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我的冥王夫君 作者:纷纷和光   文案:   玉凝是南阳侯府中庶出的小姐,母亲懦弱,父亲风流,隔壁陈王世子把她看做砧板上的鱼肉,时常说要玉凝做他贵妾,嫡姐嫉妒玉凝嫉妒得发疯,偷偷让丫鬟推玉凝下水。   玉凝意识迷蒙之际,在水底看到了一个男人,男人俊美无俦,貌若天人。   她被一股力推上了岸,当天晚上,玉凝做了一个梦。   梦里玉凝又见到他,男人抬手捏了玉凝的下巴:“救命之恩,你如何偿还?”   次日玉凝醒来,又惊又俱。   不见男人的身影,只听男人的声音:“凝儿,你我已成夫妻,再没男人碰得了你,我还会再来。”   玉凝起初害怕他,后来,玉凝发觉了男人的好,虽然他看起来阴冷残暴,心却是热的,晚上,男人在她身侧沉睡,她偷偷去亲男人的唇:“好夫君。”   男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哪里好?”   玉凝脸色逐渐红了:“哪里都好……”   小娇妻X冷面大佬   排雷:   女主弱,男主强,甜宠文   古代架空,不考据   弃文勿告知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仙侠修真 甜文 东方玄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玉凝 ┃ 配角:君夜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被冷酷大佬罩着的日子   立意:逆来不顺受,走上幸福生活 ============ 第1章   玉凝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命格纯阴,她出生时,柳夫人说,纯阴命格的女子克父,南阳侯便对玉凝有了杀心。   玉凝的生母白氏天性怯懦,却抱着玉凝恳求南阳侯不要伤害玉凝,白氏天生丽质,是侯府中最美的女子,南阳侯一时心软,想着一日夫妻百日恩,又想着玉凝也是自己的骨血,一个小女孩儿家,能有多大的本事克他?真的克他,以后再杀也不迟,就放了玉凝一条生路。   不过,南阳侯心里到底是有了疙瘩,从此以后,很少去白氏那边,之前天天留宿白氏房中,后来几个月才去一次。   南阳侯风流好色,府中除了柳夫人这个正妻之外,还有十九名姬妾,这些姬妾身边的丫鬟,凡是有点姿色的,都被南阳侯染指过。   玉凝天生带着一股暗香,像是兰花香,又像是梅花香,香气隐隐约约,因为年龄小,被奶香气压着,不凑近闻压根闻不到。   她纯阴命格,易招鬼煞,加上身上的香气非同一般,在恶鬼眼中,玉凝身上的香气,犹如罂粟一般让人上瘾。   “好香……”   “真好闻……”   “……”   玉凝在襁褓中,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她能够看见一些奇奇怪怪吐着长舌头的人,可白氏和南阳侯看不到。   生产过后的白氏仍旧美貌如初,玉凝出生已经三个月,这三个月里,是南阳侯头一次来见她。   白氏渴求南阳侯多看玉凝一眼,玉凝长得粉雕玉琢,白氏希望南阳侯不要讨厌玉凝,在这个家里,少了南阳侯的宠爱,就连下人都能踩主子一脚。   南阳侯喝了点酒,屋里也没有婆子伺候,他把玉凝接了过来,看了一眼:“鼻子眼睛都像你。”   对于这个命格克父的女儿南阳侯没有什么好感。   如果是儿子,南阳侯还能忽略,偏偏是个丫头。   他把玉凝放在了小床上,搂着白氏往里面去:“爷这么长时间不见你,想不想爷?”   白氏被南阳侯强行拖走后,笼罩在玉凝身边的黑雾蠢蠢欲动。   这些恶鬼都想吃了玉凝,恶鬼众多,没有一个愿意分食,都想独吞。   它们又渴望玉凝再长大一些,等她身上香气更浓郁,心智更成熟……一定会是天下最极致的美味。   房屋内室是一片淫言浪语,玉凝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周围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长得实在漂亮,因为年幼,眼睛越发显得很大,又大又水灵,皮肤又白,白得像雪。   这些恶鬼才不在乎玉凝是否长得漂亮,它们只在乎玉凝是否好吃。   凄厉鬼叫不绝,里面的男女却听不到,耐性最小的三只恶鬼已经打了起来。   这时,一道暗红烟雾飘来,三只恶鬼霎时被粉碎,魂飞魄散。   其余恶鬼本想逃窜,双脚却仿佛被钉住了一般,丝毫不能动弹。   暗红烟雾里似乎笼罩着一道血腥的身影。   血腥气息弥漫了整个房间,所有恶鬼能够看到,地面上也覆盖了一层暗红鲜血。   烟雾中伸出一双修长的手,陶醉的声音在房中回荡:“好香……美味……”   他还没有低头去吸食玉凝的魂魄,一道凌厉刀光一闪而过,暗红烟雾中的鬼影发出凄厉惨叫,所有恶鬼也被一股无名威压扭曲成了血雾。   半刻钟后,再也没有凄厉鬼叫,只能听到内室男女的喘息。   令人厌恶,厌恶至极。   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玉凝的身边,男人一袭墨色长袍,墨发如瀑散下,整个人透着一股诡异邪氛。   男人戴着一张黑色面具,语气冷淡:“好香。”   让人上瘾的香气。   玉凝并不知道这个东西和其他脏东西一样,都想把她给吃掉。   男人虽然戴着面具,却比方才吐着舌头托着脑袋或者缺胳膊少腿的恶鬼好看多了。   玉凝眨巴眨巴眼睛,伸出自己的小手去抓男人冰冷的衣料。   她口中咿咿呀呀,谁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男人眸中闪过一丝冷色。   玉凝笑了起来,抓着男人的衣服,咿咿呀呀就要把衣服往嘴里塞。   才三个月大。   香气还不够浓郁,神智未开。   再过五年,或许更合适一些。   玉凝不知道,自己逃过了死劫。   男人修长冰冷的手指,抚摸过玉凝漂亮的眸子。   玉凝再睁开眼睛时,什么都看不到了。   看不到吐着舌头的恶鬼,也看不到缺胳膊少腿的恶鬼,亦看不到这个男人。   她咬着自己的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累了,就自己缩在襁褓里熟睡。   半个时辰后,南阳侯也从里面出来了,他整理了一下衣衫,看也不看玉凝,直接走了出去。   白氏稍后出来了。玉凝天生就很乖,不随便哭闹,她见玉凝睡着了,去净手洁面,梳好头发,才把孩子抱到了怀里。   玉凝的母亲白氏是南阳侯从南疆带来的,白氏长得极美,可惜身体特别弱,白氏本是官家小姐,父亲犯罪后落了风尘,在秦楼楚馆中卖艺,后来被一个当官的老爷赎走了,官老爷的太太凶悍,容不下白氏这样的美人,恰好南阳侯来了南疆,白氏又被送给了南阳侯。   在南阳侯府中,白氏初来时受了一段时间的宠,后来宠爱被新人分走,她不是要强的人,性格怯懦,生下玉凝后受了不少委屈。   玉凝是庶出的小姐,命格又不好,受委屈是常有的事情。   ...   五年转眼过去了,玉凝仍旧是粉雕玉琢的一个小团子,因为吃不好穿不好,她并没有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小孩那样圆润,小下巴尖尖的,一双眼睛格外的大,天生一副可怜样。   用柳夫人的话说,玉凝的母亲白氏是个狐媚子,玉凝也是狐媚子,才五岁,就长得像小狐狸精。   玉凝没有见过狐狸精,她只知道狐狸精不好。柳夫人是嫡母,在大家面前,玉凝都不能喊白氏为“母亲”,只能喊柳夫人为“母亲”。   阳春三月,南阳侯府春意融融。   今天南阳侯夫人柳氏邀请了不少夫人来府中赏花,柳夫人院里的下人都在忙里忙外的招待。   这些夫人部分带了自己家的公子小姐过来了。   柳夫人的长女玉沅今年六岁,玉沅小小年纪,和其他小姐在一块儿玩。   陈王世子也是六岁,陈王妃和柳夫人关系不错,柳夫人一直都在巴结陈王妃,小孩子年纪小,也不避嫌,陈王妃就让陈王世子和玉沅等小姑娘一起玩。   陈王世子穿了一身蓝色锦袍,戴着长命锁,又佩着几块珍奇玉佩,他看起来趾高气扬的。   玉沅年纪小,心眼却很多,她一直听说陈王府显贵,南阳侯府一年不如一年,南阳侯在朝中只有一个没有实权的闲职,外面看起来花团锦簇,里子却破破烂烂。柳夫人一直想让玉沅和陈王世子定个亲,她也撺掇着玉沅和陈王世子一起玩。   玉沅甜甜的喊着陈王世子:“世子哥哥,我刚刚包了几颗蜜饯,你要不要尝一尝?”   说着,她从怀里拿出来一块手帕,一层一层将手帕揭开,里面是几颗琥珀颜色的蜜枣。   陈王世子撇了撇嘴:“甜腻腻的,我母妃说了,吃多了烂牙。”   玉沅听了后,以为陈王世子看不起她,眼圈儿顿时红了。陈王世子不想让陈王妃知道自己欺负妹妹,就接了过来:“妹妹给的,我就尝一尝。”   他吃了一颗。   味道也就一般,还不如陈王府里嬷嬷做的蜜饯好吃。   玉沅笑了起来:“这是李氏铺子卖的,可好吃了,我娘喜欢吃,我偷偷拿的。”   陈王世子不想再吃,他把剩下的收了起来:“谢谢妹妹,我回去再吃剩下的。”   趁着玉沅和其他小姐说话,陈王世子带着小厮溜了。   这小厮道:“南阳侯府真是一日不如一日,那个嫡小姐穿得还没有咱们郡主身边的丫头体面,侯爷纳了这么多小妾,自己又在青楼挥霍无度……唉,当初南阳侯府多风光啊。”   陈王世子年龄小,也不关心这些,他一边走一边道:“这里一点都不好玩,咱们回家去。”   陈王府和南阳侯府挨着,他回去也不麻烦。   他说话没看路,一头撞上了人。   玉凝端着衣服要回去,被陈王世子撞了一下,盆里的衣服落在了地上。   “啊!”   玉凝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陈王世子低头,看到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   大概四五岁,眼睛很大,皮肤白嫩白嫩,特别可爱,就是穿着很简素,衣料也有些粗糙。   “抱歉,”陈王世子直勾勾的看了玉凝半刻,帮她把衣服捡起来放在木盆里,“妹妹,我赔给你糖吃。”   他从袖中拿出了玉沅给他的蜜饯。   蜜饯又香又甜,甜味儿钻进了玉凝的鼻子里。   玉凝知道这是蜜枣,她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尝过,很甜很好吃。   她摇了摇头,声音稚嫩:“我没事,我不吃。”   娘亲教导她,不可以随便吃别人的东西。   陈王世子笑眯眯的看着她:“妹妹,你是侯府的丫头?长大要配小子的吧?你叫什么名字,我带你去我家,长大后你嫁给我,我给你漂亮的衣服。”   陈王世子和家族里一群纨绔耳濡目染,小小年纪就学了坏习气,玉凝年幼,没有见过多少世面,说话也不流畅,听了陈王世子的话,她抱了地上的木盆,抬脚跑了。   回到了白氏住的梅花苑,玉凝才吐了一口气。   她抬手小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因为出汗,她身上香气更加馥郁。   回想起陈王世子胖乎乎的脸,玉凝心里一阵厌恶,小声嘀咕道:“就算嫁给鬼,我也不嫁给你。”   一道阴风吹过,阳春三月,玉凝莫名觉出了阴寒。   她不知道,自己身侧有一道身影。   高大的男人俯下身,在她脸颊处轻轻嗅了嗅。   很甘美的食物。   香气扑鼻,能让冥界最理智的鬼失去理智。 第2章   玉凝抬手擦了擦自己的脸,她总感觉小脸被什么东西碰了碰,阴寒刺骨,让人不寒而栗。   她不知道,这是她第二次死里逃生。   男人冷冷淡淡的看向玉凝。   长得不算丑,相反,是个美人胚子。   “就算嫁给鬼,我也不嫁给你。”玉凝清脆稚嫩的声音仍旧在耳边回荡。   男人不知道这个“你”是谁,不过,听玉凝的意思,她是愿意嫁给鬼的。   直接将玉凝的魂魄吃了,的确大补,可最补不过……   男人对玉凝的观感还可以,乖乖巧巧,长得还顺眼。   如今年龄太小了,再等十年,等这孩子及笄了也不迟。   十年而已,不过眨眼之间。   玉凝死里逃生,她自己还不知道,抱着一盆子衣服进了房间,找她生母白氏去说话。   玉凝穿着一身浅青色的襦衫,白色齐腰襦裙,衣裙时常穿也时常清洗,被磨得半旧,一双眸子水润漂亮,院中新种了一株桃树,今年还不会开花,她抱着衣服进去。   再度出来,玉凝仍旧是半旧的浅青色襦衫,白色齐腰襦裙。   十年树龄的桃树在院中占了不少的空间,三月桃花开,浅粉色的花瓣落了一地,玉凝挑开帘子出来,被春风吹了一脸,桃花瓣都钻进了她的衣服里。   白氏的身体就不好,玉凝像白氏,她也柔柔弱弱的,一举一动如弱柳扶风,肤色很白,少见血色。   今天是柳氏生辰,玉凝要去柳氏的院子里请安,过两天柳氏肯定还会请人来南阳侯府来赏花。   不过,这几年,肯给柳氏面子的人越来越少。   从前柳氏还能请到三品二品官员的夫人,如今往来的都是一些芝麻小官的夫人,就连陈王妃,虽然陈王府和南阳侯府挨着,她也很少过来了。   南阳侯的爵位承袭三世,南阳侯恰好是第三世,他在官场上毫无建树,担着闲职,整天花天酒地,侯府日渐亏空,有权有势的勋贵压根不和南阳侯来往。   南阳侯得过且过,自己享了福,柳夫人心里却不好受。   柳夫人有个儿子叫做玉冬书。玉冬书今年十六岁,在国子监就读,爵位传不到玉冬书身上,柳夫人一心希望玉冬书好好读书,来日考取功名,可惜玉冬书被柳夫人惯得胡天胡地,和南阳侯一样喜欢糟蹋家里的丫鬟。   南阳侯府半年前新买来的一个丫头叫翠儿,翠儿在厨房里干活,玉冬书先前见翠儿有两分颜色,傍晚把人拖到柴房里□□了,现在翠儿显怀了,拖到柳夫人面前打了一顿,孩子被打掉后,翠儿才冷笑着说孩子是玉冬书的。   柳夫人被气得心口疼痛,今天虽然是她的生辰,想起来玉冬书不成器的样子,她胸口还是一阵一阵的怒火。   玉凝这下过去静雅院请安,好巧不巧的,她就撞在了柳夫人早起发火的时候。   静雅院里的丫鬟都知道,柳夫人讨厌梅花苑里的白氏,白氏现在虽不得宠了,仍旧美貌如昨,白氏生的四小姐,长得比天上神仙还漂亮。   玉凝天生倒霉体质,平底走路会摔,喝口凉水会呛着那种,她命苦,去柳夫人那里请安,肯定会被柳夫人一顿刁难,假如不去,柳夫人回头想起她,铁定要婆子把她给捉来,好好教她规矩。   虽然命苦,她都好好的活了下来。   对于柳夫人的责骂,她也装作听不见,柳夫人吵归吵,她玉凝就是一个木头人,听不见看不见。只要玉凝不犯错,柳夫人身为侯爷夫人,不能掉了身份去打玉凝。   她刚刚进了静雅院,打扫院子的小丫头就怜悯的看了玉凝一眼。   很快就有人进去传话,说四小姐来请安。   柳夫人让玉凝进去了。   玉凝低着头道:“给母亲请安,今天母亲生辰,女儿做了一个香囊给您。”   白氏穷苦,阖府上下都知道,玉凝自个儿一年到头也没穿过什么新衣服。   柳夫人心知肚明,玉凝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只能亲手做双鞋,做只香囊手帕什么的献上来。   她肚子里藏着气,越看玉凝,越觉得不顺眼。   玉凝长得实在是好,虽然常做活,她这双手始终纤细柔嫩,没骨头一般纤柔,冰雪似的剔透莹白,最勾人的是玉凝那双眼,清澈流转,春意荡漾。   如果玉沅长得有玉凝三分美貌,还愁找不到好夫君?   玉凝低着头,没有看柳夫人。上次她抬着头,柳夫人说她没大没小,改日挖了她的眼珠子喂狗,今天玉凝低着头,柳夫人张口也骂:“畏畏缩缩的,像个奴才似的。”   玉凝仿佛没听见,仿佛柳夫人骂的人不是自己。气大伤身,她不气。   她特意挑了一个做工最一般的香囊,就等着柳夫人训斥完让她离开。   玉凝天生手巧,她找的做工最一般的,想着能让玉沅给比过,实际上,这也比玉沅的绣工强十倍。   柳夫人看着香囊,香囊上的鹿鹤虽有一些瑕疵,仍旧栩栩如生,精美漂亮。   绸缎是一般的绸缎,丝线也是一般的丝线,一般的东西在玉凝手里却绣出这么漂亮的香囊。   柳夫人想起玉沅的针线,再想想不成器的玉冬书,心里更加难受:“我最讨厌青色,你做个青色的香囊,特意让我不快?”   玉凝一时间愣住,诧异的看了柳夫人一眼,柳夫人今天穿得便是青色衣裙。   柳夫人看到玉凝的眼神,也突然注意到了自己今天的衣裳,脸色有点挂不住,霎时恼羞成怒。   婆子送上热茶,放在了一边,柳夫人把热茶扔到了玉凝的身上:“肆意打量嫡母,对嫡母不敬,白氏怎么教你的?没教养的丫头片子,退下吧。”   这屋子里都是柳夫人的人,柳夫人颠倒黑白也不是头一次,玉凝刚刚用手去挡茶水,左手被狠狠烫了一下,身上也被泼脏了。   她仍旧安安静静的,双眸水润漂亮,黑白分明,玉凝磕了一个头:“女儿退下了。”   柳夫人冷笑道:“这么烫的茶,她居然一声不吭。”   这些年来,但凡玉凝性子烈一点,冲动一点,就被柳夫人找借口给处置了。   一名婆子道:“四小姐和她娘一样,看着狐媚,实际上挺老实的。”   柳夫人也知道玉凝老实,可她看到玉凝,再看到玉沅,就忍不住厌恶玉凝。   一个庶女,却比嫡女还漂亮懂事。   柳夫人道:“岩哥儿今年也十七岁了吧?他今年没考上秀才,也快娶媳妇儿了,我看玉凝许给岩哥儿正好。”   柳夫人口中的岩哥儿,是她娘家的侄子,柳家比南阳侯府败落得还厉害,岩哥儿去年和同窗起了冲突,打架伤了命根子。   婆子道:“夫人说的是,改日能嫁给岩哥儿也是她的福分。”   她俩在这里说话,暗处也有鬼挤成了一团。   其中一只蓝鬼挂在房梁上:“这女人这次对王妃动手了,要不要吓唬吓唬她?”   “王妃都不生气,你生什么气?”花瓶里钻出一只白脸的鬼,“随便吓唬凡人是犯法的,小心冥差把你给叉走下油锅。”   “我给王妃出气,他敢叉走我?”   站在柳夫人身侧的青鬼道:“冥王只说她是王妃,让我们看着她,别让她死了,如今过去十年了,十年里,冥王一次都没来过,我觉得,冥王都忘了他随口点了一位王妃了。”   柜子上的黑鬼露出森森白牙:“咱们王妃不是不气,而是没能力和这个老女人抗衡,只能隐忍蛰伏。就算冥王忘了王妃,王妃也算是咱们看着长大的,你们忍心自己看着长大的乖孩子被人欺负?动点小手脚,冥差不敢抓咱们,放心,咱们可是冥王钦点的小鬼。”   黑鬼日常吹捧玉凝,玉凝六岁学针线,黑鬼张口夸王妃长大后绣活儿天下第一,玉凝八岁学做饭,黑鬼张口夸王妃长大后厨艺天下第一,玉凝十岁学酿酒,黑鬼张口夸王妃酿的酒全天下最好喝。   每次玉凝在柳夫人这里受了气,黑鬼就夸玉凝大智若愚,懂得忍耐才是聪明人。   偏偏蓝鬼,白鬼,青鬼觉得黑鬼的吹捧都很对。他们四个看着玉凝长大,不自觉把玉凝当成了自己的孩子,玉凝本来有七分的好,在他们眼中却有十分的好。   青鬼想了想,黑鬼说得有理,他就抬手在柳夫人脸上捏了一把。   柳夫人今年三十三岁,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被青鬼捏了一把,柳夫人当时也没有觉出什么。   玉凝在柳夫人这里受了委屈,她手上被烫伤,不好让白氏看见,白氏爱哭,芝麻绿豆大的事情能哭哭啼啼没完,玉凝不想惹白氏又哭,所以不打算告诉白氏,梅花苑里也没有烫伤膏,玉凝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想把手包上。   她的体质特殊,那样滚烫的茶水泼在玉凝的手上,仅仅烫了一层皮,肌肤泛着艳丽的红,没有起水泡。   仍旧是疼的。   玉凝虽不喊疼,实际上很怕疼。   四条不同颜色的鬼本想涌上去看看王妃的手,这时,一阵阴风吹过,四条鬼看了一眼,差些没被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溜了。   玉凝觉出一阵阴寒,她拢了拢衣衫,却拢不住身上的香气。   让人心旌荡漾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的香气。   作者有话要说:  君夜: 啧,小废物。   女主就是被一群坏鬼团宠的又废又甜小点心。 第3章   对冥界的鬼来说,玉凝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   冥界有厉鬼无数,很久很久之前,这些厉鬼在人间作乱,到处吞食魂魄,食人肉,为非作歹。冥界数代冥王都很残忍,他们只管自己快活,才不管人间生灵涂炭。冥界势力大,天界虽然骂他们,却不敢为了人界和冥界起冲突。   后来,冥界有了新王,新王尸山血海中出来,手段比先前的冥王更为残忍,新王杀了旧王上位后,人间太平了。   他倒不是可怜人间,而是厌烦天地不宁扰他清净,所以制定了一系列严苛律法去约束这些嘴馋的厉鬼。   冥界散乱惯了,有些厉鬼猖狂起来连王都不放在眼里,冥界律法制定后,有数十修炼千年的厉鬼公然挑衅年轻的新王。   后来,这十几个厉鬼被冥界新王捉了。新王残忍,让冥差取了油锅,当着数万冥界将士的面,扯了这些厉鬼的下半身进油锅炸,腰以下全用油炸了。这些厉鬼腰部以下没了,痛苦不堪,上半身还在,新王给他们一口鬼气吊着他们活下去,将他们上半身被吊在刀山之上。冥界每添了新人,从刀山底下过去,总能看到这十几只可怜不堪的厉鬼。   冥界新王的威名传了出去,寻常小鬼嗅到王的气息就被吓得魂飞魄散。   青白蓝绿四只小鬼口上说着不怕冥王,实际上,他们见了冥王,跑得比谁都快。   君夜虽不厌恶玉凝,也没有任何好感。   玉凝命格特殊,身上的香气天生就吸引冥界所有的鬼,这一点太过特殊,也太过巧合。   仿佛生来就是为君夜所用。   君夜不食人肉,只有那些丑陋嘴馋、修为低下的恶鬼才会对人肉起邪念。   君夜和普通恶鬼不同。   玉凝抬头,看到一片云过来,将太阳给遮挡住了。   她想着这才是突然变冷的原因。   玉凝把手帕展开,折了折,包住自己受伤的小手。   她眼睫毛轻垂,雪白的肌肤嫩得几乎能掐出水来,又清纯又有几分诱惑。   白氏身体弱,每天会睡到很晚,玉凝估摸着时间,现在白氏也该起床了。她得回房间看看。   她站了起来,往回走路,走了没几步,地上一块石头绊住了玉凝的脚,她“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玉凝匆匆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头发,拍拍身上的泥土,继续往梅花苑走去。   她天生倒霉,喝口水都会呛着,这些年遇到的倒霉事不在少数。玉凝也知道自己天生命苦,比一般人都要苦。抱怨也没用,她平日里心大不计较这些。   君夜知晓,这就是玉凝的命,她天生如此,命格就是这么差,天生倒霉。   十五年前,若不是他也被玉凝身上的香气给引来,玉凝早就被恶鬼瓜分,成了恶鬼盘中餐。   也是有他派了四只小鬼护着,给了玉凝一口鬼气,她才能安然无恙到现在。平时虽然磕磕碰碰,因为鬼气护体,她身上并没有留下什么伤疤,浑身上下嫩得就像刚出锅的水豆腐。   玉凝回了梅花苑,白氏果然刚刚起来。白氏性情怯懦,不敢惹事生非,她还记得今天是柳夫人的生辰,见玉凝过来,想着玉凝是去了柳氏那边:“凝儿,夫人今天生辰,你刚刚去她那里请安了?”   玉凝点了点头,周围没有其他丫鬟婆子,玉凝才开口道:“夫人心情不大好,娘,你不要过去了,她暂时想不起你,你过去了,她肯定又想起你的不好了。”   南阳侯府上姬妾二十多个,比皇上的后宫还热闹,也是南阳侯还有点底蕴,祖上传下来的东西多,才没将这么多人给饿死。   虽然女人多,南阳侯却没有多少子嗣,这些女人斗来斗去,哪个有孕柳夫人率先容不下,府上仅有五位小姐,两名少爷。   其中,年龄大的两个小姐嫁了出去,许配给两名小官。玉沅是嫡女,目前还没有出嫁,玉凝比玉沅小一岁,下头还有个妾室生的妹妹才三岁。   这么多妾室,几个不得宠的不过去,柳夫人也不会一个个的去找麻烦。玉凝和柳夫人生的玉沅年龄相仿,除了玉沅,也就玉凝这个小姐懂事了,她如果不过去,柳夫人肯定找机会发作。   白氏点了点头:“我回头看看周姨娘和田姨娘去不去请安,她们如果去,我也跟着过去。”   梅花苑里不止住了白氏一个,还住了周姨娘和田姨娘,三个人虽然性情不同,算计不同,面上还能过得去。   四只小鬼感觉不到冥王的气息了,才探头探脑的溜到了这边。   整个南阳侯府,除了玉凝的卧室和浴室,他们四个都能进,白氏的房间也能进。   听了白氏的话,青鬼嘿嘿一笑:“被我捏了一下,那婆娘不想再见任何人了吧?”   玉凝和白氏还没有用早膳,南阳侯姬妾虽多,却舍不得花太多钱去养,除了柳夫人和几个受宠的姨娘,其他人都过得清贫。   玉凝和白氏早膳照旧是清淡的白粥和盐水拌的小菜。   玉凝也偏好清淡,白氏看到玉凝捧着碗吃粥,眉头一皱:“凝儿,你的手怎么了?”   玉凝道:“早上起来喝茶,不小心被茶烫了一下,没什么大碍,娘,您快吃饭,不用操心我。”   白氏可不信,玉凝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别人不心疼,她会心疼。   “你让我看看,”白氏道,“是夫人拿你撒气?我还有几两银子,你托下人出去买瓶烫伤膏,可不能留下疤痕。”   白氏还希望玉凝能嫁个好人,男人大多在意女子容貌,玉凝相貌没得说,手也是女人容貌的一部分,白氏不希望玉凝手上留疤。   玉凝没办法,只好把帕子拿下来,如果不给白氏看,白氏会脑补成她伤势特别严重。   解开帕子时,玉凝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本被烫得嫣红,表皮被烫伤了一点,虽然没有烫出水泡,也算不轻的烫伤,现在去看,她手背上只是红了一点点,压根就不可怕。   玉凝道:“您看,我就说没什么大碍,当时有点疼,现在一点儿也不疼了。”   白氏这才放心了。   用过早膳,周姨娘和田姨娘说要去柳夫人那边请安,毕竟是柳夫人的生辰,多少得去表露表露心意。   白氏也跟着去了。   这次过去,她却没有见到柳夫人。   柳夫人不见任何人。主屋里乒乒乓乓不断,砸东西的声音响了起来,砸得应该是花瓶瓷器,声音很清脆。   白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头雾水的回来了。   青鬼跟着白氏一起过去的,白氏回来,青鬼没有回来,他找了个地方看热闹。   柳夫人被他掐了一下,脸上被掐的位置青了一片,柳夫人还算娇贵,皮肤也白,突然出现一片青,像长了一块鸽子蛋大小的胎记。   女人都在乎自己的容貌,南阳侯好色,柳夫人为了讨南阳侯欢心,更在意自己容貌,突然出现一块胎记,胎记又痒又痛,柳夫人慌得不行,胎记发痒的时候,她脾气也会上来,忍不住想砸东西。   等到中午时,鸽子蛋大小的胎记变成了鸡蛋大小。   请了大夫来看,大夫也找不出原因,柳夫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第4章   玉凝完全不知道柳夫人那回事,周姨娘和田姨娘与白氏回来后,三个人坐在一起,都在猜测柳夫人那边究竟是怎么了。   玉凝没有听。   她这些日子嗜睡,在窗边做了点针线活儿,眼皮就不住的打架。   周姨娘和田姨娘膝下无子,周姨娘曾经怀过一胎,被人害了,没有生下来。   她看着窗边安安静静的玉凝,笑着道:“玉凝真是个乖孩子,今年她都及笄了,也该许配人家了。”   提起这个,白氏就忧心忡忡。   白氏勉强笑了笑:“这还得看侯爷和夫人的意思,我做不了主。”   周姨娘知道白氏确实做不了主。   