傅生来娶白梅梅。   温泽想痛斥傅生一顿,但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你就不怕皇上怪罪?”   傅生端正的跪着,慢条斯理的替自己辩解,“皇上后宫的女子还少么?多一个少一个,对皇上而言没甚影响,就是对不住淑媛娘娘了。”   温泽,“……”这话好像挺有道理,他并未觉得对不住妹妹,皇上不那么“独宠”妹妹,他心中反而踏实些。   两人陷入一时的沉默,戒堂冷肃森严,一股股寒意不知从何处涌来,便是温泽也觉之通体生寒。   再度瞥见傅生眼梢的笑意时,温泽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猛然一惊,如被雷击,“不对!你大可还有其他法子!你如此鲁莽,并非只想回避婚事,你……你是想迁怒皇上?你要调离京城一阵子?”   傅生侧过脸,与温泽对视。   他家阿泽哪里都好,就是太聪明了,让他难以掌控。   可他当了小半辈子的男人,也不可能轻易听从另外一个男人的话。他也有自己的算计和谋划。   秘密被揭穿,傅生没打算隐瞒,“阿泽,有些事我不便多言,正如……你有你的使命,我也有我的宿命。你我都是身不由己的人,你必然能理解我的,是吧?”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出生钟鸣世家,一开始就注定了比普通人拥有更多,可他们肩上的胆子也非寻常人能承受的。   温泽喉结滚动,傅生所言在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你……”温泽很想问清楚一件事,可答案似乎已经如他所想的一样,是否挑破这层窗户纸没甚意义。   温泽知道他的计划还没得逞。这就要离开京城,难道是又挑中了其他“猎物”?   “你打算几时离开?”温泽闷声道。   傅生挑眉,看阿泽这态度,好像是吃醋了,或许……他们之间的事比他预料中的更顺利。   “看皇上的意思吧,等着调任书下来,少则几日,多则半个月,这期间……还是能办成很多事的。”傅生挑了挑桃花眼。   温泽,“……”   男人耳根子一红,并未给出任何反馈。   他们都是二十好几的成年男子了,身份与地位令得二人不可能随心所欲,所做的每一桩事都要考虑后果。   “皇上驾到!”   门外,小黄门尖锐的嗓音打破了傅生与温泽之间诡异的气氛。   殿牖被拉开,帝王已经重新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玄色帝王常服,衣摆上的龙腾金绣纹映着外头的日光,威严肃重,亦矜贵无边。   帝王面色难看至极,仿佛淬了一层冰渣子,他一手朝后,逆着光走来,立挺的五官掩映在一片光与影的交叠之下。   小黄门悄然回避,李忠与李海也是大气不敢喘一下。   傅大人年少时候起,就跟在帝王身侧。   皇上宠过的人屈指可数,傅大人便是其中之一,但凡不是真正触怒龙颜,皇上不会与傅大人计较。   今日,傅大人真的算是自己在义无反顾的寻死了。   帝王步伐□□,止步时,随手甩了一份奏折在傅生脸上。   “有人匿名弹劾你与忠靖候结了龙阳之谊,朕很想知道,此事是否属实!”帝王磁性的嗓音低喝。   温泽撩袍跪地,傅生拾起那份奏章,粗略扫了一眼,“皇上,这是污蔑。”   温泽,“……”的确是污蔑!   褚彦胸膛起伏,他近日来真是愈发心善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慈悲心肠,温舒宜是他的女人,他宠着一点是天经地义,可这傅生又是怎么一回事?!   “信不信,朕真的杀了你!朕不会干涉你二人到底娶谁,但最终必须要娶!”娶谁都不要紧,只要是娶女子就成!   褚彦打算重用傅生与温泽,他可不想让史官记下一笔“皇上的宠信之臣永结好合”这种荒谬之言。   傅生正要顶嘴,温泽生怕他又口出惊人之语,抢言道:“皇上,一切皆是臣之过,臣定会好生劝说傅大人回头是岸!”   无论如何,傅生的身份不能泄露,否则就是欺君大罪。   到时候就不是惩戒一番那么简单了。   宋相一党也不会放过傅生。   傅生这些年在朝中树敌太多,温泽额头溢出薄汗,不由得替傅生担心竭虑。   考虑到温泽是温舒宜的兄长,帝王又变得仁慈心善了起来,没打算针对温泽,却对小黄门吩咐道:“来人,傅生忤逆犯上!仗责三十!”   温泽未经思量,再度脱口而出,“皇上,臣愿代傅大人受过!”   褚彦被这话噎住,“你……”   真真是怒其不争啊!   这两人竟在他跟前“恩爱逾常”了起来!   傅生的桃花眼望向了温泽,眼底罕见的闪过一抹似水的温柔。   帝王金口一言,驷马难追,这三十棍一定是要打的。   最终,温泽与傅生各挨了一半,他二人自幼习武,这点仗责算不得什么,但后臀一时半会是没法恢复如初了。   待戒堂仅剩下他二人,温泽闷闷道:“现在你该满意了。”   到底还是不忍真的斥责他,因为温泽自己也知道,傅生的所作所为,已经是按着最好的结果去做了,除此之外,好像当真没有更好的法子。   傅生笑了笑,卸了一身带刺的伪装,神情转为肃重,一脸认真,仿佛在交代后事。   “阿泽,过阵子我会离京。在那之前,我会想办法让皇上将麒麟卫暂时交到你手上,这也是你的机会。一旦执掌麒麟卫,你就是皇上的虎狼之臣,比起徒有爵位的钟鸣之户也有实权的多,很多事情也要办多了。再者,有你顶替我,我也放心。”   “你、你当真要走?”温泽当然明白傅生为何要消失一阵子。   傅生无奈耸肩,“无法,使命难为,阿泽,傅家没人了,我不能让傅家断送在我手上。”   闻此言,温泽心中苦涩。一直以来,他难免怨天尤人,但其实傅生的路比他更难走。   两人相继沉默,温泽哑声道了一句,“你休息几晚,然后……去见我。”   傅生眉梢一挑,自然是明白温泽的意思,顿时神情浪荡,“……阿泽可想好了?”   温泽不敢去看傅生的桃花眼,与其让傅生去找别的男人,他当然想自己顶上。反正……一次、两次都没甚区别了。   年轻男子的耳根子滚烫了起来,有些难以启齿的应了一声,“嗯。”   ****   温舒宜得知阿兄被仗责,她很纳闷究竟发生了什么。遂让徐嬷嬷在小厨房熬了一盅参汤,亲自送去了御书房。   参汤是后宫嫔妃求见帝王的必备之物,温舒宜也不知皇上他到底喝不喝。   按着皇上的体格与精力,她猜测八成是不需进补的。   温舒宜亲自端着参汤求见,小黄门很快就进去通报,不消片刻,御前太监李忠上前迎接,“娘娘里头请,皇上正好还没用午膳呢。”   温舒宜,“……”   这都午时三刻了,皇上还没用午膳,看来是当真气得不轻。   迈入内殿,温舒宜并未感觉到暖意,帝王待的地方并不像她的轩彩阁,御书房与外面的天寒地冻没甚区别,温舒宜发现,李忠也是冻的面色苍白,可她却见帝王面容冷峻,身上穿的并不多,他仿佛根本就不惧寒。   温舒宜还看见帝王眉心的一串串小火焰,她上前行礼,帝王扶住了她的双臂,“朕有一事要对你说。”   褚彦端过参汤搁置在龙案上,不知起了什么心思,调侃道:“娇娇比朕更需要滋补吧。”   温舒宜,“……”她的确需要补一补,侍.寝的消耗也忒大了。   经历昨晚一宿,两人的关系似乎密切了一些,温舒宜被帝王抱着坐在龙椅上时,她吓了一跳,“皇、皇上!”   褚彦却不以为然,他近日来数次妥协,已经是过了自己心里那道坎。他是帝王,宠溺一个女人是寻常之事。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他是大周历代帝王中罕见的佼佼者,哪有英雄不爱美人的呢。   他终于看穿了这一层!   褚彦抱着美人在怀,阴郁的心情大有好转,“别怕,朕身上你都坐过,还怕这一张龙椅。”   温舒宜身子一僵,窝在帝王怀里,彻底不敢乱动了,她对御书房的感官可不太好,思及那次初初侍.寝,当真是令人羞愤、不堪回首。   “皇上方才说,有事与妾身讲?”温舒宜问道,生怕帝王精力过剩,又拉着她白日宣.淫,她当真一点不想坐实妖狐转世的头衔。   褚彦为难了,沉吸了一口楚楚幽香。   好在温家不止一位公子,他昨晚发现温舒宜的冷漠之症有所好转,那说明她心里已经有了自己。   既然他和她真的就要两情相悦了,那自然不需要有所隐瞒。   坦诚相待是交换真心最好的法子。   褚彦觉得,为了以后更加美妙的日子,关于温泽的事,他一定要事先告之温舒宜。   “娇娇,你兄长……他另有癖好。”男子一惯不会拐弯抹角,“他与傅生已互生情愫,朕已尽力在阻拦。”   闻言,温舒宜缓了片刻。   阿兄有龙阳之好?   这怎的可能呢?   以前阿兄与胡玥可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   胡玥退婚之后,阿兄还消沉过好一阵子。   温舒宜猛然的转过身来,就对上了帝王一脸“朕也觉得很可惜”的表情。   这时,李忠上前,他目不斜视,一眼不敢多看龙椅上正腻歪的帝王。真真是没想到啊,皇上也有这样一面,光天化日之下,抱着美人在怀,难道不需处理政务?   “皇上,白世子求见。”李忠垂着脑袋,语气看似波澜不惊。   温舒宜挣扎了几下,后臀传来明显的抵触感,她虽早就不是未经人事的女子,但到底是个脸皮薄的,明明昨天闹了一宿,皇上怎么一碰就……   温舒宜很纳闷,从帝王怀里挣脱,她没眼直视帝王,敛眸道:“皇上,那妾身就先告退了。”   阿兄挨打,是因为被皇上知晓了他与傅生之间不被人接受的“关系”?   褚彦拧眉,如今正当过年,以前也就罢了,高处不胜寒,身为帝王,承受孤苦是难免的。但如今,有了女子与他两情相悦,大过年的当然不能分开,有周幽王等数位昏君在前,褚彦半点不想委屈了自己,道:“娇娇先到后面避避,等朕与白世子议完事,你再出来。”   后方摆着檀木雕花的落地屏风,温舒宜并不想窥听任何朝政,但帝王开口了,她只能应承,“是,皇上。”   白墨泽是西南王世子,身份特殊,此前也在京城住过几年,他能安然回西南,也有褚彦出手相助。   白墨泽与褚彦,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相识于微时。   但如今一个是大周帝王,另一个乃西南王世子,是君与臣,亦可能是敌人。   “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   白墨泽撩袍跪地。   褚彦神情寡淡,“起来吧,不必多礼。”   白墨泽起身,“皇上,今日马场一事,臣想替舍妹讨一个说法!”   果然说到这事上来了,褚彦早有准备,他对女子并不热衷,温舒宜没有入宫之前,纯粹是为了敷衍前朝,才初一十五踏足后宫,他从不认为床笫之事有甚值得男子痴迷的。甚至每回皆有些痛苦难言。   陆诗雨此前入宫,褚彦便很不想碰,如今对后宫亦是如此。   那些女子皆是各大家族塞入宫固宠的棋子,他留着她们,也是为了稳住前朝。   再弄一个白梅梅入后宫,褚彦觉得自己可能会吃不消。   此前也就算了,但后来尝到了风月之事的妙处,他就不愿意再委屈自己。   宠.幸自己不中意的女子,他也是身心俱疲的!   回忆起不堪回首的往事,帝王眉头微锁。   褚彦淡淡一笑,露出一抹老谋深算的表情,“先帝子嗣单薄,眼下朝中只有一位晋王,朕打算……收郡主为义妹,她是朕唯一的妹妹,可享大周公主的一切待遇恩荣,白世子觉得,如此可好?”   白墨泽一僵。   他以为帝王会给白梅梅赐婚,妹妹哪怕不是入宫,也一定会嫁给京城一等一的权贵,西南王府虽是权势滔天,但终归是边陲之地,没有朝中势力拥扈,就等同于行走在悬崖峭壁,荣耀与败落仅在朝夕之间。   可没想到,皇上竟然要收妹妹为义妹!   如此一来,妹妹就等同于是皇亲国戚,连带着西南王府也沾了光。   成了皇上义妹,还需要什么联姻啊?!   白墨泽是打算来兴师问罪的,闻此言突然哑口无言,竟是一时间不曾回过神。有点刺激过大。   “咳咳,白世子,还不快谢恩。”李忠在一旁提醒道。   白墨泽醒神,再度撩袍跪地,“臣多谢皇上,吾皇隆恩浩荡!”   朝廷本就想拉拢西南,奈何西南与燕国接壤,褚彦不可能轻信任何人的忠心。现在细一想,认白梅梅为义妹好像是最好的手段。   思及此,帝王便断了继续为难傅生的念头。   皇帝认义妹不是小事,需得拟册封圣旨,与公主封号,再交由礼部核实,最终帝王盖上玉玺,这才能昭告天下。   白墨泽满心欢喜得离开,温舒宜才从屏风后面走出。   “朕对你够好了吧。”帝王一脸邀功道。   温舒宜其实很想说,反正后宫迟早要进新人,她其实并不介意,但见皇上眉心跳跃着粉红泡泡,温舒宜违心道:“皇上待妾身真好,妾身……不喜皇上宠爱别人,妾身会吃醋的。”   褚彦眉心舒展。   果然,娇娇也如其他女子一样,渴望着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虽是帝王,虽不能为了一个女子就废弃整个后宫,但从今往后,只要娇娇顺从,且爱慕他,他便能给她椒房独宠。   是时候交心了!   褚彦眼下并不觉得帝王沉迷男女主之情很可耻,他已经放弃了一切挣扎,因为在这之前他已经挣扎过,结果证明,还是温香软玉在怀,才能让他通心舒畅些。   再者,他除却帝王的身份之外,也是一个正常男子。   既是男子,那有自己心悦的女子,这是无伤大雅之事。   自我努力想通了这一切的帝王,终于抛开了所有顾虑与束缚,拉着美人小手,又顺势搂着美人小细.腰,帝王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伙,沉迷一时的两情相悦之中,“娇娇,朕已经无法跟你保证,朕会是你一个人的,毕竟……朕才遇到你。”   言下之意,倘若提前遇到了温舒宜,说不定后宫就没有那些女子什么事了。   在美人羞红脸的注视之下,帝王又说,“但今后朕不会轻易纳妃。”   瞧瞧,他有多么溺宠她。   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动了。   温舒宜艰难的羞涩一笑。   不会轻易纳妃,那就是将来还有可能进来新人。   她从未想过独占帝宠,皇上如此表态,让她压力甚大,“皇上,妾身昨夜没睡好。”   她都不好意思直接拍龙屁了,便委婉曲折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身子承受不住,今日怕是不能侍.奉了。   褚彦闻言,眉梢带笑,他这人一贯冷漠,其实笑起来倒是想个纨绔大男孩,俊美无俦。   没有哪个男人不想被人夸赞那一方面的,帝王也不例外,不久之前被傅生气伤了身子,眼下与他的娇娇在一块,倒是舒坦了不少。   果然,只有娇娇可以解忧。   褚彦愈发觉得,自己宠溺温舒宜,是多么明智的选择,“都怨朕不好,朕下回注意些。”   温舒宜此番是为了兄长的事而来,既然兄长并未因为什么大事而触怒龙颜,她也就放心了。   又是腻歪了好一会,帝王才放过了温舒宜,她离开御书房时,面颊染红,双眼水朦朦的,李忠见状,不由得纳罕,还以为淑媛娘娘与皇上方才发生了什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   ****   玉锦宫,贤妃接连数日不曾睡过一个安稳觉,情绪濒临奔溃。   “一定是温舒宜害本宫!本宫就不信,当真有什么鬼魂索命!”   贤妃歇斯底里。   倘若真有鬼神一说,她早就不知被多人魂魄讨债了!   心腹宫婢上前搀扶,焦虑道:“娘娘,咱们虽没有证据,但您要的这几样东西,奴婢都凑齐了,只要呈到皇上跟前去,皇上一定会治淑媛娘娘的罪!”   找不到证据,她就制造证据!   贤妃扫了一眼大漆托盘上的几样巫祝之物,布满血丝的眼露出阴损之色,“轩彩阁那边的东西可都安排好了?”   宫婢如实答话,“娘娘放心,只要皇上下令去搜,一定能搜到巫蛊小人。”   巫蛊术是皇宫禁术,一旦被查到,唯有打入冷宫这一条路。   温舒宜,你对本宫狠毒,就别怪本宫不客气!   作者有话要说:  褚二狗:朕被自己的爱情感动了,不接受任何反驳,谢谢~   舒舒:→_→ 您高兴就成。   傅生:阿泽愿意了呢!   温泽:我的心,它好乱。   反派们:!!!!有完没完?你们还有完没完!   白梅梅:所以……最后到底谁娶我???   ————   姑娘们,今天的第一更奉上,咱们明天下午见啦~ 第六十章   “混账东西!他二人当真又是一块结伴出宫?”褚彦正逢春风得意之时, 但闻两位爱卿“死不悔改”,仍是痛心疾首、心情阴郁。   他着实不懂,男子与男子之间有什么美妙可言。   傅生与温泽皆是容貌出众、身份煊赫的男子, 想要得一红颜知己,着实简单。   与美人红袖添香难道不好么?   难道……   是傅生长的太招摇了!所以这才祸害了温泽?   李忠躬着身子回禀,“皇上,傅大人与忠靖候的确是同乘一车离开,而且宋相的人一直尾随,不过傅大人似乎知情,但并未阻挡。”   傅生是什么样的人,褚彦十分了解。   当初他还尚未御极,加之他身份特殊, 并非是先帝嫡亲血脉,朝中反对他的势力暗潮涌动, 先帝病体沉疴那几年,朝中各派势力都在算计。傅生虽是年纪轻, 但手段雷霆, 暗中替他办过不少事。   区区几个宋家的探子,如何能瞒得过傅生……   “这厮又想作甚?”褚彦拧眉。   他果然是一位仁慈的圣明君主,傅生是可用之才, 又对他忠心不二, 饶是傅生已数次令得自己不悦,他还是选择宽恕。   李忠不知作何回答, 弹劾傅大人与忠靖候的匿名折子, 八成是宋相一党做的。   不过……   李忠有些纳罕。   这宋相一党也忒没骨气,既然弹劾政敌,还暗暗搓搓的匿名, 既没傲骨,也甚是卑劣锕。   这时,李海手持拂尘,快步从殿外走来,他呼出的热气很快凝成白雾,可见外头极寒,“皇上,贤妃娘娘求见。”   褚彦眉梢的不耐烦之色愈加明显,“不见!朕政务繁忙,今日任何人不得叨扰。”   李海犹豫了一下,又说,“皇上,贤妃娘娘说,她这次来求见皇上,是为了淑媛娘娘的事。”   褚彦的双眼天生幽深忧郁,一旦不悦时,这种忧郁愈加明显。   “让她进来。”帝王冷冷道,语气宛若外头的瑟瑟寒风。   李忠,“……”说好的政务繁忙,谁也不见的呢?   李海这便去殿外宣了贤妃。   贤妃二十出头,与褚彦年纪相仿,曾经未入宫之前,也是京中贵女圈一等一的人物,仗着相府威压,可以说是京城第一贵女,从来都是眼睛朝着天的,傲慢的如同开屏的孔雀。   然而,今日这只孔雀却是形容枯槁,眼底暗青,虽是浓妆艳抹过了,但价值连城的胭脂水粉也遮掩不住她的憔悴。   一到御前,贤妃当即红了眼眶,抬袖搵泪,“皇上,臣妾有事禀报!”   褚彦脑壳胀痛,他讨厌极了女子哭哭啼啼,既无任何美感,亦是让人无从下手。   他是大周帝王,日夜案牍劳形,还需花费精力哄着妃嫔……他又不是神仙,哪有这样多的精力与怜悯之心?   于是,一心认为自己无法再分心哄劝女子的帝王,紧绷着俊朗端坐在龙椅上,“说。”   贤妃并没有被帝王的冷漠吓退,因为在她的印象之中,帝王一贯如此。   贤妃哭道:“皇上,臣妾近日来备受邪祟困扰,经占卜方知,后宫有魑魅魍魉蓄意谋害臣妾,方位……就在轩彩阁,臣妾恳请皇上做主,彻查此事,还臣妾一个公道!”   贤妃骄纵蛮横,这几年在后宫横行霸道,帝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她欺到了他的心头肉身上,帝王不想继续忍了。   贤妃敢如此直言了当,便是胸有成竹。   褚彦倒是要看看贤妃到底在轩彩阁安插了哪些人?   “爱妃此话当真?倘若你蓄意陷害,可知要承担什么后果?”后宫最禁嫉妒成性,即便嫔妃人数稀少,但善妒也是皇家大忌。帝王是天子,他的女人们都应该“双姝并蒂”。   褚彦这话带着几分威胁,也是在为接下来的事做铺垫。一会真要惩戒贤妃,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看,朕已经提醒你了,你非要针对朕的娇娇,那就是你的错了!   贤妃一抬眼,就对上了帝王孤冷无温的眸,如枝头坠冰,冰寒到了骨子里,她有那么一瞬的后怕与心虚。   然,一想到一切皆已安排妥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除掉温舒宜,她坐立难安。   “皇上,臣妾句句属实,并无陷害!”贤妃搵泪起誓。   是以,褚彦带着一行宫人,以及贤妃,一众人浩浩荡荡行走在皑皑白雪围绕的宫道上,不多时就抵达了轩彩阁。   此时的温舒宜正打算歇息。   徐嬷嬷撩开绒布帘子,压低了声音禀报,“娘娘,皇上和贤妃来了,看来贤妃是迫不及待要对付您,好在娘娘神机妙算,早就等着这一天。”   温舒宜伸了个懒腰,昨晚被皇上折腾的够呛,她得好生补个觉才行,奈何贤妃已找上了门,她也不便再藏着掖着,事到如今,继续畏缩才是蠢人所为。   “嬷嬷,东西都搁置好了么?”温舒宜哈欠连连,美眸瞬间润了泪,一把小嗓子娇滴滴的,如黄鹂出谷,其实仔细一瞧,温舒宜不过就就是一个娇憨的小姑娘,但眉目之间的清媚明艳已是十分明显。   徐嬷嬷笑道:“娘娘您就放心吧,一切已安排好,就等着贤妃上钩了。”   徐嬷嬷竟然隐隐期待了,她入宫以来,依旧许久不曾这般亢奋激动。   相反的,温舒宜却是神情蔫然,眼皮耷拉,由宫人伺候着裹上了一件滚雪色兔毛的大氅,墨发随意盘起,留了一撮垂在肩头,方才小憩片刻,此刻面颊白里透着粉,如斯美人,唯有画中有。   温舒宜走出内殿,迎面吹来的寒风,将美人水眸吹得微微一觑,见眼前阵势颇大,温舒宜面上一怔,仿佛是被吓到了,站在原地,一时间忘了反应。   褚彦见不得自己喜欢的小姑娘受了半点委屈。   他们才两情相悦,他又比她年长了十岁,既然娇娇已经愿意真心托付于他,他又如何能让娇娇失望?   褚彦自认,他可不是坊间那些秉性卑劣的人渣男子,他已与娇娇交换了真心,娇娇又如此爱慕他,身为男子,护着自己心悦的姑娘,那是本分。   “娇娇莫怕,到朕身边来。”褚彦语气温和道,这个时候万不能吓着美人,更是不能寒了美人的心。   一旁的贤妃僵住,“……”   皇上不是来替她住持公道的么?   如何能当众宠溺温舒宜?!   温舒宜仿佛这才缓过神来,并未仗着帝王的宠爱而为所欲为,她敛袖福了福身子,“给皇上请安、贤妃娘娘金安。”   褚彦唇角含笑。   见温舒宜如此懂礼,并未恃宠而骄,不由得内心欣慰,好像不管温舒宜做什么,褚彦总能找到优点。自己心尖上的姑娘,她浑身都是闪光点。   “嗯,起身吧。”褚彦面色无温,但语气透着明显的溺宠。   温舒宜一脸茫然,“皇上和贤妃姐姐怎的来了妾身这里?”她明知故问。   提及此事,褚彦就来气,贤妃居心不良,试图陷害娇娇,亏得他是明君,不曾被贤妃蛊惑,否则只会叫娇娇平白受了委屈。   宋家一党妄图把持朝政,眼下晋王在京城,任谁都知道,宋家真正想扶持的人是晋王。   褚彦是虎狼之辈,不便掌控。但晋王就不一样了,他是太后亲生儿子,宋相是他嫡亲娘舅,单是这一层母族关系,一旦晋王御极,宋家必得百年昌盛。   温家与宋家有仇。   而褚彦与宋家也已到了对立之地。   如此一来,褚彦很自觉的将温舒宜和温家视作他这一队的。   贤妃这时怒斥,“温妹妹,本宫知你心存怨气,但你也不能如此妄为,本宫好歹也是妃位,不是你想戕害就能戕害的!你处处针对本宫,想置本宫于死地,你……当真好大的胆子!”   温舒宜更是一脸茫然懵懂了,她还年轻,一双水眸若秋水般潋滟,看了看贤妃,又望向了帝王,娇憨道:“皇上,妾身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贤妃姐姐,妾身……妾身错了还不行么……嘤嘤嘤……”   贤妃与温舒宜之间,孰强孰弱,谁可恶谁可怜,任谁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褚彦自认是明君,没有明面上偏袒自己喜欢的女子,只是沉着脸问道:“贤妃,你可有证据?”   终于说到点上了,贤妃道:“回皇上,妾身近日夜夜被邪祟所扰,这一切皆是因为温舒宜行了巫蛊术,臣妾并非空穴来风。温舒宜作恶多端,轩彩阁有人看不过去,遂告之了臣妾,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当面问杏儿!”   被点到名的杏儿身子一僵。   她正是轩彩阁内的一名小宫女,温舒宜此前就察觉到她眉心有一团黑气,尤其是前几日,遂这才让徐嬷嬷盯着,果然就发现了端倪。   杏儿走上前,一直盯着自己的绣花鞋,随后跪在了帝王跟前,“皇上!奴婢……奴婢可以作证!的确是淑媛娘娘暗中扎小人,又行巫蛊术残害贤妃娘娘!奴婢还知昭淑媛将小人藏在了何处!”   杏儿嗓音轻颤,恐慌中带着几丝愤恨。   温舒宜稍稍纳闷,她其实能理解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道理。但杏儿倘若只是拿钱办事,她对自己的恨意不会这般明显,这一点令她想不通。可此前以免打草惊蛇,温舒宜并未多问。   这时,温舒宜很平静的道了一句,“你为何恨我?”   杏儿抬起头来,目光对上了温舒宜的眼,她眉心的小火焰煞是坚定,嘴上却答,“昭淑媛多虑了,奴婢只是实话实说,并不恨您。”   温舒宜,“……”不对,哪里出了问题。   眼下,温舒宜暂时无心顾及一个宫婢,她双眼楚楚可怜的望向帝王,“皇上,妾身不懂贤妃姐姐在说什么,亦是不知几时扎过小人,妾身提议让贤妃姐姐搜宫,以还妾身一个清白。”   贤妃与温舒宜,一个咄咄逼人,面目可憎;另一个娇弱可怜,善解人意。   褚彦胸膛微微起伏,他这人一贯不喜表露情绪,既然娇娇如此坦荡了,他肯定要促成此事,即便一会当真搜罗到了什么,他也会想法子替娇娇洗清罪名。   褚彦的目光在杏儿身上扫过,隐露杀意。   “好,既然贤妃如此笃定,那就搜宫吧,可倘若……什么也没搜到,贤妃你好自为之!”帝王嗓音低沉,不怒自威。   贤妃左眼猛的一跳,即便此刻心有不安,但事已至此,没有回头路了。   不过,温舒宜坦坦荡荡的态度着实可疑!   贤妃对心腹使了眼色,心腹宫婢带着人进入内殿开始搜罗。   殿外陷入一时的沉寂,贤妃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而此时,她无意间却发现,皇上与温舒宜正四目相对,宛如正含情脉脉。   贤妃,“……!!!”是当她不存在了么?温舒宜她就是一个妖精,这个场合也抓住一切机会勾.引皇上!   贤妃暗暗攥紧了手,一会证据确凿,她倒要看温舒宜还怎么嚣张?!   皇上这样的男子,又怎么会被一个徒有容貌的女子给迷了心智?贤妃百思不得其解!   不多时,前去内殿搜查的宫婢们鱼贯而出。   说是搜查,也不可能仅仅放任贤妃的人进去,李海与徐嬷嬷也一并跟去了内殿,故此即便没有搜查到贤妃想要的东西,贤妃的人也做不了任何手脚。   李海一惯是个趋炎附势的,眼下皇上宠溺着淑媛娘娘,他自然也要站在昭淑媛这一边。   “皇上,您瞧,奴才找到了什么。”李海笑着,呈上了一副祈祷福泰安康的江河图。   贤妃睁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李海呈上的东西。再望向她的人时,那两名心腹宫婢面露难色,一脸死灰,亦是无济于事。   贤妃又瞪了一眼杏儿。   杏儿当场瘫软,这个时候她当然知道事情败露了,否则,她原先放置好的小人如何会被掉包成了江河图……   温舒宜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娇软的声音划破长空,叫了一声,“快栏柱杏儿!”   她话音刚落,果然就见杏儿爬起身,顺势就要往栏柱上撞。   帝王身边的宫人皆是眼疾手快,细一看还是练家子,李海上前把将杏儿制服,以免她再行自尽,用了锦帕塞住了她的嘴。   “老实点!现在想畏罪自尽,太迟了!”李海将杏儿带到了帝王跟前,一脚踢了她的双膝,迫使她跪下。   褚彦的目光落在了贤妃脸上,“朕的好爱妃,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么?”   贤妃身子一抖,杏儿不死,一旦严刑逼供,必然会供出她来,而且她用来诬陷温舒宜的所有证据都不翼而飞了,贤妃从未陷入如此困境,身子骨一软,被身边宫婢扶住,再看向温舒宜时,贤妃猛然明了,“你、你……一定都是你做的!”   温舒宜很为难的蹭了蹭帝王的胳膊,一脸无辜,“皇上,妾身不明白了,为何姐姐这样讨厌妾身?难道非要逼了妾身认罪,姐姐才能满意么?”   褚彦心头一软,不管温舒宜的示弱有几分真假,他都心疼不已。   帝王低喝,“宋钰,你好大的胆子!事已至此,你还想狡辩?!”   目光落在了杏儿身上,帝王眼中杀意更是明显,“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若不从实招来,朕灭你九族!”   温舒宜身子一晃,“……”暴君啊,不过她好像就喜欢皇上这样。   杏儿双眸含泪,到了这个时候,她倒是豁出去了,“奴婢命贱!奴婢愿意去死!即便不是贤妃唆使奴婢,奴婢也……也不想看到温家人好过!”   贤妃身子一瘫,这下是真的无言为自己辩解了。   温舒宜怔然,此事她必须得问个清楚,“杏儿,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如此恨我?”确切的说是恨温家。   杏儿知道自己死期已至,索性全盘托出,“我恨你,我恨温家人!我爹爹与兄长五年前便是战死在了嘉林关,若非是温家领兵不利,我也不会家破人亡!”   杏儿在咆哮,像是在临死之前的诅咒。   温舒宜的身子轻晃,透过杏儿,她仿佛是看到了她自己曾经的样子。   她也恨过!   恨朝廷,恨褚家皇室!   褚彦搂住了温舒宜纤细的肩膀,温家的案子,他也甚是清楚,如今真相大白,当初是有人伪造了圣旨,逼着温家军困于埋伏。他不想让温舒宜沉溺在过去。   “够了!拖下去交刑部审查!”褚彦低喝。   温舒宜突然制止,抬手捂住了帝王的唇,她眼神忽然坚定,里面溢着光。   “杏儿,五年前我也失了双亲,我与你一样,也痛恨……可你好歹有人可恨,我都不知该恨谁。此事朝廷已经查清,是有人蓄意陷害温家,我亦知眼下说什么都是徒劳,是我温家对不住你。但有一件事,我想让你知道,真正的恶魔还没揪出来,你应该好好活着,活到那一天,再看着仇家被大卸八块!”   杏儿怔在原地。   她也知道单是恨温家是不够的,可她总得有个人去恨。   所以,当贤妃的人找到她时,她答应了狼狈为奸。   此刻,听了温舒宜一言,她突然觉得血液在沸腾,仇恨也是支撑一个人活下的力量。   温舒宜一言至此,拉了拉帝王衣襟,委屈道:“皇上,妾身想求您饶了杏儿一命,且让她活到真相大白那一日,妾身与杏儿也算是同命相连。”   褚彦明白温舒宜的意思。   但杏儿死罪难饶,帝王莫名心情沉重,依了美人,“好,朕答应你。”   杏儿被押了下去,贤妃的面色如丧考妣,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走到了此时此刻的境地,分明就在几个时辰之前,她还胜券在握。   褚彦觑了觑眼,他本就要给温舒宜一个交代,正好贤妃今日上杆子惹事,他不如趁此机会,向自己喜欢的姑娘表明心意。   “宋钰,你身为四妃之一,非但不曾睦友后宫,反倒善妒成性,造谣生事!自今日起褫夺妃位,降为婕妤!”褚彦当场下了口谕,即便降位的圣旨还没正式下达,宋钰也已不是妃位了。   宋婕妤一瞬也不瞬的仰视着帝王,不敢置信自己听见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本该为后的,如今没有等到坐上皇后的位置,反而降为了婕妤,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她是京城最尊贵的女子,就应该与帝王并肩而坐!   褚彦不再多看宋婕妤一眼。   紧接着,帝王又下了一道圣旨,“来人,传朕口谕,温氏夙著柔嘉、素娴礼则,晋四妃之首,今日起效。”   帝王话音刚落,在场诸人皆是表情各异,温舒宜自己也被吓到了。   竟然直接晋升妃位,而且还是四妃之首的淑妃!   这宠爱来的太过突然,让温舒宜有了一种自己备受帝王溺宠的错觉。两人对视,在帝王幽眸的凝视之下,温舒宜缓了缓神,这才跪地谢恩,“臣妾谢皇上!”   坐上了淑妃之位,日后生下皇嗣,她就能养在自己膝下了!   宋婕妤忽的嗤笑了一声,人已失控,“淑妃?淑妃?!她是淑妃,那我呢?!”   褚彦担心她家娇娇会被心智古怪的妇人给吓到,低喝,“将宋婕妤搀扶回宫!”   玉锦宫的人不敢迟疑,几乎是立刻将宋婕妤搀扶起,一路快步将她拖走。   这厢,温舒宜被帝王扶起身来,男人轻柔的哄了一声,“让你受委屈了。”   温舒宜,“……”不……她今日半点不委屈,但得了便宜还得卖卖乖,“幸亏皇上圣明,不然臣妾当真是有口难言。”   庭院内再无闲他人等,帝王来了兴致,就问道:“娇娇怎么会藏着这幅画?”   他指的是方才宫婢们搜罗出来的山河图。   温舒宜莞尔一笑,半分娇羞,半分坦诚,“皇上待臣妾极好,臣妾无以回报,便临摹了大师之作,以祈求皇上顺顺当当,安泰万岁。”   褚彦不喜吃糖,但此刻,味蕾却是甜如蜜。   若非政务繁忙,他真想留下白日宣.淫.一番。   但他是明君,他不能放任自己。   ****   这一日,宋钰被降位,以及温舒宜被晋为四妃之首的消息传遍阖宫上下,连带着宫外的大臣们也知晓了。   一个刚刚入宫半年,并未生育子嗣,且母族不甚煊赫的女子,竟然坐在了四妃之首的位置上!   即便此前有人怀疑妖狐转世的传言,眼下也有些信了。   不然,皇上怎会如此昏庸?!   此时,御书房内,褚彦正阅奏章。眼睛虽是看着字,心思却是缥缈在外。   昭淑妃---这个称号甚好,好听、雅致,与娇娇的容貌甚是匹配。更重要的是,娇娇是妃位,与朕更是相配了。   要想更相配的话,得是……皇后之位。   但温家势微,娇娇入宫以来晋升太快,不宜直接封后,除非……她生下皇长子。   思及此,褚彦脑中浮现出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   他与娇娇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孩子一定会十分好看、聪慧。   一旁的李忠偷偷看了一眼帝王,“……”大臣们又入宫觐见了,估计皇上得有一阵子烦恼,可此刻皇上看着奏折也能笑出来?哪位大臣的奏章,如此不严谨么?   作者有话要说:  褚二狗:事业顺利,爱情顺利,一切顺利~   (不久后)   褚二狗:原来一切都是朕一个人的自嗨,QAQ~   读者:适当脑补有益身体健康→_→二狗子,别放弃!   ————   大家好,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明天见啦~   感谢在2020-10-07 16:08:40~2020-10-09 18:08: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于夏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一章   李忠憋了小片刻, 他鲜少见到帝王私底下露出笑意。   尤其是这种宛若四月仲春微风的笑。   李忠晃了晃神,他是看着帝王长大的,帝王自幼心思深沉, 母妃并不得宠。幼时遭了庄庆王的宠妾迫害,他并未去揭穿宠妾,反而亲手布局,年仅八岁的他,将宠妾母族一家子上下尽数铲除,一个不剩。就连那位刚出生不久的庶弟也下落不明。   直至如今,李忠都不敢想象,帝王当年到底做了什么。   有些人天生注定不凡,无关乎年纪。   而帝王就像是蛰伏在尘世已久的魔王, 他不过只是借住了凡胎□□投胎转世罢了。   故此,李忠亲眼目睹帝王宛若情窦初开的毛头小伙, 他一时间难以平复复杂的心情。   皇上这是从九重天跌落坊间,也开始走凡人的路子了么?   李忠悄然上前, 压低了声音道:“皇上, 宋相、户部尚书、赵御史他们都在外面求见呢。另外,按着皇上的吩咐,奴才已着人出宫去请了忠靖候, 大约不出半个时辰也该入宫了。”   褚彦放下手中奏折, 清隽的脸捯饬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胡渣子, 整个人透着一股时下贵公子的轩昂气度, 好在一身帝王玄色龙袍令得他看上去并不算跳脱,只要收敛唇角笑意,依旧沉稳如初。   “那就再等半个时辰, 且让那群老家伙在外面继续站着!”褚彦半点不体恤老臣子。   宋相等人皆是先帝在位时发迹,与先帝难免会有孺慕之情。   此前,先帝子嗣不丰,后继无人,只能过继了褚彦。   可如今原太子已找回,太后、宋家,以及顽固派的老臣子们,无一不想扶植先帝的嫡亲骨血上位。   但没有人坐上龙椅,还心甘情愿下来的。   褚彦御极之前,大周江山可谓是满目疮痍,这些年他东补西填,平水患,治旱灾,收复失地,数年如一日案牍勤政,才将大周王朝从灭国边缘拉了回来。   他没有任何理由将皇位拱手相认。   再者……   他身份特殊,离了皇位,必死无疑。他容不下晋王,亦如晋王容不下他。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皇位能者居之。   他这人一贯讲究公平,他一定会给晋王造反的机会,只要对方有实力击败他,他会潇洒离去。   人生在世,欢畅一场比什么都好。   可……   他如今有娇娇了,他日后得让娇娇稳坐后位。故此,这把龙椅他必须稳稳当当的坐着。这个念头一旦如种子般发芽扎根,就愈发清明坚定。   褚彦的幽眸觑了觑,在那帮老臣子对他发难之前,他得先发制人。   故此,这才有了御书房外,老臣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冻的鼻青脸肿的画面。   ****   不到半个时辰,温泽奉了口谕入宫,得知妹妹又晋升为淑妃,温泽内心五味杂陈。帝王与他同岁,已二十有五,可妹妹才十五。无论是年纪,还是体格上,妹妹与帝王之间的悬殊皆太大。   温泽心思重重,他大步走到御书房大门外,一看见堵在殿外的宋相一党,他更是没给好脸色。   不出意料,这些人急着觐见,八成是针对妹妹。   不知是不是备受傅生影响,温泽也变得咄咄逼人,毒牙俐齿,“几位大人怎么不进殿?这外头风大,难道皇上没有召见?”   宋相一党,“……”   这群老臣皆是六旬以上,年纪大了禁不住冻,前几日大雪纷飞,眼下正当化雪,风一吹能吹到人的骨头里,冻的让人怀疑人生漫漫,他们究竟为什么站在这里……   温泽此言一出,老臣们的脸仿佛被人扇了数下,可真疼。   这时,李忠亲自迎了出来,“侯爷、宋相,还有诸位大人,里头请吧。”   温泽年轻,又自幼习武,虽然消沉了五载,但近日来身子骨逐渐恢复,年轻人火气甚旺,自是不惧寒,“多谢公公。”   温泽先一步迈入御书房,对身后行动略欠利索的老臣们视而不见。   宋相,“……”   感觉到了深深的恶意,是他的错觉么?总觉得皇上是故意为之。   众人跪地行君臣大礼,褚彦已收敛一切春风得意的神情,“诸位爱卿请起吧,今日大年初三,诸位不在家中过年,有何事觐见?”   温泽起身,站在一旁,年轻的眉目清冷如冰,身上隐露独属于武将的冷硬气场,像是久经沙场历练出来的肃杀之气。   宋相只瞄了一眼,脊梁骨传来嗖嗖凉意。   幸好,御前不可带兵刃,否则,他真怀疑温泽想要砍了他。   宋钰降为婕妤,宋相脸上自是颜面无存,他并未提及宋婕妤半句,所有火力皆集中在了温舒宜身上,“皇上,老臣有奏!”   褚彦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宋相继续道:“四妃之首非同寻常,温氏入宫才将将半载,不曾为皇家开枝散叶,皇上封淑妃是否有些操之过急?”   妃位以下,皇上可凭着喜好决定。   但妃位以上,就不单单是帝王后宫的事了,还牵扯到前朝诸多利益。此事虽没有明文规定,但已是历朝历代以来不成文的规矩。   温舒宜到底有没有怀上身孕,还是一个迷。   褚彦俊脸微沉,线条清晰的下颚紧绷,忽的沉声低喝,“放肆!丞相,温氏是朕的淑妃,岂容你在朝堂置喙?!温家百年忠烈,温大将军五年前被奸人陷害,朕尚未替温家揪出佞臣,如今温氏入宫伴驾,甚得朕心,朕便是抚恤温家,封温氏为淑妃又何妨?何况,朕是封妃,不是封后!难道宋相想干涉朕的后宫之事?!”   褚彦的嗓音十分低醇磁性,一旦愠怒起来,似是天雷劈顶。   帝王嗓音在内殿回荡,直接将宋相堵的哑口无言。   温家的确是百年忠烈,温大将军也的确是被人陷害,而温舒宜又的的确确深得帝王宠爱。   方才还在殿外冻的四肢僵硬的老臣们,此刻已是后背溢汗。   皇上的意思已经昭然若揭,温氏坐上淑妃之位,是名正言顺,前朝不得干涉。   都是宋相害了他们!   今日真不该跟着宋相过来觐见!在家含饴弄孙难道不香么?   “众卿还有何事?”帝王嗓音更沉了,任谁都听得出来,皇上这是在“逐客”。   宋相只好暂时罢休,总不能厚颜无耻的替自己的女儿讨位份,“臣……再无他事!”   褚彦薄唇微抿,不想让这群老家伙好过,一个个拿着朝廷俸禄,表面对他行君臣跪拜大礼,背地里却早想另立新君,根本不曾考虑朝堂动荡会给百姓带来怎样的祸害。   况且,褚彦相当自信的认为,他的才能远在晋王之上。别说是晋王了,就是先帝在世的政绩亦不如他一半。   这些迂腐老臣只顾血脉传承,却是将大周王朝的衰败置于脑后,着实愚钝可恨。   与其让他们占据着朝廷肱骨之臣的位置,褚彦更想培养新鲜血液。   这也是为何,他对傅生格外宽容的缘故。   傅生嘴毒,从不附炎趋势,手段雷霆万钧,够狠够无情。正好是帝王可以利用的一把利刃。   而眼下,除却傅生之外,褚彦的目光又盯向了另一人。   是温泽。   宋相一党与温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只要扶植起温泽,帝王自己不动手,也有人替他处理宋相等人。   这时,褚彦道:“傅卿已向朕告假一载,在此期间,麒麟卫指挥使暂由忠靖侯替任。”   麒麟卫由帝王直接管辖,指挥使的认命,朝中大臣无权干涉。与其说麒麟卫是朝廷衙门,不如说是帝王的私兵。   宋相等人面色苍白。   一个傅生就足够让人头昏脑涨了。   现在又来一个温泽。   一旦温泽执掌麒麟卫,谁知道他会查到什么?!   “皇上!傅大人怎会好端端的告假一载,如此也太不将大周律法放在眼里了!”此刻的宋相,竟然无比的想念傅生。相较之温泽,他突然觉得傅生也没那般讨厌了。   本朝即便是双亲病丧,也至多可告假半年,不像前朝,还有守孝三载的迂腐规矩。   温泽拧眉。   傅生就要离京了,也该去找自己了!   褚彦亦不知傅生为何突然告假,只当他是因为“龙阳之好”的传言,暂时出去避避风头。   “丞相,你亦是国舅,如何能不知大周律法?麒麟卫的事务,丞相难道也想插一手?”褚彦冷不丁的问。   宋相闻言,当即跪地。   要知道,自大周开.国以来,麒麟卫便是由天子亲掌,除却帝王之人,无人有权干涉麒麟卫的政务。   “老臣……老臣不敢!”宋相身心俱疲。此刻,他便在想,倘若皇位上坐着的人是晋王,他大约不会如此难堪卑微了吧!   ****   晋升淑妃的圣旨已经下达,虽还没正式举行册封大典,但温舒宜已是正儿八经的四妃之首。   此前,凤印一分为二,一半在宋钰手中,一半由德妃执掌。   眼下,宋钰降为婕妤,自然失去了那一半凤印,改为由温舒宜保管。   虽说后宫只有寥寥几人,谈不上需要治理一说。但凤印代表着皇权与地位,谁执掌凤印,谁就离着皇后之位最近。   册封大典之前,各宫妃嫔就携带重礼,前来拜见温舒宜。   毕竟,温舒宜已是除却太后之外,整个后宫身份最为尊贵的女子,即便是同为妃位的德妃,也稍稍低了一等。   温舒宜今年才十五,正当如晨间娇花一般的年纪,但她在短短半年之内,摆脱了罪臣之女的头衔,还成为了帝王心尖宠,同时也是大周最尊贵的女子之一。   真真是羡煞旁人,让无数女子只能艳羡、嫉妒、恨。   妃嫔们依旧强颜欢笑,前阵子才送过礼,没成想这又要送,而且温舒宜已在淑妃之位,不是她们这些人能够比肩的,送出去的礼只能一次比一次昂贵奢迷。   这送的哪里是礼?是心头血啊!   细算起来,已有四回了!   这日后不会还要送吧?!   众妃嫔心中着实煎熬困苦。   温舒宜并未在正殿见妃嫔们,而是命人在轩彩阁的西花厅布置了花茶宴。   她倒是很会自谦,“姐姐们何故这般客气呢,册封大典还有一些时日,本宫可不想端那个架子,我这里晒了一些花茶,姐姐们若是不嫌弃,可要多饮些。”   美人的容貌清媚娇妍,偏生因着年纪小,又平添出一股子娇憨与柔弱。   再看花茶,就是秋日里晒的花瓣,茶盏倒是精致,但这花茶着实算不得什么。   众妃嫔心中忿忿,淑妃娘娘也忒小气了些,奈何面上只能流露出喜好之色。   闲聊了几句,温舒宜问道:“宋姐姐怎么没来?”   德妃唇角一抽,其他几位妃嫔面色各异。   宋婕妤这个时候露面,不是自己个儿打自己个儿的耳光么?!   曹容华是宋钰的人,温舒宜望向了她,当众问,“曹姐姐,你可知宋姐姐她怎么了?”   曹容华手一抖,险些没抓稳茶盏。   后宫皆知她是宋钰的跟班,曹家也是宋家一伙的,可如今温舒宜不是她能够得罪得起的人了。   “回、回淑妃娘娘,宋婕妤身子不适,这几日卧榻不起呢。”曹容华笑的很辛苦。   温舒宜略沉思,娇媚的小脸仿佛一派茫然懵懂,就是好像宋钰被降位,与她毫无关系一般。   “这样啊……来人,将本宫私库的人参取几只送去给宋姐姐,本宫可是盼着宋姐姐早日康复呢,可莫要错过了本宫的封妃大典。”温舒宜一脸认真。   众人,“……”淑妃娘娘,她……好狠!   当日晌午,徐嬷嬷亲自将人参送到玉锦宫,不久,那边就乱的人仰马翻。   据说宋婕妤突然旧病复发,竟是吐血了。   太医院那边火速前来医治,宋婕妤的病状却是丝毫不受控制,像是得了疯魔之症,将内殿一番乱砸。   看诊过后,太医如实去了帝王跟前禀报。   毕竟,宋婕妤是宋家女,亦是宋相之女,这种事瞒不得帝王。   “皇上,宋婕妤是怒火攻心,这才吐了血,身子并无大碍,休养一阵子便能痊愈。”御侍如实禀报。   并无大碍啊……   褚彦的面色如常的清冷无温,无人让人辨别他的情绪。   他只觉娇娇太过仁慈心善了,如今已经贵为淑妃,对自己的敌手却是这般如春风旭日般的惩戒。   宋钰作恶多端,却也只是被气的吐了几口血……   娇娇,她终归还是太过柔弱了。   褚彦摆了摆手,示意御医退下。   后宫的事,褚彦鲜少插手,娇娇对宋钰有恨意,他就放任了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娇娇身为淑妃也是辛苦了,才上任第一天就要处理宋钰。   褚彦觉得,今晚要好好“慰问慰问”她。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为了她,与宋相一党对立,又为了她降了宋钰,娇娇必然甚是感动。   这世上已无人比他对娇娇还要好。   他也终究还是一个情深义重的男子。   ****   贤妃那边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温舒宜的耳朵里。   美人立在临窗花圃前,纤纤玉手轻抚一盆刚从暖房里搬出来的“魏紫”,花团锦簇,丰满妖艳。传言这种牡丹出自洛阳魏仁博家,是花中皇后,唯有天底下最尊贵的身份,才能与只相配。   她抚摸着鲜花,唇角缓缓上扬,溢出一抹流光异彩,七分艳,三分坏。   徐嬷嬷立在一旁,竟是被惊艳的一时出神了。   娘娘才这般年纪,已经如此明艳,再过几年指不定真会应了宫外的那些谣言。   “嬷嬷,你猜她们下一步想要做什么?”温舒宜把玩着价值不菲的“魏紫”,笑着问道。   徐嬷嬷回过神来,“娘娘,您如今正当得宠,位份又是最高的,便是德妃也不敢明面上针对您了,况且有了宋婕妤的前车之鉴,即便有人想害您,也得有所顾忌。老奴觉得,后宫这几位……只怕暂时不会做什么,倒是……”   徐嬷嬷欲言又止,似是不敢说下去。   温舒宜接了话,“嬷嬷是想说,长寿宫那边会有动作。”   见温舒宜这般通透,徐嬷嬷就没再隐瞒。   “娘娘,太后并非是皇上生母,眼下晋王又在京中。您一开始入宫那会,太后就试图将您拉到她的阵营,可眼下您深得皇上宠爱,太后自然也知道,您是不可能向着太后与晋王,就怕太后她……会给您使绊子。”   徐嬷嬷已经说得很委婉。   温舒宜知道太后的计划和打算,而她如今又是帝王宠妃。   在太后看来,温舒宜一定已经对帝王全盘托出了。   敌人的红颜,自然也是敌人。   温舒宜淡淡一笑。   太后不会放过她,可她难道就会放过太后么?   “嬷嬷去准备一下,皇上今晚应该会来。”   温舒宜太了解帝王了,给她晋升了淑妃,又怎会不来讨点利息呢……   她一手揉了揉细腰,有点害怕……   ****   今日是大年初三,夜色降临,长安街两侧的大红灯笼纷纷挂起,如红霞般的火光照亮了青石地面,空气煞冷,视野朦胧,行走在长街上,宛若隔绝凡尘。   温泽被人领到一处茶楼。   那小厮面色沉稳,目不斜视,十分老练,“侯爷,我家主子已经等候您多时,您雅间请吧。”   温泽面颊微烫,但步子没有止住,一步步迈向二楼雅间。   门扇推开,仙鹤缠枝纹的灯台上,烛火忽的摇曳了一下,里面暖如仲春,暗香浮动。   又是那抹香。   温泽握了握手中障刀,将门扇合上,然后上了栓。   他款步走到床榻边,像是在执行一件艰巨的任务。只不过这一次,他是心甘情愿,独属于男子特征的喉结滚了滚,哑声说,“我来了。”   ***   同一时间,轩彩阁外,小黄门尖锐的嗓音响起,“皇上驾到!”   温舒宜亲自出来相迎,轩彩阁因着温泉之故,一年四季如春,她身上穿的单薄,不过与这严冬之夜倒是相得益彰。美人墨发及腰,仅用了一只琼脂白玉扣固定,素装淡抹,鹅黄色撒花烟罗衫衬的肌肤娇嫩欲滴。   美人单单是站在那里,也独居风情,宛若一副绝世丹青。   “臣妾给皇上请……”   温舒宜刚要福身,双肩就被帝王的大掌握住,他手掌厚实宽大,掌心的炽热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到了温舒宜肩头。   美人身子一僵,就被帝王摁入怀中,这个动作仿佛甚是熟稔,就好像他曾数次对别人做过一模一样的事。   “怎么出来了?也不怕冻着。”褚彦很是自来熟。   温舒宜却隐隐觉之害怕。   褚彦今日兴致甚好,刚刚任命了温泽为心腹之臣,今日又给了宋相等人难堪,帝王通身心舒畅。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历经了茫茫小半生,终于寻得了红颜知己。   他不屑对付后宫,可娇娇替他出手了。   娇娇虽年纪尚小,但心性与他甚是相识。   她就像是上苍特意为他打造而成,无论是身子、脸蛋,亦或是脾气秉性,皆恰好合他心意。   “臣妾想皇上了,而且臣妾在外面候着,皇上第一眼就能看见臣妾。”温舒宜胡乱编织着美丽的谎言,在帝王面前,嘴巴甜一些无伤大雅。   褚彦忽的心头一颤。   娇娇的话平淡浅显,比后宫那些女子的海誓山盟却又真诚数倍。   “娇娇……今晚你陪着朕喝几杯。”一时情难自禁,褚彦抓起美人素手,放在唇边蹭了蹭。   温舒宜,“……”她清楚的记得皇上醉酒时的模样,真真是……心有余悸!   ****   长安街,锦绣楼雅间内。   温泽是被人拉上榻的。   壁橱内烛火昏黄,映着傅生白皙娇妍的脸,他墨发散开,身子只着中衣,透过半开的衣襟,温泽的目光落在了那一层层裹胸布上。难怪上次摸了那样结实……   脑子里又回荡起傅生的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也都有自己的担子要承受。   温泽眼眸微烫,再次开口时,已是沙哑不成词,“疼么?”   傅生明知他问的是什么,偏生故意挑.拨,“一回生二回事,这次必然没有上回疼了。”   “你……”温泽知道傅生嘴贫。   他既已选择配合,就不会临阵脱逃……   再者,也不知为何,他接受不了傅生再去其他任何男人“借.种”。   两人对视间,床榻突然晃动,下一刻,温泽将傅生摁下,以绝对的优势制擒他,“我查阅了书册,这样才会更容易怀上。”   红烛下,傅生臊红了脸,鬓角发丝沾在唇边,他本能怒嗔了一眼,“阿泽,我为官数载,从未有人敢如此待我!”他如何能在下?这太羞耻了!   温泽不知哪来的霸道,“以前是以前,以后……你最好适应!”   作者有话要说:  傅生:酒店play太刺激,我可能有点招架不住,QAQ~   温泽:突然想起来,我也缺个孩子,这种事多多益善。   褚二狗:不要抢戏,今天是朕的主场!   舒舒:下一个目标是皇贵妃,可……据说马上就要开虐了呢,233333~   褚二狗:o(╥﹏╥)o   ————   大家好,又给大家加了一千字。 晚安啦,咱们明天见~ 第六十二章   账内, 红烛轻微晃动。   温泽看了一眼大红火烛,心头猛地一紧,他明白傅生的用意, 但并未揭穿。   外面天色已黑,西北风呼啸,屋内暖得让人溢出薄汗,温泽捏住了傅生的手腕,抵在了软枕上,他以绝对的优势在上,低头之际,似是猖狂的道了一句,“风水轮流转, 傅大人,那日你对我做出那种事, 就应该料到今日的下场。”   傅生,“……”   他怎么觉得阿泽是想要报复他呢。   两人皆已坦诚相待, 身下是区别于娇.软女子的康健之美, 线条令人血脉泵张,温泽再没拖延时间,吻.过被裹.胸.布勒出红痕的地方, 仿佛是带着虔诚与怜惜。   动作轻柔, 但也灼.烫炽.热。   傅生忍了半天,终是没能忍住, 有种古怪的从未体验的悸动在他的四肢百骸不断来回游走。   他没有看上面的男人, 侧过脸,面颊粉若开到靡荼的桃花,“阿泽, 你直接给我一个痛快吧。”   温泽低笑,“这就怕了?你自找的!”谁让他招惹自己在先?   忽的千工大床晃动,红烛摇曳,傅生倒吸了一口凉气,但并不排斥,他想速战速决,以免被温泽瞧出他的羞涩与难堪。   凭借浅薄的经验,傅生倒也对温泽造成了一定影响。   但温泽没有任他胡闹,索性抓起一侧腰带绑了他。   士可杀不可辱!   为官多载的傅大人一时间无法接受自己沦为“受”。   “阿泽,你这是作甚?!快放开我!”   温泽还是那个温泽,但比平常时候多一股“兽性”,他没有搭理傅生,完全占据主动之后,便全权由男人的本.性.引导。   过了好片刻,傅生总算是尝到了这事的妙处,他素来洒脱,不知为何突然悲春伤秋,沙哑的嗓音低沉,“阿泽,你以后也会对别人这样吧。”   温泽微微一怔,豆大的汗珠低落,恰落在了傅生内购里翘的眼梢。   从五年前开始,他就不曾想过娶妻,以及繁衍子嗣的事了。   温泽没答话,一低头,唇角蹭过傅生的喉结,哑声问,“这是从哪里得来的?倒是逼真的很。”   傅生答非所问,“你还是会娶妻的吧?”   温泽没理他,兀自又说,“声音是怎么变的?服用了药?”   两个人都在顾左右而言其他。   傅生不想让温泽知道他一切的不堪与狼狈,他是个男子,这辈子只能当男子。   喉结与嗓音,不管是不是真的,都只能是真的!   他只有不断给自己灌输这样的认知,才能一直□□的走下去。   回头无路,唯有前行。   又是好半晌过去,两人相顾无言,男子因为某种隐忍而发出的紊乱呼吸声在屋内回荡。   傅生等了又等,他又快熬不住了,这事跟他想象中的感觉,甚有差距。“阿泽,你怎么还没好?”   比在校场练武还要累人啊。   温泽低笑,这一刻仿佛抛开了一切束缚与担子,且就沉沦一次,就这一次。   “傅大人,你太小看我了,再者……为了确保你这次怀上,我只好尽力而为,所以还望傅大人你多多体谅。”   傅生,“……!!!”要死人了!   美人面颊酡红,像染上了胭脂红,温泽又捏起他的下巴,“几时怀上,你几时离京,要是让我知道你找了其他男人,我定会叫你后悔!”   傅生,“……”→_→   他怎会有种上了贼船的错觉?   ****   温舒宜命人取了一坛子桃花酿过来。   她不饮酒,倒是这几日,后宫妃嫔陆陆续续给她送了不少好东西,这桃花酿虽不及琼浆玉露,倒也香醇宜人。   徐嬷嬷端了几样小菜过来,褚彦道:“都退下吧。”   徐嬷嬷纳罕,皇上这是用晚膳,又并非是宠.幸娘娘,这个时候竟也不喜旁人挨近。   众人退下,温舒宜挽袖给帝王倒酒,她面颊微烫,倒不是羞涩使然,纯粹是每回与帝王独处,她都有些心力不足。   “啊——”   忽的,温舒宜吓了一跳,细腰被褚彦搂着,她突然就被他抱到了身上。   衣裳布料轻.薄,温舒宜能够感受到后背的抵触和坚.硬,她不知皇上与其他嫔妃私底下是如何相处的,但跟她在一块时,甚是蛮横霸道、风.流成.性。   让她想到话本子里,沉迷.美.色的亡国昏君。   “娇娇别怕,你与朕如今不必再拘虚礼。”褚彦一本正经。   温舒宜,“……”是么?她和皇上的关系已经好到这份上了?她对此怎的一无所知?   她让自己很快镇定,皇上能给她一切恩宠,也都能收回去,既然皇上喜欢当昏君,那她就配合着当妖妃。   温舒宜亲自端着酒盏,递到褚彦唇边,“皇上喝酒,这是卫婕妤亲手做的桃花酿,已经埋在树下半年了。”   她只是无意间提及卫婕妤,却不想在帝王眉心看见了一抹黑气,只不过这黑气很快消散,男人左眼眼角的一颗小朱砂不甚明显,但近距离一看,竟有些意外的风流撩人。   “娇娇,你与卫婕妤很相熟?”当初将温舒宜放在昭华殿,便是因着卫婕妤。   褚彦对自己的敌人很是藐视,他一开始明知温舒宜是太后的棋子,也明知卫婕妤与晋王的那一层关系,也执意将温舒宜放在了昭华殿,如此,更加方便她二人谋划。   他如此替对手考虑,世间罕见。   但时至今日,他已知娇娇回头是岸、弃暗投明,对自己当初的心机深感后悔,甚至有些心疼温舒宜。   倘若自己没有心悦她,她现在也如后宫其他女子一样,迟早泯然众人矣。   温舒宜不知帝王九曲十八弯的风.月心思。   她以为帝王提及卫婕妤是在试探自己,毕竟,她知道卫婕妤是向着晋王的,皇上必然也知晓。   温舒宜莞尔一笑,“皇上,臣妾在这后宫,就与您最熟了。再者……卫婕妤也是后宫妃嫔之一,臣妾与她难免有走动。”   这样说似乎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温舒宜忽的面色一沉,盈盈秋水眸似怒含怨,她知道皇上喜欢自己依附着他,但需得把握一个度,“皇上,您突然提及卫婕妤,莫不是……跟臣妾在一块,还想着她?”   她一副吃醋,但又不敢明说的小表情,令得褚彦心头涌上一阵古怪的……幸福感。   “娇娇这是吃醋了?”褚彦也怀疑她话中真假。   可如今,即便蜜里藏着□□的甜言蜜语,他也尽数接受。   帝王饮了一口酒,未及温舒宜答话,他一低头,捏住美人下巴,对准粉唇,尽数渡了进去。   温舒宜不曾吃酒,被呛到了,好在桃花酒醇香,口味不错,她并不排斥。   褚彦自己也愣了。   他以前没干过这事,此刻当起昏君,竟是轻车熟路,无师自通,仿佛天赋异禀。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接下来又继续渡了几口,唇.齿.相.缠,不知是酒醉人,还是人自醉。   此前,褚彦脑中只有宏图霸业,十年如一日,日子索然无味,有了娇娇后,他内心的无边荒芜逐渐开遍娇花,此刻此时更是鲜花遍野,春光灿漫。   “娇娇,你要相信朕,朕其实……”并未将其他女子放在眼里。   正要说出口,但褚彦猛然意识到一桩事,他说什么都是徒劳,毕竟……后宫的女子,他以前都宠.幸过。   他是帝王,宠.幸后宫嫔妃理所应当。   但眼下,竟有些难以启齿。   更是不想在温舒宜面前承认,他对她有了莫名其妙的愧疚感。   这个要不得!   他可是大周皇帝!   睡了几个女子而已,他犯不着耿耿于怀!   温舒宜忽闪着水眸,视线在涣散,不知是不是桃花酿的后劲上来了,她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脸,发自内心的夸赞道:“皇上,您可真好看。”   言罢,温舒宜的脑袋搭在帝王肩头,缓缓闭上了眼。   褚彦,“……娇娇?”   帝王很后悔,下回再想要助兴,也只能是他自己一个人吃酒了。   褚彦没离开,抱着温舒宜上了榻,她穿的极少,抱在怀里仅有小小一只,每当这个时候,帝王内心深处的慈爱就开始隐隐作祟,他急切的想干点什么,但又不想当禽.兽,最终只能自己去了净房……   夜未央。   四下光线清浅,今日竟然罕见的冒出了月牙儿。   褚彦知道自己又在做梦了。   梦里也是轩彩阁,清风拂起雪色纱幔,在眼前飞舞,宛若美人的舞姿,弧度摇曳。   褚彦张望一二,唤了一声,“娇娇?”   他赤着足,是刚从浴池出来,身上的水珠顺着胸膛,一路往下,最后落在了黄花梨木质地板上。   他不知在轩彩阁绕了多久,终于在一处八角亭看见了他的娇娇。   许是现实中某种渴求没有得到满足,褚彦略显心急,他还没体验过梦中纵情的滋味,想来梦中更是可以肆意妄为,即便当了昏君,也无人知晓。   褚彦走上前,“娇娇,朕来了。”   美人背对着他,墨发及臀,一袭清透粉装,腰身婀娜,仿佛也是将将出浴的光景。   褚彦没有得到回应,抬手搭在了美人肩头,试图将她摆正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   就在美人转身之时,褚彦对上了一双极致美艳,却也极致清冷的眼,下一刻,他的腹部传来皮肉穿透的疼痛感,他看见了美人眼中的讥讽,还有那张令他魂牵梦绕的粉唇,正微微扬起一抹又坏又美的弧度。   “想不到吧,皇上。”   褚彦的目光缓缓往下,落在了腹部溢出的汩汩血流上,美人的柔荑正握着匕首,在他腹部反复搅着。   为什么……?!   褚彦猛然睁开眼,“为什么”三个字在他脑中不断回荡放大。   再定睛时,他怀中正抱着温舒宜,她是背对着自己的,身上也穿着那件清透的薄衫,如黑色绸缎般的墨发就在眼前,一切就像在梦里,但这又不是梦。   褚彦喘了几口。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梦见温舒宜要杀他。   且这些梦境,一次比一次逼真。   就好像是曾经发生过。   平缓片刻,楚彦.抽.离.了温舒宜枕着的臂膀,他穿衣下榻。   他本就是一个多疑之人,自幼起就不曾真正信任过任何人。   男女之欢、两情相悦……这些统统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温舒宜的出现不是一个意外,但他心里有了她,这就是一个令人完全意想不到的意外。   “情”本不该属于帝王。   此时,温舒宜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她方才噩梦惊醒,便察觉到身后的帝王也醒了。   她梦见自己用匕首捅入了皇上腹中。   不知是不是心虚,她此刻不敢“醒来”。   她面对着床榻里侧,躺着未动,亦不知皇上为何这个时辰离开,即便没有回头,她也仿佛能够感觉到来自帝王幽眸的注视……   不多时,皇上终于离开内殿,温舒宜这才转过身来,她爬坐身,望着外头天光渐亮,一时间心有余悸。   不知为何,梦见自己杀了皇上,她的心头有种古怪的酸涩。   ****   大年初四,无朝会。   褚彦从轩彩阁回到帝王寝宫,才卯时三刻,宫门刚开不久。   法华寺方丈---绝尘大师被快马加鞭请入宫内。   褚彦并未细细说明,更是不会荒唐的认为,一个梦境能代表什么。   绝尘大师让褚彦写下了一个字。   褚彦未作思量,英豪笔在澄庆纸上洋洋洒洒画了一个“娇”字。   绝尘大师已是耋耄之年,但五官立挺深邃,身段挺拔如初,真要是算起来,他身上也流着褚家皇氏的血。   按着辈份,绝尘大师是褚彦的祖父级别的人物,常年游历在外,这些年才回到大周,即便远离朝堂,但依旧地位崇高。   见字,绝尘大师眼眸微觑,淡笑一声,“无碍,并非不解之障。凡事皆有因,皇上这是有一段孽债尚未还清,等到还清那日,皇上便可得偿所愿了。”   褚彦当即追问,“什么孽债?几时还清?如何还?”   绝尘大师会深莫测的笑了笑,“皇上稍安勿躁,此是天机,机缘一到,皇上就知道了。”   褚彦,“……”   这说了等于没说。   ****   晨光熹微,晋王府大门外。   一头戴兜帽,身披貂绒大氅的男子踏入府门,男人的脸隐入一片光影之下,看不清人脸。   晋王刚收了宝剑,他从校场下来,小厮迎上前,压低了声音恭敬禀报,“王爷,燕太子来了。”   晋王府是帝王赐的宅子,而同时,帝王也赐了诸多仆从,晋王等于是每日皆活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就仿佛是人被困在蚕茧之中,死活都不由自己掌控,浑身被束缚,就连呼吸也不顺畅。   长此以往,人迟早会疯。   晋王有一种直觉,帝王是在逼着他反。   太后、宋相、朝中部分老臣,这些人都在逼他。   却从未有人问过他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稍作思量,晋王疾步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帝王安插的探子,近日来被他安置在别处,但不能排除还有漏网之鱼,在今日之前,晋王皆是无比谨慎小心的。   踏入书房,门扉合上。   慕容燕转过身,摘下了头上兜帽,笑道:“王爷,你我又见面了。”   晋王手中握着长剑,脸上戒备之色甚是明显,“太子殿下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慕容燕既然敢亲自登门,心里便已有了九成的把握。   “王爷果然爽快,那我就直言了。”慕容燕轻笑了一声,“我想拉拢西南,但皇上不会将白梅梅许配给我,她已是皇上义妹,嫁你亦不合适,我想让你想法子促成白梅梅与宋勤的婚事。”   晋王一直看不惯宋家,回京后也一直避开了与宋家的交集。   明明是大周肱骨,却是与南燕牵着不清。   看来如他所料,宋家已经与慕容燕联盟了。   “宋勤有结发妻子,太子的要求,本王怕是办不到。”晋王拒绝。他终是不想承认自己变成了曾经最为讨厌的那类人,但他的手不干净了,徘徊在光明与罪恶的边缘,他成了一个流徒者。   慕容燕嗤笑了一声。   “王爷还当真是正派,可王爷别忘了,倘若王爷不趁早夺权,届时温家的事迟早会天下皆知。真到了那一天,人人皆会知道,温家是因何差一点死绝了!”   慕容燕不宜久留,丢下这一句,又道:“我静等王爷的好消息。”   慕容燕离开,晋王仰面深吸了一口气。   他不杀伯人,伯人却因他而死。   一切皆非他所愿!   偏生,命不由己!   门外又传来声响,晋王当即收敛一切神色,他转过身,就看见了一身华衣美服的宋姗,竟是比宫里的娘娘还要华贵几分。   他的眼骤然冷了。   宋姗上前,算起来她是晋王的表妹,但成婚之后,二人从未同榻,碍于宋家那边的压力,宋姗也开始急了。她仅仅坐在晋王侧妃的位置上还远远不够,她得生下晋王的孩子。   再者,晋王俊美无俦,才情绝佳,是多少女儿家仰慕痴恋的对象。   她也痴迷了。   “王爷,妾身给您熬了参汤,您趁热喝了。”宋姗柔声细语。亲自端着参汤上前。   晋王不知哪来的脾气,突然抬手挥开了宋姗手中瓷碗,“你以为本王不知你私底下做了什么?!这参汤里添的东西,你留着自己喝吧!”   晋王甩袖,正要离开。   宋姗壮胆,突然从背后抱住了他,浓妆艳抹的脸贴在了男人背后,带着哭腔道:“王爷,妾身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够好?竟让王爷如此嫌恶?妾身自知出身卑微,但妾身如今只想一心一意侍奉王爷,恳请王爷给妾身一个机会。”   宋姗的生母是扬州瘦马,惯会那一套讨好男人的手段。   晋王掰开了她的手,没有回头,只冷冷丢下一句,“你也配?!”   说着,他大步离开。   如今只觉自己深陷泥潭,处处暗无天日,他没得选择,也无人给他选择。   他欠了温家的,欠了娇娇的,他要用这一辈子来偿还,包括他自己!   ****   一匹良驹,从城外百里加急驶入城内,终于在宋府大门外停下。   男子下了马,将一只包裹严实的铁盒子交给了守门小厮,并交代道:“切记不可随意打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男子的口鼻皆用面纱遮住,交代了一句,又火速驾马离开。   那小厮仿佛事先就知道盒子里是什么,如捧着烫手的山芋,火速送去了宋相跟前。   ****   同一时间,胡玥的马车已在茶楼外面等候良久。   直至她亲眼看着温泽出现,而随后傅生也跟着下了茶楼。   四周皆有麒麟卫把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位大人昨夜商谈了如何重要的机密。   温泽如今是麒麟卫指挥使,旁人只会以为,傅大人与忠靖候在交接政务。   可胡玥却见,傅生似是腿软,还被温泽搀扶了一下。但傅大人似乎脾气甚大,甩开温泽就兀自上了马车,之后傅家的马车在长安街上扬长而去。   温泽则站在原地无奈一笑。   胡玥这才命马夫赶路,马车行至温泽身侧,她撩开车帘,对上一张风清朗月的脸,温泽的容貌本就出众,而此刻更像是得了天地之精华滋润,端的是贵公子的儒雅俊朗。   胡玥心头酸涩,这一等一的男子,本该是属于她的呀。   “侯爷,我有一桩事要与你说,不知侯爷可否行个方便?”   温泽不想与胡玥纠缠,他此刻心情尚好,可谓是神情飞扬,“我与宋少夫人无话可说。”   胡玥心头一堵,像是被人戳了一剑,“事关五年前的事,你到底要不要听?”   这下,温泽终于动容了。   两人又去了一间茶坊,胡玥眼眸微润,她眉梢青紫,像是被人用了拳头打过,四下无人,一时间难以自控,“温哥哥,你这些年还好么?”   温泽满脑子都是傅生,见胡玥靠近,一阵恶心涌了上来,“宋少夫人,还请自重。你究竟有何话要说?”   胡玥咽了咽喉咙,想起了曾经温泽待她那样好,如今这般冷漠,真真让她痛彻心扉。   原来,这世上,真的存在因果报应!   不过不要紧,接下来,宋家欠了她的,也该还了。   “甄家是一个突破点,虽然甄家覆灭了,但你可以从甄家开始查起。”胡玥直言。   温泽不以为然,俊美的脸微冷,“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你的情报对我而言没有半点用处。”   胡玥有些急了,“我可以偷到宋相的东西,你想要么?但有条件,我很快会与宋勤和离,你得娶我!”   胡家已是大厦将倾,胡玥极有可能落魄街头,她又是宋家的儿媳,和离之后,无人敢娶,温泽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听到娶她这句话,温泽差点笑了。   但宋家的机密,对他而言至关重要,他忍了忍,道:“那就看你给我的东西,是否有价值。”   胡玥又问,“那我呢?我现在在你心里就毫无价值,犹如草芥了么?”   是啊,犹如草芥了!   温泽虽然心里这样想,但并未说出来,他这人不喜欢欺负女子,即便是欺负……也只欺负一个傅生,男人淡淡道:“宋少夫人,你又何故明知故问呢。”   温泽没有打算久留,这便抬腿准备离开。   胡玥瞬间红了眼,“好!我定会给你……给你想要的东西!届时,你就知道我到底有没有价值!”   温泽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他走出茶楼,一小厮装扮的男子迎面走来,上前传了一句话,“侯爷,我家世子说,您得洁身自好,莫要四处招蜂引蝶。”   温泽,“……”   作者有话要说:  褚二狗:朕难得谈个恋爱,朕容易么?   舒舒:→_→   温泽:某人是要开始妻管严了么?   傅生:我家夫君太招摇,这可怎么办?QAQ~   读者:亮出你的大障刀!   ————   大家下午好,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明天下午见啦~   感谢在2020-10-09 17:06:36~2020-10-11 21:36: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威化饼子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三章   长寿宫。   晋王大步走来, 宫道两侧的积雪已经融化的差不多了,寒意甚重。   而晋王的脸色更是冷肃的可怖。   皇太后已屏退左右宫婢,见到儿子, 太后先是一喜,但很快就被晋王的冷漠给伤到了。   太后见惯权势更迭,收敛了神色,道:“阿蘅,你成婚后怎么也不带着侧妃入宫给哀家看看?”   晋王唇角一抽,似是嘲讽,“母后还嫌不够丢人?宋家一个瘦马之女都能当上晋王府的侧妃,儿臣难道还应该大张旗鼓的昭告天下不成?”   皇太后噎住。   若非当日她想促成宋姗与帝王,也不会阴差阳错害了自己儿子。   皇太后很清楚, 眼下想要缓和母子关系,唯有一个法子可解---   那就是温舒宜。   太后没有隐瞒, 如实告之了晋王一桩事,“阿蘅, 哀家知道你放不下温氏, 你是哀家唯一的骨血,你若安好,哀家才能安好。温氏……她迟早还会是你的。”   晋王对太后的为人已有几分了解, 神色一紧, “母后这是什么意思?倘若母后敢动她,恕儿臣届时……不孝!”   太后的太阳穴直跳凸, 晋王越是如此威胁她, 她越是厌恶温舒宜,可眼下先缓和母子关系要紧,否则晋王若是不配合她, 诸多计划都无法实施。   太后明显示弱,“阿蘅,你走失数年,母后有生之年能再与你相见,已经是对老天感恩戴德,母后就是辜负谁,都不会辜负你。你与温氏青梅竹马,可她如今是皇上的宠妃,还是四妃之首,你也应该知道,入了后宫的女人,这辈子再想出宫已是妄想。不过……哀家命高人施了祝由术,温氏会逐渐起了刺杀皇上的念头,也会恨上皇上,只要……”   太后话音未落,晋王当即低喝,“你说什么?!祝由术?母后……您怎会如此毒辣?!”   祝由术由来已久,虽是禁术,但人的本性贪婪,总有心机叵测之人利用此术,流传千年来从未失传。   祝由术可改变人的心智,轻易左右中蛊者的意志,迫使他们自愿的作为违背本意之事,使人分不清现实还是幻境。   而更重要的是,中蛊者毫无所觉,这种蛊深入骨髓,便是顶尖的岐黄圣手亦是探查不到。   皇太后被这一声低喝震慑到了。   她捏紧了手中锦帕,对温舒宜的恨意更深一层,但旋即又道:“阿蘅,唯有皇帝没了,温氏才能是你的,何况你就忍心看着你父皇留下的基业,落入旁人手中?有桩事,哀家本不该告诉你,可事到如今,你也应该知道真相了。