玉凝在打瞌睡,她眼睫毛轻轻垂下,浓密睫毛覆盖了灵动双眸,在瓷白的面上投下一小块阴影,粉嘟嘟的嘴巴看起来又嫩又软,让人有一吻芳泽的冲动。   周姨娘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珠钗,古怪的笑了笑。   她站了起来,往玉凝身边走去:“这孩子睡着了。”   玉凝听到了脚步声,突然就睁了眼睛,她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澄澈漂亮,像是蓄了一池春水,把人的心都给看化了。   周姨娘轻轻嗅了一下,玉凝身上丝丝缕缕甜香,让人心旌荡漾。   她漾出更深的笑意:“好孩子,在绣什么东西?”   玉凝往旁边退了退:“天气暖了,我在做夏衫。”   她有一双巧手,屋子里伺候的婆子年龄大了,针线活几乎都是玉凝在做。   周姨娘凑着看了看,湖绿的丝绸上绣着粉色的荷花,一针一线都很细致。   她的视线落在了玉凝莹白的指尖上,舔了舔嘴唇,道:“看起来真漂亮。”   玉凝轻轻的一笑:“周姨娘谬赞了。”   她笑起来很美,温温柔柔的,虽然单薄,天生一副狐媚样,因为眼神和举止单纯优雅,狐媚气被冲淡许多,媚态和清纯交融,倒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整个京城,怕是都找不出比玉凝更漂亮的姑娘。   周姨娘眸中闪过一丝血色:“乖孩子。”   玉凝下意识的不喜欢周姨娘看她的眼神,周姨娘的眼神,无端让她想起了陈王世子。   去年陈王世子来南阳侯府,看向玉凝时,便是这样的眼神。   想起陈王世子,玉凝心底些许不快,她站了起来:“我给诸位姨娘沏茶过来。”   玉凝起身离开,少女的身形纤细,腰肢盈盈不足一握,身子看起来就很软。   这般柔软的身躯,与生俱来的体香,最惹人觊觎。   周姨娘也坐了回去。   玉凝给三位姨娘倒了茶,三个人喝茶说话,等到了中午的时候,三人各回各的房间。   晚上的时候,玉凝在床上睡着了,她本来睡得很沉,午夜时分,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引,玉凝睁开了眼睛。   她觉得胸口一阵一阵绞痛,口干舌燥,想要喝水把那股燥热的感觉给压下去。   她坐了起来,长发散在了柔弱肩头,就要下床去倒茶水。   房外突然传来呢喃细语,神秘的歌声伴随着一股浓重的腥气,玉凝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一道身影飘飘忽忽越墙而来,她坐在了玉凝的床边。   周姨娘穿着白色亵衣,长发及腰,一张不再年轻的面孔上浮现一丝诡异的笑容:“玉凝……”   虽然身子是周姨娘的身子,这副嗓子却不是周姨娘的嗓子。   嗓音低沉嘶哑,明显就是男人的嗓音。   周姨娘陶醉的嗅了嗅玉凝身上的香气,血红的眸中略有几分疯狂:“好香,君夜看中的女人,果然是个极品。”   玉凝陷在梦魇之中,眉头轻轻锁起,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享用了你,是不是就能断了君夜的生路?”   “呵呵呵呵……”周姨娘盯着玉凝娇嫩的小脸,发出淫邪笑声,“我也想成为冥王,想尝遍冥界和人间漂亮的女人……”   他抬手就要撕扯玉凝的衣物,这时,一道银白刀光闪过,周姨娘猝不及防,压根没有想到有鬼能不动声色的闯入她的结界,这副身子被刀气击中,身体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她体内青面獠牙的厉鬼被逼了出来。   这只厉鬼也没有想到,君夜居然这么快就能赶到。   虽然君夜身负重伤,这只厉鬼仍旧难以抵抗。他见势不妙,就要溜走。   君夜身形飘逸,行云流水一般,不等他逃走,刀刃已经横在了厉鬼的脖颈之上。   这把刀名为“斩邪”,所有邪祟都会被君夜的刀所克制。   斩邪深入一寸,厉鬼被刀气烫得冒烟,忍不住求饶:“王……王……我错了……您饶了……饶了我……我会……孝敬您和这位奶奶……”   再有骨气的厉鬼,被斩邪抵住,浑身就像被放在火上烧烤,又像是被千万根银针刺穿,深入骨髓的疼痛谁都忍受不了。   君夜眸中一片诡异血色:“是觉得本王要死了?”   “不……不是……”   君夜知道,冥界修为高深的厉鬼已经蠢蠢欲动了。   被他斩在刀下的这个,修为三千多年,青白蓝黑四只小鬼都没觉察出来。   “冥王的女人,你也配染指?”   声音蓦然冷寒的三分,整个房间也被无边鬼气弥漫,被这浓厚渗人的鬼气逼迫,这只厉鬼差点要疯掉。   ——谁说冥王如今奄奄一息,命悬一线?   ——谁说冥王的修为不足曾经百分之一?   ——假的!全是假的!   鬼叫凄厉,方圆百里的鬼都能听到。   一只修为三千多年的厉鬼十分罕见,在冥界,修为三千年的厉鬼几乎可以横着走,去哪儿都不怕。   这样一只厉鬼被杀,方圆百里有点修为的小鬼都能感觉得到。   这里又是京城,天子脚下,人杰地灵,修为高深的厉鬼数不胜数,不出半天,这件事情肯定被传得纷纷扬扬。   君夜将周姨娘的尸体扫回了她的房间,玉凝闺房里的鬼气一点一点的消散,她安安静静的睡在床上,睡得很熟,眼睛轻轻闭着,丝毫不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个女人太过柔弱了。   君夜尸山血海中杀出来,在冥界这样血腥残忍的地方为王,他见过各种各样的女鬼,艳丽的,恶毒的,清纯的,这些女鬼毫不例外都有一副绝佳的容貌,能在冥界生存下来,她们还有各种各样阴毒的手段。   像玉凝这样又漂亮又笨又柔弱的,倒是前所未见。   没有人喜欢小废物,拖后腿的小废物。   君夜也不喜欢。   玉凝长了一副狐狸精一样的祸水脸,偏偏神情无辜,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居然嘟着嘴巴睡觉,粉嘟嘟的唇瓣饱满诱人,小脸白嫩白嫩,倒是惹人怜惜。   厉鬼死了,方才燥热难当的感觉消失,她睡得香甜,君夜不知厉鬼有没有伤她,将她从下到上摸了一遍。   玉凝虽然纯阴命格,毕竟是个普通人,普通人招惹到阴邪鬼魅身子都会受影响,刚刚那只厉鬼煞气重,君夜也不晓得厉鬼碰了玉凝什么地方。   触碰到玉凝软绵绵的小腹时,君夜眸色深沉,她小腹处并没有多余的肉,摸起来却软绵绵的,比猫儿的肚子还要柔软温暖。   君夜双手冰冷,冥界的鬼都是冷的。   他来回抚摸玉凝的小腹。   她虽然没有用,以后却会是他孩子的母亲,一年之后,君夜和她的孩子便会出生。   这个孩子注定会是冥界下一代的冥王。   玉凝睡梦中觉得肚皮上被搁了一块冰,她不怎么舒服,扭动了一下身子,背过身去。   太冷了,她抓了几下,去抓被子。   被子没有摸到,玉凝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她看不见君夜,君夜却能清楚的看到玉凝。   玉凝小声嘀咕:“好冷呀。”   明明是春天,却冷得像冬天。   她觉得小腹处更冷,一片阴寒,想了想,莫不是快来月事了?玉凝将被子盖好,又闭上眼睛睡了。   小腹以上,君夜也就没有再摸了。他对玉凝的小白兔不感兴趣。   玉凝看起来瘦,瘦的却是腰腿胳膊和脸,屁股圆圆翘翘的,一对小白兔也很饱满,她知道自己长得惹眼,平时穿衣打扮都在掩饰自己的长处。   玉凝身上的香气还是惹鬼垂涎,她的香气不能封印,君夜这般修为十分高深的也只能给她封住一半,让她不被数量最多的小鬼惦记。   玉凝一觉睡到了天蒙蒙亮,第二天,她起来梳洗,头发还没有梳好,突然听到周姨娘房里传来一声尖叫。   玉凝将头发梳好,一出门,端水的小丫头泼了玉凝一身水。   玉凝倒霉惯了,也没有和小丫头计较,只道:“周姨娘屋里怎么了?”   小丫头要给田姨娘送水,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在周姨娘房里伺候的李嬷嬷跑了出来:“不好了!周姨娘死了!”   周姨娘被千年厉鬼附身这么长时间,不可能活下来。   四只小鬼昨天听到了厉鬼死前的嚎叫,白鬼道:“咱们王妃长大了,一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也想来偷个香。”   “王妃是他们这些肮脏东西碰得来的么?”黑鬼看着周姨娘冰冷僵硬的尸身,她的尸体上还带着浓郁鬼气,“这下惨了吧,魂飞魄散了。”   周姨娘死了,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柳夫人脸上的胎记越发明显,而且又痒又疼,周姨娘死得蹊跷,而且死状颇为凄惨,又不像是被下毒,柳夫人身边的嬷嬷才提醒她,让她请个大师来看看,家里是不是进了什么脏东西。 第5章   南阳侯府乱成了一团,自然,周姨娘、田姨娘和白氏住的梅花苑也成了整个侯府的焦点。   白氏胆小,本来就身子不好,听说了周姨娘的死讯,她吓得一整天都吃不下去饭。   玉凝没敢看周姨娘的死状,不过,想起昨天中午周姨娘看她时的眼神,她浑身都不太舒服。   柳夫人请了一个道士来做法,周姨娘体内鬼气这么浓郁,道士的修为但凡高深一点,便能觉察出来。   柳夫人请来的这名道士姓吴,吴道长看起来仙风道骨,胡须飘飘,身形消瘦,他只是看了柳夫人一眼,就看出柳夫人的脸被鬼捏过。   那块胎记越来越大,又痒又疼,折磨得柳夫人寝食难安,吴道长抚摸着胡须:“贵府进了小鬼,夫人被小鬼捏了一下,若不处理,夫人的脸很快就会化脓腐烂。贫道这里有几道符纸,夫人烧成灰服下,不出三日便能恢复如初。”   吴道长在斩妖除魔方面很出名,自然,他要价不低,柳夫人特别肉疼得掏出了两百两银票。   她又道:“内宅有位姨娘突然暴毙,我怀疑也是进了脏东西,道长能否看一看?”   吴道长一进南阳侯府,就感觉到了南阳侯府非比寻常的鬼气,他能驱寻常小鬼,却不敢招惹恶鬼厉鬼。   他再度摸了摸胡须:“可否允许贫道过去检查一下姨娘的遗体?”   出了这种事情,柳夫人也不忌讳太多,她戴上面纱,领着吴道长过去了。   吴道长看了周姨娘一眼。周姨娘七窍流血,面色青紫,口中森森吐着鬼气,这种气息不是寻常恶鬼拥有,而是千年修为的厉鬼散发。   最近几百年,人间很少出现千年厉鬼作乱的事情了,乍一看到周姨娘,吴道长的脸色变了变。   他下意识的就想逃。   仔细再探,这些鬼气已经不流转了,这代表着这只鬼被另一只鬼吞噬了。   究竟是怎样的存在,能吞噬千年厉鬼?   现场没有更多的气息。   吴道长也不敢牵扯进去,他勉强笑了笑,道:“这两天我做两场法事驱鬼,以后还望夫人行善积德,不做亏心事,才不怕被这些邪祟纠缠。”   两场法事又花了一千两银子,柳夫人心疼得滴血,表面上还不能流露出一丝情愫来。   玉凝能猜出来,这件事发生后柳夫人肯定心情不好,她特意不出来惹柳夫人烦,好好的在房间里照顾白氏。   柳夫人事情也多,南阳侯府二十多个姨娘,总有一个姨娘会惹她不快,忙完了这边的事情,柳夫人就回去了。   她没有找玉凝不痛快,玉凝同父异母的嫡姐玉沅又恨上了玉凝。   柳夫人脸上的胎记还没有消除,今年府中又乱,她还支出了一大笔银子,就没有打算再宴请夫人做客。玉沅的交际却没有停。   南阳侯府越发败落,玉沅就越要和其他贵女报团,她可不想嫁给没权没势的小官。   玉沅虽然比不上玉凝那样惊艳,柳夫人容貌端庄,南阳侯风流倜傥,她也有一张漂亮耐看的脸,只是不够出挑,容易被他人艳压。   前日玉沅去陈王府中,和陈王府的小郡主品茶说话,中午的时候,趁着没人,玉沅就在陈王府花园里乱逛,期望能够遇见陈王世子。   陈王世子年龄大了一些,今年十六,不像幼时那样憨胖,他现在看起来有几分俊朗,加上家世好,玉沅很中意陈王世子。   陈王府这么华丽,小郡主跟前的丫鬟穿戴都要比得过玉沅,玉沅想着,哪怕能做陈王世子的侧王妃也是极好的。   还真让她遇见了陈王世子。   陈王世子看起来恭敬守礼,和玉沅客气说了几句话,玉沅听得心旌荡漾,越发觉得陈王世子可靠。   她美滋滋的往回走,走到一半发现身上玉佩丢了,玉沅不得不回头去找。   回头又到了花园中,隔着假山,玉沅听到了陈王世子和小厮对话。   陈王世子道:“南阳侯家的闺女真是不像话,在别人家里也敢光明正大的瞎转,身边一个丫鬟都不带,若是旁人看到爷和她搭话,指不定认为爷坏了她的名声。”   小厮嘿嘿一笑:“这也是个美人儿,爷您真的看不上?”   “看上她?沉香阁的头牌姑娘不比她强,又会弹琴又会跳舞。”陈王世子嗤笑一声,“她那个叫做玉凝的妹妹倒是不错,世间罕有的绝色,去年我去南阳侯府找玉冬书,看见了玉凝,她看我那一眼,啧……”   小厮跟在陈王世子身边多年了,什么话都敢说:“怕不是把爷给看硬了。”   陈王世子拿出扇子,一扇子敲在了小厮的头上:“别说这些肮脏字眼玷污我漂亮的玉凝妹妹。”   那天,玉沅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她晕晕乎乎,双脚像是踩在了棉花上。   等回过了神,到了家里,玉沅才双眼喷火。   之前玉沅就看玉凝不顺眼,这次玉凝害她丢这么大的脸,玉沅恨玉凝恨得牙痒痒。   整个南阳侯府的丫鬟小子都能看得出来,玉沅对陈王世子有意思,玉沅是打定主意要做陈王世子的王妃或者侧妃。   现在倒好,玉凝平日里看着闷不作响,私底下却勾引了陈王世子,想抢她的男人!   玉沅噼里啪啦摔了几只碗,打了几只花瓶,好不容易等怒气消下来,她又盘算着让玉凝倒霉。   玉沅身边的丫鬟叫做兰芝,兰芝听玉沅委屈抹泪诉说玉凝的不是,她眼睛一转,道:“小姐,侯爷如今整天睡在沉香阁,家里都是夫人管事,夫人是您的生母,又不是三小姐的生母,您就算灌她一碗药把她给毒死,夫人都不舍得责骂您。”   玉沅擦着眼泪道:“我……我怎么能毒死她?母亲不计较,如果做的不好,让其他人知道了,将事情传出去,我不成了别人口中的毒妇?到时候,还有哪个愿意娶我?”   兰芝贴在玉沅耳边道:“做缜密一点,肯定不会被查出,您要是害怕下药这个,那把她推下水,淹死她好了。”   玉沅犹豫了一下。   兰芝天生就自私毒辣,她平时最好欺负其他下人,每次给玉沅献计,献得都是毒计:“小姐您放心,前几天还下了雨,湖水够深,肯定能把她淹死,神不知鬼不觉的推她一下,别人只会当成她不小心掉下去,谁还会特意查到您的头上来?”   玉沅想想陈王世子说的那番话,她咬了咬唇,觉得兰芝说的方法可行。   只要玉凝死了,陈王世子得不到玉凝,说不定会转而求娶玉凝的姐姐玉沅。 第6章   兰芝在玉沅身边伺候了这么久,她晓得玉沅有点优柔寡断。   玉沅的未来其实也关乎着兰芝的未来,作为玉沅的丫鬟,将来玉沅出嫁,兰芝八成也要陪嫁,更高的高枝儿玉沅攀附不到,陈王府上和南阳侯府有几分往来,陈王世子倒有可能被玉沅攀附上。兰芝也想让玉沅嫁给陈王世子,玉沅能够高嫁,兰芝作为通房丫头,说不定也能混成个姨太太。   如此一想,兰芝心里也越发恼恨玉凝了。   等到了玉沅入睡前,兰芝也在旁边煽风点火,她一边帮着玉沅卸除首饰,一边道:“那天去陈王府上,小郡主打扮得花枝招展,头上的玉簪据说是宫里的娘娘赏赐的。陈王府和宫里走得这么近,假如小姐您也进了陈王府,说不定比小郡主还要风光。”   玉沅脸色红了一下:“她是小姑子,去了也要伺候她,哪儿能比她还要风光。”   兰芝笑眯眯的:“小姐千万不能心软,四小姐死了,断绝了世子的念头,才能顺利进入陈王府。”   被兰芝一激,玉沅想害玉凝的念头更深了。   她咬了咬唇,反正玉凝是白姨娘生的,白姨娘身份卑贱,玉凝的身份也卑贱,身份卑贱却敢比她这个正经小姐还要出挑,不害玉凝还能害谁?   玉沅算计了几天,和柳夫人也说了几句。   柳夫人听到玉沅的打算,吃了一惊,听玉沅再说,陈王世子看上了玉凝,柳夫人的脸色也变难看了。她知道玉凝长得好看,如果入了权贵之家,九成会得宠。   她交代了玉沅几句,闹归闹,别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让所有人都知道了。玉沅还没有出嫁,未出嫁的姑娘都爱惜名声,要是让其他人知道玉沅心狠手辣对姐妹下手,就再也没有人家愿意要玉沅进门了。   玉沅见柳夫人不反对,心中也安定了几分。   等玉沅离开,柳夫人身边的婆子道:“夫人,小姐年纪还小,这个时候就让她亲手安排这样的事情,是不是不妥?”   柳夫人脸上的胎记逐渐变淡,不像前几日似的又痒又痛,她喝了一口茶,冷冷淡淡的开了腔:“有什么不妥的?等她嫁了人,面对一宅子的女人勾心斗角,也要做这样的事情,还不如提前做了,让她长点心眼。”   婆子不敢反驳柳夫人:“夫人说的也对。”   柳夫人眸中闪过一丝冷色:“白姨娘出身卑贱,府中这么多人都没福气拥有孩子,她也没这个福气。我听说玉凝天生就倒霉,三两岁刚走路撞到石头上,差点撞瞎自己的眼睛,十二岁那年被小鬼缠上,发烧烧了十几天,身上总是被磕磕碰碰,大伤小伤没断过,三两年就要发一场大病,她突然掉水里死了,旁人也会觉得她倒霉,怀疑不到沅儿头上来。”   婆子也连声说柳夫人想的周到。   可一转身,婆子又有不同的想法。   刚学走路时撞到石头上,突出的石头磕伤了眉骨,没磕到眼睛,后来也没留疤,这不是幸运还是什么?   十二岁那年发烧十几天,旁人都被烧死了,她却大难必死活了下来,不是幸运还是什么?   身上虽然磕磕碰碰,看得见的地方都没见到一点伤痕,肌肤仍旧盈润如玉,不是幸运还是什么?   遇到这么多倒霉事都没死,这位四小姐不像是红颜薄命的,这次可能也死不了。   婆子只是搁在心里想想,并不敢说出来,柳夫人刚愎自用,不喜欢别人泼她冷水,下面的人有不同的意见也很少开口。   玉凝全然不知道柳夫人这边发生的事情。当今所有人都信鬼神,她没见过,也不知有没有。反正,玉凝坚信一句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从小到大没有做过一件亏心事,没有招惹过什么人,所以玉凝也不怕鬼啊什么的。   又过了两天,阴雨连绵,房间里无比湿冷,白氏身体不好,这几天都在床上躺着,玉凝前前后后照顾白氏,也费了不少心思。   这天雨暂停了,柳夫人那边有婆子过来,说柳夫人身体不适,想让玉凝过去照顾。   嫡母有病,玉凝身为庶女也该去侍疾。但是,柳夫人肯定知道白氏的状况,知道白氏身边少不了人照顾。   玉凝以为柳夫人又在故意刁难自己。   她吩咐婆子好好看着白氏,之后便匆匆去柳夫人那里。   去了之后,柳夫人让她在院子外头跪着,跪了两个时辰,直到天黑,里面的婆子出来了,婆子冷冷淡淡的对玉凝道:“夫人早上出去散步,在湖边走了走,身上玉佩丢失了,可能掉在了湖边,四小姐,现在院子里其他人都忙,就麻烦你去找找。”   玉凝站起来的时候,膝盖都有些麻了,又麻又痛,她道:“好。”   她想着柳夫人现在有气没地方撒,故意拿她撒气来着。   她在湖边仔仔细细的去找了半天,湖边有些地方草木多,东西掉在这边真的不好找。因为下雨的缘故,水都快溢出了湖面,湖水也深,玉凝不想凑到边上湿了鞋。   她在找的时候,也没有注意到林荫道上来了一个人。   天都暗了,来人又蹑手蹑脚,背对着玉凝,玉凝发现不了也很正常。   她身子纤弱,被大力一推,整个人坠入了湖里。   旁边再也没有其他人,天色也暗了,兰芝拍了拍自己的手,唇角微微上扬,勾了起来,转身就离开了。   玉凝在水里扑腾着,她完全不会水,刚要发出声音,就被呛了一口水,她赶紧闭上了嘴巴,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往下坠落。   湖水很深,天色要暗了,湖底本该是漆黑一片,玉凝却看到水色是很美的青色。   一个男人沉在水底,男人穿着古老的服饰,玉凝将要窒息昏迷过去的时候,水底的男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突然抬手,握住了玉凝的小腿。   玉凝刚刚挣扎过头,现在身上几乎没有力气,男人托着她的小腿,把她往上送,一直送她到了岸边。   玉凝爬上岸。   她惊魂未定,推她下水的人似乎笃定她会死在湖中,已经消失不见。水面十分平静,一点涟漪都没有,仿佛一潭死水。   玉凝全身都湿漉漉的,她浑身冰冷,抱着手臂盯着水面,刚刚那一幕太诡异,像是做了一场梦,又像是真实发生。   她费力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回了梅花苑。   婆子看到玉凝全身湿透,吃了一惊:“小姐,你怎么了?”   玉凝面色苍白,勉强笑了笑:“刚刚不小心落到了湖里,嬷嬷,能不能帮我烧一些热水,我想洗个澡,刚刚的事情也请你不要告诉姨娘。”   婆子应了一声:“好。”   玉凝常在柳夫人那边受气,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婆子想着玉凝这次又受了什么委屈。   热水很快就准备好了,玉凝泡在了水中,被热水浸泡,才觉得自己稍微回复了一些。   在水底的那个男人俊美无俦,难不成是水妖?   世上真的有妖?他为什么会帮她?   玉凝怎么也想不通,她拿了衣服穿上,这个时候,天色早就黑了。   她晚上也没有吃任何东西,发生这种事情,玉凝也没有心情吃东西,受了惊吓,她心力交瘁,只想上床睡一觉。   玉凝穿着单薄的亵衣,面色有些苍白,脸色越白,越显得她墨发如檀木般漆黑,就连眉眼也如画中描绘的一般。   躺在了床上,玉凝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她是被冰冷的触感惊醒的。   睡梦中,依稀有人解了她的衣衫,一双大手在游移。   这双手太过冰冷,冰寒入骨,仿佛寒冰凝成一般,玉凝修长细腻的脖颈被摩挲着,仿佛下一秒,这双手就会扼住她的脖颈,让她窒息。   睁开眼睛时,面前是一张俊美诡邪的面孔,玉凝被吓得想要发出声音,喉咙却被男人轻轻锁住。   男人冷淡的扫过玉凝苍白失色的面孔:“别发出声音。”   是将她从水中托出的男人。   此刻,玉凝衣衫不整,身子虚弱无力,躺在了男人的臂弯里。   他声音低沉,不带一丝情感,却没有停下来:“救命之恩,你以身相许,如何?”   玉凝轻轻咬住唇瓣,却抑制不住痛楚声音流露。   男人盯着指尖一抹血迹,淡淡的道:“可能会很痛,忍着。”   的确很痛。   玉凝冷汗涔涔,差些昏厥过去,男人却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毫无疑问,这个凡间的小姑娘太弱了,不堪一击的脆弱。   她带泪的双眸,苍白的容颜,却比君夜见过的任何女人都要美。   君夜不懂怜惜,所以玉凝被他欺得很惨,她的叫声也很柔弱,上气不接下气,仿佛真没命了一般。   ——怎么可能没命,他是冥王,哪怕没命,他也能给她命。   玉凝的小床吱吱呀呀,一直到了四更,她头脑一片空白,只听到了男人低沉冷漠的话语。   他说,他还会再来。   一片泥泞,说不清是血还是其他东西,男人留了很多,又湿又冷。   玉凝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昏迷了过去。 第7章   玉凝昨日才落了水,嬷嬷想着四小姐平时早起,今天没有早起,可能是身子不适,就想让玉凝多睡一会儿,也没有刻意去打扰她。   玉凝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她身上的花香气息更加浓郁,但香气再重,也掩盖不了缠绵过后暧昧的气息。   玉凝身子沉重,她动一动都觉得疼痛难忍。   昨晚的记忆还很完整,她……她被不知是鬼是妖的家伙夺走了初次。   男人仿佛不知道怜香惜玉四个字怎么写,一连两个时辰,他都不知疲惫的征伐,玉凝现在不仅腰肢和腿酸痛难忍,私密之处也是火辣辣的疼痛。   玉凝昨晚哭哑了嗓子,眼睛也红得像桃子一般,她勉强坐了起来,去看自己的身体。   此时的玉凝不着寸缕,身上并没有衣物覆盖,她的腰上,腿上,都有青紫交错的痕迹,胸前也是一片青色。   玉凝的肌肤白,吹弹可破,比水豆腐还要嫩,稍微出现点什么颜色都会很鲜明。   雪白的肌肤映衬着这些青紫交错的痕迹,越发显得她可怜。   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对任何人提起,哪怕白氏也不能说,玉凝心中慌张,她双手捂住了脸,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泪水顺着她莹白的指缝往外落。   自己哭了一会儿,玉凝挣扎着下来换了身衣服,床上是一大片血迹。   她是初次,那个男人又不是真的人,虽然长得俊美,实际上却像个禽兽,她身体被撕裂,床上血迹斑斑,到处都是血,看起来颇为渗人。   玉凝看着床上的血,又想起昨天晚上受的委屈,眼泪又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她擦干净眼泪后,将床上的被褥换了,才出去让婆子给她送水来梳洗。   婆子看玉凝眼睛肿得像桃子一般,忍不住道:“四小姐哭了一晚上?”   玉凝的声音微微有点嘶哑,和平常柔柔糯糯的嗓音不太一样:“昨晚上做了噩梦,梦见我在水里被水怪拉着,要被淹死了。”   婆子想了想园子里那个湖,湖水其实挺深的,这两天下雨涨水,恐怕更深了。   婆子道:“出了这样的事情,小姐害怕也是正常。下次不要单独再去水边了。”   玉凝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嬷嬷关心。嬷嬷,今天我不去我娘那里了,等下我娘醒来,你就说我昨晚染了风寒,不方便见她,怕染给她。”   婆子连连答应:“好。”   玉凝梳洗后,婆子又送了一碗粥和一碟小菜过来,梅花苑向来粗茶淡饭,玉凝昨晚紧紧握着手,不长不短的手指甲刺进了手心里,扎得手心泛了淡淡血痕,此时去握碗,她被烫了一下,差点把碗摔掉。   不过,玉凝仍旧低头抿了一口米粥。   温热的汤汁入了胃里,熨烫了所有冰冷,那个男人全身上下真的没有一丝温度,就如死人一般,亲密时某处也是冷的,如雪地里冰冻的铁块,冻得玉凝全身都冰冷彻骨。   如果再来几次,玉凝真怕自己会变得宫寒。   但她也找不到去怨恨男人的理由。   昨天濒死之际,是男人救了她,倘若没有这个男人,她可能被人害死,现在已经成了一具死尸。   他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玉凝一无所有,以身相许,怕是最适合的一种方法。   理智上是这么想的,实际上,想到被撕裂的,痛苦的身体,想到昨晚被男人翻来覆去折磨的场景,再想起男人诡异的身份,玉凝真的很害怕这个男人,无比害怕。   她喝完米粥,嬷嬷把碗收走了,玉凝身体仍旧觉得沉重,又上床躺了。   外面,四只小鬼没见到玉凝如同往常一般出来,都急得抓耳挠腮。   蓝鬼咋咋呼呼的:“昨天冥王进去,一晚上没有出来,他俩应该成好事了吧?”   青鬼道:“她是被冥王盯上的王妃,如今长大了,冥王想要她也正常。只是……”   “只是冥王鬼气阴森,寻常人压根承受不了冥王身上的鬼气,加上王妃是个凡人,身子弱小,如何能应付冥王不坏之躯?”白鬼瞅着四周再也没有其他鬼,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冥王修过一种功体,这种功体让冥王和旁的鬼体质不同,旁的鬼和一个女鬼三天都觉得够呛,冥王能临幸三年。”   黑鬼被白鬼呛了一下,抬手往白鬼头上狠狠去敲了无数下:“冥王修至邪法身所有鬼都知道,这不是为了临幸女鬼,他压根不让女鬼爬他的床。”   白鬼被黑鬼敲得吐出三寸长的舌头,黑鬼一边敲一边道:“冥王绝对不是怜香惜玉之人,我觉得王妃可能受了大苦,奄奄一息,我们应该怎么做?”   青鬼道:“咱们反正不能找冥王麻烦,哪怕王妃真在他那里受了委屈。昨天王妃湿漉漉全身淌水回来,像是被人欺负了,咱们去各个院里听听,看是哪个人欺负了王妃。”   昨天晚上玉沅和柳夫人那边就得知了消息,说玉凝没有死,虽然落水了,玉凝命大挣扎着上了岸。   玉沅气得又摔了两个花瓶,并且一再质问兰芝:“没有被发现吧?”   兰芝道:“当时四小姐背对着我,她没有看见我,周围也没有其他人。”   玉沅气得直颤抖:“如果让人知道了,我第一个撕了你的嘴巴。”   玉沅的恐惧合情合理,她担心玉凝看到,给府上的下人知道了,南阳侯府二十多个姨太太,有几个姨太太仗着南阳侯的喜欢在府中为非作歹,什么都敢说。人多口杂,各个院里的下人疯传,姨太太也乱说,话传了出去,玉沅的名声就完全毁了。   哪个正经的大户人家会要一个毒妇进门呢?   所以青鬼也听到了是兰芝推了玉凝下水,事情是兰芝和玉沅一起做的。   四只小鬼敢动动手脚捏柳夫人一下,却不敢开杀戒。冥界的规矩很严,加上玉凝只被冥王口头承认冥王妃,谁也不敢再坏规矩。   他们也只能让兰芝和玉沅倒点小霉。   青鬼一人吐了她们一口。   “hetui!”   “hetui!”   兰芝总觉得自己身上一股酸臭味儿,怎么也驱赶不了。   玉沅也觉得兰芝身上一股臭味儿,她捂住嘴巴:“你在我跟前伺候,身上这么臭,几天没有洗澡了?”   兰芝愣了愣:“奴婢……奴婢天天都洗。”   玉沅挥了挥手:“滚出去!”   兰芝赶紧滚出去了。   兰芝走后,玉沅也闻着自己身上臭臭的,一股大蒜腐烂的味道。   她让婆子又送水进来,水里泡了干玫瑰花瓣,洗了个澡,又换了一身熏得香喷喷的衣服。   一刻钟后,洗澡后的香气逐渐消失,玉沅又闻到了一股腐烂大蒜的味道。   玉沅有些崩溃,她也不知道自己身上为什么有这样的气息,这臭味儿还挥之不去。   她今天还被陈王府的小郡主邀请去做客,一身臭要怎么出门?   玉沅早上也要去柳夫人那边请安,顺便问问柳夫人下一步怎么做,她多挂了几个香囊,去了柳夫人住的静雅院。   柳夫人也是昨天知道了玉凝没死的消息,骂了句“人贱命长”后,柳夫人也没有差人去看玉凝的情况。   这种情势下,柳夫人只能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就当成什么都不知道,不晓得玉凝落水。一旦差人过去看情况,旁人肯定怀疑柳夫人心狠手辣,不仅容不下其他姨娘生少爷,连十几岁大的姑娘都不能容下。   玉沅哭丧着一张脸进来:“娘!玉凝那个贱货她没死!她居然活了下来!”   柳夫人安慰道:“沅儿不要担心,如今南阳侯府的后院是我在掌管,娘一手遮天,想要她的命,来日不迟。”   她抚摸玉沅的头发,突然从玉沅的身上嗅到了一股腐烂大蒜的味道,柳夫人心里一阵反胃——这个味道真的太难闻。   为了顾及玉沅的面子,柳夫人没有说,让玉沅回去后,柳夫人把教导玉沅的婆子叫了过来,斥责她们,让她们天天都要伺候玉沅洗澡,不准再给玉沅吃大蒜,好好一个大小姐,身上怎么能有臭味。   玉沅闻了一路臭味儿,回去后被熏得头晕脑胀,她又让丫鬟准备了热水,泡在水里又洗了个澡。   热气氤氲,玉沅的鼻子被熏得闻不到味道了,她以为自己洗干净了,换了一身新衣服,身上挂着香囊,又扑了一些香粉。   兰芝也洗了个澡,洗澡后味道还是不散。   玉沅也没有打算让兰芝再跟着,兰芝做错了事情,办事不利,也要好好反省,玉沅就让兰芝自己在院子里跪着反省,她坐上马车去了陈王府。   玉凝完全不知道这回事,她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醒来后,手上多了一个羊脂白玉瓶,另一只手里塞了一张纸条。   她下面受伤不轻,这是给她疗伤的药。   可惜玉凝不识字,她盯着纸条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打开玉瓶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清香,玉凝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就放在了床边,仍旧坐在床上抱着自己心灰意冷。   冰冷淡漠的声音传来:“你不上药,是拒绝本王再次宠幸?还是要本王亲手帮你?” 第8章   玉凝看了看手中的羊脂白玉瓶,又看了看君夜。   君夜此时戴着一张墨色面具,她也不知道这男人是什么表情,犹豫了一下,玉凝小声道:“我、我自己擦。”   想了想,她又道:“我不识字,你给我留纸条,我也看不懂。”   君夜背过身去:“自己上药。”   玉凝觉得很局促,虽然君夜没有看,但他在这个房间里,她就不好意思上药。   而且,她身上还没有清洗。   玉凝道:“你、你是妖还是鬼?”   君夜不回答这些愚蠢的问题。   玉凝道:“清白对我很重要,当然,我的命对我很重要,你救了我,我以身相许了,我们之间是不是就两清了?”   君夜的声音冷冽,和他本人一样森森透着寒气:“一次不够。”   玉凝不想再来一次了,昨晚的记忆太痛苦,这个男人陌生又诡异,危险至极,她也不想和这个男人有牵扯。   君夜也没有想要和玉凝说更多,她拿到了药,他便消失了。   玉凝握着手中的羊脂白玉瓶,她抬手在瓶身上轻轻敲了敲,发出“叮咚”的声响。   她命苦,本来指望着能嫁一个老实人,离开这座府邸,可昨晚清白的身子被夺,世人如此看重女子的清白,她想出嫁后有好日子也很困难。   玉凝当着男人的面不敢哭,人走了,她心里又觉得委屈难受,悄悄又哭了一场。   玉沅去了陈王府,陈王府的小郡主叫做赵雪娴。赵雪娴脾气差,被陈王妃惯坏了,出门在外也不知道收敛,大多贵女出身高,在家里也都是被捧着的掌上明珠,没理由一味惯着她。玉沅对陈王世子有想法,平时对赵雪娴百般讨好。   一般人都喜欢别人拍自己马屁,赵雪娴也不例外,虽然南阳侯府逐渐败落,在京城说不上话,玉沅毕竟是个嫡小姐,和她往来也不丢人。在看不起玉沅的同时,赵雪娴也常常邀请过来,听玉沅奉承自己。   玉沅早早就到了陈王府,几名贵女来得更早,她们都在和赵雪娴一起喝茶聊天。   玉沅一进来,所有人都嗅到了一股恶臭。   都是大家小姐,所有人不好直接开口说玉沅身上臭。   赵雪娴笑着道:“玉沅,你早上吃了些什么?”   玉沅道:“吃了两块糕点,喝了半碗粥,郡主怎么关注我吃了什么?”   赵雪娴还以为玉沅啃了一碗大蒜,玉沅进来不久,花厅中就被难闻的气味覆盖。   其他贵女都有些受不了,赵雪娴心里也厌恶,她道:“今天天气终于放晴了,咱们去花园里散散步。”   其他贵女附和道:“好。”   几个人都走了出去,在花园里散步,小风一吹,玉沅身上的味道也变淡了一些。赵雪娴松了一口气,几个人说说笑笑,都说这几天下雨,自己闷在家里做了什么。   这个时候,陈王世子恰好带着小厮也从花园里路过。   看到赵雪娴,陈王世子也过问了几句:“今天向母妃请安时没看到你,也没来得及问你,珍宝斋里那支梅花簪子,你还喜不喜欢,喜欢的话我就让人给你留下了。”   赵雪娴撇了撇嘴:“不喜欢了,早就想要,结果工匠这个月才制好,姐姐都戴了三个月了,我不要了。”   陈王世子笑着道:“你呀,就知道耍小脾气。”   两人说着话,玉沅也忍不住羞怯的去看陈王世子。   风一吹,把玉沅身上的味道吹到了陈王世子那边,陈王世子眉头一皱:“怎么有一股腐烂的臭味儿?”   赵雪娴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其他贵女都不想在世子面前出丑,都怕被陈王世子怀疑是自己身上有味道,其中一个阴阳怪气的道:“可能是玉沅早上吃了点蒜。”   陈王世子贵为世子,不好做让女人下不了台的事情,可这次,玉沅身上的味道实在诡异,他多看了玉沅两眼:“玉姑娘的嗜好真是特殊。”   玉沅头脑“轰”得一声,脸色也张得通红。   陈王世子和小厮离开后,他道:“南阳侯府居然越来越落魄,好好一个大小姐,身上一股难闻的味道,也不知道南阳侯夫人是怎么教导的。”   小厮也觉得那味道难闻:“可能玉小姐嗜好真的特殊。”   陈王世子觉得又好笑又恶心,晚上和一众酒肉朋友吃喝玩乐时,当成笑话和大家说了说。   玉沅丢了这么大的脸,回去后就呜呜直哭。   她对此感到懊恼的同时,兰芝也为身上的味道而头痛。   兰芝擦洗了很多次,身上仍旧是挥之不去的臭味儿,房间都被她给熏臭了,和她同一间房的丫鬟虽然碍于面子不敢说兰芝,心里却恼死了兰芝。   玉沅上午不在家,受了陈王府小郡主的邀请出去玩了,兰芝也没有事情做,她就在房间里洗澡。   她是个丫鬟,丫鬟的待遇当然比不上小姐,玉沅有许多香料,有许多香粉,还有各种各样的香囊,兰芝什么都没有。   兰芝在浴桶中,懊恼的搓洗着自己,无论洗了多少遍,水中始终有一股诡异的味道。   她都要被这股难闻的气味给逼疯了:“到底怎么回事?”   时候也不早了,兰芝还要起来,这时,一双大手从上按住了她的头顶,将她按在了水中。   兰芝:“……”   她拼命的挣扎着,双手在水中扑腾,可身上的力气宛若被人抽走了一般,力气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她也沉水底,面容狰狞的被溺死在了浴桶中。   一道红光若隐若现,继而消失在了兰芝的房里。   冥差办了任务,便回了冥王的宫殿中复命。   最近冥界有些不安分,不少恶鬼蠢蠢欲动,冥差一回去,就知道冥王又沾了血。   君夜脸上覆盖着面具,墨发散下,身着墨色长袍,他在王座上,浑身鬼气和血气深重,手中雕着一根新鲜的鬼骨。   冥差差点给君夜跪下来。   他感觉到了这股熟悉的鬼气,君夜手中雕刻的这根鬼骨,是冥界一位权势滔天鬼将的,这名鬼将修炼万年,是君夜以下冥界十大高手,君夜刚刚沾的血,大概率就是这名鬼将的。   君夜冷声道:“办好了?”   “办好了。”冥差杀人,轻而易举,更何况是君夜想杀的人。   君夜懒得为一些小杂碎浪费时间,身为一界之主,有些人渺小卑贱,也不值得他动手。   冥差在君夜身前做了几百年的事,对君夜了解很多,平时冥界的鬼都巴结他,想从他口中得知君夜情绪变化。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这是陶将军吧?”   君夜冷淡的道:“以下犯上,本王把他杀了。”   冥差知道要杀修为万年的恶鬼有多么不容易,这位陶将军可是能竞逐冥王之位的存在,君夜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还在这里雕刻骨头。   看到冥王挥了挥手,似乎不耐烦自己在这里打扰,冥差赶紧退了下去。   他出去不久,君夜手中刻刀没停,面具里却有血一滴一滴的淌了出来。   君夜摘下面具,他面容邪美,乍看就是一副矜贵又凉薄的面容,隐隐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他优雅的擦拭了一下唇边血迹,殿中突然传来一阵雄浑的声音:“君夜,你杀了吾,已是强弩之末,现在,随随便便一个千年修为的恶鬼都能杀你。”   君夜抬手,一道刀光斩落鬼将最后一缕鬼识。   玉凝完全不知道玉沅今天受到的委屈,她也不知道兰芝已经死了。如果问玉凝,玉凝肯定一问三不知,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了玉沅,居然让玉沅对她下这样的毒手。   君夜给她的药确实有用,洗澡后,玉凝在私密和身上的淤青位置涂抹了一下,疼痛撕裂的伤处居然在半个时辰后全部痊愈了。   她将换下来的床上东西一个人偷偷洗了洗,她失去清白这件事情不能告诉别人,柳夫人本就讨厌她,如果让柳夫人知道自己未婚就失去清白,肯定会被她以给南阳侯府抹黑的借口给毒死。   等到了晚上,玉凝早早的就歇了。   刚刚睡下,衣物突然被一双大手撕扯开,玉凝睁开眼睛,看到了君夜那张冷漠俊美的面孔。   她想起昨晚的疼痛,瞬间紧张了起来:“还……你还要……”   君夜掐住了玉凝纤细的腰肢,这个凡人小姑娘又弱又美,腰细得不可思议。   她眼睛一眨就有很多泪水,双眸水汪汪的,她眼睛很大,很惹人爱怜,君夜拿了一条绸带蒙住了她的眼睛:“不想做就别看,忍着。”   她双目被蒙住,绸带被泪水打湿,白嫩的脸上泪水纵横,贝齿也轻轻咬着唇瓣,努力不让自己哭得太凶。   这一夜还是难熬,玉凝的小床吱吱呀呀又响到了四更。   男人并不会怜惜她半点,只将她压在身下,都没有变过姿势,也没有停过。   最后结束时,玉凝轻声道:“你……你叫什么名字?是鬼是妖?”   男人冰冷的手按在玉凝的小腹上,她小腹绵软,虽然没有多余的肉,摸起来却很舒服,他冷淡的道:“君夜,鬼。”   他来回按压玉凝的小腹,男人的身体没有温度,可能的确是鬼,始终鬼气森森,阴冷无比,玉凝被他压得不舒服,可她现在真的没有力气起来:“君……君夜,你在做什么?”   “让你更易受孕。”君夜淡漠的道,“不准称呼本王的名字,称呼夫君或冥王。”   玉凝被他吓到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后一句话:“怀……怀孕?”   君夜收手,他扯了覆盖着玉凝双眸的绸带:“本王不救你,你早就死了,想死,还是想给本王生孩子?”   玉凝都不想……   可是,比起死,她还是选择生个孩子。就是不知道,这孩子生下来是人是鬼。   她双眼微微有些红肿,五官很精致,可怜巴巴的看着君夜:“你生前没有王妃么?所以想死后要个孩子?”   君夜天生鬼身,就没死过。玉凝以为他生前是王爷,被封为明王,死了也要端架子。   君夜不和这个目不识丁头发长见识短的小文盲计较,也没有再理会她。 第9章   冥界中的鬼分为两种。一种是人死后成鬼,这些往往都要轮回投胎,再度投胎为人。   另一种就是君夜这种,天生鬼身,也是冥界少有的掌控者。   冥界的冥差冥将基本否是天生鬼身,生下来就是鬼体,相对于凡人死后化成的鬼,他们往往更纯粹,也更为强大。   不过这些,君夜都没必要解释给玉凝听,这个小笨蛋就做好她分内的事情就行了。   玉凝还是不大理解,她道:“你就算生前没有王妃?死后没有人给你烧一个过去吗?我是人,你是鬼,人鬼殊途,最后生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花钱买一个纸人烧给你,你能不能收到?”   君夜冷声道:“不能。”   玉凝张了张口,又道:“可是……”   她身上的香气越发馥郁,一晚缠绵,玉凝身上出了一点汗,香汗淋漓,香气更能刺激人的感官。   对寻常人而言,玉凝身上不过是天然体香,如兰花如梅花,清冷好闻,对冥界众鬼而言,玉凝身上的香气则代表她是最美味的猎物,让人有把她吞噬殆尽的念头。   君夜与她有了夫妻之实,数万年来,君夜一直清心寡欲,最大的乐趣是杀人,和玉凝发生关系后,她身上的香气对他而言又多了一层意味。   暗香如催人生情的药物,让他很难克制住某些念头。   他扫了玉凝一眼:“眼睛没有被蒙够,还想被蒙住嘴巴?”   玉凝的脸“蹭”的红了。   她不说话了,乖乖闭嘴。   君夜消失不见。   昨日玉沅回到了家里,大哭一场后就开始发脾气,所有丫鬟婆子都不敢往她跟前凑。   和兰芝住同一个房间的也是在玉沅屋子里伺候的丫鬟,这名丫鬟回到房间,闻到一股恶臭,一开始她觉得是因为兰芝在屋里头睡觉,后来觉得不对劲,她看到浴桶里飘着头发。   丫鬟凑近浴桶,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番,才惊慌失措的喊道:“兰芝!兰芝!”   可是,兰芝已经死得透透的了,再也不能回应这名丫鬟。   丫鬟赶紧跑去了玉沅那边。   玉沅还在发脾气扔东西,抹着眼泪暗恨陈王府的小郡主赵雪娴和其他贵女,丫鬟突然进来,她把榻上的一只枕头扔了过去:“滚!”   丫鬟战战栗栗的跪了下来:“小、小姐,兰芝她死了!”   玉沅突然站了起来,脸上泪痕都没有擦干:“你说什么?”   丫鬟道:“奴婢回了房间,发现兰芝还在洗澡,她洗了一上午,总说身上不干净,刚刚奴婢过去时,她死在了浴桶中。”   玉沅内心恐惧,赶紧带着丫鬟去了柳夫人那边。   柳夫人这个时候在账房中,看到玉沅匆匆跑了过来,柳夫人训斥道:“风风火火,像什么话,一点小姐的样子都没有,你身边的嬷嬷怎么教导你的?”   玉沅急匆匆的道:“娘,兰芝她死了!”   柳夫人道:“兰芝?你贴身的丫鬟?她怎么死的?”   玉沅道:“今天一早上,女儿和兰芝身上突然变得恶臭,女儿去陈王府,为此还被人讥笑。回来之后,就听说兰芝死在了浴桶里,女儿也不敢去看。”   柳夫人让几个婆子去兰芝的房中把她从浴桶里捞了出来。   死后,兰芝身上散发着浓浓的尸臭味,婆子刚刚把她捞出来,就忍不住呕吐。   柳夫人看到这样的景象也觉得反胃,她本想着拉出去扔乱葬岗,可这些臭味来得诡异,兰芝身上有,玉沅身上也有。   柳夫人不可能让玉沅一直就这么臭下去。她觉得这事邪门,又把那位吴道长给请来了。   吴道长只看了玉沅和兰芝的尸首一眼,就道:“小姐被小鬼盯上了。”   玉沅脸色微微一变:“这是怎么回事?”   吴道长能在京城各个大户人家游走,多少有点本事,柳夫人让他坐了下来,其余丫鬟赶紧给吴道长奉茶,他喝了一口茶,这才道:“贵小姐是不是做了令鬼厌恶的事情?贫道直言,小姐和这名丫鬟身上是被小鬼吐了口水,在佛堂内焚香抄经十天才能消除。”   柳夫人道:“我家沅儿平时安安分分,怎么可能做一些得罪小鬼的事情?听道长的意思,府上是进了鬼?可是,上次您不是已经祛除过了么?”   吴道长想起上次从周姨娘看到的浓重鬼气,他觉得南阳侯府着实诡异,他找不出原因,便道:“夫人信不过贫道,贫道也无能为力,还请夫人另请高明。”   柳夫人脸上的胎记就是吴道长祛除,她怎么可能不信任吴道长。   犹豫了一下,柳夫人道:“府上有位庶出的小姐,兰芝前段时间得罪了她,沅儿是兰芝的主子,两人可能是被她恨上了。”   其实,柳夫人心中隐隐有了线索。   上次她泼了玉凝一身热水,没见玉凝有什么事情,转头她的脸上就多了一块痒痛难忍的胎记,这次是兰芝、玉沅谋算着要害玉凝,结果,出主意的兰芝死了,玉沅身上也变得恶臭。   柳夫人咬了咬牙,道:“这位庶出的小姐身上诡异得很,她出生也奇怪,纯阴命格,八成就是她背地里使坏,道长您看看,是不是她身上有问题。”   吴道长点了点头:“这样也好。”   柳夫人想了想道:“明日我让她来请安,道长明日也过来,到时候看看她身上是什么情况。”   玉凝那边仍旧什么都不知道。君夜离开之后,她就让婆子送来热水擦洗一下身子。玉凝觉得君夜很是诡异,按理说,鬼应该看不见,她不但看到了君夜,还能和君夜发生关系,这两晚一幕幕,君夜有如真人。   最让玉凝羞耻的是,每次过后,君夜都会在她体内留下许多东西,看来他真的一心让她受孕。   玉凝虽然单纯,并不无知,府上下人出身微贱,她庶出,下人有时说什么,见玉凝过来也不停嘴,她时常听到一些下人乱说话,特别是嘴碎的婆子。再者,没有见过人,见过猫猫狗狗也能猜出怎么一回事。   她擦洗干净,又上了药,梳洗后才开门出去。   刚刚和白氏用过早膳,柳夫人那边就派了丫鬟过来,说夫人要玉凝过去请安。   玉凝并不是天天都去柳夫人那边,天天过去,柳夫人看了也心烦。听了丫鬟的话,玉凝心里好奇柳夫人为何这个时候又叫她,突然想起来前几日落水的事情,玉凝的面色又难看了一点。   她能够猜想到,落水的事情八成是柳夫人看她不顺眼,让人害她,她大难不死,柳夫人那边就急了。   玉凝跟着丫鬟过去了,平常跟着玉凝的四只小鬼,感觉到了道士的气息。   他们四只并不是恶鬼,也没有做过什么穷凶恶极的事情,不过被道士发现总会惹出风波,就没有跟着玉凝过去。   蓝鬼一把揪过青鬼,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坏了,看你做的好事,她们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以为是王妃做的,所以把王妃叫过去领罚。”   青鬼理亏,摸了摸自己的头:“我只是想给王妃出一口恶气。”   玉凝进去后,柳夫人和玉沅都在。   玉沅也坐在一边陪柳夫人喝茶,她扫了玉凝一眼。   一段时间不见,玉凝更有味道了,巴掌大的小脸,水润可怜的大眼睛,肌肤白皙透亮,唇瓣浅粉湿润,水蛇腰,一步一摇,就像是画里走出的狐狸精。   玉沅看得心头窝火。   正是玉凝这张狐狸般娇媚的脸,才勾引了陈王世子,让陈王世子为她魂不守舍,她就想划花玉凝这张脸。   柳夫人道:“听说你那天落水了,身为小姐,却冒冒失失的,传到外边去,别人怎么看待你?”   玉凝轻声道:“是女儿太大意了。”   实际上,玉凝和柳夫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传不出去,柳夫人绝对不允许和玉凝有关的事情传出去,不管好事还是坏事。柳夫人就担心哪个人因为好奇来看玉凝,把玉凝的真实样貌告诉外人。   如今外边人要么不知道玉凝的存在,要么就以为侯府四小姐资质平平,样貌平平。   柳夫人又把玉凝给训斥了一顿,也连带上了白氏,训得玉凝抬不起头。   这个时候,外面的丫鬟道:“夫人,吴道长来访。”   吴道长被请了进来,玉凝站在了旁边。   柳夫人道:“吴道长,你总算来了。”   玉沅也从榻上下来,喊了一声“吴道长”。   玉凝低着头,吴道长看了玉凝两眼。   她侧颜姣好,因为低头露出一截冰雪般晶莹的玉颈,虽然穿着素净,和一般漂亮的玉沅相比,两人简直不像同一个爹。   容貌天差地别,气质也天差地别。   玉凝气质沉静,玉沅显得浮躁了一些,看起来小家子气。   只是有一点不好,看玉凝的面相,再掐算一下她的八字,她应该是薄命的,运势不好,命格不好,容易招鬼煞,应该早早就死了。   如今,玉凝不仅活得好好的,身上更添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难不成,玉凝得了什么机缘?   吴道长也参不透。   柳夫人对玉凝道:“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家里近日不太平,我和吴道长商量做法事,你还不快回去?” 第10章   玉凝离开之后,柳夫人道:“道长,你有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这个小丫头平时倒也老实,只是嫡庶有别,她什么待遇都不如玉沅,我就怕她心里藏着怨气,嫉妒我们玉沅。”   玉沅小声嘀咕道:“看她那妖妖调调的样子,别是被狐狸精附身了吧。”   柳夫人瞪了玉沅一眼,玉沅这才闭上了嘴巴。   吴道长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四小姐的命格本不如三小姐贵重,可能平时修身养性,思想单纯,得了上天的眷顾,她的命格也因此扭转。依贫道看,贵府丫鬟之死,应该和四小姐无关。”   “无关?”   柳夫人对此半信半疑。玉凝虽然没有养在柳夫人膝下,也算在柳夫人眼皮子底下长大。她不得不承认,从小到大,玉凝都规规矩矩,也有几分聪明,不是那种主动害人的。   但是,柳夫人和兰芝又的确是在伤害玉凝后出了问题。   难道一切都是巧合?   在听说玉凝可能受了上天的眷顾之后,玉沅也有些受刺激,她道:“她有这么好命?”   吴道长笑而不语。   柳夫人又道:“道长可有办法再驱邪?府上如今的情形,我怕以后人人都被鬼怪谋害。”   吴道长找不出南阳侯府闹鬼的源头,虽然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和玉凝有关,但玉凝身上的气息实在奇怪,吴道长道:“贫道这里有几张符纸驱邪,夫人和小姐随身携带,可驱邪防灾。”   柳夫人忍着肉疼的滋味儿又花了几百两银子从吴道长手中买了几张符纸。   等送了吴道长离开,玉沅才嘟囔道:“娘,你说玉凝怎么就被上天眷顾?以后她如果命越来越好,我们那么对她,她得了势,会不会回头报复我们?”   柳夫人横了玉沅一眼:“你闭嘴,外人面前也不安分一点,我平时是怎么教导你的?玉凝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她命再好,能好得过你?只要她在侯府一天,她的命运就掌控在我的手里。改日我把岩哥儿叫来,玉凝也该出嫁了,把她嫁给岩哥儿。”   玉沅听到柳夫人说这个,心情才勉强变好了一点。   柳夫人把其中一道符纸给了玉沅:“去,这十天你在佛堂里抄经,身上一股臭味,不要再随便出来了。”   玉沅撇了撇嘴:“是。”   等玉沅离开之后,柳夫人让丫鬟在房里又放了新鲜的瓜果和花卉来压抑玉沅身上的浓重臭味。   之后,她差人去了柳家一趟,又让人去烟花场所找寻南阳侯,看看南阳侯愿不愿意回来。   等到了傍晚的时候,南阳侯难得回来了家里。柳夫人邀请南阳侯来静雅院用餐。   柳夫人毕竟是正妻,她掌管后院这么多年,在南阳侯的跟前也有一定的说话分量。   南阳侯这么多年沉迷声色,年轻是俊美异常的贵公子,如今身体虚得厉害,一双眼睛也有些浑浊。   柳夫人特意让厨房烧了南阳侯喜欢的饭菜,看着南阳侯在用餐,柳夫人笑吟吟的道:“长时间见不到侯爷,我心里也想念侯爷。”   南阳侯是个不靠谱也不着调的,偌大的南阳侯府还有许多产业到了他手中,基本都被他给败光了。   柳夫人道:“侯爷,我娘家有个侄子,叫做岩哥儿,他和冬书关系不错,这段时间冬书下学回来跟着一群狐朋狗友也不学好,我想让岩哥儿来住两天,岩哥儿平常勤奋好学,让冬书也喝岩哥儿学习学习。”   柳夫人口中的岩哥儿叫做柳邵岩,柳邵岩曾经和人打架伤了命根子,这件事情不算秘密,稍微打听就能打听出来。   虽然南阳侯不怎么关注玉凝,玉凝也是南阳侯的女儿,柳夫人主动提出把南阳侯的女儿嫁给她伤了命根子的侄子,这也不太好。   柳夫人想让柳邵岩在南阳侯府住两天,这几天里,总有机会让玉凝和他走到一块。男女授受不亲,稍微使点手段,就说是玉凝勾引柳邵岩,柳夫人被摘得干干净净,白氏和玉凝那边不仅理亏,还得让玉凝嫁给柳邵岩。   南阳侯道:“那孩子多大了?若和冬书差不多大,直接住进来不好吧?”   南阳侯府中姬妾众多,他比谁都担心自己的姬妾偷人。   随随便便就让柳夫人带着外男进来住,南阳侯确实不放心。   柳夫人道:“他和冬书住在一起,侯爷放心,不会惹出什么风波来,若岩哥儿犯了什么错,侯爷尽管惩罚我。”   柳夫人都这样说了,南阳侯也没有再拒绝。   吃过饭后,南阳侯却不想在柳夫人这边过夜。柳夫人年老色衰,南阳侯在外面找的都是十几岁漂亮的姑娘,现在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只想去最新纳的小妾那边。   他找了个借口离开。   柳夫人对南阳侯的态度心知肚明,南阳侯有几分敬重她,愿意答应她一些事情,却不爱她,他爱的永远都是年轻貌美的女人。   南阳侯出了静雅院,往新纳姨娘住的院子那边去,经过梅花苑时,恰好玉凝和婆子说话走出来。   