你父皇,还有先皇长子,都是死于非命!”   皇太后在不留余地的给晋王洗脑。   晋王对皇太后的话,只会信一半。   他在外游历数年,深知祝由术无法可解,只能靠中蛊者自身的意念。   晋王胸口那股熟悉的刺痛感又涌了上来。   他自问不是品行恶劣之人,可偏生还是有人因他遭殃、因他死。   “哈哈哈哈……”晋王忽然大笑了起来,因着笑的过猛,胸腔在发颤,可笑着笑着,他眼中充满了悲鸣和愤恨。   “母后,从今日起,儿臣与您再无瓜葛!儿臣也不会再踏足长寿宫半步!母后好自为之!”   试图叫醒装睡的人是多么愚蠢的想法!   晋王愧对温家,愧对温舒宜,他很难想象的出来,娇娇从九岁起过的是什么日子?!阿泽又是怎么从鬼门关熬过来了?!   而这一切皆是因他而起!   太后心跳慢了一拍,当即发了疯一样的大喊,“阿蘅!母后都是为了你啊!温氏中了祝由术,既会杀了皇上,也会忘了皇上,届时大局定,她就是你的了!”   晋王的笑声平息,眸中只剩苍凉与悲鸣。   他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不是仍由旁人摆布的木偶!更不想让娇娇也走上不归路。   “不……母后,真到了那一日,你做的第一桩事就是杀了娇娇。”晋王撩袍跪地,磕了三下,“多谢母后生养之恩,你我母子此生缘尽于此!”   三个响头结束,晋王站起来,转身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皇太后僵在原地,亲眼目睹晋王的背影消失,她抖着嗓音哀喊,“阿蘅!阿蘅你回来!哀家所做的一切真的都是为了你啊!”   ****   温舒宜心中不安,稍作休整就带着参汤前去御书房。   行至半道,她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从长寿宫的方向走来,而晋王也望向了她。两人对视,谁也没有开口,隔着数丈之远,温舒宜看见了晋王眉心一团浓郁的黑气。   就在温舒宜怔住时,晋王冲着她温和一笑,之后他径直离开,并未留下只言片语。   温舒宜,“……”   她未作停留,这宫里到处都是帝王的眼线,虽是很纳闷晋王怎的突然变得那般腹黑,但还是稳住皇上要紧。   行至御书房外,温舒宜没有淑妃的架子,对李海笑道:“公公,本宫想给皇上送参汤,若是皇上无暇见本宫,就劳烦公公将参汤递过去。”   皇上若想见她,那就见。   不想见,那便作罢。   同一时间,褚彦将殿外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龙案上的奏折已许久没有翻动,一直停滞在了川西流匪的那份奏折上。   李海很快上前禀报。   褚彦的心绪又在几个呼吸之内经历了九曲十八弯。   娇娇总能将若即若离掌控的极好。   不纠缠,不疏离,她仿佛能随时做到全身而退。   思及那些梦境,褚彦九曲十八弯的心绪,又反复翻转,仿佛有一团乱麻将他缠绕,他又做不到一刀砍了这些乱麻。   “去告诉她,朕……朕政务繁忙,让她先回去。”褚彦低低吩咐,情绪消沉,像是失了意的少年郎君,愁上眉梢。   李海纳罕,皇上竟然不见昭淑妃,今个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么?   李海走到殿外,如实禀报,态度依旧恭敬。因为他太清楚,皇上拒绝其他嫔妃是怎样的态度。   以往都是言简意赅:   “朕不见!”   “让她走!”   “无空!”   皇上还是第一次解释自己因着“政务繁忙”这才不见昭淑妃。   这厢,温舒宜闻言,莞尔一笑,“那就劳烦公公将参汤递给皇上,本宫就先回了。”   李海,“……”   淑妃娘娘竟然半点不沮丧,还面带笑意的离开……   他忍不住浮想联翩,今日,皇上和淑妃娘娘之间好生古怪。   ****   回到轩彩阁,温舒宜右眼一直跳个不停。   皇上这是第一次不见她,所以方才在御书房外面才丝毫没有纠缠。她当然不信皇上会突然移情,唯一的解释是,这两日发生了什么。   她当然也不会想到,她与皇上做了同样的梦境。   徐嬷嬷宽慰道:“娘娘,今日初五,想来皇上是开始忙政务了,您不要多想。眼下放眼后宫,无人比您还要得宠。”   真正想见一个人时,别说是政务繁忙了,就是生死关头,他也一定会见。   温舒宜沉默,温家大仇未报之前,她不能失宠。   但如今,她争宠的手段,不能再像往常那样欲擒故纵了。   皇上想要什么,她便就给什么。   既然皇上不见她,那她就安安静静的在轩彩阁待几日。   ****   转眼,三日后。   李海脚步匆忙的靠近了李忠,他神色慌乱,压低了声音道了一句。   李忠一惊,“什么?!此话当真?!”   李海擦了把额头的薄汗,应道:“此事千真万确,淑妃娘娘每日皆由黄太医亲自诊脉,这事错不了。瘟疫事关重大,黄太医不敢泄露,已让轩彩阁的人闭门不出,干爹速速通知皇上!”   李忠转身时,身子一晃,疾步行至帝王跟前,事无巨细一一禀报。   褚彦猛然站起身,开腔时嗓音微颤,“瘟疫?怎会好端端的得瘟疫?”   昨年川西的确起了瘟疫,但疫情已得到控制,不可能传到京城,更是不会让他的宠妃感染上。   帝王眯了眯眼,那双杀伐果决的眸中溢出久违的杀戮与血腥,他一惯遇事沉稳,但忽的结巴了几下,“去、去……严禁任何人进出轩彩阁,对外就说,淑妃为了朕与大周,闭关茹素一阵子,任何人不得叨扰。这件事一个字也不准泄露出去,传黄御侍过来,朕有事当面问他!”   他当真懊悔。   前几天就不该避而不见。   现在想见也见不到了。   娇娇心里一定甚是难受。   他岂能因为一个荒唐的梦境,就否决了娇娇与他之间的深情?!   褚彦坐立难安,瘟疫之事非同小可,历朝历代以来,人人闻“瘟疫”而散胆,百姓惧怕瘟疫,当权者亦然。   而这一次温舒宜突然感染了瘟疫,褚彦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是天意。   ****   很快,黄太医到了御前。   他当即跪地,“皇上!老臣无能,没能提前查出异样,请皇上责罚!”   褚彦这个时候没有那个降罪的心思,“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淑妃的病……是不是染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黄太医露出一抹惊艳之色,但眼下也同样不是拍龙屁的时候,如实道:“回皇上!正是如此!以老臣数年钻研瘟疫之经验,的确可以推断出,淑妃娘娘的病状,的确是染了不干净的东西。”   黄太医话音刚落,他就听见骨节碰撞的声音在御书房响起。   一抬眼就瞧见帝王的拳头砸在了龙案上了。   单是听着这声音也让人觉得生疼。   黄太医身子骨一抖,立刻表明忠心,“皇上!老臣定竭力救治娘娘!旁的事老臣不敢保证,但老臣对瘟疫恨之入骨,此番不治好娘娘,老臣……就随娘娘一块去了!”   黄太医师承孙药王,性子一惯跳脱古怪,但医术高超。   褚彦仿佛是强忍着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黄御侍听令!”   黄太医颔首,“老臣在!”   褚彦,“淑妃几时康复,你几时才能离宫归家。倘若淑妃有任何闪失,朕让你阖族陪葬!”   黄太医身子又是一抖,他只想过豁出他自己的命,没想拖家带口啊!   张了张嘴,黄太医又选择了闭嘴,他这人好胜心极强,当年跟着师傅游历在外,便接触过诸多与瘟疫相关的病情。他就不信瘟疫一直无药可解!   “老臣为了皇上,为了娘娘,为了大周天下,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黄太医气势浩荡,如今已一把年纪了,走出御书房时,仿佛衣袂带风,飒气翩然。   李忠、李海,“……”   单是看黄御侍这架势,便知他胸有成竹啊,看来淑妃娘娘有救了啊。   “来人,立刻传忠靖候入宫一趟!”褚彦爆喝的声音从内殿传出。   李忠戳了戳李海,“火速去请忠靖候,这次是有人真的触了皇上逆鳞了。”   想动皇上的宠妃,还是如此狠绝的手段?!   李海会意,“知道了,干爹!儿子这就出宫!”   ****   温泽奉旨入宫,得知妹妹染了瘟疫,他忽然想起一桩事,当即禀报,“皇上,前几日宋府一护院刚从城外赶回,且递了一只铁盒入府,后又匆匆离京,据臣所查,那护院是从川西方向归京。臣尚且没有确凿证据,但臣一定会彻查此事!”   放眼整个朝廷,最想让温舒宜死的,无非就是宋家。   温舒宜得宠,连带着温泽也崛起,宋家最害怕看见的事终是发生了。   褚彦眸中溢血,像是活活被气伤了,有种悲愤交加的苍凉感。   温泽也好不到哪里去,一直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刺入掌心,他才回过味来。   褚彦吩咐,“此事交由你全权调查,另外,除却宋家之外,轩彩阁里里外外,不得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温泽喉咙哽咽,“……是!臣领旨!”   ****   温泽来到了轩彩阁外面,温良还在里面,此刻正由宫婢领着在院中蹴鞠,小东西长高了不少,模样随了温家人,像已故的温大将军,也像温泽。   轩彩阁被封死,温舒宜单独困于内殿,有专门的人照料她。   但温良是不可能这个时候带出来的,一旦瘟疫在皇宫泛滥,那真是大周的灭顶之灾了。   温泽明白这个道理。   “阿兄!阿兄!你怎么来了?怎的不进来与我玩?”温良一路小跑了过来,如今说话也比之前顺畅多了。   温泽站在外面,二十五岁的男人眼眶微红,任何言辞都显得苍白,他笑了笑,尽量保持着镇定与稳重,“阿兄就来看看你,再等一阵子,阿兄就领你归家。”   温良很听话,反正待在阿姐身边,也没甚不好,点头如拨浪鼓,“那一言为定,咦……阿兄怎的哭了?”   温泽的唇抿成一条直线,“阿兄没哭,是风太大,迷了眼。”   这五年是妹妹守护他与弟弟,现在换做他来守护了!   ****   刚走出皇宫,温泽的脸阴沉到了极致,仿佛是山雨欲来之前征兆。   一麒麟卫上前,温泽与傅生已不分你我,温泽执掌麒麟卫后,无人敢给他拿乔,“大人,轩彩阁内未必一定有细作,娘娘的一切用度皆是司膳房那边供应,且这次只是娘娘一人感染,而轩彩阁其他人却无恙,属下查到娘娘每日会用一碗血燕,眼下黄太医正在暗中查验血燕是否出了问题。”   温泽眼眸微沉,嗓音微哑,“让宋家少夫人半个时辰后去老地方见我。”   麒麟卫从不过问上峰的任何事,是服从命令,当即应下,“是!大人!”   彼时,温泽还是将军府的长公子,他与胡玥算是青梅竹马,谁都有年少懵懂时,他也曾花前月下,与胡玥倒是有一个偶尔见面的所谓的“老地方”。   半个时辰后。   温泽刚到不久,胡玥已风尘仆仆赶来,看得出来,为了见温泽,她亦是积极急切。   两人一见面,胡玥看着熟悉的地方,难免触景生情,“你还记得这里?”   温泽没有那个叙旧的心思,“不知宋少夫人这几日可发现了宋府有什么异常?”   他单刀直入,冷漠的像块千年寒冰。   胡玥无路可退,宋勤前日已经甩了和离书在她面前,她要想体面的过完下半辈子,手上必须得有足够的筹码。如今温舒宜得宠,温家崛起,温泽更是成了帝王宠臣,她当然想抱住温家金灿灿的大腿。   收敛神色,胡玥道:“宋家倒是没什么大事,只不过……宋相突然圈了一个院子,里面任何人不得进入,我亦不知发生了什么。”   温泽剑眉一挑,“可是从三日前开始?”   胡玥望着清俊的男子,试图靠近了一步,“正是,你怎会知道?”   温泽并未提及瘟疫一事,他一眼看穿胡玥的心思,答非所问,“我还知宋勤已打算与你和离,因着他要娶白梅梅。有你占着宋家少夫人的位置,宋家只怕高攀不上西南王府的亲事。”   胡玥面色一白,“温哥哥……我、我知当初退婚伤了你,可宋家欺人太甚,我胡家没有利用价值,宋家就将我一脚踢开。若是就这般和离,我今后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温哥哥,不管是看在昔日情分上,还是看在你我如今共同的敌人份上,你一定要帮帮我!”   温泽忽的勾唇冷笑,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我要知道宋府那座院子里有什么,你若能帮我拿到,我就替你解决后顾之忧。”   胡玥心头一喜。   总算不是她一个人孤军奋战。   宋相目中无人,宋勤这几年不知收了多少美人,她与宋家早无情分,甚至于宋家对她而言,已是耻辱之地。   “好!我今晚就能拿到!”   温泽点头,与胡玥分开后,他又见了心腹。   黄太医那边很快就有了消息,麒麟卫快马加鞭赶来禀报,“大人,淑妃娘娘每日服用的血燕果然是被人做了手脚,可……司膳房接触血燕的宫人昨夜已自尽了。”   温泽眸色一冷,“自尽?本宫怎么就不信呢?继续查!自尽的尸首莫要让旁人接触,今日即刻验尸,不得拖延!”   麒麟卫应下,“是!大人!”   ****   夜幕降临,温泽并未等来胡玥。   他手底下人上前道:“大人,宋少夫人今日不知因何被禁足了,还被宋家打了一顿。”   温泽唇角微勾。   看来那座院子的确是关键,所以他才忽悠胡玥去试探,区区一个胡玥又怎可能是宋老狐狸的对手?   夜色苍茫,一弯细细的玄月在挂在天际,仿佛摇摇欲坠。   一麒麟卫递了一只锦盒过来,锦盒上了锁,外面还包裹着一层油纸,像是要防备着里面什么东西溢出来。   “大人,这是淑妃娘娘用过的锦帕。”   温泽点头,眼中闪过阴厉。   不多时,夜色愈发苍茫,长安街两侧的酒楼正当热闹时,温泽坐在一侧茶楼的二层临窗的位置,隔着长街,望着对面的雅间。   他面前忽的坐了一人。   这人一袭粉色锦缎长袍,身上的披风还镶嵌了雪白色兔毛,绣有盛开的梅花,有一股子浓郁的幽香,整个人看上去风骚的很。   “阿泽,你这是打算让宋家断子绝孙?”   温泽挑眉,“你在我身边安插了暗桩?”不然,傅生又怎会知道他的计划。   傅生笑而不语,他这人一贯霸道,自己的东西,他当然要看紧了一点,“阿泽,你今日用了胡玥当诱饵,着实不地道啊。”   温泽冷冷觑了他一眼,“这不正是你想看见的,对我还算满意么?”   傅生心头猛然一跳。   他一手捂住了胸口。   糟了!   这滋味……不太妙啊。   温泽心烦意乱,索性借着傅生打趣,分散对妹妹那边的挂心,“傅大人,你耳朵红了。”   傅生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撩了,他迅速恢复如常,正色道:“阿泽,对面茶楼可料理妥当了?千万不要让其他人感染。”   事关性命,温泽也谨慎,“你放心,我已安排好,除了我的人之外,只有宋勤会接触到瘟疫。”   言罢,他抓起障刀,站起身下楼之际,对傅生交代了一句,目光从他俊美招摇的脸移到了小腹上,“你快回去,这几日不要外出!”   丢下一句,温泽带着麒麟卫离开,动作果决迅速。   傅生张了张桃花唇,突然离开了朝廷权势中心,他真真是浑身心不痛快。   而且,阿泽方才那态度、那眼神、那语气,都像是夫君对娘子在说话。   也忒蛮横霸道了些。   傅生揉了揉滚烫的耳垂,臊的慌。   ****   宋勤今日收到一封自称是白梅梅的书信,但等了许久也曾见到人。饮了片刻的温茶,正打算离开,就见以温泽为首,一众麒麟卫火速上前。   温泽用帕子遮住了口鼻,麒麟卫亦然。   温泽做了一个手势,麒麟卫当即上前将宋勤制服。   “你、你们要做什么?可知我是谁?!”   宋勤就差破口大骂。   温泽淡淡一笑,“来人,宋公子感染恶疾,恐会波及百姓,立刻将其收押禁闭,不得拖延!”   “是,大人!”   温泽又道:“此事事关重大,不可散播一个字出去,以免扰乱民心。着人去宋家送个消息,就说……本官与宋大公子有秘事商榷,让宋家稍安勿躁,等到时机成熟,丞相随时可以将宋公子领回去。”   只是……到时候宋勤是死是活,他就不能保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1 15:58:12~2020-10-12 15:22: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绿绿也 2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四章   宋相十分不安。   但又具体说不出哪里不安。   “忠靖候当真这么说?”宋相狐疑一问。   宋府小厮道:“方才是麒麟卫登门传了忠靖候的原话, 可大公子今日出门之前,并没有言明是去见忠靖候。”   一个生不出子嗣的儿子,且在朝中并无建树, 若非宋相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早就不会继续栽培宋勤。   宋相一挥手,“派人出去追踪即可,不必大惊小怪。”   眼下他正操心旁的事,完全没有想到温泽会对自己儿子做出什么。温泽是光天化日之下将人带走,总不能蠢到直接对宋勤下手。何况这个儿子当真是入不了自己的眼。   宋相自以为是的想着。   眼下还有另外一桩事,才是他真正所在意的。   小厮一离开,一左眼上有弯刀疤痕的高大男子靠近了宋相,道:“相爷, 宫里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出。皇上命人封锁了轩彩阁,只对外道是淑妃娘娘闭关茹素, 且有黄天佑亲自照料。”   宋相老脸一沉,“黄天佑这个老匹夫不可小觑, 他可医死人活白骨, 一定是他坏了事,否则皇上岂会半点没有染上?!”   刀疤男子问,“相爷, 眼下该如何是好?”   宋相老谋深算一笑, “传令下去,在明日朝会之前, 京城所有人都要知道, 淑妃她染上了瘟疫!”   宫里的消息传不出来,那他就制造消息。   “是,相爷!”   刀疤男子刚要退下, 宋相又叫住了他,“对了,传本相的口信去北疆,让龙彪早做准备,皇上想收兵权没那么容易!温家能倒一次,就能再倒第二次!区区一个温泽,还真以为能像他父亲那样!本相既能杀了他爹,也照样能制服他!”   人在高位久了,难免自负,权势令人疯狂,疯狂到了一定境地,便自以为无所不能。   ****   次日,朝会。   宋相这次学聪明了,他自己并未带头疏奏。   因着有关淑妃染上瘟疫的噩耗已经满城皆知,大臣们纷纷上书,让皇上摒弃淑妃。   “皇上,淑妃身染瘟疫,一旦在皇宫扩散,恐会危及我大周根基啊皇上!”   “臣以死谏恳请皇上以大局为重!”   “瘟疫自古以来无药可解,淑妃已染病,为保皇宫,恳请皇上烧了轩彩阁!”   前朝时候,曾经有一村庄染了瘟疫,朝廷为保全国,以免瘟疫扩散,遂将村落一把火烧尽,死人和活人皆没有幸免。   在时下,这是杜绝瘟疫扩散的唯一,也是最有效的法子。   况且,瘟疫发生在皇宫,在天家安危与人道之间,人道显得不足挂齿。   大臣们的意思已经昭然若揭,那就是烧死淑妃,永绝后患!   龙椅上,隔着一层冠冕琉璃珠,帝王的脸色愈发阴沉,如风雨欲来的天际,布满危机与阴厉之色。   宋相很准确的拿捏着时机,到了这一刻,他终于安耐不住,手持象牙笏板出列,广袖挑起,深作揖,“为了大周与百姓,老臣恳请皇上牺牲小我,成就大我啊!”   褚彦薄凉的唇微抿。   好一个牺牲小我,成就大我!   褚彦目光望向了大殿内面色肃杀的温泽。   他二人等的就是宋相这句话了。   温泽出列,沉寂了五年的少将军,如今已是锋芒毕露,仿佛随时随地就要爆发出深藏已久的潜力。   “皇上,臣有奏。”   褚彦颔首示意,“温卿,你可直言。”   温泽嗓音醇厚,仿佛是担心宋相一党年老体弱,耳力不足,遂嗓音拔高了好几个度,“皇上,宋家长公子宋勤也已染上瘟疫,臣已命郎中确诊,为免瘟疫扩散,臣已将宋公子单独安置,倘若宋相执意要烧死淑妃娘娘,那臣恳请,也顺带烧了宋公子。”   宋相,“……!!!”   温泽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宋相产生了片刻的耳鸣,“你、你休得胡说!”   温泽又道:“皇上,此事千真万确,臣可宣郎中上殿作证。”   宋相的双腿顿时发软,再一联想到宋勤是被温泽带走的,他立刻气血翻涌,差一点就在大殿失态。   这时,帝王的声音缓缓响起,“宋相,你还觉得,直接烧了患者才是抑制瘟疫的最好法子么?”   众位大臣算是看明白了。   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终究还是皇上赢了!   方才还扬言要烧死淑妃的大臣们,瞬间意识到他们方才不过只是被宋相当做了棋子!   皇上……应该不会记仇吧?!众人两股颤颤……   宋相腿一软,双膝重重磕在了大理石地面上,勉强的继续□□着,“老臣……老臣不敢!”   ****   礼官唱礼退朝,文武百官列队而出。   宋相叫住了温泽,“侯爷请留步。”   温泽站在汉白玉石阶上,望着不远处的莲花庭中,侧过身子,冷冷问道:“相爷有何事?”   宋相走上前,凭借权臣的威严稳住了心态,否则他真会揪着温泽衣襟,斥责他为人卑鄙。   “侯爷,犬子彼时多有得罪之处,还望侯爷莫怪,不知……侯爷可否将犬子送还?”宋相已经太多年没有对人如此卑躬屈膝,因为强忍着盛怒,表情狰狞。   相反的,温泽却是一派淡然,只是这份淡然之中也透着锋芒与阴狠。   “丞相,瘟疫之事非同小可,一旦令公子的病情扩散,整个京城都会陷入重重危机,为了大周与百姓,还望丞相牺牲小我,成就大我!”   宋相顿时噎住。   温泽这是在拿他的话,打他的脸。   温泽忽的靠近了一步,冷笑了一声,不再做任何伪装,“丞相,你信不信这世上真有因果报应?而现在,宋家的报应来了。”   丢下一句,温泽唇角扬起,笑意不可谓不嚣张,这便头也不回的迈步离开。   宋相如同行尸走肉,不知不觉走到了宫外,相府小厮上前相迎,忽的,宋家血液上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相爷!相爷您没事吧?!”小厮急唤。   宋相抬袖抹了把唇角血渍,没有答话,跌跌撞撞爬上了马车,视死捍卫尊严。   ****   得知宋相在宫外吐血,褚彦心头的郁结总算是有了一丝好转。   行至轩彩阁外徘徊良久,褚彦还是打算进去看看。   他是天子,必得天佑。   他的帝王气数旺盛,瘟疫理应奈何不了他。   刚要迈步,李忠噗通跪地,一把抱住了帝王大腿,“皇上呐!不能啊!您不能进去!”   李忠心有余悸。   幸亏他提前就有预感,皇上果然放不下淑妃娘娘。   褚彦心头的念想一起,就很难打消,“放开!”   李忠抱得死紧,“老奴不放!老奴知皇上忧心淑妃娘娘,但以老奴之见,残害淑妃娘娘之人,最终目的恐怕是冲着皇上,皇上若真是着了道,谁给淑妃娘娘报仇呢!”   褚彦抬手掐了掐眉心。   他在做什么?   为了去见娇娇,就连自己的命都不要想了?!   他不仅仅是褚彦,还是大周帝王,将来不久之后迟早要称霸天下的男人,可他却想与红颜一道共赴黄泉去了。   褚彦陷入一刻的沉思,“……”   他真的对娇娇用情至深了……   默了默,褚彦沉声吩咐,嗓音悲切,“来人,取一根笛子过来。”   他年少时也曾钻研过音律,一早就想给娇娇吹奏一曲,但碍于帝王的颜面与威望,从未实施过。   来日方长纯属无稽之谈。   世事难料,无人能保证所谓的来日方长。   帝王懊恼自己前几日对温舒宜的冷漠,便在轩彩阁外吹了一曲,他以为,凭着自己与娇娇的深情,娇娇即便昏迷不醒,也必然能听见他的笛声,且一定能明白他的一腔深情。   一曲毕,帝王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这厢,徐嬷嬷忙给温舒宜掖了掖被角,见温舒宜秀眉微蹙,不免忧心。   娘娘这几日都是昏昏沉沉,时好时坏,方才好不容易睡安稳,皇上这真是……   哎哟,叫人一言难尽。   ****   如此又过了两日。   轩彩阁已被围困的水泄不通,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   故此,皇宫还算安全。   但褚彦不得不考虑整个京城的安危,于是叫来了温泽问话。   得知宋勤不会死,甚至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帝王陷入了强烈的纠结之中,“温卿,瘟疫之事不可小觑,既然瘟疫是从宋家传出来的,那宋勤必然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你眼下执掌麒麟卫,莫要辜负了朕的信任,也不要辜负了傅大人的委托。”   温泽,“……”   皇上的意思,是他的想的那个意思么?!   “是!臣领旨!”   温泽离宫后,直接吩咐了手底下人,“宋公子那边可以停药了。”   迎面吹着初春寒风,温泽一步步迈在青石铺制而成的冗长夹道上。   他忽的勾唇一笑。   亏得皇上提醒了他。   他没有必要与恶魔谈人性。   他不是菩萨,没有宽恕一切的宽大心胸。   有仇必报,有怨报怨,如此才不枉此生,也对不起父亲与母亲的在天之灵!   ****   入夜十分,一众护院骑马在城中疾驰,最终停在了麒麟卫大门外。   “来者何人?朝廷重地,闲他人等,不得擅闯!”麒麟卫堵在了大门口。   宋府的人已经在整个京城地毯式搜罗了两日,日夜不停的侦查后,这才笃定宋勤理应就被困在麒麟卫。   领头的男子左眼有一道刀疤,单是看面相,便知此人来者不善。   麒麟卫机关重重,且有重兵把守,硬闯是行不通的。   刀疤男子递上了宋府的鱼牌,“我等乃相府之人,还望行个方便。”   麒麟卫扫了一眼,“恐怕这方便行不得!”   “你!”   数名麒麟卫赶来,将麒麟卫大门外团团围住,别说是人了,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刀疤男子握了握拳,一时间毫无对策。   这厢,宋勤又觉之呼吸不顺,被关了几日,早就将京城贵公子的派头抛之脑后,张嘴即骂,“老子是丞相之子,当今太后是我姑母,尔等是活腻了,胆敢对老子不敬?!把温泽喊来!”   此时,温泽手持障刀,一步步挨近了地牢,他的脸遮着面纱,但身形气度,以及眼神很容易分辨。   “温泽!你放了老子!”   “温泽,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不是我的对手,胡玥那贱人原本是你的未婚妻,可还不是嫁了我?!前几年她也对我柔情蜜意,早将你抛之脑后!”   “若非是淑妃那个狐狸精勾.引了皇上,你以为就凭你还能再站起来?!”   “温泽,你这败类、懦夫!”   温泽眼眸微眯,站在那里一语未发,等到宋勤气喘不匀,温泽冷声吩咐了一句,“来人,宋公子病入膏肓,于今夜子时暴毙,尸首焚烧,已绝瘟疫。”   闻此言,宋勤睁大了眼,那双死鱼眼狰狞可怖,仿佛是幻听了一般,缓了片刻才喊出声来,“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温泽,我宋家能毁了温家一次,就能再能毁第二次!你识相的就放了我!”   温泽转过身,抓着障刀的手握的死紧,又交代了一声,“宋公子的骨灰不必交给宋相了,以免相爷触景生情。随意找个地方撒了,反正这世上不乏孤魂野鬼!”   嘉林关的十万大军至今还在外飘着呢。   宋家总得有人付出代价。   时下讲究寿终正寝,棺椁坟墓是死后的安置之所。   火化即是死无全尸。   在时人看来,烧尸、无冢,已经是很大的诅咒。   宋勤这下真的怕了,一路爬到了牢房前,“别、别走!温泽你给我站住,你……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宋家权势滔天,我乃宋相之子,你不能如此对我!”   “胡玥!我将胡玥还给你!”   “你到底想要什么,权势还是金银,我都能给你!放了我!温泽……你必须放了我!”   “哈哈哈哈!温泽,你知道你母亲是如何死的么?你的腿还是当初老子命人砍断的!”   地牢的门合上,温泽望着外面的苍茫夜色,胸口有种古怪的空洞,他难以言说。   如宋勤所言,他的确是个懦夫。   当恶人,也当的如此狼狈不安。   可他在不安什么?   本就应该血债血偿啊!   或许,他和宋家人不一样。   他也痛恨自己的不一样。   温泽轻叹了口气,自我安抚。   良善只能针对良善之人。   对于恶人,那只能比他们更恶毒!   饶是这样想着,温泽也知道,他终是变成了自己曾经最为厌恶的人。   但,他别无选择。   ****   翌日,宋家长公子暴毙的消息传遍京城上下。   温泽命人大肆散播消息,因着宋勤染瘟疫,不治身亡,为全城百姓之安危,遂只能将他尸身与一切衣物尽数焚烧。   百姓们当然不会觉得温泽心狠。   毕竟,瘟疫一旦传播,死的人只会更多。   甚至于百姓们对宋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许是宋家气焰嚣张惯了,如今宋家出事,竟叫人有种大快人心之感。   宋府大门外挂起了白绸。   宋相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可能不悲切。   但宋相一惯视权势为重,以免自己太过悲伤而失了分寸,宋相反复劝说自己。   宋家不留无用子嗣!   ****   这一天,徐嬷嬷正要给温舒宜擦拭。   手中沾了花露清水的面巾还没碰触到温舒宜,徐嬷嬷就见静躺着的美人忽的睁开眼来。   她吓了一跳。   美人的眼潋滟波动,看似与往常没甚不同,但这对一个刚刚大病初醒的人而言,这双水眸也太过明亮了。   温舒宜粉白的唇微微一勾,笑了笑。   这笑意半分邪恶,半分妩媚。   与此同时,漂亮的桃花眼也溢出一抹锐利。   不知为何,徐嬷嬷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民间传言。据说将死之人如果突然醒来,其实芯子已经换了,不再是最初的那个人了。   而此刻的温舒宜就像从沉睡中醒来巫女,她拥有天仙一样的容貌,那这张美艳的皮囊背后还藏着什么。   徐嬷嬷揉了揉眼,以为自己眼花了,总觉得淑妃娘娘像是变了一个人。   “娘、娘娘!您醒了?!”徐嬷嬷短暂的吃惊过后,便是大喜过望。   温舒宜环视四周,她淡淡一笑,声线柔若涓涓春水,“嬷嬷,我醒了。”   安静了数日的轩彩阁瞬间如炸开了锅。   黄太医匆匆赶来看诊,确保温舒宜的确痊愈后,仍旧不敢大意,命人在轩彩阁里里外外熏着艾叶与草药,浓郁的气息令得温舒宜蹙了蹙小眉头。   她洗漱一番,便就走出了内殿。   无论从言行,还是举止去看,温舒宜都好像不曾病过一般。   她只是睡了一个长觉,醒来后一切如常。   徐嬷嬷跟在她身后,有种古怪的感觉萦绕心头。   此时,温泽正蹲在花圃旁失神。   温舒宜眸光柔和,走近一看方知,温良正盯着一只落地的麻雀伤神。   “阿良,你在做什么?”   温良站起身来,此前人人都告诉他,温舒宜在歇息,他并不知道温舒宜病了,忽闪着孩童独有的纯真大眼,泫然欲泣,“阿姐,它要死了么?能不能让黄太医给它治治?”   以前阿兄的腿不利于行,他打小就心疼阿兄。   如今一看见断了腿的麻雀,也甚是不忍。   温舒宜柔美的脸上依旧挂着春和日丽般的笑容,她没有说话,缓缓俯下身,从袖中取出帝王曾经赐给她的精致匕首。   就在温良以为阿姐要治好小麻雀时,却忽然一道血光乍现,就见阿姐用了匕首直接切断了小麻雀的脖颈。   温良,“……”   徐嬷嬷,“……”   “哇……”温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徐嬷嬷僵在当场。   温舒宜却还在温和的笑,沾血的匕首被她擦拭干净,又缓缓收起,她抬手抚摸着温良的脑袋,“小傻瓜,哭什么,阿姐这是了结了它的痛苦。”   温良一怔,旋即哭的更厉害了,“呜呜呜……我怕!”   徐嬷嬷将温良抱起,一瞬也不瞬的看着温舒宜,“娘、娘娘?!”   温舒宜好看的菱角唇微扬,日光落在她身上,才将将大病初愈的美人,有种柔弱病态的美,她笑的又柔又甜,宛若世间最美的娇花,又仿佛不堪一击的脆弱。   “娇娇!”   这时,帝王大步奔来,人还未至,声音就先传了过来。   温舒宜唇角的笑意有一瞬间的凝滞,但旋即又恢复常色。   帝王三步并成两步,上前就将美人一把捞入怀中,抱的死紧死紧,嘴里喃喃,“娇娇……朕的娇娇……”   一旁,温良还在嚎啕大哭。   褚彦的理智被这大哭声拉了回来,他松开了温舒宜,仔仔细细打量了她,“娇娇,你好了?”   美人的唇呈粉白色,不笑则已,一笑美的致命。   “皇上觉得呢?”   褚彦一愣,这才接话,“……你大病初愈,莫要吹了风,快些回去歇着。”   美人又笑,“都听皇上的,皇上说什么便是什么。”   褚彦,“……”他忽的拧眉,转念一想,娇娇如斯可怜,险些被宋家害死,她依旧能顽强,已是难能可贵。   目光落在了脚旁血淋淋的麻雀身上,帝王的眉心拧的更紧了,“这是怎么回事?”   徐嬷嬷为难,不敢多言。   温良努努嘴,也不敢背叛阿姐。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阿姐突然这样坏。   温舒宜依偎着帝王臂膀,骄里娇气,“皇上,这小可怜断了腿,只怕是飞不起来,也活不长了。臣妾方才着实看不过去,就给了它一个痛快,皇上觉得臣妾做的好么?”   褚彦,“……好,娇娇做得好。”!→_→!   ****   御书房气氛诡异。   褚彦在内殿来回踱步。   黄太医老实的站在原地,一副等候发落的样子。   褚彦终于开口了,“淑妃当真无任何异样了?”   黄太医不允许任何人怀疑他的医术,皇上也不例外,“回皇上,老臣敢拿性命担保,淑妃娘娘已经完全康复!”   褚彦,“……”   这时,李海匆忙赶来,“皇上!皇上,淑妃娘娘带人前去长寿宫了!”   褚彦剑眉紧锁,“她主动去的?太后可曾宣见?”   李海如实回禀,“回皇上,太后并未召见,是淑妃娘娘自己想去给太后请安。”   褚彦更纳闷了,娇娇不是喜欢惹事的人,恨不能避让太后,怎么还主动登门了?   褚彦立刻吩咐,“来人,摆驾长寿宫!”   作者有话要说:  褚二狗:娇娇自从醒来后,更加热情奔放了呢。   舒舒:→_→   阿良:吓死宝宝了~只有宝宝一个人觉得阿姐黑化了么?   后宫嫔妃:感觉不太妙啊~   太后:近日不宜出门。   ————   姑娘们,大家下午好,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明天见啦~   PS:女主暂时黑化,因为祝由术的缘故,加上昏迷这些天梦见了前世的一切。太后以及各路嫔妃可能要自求多福了。另外,女主还是女主自己,她只是一时“走火入魔”,后面会恢复。   感谢在2020-10-11 15:22:53~2020-10-13 19:04: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林林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绿绿也 2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五章   长寿宫。   今日是每隔三天, 后宫妃嫔给太后请安的日子。   这大半年来,后宫形同虚设,长寿宫成了几位妃嫔能够偶尔小聚之所。   以往每到请安这一日, 嫔妃们之间难免夹枪带棍、烟味十足,近日来却是诡异的和谐。   太后一袭华衣锦缎,妆容精致,但仍遮掩不住眼底的暗青,仿佛一夜不知不觉苍老了数岁。   “都坐下吧。”   几位嫔妃请安,太后看着寥寥可数的后妃,胸口气不打一处来。她原先的计划是想让温舒宜迷惑皇帝。   真是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   皇上没有被美.色.耽搁朝政,反而曾经沧海难为水了。   太后话音刚落,殿外小黄门尖锐的嗓音响起, “淑、淑妃娘娘到!”   这嗓音除却带着阉人独有的尖锐之外,还有些明显的轻颤……甚至是激荡, 小黄门似被吓着了。   此时,太后与几位嫔妃也俱是一怔。   众人朝着正殿门口望去, 就见温舒宜由宫人簇拥着款步走来, 宛若闲庭散步。这一刹那间,大殿门口就像是天光乍现,眼前一切都变的明亮、耀眼。   只见温舒宜着一身大红百蝶穿花遍地金裙装, 下面是湛蓝百褶裙。鸦色墨发梳了垂云髻, 上面插着一只累丝嵌宝石金凤簪,细嫩的耳垂挂着一对红翡翠滴珠耳环, 随着她的走动, 珠翠华光,贵气不可言喻。   温舒宜今日的装扮与以往格外不同。   她描了淡妆,眉心一朵牡丹花钿与精致的容貌相得益彰。   眉若远山苍黛, 眸若璀璨星辰,那张涂了艳红口脂的唇微微扬起了一种看似嚣张,但又似乎颇有心机的弧度。   她整个人自带光束,外面的天光也因为她的存在而黯淡了去。   不像是大病初愈的娇弱美人,倒像是修炼千年的妖精。   温舒宜行至正殿,随意扫了一圈,并未朝着太后行礼。   她是四妃之首,其他嫔妃皆站起福身。   “嫔妾给淑妃娘娘请安,娘娘安康万福。”   温舒宜浅浅一笑,“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多礼,坐下吧。”   以德妃为首,宋婕妤、白良媛等人的脸色皆不太好看,温舒宜最迟入宫,年岁最小,如今却是站在了她们的头顶上撒野,以前她还知道示弱,但眼下分明就是横行后宫的妖妃!   众人落座。   温舒宜对上皇太后饱含怨气的眸。   看着太后一脸阴郁愤恨,却又无计可施的样子,温舒宜心头无比舒畅。   身心一舒坦,她自然就笑了,因着笑的实在开心,还露出了两只小酒窝,“太后,臣妾才将将康复,皇上免了臣妾的一切礼仪,臣妾这身子实在娇软,今日就不给您老人家行礼了。”   众人,“……”   好嚣张的淑妃!   她以前的柔弱乖顺果然都是装出来的!   太后的腮帮子颤了颤,先帝在世那会,她也曾宠冠六宫,一路斩荆披棘,终于傲视后宫,成了这后宫的主人,但也从不像温舒宜这般嚣张跋扈。   “你、你……”太后忍了又忍,忍到面容抽搐。皇帝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不可能向着她。太后告诫自己,一定要以大局为重!   太后能忍得住,但一袭素装的宋钰忍不了了。   “淑妃!你好大的胆子!岂能在太后面前如此无礼?!”宋钰咬牙切齿。   真想打死温舒宜!   可这里是皇宫,她已被降了位份,跋扈嚣张惯了的人突然只能忍气吞声,这会让人气出内伤的!   宋钰只能仗着太后的威严,来给温舒宜难堪。   她却是万万没想到,此刻的温舒宜,再不是曾经的温舒宜。   妖艳美人勾唇冷冷一笑,冷艳到了极致,像是盛开在极寒之地的名贵雪莲。   是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本宫的胆子,哪里比得上宋婕妤。婕妤这一身素装,是在诅咒皇上么?”温舒宜扑哧一笑,“皇上年富力强,婕妤就这般等不及了?”   宋钰僵在原地,被温舒宜的吓的如同五雷轰顶。   “你、你不要胡说!家中兄长过世,妾身……不过只是不想打扮的太过花哨罢了!”宋钰紧紧咬着牙。   宫外的事,她已知晓。   也知兄长十之八九是被温泽所害。   她此刻只恨瘟疫没有让温舒宜病死。   温舒宜又笑,“婕妤既然入了宫,那就是皇家人,除非天家有人寿尽,否则婕妤不得戴孝,宋家这般没有规矩,没教过你这个礼仪?”   太后的脸阴沉的可怖。   宋勤是她的侄儿,她当然想给宋勤报仇。   温舒宜这话虽然寻不出猫腻,可乍一听,怎么好像是在诅咒她归天呢?!   宋钰唇色发白,气的唇瓣打颤,“你、你休得胡说!妾身兄长是怎么死的,想必淑妃比谁都清楚!怎么?温家这是要赶尽杀绝?你又像害我?!”   一旁的德妃眼神微眯。   这个宋钰真是经不起一点挑拨,温舒宜是在故意激怒她。   不知为何,德妃只觉后脊梁一阵阵寒意涌了上来,再看温舒宜精致美艳的脸,她突然觉得自己以前太过小瞧了温舒宜。   温舒宜才是藏的最深的那一个!   这厢,温舒宜又是淡笑而过,“宋婕妤这话好生古怪,本宫怎么听不懂呢?令兄不是得了瘟疫病死的么?或许是令兄命该如此,又或许……是报应不爽?”   “你!你休得胡说!”宋钰怒而起身。   当了五年的贤妃,她当然难以忍受被一个新入宫的女子踩在脚底下。   “皇上驾到!”   小黄门的嗓音刚落,帝王已大步迈了过来,就在众人吃惊时,温舒宜身子一晃,仿佛是正被雨水摧残的娇花,美人水眸瞬间泛红,将哭未哭,着实惹人怜惜。   “你们在做什么?!”   褚彦上前,一把将温舒宜搂住。   他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像一头野性十足的豺狼,只会护着自己喜欢的人,十分“护犊”。   宋钰被这一声爆喝吓呆了。   太后也暗道不好:糟了!中了那妖精的计了!   温舒宜柔声道:“宋婕妤,令兄是染上瘟疫暴毙,此事满城皆知,与本宫有何干系?本宫从未与他接触过,你将怨气都撒在本宫身上,是何道理?再者……本宫也是见不惯你一身素装,你……你这不是诅咒皇上与太后么?”   太后,“……!!!”   宋钰身子一僵,怔在了原地,她急的面目狰狞涨红,张了张嘴却是找不到一句说辞。   褚彦的目光微冷,见宋钰的确是一身素白色,语气阴沉,“宋婕妤,你这是在替谁戴孝?”   宋钰噗通跪地,一惯性子跋扈如她,此刻只能咬住了舌头,悲愤与屈辱交加,“皇上!妾身……妾身是念及亡兄,这才犯此大错!请皇上恕罪!”   未及褚彦开口,温舒宜一手拉了拉帝王的锦袍,像只可怜的兔子,低低道:“皇上,以臣妾看,要不此事就算了吧,宋婕妤也是思家心切,一心挂念着宋家,这才如此失礼。”   褚彦望着温舒宜的目光温和,以他的心智,不难看出娇娇在做戏。   娇娇才刚痊愈,不能受到半分刺激。   她既然想给宋家难堪,那朕当然要依着她。   是以,褚彦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与周幽王之间的距离再一次拉近,目光落在了宋钰脸上,冷冷道:“既然宋婕妤如此记挂家中,那这一年就安心在玉锦宫待着吧,正好抄写经书,替你亡兄祈福。”   众人,“……”   除却温舒宜之外,后宫妃嫔本就不受宠。   皇上这是要禁足宋钰。   而且是整整一年!   这哪里是闭关祈福,是与关入冷宫无异了。   而曾经尊贵一时的玉锦宫,恐怕就要沦为名副其实的冷宫了。   几位嫔妃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就连德妃也开始谨慎了。   德妃突然意识到,温舒宜可能并不想争宠,她这是……在报复!   太后没想到温舒宜现在如此手段,“皇帝!宋婕妤既已知错,此事不如就翻篇吧。”   到底是自己的嫡亲侄女,太后还有用得上宋钰的地方。   再者,宋家接连出事,太后的颜面也挂不住。   褚彦却道:“母后,宋婕妤一心为了宋家,今日给您请安,都差披麻戴孝了,母后不管教,儿臣只能亲自出手。”   太后噎住。   怒视了一眼宋钰,被她一身的素白色打扮给刺痛了眼,很是怒其不争!   宋钰面色苍白,被宫人拖下去之前,突然开口,“我知道了!温舒宜是妖精!她真的是妖精!皇上,你不要被她给迷惑了!妾身是冤枉的啊!”   德妃在心中冷笑。   呵,宋钰可真够蠢的,这才明白过来温舒宜的用意!   不过,转念一想。   温舒宜入宫后之所以顺风顺水,除却她本身的容貌之外,也有皇上的缘故。   皇上并非昏君,也不是寻常男子。倘若皇上不喜欢温舒宜,也不吃温舒宜这一套,她又如何能迷惑得了皇上呢?   褚彦牵着温舒宜离开,众妃嫔也随后各自回宫,即便外面春日暖和,但几位嫔妃可能并不想在外面逗留了,这个时候还是待着自己的宫里比较安全。   太后倚靠美人椅,因为方才情绪波动过大,她呼吸不顺,接连服用了三颗护心丸才稍稍顺过气来。   康嬷嬷也处于震惊之中。   在她看来,温舒宜并不是骄纵蛮横的主儿。   “太后,您说……会不会是因着祝由术的缘故?”   太后拧眉,“祝由术只会让温氏手刃仇家,她理应刺杀皇上才对!”   康嬷嬷思量片刻,“温氏会不会知道了什么?以老奴今日所见,这温氏……好像对谁都有怨气。”   太后,“……”   ****   刚走出长寿宫没多久,温舒宜就扯了扯帝王腰封。   褚彦驻足,虽是已经意识到了温舒宜的反常,但目光仍是溺宠,“娇娇怎么了?”、   温舒宜就站在那里,分明是端庄倩丽的,却让人感觉她柔弱无骨,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跑了似的。   “彦哥哥,臣妾走不动了,方才被太后娘娘为难,臣妾腿软了。”   温舒宜罕见的当众撒娇。   李忠等人当即垂首,眼观鼻鼻观心,当做什么也没听见。   褚彦很受用。   一般情况下,无人敢在他面前撒娇,他本就很吃温舒宜这一套,这次温舒宜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更是让褚彦倍加珍惜。   失而复得,更是珍之、重之。   “那朕抱你。”   帝王二话不说,就将美人打横抱起。   褚彦是第一次看到温舒宜盛装打扮,尤其是她眉心的那朵牡丹,竟与她本人如斯相配。   温舒宜娇笑了一声,脸埋入帝王脖颈,张嘴就咬了一口,恰好咬在了帝王凸起的喉结上,再稍稍重一分力道,帝王必死无疑。   褚彦身子猛然一僵。   温舒宜已经松开了牙,一脸无辜且娇媚的笑了,“皇上喜欢么?”   褚彦,“……”   男人的喉结不能乱碰,褚彦很想提醒一句温舒宜,下次再这样,要不就是他死,他若不死,那就要轮到她“死”了。   美人舔了舔唇,眸光潋滟娇媚,“看来皇上并不喜欢。”   褚彦,“……”   温舒宜被带到了帝王寝殿。   她被安置在了龙榻上,褚彦难得神情认真,抓着她葱白的小手在下巴处蹭了蹭,“娇娇……是生气了?朕已经给你报仇了。”   他以为温舒宜醒来后如此反常,是因着被人迫使而导致心中忿然。   温舒宜勾唇,另一只手伸出,在帝王喉结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报仇?皇上怎么知道已经报了仇?”   褚彦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甚至在想,倘若娇娇真被妖精附体了,他也不会放弃了她。   这时,温舒宜蔫蔫的侧躺在龙榻上,“臣妾乏了,皇上要一起睡么?”   一起……睡?   不太好吧。   美人大病初愈,他又不是禽兽!   褚彦面不改色,拉了绸缎锦褥,给温舒宜盖上,“你先歇着,朕还有政务要处理。朕就在外殿,你有事就唤一声。”   “嗯,臣妾很乖的。”   楚彦动了动嘴,但终是欲言又止,他一转身离开,美人的眸光忽然转冷……   ****   外殿,李敖终于等到了帝王,一抬眼就瞥见了帝王脖颈上两排秀气的牙印。   褚彦一个冷硬的眼神射了过去,并未遮掩牙印,他掩耳盗铃,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李敖清了清嗓门,走上前恭敬道:“皇上,燕太子又暗中去见了晋王,原本燕太子是想促成西南郡主与宋勤的婚事,没成想宋勤却暴毙了,想来燕太子又想其他法子拉拢西南。”   “可臣纳闷的是,为何燕太子总想接近晋王?”   “宋家是晋王的母族,难道宋家早就与燕太子勾结上了?!”   褚彦站在廊下,眼下正当春寒料峭,他却胸腔燥热.灼.烫,有股难言的情绪,想为了美人建摘星楼,又想为了美人彻底灭了宋相一党……但,饶是如此,依旧不够。   李敖兀自说到了兴头上,他瞄了一眼帝王,顿时戏精附体,撩袍跪地,言辞恳切。   “皇上!臣并非污蔑宋家勾结外邦。臣更没有言明宋家与晋王欲要谋反!一切皆是臣的一己之见,还望皇上明鉴!”   褚彦,“……”   帝王垂眸斜睨了一下脚下人,唇角猛地一抽,“李爱卿,你演的太过了。”   李敖仰面,再度抱拳道:“皇上,臣只是觉得燕太子与晋王之间的干系错综复杂,臣肯定皇上让麒麟卫配合臣,臣一定会查出蛛丝马迹!”   褚彦被他吵的脑壳疼,摆摆手让他起身,“好。”   再度回到殿内,温舒宜已经阖眸,帝王挨近了些,能感受到些许清浅的呼吸。   他俯身,在美人唇角上一触即离,却在这时,温舒宜睁开眼来,两人四目相对,褚彦猛然怔住,心跳狂乱。   好在帝王一惯沉稳,很快恢复,“是朕吵到你了?”   温舒宜抬臂,圈住了帝王的脖颈,身子微微.弓.起,咬.住了帝王的.唇。   就在帝王诧异时,她直接探.入帝王口.中……   褚彦,“……”   内殿很快响起.唇.齿.相.缠的水。啧声。   帝王呼吸急促,随手扯开了美人身上的被褥,之后又将二人一起盖上。   幔帐银勾落下,红浪翻滚。   褚彦还是第一次发现他的娇娇可以如此奔放火热,若非他本就耐力惊人,这次就要败给了她。   一切归为平静后,褚彦餍足之余,体会到了一种叫做“欢愉”的东西,只觉内心的空洞尽数被填补了。他自知不是一个完整无缺的人,他这样的人适合当帝王,但从来都不是快乐的人。   指腹摩挲着细.嫩.丝.滑的肌肤,褚彦垂眸,看着趴在他身上的人,低笑,“娇娇也馋朕?”   美人微微勾唇,粉面桃腮,倾泻的墨发被帝王捋到一侧,她支起下巴,答非所问,“皇上喜欢臣妾么?”   褚彦笑了,“你说呢?若不喜欢你,朕会允许你在朕身上咬这样多口?”   娇娇大病醒来,人倒是狂野了,像只喂不饱的狼崽子,不过……甚得他意。   温舒宜又问,“臣妾想要什么,皇上都会给么?”   帝王未做思量,“那娇娇想要什么?”   温舒宜没答话,粉嫩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划着帝王的脖颈,噗嗤一笑,“以后再告诉皇上。”   她想要的,她终会都拿来!   ****   宋府角门处。   粗实婆子连推带挤,终是将胡玥和她的贴身仆从推了出来。   “走吧!赶紧走!扫把星!再不走就休相爷不客气了!”   胡玥备受屈辱,身边仅剩两三个仆从,此前的嫁妆也没拿回来,随着角门合上,一封休书被抛了出来。   “娘子,这下可如何是好啊?!”随嫁婢子哭道。   胡玥咬着唇,忍受着这滔天的屈辱,她脸上还有淤青,是上回帮着温泽打探消息时,被宋相逮住,命婆子打的。   到了这一刻她当然知道,上次是温泽利用了她。   温泽变了。   胡玥也自知,她已不是当年云英未嫁的胡家女,与其渴望着温泽对她还有旧情,她不如跟温泽去谈交易。   “去忠靖候府。”   ****   胡玥进不了府门,就一直守在外面,直至日落黄昏才见到了温泽,但他身边还有一个傅生,胡玥为难道:“侯爷,我有话单独与你说。”   温泽本不想与胡玥有任何瓜葛,未及他开口,傅生先说,“宋少夫人……不!现在应唤你一声胡家娘子了。你一个刚刚丧夫的寡妇,前夫还未下葬,这就来找我们阿泽,你这做法恐有所不妥吧?”   日头已落,春寒料峭,巷子口的晚风如薄刀片一样,刮的人脸生疼。   傅生戴着兜帽,一脸不耐烦,“阿泽,进府吧,莫要与这种人多说。”   温泽尝到了醋味,他挑了挑眉,轻笑了一声,“好,依你。”   胡玥眼睁睁的看着温泽与傅生成双入对,简直不敢相信。   “胡家娘子,请你速速离开,我家侯爷交代了,日后还望你自重!”小厮上前驱逐。   胡玥的脸一阵阵的生疼。   她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她明明是高门贵女,这才五年光景,如今却是落了如斯狼狈的下场!   胡玥还有一丝傲气,咬了咬牙,对身边婢女道:“走!”   她终有一日会让温泽回头!   她在宋家待了五年,也不是白待的!   胡玥刚离开,一穿着宫装的太监骑马停在了温家大门外。   来人是小顺子,还带着淑妃娘娘的鱼牌,“请傅大人出来,淑妃娘娘有请。”   这厢,傅生屁股还没坐热,这又走出了府门,温泽也跟了出来,妹妹醒了,他也想入宫探望一二。   ****   二人一道入宫,到了轩彩阁,温泽被堵在了外面,“侯爷在此稍候,娘娘与傅大人单独有话要说。”   温泽不免纳闷。   傅生也开始心慌。   淑妃娘娘对他如此不同,他倍感压力啊。   傅生被徐嬷嬷带入西侧小花厅,徐嬷嬷挥退了宫婢,只她一人守在花厅外面。   傅生端端正正的站着,见温舒宜缓缓靠近,他本能的不自在了起来。   温舒宜却忽的一笑,柔柔道:“在害怕什么,本宫又不会吃了你……傅姐姐。”   傅生,“……!!!”   作者有话要说:  傅生:阿泽,救我!我好怕啊!   妃嫔们:瑟瑟发抖,近日不宜出门!   太后:哀家心好累。   褚二狗:朕的娇娇如此优秀~   ——————   PS:太后以为对女主下了祝由术,女主就一定会杀了帝王,但她万万没想到女主昏迷期间梦见了前世,所以,对女主而言,不管是帝王、太后,或是后宫妃嫔,都是她的目标。帝王肯定会放在最后处理,不然弑君会彻底毁了温家。女主有自己的计划,她在一步步算计,会安顿好温家的一切,傅生是她挑中的嫂嫂,所以……傅怼怼这次大概是逃不了女主的手掌心了。   感谢在2020-10-12 15:05:07~2020-10-14 18:13: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林林 3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六章   傅姐姐……   傅生身段高挑, 虽是清瘦,但穿的厚实,不像女子的身子那般单薄。   一声“傅姐姐”惊的傅生如被雷击, 他僵在原地,勉为其难笑了笑。说来也怪,数年前积累下来的权臣.淫.威.在这一刻仿佛随风而逝。   “……娘娘?”   傅生试探性的唤了一声。   既然温舒宜突然喊他“傅姐姐”,那必然是知道了什么。   亏得温舒宜是自己人,否则……   傅生可能会杀人。   他是女子这桩事一辈子都不能被人知晓,否则单是一个欺君之罪,就能将他以及傅家推向万劫不复。   温舒宜走到了傅生跟前,她身段娇小,仰着面, 笑靥如花,“行了, 在本宫面前不要装了,反正都不是外人。”   傅生噎住。   他想找温泽求救, 但温泽却被堵在了轩彩阁外面, 此时不宜撕破脸皮,傅生尴尬一笑,“娘娘在说甚?我怎么听不太懂?”   温舒宜又笑了, 她的笑懒洋洋的, 带着几丝媚态,一副锁心所欲, 却又好像将一切握在掌中的模样。   “傅姐姐不要慌。本宫是想提醒傅姐姐, 出京不是你最佳的选择,甚至你会命丧他乡。傅姐姐树敌无数,一旦你离开京城, 无数探子会对你一路追踪。到时候别说生下孩子,就是你自己也保不住。”   “……!!!”傅生吓呆了,温家妹妹竟然什么都知道!   不行!他要稳住!   妈的!   根本稳不住!   “娘娘……娇娇,你怎会知晓?”傅生太好奇了,难道是温泽忍不住,所以这才将他的身份说了出来?   温舒宜抬手,右手食指抵住了傅生的唇,一脸灿烂的笑,“嘘--不许多话,你若死了,兄长会疯的。所以本宫不能让你死,你不得离京。”   傅生的身子被定住,温舒宜一直是被他当做是妹妹看待。   他从未想过,会有一日,他竟被温家妹妹吓的屁股尿流。   温舒宜拉着傅生落座,给他倒了一杯温热的杏仁羊乳茶。   美人一脸理所当然,相当霸道,“傅姐姐,你非但不能离京,还得尽快与本宫兄长成婚,这头一个孩子是温家的。”   傅生又惊吓到了,“什么?!我是明德伯府世子,如何能嫁人?!”   温舒宜伸手在傅生胸口拍了拍,以示安抚,“傅姐姐,你当然还能继续当傅大人。待你生下孩子,白天在朝为官,等到了晚上又成了温家侯夫人,难道不好么?”   傅生,“……”这样也可以么?侯夫人……这个身份他虽不曾奢望过,当他已经接受不了别人成为温泽的妻子。   见他犹豫,温舒宜笑着说,“本宫兄长迟早要娶别人,你需要孩子,温家也需要子嗣。就这么定了,本宫会命人安排好一切,你如今就是荆州王家女,大婚庚帖这月就交换,本宫只是通知你一声罢了,且让你做好一切准备。”   傅生一时半会消化不了这样大的刺激。   一人分担两个身份……   “我若不同意呢?”傅生故意拿乔,他想知道温舒宜是否下定了决心。   这厢,温舒宜也落座,她给自己倒了杯羊乳,慢慢饮了一口,淡笑着威胁,“本宫是皇上的心头肉,倘若本宫要揭发傅姐姐,想必皇上一定会站在本宫这边。再者,麒麟卫眼下已经交到本宫兄长手上,傅家并非不可替代。傅姐姐是个聪明人,到底该如何做,不用本宫细说了。”   傅生,“……”-_-||   枉他纵横官场数年,这次是阴沟里翻船了?   温舒宜,“好了,天色已不早,本宫不留你。傅姐姐,你今日回去好生准备嫁人一事,名义上可以派人伪装成你的身份出京,你实则安心嫁入温家待产,此事就这么说定了。”   傅生的刺激不是一星半点大,他活了二十载,从未在一个人眼皮子底下,连动都不敢动了一下。   “娘娘……怎知我这腹中有孩子了?”傅生的手缓缓移到了小腹,不可置信。   他与温泽那晚之后,还不到半个月,就算是怀上了,眼下就连郎中也查不出来。   在傅生惊吓的小眼神之下,温舒宜勾唇一笑,“本宫当然知道,傅姐姐若不信,且再等几日就知晓了,所以婚事拖不得,总不能让这孩子来的名不正言不顺。”   傅生,“……”   傅大人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了轩彩阁,一看见温泽,他就想扑上去求庇佑。   两人挨近了一些,傅生压低了声音,“阿泽,娇娇她……我是说淑妃娘娘!她、她太吓人了!”   温泽斜睨了他一眼,“你胡说什么?!我妹妹性情温和,岂会吓你?”   傅生就知道温泽不会信,“……阿泽,我真没骗你,她将你我二人的婚事都安排好了!”   温泽,“……”   这时,玉珠走上前,态度恭敬,“侯爷里面请,娘娘可以见您了。”   温泽内心的震惊不输给傅生。   妹妹不迈出宫门,她是如何知道傅生是女儿身,又是如何知晓了他与傅生之间的事?   除却震惊之外,温泽俊朗的面颊微烫,有种被人揭穿了“奸.情”的不堪。   夜幕低垂,轩彩阁内纷纷挂上了大红灯笼,廊下晚风沁凉,好在庭中有温泉,让人并不觉得冷。   温舒宜就坐在花厅下,对着温泽展颜一笑。   笑意温和如春日暖风,温泽悬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   他就说嘛,妹妹还是如常的模样,怎会大病一场就像变了一个人呢。   这个傅生真是过分。   如何能编排妹妹?   温泽走上前,“臣给娘娘请安,娘娘的身子可好些了?”   见温舒宜面色红润,眉梢染笑,温泽便稍稍放了心。   “阿兄快坐下说话。”美人柔弱娇妍,像朵无害的小百花。   此时此刻的温泽也是这么想的。   然而,下一刻,他就听见连只蚂蚁都不敢不忍心踩死的妹妹,笑盈盈的对他说,“阿兄,傅姐姐还是可用之人,你二人的事已是板上钉钉,但傅姐姐是一把双刃剑,娶了傅姐姐可以如虎添翼,亦可能令我温家背上欺君之罪。阿兄切记要小心行事,一切皆要谨慎周全。”   “我已着手开始安排,这阵子只需阿兄好生配合。”   温泽僵住了,双眸一瞬也不瞬的看着自己可人乖巧,又心善的妹妹。   “娇娇,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温泽太过震惊,忘记了尊称“娘娘”。   温舒宜没有给他缓和的机会,在她看来,她今日要说的一切,皆在阿兄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阿兄,今日你就将阿弟带出宫,阿弟习武一事不可拖延,需得日日督促。另外,温家的兵权一定要尽快夺回来,眼下是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温泽,“……”   相较之温泽的怔然之色,温舒宜却是风轻云淡,言词之间语气毫无波澜,仿佛是在说着一桩无关轻重的小事。   温泽回过神,猛然之间站起身,“娇娇!你……”   温舒宜摆了摆小手,拉了他的锦袍,让他又坐下,笑道:“好阿兄,你哪里都好,就是随了爹爹,太过忠厚老实。可人活着需要变通,正如你与傅姐姐。不瞒阿兄,傅姐姐腹中已有了你的骨血,要不要争兵权,你自己看着办。”   温泽默了默。   他不是不争,只是时机未到,他要一步步谋划,不敢大意,亦是不敢有任何差池。   “娇娇,是阿兄对不住你。”温泽这话发自肺腑。   温舒宜娇嫩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经受世事磋磨的憔悴,反而容光焕发,精致娇媚。   “阿兄多虑了,本宫可是很喜欢如今的富贵权势呢,何况皇上年轻俊美,是一等一的男子,本宫每日伴驾左右,倒是不吃亏。”温舒宜忽闪着水眸,一脸坦诚。   温泽忽然无话可说,一时语塞了。妹妹自称“本宫”时 ,倒是真有一股子妖妃的样子。   温舒宜不打算循序渐进了,直言道:“阿兄,我看不惯白良媛,白家也早该覆灭了,当初承恩伯没有少欺负咱们温府,阿兄今日出宫就去调查一下承恩伯府白家,本宫要在一个月之内看到承恩伯府崩塌。”   似是知道温泽的顾虑,温舒宜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阿兄不必有任何疑问,就按着我说的去办,等到时机一成熟,我会告诉你一切。再者……阿兄如今身为朝廷命官,本该为民请命,承恩伯府尸位素餐,阿兄难道不应该彻查?”   说到这里,美人忽的噗嗤一笑,真真是笑靥如花,确切的说是笑的没心没肺,“皇上本想铲除先帝留下的那些老臣,我温家不过就是顺应帝王心意罢了。”   温泽,“……”竟无言以对。   不多时,温泽抱着温良走出了轩彩阁,傅生正老老实实的在外面候着,吹了半晌冷风也没有半句怨言,“阿泽,如何了?娘娘与你都说了些什么?”   温泽看了看傅生,他虽是惊讶于妹妹的变化,但奇怪的是,他找不出妹妹话中的一丝错处。后知后觉之后,还觉得妹妹言之有理。   轻叹一声,温泽道:“走吧……出宫。”   两大一小就那么离开了皇宫。   ****   “娘娘,外头风大,您进屋歇着吧,一会就该用晚膳了,李公公派人过来传了话,说是皇上今晚过来。”徐嬷嬷走近几步,恭敬道。   温舒宜自入宫以前,她便伺候左右,又因是宫里的老人,看人极准,徐嬷嬷自是察觉到了温舒宜的失常。   说是性情大变也不足为过。   她是温舒宜的心腹,此前并不知道傅生是女子,温舒宜突然揭穿了傅生的身份,令得徐嬷嬷更是震惊,完全不知温舒宜是几时知道了这一层。   “嬷嬷,你有话想问本宫?”温舒宜拉住了徐嬷嬷的手。   徐嬷嬷一怔,“老奴不敢。”   温舒宜态度谦和,完全看不出傲慢孤高,笑道:“本宫知道,嬷嬷是一心为了本宫好。嬷嬷放心,本宫以前是太傻,从今往后本宫不仅会护着温家,也会护着你们。”   徐嬷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以前太傻……?   娘娘此前不傻啊。   不多时,褚彦来了。帝王刚结束御书房的政务,身上有股淡淡墨香,他已褪下冬日的繁琐厚装,一袭玄色长袍,衬的腰身精瘦修韧。   内殿飘着桃香,美人正亲自挽袖煮酒,还是昨年的桃花酿。   帝王驾到,美人也不起身行礼,偏生她一副娇弱可人的模样,又不会让人觉得她是骄纵无礼、恃宠而骄。   褚彦想起上回温舒宜一杯倒,并不想让她饮酒。   “娇娇方才见了傅生与温泽?”褚彦问道。   美人抬头,“嗯,阿兄也该成婚了,臣妾提醒了傅大人几句,让他为了前程,莫要一直缠着阿兄。”   此前,褚彦嫉妒傅生与晋王,与温舒宜青梅竹马,一块长大。如今得知傅生是那道中人,那令人胸闷阴郁的醋意总算是消除一半。   褚彦撩袍落座,抬手捏了美人鼻尖。   温舒宜瘟疫痊愈后,褚彦总想时不时能够看见她,即便不做什么,捏捏这里,掐掐那里也是好的。每次看见她“哎呀”的惊叫,他竟然莫名满足。   “娇娇胆子肥了,朕来了,你也不行礼。”褚彦打趣。   温舒宜抬眼,娇羞一笑,“皇上都说了,臣妾与皇上之间非同寻常,皇上是臣妾的夫君,私底下当然比谁都亲密,何须那套虚礼?皇上,您说,臣妾所言有道理么?”   对上美人灼灼的桃花眼,褚彦的心像是被一场绵绵细雨洗涤,无法因为美人失礼,而迁怒于她。   夫君……   他有过好几个女人,还无人敢将他视作夫君。   褚彦明白温舒宜的小心思。   “娇娇说的是,朕就是你的夫君。”第一次当人夫君,难免心情荡漾,内殿酒香肆意,褚彦未饮先醉,“娇娇,你说……你与朕是不是前世有缘?”   不然,英明神武如他,又如何会被一个小女子给迷惑了?   那日,荣国公府的荷花塘边,他第一次看见她的那一瞬间,大脑出现一刻的空白,忘却了身为帝王该有的持重与城府。   她说要入宫,他便应下了。   这时,温舒宜单手挽袖,亲自给帝王倒了一盏温热的桃花酿,又撒了昨年晒干的桃花瓣,酒色醇香。   美人娇靥一笑,笑容如银铃,纯真灿漫。   “呵呵呵……臣妾也觉得,上辈子臣妾与皇上一定相识。臣妾猜呀,皇上还做过什么对不起臣妾的事,所以这辈子皇上处处护着臣妾,便是来给臣妾还债的。皇上呀,臣妾说的有没有道理?”   刚才气氛刚刚好,良辰美景、风花雪月,可美人突然说了这番话,褚彦顿觉浑身不自在,仿佛是自己的深情被美人怀疑了。   “休要胡说,朕怎会对不起你?朕对你好不好,你自己还能不清楚?   褚彦很想告诉温舒宜,历朝历代以来,哪位君王不是三宫六院,与先.祖.相比,他已素寡如苦行僧了。   温舒宜淡淡一笑,亲手喂帝王饮酒。   一杯下去,接着又是一杯……不知不觉,半壶桃花酿已灌入帝王腹中。   帝王的酒品并不是很好,趁着他“发疯”之前,温舒宜提出自己的诉求,“皇上,臣妾兄长已二十有五,臣妾想其求一封赐婚圣旨。”   褚彦本就打算扶起温家。   放眼朝中,能够让他信任的世家寥寥无几。   温家已无根基,在朝中并未拉帮结派,但又余威尚在,容易扶持,也容易掌控。   按着帝王的计划,他本想促成温泽与白梅梅的婚事。   温泽若是娶了白梅梅,也算是给温家找一个得力的盟友。   然,帝王却是百密一疏---   温泽与傅生竟是背着他好上了!   温泽是该娶妻了。   褚彦面带桃花,虽是神情依旧,气度也仍然威严肃重,但眼神变了。   那双幽若深海的眸,此刻仿佛正荡漾着三千里的春水,一把搂住美人,将她摁在膝上,“朕给忠靖候物色了一个合适的人选,便是西南郡主。娇娇,朕对你是不是很好?”   他如此器重温泽,纯属是爱屋及乌。   娇娇一定能明白他的一腔热诚。   美人似乎早有预料,并不吃惊,也没有表现出帝王所想象的感动万分。   “皇上,温家已经历大起大落,如今兄长能得皇上器重,臣妾已感激不尽。但温家不想高攀。与其和西南王府结亲,惹来朝中嫉恨,不如择小门小户之女。荆州王家与温家世代交好,兄长腿疾才好不久,王家是岐黄世家,王家女也继承了祖上医德,嫁于兄长恰好合适。况且……臣妾不想让皇上为难,如今温家已崛起,倘若再和西南王府结亲,只怕会惹来朝中非议。臣妾想恳请皇上赐婚荆州王家嫡女与兄长。”   男人在两种情况下最容易被忽悠。   一是在榻上,另一个就是酒醉微酣时。   褚彦没等来美人感动,他自己先感动了,“难得娇娇如此深明大义,那朕就依了你。”   旁人想要高攀还来不及,温家却是主动放弃西南王府的姻亲,可见温家的确是不图功名利禄。   温舒宜揪着帝王衣襟催促,“皇上这就下旨吧,阿兄与傅大人走的太近,臣妾担心夜长梦多。”   褚彦仿佛找到了知心人,“不瞒娇娇,朕也怕夜长梦多。”   一言至此,当即对着殿外高喝,“李忠!拟旨!”   李忠不明白皇上这又是闹哪一出,帝王酒量不佳这件事很少有人知晓,毕竟褚彦早就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   李忠奉命行事,很快就奉上了空白圣旨,褚彦宛若诗仙附体,挥笔落下洋洋洒洒的几行字,“即刻送去忠靖候府。”   李忠,“……是,皇上。”   事情办妥,内殿再次只剩下孤男寡女,褚彦酒意上来,兴致也上来了。沉浸在深情之中难以自拔的帝王,抱着美人,含情脉脉的问,“娇娇,今晚你怎么打算怎么谢朕?”   谢啊,当然要谢。   温舒宜双臂勾住帝王脖颈,美眸勾.魂.摄.魄,她不按常理,笑着说,“皇上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呢。”   褚彦一怔,再没有拖延,抱着美人起身,大步往内殿走去,琉璃珠帘被拂开,来回左右晃动……   ****   次日,明德伯府。   傅生已消极怠工数日,眼下又正当春寒料峭,他一惯喜觉,此时正酣睡着。   “阿生!阿生你快醒醒!出大事了!”   傅生忽的惊坐起,伯夫人已“破门而入”,神情看似甚是激动,“阿生我儿!怎的这般命苦?!温家那小子是个负心汉,下月就要娶正妻了!呜呜呜……”   伯夫人是被养在家中的菟丝花,这辈子做过的最大胆的事,就是谎称傅生是个带把的。   傅生揉了揉胸口,这两处近日来无端酸胀,“母亲……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伯夫人拍案而起,“阿生我儿,温家郎君亦没甚过人之处!咱们再重新挑一个借.种,我儿不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傅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他的性子八成是随了母上大人。   傅生被吵的脑壳疼,遂将一切如实说了出来,“母亲,你且听我说……”   片刻后,伯夫人的哭声戛然而止,“为娘对不住你,若非为娘当初伤了身子,无法再生育,也不会让你一辈子穿不得红装。如此也好,你既是傅家世子爷,也能当温泽的侯夫人,为娘替你高兴。”   傅生,“……”   母上竟然接受的这样快?   这厢,伯夫人话锋一转,突然抓着傅生的手,问道:“阿生,你与贤婿的第一个孩子是姓傅吧?!”   傅生,“……”   听着母亲喊“贤婿”二字,似是十分娴熟,宛若私下演练多遍。   他也想第一个孩子姓傅,就得看阿泽同不同意。   ****   忠靖候要娶妻的消息很快尝遍京城。   事到如今,温泽只能按着温舒宜所说的行事。   刺激有些大,圣旨下达后的第二天,他还没彻底缓过神来,不过,府邸一定是要重新修葺的。   温泽看着众仆从归置院落,情绪古怪。   他要娶妻了,而且要娶的人是傅生---他幼时的哥们、玩伴。   傅生顶着荆州王家嫡女的身份嫁进温家,也可以随时换一重身份成为傅家世子。温泽莫名觉得有种偷.情的刺激。   “侯爷,胡家娘子又恬不知耻的来了,奴婢赶都赶不走!真是晦气!马上就是侯爷的大喜之日,她一个寡妇岂能登了咱们侯府的大门!”翠书忿忿然,恨不能拿着笤帚将胡玥扫走。   温泽拧眉,胡玥到底在宋家待了五年,说不定真的掌握了一些他查不到的事。   温泽刚要走向大门外,迎面就瞧见了一身粉色锦缎长袍,脖颈上套着雪色兔毛围颈的傅生。   他这人本就长的娇妍粉嫩,着实不太适合再穿粉色,又因是男装打扮,乍一眼看上过去,他身后仿佛有一阵桃花纷落,让人误以为这是个风.骚.男子。   傅生面色红润,怒视着胡玥,“胡家娘子,你来作甚?我们阿泽下月就要大婚,以你的身份,是不是不太适合露面?”   胡玥绞着手中锦帕。   她也有尊严,可曾经属于她的男子,马上就要娶别的女人了,叫她如何装作大度?!   帝王赐婚,是天赐良缘,她除却艳羡之外,再也做不了其他。   “温哥哥……侯爷,我有话与你说。”胡玥无视傅生。   傅生对自己的东西素来霸道,以前也就罢了,而如今,他与温泽就要喜结连理,即便无法用自己的真实身份与温泽白头偕老,但好歹能做夫妻了。   “阿泽,我今日过来是特意恭贺你大婚的。”傅生拍了拍手,身后十多名随从抬着大小箱子,排成列队,整整齐齐的往府内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新娘子家提前抬来了嫁妆。   温泽脸都黑了,“你这是做什么?”他很想提醒傅生,小心驶得万年船。   傅生却不以为然,“我是恭喜你啊,这些都是贺礼,我们阿泽与侯夫人定要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温泽,“……”   这傅生着实胡闹,温泽担心被胡玥看出端倪,拉着他进府,低喝道:“你胡闹够了?你知不知道胡玥这人心思缜密,万一被她看出来……”   傅生笑了,“阿泽,你这是关心我么?”   温泽,“……”   有点想退新娘子,让皇上收回圣旨还来得及么?   作者有话要说:  褚二狗:娇娇和朕在一起,一定不是图朕的钱。   舒舒:是的,本宫不爱钱,本宫只想坐拥天下。   褚二狗:-_-||   温泽:我要结婚了。   傅生:恭喜恭喜~   温泽:不应该是同喜?   ————   大家好,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明天见啦~   PS:娇娇不仅仅是记起了前世,她还中了祝由术,这个祝由术是针对她和褚二狗下的,有关褚二狗的记忆会发生一些错乱。   感谢在2020-10-14 15:13:42~2020-10-15 17:13: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卿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七章   丞相府, 宋勤的衣冠冢已下葬。   宋相早就命人撤去了灵堂和丧幡。   痛失爱子固然让他悲切万分,但同时,宋勤也是他毕生的耻辱!一想到宋勤, 丞相就觉颜面无存,遂将内心悲愤藏起,尽数化作对温家的痛恨。   “温蘅,你都死了这么些年了,如今你的儿子竟杀了我的儿子,你现在是不是很高兴啊?!”宋相双眸充血,站在庭院中,仰望天际,像是在冲着谁说话。   宋相情绪不稳, 悔恨不已。   但他并非是为了自己曾经的行径懊悔,而是后悔当初没有斩草除根、赶尽杀绝!   果然, 古人诚不欺他。   既是要灭门,那便一个都不能留!   谁能想到, 彼时温家兄妹二人, 一个是残废,另一个不过是稚龄女娃,几年过后却是成了帝王跟前的大红人!   独眼刀疤男子走上前, 道:“相爷, 晋王爷请来了。”   宋相以最快的速度收敛了神色。   这个晋王也是不识相的,宋家愿意全力辅佐他, 他却是推三阻四。