南阳侯的目光瞬间被玉凝吸引住了。   他流连花丛这么多年,早就见过不知多少美女,玉凝却是南阳侯见过最漂亮的一个。   玉凝体态轻盈绰约,少女身形纤细,身前却很饱满,墨发浓密繁多,像缎子一般散在身后,一张粉面如桃花瓣,因为出了一点汗,所以更显得娇怯,她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花香,幽香迷人,能将人的骨头给熏酥。   南阳侯许久不来白氏这边,就算来了,也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白氏一年到头见不了南阳侯几年,玉凝也少见他。   之前玉凝年幼,南阳侯都没有正眼瞧过她。   婆子喊了一声“侯爷”。   玉凝也注意到了这个锦衣华服的男人,她对南阳侯并不熟悉,印象中南阳侯对她也不亲热,把她当成克父的小灾星,一直远离她。   她也喊了一声“父亲”。   这声“父亲”给南阳侯泼了一身冷水,南阳侯又盯着玉凝看了几眼。   眉眼有像几分白氏,却又不太像,她比白氏年轻时还要漂亮许多倍。   南阳侯犹豫了一下:“是玉凝?”   玉凝点了点头。   南阳侯想着这好像两年还没有再来白氏这边,犹豫了一下,他进了梅花苑找白氏。   去之前,还一步三回头的去看玉凝的背影。   他倒是不知道,玉凝居然长这么大了,还长得这么漂亮。   南阳侯官场上不如意,他也无心于官场,只想花天酒地。花天酒地的时候,又清楚知道家里其实没有多少够他挥霍的了。家中姨娘好几个挤在一个院子里,除了柳夫人外,其他人的待遇都不太好,刚刚看玉凝,玉凝一身穿着还不如王公贵族家里有脸的丫鬟。   南阳侯知道玉凝的美色有多重要,只是,这是他的女儿,碍于伦理纲常他不能下手,但他可以将玉凝送人。   如今宰相权倾朝野,他能把玉凝送给宰相,安王手握重兵,送给安王似乎也不错,还有魏王,魏王是皇帝的皇叔,家中底蕴深厚,在朝中也有势力,三个人随便手里漏点什么,就够南阳侯府东山再起。   不过,宰相如今六十岁,安王五十三岁,魏王五十一岁,三个人都南阳侯的年龄大,家中姬妾成群,后院斗争比南阳侯府还要激烈。   这点南阳侯全然不考虑,他考虑的是,该怎么将玉凝引给这三人中的一个。   他现在先把想法按在肚子里,直接进去找白氏。   白氏粗茶淡饭,身体虽然虚弱,却不显老,看起来仍旧像是二十多岁,南阳侯对着白氏这张脸,比对着柳夫人那张脸有胃口多了。   晚上,玉凝梳洗过后上床去睡,她和白氏的住处一墙之隔,墙壁并不怎么隔音,隔壁的声音很快就传到了玉凝的耳朵里。   玉凝听着莫名觉得恶心,虽然对面是她父母,但她心底深处,不知为何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南阳侯是花丛老手,在床上颇有一套,这也是府中女人对他死心塌地的原因。素日端庄的白氏在他身下也变得放浪起来。   玉凝找了两块碎布塞住耳朵,还是有些睡不着。   她其实也想像玉沅那般,有自己单独的一个住处,她不用很多人伺候,只要能安安静静,彻底属于自己,不会出现像现在这样尴尬的局面。   正走神的时候,玉凝蓦然又闪现一个念头,既然她能够听见南阳侯和白氏的声音,那么——前两天晚上,白氏是否能听见她和君夜的声音?   君夜不像南阳侯这般游刃有余,玉凝只是疼,撕心裂肺的疼痛,疼得忍不住求饶。她的床又吱吱呀呀,声音很大。   脸色变了变,玉凝从床上坐了起来。   床边蓦然出现一人。   君夜仍旧穿着墨色衣袍,墨发散下,一张俊面也被面具挡住。   哪怕不说话,他也有着很强的气场,身上戾气重,让人有畏惧臣服的感觉。   玉凝瑟缩了一下:“明……明王……”   君夜抬手,将堵着玉凝耳朵的碎布摘了下来。这次倒是听不见对面的声音了。   玉凝睁大了眼睛:“怎么回事?”   她长了一张无知的脸,头脑确实简单无知。又笨又傻。   君夜道:“本王用了隔音术。”   玉凝松了一口气:“前两次晚上,你也用了吧?”   “本王没有让人听床的癖好。”君夜的手伸到了玉凝的衣襟里,玉凝的肌肤细腻柔滑,如羊脂美玉,却又十分柔软,手一触碰,仿佛会陷进去。   君夜没有温度,但他有触觉。   玉凝脸红了,她双眸含着泪,把他的手又给掏了出来:“今天晚上能不能不要?我……我不想。”   “你想过?”   玉凝:“……”   好吧,她的确没有想过。   君夜寒声道:“睡吧,本王今晚没心情幸你。”   他像一块千年寒冰,睡到玉凝的身边,玉凝被冻得睡不着。   君夜其实有一件事不解,按理说,第一次时,玉凝就该受孕,两晚缠绵,她身上还没有征兆。   玉凝并不是不能受孕,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   玉凝面红耳赤,结结巴巴的道:“你一直摸我,我……我睡不着。”   君夜脸色更黑了:“忍着。” 第11章   玉凝觉得小腹处仿佛被一块寒冰贴着,冻得她全身发抖,偏偏她还什么都不敢说,委屈巴巴的咬着唇,最后居然也睡了过去。   君夜来回抚摸玉凝的小腹,直到她沉睡,他也没有想出玉凝不受孕的原因。   次日玉凝醒来时,身边已经空空荡荡了,由于昨晚她身上冷,睡得不□□稳,今天起的也晚了一点。   没有前两天晚上的事情,玉凝一身清爽,起床梳洗后,白氏那边也有了动静。   昨晚虽然缠绵到深夜,今日南阳侯和白氏却都早早醒了,婆子进来伺候,由于南阳侯昨晚睡在了白氏这边,厨房送来的早饭比平时要丰盛很多。   玉凝也被叫去和南阳侯还有白氏一同用早饭。   南阳侯看着玉凝向自己和白氏请安,今天玉凝穿了一身鹅黄色的短襦和长裙,玉凝身姿窈窕,衣物虽然半新不旧,穿在她身上却很好看。   再度看到玉凝那张沉鱼落雁的小脸,南阳侯只恨这么漂亮的少女居然是自己的女儿。   玉凝喊了一声“父亲”,又喊了一声“姨娘”,当着南阳侯和柳夫人的面,玉凝不能喊白氏为娘,南阳侯看了白氏一眼:“你把玉凝养得不错。”   白氏受宠若惊,面上浮现淡淡的红晕:“四小姐是侯爷的女儿,侯爷不嫌弃我教导无方就行。”   南阳侯道:“凝儿,坐下吧。”   玉凝乖乖坐在了白氏的身旁。   南阳侯又道:“凝儿已经及笄了吧?”   白氏道:“已经及笄了,四小姐都成大姑娘了。”   听到南阳侯谈起玉凝,白氏心里也有期待,她知道柳夫人素日刻薄玉凝,将来玉凝嫁人,柳夫人定然不会给玉凝找什么好人家。   但是,南阳侯就不一样了。   再怎么样,玉凝也是南阳侯的孩子。   南阳侯道:“凝儿也该许配人家了,最近我也留意一下。”   玉凝心里蓦然一沉。   她已经不是完璧之身,若是嫁人,夫家发现之后,她肯定难逃一死。   而且,她惹了君夜,君夜戴上面具显得凶神恶煞的,也像是个有点本事的鬼,假如她敢嫁别人,君夜肯定饶不了她。   玉凝轻声道:“父亲,姨娘身体不好,女儿想在家里一直照顾姨娘,哪里都不想去。”   南阳侯赞许的对白氏道:“凝儿倒是孝顺。”   白氏横了玉凝一眼:“凝儿,休要在老爷面前胡言乱语,老爷心里自由安排,岂能轮到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来做主?”   玉凝低头默默喝了一口粥。   南阳侯觑着眼睛又看玉凝几眼,玉凝侧脸莹白如玉,桃花瓣般漂亮的眸子微微垂下,看得人心旌荡漾。   玉凝觉察出了南阳侯的目光,直觉告诉她,南阳侯并没有什么好意,玉凝对南阳侯也没有任何好感。   她捧着粥碗,低头又抿了一口。   等南阳侯离开之后,白氏又道:“凝儿,女大当嫁,你现在到了出嫁的年龄,不能再拖延。夫人那边不会给你好婚事,我觉得你父亲倒有可能让你嫁个不错的人。   玉凝垂眸,淡淡的道:“娘,我还想留在您身边照顾您一段日子。”   白氏笑了:“提起这件事情,你莫不是害羞了?”   玉凝不言语。   白氏把玉凝搂在了怀中:“都是娘不好,娘出身不好,如果娘像柳夫人那般,你也不至于受这么多委屈。”   玉凝选择不了出身,但她并不把自己的不幸怨恨于她和白氏的出身,白氏怀她养她辛苦,这些年来待她不薄,生养之恩,这辈子都难偿还。   玉凝低声道:“娘,您不用自责,人各有命,还有自幼就投生成乞丐的,今日因都是前世修行的果。我能在您身边,您疼爱我,这也是我的福气。”   白氏看玉凝如此善解人意,拍了拍玉凝的手:“你的心性,样貌,都足以成为一家主母,我就怕将来你像娘一样做个妾室。”   玉凝之前倒是想的很远,现在,她也不敢去想了。   等回了自己的房间,玉凝拿着未完成的针线继续做。   她现在就担心自己的肚子慢慢鼓起来,肚子一旦鼓了起来,柳夫人和南阳侯在处置她的时候,肯定还会教训白氏。   哪怕这胎和人间胎儿不同,不会让她的肚子变大,等生下来后,看到自己生个不人不鬼的小东西,她心里肯定也会恐惧。   正想着事情,针头蓦然刺入了手指中,血流了出来。   玉凝一惯倒霉,像是被霉神附体,天天总会磕磕碰碰受点小伤,但这个男人救了她之后,她倒是很少再发生霉事。之前做针线总把十根手指都挨个扎破,现在只扎了一个。   她拿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迹,等不再淌血了,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自从君夜进去过之后,玉凝的小腹总是觉得寒凉,里面像是被冰冻着,倒也不是特别难受,却也有些许不舒服。   君夜从来都不疼人,玉凝被撕裂得疼痛。她也不知道君夜今天晚上还会不会来,玉凝是希望他和昨天一样,能放过她,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南阳侯昨天睡在白氏这边的事情,很快就传得满府都是。   府上不少姬妾,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南阳侯几面,不少年轻的都这样,白氏都三十多岁了,居然还能唬得南阳侯来她这边。   柳夫人听到后也不舒服。她知道南阳侯嫌弃自己年老色衰,所以南阳侯去找年轻貌美的她也不在乎,可是,白氏只比她小一岁,凭什么就留宿白氏那边,不在自己这边?   比柳夫人更难受的是两年前才进府的赵姨娘,赵姨娘今年才十九岁,貌美如花,带进府后受宠了一阵子,最近南阳侯迷上了青楼里某个卖艺不卖身的姑娘,便很少回来。   赵姨娘不知道听了哪个小厮说的,南阳侯这次回来就是要看自己的,结果半路被白氏给截胡。   柳夫人也没有时间把白氏叫过来训斥,她还要安排柳邵岩过来的事情,赵姨娘知道的事情就是柳夫人让人散播出去的,她晓得,年轻气盛的赵姨娘,肯定忍不住上白氏的院中去。   白氏向来懦弱,这次肯定会被赵姨娘欺负一顿。   赵姨娘过了中午真的去了白氏这边。   她带着一个婆子,风风火火的过来,自从周姨娘死后,就很少有人来梅花苑,都怕惹了晦气,田姨娘身边的人看到赵姨娘过来,都关上门,不让田姨娘掺和这件事。   南阳侯府比较大,姨娘又多,闹矛盾的也多,好多时候不体面的姨娘甚至会大打出手。反正南阳侯不在家,柳夫人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闹到她眼前,她当什么都没发生,闹大了或者真到了她眼前,她也不敢把南阳侯的心肝赶出去,就各打三十板子。   久而久之,姨娘们私下里大闹,都不闹去柳夫人跟前。   白氏不出门,赵姨娘也极少看到她。如今看到白氏衣着素净,瓜子脸大眼睛,压根不像三十多岁的妇人,赵姨娘心中浮现了一丝嫉妒:“白姨娘,昨天侯爷本来要去我那里,你为什么突然拦了侯爷不让她来?”   白氏压根不知道这件事,她很少出门,也不认得赵姨娘,站了起来道:“昨晚侯爷主动过来,我什么时候拦她?”   赵姨娘怒火中烧:“你还嘴硬!你进府这么多年,侯爷早就腻了你,每次回来都是去我那边。温娘,把她屋里的东西都摔了。”   白氏和她屋里的婆子赶紧去拦,白氏性格怯懦:“发生了什么事?你能不能坐下好好说?摔打东西,改日我会告诉侯爷和夫人。”   “你尽管告诉侯爷,侯爷就爱我泼辣的性子,”赵姨娘已经不知道欺负过多少人了,压根不怕惹事,“如果你也想挨三十板子,就去告诉夫人!”   赵姨娘打砸了一通,玉凝午后恰好去外面散步消消食,不知道这个,等听了之后,赵姨娘已经心满意足的走了。   白氏房中珍贵一点的花屏器具都被赵姨娘给打砸了,就连脸上也挨了赵姨娘一巴掌。   玉凝听了婆子说了来龙去脉,眸中闪过一丝痛楚。   白氏身体本来就不好,经过这件事情,她气的躺在了床上。   玉凝和婆子将房中收拾干净,等到了傍晚,喂了白氏喝了一点汤。   君夜也终于找到了缘由。像玉凝这样的体质,世所罕见,所以记载的也少,能平安活下来且给恶鬼产子的更少,他翻遍所有书籍记载,身边冥差说了一句,他才蓦然意识到缘由。   冥差道:“冥王您以那凡人女子的阴气滋养自己,女子身体状况就弱了三分,她身子孱弱,内心再不愿意,怎么可能受孕?这件事,讲求的就是情投意合。”   情投意合。   所以说,还要玉凝心甘情愿给他生下孩子。   这个眼泪很多,胆子很小,每次都哭得死去活来的小丫头片子,又怎么愿意心甘情愿为他生孩子?   君夜狭长的眸子冷了几分:“只有这个办法?”   冥差道:“这只是属下揣测。” 第12章   今晚玉凝心事重重。   白氏被赵姨娘欺负,玉凝自然不能再去找赵姨娘,也不能去找柳夫人。   她一个未出阁姑娘家,赵姨娘算是她的长辈,倘若去问罪赵姨娘,指不定赵姨娘会在府中疯传些什么。玉凝和白氏的处境本就艰难,再得罪受宠的赵姨娘深了,会更艰难。   柳夫人那边——找了也是白找。   南阳侯不在家,就算南阳侯回来,纵然赵姨娘不占理,可赵姨娘年轻貌美,才进府两年,白氏在府中十几年,南阳侯偏心年轻的女子,纵然当着白氏的面说赵姨娘几句,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玉凝的出身,还有她周围的环境决定了她只能隐忍蛰伏,男人还能出去建功立业,在这样的环境下,她只能让自己不犯错,然后,祈求命运的仁慈。   君夜高大的身影如一座高山,玉凝在看到他时,轻轻咬住了自己的唇瓣。   她还是怕疼。怕这件事情。   他抬手钳制住了玉凝精致的下巴,指腹轻轻摩挲两下,声音又冷又沉:“怎么又哭了?”   哭了?   玉凝都不知道自己居然哭了。   她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声音也闷闷的,有一点点委屈:“想起不高兴的事情。”   “受了委屈?”   玉凝不吭声。   她身上香气幽幽,君夜把她抱到了自己怀里,让她面对面坐在自己腿上。   相对君夜而言,她实在娇小,不然缠绵时也不会这么痛苦了。   玉凝不习惯这样,她细嫩的手指紧紧抓着君夜的衣袍,手指关节都因疼痛泛着青白的颜色。   君夜倒不是不信什么情投意合才能受孕。   他只是再想试一试更直接的。次数多了,或许就有了。   他知道自己有多冷酷,从地狱里出来,从尸山血海中出来,手上沾满了肮脏的血液,杀孽无数罪恶无数。   倘若玉凝看到他的法身,恐怕会吓死过去。   没有人会真心喜欢他,他也不需要喜欢任何人。   玉凝疼得厉害,她的额头轻轻贴在了君夜冰冷宽阔的胸膛上,他面容是世所罕见的俊美,狭长的眸中淬着冰,抓住了玉凝不足一握的腰身。   玉凝觉得自己胃部都是冰冷的,她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肌肤本来就白,小脸被泪水打湿后更显莹白如玉。   君夜像是没事人似的,又捏住玉凝的下巴,逼她抬头:“为什么委屈?”   玉凝眼泪太多,有些哽咽,说话断断续续的:“因……因为……嗯……赵姨娘欺负我……我娘……”   “懦弱蠢物。”君夜冷声道。   玉凝:“唔……”   君夜眸中闪过一丝血色,张口咬在了玉凝的脖颈上,血液涌了出来。   她的鲜血甘美,能诱发心底最深的渴望。   他道:“杀了她?如何?”   玉凝被吓了一跳,她从小到大连只蚂蚁都没有碾死过,更别提人了。在她看来,赵姨娘是很坏,但很多行为罪不至死。   别人打一巴掌,回敬两巴掌即可,倘若直接将人杀了,比打自己的人更恶毒了。   玉凝拒绝:“不……”   他可能有些生气,这下玉凝疼得更狠,直接被弄晕了过去。   一直到了下半夜,玉凝被冻醒。   她声音略有些沙哑:“你的手好冷。”   君夜手掌贴着她的小腹,这次仍旧没有。   玉凝墨发略有些散乱,和君夜的勾缠在一起,她衣衫也被褪了,因为之前带着衣服,身上倒是没有什么瘀痕。   君夜道:“像你这么心慈手软,难怪在这里受苦。”   玉凝垂眸不语。   君夜把她的身子扳了过来,她很娇弱,对君夜而言尤为娇弱。   君夜淡淡的道:“本王可帮你逃出这个困境,也可帮你杀了所有与你作对的人。”   玉凝轻声道:“你想要什么?我什么都没有了。”   “一夜夫妻百日恩。”   君夜将她搂在怀中,在她耳边低喃:“不过,本王天生冷血,不记恩。”   他没有呼吸,全身都是冰冷的。   没有任何情愫。   哪怕是在缠绵之事,也没有任何情绪流露。   玉凝心中恐惧,想离君夜远一点。   君夜道:“想办法让本王满意,凝儿,你能依靠的只有本王。”   玉凝没有想好怎么才会让君夜满足,她阖上了眼睛。   次日醒来后,君夜早已不见,玉凝努力撑着从床上起来。   床褥上仍旧是一片痕迹,玉凝强撑着将床上的东西给换了。   擦洗过后,玉凝这才出去。   白氏被赵姨娘气了一场,她身体本来就不好,体弱有病,现在情况更加危急,她吃饭都吃不下去。   玉凝想请大夫过来看,白氏本来就没有什么积蓄,昨天的东西又被赵姨娘打砸了,她只说不要请大夫,在床上歇一歇就好了。   玉凝怎么会信白氏的话,得了病还是需要大夫来看,在床上躺着,又吃不下饭,身体只会越来越差。   她只好去求柳夫人。   柳夫人早已经知道赵姨娘去了玉凝那边大闹一场的事情了,今天白氏大病,也在预料之中。   玉凝在外头跪了半个小时,柳夫人才让她进去。   玉凝道:“夫人,白姨娘她病了,您能否请个大夫给她看看?”   柳夫人今日气色不错,她捧着一盏茶,扫了玉凝一眼。   玉凝一张粉面倾城,我见犹怜,这么弱弱的跪在地上,哪个男人看了都该疼惜。   可惜柳夫人不是男人。   柳夫人道:“白姨娘病了,她自个儿差婆子去请大夫,你到我面前,我能治病?”   玉凝道:“姨娘的积蓄不够,每月到手的月钱不足以请大夫。”   月钱发放都掌握在柳夫人的手中,柳夫人一向喜欢克扣别人的月钱,这件事又没有人敢闹。而且她只克扣常年不被南阳侯宠爱的,那几个受宠的,还是照常发。   柳夫人冷笑:“难道我的银子就是天生掉下来的?还是说,白姨娘月钱不足,是我给她吃了?她身体虚弱也有好多年了,从前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或许睡一觉就好了。”   玉凝见柳夫人铁石心肠,已经知道不可能了。   她对着柳夫人拜了拜,离开了静雅院。   等玉凝一走,柳夫人心中得意:“看着自己亲娘病重,这丫头怕是要痛苦死了。”   玉凝往南阳侯的住处去打听,小厮也不知道南阳侯什么时候回来,她没有银钱打点,也不能让小厮跑腿把南阳侯叫过来。就算有,小厮也不会为了玉凝这个庶出的小姐去开罪柳夫人。   玉凝回去的路上,春风拂面,阳光和煦,她却觉得浑身冰冷。   有些人的命就像一颗苦果,刚吃的时候很苦,吃到底会更苦,死了回味,回味到的也是苦楚。   所以他们会烧香拜佛,祈求上天能给恩赐,能改自己的命。   玉凝知道天上的神仙肯定不会听到她的祈求,就算听到,也只把她当成芸芸众生中受苦的一个,不会出手。   所以她只能祈求恶鬼。 第13章   回到了梅花苑中,院中桃树上的桃花已经要落光了,前两天下雨摧残了许多,地上还有没有被扫净的花瓣,树上嫩绿的叶子舒展了很多。   玉凝抬头,天空湛蓝,碧空如洗,阳光明媚,洒在人的身上也是暖洋洋的。她的心底却一片寒冷。   回到了房中,白氏在床上轻轻闭着眼睛,秀美的面庞上更加苍白。   玉凝握住了白氏的手,把头靠在了白氏的胸口。   白氏优柔寡断,懦弱胆小,可她还是这个世上对玉凝最好的人,给了玉凝生命,养她长大。   玉凝注视着白氏苍白娇弱的脸,手指轻轻抚上白氏的面颊,她从前相信因果报应,安慰自己,是前世的因,才造成今日的果。   可前世怎样,玉凝不知道,不知道的前因,凭什么决定她的现在?   只有今世才该决定今世。   明明白氏从来都没有害过人,没有做过一件亏心事,却在这里受着苦痛折磨,那些真正做了亏心事的,却逍遥自在。   玉凝的眸中一点点变冷,她低头在白氏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中午白氏醒来,玉凝喂了白氏一点粥,白氏勉强喝了一点,又躺了回去。   整整一天,玉凝一边在旁边看着白氏,一边做着针线活儿,她在缝补白氏的旧衣,从玉凝有记忆起,两人就很少穿新衣,永远比不上柳夫人和玉沅光鲜艳丽。   明明是同一个父亲,明明出生在同一个地方,她和玉沅的待遇却天差地别。玉凝也不是嫉妒玉沅,她只是觉得悲伤。   等到了晚上,玉凝看着白氏沉沉睡去,才回了房间。   君夜只在晚上出现。   她上床躺了不到两刻钟,就感到了熟悉的寒意。   每当君夜出现,房间就仿佛陷入了冰窖中。   玉凝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她长发散下,没有用簪子束起,墨发又多又密,衬得她这张小脸莹白如玉,五官精致异常。   哪怕是美女如云的冥界,也罕见玉凝这样的绝色,更别提是凡间。柳夫人和玉沅嫉妒玉凝也是有一定的缘由。   君夜不是和尚,他也不修无情道,只是自身克制力强,不近女色罢了。   玉凝却不同,她身上的香气对冥界的鬼有致命诱惑,发生关系后,嗅到她身上的香气,君夜就如同嗅到了催发情‘欲的药物。   她还是没有受孕。   君夜握住玉凝的腰,慢条斯理的去解她的衣衫,玉凝这次没有反抗,她往君夜的怀中靠去:“明王,我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   君夜眸色一暗:“想通了?”   想不通也不行,玉凝需要他,没有人会帮她,君夜是玉凝唯一的指望了。   在落下悬崖的那一刻,别人能够抓到树枝,玉凝只抓到了一条毒蛇。哪怕知道毒蛇致命,为了再多活一刻,她仍旧会将毒蛇当成救命的绳索。   玉凝点了点头:“我娘病了,她需要医治。我娘的身体一向不好,我怕她离开我。”   所有人死后都会到达冥界。   冥王不想要某个人死,某个人便会永远活下去,甚至可以停留在冥王想要停留的年龄。   君夜摘下了面具,他邪美的面容浮现一丝诡异的笑容:“好,本王答应你。”   这张墨色面具,在君夜手中化成了一枚墨色古玉,君夜把古玉挂在了玉凝的脖颈上:“以后需要帮助了,滴一滴你的血在玉上,本王会出现。”   玉凝抚摸着这枚冰冷的寒玉,点了点头。   君夜狭长的眸中浮现一丝暗红,他握住玉凝的手:“真的愿意满足本王?”   玉凝点了点头:“你给我想要的,我会愿意。”   他咬了玉凝的指腹,鲜血涌出,然后,滴在了古玉上,消失殆尽。   君夜把她搂到了自己怀中,他身形高大,玉凝娇小玲珑,完全坐在了君夜的怀里。   君夜低头看着玉凝:“好孩子,睡吧。”——他就知道,玉凝会被他同化,再单纯再善良,体内存了他的东西,靠近他,都会和他一样变坏。   玉凝困惑的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君夜就这么放过了她,可困意席卷,很快,玉凝就趴在了君夜的怀里睡着了。   第二天,玉凝醒来后去看白氏,白氏意外的恢复了健康,玉凝进屋时她就起了。   玉凝睁大了眼睛:“娘你身体好了?”   白氏笑了笑,道:“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死了到阴曹地府,可是人家不要我,把我又给撵回来了。”   玉凝一笑:“倒是一个好梦。”   白氏点了点头。   玉凝细细看了看,白氏的气色确实好了很多,肌肤白里透红,就像没得病一般。她在心里感激君夜。   回了房间,玉凝把君夜给的那枚古玉掏出来看,这应该是玉,玉的质感,不过接触时冰凉冰凉,内里隐隐透着一点暗红。   白氏身体好转,玉凝的心情也转好,她在玉上轻轻吻了一下。   与此同时,冥王殿中擦拭手上污血的君夜愣了一下。   觉出了脸上一点温度。柔软芬芳,女孩子特有的气息。   他的眸中本来算是戾气,此时戾气收敛了几分。这个笨蛋,蠢货,什么都敢亲。   不过——   玉凝把古玉收好,将房间又打扫了一遍,虽然她是小姐,却不像别人家的小姐那般娇贵,婆子只有一个,总不能什么事情都推给婆子去做,一些小事她都自己来。   窗户打开,外面的桃花瓣已经全落光了,桃花花期短,花瓣飘了一地,还没有人扫。   玉凝想去院中扫一下,后颈的一块衣服被人提住,她柔嫩的后颈觉出了一点冰凉。   玉凝:“呀!”   她被吓了一跳。   回头就看到了君夜。   玉凝现在还在长个子,虽然在同龄少女中很正常,但看君夜,要仰着头去看他。   玉凝喊了一声“明王”,还未说话,她脸先红了:“我……我……我……”   君夜居高临下听她支支吾吾。   玉凝知道她和君夜是交易,她要满足君夜,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做,不知道如何取悦她,但她知道君夜肯定不会让他自己吃亏。   虽是交易,但她还是感激君夜,君夜是第一个除了白氏外帮过她的人,非亲非故,缺对她好。   玉凝低下了头:“我……谢谢你,我娘好了。”   君夜把她的下巴挑了起来:“知道本王的好处了?要不要本王帮你杀了这府上所有的人?”   玉凝后退两步:“不要了吧。”   杀孽难偿,她不想让君夜背负更多的罪孽,况且,府上并不是每个人都坏。她胆小,可能遗传了白氏的软弱,从来没有想过要别人的命。   玉凝道:“我知道你是对我好,可我不想看你杀人,你们恶鬼随便杀人是不是会有惩罚?”   “本王没有。”看她优柔寡断,像隔壁那个蠢女人一样懦弱,君夜的脸色冷了下来,“你当真不想要所有人去死?”   玉凝摇了摇头:“我只想离开南阳侯府,带着我娘,找一个地方安安静静住下,衣食无忧,人不欺负我,我也不欺负人……”   她垂着眼睫毛,又说了最后一句:“……再给你生一个孩子。”   君夜也没有强逼她:“好。”   玉凝抬头。   他面容俊美,双眸深不见底,低头凝视着玉凝黑白分明的水眸:“本王会达成你的心愿,这些日子,你按本王的吩咐去做。”   玉凝点了点头,对君夜笑了笑。   她倒是第一次对君夜笑,笑起来更加好看,眸中似乎盛着星子,这小丫头完全是苦水里泡大的,却难得保持着一点善良和希望。   可惜跟了他这样一个阴暗冷酷的恶鬼。   君夜指了指自己的脸:“亲这里。”   她刚及笄,还没有停下长个子,君夜长得实在是高,她刚到君夜胸口处,想亲他也亲不到。   玉凝踮起脚尖,君夜俯身一点。   她柔软湿润的唇瓣贴在了他的脸颊上,和不久前的触感一模一样。   君夜把她抱了起来:“以后想见本王,就亲一口古玉。”   玉凝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怪不得君夜大白天突然出现,难到是她刚刚把他给亲来的? 第14章   等君夜离开后,玉凝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又出去和白氏一起用早饭。   白氏病情意外变好,身体恢复健康,她自己也很惊诧,不过,这总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她给玉凝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盘中:“这次倒也奇怪,看来是老天怜悯,人这一辈子不做亏心事,以德报怨,好好待人,总会得到上天的垂怜。”   玉凝安安静静的吃饭,白氏说什么,她就点点头。   白氏被赵姨娘气病一场,身子又变好的事情很快也传到了柳夫人的耳朵里。   柳夫人还指望着白氏早早得病死了,白氏一死,玉凝孤苦伶仃就更可怜,到时候柳夫人就更能好好磋磨玉凝。眼下看来,白氏还真是命大。   柳夫人心中不甘,又指派了丫鬟去赵姨娘那边挑拨。赵姨娘并不是什么善茬,她长得又漂亮,还很年轻,南阳侯往往回来后就宠她,也是因为南阳侯宠,她性格张扬,才无法无天,除了柳夫人不敢惹,其他的姨娘她只要看不惯就直接动手去打脸。   柳夫人手下的丫鬟拿钱买通赵姨娘身边的丫鬟婆子,轻声嘀咕了几句,让她们时时刻刻都在赵姨娘面前说说玉凝和白氏的坏话。   赵姨娘身边的丫鬟和婆子一脸为难,又舍不得这几钱银子,都点了点头。   实际上,赵姨娘的状况不太好。   她晚上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下了地狱,被一黑一白两个冥差给拖着跑,地狱里到处都是烈火,她觉得自己被火焚烧,醒来后又觉得浑身冰冷无力。   丫鬟婆子第二天在她跟前又提起了白氏。   赵姨娘勉强下床,梳洗完毕,哪怕化了妆,脸上也显得苍白,丫鬟在赵姨娘跟前道:“听说白姨娘病好了。”   她在白姨娘那边打砸了一通,第二天就听到白姨娘犯了病,为此,赵姨娘心里还觉得爽快。   赵姨娘头晕脑胀,浑身都无力,她“嗯”了一声:“白氏倒是命大。”   丫鬟又道:“白姨娘抢您宠爱这件事,可不能随随便便过去了,如果随随便便过去了。所有人都觉得您好欺负,改天侯爷回来,一个两个的都给您抢侯爷。”   赵姨娘也是这样想的,可惜她身体虚弱得厉害,现在浑身都乏力难受,吃了饭就让丫鬟叫大夫,让大夫来看看。   大夫给赵姨娘把脉,又检查不出什么问题,开了两幅补药,让赵姨娘好好在房里养养,着两天风大,尽量不要出门。   赵姨娘只关心自己的身体,也没空去料理白氏了,她一闭上眼睛,就梦到恶鬼缠身,一睁开眼睛,就觉得浑身无力,这种情况一连持续了半个月,期间南阳侯也来了一次,他一看赵姨娘瘦得要脱相了,可能要病死,心里觉得难受,又去了另一个年轻的姨娘那边。   半个月后,等赵姨娘身体变好,她早已经忘了和白氏这点龌龊,只想着快点把自己补回来,再笼络南阳侯的心。   柳夫人通过赵姨娘算计白氏不成,又不想亲自对白氏下手——府中女人多,难免有几个闹腾爱找事或者心眼小的,白氏和她的女儿安分守己尚能被柳夫人害,万一露出什么马脚,让某些姨娘抓住捅到南阳侯面前,让南阳侯知道她心胸如此狭隘,连最安分的白氏都害,她肯定还会失去南阳侯的心。   本来就年老色衰,皮相不如新来的,如果再心狠手辣,做出和身份不符的事情,南阳侯连对她正妻的这点敬重也没了。   柳夫人害人,只能借刀杀人。   她暂且搁置下了要白氏命的想法,还想把玉凝许配给柳邵岩。   南阳侯中途回来那一次,也和柳夫人用了晚餐,柳夫人从南阳侯的话里,也知道了一点讯息。   南阳侯想把玉凝送给安王或者魏王。   安王和魏王都一把年纪,都有玉凝这么大的孙女了,按理说,这并不是什么好住处。   可是,柳夫人不想让玉凝去安王府或者魏王府。安王和魏王在朝中势力很大,以玉凝的美貌,不管落到谁的手中都会受到宠爱,有些男人一把年纪最是容易为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做出糊涂事,要是他们知道自己崩了苛待玉凝……   柳夫人打了个寒战。   她对南阳侯微笑道:“侯爷,安王和魏王年龄都很大了,凝儿虽然不是我所生,可我一直都把她当成亲女儿,把亲女儿送去他们府中……”   南阳侯的脸色一沉:“你把凝儿当成亲女儿,那凝儿穿的用的是什么,沅儿穿的用的又是什么?”   南阳侯虽然不在家,却不代表他是个糊涂人。   柳夫人面上浮现尴尬之色:“可是,在大事上,我不想亏欠凝儿。”   “我也是为了南阳侯府好。”南阳侯道,“等我离开,就没有南阳侯府了,凝儿能攀高枝,说不定能给府上带来荣耀。”   柳夫人知晓南阳侯心意已决,在这种情况下,不管她说什么,南阳侯都不会动摇。   之后南阳侯去了别人那里,柳夫人一晚上辗转着没有睡着觉。   第二天,柳夫人让柳邵岩和玉冬书来她这边用饭。   柳邵岩和玉冬书差不多大,可能是伤了某处,柳邵岩的眉宇之间总有一丝郁色。   实际上,柳邵岩的心理也有些扭曲。他伤了命根子,知道自己没用,越是这样,他心里越觉得难受,看到漂亮的女孩子就想□□。   柳夫人看着这两个孩子。   两人都不成器,在国子监也不知道好好读书,整天想着偷鸡摸狗,柳家也败落了,柳邵岩穿着也不如其他少年那般鲜艳,整个人看起来缩头缩脑还有些猥琐。   吃过饭后,柳夫人让玉冬书回去,说要和柳邵岩单独说说话。   柳邵岩看着柳夫人,也不知道柳夫人在打什么主意。   柳夫人握住柳邵岩的手,道:“好孩子,家里是不是还没有给你安排婚事?”   柳邵岩听到了这个,心里越发觉得难受:“还没有。”   “姑姑一直想着你。你沅妹妹是嫡女,侯爷不舍得嫁去柳家,姑姑有意将你沅妹妹许配给陈王世子,按理说,表兄妹最配,姑姑觉得难受,就想把另一个女儿给你,”   柳夫人接着道,“府中有个姨娘生的女儿,比你沅妹妹还要出挑一些,她什么都听我的,我让她嫁给你,她不敢不从,可惜她娘有主意,会拦着她不让嫁。今天傍晚,姑姑安排她在花园中,你去看看她可不可心,和她说两句话。”   男女授受不亲,柳邵岩见玉沅,也只见过两面,没有说上话。他听柳夫人说玉凝比玉沅还漂亮,也有些心动。   柳夫人看到柳邵岩露出异色,心中更加满意,又好好说了一番。   等柳邵岩离开,柳夫人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剩下的就好安排了。   哪怕玉凝和柳邵岩没有做什么,柳夫人赶过去,只要看到两个人在一起,一口咬定两人有私情,给柳邵岩和玉凝定了亲事就成。   她又把玉沅叫出来说了一通。   玉凝那边什么都不知道,她在房中做针线活儿,天气一日比一日热了,夏天穿的衣衫也都拿了出来晒一晒,另外再缝补一下。   等到半下午的时候,有丫鬟来叫玉凝,说是玉沅一个人在花园里赏花无趣,想让玉凝陪着她去玩。   玉凝知晓,柳夫人和玉沅那边不会有什么好事,这两人无事不登三宝殿,但她又不能拒绝,一旦拒绝了,柳夫人那边肯定派婆子过来训她,说她端什么小姐身份,连带着还会训斥白氏。   玉凝放下手中的针线,她担心自己有事,而且想到,君夜不可能时时都有空,就算有空,也不能立刻就赶来,从他平时待的地方到自己这边来,也需要一定的时间,上次她打扫完房间,花了约摸两刻钟,两刻钟大约是他需要用在路上的时间。   恰好手边有针,她便没有去亲古玉,用针刺了一点血,滴在了古玉上。   古玉很快吸收了血。   玉凝整了整衣服便去丫鬟说的地方,到了花园里某个亭中,玉凝没有看到玉沅,倒看到迎面走来一名穿着蓝色衣袍的少年。   玉凝不认得柳邵岩,也没有听说过,她觉得其中有诈,赶紧低头离开。   柳邵岩一看到玉凝,就移不开眼睛了。   他本来以为柳氏说玉凝比玉沅好看一点,是夸张赞美,如今一看,拿玉凝和玉沅比,倒是贬低了玉凝抬高了玉沅。   柳邵岩上前两步:“是四小姐么?”   他比玉凝高一些,拦在了玉凝的跟前,让玉凝进退不得。   玉凝看过君夜那张俊美的面孔,虽然君夜的很冷酷,但看过了君夜,再来看柳邵岩,只觉得柳邵岩长得猥琐矮小没眼去看。   玉凝手脚冰凉:“男女授受不亲,这位公子请自重,你不让开,回头我告诉侯爷,你没有好下场。”   她声音略有些颤抖,脸色也有些苍白,纤弱的身姿如风中摇曳的柳枝,让人心生垂怜。   柳邵岩看到这么弱的女人,就算那处不行,心里也有了旖旎的念头:“四小姐何必这么凶?你现在凶,改日嫁到了我家,你夜夜都没有好下场。” 第15章   玉凝被这人轻薄的言语给气到了,她脸色涨得通红:“你……你……”   玉凝脾性好,像白氏一般,平时极少和人起冲突,也不会说什么重话,磕磕巴巴半晌,玉凝才道:“你这个登徒子!让我父亲知道了,他不会轻易饶了你!”   柳邵岩听了之后,笑了一声:“小美人,你和我说了话,谁还相信你的清白?只怕到时候,南阳侯怕你丢脸,会求着让我娶你。”   说罢,柳邵岩抬手就往玉凝身上去抓,玉凝往后退,退了两步,柳邵岩脸色一变。   玉凝被人捂住了眼睛,按在了怀里。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冰冷,玉凝心底暂时安定了下来。   柳邵岩不可思议的看向眼前可怕的男人。   君夜面容冷酷,身着华贵又古老的墨色衣袍,衣袍无风自动,他淡淡扫了柳邵岩一眼:“活腻了?”   柳邵岩这才觉出双手剧痛,他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斩断,手腕以下,血淋淋的落到了地上。   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柳邵岩喉咙里也因震惊发不出声音,咕噜了两下才颤抖的道:“妖怪……妖怪……”   玉凝鼻尖嗅到了一丝血腥,她想看看,君夜怕眼前柳邵岩这幅惨状吓到她这个小笨蛋,便没有松手。   君夜也不想在凡间闹出太多是非,柳邵岩的命他是要定了,但并不是现在。   他本来就是暴戾恣睢的性子,身为一界之主,对自己的事物都有极强的占有欲,不容他人染指半点。   君夜低头嗅了嗅玉凝身上浅淡却迷人的香气。他非凡人,玉凝却是凡人,有些事情,他不用面对,可玉凝却不得不面对。   一道红光闪过,地上血淋淋沾满灰尘的两只手又接到了柳邵岩的手腕上。   他双眸冰寒彻骨,眸底隐隐透着邪异噬杀的暗光,柳邵岩被君夜的眸色吓得六神无主,丧魂失魄。   君夜给人的压迫感实在太强,整个人仿佛沾过无数鲜血。   柳邵岩“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君夜抱着玉凝离开,玉凝在他的怀里,一动也不敢动。   一旁围观的四只小鬼松了一口气。   青鬼道:“刚刚本来要绊他一下,没想到冥王居然来了。”   现在虽然是傍晚,却在室外,四只小鬼也没有在晚上或者室内强。   蓝鬼坐在树杈上:“早就感觉到冥王的气息了,这个可笑的凡人,居然敢调戏冥王妃,这下好了,断手就算给他接上去了,他也拿不动重物了。”   白鬼咋舌:“不过,冥王平时那么暴虐,这次居然留了这凡人一命,是怕吓到咱们的冥王妃?嘿嘿,冥王妃平时看起来就很胆小,有的时候,我就想吓吓她,捉弄一下她。”   黑鬼冷笑:“你就别想作死的事情了,这个凡人见了冥王,受冥王身上鬼气的影响,也活不了七天了,他那双手也是鬼气接上去的,死后还会掉下来。”   有句话黑鬼没说,那就是冥王仍旧那么残忍,冥界之主,掌控着无数恶鬼,要让这些暴虐无道的恶鬼向他低头,他只能用出更暴虐的手段去镇压。久而久之,冥王行事会越来越偏激,不过这次倒是温柔的了。   如果时间倒退个千年,冥王说不定当场就让柳邵岩浑身爆炸成血雾,再从血雾重组成人,这种比撕心裂肺还要痛苦百倍的折磨方式,一定会让柳邵岩尝个够。   现在么,大概是顾虑冥王妃。   玉凝不是冥界的,冥界再怎么血腥,再怎么残忍,玉凝也从来没有见过。她平时连蚂蚁都会绕开,让她看到冥王杀人,恐怕能把她的胆子吓破。   玉凝被君夜抱到了别处,君夜将她放了下来。   玉凝眼眶和鼻尖都红红的:“谢谢你。”   君夜指尖擦过她眼角的泪痕:“知道是鸿门宴,还要过来?”   不来不成,她清楚,每次柳夫人或者玉沅来找她,十次有九次都是想要羞辱折磨她,如果不去,她会有更惨的下场。   不过这次,她也没有想到,柳夫人和玉沅这次居然想毁了她的清白,若提前知道有外男在花园中,玉凝都是让婆子陪着她来的。   若不是君夜赶来,接下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惨事。   玉凝惊魂未定,眼睛一眨又有眼泪掉出来。   君夜低头看着她。   少女像是受惊的兔子,胆小至极,这点小场面居然能把她吓成这样。   玉凝身姿纤弱,柳腰不足一握,又多又密的长发用一根木簪束起一般,肤色嫩白,眼眶周围泛着红,她一哭,整片天就像暗了似的,天生就惹人爱怜。   君夜不得不俯身给她擦泪:“再哭就把你关在冥界,不准哭了。”   玉凝也用帕子擦了擦,眼眶还是红红的:“那个……那个男人怎么了?我怕他死了,柳夫人会觉得我是妖孽。”   “放心,他没死,”君夜声音冷冷淡淡,“至少不会现在就死。”   不过今后比死更难受罢了。   玉凝点了点头。   等君夜消失不见,玉凝走了两步,恰好看到往这边来的柳夫人,她赶紧低下了头。   柳夫人也看到了玉凝,她心里惊诧,脸上却没有浮现出来,淡淡的道:“玉凝,你怎么会在这里?”   玉凝反应过来,想好了说辞:“三姐邀我来花园中,她约定的地方是榴花亭,可是我看到那边没有三姐的身影,里面站着的一个人倒像是府里哪个偷懒的小厮,就绕路过来这边找找。”   柳夫人心里暗骂柳邵岩是只蠢货,居然不知道隐藏一下,光明正大的就站在显眼处,又觉得玉凝未免太谨慎,这都能逃脱。   她脸色也不太好:“算了,刚刚我看到沅儿掉头回去了,你等也是白等,先回去吧。”   玉凝点了点头:“是。”   柳夫人又去了亭中,果不其然,她到了柳邵岩还在旁边等着。   “岩哥儿,那丫头警惕心重,你怎么不好好躲起来?她发现你,掉头走了。”   柳邵岩已经忘了前面那一出,等了这么久,他只莫名觉得手腕疼:“走了?怪不得我等这么长时间都等不到。姑姑,站久了我浑身都难受,天热了,什么虫子都有,我手上可能被虫子咬了一口,手腕酸痛,我也回去了。”   柳夫人点了点头:“好。”   这次失败了也没什么,柳邵岩还会在府上住几天,玉凝也是容易捏的软柿子,下次再安排也不难。   柳邵岩回去之后,不仅觉得手腕疼,更觉得身上哪里都疼,想回家找个大夫来看看,但他又放心不下柳夫人要给他安排的媳妇儿。   晚上,他开口问玉冬书:“喂,冬书,听说你们府上还有个四小姐,四小姐长得怎么样?”   玉冬书还没有合适的婚事,不过有了两个通房丫头,他道:“比我看过的任何女子都好看,可惜是妾室所生,如果是我娘生的,她肯定能嫁入权贵之家。”   听到玉冬书这么说,柳邵岩更动心了。   他伤了某处,信心本就不足,娶个漂亮媳妇回家充面子也是他的愿望。   晚上就连做梦,柳邵岩也梦到了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向他走来,只是接下来的情况不太好,柳邵岩又梦到他被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砍下了双手,他的美人最后依偎在了恶鬼的怀里。   醒来时,柳邵岩出了一身冷汗。他抬手擦了擦汗,觉得手腕更疼了。   他这几天又没有写字,更没有拿什么重东西,怎么手会痛?   第三天,柳邵岩觉得自己浑身都难受,时不时的总吐血,柳夫人见柳邵岩突然犯了病,看症状是痨病,且病得不轻,也不敢留柳邵岩在南阳侯府了,赶紧把柳邵岩给送回了柳家。   柳邵岩回去后不久便吐血死了。他毕竟是柳家嫡子,柳家人见柳邵岩去南阳侯府时还好好的,回来不久就得暴病而亡,怀疑柳夫人亏待柳邵岩。   柳邵岩的父亲和母亲胡搅蛮缠,去南阳侯府闹了一通。毕竟是自己的娘家,柳夫人也觉得难看,更觉得丢面子,她给了柳家两千两银子才将这件事情给压下去。   不过,柳家还是和她形同陌路,甚至恨上了她。   柳夫人偷鸡不成蚀把米,最后也被气病了。   玉凝这边仍旧不晓得柳夫人院中发生的事情。   天气一天一天的转热,院中桃花树上的桃花落下,一个个小青桃子结了出来,越长越大,玉凝想起了自己去年埋在桃树下的桃花酒,白氏身体转好,玉凝取了出来,晚饭时和白氏喝了两杯。桃花酒度数很低,并不醉人,味道清甜,尽管如此,两人脸上都泛了酡红。   玉凝晕晕乎乎的回房擦洗换衣,换了衣服,她才想起来,鬼似乎都害怕桃木剑什么的,她喝桃花酒,会不会影响到君夜?   玉凝实在困了,趴在枕头上就睡着了。天气暖了,她穿得单薄,君夜过来时,把她给拎了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玉凝揉了揉眼睛:“我不小心喝了桃花酒,你怕不怕?”   君夜:“?” 喝酒了?   君夜把她又放到了床上:“别吐本王身上。” 第16章   玉凝揉了揉眼睛:“我……我没有想吐。”   就是脑袋晕乎乎的:“你怕不怕桃木剑什么的?院子里有一棵桃花树。”   任何有点修为的厉鬼都不会害怕什么桃木剑,只有没有任何根基的小鬼才会害怕。   君夜道:“醉了就早点去睡。”   玉凝摇了摇头:“我才没有醉。”   她就是觉得有点晕,脑子还是清醒的。玉凝又爬到了君夜的腿上,君夜按住她的腰,她觉得脸有点发烫,把脸贴在了君夜冰冷坚硬的肩膀上。   她轻轻的阖上了眼睛。   四月的天气不冷不热,窗户打开着,月华如水,透过窗户倾泻进来。   房中没有点灯,朦朦胧胧的,玉凝困得闭了眼睛,小手搂在了君夜的腰上。   她身上有温度,相对君夜而言,玉凝太暖了,一身皮肉纤嫩且柔软,能将人的手指融进去,他没有温度,却能感知到温度。   抱了玉凝大半夜,等下半夜时,君夜才把她放置到床上,将她放平,然后离开。   玉凝醒来后头有点疼,她揉了揉眉心,拿了衣服穿上,昨天倒是没有发生什么,可能君夜真的害怕她喝酒会吐。   南阳侯回府了,可能是看腻了青楼里的头牌姑娘,这次在府里待下来,就白天出去逛逛。他在朝中做的是闲差,可有可无的,去不去也没有什么差别。如果让老南阳侯知道他儿子是这个德行,肯定把他从小就淹死。   除了生病后变得瘦骨嶙峋的赵姨娘,其余年轻的姨娘那里,南阳侯几乎都去了一个遍。   等下半月,快到五月份的时候,南阳侯又来了白氏这边。   白氏身体状况变好了,气色看起来更好,她不显老,比一些二十出头的姨娘看起来还惹眼,又有一身雪白的皮肤,在白氏生玉凝之前,南阳侯也是时常宠着白氏,夜夜都来白氏这里。   玉凝仿佛是一颗灾星,她出生后,才是所有的宠爱都没有了,她和白氏一直在夹缝中生存。成长的时候,玉凝自己也是磕磕碰碰不断,总是遇见倒霉事。   君夜出现之后,这些事情减少了许多。   南阳侯难得过来,白氏心里也高兴,她不记仇,只有南阳侯一个男人,哪怕被忽略了那么长时间,仍旧乐意南阳侯过来。   玉凝就不太乐意了,她总觉得南阳侯看自己的目光怪怪的。   天气逐渐热了起来,玉凝也穿得单薄了一些。如今民风开放,皇帝的后妃穿着都露着脖子肩膀和半边胸脯。白氏性子怯懦,她自然不会这般穿,玉凝也不会,不过衣衫薄,抬手的时候,一截欺霜赛雪的皓腕露出来,总会让人移不开眼睛。   南阳侯道:“凝儿毕竟是年轻姑娘,平时穿得也太素了,和沅儿一比,简直天差地别。”   白氏从来不敢拿玉凝和玉沅比,她道:“三小姐是夫人生养,四小姐怎么能和三小姐比?”   南阳侯就是风流好玩的性子,对儿子玉冬书还上点心,但对几个丫头,他都没有关心过,在他眼里,玉凝和玉沅唯一的区别就是玉沅是柳氏所生,将来陪嫁要比前两个丫头多点。   他道:“凝儿比她姐姐漂亮多了,性子又淑婉,这点倒像你。”   白氏心里咯噔一下,觉得不太妙。   南阳侯道:“凝儿,改天爹让你娘给你送两件新衣服,回头府上来了贵客,爹带你到贵客跟前看看。”   玉凝自然猜了出来,南阳侯让她见贵客的缘由。   白氏也猜出来了,她道:“侯爷请了什么客人?她毕竟是个丫头,在外抛头露面也不大好。”   “尊贵的客人,你放心,肯定不会让凝儿的名声受辱。”南阳侯笑着摸了一把胡子,“凝儿是我女儿,我这个当爹的还会害她?”   晚上,玉凝翻来覆去的又睡不着,白氏和南阳侯还在隔壁寻欢作乐,她塞了两只布团堵着耳朵,勉强才能入睡。   这半个月,君夜似乎有事情,一次也没有过来。她有些受够在这边的日子,出身侯府,却过得不如丫鬟,眼下父亲南阳侯也要把她当成物品送人。   一个小时后,她才勉强入睡了。   第二天,玉凝的气色自然不太好。   南阳侯回去后就告诉了柳夫人,让柳夫人差人给玉凝做两套漂亮衣服,玉凝现在长大了,他过几天请端王来府上,要让玉凝见一见端王。   柳夫人还在为柳家柳邵岩暴毙的事情焦头烂额,蓦然听到这一出,她愣住了。   这段时间,她倒是忽略了玉凝。   端王在朝中德高望重,和皇室的关系丝丝缕缕,比陈王还要显赫,虽然端王年迈,家中姬妾一大堆,柳夫人还是不想便宜玉凝。   可是,南阳侯都这么说了,柳夫人也不好再做什么小动作。   玉沅来柳夫人这边请安,看到柳夫人愁眉苦脸的,难免多问了两句。   她这一问,柳夫人把什么都告诉了玉沅。   一听这个,玉沅就笑了:“娘,端王比我爹都大,现在都有孙子了,他这么大年纪,玉凝不过十五,你觉得玉凝想跟他?哪个年轻女孩子不想嫁个年轻的男人?你听我说,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爹来问罪你就说是下人管不住嘴乱说的,传到玉凝耳朵里,她肯定怕得不行,改日想在端王面前扮丑。”   柳夫人犹豫了一下:“万一玉凝是个不择手段想攀高枝的呢?”   “让人观察观察她的反应。”   其实,玉沅挺乐意让玉凝嫁给一个年老的男人,可惜端王太过显贵,玉凝这样的绝色嫁给一个又老又丑还很卑贱的男人,才是玉沅乐见其成的。   柳夫人点了点头:“好,你新做的衣裳,有没有瞧不上眼的,拿来两套,回头我送给玉凝。”   玉沅“噗嗤”一笑,在柳夫人耳边说了两句。   柳夫人皱眉:“万一她闹到你爹那里……”   “就说不知道,说是奴才做的,”玉沅道,“娘你放心,她那么懦弱,才不敢闹呢。”   柳夫人点了点头。   之后,玉沅让人送了两套衣服过来。都是很素的颜色,款式也不算好看,不过却是崭新的。   等到了傍晚,柳夫人直接让人把这两套衣服给送过去了。   看到这两套新衣,玉凝愣住了。   来的丫鬟笑盈盈的道:“四小姐,这可是咱们三小姐新做的夏衣,都是上好的料子,你之前肯定没有穿过。”   玉凝点了点头:“辛苦姐姐送来。”   丫鬟又附在玉凝耳边悄声道:“我听说侯爷想让你去端王府,端王府可是个好地方。”   玉凝没有什么见识,也没有听过太多外面的事情,她也不晓得这个端王是什么人,不过,不管什么人,她都不想去。   捧着衣服到了里面,玉凝对白氏道:“娘,刚刚我听丫鬟说,爹要让我去端王府。”   白氏还在做针线,听了玉凝的话,她手中针刺偏了一些,扎进指腹,鲜血涌了出来:“什么?端王?”   玉凝没有听说过端王,白氏倒是听说过。   端王比南阳侯的年龄都大,府上姬妾无数。白氏知道,越是显贵的人家,后院姬妾越多,明争暗斗也就越多。玉凝才刚及笄,没有什么心眼,怎么能斗得过生了不少孩子的女人?   而且,让年纪轻轻的玉凝去伺候年老的端王,这……   玉凝将衣服放到了柜子里,她也没有试,这两天,玉凝在府上也听了不少关于端王的事情。一些姨娘嫉妒白氏和玉凝,故意跑到玉凝和白氏跟前,说端王年迈,还说端王残暴难伺候,说端王妃特别狠心,比柳夫人还心狠……   玉凝听得心惊肉跳。   君夜来的时候,她在床上咬着手帕偷偷哭。   他这段时间处理冥界的事情,没有时间上来,看到她哭,君夜把她提了起来:“谁又欺负你?”   玉凝泪眼朦胧,她白天不敢在白氏和其他人面前表现出什么,要维持着体面,只能晚上偷偷哭一会儿。   玉凝擦了擦眼泪:“我爹要把我嫁给一个很老很老的男人。”   很老很老的男人?   “有多老?”   玉凝哭得眼睛红红的,她声音都带着哭腔,抽噎道:“五十多岁了,比我爹都大……”   才五十多。   君夜拍着她的背,看她这么个可怜模样,居然有些欺负她的念头:“五十多,年龄不算大。”   玉凝在他的衣服上蹭了蹭泪:“我才及笄……”   君夜抬了她的下巴:“脏兮兮的,别在本王身上擦。你想怎样?”   玉凝眼泪汪汪:“夫君帮我,我只认你是夫君。” 第17章   君夜喉结滚动了两下,眸色越发深沉。   玉凝抓着他的衣襟,小心翼翼的爬到了君夜的身上:“夫君……”   也就这个时候,这个小丫头才会说几句好话,不那么害怕他。   君夜淡淡的道:“本王杀了他们?”   玉凝趴在他的胸膛上,眼圈儿红红的,素手搭在君夜的肩头:“我不想让人觉得我是妖孽,谁得罪了我都要死,也不想让你再开杀戒,你还有没有什么稳妥的办法?”   自然是有,不过他一向喜欢以简单粗暴的方式,能直接杀了绝对不会达成和解。   恶鬼都好斗残杀,这是天性。   软乎乎的小美人趴在自己怀里,倒有些不太适应,尤其是玉凝身上温度还高,君夜冷血没有温度,她身上暖暖的。   君夜不理她。   玉凝拉着他的衣袖:“夫君……夫君……”   她的声音软软甜甜的,因为先前哭过,略有些沙沙的感觉,一声一声,仿佛在撒娇一般。这声夫君,也只有他能受了。其他人都别想做她的夫君。   君夜捏住她的下巴:“成天就知道撒娇,要你有什么用?”   玉凝眼圈儿红红的:“我不是遇到了你嘛。”   君夜冷哼一声,小废物。   他把她往床边一放,睡在了玉凝的小床上,玉凝见他这般,眼睛一亮,又凑了过去:“明王,你是不是答应了?”   果真,他答应之后,她称呼又改了回来。   君夜戴上了一只面具,面具青面獠牙,颇为吓人。   玉凝被吓了一跳,又想了想,面具再吓人,也比不上君夜是鬼这件事情吓人。   她又挤到了君夜的怀里:“突然戴面具做什么?这个面具挺吓人的,我害怕。”   君夜寒声道:“吓死你,正好到阴间和本王成亲。”   玉凝抬手掀起面具一角,往上推了推,男人俊美的下半张脸露出来。   薄唇性感,下巴形状完美,线条分明。   见识了柳邵岩那样猥琐又肮脏的人之后,玉凝觉得君夜好很多,虽然还是怕他,却没有那么怕了。   君夜握住她的手腕:“别闹。”   玉凝“哦”了一声,拿了被子盖上,晚上睡觉偶尔还是会冷,君夜睡在身边就冷了。其实关于君夜,玉凝也有好奇的问题要问,又担心她觉得自己的问题很蠢。   君夜把被子丢下去,又把她拉到了怀里。   玉凝身上香气馥郁,让人欲’念横生,君夜翻身覆了上去,在她细腻的脖颈上流连:“再喊一声之前喊的。”   玉凝紧张了起来,前几次的疼痛现在还记着,君夜每次都一晚上,她昏过去了,梦里也是被他给狠弄。   他仿佛不知道怜香惜玉,非要把她给撕裂,让她流血,他才会开心。   玉凝咬了咬唇。   她的唇瓣看起来就很软,略微有些湿润,颜色更漂亮。未等她开口,君夜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他的墨发和玉凝的墨发缠在了一起,君夜抱着她去吻她。   玉凝身上的香气,镌刻在骨子里的香气,对鬼致命的诱惑,让君夜想把她给拆吃入腹。   一开始,他本想真的吃,如今,却换了一种吃法。   第二天醒来后,玉凝身边空空荡荡,床上一片凌乱,她身上的体香和君夜的味道混杂,她疼的抬不起胳膊,在床上趴着睡觉。   君夜也不知道有什么特殊嗜好,昨天晚上欺负她的时候,又把那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给戴上了,仿佛故意吓她,让她适应他的可怕。这个时候,他戴这种面具,就是存心要玉凝哭。   玉凝说不想看到面具。他就让玉凝跪了半晚上。   