但宋相知道, 晋王的身份就注定了他不可能袖手旁观,他若不反,只有死路一条。   “请王爷去议事厅, 是时候让他参与了。”晋王不想干涉,宋相就拉着他参与。   其实,即便晋王是宋相的嫡亲外甥,这份亲情也薄凉如水。   宋相真正看重的是晋王身上的先帝血脉。   不多时,晋王被人领到相府议事大堂,宋相一袭宝蓝色锦缎绣金线祥云纹袍服,还是一惯权柄在握的模样。   晋王扫了一眼,他倒是认出了几人,有朝廷官员,也有几张生面孔。   众人起身行礼,“给王爷请安。”   晋王颔首点头示意,众人再度落座。   晋王坐在下首第一个位置,他沉默敛言,年轻的面容看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已将所有心思掩藏。   “相爷,皇上突然下旨给温泽赐婚着实蹊跷啊。”   “是啊,按理说皇上八成会将西南王府的小郡主许给温泽,可……怎会是荆州王家?”   “荆州王家不过就是岐黄世家,与忠靖候府的门第相比,着实是不甚匹配。”   “此事必定有妖啊,丞相,王家那边一定有问题!”   宋相拧眉,闻言后抬手捋了捋山羊须。   讲道理,温家没有与西南王府顺利结亲,这对他而言本是一桩大好事。但温泽的婚事发生的太过突然,老谋深算如他,看什么都觉得是个阴谋。   “来人,立刻着手连夜赶去荆州,本相倒要看看,皇上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宋相以为,婚是皇上赐的,一定也是皇上在算计着什么。   这场议事,晋王从头到尾都不曾说什么。   他能露面,宋相已是满足。   毕竟,宋相对晋王的期许,并不是盼着他成为像褚彦一样的枭雄霸者,那样不仅不好掌控,还容易被他反噬了。   而晋王也正如宋相所期待的一样,全程不曾有自己的任何见地,只是作为一个参与者,走了一个过场。   但对晋王中庸无能的表现,宋相很满意,宋相一党亦是满意。   ****   离开相府,晋王的马车在长安街绕了两圈,他独自一人从长安街下了马车,随后骑马到了忠靖候府大门外。   晋王是常客,递了鱼牌后,小厮就将他引入内,“王爷请稍后,小的这就去通报侯爷。”   暮色茫茫,空气里弥漫着酒肉菜香,眼看着就要到元宵了。   晋王如今虽贵为天潢贵胄,却无时不刻都在体验着从未有过的孤寂,如果有的选择,他当真不想当什么原太子。   几个面生的婢女端了热茶点心上来,晋王扫视一周,如今的温家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钟鸣鼎食之时。   这时,温泽大步走来,步履带风,他的步子有些急。   超乎往常的急。   晋王正纳闷,又见傅生从不远处走来,他一边走,一边垂头理着衣襟,模样扭扭捏捏。   晋王,“……”   温泽走近,清了清嗓门,“王爷怎么来了?你若有事大可先告知一声,我也能命人备上酒馈。”   眼下正当过年,只要串门,就能吃上一顿酒。   晋王的目光落在了温泽身上,察觉到他呼吸不稳,又见傅生走近时,这厮白玉一样的面颊染上了一层潮红,细一闻,他二人身上皆有龙涎香的气味。   晋王面无表情,并未揭穿。   内心一阵惊涛骇浪,虽是早就察觉到傅生对温泽“意图不轨”,但他从未想过温泽有朝一日也会共沉沦。   晋王自问,他不会以貌取人。   既然将温泽视作好友,那在他心里便是一辈子的挚友。   婢女端了一坛子陈年的老花雕上来,三人开坛饮酒,席间无人开口说话,气氛诡异。   酒过三旬,晋王起身告辞,他面容清瘦萧索,有种难言的无奈,面对温泽与傅生,像是忽然想开了什么,呵笑一声,“丞相已派人去了荆州王家细查,我并不知其中任何原委,今日特来告之,是望阿泽有所准备。”   温泽与傅生二人对视了一眼。   温泽亲自送晋王出府门,拱手致谢,“多谢王爷。”   晋王在温府大门外驻足,侧过身来,发自肺腑的笑了笑,“恭贺阿泽大婚。”   丢下一句,他迈下石阶,跨上马背,朝着巷子外扬长而去。   温泽目送了晋王离开,一转身就看见傅生倚在了朱门上,“阿泽,这是舍不下晋王爷?”   温泽,“……”   两人再度入府,温泽低喝,“今后莫要胡说八道。”   傅生翻了个白眼,“嫁你的人是荆州王家嫡女,又不是我,阿泽凭甚管我?”   “你……”温泽知道傅生是故意为之,都快被他气笑了,“阿生,再过一阵子,我就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夫纲!”   傅生打不过温泽,在榻上更是不及他,一想到不久之前还被温泽摁着折腾,傅生望了望天,“阿泽,我要是悔了,你会放过我么?娘娘的法子是让你我二人皆有反悔的机会,届时我又重新做回傅家世子爷,而你也能再娶。”   温泽浓郁的剑眉紧蹙。   他得入宫再见妹妹一次。   傅生读懂了他的心思,“阿泽,娘娘到底是怎么知道你我之间的事?她怎么好像一切皆知?对了,娘娘那日还说,倘若我离开京城,一定会死,而你也会疯。难道你发疯是因为失去了我?莫非阿泽你已对我情根深种?”   傅生陷入自己的浮想联翩不可自拔。   温泽无话可说。   “随你怎么想!”   “阿泽,你果然心悦于我!莫非……你早就已垂.涎我?!”   “……闭嘴!”   ****   温泽被领到轩彩阁时,温舒宜已在花厅煮好茶。   温泽看着石案上摆着的两只茶盏,眉头拧的更深,“娘娘知道臣今日会入宫?”   温舒宜今日着一身绣茜草红紫玉兰玉兰色纱缎宫装,发髻上用了金凤垂珠步摇,妆容浅淡,但清媚之色已是难遮难掩,她明媚一笑,反问,“难道阿兄不想见到我?”   温泽了愣住,有那么一瞬,他好像也又瞧见了娘亲。   娘亲是个聪慧过人的女子,兵法造诣甚至在父亲之上。当初放眼京城,除却母亲之外,还敢兀自退婚?   “阿兄有话就坐下说吧。”温舒宜道。   温泽内心有太多的疑惑,他在温舒宜对面坐下,目光直接落在妹妹脸上,“娘娘,宋相已留意到了荆州王家,那边……当真安排好了?”   他知道妹妹聪明,但妹妹毕竟年纪尚小,自从出生起就从未离开过京城。   温泽暂时不知温舒宜的势力到底有多大了,他以为在妹妹不过是在皇上跟前受宠,要想培养起自己的势力,没有三年五载是不成的。   温舒宜一边饮茶,一边吃着牛乳片,仿佛还像幼时一样,是个贪零嘴的小姑娘。   外表清纯无害。   “呵呵呵……”   她呵呵笑了起来,纯真到了极致。   便是这样的纯真,更是让温泽觉得毛骨悚然。   “娘娘?”   温舒宜对上温泽吃惊的目光,道:“黄太医曾经游历在外,与王家老爷子是拜把子的生死之交,我想和荆州王家联系上,并不是难事。再者,王家近日出了一桩大事,王家嫡女与情郎私奔,王家为掩丑事,只能将此事压了下去,如今送上门的好机会,王家不会不答应。”   “等到阿兄成婚的当日,王家会让婢女假扮新娘子,反正蒙着盖头无人瞧见,真正和阿兄入洞房的人是傅姐姐。”   “等到阿兄与傅姐姐情义不在时,随时可以结束。届时对外宣称王氏暴毙即可。”   温泽薄唇紧抿。   这桩婚事他不反对,毕竟……他内心深处很清楚,他想和傅生有一个结果。   而妹妹的做法,是唯一两全其美的法子。   温泽又说,“承恩伯府表面上并无大过,不过承恩伯为人狠辣浪.荡,倒是可以拿出来做文章。”   温舒宜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阿兄继续查,我要的不是承恩伯府仅仅被弹劾一遭,我要的是让白家彻底覆灭!”   一言至此,美人眼神一冷,“阿兄,你我明知白家有罪。有句话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阿兄可别忘了这五年咱们温家遭了多少莫须有的罪名。”   温泽一僵,“……娘娘的意思是……制造罪证?”   温泽也恨仇家,但他有他自己的方式,更重要的是,一旦哪天真相被捅破,对温家没有一点好处。   温舒宜只是笑笑,并未言明。   温泽当即表态,“娘娘放心,臣一定会找出白家罪证!但在那之前,臣恳请娘娘莫要轻举妄动!”   “呵呵呵……”   温舒宜又笑出声来,“阿兄真傻。”   温泽怔然了。   温舒宜接着道:“阿兄不如先放了消息出去,狗急了也会跳墙,又何况是疯狗。”   温泽忽的明白了什么,“娘娘的意思是?”   温舒宜塞了羊乳片在嘴里,脸蛋一鼓一鼓的,颇有几分稚嫩,“阿兄大婚在即,不宜分心去找罪证。再者,那些老狐狸也不是吃素的,早就将尾巴藏好。阿兄与其主动出击,不如等着他们自投罗网。阿兄猜猜看,承恩伯府一旦处于风口浪尖上,承恩伯会去找谁求救?”   温泽,“……!!!”   温泽起身,朝着温舒宜颔首道:“娘娘,臣明白了!”   温舒宜但笑不语。   等到温泽走出了皇宫,他才后知后觉,妹妹的心智……竟完全在他之上。   ****   次日,京城大街小巷流言肆起。   皆是捕风捉影,却又似乎头头是道的消息。   “承恩伯当初是已故将军夫人的未婚夫,陆瑶退婚后,必让他怀恨在心,当年陷害温家的罪魁祸首恐怕就是他!”   “白家仗势欺人惯了,这五年没少给温家使绊子。”   “我听说白家在宫里也有一位娘娘。”   “承恩伯尸位素餐,白家仗着.太.祖.皇.帝留下的免死金牌,不知做过多少伤天害理之事!”   “……”   一大清早,承恩伯府大门外,便有臭鸡蛋与烂菜叶子,守门小厮刚扫去一波,不久后又有人跑来投掷。   承恩伯任兵部侍郎一职,兵部是文臣,执掌武官选拔及兵籍、军械、军令等政务,权势颇大。   “伯、伯爷!这……”见承恩伯穿着官袍踏出府门,小厮面露为难之色。   城中流言,承恩伯已有所耳闻。   今日有朝会,他理了理身上官袍,因为压制着怒火无法发泄,那张一惯风流倜傥的脸变得狰狞抽搐,“滚!”   小厮立刻滚到一边。   这厢,承恩伯坐上马车,在前往皇宫的路上,他透过车窗帘子,看见一路上百姓们咒怨痛恨的目光。   “呵……”承恩伯索性放下了车帘,一拳头砸在了车壁上,“温横,你都死了近六年了,所有人都还是只记得你的好!”   承恩伯咬牙切齿,他无力依靠着车壁,仰面沉默良久,旋即又嗤笑,“眼下人人都说是我害了你与阿瑶,呵呵呵……你倒是死了,一了百了!你们两个欠了我的,谁来还!”   到了宫门外,承恩伯一下马车,顿时无数双视线射了过来。   他已太久没有得到过这样多的“关注”,一时间哭笑不得。   时辰到,礼官唱礼,文武百官列队入殿。   承恩伯看了一眼武官一队的温泽,越看越觉得像“故人”,他握了握拳头,胸膛一起一伏的,简直要炸了。   帝王入座,百官行跪拜大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生。”帝王居高临下俯视一圈,目光在承恩伯身上深深的望了一眼。   承恩伯身子一僵,“……”   当初被故友与未婚妻所负,他已毫无颜面在京城待下去,这些年带着伪装“苟活”,不成想有朝一日会成为众矢之的。   承恩伯很苦恼。   他真的半点不想招摇。   更不想以这种方式“备受瞩目”。   不幸中的万幸是,朝会上,无人弹劾他,帝王也不曾提及京中谣言,只是时不时朝着他递过来的目光着实令人浑身心难受。   下朝后,承恩伯叫住了温泽,“侯爷。”   温泽侧过脸,就见承恩伯暗暗搓搓对他勾了勾手指头。   温泽,“……”   这人他是认识的。   幼时有记忆起,有一次他在外面玩耍,突然在巷子口瞧见一鬼鬼祟祟的高大男子,这男子趴在墙角,不知在偷窥什么。待他一靠近,那男子俯身将他高高抱起,“臭小子,都长这么大了啊。”   温泽对承恩伯的印象并不太好。   他沉着脸走了过去,“何事?”   宫道上还有来来往往的其他官员,承恩伯东张西望,确定无人窥听,这才道:“日落后,在锦绣茶庄等我,我有话说。”   温泽,“……”   他以为,承恩伯狗急了跳墙,会去向宋相求庇佑。   不成想却是找到了他头上。   按着妹妹所言,温泽一开始吊着承恩伯,遂道:“抱歉,本侯无空。”   “你……”承恩伯噎住。   温泽没有理会他,大步离开。   承恩伯如今只觉自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务必要想个法子将真正陷害温家的罪魁祸首揪出来不可!   黑锅背的太久了,他也很累的!   如此想着,承恩伯一回府就开始张罗了起来。   ****   转眼到了元宵这一日。   大周各州辅政之臣纷纷在这一日赶到京城,向帝王朝拜。   皇宫设了宴席,温家如今算是绝地翻盘,眼下人人皆知,昭淑妃深得帝王宠爱,辅政之臣为投其所好,向昭淑妃奉上了诸多奇珍异宝。   宫宴开始之际,温舒宜就坐在帝王身侧,她从高处俯视,将所有人或是艳羡,或是嫉恨的神情收入眼底。   这一刻,温舒宜内心已经滋生的对权势的欲.望,就如同得了春雨滋润的旷原茅草,正疯狂肆意生长。   倘若五年前温家朝中有人,爹爹与娘亲不会惨死!   阿兄不会卧榻五载,差点成了一个废人。   阿弟也不会自幼孤苦,体弱多病,而她……亦不会走向狐媚诱惑帝王的路。   不过,这一刻,温舒宜并不后悔当初的选择。   只想安安稳稳、平平淡淡度过此生是多么愚钝的想法。   她就要手可摘星辰,俯视众生;泯恩仇、报怨恨,好不快哉。   褚彦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温舒宜扬起的红唇,他好奇使然,侧过脸问,“娇娇什么事这般高兴?”   温舒宜笑起来有种介于纯真与妩媚之间的明艳,如早晨的第一缕晨曦,夺目璀璨。   “臣妾在想,这辈子何其有幸遇见了皇上。”   褚彦从来都不喜烦闷冗长的宫宴,可此时,听了这句情话,褚彦只觉身子轻飘飘的,今晚良辰美景,他很想痛饮一番。   如今,他对温舒宜已经不仅仅是男女之间.床.笫.之欢的迷.恋。   更多的是想得到她痴痴爱慕的目光,还有美人偶尔的甜言蜜语。   温舒宜吃了一些梅子露,不多时就离席去净房。   行至半道,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淑妃娘娘,请留步。”   来人是白良媛,承恩伯是她嫡亲的叔叔,如今承恩伯府危机重重,她在后宫的日子也不好过。   温舒宜止步,笑盈盈的看着她,“良媛叫本宫有何事?”   不知为何,白良媛被温舒宜脸上的笑意惊吓到了。她宁愿温舒宜对她冷漠以待。   白良媛示意身边人退下,这才道:“娘娘,嫔妾无意间知晓了一桩事,不知娘娘有没有兴趣听?”   白良媛听从了承恩伯的指示,在向温舒宜示好。   温舒宜像是料到了今日这一出,并不吃惊,然后让徐嬷嬷等人稍稍退开几步,“说吧,本宫听着。”   白良媛这才道:“王贵人会趁着今日宫宴,与她那位青梅竹马的表哥私会。王贵人与宋婕妤是一伙的,除去王贵人,宋婕妤在宫里又少了一个支应者,嫔妾所言一切属实,娘娘现在即可命人去抓人。”   温舒宜笑了笑。   她没有.抓.奸.的兴致。   不过,倒是很想看到皇上头顶冒绿光的样子,想想就觉得皇上可怜呢。   温舒宜道:“白良媛,你是打算向本宫表忠心么?”   美人一语中的,白良媛此前混迹在宋婕妤与德妃之间,是根出色的墙头草。   “娘娘!嫔妾日后以您马首是瞻!”   温舒宜的手指抬起,点了点白良媛眉心的描金花钿,样子活泼轻挑,“好呀,本宫给你这个机会,一会就看你如何在皇上面前揭发了王贵人。”   白良媛一僵,“娘娘的意思是……”   温舒宜莞尔一笑,“本宫如此高贵,如何能做捉.奸的事,今晚正好是你表忠心的好时机,想要投靠本宫,你至少要让本宫看出你的价值。”   白良媛手一抖,不知为何,又被温舒宜脸上的娇笑给震慑到了。   她真是狐狸精么?   白良媛咽了咽口水,应下,“是,娘娘,嫔妾定当竭力而为!”   ****   温舒宜重新回到席上,她与帝王对视了一眼。   褚彦发现美人的目光特意在他的玉冠上停留片刻,“娇娇在看什么?”   温舒宜柔柔一笑,“没什么,臣妾就觉得这墨玉冠颜色葱翠,是极品上等好玉,与皇上俊朗的容貌格外相配。”   褚彦倒不否认自己生的俊美,娇娇眼光也极好,一开始就选择了他。   “哈哈哈,娇娇,朕甚是欢喜。”帝王情难自控,他总算不再是孤家寡人,有了娇娇相伴,即便身为帝王,他亦可尝够寻常人的快乐。   温舒宜悠然一笑,“皇上高兴,臣妾也就高兴了。”   作者有话要说:  舒舒:皇上最适合墨玉冠,绿绿的,衬肤色。   褚二狗:(⊙o⊙)   傅生:皇上真可怜。   温泽:+1   晋王:心里终于平衡了,233333~   ————   大家下午好,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明天见啦~   感谢在2020-10-14 17:13:14~2020-10-16 18:25: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卿 3瓶;foxandcat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八章   褚彦拉着温舒宜的手, 美人柔荑娇软无骨,小小一只,恰好可以放在掌心。   褚彦从未像近日一样, 慈爱心泛滥。   温舒宜没有得瘟疫之前,他多多少少对她还有所保留。他是大周帝王,不是寻常男子,不可能将真心交付给任何人。   可自从温舒宜大病痊愈,褚彦就更加笃定,这世间还有一个人值得他细心呵护。   “娇娇,朕……”   褚彦正忍不住想要对心上人表露衷肠,白良媛带着两名宫婢疾步而来,她是京城第一美人, 容色自是上乘,但此刻她明显花容失色, 再无半点后宫妃嫔的端庄。   温舒宜要看她的忠心,她只能冒险行事。   虽然背叛皇上, 与人私.通的人不是她, 但她要当场揭发王贵人,这无疑是在打皇上的脸。   白良媛是个聪明人,她不得皇上宠爱, 要想在后宫安稳待着, 就只能巴结温舒宜。   何况,这是二叔交代给她的任务, 她只能硬着头皮了。   白良媛行至中轴线, 看了一眼男席处的承恩伯,这又望了望温舒宜,她跪地道:“皇上, 嫔妾方才瞧见了一桩事,非得禀报皇上不可。”   褚彦的好兴致突然被人打扰,似是不悦,再一细看白良媛,才认出是自己后宫的妃嫔之一,他抓着温舒宜的手忽的一紧。   不知为何,他可能并不太想让他曾经的那些女人们出现在温舒宜跟前。   帝王的神情出现一瞬的尴尬,一旦想到后宫其他妃嫔,他对温舒宜的深情突然就变得没那么真挚无价了。   “咳咳……说。”帝王嗓音微沉。   温舒宜涂着嫣红丹寇的唇微微动了动,笑意不甚明显,但便是这抹浅笑,亦是风情万种,娇妍百出。   白良媛抖着胆子,一鼓作气,道:“皇上,嫔妾方才路经御花园,亲眼瞧见王贵人在与外男私会!嫔妾的宫婢亦可作证!那男子正是王贵人的娘家表哥!”   刹那间,筵席上出现了一刻诡异的安静。   众人,“……”   王贵人是皇上的女人,她却是与其他男人私.会,这不是给皇上……戴上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么?   而且……   在场所有人皆亲耳听见了。   也就说是……京城权贵,以及大周各州的辅政之臣,在今晚这样一个机缘巧合之下,皆知皇上被人撬了墙角。   这……   大臣与权贵们纷纷垂眸,恨不能挖个坑将自己给埋了,在坐的诸位,无人想知道皇上的宫闱辛秘。   此时,皇太后面色阴沉,低喝,“放肆!白良媛,你可知污蔑后宫嫔妃是何等大罪?!”   王家与宋家是姻亲,丞相夫人便是王家女。这王贵人没甚心智,容色一般,之所以能纳入后宫,也是太后出了力。   到了这一刻,白良媛知道自己已无回头之路,“嫔妾所言绝无虚假,太后若是不信,即可命人去抓人,那男子现在还在御花园呢,即便他已与王贵人分开,可王贵人脖颈上的痕迹却是实打实的证据!方才嫔妾还瞧见,那二人在花圃中好一番乱.摸!”   皇太后老脸一白。   此时此刻,筵席处再无任何动静,褚彦握着温舒宜小手的那只大掌忽的一紧。   是颜面无存?   还是怒火中烧?   今日此事,若是无旁人知晓,王贵人与她那情郎必然是会被无声无息的灭口。可眼下所有人皆知,帝王不可能一声令下全场灭口。   而更重要的是,褚彦最不想让温舒宜目睹今晚这一幕。   他在她心目中,应是至高无上、毫无瑕疵、犹如神祗般的男人!   就在褚彦脑海中浮现出如何扭转困局、绝地翻盘时,户部王大人出席,一路抖着身子来到中轴线上,撩袍跪地,并未替王贵人求情,而是断尾求生、弃车保帅。   王大人甚至连查都不想查了。   王贵人出了这档子事,无论事情是否属实,她对家族也已经没有了任何价值。   “皇上,是臣教女无方,臣恳请皇上从重发落,王家从今往后也再也没有那样的孽障!”王大人匍匐在地,抬袖连连擦拭额头薄汗。   褚彦的脸色阴沉到了极致,宛若能刮下一层冰渣子。   温舒宜依着圈椅,冷眼旁观,看着好戏。   而与此同时,承恩伯也是如此。温泽朝着他望过去时,承恩伯与他对视,之后举杯一饮而尽。   温泽,“……”   在一阵诡异的安静之后,褚彦终于酝酿好情绪,他挥手示意李忠靠近,之后低语吩咐了几句。   李忠会意,“是,皇上,老奴这就去办。”   李忠带着几名宫人退下,就在众权贵们巴望着结束宴席时,帝王朗声笑道:“今晚元宵,良辰美景,朕为诸位特意准备了歌舞。”   他拍了拍手掌,歌舞姬身着绫罗裙,从一旁小道鱼贯而出。   乐师们晃了晃神,这才收拢神智,遂开始演奏,一时间宴席又热闹了起来。   白良媛与王大人依旧跪在原地,仿佛已被帝王遗忘。   众权贵们不知是该表现出普天同庆的欢快,还是应该对王家横眉冷对,一个个如坐针毡……   温舒宜很好奇,她给褚彦倒了杯陈酿,“皇上放心,臣妾无论何时都会陪着皇上。”   褚彦眉梢一挑,那种在心上人面前的不堪又涌上心头。   他与美人对视,在美人悠悠目光之中,褚彦很想保住自己的颜面,解释道:“娇娇,其实那王贵人入宫才一年,朕……见她的次数五根手指都能数得清。”   此前,帝王每逢初一十五才踏足后宫。   按着顺序排,王贵人一年之多轮上一两次。   温舒宜相信帝王所言。   不过,帝王到底宠.幸过哪些人,又曾对谁动过真心,她皆不在乎。   让她欢快的是,帝王此刻无奈又可怜的神情。   她没忍住,噗嗤一笑,眉眼弯弯,眸中如坠星子。   褚彦更是不安了,“……娇娇,你笑什么?”   温舒宜扯谎道:“臣妾是太高兴了,臣妾是入宫最迟的,却最得皇上宠爱。今晚之事,皇上莫要放在心上,若实在憋不住,可与臣妾说说,臣妾开导皇上。”   褚彦,“……”-_-||不必开导了,只要娇娇不要再提此事即可。   其实,王贵人究竟是何模样,褚彦当真记得不太清了。   他在意的不是什么王贵人、张贵人之流的不忠,而是他在温舒宜心目中的高大完美形象有了稍许的崩塌。   ****   漫漫宫宴终于结束。   众大臣与权贵们火速离宫,并不想给皇上留下任何印象。   当晚,王家出现一场变故,王贵人的生母突然暴毙,连带着府内的几名婆子也一并消失。   温舒宜回到了轩彩阁,帝王今晚并未留宿。   温舒宜猜测,皇上大概是过不了他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次日,温舒宜才悠悠转醒,徐嬷嬷即刻上前禀报.   “娘娘,王贵人昨个儿夜里暴毙身亡了。”   温舒宜坐起身来,王贵人死的这样彻底,看来偷.情一事是真的。   徐嬷嬷又道:“眼下后宫,除却娘娘您之外,就只剩下德妃、白良媛、曹容华、卫婕妤与宋婕妤,这五位嫔妃了。今日朝会,大臣们又在上书让皇上充盈后宫呢。”   温舒宜一手捂着小腹,算着日子,她的孩子也快要来了。   美人垂眸,神情忽然暗淡了下去:上辈子是母妃无能,没能护住你,可这一世,母妃不仅要让你安然降世,还会将你送上大周皇位之上!   温舒宜收敛神色,又恢复了疲怠的娇软模样,问道:“王家那边呢?皇上是不是已将此事压制,并未向王家发难?”   徐嬷嬷闻言,稍稍震惊,她以为是因着温舒宜心思缜密,这才猜出了皇上的心思。   徐嬷嬷如实禀报,“回娘娘,王夫人昨夜仙逝了,但除此之外,王家并无旁的事发生。”   温舒宜陷入沉思。   王家与宋家是一丘之貉,皇上这几年都在致力于铲除先帝留下的老臣。先帝临终之前,已知道晋王还在人世,他一定会替自己的亲生儿子着想,也一定给晋王留下了诸多可用之人。   皇上是不可能放任这些人的存在。   可为何皇上迟迟不下手?   为何?!   “娘娘?娘娘这是怎么了?”徐嬷嬷见温舒宜失神,连唤了两声。   温舒宜回过神,起榻穿衣洗漱,这之后在外面花厅悠闲的用了早膳,大病初愈之后,她格外仔细着自己的身子,每日早上必定食用羊乳杏仁茶。   徐嬷嬷在一旁伺候着,温舒宜不紧不慢用了早膳,这才吩咐道:“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将王贵人暴毙的消息,传到宋钰耳朵里去。”   宋钰正当禁足之中。   但仅仅禁足也太过便宜她了。   温舒宜的手又抚在了小腹上,这一世她要替孩儿铲除一切存在的危机!   徐嬷嬷领命,“是,娘娘。对了,忠靖候府今日派人送了点心入宫,侯爷还让人传了口信,说是大婚之事已着手安排,让娘娘无需操心。”   温舒宜面色清冷,有股绝艳的孤冷。   上一世傅姐姐一尸两命,惨死在离京的路上,阿兄得知消息,竟是生生疯了,直接带人杀去了宋府。他虽是杀了宋相,但也毁了他自己。   宋相是要杀,但若是拖上阿兄的性命和前程,着实不值当。   所以,她这一世才冒险,无论如何也要成全了傅姐姐与阿兄。   ****   玉锦宫。   被关了数日的宋钰有些神神叨叨。   昔日奢华无度的玉锦宫,眼下帷幔低垂,殿内昏暗,从外面.射.入内的几缕光线显得弥足珍贵。   宋钰站在光线下,已不知今夕是何夕。   这时,外面有宫婢的声音传了进来。   “王贵人死了!”   “是啊,听说是暴毙而亡,发现尸首时七窍流血,死相可怖。”   “王贵人死前,还喊着要见宋婕妤呢!”   “……”   宋钰双手抱着脑袋,半句不想再继续听下去。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她浑身在颤栗。   “不是……不是我!”   “王贵人不是我杀的!”   “甄梁玉也不是我杀的!”   “都不是我杀的!都不是我!”   宋钰抱着头颅,蜷缩在内殿一角,脑中浑浑噩噩,她记得最清楚的一桩事,就是温舒宜是她最大的敌人,她最痛恨的人是温舒宜,之后便是惨死的嬷嬷、甄梁玉等人。王贵人是她的跟班,入宫以来,一惯以她马首是瞻,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宋钰嘴里不停的喃喃自语。   “别来找我!”   “你死了就死了,不要来找我!”   “你们都是没用的东西,死有余辜!都别来找我!”   ****   轩彩阁来了一位稀客。   白良媛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害怕温舒宜。   从一开始的嘲讽、轻视、嫉恨,到了今日,她一看见温舒宜就觉得胆寒,以至于压制了女子之间的嫉妒。   温舒宜倚着美人靠晒太阳,她肤色极白,仿佛根本不受外界影响,一年四季,肤若凝脂,毫无瑕疵。   白良媛站在她面前,气势上弱了太多。   温舒宜浅浅一笑,外表怎么看都是纯真无害,宛如山间蔷薇花的模样。   “良媛见本宫有何事?”   白良媛昨晚已经表过忠心,按着承恩伯的指示,她需要获得温舒宜的信任才行。   白良媛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事无巨细告之了温舒宜。   她以为,如此一来,起码可以得到温舒宜的“赏识”。   可谁知美人却“呵呵呵”娇笑了几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良媛,你与本宫说的这些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本宫当然知道后宫嫔妃嫉恨本宫,本宫想要的可远不止这些。”   白良媛为难了,她已经尽力表现出自身的价值,甚至牺牲了接近皇上的机会。   经历昨晚宫宴一事,皇上是不可能再宠爱她。   当然了,白良媛心里也很清楚一桩事,那便是皇上的宠爱,从未放在她身上。所以,她昨晚也同意按着二叔的指示办事。   “那、那淑妃娘娘,您……究竟想让嫔妾怎么做?”   温舒宜从美人靠上起身,她盯着白良媛眉心的淡粉色,知道白良媛的“投诚”的确属实,“你去接近德妃,并且告诉她,本宫打算对付她。”   白良媛不解了,“可……如此一来,德妃会不会事先准备。”   温舒宜又笑了,“本宫就怕她不动作。”   德妃太过谨慎,不像宋钰那般没脑子。   白良媛怔在原地,看着温舒宜娇靥如花的脸,她顿时不敢不应下,“是,娘娘。”   就在这时,白良媛忽然一怔,像是被吓到了,猛然跪地,“皇、皇上!”   温舒宜倒很镇定,甚至不怕被褚彦看出什么,因为她知道这人有多偏执,只要是他喜欢的人,哪怕是来自地狱的罗刹,他也会倍加呵护。   在他眼中,没有善恶。   温舒宜转过身来,娇嗔道:“皇上怎的又悄悄的来了?您瞧,白良媛都吓坏了。”   褚彦一怔,他方才的确听见了温舒宜与白良媛之间的对话。   他本无意偷听,无非是好奇使然。   帝王走上前,拉起美人手,“是朕的不对,娇娇可吓到了?”   白良媛跪地垂首,感觉自己仿佛是个多余的。   温舒宜娇笑一声,拉着帝王的手,搁在了软软的翘.挺上,“是吓坏了呢,不信皇上听听,这里跳的多快。”   褚彦耳根子一红,他与温舒宜私底下胡闹惯了,但还从未当着外人也如此,清了嗓音,沉声道:“你退下吧。”   白良媛很是自觉,并非没有争过宠,她只是开始认清现实了,“是,皇上。”   白良媛一离开,褚彦也不过问温舒宜私底下的小动作,亦是不舍揭穿。人被逼到了一定境地,必会涅槃重生,若非身不由己,谁会一开始就浑身荆棘。   褚彦不禁想起了幼时,当初母妃势弱,侧妃把持后宅,冰雪天他被人推下池塘,反而被污蔑是他要残害庶弟,那日被罚跪祠堂一宿 ,母妃为了救他,与侧妃争执,不过三日母妃突然恶疾,不治身亡。   后来,他就学会了隐忍,更是学会了对仇人加倍报复。   褚彦突然弯身,将温舒宜打横抱起。   两人到了内殿,上了榻。   温舒宜不仅不排斥,反而主动热情。她知道,是时候怀上龙嗣了。   可褚彦躲过了她的唇,男人眸色微沉,胸膛起伏,分明也是动.情了,却摁着美人捣乱的手,不让她乱动。   两人盖好了被褥,褚彦的下巴抵着美人额头,喃喃道:“你乖些,莫要闹,让朕好好睡一觉。”   他一宿未免,整个皇宫,也就只有轩彩阁这里能让他感觉到舒服。   温舒宜,“……”他这是第一次盖着被子纯睡觉。   暴君今天这是良心发现了?还是昨晚刺激太大?温舒宜宁愿相信是后者。   ****   转瞬到了温泽大婚之日。   为方便迎亲,王家在三日之前就已经将花轿送到了京城,新娘子暂在京城客栈歇脚。   这一日,忠靖候府高朋满座。朝中官员,以及此前与温家疏离的远亲也皆携贺礼登门。   吉时到,温泽牵着新娘子在大厅拜堂。   此时的新娘子,已经换了一人,观礼之人,不免有人惊叹,“这王氏的身段……还真高挑。”   温泽对傅生的个头、体型格外熟悉,自是知道与他拜堂的人是谁,他一袭大红色吉袍,时隔六载,难得发自内心的笑了。   高堂之上摆放着温大将军与夫人的牌位,主管典礼的全福人高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新郎官与新娘子皆是身段高挑,对拜之际,恰好撞上了脑袋,还发出了骨头碰撞的声音,惊的在场观礼之人一愣一愣的,纷纷心道:幸而新妇长的结实,寻常女子哪里经得住这样一撞。   温泽有些难为情,只能笑了笑,这便牵着红绸,带着新娘子往后院婚房方向走。   温家如今已彻底崛起,众人皆很好奇,这王家小娘子是何等的好命,区区岐黄世家的女子,也能高攀上忠靖候。   新房这边,除却全福人之外,还有京城各家的妇人们。   其中,明德伯府的夫人最是积极,“让开让开!都给我让个道呀。”   伯夫人面颊微红,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样。   新郎新娘入内,喜婆将喜秤递给了温泽,“新郎官掀盖头吧。”   温泽忍不住发笑,他从未见过傅生穿女装的样子,更别提上妆了,他抬称,轻而易举将大红绡金的盖头掀开,那一刹那间,喧闹的婚房出现了一刻怪异的安静。   连带着温泽自己也怔住了。   就仿佛有一道天光,忽的将新娘子笼罩。   要如何形容众人眼前所见呢?   美人一身大红色新娘子的大妆,珠翠金绣。然而,衣裳和凤冠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新娘子本人的容貌。   她唇色嫣红,鼻梁高挺且精致,桃花眼潋滟波光,眉心一朵描金玫瑰花钿熠熠生辉。不同于寻常美人的妩媚,而是美艳中还透着一丝飒气。   是个顶级的美人。   同时也是独一无二,令人一见难忘的美人。   美的超脱凡尘,那种高冷绝艳的气度让她看上去,并不像普通人。   伯夫人一瞧见女婿看呆的神情,不由得与有荣焉,在众人惊艳中,她欢喜道:“新娘子真美啊!”   终于嫁出去了!阿生总算是没耽搁在她手里!   伯夫人没有半点“嫁女”的悲伤,反而欢喜至极,唇角都快要笑出花儿来了。   “郎君,你看够了没有?”美人纤细的嗓子柔柔道。   温泽一惊。   这还是他头一次听见傅生真实的声音,不知是不是过分紧张,有些结巴了,“哦、哦……我……是我唐突了。”   婚房内,众人一阵哄笑。   温泽还需要应对外面宾客,一直到夜幕降临,宾客逐渐散去,他这才来到寝房。   他饮了酒,面颊微烫,走在廊下,迎面吹着初春的冷风,但内心的燥.火怎么都按耐不下去。   “侯爷,您来了。”翠书笑道,“夫人已洗漱好。”   温泽一听见这几个字,身子更是不由自主的热了起来,他沉着脸,哑声吩咐,“都出去吧,这里无需伺候了。”   “是,侯爷。”翠书憋着笑意,带着婢女们退下。   温泽进屋,关门。   他行至内室,就看见傅生墨发倾泻散开,正坐在桌案边倒合卺酒,见他过来,她展颜一笑,眉心花钿仿佛就要化作真的一样,栩栩如生,“夫君,你又发什么呆?”   作者有话要说:  舒舒:男人呐,就是那么回事~   傅生:娘娘说的有道理,男人啊,的确就是那么回事~   褚二狗:朕还不够好?   温泽:我哪里做的还不够?   伯夫人:老姑娘终于嫁出去了,^_^   ————   大家下午好,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明天见啦~   PS:傅生彻底恢复女装,从今天开始文里用“她”表示,以免发生混乱。。 第六十九章   温泽与傅生相识于幼时。   他以前就记得傅生长了一张娇嫩的鹅蛋脸, 后来不知怎的,傅生的脸就发生了一些明显的变化,有了男子的轮廓。   彼时, 温泽以为,女子有十八变,男子也不例外。   但今日得见傅生真容,瞧着她精致柔美的面庞,温泽忽然觉得傅生并非是他认识的那个傅家世子爷。   两人早有夫妻之实,今天又拜堂成亲,成了真正夫妻,又并非盲婚哑嫁,温泽自认他太过拘谨了, 反正两人该做的事都已经做过了,他慌什么?   温泽走了过来, 大红火烛随着清风摇曳,美人的脸掩映在一片黄昏光线下, 描金花钿泛着夺目的光。   温泽一开口, 微哑的嗓音便出卖了他此刻的心境,“你、你今日累坏了吧?”   他有太多话想问。   傅生的脸是怎么回事?   这些年又是如何做到变声的?   她到底吃了哪些他不知道的苦头?   傅生手持白玉杯盏,将其中一杯合卺酒递到了温泽手中, 她已二十有五, 早就褪去了少女的青涩与稚嫩,这个年纪正好是美人最为明艳妩媚之时, 就像刚刚开坛的陈酿, 醇香诱人。五官极为精致好看,尤其是嫣红的唇,还那双勾魂摄魄的眼。   温泽面色微烫, 接过合卺酒。   两人对视,傅生很满意温泽这副失神的模样,笑道:“大婚算不得累,我猜,真正累的时候是今晚。”   她一语双关,温泽也不否认。   数日没有碰过她,今晚又是他们洞房花烛,就算是温泽想要怜香惜玉,他也未必能够忍得住。   两人胳膊交.缠,动作十分娴熟,仰面将合卺酒一饮而尽。   房内忽的安静了下来,他二人皆是习武之人,能够清晰的听到彼此的心跳,紊乱、强烈。   “郎君,妾身已经沐浴过。”   “嗯,那我也去冲个澡。”   “好,妾身等郎君。”   “……嗯。”   傅生今日改成了女声,还一口一声“妾身”、“郎君”,温泽只觉如同被一根羽毛在后背脊梁骨扫过,引起一阵阵轻颤。   他大步迈入净房,听见身后的女子噗嗤一笑。   温泽忽的止步,他转过身来,又大步行至傅生跟前,直接将人打横抱起,“一会一起洗。”   男人步子有些急,匆匆行至床榻边,两人跌倒在榻上,下一刻就唇齿相撞了起来。   二人皆不是弱者,起初互不示弱,都想将对方制服。   大红吉袍被男人大力甩开,帷幔落地,银勾晃动,因着房内动静过大,守在外面的婢女们听的一个个面红耳赤。   月上柳梢,夜风悄然消失。   傅生的脸埋在大红色软枕里,心想:倘若阿泽并非我心上人,我定将他碎尸万段。   太羞耻了!   这姿势真真是太羞耻了!   风雨平息,傅生的下巴被温泽捏起,男人似乎意犹未尽,对上新娘子的潋滟桃花眼,轻笑,“你怎么不横了?”   傅生面色潮红,却是一脸淡然,“郎君,你还记不记得娘娘说过,我这腹中已有了你的骨肉,你若真能狠的下心,那就来吧。”   温泽的手一僵,方才太过失态,倒是忘却了这一茬了,“……”   ****   次日,傅生醒来时,温泽已不在榻上。触目所及,屋内一片大红喜庆。   傅生坐起身来,不太适应胸脯的空空落落感,没有裹.胸.布的束缚,虽是舒坦多了,但也不甚自在。   她轻叹了一声。   难以置信,堂堂傅大人,明德伯府的世子爷,当真嫁人了!   翠书上前伺候,笑道:“夫人,侯爷让婢子莫要扰了夫人歇息,这不……等夫人自个儿醒了,婢子才来伺候,侯爷对夫人是真真关切呢。”   哼!   傅生内心冷哼,一定要找机会和温泽商量商量,不能总是让她在下呀!   温家已没有长辈,故此,大婚头一天,温泽与傅生打算入宫,给皇上与淑妃娘娘请安。   傅生洗漱穿戴好,就在府上四处走走,她以前是温府的常客,对这里甚是熟悉,不多时就走到了练武场。她幼时便是师从温大将军---确切的说,是她的公爹。   当初她手臂力气小,武功招数总是做不好,温泽还笑话她,“阿生,你怎的像个小姑娘?”   想起曾经往事,傅生的脸更沉了。其实,真要说起来,阿泽打小就喜欢压制她啊。   她处处比不上,也处处被他压着,甚至如今在榻上……她也总败给他。   思及不堪回首的往事,傅生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华贵的女装,她自知在武力上已不是对手,那不如发挥所长,以柔克刚……?   于是,傅生朝着练武场上,正在舞剑的温泽挥了挥手,“郎君,该用早膳了。”   温泽收剑,看着台下一脸娇笑的傅生,心情略略复杂,总觉得她在谋划什么。   他刚下来,傅生就上前给他擦拭额头的汗,边擦边柔声的问,“郎君,你可觉着累?昨个儿半宿才睡,今日一早又来练武,妾身实在忧心郎君的身子。”   温泽,“……”   练武场不止温泽一人,还有温家家奴,与温良。   小阿良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眨眨眼,歪着脑袋看着新嫂嫂,“嫂嫂,你真高啊!”   他太羡慕了。   他怎么就光吃不长呢?   傅生弯腰将小阿良抱起,在他粉嘟嘟的面颊上啄了一口,“以后跟着嫂嫂,阿良也能长高。”   傅生给了温泽一个媚眼,就抱着小阿良转身离开。   温泽看着傅生一步一扭腰的背影,有些怔住,“……”   ****   忠靖候府的马车行驶在通往皇宫的长街上。   温泽正色提醒道:“今日宋相一家也会入宫给太后请安,你切记莫要招惹宋相那老狐狸,另外……皇上绝非寻常人,你虽容貌有变,声音也与此前不一样,但也要小心行事。”   傅生抬手揉了揉.胸,正担心着完全不同的另外一桩事,“阿泽,我这胸口近日不知怎的了,实在胀的难受。”   温泽面色肃重,目不斜视,一一解释道:“你用了数年裹胸布,眼下……释放出来,自会有些异样,另外……你许是真的有孕了,有孕的妇人,都会有此症状。”   傅生“哦”了一声,“阿泽,你怎知道这样多?”   话题没法继续,温泽保持沉默。   傅生倒是没闲着,一路都在马车上给自己舒展筋骨。   “阿泽,我的腰也酸的厉害。”   “下回,你莫要从后面摁着我了。”   “你我是不是该分床了,这万一伤着孩子该如何是好?”   温泽,“……”   马车总算是停在了宫门外,温泽下马车之际,深深吸了口气,清隽的面容浮现诡异的红,这才转身,扶着傅生下来。   而同一时间,宋相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宋相下了马车,恰好就看见了这一对新人。   傅生与温泽也朝着宋相望去。   宋相磨了磨牙。   温泽将他断子绝孙,他也一定不会让温家有后!   冤家路窄、狭路相逢,本该先后入宫,互不搭理。   然而,傅生就喜欢“欺凌”老弱伤残,冲着宋相眨了眨眼。   温泽知道她不会老实,长臂搂着她的腰,将她往宫内带,微低头,道:“你又想闹什么?”   傅生如实答话,“阿泽,我好想公爹与婆母,一看见宋相,我就心里不爽快,方才就想故意气气他,再者……他不是在查荆州王氏么?我就这般刺激他,人一旦失了理智,就容易犯错。”   温泽本还有些愠怒。   他很担心傅生一不小心暴露了身份。   听了这番话,温泽的心也跟着软了,“以后不要胡闹,凡事都要跟我商量,我是你夫君。”   “嗯呐,郎君说的是,妾身方才大意了。”   温泽,“……”这么好说话   这厢,宋相僵在了原地。   方才那个眼神……实在是熟悉。   晋王夫妇今日也奉旨入宫赴宴,宋姗上前给宋相请安,“父亲。”   宋相的目光从温泽夫妇二人的背影上移开,面色阴沉,“为父交代你的事,你都记清楚了?”   宋姗是庶女,她的存在就是一颗棋子,立刻答道:“父亲,女儿今日定当寻到机会探查侯夫人肩头是否有胎记!”   宋相点头,胸口一阵憋闷。   他已打听到,荆州王氏肩头有胎记,他也不知为何,会怀疑上忠靖候夫人的身份。   ****   宫宴设在梨园。   三月至,梨花正当盛放,风一吹,雪白色梨花纷落,如成片的雪花,诗情画意。   温舒宜今日着一身桃红色蝴蝶穿花妆花宫装,露出雪腻纤细的脖颈,她一入席,仿佛所有.春.光皆集聚在了她一人身上,夺目迷人。   温舒宜在帝王身侧落座,她身上自带体香,但又不同于任何花香,是能让人心安神往的味道。   褚彦看着她,正在内心感叹岁月静好,这时,忠靖候夫妇上前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褚彦随意瞥了一眼,下一刻,刚喝到嘴的热茶险些喷了出来。   好在帝王一惯沉稳,又硬生生咽了下去,气管被刺激到,他猛地咳了起来。   “咳咳咳咳……”   帝王憋着闷咳,捏着温舒宜小手的那只大掌忽的一紧。   温舒宜吃痛,“皇上!”   褚彦记得很清楚,傅生长了一双男女通吃的桃花眼,虽然眼前这妇人的脸型变了,嗓音也变了,但人的眼神是难以改变的。   此时此刻,帝王仿佛彻底醒悟。   难怪娇娇一开始求他赐婚荆州王氏给温泽!   原来荆州王氏只是一个幌子!   等等!   傅生真能嫁人?!   傅生嫁人了……?!   他的一员猛将嫁人了!   褚彦如被雷击,难以自控的一阵狂咳。   他不是什么凡夫俗子,这世间已经没什么事能够让他震惊失态。褚彦感觉到了深深的背叛。   臣子、爱妃,都一个个诓骗了他!   他是该拾起帝王傲骨,治这几人一个欺君之罪?   还是佯装什么亦不知,当一个轻易被糊弄的昏君?   这时,美人的声音传到耳边,“皇上,您好些了没?”   温舒宜给帝王轻拍着后背,柔声笑着说,“皇上怎的这般激动?”   褚彦一抬眼,就对上了美人妩媚娇妍的笑靥。   他突然发现了一桩事。   真正令他生气的事,并非是因着温舒宜骗了他,而是温舒宜不信任他。   她若是提前告之他,他又岂会不成全?   他喜欢温舒宜的小心机,但并不想看到她将这些小心机用在自己身上。   褚彦心头像是被美人拿着匕首划过一刀,那叫一个疼。   可恨的是,褚彦竟没有当场揭穿,稍稍平复猛咳,神色又恢复如常,他将温舒宜的手捏在掌中,粗糙的拇指指腹用力摩挲,像是蓄意报复。   “娇娇,你真让朕刮目相看。”   到了这一刻,温舒宜大约猜出了,皇上认出了傅姐姐。   这倒是超乎了她的意料。   帝王眉心的火焰与粉红泡泡交织起舞,她猜测,皇上虽是气她,但还是不舍将她如何。   温舒宜又想起了那场大火,她闭眼之前,看见他狂奔而来,抛开了性命与一切……   这时,温舒宜强行断开了记忆,她莞尔一笑,娇滴滴道:“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皇上英明神武、心智过人,臣妾在皇上身边待久了,难免会和皇上一样,这叫夫妻相。”   他不是要娶她的牌位么?   她现在就活生生待在他身边,即便自称是帝王之妻,他也不会怪罪的吧。   温舒宜一次次挑战着帝王底线。并且,乐此不彼。   褚彦动了动嘴,终是没说什么,但却悄悄放了狠话,“晚上再收拾你!”   褚彦一个冷硬的眼神扫向了他的两位心腹之臣,气不打一处来,“平生吧。”   傅生察觉到了帝王的异常,起身之际,装作娇弱,她双腿一软,又跪了下去,“妾身有罪,妾身第一次面对圣颜,诚惶诚恐,请皇上恕罪!”   褚彦唇角一抽。   装!   接着装!   他真是一位仁慈之君,否则岂会容忍到了这个境地!   褚彦反复告诉自己,他是仁君,不喜随意杀戮。   “无事,侯夫人起身吧。”帝王勉为其难道。   温泽扶着爱妻起身,两人在众人瞩目之下,行至席位上落座。   一旁是其他命妇们,人人都很好奇忠靖候夫人是何等的美貌,毕竟,昨日才大婚,侯夫人的容貌已经在京城传开,今日一见,果然是娇妍妩媚,骨子里透着媚态。   傅生甩了甩手中锦帕,柔柔道:“郎君,方才可吓死妾身了,妾身御前失仪了,都是妾身不好,嘤嘤嘤……”   温泽头皮发麻,无奈只能安抚小娇妻,“夫人莫怕,皇上宅心仁厚,不会怪罪于你。”   傅生以帕搵了搵并不存在的眼泪,“有郎君这句话,妾身心里舒坦多了,嘤嘤嘤……郎君对妾身真好。”   正暗暗搓搓窥听的众命妇们,“……”   看来,忠靖候府夫人真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美人呐。   宫宴开始,傅生小口小口吃着点心,时不时用锦帕拭唇,温泽眼角的余光一直留意着她,差点没忍住,想要笑出声来。   “哎呀!”   这时,傅生忽的身子颤抖,仿佛是被惊吓到了,她转过头来,一脸茫然的看着站在她身后的宫婢,随即泫然欲泣,“你是想烫死我?”   那宫婢捧着空茶盏,立刻跪地,“夫人饶恕,奴才是不小心的!”   温泽知道傅生在演戏,但还是担心那杯热茶是否过烫。   其实,方才宫女靠近之时,他二人就已经是一清二楚。不过只是将计就计罢了。   温泽怒视了婢女一眼,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此刻的他,眼露杀意。   傅生站起身,嗓音似乎带着哭腔,“罢了,念你是无心之过,本夫人就不追究你。且领本夫人去偏殿换衣。”   像今日这种场合,命妇贵女们都会携带同色衣裙,以防在宫里遇见突发事件。   “是!夫人!”那宫婢领命,离开宴席处时,与宋姗对视了一眼。   这厢,宋姗也随后离席。   不多时,傅生褪下了被茶水溅湿的衣裳,偏殿内燃着檀香,是专供命妇们歇息之所,宋姗进来时,并未引起旁人注意。   她透过屏风,清清楚楚的瞥见了傅生雪腻肩头上的一块艳红色枫叶胎记。   还真是荆州王氏!   ****   宫宴还在继续,徐嬷嬷悄然行至温舒宜耳边,压低了声音禀报,“娘娘,如您所料,宋相果然怀疑侯夫人的身份,幸好娘娘早让侯夫人做好了准备,就连那枚胎记也仿造的一模一样。”   温舒宜淡淡笑过,对身侧褚彦道:“皇上,臣妾离开一会。”   褚彦总觉得越发看不透美人了。   可他忍不住骄纵她,想要揭穿她美艳皮囊下的真面目,但又于心不忍,最终只能道:“嗯。”   温舒宜离席,直接吩咐,“把晋王侧妃叫来,就说本宫要见她。”   徐嬷嬷也琢磨不透温舒宜的心思了,“娘娘的意思?”   美人唇角溢出一抹冷笑,“本宫的嫂子,不是她能下手的。”   徐嬷嬷,“……”她以为娘娘会息事宁人,没成想如今这般睚眦必报。   不过如此也好,也算是给宋家一个教训。   宋家着实太过目中无人、放肆大胆,竟在皇宫直接对忠靖候夫人做手脚。   徐嬷嬷应下,“是,老奴这就去。只是……老奴担心皇上会起疑。”   温舒宜的目光望向梨园的满目春光,神情悠远,像是在思量什么,片刻方道:“皇上能看出端倪,才不会真正忌惮。一旦皇上察觉到他看不出端倪,他就不会再包容了。”   她要做的事,是让皇上觉得,她依旧在皇上的掌控之中。   徐嬷嬷顿时恍然大悟,“是老奴愚钝了,娘娘说的是。”   ****   不多时,宋姗被徐嬷嬷领到温舒宜跟前。   宋姗环视四周,见四下无人,不免后怕,“给淑妃娘娘请安。”   她福了福身子,没有听见任何反应,这便抬起头来,而就在这一瞬间,温舒宜忽的扒下宋姗发髻上的簪子,簪子顶.尖直直对准了她的瞳孔,再稍稍挨近稍许,簪子就会插入她的眼珠。   “啊——”   宋姗万没有想到这一出,本能的尖叫一声,身子倾倒,跌在汉白玉石阶上,没有坐稳,又往下滚了几圈。   待她终于稳住身子,一双镶嵌宝石的华贵绣花鞋缓缓移到了她跟前。   顺着这双绣花鞋往上看,宋姗对上了一张倾城绝艳,却又带着几分邪恶的脸。   “……娘、娘这是作甚?!”宋姗抖着嗓子,“妾身是晋王侧妃,好歹也是皇亲国戚,娘娘……您不能乱来!”   温舒宜看着脚下的女子,呵呵笑出声来,手中簪子随意掷地,她吩咐道:“来人,捧一杯热茶过来。”   宋姗脸色瞬间煞白。   她算是明白了,温舒宜这是打算替侯夫人报仇。   徐嬷嬷递了热茶,宋姗的泪眼夺眶而出,但咬着唇不敢反抗,温舒宜掀开杯盖,轻笑,“回去告诉宋相,本宫这人不喜欢吃亏,所有欠了温家的人,本宫都会一一报复回去。”   一言至此,她手中茶盏倒了过来,一杯热茶统统倒在了宋姗身上,“疼么?你可否想过,别人也会疼!”   这时,晋王闻讯而来。   他倒不是为了宋姗,他只是担心温舒宜与宋姗会闹出什么事来。见宋姗趴在地上,身子颤抖,晋王莫名松了口气。   宋姗为人阴险,他以为,温舒宜不是她的对手。   见此景,晋王僵在了当场。   “王爷……王爷救救妾身!”宋姗逮着机会就告状,她如此可怜无助的模样,正好衬托出温舒宜的歹毒心肠,她以为,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揭发温舒宜的真面目。   但谁知,晋王却沉声低喝,“你还不嫌丢人?!给本王起来,速速退下!”   宋姗已经尝够了晋王的冷漠,她此刻看着温舒宜浅笑的绝美容颜,咬了咬牙,只能狼狈离开。   晋王亦不敢久留,目光从温舒宜脸上移开,“那本王也告辞了。”   温舒宜没做挽留,她看着晋王的眼神也变了,不像以往那般信任顺从。   晋王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离开。   这厢,温舒宜接过徐嬷嬷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笑着问,“嬷嬷,本宫做得好么?”   徐嬷嬷还能说什么呢,艰难的答道:“……回娘娘,娘娘做的……极好。”→_→   作者有话要说:  宋姗:溜了溜了,此地不宜久留。   宋相:本相一定会抓住温家的把柄!   舒舒:有本宫在,谁能干扰傅姐姐和阿兄开枝散叶?   褚二狗:娇娇,不要只顾着娘家,看看朕……朕也缺几个孩子~   读者:开后宫的男人,不值得同情,233333~   褚二狗:-_-||   ——————   大家下午好,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明天见啦~ 第七十章   温舒宜一路如闲庭散步般回到了筵席处。   她落座后扫了一眼神情狼狈的宋姗, 又看了看仿佛是一副老谋深算,且已形容枯槁的宋相,她很满意的笑了笑。   看着死对头们个个如丧考妣, 温舒宜发自内心的愉悦了。   此时的傅生已换好了衣裳,她自幼习武,虽是被茶水烫到,但这点忍耐力还是有的。   傅生容貌柔美,身高像北地女子的粗狂,可偏生长了一张江南水乡女子的娇媚面庞,她留意到了宋相审视的目光,忽的以帕遮面,仿佛被宋相的眼神所吓。   “郎君!丞相他……他为甚总是盯着妾身看呐!妾身好怕……”   美人嗓音细柔, 声音不高不低,恰好可以让在座的诸位听见。   命妇贵女们纷纷忿然而起, 侯夫人虽是美貌,可丞相刚刚丧子不久, 即便色心过重、老不正经, 也不能如此放肆!   温泽无奈,但还是很配合小娇妻,朝着宋相递了一个狠厉的眼神过去。   宋相, “……”   褚彦目睹这一切, 唇角抽了抽,溢出一抹似笑非笑。   帝王居高临下, 坐在这天下最为高处不胜寒的地方。他以为有了娇娇后, 他不再是孤家寡人。   可今日,他却意识到了,在娇娇心里, 他终究还是一个外人。   身为娇娇的夫、傅生的君,他竟然是最后一个得知真相的人。   看来,就连宋相也先他一步知晓。   褚彦内心堵闷。   按着他一惯的为人处世的作风,不管是温舒宜,亦或是傅生与温泽,皆会被他狠狠惩戒!   这厢,温舒宜侧过脸,看见帝王眉心的一朵艳红色小火苗正在试图跃跃欲试的起舞,她知道这男人的心思总是百转千回,此刻不知在想入非非些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到底还是生气了。   宴席结束,帝王今日心情郁结,难免饮多了一些。   时辰尚早,才将将晌午,西南王世子与几位大臣在御书房侯驾。   褚彦本想去轩彩阁,他很想掏出美人的心看看,她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会舍得一次又一次伤了这世上对她最好的男人?!   不过,褚彦转念一想,就是因着自己太过在意她了,才导致她如此放肆!   冷几日……待冷落她几日,她就能意识到一位宠妃的职责了!   ****   这厢,温舒宜独自带着宫人回到轩彩阁,帝王去了御书房,二人在梨园分道扬镳。   白墨泽与白梅梅兄妹二人至今还留在京城。   白墨泽抱拳恳请道:“皇上,臣离家已有数月,臣想请旨回西南,家父年老体弱,还需得臣回去侍.奉。”   白墨泽兄妹二人曾经在京城为质,而如今,白墨泽并不想往事重现。在京城待得越久,回去的希望就越渺茫。   褚彦醉酒微酣,但这人一惯面容冷峻无温,此刻除却瞳仁有些不甚明显的微红之外,看不出任何醉酒的端倪。   褚彦呵笑了一声,“白世子急什么?令妹已是本朝大公主,是朕的义妹,朕如何能与义妹相隔万里?义妹从今往后就住在京城,白世子你也留下。西南那边,朕会命太医前往,替老西南王调理身子。你的孝心,朕会命人传达,此事就这么定了。”   白墨泽,“……”   帝王一言,驷马难追。   可他看着皇上的神情,怎么总觉得皇上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帝王疑心重,将白家兄妹二人“扣”在京城,也是为了以防西南不忠。   白墨泽还想继续争取一下,但帝王已经挥了挥手,“你先退下吧,朕还有政务要处理。”   白墨泽动了动唇,甚是无奈。   他在京城的一举一动皆受到限制,送去西南的书信也皆在帝王的监控之下,如被砍断了双翅,只能帝王的五指山下“苟活”。   “怎么?白世子还有事?”帝王眼神也冷了。   白墨泽身子一颤,感觉到了来自帝王身上的明显煞气,“臣、臣……臣无事。”   白墨泽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接下来的几位大臣,也被帝王怼的莫名其妙,提出的疏奏皆被退了回来,今日的帝王格外难以侍.奉。   轮到李敖时,帝王终于发飙了,“李爱卿,你最好适可而止!”   李敖的那位青梅竹马平妻,又怀上了一胎。他二人本就情投意合,历经磨难才有了今日,李敖更是珍之重之,“皇上,臣鞠躬尽瘁数年,从未有过任何请求,臣只求皇上给内人一个命妇身份。”   帝王冷漠又无情的拒绝了,“本朝没有这个规矩。”   李敖有两位妻子,正妻已是正三品命妇,区区一个平妻,没有资格再争命妇之位。   当然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只要有皇上首肯,李敖就能达成所愿。   李敖舌头打结了,“……不是!皇上……”   他为何要适可而止?开枝散叶也有错?   李敖细一想,皇上至今膝下无子,而自己接二连三当了爹,难免会触及皇上内心不可碰触的脆弱。   罢了。   他还是先委屈一下爱妻,皇上也着实不易啊。   李敖想通这一切,今日之事暂时告一段落。   ****   褚彦一人待在空荡荡的御书房。   李忠端着温茶上来,“皇上,今年新进贡的雨前龙井,用的是昨年的雪水泡制,您尝尝看。”   褚彦内心空虚,他饮了口温茶,茶香扑鼻,但却是越饮越是孤寂。仿佛饮的不是茶,而是独属于帝王的百年孤寂。   他是帝王,想要的一切本就应该是唾手可得,偏生眼下就有一样东西是他求而不得的。   “李忠,你说,人心为何如此难测?”   李忠哪里晓得帝王与淑妃娘娘之间的弯弯绕绕,更是不知今日上午的一场宫宴,就让帝王经历了一遭“背叛”与“人世百态”。   李忠绞尽脑汁组织了一下言辞,道:“回皇上,人心隔着肚皮,自是难测。”   褚彦仿佛陷入沉思,“……是么?”   片刻,帝王忽的低喝一声,“来人!摆驾轩彩阁!”   李忠见皇上似乎怒意甚重。   而事实上的确如此。   褚彦就不信,他会征服不了一个小小女子,他比温舒宜年长了十岁,他持剑杀人,设计对付后宅魑魅魍魉时,她才刚刚出生呢!   他是帝王,他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他要她的人,也要她的心!   不多时,帝王轿撵在轩彩阁外停下,帝王迈入院中,没有瞧见那妖精,他内心怒火更盛。   他这个时辰摆驾而来,换做是谁,皆会欢喜之至的出来相迎才对!   到了这一刻,褚彦更加觉得,温舒宜的心里可能真的没有他。   这个认知令得他更加怒火中烧。   有种遭受背叛的错觉。   他立在院中,眉目冷漠的像个莫得感情的暴君,“淑妃人呢?”   他第一次唤出“淑妃”二字。   徐嬷嬷忙上前恭迎,“老奴给皇上请安!娘娘她正睡午觉呢。”   呵呵,还有心情睡午觉?!   果然是没心没肺!   按着褚彦原本的想法,他就要看着温舒宜亲自出来迎他。但不知为何,他的双腿不受控制的迈出,大步走进内殿。   殿内暗香浮动,有花香,也有美人身上独有的幽香。褚彦不由自主的深吸了几口。   待行至床榻边,他撩开薄纱幔帐,果然就见美人正在酣睡,因为睡的香沉,莹白的面颊染上娇艳的粉。   徐嬷嬷等人跟了进来,帝王忽的一声爆喝,“都给朕滚出去!今日没有吩咐,谁也不准进来!”   徐嬷嬷几人吓了一跳,连忙退下。   而这时,温舒宜自然也醒了。   她睁开眼,看着眉心正燃烧着火焰的帝王,疲怠的娇嗔了一句,“彦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褚彦这次是当真怒了,不是美人的一个眼神,一句娇嗔就能够轻易平复怒火的。   褚彦迈上脚踏,他一瞬也不瞬的盯着美人眉眼,当着她的面褪下了帝王玄色常服,双手移到了腰封上,缓缓解开了绣暗金龙纹的腰带。   随后,褚彦俯身,抓着美人的双腕,将那两只纤细柔嫩的细腕绑住。   温舒宜全程没有反抗,事情做到了这一步,褚彦的心狂跳了起来,有种诡异的负罪感在心头漫延。   他没去看温舒宜的眼,褪下所有衣裳,他上榻将美人圈入怀中,拉了薄衾将二人盖上,这才终于和她对视上。   褚彦将温舒宜的双腕挂在自己脖颈上,以绝对制服的姿势,俯视着她,在她无波无痕的凝视中,他明显消怒了。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可偏生他一腔怒火自动消散。   褚彦无奈,此时的他,已彻底醒了酒,“你这个坏东西,给朕一个孩子!”   有了血缘牵绊,她的心总该稍稍放在他身上了。   他一直想要一个他和温舒宜共同的孩子,不管是男孩儿,亦或是女孩儿,都将被他捧在掌心呵护。   美人没有排斥,她的身子没有以前敏感,褚彦也不急,耐着.性.子.取.悦。   此时正当晌午,日光透过薄纱幔帐漫入,褚彦将美人的一切风情尽收眼底。   他被.色.所.迷了。   成了美人裙下臣。   就在大半年之前,他还信誓旦旦的以为,他将一切掌控,也绝不会被温舒宜所迷惑。   但时至今日,褚彦内心深处很清楚,他输了。   许是不想服输,褚彦很想在其他方面证明自己的优势,他亲眼目睹着温舒宜或是欢愉,或是难以承受的表情,总算是得到了一些欣慰。   徐嬷嬷与宫婢们在外面候着。   美人时不时传出的低泣,叫人闻之,不觉面色涨红。   不知过了多久,褚彦才放过了温舒宜,美人粉面桃腮,眸光潋滟。   温舒宜心想,皇上这次只是在榻上惩戒她,可见傅姐姐的事是翻篇了,她还看见帝王眉心怒火全消,此刻已被粉红泡泡所取代,温舒宜伸手去戳,却怎么都戳不破。   温舒宜,“……”   她记得之前的粉红泡泡,很轻易就在清风中消散。   可如今这泡泡,仿佛很有弹性,甚是顽固。   褚彦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抓住了她捣乱的手,手腕上雪腻的肌肤方才被腰带勒出了红痕,帝王虽是心疼,但不知为何,看见美人雪肌上的红色印记,他只觉热血沸腾。   褚彦一个翻身又将美人压下,重重啄了一下美人手臂,哑声说,“娇娇,你在调皮什么?”   美人悠悠一笑,“皇上,你猜呢?”   褚彦爱惨了她这副妖精一般的模样,大掌搁在了美人的小.腹.上,呼.吸.粗.重,“娇娇,给朕一个孩子,只要你给朕一个孩子,朕就封你做皇后。”   帝王今日格外亢奋。   他本就精力过人,仿佛又回到了温舒宜初次侍.寝.那次,帝王迟迟不知餍足。   直至日落黄昏,内殿才叫了热水。   徐嬷嬷总算是放下了心头的大石。   看皇上这架势,淑妃娘娘就是想失宠也难啊。   ****   晋王府。   夜幕降临,初春寒风刺骨。   侧妃卧房内,一女子的声音传出,“速速去相府告之父亲大人,忠靖候夫人的身份或许还有可疑之处。今日之事太过巧合,仿佛是有人知道一切,早就安排好了一样!”   一婢子应下,“是,侧妃。”   门扇打开,那婢子疾步而出,恰好在拐入小径时,被黑袍男子从后面一掌击晕。   黑袍男子将婢女放倒在地,抱拳恭敬道:“王爷,此人该如何处置?”   夜色苍茫下,晋王眉头深锁,正细细回想着近日发生的事,还有温泽与傅生……   片刻,他神情狐疑,道:“先关起来,无本王允许,不准放她出来,也不准任何人接近。”   “是!王爷!”   晋王交代了一句,扫了一眼昏倒在地的婢女,又吩咐道:“命人时刻盯着侧妃,一旦她与宋府联络,立刻告之本王。”   “是!属下领命!”   ****   次日一早,忠靖候府来了一位贵客。   晋王是携带重礼而来,见到忠靖候夫妇时,他的目光落在了傅生身上。   堂屋内上了热茶,晋王端着茶盏,热气氤氲了他的眼,他凝视着傅生,从她的眉眼、唇鼻,最终落在了高挑的身段,以及那双偏大的绣花鞋上。   直至此刻,晋王才似乎恍然大悟。   他忽的一笑,又兀自摇了摇头,仿佛在极力的消化某个事实。   傅生见状,有些挫败感,她伪装了二十五年都不曾露馅,怎么一做回女子,就屡次被识破?   “郎君,王爷为何总盯着妾身看呐?”傅生揪着锦帕,娇媚的面庞,一脸茫茫然。   温泽轻咳了两声,“夫人,不准胡闹!”   晋王无奈一笑,“侯夫人,阿泽就交给你了。”   他欠了温家和阿泽太多,此前看着傅生多般不顺眼,眼下突然释怀,他跟一个女子计较什么。早知道傅生是个姑娘,他也不至于……   傅生很不甘心,“王爷说笑了,郎君既是妾身的夫君,这日后当然就是妾身的人,又何谈王爷将郎君交给妾身?”   晋王一怔,“……”果然是傅生,一样的胡搅难缠。   温泽不想将事情闹大,遂吩咐了翠书,“上早膳吧。”   晋王留下吃了早茶,告辞之时,温泽亲自相送,行至垂花门,晋王右手指尖挠了挠高挺的鼻梁,有些不太自在,“你们两个……是几时好上的?”   对于晋王,温泽已有所忌惮。   温泽欲言又止。   如今立场不同,即便旧时情分犹在,有些事也不便言明。   晋王看出温泽的为难,不由得又是一声苦笑,他拍了拍温泽的肩头,叹道:“阿泽,你好自为之,她……恐怕是一朵带刺的花。”   温泽,“……”   晋王一离开,傅生就蹭了过来,仿佛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皇上不会放过晋王的,阿泽,你我已经选择站队了,不可当墙头草。”   温泽斜睨了她一眼,“你不会是在吃晋王的醋?”   细细一回想,傅生这些年一直在说晋王的坏话,从幼时起便是如此。温泽越想越可疑,又道:“你脑子里每天都在想什么?”   傅生并不觉得难堪,反而理直气壮,“……总之,你现在是我的人,日后少与晋王来往!”   温泽唇角一抽,“……”这厮到现在还没适应当一个女子呢!   看来,《女戒》、《烈女传》之类的书册,应该安排起来。   温泽没答话,傅生就在他屁股后面一个劲的缠着,“昨晚你已叫了郎中秘密给我把脉,眼下已确定有一月多的身孕了,我如今金贵的很,阿泽你凡事都要让着我!”   温泽拿她毫无办法,他真担心傅生动作太大伤了孩子,“……第一个孩子得姓温。”   “阿泽,你这样做不地道!”   “我娶,你嫁,孩子随父姓,有何不地道?”   “……我不管!我不依!嘤嘤嘤……”   温泽头都大了,那个杀伐果断的傅大人呢?   温泽,“……”→_→晋王所言非虚,这的确是朵带刺的娇花,他是该好自为之。   ****   温舒宜在花厅歇息,徐嬷嬷领着白良媛过来。   白良媛那日亲眼瞧见宋姗是如何狼狈,眼下更是不敢在温舒宜跟前造次,恭敬的福了福身子,回禀道:“娘娘,嫔妾已经按着娘娘的吩咐,在德妃跟前提及了您的计划。德妃她似乎根本就不信任嫔妾,表面上并没有露出端倪。”   德妃就是头老狐狸。   她一直在隔岸观虎斗,从不会展露锋芒。   温舒宜淡笑而过,“本宫知道了,你做得很好,继续在德妃面前煽风点火,就说本宫不仅要对付她,还要将她的母族连根拔起。另外,你替本宫传个话给德妃。当初柳将军只能位居本宫父亲麾下,而她如今也一样,只要有本宫在,她柳书冉这辈子都休想成为后宫最尊贵的女人。”   白良媛身子一抖。   大概是看出来,温舒宜是向德妃宣战了。   就连白良媛也知道,德妃的母族虽算得上是三朝元老,但到了其父这一代,柳家再无建树。其父柳大将军,曾是温将军的麾下,当年温家军出征之际,柳将军忽然向朝廷告假一载,从而躲过了灾祸。   温家出事后,柳将军得到宋相大力扶植,一跃而上,而柳家更是成为大周数一数二的将门之户。   白良媛应下,“是,淑妃娘娘。”   她无意间瞥见了温舒宜脖颈上的几处醒目红痕,虽然温舒宜年纪尚小,但不知为何,白良媛总觉得,德妃不是温舒宜的对手。   白良媛一离开,徐嬷嬷上前,小心翼翼问道:“娘娘为何要与德妃撕破脸?”   温舒宜浓密的睫羽颤了颤,稍稍抬眼,一抹狠绝从眸中溢出。   “柳家都是老狐狸,本宫若是不刺激刺激,如何让他们露出狐狸尾巴。”温舒宜一脸不以为意。   上辈子顾忌太多,这辈子便要笑傲半生。   她一手捂着小腹,一边吃着牛乳块,吩咐道:“从今日开始,小厨房的一切皆有嬷嬷你亲自料理,本宫的所有伙食皆要细细查验。”   徐嬷嬷当即明白了温舒宜的意思,“是,娘娘。”   温舒宜又问,“黄太医接连几日没有过来请脉了,一会将他叫来。”   徐嬷嬷当即照办,她亲自去了一趟太医院,将黄太医给请了过来。   温舒宜兀自在细腕上垫了锦帕,算着日子,她的孩儿该来了。上辈子母子无缘,但她依旧十分想念这个从未谋面的孩子。   黄太医上前把脉。   他老人家先是一怔,这之后仿佛是不太相信,反复确认之后,面露狂喜之色,“恭喜娘娘!贺喜娘娘!这是喜脉!是喜脉啊!”   帝王登基有六载了,这还是太医第一次在后宫号出喜脉。   饶是黄太医,也有些情绪失控。   后宫妃嫔有孕,起初不宜大肆宣扬,以免遭受不必要的风波。   上辈子,温舒宜便是这般想的,但孩子还是没了。   如今,她便要昭告天下。   皇帝自己的骨肉,就让皇帝自己护着!   这厢,御书房这边,帝王与大臣们正相商国事。李忠一路疾步迈入内殿,他脚步匆忙,刚要对皇上禀报,帝王却嫌他碍事,“你暂且退下,有事一会再说。”   李忠急的满头是汗。   帝王子嗣乃国之大事,何况皇上如今都快二十有六了,都算得上“中年得子”了。   李忠壮胆,坚持要禀报此事,“皇上,淑妃娘娘有孕了!”   李忠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御书房的大臣们也听见。   褚彦出现了一刻的晃神,“……你说什么?”   “淑妃娘娘有孕”,这几个字是他想的那个意思么?   李忠又道:“皇上,淑妃娘娘她有孕了!”   褚彦呼吸一滞,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身形突然伟岸高大了几分。   娇娇怀上了孩子,那他岂不是就要当爹了?!   褚彦面无他色,喉结滚了滚,哑声道:“你再说一遍,淑妃她怎么了?”   李忠无奈,只好扬着嗓门,再度道:“淑妃娘娘她……有孕了!”   褚彦从龙椅上滕然站起,一惯无温的俊脸上荡漾起了几分激动。   内殿的大臣们也刚刚回过神来,纷纷跪下,“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  褚二狗:朕要当爹了,心慌的一比啊!   温泽:不好意思,我一个月前就当爹了。   李敖:咳咳,那个……实在抱歉,我二胎都有了。   褚二狗:滚→_→   ——————   大家下午好,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明天见啦~么么么么么哒~   PS:今天有一个只买了一章的读者,说87章是重复的,还威胁去举报。。。。。作者码字不易,人与人之间最起码的尊重得有吧,后台可以将订阅查的一清二楚,订阅了哪几章,订阅率是多少,都是清清楚楚的。看盗文的就默默闭嘴不要讲话了,还非要来举报作者……作者从没弄虚作假,也没有发过重复章节,追文的姑娘们是知道的。   哎……不说了,抱歉,不该向大家吐黑泥。祝福大家生活愉快,不要遇到糟心事。   感谢在2020-10-16 16:08:12~2020-10-19 18:41: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哭的鱼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一章   留在御书房议政的大臣, 皆是褚彦御极数年栽培起来的心腹。   其中就包括了李敖与温泽。   温泽跪地道贺,因为此前已经得知自己要当爹了,故此, 就算此刻知道自己突然当了舅舅,他尚且可以把持住澎湃激动的心情。   在场臣子皆是朝中年轻一派的官员,但即便年轻,也皆是二十大几往上走了。大周选拔人才是九品中正制与朝廷考核相结合,能混到中极殿的臣子,即便再年轻,也都是早就成家立业、已为人父了。   皇上终于喜得皇嗣,着实举朝同庆。   然而,作为帝王自己, 此刻却是怔在当场。脑中无数道声音不断交织。   政务尚未谈完,他这个时候匆匆离开是否不妥?   他首先是大周帝王, 然后才是夫君,是父亲。   不过就是当了爹而已, 不必这般慌张。   ……   此时, 臣子们面面相觑,一抬眼就瞧见帝王神情格外凝重,李敖是个过来人, 同样也是盼着子嗣多年, 他从十来岁就跟在皇上身边,大约能摸透几分皇上的心思。   李敖清了清嗓门, “皇上, 臣突然想起刑部还有几桩大案需得处理,臣今日就不叨扰皇上了,臣恳请退下!”   其他大臣立刻恍然大悟, 纷纷效仿,不一会就鱼贯而出,给了帝王足够的颜面与空间。   李忠看似甚是激动,“皇上!老奴恭喜皇上啊!”   褚彦从一开始不想要孩子,到了后来盼着孩子,这期间不过才将将过去大半年。他未再停留,大步走出内殿。他是帝王,仪态时时刻刻落在旁人眼中,强忍着没有狂奔起来,褚彦三步并成两步,嫌轿撵太慢,便选择一路步行。   帝王行至轩彩阁外面时,已是满头大汗。   温舒宜正在花厅悠闲的翻阅地理志,她生的娇软,如今更是病若西子胜三分,她是背对着褚彦的,如黑色绸缎般的墨发倾泻身后,仅仅用了一只羊脂玉玉扣固定,日光洋洋洒洒倾泻,仿佛隔绝了尘世喧嚣,褚彦止步,眼前浮现“岁月静好”四个字。   美人背影纤细柔弱。   褚彦简直不敢回想,他昨日那般折腾了娇娇,着实是禽兽不如!也不知有没有伤着他的孩儿……   现在他的精血已在娇娇腹中生根发芽,他和她之间有了超乎普通男女的牵挂----   是血肉与亲情的纽带。   他要当父皇了!   从今日开始,他再不是曾经的他了!   帝王的内心如奔腾不息的黄河之水,诸多情绪交错,表面却是面容冷峻,亦如往常的镇定自若。   就在这时,温舒宜听到了动静,她转过了脸来,褚彦心一惊,忽然不知作何是好。他想给温舒宜最好的一切,但凡她想要的,但凡他有的,他都会给她。   不过,换言之,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帝王的真心最难能可贵?   他都将自己的真心交给她了,这已是世间能寻到的最好的赏赐。   温舒宜起身,褚彦立刻大步上前,双手握住了她的细肩,摁着她小心翼翼落座。   两人身高悬殊颇大,在褚彦面前,温舒宜一直都是娇花一样的小姑娘。起初他之所以选择心甘情愿中了美人计,也是因着他也怀有私心。   得知温舒宜只有十四岁,褚彦内心纠结过几日。   后来,温舒宜过了十五岁生辰,褚彦内心的愧疚与纠结消失殆尽,甚至劝说自己,历朝历代以来,十四岁嫁人的女子比比皆是,他迷恋一个小姑娘,并非是禽兽。   可此刻,看着如此年轻稚嫩的温舒宜,又念及她是头一次怀上孩子,褚彦以为,娇娇一定是吓坏了,也必定茫然无措。   褚彦嗓音柔和的不像话,仿佛是很小心翼翼的宽慰,“娇娇,无论你生下的是皇子,还是公主,朕都会十分欢喜,娇娇莫要有任何压力,一切有朕在,你不必害怕。”   温舒宜,“……”   不,她只想要一个皇长子。   有了皇长子,她就离着后位更近了一步。   很显然,暴君泛滥的情绪,让美人稍稍怔住。   不过,美人也已不是当初的美人。她不再是柔弱无依的小白花,她是悬崖峭壁上带刺的野蔷薇,一旦狠起来,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害怕。   片刻的晃神,温舒宜忽的一笑,她未施粉黛,面容依旧明媚,“嗯,只要有皇上在,臣妾什么都不怕,只是……臣妾以前看过话本子,宫里的娘娘一旦有孕,很少有活着生下孩子的,这种事是真的么?”   她如今是宠妃,什么话都能往外说。   褚彦握着温舒宜肩头的大掌一紧,连带着神情也紧张了。他自己都舍不得狠狠磋磨的娇娇,谁敢欺负?!   况且,他终于要当父皇了,谁对他的孩子不利,那就等同于对他不利,是欺君大罪,他必定不会放过。   “娇娇莫怕,朕一定会让你和孩儿安然无恙!”褚彦此时肩头的担子前所未有的沉重。   温舒宜被他拥入怀里,在他没有看见的地方,美人唇角微微一扬,又坏又邪。   ****   褚彦留在轩彩阁用午膳。   帝王本就鲜少踏足后宫,更别提陪同妃嫔用午饭。淑妃娘娘俨然是独一份的宠爱了。   饭菜端了上来,褚彦扫了一眼,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看似挑不出什么毛病。   他见温舒宜小口小口咀嚼,又瞄了几眼美人纤细的腰肢。帝王不由得眉头紧锁,这腰太细了,一掌可握,褚彦自认比谁都了解温舒宜的小蛮腰。   如此纤细娇柔,能承受的了一个孩子么?   帝王很是忧心。   “怎么了?可是没胃口?”帝王问道。   温舒宜的确没甚胃口,帝王亲手夹了一块卤肉过来,温舒宜闻到气味,胃里忽然不适,她干呕了一下。   褚彦当即大惊,“来人!传御医!”   温舒宜,“……”   她看着帝王焦急慌张的模样,差一点就忘却了上辈子的仇恨,这个男人仿佛真的爱她入骨,可她的记忆里明明也有他残忍无情的一面,他精心布局,所有人都他被.玩.弄.在股掌之中,也包括她在内……   此时此刻的帝王,他的真心到底有几分真?   不多时,半个太医院的御侍都被宣了过来,给温舒宜把脉后,确定无恙,才被帝王放过。   “皇上,娘娘这是害喜之兆,并无大碍,过些时日就能好些了。”黄太医笑道。   可帝王却是一脸严肃,“可有法子缓解?”   黄太医摆了摆手,命随从抱了几罐子酸梅干过来,“皇上,若是娘娘害喜难熬,吃酸食可解。”   众太医心中难免腹诽。   不过,放眼整个后宫,淑妃娘娘是头一个诊断出有孕的嫔妃,也难怪皇上会如此激动看重。   ****   淑妃有孕一事传遍后宫。   如今的后宫人人噤若寒蝉。   对于淑妃这一胎,宫里仅剩的几位妃嫔,仿佛早有预料。淑妃圣宠一身,不怀上才难吧。   妃嫔们既是不甘,却又无奈。   她们也想怀上龙嗣,但这种事仅靠着女子奋进是办不到的。   这一次,妃嫔们都不敢轻易送贺礼。这万一淑妃娘娘这一胎有任何闪失,她们必定脑袋搬家。   芙蓉轩内,一惯沉稳老练的德妃终于失控。   “啪——”上前禀报的宫婢,被德妃一巴掌打偏了脸。   德妃的闺中名叫柳书冉,她也曾是备受倾慕的京中贵女之一。   可温家败落之后,柳家总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即便世人没有明言,柳家也仿佛永远摆脱不了温家的光芒。   而如今,温家脱罪,温舒宜得宠,德妃每日都在煎熬。她忍啊忍,时时刻刻保持着尊贵端庄之态,她坚信,只要她足够隐忍,足够智谋,她终有一日会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   她终于将贤妃熬下去了。   谁知又冒出了一个昭淑妃!   一想到白良媛在她面前说的那些话,德妃气的胸口发胀!   “昭淑妃!她怀上孩子了?!”德妃几乎咬牙切齿。   她能够拼心机,拼忍耐,可孩子……不是她靠着隐忍就能拼来的!   万一让温舒宜生下皇长子,皇上决定立后该怎么办?!   入宫六载,德妃终于开始慌了。   “来人!传口信给父亲大人,让他在宫外尽快行事!”德妃对心腹吩咐道。   ****   入夜后,帝王再度前来轩彩阁,按着后宫的规矩,有孕的妃嫔不得侍.寝,这万一干柴烈火,一不小心伤及皇嗣,那可就是妃嫔的大罪过了。   但太后根本不插手此事,李忠亦不敢多言,如此一来,帝王沐浴洗漱干净后,就兀自上了榻。   温舒宜醒了,她转过身来,就看见了一脸慈爱的帝王,他眉心的粉红与白色光辉交织,一副仁慈温柔的模样。   温舒宜,“……”   若非她这一世能看清人的情绪,她当真会以为帝王是装出来的情深。   美人娇嗔一笑,“皇上,臣妾如今的身子不宜侍.奉,皇上怎么不去其他宫里过夜?”   这是个很棘手的问题。   换做之前,褚彦定会护着帝王颜面,估计真会拂袖而去。岂能让娇娇知道,他现在非她不可了?   但考虑到娇娇有孕在身,若是气坏了身子也不好,褚彦从背后搂着她,一只大掌搁在了她平坦的小腹上,耿直道:“朕只有在娇娇这里,才能觉得心安。”   一家三口的日子,真是妙不可言。   他自出生起,还从未体验过。   幼时长在王府,父王的侧妃与侍妾众多,庶弟庶妹亦是颇多,但饶是如此,孤寂自幼深入骨髓。   温舒宜觉得后背太烫,并不是很享受被独宠一身的滋味……   这一晚,帝王说了一箩筐的情话,温舒宜到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下。   ****   次日朝会,大臣们再度上书,恳请皇上广纳后宫,毕竟最得宠的淑妃有孕了,后宫如今仅剩下五名嫔妃。   仅仅五人,如何能侍.奉得好皇上?   要知道,寻常达官贵人的后宅,都不止五人呢。   如今京城大臣家中,有不少适婚未嫁的小娘子,都在苦苦盼着选秀,若是皇上迟迟不充盈后宫,这些贵女迟早要许配人家的,能等待的时间太短,最多耗个两、三载也该嫁人了。   可即便是高嫁,又岂能与嫁入天家相比。   今日上书建议皇上扩充后宫的大臣之中,近一小半家中皆有适龄小娘子。   “皇上!皇嗣乃国之重事啊,还望皇上以大局为重,广纳后宫,为皇室开枝散叶!”一位三朝元老的大臣,言辞恳切,句句真诚。   随即,数名大臣跟随附和。   褚彦扫了一圈搁置在龙案上的奏疏,神情寡淡,似乎对妙龄少女根本不感兴趣。   一想到此前每月初一十五还要勉为其难宠.幸后宫,草草了事,忍耐至极……真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他既是帝王,为何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雨露均沾,并非是一桩易事。   人生苦短,还是随心所欲一些,尽量畅快一些吧。   床.笫.之间更是不能敷衍了事!务必要认真对待!   若是还像此前那样委屈了自己,他这个皇帝也未免当的太憋屈。   褚彦为自己找了一个非常合适的借口,“今年是甲子年,虽说大周至今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但身为一国之君,朕不能大意。朕打算今年茹素礼佛一载,纳妃一事,众卿不得再提。”   众大臣,“……”   每逢甲子,必有大患,天灾人祸不可避免,史书上皆有记载。   有帝王率先起头,有些大臣也只能暗暗搓搓打消了纳妾的念头。   皇上今年都“吃素”了,他们还怎么开荤?   朝会散去,不少大臣总觉得今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   三月暖春,百花齐放。   温舒宜难得走出轩彩阁,要知道,轩彩阁的景致半点不输御花园。   加之,她本来就不喜与后宫嫔妃们有任何交集,入宫这大半年以来,鲜少会出现在御花园。   当温舒宜领着宫婢们缓缓从夹道上走来时,在园中赏花的几位嫔妃纷纷僵住。   温舒宜眼下有孕在身,对她们而言,此刻的温舒宜就宛若是易碎的美丽琉璃,谁也不敢靠的太近。   倘若温舒宜不得宠,她们倒是都巴望着温舒宜腹中孩子保不住。   可关键就在,温舒宜就是帝王的心头肉,这万一她在御花园磕着碰着哪里,她们这些人谁也逃不了。   但此刻,温舒宜既然来了,她们又不能扭头就走,只能硬着头皮行礼。   “给淑妃娘娘请安。”   温舒宜今日穿着一身大红百蝶穿花遍地金锦缎宫装,反绾髻上插着一只海水玉缀珠明凰,眉心的描金牡丹花钿夺目生辉,即便还不是皇后,但浑身上下已经散发着皇后的矜贵气韵。   她如闲庭散步,由徐嬷嬷搀扶着缓缓走来,眸光在几名嫔妃身上扫过,神情倦怠,“真是巧了,几位姐姐今日都在。怎么?姐姐们是商榷好了一起逛园子么?怎么也没人叫上本宫一起?”   众人,“……”淑妃这话的意思,是说她们孤立了她?   除却仍在禁足中的宋婕妤之外,德妃、白良媛、曹荣华,以及卫婕妤都在。   卫婕妤神情坦荡,其余三人难免心虚。   白良媛虽然向温舒宜投诚了,但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后宫谁人不想怀上龙嗣?她是京城第一美人,容色出众,奈何就是不得宠,白良媛心气本就高傲,虽是已经完全向温舒宜低头,但多多少少心有不甘。   她自己翻不起什么浪花了,倒是盼着德妃几人能做点什么。   在场几人之中,除却温舒宜之外,就数德妃位份最高,她只能先开口,答道:“回淑妃,妾身与其他几位妹妹是恰好遇见。”   温舒宜悠悠一笑。   宫里这几日都传开了,都在说,柳将军当年背叛了温家,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   德妃当然知道,这一定是温舒宜的手笔。   奈何即便她知情,面对温舒宜这张明艳的脸蛋,她也无能为力,因为忍的太痛苦,德妃出现了一刻的头昏目眩,她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心肠歹毒之人,通常也会揣度对方别有心机。   “淑妃,妾身突然身子不适,这就先回去了。”德妃勉为其难的笑了笑。   白良媛与曹荣华也不敢久留,皆找了机会离开。   卫婕妤单独留下了,她看着温舒宜的目光有些复杂。   温舒宜笑着问,“婕妤为何这般看着本宫?”   卫婕妤稍稍一怔,如实说,“实不相瞒,娘娘是嫔妾见过的,唯一能够得宠的后宫嫔妃。”   就连卫婕妤也相信了,皇上他也是有真心的。   否则,以皇上的为人,不会轻易让妃嫔怀上孩子。   卫婕妤刚离开,温舒宜蹙了蹙秀眉。   徐嬷嬷忙问,“娘娘!娘娘这是怎么了?”   温舒宜对着她莞尔一笑,却答,“本宫肚子痛,快扶本宫回去。”   徐嬷嬷愣了愣,才恍然大悟,“……”   ****   这厢,淑妃在御花园动了胎气的消息传到了帝王耳中。   褚彦放下公务,亲自携御医前来看望。   黄太医看诊过后,当即被帝王质问,“朕的淑妃与皇儿如何了?”   黄太医眨了眨一双布满褶子的眼,他也是个人精,方才淑妃娘娘那眼神,他可是记着呢。   遂只能道:“回皇上,皇嗣并无大碍,只是淑妃娘娘情绪不稳,好在皇子是天命所归,安然无恙。”   褚彦很快就抓住了重点,“皇子?你能确定是皇子?”   黄太医身子一僵。   这可是皇上二十六岁以来第一次当爹,别说是他了,满朝文武都盼着是位皇长子吧!   黄太医求生.欲.极强,忙跪地,“皇上,老臣期盼皇家开枝散叶,自是盼着淑妃娘娘这一胎是皇子,这是老臣的一片赤诚之心呐!”   褚彦并不是很在意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毕竟是温舒宜头一胎,他也是第一次当父亲,即便温舒宜给他生只小狐狸出来,他仿佛也能接受……   当然了,这只是帝王内心的腹诽之言。   褚彦走到内殿,温舒宜朝着他莞尔一笑,“皇上不必忧心,妾身和孩儿没事。”   褚彦总要做点什么,不管温舒宜这次有没有动胎气,他初次当爹的激动无法发泄,正好趁此机会发泄一番。   待温舒宜睡下,褚彦当即召见了徐嬷嬷等人,得知温舒宜在御花园和德妃几人见过面后,才肚子疼,帝王心中大约有数了。   褚彦行至殿外,站在廊下深吸了口气。   他不是昏君,心机高人一等。   自然是知道,这个节骨眼下,无人敢对娇娇和皇嗣下手。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了,娇娇这是在利用这个机会铲除异己。   呵呵……   帝王无声苦笑,心口有股淡淡的酸涩。   他的深情又被利用了。   可那又能怎么办呢?   他在乎娇娇,也在乎她腹中皇嗣。   那便顺着她的心意吧!   再者……   柳家是宋相一党,他本就没有打算一直留着柳家。   “来人,宣忠靖候入殿,朕与他有事相商。”褚彦吩咐一声,离开之际,转身往内殿望了一眼,他很想告诉温舒宜,他之所以选择一次次中计,仅仅是因为他在乎她。   ****   不多时,温泽入宫,去了御书房面圣。   见帝王眉之间隐有阴郁之色,温泽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谁知,褚彦命人送了几罐子酸梅给他,似乎是已经知晓傅生有孕。   温泽僵住,明知是欺君大罪,但他打死都不想认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厢,褚彦才道:“温泽听令!”   “臣在!”   褚彦直接下了口谕,“朕命你彻查柳家上上下下。此前柳将军是在令父麾下任职,想来你对柳将军也有所了解。另外,尽快举荐一位可以替代柳将军的武将,朕还有重用。”   温泽犯难了。   傅生倒是极为合适,但她眼下是自己的妻,还怀着孩子。   放眼整个朝中,宋相一党盘根错节,如今武将一派几乎都是以龙彪大将军为首。这些人都是先帝给晋王留下的棋子,只等待有朝一日助晋王夺回皇位。   温泽拧眉,想起了一人,“皇上以为,白世子此人如何?”   西南王府尚未站队。   而白梅梅如今又是帝王义妹,他兄妹二人若在帝王掌控之中,西南王府不太可能倒戈北燕,亦或是晋王。   褚彦点头,似乎心不在焉,“好,朕再考虑考虑。”   温泽离宫,回到府上。   刚一进门,就看见傅生正爬在梯上摘玉兰花.苞,动作肆意   温泽,“……”   和皇上一比,他这个夫君显得很不称职啊。   温泽试着当傅生的夫君,他上前将傅生拉了下来,一把将人抱起,“又胡闹!你怎么不上梁揭瓦?”   傅生被温泽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但倒是受用的很,“郎君,皇上因何事宣见你?”   进了堂屋,温泽将傅生放下,又塞了几罐子酸梅给她,“这是太医院特制的梅子,专供后宫没有胃口的娘娘们吃。听说有孕的妇人,也适合食用。对了,皇上打算对付柳家。”   傅生“哦”了一声,仿佛并不吃惊,“皇上迟早容不下宋相一党,只是很奇怪……”   “奇怪什么?”   “皇上提前动作了。”   温泽默了默,岔开了话题,他可能并不想让傅生关心朝中之事,万一影响了孩子可就不好了。   “夫人,你近日胃口如何?可有干呕?”   “没甚感觉,吃嘛嘛香,郎君因何这样一问?”   温泽,“……”他的夫人真是一点不娇气啊。   作者有话要说:  温泽:我可能养了一个假孕妇。   褚二狗:舒舒现在是朕的重点保护对象。   傅生:同样是男人,怎么区别那样的大呢!   舒舒:同样是女人,区别也挺大~   ————   大家下午好,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明天见啦~么么么哒~   感谢在2020-10-17 16:41:56~2020-10-20 18:04: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1170665 52瓶;小天使呀 5瓶;不哭的鱼 4瓶;哦豁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二章   傅生难以安于后宅, 见温泽归府,遂故意缠着他,两个人新婚燕尔, 难免过火。   翠书上前禀报时,就亲眼瞧见侯爷正一手摁着夫人的后脖颈,将她困在茶案前,侯爷正亲着夫人的唇。   翠书“啊——”了一声,都怪温家清冷了数年,她实在想象不到侯爷是这样浪.荡.奔.放的男子。   幸而夫人胆子大,且性情爽朗,不然还不得羞煞了。   温泽与傅生双双分开。   温泽很快恢复常色,轻声咳了咳, 双手无处安放。   傅生却是畅快自在,她一惯随心所欲, 和自己喜欢的郎君待在一块,不恩恩爱爱, 难道整日商榷政事?   傅生笑了笑, 眉目娇妍,她又换了新花钿,打扮的完全不像一个有孕之人, 妆容精致美艳, “进来说话吧,下回不得再咋咋呼呼, 我与侯爷亲热, 你这小东西就这样吃惊?”   翠书战战兢兢迈入屋子。   傅生拉着她的小手揉了揉,惊的翠书满脸涨红,“夫、夫人……婢子省得了!”   妩媚温柔的夫人低低一笑, “真乖。”   翠书的头越垂越低,好像忘记了她方才是要禀报什么。   温泽,“……”   “何事慌张?”温泽绷着脸,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翠书这才恍然大悟,夫人身上花香浓郁,她好像突然心跳如鼓,抽出了自己的手,翠书禀报道:“回、回侯爷、夫人,承恩伯在门外求见。”   “那老家伙怎么来了?”傅生狐疑,漂亮的桃花眼挑了挑。   温泽记着妹妹的吩咐,这几日一直在钓承恩伯这条大鱼,他神色忽然凝重,“让他进来吧。”   “是,侯爷。”翠书退下之际,抬头无意间瞥了傅生一眼,羞的耳垂彤红,转身一溜烟的跑开了。   温泽唇角微抿,瞪了傅生一眼,但一与她潋滟的桃花眼对视上,温泽又没没辙了,无奈只能道:“翠书不是寻常婢女,我打算将她许配给一个好人家,你莫要再调.戏她!”   他真怀疑,他娶的这位夫人,可能不仅仅喜欢男子。   傅生噗嗤一笑,“这可如何是好?翠书就要嫁人了么?郎君,不如将她给我,日后跟在我身边伺候,嗯?”   温泽,“……”   他真是大错特错了,就不该对傅生抱有任何幻想,更是不该指望她成为贤妻良母。   “别闹了,承恩伯马上过来,你若不想见,可以先去后院。”温泽知道,傅生这几年也查到不少事情。   这个承恩伯甚是古怪,明明看似名声狼藉,但真要去细查,又什么都查不到。   傅生落座,兀自吃着酸梅干,“郎君,我倒是要看看,这个承恩伯今日因何而来,再者,有我在,也能帮你出谋划策。”   温泽的目光落在了傅生的小腹上,想到她已怀上自己的孩子,莫名心安。   翠书也的确该早些许配人了……   ****   不多时,承恩伯被小厮领了过来。   他与已故的温大将军年纪相仿,如今看上去依旧身形健硕,虽是至今未婚,据说后宅倒是安置了不少美人。   承恩伯与温家之间恩恩怨怨,几乎是满城皆知。   温泽神情复杂,他自幼就无数次见过这人,也知他是自己母亲的前未婚夫,还是曾是父亲的知己。   但后来发生的种种,都让温泽一度怀疑,承恩伯也欠了温家的血债。   故此,即便疑点重重,温泽也依旧将承恩伯视作仇家,态度甚是清冷,“伯爷有何事?”   承恩伯胡子邋遢,一看就是数日不曾捯饬过了。   他扫了一眼堂屋内,目光又落在了温泽夫妇二人身上,长叹了口气,有种终于认命的无奈与沧桑。   “温泽,你暗中安排的那些人能收手了,我今日是来言明一切,并且会知无不尽,将当年之事都告诉你。”承恩伯言罢,可能知道温泽不会信任他,又道:“侯夫人的身份,我一清二楚,倘若我真要害你,会直接去面圣,而不是今日特意登门。”   温泽与傅生对视了一眼。   傅生冷冷“呵”了一声,又被人轻易看穿,她很是不服。   不过,细一回想,她这几年在朝中树敌无数,必然是给对手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否则他们不会一个个都能认出自己。   温泽已开始提防,不过承恩伯是孤身前来,也未带兵器,他道:“伯爷有话,不妨直言。”   承恩伯动了动嘴,一脸委屈。   温泽夫妇二人坐在梨花木圈椅上,而他却是站着的,没有得到丝毫的尊重。真要是算起来,他也是长辈啊!   承恩伯兀自找了圈椅坐下,胸膛微微起伏,情绪有些波动。   “我从未做过迫害温家的事,也未曾陷害过你父亲与母亲,我……我岂会害他二人!你可以停止散播谣言了,可莫要再让人去伯府寻事。”   承恩伯忽然哽咽。   这完全超乎了温泽和傅生的预料。   温泽眉头紧锁,“我自幼起便记得,你时常潜伏在温家附近。”   承恩伯立刻辩解,“倘若我真有歹心,何故自己动手?再者,温泽,你细细想想,我有多少次弄死你这臭小子的机会?!”   温泽语塞,“……”   幼时他就觉得承恩伯甚是古怪,偷窥父亲与母亲也就算了,还喜欢强行抱起他。   傅生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伯爷这是因爱成恨。当初婆母退了婚事,后又嫁给了你的挚友,也就是我公爹。如此一来,等于是他二人一起背叛了你,你难以承受背叛之苦,故此,才对温家加以报复!”   被人揭穿伤疤,承恩伯颜面无存。   算了……   看在晚辈的份上,他不予计较。   承恩伯长叹一声,反正早已颜面尽失,他索性坦诚了一回,独属于中年男子低沉醇厚的嗓音娓娓响起。   “其实,在我与阿瑶定下婚事之前,温蘅就与她两情相悦了。我与温蘅一块长大,自幼相识,关系甚笃。后来时常陪着温蘅偷偷去见阿瑶……那时少年怀梦,我也对阿瑶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起初,我知道不该夺人所爱,可人会执念的,一个念头起,就再难以落下。”   温泽眉头紧拧。   这时,傅生惊呼一声,“所以……是伯爷你夺人所爱,而并非是公爹与婆母背信弃义?!伯爷……你的心是黑的么?”   承恩伯俊脸一僵。   温泽瞪了傅生一眼,示意她稍稍安分一些。   承恩伯没有否认,“没错,后来日复一日,我终是不能忍,遂设计让荣国公府将阿瑶许配给了我……我本以为,阿瑶也会像喜欢温蘅一样喜欢我,可谁知……她得知婚事之后,对我只有嘲讽和恨意,还当众退了婚事……”   男人一阵摇头苦笑,再度抬首时,眼底仿佛布满星子,“其实,阿瑶和温蘅很相配,她漂亮、大胆,不畏世俗,而我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丑角。”   傅生做回女子后,已经无聊了数日。   这几天好不容易得来几册话本,但即便是话本里所写的故事,也没有她方才亲耳听见的震撼人心。   傅生仿佛发现了自己的新癖好。   但碍于温泽在场,此事又是关于温泽父母,她便强忍着好奇心,没有追问到底。   堂屋内安静了片刻,温泽对承恩伯的话已有几分相信。   “伯爷,那之后呢?我明明记得,你还当众……欺辱过淑妃娘娘。”温泽追问。   其实,温泽一直很好奇,倘若承恩伯真的有那个心思,又怎会只是当街威胁几句?   承恩伯一怔。   他当然记得有那么一回事。   温舒宜的确像极了她的母亲。   那日长安街偶遇,温舒宜年纪尚小,但容貌秀丽漂亮,十分惹人惦记。   彼时,温家又正当落难,温舒宜不知身后有几个混混尾随,承恩伯不便直接出面相护,全京城皆知,他被挚友“抢”走了未婚妻,他不想一辈子活在这样的阴影下,这才将自己伪装的刀枪不入。   所以,那日他的确当街“欺辱”了温舒宜。   承恩伯无奈,只能逐一解释了一遍。   傅生听完,一时情难自控,有种很想创造话本的欲.望在滋生。   温泽沉默稍许,又想起了妹妹的话,他直接问道:“伯爷今日来,除却是想澄清你自己之外,是来投诚的?”   毕竟,温泽也知道自己手段可能……卑劣了一些。他煽动了全城百姓,承恩伯府近日来的处境十分不妙。   没有人想活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囧境。   况且,承恩伯总觉得,即便这么多年他擅于伪装,过的依旧不快乐。   阿瑶和温蘅双双离世六年了,他还装模作样给谁看呢。   承恩伯不喜欢“投诚”这个说法。   难道他就不能是关爱晚辈?   “你无需再花精力查我,你父亲与母亲的事,与我毫无干系,我……”承恩伯突然哽咽,“我又何尝不想替他们报仇?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傅生识人无数,看出承恩伯没有扯谎。再者,这几年她的确是查不到承恩伯的把柄。   温泽默了默,“不知伯爷可否提供一些证据,你方才也说了,想替我父亲母亲报仇,那你必然知道什么。”   承恩伯这才想起重点,“我知你在查柳家,这的确是一个突破口,不过柳将军只是一颗小棋子。”   傅生催促,“伯爷既然来投诚,不如将你知道的一切都告之郎君。”   承恩伯的确有所隐瞒,在傅生的“咄咄相逼”之下,只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直至一个时辰之后,承恩伯才差不多交代清楚。   “总之,你若是要行动,那必然是要将大半个朝堂连根拔起,此事……皇上未必会放任你去做。”承恩伯提醒道。   水至清则无鱼,再者,先帝留下的势力过于庞大。一旦朝堂空置大半,帝王也会有所顾虑。   翠书这时过来禀报,“侯爷,到时辰用午膳了。”   温泽点头,傅生眼下有孕,一日三餐需得按时按量,但承恩伯恰好在府上,对方又已经“投诚”,温泽没有逐客的道理。   “……伯爷,若不留下一起吃个便饭?”   承恩伯眼眸一亮,眼眶红了,“好、好!”   温泽还有好些事没有问出口,辟如,温家这六年来还算安然无恙,这其中是不是也有承恩伯的庇佑……但他终是没问出口。   温泽脑中又浮现出,彼时承恩伯趴在巷子口偷窥的样子。   他猜,伯爷大约早就想和父亲母亲和好,但迟迟没有放下执念。   ****   三日后,京城发生了一桩大事。   柳将军畏罪自尽了,还留下了罪状书。   这一天下了朝会,温泽去了轩彩阁见温舒宜。   温舒宜虽是有孕,但丝毫不显,整个人看上去还如稚嫩少女一般。   兄妹二人在亭台下落座,温舒宜提醒了一句,“阿兄,你神情不定。”   温泽一怔,他发现妹妹不知从几时开始,变得镇定自若,形色不露于表面。   温泽喝了热茶,道:“娘娘,柳将军自尽了,臣已亲自验过尸,可以排除他杀。”   温舒宜才不会相信柳家会放弃大好荣华,“那罪状书呢?是否有疑?”   温泽如实道:“罪状书也的确是柳将军的字迹,他将六年前的事皆一人包揽了,那份罪状书也实属,但此事……不对劲。”   这时,温舒宜忽的邪魅一笑,“此事看似天衣无缝,定然是宋相一党逼着柳将军扛下一切罪责,阿兄猜猜看,宋相一党到底是怎么威胁了柳将军,让他情愿背负骂名去死?”   “是为了保护某个人?”温泽想不到其他。   温舒宜没有接话,她兀自思量片刻,又问,“阿兄,兵权的事,进展如何了?”   温泽看着面前容色明媚,却眼神隐露狠毒的妹妹,他总觉心头不安,“娘娘为何这般着急?”   温舒宜微微垂头,一手轻抚的小腹,唇角扬起淡淡的笑,“阿兄,我腹中这一胎是皇子,我有了皇子,就不需要皇上了。”   下一刻,温泽突然站起,“……娇娇!”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臣失仪了! 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相较之温泽的慌张,温舒宜却仿佛久经世事,“阿兄,天道轮回,因果报应,我当然是替温家报仇,将那些人一个个铲除。皇上他……”   皇上他才是罪魁祸首!   可一想到这里,温舒宜揉了揉太阳穴,脑中忽的一阵抽痛,她只记得皇上也是操控这一切的人,但细节却是模模糊糊,什么都记不清。   温泽,“娘娘,您到底是怎么了?要不要宣太医?”   温舒宜停止继续想下去,她很快恢复平静,“阿兄!你莫要再多说了,总之,我交代的事,你尽快去办。我乏了,阿兄可以走了。”   温泽,“……”   片刻后温泽离开,温舒宜呆坐在亭台下。她抬手拍打额头,却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怎会这样?   她明明记得,皇上害她好惨。她的仇家就是皇上!可为什么她根本不知道皇上究竟怎么伤害了她……   ****   芙蓉轩,柳书冉抱着丧书,痛哭不已,“父亲……为什么……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已传话给柳家,让柳家早做准备,只以为温家会寻柳家麻烦,却不知,这才几天过去就等来这么一个噩耗!   “娘娘莫要哭坏了身子,大将军一惯疼您,定然是不想看到您这般。”心腹嬷嬷在一旁宽慰道,“老奴打探到消息,说是麒麟卫已经在彻查将军府,眼下关键之际,是娘娘得赶紧重获帝宠啊!”   柳将军膝下只有一女。   德妃可以说是自幼被放在掌心呵护长大。   她一手捂着胸口,忿然,“什么重获帝宠?本宫几时得过帝宠?!麒麟卫已是温泽执掌,温家怎可能放过将军府?!父亲都不在了,本宫还护着谁?!”   德妃瘫软在地,柳将军名义上是畏罪自尽,会被写入史册,被世代唾骂。   德妃越想越气,一口鲜血吐了出去,“父亲!您怎的这样傻……”   ****   温舒宜坐在小花厅晒太阳。   她怀中正抱着褚小白,小狐狸脑袋蹭了蹭她的小腹,就好像知道温舒宜已经怀上孩子。   褚彦过来时,温舒宜还在想着前世的事,她明明记得死后,她的魂魄亲眼看见褚彦封了她的牌位为后,要与她百年后合葬。   可她对褚彦却总有一股莫名的恨意。   怀疑他的深情,也怀疑她自己。   “娇娇,你现在怀着孩子,不宜接触小白,朕命人先帮你养着。”帝王语气格外温和,连带着对小狐狸也温柔了。   温舒宜看着帝王眉心的粉红色泡泡,她愈发起疑,抬手去戳。   却还是戳不破。   实在是顽固。   温舒宜,“……”   褚彦捏住了她的小手,他以为娇娇这是在和他玩闺中之乐,“敢用手戳朕的人,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你了。”   温舒宜敛默,她的目的性一直很强。   九岁起,家道中落。父母双亡,阿兄残废,阿弟病重,这几年她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天,她做每一桩事都带有自己的目的。   从一开始接近皇上,设法入宫争宠……直至此刻,她的目的已经很明确。   可是此刻,温舒宜糊涂了。   她呆呆的看着面前俊朗无俦的男人,见他就如寻常郎君一样,对她宠爱无度,她开始怀疑她对前世的记忆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那可能不是所谓的前世,只是她做了一个冗长的噩梦?   温舒宜不知道。   她从九岁起,一步步走到今日,早就没了少女的天真灿漫。不敢去赌一场梦幻般的男女情.爱。   皇上此刻对她的心或许是真的,那以后呢?   待到他日,情分不在,她大约就会如后宫其他妃嫔一样,成了被遗忘的落日黄花。   “娇娇,从今日起,朕每日陪你多走动走动,如此也好生产。”褚彦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喜悦之中,牵着温舒宜的手往外走。   他知道女子生产要过鬼门关,特意询问了黄太医有关生产之事。   他更是担心温舒宜的小身板到时候吃不消,所以,一处理完政务就来了轩彩阁。   温舒宜心不在焉,帝王却是在持续激动中,“娇娇,朕实在欢喜。”   温舒宜,“……”   她知道他甚是欢喜。   她都能看得出来。   可记忆中,她只记得褚彦背叛、辜负了她,但到底是如何背叛,又怎么辜负了,却是模糊不清。   褚彦极少这般步子缓慢,多少有些不适应,但因着他手里牵着的人是温舒宜,帝王格外有耐心,“娇娇可是有心事?告诉朕,无论什么事,朕都答应你。”   为她一人,他当了昏君。   这时,御花园的小径上走来一人,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刚刚丧父的德妃。   温舒宜的秀眉忽然一蹙。   奇怪……   按着德妃的性子,近日都不会轻易出门,她不仅挑了这个时候出来,还特意撞见皇上。   “臣妾给皇上请安,淑妃安好。”   德妃福了福身子。   褚彦不喜旁人叨扰,正要带着温舒宜去别处,忽然一道兵刃寒光乍现。   温舒宜瞳孔一睁,然后,就见德妃手中的匕首刺向她时,褚彦的身子直直的挡在了她面前。   “嗯——”   男人一声闷哼,他将温舒宜护在怀中,低头看着她,“娇娇不怕,朕在。”   温舒宜怔在原地。   褚彦转过身,一掌推开了德妃,温舒宜这才看见了刺入他背后的匕首。德妃也是出自武将之户,会些手脚功夫,这一刀刺的颇深。   “来人!快传太医!”李忠吓惨了,方才为了让皇上和淑妃娘娘独处,宫人们避开了些许,没想到会给了德妃可乘之机。   此时,德妃跌倒在地,终于撕下了端庄舒雅的伪装,似哭似笑,“哈哈哈……皇上,您的真心当真给了这个狐狸精!哈哈哈……”   褚彦眉目阴沉,不敢想象今日若是让德妃得逞,他的娇娇和皇儿……   “放肆!柳书冉公然行刺,罪不可恕,给朕拖下去,押去刑部候审!”褚彦沉声低喝。   德妃被人拖下去时,还在哭笑不停,仿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切。   皇上竟然真的付出了真心。   这厢,褚彦没有顾及伤口,一把抓住了温舒宜的肩头,轻唤,“娇娇,你怎么了?”   温舒宜全程呆滞,她仰面望着帝王,望着这一直以来她都在欺骗的男人,“为什么?”为什么要替她挡刀?   以皇上的身手,方才直接可以将德妃推开,但他第一反应是用身子替她挡刀,可见在那一刹那间,他将美人视作比他自己还要重要。   “小傻瓜,还能为什么?朕心悦你。”   作者有话要说:  褚二狗:不要虐朕,朕也是个脆弱的宝宝~   舒舒:→_→   傅生:从今开始,我要开拓副业,话本写起来,先写一本《女扮男装攻略全朝堂》~   温泽:-_-||   ————   姑娘们,大家好,今天的更新奉上啦~咱们明天见~么么么么哒~ 第七十三章   温舒宜完全被男人高大的身形笼罩。   他说心悦她时, 眸中宛若布满星辰,熠熠生辉,每个字都带着真挚的虔诚。   他是帝王, 性命等同于整个江山。   他却替她挡刀。   温舒宜知道自己有几分姿色,她从头到尾只以为,皇上只是见色起意,亦或是另有心机,所以才会中了她的美人计。   但此刻,她一直坚信的事实仿佛崩塌了。   美人眼眶出于本能的红了,褚彦抬手给她擦泪,一脸狂喜。   娇娇为他哭了!   褚彦好像忘却了背后还插着一把匕首,很耐心的哄着, “朕没事,娇娇莫要担心。”   李忠在一旁急的直冒汗, 忙提醒道:“皇上,皇上呐, 老奴恳请皇上速速医治!”   匕首上有没有沾毒还不知晓, 李忠知道皇上对淑妃娘娘情深义重,但眼下实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呀。→_→   温舒宜从震惊中回过神,哽咽着说:“皇上先回朝阳殿好么?”   “好好好, 朕都依你。”褚彦仿佛不是吃了刀子, 而是吃了糖。   直至到了朝阳殿,黄太医准备给他拔刀时, 帝王唇角还隐约挂着笑意。   黄太医, “……”   朝堂之事,黄太医也有所耳闻,柳将军畏罪自尽, 柳家等于是一夜之间崩塌,德妃不想继续委曲求全,或许也明知前途无光,所以誓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没成想皇上替淑妃挡去了一祸。   今日之事着实惊险。   宠妃与皇子险些遭了迫害,皇上不怒?反而笑?   而且还笑的甚是荡.漾……   黄太医事先提醒了一句:“皇上,臣要拔刀了。皇上当真不服用麻沸散?”   “不必,扒吧。”   帝王轻飘飘的道了一句,仿佛根本不当回事。黄太医却是手心冒汗,这万一伤着皇上,他的老命还能延续多久?   黄太医深吸一口气,拔出匕首那一瞬间,他的三魂六魄也跟着紧张的抽搐。却只闻皇上闷哼了一声。   不多时,褚彦上好药,绑上了纱布,黄太医已是汗流浃背。他年纪太大了,以后这种事还是交由年轻的太医比较妥。   “皇上,匕首上并未沾毒,伤口颇深,幸好没有伤及要害,真是天佑皇上,天佑大周啊!”黄太医发自肺腑。   褚彦不太耐烦,“行了,退下。”   黄太医,“……”   温舒宜进入内殿时,还能闻到空气里的血腥味,褚彦唇色略显发白,却是神清气爽,他身上只是披着一件玄色绣暗金外袍,里面绑着的纱布,以及结实修韧的腹部皆露在外面。   温舒宜喉咙干涩,说不出话来。   褚彦抓着她的手,搁置在了他的胸口,那里的心跳强而有力,他笑道:“娇娇,你说……你与朕是不是前世就有了缘分?”   不然,他怎会如此疯狂?   为了一个女子,连自己的命都不要,换做以往,褚彦只觉是天方夜谭。但倘若今日的事再发生一次,他还是会选择挡一刀。   周幽王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   他是为博美人真心,以命去换。   他这是又胜过了周幽王一筹了。   温舒宜不答话,褚彦轻搂着她入怀,低低一笑,“娇娇,你不欠朕的,是朕心悦你,朕是心甘情愿的。”   每次看到温舒宜,褚彦内心总有一种古怪的满足感,像是失而复得,所以极其珍贵。   ****   长寿宫。   太后的情绪跌宕起伏。   近日来,她一直在盼着温舒宜刺杀帝王,万万没想到一惯沉稳的德妃会对帝王下手。   然而……帝王却没事!   太后沉吟一声,“这个柳书冉是彻底废了,真是没用的东西,哀家听说她是要杀温氏?却是皇帝挡了刀?”   康嬷嬷如实回禀,“太后,正是如此,皇上他也中刀了,只是……太医院那边的消息是,皇上身子骨健朗,此次并无大碍。”   皇太后捏着紫檀木佛珠的手骤然一紧。   这都杀了不了皇帝,难不成他是天命所归不成?!   不!   皇帝不是只是皇室宗卿之子,晋王才是先帝骨血,是最为名正言顺的正统血脉,才是真正天命所归!   太后低喝,“你自己说说看,因何祝由术还不起作用?!”   康嬷嬷立刻跪地。   她并非中原人士,当年背井离乡,被太后所救,也因着会秘术,才被太后重用。先帝在世时,太后没少吩咐她给宠妃下咒。   “太后,老奴与巫祝大师皆不会出错,太后请静心等待,淑妃她一定会杀了皇上。祝由术能轻易改变一个人的意志,即便淑妃不想杀皇上,她久而久之也会控制不住她自己。”   温舒宜一旦刺杀皇上,温家就彻底背负上谋反罪名,到时候还怎么跟宋家斗?   温舒宜自己更是自身难保。   一箭三雕的好计谋,太后自然盼着事成。   “若非是因为温氏,晋王也不会与哀家断绝母子关系,温氏该死!”太后咒骂着。手中佛珠光滑温润,一看就是因着常年佩戴之故。   越是礼佛之人,心中越是有亏。   因为心中有亏,所以才更渴望得到佛祖庇佑……   ****   夜幕低垂,温泽才回到府上。   傅生一眼看穿他情绪不对劲,傅生直接倚上去,挽着温泽的胳膊,像个小娇妻,低低问道:“郎君,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温泽眉头紧拧。   且不说这以后的路当真不太好走,单是妹妹失常的状态就让人忧心。   “德妃今日竟敢刺杀淑妃娘娘,却被皇上挡了一刀。”温泽言简意赅,言词之间有些疲态。   傅生美眸一怔,怎么她一远离江湖,江湖处处都是事呢。   “娘娘无恙吧?那皇上呢?德妃这是放弃了柳将军给她争取来的活路了。”傅生轻易看穿一切。   温泽轻叹了口气,“娘娘无事,皇上虽是受了伤,但也无恙,只是……夫人,你有没有察觉到淑妃近日来都不太对劲?”   终于说到重点了。   傅生只差拍案而起,“郎君,我上回就告诉过你了,娘娘像是变了一个人。对了!在大婚之前,娘娘对我说过,我上辈子离京后,被人追杀,一尸两命,克死异乡,你还疯了呢。”   温泽,“……”   什么今生前世,娇娇莫不是中邪了?!   夫妻两人对视了片刻,温泽说,“娘娘的目标是宋家一党还能说得通,可她……”   温泽不敢直言。   傅生听的一愣一愣的,好奇心甚重,“郎君快说,娘娘她还想对付谁?总不能是……是皇上?”   她蓄意压低了声音。   温泽面色凝肃。   温家好不容易起死回生,他不想让温家再付背负重罪,更是不能让娇娇涉险,何况她现在还怀着孩子。   傅生陷入一时的失神,人是不可能突然性情大变,傅生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她道:“郎君,若不,我入宫陪着娘娘小住几日。”   她想到了祝由术,但此术歹毒至极,在没有笃定之前,她没告诉温泽。   这厢,温泽轻叹,“也只能如此了。”   ****   当天夜里,宋相垂死梦中惊坐起。   柳大将军府已被彻查,其在朝中的位置由白墨泽暂时顶替。柳家还搜出了通敌文书之类的信笺。宋相虽是对一切已了如指掌,但还是半夜醒来,冷汗连连。   他下榻,在屋内来回踱步,随后亲手点燃了火盆,从暗格中取出数封信笺,一应烧毁。   ****   次日,燕太子入宫,想要请旨离京。   柳家通敌的对象就是北燕,慕容燕不敢保证继续在大周京城待下去,还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料之事。   与北燕通敌的大周官员到底是谁,慕容燕心里很是清楚。   他不明白柳将军怎么就突然“畏罪自尽”了,但有一点慕容燕可以笃定,那就是此地不宜久留。   褚彦直接婉拒了慕容燕,“再有几日就是本朝的上巳节,燕太子不如留下观礼。”   慕容燕脊背发凉,他才不在意什么上巳节,他知道,褚彦是故意要扣下他。   若是两国和平邦交,那他就是上宾。   可一旦打起来,他就是随时会被撕碎的人质。   褚彦虽中了一刀,失血过多,但人逢喜事精神爽,笑道:“怎么?难道燕太子想要拂了朕的好意?”   慕容燕仿佛被人刺中了一刀,只能硬着头皮强颜欢笑,“外臣岂敢?”   就这样,慕容燕被留在了京城。   朝中各方势力都在揣测,皇上是不是打算对北燕宣战?否则岂会昭告天下,柳将军通敌卖国,当年与北燕联手,残害了温家满门?   转眼到了上巳节这一日。   上巳节在坊间又称女儿节,在大周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上巳节这一天,家族会给小姑娘和妇人们编织七彩手绳,以向上苍祈福。   这一天,宫中设宴。   虽然帝王没有公主,但后宫还有太后,与各宫妃嫔,另有一个义妹白梅梅,故此,宫宴还算隆重,司膳房也给宫里的女主人们送去了七彩手绳。   宫宴开始,傅生已入宫有数日了。   她一直暗中观察,虽是被温舒宜“虐”的不轻,但她意志力顽强,一直赖在轩彩阁不离开。   慕容燕入席之时,傅生明显察觉到了温舒宜的神情变化。   只见美人娇妍粉润的面庞逐渐转冷,隐露杀意。   傅生看人极准,这阵子观察下来,她已经基本上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多时,慕容燕离席,傅生察觉到温舒宜也随后离开,她便也起身,悄然尾随了过去……   行至小径,傅生叫住了温舒宜,“娘娘请留步。”   温舒宜身边还带着徐嬷嬷几人,傅生走上前,“娘娘这是要去哪里?”她目光一扫,看见了温舒宜手中的匕首。   傅生僵住。   即便温舒宜不做什么,但在御前携带兵刃也不是小罪。   温舒宜笑了笑,明媚的面庞如夜里的妖姬,至极的美,但也仿佛透着极致的危险。   傅生看得出来,温舒宜比此前更失控了。   他对祝由术知之甚少,但有点却是很清楚,中蛊之人会逐渐失去理智,越到后面也会疯狂。   傅生心头一酸,没成想温妹妹还是误入歧途了,她伸手,试图去安抚温舒宜。   下一刻,温舒宜忽然恼怒,华服广袖一甩,手中匕首出窍,因为动作过快,加之傅生毫无防备,匕首当场划破了傅生的手腕,血溅一地。   “侯夫人!”徐嬷嬷急了,娘娘如今随时发疯,可此人是忠靖候夫人,是娘娘的长嫂啊。   傅生摁住了手腕,道:“我无事,嬷嬷莫要声张。”   傅生难得严肃。   而此时,温舒宜也终于稍稍回过神来,她手中握着滴血的匕首,目光落在了傅生沾染血渍的手腕上,“傅……傅姐姐,我……”   温舒宜的嗓音颤抖,她当然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常,但是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傅生完全能理解温舒宜对慕容燕的痛恨,当初将温家夫妇二人困在嘉林关的燕国大将,便是燕太子的亲舅舅。   傅生又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接过温舒宜手中的匕首,嗓音柔柔的哄着,“娘娘别怕,姐姐在呢,姐姐一直陪着你。”   温舒宜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时的松懈。   她要杀了所有仇人!   方才看着慕容燕离席,她没有忍住,也跟了过来。但温舒宜内心深处却很清楚,她好像走上了一条岔道。   傅生见温舒宜终于有所动容,伸出手臂,一把将她抱住。   香香软软的美人抱了个满怀,傅生终于有些理解皇上为何会沉迷美色了,“好了,没事了,姐姐在,姐姐一直都在。”   徐嬷嬷在一旁怔住了,竟是忘了提醒傅生止血。   这时,一玄色身影大步朝着这边走来,褚彦看见温舒宜被傅生紧紧抱在怀里,先是眉头一紧,这才唤道:“娇娇。”   温舒宜回过神,方才惊魂未定,她甚至还清楚的记得那股想要杀人的怨念。   褚彦大步走来,抓着温舒宜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然后眼神凝肃的深深的望了一眼傅生。   傅生倒是很坦荡,有模有样的福身行礼,“臣妇给皇上请安。”   褚彦脑中皆是疑惑,“方才是怎么一回事?”   未及温舒宜答话,傅生先替她解围,“回皇上,是臣妇方才不小心割破了手,还险些吓着娘娘,是臣妇之过。”   傅生怀疑温舒宜中了祝由术,但此事先不能告之皇上,因着祝由术根本无解,事情比她想象中的要艰难得多。   褚彦担心温舒宜累着,牵着她离开,“娇娇,你莫要闲走,朕会担心。”   温舒宜秀眉轻蹙,她心里明明那么清楚,这个男人心悦她,而她心里也有了他,可为何她总想要杀他?   ****   离席的人并非只有慕容燕等人,晋王也随后来了御花园。   傅生守株待兔,在半路上突然冒了出来,吓了晋王一跳。   晋王顺了顺气,一见是来人傅生,他先是适应了一下傅生已是一个女子,再将傅生当做了阿泽的妻子,这才勉强心平气和的问道:“你作甚?!”   傅生已给她自己包扎了手背,四下无人,她如今又是一个妇道人家,当然要注意避嫌,遂长话短说,“晋王,娇娇出事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晋王知道傅生这人很疯,但也还算谨慎。   傅生又道:“王爷,想来你也察觉到了娇娇不对劲,我现在怀疑和太后有关系。我知你是真的在乎温家,还有郎君与娇娇。太后是什么样的人,用不着我与王爷细说,还请王爷尽快去太后宫里确认,娇娇是否……中了祝由术。”   闻言,晋王彻底怔住。   关于祝由术,他也是有所耳闻的,中蛊之后没有一个能善终,“……此话当真?!”   傅生翻了个白眼,“就算我不提,你也应该想到了,王爷又何故掩耳盗铃?放眼整个皇宫,除却太后身边有这样的高人,还会有谁胆大包天,敢对淑妃下手?”   晋王,“……”   晋王未再逗留,当即去见了皇太后。   ****   这厢,太后没想到,晋王还会来长寿宫见她。   今日宫宴,她借故未出席,一见儿子过来,太后喜不自胜,“我儿,你总算是想通了。”   晋王看着一身华贵的太后,只能无比陌生,“母后是不是对淑妃娘娘做过什么?”   皇太后一怔,但很快收敛神色。   中了祝由术之人,并没有十分明显的特征,他们通常只会执念颇深。而温舒宜的执念应该是皇帝才是,可这阵子以来,温舒宜却是在忙着对付各路宿敌,太后本就疑心重重。若非是多年前就见识过祝由术的厉害,她当真会怀疑温舒宜到底有没有中蛊。   晋王竟然如此一问,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   莫非……   温舒宜真的中蛊了?   太后眼中的一抹窃喜一闪而逝。   晋王方才不过只是试探,从太后表面神情去看,他笃定了七八分,“太后,您当真好歹毒的心肠!”   祝由术无法可解,中术者只有完成了心中执念才会停止疯狂。   温舒宜近日来的失常举动,本就让晋王起疑,此刻得知是太后所为,晋王身子发软,无力苦笑,“太后,你便是真的得偿所愿杀了皇上,我也不会坐上那个位置!你就死心了那条心吧!”   晋王没有逗留,很快就离开了长寿宫,去见了傅生,将事实告之了傅生,“眼下该如何是好?你……你暂住轩彩阁可有危险?”   傅生到底是温泽的妻,晋王难免“爱屋及乌”。   傅生沉默稍许,问道:“倘若娇娇她没有杀了皇上,后果会怎么样?”   这下轮到晋王沉默了。   他们都只是听说过祝由术,谁也不曾见识过。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温舒宜若是没有杀了帝王,她可能会疯。可若是刺杀了皇上,她也是死路一条。   两人沉默片刻,晋王哑声问,“此事,阿泽知道了么?”   傅生努了努嘴,双手交缠,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晋王,“……”→_→   傅生叹道:“我哪里敢对郎君说实话,这不是还在瞒着么。”   晋王没答话,心里愧疚感更甚。   娇娇又是因为他而遭罪了,是不是倘若他不存在世上,太后和宋相一党等人才会消停?   ****   入夜,傅生躺在轩彩阁的偏殿内,她辗转反侧,终于熬到了几分睡意时,脖颈处突然一凉。   傅生大惊!   她缓缓过脸来,就对上了一张精致但阴沉的美人脸。   傅生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感觉到匕首即将穿破自己的脖颈,傅生无奈一笑,“娘娘,这样晚了,怎么还没睡?”   温舒宜墨发倾泻,一双明亮的水眸,在昏黄的光线下狡黠生辉,好听的嗓音又冷又沉,“傅姐姐,你告诉本宫,本宫到底是怎么了?其实你已经猜出了不是么?今日在御花园,本宫看出了你眼中的平静,你好像知道本宫会失态。”   傅生更加怔住了,“……娘娘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此时,美人的唇角忽的扬起,溢出一抹高深莫测的弧度,“傅姐姐,本宫让你嫁给了兄长,如了你所愿。眼下本宫有所想求,你就忍心不告之?本宫能让如愿,也能毁了你的心愿。”   傅生,“……”   可怕,太可怕了!   她如今也是一个妇道人家,她也是需要有人呵护的!   傅生的脖颈忽的一痛,感觉到温舒宜不是在闹着玩,傅生无奈,只好坦白。再者,这件事若是一直瞒下去,对温舒宜没有半点好处。   “娘娘,你……中了祝由术了,所以这阵子才性情大变。我怀疑,害你之人的目的是冲着皇   去的。娘娘……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你是不是想对皇上下手?”   傅生平躺着,以她的武功,未必不能制服温舒宜。   但傅生想来想去,此事还是得告诉温舒宜。   果然,她此言一出,就见温舒宜呆住。忽然,美人两行清泪滑落,像是彻底失神了。   “娘娘?”傅生轻唤。   温舒宜没有答话,无声的哭了一会,忽然又笑了,仿佛是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所以我根本不恨皇上是么?”   傅生点头,有种强大的共情萦绕心头,仿佛能理解温舒宜此时此刻的困苦。   此时,偏殿外面正站着一人。   褚彦每晚都会夜宿在轩彩阁,温舒宜夜半离开,他一路跟了过来,却没想,听到了这样一番话……   夜色渐深,待温舒宜重新回到内殿,帝王平躺在榻上,仿佛从未醒过。   温舒宜靠近了些,男人才睁开眼来,他温和一笑,一把将人搂入怀中,低斥道:“身上怎么这样冷?都是快当娘亲的人了,还不知道仔细着身子。”   温舒宜被拥入怀中,她趴在帝王胸膛,不让他看见眼中的湿润。   帝王轻.抚着她,神情凝肃,对今夜之事只字未提。   作者有话要说:  傅生:我太难了。   褚二狗:朕也好难。   晋王:我更难。   反派们:我们也很难。   读者:哎,人生,它好难啊~   作者:(⊙o⊙)   ————   大家下午好,今天的更新奉上,么么么哒,咱们明天见啦~天冷了,姑娘们注意保暖呀~莫要忘穿秋裤~   感谢在2020-10-19 17:22:40~2020-10-22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1170665 52瓶;苏白墨 10瓶;小天使呀 5瓶;哦豁 3瓶;不哭的鱼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四章   次日一早。   温舒宜醒来时难得看见褚彦还在。   今日没有朝会, 但他一惯勤政,平素这个时候早就去了御书房,此刻却正倚靠在床头, 手中抓着一本《水经注》,一袭素色低领中衣,日光从外面渗入,打在他立挺俊朗的脸上。   这一刻的褚彦,仿佛褪去了一身帝王的煞气与肃重,细一看,不过才像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   察觉到了目光,褚彦侧过脸,对着温舒宜轻笑, “醒了?”   温舒宜还是头一次这样仔细认真的看着褚彦,她心里难掩对他的恨意, 但同时,又无法抑制的痴慕着, 各种纠结萦绕心头, 她想让自己放纵一次,哪怕就一次相信帝王的真心。   在男人注视下,她乖巧一笑, 想起了他的伤势:“皇上伤口还疼么?”   褚彦薄唇微动, 没有露出任何其他异色,还如往常一样, 道:“有娇娇在身边, 朕就不觉得疼。”   温舒宜没再说话,她躺在帝王身侧,脸埋进他怀中, 轻轻蹭了蹭。   两人各藏着心思,谁也没说出来。   ****   褚彦用了早膳方离开。   之后,温舒宜单独见了傅生,她今日依旧明艳动人,用的是蜂蜜玫瑰花瓣做出来的口脂,整个人疲怠中透着华贵。   傅生辨别不出此时的温舒宜,到底有几分正常。   两人在小花厅落座,傅生小口嘬着羊乳,一副老实巴交、柔弱无力的样子,“娘娘,你……打算怎么做?”   温舒宜很平静,关于前世的那些记忆也好,还是她近日来的复仇心态也罢,她好像一直以来,皆是目的明确。   “兄长让嫂嫂入宫,是为了盯着我?所以,你们一早就察觉到了,是么?”   傅生没有隐瞒,她也不是一个矫揉造作的人,此事越是瞒着温舒宜,后果只会更严重,“娘娘,郎君也是担心你。”   温舒宜淡淡笑过,兀自饮了羊乳,仿佛镇定自若,一切皆在她的掌控之中。   “傅姐姐,你如今是我嫂嫂,与我温家已是共同进退。我有一桩事要交代给你做,希望傅姐姐莫要让我失望。”   傅生心头咯噔了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头萦绕,“娘娘是想做什么?”   温舒宜仿佛思量了许久,已经做了出了决定,说:“我打算离宫,等孩子安然生产,我会将孩子交给皇上抚养。日后孩儿就要指望兄长与嫂嫂,多多扶持了。”   果然如傅生所料,不过她还是猛地呛了几口羊乳。   祝由术无解,能制止温舒宜刺杀皇上的唯一法子,就是远离皇宫。   傅生看着过分镇定沉静的温舒宜,莫名害怕,她说:“……这只怕很难办,以皇上对娘娘的在意程度,娘娘若是离宫,皇上会将宫外翻个底朝天,再者,眼下娘娘备受皇上在意,想要离宫,着实不太可能。”   不知为何,傅生想要逃避这桩事,她看着长大的温家妹妹,好不容易就要稳居后宫,眼下又摊上了这么一档子事。   更重要的是,她可不敢将皇上的心头肉送出宫去,这可比欺君之罪,还要严重。   这时,温舒宜妩媚一笑,她抓住了傅生的手,那上面还绑着纱布,道:“嫂嫂,以你的势力,想要帮我出宫并不是难事,再者……倘若我真杀了皇上,嫂嫂如今身为温家妇,也是在劫难逃,嫂嫂不为了自己与兄长,也得为了你腹中孩子。”   傅生竟是无言以对了:“……”   温舒宜又说:“此事就这么定了,我会给嫂嫂一些时日准备,在此期间,嫂嫂不可离开轩彩阁。”   傅生欲言又止,或许出宫也是一个法子,眼下温舒宜待在皇上身边着实危险,届时安然生下孩子,还能拖延时日,寻找解蛊法子。   温舒宜回到内殿,她挥退了宫人,独自一人坐在梳妆台前,她看见了自己眉心,有粉红与黑气交织,那些黑气仿佛隐隐开始占了上风……   ****   李敖这次亲自审问了柳书冉。   柳书冉被押往刑部时,已被贬为了庶民,但终归曾是帝王的女人,李敖并未用刑,不过柳书冉竟尽数招供了。   李敖如实回禀:“皇上,柳氏已招供,说……她的确想杀了淑妃与皇嗣,柳氏供认不讳,还说想要见皇上最后一面。”   褚彦后背还带着伤,他神情凝肃,仿佛游神在外。   区区一个柳家在他眼中都不算什么,又何况是柳书冉。   因着柳书冉是在宋玉后面入宫的,这几年后宫虽然没进什么人,但每年都会逐一晋位份,意思一下。   当初之所以让她坐上德妃的位置上,也是为了让她和宋钰抗衡。   帝王一早就看出她足够沉稳老练,很适合用来牵制宋钰。   而如今,柳书冉已经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   褚彦眉目阴沉:“不见。”   李敖已有预料,又问:“那柳氏该如何处置?”   褚彦一个冷冽的眼神射了过去,李敖身子一抖,立刻明白:“柳氏对皇嗣不利,按律当斩!”   李敖禀报完打算离开,褚彦叫住了他,又命人在御花园摆了酒,“陪朕喝几杯。”   看得出来,皇上心情郁结。   李敖犹豫了一下,“皇上,臣不能饮酒,内子有孕在身,臣担心内子不悦。”   褚彦抬眼,又用惯有的冷冽眼神瞪了他一眼。   李敖无法,只能陪君王灌酒。直至酒过三巡,帝王才放过了他。   李敖完全捉摸不透,皇上终于有子嗣了,按理说应该高兴才是,借酒消愁又是为了哪般……   ****   褚彦过来时,轩彩阁正在布午膳。   帝王酒品不佳,一惯深幽无情的眼,此时泛着桃花,他耳尖微红。在外人看来,帝王已是有了醉意。   而从温舒宜的视角去看,此时的楚彦已被粉红泡泡包围,廊下清风微微,他身后如有桃花纷落,男人的眸光真挚热诚,“娇娇,彦哥哥陪你用午膳。”   温舒宜看着他走近,她的手在颤栗,此时的她记得很清楚,她的发髻上插着一只鎏金的簪子,只要拔下簪子,刺入帝王脖颈,那她就成了大周第一位刺杀了君王的宠妃了。   温舒宜坐着没动,褚彦在她对面落座,又给她布了菜。   温舒宜拾起银箸,那种想要戳穿帝王脖颈的念想更是强烈。   褚彦看着他的娇娇,嗓音柔和的哄着:   “娇娇莫要挑食,你与朕的孩儿正长在腹中。”   “若是没有胃口,朕就命御膳房的厨子过来。”   “多吃些,腰太细了。”   “……”   帝王不知是不是醉了,眼眶微红,菜递到了温舒宜唇边,她张嘴吃了一口,明明是美味的,她却尝到了苦味。   终于,温舒宜没能忍住,弃了手中银筷,她起身行至帝王跟前,扑上去一把搂住了帝王脖颈,美人的唇亲上了帝王的唇。   褚彦怔住,顺势抱住了温舒宜,让她稳稳的坐在自己身上。   褚彦能够感觉得到,这是温舒宜第一次不带有任何心机的投怀送抱。他只是片刻诧异,随后就忘我的配合着。   美人的唇香软至极,她今日主动又热切,褚彦不敢打扰了她的动作,任由她亲。   这时,褚彦的面颊突然一湿,紧接着他就听见了美人的低泣声。   两人的身子相.贴,隔.着衣料,褚彦感觉到怀中人的轻颤。   两人的唇分开,有暧.昧丝线自唇间扯下,温舒宜哭的更厉害,梨花带雨,眉头轻蹙。   褚彦没见过她这样哭,他知道她因何而哭,所以更是心疼,一把又将人搂入怀里,低低的哄:“娇娇,不哭,朕陪着你,朕一直陪着你。”   外面春光大好,褚彦像抱着一个孩子一样,将他的娇娇抱在怀里,也不知哄了多久,怀中人终于恢复呼吸平稳。   褚彦放开她一看,就见美人双眼微肿,面颊因为憋闷,已是白里透着嫣红。   他盯着看了一会,依旧抱在怀里没舍得放下,“无论你做什么,朕都不会怪你。”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辈子难得放纵一次,他身为帝王,这辈子仅有的失控和放纵,全给了她一个人了。   傅生在不远处看着,一直没上前打扰,兀自伤神一回,回到屋内就开始研磨,奋笔疾书了起来……   话本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帝王掌中月》。   ****   晌午过后,日头逐渐开始西斜。   黄太医跪在殿内,只觉脊梁骨发凉,方才听了帝王所言,他也犯难了,“皇上,祝由术一直被当做是禁术,老臣也只是听说过,从未涉猎,老臣亦不知如何解啊!”   似是猜到了结果,褚彦抬手掐了掐眉心,交代道:“此前不曾涉猎,那就从今日开始钻研,朕会给你时间,从今日开始,黄御侍就住在宫中,若有任何需要,可亲自向朕禀明。”   黄太医无奈,好在他对祝由术也甚是好奇,遂就应下了:“是,老臣遵旨。”   褚彦独自一人沉默良久,直至日落西沉才走了内殿。   李忠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帝王如此,他只记得,唯有当年老王妃病逝之时,帝王才如此消沉了几日。   李忠上前,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是否摆驾轩彩阁?”   褚彦眉目阴沉,低低道:“朕要去长寿宫,太后不愧是太后,她如此逼朕,朕只能辜负先帝临终嘱托了。”   ****   帝王突然出现在长寿宫,太后难免震惊。   这对“母子”从未亲昵过,太后许是猜出了几分帝王的来意。   褚彦并未行礼,太后神情亦是傲慢,二人各不相让,康嬷嬷站在一旁悄悄擦了冷汗。   “皇帝今日怎的有空来哀家这里?”太后阴阳怪气。   “百善孝为先”虽是在历朝历代根深蒂固,但褚彦与太后之间的母子关系特殊,褚彦御极之后,用了极短的时间就架空了太后,断绝了她掌控朝堂的机会。也正是因为褚彦的强势,才令得太后害怕,更是迫不及待想要扶持自己的儿子登基。   褚彦没有那个心思跟太后虚与委蛇。   “先帝临终之前,让朕好生照料太后与晋王,但前提条件是,先帝以为晋王是他自己的骨血!”   褚彦语气微冷,他此言一出,太后原本还一派傲气的脸瞬间凝滞。   “你、你什么意思?!”太后面色煞白,眸中露出惊恐。   褚彦冷笑,“先帝一直没有子嗣,当初太后你为了争宠,才在宫外借了种!晋王……并非是先帝骨血!真要论起名正言顺,晋王还不够格,朕好歹是宗卿之子!”   太后这下终于瘫软了。   然而,转念一想,当初的知情人皆已经被清除干净,即便褚彦知晓此事又如何,届时一口否认,还能反咬一口褚彦,称他是容不下原太子。   这个念头在脑中闪过,皇太后又恢复如常,不愧是数年修炼成的老妖精,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分析出了她的处境。   “哈哈哈,皇帝在开什么玩笑?哀家怎的一句都听不懂?”   当年先帝没有子嗣,宋家帮着太后借种之后,太后才坐上了后位。   褚彦的面容愈发阴沉了:“朕只问你一句话,祝由术当真无解?”   他果然都知道了。   太后毫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温舒宜若是生下皇嗣,那皇帝岂不会有后了?晋王又如何能名正言顺坐上皇位?   温舒宜杀了皇上,真真是一箭三雕,太后实在想不出还有比这更好的法子。   仿佛是知道褚彦没有任何证据,更知褚彦在没有帮着温舒宜解开蛊咒之前,不可能轻举妄动,太后有恃无恐:“皇帝手段了得,皇帝都办不到的事,哀家又怎会有法子?”   褚彦垂在玄色龙袍广袖下的手握了握。   太后的确是抓住他的软肋了,娇娇身上的祝由术没有解开之前,他的确不敢对太后做什么。   倒不是他不能将太后如何。   而是他真的不敢赌。   此时此刻,褚彦内心深处十分清楚一桩事,温舒宜不知几时成了他的心头肉,她不再是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了。   褚彦拂袖离开之时,丢下了一句话:“朕的娇娇若是出事,朕让晋王与宋家满门陪葬!”   待褚彦彻底离开,太后倏的瘫软在了圈椅上。   康嬷嬷忙上前询问:“太后,这下该如何是好?”   太后眯了眯眼,道:“不急!哀家就不信斗不过皇帝!”   先帝都败在她手里了,她还会怕谁?!   ****   许是由于有孕在身,傅生情绪波动甚大,她看着温舒宜倔强执拗的模样,眼眶微红:“娘娘真的要这么做?”   温舒宜答非所问,依旧镇定如常:“嫂嫂只要告诉我,一切皆准备好了即可。”   傅生轻叹,届时只能伪装成和温舒宜一道被“掳”出皇宫,只是不知能不能躲得了皇上的慧眼。   傅生如实道:“宫内外倒是都安排好了,只是……娘娘当真要去一趟冷宫?”   温舒宜好像已经算计好了一切,清媚的面容沉静如水:“只有让皇上恨我,他才会放手。”   傅生:“……”   以她这些年对皇上的了解,只怕皇上不会轻易放手啊。   姑嫂二人商榷了片刻,徐嬷嬷前来通报:“娘娘,朝阳殿那边刚才送了口信,皇上今日会晚些过来。”   温舒宜点头,她深知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执念一日比一日深,她真担心有一日会再也无法自控。   ****   入夜,轩彩阁外灯火阑珊。   帝王踏着月色而来,守在殿外的宫婢道:“皇上,娘娘已经歇下。”   褚彦了然,他是故意等着她睡下才来的。   终归还是怪自己没有护好娇娇,才致她受了这样大的罪。   褚彦迈入内殿,轻解衣袍,之后又轻手轻脚的上榻,熟悉的幽香和体温,他将美人抱了个满怀,这才满足的深吸了一口气。   他没有家,也从不需要家,此刻抱着他的娇娇和皇儿,褚彦仿佛能够体验民间所说的天伦之乐。   就在帝王放松警惕,一心沉迷其中时,怀中美人忽然睁开眼,那双漂亮的水眸,明艳且危险。   帝王忽的一怔,下一刻,美人手中簪子抬起,直接刺入帝王脖颈。   血溅当场……   两个人都僵住,温舒宜眼中润泪,手抓着簪子未动,她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帝王。   而这厢,褚彦喉结滚动,他抬手,一点点的抓住了温舒宜的小手,将那根簪子缓缓扒出,两人对视之间,褚彦不怒反笑:“娇娇,你没对准要害,这样根本杀不了朕。”   温舒宜不可置信的看着男人,他却只是温柔的对着她笑。   血还在流,顺着雪白的素色单衣,染红了软枕。   终于,温舒宜急了:“来人!快来人!”   徐嬷嬷等人闻讯进来,见状皆是吓到了,立刻搬了药箱过来给帝王包扎。   温舒宜呆坐在床榻上,安静的等待着被打入冷宫。   她需要失宠,需要让皇上对她心灰意冷,如此他才会放手。   她腹中怀着孩子,他知道皇上不会直接杀了她,但也绝不会放任一个有歹心的妃子在他身边。   她就这么等着,一直等到帝王重新上榻,他又将她抱在怀里,一手放在她背后,轻抚着哄她:“时辰不早了,娇娇早些睡。”   温舒宜僵着身子,在帝王怀中待了半晌才逐渐放松。   她眼眶湿了,憋着没有出声。   她都这样了,他还不放弃她么?   难道她一直以来都错怪了皇上,其实他心里有了她,其实……帝王也是有真心的……   是她辜负了他。   ****   这一晚过去,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温舒宜没有如愿去冷宫,帝王也一日复一日,风雨无阻的过来。   温舒宜愈发忍的难受,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也知是时候离开了。可皇上非要靠近她,也不放弃她,她留下来只能是两败俱伤。   这一日,春风微暖,日落西斜时分,帝王披着橘色晚霞而来。   他一如既往的溺宠包容,喊她娇娇,给她布菜,嘘寒问暖。   温舒宜看着褚彦脖颈上绑着的纱布,她不知道自己还能熬到几时,看着褚彦清隽面容上的笑意,温舒宜的步子缓缓后退,她在濒临失控的边缘。还尚存几分理智,依旧拼命伪装。   褚彦看着她情绪不对劲,开始急了:“娇娇,你过来。”   温舒宜哭着摇头,说:“为什么要这样?皇上明知臣妾目的不纯,也明知臣妾会杀了你,可皇上为什么还要接近?”   褚彦看着美人梨花带雨的模样,心疼至极,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温舒宜之所以这般痛苦,是因着她心里已经有了自己。   “娇娇,朕不会怪你,你乖些,朕会想法子解决一切。”   温舒宜含泪,笑着摇头。   真要是有法子,皇上又岂会等到今日。   她突然面容肃重了起来:“皇上,臣妾一开始就在骗你,臣妾接近皇上,只是为了温家,为了自保!”   “臣妾从未心悦过你!”   “皇上就让臣妾走吧!”   “臣妾非但骗了皇上,还是太后的细作!皇上没有理由继续留着臣妾!”   温舒宜步步后退,褚彦担心她会伤着她自己,他缓缓走上前,双眼直直的看着她,直至温舒宜的后背抵在了床柱上,褚彦大步往前,将她困在了床柱与他的胸膛之间。   褚彦捏住了美人的双腕,拉着她入怀,低着头哄着:“不闹了,行么?朕是天子,是大周君王,只要是朕想办的事,从没有办不到的。朕说可以解决一切,就一定能解决。”   温舒宜趴在帝王胸口,终于卸下所有伪装,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   这一日过去,温舒宜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收敛了一切锋芒与锐气,仿佛又回到了的刚入宫那会,成为帝王的贴心解语花。   至少从表面去看,旁人皆看不出任何端倪了。   另一边,傅生的计划在悄然进行之中,为了让一切顺利,她暗中联络了晋王。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这一日朝会还没结束,李海跌跌撞撞一路狂奔,但碍于事情过于严重,李海没有禀明皇上之前,半句不敢泄露出去。   朝会结束,礼官朗声唱礼,文武百官列队出殿。   李海入殿,还没站稳,一跤跌倒在了御前,气喘道:“皇、皇上出事了!淑妃娘娘她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褚二狗:今天又是很难的一天,朕要挺住~   舒舒:我也好难,嘤嘤嘤~   傅生:+1   温泽:想媳妇,我也难啊。   作者:最终大家都是happy ending,过程艰难,但终会好哒~   ————   姑娘们,大家都加油哦,今年都不易,大家勇往直前,无所畏惧,累了就歇歇,歇好了就继续,保持好心情,一路前行!!!   感谢在2020-10-22 17:37:17~2020-10-23 17:01: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u 15瓶;晴窗 5瓶;祖国的花朵露露啊、路过ヽ(  ̄д ̄;)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五章   “皇、皇上出事了!淑妃娘娘她不见了!”   李海嗓音颤抖, 一言出,这才从黑色大理石地面爬跪了起来,他早已汗流浃背。淑妃是皇上的心头肉, 且又怀着皇嗣,人却在皇宫凭空消失了,李海即便不去想象,也能知道皇上会如何勃然大怒,搞不好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李忠从今晨开始就一直在帝王跟前侍奉,并不知轩彩阁那边的动静,闻言后也是一阵后怕,晃了晃神,这才行至中轴线上跪下道:“皇上!皇上冷静, 淑妃娘娘一定吉人自有天相!”   此时的褚彦,再不复往昔那股子久经世事的老练, 他怔在了龙椅上,凸出的喉结滚了滚, 像是失了一魂, 过了几个呼吸才猛然间站起身来。   因着动作过猛,桌案上的奏疏被他的广袖拂开,掉落一地。   来不及询问, 褚彦一手撩开帝王玄色龙袍下摆, 大步迈出龙椅,朝着殿外狂奔而去, 再无帝王的沉稳仪态。   外面春光依旧灿漫。   他知道。   他其实早就看穿。   娇娇这几日太乖了, 乖的让他差点误以为,她放弃了不切实际的想法。   可原来……   这小坏蛋又骗了他一次。   这回还下手如此之重!   李忠的人火速一路追过去,等到了轩彩阁, 帝王已经将宫殿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庭院中躺着几个昏迷不醒的宫婢,就连温舒宜平时最为信任的徐嬷嬷也未能幸免。   皆中了迷香。   李海平时一直在外面盯着轩彩阁的动静,皇上辰时离开之前,一切还是正常的。后来等到李海察觉到不对劲,他假意过来请安时,却见宫婢昏厥,而淑妃娘娘不见了踪迹。   李忠上前查看,很快回禀:“皇上,皆无性命之忧,都是暂时昏迷了。”   褚彦四处看了看,那双深幽不见底的眼,罕见的慌了。   他猜出了什么,但并不想往深处想,开腔时,嗓音沙哑不成词:“去……把忠靖候给朕叫来!”   李海当即应下:“是!皇上!”   温泽没有入宫之前,褚彦直接去了长寿宫。   他没有让宫人通报,直接强势闯入,冷峻无温的脸杀气腾腾。   正在用早膳的太后显然没有料到这一幕,她在后宫称霸数年,早就养成了唯我独尊的心性,当即不悦:“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褚彦保持了最后的理智,他能看得出来,太后应该知道些什么,他盯着太后的眉眼,对身后立侍吩咐道:“来人!自今日起,皇太后禁足于此,踏出长寿宫半步,即一个字---死!”   “你……皇帝!哀家可是先帝之妻,是你的母后!你不能这么对哀家!”皇太后以为,她如今尚且还手握着褚彦的把柄,她还有周旋的余地。   褚彦没有多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亲自走这一趟,大概是温泽没有入宫之前,他一个人撑不下去,只能来长寿宫一趟,分散一下注意力,否则他当真不能笃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   温泽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等他火急火燎入宫,帝王给了他致命一击。   “什么?!淑妃娘娘和臣之妻……都不见了?!”温泽一阵目眩。   帝王丢了心爱之人。   可对温泽而言,是一次性丢了两个!   褚彦神情萧索,嗓音微沉,像是在极力的隐忍着某种情绪,说:“此事不会泄露出去,娇娇身边的人皆被迷.晕,且若是没有人里应外合,她二人不可能出宫,怎么?令夫人没有事先告诉你?”   温泽一脸懵然。   他只知妹妹情绪失常,所以才让傅生入宫陪她小住几日,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温泽突然懊悔,他一直忙于查案、复仇,却是将妹妹与妻子给忽视了。   褚彦没有时间和耐心一一解释,只道:“能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将娇娇带出宫的人,只有你夫人!”   温泽僵住:“……皇上,内子没有理由这么做!”   现在不是降罪的时候,褚彦对一切心知肚明,娇娇是不想伤害他,所以逼着傅生将她带走。这个傅生……有时候真叫人咬牙切齿!   褚彦终是没怪罪。   傅生如此做,一来是忠于帝王,她也担心皇上会被温舒宜刺杀,二来也是为了温舒宜。   褚彦沉吟一声,胸膛起伏,与其降罪旁人,他更恨自己的无能,他心爱的女人在宫里被人下了咒,他对此却是无计可施!   连心尖上的姑娘和他的皇儿都保不住,他这个皇帝当了有什么用。   此时此刻,褚彦突然觉得,什么江山社稷、称霸抱负,皆不如美人回眸一笑,令得他甘之如饴。   褚彦沉声吩咐:“你与朕即刻兵分两路,朕怀疑她们会离开大周。”   温泽受的刺激不比褚彦小,而且直至此刻还是稀里糊涂。   出京的官道有两条,褚彦不敢轻易打赌,所以才让温泽与他分别追踪。   不出半刻钟,君臣二人携人手出发,临行之前,李忠递给了温泽一只鸣镝,道:“侯爷,一旦你追踪上了,定要给皇上发信号。若是皇上这边在追上了,咱家也会给你发信号。”   温泽握紧了手中鸣镝,心乱如麻。等到他将傅生捉回来,他定要将这人绑起来,让她寸步不能离开了自己。他突然想起了傅生对他提及过的一桩事,她若是离开京城,可能会一尸两命……   温泽让自己立刻断了可怕的念想:“公公可否告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另一边帝王已经上马,李忠无从解释:“侯爷,事不宜迟,速速上路吧!”   温泽抿唇,眼下只能照办。   ****   晋王始终心有余悸,倒不是担心得罪了皇上,他主要是不知要将两个孕妇带去何处。   三人同乘一辆马车,晋王眉目焦虑:“算着时辰,皇上应该会追上来了,你二人……当真想好了?”   祝由术无解,晋王担心温舒宜的身子状况,见她面容虽是清媚,但清瘦如初,身段更是看不出有孕的样子,纤腰宛若细柳易折。   傅生也为难,她只想着避免温舒宜刺杀皇上,这阵子一直处于两难境地,以至于未曾对温泽吐露实情。   傅生笑了笑,不想给温舒宜增加不悦,道:“银钱皆已备好,先离开京城,再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安顿下来,日后的事,日后再说。那王爷你呢?你若是一块失踪,就不怕皇上怀疑你?”   晋王无奈一笑,直接无视傅生的揶揄,他说:“皇上是否对我起疑,已经不重要。”   他的身份注定了是帝王的眼中钉肉中刺。   晋王一语毕,又看向了温舒宜,见她神情落寞,心头有种难言的困苦。   他当然知道温舒宜执意要出宫的目的。   为了皇上,她已经可以做到这份上了么?   她心里有皇上了……   这时,马车猛然剧烈一晃,外面立刻传来兵刃相击的声响。   晋王与傅生同时一凛,二人都是练家子,抬手掀开车帘往外一望,他二人同时看见了一张熟悉,且有些厌恶的脸。   与此同时,慕容燕也踢了马腹过来,他是有备而来,而晋王等人为了出城,是不可能携带大量人马,双方势力悬殊颇大,胜负就在眼前。   傅生怒视他,怼道:“慕容燕,这里是大周境内,你如此做派,是想挑起两国战事?”   慕容燕不敢大意,但曾经在京城为质,他没少受气,难免嚣张一笑:“孤立刻带几位离开大周,一定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绝不会让人怀疑到孤头上。”   晋王拧眉:“慕容燕,是谁向你告了密?”否则,慕容燕怎会恰好在这里守株待兔。   慕容燕嗤笑了一声,试图往车厢里面去看,却只看见了一个依靠着车壁的女子,瞧不清人脸。   他似是失落,不过转念一想,来日方长。   慕容燕一挥手,顿时一只箭矢射了过来,这箭矢小巧精致,一看就是被改良过的,箭矢不致命,但瞬间烟雾弥漫。   傅生大惊:“不好!是迷烟!”   慕容燕郎笑一声:“傅大人莫要慌张,不过就是雕虫小技,不会让两位昏迷,只不过两位想要动用武功是没有可能了。”   他一言出,傅生与晋王同时察觉到双腿发软,没甚力气了。   傅生想骂人。她果然给所有人留下了深刻映象,就连慕容燕这厮也认出了她!   这厢,外面的人被处理的差不多了,晋王挥手命人赶路,心道:太后送我的这份大礼,还真是不轻啊!   一次抓了三个,他倒要看看大周帝王还怎么拿乔!   ****   半个时辰后,城外十里坡官道。   晋王稍稍恢复,看着温舒宜问道:“娇娇,你现在感觉如何了?”   温舒宜美艳的眸微冷,虽是离开了皇宫,可祝由术的影响仍在,她眼中闪过狠厉阴霾:“我无事,大表哥无需担心。”   傅生:“……”   又是“娇娇”,又是“大表哥”的,她莫名替皇上心疼:“王爷,淑妃娘娘的闺中小名,不是你能喊的。”   晋王不做搭理,至今不能直视傅生女装的样子,她太过妩媚。真怀疑阿泽是被她一时迷了心智。   傅生有孕在身,不敢催动内力调理身子,恢复的稍慢一些。   晋王撩开车帘往外探了一眼,故意压低了声音:“已经上了官道了,慕容燕没有通关文书,他在大周理应还有内应,否则无法出境。”   晋王与傅生面色焦虑,温舒宜却异常的冷静。   这时,不远处的天际传来鸣镝声。   晋王与傅生瞬间打起了精神,温舒宜纤长浓密的睫羽轻轻扇了扇,桃花粉唇微动,但终究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   车厢外,一男子骑马上前,靠近了慕容燕,焦急禀报道:“太子殿下,大周皇帝追上来了!”   慕容燕拧眉,面上露出难色,他回头看了一眼,倒是没有料到温舒宜在褚彦心中的地位,是如此之重。   他吩咐:“加快速度,不要停下,继续往前走!”   另一边,温泽听见天际鸣镝声,立刻调转马头,带着他的人往官道另一头疾驰而来。   ****   褚彦没有来得及换衣,身上还是穿着刚下朝时的帝王玄色龙袍。   日光下,金线龙纹浮光流动,气势凝煞。   褚彦起的是汗血宝马,他身后跟着一众皇家侍卫,一路疾驰在官道上,扬起漫漫尘埃。   视野远处,他看见了慕容燕一行人,心跳快到了极致。   温舒宜对他而言,此前是触手可及。   这一次的变故,更是让帝王意识到了一桩事:往后余生,娇娇只能在他掌中,不得再离开他的视野半步。   马鞭高高扬起,帝王手背腾起青筋,拼尽全力往前赶。   这厢,慕容燕被逼入了一条岔道,再往前已是无路可退,他暗骂一声:“妈的!”   太后的人只告知了他逃脱路线,却是没有将突然事件算入其中。   马车停下,温舒宜、晋王、傅生三人被拉下马车。   帝王带着人马风尘仆仆而来,山风呼呼,野地的蔷薇花正开的灿灿灼灼,或是艳红,或是水粉,在春风中延绵成一片花海。   隔着数丈之远,温舒宜对上了褚彦灼灼而视的眼。   他来了。   来找她了。   美人心中欢喜之余,鼻头酸了。   “娇娇!”褚彦高喝,帝王腰间挂着宝剑,有欲要杀人的势头。   慕容燕不想命丧他乡,更重要的是,他是北燕太子,而褚彦是大周帝王。   大周国富民强,北燕势弱,数年被迫臣服在大周的淫.威之下。   慕容燕身为北燕储君,他也有野心与抱负。   此时此刻,亲眼目睹褚彦近乎失态,慕容燕上前一步,拔剑抵在了温   舒宜脖颈上,但并未真的伤她。   “没想到皇上是个痴情人。”慕容燕嗤笑了一声,显然是完全低估了温舒宜在褚彦心中的地位。   日光下,剑鞘寒光凛然,褚彦的心尖仿佛被人划了一刀,他竟然也会有如此恐慌的一刻,堪堪住了足。   “慕容燕,放开她!”褚彦低喝。   慕容燕不可能浪费这样的大好机会:“皇上想别急,孤与淑妃也算老相识,不到万不得已,孤不会伤她,但……皇上想让孤放过她,必须要付出代价!”   褚彦不喜被人威胁,上一个威胁过他的人,坟头草已有三寸。   “你想怎么样?!”   慕容燕笑了笑:“放孤安然回北燕,另外……还请大周皇帝自断一臂!”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滋味,可真不错。   慕容燕的唇斜斜上扬,笑出一抹邪恶。   慕容燕的胞兄就是死在褚彦剑下,只要得了机会,慕容燕不会放过褚彦。   他要的,可不仅仅是褚彦的一臂。   大周一旦无主,皇室无人,即刻会陷入混乱之中。   温舒宜侧过脸来,完全没有被人挟持的恐慌,反而淡定异常:“慕容燕,皇上是我男人,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任你挟持?”   慕容燕对温舒宜还算了解。   谈不上是故人,好歹是旧识。   闻言,他稍稍怔住。   温舒宜没想过死,她也很惜命,何况腹中还怀着孩子。   可她算来算去,还是算漏了一个慕容燕。   不过不要紧,她突然想到一个让温家大仇得报的机会,只是……世事无两全,难免有残缺。   同样被挟持的傅生与晋王急了。   祝由术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心性,他二人不敢保证此刻的温舒宜会做出什么不顾后果的事。   “娇娇!你听嫂嫂一言,不要胡来!”   “娇娇……你、你还怀着孩子!”   傅生与晋王的话在耳边回荡,却又很快被山风吹散,温舒宜往身后看了一眼,下面是万丈悬崖,后退无路。   褚彦喉结干涩,想要喊出声,却突然察觉根本发不出声音来,只用了口型喊了一声:“娇娇——”   温舒宜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即便旁人认为她疯狂,她却不怎么认为。   祝由术无解,她若走了,皇上必然会伤心,可他是帝王,他不能够儿女私情。   她死了,就彻底成了皇上心头朱砂痣,他定然会为了自己报仇,日后也会护着温家。   ……只是,可怜了她的孩子,这一世还是母子无缘。   温舒宜笑了笑,隔着数丈之远,她缓缓启齿:“彦哥哥,你是娇娇的夫君,亦是这大周天子,在娇娇心里,你已经是无所不能。娇娇走后,你要记住你的抱负和使命,也要记得替娇娇和皇儿报仇。”   温舒宜哽咽,很是庆幸离宫之前,她与褚彦好生相处了几日。   “彦哥哥,有一件事娇娇想要告诉你。你要听清楚了,也一定要记着。”   “娇娇一开始骗过了你,从后来都是真心的!”   “彦哥哥,谢谢你。”   谢谢你的用心呵护,谢谢你总是救我于危难,也谢谢你出现过……   她说完最后一句,张了张嘴,笑的灿若娇花,嘴型像是在说:“彦哥哥,珍重。”   温舒宜转身,直接往山崖下面跳。   慕容燕出于本能伸手去抓,双脚踏空,人也随后落下。   所有的一系列动作仿佛无限变慢,又像是经历了漫漫时间长河。   褚彦瞳孔睁大,他明白……他什么都明白。   娇娇是想彻底断开祝由术对她的影响。   也是在救他!   她方才一番话看似简单,不过是临终之言,可褚彦知道,娇娇的意思,是让他继续好好活下去,继续追逐他的抱负,让他有事可做,也不至于被她的离开分散注意力,意志消沉。   “娇娇!”褚彦破音而出。   傅生没有多想,也纵身一跃,试图去抓住温舒宜。而晋王也万没想到傅生如此鲁莽,他想也没想,也跟着跳了下去。   温泽带人赶到之时,便是亲眼目睹了方才一幕。   没有人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切皆太过突然,见帝王有所动作,温泽策马上前,行至悬崖边上,他直接扑向帝王,制止了褚彦跳崖的动作,高喝:“皇上!皇上万万不可!”   温泽整个人是懵的,控制着帝王时,他的双手在发颤。   他方才看见什么了?是眼花了么?傅生跳崖了,晋王也跟着下去了,那么娇娇呢?!   温泽眼眶赤红,五脏六腑都在抽搐,若非帝王需要他来控制,他还有为人臣子的使命,他也想跟着跳下去。   褚彦失了控,爆喝:“给朕滚开!”   李忠等人也扑了过来,但无人是帝王的对手,温泽无法,一个砍手刀击在了帝王后脖颈。   褚彦闭眼之际,目光一直盯着悬崖边上,好像喊了“娇娇”两个字,嗓音干涩。   温泽瘫软在地,顿了顿,这才晃过神,又立刻爬到悬崖边上,下面层层薄雾遮掩,什么也看不见,温泽呼吸不稳,胸口抽痛,颤声道:“下、下去给我找!”   ****   夜幕降临,月光落下,山崖下面火把光亮若白昼。   无数手持火把的禁军、麒麟卫在四处寻找。   温泽已经慌了神,跟在帝王身后,不知该喊“娇娇”,还是该喊“阿生”,每次开口却喊不出声音,喉咙里血腥味蔓延。   不远处有野兽的嘶鸣声传来,直至夜深人静,众人还是一无所获。   破晓的晨光自头顶的云层倾泻而下。   已是次日清晨,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一丝痕迹也没有。李忠体力不支,跟在褚彦身后不知如何劝说。   “皇上!一天一夜过去了,您先回宫歇着,老奴留下继续找!”   褚彦仿佛没有听见,杂草丛、石堆……但凡他能够到的地方,他都试过了,生怕有哪里错过。   娇娇才十五,本该受他百般娇宠,她却在关键之时,一心只想着他。   “找……继续给朕找!” 帝王嗓音干涩低哑,宛若长久不曾饮水,他眸光茫然,失了原本的锐利和焦距,慌张失措。   又是一天过去。   帝王和忠靖侯谁也不肯离去,也不听劝。李敖带人赶来,以免此事被宋相一党利用,他封锁了消息。   直至三日后,帝王与忠靖侯体力不支,先后昏厥,李敖才趁机会将他二人带走。   这一天黄昏日落,帝王猛然惊醒,他起榻后只字未提,只哑声道:“送些雪燕去淑妃那里,告诉她,朕今晚不过去。”   李忠僵住,随即欲言又止,抹泪应下:“是,皇上,老奴这就送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21 17:01:48~2020-10-24 14:00: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山山而川 20瓶;u 15瓶;苏白墨 10瓶;晴窗 5瓶;陌上蓉岚 2瓶;祖国的花朵露露啊、路过ヽ(  ̄д ̄;)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六章   落日西沉, 橘色夕阳倾泻在皇宫上方,仿佛是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橘色雾霭,一切都显得那般不真实。   褚彦在御书房待了一整日, 上午见了几位中枢大臣,午膳随意用了一碗白米饭,午后又见了兵部的几位官员,他一惯肃重冷漠,众大臣只以为帝王近日情绪不佳,并未多想,倒是帝王的几道决策令得中枢大臣们一时间情绪澎湃。   皇上……这是打算……御驾亲征,而且这次的目标是北燕!   要知道,大周与北燕已经和平外邦数年, 还曾是联姻。先帝的胞妹便是如今北燕皇太后,是慕容燕嫡亲皇祖母。   真要是沾亲带故起来, 褚彦与慕容燕还是表亲关系。   褚彦走出御书房,迎面正对着夕阳射过来的方向, 他面容愈发清瘦, 立挺的五官投下剪影,眸露哀色。   往朝阳殿的方向走了几步,褚彦忽的止步, 身后的李忠打起万分精神伺候左右。他倒是看出来了, 皇上表面看似很平静,仿佛就当做淑妃娘娘还在后宫一样, 皇上越是这样平静, 其实就越是失常。   李忠问道:“皇上?”   褚彦突然发现,硕大的皇宫,没有一处是他想去的地方。   帝王不知在想什么, 沉思片刻,方道:“去淑妃那里。”   已经过去好几日了,帝王的嗓子一直不见好,他也不宣御医,就这么一直哑着。   李忠手中拂尘一颤,心道:皇上不会忘记淑妃娘娘她……不在了吧?   李忠一阵头皮发麻,不敢违背帝王旨意:“是,皇上。”   ****   轩彩阁内的一切摆设分毫未变。   褚彦来时,徐嬷嬷等人照着往常一样伺.候,就连晚膳也按着帝王所言,摆置了两份。   徐嬷嬷算是看出来了,皇上这是一心以为娘娘还在跟前,内殿所有人皆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更是不敢指出娘娘已经不在的事。   褚彦饮了几口桃花酿,给对面的瓷碗里夹了菜。   入夜后,徐嬷嬷按着帝王的吩咐,将褚小白抱了过来。小狐狸通体雪白,每日用花露洗澡,故此身子香香软软的,和温舒宜身上的味道有几分相似。   褚彦此前很是讨厌这只小畜生,眼下却只觉亲昵无间,将褚小白抱在怀里,帝王侧躺在榻上,深吸了几口幔帐内的幽香,如往常一样,闭眼入睡。   一切仿佛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异样。   又过了几日,帝王每晚皆是来轩彩阁过夜,幔帐内的幽香逐渐淡去,没有一开始那般浓郁,褚彦闻不到气味,就开始辗转反侧。   这一天夜半起榻,褚彦在内殿翻箱倒柜,每一件衣裙皆是挨次去嗅,令得他熟悉且痴迷的味道再不复此前浓郁,褚彦急的心头发慌,就像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逐渐远去,他高喝:“来人!”   守夜的宫婢推门而入,就闻帝王沉声吩咐:“淑妃宫里的衣服被褥,一律不准清洗!”   闻讯而来的徐嬷嬷晃了晃神,才听明白了帝王的话中之意,当场哽咽:“是,皇上……”   ***   帝王开始抱着白狐狸上朝时,朝中文武百官总算是意识到皇上他性情大变了。   帝王的玄色暗绣金龙纹络的龙袍上,一只雪白娇小的狐狸慵懒的趴着。许是惧于帝王淫.威,这只起初并不太配合的小狐狸,如今十分乖顺,任由帝王抱在怀中,也任由帝王的大掌撸它的毛发。   大臣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但谁也不敢多言,毕竟皇上这几日来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对宋相一党下手,从柳家开始,上至一品大员,下至七品地方芝麻小官,但凡是被麒麟卫递上罪证的,无一幸免。   帝王面目阴沉,如往常一样的冷峻无温,但不同的是,他的眼神以前是锐利锋芒的,如今却是一片死寂、灰暗。   此前,帝王碍于宋相一党旁盘根错节,很多时候都是顾全大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眼下,皇上抛开一切帝王心术,已经是彻底不计后果,仿佛皆是顺着他的心情办事。   温泽亦然。   这君臣二人联手,一时间朝廷风起云涌,大臣们一个个噤若寒蝉。   帝王突然决定御驾亲征一事,更是令得朝堂各路官员各怀心思。   宋相持象牙笏板出列,一张老脸阴沉,眼下晋王不知所踪,即便褚彦当真御驾亲征,他也不能轻举妄动,道:“御驾亲征一事,还望皇上三思啊!我大周虽国富民强,但北燕擅铁骑,两国开战,必定劳命伤财!”   宋相的大女婿---龙彪大将军执掌大周三分之一的兵权,宋相本打算留着一部分势力,相助晋王夺位时用。一旦皇上御驾亲征,欲要收回兵权,那可如何是好?   宋相一言出,当即有大臣出列附和。   然而,回应他们的只有帝王一双幽若冷潭的眸。   太极殿出现了一刻诡谲的安静,宋相一党再无所言时,褚彦怀中的小狐狸探出头来,居高临下的扫了一眼众大臣,之后“嗷嗷”叫唤了两声。   褚彦知道褚小白是个公的,此刻,简直视作“亲儿”,他低头问道:“小白也不赞成他们所言?那好,朕一月后启程御驾亲征。”   褚小白又“嗷嗷”叫唤了两声,这一次叫声曲折亢奋,似乎很是赞同“它爹”的话。   文武百官当中,一部分人瞠目结舌,另有一部分官员以为,皇上这是故意为之,是在打宋家的脸呢。   ****   下了朝。   褚彦留下了温泽,君臣二人在御花园饮酒。   温泽不像褚彦,他没有自欺欺人,如实禀报道:“皇上,臣这几日一直在不停搜查,并未发现任何痕迹,除却娇娇和阿生之外,晋王爷与慕容燕也无迹可寻,而悬崖下方可以直接出了官道,再往北数十里就是北燕境地,臣怀疑……”   温泽眼中透着亮光。   他一直不敢说出“死要见尸活要见人”这种话,而随着时间推移,他愈发相信自己的推测,他的妹妹与妻子都还活着。   褚彦仰面灌了一杯酒,并未说什么。   温泽又道:“皇上这次御驾亲征,只怕宋相会暗中做手脚,好在晋王也不在京中,即便宋相真起了歹心,他也无人可立。眼下除却皇上与晋王之外,皇室中再无人是名正言顺。”   从眼下情况来看,晋王对皇位并没有野心,否则这次也不会跟着傅生胡闹。   褚彦不知在想什么,一直游神在外,即便今日在朝会上,他也是心不在焉,一副昏君所具备的玩世不恭和倦怠。   温泽十分能够感同身受,换言之,他弄丢的可是两个最挚爱的女子,可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挺住:“皇上?”   褚彦放下杯盏,慈爱的撸着怀中褚小白,方才在朝会上的煞气都消散了,道:“娇娇已有孕满两个月,再有半年,朕要当父皇了。”   不知为何,温泽忽的鼻头一酸,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   大半个月过后,离着御驾亲征的日子又近了一步。   褚彦离开京城之前,一直在归置朝堂,这才一个月不到,朝中官员擢迁的擢迁,谪降的谪降,变动甚大。   这一天,帝王罕见的出现在了长寿宫。   皇太后已被禁足数日,且她身边的心腹宫婢与嬷嬷皆被帝王另行关押。   眼下的皇太后等同于,是被砍断了左膀右臂。   正当用午膳时分,皇太后看着一桌馊臭的残羹冷炙,气的险些推翻桌案。   但这种日子已经不止一天了,从她被禁足开始,长寿宫的一切用度伙食,皆是按着冷宫的标配来的。   这才将将一月,太后再不复往日的面容精致,取而代之的是枯黄褶皱的肌肤,和含恨的眼。   “皇帝,你现在高兴了?是来看哀家的笑话?!”皇太后必然不会相信自己已经走上绝路了。   她背后还有宋家,有晋王!   褚彦神情冰寒,宛若严冬的凌冽寒风,抱着褚小白的姿势,倒是轻柔温和。他的眼神是极致的冷,道:“朕即将启程去攻打北燕,临行之前有一事得告之母后。”   太后察觉到了褚彦的不对劲。他的表面极致的平静,但其实,已宛若误闯人间的修罗,下一刻指不定就是血洗人间。   “晋王这次陪着朕的娇娇一块离开了,母后,你是不是万万没想到,朕的娇娇如此讨人喜欢,就连母后的亲生儿子也付出性命相护。”   太后闻言,突然怔住了。   温舒宜到底去了哪里,她比谁都清楚。   可晋王……   怎会扯上了晋王?!   太后突然大吼:“不!我儿岂会为了一个女人不要前程!”   褚彦抱着褚小白离开,背对着皇太后,丢下最后一句:“朕不会杀你,朕要让你尝遍百年独孤,母后一定要长命百岁。晋王不是死于朕手,是你杀了自己的亲儿子。”   殿牖被宫人从外合上,内殿骤然暗了下来,太后一人跌倒在地,她歇斯底里,触目所及是满目荒凉和没有尽头的昏暗……   ****   夜幕刚刚降临。   曹容华战战兢兢的端着参汤上前求见帝王。   曹容华从家族中得到了秘密消息,得知淑妃娘娘失踪了。   眼下后宫仅有几名妃嫔,正是她争宠的大好时机。   再者,朝中势力大变,曹家被归为了宋相一党,险些被帝王连根拔起,唯有依仗着她得帝宠,家族才能重新崛起。   已是仲春,曹容华穿的着实清透,低领裹胸装,恰到好处的挤出一条丘壑。   帝王没有宣见,她就一直在殿外候着。   直至帝王踏出御书房,曹容华当即上前,恨不能将自己直接贴上去,她也是个容貌美貌,身段婀娜的女子,若是搁在宫外,也是个大美人。   曹容华娇滴滴的唤了一声:“皇上……”   嗓音带着尾音,也好像带着勾子,是那种蓄意勾.引男人时,伪装出来的媚态。   褚彦怀抱着褚小白,目光无波无痕的看着她。   同样是美人,也同样是投怀送抱,他却只对娇娇动了心。   到了如今,褚彦便知道,他喜欢娇娇,并非是因着她的美貌,而仅仅是因为她是娇娇。   他们一定是前世有缘,这辈子又续缘。   褚彦胸口一处巨大的空洞无法填满,就自我安慰着---   他与娇娇是几世情缘,他们终会再相见。   “呵呵呵……”坚定了这个念头的帝王突然一阵低低轻笑。   他已许久未曾笑过,嗓子至今还是哑的,好像从悬崖归来后,嗓子从未好过。   曹容华不知这笑意到底意味着什么,又往前靠近了一步,将自己的丰.腴尽数递到了帝王视野之内,就在她以为,今晚能够成功获宠时,她肩头忽的一痛,是帝王径直往前迈,胳膊毫不怜香惜玉的撞在曹容华肩头。   帝王身子骨僵硬,曹容华没有受得住,身子连连后退了数步,一脸茫然的哭着唤道:“皇上!嫔妾喜欢皇上!嫔妾是真的喜欢皇上!淑妃都已经不在了,皇上为何就不多看嫔妾一眼!”   帝王的背影高大如山,其实单单是看相貌,皇上也仿佛是集聚天地灵气精华孕育而生,上天就是如此偏袒这个男人,给了他得天独厚的容貌与体魄之外,还赋予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心智与谋略。   是个女子,也想臣服在他的云靴之下。   帝王怀中的褚小白猛地“嗷嗷”直叫唤,是帝王掐住了它的脖颈。   下一刻,李忠就听见帝王冷声吩咐道:“押入冷宫,永不复宠。”   李忠会意,立刻朝着宫人挥手,让他们将曹容华赶紧拖下去。这个时候提及淑妃娘娘不在了,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久了么?   ****   北燕,太子府。   北燕皇室不设东宫,太子成年之后,会在宫外另设太子府。   傅生穿着女装,未施粉黛,但面容清丽娇媚,她支颈长叹:“王爷,你说,娇娇她何时能恢复?”   晋王神情同样凝肃。   他、傅生,还有娇娇,虽是劫后余生,但眼下被困北燕太子府,生死已经由不得自己。重要的是,傅生与娇娇都怀有身孕,仅凭他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将她二人一起带走。随着月份越大,后面想要脱困更是难办。   然而,这依然不是重点,重点是……娇娇的状况更严重了。   三人皆被囚禁在一座庭院,温舒宜才从昏迷中醒来不久,庆幸的是,那日温舒宜跳崖之际,傅生下去接住了她,而随后跳崖的晋王又拉住了傅生,几人一路下滑,总算是没有伤着孩子。   或许是天意……   晋王总觉得,温舒宜腹中的皇嗣可以安然降世。   此时,温舒宜从屋中走出,她容貌明艳,即便穿的素淡,也让人眼前一亮。   傅生与晋王当即坐直了身子,这座宅子里里外外皆是慕容燕的人,他们三人的一言一行皆在监视之中。   待温舒宜走来,傅生忙给她擦了擦一旁的石杌,又很殷勤的倒了杯温水递给她,笑道:“娇娇,你现在可都想起来了?”   美人眉目娇媚,眼神勾人,但同样也是锐利狠绝的。   她虽然暂时失忆了,谁也不记得了,但祝由术的影响还在,整个人透着一股子飒气和狠绝,像个外表美貌,却长了蛇蝎心肠的美人。   温舒宜干净利落的落座,目光冷冷扫了傅生与晋王。   陌生的环境,以及干干净净的记忆,但这些并没有令得美人有任何胆怯。   她从袖中取出一根银针,试了毒之后才饮了口热水。   傅生、晋王:“……”   娇娇是几时藏了银针在身上?!   他二人唯一能想到的是,估计是这几天娇娇昏迷期间,慕容燕指派了郎中过来给她看诊,而娇娇即便醒来虚弱,也不忘偷了银针藏在身上。   厉害啊!   傅生与晋王难以掩饰羞愧,以及敬佩之色。   温舒宜润了润喉,神情冷漠,超乎了寻常人的冷静镇定:“所以,我是大周帝王的宠妃,你二人一个是我的嫂嫂,另一个是我的小叔?”   好像……真是这么一回事。   傅生与晋王点头,表示认可。   走廊下站着几个慕容燕安排的仆从,傅生与晋王有些话不便直言。   温舒宜的粉唇淡淡一勾,笑了笑:“北燕太子将我们几人困在此地,无非是想拿来做人质罢了。”   她仿佛看穿一切。   傅生与晋王又点了点头。   温舒宜压低了声音,道:“大周是中原称霸之国,在北燕必然安插了暗桩,大周与北燕的战事没有打起来之前,我们三人暂时是安全的,不必惊慌。”   傅生、晋王:“……”不慌、不慌,他们一点不慌。   他二人都是看着温舒宜长大的,知道她打小古灵精怪,鬼主意多,后来温家落魄,她倒是谨慎收敛的多了,如今的温舒宜让他二人想起了许多年前,温舒宜年幼的时候。   她大胆、活泼、肆意。   此时,温舒宜反复思量着不久之前得知的一切,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但这并不影响她想计策。正想到关键之时,她突然好奇心使然,问道:“我是皇上最宠爱的淑妃?那皇上他长的好看么?”   傅生与晋王一时间不太适应这样的温舒宜。   不过,转念一想,她忘了一切也未尝不是好事,甚至连她自己是谁,她的仇家们都是谁,也都忘记的一干二净。   如此一来,报仇的执念也就消失了。   晋王清了清嗓门,着实不太想夸赞自己的情敌是个俊美男子。   傅生对帝王的容貌却很有发言权,毕竟她从十来岁就跟在帝王身边:“娇娇,皇上的容貌胜过潘安,甚是俊美,身形颀长伟岸,是万里挑一的男子。”   温舒宜满意一笑,唇角微微上扬,有些小纨绔:“那就好。”   傅生、晋王:“……”什么叫那就好?现在是关心皇上容貌的时候么?   皇上的容貌眼下能当饭吃么?!   这时,廊下大步走来一人,此人头戴紫金冠,脚踩祥云靴,一袭北燕太子的明黄色绣暗金长袍,他步履匆忙,直接走向了三人。   慕容燕的目光落在了温舒宜脸上,美人雪腻无暇的面颊,微微泛着粉红,即便才从昏迷中醒来不久,但气色上佳。那唇角上扬的弧度狡黠娇媚,宛若皓月之下,独自盛放的牡丹花,足以艳压群芳。   慕容燕心思微动。   这厢,傅生与晋王收敛神色,再不言辞。   倒是温舒宜抬头望着慕容燕,见他眉心飘荡着粉色泡泡,她虽忘记一切,一时间不知这意味着什么,但大约能够猜出,这位北燕太子对自己甚有好感。   如此正好!   小命又可以保长久一些。   温舒宜眼下的心思单纯,只想好好活着,至于用什么手段活下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她是大周帝王的宠妃,腹中还怀中皇嗣,搞不好日后就是一国之母,母仪天下。   如此大好前程,温舒宜不仅不想放过,还想牢牢抓住。   目前,她对自己的事情知之甚少。   但她似乎根本不感兴趣。   只需知道大周帝王宠爱她,且又长的英俊无俦,如此就够了,其他似乎都不太重要。   她现在只想活着,回去继续当她的宠妃。而慕容燕是个关键。   “娇娇你醒了感觉身子如何”慕容燕关切一问。   温舒宜潋滟的水眸眨了眨,一脸茫然的样子,我见犹怜,方才还是狡黠至极,此刻却像只茫然无措的小白兔。   她说:“你又是谁你这样关心我,与我是什么干系”   傅生和晋王后知后觉,猛然惊醒,才明白温舒宜是想做什么。   傅生很配合她,对慕容燕道:“太子,你也看见了,娇娇她失忆了。”   晋王露出遗憾之色,仿佛不置可否。   慕容燕的目光落在了美人娇俏的脸上,忽然想起几年前,他在大周为质,为掩锋芒,故意装作无能,有一日当街被人欺辱,一个粉裳小姑娘站出来护着他,还说:“别怕,你在大周一日,我一日是你朋友。”   他当时只觉可笑,后来却发现,最难能可贵的,便是赤子之心。   如今,小姑娘出落的倾城绝艳,还是褚彦最宠爱的女人,慕容燕心头的某个念头又涌了上来,温柔一笑:“你是孤的未婚妻,连这个也不记得了?”   温舒宜忽的悠然一笑:“原来是这样啊!”   傅生和晋王僵住了,所以……到底谁在套谁?   作者有话要说:  二狗:朕来了!朕来救你了!   娇娇:大可不必,我能自救~感谢在2020-10-21 14:00:25~2020-10-25 20:06: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Sonia220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瀟瀟暮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山山而川 20瓶;u 15瓶;苏白墨 10瓶;可乐要加很多冰 8瓶;晴窗 5瓶;陌上蓉岚 2瓶;晓苼、祖国的花朵露露啊、路过ヽ(  ̄д ̄;)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七章   傅生与晋王浑身紧绷, 皆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娇娇容貌娇妍,并非寻常美人,而这慕容燕曾经在大周为质时, 时常会与娇娇碰面,当初佯装弱者的慕容燕,故意博得了娇娇的同情,便是从那时起,慕容燕看着娇娇的眼神也多了另外一层意味。   虽然,慕容燕当初对娇娇,算不得是男子对女子的垂涎,但娇娇在他眼中,终归是与旁人不一样的。   而如今娇娇身份特殊, 又怀有龙嗣,加之还失了记忆, 这万一被慕容燕这厮给诓骗了该如何是好?!   傅生与晋王僵坐着,二人保持一致的冷静, 没有轻举妄动。   一旦慕容燕将他们三人分开囚禁, 那可就是大事不妙。   此时此刻,就在傅生与晋王急的手心冒汗时,温舒宜忽的哽咽了起来, 美人嗓音本就娇娇滴滴, 失忆后的美人格外能演,望着慕容燕, 感慨万分, 且又带着怀疑精神,问道:“可……我明明是大周帝王的宠妃呀,怎的又成了太子殿下的未婚妻了?”   傅生与晋王更僵了。   直觉告诉他们, 娇娇此刻是在搞事。   可她为何又要说实话?   莫非……   妙啊!   傅生与晋王几乎是同时恍然大悟,倘若直接顺着慕容燕的谎言演下去,很容易就被揭穿,可像娇娇这样,七分真,三分假,真真假假就当真叫人捉摸不透了。   此时,慕容燕冷冷扫了傅生与晋王一眼,怪他二人多嘴。但事已至此,慕容燕自然已安排好了措辞。   “娇娇,我当初在大周为质,与你早就相识,你我之间……哎……”慕容燕连连叹息,对与其他女子,他大可强势一些,直接抢来变成自己的女人,可温舒宜在他心中的分量不同,他想要人,更想要心。   慕容燕一想到,他即将得到褚彦最心爱的女人,一时间难免热血澎湃,好胜心被激发到了极致。   慕容燕唉声一叹:“是大周皇帝将你从我身边抢走的。”   温舒宜捂着唇:“竟、竟是这样?!”   傅生、晋王:“……”这个时候,他二人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   傅生与晋王对视了一眼,两人前所未有的默契。傅生一惯蛮横,站起身忿忿然:“慕容燕,你不要胡说八道!娇娇眼下什么都不记得,你这是趁虚而入!”   晋王当即站起身来,一把摁住了傅生:“你有孕在身,莫要冲动。”   傅生仿佛当真有所顾忌,一手捂着小腹落坐,但瞪着慕容燕的眼神依旧煞气腾腾。   晋王性子沉稳,他胸膛起伏,仿佛是在隐忍暴怒的情绪,对慕容燕道:“燕太子,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你不要动娇娇!”   他们几人皆算是故人。   曾经,慕容燕也是少年郎君,孤身一人在大周为质,既要担心大周对他不利,又要担心北燕皇室放弃他,他尝遍孤苦恐惧,也想融入京城贵公子的圈子,但这些人一直将他排斥在外。   此刻,慕容燕看着傅生与晋王被他囚禁在股掌之中,他心中并无比畅快。   而更重要的是,他想留住曾经的那道光。   所以,慕容燕当着傅生与晋王的面,双手握着了温舒宜纤细的肩头,柔声道:“娇娇,你暂时接受不了我,我可以等你,当初我没有能力护着你,但从今往后,我不再轻易放弃你。”   多么虔诚的告白,是个女子也该有所动容吧。   温舒宜心里这样默默地想着,她仿佛是一个孤立无助的小可怜,水眸眨了眨,似懂非懂的点头:“我知道了,难怪我瞧着你那样眼熟,想来你我二人定然是认识的,只是……我还需要一些时日来适应,你会耐心等我么?”   慕容燕很满意这个结果。   他有的是法子,让温舒宜永远也想不起曾经。   慕容燕搂住了美人,将她往厢房那边带,边走边说:“娇娇,你先好生歇着,我有事与他二人相商。”   温舒宜乖巧的点头,但又恰当好处的流露出担忧之色,伸出小手,拉住了慕容燕的衣襟,低低道:“殿下,我眼下只有嫂嫂和小叔子了,我不想和他们分开。”   若是三人分开“关押”,那可就不好办了。   温舒宜又默默的思量着。   慕容燕对温舒宜、傅生,以及晋王,皆是以礼相待,只要他们三人不过分,他不会做的太难看,毕竟……还没到时候。   但慕容燕也有自己的心思:“娇娇,你我总算是能在一起,又何必管他人?”   温舒宜美眸泫然欲泣,表情十分自然到位,虽是柔美娇弱,但丝毫也不矫揉造作,她柔声细语道:“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记得曾经与太子殿下的海誓山盟,此刻若是与嫂嫂他们分开,我心中恐慌害怕。”   她若是是直接跟着慕容燕走了,那才会更加令人起疑。   美人是在与他周旋么?   慕容燕一时间看不穿。   不过,郎中已告知过他,美人跳崖之时,受到了刺激,的确是失忆无疑了。   “好,我答应你。”慕容燕温和一笑。   这厢,温舒宜又露出为难之色,低低道:“那、那我腹中孩儿?”   看来她已经知道自己有孕了。   这孩子是温舒宜的,慕容燕没法命人直接打掉。但他并非没有这个想法。   不过,他更想要一个如春光温软的小姑娘。   另外还有一层缘由……是因着温舒宜是褚彦的人,他想要褚彦所拥有的一切,一想到面前美人是褚彦的心头肉,慕容燕的独.占.欲.愈加强烈。   他柔声说:“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对过去的一切皆可既往不咎。”   褚彦的孩子也在他手上了!   慕容燕的长臂圈着美人,软玉温香着实让人身心愉悦,他垂眸看了一眼温舒宜依旧平坦的小腹,眼神眯了眯。   自己的妻儿皆落入别人掌中,不知褚彦该作何感想?   ****   安顿好了温舒宜,慕容燕再度折返。   傅生与晋王二人对视了一眼,傅生一手捂着小腹,指着慕容燕就骂:“好你个慕容燕,娇娇是我大周皇帝的淑妃,你试图哄骗,究竟意欲何为?!”   这太符合傅生的性情了,慕容燕没有起疑,反而嗤笑一声:“美人和江山,世间哪个男子不想要?孤便是哄骗了娇娇,你们又能奈我何?”   傅生留了一个心眼,她发现慕容燕只有和娇娇说话时,才会自称是“我”。   如娇娇所言,他们三个目前而言,还是安全的。   而此刻,傅生更是觉得慕容燕不会轻易伤害娇娇,如此,她也稍稍放心。   长嫂如母,她肩头担子甚重啊。   傅生深深望了一眼晋王,她此前有多讨厌晋王,眼下就看他越是顺眼。   晋王和傅生顺利的完成了眼神交流,二人不谋而合,晋王抬起拳头,直接朝着慕容燕砸了下去:“慕容燕!你这个卑鄙小人!娇娇她什么都不知道,你若欺骗于她,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慕容燕猝不及防吃了一拳头。   他歪着脸,舌尖抵了抵腮帮子,并未动怒府,反而又是一声嗤笑,看着昔日老冤家们被他气的大动干戈,他只觉心头无比畅快。   慕容燕啐了一口,晋王已被院中仆从拉开,他怒火甚旺:“慕容燕,你有种冲着我来!你不准打娇娇的主意!”   场面混乱,傅生也配合着大骂。   慕容燕笑了笑,仿佛心情极好:“你二人放心,等到时机成熟,孤会对你们下手的。”   他做了手势,几名随从上前将晋王打了一顿,但并未伤及要害。留下晋王还有大用处。   慕容燕没有让温舒宜失望,让傅生与晋王二人继续住在太子府,他脸上带着伤离开,但唇角笑意明显。   慕容燕一离开,傅生和晋王四目相对,露出狡猾一笑,二人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傅生走上前,伸手拉着晋王起来,她当了二十多年的男子,没有妇人的羞涩与束缚。   晋王顺势被她拉起,就在两人皆站稳之时,晋王的手搭在了傅生的手腕上。   晋王怔住,忽然握紧了傅生的手腕,另一只手重新搭了上去,指尖轻触手腕上的脉搏。   曾经游离在外,晋王也会一些医术,他凝视着傅生,挂着彩的脸上露出笑意。   “王爷笑什么?我怎么了?”傅生追问。   四下都是慕容燕的眼线,晋王靠近了几分,附耳压低了声音道:“恭喜你与阿泽,这是双生胎。”   两个?!   傅生先是一怔,而后也同样露出欢喜之色,因着太过激动,但又不能形露于色,直接脱口而出:“若此番能大难不死,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   站在一旁的眼线们:“……”   所以,那妇人腹中的孩子,到底是谁的?看状况似乎甚是复杂啊。   晋王当场噎住,用了最快的速度纠正了傅生的措辞:“我可以当干爹。”   傅生陷入一时的狂喜之中,她恨不能立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阿泽,也不知远在千里之外的阿泽有没有想她?   “对,就是干爹。”   ****   大军出征的前一日,温泽连连喷嚏。   男人清瘦了不少,他此番随帝王一同出征,临行之前将麒麟卫安排妥当,这才入宫面圣。   已是日落时分,帝王在轩彩阁,温泽只好也去了一趟后宫。   见到帝王时,褚彦正在给褚小白洗澡,小狐狸浑身的毛发湿透,终于可以看清一整张狐狸脸,小东西双眼锐利,细一看,狭长的狐狸眼还真有几分勾人。   这是妹妹养的宠物,温泽也难免爱屋及乌,伸手摸了摸小狐狸脑袋。   徐嬷嬷端着摆放着干棉巾的托盘过来时,就看见大周两位最为位高权重的男人,一起伺候着一只小狐狸。   徐嬷嬷心情复杂。   淑妃娘娘失踪之后,褚小白的一切皆是皇上亲自照料,宛若视作亲儿。   不知道的人,还真会怀疑,小狐狸是淑妃娘娘生出来的呢。   褚小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身上还喷了香露。   轩彩阁外面已经开始掌灯,华灯初上,一切看上去依旧是繁花似锦,仿佛什么都不曾改变。   温泽十分能够理解帝王,故此,无论帝王如何反常,他都不觉得奇怪。   他自己还没急疯,已经是奇迹了。   温泽知道皇上出征之前,将宋相一党压制在一个难以翻身的境地,但饶是如此,届时也难免发生变故。   “皇上,臣已将麒麟卫安排缜密,届时京中一切消息皆会及时传达给皇上。”温泽在京城各大官员身边皆安插了人,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麒麟卫会以最快的速度传达给帝王。   褚彦点头,轻抚着褚小白的毛发:“北燕那边可有消息了?”   他愈发觉得娇娇还在,否则他怎会无时不刻都能感觉到她的气息?   一定是这样!   温泽如实回禀:“回皇上,慕容燕的确安然回到了北燕境地,但……大军不便直接攻城,以免……”   亲征一事已经决定,但届时如何攻入北燕就是一个难题了。   直接.硬.攻肯定是不行,到时候北燕必然会将温舒宜和傅生当做是人质。   褚彦紧蹙的眉心终于有所平复,他其实盼着慕容燕安然无恙。   如此一来,他的娇娇也极有可能还活着。   “你我先一步潜入北燕境地,大军随后跟上。”褚彦道。   温泽觉得此法冒险。   一旦让北燕抓到了大周帝王,那……   温泽道:“不如让臣先去一趟,娘娘是臣的亲妹妹,阿生也在那边,臣自当尽力,皇上大可放心。”   褚彦却不依,他的眼神极冷,像是看穿了一切。   他不是一个不顾大局的人,没有遇到温舒宜之前,女子对他而言,就与这世间蝼蚁无异,可有可无。   可他现在发现,若是没了娇娇,他独守这江山,也着实孤寂难耐。   “朕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劝。”   温泽:“……”   次日一早,帝王一袭银甲加身,亲自摔军队出城。   白墨泽与李敖留守京城。   不出半个月,大周帝王御驾亲征的消息就传到了北燕境地。而无人知道的是,帝王与温泽已乔装打扮,撇下了军队,快马加鞭,先行了一步。   ****   这一天一大早,温舒宜正在用早膳,慕容燕过来时,就看见美人艳.红的唇角沾.染了.乳.白色的.奶.污。   温舒宜今日穿着一身北地女子的胡服,明艳的大红色,腰身纤细,墨发编了两只垂肩的麻花辫,娇媚的容貌略显稚嫩,便是这般一半妩媚,一半清纯的模样,最是惹得男子心头痒痒。   慕容燕一靠近,就闻到了美人身上独有的楚楚女儿香。   他好像突然明白,为何堂堂大周皇帝也会为了眼前这女子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慕容燕心头涌了一阵微妙的感受,人一靠近,身子下俯,本能的想要去品尝一下美人唇角残存的羊.乳。   温舒宜正一副天然呆的模样,就在慕容燕的唇靠近时,她小脸微微一歪,轻易避开了。   慕容燕意图落空,难免失落,甚至……内心的野心与欲.望愈发膨胀,就连看着温舒宜的眼神也变得具有侵.略.性。   这时,美人却娇羞一笑,“燕哥哥这是做甚呀?旁边还有人看着呢,待我彻底接受了燕哥哥,你我再亲热也不迟。”   美人言罢,抬手在慕容燕胸膛轻捶了一下。   慕容燕怔住。   旋即,所有戾气烟消云散,他也落座,很快就有婢女重新上了一副碗筷,慕容燕想起了几年前,他被大周先帝苛待,鲜少能奢侈一回,温舒宜生辰那日,温府大摆筵席,他被她邀请,视作贵宾,吃了一次满汉全席。   慕容燕很喜欢方才温舒宜对他的称呼:“娇娇,你喊我什么?”   温舒宜眨了眨眼,很自然道:“是燕哥哥呀,我觉得这个称呼很熟悉,想来我此前应该时常这样唤你。”   “是么……”慕容燕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但很快就被他收敛。   慕容燕言明了来意,他一挥手,便有七八名服饰统一的婢女走了过来:“娇娇,从今日开始,这些人都会跟在你身边伺.候。”   温舒宜一脸欢喜,笑眯了眼:“燕哥哥对我真好。”   她面上人畜无害,是个人人见之,都会难以移开眼的娇艳美人。   但此时此刻,美人内心却是腹诽连连:这些就是慕容燕安插在我身边的细作了。我虽失了记忆,但又不傻。大周与北燕,孰强孰弱,我自是明了。   她想回到大周,她的孩子会继承大周皇位,而她则会成为大周最尊贵的女子。   搞不好,还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北燕与大周相比,一个是芝麻,另一个是西瓜,她野心勃勃,当然选择后者。   何况,听嫂嫂和小叔子提及,大周皇帝是个俊美无俦,世间罕见的美男子呢。   这厢,慕容燕并不知美人内心所想,他轻笑了几声,继续用早膳,离开之时,对心腹交代一句:“给孤盯紧了她,另外,不得让她有任何闪失。”   到底是他看上的女人,饶是再怎么狡猾如狐狸,在他没有厌弃之前,他只想看到她完好无损。   这一日,慕容燕又吩咐了另外一桩事下去:“传孤口谕,就说孤打算在近日内成婚。”   慕容燕站在廊下,负手而立。   褚彦御驾亲征了,他必然不会蠢到直接攻城,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潜入北燕。茫茫人海,慕容燕自是无法轻易抓到褚彦,所以,他便撒出一张大网。   “是,太子殿下。”   ****   北燕太子即将大婚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这几日,太子府陆陆续续抬入诸多奇珍异宝、衣裳布料,大部分都被抬入了温舒宜所居的院子。   温舒宜知道自己腹中怀着大周皇帝的孩子,她并不认为自己的美貌,足以令得慕容燕“喜当爹”。   “娇娇,眼下可如何是好?”   “外面都传遍了,皇上御驾亲征,慕容燕这个时候宣布大婚,其中必定有诈。”   傅生和晋王先后道。   温舒宜难得找了一个机会,与他二人独处。   而此时,慕容燕安插的那些人就在她身后不远处,她长话短说,以免让旁人起疑:“不必慌张,皇上来了也好,省得我等的太着急,我倒是很想看看皇上的模样。”   傅生、晋王:“……”   娇娇啊,眼下当真不是惦记皇上容貌的时候!   温舒宜妩媚一笑,较之傅生与晋王的焦虑,她甚是淡定:“嫂嫂、小叔,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弱点,皇上有弱点,慕容燕也有。且安静的等着皇上找来,届时咱们再商议下一步,眼下还是好吃好喝养身子要紧。”   温舒宜瞄了一眼傅生的小腹,同样都是有孕,傅生已是肚子隆起,她的小腹却依旧平坦,她有点担心孩儿。简单交代了几句,就起身离开,回到自己院中睡大觉去了。   傅生和晋王莫名被安抚。   眼下焦虑也无用,他们被困太子府,插翅难飞。   傅生感慨:“娇娇言之有理。”   晋王也赞同:“的确是我二人过于焦虑了。”   此时的傅生与晋王,只觉得被慕容燕囚禁,仿佛根本不算个事。   ****   几日后,北燕都城---蓟城。   蓟城主街的一处茶楼内,正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太子殿下即将成婚,但百姓们就连太子妃是谁都不知晓。   此时,坐在角落处饮茶的几名男子,正侧耳倾听。其中两名男子身形颀长端正,穿着北燕寻常百姓的服饰,下巴络腮胡茂密,虽说这二人眼眸锐利,五官立挺,但配上络腮胡,直接挡去了半张脸,已瞧不出真容。   “听说太子妃已经入住了太子府。”   “可不是么?太子自六年前从大周归来,身边从无莺莺燕燕,倒是这阵子频繁购置女子所用之物。”   “我还听闻,太子府的管事从神医那里抓了几幅保胎药。”   “什么?!太子妃有孕了?!这岂不是双喜临门!”   “……”   突然,“啪”的一声,络腮胡男子手中的杯盏被他的指尖捏碎……   温泽一手立刻摁住了褚彦肩头:“主子喜怒!”   作者有话要说:  傅生:晋王爷其实是个大好人,长的好看,还会医术,以前是我错怪他了。   晋王:原来阿生如此善解人意,难怪阿泽会看上她,以前是本王一叶障目了。   温泽:……请楼上二位停止商业互吹,谢谢!另外,两个孩子都是我的!   褚二狗:听说娇娇很惦记朕的美貌~   舒舒:→_→   ————   姑娘们,大家下午好,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明天见啦~ 感谢在2020-10-23 17:06:23~2020-10-26 18:56: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Sonia220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瀟瀟暮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山山而川、晓艳 20瓶;可乐要加很多冰 8瓶;陌上蓉岚、可可爱爱没有脑袋、不哭的鱼 2瓶;晓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八章   北燕也有大周的细作。   慕容燕此前根本没有未婚妻, 百姓口中的未婚妻纯粹是凭空冒出来的。   何况还有怀了身孕。   要知道,慕容燕两个月之前还在大周,未婚妻又是几时怀上的?   结合种种, 几乎不必再深究,褚彦与温泽也能猜出太子府所住着那位“未婚妻”究竟是谁。   就在温泽以为,褚彦会控制不住失态时,他却突然冷静了下来,那双天生阴郁的眸又重新有了生机。   他的娇娇,此刻正好端端的活着,孩儿亦然。   褚彦唇角溢出一抹许久不见的浅笑。   温泽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不过转念一想,他自己心头积压的大石也瞬间落下了。   娇娇还在, 阿生理应也是。   几人悄然无声走上了二楼雅间。   这座茶楼的掌柜是大周人,六年前就来到北燕当了暗桩, 虽不认识褚彦,但一看麒麟卫的令牌, 就知道是自己的人了。   “几位速速请坐, 这次来北燕可是为了战事?”掌柜一惯谨慎,但时隔六年突然看见同胞,难免激动。   一旦将北燕拿下, 他就能回大周与家人团聚了。   褚彦改不掉一身帝王的贵气, 落座后,面容肃严。   温泽问道:“前阵子, 太子府是不是多了什么人?”   温泽问出这话时, 心头一紧,妹妹还活着,他自是欢喜, 可还没有阿生的消息,他念妻心切。   那家伙素来狡猾,倘若不是被困住了,一定已经想法子与暗桩联络上了。   掌柜见面前几人气度不凡,以为是此次北征的将军,如实道:“回将军,据探子来报,太子府的确多了几人,但这几人从未露面,太子府近日来里里外外皆是重兵把守,以小的之见,慕容燕是在等什么人自投罗网。”   褚彦与温泽对视了一眼。   二人皆能猜出,慕容燕可能是故意放出大婚的消息,且慕容燕也应该已经猜出了他二人眼下正身处北燕。   离开了茶楼,褚彦不顾阻拦,还是靠近了太子府。   果然就看见,太子府大门外非但有重兵把守,就连方圆半里的范围之内,也都是乔装打扮的探子。   温泽压低了声音,道:“皇上,看来慕容燕这次是势在必得。”   褚彦眯了眯眼。   他此前从未将慕容燕这号人物放在眼里。   果然,会咬人的狗都不会叫!   温泽提醒道:“皇上,此地不宜久留,咱们速速离开,之后再商量营救的法子。”   温舒宜没有救出来之前,帝王必然不会下令开战。   眼下大军还在途中,尚未抵达。   但留给褚彦和温泽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褚彦眉头深锁。   娇娇是他的宠妃,却是在皇宫被人下蛊,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了宫,如今还被困太子府。   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令得他屡次没有护好她?   褚彦猜,一定是他太过仁慈,以至于对那些魑魅魍魉太过心慈手软,从今往后,他要考虑一下彻底清除碍眼之人。   “待傅生归京,莫要让她入仕了,这厮着实可恶!”褚彦埋怨。   温泽:“……”   眼下是降罪的时候么?   温泽想为爱妻辩解几句,但事实上,的确是傅生帮着娇娇出宫的,温泽无言以对:“皇上,此事臣不能保证,阿生不是能闲得住的人。”   褚彦莫名愠怒。   几人正准备离开,太子府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欢笑声。   声音着实耳熟,褚彦与温泽俱是一僵……   “……”他们三人怎么过的还挺欢快肆意?   此时,褚彦怀中的小狐狸钻了出来,它纵身落地,动作十分迅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从角门冲入太子府,眨眼不见了踪迹。   几名守在角门的兵卒方才明明看见了白影晃过,但一眨眼,又什么都没有,遂起疑四处查看。   温泽拉了拉褚彦,催促道:“皇上,此地不宜久留,请皇上速速离开。”   褚小白似乎引起了注意,褚彦与温泽只能暂时隐去。   ****   这厢,温舒宜、傅生,还有晋王正在院中吃茶。   傅生拿出了她新写的话本子,温舒宜瞄了几眼,忍不住娇笑出声:“我倒是极喜欢话本里这位娇软美人。”   温舒宜忘记了一切,自然看不出那娇软美人就是她自己。   晋王只觉自己一定是被傅生给影响了,被囚太子府,他闲来无事,也翻阅了傅生的“巨作”,察觉自己被写成了黑化王爷,晋王不太满意,沉着脸控诉:“那日在悬崖,我好歹跳下来救了你。”   我还是你孩子的干爹!   傅生摆了摆手,她面容红润饱满,做回女子后,再没有控制饮食,愈发清媚了:“王爷不要着急,继续往下看,我给你加戏了。”   晋王又翻了翻,竟察觉傅生在话本中给他物色了一个女子,而且这人还是白梅梅!   “傅生!你、你……不要太过分!把这段给改了!”晋王一惯温润如玉、如兰如菊,骂人的话就那么几句。   傅生不依,还说:“我打算等回到京城之后,将这话本印制出来售卖。”   晋王耳朵一红,仿佛是被侵.犯了,两人在庭院中追着打闹,奈何傅生有孕在身,晋王又不能真的将她如何。   真真是要气死他了!   若非是看在阿泽的份上,晋王觉得他大概不会将傅生当做女子,直接摁地暴打一顿才能稍稍解气。   温舒宜看着他二人,被逗的“呵呵呵”捂嘴大笑。   慕容燕安排的眼线们,对此已经见怪不怪。   想来大周一定是民风开化,不然这些有家室的男男女女,怎会如此奔.放?   就在这时,一只雪白色小东西跳上了温舒宜的膝盖,褚小白仿佛是许久没有归家的流浪儿,覆在温舒宜怀中“嗷嗷”叫了几声。   瞬间,三人都安静了下来。   傅生认出了褚小白。   虽然晋王不曾见过小狐狸,但倒是记得有一次宫宴上,西南王郡主奉上了一只雪白色狐狸,皇上又将这小畜生赐给了娇娇。   莫非……   傅生与晋王对视了一眼,两人倏的恢复稳重。   小狐狸不会平白无故从京城找到北燕,且还是进了太子府,除非……   除非是皇上他们来了,而且可能此刻就在太子府外面。   四下皆是眼线,他们三人虽没有被绑住手脚,但一切言行举止皆在监控之中。   傅生朝着温舒宜挤眉弄眼。   温舒宜抱着小狐狸,只觉得一阵亲切,小家伙蹭了蹭温舒宜细嫩小巧的下巴,像是久别重逢的故人,它喉咙里发出“嗷嗷”的呜鸣声。   温舒宜留意到了傅生的目光。   她太聪明了,一下就猜出了大概。   是她的男人来了么?   温舒宜隐隐期待那个俊美无俦,且又至高无上的男子。   他没有直接领兵攻城,而是先来北燕境地一探究竟,说明他是在乎自己的。   女儿家的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这时,慕容燕过来了。   他并未见过褚小白,但平白无故多出一只狐狸,就足以令得他警惕。   此时此刻,几人皆是各怀心思。   慕容燕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意:这狐狸着实蹊跷,难道褚彦已经来了?孤不如将计就计,将他引出来。   温舒宜小脸娇妍,也笑盈盈的,心想:慕容燕一定会利用我,然后再引出皇上。我不如也将计就计,趁此机会与皇上见上一面,关键是,如何才能摆脱慕容燕的监视。   一旁的傅生淡淡笑过:皇上与阿泽定然来了,这个慕容燕狡猾至厮,必会采取行动。   晋王的面容稍稍沉稳,心道:成败就在这几日了,倘若皇上顺利救出娇娇与傅生,大周攻打北燕指日可待。我竟有些热血澎湃……   四人出现了一阵诡异的安静,各自在内心悄悄腹诽过后,皆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场面仿佛十分和谐。   温舒宜先唤了一声:“燕哥哥怎的有空过来?”   慕容燕的目光落在了美人脸上,眼下北地正当春光无限,日光洒在美人身上,莹白的面颊娇嫩粉润,仿佛能掐出水来。   他想利用她,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时,慕容燕的内心涌上一阵诡异的憋闷。   不过,这种微不足道的感受,很快就被他的野心所覆盖。   只要能抓到褚彦,他慕容燕必定名垂史册,到时候温舒宜也彻彻底底是他的人了。   慕容燕温和一笑:“娇娇来蓟城已有数日,想不想出去逛逛?”   温舒宜唇角微微扬起,水眸潋滟波光,仿佛很感兴趣,欢喜道:“好啊,燕哥哥要亲自领着我出去么?”   她一脸很期待的样子。   慕容燕眯了眯眼:奇怪,怎么感觉这其中有预谋?   傅生与晋王猜出了温舒宜的目的,也猜出了慕容燕的计划。   为让慕容燕打消怀疑,傅生当即反对:“不行!娇娇,你有孕在身,不宜乱跑!”   她一脸急切,仿佛根本不能让温舒宜离开这座宅子一样。   晋王也道:“娇娇,北地荒芜,有甚可看?不如日后回京,让阿泽带着你好好逛逛。”   慕容燕见状,眸光又是一眯:果然,他们定然也知道褚彦来了蓟城,否则不会这般阻挡。   这厢,温舒宜自然是领悟了一切。   她一脸茫然:“嫂嫂和小叔为何这般制止我出去?”   傅生与晋王几乎异口同声。   “没有刻意制止你!”   “我们无非是担心你的身子。”   这着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慕容燕心中愈发疑惑,但这种疑惑就像是无数根蜘蛛网.交.缠.,毫无头绪。   引蛇出洞的机会就在眼前,慕容燕不会放过。   哪怕只是当做一次试探也是好的。   “此事就这么定了,娇娇先去准备一下,我就在这里等着你。”慕容燕的语气更加温和。   温舒宜一脸雀跃,从石杌上起身,抱着褚小白,笑道:“那我回房换一身衣裳,燕哥哥等我。”   美人笑容明媚,有那么一瞬间,慕容燕出现了一刻晃神,倘若美人能一直冲着他这般笑,他养着褚彦的孩子也无妨。   傅生与晋王二人对视了一眼,两人心知肚明,娇娇想要利用这个机会去见见皇上,而慕容燕想利用娇娇抓住皇上。   以娇娇的聪慧,不会轻易当了诱饵,这次又不知是谁套了谁……   慕容燕好整以暇的问了一句:“你二人好像很紧张?”   傅生与晋王又是异口同声。   “并没有!”   “太子你想多了。”   慕容燕:“……”还是感觉到不太对劲,但慕容燕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蓟城是他的地盘,他就不信褚彦潜龙在渊,还能翻出什么花样出来。   ****   不多时,温舒宜换了一身娇艳色泽的女装,她怀中抱着褚小白,一袭明艳的红,衬的她容貌倩丽。   “燕哥哥,我们走吧。”温舒宜笑着说,她内心雀跃,简直等不及见到她的男人,一想到接下来的日子可能要玩心计,她就十分兴奋,就连眉梢也带着喜色。   在慕容燕看来,只以为,她是被憋久了,终于可以出门,这才如此欢喜。   傅生与晋王用了“凝重”的眼神,目送着慕容燕与温舒宜离开。   待慕容燕与温舒宜不见了身影,他二人对视了一眼,视线中暗潮涌动。   傅生落座,兀自倒了杯羊乳:“你我应该相信娇娇,王爷莫急。”   晋王也落座:“你说得对,娇娇如今失忆,和此前不一样了。”   他的言下之意,仿佛忘了一切的温舒宜,是个厉害角色一般。   傅生对此不置可否,二人坐在庭院中,安静的等待着消息。   ****   温舒宜坐在华盖小油车上,她的脸上蒙着一层雪白色薄纱,即便路经的百姓能看见她,但也瞧不见她的脸。   温舒宜四处张望,好像对蓟城的一切都十分好奇。   太子带着一女子逛街,这无疑引来无数人观望。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消片刻,百姓们皆猜出了马车上女子的身份。   “这便是未来太子妃了吧。”   “可惜看不见面容。”   “我瞧着太子妃肤色细腻如脂,还生了一双美人眼呢。”   “快看,太子妃冲着我招手了!”   慕容燕的目光凝聚在了两旁的百姓身上,试图找到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百姓之间的躁动,是最好的发酵引子。   倘若褚彦就在蓟城,那一定已经听到了消息。   慕容燕缓缓的转动着拇指上的翠玉扳指,目光集聚。   他动了某些心思,另一条臂膀抬起,圈住了身侧美人纤细的肩,动作实在亲昵。   也是在向褚彦挑衅。   温舒宜斜视了一眼搭在自己肩头的手臂,并没有排斥。   内心却在腹诽:这个燕太子着实小心眼。   不过,她倒是很想看到大周帝王为了她吃醋的样子。   温舒宜的专注程度不输给慕容燕。   但小油车走了一路,她也没有瞧见异常俊美的男子啊!   此时,长街一侧的茶楼上,褚彦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这人很少失态,即便是情绪奔溃之时,也不会叫人轻易看出来。但此时此刻,亲眼目睹他的娇娇非但活着,还似乎活的逍遥肆意,褚彦心头一阵古怪的憋闷。   原来……   不管他在不在她身边,她都能过的很好么?   褚彦本以为,他的出现会像天神降世,救美人于危难之中,而美人也一定会感动的痛哭流涕,可谁知会是这样一幅光景……   即便温舒宜蒙着脸,褚彦也仿佛能够看到她笑靥如花的样子。   一旁的温泽没有看见傅生,难免心中失落,但他很快打起精神,道:“皇上,这恐怕是慕容燕的计谋。”   褚彦口中苦涩,哑声应道:“嗯。”   温泽瞧着帝王不太对劲:“娇娇许是被迫的。”   褚彦沉默了,只觉挫败。   这时,温泽眺望远处,又道:“皇上快看,慕容燕带着娇娇进了梨园。”   梨园已经开张,里面正唱着戏。   温泽提醒了一句:“皇上,慕容燕八成是想利用娇娇,引您露面,还望皇上三思,且先忍上几日。等到时机成熟,将娇娇和阿生从太子府解救出来,您再露面也不迟。”   不,这太迟了。   褚彦胸膛微微起伏,沉吟一声:“吩咐下去,即刻开始准备,朕也要去梨园。”   温泽:“……”   ****   慕容燕包下了二楼雅阁。   如此一来,一旦褚彦或者温泽出现,即刻就能被察觉。   慕容燕已在暗中布下了天罗地网。   听戏之余,慕容燕侧过脸,细细打量着温舒宜,只见美人眉目娇倩,怀中抱着一只小白团子,正听的聚精会神,粉色唇角微微上扬,像极了春日里盛放的蔷薇花。   慕容燕不由得看怔住了,美人在侧,心情果然不是一般的好。   他终于明白,为何史上那样多的枭雄,宁可倾其所有,也要博美人一笑。   “娇娇很喜欢这羊.乳.茶?”慕容燕问道。   温舒宜忽闪着大眼,点了点头:“燕哥哥也尝尝,很好喝的。”   美人递了刚刚饮过的羊.乳.茶过来,直接碰触到了慕容燕的嘴唇,温热的杯盏,令得男人身子一僵。   这杯盏……   他脑中浮现出方才美人的樱唇,小口小口啜饮的画面。   这算是间接……亲吻了么?   男人的唇不由自主的张开,温热的羊乳茶加了蜂蜜,实在是甜。   慕容燕耳根子一红,出现了一刻的失神。   温舒宜这时站起身来:“燕哥哥,我去一下净房,你不要走开,就在这里等着我。”   慕容燕含笑点头,腹中火烧火燎,渴望着沁甜的滋味,但又不仅限于一盏羊乳茶了。   温舒宜到了净房,身后有婢女跟着。   她将褚小白塞给了其中一名婢女,道:“在这里候着,不必跟着我。”   几名婢女无奈,只能在外面守着。   美人看着娇软无依,当真厉害起来,也是奶.凶.奶.凶.的。   温舒宜故意喝多了羊.乳.茶,她算来算去,如果皇上要接近她,也就只有这个时候了。   可她……当真需要小解。   温舒宜有些难堪。   美人之所以是美人,那是因为处处皆美。   可小解不是小事,憋久了会憋出病来。   温舒宜红着小脸,很快解决了“自身的问题”。   净房摆有铜盆,是专门供人净手用的。   温舒宜用手拂着清水,一脸淡定的等着。   直至脚下看见一双男子的黑色皂靴,她猛然转过身来。   这一转不要紧,吓的她差一点惊叫出声。   好在男子的嗓音低醇磁性,甚是好听:“娇娇,是我!”   温舒宜一瞬也不瞬的打量着面前男子,他十分高大颀长,自己只能挨到他的肩头,男子一脸络腮胡子,肤色黝黑,眉眼倒是俊挺,但……这也着实谈不上俊美!   温舒宜只觉一阵失望,她没有认出褚彦,也不知他是谁,更是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只冷冷说:“你是谁人?好大的胆子!”   褚彦一怔,拧眉心想:娇娇没有辨出我的声音?   他失而复得,此刻心上人就在自己眼前,那种难以控制的心颤,再也无法忍受,一把将人搂入怀中,恨不能融入骨血,哑声一遍遍唤道:“娇娇……对不起,我来迟了。”   正当褚彦沉浸在了自己的感动之中时,肩头忽的一动。   他放开了怀中人,就见温舒宜不知几时扒下了簪子,美人很凶,直直瞪着他:“说!你到底是谁?又是谁派你来的?!”   她猜出了几分,但不敢笃定。   眼前这男子哪里跟俊美搭上边了?   倘若他当真是皇上,温舒宜觉得……她可以考虑不回大周了。   褚彦:“……”   男子先是一怔,发现数日不见,娇娇倒是彪悍了不少,又莫名与有荣焉的笑了笑。   此时,外面突然响起了慕容燕的声音,慕容燕察觉到了可疑之处,他都怀疑方才温舒宜是故意喂他羊.乳.茶:“娇娇?你好了么?”   温舒宜与褚彦对视。   她没有出卖褚彦,对着门外道:“燕哥哥稍等,我这就好。”   燕/彦哥哥?   这是暗号?还是什么意思?   温舒宜离开之前,又瞪了褚彦一眼:“现在危险,等找机会,我再来见你。届时,你最好能把事情都讲清楚,哼!”   褚彦:“……”   褚彦握了握手掌,此时此刻,若有半点异动,后果不堪设想,只能强忍着冲动,他口中传来铁锈味,不知几时,竟是自己咬破了自己的舌头。   ****   回程时,温舒宜兴致缺缺,饶是慕容燕也猜不出所以然来。   到了太子府,温舒宜寻了机会去见了傅生与晋王,十分郑重的问道:“皇上,他当真好看么?”   傅生点头:“皇上当然好看,比晋王爷还要俊美几分。”   一旁的晋王欲言又止。   虽然是实话,但是……他能拒绝被拉踩么?   作者有话要说:  舒舒:骗子!大周皇帝根本不俊美!我不想回去了~   傅生、晋王:皇上他真的好看,娇娇要相信我们。   温泽:妹妹,不能以貌取人,皇上他只是暂时不好看了。   褚二狗:朕……被嫌弃了?   舒舒:→_→   ————   姑娘们,大家下午好,今天的更新奉上,么么么哒~   感谢在2020-10-24 14:56:16~2020-10-27 18:19: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Sonia220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瀟瀟暮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晓艳 20瓶;滢西 10瓶;可乐要加很多冰 8瓶;可可爱爱没有脑袋、不哭的鱼 2瓶;晓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九章   温舒宜情绪低落, 对傅生的话表示很怀疑。   再一看晋王容貌俊朗,五官端正,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倘若皇上比他还要俊朗几分, 那得多么俊美啊。   今日在梨园见到的那男子八成不是皇上。   温舒宜怀揣着一丝侥幸。   此时,庭院中的仆从们纷纷留意着这边的动静,温舒宜身后几丈开外的婢女也在侧耳窥听。   傅生用了口型说:“见到皇上了?”本想问问是否见到了阿泽,但大业在前,傅生始终将自己当做是大周朝堂一份子。   温舒宜点头,但随即又摇头。   傅生几人用口型交流了片刻。   庭院中的仆从再也忍不住,遂上前了几步,试图窥探更多消息。   傅生彻底闭了嘴,这下改成眼神暗示。   温舒宜和晋王仿佛都能理解她的意思, 三人相顾无言,眼神交流的十分成功。   仆从们:“……”   太难了, 这要如何向太子殿下汇报?   ***   “来人,给我细细搜查, 不得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此时, 梨园里里外外皆被燕兵重重包围,但凡进出梨园的人皆被抓住细查。揪胡子、捏脸、摸查,但凡有乔装的可能, 皆被一一扒开。   慕容燕站在梨园下, 他负手而立。   男人的眉心越蹙越深。   从今日他在太子府看见的一切,以及和温舒宜在梨园时的相处来看, 他越想越是起疑。   甚至直接怀疑, 狡猾的美人今日摆了他一刀。   慕容燕倏的嗤笑一声,他并没有愠怒,眸中反而露出极大的兴致, 就像是猎人终于物色到了心仪的猎物,铆足了耐心,一步步引.诱。   不多时,部下上前禀报道:“殿下,并未发现可疑之人!”   慕容燕抬眸,立在梨园大门外,目光四处扫过,沉声道:“撤!”   他神情微冷:褚彦,你已经来了蓟城了吧?   ****   此时,茶楼中,褚彦神色凝重。   温泽将最新的消息递给了他,道:“皇上,大军不出十日就能抵达北地,方才慕容燕大肆搜罗梨园,必然是知道皇上眼下就在蓟城,臣恳请皇上且先离开,臣定当竭力救出娘娘和阿生!”   若是褚彦离开北燕境地,温泽也能无后顾之忧,届时哪怕是拼了性命,他也要将妹妹和阿生救走。   温泽正当百般焦虑之时,褚彦却是陷入自己的困境之中。   娇娇当真没有认出他么?   她那样冷漠疏离,还有些气愤,就仿佛是将自己当做了登徒子。   但娇娇又说下回找了机会再来见他,莫非方才只是权宜之计,所以才故意装作没有认出他。   对!   一定是这样!   娇娇还唤了“燕/彦哥哥”,这是独属于他二人之间的称呼,一定是娇娇向他传达的信号。   慕容燕这厮狡诈可恶,真是难为娇娇了。   想通了这一切,褚彦心头的憋闷总算是有所好转。   “皇上?”温泽又唤了一声。   褚彦回绝了温泽的提议:“只有朕留在蓟诚,慕容燕才会继续用娇娇当做诱饵,如此救出娇娇的机会才更大。”   是这么一个道理。   温泽欲言又止,站在大义的角度,作为臣子,他要劝说皇上离开。   