玉凝坐了起来,床边放了一瓶药,床上还有干涸的血迹。   对玉凝而言,君夜还是太粗暴,而且她只要一开口喊“夫君”,他便更粗暴。他不该叫明王的,叫暴王多好,哪天君夜不粗鲁了,玉凝才跟着他姓。   想了想,以后还是不要随随便便就喊他夫君了。   她检查了一下身上交错纵横的指痕和各种痕迹,膝盖红了一片,也磨破了皮。   唯一让玉凝觉得宽慰的是,昨天床塌了,君夜还抽出了一刻钟把床给修好,唯一不好的是,君夜说这床一百年内是不会坏了,下次没有中途休息的好事。   不过,床榻那一刻,君夜差点没把她的腰给捏断。可惜他戴着面具,不然,玉凝说不定就能看到他除了冷漠以外其他表情。   她在床上又趴了一会儿,晨风吹了进来,房间里的丝丝暧昧也很快被吹散。   玉凝勉强穿衣起来,说昨晚出了一身汗,让婆子给她送了水过来,她擦洗了一下,上了药,再让婆子送水来梳洗。   上药之后身体就基本无碍了。   本来就在这几天,端王要被南阳侯请来自己府上,结果,端王不知何故被皇帝派出了京城做事,南阳侯原本的计划突然落空了。   端王离京了,不知道是几个月才回来,南阳侯等不及他回来,又费尽心思去接近魏王了。   君夜杀了他们,确实是一劳永逸,但南阳侯是玉凝的亲生父亲,她对寻常人尚没有恶意,对赋予自己血缘的父亲更没有杀心。至于端王,她和端王素未谋面,不知这人是好是坏,仅仅因为南阳侯要把她献给端王就杀了端王,实在有违良心。   而且,柳邵岩那边的事情也逐渐传到了府中,其他姨娘都在讨论柳邵岩意外暴毙,柳夫人焦头烂额的事情。   柳邵岩之死,肯定和玉凝有关,加上之前赵姨娘生病,白氏病情痊愈,兰芝死在浴桶中,柳夫人脸上生胎记,端王和南阳侯再出事,其他人将事情串联起来,种种事情串联,似乎开罪了玉凝,其他人就会遭殃。   这种情况下,玉凝便很容易被视为妖孽。她们也会请来道士和尚什么的。   君夜帮了玉凝这么多次,玉凝也不想让君夜被和尚道士捉走。   这一波暂时平了下来,不过,南阳侯府内院的事情,下人出去时说岔嘴,让陈王府的知道了。   陈王府和南阳侯府挨得也近,下人无聊又喜欢嘴碎说主人家的事情,有时遇到了都会说一句有的没的。   南阳侯打算将玉凝送给端王的事情,也传到了陈王世子的耳中。   陈王世子早就垂涎玉凝的美貌,他在陈王府又受宠,陈王妃宠溺这个嫡子,把他给宠得无法无天。   一连几天,陈王世子吃不好,睡不好,消瘦了不少。去陈王妃那边请安时,陈王妃见世子瘦了,就要打骂伺候陈王世子的姬妾和丫鬟。   这些人受不住毒打,就说陈王世子得了相思病,看上了南阳侯府的小姐。   陈王妃这两年也见过玉沅,玉沅长得不算出挑,陈王世子的姬妾都比玉沅好看,世子怎么就被脂油蒙了心,看上玉沅了。   她把陈王世子叫了过来。   世子见这件事情引起了陈王妃的注意,这也是他特意安排好的。   到了陈王妃面前,陈王世子才道,他看上的并不是玉沅,而是南阳侯府庶出的小姐玉凝,想纳玉凝为贵妾。   陈王妃向来宠溺世子,世子要什么,她就给什么。   玉凝既然是庶出,让她做陈王世子贵妾,倒是便宜她了。陈王在皇帝面前虽然比不上魏王,端王得宠,在京中地位却比南阳侯高许多,玉沅都不配做世子妃,何况是玉凝。   以后陈王世子也是要袭爵的,世子成了陈王,玉凝就是侧妃。   陈王妃道:“正好过几天我请不少夫人来府上,也一起请了南阳侯夫人和她家两位小姐,我看了玉凝的模样和性情,才能给你做主。”   陈王世子道:“儿子之前无意碰见过四小姐,四小姐长得没话说,性子有点怯懦,不会说话,也不敢见人。”   陈王妃心中满意,按照陈王世子的说辞,如果玉凝不犯什么错,南阳侯府又同意,这件事就能够定下来。   贵妾也是妾,既然是妾,就要有妾的样子,怯懦一点老实一点倒合适,若是越过正妻,还像什么样子。   她让人去南阳侯府发了请帖。   端王不再过来,玉凝这里还有柳夫人那边送来的两套衣服,她早上拿衣服才看到。   天气越发热了,玉凝还没有添置夏衣,她长高了不少,胸’围也变大了,往年的衣服穿上去有些小。   晚上睡觉前,她随手拿了一套试了试。   衣服穿上去倒合适,但就是觉得不太舒服,玉凝脱了下来,觉得全身肌肤都有些瘙痒。   她凑着油灯看了看,手臂上红了一片,背上和胸口,还有腿上,玉凝也觉得痒。   这个时候,玉凝才终于反应过来,柳夫人和玉沅哪里会好心送她衣服,这分明又要害她。   玉凝忍着痒拿了另一套衣服,凑着昏暗的灯光,她从另一套衣服里找出了几根针,因为灯光晕黄,四周又暗,玉凝想着可能还有一些没有找出来。   她把衣服放到了一边,身上又痒又痛,她想去抓,可是玉凝皮肤嫩,又怕抓得一身是血。   她吻了吻挂在身前的古玉。   不晓得君夜有没有办法帮帮她。   玉凝披上衣服从外面打了一盆水进来,她擦洗了一下,不知道柳夫人在衣服上洒了什么药粉,就算把身上擦一遍,还是擦不去那种又痒又痛的感觉。 第18章   淡淡晕黄的灯光下,玉凝的肌肤上泛着一片一片的红痕,她也不晓得君夜什么时候会来,在身上擦洗了一遍后,玉凝觉得又痒又疼又热,她又披上衣服换了一盆水进来。   冥界。   君夜戴着一张青面獠牙的恐怖面具,他的身影颀长,腥风血雨不断,他却翩然穿过,一直坐到了最上方的王座之上。   下面又跪了数百恶鬼,他们浑身颤抖,压根不敢再看上方残忍冷酷的王者。鲜血从殿内流淌到了殿外,阵阵狂风伴着血雾从外吹来,君夜墨发不动,衣袍略微飞扬,他声音阴冷,语调低沉,让人不寒而栗:“全部投入火海,你们分食。”   殿上站着的几十名冥将说了句“是”,其余服从君夜、也在一旁站着的恶鬼都各怀心思。   地上这些即将被油炸的倒霉鬼都是统辖一方的恶鬼,实力高深莫测,之所以敢□□,也是听信了这几十年来冥界一直都在疯传的流言——冥王控制不住自己的法身,修炼出了岔子,一身修为剩了不到百分之一。   加上这百年来,冥王很少再造杀孽,下面成千上万恶鬼蠢蠢欲动,都想取而代之,成为新的冥王。   这一次□□策划已久,数百恶鬼聚集,冥王就算有全部的修为也要元气大伤,更别提只有一点的修为。   但最后……血流了一地,数百恶鬼要么少了胳膊要么少了腿,或者胳膊腿都没了,冥王毫发无损。   冥兵就要将这些跪着的恶鬼给叉走,投入火海烤熟,这时,君夜突然摸了摸自己的面具。   柔软的触感,闻够了殿中血腥气息,突然嗅到她身上一点淡淡花香,他有一瞬间的失神。君夜蹙眉,那个小废物不知道又被谁给欺负了。   他冷声道:“算了,直接扔刀山上拦腰斩了。”   地上跪着的恶鬼松了一口气,被火烧也好,被拦腰斩也好,他们最后的下场都是被君夜的手下分食,不过,相比于被活活烧死的痛苦,他们还是偏爱被斩。   君夜的声音刚落,王座后方一面涂着血腥图腾的墙从中间裂开,冥王连同王座一起消失不见。   最恐惧的那一位消失,冥王殿中被君夜抽去修为的数百恶鬼也没有那么畏缩了,君夜手下的冥将虽然都不凡,但和君夜比起来,这些长相狰狞的冥将给人的压迫感却没有那么强。   玉凝还在擦拭着自己的手臂,身后感到了刺骨寒冷,她回头看了一眼:“明、明王……”   君夜道:“你怎么了?”   玉凝上身穿着一件浅粉肚兜,下身穿着白色亵裤,长发松松的用一根木簪给束了起来,露出修长的脖颈。   她小声道:“别人送我的衣服上可能洒了什么东西,我刚刚试了试,起了一身疹子,又痒又痛。”   君夜把她拉了过来,她光着小脚踩在地上,在君夜面前本来就矮,不穿鞋子更矮,堪堪到他胸口。   君夜道:“小矮子。”   玉凝忍不住反驳:“我才不矮,是你长得太高了,而且我还会长高。”   她才不觉得自己矮,是君夜太高,柳邵岩在他面前就是个矮子,更不要提她了。   “多高?”   玉凝踩在了他的靴上,微微踮脚:“到这里。”   高了几寸,恰好到了君夜的肩膀处。   还是个小矮子。   君夜一手将她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往她嘴巴里塞了一丸药,玉凝也不知道君夜给她吃的是什么,药丸甜甜的,很冰,入口即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化在了口中。   她身上痒痛的感觉也减轻了,红色也逐渐褪去,玉凝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手臂上红起来的一片已经消失了,她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药?”   “解百毒的丹药。”对君夜而言倒也不珍贵,吃了这一颗,一些小毒也害不到玉凝了。   玉凝道:“谢谢你。”   君夜狭长凤眸看着她:“用什么来表达谢意?”   玉凝抬起手臂搂住了他的脖颈,在他俊美的脸上亲了一下:“这样好不好?”   君夜冷哼一声,将她放到了床上:“便宜你了。”   天气一天一天的变暖,玉凝也不觉得君夜身上太冰,她趴在君夜的胸膛上,隐隐觉得君夜身上有一股血腥味儿,但她也没有想太多,困意上来,就抓着他的衣襟睡着了。   她上身还只穿着浅色兜衣,她的手臂纤细莹白,肩膀纤弱,呼吸也很均匀,君夜把自己的外衣盖在了玉凝的身上,召了一只小鬼进来。   ......   玉凝睡得很香,玉沅相对来说就没有那么香了。   半夜醒来,玉沅觉得自己身上瘙痒难耐,她在身上抓了几下,喊了几声,让丫鬟们进来。   大半夜里,丫鬟也困,提着灯过来,玉沅凑着灯光看了看,发现自己胳膊上红了一片,起了一大片的疹子,又痛又痒。   而且这些疹子还往她的脸上蔓延。   玉沅看着镜子,吓得尖叫一声,赶紧让丫鬟去找涂疹子的药膏。   丫鬟给她上了药膏,上药后觉得痒痛感少了很多,玉沅又躺到了床上,她也困,睡着了之后,身上又痒了起来,半梦半醒间玉沅抬手去抓,身上也被抓出了血。   第二天,丫鬟们拿了玉沅的床褥去晒,看到床褥后,丫鬟道:“前几天阴天,小姐这里有点潮,怪不得身上起疹子,您摸摸,褥子都有些湿,以后衣裳和床褥都要常常去晒。”   玉沅心里不高兴,让丫鬟新换了一身床褥,她脸上长疹子,本来就不是大美人,现在更显得丑了,以前玉沅爱出门,现在她连门都不愿意出了,生怕别人看到自己脸上的疹子。   青鬼知道君夜对南阳侯府中的人很厌恶,玉凝这事也不宜闹大,他小小捉弄了玉沅一番,之后就跑去其他三只小鬼面前炫耀,其他三只小鬼都知道昨晚青鬼单独见冥王了,心里又嫉妒又羡慕,一人骂他一句“傻鬼有傻福”。   虽然他们四只都害怕冥王,但和冥王见面,能给冥王办事都觉得荣幸,毕竟君夜是冥界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冥王。 第19章   玉凝第二天醒来后,身上倒是全好了,没有一点疹子的痕迹留下。   她和平常一样起来,天亮之后把两套衣服都拿了出来,那套不知道洒了什么东西的衣物内部隐隐可以看到一些白色的粉末,另一件衣服里面还藏着好几根针。   这些针都别在了衣服内侧,如果不仔细检查,压根发现不了。   玉凝没有想到柳夫人和玉沅已经歹毒到了这种程度,居然什么都要计较。   她把两件衣服都拿去洗了洗,用热水烫了好多遍,才放在烈日下去晒。   洗好之后,玉凝收拾了所有东西,站了起来,站起来的一瞬间,她觉得小腹隐隐坠痛,坠痛感太过明显,以至于她手脚冰凉。   玉凝洗了洗手,回到了房间,心里却很不安。   她小腹这么痛,是不是怀上孩子了?   如果她的肚子像皮球似的逐渐膨胀起来,别人又会怎么看待她和白氏?   玉凝越想越害怕,中午吃饭的时候,她脸色略有些苍白,没有吃下去多少。   白氏叫玉凝脸色不好,问道:“凝儿,你怎么了?”   玉凝勉强笑了笑:“上午洗了几件衣服,可能太累了。”   白氏道:“吃过饭你出去走走,散步消食,总是在房间里窝着也不好。”   玉凝小腹一阵一阵的疼痛,手脚也冰凉冰凉的,她“嗯”了一声。   她觉得身上冷,外面阳光也不错,就去桃树下坐着,手里也拿着针线筐。   玉凝的针线活儿很好,她手巧,做什么都又快又好,今天兴许是身体不舒服,被针扎了好几次手。   最后一次被针扎了之后,她本来拿了手帕来擦,手却被人握住。   君夜指腹揉过她被扎的那处,将血迹轻轻擦去。   玉凝道:“这是白天,太阳这么大,你怎么出现了?”   君夜觉得她这个问题太愚蠢,没有回答她。   玉凝摸了摸君夜的手,又摸了摸他的手臂,仍旧是冷冰冰的,好像不受影响。   她把手缩了回来,轻轻摸了摸肚子:“我肚子有点痛,是不是怀孩子了?”   “没有。”君夜道,“你别胡思乱想。本王这次过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玉凝仰头看着他:“什么事情?”   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枝洒进来,她白嫩的面孔上一块明亮一块阴暗,君夜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玉凝听他讲完,有些好奇:“这些都是真的?”   君夜道:“不会有假,到时本王再具体指点你。”   玉凝点了点头:“好。”   说完这些,玉凝又道:“可是我现在小腹好痛,刚刚特别痛,手都拿不稳针线,被针戳了好几次。”   君夜道:“你告诉本王也没有任何用,本王不是大夫,不会医术。”   玉凝:“我觉得,既然不是有孕,那就是……”   话未说完,白氏屋子里传来了声音:“凝儿,你在和谁说话?”   白氏在窗户旁坐着,能看到玉凝在树下做针线,玉凝好像嘀嘀咕咕的在说话,白氏觉得奇怪,这才多嘴问了句。   玉凝被白氏吓了一跳,定了定神,她才对白氏道:“没说什么,只是手被针扎了,有点疼。”   白氏这才放心。   玉凝不敢再和君夜说话了,旁人看不到君夜,看着她自言自语,还会以为她脑子有病。   收拾了一下东西,玉凝回了房间。   刚刚她想说的是,既然不是怀孕,这一阵一阵的疼痛,怕是要来月事。   之前来月事,玉凝没有这么重的反应,只是小腹坠痛两天而已,这次还没有来,她就觉得身上难受了。   房间更阴凉,玉凝躺在床上都觉得不舒服,她让婆子烧了热水,喝了一点热水,虽然暖了点,疼痛却没有消失。   她觉得可能是君夜的原因,君夜身上特别冷,一点温度也没有,和她睡觉时也冷,她觉得自己就像被特别冰寒的铁棒戳来戳去,现在可能体内也积了寒气,所以来月事时才这么难受。   君夜压根不知道女人还会有这样的麻烦事情,他虽然活的时间久,但他大多时候都在冥界,冥界女子和凡间女子不同,他连冥界女子都不了解,更何况是玉凝这个凡间的小丫头。   玉凝在被子里躺着睡了一觉,等到傍晚才去和白氏吃了顿饭,她脸色白得实在太明显,白氏又忍不住问了问。   玉凝轻声道:“可能要来月事了。”   白氏道:“这次你看起来太虚弱,等会儿我让婆子煎一碗姜汤给你送去。”   玉凝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没有胃口,喝了恐怕更难受,”   玉凝最讨厌姜的味道,哪怕身上疼,她也不愿意吃和姜有关的东西。   晚上她一个人早早上去了,半夜的时候,玉凝觉得自己身上沉重,抬手一推,君夜居然又来了,他将手探进玉凝的衣襟里去撕扯衣物,玉凝本来就觉得身体难受,看到君夜还要她做生孩子的事情,有些不满。   她推了君夜一把:“我……我今天不能做。”   君夜看向玉凝:“嗯?”   玉凝道:“我身体不舒服……”   她结结巴巴的和君夜这只没有见识的鬼解释了自己身体不舒服的原因,让君夜好好涨了知识。   最后,玉凝道:“我身上冷,你挨着我,我身上更冷。还有……我觉得,我身上的寒气是你带来的,以前我没有这么难受。”   君夜不是活人,身上没有温度才正常。但他并不是不能变得有温度。   他搂住了玉凝,将手贴在了她的小腹处:“现在好了么?”   玉凝睁大了眼睛,他身上居然有了温度,切切实实,就像一个活生生的人躺在她的身后。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一点,玉凝的脸莫名红了。   他掌心很热,贴在玉凝冰冷疼痛的地方,也少了几分冷意。   玉凝点点头:“挺好的。”   君夜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好了,你睡。”   玉凝闭上了眼睛。   君夜知道,玉凝这次身体不舒服确实是他的原因,他阴气太重,留在玉凝体内的煞气也太多。玉凝命格和体质都适合他,却要有一段适应的时间。   凡人需要睡眠,君夜却很少入睡,哪怕闭上眼睛,也是小憩一会儿,不会深入睡眠。 第20章   玉凝觉得君夜身上温暖,这一晚上总是往他怀里拱,像只小猪似的。君夜虽然变暖了,却无法觉出自身的暖,只能感觉出玉凝的温度。   玉凝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上,口中轻轻吹着气,她呼吸平稳,就连呼吸也是温热的。   因为睡得舒服,玉凝一直睡到了天亮。   醒来后君夜已经不在了,玉凝身上的疼痛感减轻了不少,她在床上趴了一会儿才下来。   静雅院那边却不算太平。   陈王府送来了请帖,陈王妃要请柳夫人和玉沅、玉凝两人去陈王府上。   邀请玉沅,柳夫人可以理解,但她不理解的是为什么要邀请玉凝一起去?玉沅是府中嫡女,而且玉沅和其他府上贵女来往颇多,和陈王府的郡主赵雪娴关系也不错,陈王妃见过玉沅很多次,但是——对于玉凝,陈王妃应该不知道这号人才对。   等到玉沅来请安时,柳夫人多问了一句:“陈王府上设宴,王妃邀请我过去,她特意要我带着你和玉凝,玉凝一向默默无闻,王妃怎么知道她的存在?”   玉沅听了这个,脸色也变差了,她脸上和身上起了疹子,心情本就不好,现在更是雪上加霜:“陈王世子见过玉凝,娘,玉凝就是个狐狸精,她勾引陈王世子,让世子念念不忘,这一次,怕是世子告知王妃,王妃要看看玉沅如何,您不能让玉凝去陈王府。”   柳夫人当然不想带着玉凝一起过去。但陈王妃有意邀请,而且还是冲着玉凝而来,她不带着玉凝,似乎会驳了陈王妃的面子。   南阳侯府日渐败落,柳家也已衰落,愿意和柳夫人交好的贵夫人本来就不多,陈王妃是其中难得的一个,她怎么敢再得罪陈王妃?   让玉凝生病也不成,玉凝不是柳夫人亲生的,陈王妃怎么不明白这后院里的阴私,若说玉凝生病,陈王妃肯定会怀疑柳夫人害玉凝,改天还会找借口见玉凝。   想到这里,柳夫人扫了玉沅一眼:“你是大小姐,也别沉不住气,和她一个姨娘生的计较什么?让陈王妃见到了又如何?玉凝长了一张狐媚脸,还指望着嫁好人?就冲她这张脸,陈王妃都不会让她伺候世子。”   玉沅被柳夫人训斥了几句,心里也不大舒服。   柳夫人让人去叫玉凝来,玉沅喝了一盏茶离开,离开的时候,恰好和玉凝在静雅院外面碰见。   玉凝穿着朴素,衣物半新不旧,上身穿牙白色的窄袖对襟短襦,外罩螺青色半臂,系着青色的罗裙,相比于穿红着绿花枝招展的玉沅,玉凝这一身也太素了。   可是玉凝的肌肤不着粉黛便晶莹胜雪,看起来吹弹可破,墨发又多又密,一半束起,余下的秀发沉甸甸的散在肩后,相对于衣着俗艳的玉沅,她自有一股味道。   玉沅的眸子扫过玉凝那张比狐狸精更狐媚的小脸,又扫过玉凝修长脖颈,目光停在了玉凝的胸口处。   明明是少女,玉沅的胸脯平平就像平地,玉凝的胸脯却将衣服撑得很漂亮,衣物看起来都有些紧绷,加上玉凝腰又细身子又纤弱,走起路来一摇一摆,弱柳扶风似的。   玉沅嫉妒得眼睛都要喷火了。   她忍不住道:“前几天我娘给你送去的衣服本来是我的,玉凝,你有没有试?穿上合不合身?”   玉凝本来不想提起这件事情,玉沅提起了,她只好道:“衣服送来后,我放在了床上,婆子以为是我穿过的就拿去洗了,我还没有来得及穿。”   听玉凝的话,玉沅就知道,她是发现了衣服上不对劲。   玉凝比她还小,她没有想到,原来玉凝这么多心眼,得了好衣服还要检查一番再洗洗。   不过,就算玉凝发现了,玉凝也不能做什么,这就是嫡女和庶女的差别,玉沅出身好,地位高,就该压玉凝一头,给玉凝气受。   冷哼一声后,玉沅道:“给你衣服就穿,别像个没见识的穷丫头似的,看你这般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将你带出去也觉得丢我们南阳侯府的脸。”   玉凝也不说什么,更不打算和玉沅吵。   玉沅讥讽了几句就走了,丫鬟婆子多,这些下人又嘴碎,玉沅不想在这些人面前欺负玉凝,回头再给自己传一个欺压庶妹的名声。   走了几步,玉沅忍不住对身边的丫头道:“玉凝天生就长得骚,也难怪父亲想把她送给年老的男人,不过就她那样子,迟早让人死在她的床上。”   青鬼在墙头上坐着,他看着玉沅的背影,忍不住道:“口中说着咱们王妃骚,她心里不知道有多酸呢。”   蓝鬼道:“就是就是,假如让她和王妃的模样变一变,她肯定乐得合不上她那张大嘴。”   “给她王妃的容貌,咱们冥王也看不上她。”黑鬼道,“王妃多可爱,温温柔柔的,听王妃说话,我骨头都酥了,冥王殿下好福气。”   话音刚落,黑鬼就被白鬼给敲了一下。   玉凝进了柳夫人的院子,她晓得柳夫人平时叫她来都没什么好事,今天可能也不例外。   果然,柳夫人阴沉着一张脸,挑剔了玉凝的穿着,嫌玉凝穿的太素淡,年轻姑娘哪有穿这么老气的衣服?   不过两人也心知肚明,玉凝长得出挑,也不能穿着太鲜艳,稍微打扮好一点儿,柳夫人看碍眼了不会放过玉凝。   玉凝只点头说是。   柳夫人道:“这两天陈王妃发来请帖,邀请我去陈王府中做客,过几天你和沅儿都随我过去。你长这么大,也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我带你去是给你面子,你别给咱们南阳侯府丢脸。”   玉凝道:“母亲挂念凝儿,凝儿会铭记在心,不敢忘恩。”   柳夫人冷哼一声:“旁人只觉得我这个嫡母亏待你们庶出的,但凡有一点机会,我哪里会亏待你们?只希望你不要做那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忘了南阳侯府栽培你所付出的心血。”   玉凝道:“女儿知晓。”   柳夫人挥了挥手:“好了,你回去吧。”   玉凝这才离开了柳夫人这边。   她自然不会相信柳夫人能这么好心,主动带她去陈王府,里面肯定有一些弯弯道道。   这件事情君夜提前和她说过,她也没有觉得多惊讶,回到了梅花苑,玉凝也和白氏说了一番。   白氏有喜有忧:“夫人怎么好心带你去陈王府?那边据说都是权贵,她怎么肯带你去这样的场合?”   玉凝轻声道:“我也不知道。”   白氏知晓柳夫人平常不安好心,带玉凝出去只怕不会有什么好事,但玉凝这么大了,也该出嫁了,让玉凝露露脸,说不定哪家夫人在给自己儿子择媳时就看到了。   白氏道:“来日若出去,你一定要处处小心,不该吃的东西别吃,不该喝的水别喝,时时刻刻都跟着三小姐,不要和她们分开了。”   玉凝点了点头:“我知道,娘,我一定会小心。”   白氏知晓玉凝素来小心稳妥,比三小姐还要稳重,等到晚间,白氏拿出一身新做的衣服给玉凝:“你及笄时我买了衣料,这个月身体好了才做好,穿一身新衣服出去,别让其他年轻姑娘嘲笑你。”   这身衣服颜色素净,白氏手巧,因为专门给玉凝做的,一针一线都很用心。   玉凝点了点头,上头的嫡母身份再高贵,那也不是她的母亲,真正对她好的还是自己的生母。白氏平常节俭,自己生病都不舍得叫大夫,却不愿亏待玉凝。   白氏道:“凝儿现在成了大姑娘,将来肯定能嫁个好人,不求富贵,对你好,不打骂你就行。”   玉凝再度点了点头。   她抱着衣服回了房间。   身上来了月事,玉凝也容易觉得累,将头发放下,擦洗了一下,换了身亵衣她就睡在了床上。   这一晚上倒是睡得好,没有做什么梦。过了几天柳夫人那边果然叫她一起去陈王府。   玉凝将白氏给她做的衣服穿上了,藕色衫子藕色裙,颜色素净,墨发中簪着一根银钗,她不施脂粉,玉沅存心要把玉凝给比下去,所以玉沅穿了一身红,手上和头上叮叮当当戴了不少首饰,脸上也扑了厚厚脂粉。   柳夫人看到玉沅这么蠢,打扮得像青楼歌姬似的,呵斥了玉沅几句,让玉沅换身衣服洗了妆容再过来。   玉沅心不甘情不愿的换了身水红衣裙,脸上脂粉也薄了许多。   坐在马车上,玉凝默声不语,玉沅道:“大部分人你肯定都不认得,老老实实跟着我的丫鬟,别跟着我,我和郡主等人有话说,陈王府那么大,你迷了路,闹出什么笑话就是丢我们的脸。”   玉凝点了点头。   玉沅看玉凝不说话,以为玉凝是害怕大场面,心中也得意洋洋。长得再漂亮,为人处世小家子气也惹人厌烦。来往陈王府的都是高门夫人和千金小姐,玉凝这样姨娘生的,其他人想必也看不起。   两家离得近,其实走路就能过去,坐车过去也是体面,很快就到了陈王府。 第21章   陈王府颇为气派,同样是五进院,比南阳侯府却要气派很多,丫鬟婆子更为小心客气,由此可见陈王妃将后院打理得很好。   玉凝跟在柳夫人和玉沅的身后,由丫鬟带着去花厅。   今天陈王妃请了不少客人过来,有几位平时交好的夫人,还有端王的嫡女华阳郡主。   端王出京,除了南阳侯有将玉凝献给端王的想法,外边的人都不知道,华阳郡主早早就出嫁,更不知道这件事。   这些夫人都有诰命在身,个个锦衣华服,神采飞扬,柳夫人在南阳侯府属于最富贵的,但南阳侯不争气,她和这几位夫人比起来,也显得寒酸了许多。   玉凝不敢正大光明的打量这些人,只是稍稍看了一遍,记住了各自的面相。   陈王妃站了起来:“侯夫人,你离得最近,却来得最晚,让我们好等。”   本来是可以早早过来的,玉沅早上那身不太合适的打扮让柳夫人心烦,她回去换衣服卸妆花了一段时间,这才给耽搁了。   柳夫人道:“家里庶女没有出来过,也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她今天早上一直紧张不敢出来,我好声好气安慰了一番,才把人带出来。”   在座的都是正妻,正妻难免看不上小妾生的,听了柳夫人的话,所有人都往柳夫人身后看去。   玉凝和玉沅都在她身后,各个夫人都认得玉沅的面孔,玉沅最爱抛头露面,看玉凝的脸却有点生。   陈王妃也特意多打量了玉凝两眼。   看这两眼,陈王妃心里咯噔了两声。   倒不是玉凝不好,玉凝长得太好了。好到整个京城都挑不出第二个能和玉凝媲美的女人。   她只当玉凝是个稍微漂亮点的女人,倒没有想到玉凝居然这么漂亮。   这样一个祸水,让陈王世子得到手了,难保世子不被她蛊惑,整日沉迷于情爱,将来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来。   想到这里,陈王妃的眸色凌厉了几分。她不冷不淡的道:“出来一次又不会少块肉,又什么可怕的?”   柳夫人看陈王妃的脸色就知道,玉凝长得太招摇了,陈王妃也怕引来祸水,她笑着道:“凝儿是姨娘养大的,难免有点小家子气。”   玉凝轻轻握了手,手指甲刺入了手心里。   密密匝匝的疼痛。   华阳郡主身边带着个约摸七八岁的女孩子,她现在也有了身孕,肚子鼓得像球。郡主长相柔和,常年吃斋念佛心地也善良,她也明白后院女人间的争斗,见柳夫人带头为难家里一个小姑娘,打圆场道:“小姑娘难免怕羞,我小时候就是这样,在宫里住了几年,家人让我回去,我就怕羞不敢回家。”   有郡主圆场,其他夫人本来想说几句庶女不好的话,话到嘴边,也不敢说了。   华阳郡主的地位有点特殊。   端王一直都在圣上面前受宠,这次端王出京,也是被委派重任,华阳郡主是端王的女儿,地位自然不同。   另一方面,当今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她一直想要个公主,华阳郡主幼时生得可爱,太后就将她接进宫养在了膝下,后来华阳郡主又被指婚给了太后的侄子。