可作为兄长和丈夫,他也想豁出去将妹妹和阿生救出来。   ****   这厢,温舒宜暂时撇开了对美貌的执念。   她是大周人士,骨子里也流着忠烈的血。   两国开战在即,倘若自己一直被困北燕,她的下场恐会比话本里挂在城墙上的人质还要可怕。   温舒宜倒不是对自己的容貌没有信心,她也知道,慕容燕已经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之下,但仅仅依附着一个男人是行不通的。   眼下,皇上就在蓟城,慕容燕没有抓到皇上之前,一定还会利用她。   单从利用这一点看来,温舒宜就不将慕容燕视作良配。   他许是爱慕自己的倾城容貌,但并不在意她这个人。   温舒宜接连一日皆是无精打采。   慕容燕过来时,她身边的婢女将她如何阴郁,又是如何沉闷的事,事无巨细皆一一禀报了。   慕容燕不将自己当做外人,直接迈入内室。   晚霞的光辉洋洋洒洒射入,美人正倚着茜窗发呆,仅从侧面去看,便已是皎皎如月,娇妍无边了。   慕容燕突然很懊悔。   当初他就该将温舒宜抢来,当做童养媳养在自己身边,如今就没褚彦什么事了。   目光从美人脸上下移,落在了依旧纤细如柳的腰肢上,一想到温舒宜正怀着褚彦的孩子,慕容燕心中甚是不快。   他眸光一沉,走了过去,亲昵称呼:“娇娇在想什么呢?”   美人蓦然回首,娇媚的小脸呆呆的,粉润莹白,惹人心痒。   温舒宜眸光忽闪,闪过一丝失落:“也没想什么,我只是很好奇,此前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与燕哥哥之间的那些事,我统统都忘记了,心头总觉得难受。”   她泫然欲泣。   慕容燕有那么一瞬分不清是真是假。   他卑劣无耻。   在大周为质那些年,以及回北燕后所受到的迫害,皆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要想足够强大,任何卑劣的手段也无妨。   所以,为了不让温舒宜恢复记忆,他命人在她的饮食中下了药。那药不至于伤着她的身子,但对她腹中孩子有没有害处,那就不得而知了。   慕容燕轻笑,目光温柔:“以前,娇娇与我情投意合,你我相识于微时,从那时候起,娇娇就心悦于我了。”   温舒宜面不改色,内心暗道:这个慕容燕是妄想狂么?他虽长的好看,但还不及晋王呢。   温舒宜觉得,她以前定然喜欢以貌取人,几乎不太可能钟情于慕容燕。   不过,眼下没有时间周旋。   慕容燕卑劣,她也没承认过自己是个好人。   温舒宜仿佛感动极了:“燕哥哥,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她伸手,细嫩的指尖摩挲着慕容燕的面颊。   一旁的婢女都震惊了。   太子殿下的脸,谁人敢摸?!   慕容燕怔住,任由温舒宜轻抚了一会,母后走得早,从七岁起就无人这般触碰过他了,后来他就被父皇送到大周为质,生死不问。   慕容燕心头有股古怪情绪在漫延。   他想抓住眼前的美人,这一辈子都不放开。   不管她曾经属于谁,但从今往后,她只能是自己的人!   这双柔荑只能触碰他一个人的面庞。   片刻失神之后,慕容燕强迫自己恢复理智。   他现在需要夺权,只有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势,他才能稳稳抓住他想要拥有的一切!   这一次,慕容燕改变了策略。   他道:“娇娇,我近日政务繁忙,不能陪你解闷,你若是觉得无趣,我让人陪你出去逛逛,想要什么就买,但凡是这蓟城之内的宝物,只要你想要的,你皆可以得到。”   温舒宜的小手落在了男人的喉结处,调皮的在凸起的喉结上刮了几下:“燕哥哥对我可真好。”   呵呵,他是想暗中跟踪吧。   温舒宜对慕容燕的计划一清二楚。   她就是这般美貌机智,简直是世间难有。   慕容燕身子一僵,哑声笑道:“娇娇莫要胡闹。”   温舒宜收了小手,娇滴滴道:“我只对燕哥哥胡闹。”   慕容燕又是一僵,有种不太想让温舒宜走出太子府的冲动,可他一定要抓住褚彦。   这次改变策略,他从暗中盯梢。   如此一来,褚彦便会掉以轻心,一定会想方设法和温舒宜见面,届时他就能对褚彦一网打尽了!   娇娇,这是我最后一次利用你。   慕容燕看着娇俏美人,心中既是愧疚,也有不舍。   ****   次日,温舒宜盛装打扮了一下,她的容貌本就清媚明艳,稍稍一捯饬,就可见倾城国色的模样,若说是红颜祸水也不足为过了。就连在她身边.伺.候.婢女们也看呆了呆。   温舒宜看着镜中的自己,甚是满意。   她这般美貌,当然要嫁给天底下最强的男子,成为一国之母,母仪天下。   温舒宜饶有自信的规划着今后的人生。   她今日出门没有戴面纱,就这么抛头露面的上了小油车。   华盖小油车四周的帷幔拉起,路经的百姓皆可一赌美人风情。   温舒宜梳的是少女发髻,加上她本就容貌娇嫩,身段纤细婀娜,如此一看,就是一个尚未出阁的小姑娘。   她眼角的余光留意了几眼,一下就察觉到了慕容燕在跟踪她。   她也不是傻子,不会平白被利用。   今日的好戏还在后头呢。   温舒宜的粉唇微微一扬,太喜欢这阴谋与阳谋的游戏。   而更让她喜欢的,则是来自四面八方的赞美之词:   “快看!未来太子妃出府了!”   “她、她……她是仙女么?!”   “太子妃国色天香,真真是个大美人!”   “阿娘!阿耶!我瞧见仙女了!”   “……”   温舒宜笑着挥挥小手,非常亲和。北地民风开放,女儿家还有以打猎为生的,即便是都城贵女,也时常抛头露面,在外游玩。   故此,温舒宜今日这般招摇,着实算不得什么。   这厢,温舒宜脸上的笑意更加灿漫。   很好,她的美貌已经在北燕,被广而传之。   就在这时,青石长街上传来“嗒嗒嗒”的铁蹄声。   来人骑着高头大马,一袭北地贵族的胡服,年纪不大,看上去才弱冠的光景,五官端正,若是忽略掉那一双阴损的眼,看上去还算是个俊朗男子。   温舒宜留意到了该男子身后的皇家侍卫。   而且,此人的眉眼有几分像慕容燕。   听嫂嫂和小叔提及过,慕容燕在皇室并不得宠,加上先皇后早年病逝,如今燕皇最宠爱的儿子是二皇子---慕容权。   眼前这厮,一脸奸佞之相,且一股子骄纵的贵气,温舒宜忽然起了一个小心思。   就在男子靠近之时,她望向了他,递了一个懵懂又潋滟的眼神过去。   此时,男子侍卫上前,在男子耳侧低语了几句,那男子眼神忽的一变,笑了:“这位姑娘就是皇兄金窝藏娇的太子妃了?”   真傲慢!   温舒宜知道北燕皇室不和。   她很乐意给慕容燕找点麻烦。   美人装作好奇,打量了慕容权,道:“你必然是二皇子了,太子时常跟我提及你呢。”   慕容权唇角一勾,不得不说,太子藏着的美人,还当真不是寻常货.色。以他阅女无数的经验来看,这是一个尤.物。   长街百姓众多,慕容权没有轻举妄动,只是一笑而过。   温舒宜有意对车夫道了一句:“载我去东市。”   蓟城东市有一处占地极广的花市,眼下正当百花盛放的时候,温舒宜去那里逛一逛,也没甚稀奇。   关键是,东市有大片荒芜之地,很是适合“做坏事”。   慕容权留了一个心眼。   就在温舒宜的马车缓缓往东市走时,慕容权也踏上了通往东市的另一条道上。   与此同时,褚彦和温泽也做好了前往东市的准备。   温舒宜在明处,褚彦、慕容燕、慕容权分成三路,皆是悄然往东市方向而去。   ****   半个时辰后,小油车停在了花市。   温舒宜下了马车,她身后的婢女们即刻跟上,几乎是形影不离。   温舒宜步子缓慢,如闲庭散步般在鲜花中央穿梭。   她一直往前走,美眸映着春光,里面流光溢彩。   这时,前面款步走来一人,这人唇角挂着几分邪魅的笑意,许是自认为容貌上佳,他似是飘飘然,一脸浪.荡之态。   “这么巧?本皇子与姑娘又见面了。”慕容权迫不及待想要表露自己的身份。   温舒宜抬眼看他,先是羞答答娇嗔了一眼,引得慕容权一阵骨头发软,但下一刻,美人却无理取闹了起来:“你要作甚?我可告诉你,我是太子的未婚妻,你不能对我如何!”   慕容燕此刻应该就在不远处。   温舒宜料到,二皇子会跟踪她,她便是故意想要挑起兄弟两的纷争。   哎,都说红颜祸水,这话真真不假。   尤其像她这样的天仙,当然要祸害众生。   慕容权的确是想“骚.扰”一下未来嫂子,谁让慕容燕一直霸占着太子的位置呢!   慕容燕让他不痛快,他也不想让慕容燕好过。   只是没想到……   这美人……好像在耍心机啊。   慕容权一愣,他捏了捏鼻子,傲慢一笑:“姑娘有所不知,在这蓟城,无人敢与本皇子置喙,就算是皇兄也不例外。”   温舒宜可管不了那么多,她就是引了慕容燕出来,当即以帕遮唇,且当场梨花带雨,连连后退:“你、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要大喊了!”   慕容权蹙眉,觉得不太对劲。   然而,还没有容他细细思量,温舒宜转身,提着裙摆就一路小跑。   慕容权当然不会让她就这么跑了。   太子府莫名其妙冒出一位未婚妻,且据说怀有身孕,慕容权觉得十分可疑,若是让他查出慕容燕的把柄,太子之位就是他的了。   慕容权当即去追,这时,温舒宜身后的婢女挡住了他的去路:“二殿下,姑娘是太子的人,还望二殿下自重!”   慕容权轻笑:“来人!将这几人拿下!本皇子倒是要看看,在北燕,到底谁说了算!”   慕容权的人立刻上前,很快就控制住了温舒宜身边的婢女。   这厢,温舒宜当然不会拼了命的奔跑,她一路莲步,不多时就被慕容权捏住了手腕。   “哈哈哈!”慕容权看着美人娇滴滴的模样,且落入他掌中又无可奈何的羞燥恐慌之色,朗声大笑了起来:“跑啊,你倒是跑啊,皇兄看上的美人果真是不一般,本皇子也有怜香惜玉之心,你要不要考虑跟了本皇子,嗯?”   就在这时,一道暗箭从不远处射了过来。   其中一只箭矢直接射入慕容权的后背。   “谁人?!”北燕是马背上打下的江山,慕容权也是自幼习武汤,幸好方才反应够快,射入后背那一箭,被他徒手抓住。   温舒宜的眼睛亮晶晶的,她四下张望。   很想知道,究竟是皇上更加在乎她,还是慕容燕更加在乎。   突然,几名黑衣人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场面开始混乱,打斗一触即发。   这个时候的慕容权当然是自保要紧,他一个不留神,温舒宜就在自己眼前被人带走了。   “妈的!到底是谁?!给老子滚出来!”慕容权忍不住大声喝骂。   此时,一直在暗处的慕容燕等不及了。   他只命人射箭,黑衣人却不是他的人!   慕容燕带着人,立刻也杀了过去。他知道,褚彦一定就在附近!   今日本是大好的时机,可恨的是半路杀出一个慕容权。   这厢,慕容权也终于看见了慕容燕,他坚信是慕容燕想要除掉他这个眼中钉肉中刺:“皇兄!你要杀我?!”   慕容燕懒得与他解释:“你让开!”   慕容权觉得自己受到了威胁:“皇兄,这可都是你先挑起的!”   说着,慕容权拔剑,与慕容燕打了起来。   慕容燕:“……!!!”   他能直接杀了自己的手足么?这厮留在世上,也是北燕的祸害吧?   ****   这厢,温舒宜被男人抱着,能感觉到对方强而有力的体魄。   她认出了男人是谁。   正是在昨日梨园净房抱过她的男人。   看来,真正在意她的人,还当真不是慕容燕。   只是……   她还是稍安勿躁的好,毕竟这男人容貌欠佳,万一当真是皇上……她真的有点接受不了啊。   到了一处小木屋,温舒宜被人放下。   此处是北燕,一行黑衣人着实不宜四处招摇,实在是惹眼。   温泽摘下了面巾,一把将温舒宜抱住:“娇娇!兄长总算是见到你了!”   啊,这人是她的兄长。   温舒宜推了推温泽,很镇定的问道:“兄长可是易容了?”   温泽点头,又问:“阿生如何了?”   温舒宜落落大方,没有表现出任何失忆的征兆:“嫂嫂甚好,小叔也好。”   温泽一怔,缓了几个呼吸,才想起了她所说的“小叔”就是指晋王。   被晾在一边的褚彦,幽眸之中仿佛正波涛澎湃,目光一直锁在温舒宜身上,哑声喊:“娇娇。”   温泽知道褚彦不易,给了他与温舒宜独处的机会。   木屋房门合上,屋内仅剩下了温舒宜和褚彦。   看着男人黝黑的脸,温舒宜有些后怕,要是皇上的真容就是如此,那该如何是好?她的孩儿也会这般起其貌不扬么?   “娇娇……”男人含情脉脉,嗓音沙哑,且又低沉,仿佛积压了诸多情绪。   温舒宜眼看着他就要抱过来,本能的后退了一步。   她的躲闪和疏离,刺痛了褚彦的眼。   原来他也是容易受情伤的人……   换做以往,褚彦不可能会相信,他也有朝一日,会因红颜伤神。   美人防备之心甚强,她幻想着面前的男子也是易容了,否则让她一颗芳心如何安放:“证明你自己,否则我立刻喊人了!”   褚彦怔住:“……”   真没认出他?   都这个时候了,娇娇没有理由在演戏,这才分开不到两个月,娇娇这就忘却了他的声音和体格了。   褚彦不得不承认,他受伤了。   但男人表面并未流露出来,很坦诚道:“娇娇,你后背有一块朱红色胎记,大约蝴蝶大小的形状,如此私密之事,除却朕之外,也就只有你已故的父母知晓了。”   温舒宜这下当真无话可说了,努了努嘴,露出嫌弃之色:“你也易容了?”   褚彦点头,或许都怪这易容术太过精湛,以至于娇娇并未认出他来。   褚彦继续盲目的宽慰他自己。   相较之褚彦的失神,温舒宜要镇定的多,她长话短说,十分言简意赅,思路甚是清晰,道:“那既然你是皇上,我就与你说了吧。慕容燕其实在北燕四面环敌,燕皇胆小怕事,并不想与大周征战,只要挑拨了北燕皇室内部,我与嫂嫂都能安然回去。”   褚彦仿佛听不见:“娇娇,今日朕就带你走。”   温舒宜避开了褚彦伸出的长臂,态度严肃,郑重道:“我若此刻走了,那无异是打草惊蛇,再想救出嫂嫂和小叔就难了。皇上且听我一劝,眼下挑拨北燕皇室是最好的法子。若能不费一兵一卒,那就更好不过了。”   褚彦看着他朝思暮想的娇娇就在眼前,让他如何能只看着,却不能碰触?   他也不会依着温舒宜:“娇娇,你听话些,跟朕离开。”   温舒宜见他步步挨近自己,她拧着秀眉,绝不能坏了自己的计划,突然大喊:“救命啊,来人啊!”   褚彦:“……”   这真是万万没有料到……   作者有话要说:  娇娇: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你们不要坏我的事!   温泽:妹妹??兄长来的不是时候么??   褚二狗:(蹲墙角种蘑菇)勿扰~   ————   姑娘们,大家下午好,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明天见啦~   感谢在2020-10-25 15:19:59~2020-10-28 18:10: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泽舟、瀟瀟暮雨、小乖的老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晓艳 20瓶;滢西 10瓶;不哭的鱼、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章   褚彦不信。   他与娇娇之间的一切不可能都是他一个人唱独角戏。   娇娇一定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倘若说失忆, 那为何娇娇却能认出温泽?   褚彦不是没有考虑到失忆这个可能,但无论结果如何,他难免心头憋闷, 毕竟温舒宜对温泽没有这样的疏离。   “娇娇!”   褚彦伸手,捂住了温舒宜的唇,试图制止她喊来慕容燕等人。   今日他定要将她带走,天知道,这两个月以来他是怎么过的?一想到温舒宜近日来都在慕容燕身边,他恨不能立刻踏平整个北燕。   从今往后,北燕只能存在史书中。   自己的妻儿,他当然不能放任着待在别的男人身侧。   褚彦一手捂住温舒宜的同时,他一把将人抱住, 那种恨不能将她融入骨血的冲动,令得他眼眸赤红:“娇娇, 你听话,莫要与朕闹, 朕这就带你走。”   温舒宜当然不能走。   她若是走了, 嫂嫂和小叔就真正成了阶下囚了。   他们三人当中,她的利用价值最大。   因为有利用价值,所以他们才可以都安然的活着。   再者, 她还有她自己的计划。   退一步说, 她和眼前的这位所谓的皇上,着实亲昵不起来。   男人体格修韧, 温舒宜半点推不动, 她在他面前毫无招架之力。然而,天仙是那么容易就妥协的么?就在关键之时,温舒宜狠狠咬上了褚彦的掌心。   她下口很重, 为的就是彻底摆脱掌控。   褚彦猛然吃痛,但拧着眉,没有放手。   温舒宜就继续咬着,直至唇齿间传来铁锈味道,她才停止了加重力道,在男人幽眸的灼灼凝视之下,温舒宜有了那么一瞬的动容。   倘若……他稍稍好看一些,又倘若,眼下的形势不是这般棘手,她大概会心平气和的和男人说清楚。   他其貌不扬,但生了一双令人神往的“美人眼”。   两人正对视,门被人打开,温泽顾不得太多,当即道:“皇上,大事不好,慕容燕的人找来了,对方人数过多,咱们寡不敌众,请皇上速速撤离!”   温泽为难的看了一眼妹妹,可以直接打晕了抱走了?   此时,就连温舒宜也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她趁着褚彦片刻的失神之际,拼了力气推开了他,立刻大喊:“来人啊,救命啊!”   温泽:“……”   温舒宜这是在逼着褚彦离开。   可在旁人看来,她实在是无情。   但她知道,这是最好的法子。   见褚彦还在僵持,温舒宜催促:“皇上和兄长速速离开,这里有我拖着,只要有我在,慕容燕不会立刻下令追踪,你们也能有喘息的机会。”   温泽:“……”妹妹所言如此在理,他竟无言以对。   褚彦就那么一瞬也不瞬的看着美人,独属于男人特征的喉结滚了滚。   外面的脚步声愈发靠近,温泽等不及了,上前拉着褚彦,当即破门离开。   温舒宜站在原地,就见褚彦还时不时回头看她。   看来,皇上当真对她用情至深啊。   不消片刻,慕容燕带着人赶来,只见温舒宜是只身一人在此,他难免起疑。   但未及他命人四处查看,温舒宜瞬间梨花带雨,提着裙摆朝着他跑来,直接抱着慕容燕的臂膀,嚎啕大哭了起来:“燕哥哥,你怎么才来?”   慕容燕方才还怒火腾腾,这一瞬间如被春雨滋润,他的世界好像突然安静了下来,侧目看着美人抱着他的胳膊抽泣,他心软了:“娇娇,燕哥哥来迟了。”   若非他设计,温舒宜也不会被慕容权盯上。   慕容燕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卑劣,温舒宜从头到尾都不曾做错过什么,也没有得罪过他,甚至在他年少无依时,还帮助过他走过那一段昏暗无光的日子,可是他非但没有知恩图报,还屡次利用。   慕容燕从不会因为自己的卑鄙而愧疚,可是此刻,他只觉愧对面前的美人。   她香香软软的娇小一只,抱着自己的胳膊哭泣,慕容燕有那么一瞬突然忘记了方才他要做什么了。   此时,慕容燕身后随从提醒了一句:“太子殿下,继续追踪么?”   慕容燕怀疑是褚彦方才带走了温舒宜。   但他没有证据。   温舒宜抬起朦胧的眼,如江南雨巷,刚刚被雨打过的娇花,眼里起了一层薄雾:“燕哥哥,刚才吓死我了,有人要抓我,还说什么……二殿下最喜欢燕哥哥的东西,未婚妻也不例外,嘤嘤嘤……”   慕容燕眸色瞬间冰冻了。   是慕容权干的?!   他对此也有疑心,娇娇说的没错,慕容权就是喜欢惦记他的东西。理智和疯狂在不断碰撞,他本就隐忍了数年了,当初父皇大可将二皇子送去大周当质子,可父皇偏心,反而将他这个太子送出去。   其实,从一开始,父皇就没有打算让他活着回北燕。   慕容权惦记他的太子之位,惦记本就属于他的江山,现在还惦记他的娇娇!   慕容燕动容了,即便内心深处仍然存疑,但是他心甘情愿的选择上当了。   这时,脸上挂了彩的慕容权也追了过来,一看见慕容燕和温舒宜站在一块,仿佛是郎才女貌的一对,慕容权嗤笑一声,抬手擦了把唇角,阴损一笑:“皇兄,为了这么一个女子,你就对我大打出手,你也不怕父皇怪罪?这女子究竟是何身份?我怎么觉得她根本不是北燕人士?”   温舒宜此时留了一个心眼。   所以……   慕容燕根本没有暴露她与嫂嫂,还有小叔的身份?   这人倒是令她另眼相看了。   倘若北燕皇帝知道她是谁,大约会直接将她挂在城门外,威胁褚彦吧。   温舒宜不敢掉以轻心,她不能轻易死了,她这样的天仙美人,等待她的还有大好岁月与无边荣华呢。   美人抱紧了慕容燕的胳膊,宛若受惊过度的小白兔,且又往慕容燕身后缩了缩,道:“燕哥哥,娇娇害怕。二皇子他还说……还说跟了燕哥哥,不如跟了他,可是娇娇心里只有燕哥哥。”   慕容燕已经分不清事实和谎言。   确切的说,他潜意识里希望温舒宜说的都是真话。   男人烙铁般的心肠,又因为同一个女人软了。   就在温舒宜以为,慕容权会极力澄清时,这二愣子皇子竟然还嚣张了起来:“美人哭什么,本皇子说的都是实话,本皇子哪里比不得皇兄,今日不过是与你闹着玩,你怕甚?哈哈哈……”   温舒宜心里有底了。   所以,二皇子以为,方才出手救她的人,是慕容燕派来的。   而此刻,慕容燕也快要相信,将她掳走的人,就是慕容权。   慕容氏的人,好像都不太聪明的样子。   有了这个认知,温舒宜更加放心大胆的表现自我,当场哭的梨花带雨,是那种两行清泪滑落的哭法,极具美感。   慕容燕侧目看着她,见不得自己喜欢的姑娘受委屈,他冷眼望向慕容权:“皇弟,你好自为之,再有下次……孤定不饶恕!”   此时,美人衣袖滑落,露出一小截白皙的手腕,因着她肌肤雪腻,故此上面的红痕十分醒目。   慕容燕瞥见了这一幕,他又想起方才慕容权抓过温舒宜的手腕,当即又是怒火中烧。   若非还没到时候,他真会杀了慕容权。   慕容权舔了舔牙,目光垂涎的落在了温舒宜身上,像是恶狼盯上了小白兔,越是吃不到,就越是嘴馋。   终于,慕容燕没有忍住,他让温舒宜站好,在所有人没有意料到时,抬腿就是一脚,直接踹在了慕容权的小腹上,将他踹开一丈之远。   “二殿下!”慕容权的人当即上前搀扶。   慕容权受了伤,指着慕容燕骂道:“你敢踢我?喊你一声皇兄是给你面子,我这就入宫见父皇,倒是要让父皇做主,我倒要查清你金屋藏娇的美人到底是谁,到时候应该好自为之的人,应该是你吧!”   慕容燕完全没有受到威胁,直接带着温舒宜离开。   回程的路上,温舒宜揪着手中锦帕,一脸郁郁寡欢的模样。   慕容燕眉心紧蹙,有点后悔今日的决定,早知道……就不该让她出来。   “娇娇……我……”慕容燕欲言又止。   温舒宜抬眼看他,一脸忧心之色:“燕哥哥,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都是我不好,今天要是没有出门,就不会撞见二皇子,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她无比自责。   慕容燕心头一颤,有些微微的疼。   是他利用了娇娇,可娇娇反而以为是她自己的错……   慕容燕抓起美人小手,拉到唇边亲了亲,他还想要更多,但是暂时不敢下手。   “无事的,娇娇不要担心,一切皆有我。”慕容燕柔声宽慰。   温舒宜眼眶一红,仿佛是被感动到了,她不动声色抽回自己的手,继续搅着手中帕子:“嗯,我不怕了,只要有燕哥哥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回到太子府,慕容燕亲自给温舒宜端了汤药。   名义上是安胎药,但慕容燕却比谁都清楚,这汤药里添加了什么。   他不想让温舒宜恢复记忆,也不会让她恢复。   只要能让她一辈子都待在他身边,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温舒宜蹙着小眉头:“燕哥哥,这药太苦了,我能不喝么?”   她猜这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腹中孩儿一直无恙,她一时间猜不出慕容燕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慕容燕亲自喂药,瓷勺已经递到了美人唇边:“娇娇听话,这是安胎药,喝了对你有好处。”   温舒宜莞尔一笑,仿佛是真心实意的喜欢慕容燕对她的好。   用完汤药,温舒宜拉住了慕容燕的衣袖,道:“燕哥哥,你给我的孩儿取一个名字吧。”   取名……   慕容燕猛然心头一抖。   他对娇娇势在必得,又不能轻易伤害了她的孩子,那么这个孩子今后肯定是认他为父的。   慕容燕不知自己是如何应下的,他甚至压根不想回绝,道:“好,待我好好想想,该给孩子取什么名。”   明明不是他的孩子,他却不想敷衍,还想郑重的给孩子取一个好名字……   慕容燕心情凝重的离开了太子府,出了府门,慕容燕的心腹立刻上前禀报,道:“殿下,二皇子已入宫见了皇上,皇上他勃然大怒,宣您即刻入宫。”   慕容燕胸膛微微起伏,眼中露出狠厉之色。   若非外租家余威尚在,父皇恐怕早就废了他这个太子。   沉默稍许,慕容燕深沉道:“走,入宫。”   ****   北燕皇宫。   萧贵妃就坐在燕皇身侧,俨然是皇后一般的存在。   慕容权脸上带着伤,这便是最好的证据,加之他本就是燕皇最宠爱的儿子,他一番煽风点火,燕皇更是对长子恼怒。   奈何,已故的先皇后出自庞家,如今北燕兵马,近一半握在庞大将军手上。   庞大将军是慕容燕的嫡亲娘舅,燕皇不得不有所顾忌。   萧贵妃在一旁添油加醋,道:“简直就是欺人太甚!权儿再怎么样也是太子的手足,太子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岂能对亲兄弟如此狠毒。如今皇上还正当年盛,这万一今后……太子哪里能容得下权儿!”   萧贵妃一阵痛心疾首的抽泣。   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皇帝在世时,太子都敢这么欺负弟弟。   日后太子问鼎帝位,第一桩事还不是杀了手足?!   萧贵妃对慕容权使了眼色,这厢,慕容权看似无奈道:“有庞大将军在,皇兄几时将我放在眼里了?庞家家大业大,便是这次由父皇做主,皇兄也会有恃无恐。”   这话果然戳到了皇帝的逆鳞,没有任何一位皇帝,可以容忍臣子功高过主,高喝:“够了!那个逆子怎么还没来?!”   就在这时,殿外小黄门尖锐的嗓音响起:“太子到!”   其实,慕容燕大可第一时间入宫澄清一切。   但他非但没有这么做,还耐心的在太子府安抚美人。   即便他才刚刚入殿,也能知道萧贵妃母子二人都说了些什么。   当年,为了压制庞家,父皇将他送去大周,可惜的是,父皇忌惮庞家的同时,也畏惧旁家。   这不,事到如今,慕容燕还稳稳坐在太子之位上。   慕容燕大步而来,二十四五岁的男子,已完全是成年男子的体魄,眼神再也藏不住野心。   慕容燕抱拳作揖:“不知父皇宣见儿臣,是有何事?”   他明知故问。   皇帝一噎,不得不承认,长子的气势是他所不能及的,北燕皇帝沉了脸:“太子,权儿身上的伤,可是你做的?”   慕容燕忽的轻笑。   老皇帝又是一噎:“太子,你笑什么?!”   他感觉到自己的皇权受到了威胁。   慕容燕扫了一眼老皇帝、萧贵妃,以及慕容权,接着他又是一声嗤笑,道:“父皇,儿臣在笑,二弟早已弱冠,倘若真被人欺了,也应该自行反抗,如何能在父皇与贵妃面前哭诉告状?我北燕.先.祖.是在马背上打下的江山,若是让先.祖知道,后辈如此无能,只怕祖.宗们也不会 安息啊。”   “你……”老皇帝彻底语塞了。   萧贵妃是个聪明人,不会当着老皇帝的面,直接和慕容燕起争执。   无论萧贵妃身份如何尊贵,太子依旧是君,而她只是一个妾,她没有资格与太子对峙。   这厢,慕容权憋了一肚子气,自是不能继续让老皇帝给他做主,他不是一个稚龄孩童了,被人欺负了,也不能在老爹跟前求庇佑!   慕容权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老皇帝调节了呼吸,又问道:“太子,你府上的那位太子妃又是怎么一回事?你是储君,娶妻不可大意!那女子究竟是何来历?”   慕容燕心中苦笑。   父皇倘若真在意他的婚事,他不会至今还未娶。   老皇帝并不想让慕容燕娶任何世家高门的女子。   慕容燕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他道:“此女是舅舅的义女,儿臣非她不娶。”   要给温舒宜安一个合适的身份,实在再简单不过。   老皇帝眯了眯眼。   庞家子嗣凋零,他怎么不知道还有一个义女,而且听说那女子还怀有身孕了。   老皇帝并不想让太子开枝散叶。   他道:“既然要娶,那明日宫里设宴,你将人领入宫,让朕看看。”   慕容燕没有回绝。   事到如今,他的确打算非温舒宜不娶了,也正好宣誓主权。   慕容燕就那么离开了皇宫,老皇帝没有法子降罪于他,只觉在萧贵妃母子面前丢了颜面,对庞家与太子更是厌恶。   ****   次日晌午过后,慕容燕在温舒宜的房门外候着。   他立在一株芙蓉花树下,长身玉立。   看得出来,今日特意穿扮了。   粉白相间的芙蓉花开的正艳,日光微醺,天色湛蓝。眼前一切,仿佛岁月静好。   门扇打开,他顺着目光望去,就见美人朝着他走来,美人娇羞一笑,眉眼如画,瞬间暗淡了四周春光。   温舒宜得知自己要去北燕皇宫,她命人稍稍打扮了一番,一看见慕容燕痴痴的眼神,她对自己的美貌更有信心。   温舒宜走上前,扑哧一笑:“燕哥哥,你怎么看呆了?”   慕容燕回过神来,耳尖微微发烫。   他一惯知道自己卑劣,其实在许多年前,他就觉得娇娇长的粉雕玉琢,不出几年一定是个美人。只可惜,当初他自己都难以自保,更别说将娇娇占为己有。   慕容燕眼神沉了沉。   他定要大权在握,终有一日,他能成为这世间最强大的男子。   娇娇就永远不会离开他。   “是啊,燕哥哥看呆了,娇娇真好看。”慕容燕发自肺腑道。   温舒宜接受慕容燕对自己美貌的吹捧。   毕竟,这都是大实话啊!   ****   温舒宜是被慕容燕牵着走入皇宫的。   萧贵妃一直自诩是天底下罕见的美人,可看见温舒宜的那一刻,她才深刻明白什么是年老色衰。   所谓宫宴,到场的不过就是后宫妃嫔,以及慕容皇室的一些宗卿。   温舒宜全程落落大方,完全不像没有见过世面的小户之女,气度上还胜过了皇室的公主。   萧贵妃借机继续打探温舒宜的身份:“本宫听太子说,姑娘是庞将军义女,不知姑娘本家何处?”   温舒宜入宫之前,已经听慕容燕提及过此事了。   她莞尔一笑:“回娘娘,臣女自幼走失,一直被义父收养,只不过碍于臣女身子虚弱,这些年一直寄养在外。”   萧贵妃内心冷笑,面上忍不住抽搐。   好一个寄养在外的义女!   宫宴结束之时,萧贵妃又道:“既然太子大婚在即,不然庞姑娘在宫里小住几日吧,本宫也想与你熟络熟络。”   温舒宜呆了呆,似是很为难道:“多谢娘娘好意,但臣女……不能留在宫里。”   说着,她看了一眼慕容权,又迅速离开视线,仿佛是被吓到了。   萧贵妃当场不悦:“呵,未来太子妃就是不一般呢,就连本宫的几分薄面都不给了。”   温舒宜不说话了,一副受害者的娇弱神态。   慕容权饮了酒,落在温舒宜身上的目光愈发贪.婪。   倘若温舒宜只是普通女子,而不是慕容燕的人,那么慕容权的侵.占.欲.望也不会这般大。   这时,慕容燕看不下去,冷声道:“时辰不早,孤就先带人离开了,多谢贵妃好意。”   太子起身向老皇帝行礼,完全没有将萧贵妃放在眼里。   萧贵妃趁机继续添油加醋:“皇上您也瞧见了,太子他……根本就是目中无人!”   老皇帝气的两撇山羊须左右摇摆,但无计可施。   回程时,温舒宜垂着脑袋,一直拧着手中锦帕,小声嘀咕:“燕哥哥,对不起呀,我又给你寻麻烦了。”   慕容燕的脸色忽然转为柔和,像是想要立下什么誓言,他道:“娇娇,这都不是你的错,是他们可恶。你放心,燕哥哥很快就会让你高枕无忧。”   ****   入夜,一只雪色小团子突然跳入茜窗。   温泽当即拔剑出鞘,却见是褚小白。   他大惊:“小白一定是今日跟着娇娇出来的,但又在花市走散了,它倒是机警,竟能找到皇上。”   褚小白跳到了褚彦身上,踮起狐狸脚,在帝王的下巴处蹭了蹭,仿佛是在宽慰他。   褚彦的确阴郁至极,他活了二十六载,从未像近日这般失魂落魄过。   温泽道:“皇上,据探子来报,慕容燕已经暗中联络了庞家,似乎是打算逼宫了,看来娇娇的计划很顺利,她的确成功挑起了北燕内乱。”   褚彦眼神幽幽的望向温泽,希望他速速闭嘴。   所以,娇娇现在根本就需要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娇娇:天仙她无所不能,除却美貌之外,天仙她还富有智慧~   褚二狗:朕被遗忘了……(继续蹲墙角种蘑菇)勿扰~   温泽:那个……皇上看开一点,妇女也能撑起半边天,咱们不能小看女孩子啊~   傅生:阿泽真有觉悟→_→   晋王:又是没有戏份的一天,孤独.jpg   ————   姑娘们,大家下午好,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明天见啦~   感谢在2020-10-26 17:10:55~2020-10-29 18:37: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乖的老大、泽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滢西、九幕宇 10瓶;可爱的六六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一章   “皇上, 娇娇她真的办到了。”身为兄长,温泽与有荣焉,娇娇不愧是出自温家的女子。   温泽知道褚彦情绪不对劲。   但眼下不是沉沦儿女情长的时候, 温泽自己又何尝不急,他甚至暗暗庆幸,幸好慕容燕看上的人不是阿生……   温泽打断了褚彦的沉思,他道:“皇上,既然慕容燕已打定了主意逼宫,咱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去将娇娇和阿生救出来。”   北燕越乱,对他们而言就越有利。   褚小白蹭了蹭帝王的络腮胡,低低“嗷嗷”叫唤了几声, 仿佛是能够感同身受。   褚彦虽然半张脸被隐藏在络腮胡之下,但阴郁之色难以遮掩, 他不能再忍了,若非顾及娇娇安危, 他定然立即挥兵, 踏平北燕。   帝王从不向任何人宣示,此时,亦不知是对温泽说话, 还是自言自语, 目光望着夜色苍茫处,道:“朕定要踏平北燕!从今往后, 天下五湖, 再无北燕!”   温泽稍稍一怔,皇上身上隐有灭世的狠绝与气度。   讲道理,他也想灭了北燕。   无论六年前那桩事的真相如何, 父亲和母亲都是因着两国战事而死。   这一点毋庸置疑。   温泽沉默几息,附和了一句:“臣附议!”   ****   接下来几日,慕容燕一直在暗中联络北燕大臣,连续三天没有回太子府。   太子府大门紧闭,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   这一日,慕容权带着重礼登门,名义上是来拜见未来嫂嫂,实则是想一探虚实。   其实,他很清楚,温舒宜是慕容燕从大周带回来的女子。   堂堂北燕储君,倘若被人知晓,他抢了大周皇帝的女人,且此人还是温家女,慕容燕在朝廷的地位岌岌可危。   北燕人并不惧怕大周,真正怕的是温家。   可以这么说,北燕与温家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北燕历经几位皇帝以来,每次两国开战,北燕铁骑都是败给了温家。   当然了,除却六年前那次大捷之外。   慕容权自以为抓住了慕容燕的把柄,老老实实递了鱼牌,对守门小厮道:“难道本皇子想要拜见未来皇嫂,还需要你们这些人的首肯?”   太子与慕容权素来不和。   守门小厮与兵卒当然不会放行。   再者,太子殿下临行之前特意交代过,就连一只苍蝇也不能放入太子府,更何况,来人还是二皇子!   “二殿下,太子交代过,不得任何人进府,还请二殿下恕罪!”   慕容权就料到了会这样。   他才不会坐以待毙。   看来那美人对慕容燕而言,很是重要。   如此甚好,他正愁抓不到慕容燕的把柄。   慕容权当即爆怒:“放肆!本皇子今日就要进太子府了!我看谁敢挡着!来人!给我硬闯!”   太子府大门外当即响起一阵打斗声。   慕容权是有备而来,而慕容燕的人也早就做了准备,双方僵持不下,打斗异常激烈,方圆半里的百姓们都四处躲开逃窜。   就在这时,长街上传来一阵整齐急促的马蹄声,这些人手持佩剑,一个个皆是身穿银甲,为首之人乃庞将军麾下猛将---曹云。   行至太子府外的巷子口,曹云抬手一挥,下令道:“太子有令,即刻捉拿反贼二皇子,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曹云的人一上场,慕容权这一边很快就寡不敌众,那个傲慢尊贵的二皇子懵了:“曹统领,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我是谁?!”   曹云“呸”了一声:“二殿下,本将抓的就是你!”   ****   这厢,温舒宜、傅生,以及晋王皆在窥听着外面的动静。   此时此刻,即便身边还有婢女监视着,三人也有恃无恐了。   反正已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傅生低低道:“看来慕容燕成事了。”   晋王附和:“北燕皇室应该大乱了。”   温舒宜拧了拧手中锦帕,毫不谦虚道:“慕容燕一定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我是最大的功臣。”   慕容燕想要夺权,也并非一桩容易的事。   即便他背后有庞大的母族支应,但北燕老皇帝早就忌惮他,以及庞家。   温舒宜、傅生与晋王,皆安安静静的坐在庭院中,等着北燕皇宫的消息。   温舒宜内心美滋滋的,可转念一想,她并不想当一个祸国殃民的妲己,遂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慕容燕与皇室矛盾已久,即便没有我,他也迟早会这么做。”   傅生明白她的小心思,挑了挑眉附和:“娇娇说的是。”   晋王也点头:“没错,是慕容燕自己野心勃勃,与娇娇无关。”   闻言,温舒宜放心一笑。   ****   已是仲春,晌午日头烈的很。   然而,此时的北燕皇宫,却是一片萧索凄楚,风拂过,还有一阵阵浓郁的血腥味。   大殿内,北燕老皇帝战战兢兢的坐在龙椅上,他的脚下匍匐着萧贵妃。   慕容燕一袭银甲,手中长剑还滴着血,他一路走来,血渍沿途滴落,宛若一条艳红的珠帘。   老皇帝望着慕容燕靠近,直至此刻,他才终于意识到,慕容燕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可以任他放弃的儿子了。   如今的慕容燕,已是长出獠牙的恶狼,随时会将人吞入腹中。   慕容燕站在大殿中央,他背着光,俊挺的脸上沾了血渍,身形伟岸挺拔,已有枭雄之风。   “你、你这个逆子!朕不会承认你!你便是夺了皇位,也是逆臣贼子!”老皇帝中气不足,颤着嗓音,指着慕容燕大骂。   慕容燕仰面一阵狂笑。   不认他?!   “哈哈哈哈!父皇,成王败寇,认不认我,不是父皇说了算的,倘若慕容皇室只剩下儿臣一人,父皇还会以为儿臣是名不正言不顺么?”   慕容燕笑的狰狞。   他此言一出,老皇帝和萧贵妃皆是面色煞白。   的确,自古成王败寇。   最终问鼎御极的那人,一定会赶尽杀绝,将皇室手足尽数清理干净。   这时,曹云押着慕容权过里。   慕容权一路上骂骂咧咧,便是到了这一刻,他还在异想天开的以为,只要他是老皇帝最宠爱的儿子,慕容燕就奈何不了他。   “慕容燕!你好大的胆子!你这是谋.逆.造.反!”慕容权骂道。   殿内一片死寂,御前侍卫死的死,降的降,就连老皇帝与萧贵妃也都瑟瑟发抖。   曹云正要对慕容权动手,慕容燕做了手势,他亲自上前揪住了慕容权的衣襟,直接将他拖到了老皇帝与萧贵妃面前。   慕容燕嗤笑:“呵呵呵,父皇、贵妃,你二人最宠爱的儿子就在这里,今日我就让你们尝尝锥心之痛。”   说着,慕容燕放下手中宝剑,揪着慕容权就是一顿狂揍。   慕容燕下手极重,像是在发泄压抑了许久的情绪,他仿佛听不见慕容权的嗷嗷大叫,也听不见老皇帝与萧贵妃的求饶声。   一拳又一拳,仿佛打的不是人,而是这十多年的怨恨与憋屈。   一旁的曹云看的心惊胆战。   只见慕容权被打的面目全非、血肉横飞,还时不时发出骨节断裂的声音。   许久之后,久到慕容权再无声息,也久到老皇帝与萧贵妃哭瘫了身子,慕容燕这才直起身来,他的双拳在发颤,俊脸上布满血渍。   啐了一口,慕容燕笑了笑,仿佛方才狠狠爽快了一场,道:“不要让他轻易死了,我这月大婚,在此期间,见不得血光!”   曹云面无表情的应下,内心却在想着,要不要将方才的场面告之庞将军,抱拳应下:“是,太子殿下。”   曹云知道,慕容燕这些年心里很苦,但从今往后,太子殿下再也无需看人脸色过活……   ****   温舒宜见到慕容燕时,已经是日落时分。   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簇新的锦缎长袍,墨玉冠束发,身上还有淡淡的皂角气息,好像是专门清洗了身子与头发。   慕容燕饮了酒,恰好是将醉未醉的样子。   男人上前牵住了美人的手,他的大掌轻颤,在握住温舒宜的那一刻,终于沉稳了下来:“娇娇,从今日开始,再也没有人能为难你。”   温舒宜心里有底了。   所以,慕容燕逼宫彻底成功了。   那么,不久之后,慕容燕应该会登基。   温舒宜莞尔一笑,拉着慕容燕的手掌轻晃:“娇娇一直都相信燕哥哥,也知道燕哥哥一定能护着我。”   慕容燕不再顾及美人话中的真假。   便是被美人骗了,他也甘之如饴:“娇娇,燕哥哥带你去一个地方。”   天际晚霞逐渐散去,浮光之外,是千万里的银河,慕容燕牵着美人的手,款步走出了太子府。   珠翠华盖就停在府门外,慕容燕搀扶着温舒宜上了车,随后也跟了上去。   温舒宜根本不问他,他究竟要将她带去哪里。   她好像对他已经完全信任。   这样的错觉令得慕容燕内心狂喜。   朱翠华盖后面跟着小半个铁骑营的兵力,温舒宜悄悄留了一个心眼。   看来,慕容燕眼下很是谨慎,大约既要防止褚彦,也要戒备北燕老皇帝那一派系的人。   ****   不多时,华盖珠翠停在了慕容皇室的庙堂外。   慕容燕的是生母是先皇后,按着身份,死后要葬入皇陵,不过牌位却是供奉在了皇家庙堂里。   当温舒宜被慕容燕牵着,行至孝文皇后牌位跟前时,温舒宜立刻猜出了,慕容燕将自己带来的目的了。   都怪她过分美貌,就连慕容燕这样的人,也因她而情根深种了。   温舒宜很好奇,自己曾经到底是怎样一个奇女子……   站在牌位前,烛火晃动之中,美人面容皎皎,慕容燕侧目看了她一眼,似是十分骄傲,对着牌位说:“母后,儿臣将人给您带过来了。”   温舒宜抿了抿唇,略有些愧疚。   倒不是她想一脚踏两条船,而是身不由己。   若有的选择,她也想舒舒坦坦当她的大周宠妃。   温舒宜看着牌位,心里默默道:孝文皇后,我本无心欺骗,若有得罪,您多多见谅呀。   慕容燕亲自点燃了三炷香,递给了温舒宜,说:“娇娇,去给我母后上香。”   温舒宜迟疑,可慕容燕已经拉着她,几乎是逼着她跪在了蒲团上。他又说:“母后,她就是儿臣挑中的人,母后也一定会喜欢她。”   温舒宜:“……”   她又盯着牌位暗自嘀咕:孝文皇后,您自己也瞧见了,都是您儿子逼着我的。   她可不是一个三心二意、见异思迁的女人。   慕容燕手心滚烫,从庙堂回到太子府的一路上,他身上的酒气也未曾消散。   这阵子以来,慕容燕对温舒宜一直都是以礼相待,但今日不同了,他再也不用顾及太多,将温舒宜送到寝房时,慕容燕没有离开,而是将人一把抱住,他抱得太紧,怀中人就像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心肝宝贝,他再也不愿意放手。   “娇娇,不要离开我好么?等登基为帝,你就是我的皇后,褚彦能给你的一切,我也能。而且我比他还要好,我这辈子不会再有别的女人,不会像褚彦一样拥有后宫。”   温舒宜心头一抖。   怎么?   褚彦还有后宫啊!   有了她这样美貌的宠妃还不够,他还纳了后宫?   温舒宜小脸一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悦了。   真想背叛褚彦。   这时,慕容燕没有得到回应,他松开了温舒宜,垂眸看着她不太愉悦的小脸,压抑的情感再也抑制不住,他头一次就想吻上去。   慕容燕已经惦记那张粉唇许久,借着酒意,他立刻、马上就想要得偿所愿。   温舒宜头一歪,避开了。   慕容燕的.欲.望.与尊.严相互交织,想要继续刚刚没有成功的动作,但又被美人的疏离伤到了。   “呵呵……”   他忽的几声轻笑,双手握住了美人纤细的肩,目光直直盯着她,说:“娇娇,你果然是在骗我,你还是想回到褚彦身边去,是么?”   温舒宜本想继续周旋,可慕容燕打断了她的话,继续说:“娇娇,就算你有其他心思也没用了,下月你我就大婚,而大婚之日,便是我活抓褚彦的时候。”   温舒宜:“……”   看着美人忽的呆滞,慕容燕知道自己猜中了。   她果然还是想离开。   即便是失了忆,也还是想要离开他。   慕容燕目光微沉,从温舒宜娇俏的小脸上,一直移到了她的小腹上,若非是她正怀有身孕,他今晚必然不会委屈了自己……   “娇娇,我给你时间适应,但时间不多,你最好彻底断了离开的念头。”   慕容燕到底没有强迫于温舒宜,丢下一句,他就离开了。   当天晚上,温舒宜头一次着急了。   她知道慕容燕是来真的。   不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她是天命所归,这一次也定然能够顺顺利利的度过。   ****   接下来的几日内,太子府格外热闹,府内上上下下皆在准备大婚事宜。   整个太子府焕然一新,到处贴满了大红色喜字。   很快就到了大婚这一天,温舒宜一大清早就被婢女叫起来梳洗打扮。   傅生过来看她时,温舒宜拉住了她的手,在她的掌心画了几个字。   她既盼着褚彦今日出现,可又不盼着他过来,太子府外面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褚彦成为瓮中之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时间赶不上,先发4000多字,晚上再给大伙补上一章哈~感谢在2020-10-26 16:37:11~2020-10-30 18:10: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乖的老大、泽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滢西、九幕宇 10瓶;半夜两点半 5瓶;可爱的六六、可可爱爱没有脑袋、溜溜小鱼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二章   温舒宜看着自己身上的大红色凤凰锦嫁衣, 她问道:“什么时辰了?太子殿下几时过来?”   伺.候在她身边的婢女已经大抵了解了她的秉性。   美人挂了脸色,便是十分不悦了。   婢女如实回禀:“太子妃娘娘,眼下才将将辰时三刻, 吉时还未到,太子殿下今日要将您迎入皇宫呢。”   屋内一众婢女对温舒宜的态度,已经不仅仅是用恭敬来形容了。   要知道,慕容燕已经彻底掌控了皇宫,即便还没有正式登基,但他已经不再是北燕太子那么简单了。等到礼部将诸事处理妥当,慕容燕就要问鼎帝位,届时,温舒宜的身份将是北燕皇后, 无比尊贵。   婢女们看着温舒宜的眼神不免艳羡。   但像温舒宜这等容色的女子,着实是罕见, 她们也就只有艳羡的份了。   这厢,温舒宜总觉得今日有事要发生, 她不准傅生离开, 一直拉着她的手,表面上与她说话,实则时不时在傅生手心画字。   傅生轻叹:“娇娇, 事到如今,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温舒宜接着画了几个字:嫂嫂,皇上会来么?   傅生又叹:“以我对他的了解, 他定然会来。”   一旁的婢女们面面相觑, 不知太子妃的这位嫂嫂在打什么哑谜,又或者是故意误导她们,想让她们将错误的讯息传达给太子殿下。   不过, 饶恕如此,婢女们也会一字不漏的将一切禀报。   ****   这厢,刚刚收到消息的慕容燕眯了眯眼。   他此时已经换上了新郎官的大红色吉袍。大婚的一切规制皆是按着储君的惯例来的,今日之后,温舒宜的名字也会写入皇家玉碟。   这将是他最后一次利用温舒宜。   慕容燕并不想在今天这样的日子见血。   可这也是他抓住褚彦的最好时机。   等到他登基之后,他会补偿给温舒宜一个隆重的封后大典。   想好了这个打算,慕容燕内心的愧疚逐渐消失。   “太子妃的嫂嫂当真这么说?”慕容燕狐疑。   傅生不是一般的人,不会这般口无遮拦,除非她是故意说出褚彦今日会出现……   有些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回殿下,那妇人的确是如此说的。”婢子道。   慕容燕唇角微勾。   他等不及了,如今皇宫已在他的掌控之下,他赢了一大步。更是等不及想要抓住褚彦,也等不及和自己喜欢的女人彻底完婚。   “吩咐下去,晌午正式开席!让曹云暗中密切查看,任何可疑之人,立即抓捕!”   表面上不放松警惕,大鱼如何会上钩?   慕容燕知道,褚彦今日八成会露面,他就想让褚彦亲眼看着他娶了娇娇。   那些欺他、辱他、害他的人,都会付出代价!   心腹应下:“殿下,太子府里里面面已布下天罗地网,犹如铜墙铁壁,末将有信心抓住大周皇帝!”   慕容燕唇角扬起,脑中浮现出温舒宜娇俏妩媚的脸蛋,他已经迫不及待看见她身着嫁衣的模样。   褚彦一死,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他和娇娇了。   ****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慕容燕等的不耐烦,温舒宜、傅生,以及晋王也是如此。   直至暮色降临,华灯初上,夜幕悄然笼罩在了蓟城上方,太子府的喧哗未散,霓虹处有人影晃动。   寝房的门被人推开,宫里的嬷嬷上前道:“太子妃娘娘,吉时已到,是时候启程了。”   外面喧嚣犹在,笙箫鸣奏,好不热闹。   这个时候才到吉时么?   温舒宜猜测,慕容燕是故意在等着褚彦,但褚彦迟迟没有露面,他自己先失去了耐心。   心头隐隐失落,温舒宜接过喜婆递过来的绣金线凤凰的团扇,正准备起身,就在这时,那婆子说时迟那时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袖中露出兵刃,将屋内几名婢女纷纷一刀封喉。   温舒宜惊呆了。   这嬷嬷就是传说中的暗桩吧。   褚彦的手都已经伸.到北燕皇宫里了!   嬷嬷干净利索处理好,当即跪下行礼:“奴才来迟,让淑妃娘娘受惊了。”   温舒宜还没来得及持续震惊,门扇再度被人打开,两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另外还有傅生与晋王。   “事不宜迟,立刻撤离!咱们的人马就在外面接应!”温泽激动道,他嗓音轻颤,多看了几眼傅生,但没有机会说话。   而此时,褚彦的目光紧紧锁着温舒宜。   他宠她、爱她,但没有给过她十里红妆、大红嫁衣。   褚彦喉结滚动,他不敢去问,温舒宜对慕容燕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一行人速速行动。   温舒宜小瞧了褚彦,除却太子府外面的人马之外,府内也混入他的人,甚至是今日登门喝喜宴的北燕朝廷官员身边的仆从……   温舒宜被褚彦拉着手,就在这时,一穿着大红色吉服的高大男子,他带着数人从夹道大步走来。   火把光掩盖了灯笼光线,照的庭院亮若白昼。   慕容燕做了手势,让身后的人驻足,到底是不敢大意,生怕伤着他的新娘子,他道:“不知大周皇帝,这是要将孤的新娘带去何处?”   作者有话要说:  姑娘们,第二更奉上,有点短小哈~QAQ~   修罗场开始啦。咱们明天下午见啦。 第八十三章   温舒宜手一疼, 是褚彦抓着她手的动作突然一紧。   她侧过脸,仰面望了一眼褚彦,这人还是黝黑的皮肤, 半边脸隐藏在络腮胡子之下,看似与普通人没甚不同,但温舒宜明显察觉到了杀意。   褚彦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也侧目看她。   温舒宜只觉身侧之人无比陌生,没有任何缘由,立刻又移开目光。   褚彦神色一紧,只余一声无奈轻叹。   狭路相逢勇者胜,何况,慕容燕一直以来都将褚彦视作他的终极对手。   如今, 又多了一层情敌关系。   慕容燕毫不顾忌,目光直勾勾落在了温舒宜身上。   他的娇娇, 穿上了他亲手挑的嫁衣,比他想象过无数遍的样子还要娇俏清媚。   她是他的新娘, 是照亮他心里数年的微光。   此时此刻, 褚彦已经上了当,就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眼前,不出意外, 大周帝王今晚就会沦为他的阶下囚, 他的掌中之物不仅仅是北燕,甚至不久后还可以执掌大周!   可慕容燕后悔了。   后悔又将温舒宜当做了棋子。   此前他什么都不在意, 可现在亲眼看着温舒宜待在褚彦身侧, 慕容燕难以容忍。   “娇娇,过来,到燕哥哥身边来。”慕容燕伸出了手, 不能保证温舒宜安然无恙之前,他不敢直接下令。   温舒宜的手又是一疼。   褚彦猛然惊觉,温舒宜这几日喊的燕哥哥,不是指他,而是在喊慕容燕。   褚彦想要挥兵踏平北燕的念头更加强烈,内心仿佛酝酿了即将迸发的火山,下一刻就要生灵涂炭。   褚彦嗓音低低哑哑:“慕容燕,是你自己找死!”   这声音虽是低沉,但仿佛饱含盛怒。   两方对垒,无一示弱。   慕容燕挥手下令:“不得伤及太子妃分毫,其他人……格杀勿论!”   温泽见状,当即对着天际发出了鸣镝,鸣声响彻当空,一时间,双方拉开厮杀,打斗激烈。   温舒宜与傅生皆怀着孩子,晋王先是顾及她二人,这才想起家国天下,这阵子以来,他的身子已差不多恢复,夺了一把长剑过来,以命搏杀。   “皇兄、阿泽!先带娇娇和阿生离开!我带人断后!”   晋王不敢恋战,虽然褚彦此番是有备而来,可此地是北燕,打斗一旦拖长,对他们这一方人马而言,是致命打击。   况且今日之后,大周安插的近一半暗桩都暴露了。   胜败就在今晚,容不得拖延。   褚彦抱着温舒宜,在众人掩护之下,大步迈出太子府。   此时,温舒宜回头望了一眼,火光交错中,慕容燕的目光正追逐着她,他手中握着剑,面目狰狞,大喊“娇娇”!   声音随着夜风飘散,很快泯灭。   视线断开,温舒宜这才发现自己的脑袋被络腮胡男人摁入了怀中,他垂眸看她,哑声说:“不准再想慕容燕!”   温舒宜:“……”   她跟慕容燕更加熟悉一些,她已经完全不记得皇上了,鼻头莫名发酸,直至离开了太子府,温舒宜被抱上马车,她才回过神来:“嫂嫂和小叔呢?”   褚彦薄唇紧抿,明明娇娇近在咫尺,可他却觉得触不可及。   这一系列动作发生的太过突然,马车已经疾驰在长道上,温舒宜又问:“嫂嫂呢?小叔呢?”   她从醒来起,便是傅生和晋王待在她身边,记忆中再无旁人。对温舒宜而言,嫂嫂和小叔就是她最亲近的人了。   褚彦一直抱着她,男人没答话,眉头紧锁,眼神幽若深海,是她从未见过的冷。   温舒宜眼眶一红,只觉自己委屈。   慕容燕口口声声说喜欢她,但又屡次利用她。   她名义上是皇上宠妃,可皇上这哪里是对待宠妃的样子?   温舒宜努努嘴不再讲话。   外面形势严峻,出城的关卡尽数被关,褚彦抱着怀中人,思绪繁多。有些话,此刻已无暇问出口。   “娇娇……”他轻唤了一声,像是想要得到某种回应。   但温舒宜没有搭理他。   据说皇上后宫还有其他美人,温舒宜心头有股难言的酸涩。   倒不是她对眼前的男人有多深情,她只是出于本能,一想到正抱着她的男人,还同样抱过旁人,温舒宜身子僵住。   褚彦察觉到了,忙问:“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说着,大掌轻覆在温舒宜纤细的腰肢上,动作轻柔。   他大约只是在关心龙嗣。   温舒宜撇过脸去,独自一个人委屈。   褚彦:“……”   ****   这一边,晋王一掌推在了傅生背后,将她推给了温泽,这家伙惯会逞强,都怀着孩子了,还不知消停。   晋王大喊:“阿泽,快带阿生走!”   傅生不依,她手持带血的长剑,一路厮杀,眼看着就要走出太子府了,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了队友。   温泽接住了傅生,将人一把抱住,从见面直至此刻,他才真正亲近到了她,此刻怎么都不可能再放开。   温泽动情:“阿生!”   他喊了一声,又与晋王点头示意。   这厢,温泽便要带着傅生离开,然而傅生却没有露出久别重逢的欢喜,奋力想要挣脱束缚:“王爷,要走一起走!”   晋王望向她,厮打中,他的脸映着火把光,沾染了血渍,忽的冲着她一笑:“阿生,好好生下孩子,别忘了我这个干爹就行了。”   言罢,晋王又对温泽大声高喝:“阿泽,你还不快点带她走!”   温泽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眼下情况紧急,他也知道事情轻重缓急,晋王的身份特殊,即便留在了北燕,一时半会也无恙。   傅生虽是怀中孩子,但也有一身蛮力,温泽无法,只能强行将她带走。   太子府里里外外一片大乱,到处都是夺目的红,分不清是炮竹屑,还是热乎的血肉。   隔着数丈,傅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晋王被团团包围,她在数丈开外大喊,但无济于事,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那种无措,与生生诀别的后怕,令得傅生失声了。   这是温泽第一次见到傅生落泪,他心中涌上古怪,但眼下逃离要紧,温泽勒紧缰绳,带着傅生扬长而去。   ****   不多时,太子府内的打斗胜负已分。   晋王却是一身轻松,傅生与温泽也脱困之后,他便没有尽力打斗,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他觉得自己留下来,要比离开好。   慕容燕身上染了血,大红色锦袍颜色渐深,他握剑的手在颤。   没有什么能比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人带走,还要令人狂暴。   “王爷,你在笑什么?!”慕容燕的宝剑抵在了晋王脖颈上。   晋王儒雅的面容如旧,笑的舒心肆意:“本王在意的人都安全了,本王当然高兴。”   其实,倘若晋王方才不是全力护着那几人,他自己完全可以脱身,慕容燕又问:“王爷你就不怕死?”   晋王弃了手中长剑,做投降状,浑身心放松了下来,唇角扬了又扬:“呵呵……死?死算不得什么。”   大概没人知道,他死了,会比活着更加舒坦。只是这次,是为了他在意的人去死,如此,值得。   慕容燕啐了一口,唇齿间血腥味漫延,闭了闭眼,有种挫败的苍凉:“来人!给孤全城搜捕!一处都不要放过!”   蓟城城门大关,慕容燕设下的天罗地网,可不止一座太子府,整个蓟城皆是他撒下的网,褚彦等人插翅难飞。   慕容燕扫了一眼满目狼藉的太子府,目光最终落在了青石地面上的大红喜字上,他走了过去,俯身拾起,逐渐笼于掌中。   娇娇,今日本该是你我的大喜之日……   褚彦,他该死!   ****   月影浮动,温舒宜前脚被带入一处农庄,温泽与傅生也来了。   温泽来不及和傅生叙旧,先是将一切回禀了褚彦,道:“皇上,咱们的人已经撤离太子府,但晋王被困。”   按着计划,只要温舒宜和傅生脱困,他们一行人离开北燕境地,那么就能立刻下令攻打北燕。   晋王并不在褚彦的营救目标之中。   此时,褚彦神色阴郁,眉头紧锁。因着眼下依旧危险,他没有露出真容,如此一看,犹如山野猎户粗汉子。   他眼神示意了温泽。   温泽这才察觉,不仅是傅生情绪低落,温舒宜亦是如此。   褚彦碍于男人与帝王的尊严,有些话,他无法问出口。   农庄外面暗藏着帝王贴身禁军,四野安静的落针可闻,唯有远处的鸮鸟啼鸣声传来,声声凄凉,无比落寞。   温泽接收了帝王的眼神暗示,只能硬着头皮问:“娇娇,你这是这么了?”   温舒宜坐在堂屋内的圈椅上,歪着身边,恨不能背对着褚彦,她时不时拧着帕子,似是情绪十分复杂。   是兄长问话,温舒宜礼貌性的望了他一眼,道:“兄长,怎的不将小叔救出来?”   未及温泽答话,傅生冷哼了一声:“有些人寻常时候义气冲天,真到了关键之时,比谁溜的都快。”   温泽、褚彦:“……”   皆感觉自己被内涵到了。   四人相继沉默。   褚彦的心情好不到哪里去,可他终究是服软了,在温舒宜身侧的圈椅上落座,道:“今日先歇下,明日一早即刻出城。”   温泽也附和:“慕容燕势必会全城搜查,咱们不可走主城道了。”   君臣二人一心以大局为重。   温舒宜和傅生却一心惦记着共患难的晋王。   但局势紧迫,她二人皆不是胡搅难缠的庸女子,自然明白事情有轻重缓急,但一想到一起共患难的伙伴还在慕容燕手里,她二人即便此刻面对自己的郎君,也是无法欢喜。   夜已深,温舒宜无心和褚彦吐露衷肠,她拉着傅生的手,娇滴滴道:“嫂嫂,你今晚陪我睡吧。”   傅生正有此意,正好借此机会,避开温泽,她也不知该与自己的夫君说些什么,遂道:“好,嫂嫂陪你。”   姑嫂二人结伴去了后院。   褚彦和温泽备受冷落,但这个节骨眼下实在不易处理夫妻间的“小事”。   温泽喉结滚动,强行忍住相思之苦,询问道:“皇上,娇娇和阿生这是怎么了?”   褚彦眉目阴沉,如凛冬冰锥,递了一个“朕就算是知道,但也不想说”的眼神给温泽。   温泽:“……”   ****   次日,天光微亮,温舒宜和傅生就被人唤醒了。   她二人皆有孕在身,温舒宜是心事重重,傅生则有起床气,二人洗漱见到褚彦和温泽时,皆没有给对对方好脸色。   温泽无奈,目光多看了傅生几眼,才禀报道:“皇上,已经安排妥当,可以启程了。”   温泽几夜没睡,此刻眼中布满血丝。傅生没有给他任何眼神回应,温泽胸口像堵了一层沙子,喘气难受,但又死不了。   温舒宜昨夜没有换衣裳,今晨匆忙,身上依旧是大红色凤凰锦的嫁衣。   是慕容燕给她准备的嫁衣。   褚彦知道他的娇娇长的极美,可看着她穿着这一身嫁衣,褚彦真想亲手扒了。   但这几次被温舒宜的冷漠态度伤害到了,褚彦身为一国之君,竟然不太敢招惹她,生怕惹了她一个不高兴,她就觉得慕容燕比他更好了……   该死的患得患失,令得褚彦一直眉头紧锁,简单用了早饭,褚彦下令:“启程出城。”   队伍开始出发,温舒宜和傅生共乘一辆不太招摇的青帷小马车,因着车厢窄小,只能容下两人,帝王即便想与美人独处,也寻不到合适的机会。   一路上,温舒宜发现,他们并非走的大道,而是从荒郊狭道离开,且周边百姓看似十分不寻常,细一看人人携带兵刃,看来都是大周安插在北燕的暗桩。   温舒宜单单是看着这一幕,大约是心里有底了。   慕容燕便是野心勃勃,但又岂能是褚彦的对手?   一个是被压制数年的太子,另一个是帝王之术早就炉火纯青的霸主,胜败仿佛已经可以预料了。   “嫂嫂,你说,届时两国开战,小叔会不会被当做人质?”   温舒宜看得出来,褚彦不在乎晋王,那么到时候就算是北燕将晋王当做人质,他也不会停下攻势。   傅生拧眉,一脸愁容。   温舒宜失了记忆,很多事不清楚,但是傅生却是心如明镜。   晋王这下是凶多吉少了。   晋王死在北燕人的手里,皇上就能撇开一切干系……   傅生神情一暗,她看向了温舒宜,突然想到一个救晋王的法子,眼眸一亮,附耳低低道了几句……   温舒宜忽闪了美眸,她想了想,没有回绝:“也好,那就按着嫂嫂说的办。”   马车外,正留意着里面动静的君臣二人面面相觑,很好奇,傅生给温舒宜起了什么馊主意。   ****   半日后,队伍彻底离开了蓟城。   虽然暂时远离了危机,但依旧不安全。   队伍继续赶路,在没有彻底离开北燕之前,褚彦与温泽不敢掉以轻心。   夜幕降临之后,队伍直接在荒地露宿。   这样的处境,对褚彦和温泽而言算不得什么,傅生亦不是娇气的人,唯有温舒宜身子骨招架不住,整个人蔫蔫的,像被霜打过娇花。   随从打了几只兔子过来,很快处理干净,烤了兔肉。   褚彦第一次伺.候.人,将兔肉切成小块递给了温舒宜。他此前从不认为,娇娇有朝一日会离开他,可如今有人跟他抢,还将娇娇养了一阵子,他总担心温舒宜心里已经有了比较。   毫无疑问,褚彦各方面都不想被慕容燕比下去。   “娇娇,趁热吃。”   褚彦直截了当,人稳话不多。   温舒宜小口嚼了几块,她这阵子养的极好,肤色白嫩红润,即便此刻蔫耷,也尽显美人风情,褚彦瞧着她这副模样,且还怀着自己的孩子,不免心软,忍不住想与她亲近亲近。   却在这时,傅生突然开口:“不知慕容燕会怎么处置晋王?”   温舒宜努了努嘴,顿时没了胃口,勉强吃了几口干粮就上了马车。   褚彦:“……”   温泽思来想去,他能明白妹妹对晋王的感情,可阿生分明一直很讨厌晋王的。   “皇上,再过两日就能离开北燕境地,届时大军也该抵达了。”温泽的言下之意,他是想问问,届时当真要直接开战么?   褚彦的脸已经阴沉到了极致,加上易容术的作用,令得他看上去宛若是———深夜行走在人间的罗刹。   温泽立刻闭了嘴。   皇上心里不好过,他也好不到哪里去,根本不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   两日后,队伍终于彻底离开了北燕境地。   而与此同时,十万大军也在这个时候抵达了北燕边境。   温舒宜下了马车,刚入营帐,便有一婆子迎面上前,红着眼唤道:“娘娘……老奴给娘娘请安!”   温舒宜当然不记得徐嬷嬷。   但她也知此人一定是此前伺.候过自己的,温舒宜并不吃惊,只道:“起来吧,本宫乏了,你去准备洗澡水。”   徐嬷嬷没有瞧出任何端倪,这便当即照办。   不多时,温舒宜就舒舒服服的躺在了浴桶里,营帐虽是临时搭建,比不得宫殿,但好歹能够遮风挡雨,比马车上舒坦多了。   温舒宜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她是被异样触感给弄醒的。   温舒宜幽幽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张胡子邋遢的脸,男人正撸袖,亲手给她擦拭。   彻底清醒的那一瞬,温舒宜只觉一阵羞燥,本能使然,抬手就是一巴掌打了过去,她的手很小,但这一巴掌也是实实在在。   “啪”的一声,褚彦堪堪受了一下。   下一刻,温舒宜当即抓着棉巾遮住身子,气急败坏,宛若是遇上了浪荡登徒子:“你、你……”   考虑到对方是大周帝王,温舒宜稍稍控制了自己的措辞:“你怎能这样?!你真是太坏了!”   褚彦:“……”   褚彦僵在原地。   脸巴子疼么?   虽然那一巴掌着实算不得什么,但到底还是有些感觉的。   眼看着美人气急,甚至气的面色涨红,褚彦想要哄她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男人的尊严令得他硬生生道:“娇娇,你是朕的人,朕看你,或者要怎么对你,都是理所应当。”   温舒宜稍稍恢复,她也明白这个道理,但陌生就是陌生,她没法装作熟络亲密。   两人对视,褚彦担心浴桶的水温不够,要将水中美人抱起,温舒宜本能的警惕:“我自己能来!”   褚彦站着没动。   战事还没开始,他数日没有合眼,这几个月就没睡过一个好觉,眼下好不容易将温舒宜救出来,她就在自己的身边,褚彦不可能像个莫得感情的人一样,对她视若无睹。   他就想亲近她,试图得到美人一星半点的回应。   “娇娇,朕又不姓柳……”   褚彦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要警告她,不准再想着慕容燕。   还想让她清清楚楚的明白,她是他的人,这辈子都是!   作者有话要说:  褚二狗:朕究竟哪里不对了?   读者:可能卸个妆,一切都好了。   褚二狗:……不,娇娇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娇娇怎会以貌取人呢。   读者:→_→   ————   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明天见啦~感谢在2020-10-28 22:48:49~2020-10-31 18:24: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乖的老大 30瓶;苏白墨 15瓶;半夜两点半 5瓶;可爱的六六、可可爱爱没有脑袋、溜溜小鱼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四章   褚彦素来没什么耐心。   他是个纯粹的利益为上之人。   换作之前, 任何美人在他跟前使出浑身解数,他也不会施舍一个眼神,更是不可能陪着对方玩着男.欢.女.爱的俗人把戏。   何况, 眼下战事在即,他此时此刻,理应身处营帐,与几位前锋将军商榷进攻一事,而不是在这里吃美人的巴掌。   可现在,他只想留下,让温舒宜能够清楚看清实事。   褚彦尚且不知温舒宜失去记忆的事,他杵在那里,像个捍卫自己尊严的寻常丈夫, 说道:“娇娇……你既已回来,就适可而止吧, 此前的事,朕可以既往不咎。”   她待在慕容燕身边两个月, 且还差点嫁给他, 褚彦是真正喜欢惨了她,不然……   温舒宜本就对眼前的男人心存芥蒂,她是个聪明女子, 立刻就听明白了褚彦的话中之意, 委屈立刻上涌,垂着脸, 闷闷说:“皇上请出去, 臣妾不太方便。”   褚彦动了动嘴,还想说什么,但近日的几次见面, 他身为帝王一切尊严都被美人践踏了。   他可能需要静一静。   褚彦站起身,当真没有为难温舒宜,直接离开了营帐。   这厢,温舒宜松了一口气,褚彦却是如同受了刺激的雄鸡,一整日情绪不对劲,与主将们商榷战事时,每一道命令都是想要将北燕踏为平地。   夜深人静,褚彦内心怒火随着夜风吹散。   说来也怪,他这人一贯睚眦必报,对旁人从没有什么宽容心,但对温舒宜,超不过十二个时辰,他就妥协了。   已是仲春,即将入夏,褚彦数日不曾沐浴换洗。故此,入营帐之前,特意冲洗了一番,换下了一身沾染污渍的衣物,眼下无需易容,他摘下了络腮胡,洗去了脸上易容物。   做完这一切,褚彦无声苦笑,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怎么他如今也格外注重容貌……   褚彦正要掀开营帐帷幔,温舒宜抱着软枕,恰好站在了营帐口。   她是打算找傅生过夜来着,以免与褚彦待在一块尴尬,她今日早早就想到了这个对策。可谁知,就在面前帷幔被人掀开,她一抬头就瞧见了一张俊朗无俦,五官立挺凛冽,却又不乏清隽的脸。   温舒宜的呼吸骤然慢了一拍。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谪仙郎君?!   竟比慕容燕好看,且容貌还在晋王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  加一个短小君,QAQ~   姑娘们,晚安啦,明天见。 第八十五章   二人四目相对, 各怀心思。   温舒宜很清楚,能够轻易进入这座营帐的男人,除却帝王之外, 再无旁人。   她虽然不记得眼前这张脸,但对褚彦的身高甚是熟悉,尤其是记得两人之间的身高差。   此刻,借着火把光,她的目光落在了面前男人的身上,他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五官极为立挺,且具有辨识度。虽然肤色白皙, 但没有任何阴柔之态,面容与眼神无一不透着王者的霸气。   温舒宜心跳如鼓。   砰砰砰……   胸口如有小鹿乱跳。   他就是皇上, 是她的郎君。   嫂嫂果然是没有骗她,皇上他是天人之姿。   早知道, 她一开始就不应该那般疏离排斥了。   温舒宜很是懊悔, 她能告诉褚彦,自己是失忆了,所以才不记得他了么?可她早不说, 晚不说, 偏偏这个时候说,会不会显得太不矜持了?   她犯难了, 一时间忘却了动作, 只是抱着软枕,呆立在男人面前。   褚彦微微拧眉,一眼就看出了温舒宜的打算, 男人原本刀枪不入的心,又被温柔刀狠狠戳了一下。看得出来,娇娇是想要避开他,所以这才去找傅生。从蓟城一路逃亡的路上,她一直对他避之如蛇蝎,视他如湖水猛兽。   若非是娇娇变了心了,褚彦着实想不其他缘由。   甚至于,他偶有一个念头闪过---彼时在皇宫,娇娇也并未对他动真情。   他不是一个需要感情支撑的人,可一想到他和娇娇之间的一切,极有可能皆是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褚彦就心头憋闷,心有不甘。   按着褚彦的心性,他不会死缠烂打,大可冷落、疏离美人几天,让她自己反省思过。   可一想到温舒宜远离了自己后,可能会更加舒坦,褚彦今晚不想放过她。   帝王垂眸,目光幽幽:“娇娇这是打算去哪里?”   她要去哪儿?温舒宜这才回过神,她是要去找傅生来着。她怀中抱着软枕,身裹披风,意图实在明显。可温舒宜突然又不想去见嫂嫂了……   要怎样才能端庄又不失面子的扭转眼下窘境呢?   温舒宜眼巴巴的看着男人,只觉今晚夜色甚好,良辰美景,就连外面守着的士兵也显得格外面目可亲。   温舒宜诓骗道:“臣妾原本以为皇上今晚不会过来,这便打算去寻嫂嫂,既然皇上来了,那臣妾就不去见嫂嫂了。”   褚彦眉梢一挑。   亲眼目睹了温舒宜眼底闪过羞涩一笑。   帝王:“……”   他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高挺的鼻梁,明显意识到,娇娇对他的态度变化有些大。   难道只是因为他洗去了易容之物?   不,不应该如此。   娇娇又不是没有见过他真容的样子,娇娇更不会以貌取人,彼时在皇宫,也不见她对自己有多爱慕。   褚彦推翻了自己的容貌起到了作用的可能。   两人入了营帐,帷幔落下,隔绝了外面一切。   营帐内安静至极,隐有丝丝缕缕的楚楚女儿香,昏黄的酥油灯光线宁静祥和,气氛陡然诡异了起来。   两个人都已经沐浴,外头已是夜深人静,这个时辰除却做贼之外,那就只适合睡觉了。   温舒宜已怀孕三月有余,但身形依旧纤细,看不出半分孕态。   褚彦念她已久,两个月不曾亲近,眼下她就在自己眼前,又用忽闪忽闪的眼睛看着他,难免让褚彦心痒煎熬。   更神奇的是,他不仅想念温舒宜,还想念他从未谋面的孩儿。   “时辰不早了,早些睡吧。”褚彦语气无温,十分君子。   大约是白日里吃了美人一巴掌,他不想再自讨没趣。   温舒宜抱着软枕,先上了榻,褚彦随后也躺下,营帐内亮着油灯,视野清晰。   温舒宜白日里睡了一觉,眼下毫无困意,身边又躺着一个“陌生”的俊美男子,让她如何能够静下心来?   她很想翻个身,就在付出行动时,恰好褚彦也侧过身,两人忽的又面对面躺着了。   温舒宜心头咯噔了一下,莹白的面颊染上了一层嫣红,漂亮夺目。   褚彦看的真切:“……”   这要是在今晚之前,他想上榻都难。看来,有一副好皮囊才是长久之计啊!   褚彦心情复杂。   他算是明白了,娇娇爱的不是他的至高无上的皇权,亦不是他富有内涵的本质,而是……他的脸。   温舒宜索性闭上了眼,正要再度转个身,她的腰肢突然传来一股力道,紧接着就被男人捞入怀中。   后背紧贴着结实的胸膛,她的身子僵住。   就在她以为,褚彦要继续干什么时候,耳侧传来男人低沉微哑的嗓音:“你乖些,不要乱动,让朕好好睡个觉。”   他太累了,时隔两个月,终于可以安心休息一晚。   温舒宜当然不敢乱动,更是不会直接勾搭,她终归是一个矜持端庄的女子。   然而,这一夜超乎了她想象的煎熬,实在忍不住翻身时,身后的人又哑声威胁她:“再乱动一下,信不信朕立刻办了你!”   温舒宜:“……”   ****   夜色浓郁。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子浓烈的酒气。   慕容燕已得知褚彦带着温舒宜成功离开了北燕境地。   短短几日之内,他又败给了褚彦,而且一切皆发生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   他的大婚之日,新娘子被人抢走了,便是无人敢宣扬此事,慕容燕也觉得颜面无存。   酒气甚浓,慕容燕将晋王带入了皇宫。   “陆蘅,我早已不是当初的我了,今日我就让你亲眼看看,我今日今时的手段!”   他喝的太多,竟喊了晋王曾经在荣国公府时的名字。   晋王不答话,被慕容燕的人押着,被迫入了北燕皇宫。   大殿内点了烛火,仙鹤缠枝的烛台上,烛泪斑斑。此时,老皇帝、萧贵妃,以及慕容权皆被人带了过来。   慕容燕醉酒微酣,仿佛是想要极力证明什么,他从随从手中接过长剑,一步步摇摇晃晃靠近了慕容权。   慕容权瑟瑟发抖,身子倒退着往后爬,已吓的抖如筛糠。   “父皇救我!”   “父皇、母妃救我啊!”   慕容权再不敢放肆,他以前有多蛮横无理,此刻就有多狼狈不堪。   慕容燕被这一幕取悦了,他抬起手中长剑,看向了早已面色死灰的老皇帝和萧贵妃,邪魅一笑:“父皇、萧贵妃,你们不是很想让他取代我么?今夜,你二人就亲眼看着我杀了他。”   老皇帝终于忍不住,他知道慕容燕已经是一头疯狼,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住手!你、你不能这样!权儿是你亲弟弟!”   慕容燕似乎觉得这话甚是可笑,仰面朗声大笑出声:“哈哈哈!亲弟弟?现在跟我提及手足情了?当初你们迫害我、暗杀我,怎么不提手足?!”   说着,慕容燕没有给老皇帝和萧贵妃告别的机会,一剑当场捅死了慕容权。   鲜血漫延,染红内殿。   萧贵妃怔了怔,瞳孔睁大,片刻后失声嚎啕大哭。   老皇帝瘫软在地,神色绝望,嘴里吱吱呜呜,已经语不成词。   慕容燕看着这一幕,内心畅快的同时,也陡然落寞。   倘若今夜死的人是他,还会有人这般痛哭么?   他很快收拾情绪,来到晋王跟前:“陆蘅,你看到没有,我也有随心所欲的这一天了。”   晋王神情漠然的看着方才的一切。   他轻叹:“何必……你不觉得累么?”   慕容燕轻笑:“累?我十年如一日忙着保命,我没有时间觉得累!”   晋王不答话了,他其实能够理解慕容燕,但他同时也是幸运的,他幼时得了荣国公府的关照,也在温家体验了亲情,他的内心不是贫瘠孤寂的。   慕容燕这时又问:“你明明喜欢娇娇,为什么能做到成全她和褚彦?”   这下轮到晋王笑了:“正是因为我喜欢她,所以才成全,我和你不一样。我对她是喜欢,但你不是……慕容燕,你只喜欢你自己,你对娇娇,只想占有。”   默了默,晋王又补了一句:“你不过是曾经一无所有,这才对娇娇有了执念,娇娇她……值得更好的人,你配不上。”   这话刺激到了慕容燕。   他自幼不被疼爱,仿佛就是一个多余的人,他的存在,他的太子之位,令得他备受多方势力的威胁,他曾经以为,是他不够好!   慕容燕发了疯,“不是!我喜欢她!我老早开始就喜欢她,若非身不由己,我早就娶了她!”   晋王拧眉,不想跟一个疯子多说什么。   庆幸的是,娇娇他们都安全了,或许,他也该庆幸,娇娇最终选择的人是褚彦。   慕容燕觉得晋王脸上的笑意着实刺眼,上前揪着他的衣襟,威胁道:“开战之际,我会将你绑在城墙上,你猜猜看,褚彦会不会救你?”   晋王:“……”行吧,反正他不甚在意,想来褚彦也巴不得他死在战场。   ****   次日,温舒宜是被号角声吵醒的。   榻上已没有褚彦的踪迹,如果不是被褥上的褶皱,以及独属于男人的气息,她还以为昨晚只是做了一个梦。   温舒宜想到了帝王的真容,不禁面色一红,徐嬷嬷上前伺.候:“娘娘,两国正式开战了,皇上让老奴好生伺.候您,娘娘若是觉得害怕,就莫要走出营帐。”   “皇上他是御驾亲征?”温舒宜问道,脑中已经想象得出来帝王身着一袭铠甲的样子。   她莫名热血沸腾。   作者有话要说:  褚二狗:果然,美貌才是长久之计。   娇娇:→_→   ————   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明天见啦~   感谢在2020-10-29 22:41:55~2020-11-01 15:02: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乖的老大 30瓶;苏白墨 15瓶;阿徐大可爱 10瓶;橙圆不圆 6瓶;青缪眙、半夜两点半 5瓶;可可爱爱没有脑袋、溜溜小鱼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六章   烈日炎炎, 旌旗照鼙鼓。   眼看着已经入夏。   褚彦一袭银甲,他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手握长剑, 随着一道手势挥下,身后鼓手,高抬鼓槌,下一刻军鼓声响彻天际。   “咚咚咚咚……”鼓声层层递进,如海浪翻涌。   百丈之外,是北燕铁骑,褚彦一眼就认出了阵前的慕容燕。   帝王眸光阴冷,仿佛周遭日光也因为他而瞬间降温。   他要夺了北燕,也要杀了慕容燕, 男人的野心如蓬勃疯长的茅草,似要吞并一切。   “皇上!末将请命先战!”温泽抱拳道。   对方阵营的前锋将军是“老熟人”。   当年将温家军一步步逼入嘉林关之人, 正是慕容燕的嫡亲舅舅---庞石,庞大将军。   此人算不得身形魁梧, 但是个标准的武将, 高大威猛。   褚彦明白温泽心中执念,下命道:“温泽,朕命你斩杀庞石!”   杀了庞石, 也算是替温家报仇, 娇娇理应会高兴……   正当肃重庄严之际,褚彦突然又想起了温舒宜。   温泽神情凝重, 高声领命:“是!末将领旨!”   军鼓声在空气中荡漾开来, 仿佛无休无止。温泽是将门之子,他在战场比在官场更是游刃有余。温泽举剑,高喝一声, 踢着马腹,带着人马直逼北燕阵队。   大战一触即发,烟尘四起,温泽出阵后,慕容燕向褚彦下了战书,褚彦当然接招。   慕容燕敢觊觎他的娇娇,仅凭这一点,已经是必死无疑、不可饶恕的大罪。   褚彦驱马上前,与慕容燕单挑了起来。   今日的慕容燕并未饮酒,但神情不对劲,又狂又野,还有一股煞气。与此同时,褚彦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不言一词,碰上就真刀实枪、招招致命。   这一边,温泽攻势极猛,就连庞石也露出惊讶之色。   “六年前你父亲是我的手下败将,如今,你也亦然!”庞石狂笑,试图找回士气。   温泽丝毫不受影响:“倘若六年前,我父亲并未受埋伏,你以为你能活到今日?”   温泽当初被人暗中射伤了腿,否则……   那种不甘与屈辱涌了上来,温泽强行压制了六年的阴郁再也忍不住,即刻就要爆发。耳边鼓声震天,他的血液在沸腾,仿佛身处千军万马,身侧还有父亲与母亲的音容笑貌。   其实,他这六年来一直在恨自己。   倘若他当初执意劝说父亲,违抗所谓的圣旨,那十万英魂不会命丧异乡!   “庞石!看我取你狗头!”温泽步步强势紧逼。   人的执念一旦深到一定境界,便会发挥出很可怕的战斗力。   一时间,战事激烈,盛况空前。   ****   四个时辰后,燕军节节败退,庞石唇角带血,啐了一口,看着温泽的眼神,倒是多了一重佩服:“你小子,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燕军一路后退,温泽带兵一路追赶:“少说废话!此番定砍你头颅,祭我亡父亡母!”   庞石明显意识到了两方阵营强弱,慕容燕失了理智,他尚且清醒,下令道:“撤回城内!”   庞石有意避开温泽,又前去接应慕容燕,一边打斗,一边劝道:“太子,眼下不宜恋战,速速撤离!”   慕容燕眼眶发红,硬生生被庞石逼回城。   北燕铁骑名不虚传,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褚彦和温泽一路追击,还是迟了一步,被铁骑挡在了城门之下。   不过,北燕铁骑这次也是损失惨重,慕容燕从城楼往下去看,燕军旌旗倒地,触目所及,尸首遍野。而此时,褚彦与温泽君臣二人,如同天降神祗,银甲映着日光,气势夺人。   慕容燕看着这一幕,并没有受到任何打击与挫败,他狂妄一笑,像失了智的疯子,脸上沾了血,面容狼狈。   此时,日落西斜,橘色晚霞笼罩在旷野上空,橘色与艳红鲜血交织,画面竟是出奇的美。   “哈哈哈哈……”慕容燕狂笑狰狞,仿佛是终于被放出囚笼的困兽,这些年压抑已久,他总算是可以任意妄为,哪怕是看着这满目狼藉的战况,也觉得身心痛快。   “来人,将晋王押上来!”慕容燕高喝一声。   晋王是面带笑容被人绑了过来,与慕容燕碰面时,戏谑一笑:“比我想象的快,看来,我大周实力日渐雄厚。”   倘若慕容燕不是输了,又怎会拿他当做人质?   仅此大半日的功夫,褚彦就已经攻到城门下了。   晋王莫名与有荣焉,虽然是情敌,但褚彦到底也是自己的兄长……最起码,他是真心实意将对方视作兄长了。   慕容燕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押过去!”   晋王就那么绑在城墙上,只要北燕兵砍断缰绳,他今日就要命丧于此。   迎面吹着晚风,强大的坠感令人眼眶充血,他遥遥望着城墙下的大周兵马,忽的想起了许多年前。   他与温泽一同习武,温将军问他日后有何夙愿。   他说:“保家卫国平天下!”   此生夙愿难了,但能够亲眼看着皇兄踏平北燕,也不枉他活了这一遭了。   晋王突然一笑,朝着褚彦等人大喊:“不必管我!我乃大周子民,今日就是死在这里,也不愿拖累诸位!皇兄、温将军,诸位将士们,我 褚蘅死而无憾!愿诸位执剑斩敌,强我大周之魂!还我大周之愿!”   晋王的声音随着晚风飘飘荡荡,传到了每一位战士的耳朵里。   将士们面色凝肃,遥望那挂着城墙上的晋王,就仿佛他身上罩着一束光,将士们热血沸腾,下一刻就想直攻城门。   此时,慕容燕喊道:“褚彦,你看清楚了这人是谁?他可是大周先帝之子,你是不是早就盼着他死?他死了你就能高枕无忧坐稳皇位!”   从某种角度去看,慕容燕很同情晋王。   因为曾几何时,他自己就如同晋王一般的存在。   这厢,温泽侧目看向褚彦。   其实,温泽很清楚,晋王如果死在今日这种场合,对褚彦而言是一箭双雕。   一来,晋王今日是因大义而死,用不着褚彦亲自动手了。   二来,晋王一死,褚彦更是有足够的机会吞并北燕。   温泽心头猛然轻颤,扪心自问,他不愿意看见晋王就这样死去,他们是多年挚友,他了解晋王的秉性。   温泽问道:“皇上,眼下如何是好?”   褚彦眸光幽深,握着长剑的大掌,手背腾起青筋。   他可以选择卑劣,那么从即日起,晋王将不复存在,他也会少了诸多麻烦。   确切的说,从一开始,他就算计过让晋王命丧北燕。   但褚彦突然改变了注意。   他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江山和美人皆仅属于他一人,无论旁人做怎样的努力,那都是徒劳!   褚彦望向城楼,朗声道:“慕容燕,朕给你三日时限,倘若三日后你不放晋王归来,朕就下令攻城!”   晋王一怔。   没想到皇兄会救他。   慕容燕也是没有料到如此。   他其实并不指望着晋王当真能成为人质。   他只是很好奇,褚彦会如何迫不及待的让对手去死。   慕容燕失策了。   不过,他还有后招。   慕容燕挥手,让人又将晋王拉了上来,他朗声大笑,命人敲响了军鼓:“褚彦,此刻就分胜负,未免也太早了些!”   随着军鼓声响,城墙下一骑兵几乎飞奔上前禀报:“皇上!大事不好!后方……后方出现大批兵马,看似……看似是龙彪大将军!”   龙彪是宋相的大女婿,是大周将军。   可他镇守边陲,无召不得擅自离守。   但龙彪不仅离开了镇守之地,还突然前来两国交战之处,那就让人匪夷所思了,便是没有脑子的人也能猜出一二。   温泽神色凝重:“皇上,果然如您所料。”   褚彦薄凉的唇微动,难得夸赞了对手:“他们能想到两面夹击的法子,也是难得。”   温泽:“……”   这个时刻真的适合“褒奖”对手么?   温泽不得不敬佩帝王的谋略,若非帝王一开始就早有预料,也不会提前暗中做准备。   这次虽然危机重重,但终于是引出了龙彪这条大蛇。   龙彪一倒台,宋相一党也就差不多日薄西山了。   皇上此行虽是来救妹妹的,但附带的目的也诸多,温泽顿时觉得,他有些害怕帝王,看来日后他得全心全意效忠帝王了,否则一旦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只怕帝王会先一步弄死他。   这厢,晋王也发现龙彪带兵夹击了大周兵马,在慕容燕再度出城应战之际,他大喊:“慕容燕,你若是个男人,就放我下去一战!你这个卑鄙小人,原来早与宋家合谋!”   慕容燕觉得甚是好笑。   他挥手让人放开了晋王,上前道:“晋王,你是真蠢,还是假蠢?褚彦此番战死,大周就是你的了,你我二人还可联盟,大周与北燕永结邦交!”   天大的好事送到了晋王面前了,是个人都不会拒绝。   慕容燕就喜欢看着晋王与褚彦反目。   晋王得了自由,一拳头砸了过来:“无耻!”   慕容燕舔了舔唇角,晋王被北燕兵再次摁住时,慕容燕再度道:“放开他。”   慕容燕不信,这天底下真有大义凛然,为了大局,不顾自身的人。更何况,摆在晋王面前的可是大周江山,这样的诱惑,天底下无人能抵抗。   “来人,给晋王一把剑,放他出城!我倒是要看看,他们一个个是怎么舍小顾大?!”   慕容燕自己卑劣,他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自己的同类,他与晋王有诸多相似之处,但晋王的大义,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怪物。   晋王顺利出了城门,单凭这一点来看,他就知道慕容燕疯了。不过如此也好,他自年少起,就想痛痛快快打一战。   况且,今日的敌人是北燕,是庞石。   他也想为温家报仇雪恨。   温大将军与陆瑶,不亚于是他的师父与师娘。   由于慕容燕放了话,晋王安然回到了大周兵马阵营。   晋王情绪激昂:“皇兄、阿泽!”   褚彦依旧面色凝肃,万年不变的冷硬表情,勉为其难应了一声。   温泽则对晋王点头示意。   这厢,北燕骑兵再度出城。   眼下,前有北燕兵马,后有龙彪带兵夹击,褚彦与温泽对视了一眼,像是早就做好了某个打算。   温泽这时高呼:“进军嘉林关!”   望着熟悉的景致,温泽双目赤红,他仰面望着日头渐落的天际,内心默念:父亲,母亲,今日孩儿要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   晋王对褚彦和温泽的计划一无所知。   他知道嘉林关险峻无比,并不适合拉开战况,而且……六年前的惨况历历在目,他不得不提醒了一句:“皇兄、阿泽,除却嘉林关,就没有别的去处了么?”   褚彦满脸写了“生人勿近”。   温泽的脸映着夕阳,仿佛已从六年前的那场大战中走了出来,笑道:“王爷,你要相信皇上。”   晋王的确递了一个“我很相信皇兄”的眼神过去,但褚彦拒绝接收,面无表情的骑马往前赶。   晋王:“……”   温泽耸了耸肩。   ****   温舒宜与傅生在营帐内翻阅话本。   但前方战事吃紧,饶是她二人此前沉迷话本,眼下也是心不在焉。   温舒宜吃着徐嬷嬷特意给她准备的牛乳片,一想到皇上那样风光月霁的人,正在前线厮杀,她心中甚是忧心。   倘若昨晚没有瞧见皇上真容,她也犯不着这样焦虑成疾。   “嫂嫂,我担心。”温舒宜嘟囔。   傅生亦然。   早知道,她这两日就不和温泽闹罅隙了,傅生轻叹:“不知晋王如何了?”   温舒宜附和:“是啊,我真是担心王爷。”   一旁的徐嬷嬷:“……”   娘娘和侯夫人,难道不应该担心皇上和忠靖候么?这怎么都担心起了晋王爷?   这时,营帐外响起马蹄嘶鸣,傅生当即放下手中话本,动作麻利迅速起身,三步并成两步走出了营帐,无半分孕妇的样子。   外面夜色渐浓,傅生见来人正是她指派出去的护院,脸色一沉,问道:“战事如何了?”   护院正大口喘气,身上汗涔涔一大片,正犹豫之际,傅生低喝:“快说!到底如何了?!”   嘉林关已经设下埋伏的事,唯有褚彦、温泽,以及几名前锋将军知晓,此乃军机,护院当然不知情。   被傅生这般一低喝,护院只能如实道:“回夫人……龙将军他反了!皇上与侯爷被北燕铁骑和龙家军夹击,眼下已被逼入了嘉林关!”   晚风迎面吹来,空气中似有淡淡血腥味。   闻言,傅生只觉一阵头昏窒息。   六年前她没有来得及,等她见到温泽时,他已双腿残疾,浑身是血,昏迷不醒。   嘉林关是温泽的噩梦,也是她的噩梦。   傅生身子一晃,但也仅此一瞬间的失神,立刻又恢复了那个手段雷霆的傅大人:“来人!备马!与本夫人一道立刻前去嘉林关!”   温舒宜走出营帐,大约猜出了什么,她眼中噙泪,很不喜这种随时提心吊胆的滋味。   亲眼看着嫂嫂飒气十足的带着人马离开,她杵在原地干着急,只能向上苍祷告。   到了这一刻,她猛然惊觉,徒有一副倾城容貌又有何用?!   徐嬷嬷上前劝说:“娘娘,您身子骨娇弱,比不得侯夫人,外面风大,您快些进营帐歇着吧。”   温舒宜凝望望着夜空,呆立良久。   她不记得此前种种,不过倘若这次能全须全尾的回京,她不想再做一个徒有美貌的花瓶子。   她总觉得自己应该干点什么。   温舒宜吩咐道:“嬷嬷,命人开始准备澡水、衣裳、饭菜……皇上他们一定能凯旋归来!”   ****   夜色苍茫,天际悬挂着一弯镰刀月,四处都亮着火把光,放眼望去,宛若一条闪烁的火龙。   龙彪以及慕容燕皆被彻底引入嘉林关。   时辰正好,地点也正好。   直至此刻,温泽不得不佩服帝王的深谋远虑。   就在大周兵马一步步后退,直至无论可退之时,温泽按耐住内心的跳跃,突然仰面大喊:“父亲、母亲!您二位在天之灵,一定要亲眼看着儿子手刃仇人!”   此时,慕容燕与龙彪策马上前。   人一旦疯狂起来,很容易丧失理智。   庞石虽然战胜过温家,但同身为武将,他对温家也有敬仰之情,这个生死关头,遂没有说任何话。   龙彪心虚使然,也未说话。   倒是慕容燕朗声大笑:“褚彦、温泽,你二人已无退路,事到如今,还有什么遗言么?”   慕容燕有恃无恐,以为他手中握着宋家和龙彪大将军这两张王牌。   而他不知道的是,褚彦为人极为深沉,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凡事皆留有后手。   就在慕容燕狂笑之际,褚彦对温泽眼神示意了一下。   温泽就盼着这一刻了,朝着天际发出了鸣镝。   鸣镝直冲云霄,刺耳的声音划破天际。   顿时,山崩地裂,无数巨石从嘉林关两侧山峰滚落,紧接着,就传来北燕兵马以及龙家军的哭天喊地声。   画面如此眼熟。   温泽握紧了缰绳,眼前浮现出六年前,十万温家军也是惨死于此!   慕容燕脸色大变。   与此同时,庞石以及龙彪,也猛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   他们万万没想到,褚彦会事先准备好,且还是用了六年前北燕军对付温家的法子。   此时,褚彦高喝一声:“都给朕冲!一颗头颅一两银子,叛军与北燕兵一视同仁,杀的多,朕就赏的多!”   闻言,大周兵马甚是激动,一个个宛若是打了鸡血一般。   温泽踢了马腹,依旧朝着庞石攻击了过去。   晋王索性就盯着龙彪。   而褚彦也再一次与慕容燕交战。   到处厮杀不断,火把光将旌旗点燃,四处浓烟滚滚。   这一战一直在持续,直至夜半十分,战事才逐渐归为平静。   傅生赶来时,便看见了温泽将庞石逼的无路可退,两人都已乏力,招数渐弱。   “阿泽!”傅生大喊。   温泽以为自己幻听了,他知道阿生还在营地等着他,他没再拖延,使出全力,一剑砍了庞石的头颅。   年轻的将军长长服了一口气,轻笑:“呵呵……赚了一两银子。”   傅生狂奔过去,温泽以剑支撑身体,单膝跪地之余,正好被傅生抱住,她.香.软.的身子在轻颤,幸好她这一次来得及赶过来,又幸好阿泽安然无恙。   傅生忽的嚎啕大哭:“……你若是死了,我就带着你的两个儿子改嫁,让他们认别人做父亲。”   温泽空出的一条臂膀缓缓上移,最终抱住了面前人。   他仿佛听见傅生的话,又仿佛没有听见。   晋王手中提着龙彪的头颅,他站在尸海中,望着那抱头痛哭的夫妻二人,唇角含着笑,眼角噙泪。   后半夜,群星闪烁,硝烟逐渐归为平静。   慕容燕躺下之际,说出了最后一个请求:“让我见见她……褚彦,让我见娇娇最后一面。”   他输了。   这次是输的彻彻底底,可不知为何,竟然没有不甘心,仿佛再过一会,他去了黄泉路上,便能迎来前所未有的解脱。   褚彦俯视着他,眼神幽冷,手中长剑落下之际,冷冷启齿:“你不配。”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有点沉重。   其实,这个世界上最让人热血沸腾的莫过于几样东西:家国天下、血缘亲情、夙愿梦想,以及深入骨髓的爱情。   一直都很想写出这种故事……希望有朝一日能练出那样的笔力。   ——————   今天的更新奉上啦,因为这篇文已经走到尾声了,剧情线基本快结束了,接下来就是恋爱生娃,所以字数多不起来,QAQ~   下一篇《穿到前夫权倾朝野时》,11/11号发文,感兴趣的姑娘到时候可以瞅两眼,届时500个红包掉落哦~   感谢在2020-10-29 15:02:35~2020-11-02 17:11: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乖的老大 30瓶;苏白墨 15瓶;阿徐大可爱 10瓶;橙圆不圆 6瓶;青缪眙、半夜两点半 5瓶;阮软、可可爱爱没有脑袋、溜溜小鱼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七章   繁星皓月, 慕容燕闭眼的那一瞬,他眼前一亮,突然浮现出了往昔画面。   那天日光正好, 将凛冬的寒气驱散大半。   他被大周世家子弟浇了一身茶水, 风吹在他身上, 一片刺骨的寒。   他站在温府大门外的巷子口, 仰面望着庭院中伸出的柿子树枝丫,上面正挂着红彤彤的冬柿,表面仿佛凝结了一层糖霜, 日光照在上面, 亮晶晶的。   他七岁为质, 母后已经不在了,他这辈子再也吃不到母后给他摘的柿子。   “喂,来都来了, 进来吃个酒席吧。”女孩儿甜糯的嗓音, 将少年拉回神。   他腹中饥饿,身子骨寒颤颤的,扑鼻的饭菜香气令得少年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女孩儿一身粉装,梳着两只丫髻, 粉雕玉琢, 单单是看到她, 也莫名觉之心情愉悦。   他的步子不受控制,入了温府大门, 吃了一顿饱饭。   世家子弟们看不惯他,北燕与大周接壤,历代不和, 战事不断。他们将他这个北燕太子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慕容燕习惯了,也不在意。   他吃饱喝足,离开温府。   身后又传来女孩儿的声音,他一回头,就看见她笑眯了眼跑来,怀中还抱着几只大柿子:“喏,都给你啦。”   少年接过柿子,看着女孩儿笑靥如花。   那年的冬日很冷,少年却得到了一束温暖的光。   画面一转,又回到了嘉林关,慕容燕闭眼的那一刻,他唇间含笑,死时不再带有任何遗憾……   ****   “娘娘!”   “娘娘!胜了!大周胜了!”   徐嬷嬷得到消息,几乎是一路跑进了营帐。   温舒宜心头咯噔狂跳,她只是闭眼阖眸,并没有睡下,听见消息一咕噜爬起,迎上徐嬷嬷一脸的狂喜之色,温舒宜还是多问了一句:“当真胜了?那……皇上和兄长他们可都好好的?”   徐嬷嬷喜极而泣,连连点头。   这时,外面已经天光渐亮,温舒宜内心涌上了一阵古怪的自豪感。这场战才持续了一天一夜。北燕并非是弱国,皇上他亲自御驾亲征,这将在史书上记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后世会不会也将她的事记下呢?   比方说,皇上这次之所以御驾亲征,是因着冲冠一怒为红颜?   温舒宜想入非非,此时此刻,只觉得自己就是话本里的主角儿。   而褚彦就是她的良配。   温舒宜稍作梳洗,就出了营帐,打算亲自迎接。   不多时,天光大亮,破晓的金光射出云层,在广袤的旷野上方笼上了璀璨金色。   “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伴着整齐的脚步声,另有震天动地的呼唤声传来。   温舒宜从未见过这样宏大的场面,她幻想过她的郎君统领千军万马,但即便是脑中幻想,也不及此时她亲眼所见。   晨光熹微之中,隔着遥遥数丈之远,她看见了骑马走在最前头的褚彦,帝王一身银甲,仿佛从天光中乍现,他明明看似不食人间烟火,却又在不久之前,持剑血染了北燕大军。   无论从容貌、气度、身份,她都寻不出褚彦身上任何瑕疵。   完美倘若天人。   随着帝王刀削斧凿般的面容愈发靠近,温舒宜呆立当场,忘却与其他人一块行礼。   褚彦踢了马腹,独自上前,一下马就握住了美人纤细的双臂,那张凌冽且布满杀意的脸,一瞬间温和了下来:“怎么这个时辰就起了?也不多睡一会。”   温舒宜突然意识到,她既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真真是徒有美貌,此外一无所有。   “臣妾一宿未睡,一直在担心着皇上。”温舒宜觉得,她很有必要表明了一下自己的心意。   她已经忘却了两人之间的记忆,这要是再生疏了,让别的女子有机可乘就不妙了。   褚彦暂时无心处理政务,一身血腥汗味,难免会让美人嫌弃。褚彦不久之前已经尝够了被嫌弃的苦。   “娇娇,朕去沐浴洗漱,你先歇着,朕一会来找你。”褚彦嗓音低哑,但甚有磁性,像是在深夜里林中缓缓流过的清泉。   沐浴啊……   温舒宜捕捉到了帝王话中的关键字眼。   温舒宜点头,神情有些小别扭,但褚彦没有瞧出她的小心思。   褚彦入了营帐,温舒宜上前与兄长和嫂嫂打招呼,见晋王全须全尾的活着,她也甚是高兴,但也同样心事重重。   直至她亲眼看见一婢女端着托盘进入帝王营帐,温舒宜再也没有忍住,她也步入营帐,瞄了一眼那眉清目秀的婢女,美人淡淡启齿,仿佛十分不好相处,道:“你下去吧,这里有本宫。”   帝王御驾亲征,身边自然也有伺.候的人,即便不伺.候床榻,但衣食住行也有婢女服.侍。   眼下的温舒宜并不大度,如寻常小女子一样小肚鸡肠。   倘若褚彦其貌不扬也就罢了,可他分明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她不太舍得让旁人“染指”。   这就好比是石头与宝玉。倘若自己拥有的是块石头,她大可随意送给旁人,可倘若是块宝玉,她就自然不舍了。   营帐内,净房用了屏风隔开,徐嬷嬷自然不便直接过去。温舒宜遂亲自抱着换洗的干净衣物,迈着莲步绕过屏风   雾气蒸腾之中,褚彦正褪下银甲与沾染了血渍的衣袍。   中衣褪下,露出一副结实修韧,且肤色白皙的身板。   褚彦见来人是娇娇,他与她对视,温舒宜呆住了,目光黏在褚彦身上,再也挪不开了。   男人身形颀长高大,肩宽腰窄,顺着俊朗的面容往下,是凸起的喉结,之后就是完美的胸膛。   而最绝妙之处,便是那副“美人腰”。   腹部八块肌理清晰,条纹脉络宛若刀裁,就好像是上苍静心雕刻而成,只一眼看便知这美人腰蕴含无尽力量。   这真真是一把好.腰!   只可惜,从腰部往下,被腰.带与长.裤.遮挡,温舒宜的视线堪堪止于此。   “娇娇?”   褚彦唤了一声。   他知道娇娇素来羞涩,从不愿意与他共浴。   两人也已经许久不曾亲近,褚彦也不太好意思直接当着她的面,褪下身上的一切遮掩。   温舒宜回过神来,面色涨红,血液仿佛沸腾一般,她想干点什么,但又不知具体要做什么,有一股难言的异样传遍四肢百骸:“臣妾……是来给皇上送衣裳的。”   褚彦默了默,像在思考什么:“好。”   温舒宜放下了盛放衣裳的托盘,面上一本正经:“那臣妾出去了。”   褚彦没有挽留,心情略显复杂:“嗯。”   亲眼看着娇娇含羞带怯的离开,褚彦顿了顿,这才褪下所有衣物,踏入了浴桶。   此前,他豁出性命去见她,可她却是爱理不理。   如今,他不过是露出真容,以及……身子,娇娇就好像对他垂..涎.不已了……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是靠着“美貌”才俘获了美人芳心?   褚彦越想,越是神情凝重。   ****   稍作休整,褚彦带着人马直接入北燕城门。   温舒宜坐在华盖马车内,从她的角度去看,就连帝王的背影也是无人能及的。   北燕大败,燕太子丧命当场,就连庞家军也全军覆没了,北燕已无实力与大周抗衡。   确切的说,北燕正式亡国。   褚彦已下旨,不得迫害任何北燕百姓,消息一传开,那些不愿当亡国奴的北燕激进分子也稍稍消停。   而对普通百姓而言,只要能活命,谁成为上位者并不是十分重要。   褚彦游城一圈,百姓们亲眼目睹了他的清隽容貌,且还有穷苦之人得到了赏赐,这才不到半天功夫,北燕失守的哀怨消失大半。   宫内,北燕各大世家与慕容氏皇族皆匍匐在地。   褚彦下马,亲自搀扶着温舒宜下来。   这一刻的温舒宜,平生第一次体验了一下身为帝王的宠妃,她是何等的尊荣。   享受着众人膜拜行礼,温舒宜一阵施施然、飘飘然。   入了皇宫大殿,老皇帝独自一人坐在龙椅上,形容枯槁。   褚彦没有拐弯抹角,仿佛根本没有将龙椅上的人视作一国之君,而只是自己的阶下囚,无关轻重:“从今往后,九州大陆再无北燕。朕会尽快安排辅佐之臣接手北燕政务,还望燕皇交出玉玺,否则朕大可以继续挥兵北上。”   他是想告诉老皇帝,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   老皇帝身子一瘫。   他猛然惊觉一桩事,当初真不该处处针对庞家,他忌惮庞家,迫害庞家。可谁知,庞家一覆灭,他的江山也没了……   皇权与权臣之间,该如何权衡,老皇帝至今没有弄懂。   ****   褚彦接手了北燕玉玺,正式掌控了北燕皇宫。   不过,北燕世家盘根错节,要想稳住北燕局势,这些世家比皇室更难缠。   还未入夜,宫宴即拉开帷幕。   温舒宜有孕在身,故此并没有盛装打扮,她坐在帝王身侧,即便有人认出了她曾是慕容燕带入宫的太子妃,此时此刻,也无人敢多置喙一句。   这时,歌舞开始。   穿着清透的美人们,扭着水蛇腰,十分专注的舞动着。   温舒宜侧目看了一眼褚彦,见他目光也在舞姬身上,顿觉胸口酸涩,很想发怒。   李忠上前低声道了一句:“皇上,姜玉公主要亲自给您跳一支舞。”   姜玉公主是老皇帝的女儿,眼下北燕亡国,她已是亡国公主,身份还不如寻常世家贵女,眼下唯一的盼头,就是成为褚彦的女人。   未及褚彦答话,温舒宜没有忍住,案桌下,她一脚提了过去,直接踢在了褚彦膝盖上。   褚彦:“……”娇娇这阵子没怎么长肉,胆子倒是肥了不少。 第八十八章   褚彦被踢了一脚, 但他决定按兵不动。   娇娇待他的态度,时冷时热。   曾让他误以为,她接近他只是为了保全温家。可偶尔也会让他以为, 他和她之间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   “情”字看似庸俗常见, 实则最是难得。尤其是对天家而言。   褚彦曾经从不将“情”放在眼里。故此, 即便当初知道皇太后对宫中妃嫔做了手脚, 致使她们无法有孕,他也不曾插手。   他是帝王,早就而立成年, 子嗣传承是国之大事。   可冥冥之中, 褚彦不想让那些后宫妃嫔生下他的孩子。   直至, 他得知娇娇有孕之后,那种初为人父的狂喜,令得褚彦明白, 他并非不喜欢孩子, 他只是不想将就,不愿成为世间常见的俗人。   与自己不爱的女子生育子嗣,那不叫传承, 而只是……   褚彦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极其粗鄙的词---交.配。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褚彦唇角一抽, 他知道, 就算是那位姜玉公主脱光了站在他面前, 他也会无动于衷,毫无反应。   可……   褚彦突然心思一转, 一想到娇娇只是迷恋上了他的容貌,而并非真心实意喜欢他这个人,褚彦心中堵闷。   他比她年长十岁, 如今二人站在一块,尚且看不出什么。可等到有朝一日,他的容貌随着时光流逝而暗淡,她是不是又会对他冷漠待之?   褚彦半点不想体验前阵子的待遇。   内心经历一番天人交战,褚彦没有拒绝姜玉公主的献舞,对李忠点头:“好。”   李忠是个明白人,但此刻又不明白了。   皇上对淑妃娘娘失而复得,必定会百般娇宠,别说是美人了,就是一只蝴蝶,也近不了皇上的身。   李忠方才只是如实上前禀报了一句,没想到皇上当真会首肯。   这时,李忠感觉到了一股杀气。   他往淑妃娘娘一看,果然就见淑妃娘娘朝着他狠狠瞪了一眼。   李忠面色一僵,悄然退了下去。   温舒宜此刻的心情郁结,像是刚刚历经了一遭凛冬大雪。   她只从旁人口中获知,皇上视她如命。为了她冲冠一怒,直接带兵攻入北燕。   便是被周幽王倍加宠爱的褒姒,也不及她一半。   可褚彦怎么能答应姜玉公主献舞呢?!   温舒宜自己有孕在身,不久之后定然“大腹便便”,她如何能比得上那些细腰妖精?!   温舒宜突然有了危机感。   自从看见褚彦真容,她就对他势在必得,而见过帝王沐浴,她更是独.占.欲.上涌。   温舒宜“哼”了一声,独自生闷气。   褚彦瞄了她一眼,对娇娇这个“表现”还算满意。   最起码,她好歹是爱慕着他的容貌的。   褚彦内心一阵无奈苦笑。   这时,舞姬退去,锣鼓声取而代之了丝竹乐器。无数双视线之下,一穿着大红色水袖舞裙的女子款款走来。   女子眉心描了艳红花钿,她浓妆艳抹,一把细腰如柳,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折断。   姜玉公主的容貌虽是不及温舒宜,但这样的打扮平添了男人们最爱的那股子妖娆风情,自然就吸引了无数视线。   姜玉公主,曾经身份何其尊贵,想要看到她跳舞,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可是此刻,沾了大周皇帝的光,世家官员们也能一睹公主风采,这一刻,那些北燕的旧贵们,竟是忘却了亡国之恨,眼中充斥贪婪。   褚彦将一切尽收眼底,眸中露出鄙夷之色。   “妾身给大周皇帝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姜玉公主行至中轴线上,朝着褚彦福了福身子,姣好的身段,在舞裙勾勒之下,一览无余。   姜玉公主自幼娇生惯养,对自己的容貌甚有信心。   不过,姜玉公主的目光在温舒宜的脸上扫过时,神情微妙一变,似是突然底气不足。但她只能抓住帝王这根救命稻草,她一定要跟着帝王去大周,再成为大周宠妃!   褚彦点头示意她可以开始跳了。   锣鼓声响,姜玉公主舞动裙袖,曼妙的舞姿的确夺目,就连温舒宜也看得入迷了。   她还是第一次看水袖舞,大周民风算不得开化,像这种高难度的水袖舞当真少见。温舒宜起初是很好奇,这位姜玉公主到底有什么手段,可等到她看了一会,竟是看呆了去。   褚彦眼角的余光一直留意着温舒宜,他本以为娇娇今晚会为了他狠狠醋一场,可半晌过去,却见娇娇痴迷姜玉公主的舞姿,恐怕已将他抛之脑后。   褚彦:“……”有种深深的挫败感。   帝王握着杯盏的指尖,因为用力过猛而显得发白。   不过,他清俊的面容倒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无温,看不出内心翻江倒海的怒火。   宫宴上还有北燕各大世家,否则褚彦必然会将温舒宜捉到一边,好好惩戒她一番,再问问她究竟是爱他哪一点,只是他的一副皮囊,还是他这个人。   醋都不吃了么?   褚彦觉得,他真是对温舒宜太过骄纵宠爱了,差点忘了他自己是一位帝王,本该坐拥三千佳,享人间无边.春.色。   等了许久,身侧美人依旧无所动容,褚彦忽的站起身来。   温舒宜吓了一跳,一脸茫然的看着他,此时,就见帝王眉心正腾烧的小火苗,之前她明明只能看见粉色光束,温舒宜能看见别人颜色的这件事,她没有向任何人透露。   “皇上,你怎么了?”美人很贴心的柔声问道。   褚彦本想拂袖离开,可看着温舒宜娇艳的小脸,他又于心不忍,薄唇微抿,顿了顿方道:“朕乏了,娇娇与朕一道回去歇着吧。”   温舒宜努了努嘴,瞥了一眼还在卖力舞动的姜玉公主,她真想留下看完整支舞……   “是,臣妾都听皇上的。”温舒宜兀自安慰自己,虽然自己看不完水袖舞,可皇上也没有被姜玉公主给迷惑……   就这样,北燕的世家和官员们亲眼看着褚彦牵着他的宠妃离开了筵席处。   姜玉公主僵在原地,顿觉颜面无存。   按着她的算计,大周帝王今晚就应该召.幸.她。   她虽说容貌不及大周淑妃,但淑妃有孕在身,而她还是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子,又是公主身份,大周帝王没有理由放着鲜肉不碰的!   “公公!皇上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姜玉公主走出筵席,追上了李忠,硬塞了一块金子给他。   李忠将金子放在手心掂量了一下,足有十两,这金子他肯定会上交给皇上的。   其实,就连李忠也看出来了,即便皇上这次不御驾亲征,北燕也已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灭国是早晚之事。单是看今晚看那些世家权贵纸醉金迷的态度,便可窥一斑了。   李忠笑道:“公主,淑妃娘娘是皇上的心头肉,娘娘眼下有孕在身,皇上带着淑妃娘娘早些歇下,不是理所应当么?”   姜玉公主咬着唇,甚是不甘。   她的父皇可是三宫六院,从未让有孕的妃嫔伺候过,淑妃凭什么能让大周帝王破例?!   姜玉公主站在原地跺脚。   她不想沦为权贵.玩.物,更是不想像几位皇兄那样惨死,今日一见大周帝王,更是惊为天人,她渴望匍匐在他足下,成为他的“袍下之臣”。   没有褚彦的允许,姜玉公主自然是无法接近。   这厢,温舒宜被帝王牵到了后宫偏殿。   殿内的一切用度皆换了新,完全看不出旧主使用过的痕迹。   温舒宜察觉到帝王眉心的火焰依旧嚣张肆意,她想抬手摁灭,正要付出行动,下一刻就被褚彦一手握着了细腕。   褚彦气的胸膛起伏。   这小妖精,吃醋都不能好好吃。   可恨的是,她还一脸纯真无邪的看着自己,就在褚彦想要质问温舒宜时,他亲眼看见温舒宜莹白的小脸逐渐转为粉红,更是水眸潋滟,眼中雾蒙蒙的,神情透着娇羞与期盼。   褚彦:“……”   这又是被他的容貌所吸.引了么?   褚彦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她还怀着孩子,他今晚就让她彻底明白,帝王之怒,有多么可怖!   温舒宜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如此近距离的看着褚彦,竟是比之前还要令人心神荡漾,她不记得以前的一切,此刻所有的感官与视觉,对她而言,都是无比新鲜悸动的。   美人开口说话时,嗓音娇滴羞答,仿佛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皇上呀,你这是要做什么?”   褚彦眸色一沉,俯身突然附耳道了两个字。   蓦的,温舒宜的耳尖尖也红了,她缩了缩脖子,身子一软,依附着褚彦,一副非常不做所措的样子:“不行的,臣妾有孕在身。”   褚彦:“……”   帝王身子僵住,他原本是想给怀中美人一点教训,所以故意撩拨她,可眼下看来,也不知道到底是折磨了谁。   褚彦到底没干什么,两人就盖着被褥纯睡觉。   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己气坏了他自己。   ****   次日,褚彦正式颁布诏书,将北燕彻底归为大周的管辖之地。   北燕老皇帝禅位的这一天,褚彦牵着温舒宜一道出席大典。   这一天,日光高照,温舒宜盛装打扮,身上还用了香露,轻.薄的夏裳并不繁重,用的价值连城的罗锦,做工精致,一路走来,如仙女下凡。她由褚彦牵着,一步步迈上汉白玉石阶。   号角声响彻天际,温舒宜享受着此刻的尊荣,唇角忍不住上扬。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温舒宜站在褚彦身侧,数丈高的汉白玉下面,正匍匐着世家官员们,再远处还有已向褚彦彻底臣服的数万兵马。   众人呼喊“万岁”的声音久久不绝,温舒宜侧过脸,看了一眼她身侧俊挺高大的男人,眼中露出倾慕之色。   褚彦自然是意识到了这一点。   男人唇角一抽。   呵呵,所以,娇娇喜欢强势霸道的? 第八十九章   回京之日在即。   北燕各大世家纷纷向帝王奉上了金银珠宝与美人, 以表忠心。哪位家中奉上的美人,能得帝王宠爱,那便是家族的大造化了。   此事自然是传到了温舒宜的耳朵里。   她贪恋褚彦的容貌, 倾慕他至高无上的强大, 但她也知道, 像褚彦这样的人, 即便他不主动,也会有无数莺莺燕燕对他前仆后继。   温舒宜内心憋闷,急需排解。   她命人将傅生叫了过来, 含蓄的发了一通牢骚, 最终得出结论:“嫂嫂, 你说,皇上他怎能那样?北燕是如何灭国的,他难道还不知么?红颜祸水, 自古有之, 便是帝王也要修身养性,不能滥情。再者……那些世家送美人的目实在令人不齿,皇上他如何能照单全收?他也不怕撑着!”   傅生:“……”   看着美人水眸红润, 一副埋怨之态,傅生很想告诉温舒宜, 其实皇上当真不是重.欲的人, 对于北燕世家的进贡, 皇上自是要全盘接收,这也是在向世家们传达一个友好信息。   傅生不曾与娇软女子相处过, 她既是温舒宜的嫂嫂,但也是大周臣子,站在帝王的角度, 她看不出任何错处。   再者,收下了众多世家贵女,并不代表一定会睡了她们。   美人太多,的确会“吃撑”了。   傅生安慰道:“娇娇,皇上对你是真心实意的,毕竟这次挥兵北上,也都是为了你呢,皇上身边的其他女子,如何能与你比。”   这话不假,但温舒宜没有得到安慰。   一想到褚彦后宫还有一批女子,她心头郁结。   “嫂嫂,我以前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当初皇上待我好么?我与皇上是如何结识的?”温舒宜很好奇,按着她的性子,是不太可能爱慕上一个坐拥后宫的男子。   傅生动了动嘴,欲言又止,此事说来话长,她索性将自己撰写的话本子给了温舒宜,道:“娇娇,你和皇上的事都写在这上面了,你自己看吧。”   温舒宜僵住,这话本子,她已经翻阅过了,里面写了一位家道中落的贵女,如何一步步无所不用其极,勾上了帝王的故事。   温舒宜的脸滚烫了起来:“嫂嫂,这上面写的都是真的?”   傅生点头,瞧出了温舒宜的羞涩与难堪,她提醒了一句:“娇娇,你要不要将失忆的事告之皇上?”   温舒宜突然很庆幸自己失忆了,她简直不敢想象,这一直以来,都是她主动勾.引了皇上……   这时,外面宫婢的声音响起:“皇上。”   温舒宜忽然一凛,就看见褚彦从殿外大步走来,他今日还在处理北燕政务,以及各处官员的升擢,温舒宜以为,他定然很忙。   褚彦大步走来,傅生很识趣行礼退下:“皇上,臣妇就先告退了。”   褚彦瞥了一眼傅生,见她还算识趣,如今倒是没觉得她不可饶恕了。   待殿内再无闲他人等,温舒宜侧着身子,一副矫揉造作之态,一双柔荑正拧着锦帕,仿佛正心绪万千。   褚彦大约猜中了什么。   他是故意让人向温舒宜透露了世家女的事,便是想看看这小妖精的反应。   褚彦不得不承认,他自己动了心,他也想得到温舒宜的心,哪怕是见她吃醋,他也身心愉悦。   “娇娇,你怎么了?”褚彦明知故问。时隔两个月又失而复得,他很喜欢这种男女之间的小情.调。   温舒宜粉唇微抿,复杂的心绪一时间难以平复,瓮声瓮气道:“臣妾能有什么事。”   褚彦剑眉微微一挑,走上前,俯视着面前人,又说:“朕已任命晋王为北燕辅政之臣,他此番不会一道回大周。”   褚彦盯着温舒宜的眉眼,却见她没甚反应,褚彦唇角一扬,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看来,娇娇心里已经没有旁人了。   “告诉朕,你为甚不高兴?但凡你提出的要求,朕都会答应。”褚彦循序渐诱。   温舒宜抬头,对上了男人风光月霁的面庞,她心神荡漾,但又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她现在是宠妃,没有资格干涉帝王的后宫,即便她贵为皇后,也不能制止帝王扩充后宫……   温舒宜憋着小心思,没有提出任何要求。   ****   当天晚上,褚彦从外面归来,他洗漱后上榻,温舒宜是背对着他躺着的,褚彦伸出长臂,正要抱住她,温舒宜睁开眼来,推了推褚彦结实的胸膛,一脸理所当然,道:“不要……”   褚彦耐着性子问:“娇娇,怎么又不高兴了?”   温舒宜实在忍不住了,她无法直言自己的占有欲,遂改了措辞,道:“皇上不要轻易碰臣妾,臣妾有洁癖。”   褚彦:“……”   他知道温舒宜喜欢他的皮囊,上榻之前还特意沐浴,甚至还用了皂角与花露,可谓是男为悦己者容了。   洁癖?   褚彦是何许人也,自然立刻就明白了温舒宜的言下之意。   此话不提还好,一提他就憋了一肚子气。   他是一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在没有遇见温舒宜之前,对床笫之事并不热衷,也不知其中妙处,可后来他宛若是突然开窍,沉迷其中,一发不可收拾。   二人已许久未曾亲热,此刻她就在自己面前,触手可及的距离。   褚彦喜欢香香软软的身子,抱她上瘾。   这两个月,他太过煎熬,可始作俑者还“嫌弃”上他了。   褚彦靠近了一些,刚刚捯饬干净的面庞,清俊儒雅,可他唇角微微一扬时,整个人又透着一股坏坏的美感,很轻易蛊惑人心。   “娇娇,其实……自打你入宫之后,朕再没有碰过旁人,朕……早就干净了。”褚彦厚颜无耻的说着。   他是这个时代的帝王,也是一个正常男子,从不会认为男子该为了一个女人守身如玉。   褚彦自诩已经超脱了凡人,不然,他怎会为了温舒宜,就放弃了整片花丛?   褚彦深觉自己是个痴情、专一的绝世好男人。   简直就是世间罕见。   温舒宜怔住。   显然是被男人的言辞给震惊到了。   难道长时间没有碰过别的女人,就已经干净了么?可碰过就是碰过了啊。   褚彦的脸突然凑近,两人呼吸相闻。男子和女子之间天生的相互吸引力,在此刻被无限放大,温舒宜还在闹着小情绪,褚彦却已是眸色暗了又暗,开口时,嗓音低低哑哑,勾人不自知:“娇娇,朕甚是想你。”   两人重逢之后,还未曾说过贴己话。   温舒宜小脸一红,听着美男子说着情话,她可能有点招架不住,被男人直直的盯视着,温舒宜的眼神四处乱窜,道:“皇上,其实……其实臣妾失忆了。”   褚彦忽的嗤笑一声:“呵呵,你这个小坏蛋,又想忽悠朕?”   温舒宜睁大水眸,然而下一刻,轮不到她为自己辩解,她的唇被堵住,贝齿撬开,紧接着前所未有的悸动感受袭遍四肢百骸。   温舒宜只能被动承受,唇齿间都是帝王的味道,她又是一阵施施然、飘飘然。   身子不受控制的软成一滩仲春的水,恍惚之中,她听见了自己无意识间发出的低低.轻.吟。   温舒宜:“……”羞死了!羞死了!真真是要羞死人了!   胸口传来异常触感时,她更是难以招架,正要伸手去推开的身上的人,褚彦抬起头来,那双勾人的眼已布满.情.欲.,他抓着温舒宜碍事的手,又不知从哪儿取了一条丝绦过来,将温舒宜的细腕绑住。   “皇上你、你要做什么?”温舒宜手足无力,被男人一番亲吻,她好像被伺.候的甚是舒坦。   褚彦俯身去亲她的唇角,修长的手指轻易挑开了美人中衣的系带,俯首,嘴里含糊不清,低哑道:“既然娇娇都忘了,那朕就帮你回忆回忆。”   温舒宜:“……”   她是真的失忆了,皇上怎么好像根本就不信呢?   这一晚,褚彦尽心尽力帮着温舒宜找回逝去的“记忆”,他虽是没有做到底,但温舒宜依旧哭了半宿。次日醒来时,腰肢酸胀,就连用早膳都不甚方便,持着竹箸的手抖个不停。   褚彦见状,从她手里接过筷子,亲自喂她,还故意揶揄:“你现在还敢说自己失忆了么?若是还没想起了,朕今晚再帮你。”   温舒宜:“……”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可……一想到一派正人君子的帝王,夜里会做出那种风流事,温舒宜又忍不住心神荡漾。   ****   回京这一日,晋王亲自送到了城门外。   褚彦没有将他赶尽杀绝,反而任命他为北燕的辅政大臣,这令得晋王始料未及。   与此同时,晋王虽然知道此生再难以回京,但北地也可以让他实现抱负。   只是……   从今往后,他无法轻易见到在意的人了。   分别之际,温舒宜与傅生哭红了眼,毕竟她二人与晋王共患难了一场,三人之间建立起了难以割舍的友情。   傅生对晋王说:“王爷,还望你早日帮我的孩子们取两个名字,届时书信寄给我。”   晋王点头。   他是两个孩子的干爹,自然很是乐意给孩子取名:“好。”   一旁的温泽:“……”他才是孩子的父亲,孩子的名字难道不应该是他来取?孩子们?两个名字?   ****   半个月后,大周京城。   温舒宜出宫一事,起初就被褚彦压了下去。   但她如今跟着帝王一道归来,难免有人会暗中揣测。但也只是揣测而已,谁也不敢大做文章。   龙彪倒台,宋相一党战战兢兢,噤若寒蝉。   温舒宜自从那日被狠狠磋.磨之后,再不敢轻易提失忆的事。   再度回到后宫,她抱着褚小白在轩彩阁内四处转悠,直至徐嬷嬷上前禀报道:“娘娘,宫里的其他几位嫔妃都来向您请安了。”   温舒宜早就想见见褚彦的其他女人,闻言立刻打起精神,像是随时准备作战的公鸡,问道:“她们来了几人?”   徐嬷嬷已意识到温舒宜有些不对劲,这股子仇视后宫妃嫔的眼神也太明显了,她回道:“娘娘,眼下宫里除却您之外,就只有四位嫔妃了。对了,另有一位宋婕妤还在禁足之中呢。”   别说是四位,就是一位,她也忍不住,遂道:“让她们现在厅堂候着,本宫换身衣裳再过去。”   就这样,温舒宜故意姗姗来迟,出现在四位妃嫔面前时,她妆容精致,一身华贵衣裙,很轻易便艳压群芳了。   扫了一眼四人,温舒宜没有意识到危机,论起容色,这四人是不及自己的。   “给淑妃娘娘请安。”   四位嫔妃福身行礼。   温舒宜神情慵懒的倚在美人椅上,看着帝王的这些女人们,她心头怎么就那么不痛快呢?   温舒宜没有让四人起身,又过了片刻,她突然觉得甚是无趣,摆了摆小手,无力道:“本宫乏了,你们几个都下去吧。”   情敌,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四位嫔妃们:“……”   轩彩阁这边的事,很快就传到了褚彦耳朵里。   通过李海描述,褚彦知道,娇娇还是在乎他的,不然又怎会吃醋?   帝王唇角扬了扬,随后就在封后诏书上盖上了玉玺。   从今日起,他有皇后,有妻了。 第九十章   褚彦在等着一个合适的机会, 再正式颁布封后诏书。   娇娇因为后宫吃醋了,他当然要好生宽慰一番。   处理完政务,褚彦就来了后宫。   以往, 后宫于他而言, 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敷衍之所, 可是如今, 一撒手政务,他第一时间就想来轩彩阁,哪怕只是撸撸褚小白, 心情也甚是愉悦。   他是帝王, 根本不懂, 这便是寻常百姓家中的天伦之乐。   褚彦见到温舒宜时,她侧躺在贵妃椅上看话本,对帝王视而不见, 也有恃无恐的不起身行礼。   褚彦轻笑一声, 上前将她抱起,一手很自然的落在了美人微微隆起的小腹上,那里装着他的孩儿,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和自己骨血打声招呼。   它的父皇与历代皇帝截然不同。   不会因为无数子嗣,而忽视于它。   它一出生, 就注定了无边富贵与疼爱。   不管是男孩, 亦或是女孩儿, 都将得到他的亲力亲为的栽培、照料。   温舒宜闷不做声,怀中抱着话本子, 一副戒备之态,看似不愿意让褚彦继续亲近。   熟不知,褚彦见她因为吃醋, 而这般消沉颓迷,他的心情甚好,笑道:“朕听说,你今日见了后宫的几位嫔妃,怎么不高兴,是吃醋了?”   承认吧,小妖精,你就是爱朕爱的难以自拔了。   温舒宜的确是吃醋了,但她不想让褚彦赢的太漂亮,即便吃醋又如何呢?反正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仿佛什么都不记得,就可以没有羞耻心。   “皇上,臣妾真的失忆了,并不记得宫里的姐妹们,所以今日才见了她们。”温舒宜眨眨眼,对帝王又爱又恨。   爱他俊美无俦的容貌,也爱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切,以及他无人能及的权势。可同时,她也恨帝王的招蜂引蝶。   两人对视,褚彦突然被美人一脸认真的样子给逗笑了,“原来娇娇喜欢这样的情调,那好,朕就当你失忆了。”   温舒宜:“……”   她好说歹说,怎么皇上就是不信呢?   褚彦说到做到,头一低,直接.吻.上美人粉色的桃花唇,他总怀疑温舒宜不是狐狸精,而是桃子精变的,喜欢尝她唇齿间清香的鲜桃味。   一个不曾动过心的男子,一旦动了心,他的“情”就如同迸发而出的火山岩浆,几乎很难抑制住。   一开始还想取悦怀中人,细细轻柔的碾压,但没过一会,褚彦就根本把持不住,只想顺应自己的.欲.望。   温舒宜即便失去了记忆,但也喜欢被他亲.吻。可眼下她还是生气,若是就这么稀里糊涂被帝王给吃了,日后她还怎么立威?   温舒宜找回了几丝理智,直接咬住了帝王的.舌.头。   她下口极重,就是奔着一击命中去的。   褚彦吃痛,没想到美人的牙齿还挺锋利……   两人唇齿间都弥漫着血腥味,色.情,且又显得刺激。   褚彦放开了温舒宜,却见美人已经眼眶微红,像是情绪奔溃,哑声哭泣:“皇上,臣妾……真的做不到。”   褚彦觉得心疼,但又好笑。   被咬的人是他,怎么娇娇还哭上了?   也亏得他是动了真心了,宠着自己喜欢的小姑娘,也无伤大雅,帝王轻笑:“朕没让你做什么,你躺着就行。”   这话怎就那么有歧义呢?   温舒宜不想忍了,她不是一个愿意受委屈的人,道:“臣妾一想到皇上说有那样多的女人,这里就难受。”她指了指胸口。   褚彦僵住。   所以……   娇娇闹了这么一出,是欲擒故纵?想要借此争得独宠?   褚彦以前没有怜香惜玉的心,如今不同了,恨不能全方位的怜惜自己心悦的姑娘,他耐着性子道:“娇娇……以前是朕没有遇到你,遇到你之后,朕不一样了。朕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但朕可以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朕就只有你一个人。”   他堂堂帝王,为了一个女子,已经宣誓自己从今往后洁身自好,为她一人,舍下无边花丛。   这还不算痴情?   褚彦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动了。   可显然,温舒宜认为他所做的一切还不够,她一时间想不到其他措辞,只是闷闷的,也不说话。   此时此刻,褚彦有种错付了的错觉。   看来,娇娇既不懂他,也不打算包容他。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片刻,谁也不认为自己错了,只觉得对方不理解自己。   又过了片刻,温舒宜推了推褚彦,似乎并不想被他抱在怀里。褚彦看得出来,她的小脾气一时半会下不去,一想到温舒宜丢失那阵子,他是如何失魂落魄,褚彦很快服软:“那娇娇想要朕怎么做?以前的事已经发生了,就连朕也没本事重来一回。”   此话言之有理。   温舒宜竟然找不出任何错处。   已经发生的事,她与帝王都无力更改。   而且,她虽是生气,但并未打算放弃他。   不仅不愿意放弃,还想要牢牢抓住,不允许其他女子碰触。   温舒宜又瓮声瓮气道了一句:“那皇上你得多净化一阵子。”她这已经是在给褚彦台阶下了。   然而,帝王却没有意识到这是台阶,他只觉得自己被深深嫌弃了。他再没有碰过其他女子,也每日沐浴更衣,就这样还被嫌弃……身子脏?   褚彦怔住,神情变得十分复杂。   他是睡过其他女子,可到底是怎么睡得,他自己都不记得了,没有灵魂的床.笫.之.欢,那能叫做.欢.好.么?   褚彦只觉,自己不仅是错付了,还可能被亵.渎了……   按着他的脾气,此刻就该将温舒宜打入冷宫,永不复宠。   不给她一点教训,她就不知道身为宠妃,就该无条件服从帝王。   但褚彦只是脑子里气焰嚣张了一番,表面不敢发作,直觉告诉他,眼下的娇娇并不是很好哄,未免自己失态,褚彦没有留下过夜,离开之前,还耐着性子,道:“朕走了,娇娇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对。”   言罢,他当真离开了。   温舒宜气的跺了跺脚。   皇上不哄她!   皇上竟然不哄她!   不知是不是有孕在身,还是近日来愈发热了起来,美人只觉无端烦躁。   ****   次日早朝。   褚彦亲自颁布了封后诏书,与此同时,龙彪谋逆一事,宋家也脱不了干系。   褚彦终于不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恰好就是时机,趁着龙彪倒台之际,将宋家所有罪证都抛了出来,即便如今不便将宋相一党彻底连根拔起,但以帝王的心性,不出五载,必定将整个朝堂大换血一次。   宋家势力,算是彻底走到了尽头。   这个家族,最起码在百年之内,再无崛起的机会。   同一时间,长寿宫的殿牖被人推开,康嬷嬷佝偻着身子靠近了皇太后。   皇太后鬓发斑白,再无往日一国之母的尊荣华贵,她形容枯槁,神情呆滞,见康嬷嬷过来,忙问:“如何了?我儿可回来了?”   康嬷嬷哪还有精力提及晋王爷,跌跌撞撞,上前道:“太后……宋家没了!男丁满门抄斩,女子尽数发卖,皇上下令,宋家一族百年内不得入仕!”   皇太后闻言,身子骨不受控制的跌倒,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褚彦说得没错,他果然是要她亲眼看着宋家覆灭!   他还要让她孤独终老,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呜呜……”皇太后想开口大骂,可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随即身子也不受控制的颤栗,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有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哀鸣声……   ****   褚彦单独宣见了傅生入宫觐见。   傅生十来岁就跟在褚彦身边,虽然如今换了女装,但对她自己而言,她与帝王之间并不生疏。   “皇上宣见臣妇,是有何事?”傅生直接问道,一副非常乐意帮着帝王排忧解难的样子。   褚彦看着傅生明艳的脸,还有她隆起的腹部,不免直接怀疑自己的眼力,这么多年,他竟是没有瞧出傅生是一个姑娘!   褚彦轻叹了一声,君臣二人数年的孺慕之情尚且,褚彦倒不会真的治了傅生的欺君之罪,他问道:“娇娇这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即便温舒宜谈不上是性情大变,但也的的确确变化甚大,这让褚彦不得不怀疑,她出宫这两个月出了什么事。   傅生:“……”总算是说到点上了!   傅生早有预料,递了一册话本子给褚彦:“皇上,您想要的答案,这里面都有,您细细翻阅便知。”   褚彦:“……”   傅生卖了一个关子,抛出自己所撰写的话本后,就出了皇宫。她已经联络了京中几大书局,不出意外,半年后她将名扬整个京城。   ****   这厢,得了话本熏陶的褚彦,终于知道温舒宜是怎么回事了。   话本虽写的俗气骇人,但其中好些事皆是褚彦所熟悉的,一看就是写的他与娇娇。   根据话本中所说,娇娇离宫坠崖后失忆了。   褚彦当即明白了一切。难道起初娇娇看见他易容的样子,会是那样排斥,后来见他真容,又恢复倾慕之意。   放下话本,褚彦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他长的好看,这无疑也是一个优势啊。   夜幕降临,温舒宜被李德海请到了帝王寝殿。   寝殿后方是一处浴池,当温舒宜被宫婢搀扶着走来时,隔着一层幔帐,隐约可见浴池中的男子。   水汽氤氲,还有似有若无的花香扑鼻而来,温舒宜小心肝乱窜,对身边的婢女吩咐道:“你们几个都退下。”   她并不想让婢女看见褚彦沐浴的样子。   待宫婢退下,温舒宜壮胆往前走,装作一派沉稳老练。   而这时,褚彦正好从浴池中浮出水面,水珠顺着他俊挺的面容往下,流经下巴、脖颈、锁骨、胸膛……一直没入水下,那里水光波动,隐约可见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温舒宜仍旧淡定的欣赏着,褚彦游到她跟前,像是在邀功:“娇娇,朕从今日起就当面净化给你看,一直净化到你满意为止。”   每天都要这样么?   温舒宜鼻头一热,恍惚间,她脑子里有一道声音在告诉她:满意!相当的满意! 第九十一章 双生子   温舒宜抬手一抹, 在看见锦帕上的艳红血渍时,她羞愤的无地自容。   她这是被.美.色所.迷.惑,根本把持不住, 以至于鼻血外流了?   温舒宜僵在原地, 恨不能逃荒而逃, 但那样太过丢面子, 她就那样干愣在当场。   而相反的,褚彦却是正暗暗得意着。   他从不觉得自己生的好看,年少时期有过追慕者, 但彼时他心怀大业, 从未将少女怀春放在眼里。御极之后, 嫔妃们爱慕他至高无上的皇权,她们其实都是怕他的。   唯有娇娇看着他的时候,是.赤.裸.裸.的女子倾慕男子的眼神。   褚彦自诩不是一个寻常男子, 但这还是头一次有女子为他流鼻血……   一时间, 浴殿内的二人,心情皆是十分复杂。   褚彦等了半天,温舒宜只垂着脑袋, 手中拧着锦帕,像是一时半会无法正视他。   褚彦只好主动一些, 他从浴池出来, 随着“哗啦”一阵水声, 他迈着大长腿,直接站在了温舒宜面前, 男人有了经验,此刻更是游刃有余,像个浪荡子弟, 垂头看着美人,问道:“娇娇要亲自查看么?”   查……看?   看什么?   温舒宜的脑袋垂得更低了,她真真是是快要受不住了,而更要命的是,她的视线不受控制的往上瞄,稍一不注意就瞥见了不可描述之处。   温舒宜立刻闭上了眼,慌乱了:“好了好了!皇上都洗干净了!不用查看了!”   褚彦却还是不满意,他一步步紧逼,问道:“真的不用?娇娇不是让朕净化么?”   “干净了!不用……不用再继续!”   “娇娇真的认为朕现在干净了?”   温舒宜闭眼,连连点头。   褚彦见她紧闭双眼,也不舍得继续捉.弄她:“好,这可是娇娇自己亲口说的。”   一阵慌乱之后,温舒宜猛然惊觉了一桩事,皇上今日这一出莫不是使出了.色.诱.美男计?!   这一天晚上,温舒宜再也不能直视褚彦,但也无法逃离他,好在她有孕在身,褚彦到底是没做什么。   宫婢吹灭了内殿的几盏灯,退下之时,留下了两盏起夜用的火烛。光线昏黄暧.昧。   温舒宜只觉身子烫得慌,她刚刚要动作,褚彦就出声威胁:“不要乱动。”   听得出来,他嗓音沙哑。   温舒宜即便已经失忆,但也大约能够明白皇上这是怎么了。   她果然吓的一动不动了。   贪.图帝王的美.貌是一回事,可真正付出行动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此时的褚彦已经知道温舒宜的确失忆,慕容燕已经死了,他可以不再计较“燕哥哥”那个称呼。将睡未睡之时,褚彦在美人耳畔低低道了一句:“娇娇,以后喊朕彦哥哥,嗯?”   想到了什么,褚彦又立刻加了一句:“‘美士为彦’的彦。”   温舒宜:“……”是出自《尔雅》之中的‘美士为彦’么?   想起自己在北燕时,曾经唤过慕容燕为燕哥哥,虽然不是同字,但也是同音,温舒宜担心褚彦秋后算账,干脆装睡不说话了。   褚彦知道她都听见了。   失忆后的娇娇,对他没了杀意,虽然不知祝由术是否可以彻底清除,但最起码眼下的娇娇是一心倾慕他的容貌。   夜色昏黄,今宵正好,褚彦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甚是知足。   ****   转眼,秋霜凝白,忠靖候内的柿子树上硕果累累。   傅生收到了北燕的来信。   是晋王的手笔。   温泽很郁闷,按理说他与晋王是自幼的交情,可上回北燕一行之后,晋王却明显与傅生更是亲近了。   “信上说了什么?”温泽倒不是监视自己的妻子,他是纯碎好奇使然,一看见傅生一脸花痴的盯着信笺看,他就心中不痛快。   傅生自己先看完,这才递给了温泽,她一手揉着大肚,笑道:“傅远博、温旭恒,正好是两个哥儿的名字,晋王怎会知,一定是儿子呢。”   温泽:“……”   就连姓氏也分配好了么?   晋王是夫妻二人的共同好友,温泽不便吃干醋,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这一日,伯夫人又以打叶子牌的借口登门了侯府,傅生即将临盆之际,她几乎是天天踏足忠靖候府,恨不能亲手扒开傅生的肚皮,再将孩子掏出来。   真真是望‘肚’欲穿。   傅生怀上双生子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对外而言,她只是怀了孩子。届时孩子临盆,再暗中送一个去明德伯府。傅家没有人支应起门庭之前,傅生终会作为男子。直至将那个孩子扶起来为止。   好在如今宋家覆灭,即便她双重身份时常互换,也不会有人盯着不放了。   这一天,秋阳高照,已近冬至,傅生正用午饭时,开始正式发作。   腹部阵痛袭来时,傅生起先不以为意,她当了二十多年的男子,过的都是刀尖舔血的日子,对生孩子毫不畏惧,甚至是早就盼着卸货,如此也能行动便利。   可刚入产房没多久,傅生就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   她没忍住,疼的骂起了温泽:“阿泽,一切都怨你!”   “温泽,你这个王八蛋!”   “疼死我了!老子不想生了!”   稳婆、众婢女:“……”   温泽风尘仆仆赶回来时,就听见产房内传出咒骂声,他的紧张不在傅生之下,伯夫人正守在外面,她双手合十,向上苍祷告:“保佑我儿平平安安产子!”   温泽站在庭院中大口喘气,他是快马加鞭从麒麟卫衙门里赶回来,又从府门一路狂奔至此,刚刚平缓片刻,又当即抬脚去产房。   还没进门,一阵婴孩的啼哭声传出,声音洪亮,传遍整个院落。   温泽突然怔在原地,太过欢喜,以至于不知该如何迈出脚步。   稳婆将刚刚出生的小团子交给了婢女,继续接生下一个,这稳婆是伯夫人特意安排的,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夫人,您再使把劲,马上就看见头了。”   傅生体力尚可,她知道已经成功了一半,另一半更是无论如何都要顺利生出来。   她咬紧牙关,另一个孩子的哭声传遍产房时,傅生才算彻底松了口气。   温泽终于找回了自己意识,便是迎战千军万马时,他也没有这般紧张慌乱。三步并成两步,他直奔榻前,见傅生唇色发白,他什么都没想,一把将人抱住:“阿生,你还好么?”   傅生怎会觉得好?   生一个已是走过鬼门关,何况她是一次生了两个,不过此刻着实没有力气与温泽大闹,她无力道:“阿泽,下回不生了。”   温泽一口答应:“好好好,都听你的,下回不生了、不生了……”   可算是有惊无险,他已经担惊受怕了数日。   稳婆这才上前,笑出了一脸褶子:“恭喜侯爷,是两位公子,那……侯爷打算将哪一位小公子送去傅家?”   这是事先就商榷好的,温泽一定要傅家一个孩子。   稳婆将两只小团子抱到了温泽跟前,却见侯爷紧紧抱着侯夫人,根本没有要放开的意思,随后就听见温泽道了一句:“随意吧。”   稳婆:“……”   敢情孩子只是意外才有的,侯爷这态度真真是半点不心疼自己的骨肉啊。   稳婆出于私心,将老大抱出去交给了伯夫人。   伯夫人抱着襁褓的手轻颤,喜极而泣:“傅远博……远博,祖母这就带你归家。”   ****   明面上,温夫人只剩下了一子。   但褚彦和温舒宜皆知,傅生这次生的是双子。   帝后二人皆是莫名有了压力,但谁也没有表露出来。   傍晚后,帝王从前朝过来,温舒宜很自觉得投入帝王怀中,两人耳鬓厮磨了一会,温舒宜故意打开了话匣子:“嫂嫂一胎生了两个,可真是厉害。”   褚彦面上不显,但实在是羡慕温泽。   倒不是他重男轻女,而是他身为帝王,已块二十有六了,必然需要一个皇子。加之,近臣们纷纷生出儿子,他即便不想要儿子,也开始蠢蠢欲动。   “嗯。”褚彦淡淡应了一声,心思甚重,当然也不会在温舒宜面前表露出来,届时不管温舒宜给他生了男孩儿,亦或是女孩儿,他都会十分欢喜。   温舒宜又问:“皇上,你是不是也很盼着一个皇子?”   褚彦心头咯噔了一下,娇娇这是看出了他内心所想了么?   褚彦当即否决,道:“只要是娇娇生的,朕都喜欢。”   温舒宜并没有因为褚彦的话感到轻松。   她虽也喜欢娇软可人的小姑娘,但她如今贵为皇后,有责任生出储君。   并且她也想要一个储君,如此一来,那些莺莺燕燕就能少打歪主意了。   但温舒宜实在担心不久之后会失望,所以,提前就违心道:“皇上,臣妾想先生一个女孩儿。”   褚彦表示很配合:“朕也很喜欢女儿。”   两人各怀心思,这一晚倒是没有互相折腾。   转眼彻底入冬,温舒宜发作之时,褚彦正在上朝,听闻消息,当即弃了文武百官,朝着后宫一路狂奔……   温舒宜和傅生不同,她的体格娇弱的很,褚彦直奔了产房,见她强装镇定,帝王俯身啄了一口她的光洁的额头,低低道:“娇娇,朕在,你什么都不用怕,一切有朕在。”   温舒宜:“……”可……即便如此,也是她在生孩子啊,皇上又不能替她。 第九十二章 又梦见   失了记忆的温舒宜, 没有此前那般坚韧不屈。   阵痛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真真令人难以承受,褚彦就在她身侧, 如此, 她倒是得了几分勇气。但与此同时, 问题也来了, 她半点不想让褚彦看到她狼狈丑陋的模样。   “啊——”痛死她了!   生孩子这样疼,她一点不想再尝试一遍,多希望这是一个皇太子。她贵为皇后, 诞下储君是职责所在, 温舒宜也想要一个娇软可人的小姑娘, 但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一阵阵痛过后,她便泫然欲泣。   “娇娇怎么了?”褚彦抓着温舒宜的一只手, 抱着她的身子, 让她依附着自己。   生孩子这种事他实在使不上力,不然他倒是想自己上阵了!   