华阳郡主和皇室关系匪浅,哪怕是陈王妃,也要给她几分面子。   华阳郡主冲玉凝招了招手:“好孩子,过来。”   其实华阳郡主并不老,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只比玉凝大个七八岁,但她辈分大,地位又高,玉凝走了过去。   华阳郡主心善,她握住了玉凝的手:“像从画里走出来似的,今年多大了?”   玉凝道:“十五了。”   华阳郡主道:“看起来就窈窕,以后还会长高一些。”   玉沅见玉凝得了华阳郡主的青眼,心里也有些难受。   华阳郡主天生善良,说了几句话,让玉凝坐在了自己身边,旁人见华阳郡主这样,也都不好再说什么。   华阳郡主身边七八岁大的女孩子其实和玉凝差不多,都算是庶女。女孩子叫做李芝芝,她眼睛很大,看起来水灵灵的,正拿了一块糕点慢慢啃着。   其他夫人也带了家里女孩子过来,不过大部分都是和玉凝、玉沅这个年龄的,她们年龄大一些,正和陈王府的郡主赵雪娴在一起玩。   陈王妃道:“雪娴她们几个都在花园里,沅儿,你和玉凝觉得无聊就去花园找她们。”   华阳郡主温柔的看了李芝芝一眼:“孩子,要不要和这些姐姐们一起去玩?让你玉凝姐姐带着你。”   李芝芝怯怯的看了玉凝一眼,又看向华阳郡主:“我要陪着娘。”   华阳郡主道:“你们看,这孩子也害羞。”   其他人都笑了。   李芝芝也是庶女,甚至还比不上寻常庶女,她是外室女生的。   当初,华阳郡主和太后的侄子工部侍郎成亲后,李侍郎被青楼女子迷住了眼睛,在外置了一个院子,将人养在了外边。后来,那名外室女难产,生下李芝芝就死了,华阳郡主难受了一阵子,终究觉得这个孩子无辜,将人养在了身边养大。   因为李芝芝是华阳郡主养的,所以其他人也会高看这孩子一眼,将这孩子当成千金小姐。   养在嫡母身边的孩子总和养在姨娘身边的孩子不同。这些夫人看看李芝芝,再看看玉凝,总觉得玉凝的容貌太过柔媚,像是要勾引人的模样。李芝芝虽然同样胆怯,却看起来有些老实。   玉凝跟着玉沅一起出去了,出去后,玉沅一边往园子的方向去,一边不停的道:“你看看你,刚刚出来就丢了我们的脸。其他夫人没有一个待见你的。”   玉凝默然不语。   玉沅又喋喋不休的道:“你别跟着我了,我等下去见郡主,郡主她们都是嫡女,嫡女天生就厌恶庶女,你自己找个凉快的地方待着,别跟着我。”   玉沅说到了这份上,玉凝确实不能再跟着她。   可是——玉凝又不能再回去。   她身边没丫鬟,不管去哪里都不太好。   玉沅直接走了,玉凝在一棵树下站了会儿,她不认得路,怕走错了地方惊扰了人,这是片杏林,在这里坐一会儿也可以,等下再回柳夫人那边。   她找了个干净地儿坐下,天气也有些热,玉凝身上出了一点汗。   四只小鬼在树上趴着去看玉凝。   白鬼道:“王妃看起来好孤单,要不是怕闹出事情,我真想给那个女的难看。”   “那是女的吗?那分明是母蝎子!心肠歹毒!”蓝鬼也愤愤不平,“明明自己换衣服来晚了,却把锅甩在了王妃头上,害王妃被嘲笑。”   玉凝委屈受惯了,也不差这一次,她觉得挺累的,四周又没有人,拿了手帕盖在自己头上,靠着树眯上了眼睛。   四只小鬼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等感觉到某种冷冽鬼气时,都吓得逃窜了,同在冥界,四只小鬼能够感觉出,冥王似乎又屠戮了不少恶鬼,身上血气格外浓重。   她脸上的帕子也被阴风吹了去。   玉凝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站着的高大冷冽的男人,君夜仍旧戴着面具,玉凝看到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轻轻眨了眨眼:“明……明王……”   君夜“嗯”了一声。   玉凝伸出手:“拉我起来。”   在这里坐着久了,脚也有点麻麻的。   君夜就看不惯这只小废物什么都要他帮的样子:“有手有脚,自己站起来。”   玉凝揉了揉自己的小腿:“可是……我脚麻了,要夫君拉我才能起来。”   君夜抬手拉了她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玉凝鼻子撞上了君夜坚硬的胸膛,被撞得生疼,她揉揉鼻尖。   她身上出了些薄汗,香气越发馥郁,就像一块美味可口的点心。   君夜这两日在冥界耗费了不少精力,旁人不晓得他如今的状况,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饥肠辘辘,有些控制不住法身。   只有玉凝可以压制住。   他将她搂得更紧:“记不记得原先的要求?”   玉凝身子一僵,她自然记得。讨好君夜,给他生一个孩子,然后,君夜会帮她摆脱如今的困境。   但——现在可是白天,还是外面!   玉凝眸中含泪:“白日不……”   话未说完,君夜捂住了她的唇,他的声音低沉:“可能有点痛,忍着。” 第22章   对玉凝而言,这已经不是有点痛了,而是非常非常痛。   今天的君夜格外粗鲁,她被他悬空抱起,整个人依偎在君夜怀里。   他欺负人的时候仿佛把她往死里欺负,玉凝疼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要昏厥过去。   结束的时候,玉凝的衣物脏污了,长发松松的散了下来,一直垂到了后腰下方,簪子落在了地上,衣襟也全部散乱。   他戴着面具,应该和平时一样,没有丝毫异样,玉凝的双腿疼得要断掉,腰肢更疼。   玉凝今天本来就在柳夫人那边受了委屈,现在又被君夜欺负,气得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君夜给她上了药,玉凝累得几乎站不稳,她抓着君夜的手臂:“你……你……”   君夜指腹轻轻擦过她眼角,他目前还算很满意,玉凝长得甜美,身子更甜美,餍足过后,君夜心情不错,把人抱起来,手臂托着她的身子:“累了?”   玉凝眼睛红通通的,像只小兔子:“光天化日之下,你就算再轻贱我,也不能强我同你做这事……”   君夜倒没有轻贱玉凝的意思,只是冥界向来随心所欲,君夜更是如此,平常的时候,他想杀便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今有了要她的想法,才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只管要她就是。   幸好四下无人,两人又在一片杏林中,不过——   刚刚她的声音那么大,被君夜欺负时,她带着哭腔讨饶,让他心疼她一些,莫要太重了,外面会不会有人听到了?   玉凝越想越是觉得忐忑,她又抓着君夜道:“不会有人……”   “不会。”君夜声音低沉,他拍了拍玉凝柔嫩的小脸,“刚刚叫那么大声,现在才知道害怕?从本王身上下来。”   玉凝搂住他,将脸压在了他的肩膀上:“我才不下来,腿疼,哪里都疼。”   刚刚君夜撞得她半条命都没有了,现在也不知道说句好听的安慰她,人家一夜夫妻百日恩,他冷冷淡淡反要推她下来。   君夜搂着个麦芽糖似的小姑娘,也没有再撒手,只撤了结界。   四周蓦然全黑了,森森鬼气缭绕,玉凝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她搂着君夜不敢动。   这时,一冥将出现在了君夜的面前:“冥王,镇守东方冥域的四位将军突然来求见您。”   玉凝悄悄看了那冥将一眼。   冥将身高大概得接近两丈,半跪都比玉凝站起来高得多,而且还青面獠牙,两根长长的犬齿长到了下巴处,脸色青得发黑,一双眼睛像铜铃,说话时嘴巴一张一合,血盆大口看样子能吞下玉凝的头。   她在心里好奇,这只恶鬼看起来比君夜要可怕数千倍,而且看起来还很厉害,怎么倒跪下恭恭敬敬的和君夜说话?   她也不敢多看,怕看了做噩梦,赶紧闭上眼睛。   君夜淡淡的道:“让他们继续等着。”   冥将退下了。   玉凝趴在君夜肩膀上,等那股浓浓血腥气淡了,只能嗅到君夜身上沉稳内敛的龙涎香气时,她才睁开眼睛:“走了?”   君夜“嗯”了一声。   玉凝小声道:“那个鬼长得好可怕。”   君夜看她白白嫩嫩的小脸蛋,重重捏了她一下:“以貌取人,肤浅。”   玉凝在他怀里擦了擦脸,轻声嘤咛:“疼……”   君夜冷着脸把她给提溜下来,看来刚刚他还是太仁慈了,让她还有力气在这里撒娇。   玉凝整了整自己的头发,找到地上的簪子,她头发特别浓密,又直又滑又密,倒也不显得很乱,她将墨发稍微挽了挽,将簪子固定上,对君夜道:“你要离开了么?”   君夜“嗯”了一声,在她身上下了鬼术:“按之前吩咐的去做。”   玉凝点了点头。   等君夜离开后,玉凝才往外走去。   刚刚往外走,走了没多远,玉凝就看到了一群贵女也往这边走来。   这次君夜来去匆匆,中间只用了半个多时辰,算是比较短暂的。   这半个时辰里,玉沅和赵雪娴等人处得还算愉快,她知道玉凝肯定不敢回去,现在说不定在哪个角落里偷偷哭。   现在看到玉凝,发觉玉凝眼圈儿似乎泛红,的确有哭过的痕迹。   本来觉得看玉凝哭过是件蛮爽的事情,不知为何,玉沅总觉得玉凝神色姿态里总流露着一股子媚意,太过漂亮太过惹眼也让她觉得嫉妒。   玉沅心底冒出丝丝酸意:“玉凝,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其他贵女也看到了玉凝,不过她们和玉凝不熟,也就没有开口,赵雪娴笑道:“玉沅,这是你妹妹?你俩长得倒不像。”   自然不像,玉沅长得像柳夫人,玉凝长得像白氏,还青出于蓝,比白氏漂亮很多。   玉沅道:“她是玉凝,玉凝,这是陈王府的郡主。”   玉凝看向赵雪娴:“郡主。”   赵雪娴不像玉沅这般小心眼,她素来爽快,笑着道:“玉凝妹妹倒是罕见的美人儿,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玉凝道:“觉得这处风景不错,就停留了一会儿。”   要到中午了,陈王妃要留众人到下午,中午也要一起用餐。   玉凝和玉沅坐在柳夫人的身边,用餐时,陈王妃也多看了玉凝几眼。   玉凝姿态倒也优雅,一举一动都很从容,如果不是知道她是姨娘生的,单看玉凝的举止和神态,真像是好好教养的大小姐。可惜长得太好,陈王府容不下玉凝这样的。   陈王妃已经打定心思不要玉凝和陈王世子有任何来往了。午膳过后,几位夫人还有说不完的话,华阳郡主带着李芝芝出去走走消食。   因为经常来陈王府,华阳郡主对陈王府也很熟了,她平时也没有什么架子,从来不让一群人簇拥,只和李芝芝一起走出去了。   李芝芝年龄小,今年才八岁,牵着华阳郡主的手一直在说话:“娘,我觉得王妃养的那只猫漂亮,我也想养一只。”   华阳郡主轻声细语的道:“现在不适合养,等来年娘再给你抱来一只漂亮猫儿可好?”   华阳郡主现在有身孕,不适合养宠物。   李芝芝点了点头:“好,我都听娘的。”   走了一会儿,华阳郡主觉得有点累,李芝芝看到前面有个亭子,她道:“娘,我们去坐一会儿吧,您现在怀着弟弟,需要多休息。”   华阳郡主点了点头:“好。”   玉凝本来在喝茶,没有算时间,一转眼看到华阳郡主不见了,她找了个方便的借口也出来了。   君夜前几日就给她说过今天的事情,所以玉凝在听到柳夫人带她来陈王府的事情时,一点也不惊讶。   华阳郡主是个心善的女人,如果不心善,也不会把外室生的李芝芝放在身边养大。   只是,白眼狼终究是白眼狼,养也养不熟,对她好她也觉得不够。李芝芝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这一点,华阳郡主也没有瞒过她。李芝芝的母亲是难产而亡,但府上总有一些下人嘴碎又恶毒,肆意揣测主子的事情。   李芝芝就听下人说,亲娘和后娘还是有差别,等华阳郡主生了孩子,就会苛待李芝芝,李芝芝母亲难产,说不定就是华阳郡主暗害的,毕竟端王府手段通天。李芝芝表面上听话乖巧,实际上却恨华阳郡主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她恨自己不是华阳郡主亲生的,不是嫡小姐,也恨这个胎儿未出生就得到那么多关注,久而久之,李芝芝希望华阳郡主的孩子变没有。   小孩子的想法都很简单,有时候,这样简单的恶毒最让人心寒。   玉凝先前压根没有机会提醒华阳郡主,华阳郡主和李芝芝算是母女,李芝芝年龄这么幼小,哪怕提醒,华阳郡主也肯定不相信玉凝的话。   等玉凝凭着君夜在她脑海中留下的路线找到李芝芝和华阳郡主所在的地方时,华阳郡主已经被李芝芝从亭子里推下水了。   华阳郡主有了五个月的身孕,肚子鼓起来了,她又对李芝芝没有防备,亭子建在水旁,湖风清凉,吹风的时候,李芝芝用力推了华阳郡主一把。   湖水很深,但玉凝有君夜在她身上施的避水术,跳下去拖着挣扎的华阳郡主到了岸边。   李芝芝看到玉凝突然过来,还跳下水去救华阳郡主,霎时愣住了,她想着母亲心善会原谅自己,但这件事传出去,会不会让父亲生气失望?   华阳郡主猝不及防被李芝芝推下水的时候吃了一惊,她在水中呼救,李芝芝却呆若木鸡,快要沉下去的时候,玉凝突然出现救了她,将她拖到了岸边。   华阳郡主这胎本该没有了,她的命也该没有,由于玉凝这个变数,她的孩子和命都保了下来。   附近听到声音的婆子丫鬟也都过来了,华阳郡主力气都要用尽,玉凝和她都在滴水,婆子丫鬟把两人带到了陈王妃那边,陈王妃看到湿漉漉脸色苍白的华阳郡主被婆子架着过来,吓了一大跳:“郡主好端端的怎么落水了?快传大夫!”   华阳郡主身份贵重,若真在陈王府后院有了三长两短,陈王妃这下就惹了大麻烦,这对陈王而言也是个麻烦。   华阳郡主虚弱的道:“是玉姑娘救了我,让人带她去换身衣服吧。”   陈王妃看向玉凝的目光也变了:“雪娴,快带你玉妹妹去洗洗换身衣服。” 第23章   赵雪娴向来聪慧,听了陈王妃的话,她上前道:“玉妹妹请随我来。”   玉凝点了点头。   赵雪娴带着玉凝去了她的住处,洗了洗身子后,玉凝又换上了一身干净衣物。   华阳郡主落水这么大的事情,陈王妃赶紧让王府的大夫过来,不到一刻钟,大夫匆匆赶来,给华阳郡主把脉后,大夫才道:“恭喜郡主,郡主福大命大,腹中胎儿并没有受到伤害,回去继续吃安胎药即可。”   华阳郡主身上的湿衣服已经换了,她头发也被擦得半干,整个人被包裹在毯子里,听了大夫的话,她才放下心来。   陈王妃心里松了口气,她上前握住华阳郡主的手,忍不住垂泪:“郡主,如今你有了身孕,要事事小心,丫鬟婆子千万不能离身,这次你落水,吓得我半条命都要没了。”   华阳郡主脸色苍白:“让大家操心了。”   陈王妃拿了帕子轻轻擦拭过眼角的泪痕:“郡主,好端端的,你怎么就掉进了水里?”   华阳郡主心地善良,却不是无底线的善良。从前她将李芝芝养在身边,并不代表华阳郡主就不厌恶李芝芝的母亲。   李芝芝的母亲明知道华阳郡主的郡马已有家室,还攀龙附凤,让郡马在外为她置办宅院居住,已经惹了华阳郡主不满。之所以没有迁怒到李芝芝头上,是因为李芝芝刚出生,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又有什么罪孽?   所以华阳郡主才把人带在了身边,她深信人性本善,好好养这个孩子,能调养成一位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如今,李芝芝推她下水,害她险些失去亲生孩子和性命,从前有多疼爱李芝芝,华阳郡主现在就有多心寒。   她咳嗽了两声,道:“李芝芝在哪里?把她叫过来。”   李芝芝这个时候还在外面侯着,听了华阳郡主的话,陈王妃吩咐下人:“快把李小姐带进来。”   李芝芝被带了进来,她看上去怯怯的,小脸上遍布泪痕,一看到华阳郡主,李芝芝声音含着哭意:“娘……”   华阳郡主被扶着坐了起来,她冷眼看向李芝芝:“谁是你娘?你娘在生你的时候就难产死了。”   陈王妃和几位夫人听着华阳郡主的语调不对,她们什么都不敢说,只在一旁听着。   李芝芝道:“您养大了我,我的娘就是您。”   华阳郡主已经对李芝芝失望至极。她不知李芝芝为何要对自己动手,八年养恩,这八年里,华阳郡主待李芝芝就像亲生女儿一般,别说打她骂她,平时连句重话都没有过。   哪怕李芝芝受了别人挑唆,但凡这孩子有一点点的心,都不该恶毒到这种份上。   倘若没有玉凝来救华阳郡主,华阳郡主此时已经一尸两命。   她冷声道:“跪下!”   李芝芝平日见华阳郡主温柔可亲,哪里听过这般冷的语气,她吓得六神无主,赶紧跪了下来。   “生而未养,断指可还。生而养之,断头可还。未生而养,百世难还!李芝芝,我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平日待你不薄,你为什么突然推我下水?”华阳郡主道,“我平时教你琴棋书画,教你礼义廉耻,可曾教你忘恩负义做白眼狼?”   听了这话,陈王妃等人看向李芝芝的眼神都变了。   华阳郡主如何,她们再清楚不过,李芝芝能被华阳郡主抚养,那是天大的福气,可是,这个小丫头片子不知感恩不说,还推华阳郡主下水!   李芝芝吓得眼泪糊满了整张脸,她道:“娘……我错了,你就饶了我吧,求你不要告诉父亲,看在我还小的份上,就宽容一次。”   从前李芝芝犯了任何错,只要认错,华阳郡主都会原谅她。   但这次不同了。   华阳郡主已经失望至极,再不想养这只白眼狼在自己身边。年龄这么小就能做出这么狠毒的事情,长大之后又能变得多好?况且,年龄小不是肆意做坏事的屏障。   哪怕李芝芝知错,华阳郡主也不会原谅,因为这件事情太过恶劣。   “回去之后,我会将你交给老夫人,就让老夫人和你父亲决定如何处置你,”华阳郡主再也不想看这孩子一眼,她也不想亲手对李芝芝做什么,将李芝芝给李家人,让他们家族处置好了。她闭上了眼睛,“你我母子情分,在你狠心推我下水的那一刻就断了。”   李芝芝还不知道自己的错误有多严重,她哭着道:“我不想去祖母那里……你不是我亲娘,祖母待我也不亲!”   孩子的话语稚嫩又戳人,华阳郡主从前将这孩子当成亲孩子,现在还是落得被推下水以及一句“你不是我亲娘”的话。丫鬟将李芝芝带了出去,华阳郡主擦了擦眼泪:“让你们看笑话了。”   陈王妃还在震惊中。不过,大家心里也清楚,就因为这次恶毒,李芝芝要付出的代价不小。从前李芝芝养在华阳郡主身边,别人看了华阳郡主的面子,会将李芝芝当成千金小姐。   离开了华阳郡主,李芝芝才会明白,她一个外室生的,没有靠山自己又蠢笨,谁也看不起她。   这个蠢孩子心心念念的父亲,所在意的不是华阳郡主和华阳郡主肚子里的孩子,而是畏惧华阳郡主背后的势力。   因为当年郡马养外室的事情,太后一直觉得愧疚于华阳郡主,这次李芝芝要面临的劫难,远比她想象的还多。   华阳郡主又看向了柳夫人:“今天是贵府四小姐救了我,改天我一定会带着人去贵府拜谢。”   听到玉凝交此好运,柳夫人心里酸溜溜的,她道:“能救郡主,是那丫头的福气,郡主千万不要放在心上,那丫头哪里能承受得了您的一个谢字。”   华阳郡主摇了摇头:“四小姐不仅救了我,还救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恩人,改日我一定要去南阳侯府向她道谢。”   玉沅听说玉凝交了这好运,心里也难受得不行,脸色就像吃了只苍蝇似的。   华阳郡主看到这两人的神色,也知这两人不善,玉凝肯定在这两人手下受了不少委屈。 第24章   玉凝并不知晓华阳郡主这边是如何处理事情的,不过她能够想到最后的结果。   李芝芝肯定会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   虽然李芝芝年纪小,玉凝并不可怜她,从先前华阳郡主帮玉凝解围一事就能看出,郡主不是冷酷心肠的人,期间华阳郡主对李芝芝说话的语气,看李芝芝的眼神都很和蔼,这些伪装不来。养一只小猫小狗在身边几年,猫狗尚且知道亲人,养李芝芝好几年,李芝芝却要华阳郡主的性命以及一个无辜的胎儿。   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后,陈王府的下人也送来了一碗姜汤。赵雪娴为人爽快,她也是郡主,见过世面不少,心机也不浅,这次玉凝救了华阳郡主,也算为陈王府解了一次危机,赵雪娴道:“来,玉妹妹,喝一碗姜汤,千万别染了风寒。”   玉凝皱眉喝了点姜汤。   赵雪娴又让她在床上躺着休息了半个时辰。   最后离开时,玉凝没有再见到华阳郡主,陈王妃看向玉凝的神色和蔼了很多,她握着玉凝的手:“好孩子,这次真是多亏了你,郡主才没有出事,改日也多来陈王府玩,雪娴她们时间也多。”   玉凝看上去既没有受宠若惊,也没有唯唯诺诺,而是浅浅一笑:“好,改日有空定来拜访。”   陈王妃见玉凝大方从容,心里也有些可惜了。倘若玉凝的容貌再平凡一些,仅仅是一个七八分的美女,她真想让让世子纳玉凝为妾。   上了马车,玉沅沉不住气,咄咄逼人的道:“你怎么就撞见华阳郡主掉水里了?该不会特意跟踪华阳郡主,做这投机取巧的事情吧。”   柳夫人横了玉沅一眼:“你闭嘴!”   玉沅想起方才陈王妃和玉凝说话的语气,自己心里就嫉妒得难受,她道:“娘,我问错什么了?怎么那么巧就让她遇见华阳郡主掉水里?”   玉凝淡淡的道:“我是听到了郡主的呼救声,才特意过去了。”   柳夫人虽然恨玉凝交了好运,但她也明白,经过这件事,玉凝和从前不一样了。   华阳郡主显然感激玉凝,华阳郡主的身后是端王府和李太后,这两位的权势都非同一般。改日华阳郡主肯定会送重礼给玉凝,说不定还会登门拜访。   如果送重礼,礼品肯定要经过柳夫人这个当家主母,到了柳夫人的手中,她肯定就不会吐出来给玉凝了。华阳郡主不可能一直计划着玉凝,等郡主那边忘了玉凝,以后在磋磨玉凝也不迟。   柳夫人道:“你今天落了水,回去可要好好休息,改天华阳郡主那边说不定会来人,等郡主府上的人来了,你表现得体点,别丢了咱家的脸。”   玉凝点了点头:“是。”   回到了家里,玉凝就回了梅花苑。柳夫人和玉沅到了静雅院。   一回到房间,玉沅道:“娘,玉凝这次走了好运,她会不会在郡主跟前讲我们的坏话?郡主和陈王妃关系好,万一玉凝污蔑我,陈王妃误会了我,不撮合我和世子怎么办?”   柳夫人冷哼一声:“你放心吧,她没有那个胆子。华阳郡主怎么可能会和她多来往,稍微感谢她一下就算了。”   玉沅心里还在难受,柳夫人又吩咐道:“等下你亲自给玉凝送点衣服首饰和吃的东西,这两天和她关系好一点儿,改天华阳郡主来了,你和她一起去华阳郡主面前说说话。”   玉沅的嘴巴撇了撇,纵然心里不情愿,还是答应下了。   玉凝回去后,白氏见玉凝身上的衣服换了,不是穿着去的那一身了,她眼皮子跳了跳:“凝儿,你怎么穿了这身衣服回来?之前没见你穿过。”   玉凝道:“今天华阳郡主落水了,我恰好路过,将她救了出来,衣服打湿了,陈王府的人让我换了这身。”   白氏上前握住玉凝的手,上上下下看了一番:“你没事吧?”   玉凝摇了摇头:“我没事。”   白氏道:“你这孩子,下次看到别人有危险,你不要一头冲上去,你也是个弱女子。”   玉凝点了点头:“娘,我知道了。”   母女俩进去说了一些话,过了不到一刻钟,外面传来了玉沅的声音:“玉凝就是住在这里吧?”   白氏起来看了看:“是三小姐。”   玉沅直接走了进来:“玉凝,白姨娘。白姨娘,你不知道,今天玉凝走了大运,居然救了华阳郡主。”   白氏笑了笑:“确实运气好,三小姐坐下,我去给你们烧水沏茶。”   玉沅坐在了玉凝跟前,她道:“你们还不把东西拿来?”   跟在玉沅身后的两个丫鬟将两包点心,半匹绸缎放在了桌上,玉沅道:“天气热了,给你送些布料做新衣服,免得你将来对人说我们亏待你。”   玉凝知道嫡庶有别,所以,她也不希求能和玉沅待遇一样,也不希求柳夫人对她和颜悦色,她只希求不受算计,不被打骂。亏待什么的,柳夫人和玉沅都知道有没有亏待。   玉凝道:“多谢姐姐。”   玉沅往后仰坐着,斜斜扫了一眼玉凝,赵雪娴给玉凝换的这身衣衫是桃粉色,从前从未见玉凝穿这么鲜亮的颜色,玉凝肌肤白,这衬得玉凝的肌肤更为漂亮,好似一只熟透了的水蜜桃,让人有咬一口的念头。   玉凝坐得也很端正,上身很直,双腿并拢斜放,可她身材好,腰被腰带层层束缚,越发显得娇弱,胸脯却很丰满,端正中又透着一丝丝不正经。   玉沅胸脯平平,她一直都嫉妒玉凝的好身材,看着玉凝高耸饱满的胸脯,她心底酸得像是喝了一百瓶醋。   玉沅道:“妹妹最好把胸给束上,这样招摇过市,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已经出嫁,让男人给揉大的。”   同院的田姨娘听说三小姐来了,出于礼貌也过来看看,她和端了茶盘的白氏一起,恰好听到玉沅这个未婚姑娘说出这番恬不知耻的话,田姨娘尴尬得不知道是进去还是出去,白氏手一抖,差点把茶盘给打了:“三小姐,你怎么说话的?”   玉沅没想到这两人来了,一时也臊得慌。   玉凝道:“两位姨娘坐下。”   田姨娘道:“我就不坐了,听说三小姐来了,就来看看,四小姐和三小姐慢慢聊。”   玉沅定了定神,道:“我就随口说说,姨娘这么生气,连玩笑都开不得?”   玩笑自然开得,但玉沅明显是羞辱。   本朝民风开放,柳夫人就时常穿着露出半片□□的衣衫,女子都以姣好丰满的身材为傲,哪个还像前朝一样将胸脯束起来?   白姨娘也不敢指责玉沅,只好把气咽了,给两个姑娘送了茶出去。   等人走了,玉凝才道:“之前没有多余的布料,如今姐姐送了一些布料,我也好束起来,姐姐一定是天天束着吧,这才显露不出。”   玉沅才不会束起来,她天天吃木瓜炖牛乳还来不及,听到玉凝这番话,像是讥讽又不像讥讽,玉沅脸色发青:“我长得又不像你这般淫’荡,为何束起来?”   玉凝道:“我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居然让姐姐这般羞辱,母亲应该还在静雅院,姐姐和我一起去母亲面前,将原先的话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一遍,看看我应不应该束起来。”   玉沅站了起来:“今天救了华阳郡主,你果真和平常不一样了,好,我先离开,玉凝,你最好指望华阳郡主能够庇护你,可是人家身份尊贵,事务繁多,哪里有时间庇护你这个别人家的庶女?给你点银子就是好的了。”   说罢,玉沅带着她的丫鬟离开了。   玉凝坐了半晌,才将气给压了下去。 第25章   玉沅说的这番话,最后还是落到了柳夫人的耳朵里面。她身边的丫鬟都听到了,玉沅毕竟是大家小姐,她们出身卑贱的丫鬟开玩笑都不说这些,玉沅说了这蠢话,丫鬟怕在府上流传到了柳夫人耳中,柳夫人以为小姐是她们丫鬟带坏的,连累她们被责罚,就提前告诉了柳夫人原话。   柳夫人被气坏了,把玉沅叫了过来:“我让你去和玉凝缓和关系,让你说这些没脸没皮的话了?玉沅,你是个大家闺秀,哪个大家闺秀像你一样口出狂言的?”   玉沅羞得脸色发烫,柳夫人道:“你被我宠坏了,丫鬟也太惯着你,玉沅,你要记住,你是南阳侯府的嫡女,你的话如果传出去,哪个正经人家还愿要你?整个家族都要为你的话语而蒙羞。”   玉沅脸色通红,她眼中憋着泪,良久才道:“娘,我知道错了。”   看玉沅难受成这样,柳夫人这个当娘的也心软了,她道:“去佛堂跪两天,这两天你也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   说罢,柳夫人也让玉沅离开了。