眼泪模糊了视线,温舒宜透过朦胧薄雾, 望向了她的郎君,说出了压在心头许久的事:“若是个女孩儿, 该怎么办呐?”   下回还要生么?简直不敢想象。   褚彦倒是没有想那么多。他和娇娇都还很年轻, 来日方长, 他们之间还会有很多个孩子。只要是他和娇娇的孩子,他是不会嫌多的。   褚彦掌心溢出薄汗, 亏得太医诊断过,温舒宜胎位极正,胎儿也不大, 非常有利生产,否则褚彦此刻根本稳不住。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许久,尤其是近日,每日惶恐焦虑,既盼着温舒宜发作,但又害怕她发作。   眼下正是关键之时,褚彦不敢让温舒宜分神,忙是宽慰:“娇娇不怕,朕迟早会给你一个皇太子。”   温舒宜绝望了。   其实她知道答案,褚彦即便再怎么心悦她,也不可能不要皇太子。这就意味着,她接下来还要生。   “啊——疼、疼啊,彦哥哥,我疼!”温舒宜揪着帝王的衣襟,哭的梨花带雨。   褚彦见过温舒宜哭的样子,但都是在两人.欢.好.时,只不过从未像这一刻这般激烈。   这时,稳婆大喊:“快了!快了!看到头了!”   帝王的身子紧绷,指挥过千军万马的手,此刻在轻颤,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但帝王一惯擅于伪装,俊挺的面容紧绷,只让人觉得他的神情过于凝重。   少顷,当孩子的第一声啼哭传入耳际,褚彦胸膛猛然起伏,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双一惯心机城府的眼,露出了慌乱之色。   稳婆将粉色小襁褓抱过来时,褚彦还保持着将温舒宜抱在怀中的姿势,他没顾得上看孩子,啄吻了怀中人微湿的额头,哑声下令:“传朕旨意,皇后诞下麟儿,朕特赐摘星楼一座,即日起开始修建。”   温舒宜迷迷糊糊,听见“摘星楼”三个字,只想到了纣王疼宠妲己的盛况,她以为自己生的是皇太子,遂安心的睡了过去。   “皇上,娘娘身子无恙,只是太过乏力,歇息稍许便能醒来了。”女医上前查看了温舒宜的状况,如实回禀,又道:“皇上,让娘娘躺着歇下吧。”   褚彦这才松开了温舒宜。   他俯身去看,他的娇娇还太小,一脸的稚气未脱,她也还是个小姑娘啊,却已经给他生孩子了。   褚彦的慈父心绪被激发,又在温舒宜的额头轻轻.吻.过。   稳婆拖着襁褓等了半天,帝王终于回头望了一眼,稳婆正要道喜,褚彦却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于是,稳婆只能抱着粉色襁褓,一路跟着帝王走出了内殿。   小团子很有灵气,只刚出生那会啼哭了几声,这会子乖的不行。刚出生的孩子还未睁眼,红彤彤的,仿佛才巴掌点大,着实小的可怜。   褚彦只一眼就顿住了。   直至接过襁褓,臂端感受到了小家伙的温度与轻微动作,他这才回过神。   血亲之间很是神奇,尤其是亲眼看见他和娇娇的结晶,褚彦心头涌上一阵从未有过的温暖。   男人突然对着小团子一笑,即便小团子是闭着眼的,他仿佛也能与她心灵相通。   这是他的骨血啊。总算是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男人抱着襁褓的姿势有些僵硬,生怕一不留神,就会不小心摔了她。   稳婆这才道喜:“恭喜皇上,是位小公主。”   稳婆小心翼翼,以为皇上会不高兴,但她一抬眼,却见皇上的唇角罕见的上扬,露出了几颗雪白的牙齿,而且……一时间似乎合不拢嘴了……   稳婆:“……”看来是她想多了。   以皇上对娘娘的在意程度,如何会不喜欢娘娘生下的小公主。   其实,褚彦一看见粉红色襁褓时,就知是一个女孩儿。他抱着娇娇小小的一只,不知该如何才能对她好,恨不能将全世界最好的一切都奉上。   温泽牵着温良,兄弟两人正侯在外面,傅生已恢复了男装,今日不便入后宫。   褚彦抱着小公主出来时,兄弟两人大步走上前,一看是个女孩儿,都欢喜的不行。毕竟,忠靖候府已经添了两个儿子,这下看着小女娃儿,怎么看怎么顺眼。   “皇上,我能抱抱么?”温良小心试探,家里面都是男人,就连嫂嫂也偶尔变成男人,他实在太稀罕娇软的小姑娘了。   褚彦想都没想,直接拒绝:“公主还小,你抱不得。”   温良受伤了,但只能期期艾艾退后几步。   温泽这时也道:“皇上,臣能抱抱么?”好歹是他的外甥女。   褚彦当即脸色一沉,对温家兄弟甚有敌意,温泽一身麒麟卫的绯红官袍,煞气甚重,熏坏了他的公主,谁来负责?   褚彦没给回复,抱着粉色小襁褓再度折返内殿,独留下温家兄弟二人面面相觑。   不多时,徐嬷嬷上前道:“侯爷,小公子,皇上让您二人今日先回去,娘娘刚生产完,不宜叨扰。”   温家兄弟:“……”   他们是来叨扰皇后娘娘的么?   不过只是想抱抱孩子,这都不行么?   身为舅舅,见面礼还没有送出去呢。   不出半日,皇上“宠女狂魔”的名声就传了出去。他素来勤政,今日是头一次消失了一整天,唯有知情的宫人知道,皇上抱着小公主,在皇后娘娘的床榻前坐了一整日。   小公主饿了,才会交由奶娘喂养,喂饱了又回到了帝王的臂弯里。   原本,朝中还有人想利用皇嗣一事发难,逼着帝王充盈后宫,但见此情形,瞎子也知道小公主在皇上心里的分量有多重。   故此,即便还没有到洗三礼,各家的命妇们纷纷携重礼入宫恭贺,就算暂时见不到皇后与小公主,重礼也要送达,以表心意。   ****   温舒宜是被热醒的。   她梦见了一场大火,浓烟熏呛,她置身火海之中,到处都是绝望。   “娇娇!娇娇!”   耳畔是熟悉得令她心安的声音,温舒宜猛然睁开眼,意识从混沌中逐渐清醒,她这才惊觉只是做了一个梦。   “娇娇怎么了?告诉朕,哪里不舒服?”褚彦一整日都在亢奋之中,见温舒宜梦魇,紧张的不行。   温舒宜晃了晃神,看清面前男人的脸,她伸手直接圈住了男人的脖颈,脸埋入帝王脖颈,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褚彦以为她刚刚生产,所以才情绪不稳,宽慰道:“娇娇,咱们的女儿很健康,你好好养身子,日后再给朕生一个儿子。”   温舒宜:“……”   怎么?   她生的是女孩儿?!   这真真是双重打击了!   温舒宜哽咽着,稍稍平复情绪之后,她依旧依附着褚彦,道:“我刚才梦见了一场大火,就好像我以前经历过一样。”   褚彦拧眉,他不喜欢火。   他也梦见过温舒宜葬身火海的画面。   褚彦放开了温舒宜,让她靠在了大迎枕上,命人将小公主抱了过来,小东西吃饱喝足,睡得正酣。   褚彦试图分散温舒宜的注意力:“娇娇,你看,咱们的女儿和你长的一模一样。”   温舒宜看了一眼,小东西红彤彤、皱巴巴,眼泡微肿,五官没有长开,哪里像她了?   她失忆了,没见过刚出生的孩子,思及接下来还要继续生,她流露出来的母爱,被压抑了近半:“幸好,皇帝的女儿不愁嫁。”   温舒宜最终得出了结论。   褚彦:“……”什么意思?娇娇是嫌他的女儿不好看。   ****   转眼一月后,温舒宜终于出了月子,可以洗去一身的粘腻。加之,小公主一天一个样子,这才将将三十天,已经长成了白嫩嫩的粉娃娃。   帝王给小公主准备了三名奶娘,奶水十分充足,虽才满月,但小团子抱在怀里肥敦敦的。   温舒宜刚出浴桶,宫婢在一旁伺候着她穿衣。   她一贯体型纤细,即便是生产之前,也是细胳膊细腿,可月子里却是喂胖了,尤其是胸口……   温舒宜蹙了蹙眉头,对自己的身段甚是不满。   她却不知,褚彦早就盼着她长的稍稍丰腴一些。   出了净房,徐嬷嬷就端着血燕过来,笑道:“娘娘,皇上交代了,让您务必按时喝了,皇上一会就该下席了。”   温舒宜拒绝:“嬷嬷,本宫现在这样子还能再吃么?不吃了!端下去!”   女儿养的胖嘟嘟就算了,怎么她也跟着长肉?   时下以瘦为美,温舒宜不能容忍自己偏离美貌,毕竟皇上就像一块唐僧肉,世间妖精都想往他身上扑呢。   徐嬷嬷笑道:“娘娘这身段极好,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老奴今日早晨瞧见,皇上的眼珠子都盯在娘娘身上了呢。”   温舒宜:“……” 第九十三章 记忆复   温舒宜当然知道, 褚彦是馋她的。   她挺着大肚时,他也时常毛手毛脚,哪里像个持重冷漠的帝王。   今天是小公主的满月酒, 帝王在筵席处与众大臣们用宴, 他念及温舒宜刚出月子, 就没有让她露面。   而更重要的是, 温舒宜自己不想赴宴。   她可不想让人知道,皇后娘娘诞下公主后,就连以前的衣裳都穿不上了。   正懊恼着, 殿外宫婢的声音传来:“皇上万福金安。”   褚彦来了。   才这个时辰呢, 他倒是来的挺早。   有孕之时, 温舒宜担心褚彦会去找其他嫔妃,褚彦搬到了轩彩阁小住,她也没有挡住。   可眼下她这副身子……   温舒宜真真是不愿意让褚彦靠近的。   没有一个真正的美人, 会愿意向人展示出她的缺陷。   温舒宜一手捏着腰上的软肉, 褚彦已经大步走来。   他饮了酒,眼梢染了风流之色,褪去了以往的肃重威严, 这个月以来,唇角总会上扬。乍一看, 还以为是京城哪家的风流纨绔公子哥呢。   这个人啊, 笑和不笑时, 完全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样子。   温舒宜特地留意了褚彦的目光,他从踏足内殿后, 果然就一直盯着她的身子……   温舒宜面色一红,这个月没有外出,肤色本就养的极白, 忽然染上了一抹红,就像是雪白浮云上的一丝霞光,明艳动人。   她以前太过清瘦,倒是如今正好,更合褚彦心意。   “都退下吧。”褚彦哑声吩咐,烛火下,他眸色微暗。   徐嬷嬷等人明白规矩,皇上和皇后独处时,不喜旁人打扰。   很快,宫婢们鱼贯而出,空气里还残存着方才温舒宜沐浴时留下的点点幽香,仿佛是上好的.催.情.香,加上酒精的作用,褚彦一上前就将人抱住。   香香软软的,他爱不释手,笑道:“娇娇,朕今日发现,除却朕之外,京中大臣无一人有女儿。”   温舒宜:“……”   所以,皇上这是在洋洋自得?   褚彦又说:“等眉眉长大,京城贵公子任她挑选,朕的女婿,必定是万里挑一。”   眉眉是公主的小名。   温舒宜:“……”她还能说什么呢?她也盼着女儿日后能找一个如意郎君。女儿是金枝玉叶,她的夫君必定在容貌、才学、家世上都有过人之处。   褚彦越抱越紧,温舒宜实在热得慌,她感觉到了他的.情.动,她自己也不是不想,但还是矜持的推脱了一下:“彦哥哥,女医说,生产两个月之后才能方便……啊---”   温舒宜话没说完,人就被打横抱起,褚彦掂量了一下,似乎很是满意,威胁道:“不准节食,朕就喜欢你现在这样。”   说着,褚彦立刻付出的行动,让温舒宜知道,他是如何喜欢她一身软乎乎的肉。   幔帐垂落,一室旖旎。   褚彦倒是没有真的做什么,但两个人自从北燕归来,已经练就了没脸没皮的本事,钻研画册多了,任何难的动作都轻易掌握了。   但今晚的褚彦比此前任何一次都要热情,温舒宜有些吃不消,但到了后面,也被褚彦带着,随后沉沦其中。   迷迷糊糊中,温舒宜在想,一定是褚彦太过俊美,不然她如何也会这般失控……   ****   小公主暂时没有另外安置宫殿。   帝后二人皆十分宠爱她。   小家伙才三个月大的时候,一双眼睛已经乌溜溜的,甚是机灵。她一看见褚小白就“咯咯咯”直笑,用手指挥着宫婢们,抱着她追逐褚小白。可怜的褚小白被追的到处乱窜,轩彩阁的庭院中整日里都闹哄哄的。   褚彦上朝后,温舒宜绝大多数时间,就是坐在花厅看着小公主闹腾。   这孩子有些异常的调皮。   温舒宜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可转念一想,眉眉还是个婴孩啊,她是个小姑娘,长大一些总归会好些的。她默默的想着,从未将女儿往混世小魔王那个方面去想。   这一天夜幕后,温舒宜照常泡温泉,她才不信褚彦是真心喜欢她一身的软肉。   不过,这阵子以来,她的身段倒是恢复了不少,不知是不是温泉的作用,肌肤比之前还要细腻丝滑,小腹非但没有留下痕迹,还逐渐恢复了以前的平坦。   饶是褚彦如何嘴上说喜欢她一身的软肉,温舒宜也绝不会允许自己放弃美貌。   夜色苍茫,时辰尚早,马上就要年关了,褚彦要应对诸多政务。因着此前将北燕归为了大周领地,导致了其他周边邦国提心吊胆,还未至年关,就指派了使臣来大周朝贡。   其中,就不乏送美人的。   温舒宜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可能“危机四伏”。   褚彦想要什么样的美人,都是勾勾手指头,轻而易举就能得到。   她光是盯紧了也是行不通的,只能看这个男人心里到底将她看得有多重要。   这时,温舒宜明显感觉到了一股刺鼻的烟熏味道。   她正要喊人,浴殿外面传来呼喊声:“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   徐嬷嬷疾步走来,一脸急切,手中抱着换洗的衣服,和斗篷,她忙道:“娘娘,大事不好,外面起火了,小公主已经送了出去,您也快些离开!”   温舒宜不多问,一听见女儿无恙,她松了口气,忙从浴池走了出来,身上水渍都来不及擦干,就火速套上了衣裳。   正要离开,外面“轰隆”一声,是墙壁倒塌的声音,瞬间浓烟弥漫,火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延。   温舒宜艰难的睁开眼,莫名想起了曾经的梦境,就好像她注定了要终结在一场大火之中。   外面火龙腾腾,宫婢们的呼喊声、救火声、火势声,交杂在一起,冲入了温舒宜的耳膜,她突然一阵耳鸣。   “娘娘,前面没路了,您先退回浴殿,皇上会来救您的!”徐嬷嬷哭道。   温舒宜还不想死,她若是死了,她的彦哥哥准会被其他妖精勾了去,她的小眉眉还没长大,日后被彦哥哥的其他女人欺负了怎么办?   温舒宜咬了咬牙,火势渐大,浴殿也迟早要沦陷,就算是不被烧死,她也迟早会被呛死。   “嬷嬷,咳咳咳……你、你说……皇上他会来么?”   每一次梦见大火,她都不得善终。   徐嬷嬷咳的更是厉害,外面正在扑火,如此一来,愈发浓烟滚滚,刺眼呛鼻。   她道:“皇、皇上一定会来的!”   温舒宜不知道。   她失了记忆,可总会梦见一些画面,她觉得那些梦境曾经发生过……   ****   轩彩阁外面,褚彦一路狂奔而来,身后的一众宫奴慢了一大截才勉强跟上。   小公主正嚎啕大哭,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父女两人对望了一眼,仿佛是看懂了彼此心思。   “皇后呢?!朕的皇后有没有出来?!”褚彦大声逼问。   宫婢一脸土灰,跪地战战兢兢道:“回皇上,只小公主出来了,娘娘她还在里头呢!”   闻言,褚彦当即迈开腿就要冲入火海,李忠从后面赶来,看出帝王意图,直接扑上前,一把抱住了帝王的大腿,苦苦哀求:“皇上,您不能去!皇上不能去啊!”   这画面太过眼熟。   褚彦抬手,使劲揉搓着太阳穴,他晃了脑袋,无数画面接踵而来。   大火、娇娇、他的求而不得……   褚彦没有任由犹豫,一脚踹开了李忠:“滚开!”   他腿力惊人,此刻又关心则乱,李忠根本困不住他。   褚彦从宫婢手中接过披风,又倒了一桶冷水上去,裹在身上直接冲了进去。   李忠站起身来,急的满头是汗:“都愣在这里做甚?都给咱家救火!速速救火!”   ****   温舒宜受不住了,刺鼻的浓烟袭来,时间拖得越久,她的意识愈发模糊。   “嬷嬷……”温舒宜的嗓子发不出声音来,她的手碰触到了徐嬷嬷,可推了数次后,徐嬷嬷毫无反应。   就这样了么?   她这短暂的小半生。   就连以前发生的种种,也都记不住了。   她舍不下眉眉,而跟舍不下的……是她的郎君,她的彦哥哥。   没有与彦哥哥共白头,她真是很不甘心啊!   温舒宜一点点失去了意识,昏迷之前,她突然想起了许多年前,温府大门外挂着的柿子树,想起了爹爹与娘亲……还想起了那日荣国公府办寿宴,她为了得到帝王的青睐,淌入了荷花塘,出水那一瞬,她看见了帝王眉心的粉红泡泡……   “娇娇!娇娇!娇娇醒醒,朕来了!”   褚彦将人打横抱起,身上沾湿的披风取下,将温舒宜裹好,这便火急火燎往外狂奔。   就在这时,前方横梁倒塌,“轰”的一声巨响,彻底阻断了褚彦的路……   ****   温舒宜是被“嘤嘤嘤”的啼哭声吵醒的。   小公主很机灵,见不到母后,就嚎啕大哭,宫婢们无法,只好抱着她来到了皇后榻前。如此,公主的哭势才渐消。   温舒宜睁开眼,喉咙火烧火燎,头疼欲裂。   小公主在宫婢怀中,身子前倾,伸出肥嘟嘟的小手,触碰到了母后的脸庞。   母女两人对视一瞬,小东西笑了。   温舒宜坐起身来,记忆逐渐回笼,她想起了一切,对褚彦的感情再也压制不住,哑声问道:“皇上他人呢?”   徐嬷嬷不见踪迹,内殿的宫婢有几个是脸生的面孔。   “怎么了?皇上他人呢?”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他可是受伤了?!”   温舒宜一连三问,心口针扎似的疼痛,她出宫后还活着,如今又安然回到了他身边,她和他之间再也不要分开了。   这时,穿着女装的傅生大步走来,侯夫人的步子一惯六亲不认,十分豪放,宫婢们都习惯了。   傅生一瞧见温舒宜就心疼,上前抱住了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了片刻。   “娇娇,这次是宋钰那个贱人干的好事!她这是要死了也想拉着你点背。不过你放心,皇上他……下令将她凌迟了,你昏迷期间,皇上还颁布诏书,废弃六宫,除却宋钰之外,其他几名嫔妃都送去了宫外太庙里。娇娇不怕,一切都过去了。从今往后,这后宫只有你一人了。”   皇上下旨了,那说明他还好好的……   温舒宜忽的喜极而泣,“皇上人呢?他在前朝忙政务?皇上受伤没?”   她记得皇上来了大火中,还将她抱了出去,可突然横梁断裂,生生断了他们的出路。   傅生努了努嘴,眼神四处瞥,就是不敢去看温舒宜。   温舒宜很聪明,一眼看出端倪,她身子骨太弱,这时,她强行要下榻。问来问去,还不去自己去找他。 第九十四章 女追男   温舒宜坚持要下榻, 谁也不敢阻拦她。   傅生明白她的心情,但凡是动了心了,是不可能对自己的心上人视而不见。   换做是她自己, 也一定会不顾一切去看阿泽。   傅生给温舒宜披了一件桃花粉披风, 目光落在她细嫩娇妍的脸上, 突然觉得万幸, 幸好娇娇这张脸没有伤到,不然她也会惋惜不已。   倒是皇上……   罢了,男子最在意的是权势与霸业, 以她对皇上的了解, 那点小伤根本影响不了皇上。   傅生默默地想着。   温舒宜在所有人的脸上都看见了灰暗之色, 这意味着什么,她心里十分清楚。即便皇上好端端的活着,但也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温舒宜了解皇上, 那个人总将自己伪装的刀枪不入, 但她知道,他也有少年郎的稚气,他的脆弱从不展示于人, 正因如此,温舒宜才更加心疼。   他惜她如命。   这场大火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她若是再怀疑他的真心, 那就是懦弱无能, 就连别人的真心都不敢接受。   且不管来日如何, 她只要坚定眼下,他爱她如命, 她亦然。   今日没有朝会,帝王在朝阳殿处理政务。他全年无休,即便是有伤在身。   守门殿外的李海, 隔着遥遥数百丈之远,就看见了温舒宜过来,当即入内殿禀报皇上。   “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李海言罢,小心翼翼抬眼望了一眼,帝王半张脸绑着纱布,昨夜听见黄太医与帝王说话,似乎皇上的脸伤得极重,想要祛疤是不太可能了。   昨夜安顿好了皇后,皇上就一个人静坐,鲜少开口。   今日亦是如此。   片刻后,李海才听见了帝王沙哑的声音传出:“去告诉她,朕……近日政务繁忙,无暇陪她。”   李海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他知道皇上是在乎自己容貌的,今晨盯着铜镜看了半晌,且又黯然伤神。   “是,皇上。”   李海退出了大殿,将褚彦的原话一字不漏的传达给了温舒宜。   温舒宜身子乏力,由宫婢搀扶着。   她才不信这冠冕堂皇的理由。   褚彦为了她去攻打北燕,现在又怎会连这点空闲都没有。   他越不见她,她就越要见。   “让开,本宫自己进去见皇上。”温舒宜凶了一句,她虽看着娇弱,但神情凝肃,有几分皇后的气势了。   李海当然不敢直接挡着,他故意扬起嗓门,想给皇上通风报信,大声道:“皇后娘娘!皇上他当真在忙!您要相信奴才啊!”   内殿,正坐在龙椅上的褚彦顿时慌乱,他知道娇娇一定会闯进来,似乎两人已经是心有灵犀,他知道此刻娇娇内心所想,但与此同时,他更是知道不能让娇娇看见他这副样子。   她爱慕他俊美雅俊的容颜。   而她最爱他的地方,他已经不再拥有了。   褚彦喜欢极了娇娇看着他时,那双热情直勾勾的眼。   可从今往后,那样的痴慕他的眼神,他再也得不到了。   褚彦起身,脚步有些匆忙,直接往偏殿走去,头也不回,对身后的李忠吩咐道:“不要让她过来。”   李忠:“……”莫名感伤。   自古帝王皆无情,皇上这样真的好么?   这厢,温舒宜撇开了宫婢搀扶着她的手,步子迈的有些快,几乎是一路小跑过来,她没有看见褚彦,目光四处寻找,急切又慌乱。   见李忠还在,她问道:“皇上人呢?”   李忠动了动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温舒宜没有耐心逼问,直觉告诉她,褚彦是在故意避开她。在大殿内没有找到人,她就提着裙摆跑入一侧的偏殿。   然而,偏殿还是无人。   殿牖是开着的,好像是有人方才从这里出去。   温舒宜追到了殿外千步廊下,已近年关,日头被厚云遮掩,天际阴沉沉的,眼看着今年的第一场雪就要下下来了。   “彦哥哥!”她大声的喊。   她很想告诉褚彦,在她心里,他已经不是大周的帝王,而是她的夫君,是她的彦哥哥。   千步廊上,回应她的,只有冷冽刺骨的风。   温舒宜等了半晌,没有任何回应,她没有继续去追,已经到了这份上了,褚彦还是不肯出来见她,她突然不忍心继续找他。   他要的空间,她给。   温舒宜离开后,躲在宫殿后面的褚彦才走了出来,男人剑眉紧锁,置于龙袍广袖中的大掌紧了又紧。   ****   轩彩阁已被烧毁。   温舒宜暂住回了昭华殿,眼下后宫都空置着,她可任意挑选住所。   她前脚刚回来,李海就带着宫婢们,携带了大量珍馐而来。   李海不敢看温舒宜的眼睛,恭敬道:“娘娘,这些都是皇上交代御膳房刚刚做出来的饭菜,您身子骨虚弱,需得多进补。”   温舒宜看着满桌案的美食,鼻头忽的酸了。   他不见她,却又想方设法对她好。   是不想见,还是不能见?   温舒宜没有多问什么,异常的安静,她当着李海的面,将桌案上的饭菜都尝了个遍,还多添了一碗米饭。   她想,等李海回去如实回禀,褚彦也能宽心。   他就盼着她能多吃些,她便吃给他看。   李海的确回去如实禀报了帝王,帝王闻言,稍有走神,但也没说什么。   李海总觉得,帝后二人之间甚是奇怪,但到底哪里奇怪,他又说不上来。   ****   夜已深,寒风萧瑟。   这个时辰,整个后宫安静的针落可闻,即便是灯火通明的昭华殿,此时也陷入了无边寂寥之中。   帝王过来时,命守在殿外的宫婢们噤声,他想他的两个女孩儿了。   他暂时无颜去见娇娇,可是眉眉还小,这东西又正当嗜睡的时候,他偷偷来看看她,小东西不会察觉。   但以后……   眉眉不会拥有一个俊美的父皇了。   她若和她母后一样,也只注重他的容貌,那就……   褚彦黯然失色,披着一身冷月微光来到了小公主所住的偏殿。   内殿灯火昏黄,因为烧了地龙,很是温热。   褚彦走向小公主的摇篮,看着小家伙粉嘟嘟、肉呼呼的小脸,帝王的百炼钢顿时化作一潭春水,不知该如何对她好才足够。   就在褚彦俯身打算抱起小公主时,他腰身突然一紧,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他。   褚彦顿时僵住。   他看见了圈住他腰肢的一双柔荑,他明明故意挑了这个时辰,他以为娇娇已经睡下了。   没想到,她竟然在守株待兔。   温舒宜抱的死紧,她知道强行去见他行不通,遂一直就在眉眉这里等着,她知道,褚彦爱女如命,一定会忍不住过来。   “彦哥哥,我想你了。”   褚彦缓缓站直了身子,背对着温舒宜,他能感觉到温舒宜的脸贴在了他的后背上。   他一直盼着两个人亲密无间,而眼下的画面,正是他想要的。   可恨,他眼下就连面对娇娇的勇气都没有。   他想转过身来,紧紧抱着她,告诉她,他也很想她。   褚彦喉结滚动,不知如何应对。   这时候就连落荒而逃的勇气都没有了。   温舒宜缓缓放开了他,之后绕到了他的面前,抬眼看着他露出的半边脸,另一边脸绑了绷带,一看便知是在火中伤到了。   在褚彦的万念俱灰中,温舒宜却突然笑了。   她笑出了两只小梨涡,灿若娇花。   “幸好……只是伤了脸。”没有缺胳膊少腿,没有伤及性命。   褚彦:“……”   娇娇是在安慰他,他心里都明白。   温舒宜才刚刚恢复记忆,又经历了一场生死,情绪被渲染到了极点,她踮起脚去够他的唇。褚彦本能的躲开,温舒宜料到这一点,迅速咬住了他的唇。   他本就喜欢极了她,更别提被她主动撩拨。   两人都动了情,褚彦大掌抱住了温舒宜,提着她的细腰,让两人的身高能够稍微契合一些。   唇.齿.相.缠,两个人都恨不能将对方啃食,这也是温舒宜最为主动的一次,亲了一会,她忘记了这里是眉眉的卧房,小手拉开了褚彦的腰带。   就在帝王意乱情迷时,孩子的哼哼声打断了二人的旖旎。   褚彦一怔,摁住了温舒宜继续捣乱的手。   他知道她爱慕他的容貌和体魄,现在容貌没了,还剩下……   如此一想,褚彦的绝望也消散了大半。   “娇娇……朕……”   温舒宜像个妖精,伸手堵住了帝王的唇,眼神无声勾引,笑道:“彦哥哥,娇娇真的想你,想见你,想亲你,想睡你。”   褚彦的脸倏然一红。   当然了,眼下只有半边脸出卖了他的囧态。   娇娇太过奔放直接,换做以往,他只会欢喜,可是如今……   褚彦平生第一次尝到了自卑。   若是换做旁人,他定当无所谓。可面对娇娇,他这张脸着实配不上。   褚彦拒绝了美人的盛情相邀:“娇娇,这样不好。”   眉眉哼哼了几声,又酣睡过去了。   温舒宜有恃无恐的逼问:“你我是夫妻,怎么不好?”   褚彦额头溢出薄汗,又想逃,但温舒宜再一次抱紧了他的腰。   “彦哥哥倒是告诉我,这样到底哪里不够好了?是我抱的不够紧?还是彦哥哥觉得,你我应该换一个地方继续?” 第九十五章 帝王娇   “彦哥哥, 娇娇真的只喜欢你的内在。”   美人说着,当真付出行动,柔弱无骨的手灵活的闯入了帝王的衣襟里, 想要用实际行动告诉褚彦, 她根本不在乎他的脸。   他喜欢她痴慕于他, 那她就表现出来。   即便他容貌已毁, 她照样贪恋他修韧的体魄。   温舒宜是彻彻底底豁出去了,做到这一步,她自己并不觉得有任何难处, 相反的, 温舒宜诧异地发现, 或许她之所以这般行云流水,可能当真.馋.着褚彦。   美人费尽心思勾引,想让褚彦放下心结。   而褚彦也的确差一点就要沉沦, 但就在看见怀中人清媚的脸时, 褚彦突然一怔,巨大的自卑和自惭形秽涌了上来。   他摁住了美人四处点火的手,一狠心, 推开了温舒宜,蓦的转过身去, 背对着温舒宜道:“时辰不早了, 你早些歇下, 朕……朕还有事。”   他正要走,温舒宜在他身后问道:“都快半夜了, 彦哥哥到底还有什么事?你这是故意在回避我。”   褚彦被揭穿心思,更是片刻不敢逗留,几乎是拔腿就走。   温舒宜追了出去, 可褚彦的步子太快,早就没了人影。   她心疼他,却又不知怎样才能让褚彦走出心结。   ****   次日,京城迎来了第一场雪。   褚彦如常上朝,他仿佛可以从容的面对所有人,即便伤势未愈,脸上还绑着纱布,也照样是叱咤风云的帝王。   褚彦刚下朝,就看见温舒宜站在廊下等着他。   从他的角度去看,美人穿着大红色滚雪白兔毛的披风,面容清媚绝艳,一袭大红色与身后的雪景形成醒目的对比,仿佛是盛开在白雪皑皑之中的娇艳牡丹,美得宛若画中人。   褚彦知道,他的娇娇的确很美,在他眼中,世间女子,再无人能及她分毫。   褚彦步子滞住,明明想要逃离,但又不舍。   温舒宜朝着他走来,她身形又纤细消瘦了不少,褚彦很懊恼,感觉这阵子是白白滋补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温舒宜恭敬行礼,笑盈盈的望着褚彦。   褚彦:“……”   男人岂会不明白美人的意思?   她知道自己内心敏感,所以,给他一切的尊荣。   “来人,外面风雪大,扶皇后回去。”褚彦下令,他不想以现在的这副样子面对自己最喜欢的人。   李海领旨,忙上前搀扶。   温舒宜不甘心,但又不敢逼得太紧,只能暂时离开。   ****   转眼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后宫已空置,硕大的皇宫,仅有帝王、皇后,以及小公主三位主子。   隆冬的雪,一场接着一场。   看来,今年必然是瑞雪兆丰年了。   褚彦是个好皇帝、好父亲,温舒宜到了如今,才觉得自己何其有幸,能入了他的眼,成为与他共白头的枕边人。   这一天,宫里设宴,温府一大家子都入了宫。   两位小公子都会走路了,五官都已清晰,是标志的小郎君。明德伯夫人对外宣称,要将家中小公子放在温家习武,故此,即便两兄弟不同族,也几乎是在一起长大。   虽是双生子,但长的并不一样。   小公主由奶娘抱过来时,两位小公子就凑了过来,眼巴巴看着小表妹,嘴里还流着哈喇子。   褚彦一看见这副光景,立刻有了危机感,吩咐道:“把眉眉抱到朕这里来。”   奶娘照做,只觉得皇上太过紧张了,小公主才几个月大,总不能被小公子们给拐骗了去……   宫宴上,褚彦将小公主抱在自己身上,小家伙比同龄的女孩儿大了不少,可能是养的太好了,眼睛格外有神,嘴里吱吱呜呜的仿佛在说些什么。   褚彦爱女如命,全程抱着小公主不撒手。   温舒宜就坐在帝王身侧,那场大火之后,她难得有机会靠近他。   “皇上,你太紧张了,再者,眉眉的两位小表哥……也不差的。”温舒宜小声嘀咕。皇上的警惕性实在是明显,席位上的温泽和傅生,脸都白了。   在温舒宜看来,将来倘若女儿真的嫁给其中一位表哥,也没甚不妥。   帝王拧眉。   他对温舒宜可谓是言听计从,可在女儿的事上面……   他瞥了一眼傅小公子,以及温小公子,这两个小家伙长的眉清目秀,他们父母的容貌摆在这里,他二人定然不会差了。   褚彦冷不丁冒出一句:“人不可貌相,不能让眉眉只看到男子的表面。”   温舒宜抿了抿唇,她这才察觉,自己好像是一不小心触碰到了皇上的痛处了。   今日要守夜,褚彦总算是来了昭华殿。   他在宫宴上饮了几口酒,但并不多,意识还保持着清晰,就好像很担心醉酒后,温舒宜会对他做什么一样,他今晚格外谨慎。   小公主也被抱来了内殿,一家三口共处一室。   褚彦过来时,就正好看见他的妻正逗着眉眉玩耍。   他也想融入其中,享受寻常百姓的天伦之乐。   可偏生他的脸……   褚彦脸上的伤已经结痂,他戴着一张半脸的银制面具,大半张脸依旧如往常一样俊美无俦、毫无瑕疵。   温舒宜见他过来,亲自上前相迎,她的眼神痴痴,很想告诉褚彦,即便他如今这副样子,她的爱慕也有增不减。   以免褚彦又“逃脱”,温舒宜笑着道:“今晚守夜,一家三口一起度过。”   褚彦没有理由拒绝,上榻后,眉眉躺在中间,褚彦和温舒宜各睡一边。   这样的距离,正好是褚彦想要的,能接近母女两,又不会觉得在娇娇面前难以自处。   ****   次日,大年初一。   这是褚彦登基之后的第七次阅军大典。   大周国土广袤,国力昌盛,褚彦对军队十分看重。   大典开始之际,他亲自指挥将军们,温舒宜坐在观台上,遥遥望着他。   她的郎君,是何等的飒气强大,大周兵马皆听他一人统帅,短短几年之内,就令大周成为了天下九州的强者。   温舒宜不自觉的热泪盈眶,她猛然惊觉,即便是毁了脸,她的彦哥哥也是无比自信、从容不迫的。   真正让彦哥哥为难、自卑、尴尬的那个人,是她。   大典结束,温舒宜回到了昭华殿,命徐嬷嬷将小公主抱了过来。   眉眉一天一个样子,长的愈发可人漂亮。   温舒宜抱着小东西,记清了她的眉眼、鼻子、唇。   “眉眉,母后虽然不能看着你长大,可母后知道,眉眉一定会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姑娘。”温舒宜笑着说,眼眶微湿。   小公主仿佛是明白了什么,被徐嬷嬷抱走后一直嚎啕大哭,乳娘怎么哄都无济于事。   然而,就在皇后再一次打开殿牖时,徐嬷嬷吓惨了,尖叫一声,随即大喊:“娘娘!”   只见皇后娘娘唇瓣发白,却微微扬着笑意,她的双眼用了白纱瞒着,有艳红的血溜下来。   模样可怖,但她唇角的笑意挥之不去,仿佛是做了什么十分开心的事。   帝王闻讯而来,他的步子有些急,驻足时,身后衣袍扬起高高的弧度,随后才缓缓落下,帝王怔然,片刻后,才走上前。   温舒宜感觉到了帝王的存在,她伸出手,想要去够到他,轻唤:“彦哥哥,是你么?”   一代帝王瞬间红了眼,上前一把抱住了他的娇娇:“你怎么这么傻?!”   久违的拥抱和温热,令得温舒宜一阵满足。   她愿意用眼前的一世繁花似锦,去换来褚彦重新自信洋溢。   “不傻,我可聪明着呢。”温舒宜笑了笑,又娇嗔道:“彦哥哥今晚陪着我吧,我的眼睛疼。”   褚彦不出声,他哪里不明白温舒宜所做这一切的目的。   心疼的无以复加。   哄了温舒宜入睡,褚彦没有死心,将黄太医叫了过来,沉声吩咐:“看看皇后的眼睛可还有救?”   黄太医领命,查看过后,唉声叹气:“皇上,为时已晚矣。”   褚彦守在床榻边许久,一直到温舒宜醒来。娇娇为了他做到了这一步了,他若是再逃避,就当真配不上她了。   “傻姑娘。”褚彦哑声说。   温舒宜一觉醒来,眼睛倒不是那么疼了,她只是亲手戳瞎了双眼,并未受其他伤,身子无恙。   温舒宜感觉到,褚彦抓着她的手,正放在了他的另一边脸上,轻轻蹭了蹭。   她许久没有碰触过他的脸了,笑道:“谁说我傻了,从今往后,彦哥哥就是我的眼。”   褚彦还能说什么呢。   他本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心上尘封了万年的土,透不进一丝光亮,偏生娇娇闯入了他的视野之内,所有绕指柔都给了她一人。   ****   转眼,仲春花开。   小公主会走路了,不到半个月,小胖妞就瘦了一圈,抽条的十分厉害。   会走路的小公主,就像是撒了欢的鸭子,“嗒嗒嗒”的到处乱跑,她身后一众婆婆、宫婢很艰难的才能赶上。   小公主还不会说话,但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   她总能看见很多人眉心的颜色,自出生就是如此,她并没有当回事。   直到这一天,她在御花园撞见了两位小公子,发现他二人眉心冒出了无数粉红小泡泡,公主殿下看呆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宝宝她真的很困惑。 第九十六章 穿帮了   温舒宜看着面前黑浓的汤汁, 她不由得叹气。   褚彦还是想治好她。   可是温舒宜知道,眼下的状况就是最好的选择。   最起码,她又看见他发自内心的笑了。   黄太医杵在一旁, 就……心情很是复杂, 一时间难以平复心绪, 只觉自己的一世英名已经毁了。   他很为难, 幸好一把年纪,什么都看开了,唯独担心皇上会迁怒于他的后人。   黄太医扮可怜, 一脸哀愁:“娘娘啊, 皇上那边逼的紧, 老朽也没法子,这汤药被老朽换成了大补药,娘娘趁热喝了吧。”   褚彦对她的“眼疾”几乎是亲力亲为, 温舒宜没有法子, 只好捏着鼻子,喝光了一整碗汤药。   温舒宜被苦涩逼哭了,这小半年瞎了以后, 褚彦将她视作掌中娇,让她真正体验了帝宠的滋味。   这会子, 半点罪也受不得了。   人果然会恃宠而骄。   温舒宜瞪了黄太医一眼, 威胁道:“黄御侍, 在皇上面前,什么该说, 什么不该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黄太医医术最高。   他若是断定皇后娘娘无救了,那帝王必然不会再让旁人继续给温舒宜医治。   黄太医更为难了:“娘娘, 可是皇上勒令老朽,一定要治好娘娘的眼睛啊,否则老朽一家上下皆要遭殃!”   温舒宜许是跟在褚彦身边久了,也学会了威胁人的把戏。   她勾唇一笑,道:“那黄御侍倒是尽快治好皇上的脸,皇上的脸几时好,本宫的眼睛就几时能看见。”   黄太医身子一抖。   他真的太难了!   “皇上驾到!”殿外立侍的声音传来。   这厢,温舒宜的目光突然失了焦距,她一瞬也不瞬的望着正前方,仿佛什么也看不见。   帝王步履如风,脸上的银制面具又做小了一些,他的脸恢复了大半,但左眼的位置还留下了疤痕,帝王走上前,直接拉起了圈椅上的温舒宜,把她搂入怀里,又瞥见了案几上的空药碗,哄道:“娇娇,你且忍忍,良药苦口,朕一定会治好你。”   温舒宜的脸埋入帝王怀中,像只无措的鹌鹑,点了点头:“彦哥哥,娇娇真的觉得无所谓,眼下这样正好呢。”   褚彦不愿意让温舒宜一辈子都活在黑暗之中。   他坐拥大好河山,他要让娇娇陪着他一起,如此才能江山如画。   他要让她目睹他所有的功绩,要陪她看遍世间的繁花似锦。   黄太医站在一边,觉得自己很多余,奈何皇上和皇后,他都不能得罪,两边都要兜着……一把年纪真真是受大罪了!   ****   温舒宜“双目失明”后,她与褚彦之间好的如胶似漆。   小公主一岁了,温舒宜觉得,生皇太子的计划,必须要提升日程,简直是刻不容缓。   不知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她现在偶尔偷偷看几眼褚彦,或者趁着他睡着时,好生端详他,竟觉得即便是戴着面具,她的郎君也是俊美无边的。   可惜,褚彦的内心太过敏感,此前在北燕易容时,也被失忆的自己“伤害”过,难免在容貌上过分在意。   温舒宜不敢掉以轻心。   所以,伪装的甚是谨慎小心。   这一日花朝节,落日黄昏时,褚彦牵着温舒宜逛园子,他也想要皇太子了,但念及温舒宜身子孱弱,他每日忙完在政务,都会牵着她出来闲逛。   才逛了一圈,两个人都出了薄汗。   褚彦表面上冷肃无温,但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时,却是掩不住骨子里的风流,帝王附耳,故意碰触到了美人的耳朵尖尖,哈气道:“和朕一起共浴,嗯?”   温舒宜耳朵一红。   夕阳下,美人眉眼娇妍,万种风情。   她才是十七,是一个女子年华最好时。   褚彦也觉得何其有幸,能有这样一个狐狸精处心积虑投怀送抱。   他不仅中了这个美人计,还打算中计一辈子。   温舒宜自然不会排斥与褚彦共浴,她以为自己一定能掩藏的很好,毕竟这小半年,一切皆如她所算计的那样,褚彦也不再逃避。   轩彩阁修葺后,又恢复了原样。   里面的温泉池子如往常一样,一年四季,热泉蒸腾。   温舒宜目视前方,眼中毫无焦距,褚彦挥退了所有宫婢,亲手给她褪下衣裳。   温舒宜强忍着羞涩,一开始尚且能忍,可就在褚彦也当着她的面脱的一件不剩时,她的鼻头猛然一热。   温舒宜僵住,抬手去碰触。   这……怕是这阵子滋补的太过了啊。   她倒是还记得自己是个瞎子,没有直接看指尖的鼻血,但下一刻,褚彦突然伸出长臂,一把捏住了她的细腕。   褚彦的眉头越蹙越深,看了看温舒宜手上的血渍,目光又移到了她的眉眼上,语气不明的问道:“娇娇既是看不见,那因何流鼻血?”   温舒宜:“……”   若说垂.涎.他的美.色,他会相信么? 第九十七章 玩失踪   鼻血外涌, 真真超乎了温舒宜的预料。   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鼻孔已经源源不断的涌出热流,但她的双眼依旧倔强的望着前方,仿佛没有任何焦距。   她不想让褚彦再避开她。   更是不想让褚彦又黯然伤神, 撇开天子身份不说, 他在她心里便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 无人能及。   不到最后关头, 温舒宜不想认输。   此时,她和褚彦皆是“赤诚相待”,浴殿热气蒸腾, 连带着她自己也觉得火烧火燎了起来, 她索性身子一软, 挨上了褚彦,娇滴滴道:“流鼻血了么?定然是这阵子滋补过盛了。”   这理由着实牵强,就连温舒宜自己都不太相信。   可她已经编制不出任何理由, 她扯谎在先, 诓骗了褚彦半年。   褚彦忽的挑了挑眉,凝视了美人的眉目片刻,他没有揭穿她, 真相如何已经不太重要。   这半年,他深刻的感受到了娇娇对他的热诚, 从未嫌弃过他。   褚彦对自己的身段和体力还是很有自信的, 脸也恢复的差不多, 即便不能恢复如初,但他也远远超过了寻常男子。   他突然起了坏心思, 装作没有看出来,俯身将温舒宜打横抱起,然后两个人一起跳入浴池。   “噗通——”   浴池溅起大片水花, 温舒宜尖叫了一声。   她“失明”这半年,褚彦将她放在掌心呵护,担心她摔着磕着,恨不能整日拴在裤腰带上,从没有做过像方才这样刺激的事。   她抱紧了褚彦的脖颈,这样的姿势却是方便了褚彦进一步的攻势。   没过一会,温舒宜终于忍不住,也不知是哭了,还是水花湿润了她的眼,整个人看上去泪眼朦胧,着实可怜。   “褚彦!你够了!你就知道欺负我!”   两人对视,美人眼中出现了焦距,她原形毕露了。   褚彦唇角一抽,本还盼着她能够伪装久一些,不过这样也好,他喜欢看着娇娇.动.情.时凝视他的样子。   “傻姑娘,朕高兴都来不及,怎会欺负你。”他心悦她,希望她一切皆好,不像以前那样自私的只想将她困在身边。   “朕今晚就给你一个皇太子。”褚彦附耳,将她摁在浴池边上。   这半年最大的收获,是两个人.欢.好.时,再也不顾及一切,十分放得开,褚彦倒是乐得其所。   若是温舒宜体力能够承.受得了他,他大约当真会成为沉.迷.美.色.的昏君。   ****   在帝王夜夜播种之下,皇太子终于在两个月后生根发芽。   褚彦的霸业版图还在持续扩张,但为了皇后与皇太子祈福,他暂停了一年的军务,这一年修生养息、大赦天下、减免税负。   故此,即便皇太子还没有降世,大周百姓已经对他忠心耿耿、敬仰有加。   摘星楼已修建好,皇后有孕后,就搬入了摘星楼。   转眼,小公主会说话了,伶牙俐齿,总能将一众宫婢们怼的哑口无言。   她近日脾气不太好。   因为母后即将要生皇弟了,她年纪很小,但对二胎这种事似乎很是敏感,即便无人告诉她,她也知道,一旦皇弟出生,父皇和母后对她的疼爱就会减少一半。   帝王刚下朝,正准备去摘星楼看他的妻儿,小公主身边的掌事嬷嬷疾步上前,道:“皇上不好了!公主她、她不见了!”   呵,又不见了?   褚彦不以为然。   不愧是他和娇娇的女儿,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机,自从娇娇有孕之后,她已经“失踪”数次了。   皇宫如今没有闲他人等,褚彦不担心女儿会出什么事。   这般骄纵的小东西,是该吃点教训了。   褚彦笑着摇了摇头,道:“随她去吧,公主自己会出来的。”   嬷嬷:“……”   她记得公主第一次“失踪”,皇上可不是这个态度!第一回 差点将皇宫翻了个底朝天。   褚彦一心以为,眉眉又故意躲到哪里去了,她人小鬼大,上回翻遍了皇宫也没找到,最终是她自己忍不住,先从狗洞爬了出来。   故此,褚彦去了温舒宜那里时,并没有将此事告之温舒宜,眼下月份大了,以免她忧心。   ****   小团子很生气,她是非常的生气。   她爬上了温家的马车,悄咪咪的出了宫,竟然无一人察觉!   父皇和母后果然是有了儿子,就不想要她这个女儿了。   就连黄太医都说母后这一胎,一准是皇太子。看来是错不了。   她当然知道皇太子意味着什么。   她是女孩儿,无法继承父皇的江山,父皇打拼下来的一切都是要给皇弟。   马车停下,傅远博和温旭恒兄弟两对视了一眼,对正阖眸假寐的傅生道:“母亲先下车,我们一会就进府。”   傅生懒得理两个神神道道的儿子。   她在想怎么从夫君手里夺回麒麟卫的掌舵权,生下两个孩子后,即便温泽对她呵护有加,可她总觉得在朝堂上被压了一筹。方才以侯夫人的身份入宫见皇后,皇后娘娘倒是支持她继续在朝堂上有一番作为。   傅生一下马车。   傅远博和温旭恒就拉开了马车内的暗箱,将小公主拉了出来。   兄弟两人虚四岁,比同龄男孩高出了不少。   小公主才虚三岁,但十分机智,长的粉雕玉琢,如雪堆积而成福娃娃,即便她什么都不做,什么也不说,只要看到她,旁人也觉得心情愉悦。   “表妹,你真的要离家出走?”温旭恒很稳重。   傅远博在一旁添油加醋:“反正皇后娘娘要生皇太子了,皇上和皇后不疼公主,我来疼!”   眉眉看了几眼两位漂亮的小表哥,抑郁的心情大有好转。   她道:“不准让舅舅和舅母知道我在这里,你们要将我藏起来!”她这次一定要干一票大的!   兄弟两皆非常乐意。   ****   夜幕降临,小公主依然没有找到。   褚彦正准备着手亲自去找,温舒宜的肚子突然有动静了。   “怎么了?娇娇可是要生了?”褚彦心一抖。   即便不是第一次当父皇,但还是难以控制住激动的心情。   有了上次经验,温舒宜点头:“彦哥哥,我是要生了!”   摘星楼很快一片兵荒马乱,褚彦亲自镇守,女医和稳婆们兢兢业业陪产,整个皇宫都在期待着皇太子的到来,好像这一刻,当真无人记起小公主…… 第九十八章 吃醋了   眉眉倔强的不肯流下眼泪, 她望向皇宫的方向,上空滕然而起的烟花无比璀璨夺目。   母后生了。   八成是皇弟。   不然这大晚上的,皇宫岂会突然放烟花。   她蹲在墙角, 背影孤寂又弱小, 暗暗发誓, 日后一定要处处辗轧皇弟, 让父皇和母后后悔他们的偏爱。   傅远博和温旭恒兄弟两人实在看不下去,上前道:“表妹,听说你出生那会, 皇上让整个京城都放了烟花, 皇太子出生的仗势, 根本比不上你呢。”   是么?   眉眉突然没有那般沮丧,可转念一想,她这都走丢了, 父皇和母后还不出宫寻她, 竟还有心思庆贺皇弟出生!   偏心!就是偏心!   她除了没有长出那玩意儿,还有哪里比不得皇弟?   “不用安慰我!安慰了也没用!”眉眉闷闷道。   忠靖候府到处都是眼线,三个小孩子如何能瞒天过海?   得知外甥女在自己府上, 温泽为表忠心,毫不犹豫就将这桩事告之了帝王。   帝王“大龄得子”, 且就在皇长子降生之际, 摘星楼上空突然天降紫色惊雷, 褚彦知道,大周后继有人了。   他当场册封了皇长子为太子, 以防劳民伤财,就不像三年前那样,让全京城欢庆, 只在皇宫点燃了烟花。   儿子和女儿终归是不一样了。   他可以无限度的骄纵眉眉,可他的太子,必须要劳其筋骨苦其心志。   得知眉眉当真离宫出走,褚彦俊脸一沉,面上的欢喜之色,瞬间消散大半:“胡闹!”   温舒宜已经睡下,褚彦没有告知她这桩事,直接出宫去接眉眉。   此前,温舒宜一直没有生产,褚彦的心思都放在妻儿身上,难免对女儿有些忽视。   出宫之后,褚彦后知后觉,突然意识到自己亏欠了眉眉。   他自己亲情匮乏,当年母妃早晚,生父厌弃他,他打小就冷血无情,殊不知,内心深处十分渴望家的温情。   而如今,他想要的一切都实现了。   温府,灯火通明。   傅生抱着眉眉过来时,小团子脸蛋鼓鼓的,一双莹润的大眼雾蒙蒙,将哭未哭的样子。   傅生没有女儿,一瞧见娇软的小姑娘,就爱不释手,心疼的不行:“眉眉乖,下回不高兴了,再来舅妈家里玩。”   褚彦觉得,这并不是有一个好习惯,沉声道:“胡闹,到父皇这里来!”   他伸出手,但眉眉的小身板却窝在傅生怀中,看样子是不想回宫。   褚彦一个眼神扫了一下傅生。   傅生碍于帝王.淫.威,只能将香软的小团子递过去。   回到父皇的怀抱那一瞬,眉眉把脸迈入帝王脖颈,不想让人看她哭了。   她的小小的一双手紧紧捂着唇,实在是倔强。   上马车回宫之际,褚彦等女儿平复稍许,才将眉眉抱坐在了他的双膝上,怜惜的看着他的另一个小娇娇。   除却对温舒宜之外,他这人不善表达感情,就威胁道:“下次再这样,朕就关了你!”   眉眉忍着不哭。   此时,只觉得父皇甚是讨厌!   她再也不要喜欢父皇了!   褚彦以为孩子还小,不过是一时贪玩,就没真的当回事,回到皇宫,直接牵着眉眉去看温舒宜和孩子。   此时的温舒宜已经醒了。   皇太子就睡在她身侧,女子对自己的孩子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慈爱。   温舒宜根本不知道眉眉在玩失踪,她一门心思都在新出生的孩子身上。倒不是她重男轻女,只是眉眉身边的宫人就足有大几十号人,她从未想过眉眉会吃醋。   毕竟,在她看来,眉眉已经太过骄纵,她时常担心眉眉会被惯坏了。   这厢,就在温舒宜抬眼那一刹那间,就看见了女儿眉心一团熊熊燃烧的小火苗。   温舒宜:“……”   褚彦将眉眉牵到床榻边,叮嘱道:“眉眉不得无礼,还不快给你母后请安。”   小团子气鼓鼓的,但还是有模有样的行礼。   温舒宜感觉不太妙,拉着团子的小手,告诉她:“眉眉,这是弟弟,你喜欢么?”   小团子瞅了一眼皱巴巴的婴孩,立刻扭过小身板,仿佛一眼都不想多看。   温舒宜:“……”   帝后二人对视了一眼,有种很无力的沧桑感。   接下来一个月,小公主一直在闹着脾气。   讲道理,褚彦作为父皇,觉得自己半点不偏袒。甚至于,小公主出生那会,才是真正得到了万千宠爱。   褚彦爱女如命,小公主被他当做珍宝看待。   可是皇太子不同,皇太子是他的继承人,当然也会受到他格外的关注。   他还是太小瞧了孩子的醋性。 第九十九章 大结局(上)   皇太子满月, 大办宫宴,仿佛所有人的注意力皆在皇太子一人身上。   此前,眉眉才是众星捧月的那一个。   没有被宠爱过的人, 倒是无所谓一时的冷落。   正是因为眉眉自出生以来, 就凝聚了整个皇宫的关注, 帝后二人也只有她一个孩子。   自打她的小脑袋记事开始, 她就朦朦胧胧的知道,天底下所有人都围着她转。   眼下,冒出了一个皇太子, 她的地位岌岌可危, 就好像是皇太子的降世, 才导致了她失去了所有宠爱。   筵席处又放了烟花。   眉眉偷偷从筵席处溜了出来,她身子灵活,一双小短腿十分迅速有力, 亏得褚彦在她身边安排了几个手脚麻利的太监。嬷嬷和宫婢根本追不上她。   借着夜色, 眉眉躲开了宫人,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不过,她并不知道, 她的父皇早就有所准备,在暗处安排了影卫, 专门盯着小公主。   褚彦的父爱如山, 他只是不会表达, 眉眉是他和温舒宜的第一个孩子,也是褚彦此生的第一个孩子, 如何会不疼爱?   影卫一路跟踪,发现小公主独自一个跑来了摘星楼。   今晚的宫宴,是由国舅爷---温泽亲自住持, 帝后二人并未参加。   因着正值隆冬,温舒宜又是刚出月子,褚彦不想让她抛头露面。   摘星楼内移植过来的梅花正当盛放,温舒宜身上裹着一件厚实的貂绒大氅,褚彦搂着她,宫婢被屏退左右,他二人难得享受此刻的独处时光。   因着太过沉浸其中,却是忽视了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躲在一旁偷窥。   帝后二人的感情一日比一日浓烈。   尤其是怀上了皇太子之后,有孕期间不能做什么,眼下温舒宜出了月子,二人对彼此的气息都充满了渴望。   解开了心结后,更是不会顾及太多,今夜良辰美景,远处烟花漫天,四周梅花飘香,真真是谈情说爱的好时候。   褚彦素的大半年,又整日忙于政务,他觉得很有必要犒劳一下自己,而温舒宜也是日复一日迷恋褚彦的脸、身子、灵魂……   情到深处,一切水到渠成。   就在褚彦吻下去之时,一旁的花圃突然传来动静,他虽一时沉迷.情.爱,但警觉性依旧极强,他和温舒宜纷纷往一侧望过去,就看见一个倔强的背影一路狂奔离开。   小团子发髻上的珍珠串子一晃一晃的,撒丫子跑了。   温舒宜:“……”   褚彦:“……”   这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啊。   整个皇宫,最宠爱眉眉的人莫过于帝王。   自眉眉出生,帝王时常将她抱在身上,她不会走路之前,宫里的大小宴席上,大臣们都能看见帝王怀中抱着一只小团子,有一次小团子尿湿了,帝王非但不嫌弃,还朗声大笑。   相比之下,温舒宜这个母后,却不及帝王对女儿的宠爱。   温舒宜懊恼,娇嫩的脸蛋羞红了:“眉眉方才都看见了么?”   褚彦叹气,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这样害怕一个小团子,他和温舒宜之间的亲密,当真不想让小团子看见。   可这小团子神出鬼没,古灵精怪,总让人防不胜防。   褚彦安抚:“朕去看看,你不要操心,朕一会就过来。”   温舒宜还是很羞涩的,她是当娘亲的人了,被女儿看见这种事,她的脸往哪儿搁啊。   褚彦离开后,将暗处的影卫叫了出来,直接一顿痛斥:“再看不好公主,你们一个个都给朕去北疆吃沙子!”   暗卫:“……”   不是皇上说,不得让公主知道他们的存在么?   他们只负责盯着公主,也没法干涉公主的行径啊。   ****   知女莫若父。   褚彦这半辈子可谓是叱咤风云,比全天下的所有男人都要果决狠厉。   偏生……   栽在了两个女孩儿手里。   一个是娇娇,另一个就是眉眉。   看着眉眉小小一只蹲在轩彩阁外的花圃旁,褚彦的心都碎了。他是不曾预料过,有了皇太子之后,会对眉眉造成这样大的影响。   褚彦这个月以来,心思深沉,就连今日皇太子的生辰宴都没有参加。   褚彦大步靠近,挥手让宫人退下。   他俯身,将自己抱大的小团子拉了起来。   眉眉很是倔强,脾气也不知是随了谁,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褚彦抱起她,见她嘴角高高翘起,都能挂上酒壶了。   褚彦无力一笑,不知为何,在妻女面前,他总能拿出惊人的耐心。   褚彦抱着眉眉,让她面对着烟花盛放的方向:“眉眉,你快看,这是父皇三年前命工部研制出来的七彩烟花。”   眉眉不答话,垂着小脑袋,珍珠串耷在耳侧,一副被霜打过的样子,她穿着大红色棉服,身子圆滚滚的。   褚彦又说:“眉眉还没出生那会,父皇就下令,让工部无论如何也要研制出最好看的烟花。在眉眉出生那日,朕耗资数万两,在全京城都点燃了烟花,为眉眉庆生。”   这下,小眉眉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了。   她抬头看看了一眼父皇,就见父皇眉心闪烁着菩萨般的光芒。   她在母后和舅母的眉心也瞧见过同样的光束。   她好像得到了满足,低低问道:“那、那为何皇弟满月,只有皇宫放烟花?”   褚彦本想说大道理。   但看着小团子可怜的表情,他于心不忍,诓骗道:“父皇不喜欢你皇弟。眉眉答应父皇,日后不要闹脾气了好么?”   真的么?   眉眉怎么就不信呢?   她惯会得寸进尺:“那父皇答应眉眉,不准再和母后亲嘴儿。”   褚彦:“……”   这可就难办了。   但……虽然君无戏言,可作为一个父亲,他可以说出善意的谎言。   褚彦承诺之前,问道:“眉眉为什么这样说?”   小眉眉如实答话:“因为父皇和母后亲嘴儿,就会生出孩子。我不想再添弟弟妹妹。”   褚彦:“……”   从这一天开始,为了哄女儿开心,褚彦再也不敢在外面与温舒宜亲密。也没再让温舒宜怀上过孩子。帝后二人.床.笫.之.欢.时十分小心翼翼,生怕会酿成大错。   ****   七年后。   皇太子由帝王亲自教导,小小年纪,已是老练深沉,像极了年少时候的褚彦,就连一颦一簇,也甚是相似。   因此,皇太子深得皇后宠爱。   温舒宜时常觉得皇太子过的太苦,而暗自落泪。   因为,她总会想起年少时候的褚彦,是不是也如这般?   皇太子每日鸡鸣时起榻,除却识字读书,骑射武艺都不能落下。几乎从早到晚都在忙碌。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他是皇太子,就注定了要承受其他少年无法承受之重。   这一日,眉眉路经校场,就看见被她冷落的皇弟,被武艺师父摔了一次又一次。   每一次被摔倒在地,哪怕是头破血流,他咬咬牙又会站起来。   眉眉心头仿佛受到了触动。   后来,她时常会偷偷注意皇太子。   她发现每次她贪睡时,皇弟已经起榻读书了,她玩乐时,皇弟还在习字……总之,皇弟仿佛时时刻刻、日日夜夜都在辛苦,风雨无阻,从不间歇。   直至有一天,她亲眼看见父皇训斥皇弟,戒尺重重打在皇弟手心时,眉眉心惊胆战。   她从未见父皇这般严厉过。   “……”父皇对皇弟也忒残忍了吧?   突然觉得这些年吃过的醋,就是吃了个寂寞。   夜深人静,眉眉提着药箱去祠堂看皇太子。   见他还笔直的跪在蒲团上,眉眉莫名心疼:“你、你今日怎就被父皇打了?”   皇太子看清来人,稍稍惊了一下,皇姐一向不喜欢他,他也想靠近皇姐,但每次都被皇姐的冷漠吓退。   皇太子突然咧开嘴,笑了:“皇姐!”   眉眉别扭的应了一声。   皇太子没有人可以吐露心事,见到姐姐,难免开怀,道:“我今日贪玩,趁着少傅没有注意,溜出宫看马球赛了,父皇惩戒我,也是我自己咎由自取。”   眉眉:“……”   只是溜出宫就要被打么?   还罚跪一整夜?   眉眉身子晃了晃。   看来,这些年,父皇忍她忍的很辛苦。   皇太子见眉眉失落,以为她是担心自己,劝道:“皇姐,做一个称职的储君,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我并不觉得苦,日后我要护着父皇、母后,还要护着皇姐。”   眉眉顿时觉得自己十分渺小。   她丢下了药箱,随后又偷偷带了一些点心进来。   姐弟二人第一次谈了心事。   褚彦过来时,驻足在廊下没有进去,看见这一幕,他唇角扬了扬……   ****   姐弟二人解开罅隙之后,褚彦的舒心日子并没有持续几年。   两个暗卫上前禀报时,帝王在内殿来回踱步,气焰无比,恨不能立刻领兵杀去忠靖候府。   可换言之,侯府也是无辜的呀。   褚彦让自己稍稍冷静,抬手掐了掐眉心,问道:“公主当真两个都喜欢?”   暗卫不敢隐瞒,如实道:“回皇上,公主分别与傅公子与温公子幽会,还亲口对他二人说,心悦他二人。另外……三人好像达成了妥协,今后愿意共住一个屋檐下。”   暗卫的话已经很委婉了。   换言之,公主殿下这是想两个都要啊!   大周民风不算开化,但历朝历代以来,圈养男宠的公主不在少数。   只是……   傅远博和温旭恒身份不同。   而且,眉眉如今才十四岁,在褚彦心里还是一个女娃儿,怎么就开始想男人了?!   褚彦终是难以平复自己,直接去见了她的皇后,求心理安慰。   温舒宜一脸淡定:“皇上,我当年入宫也是十四。”   褚彦:“……”他一点不想回忆当初做出的.禽.兽.事!   温舒宜知道眉眉喜欢俊朗的少年,傅、温两位公子,都是难得一见的美少年,他们三人又是一块长大,还是表兄妹,真要是互生了情愫,这也是很正常。   然而,褚彦却不那么想。   他捧在掌心养大的娇娇,才养到十四岁,他如何舍得她早早嫁人?!   于是,褚彦次日早朝上,就做了一个决定,让傅远博和温旭恒直接去了北疆吃沙子,且即日启程动身。   对此,温泽和傅生表示理解。   夫妻二人非但不生气,还露出了欢喜之色。人生哪能一帆风顺呢?历练历练也好。   送了兄弟二人出城时,傅生穿着女装,不停的用帕子搵泪。温泽在一旁安抚,夫妻二人挥泪,与儿子们作别。   兄弟两人信以为真,信誓旦旦道:“父亲、母亲放心,我二人一定会建功立业!”   等到傅远博和温旭恒的车队远去。   傅生放下锦帕,忽的笑了起来,拉着温泽道:“夫君,今日是先去听曲儿,还是去看戏?”   温泽笑了笑:“夫人决定。”   两个熊孩子终于走了,夫妻两人相视一笑,露出了久违的轻松愉悦……   ……   眉眉得知消息,甚至来不及与两位情郎表哥作别。   她气的要绝食。   然而,“祸不单行”,皇后娘娘时隔数年,居然诊断出了身孕。   这次,帝王算是中年得子,甚至欢喜,整个皇宫都有赏。   眉眉与帝王之间的嫌隙彻底拉开。   她开始叛逆,在京中胡作非为,不消一年时间,人人见了大公主殿下,皆是望而生畏。   而这一年,皇后又诞下了二公主。   二公主除却深得帝后宠爱之外,还有一个疼爱她的皇兄。可谓是真真的娇宠一生。   帝王沉浸在喜得爱女的日子里,然而,大公主在此期间,已经在叛逆的道路上快马加鞭,越走越远。   近日朝会,接二连三又大臣上书,向皇上哭诉,他们家中的公子少爷们,被大公主折磨的好生凄惨。   对此,褚彦只能强颜欢笑,再赐些礼给大臣们,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转眼到了大公主要成婚的时候了。   褚彦命温泽将京中适龄的公子哥都搜集了一下。   谁知,温泽很为难的告诉他:“皇上……陈大人的长孙年初游历去了,赵尚书的儿子也去了川蜀一代求学,至于李大人和王太傅家中的公子也不在京中。总的来说,但凡相貌周正,年纪适合的贵公子都远游的远游,定亲的定亲了。”   褚彦:“……”   就没人愿意牺牲一下么?   这群该死的臣子,平时忠君报国的劲头都去哪儿了?!   褚彦突然想起了温家两位公子。   如今,是非常后悔将他二人送出了京城……   褚彦长叹一声:“温卿,你的那两位公子也该回来了。”   温泽:“……”→_→   ****   温舒宜保养得宜,加之刚出月子没多久,肌肤嫩的能掐出水来。   她哭红了眼,揪着帝王衣襟,道:“眉眉这孩子不知是怎么回事,从小就与我不亲厚,眼下又在京城闯了这样多的祸,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怎的眉眉的婚事就那么难办?”   大公主容貌倾城,身份尊贵,不是嫁不出去,而是无人敢娶,因为根本招架不住。   褚彦亦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三个孩子里面,他最宠爱的就是长女,但不知为何,这孩子打小就不让人省心。   褚彦搂着爱妻宽慰了一会,道:“朕让你那两个侄儿回京了。”   温舒宜当然明白帝王的意思:“那皇上打算选谁做女婿?”   眉眉不能两个都要啊!   帝后二人纷纷陷入了阴郁之中。   ****   得知两位表哥即将归京,眉眉总算消停了一阵子。   她身为大公主,所有人几乎都是巴结奉承她,这些年过的实在孤寂。虽与皇弟关系融洽了,但皇弟日日勤于读书与政务,她就连一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两位表哥无异于是她的知己。   过了半个月,终于等到了傅远博和温旭恒归京的日子,这一日眉眉盛装打扮,她的容貌本就结合了帝后二人的优点,但凡见过她的人,都难以忘却,如此一打扮,更是明艳动人。   宫里设了宴,帝后二人看见长女终于像一个姑娘家一样,不禁双双感叹。   傅远博和温旭恒,已是顶天立地的郎君。   边陲历练了他二人的体格,皮肤也呈现小麦色,二人身段挺拔,器宇轩昂,已是实实在在的少将军。   兄弟二人一入宴,就开始凝视着眉眉。   三人一块长大,即便几年不见,也没有半分陌生。   眉眉朝着兄弟二人莞尔一笑。   帝后望了望女儿,又望了望两位少将军,一时间心情复杂。   宫宴结束后,褚彦单独召见了傅远博和温旭恒。   兄弟二人各方面都令得褚彦满意,的确算得上是乘龙快婿,他虽疼爱眉眉,但知不可能一辈子留住女儿。   “你二人谁愿意娶到大公主?”   褚彦话音刚落,兄弟两人几乎异口同声:“臣愿意!”   褚彦:“……”虽然他已预料,但还是有些担心。   于是,褚彦又单独见了眉眉。   对自己的长女,褚彦已经不知该如何对她好了,她是他与温舒宜的第一个孩子,凝聚了帝后二人的所有疼爱。   褚彦不怪眉眉任性,只觉得心疼。   “告诉父皇,你打算挑哪一位表哥?”   眉眉蹙着秀眉,一时半会也想不出答案:“父皇,假如我都想要呢?”   褚彦:“……”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堂堂帝王犯难了。   “眉眉,假如两个人真心心悦彼此,便不会容忍第三者的存在,你对你的两位表哥,并非是心悦之情,父皇对你说的,你能明白么?”   眉眉咬了咬唇,问道:“父皇心悦母后,所以才废弃了六宫?”   褚彦点头。   眉眉又问:“那父皇后悔过么?”   褚彦这时突然笑了,“父皇只恨,没有早一点遇到你母后。父皇之所以百般骄纵你,只因,你是父皇与你母后所生。”   眉眉:“……” 第一百章 大结局(终)   褚彦第一次真真切切的知道, 为何世人总言,女人是水做的。   他的皇后生的娇软,但性子坚强, 即便是哭, 也会点到为止, 从不像今日这样, 扑在他怀中嚎啕大哭,之后就变成了低低抽泣,从晌午至黄昏, 皇后的眼泪就没断过。   褚彦也心中苦闷。   他十分理解皇后的心情。   他们的眉眉坚持要出宫远游, 别说是皇后了, 褚彦自己都难以承受。   但男人一惯不擅表达,就这样搂着皇后安抚。   温舒宜哭够了,没什么力气了, 揪着帝王衣襟, 泪眼朦胧的仰面望着他:“彦哥哥,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么?比如逼婚呢?禁了她的足,就不让她走!”   褚彦也想这么干。   他恨不能自己养女儿一辈子。   但眼前浮现出眉眉对他说的那番话。   “父皇, 儿臣明白了,您与母后都是彼此的归宿, 而皇弟也有他的担子和职责, 儿臣也想去寻找自己的路, 这些年给父皇添麻烦了,儿臣想要出宫游历。如父皇所言, 两位表哥的确不是我真心心悦之人,那我更应该去找那个人。”   褚彦轻叹了口气。   他自己的女儿,他当然了解。   “朕会命人暗中保护, 不会让眉眉出事,过两年她还是想不通,朕就将她绑回来。”褚彦柔声宽慰,心疼女儿,也心疼他的皇后。   帝王胸膛溢湿了一大片。   不知是泪,还是奶.汁。   温舒宜此前没有给大公主和皇太子哺.育过,生下小公主后,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胸口胀鼓鼓的,奶.水怎么都抑制不住。   小公主当然有自己的乳娘,女官说,只要熬几日,奶.水自然会下去,故此,温舒宜也没在意。她一心沉浸在长女即将远游的事上,总觉得是自己的错,才致使长女这些年一直骄纵跋扈。   褚彦的眸光却沉了沉,但他掩饰的很好,这个时候当然要和皇后一起哀伤,万不能露出半点其他不轨之心。   眉眉打定了出宫的主意。   她素来有主张,并且一定会为自己的想法付出行动。   离开之前,特意见了两位表哥,直接断了两位表哥的念想:“表哥,我要出宫了,你二人早日娶妻成家,莫要等我,等我归来时,也会带着我的意中人一同回京。”   傅远博和温旭恒难免伤感。   但他二人自幼所受的教育,便是天国天下。儿女情长始终摆在了后面。   兄弟二人虽不舍,但只能强忍着感伤点头。   “表妹,若是将来谁欺了你,我定会带兵杀了他!”   “我也是!”   眉眉笑了,突然发现,其实她从头到尾都是万众瞩目的大公主。   临别前一晚,眉眉去见摘星楼看妹妹,小公主才刚刚出生不久,是个小团子,故此被皇后暂时留在了摘星楼。   眉眉万万没想到,她又亲眼瞧见了父皇和母后亲亲我我,妹妹才出生呢,怎就如此不知……收敛?!   “咳咳!”眉眉轻咳了一声,早就对这样的尴尬场面习以为常,道:“宫人都退下了,儿臣便直接进来,儿臣什么都没看见。”   父皇是天人之姿,母后也是少见的美人,都这个岁数了,还像一个养着闺中的少女,粉嫩清媚。   也难怪两人一直如胶似漆。眉眉不知这天底下还有谁能够配得上父皇,亦或是母后。   他二人真正是天作之合。   眉眉站的笔直,仿佛只要她自己不尴尬,那么,尴尬的就只能是别人了。   帝后:“……”   眉眉目光四处瞥,就是不看自己的父皇与母后,道:“我就是来看看皇妹。”   说着,她径直朝着摇篮走去,小团子巴掌点大,满月之后见风长,五官精致,熟睡时,睫毛曲长,是个小美人胚子。   眉眉小心翼翼将妹妹抱起,在她粉嫩的面颊上亲了一口:“皇姐要走了,你眼下虽是最小,但不要掉以轻心,父皇母后迟早还会生出孩子。”   帝后:“……”   眉眉和自己在意的人都打了招呼,走得十分潇洒。   不过,褚彦必然指派了一众影卫暗中跟着。   ****   接下来几年,褚彦亲自教导皇太子,一手带着他继续扩张大周版图,逐步将天下九州皆归为褚氏天下。   皇太子自幼老练,帝王之术已练的炉火纯青。   褚彦也适时的放手,该交代给皇太子的政务,一应交给他。   到了皇太子十六岁这一年,皇后便开始着手太子选妃一事。   皇太子没有心仪的姑娘,对此,皇后广撒网,万一让太子碰到了自己的心仪之人呢。   当然了,这世间大多数人都无法顺心顺意,想要找到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的人,真真是不易。   得之是幸,不得是命。   皇太子心有抱负,也像褚彦年轻时候一样,对女子没甚兴趣。但为了平衡朝中势力,不等皇后给他挑选太子妃,他自己就物色了太子妃、侧妃、良娣、美人……足足八九人。   太子妃先入宫,随后就是侧妃与其他人。   东宫一下就热闹了起来。   不过,太子不重.欲,不知是不是遗传了帝王,起初对美.色.甚是排斥,基本上隔了好几日才会召见一个女子侍.寝。   ****   这一日,褚彦来到摘星楼时,发现殿内漆黑一片,徐嬷嬷上前,为难道:“皇上,娘娘正生气呢。”   褚彦:“……”   他倒是听说了一些事,不过那些都过去了,不成想娇娇很是在意。   褚彦视力极好,很快就在昏暗中找到了皇后,见她坐在圈椅上失神,他从后面一把将人抱住,温.热的气.息.故意喷.在她耳侧。   褚彦知道温舒宜的一切敏感点,又蓄意捏了捏她的腰肢:“娇娇,皇儿大婚数日了,朕也很想给你补办一场婚礼。”   温舒宜虽有封后大典,但严格的算起来,褚彦没有真正迎娶过她,初次时候没有红烛喜被,就那么急匆匆的开始了……   温舒宜推了推褚彦,帝王身上结实的很,根本不像中年的样子,若非是褚彦缠她缠的紧,她真担心褚彦会被花花世界给迷惑了去。   “皇上!”   温舒宜正生闷气。   褚彦知道她为何生气,他也很无奈,原本他是这个时代的帝王,并不认为自己此前的行径有什么错,他那时候早已弱冠,后宫有几个女人不是很正常么?   不过,他不敢这么为自己辩解。   半点不敢……   温舒宜以前也因这事闹过。   两人沉默稍许,温舒宜叹气道:“皇上和我在一块时,还会不会想起那些人?”   自从太子开始执政,小公主也大了,温舒宜无事可做,就总会寻褚彦的麻烦,一点细枝末节的小事,也能被她无限放大。   褚彦立刻道:“朕没有!娇娇不要污蔑朕……”   温舒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许是恃宠而骄,以前并不觉得褚彦有过后宫,是让她难以承受之事,如今一想到就心里膈应。   但又做不到不要褚彦。   该怎么形容了?弃之可惜,食之无味?也不是!   温舒宜站起身,要往外殿走:“我出去透透气,皇上都是要当祖父的人了,不要缠着我。”   太子妃已有孕在身,等到来年开春,帝后二人的确要当祖父祖母了。   可褚彦看着温舒宜纤细妖娆的背影,总觉得她在自己眼中一直是个小姑娘,这才猛然惊觉,娇娇就要荣升为皇祖母了。   褚彦心情复杂。   他大步跟了出来,上前拉住了温舒宜的细腕,不知是什么触动到了他,褚彦突然很是激动:“娇娇,若是能早日遇到你,我定不会碰别人。又若是朕知道你迟早会出现,朕一定为你守身如玉。”   情话固然好听,可被骄纵的人,也还是要帅性子。   温舒宜不搭理他,转身就要走。   就在这时,梅园处突然一道天光乍现,刺眼夺目。   帝后二人定睛望去,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吸引力给拽了进去……   当天晚上,帝后失踪的消息传遍皇宫。   皇太子下令四处寻找,被吓傻的徐嬷嬷,颤颤巍巍道:“皇上和皇后升天了!”   皇太子:“……”   后来的日子,皇太子还一直在寻找自己的父皇母后,直至他登基为帝也没有放弃。   ****   冷……   太冷了。   冷到了骨子里。   褚彦攀附在厚冰上,他睁开眼,入眼是一片荒芜的湖泊,远处的芦苇丛在寒风中摇曳。   画面似曾相识。   目光扫在了自己的手上,这手掌大而消瘦,不太像他的手,但又的确是他的手。   记忆像潮水般顷刻间涌入脑中,褚彦猛然惊觉,这是回到了他十三四岁,还是王府世子时那会。而此刻,正是被侧妃陷害,险些葬身湖底。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   褚彦好歹是当过帝王的人,以最快的速度找回理智,借住浮冰,拼命游上了岸。   他要尽快夺权,但这一世和上一世不同,他脑子里还想着去见到他的娇娇。   他一路狂奔至乡道,不远处驶来一辆华盖珠翠,褚彦先掩护好自己,就在马车路过时,他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他一惯敏捷,就在打算制服马车上的人时,他对上了一张娇妍粉润的女孩儿的脸。   小姑娘被吓傻了,眼泪汪汪,像是受惊的小鹿,眼中雾蒙蒙的。她约莫才三四岁的光景,梳着两只小花苞,长的粉雕玉琢,让人恨不能将她抱入怀中,狠狠疼爱。   褚彦呆了呆,本是一身的狼狈,却突然温和一笑:“娇娇,你也在这里。”   这时,四岁的温家小姐“哇”的一声吓哭了出来:“爹爹、娘亲,我怕!”   褚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