玉沅不知道是丫鬟告密,还以为是玉凝在害她,心里也记恨上了玉凝。   华阳郡主回了李府,她把李芝芝交给了李母。李母本来也不待见李芝芝这个私生女,听说华阳郡主被她推下水,李母气得险些没有昏过去,得知华阳郡主腹中胎儿无事,李母才松了一口气。   李芝芝小小年纪就恶毒成这样,李母也不会容忍这个小丫头留在家里,她将李芝芝送到了庄子里,把人给遣得远远的,再也不让人回京城。   原本,李芝芝被养在华阳郡主的手下,她如果老老实实的,别人都当她是李家的小姐,出了这件事后,端王府的人和太后不要李芝芝的性命就是好的了。李芝芝被娇养这么大,送到农庄里,能不能吃得了哭,能不能受得了没有人伺候的日子,也看她的造化了。   华阳郡主并没有忘记玉凝,救命之恩不是小事。次日太后也听说了华阳郡主落水一事,让华阳郡主赶紧进宫来。   华阳郡主进宫后,太后见人安然无恙,这才放心,听说是李芝芝害了郡主,太后表面上并没有说太多,实际上也厌恶这个小丫头不识抬举。这么心狠手辣的小丫头,留着也是个祸害,而且还给李家抹了黑,太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李芝芝。   华阳郡主摸着自己的小腹道:“我福大命大,才保住了孩子,这次也多亏了南阳侯府的一个小姐。”   华阳郡主成亲九年,一直都没有身孕,碍于她郡主的身份和端王府的势力,李家人不好说什么,但这一直是大家的一块心病。她这胎所有人都关注着。   太后道:“一定要好好感谢救你的人。”   华阳郡主笑着道:“老夫人也是这么想的,老夫人还说事关李家子嗣,她要去亲自道谢,被我拦住了,救我的姑娘为人和善,可惜是个庶女,在家常受气来着,我在想该怎么感谢。”   太后道:“不管身份如何,只要救了你,就是李府的恩人。哪怕是个丫头也要重谢,更何况是个小姐。”   华阳郡主想了想,道:“宁平公主身边恰好缺个伴读,不如就让她过去吧。就是长得太好了点,小小年纪就一副祸水模样,带到宫里怕惹出什么麻烦来。”   公主伴读的挑选标准严苛,一般都是出身不错的官家女,听了华阳郡主的话,太后也好奇:“究竟是什么模样?”   华阳郡主笑笑,压低了声音:“比宫里贵妃年轻时漂亮十倍,我没夸大。不过性情挺好的,不骄不躁,比一些嫡出的小姐都要沉稳,有大家风范。”   公主伴读是个不错的职位,虽然也是给公主当丫鬟,但这过程中接触到的人非富即贵,前朝就有个皇后是公主伴读,陪公主读书的时候被太子瞧上后来成了皇后。就算嫁不了宗室王孙,也不愁嫁给高门公子。   倘若太后同意的话,华阳郡主想把人带进宫里。   太后听了玉凝的样貌,道:“算了,别带进来,几个皇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再挑出什么是非。你自己想个办法道谢。”   华阳郡主点了点头。   回去路上,华阳郡主仔细琢磨了一番,她想改日还是抽空见一下玉凝,看看玉凝的想法是什么。倘若玉凝想要好婚事,她就提供个不错婚事,倘若定了人家,知识物质短缺,就送一些金银财物。   这样想着,华阳郡主也逐渐将这件事放下了。   玉凝并不知道华阳郡主对这件事情这么上心,天色暗了之后,玉凝擦了擦身子就早早上床睡觉了。有关君夜的许多事情,玉凝都还不清楚,可能是白天见了那个长相狰狞的鬼差,玉凝闭上眼睛就是冥将青面獠牙的样子。   她有点睡不着。   直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冰冷的感觉。   玉凝睁开了眼睛,往后看了看,君夜一袭黑金长袍,墨发散下,俊美妖冶的面孔在月下更显冰冷,他的五官深邃且鲜明,和白天看到的那个冥将相比,君夜好看得让人感动。   玉凝眨巴眨巴眼睛,君夜揉了揉她的头:“所有事情都做妥当了?”   她“嗯”了一声:“我救了华阳郡主,保住了她和她的孩子,你怎么知道她会落水?”   人死后都要经过冥界轮回才能投胎转世,虽然这不是冥界主要职责,君夜对人间轮回兴趣不大,但作为冥王,他能看到每个人的命运走向。   比如玉凝,本该在襁褓之时就被恶鬼分食,幸得遇到了君夜这个变数,她才能平平安安的活到这么大。虽然这些年来时常生病,时常倒霉,但起码小命还在。   君夜道:“一眼就能看出来。”   玉凝崇拜的看向君夜:“你真厉害。”   君夜冷冷的勾唇,把她按在了自己怀里:“这次让你结交贵人,以后被欺负的可能也不大了,凝儿,你怎么回报?”   玉凝双手撑在他的肩膀上,脸色蓦然红了。   她肌肤白,脸红便格外明显,红晕自耳根开始蔓延,一直蔓延到了脖颈下面,她小声道:“白天已经要过了。”   君夜和凡人不同,他的身体和□□凡胎也不同。   不会知道疲倦。只要需要,就可以一直亲密厮磨。   犹豫了片刻,玉凝主动将自己的衣衫解去,搂住了君夜。   因为白天才被他欺负过,玉凝的腰肢还软得不像话,哪怕主动接近君夜,实际上还是有些许的抗拒。   君夜起初很温柔,后来……   和前几次一样,略有些暴虐,差点让玉凝晕过去。   玉凝抽抽噎噎的哭了半夜,君夜擦了擦她的眼泪:“小哭包,眼泪真多。”   结束后,玉凝现在觉得自己腰都要酸痛得直接从中间断了,她靠在枕头上,墨发垂在了肩膀上,眼睛红通通的。   空气中是难以描述的气息,玉凝身上的花香馥郁,在君夜的嗅觉中,她身上的香气十分甜蜜,让冥界所有恶鬼都会觉得迷乱。她的身体是宝藏,难得的珍宝,这也是在亲密之时,君夜很难控制住自己的原因。   源于身体最原始的诱惑,很难克制。   君夜不晓得玉凝这么爱哭,这次哭起来没完没了,他只能把这个哭唧唧的小废物按在怀里:“好了,别哭,改日对你好一点。” 第26章   玉凝晚上哭过, 早上醒来时眼睛还有点红通通的,她擦洗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后, 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用早饭的时候,白氏看到玉凝眼圈儿有些泛红,看起来略肿,以为玉凝还是为昨天的事情难过, 她给玉凝盛了一点汤:“是不是昨晚又哭了?三小姐真是的,身为嫡小姐, 说话却比丫头们还脏,未出嫁的丫头也不像她似的张狂。”   白氏知道玉沅那些话语对一个女孩子的伤害有多大, 玉凝年少,连男人的面都没有见过几次, 顶多见上家里的小厮,玉沅那般污蔑,实在让人厌烦。   玉凝摇了摇头:“无事, 她想怎么说, 暂时随她去吧,嘴巴长在她的身上, 我也管不着她。”   昨天听到那些, 玉凝心里也是泛恶心的, 哪个未出嫁的女孩子能允许别人对自己开这种玩笑?   不过, 玉凝平时穿衣服都刻意穿不太合身的,能将她身材给笼罩住,不显身形的。昨天赵雪娴让玉凝换上的衣服是身簇新最时兴的款式, 玉凝穿上后腰肢和胸脯的形状都被勾勒了出来,难怪玉沅看了眼馋。   只要还在南阳侯府里,玉凝也不能太招摇,今天早上她醒来换衣时,特意将胸束上了,虽然有点喘不过气,慢慢也能适应过来。   她一身青衫青裙,素净冷清,衣物颜色虽然黯淡,玉凝的肌肤莹白,却能将衣服给压过去。   中午玉凝和白氏在房中做针线,等到半下午,柳夫人那边派人叫玉凝过去。   玉凝过去后,柳夫人难得摆了几盘点心,让丫鬟沏了一壶好茶,让玉凝坐了下来。   柳夫人的住处比玉凝住的梅花苑宽敞明亮许多,更显得大气,虽然比不上陈王府富贵,也是难得的开阔。从前玉凝过来请安,柳夫人都是让玉凝在一旁站着看,鲜少让玉凝也坐下来的。   玉凝不知道柳夫人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让她坐,她就坐下了。   柳夫人道:“昨天你姐姐冒犯了你,她被我宠坏了,向来口无遮拦,你不要放在心上。”   玉凝知道,这种口无遮拦仅仅玉沅可以,若是她也这般说话,柳夫人肯定把她给家法处置了。   玉凝淡淡的道:“姐姐昨天说的话确实是过分了,不过姐妹之间,我也不想计较太多,这件事情我也会慢慢遗忘。”   虽然玉凝口头上说得很好,柳夫人却不敢信她。   谁知道她转过头不会讲给别人听?   假如改日华阳郡主那边派人过来了,玉凝对玉沅怀恨在心,将玉沅说的话讲给外人听,玉沅的名声就坏了。   柳夫人道:“你和沅儿都是一家的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是嫡女,凡事都关乎着咱家的体面,好孩子,有些事情你俩说说可以,千万别说给外人,让别人知道了,也会连累得你名声受损。”   玉凝点了点头:“母亲说的是。”   柳夫人见玉凝满口答应了,虽然心里还是放心不下,也没有多说什么。   她让丫鬟装了两盘点心,给玉凝带着回去了。   玉凝回到梅花苑的时候,田姨娘在房间和白氏说话,看到玉凝回来,田姨娘道:“夫人叫你过去,是因为昨天三小姐说的那番话吧?三小姐也真是的,口无遮拦,什么都敢说出来。”   白氏道:“毕竟小孩子家,这些我们也不要提了,对三小姐的名声也不大好。凝儿,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玉凝将点心摆在了盘子里:“夫人给了两样点心,正好两位姨娘尝尝鲜。”   一道是枣糕,看起来甜甜糯糯,枣香味儿四溢,另一道是山楂糕,看着就很漂亮。   玉凝和白氏常常吃素的,田姨娘日子也过得紧巴巴。南阳侯只管自己风流,在家里弄了这么多女人,但他养这些人却是一个问题。不少姨娘只是有个姨娘的称号,实际上过得不如真正富贵人家的丫鬟体面。   田姨娘平时也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和白氏一人吃了一些糕点。   等田姨娘离开后,白氏道:“还有几块糕点,甜甜糯糯都很好吃,凝儿,你也尝一尝。”   玉凝向来孝顺,她知道白氏喜欢吃点香甜可口的东西,因为华阳郡主的事情,柳夫人肯定不敢吃食里动手脚。她道:“我不爱吃这些,娘,我给您收起来,等您明天再吃。”   看到玉凝这般乖巧孝顺,白氏又觉得心酸又觉得欣慰。日子虽然过得紧巴巴,又常被上头的主母欺负,但玉凝却没有怨天尤人,而是平平静静的继续过下去。   玉凝救了华阳郡主一命的事情,很快也传到了南阳侯的耳朵中。   南阳侯虽然在朝中一事无成,又将祖上的基业给败了大多,但他还是了解朝中一些基本的事情。譬如华阳郡主,这位身份尊贵,端王府,皇宫,李府三方都很疼爱她,玉凝救了华阳郡主,对南阳侯府也是件好事。   他又来了白氏这边,还给了白氏五十两银子,说玉凝长大了,让白氏多给玉凝整一点衣服首饰,女孩子就该好好打扮,整天穿的灰扑扑也不像话。   晚饭也是在白氏这里用的,白氏特地备了一点酒,南阳侯喝了两杯酒,对玉凝道:“好孩子,你也是攀上了贵人,改日华阳郡主和你见面,你要好好巴结人家,千万不要惹事。”   白氏道:“四小姐的性子就是不会惹事的,这点侯爷放心。”   南阳侯喝得脸颊红红的,他看着玉凝:“贵人都喜欢听奉承话,你平时默不作声,什么都不爱说,见了自己父亲也没有太多话……”   玉凝见南阳侯越说越不像话,她心里也有些泛恶心,不知为何,南阳侯这幅表情让玉凝觉得很厌恶。   对玉凝而言,整个南阳侯府从里到外都腐烂透了。   南阳侯说着就来抓玉凝的手:“好孩子,你不是家里嫡女,从小也没有娇惯,关键时刻要豁得下去颜面,华阳郡主和宫里太后关系好,往来的都是贵人,爹现在见不到魏王和丞相等人,却想把你嫁到他们家里去。”   玉凝赶紧躲开了,她对白氏道:“父亲醉了,扶着父亲回房间吧。”   白氏也在心里唾弃南阳侯,虽然南阳侯是她唯一的男人,但她还是最疼爱自己的女儿。女儿长大了,南阳侯好色又风流,居然想占玉凝的便宜。   她强行带着南阳侯去了里面。   玉凝也回了房间,因为一天心情都不好,她觉得心里闷闷的,偷偷抹泪哭了一会儿。   次日华阳郡主并没有亲自来南阳侯府,而是邀请玉凝去李府,说是李母也想见见玉凝。   柳夫人本来都已经将家里给重新打扫了一遍,她还想好了在华阳郡主跟前说什么,最后却听李府的人说,华阳郡主不方便出来了,要接玉凝去华阳郡主的住处。   柳夫人赶紧把玉沅叫了过来。   华阳郡主身份尊贵,比陈王妃还要尊贵,平时柳夫人都和她说不上话。她想让玉沅跟着玉凝一起过去,万一玉沅也能入华阳郡主的眼里,以后玉沅婚事就不愁了。   等玉沅来了,柳夫人把玉沅拉到了一边叮嘱了一番:“这次不准再欺负玉凝,你想欺负,也得等她没了靠山再欺负!她现在是华阳郡主的恩人,你要好好的和她说话,到了李府,你表现得体点。”   玉沅恨玉凝恨得牙痒痒,但她又想去华阳郡主的府上,听说李府比陈王府更加气派,往来的都是三品以上的诰命夫人还有各家小姐,华阳郡主接触到的贵族公子也多,想了想,她道:“娘,你放心,我会好好表现。”   柳夫人拉着玉沅到了玉凝的跟前:“沅儿见多识广,你也是首次被邀请做客,让沅儿陪你一起过去,教你怎么和人交际。”   玉凝倒也没有拒绝,一来,她没有拒绝的余地,二来,华阳郡主也不是傻子,她邀请了玉凝一人,最后玉沅也来了,玉沅有何居心,不难猜想。   玉凝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姐姐了。”   玉沅还在暗恨玉凝,以为玉凝偷偷给柳夫人讲自己猖狂的话语,此时,当着柳夫人的面,她却不得不摆出了一个笑脸:“没事,谁让我们是姐妹。”   两人一起上了马车。   本来就没有什么姐妹情深,两人自然不可能坐在一起。   玉凝在坐上马车之后,就感觉到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   君夜不知何时也上来了,坐在了玉凝的身边。玉凝有些紧张,不过,玉沅看不见。   玉沅上上下下打量了玉凝一番,玉凝已经束了胸,看起来不怎么明显了,玉沅撇了撇嘴:“你向来张扬,今天怎么舍得束了起来?”   玉凝身边靠着一个冷冰冰的男人,她看了看君夜,君夜戴着面具,倒也看不见君夜的表情。   她不想让君夜听到这些,便道:“姐姐也不必次次都盯着我看。”   柳夫人不在跟前,玉沅也不会在意她的叮嘱了,她道:“我居然不知道,你真的是多嘴多舌的长舌妇,什么话都往我娘跟前说。我就说你淫’荡,你有本事就鹦鹉学舌将我的话告诉郡主,看看她有什么反应。如果不是心虚,你也不会将胸束起来。”   玉沅知晓,玉凝敢和柳夫人说这些,却不敢将这些说给外人。两人毕竟是一家的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说的话难听,玉凝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好再说一遍。   玉凝觉得君夜更冷了,她往旁边挪了挪。   君夜却捏住了她的下巴:“她都这么骂你了,你还是优柔寡断不忍心对她动手?我怎么有你这么傻的王妃?” 第27章   玉沅看不到君夜, 自然听不到君夜说的话,她只觉得车厢里又冷了几分。   玉凝身边有一个小毯子, 玉沅把毯子拿来,盖在了自己腿上。   玉凝不敢发出声音,不管和君夜说什么,她都怕玉沅听到。   君夜指腹摩挲着玉凝柔软的唇瓣:“杀了她, 还是废了她,让她变成一个废人?”   玉凝觉出男人的指尖冰凉刺骨, 冷得她微微颤抖了一下,君夜身上一惯没有温度, 此时却比平常更加冷冽。   她不敢出声,君夜抬手抽离了玉沅的魂魄。   玉沅顿时成了一个耳不能听目不能视的木头人。   君夜道:“说话。”   玉凝轻声道:“你不在人间, 不知道人间的事情有多麻烦。她是嫡女,我是庶女,哪家哪户, 庶女都被嫡女压了一头, 旁人家的庶女也都会受嫡女和嫡母的气。我也不是爱受气,只是, 你让她出事, 嫡母肯定迁怒于我, 她俩双双出事, 则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鬼怪之事出现的虽然少,却不是没有。   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 一些能人异士也会出现在这里。道士和尚不少,都有捉鬼驱邪的本领。君夜手上沾太多杀孽,她也怕君夜被和尚道士捉走了。   玉凝道:“这些难听的话我也听得多了,等下到了李府,她也得意不起来。明王,你莫要在这个时候杀了她。”   君夜是冥界的,他可以随心所欲,玉凝却不能。嫡姐在她身边无缘无故的死了,她有口也说不清。   君夜看着这个优柔寡断心慈手软瞻前顾后的小东西,冥王妃应当拥有的一些特性,心狠手辣冷酷无情杀伐决断之类的,她通通没有。   遇到什么事情,只会偷偷在一旁抹眼泪,没用到了极点。   他点了点玉凝的额头:“没用。”   君夜才没有什么嫡女庶女的概念,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是一具躯壳,只要他不顺心,杀谁都可以,哪怕屠了整个京城,也没有人敢说个“不”。   玉凝也知道自己唯唯诺诺很没用,她眼泪又涌了出来,看起来眼泪汪汪的:“我……我……”   君夜道:“别哭了,你是水做的?”   玉凝咬了咬唇瓣:“嗯。”   君夜怎么看玉沅,都觉得不顺眼,尖嘴猴腮,一脸刻薄相,看了就让人心烦。反观玉凝,也是尖尖精致的下巴,长了一张比狐狸精还狐媚的脸,这张脸,这幅醉人的身子,就适合当祸国妖妃,她本人却是又蠢又纯,对不起这张魅惑的小脸。   他在玉凝身上碰了两下:“你真的束上了?”   玉凝毕竟是女孩子,面皮薄,玉沅说的话实在恶毒,她回头自己去看,也觉得自己发育得太好了。胸部饱满,纤腰一握,屁股也很圆翘。   一直都被欺负的小庶女,拥有这么漂亮的身子,是不能被炫耀的。有的时候,长得漂亮也是别人攻击的地方。   她点了点头:“嗯。”   君夜摸摸她的小脑袋,温柔抚摸了两下,又敲了一下,语气冷森森的:“软柿子。不准再束,本王下次再看到你束起来,就将她杀了,挂在你床边。”   玉凝:“……”   君夜想了想,扫了玉沅一眼,玉凝也看向玉沅,玉沅的舌头吐了出来,长长的,一直垂到了脖子下方,她被吓了一跳:“玉沅她……她……”   君夜声音仍旧冰冷低沉:“看她这般,开不开心?”   玉凝天生就是小白兔,连蚂蚁都不舍得踩,软软又好欺负,看了玉沅像个吊死鬼似的,脸色发青舌头长长的,她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只觉得害怕,但她又怕惹恼了君夜,只好道:“……开、开心。”   君夜把她搂到了怀里,玉凝身上温暖又柔软,抱着很舒服。   嗅着她身上甜蜜诱人的花香,他身上冰冷的气息收敛了许多。   玉凝看了玉沅一会儿,实在觉得可怕,就移开了眼睛。移开一会儿,她又想看,忍不住再看一眼,再看到玉沅的长舌头,她还是觉得害怕。   玉凝小声道:“舌头那么长,挺可怕的。”   君夜也没有想把玉沅变成这样,只是刚刚听玉沅说玉凝长舌妇,所以逗玉凝开心罢了。   谁知道玉凝胆子这么小,非但不开心,连看都不敢多看。   “给她割了?”   玉凝摇了摇头:“不不不,还是这样吧。”   君夜低笑一声:“笨丫头。”   很快就要到李府了,君夜在玉凝的耳垂上轻轻吻了一下,对她说了一些话。   玉凝点了点头。   他离开了。   玉沅被抽出来的魂魄也回去了,马车可能被路上的石子绊了,玉沅一时间坐不稳,头撞在了车厢上。   她被撞得晕晕乎乎,四肢都觉得虚软,良久才反应了过来,一抬头,看到玉凝在看她,她冷笑道:“这么喜欢看别人笑话?”   玉凝回想玉沅那么长那么长的舌头,再看看玉凝现在这张刻薄面容,什么也没有说,将眼睛移开了。   玉沅也觉得自己舌头不太舒服,有些疼痛,像是被刀割了一下似的。   她也不想再说更多话了。   这个时候,马车也进了李府。   玉沅觉得只过了一会儿,怎么这么快就到李府了?   两个人过来,自然有人告诉了华阳郡主。这个时候,华阳郡主正和李母在李母的住处说话,听说玉凝来了,赶紧让人去接待。   玉沅和玉凝被李府的丫鬟婆子带着过去了。一路上,玉沅不住的打量李府。   李家出了一个太后,在本朝自然显赫异常。陈王府开阔大气,很有王府大院的气派,李府则是处处低调,低调中显露几分富贵气象。游廊曲折,四周是葱郁林木,奇花异草常见,处处可以嗅到花香扑鼻,两人经过精巧的亭子还有一处明镜般的小池塘,穿过一道月洞门,见到粉墙黛瓦,这边就是李母的住处了。丫鬟婆子带着两人进了门,玉沅四处打量,李母院中种着富贵竹,还点衬着几块山石。李府并不是近几年的新贵,家里能出皇后,也是有着深厚底蕴。   玉沅忍不住咋舌。和南阳侯府相比,这边简直是天堂一般的住处。   丫鬟进去道:“玉姑娘来了。”   说着,就将两人领了进去。   李母和华阳郡主都不知道今天原来来了两个人,华阳郡主只邀请了玉凝一个,还以为只有玉凝过来。她扶着李母起来,抬眼一看,看到了玉沅的笑脸。   玉沅道:“郡主,老夫人。”   华阳郡主道:“三小姐,你也和四小姐一起来了。”   玉沅笑着道:“叫我们玉沅和玉凝就好,郡主不必这么客气。妹妹平时常在家里,没怎么出过门,我娘怕她不小心冒犯了郡主,就让我陪着她一起过来。”   玉凝微微笑了笑:“老夫人,郡主。”   李母看到玉凝,只觉得玉凝生得冰肌玉骨,不像是寻常姑娘,看起来美艳异常。她握住了玉凝的手:“好孩子,就是你救了郡主?你可是我们李府的恩人,将来孩子出生,他也要感谢你,喊你一声干娘。”   玉沅见李母如此亲热,心里有些嫉妒:“老夫人不用挂在心上,这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郡主千金之躯,看郡主落水,哪怕豁出一条命,她也得去救,和郡主贵体比起来,她算得了什么。”   柳夫人幸好不在眼前,不然,听了玉沅这一番话,肯定气得要晕过去。   华阳郡主见玉沅阿谀奉承,心里也觉得玉沅不庄重,反观玉凝,玉凝神色淡淡的,既没有菲薄自己,也没有骄傲的想做什么恩人。   华阳郡主道:“那水看起来就很深,陈王妃也说了,几十尺深的湖水,看着就让人害怕,紧要关头,玉凝愿意跳下去救我,她也是个心善的姑娘。”   有些事情,口头上说说不难,实际上真去做,没有人愿意做。譬如这个玉沅姑娘,话说的虽然好听,华阳郡主也明白,那天去的真是这个玉沅,她肯定不敢下水去救的。   李母也是通情达理之人,她盼望华阳郡主肚子里这个嫡子,盼望了很多年,华阳郡主是皇室中人,又是太后赐婚,不管发生什么,李府都不能休她,更何况,华阳郡主为人端庄大气,李母也喜欢。   她道:“之前就常听人说,有人下水救人,反倒被挣扎着拉下去一起淹了的,玉凝姑娘好胆识。”   华阳郡主回想起当时的情形:“我当时一直拽着玉凝姑娘在水里,差点把她也淹进去,玉凝姑娘可能水性好,拉扯着将我带了出去。”   几个人说着话,玉沅见两人这么看重玉凝,心里又妒又恨,只想从肚子里搜刮一些有关玉凝不好的事情给宣扬一下,但是,一时半会儿,玉沅又想不出这些事情,玉凝平时一惯端正,不做什么坏事,所以玉沅只能在一边生闷气。   华阳郡主本来要送东西答谢玉凝,可是玉沅这个厚脸皮在这里,单单给玉凝,不好忽略玉沅。从玉沅的言行举止来看,这是一个气量狭小的人。 第28章   中午玉凝和玉沅都被留下来用了午膳。   太后听说玉凝来了李府, 还特意让人从宫里御膳房给玉凝送了几道菜。   玉凝平时连荤腥都很少吃到,她在家一般都是粗茶淡饭。玉沅平时常常吃到大鱼大肉, 不过,李府餐桌上这些东西,玉沅都没有见过。   李府是摆足了诚意来招待贵客。   餐桌上摆了熘鸡脯、西湖醋鱼、葱爆牛柳、挂炉鸭子、白切鸡、清炒虾仁、清炖全鸡和油焖大虾这些常见但寻常人家也很难吃到的膳食,还有燕窝肥鸭丝、溜鲜虾、三鲜鸽蛋、脍鸭腰、葱爆海参这些做法精细不常见的, 除此之外,还有数道做法精致可口的小菜, 几道味道鲜美的羹汤,宫里送来的是御用佛跳墙、万福肉、口蘑鹿肉、蒸羊羔和蒸熊掌, 哪怕是南阳侯府过年,玉沅和玉凝也没有吃过这些。   玉凝能够看出来, 华阳郡主和李府都是知恩图报之人,并且是在真心实意的道谢。   玉沅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她想着能嫁入这样的富贵人家, 自然可以天天吃这些, 她又看了看华阳郡主的衣物和首饰,哪样都是金灿灿难得的珍宝。华阳郡主实在是个不错的人, 玉凝不过救了她一命, 她就这么好吃好喝的招待, 李芝芝那样出身卑贱的外室女生的丫头也能被她养大, 想到这些,玉沅更想巴结讨好华阳郡主了。   坐下来后,华阳郡主就在玉凝的身边。虽然出身高贵, 华阳郡主却不是那种不知人间疾苦的,她在端王府见过自己的庶妹,知道庶妹平时缺衣少食,南阳侯府尚不如端王府,只会更加艰难,这些好东西,玉凝可能都没有见过。   她亲自给玉凝布菜:“玉凝姑娘尝尝这个银鱼,银鱼肉质鲜美,还有烧驼峰,味道也好。”   玉凝安安静静的用餐,华阳郡主给她夹的两样,她都慢条斯理的用光了,吃饭也只夹眼前的饭菜,目不斜视,不随便打量,因为在别人家里做客,玉凝知道谨言慎行,一举一动都要合乎规矩,虽然没有让一些正经教礼仪的嬷嬷教习过,但白氏端庄,白氏落魄前也是官家女,将玉凝教得也优雅端方。   李母眼睛尖,她能看出来,虽然玉凝容貌狐媚,却是个端庄贤良的姑娘,不是妖妖调调爱惹事的。反观玉沅——李母看不上玉沅的做派,实在想不通,就玉沅这样的,居然还是嫡母手中带大的。   玉沅可能被惯坏了,家里嬷嬷虽然教她规矩,她自己却没有好好学,仗着柳夫人宠她连嬷嬷都敢顶撞,吃饭时筷子能伸多远伸多远。   若不是看玉沅的穿戴比玉凝的穿戴要精致贵重许多,李母都怀疑两人的身份应该反着来。   用过午膳,华阳郡主先扶着李母去休息,进了内室,李母道:“柳氏是怎么教女儿的?怎么庶女反倒比嫡女更懂规矩?”   华阳郡主道:“庶女玉凝并没有让柳氏养大,玉凝生母可能是个端庄贤惠的。柳氏一惯的眼皮子浅,偌大的侯府管理不好,南阳侯这么风流,柳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家能教出多好的女儿?”   李母想了想,也是这样,她道:“下次不要再请她家嫡女过来了,看着也惹人厌烦。”   华阳郡主点了点头:“玉凝被嫡母打压,嫡母让她带着嫡姐,她敢不带?这次我为了答谢玉凝,准备了一千两银子,还有一些首饰珠宝,现在看来,这些东西并不好送出去了,就算送了,八成也会被她的嫡母要走。老夫人,我想让玉凝在这里住两天,这个姑娘心眼儿不坏,我挺喜欢的,有她陪着也能解解闷儿。”   李母道:“你每天无聊,有这个姑娘陪你说说话,对你肚子里的孩子也好。玉凝长得好,你天天看着这个漂亮姑娘,说不定将来孩子也长得漂亮。”   华阳郡主忍不住笑了:“老夫人就别打趣了。”   李母道:“就有一点不好,你留玉凝下来,万一那个玉沅也要留下来呢?”   “她怎么可能这么不要脸?”华阳郡主道,“是个人都知道廉耻,没有留她,她也不好意思主动留下来。”   李母想着这可未必,但华阳郡主心思纯善,李母也不好再泼她冷水,就点了点头。   下午,华阳郡主带着玉凝和玉沅在园子里四处走了走。李府是仿着江南园林建造,白墙黛瓦,亭台楼阁十分秀致,园中蔓草藤萝无数,又有苍翠竹林,玉沅不住的打量,连连赞叹。   “郡主家里的花园真美,也只有郡主这样的人才配住在这里,”玉沅讨好道,“南阳侯府和贵府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知道几万两银子才能建成这样。”   华阳郡主道:“京中比李府更好的宅子多着呢,不过中等罢了。”   玉沅知晓华阳郡主是在谦虚,她吹捧道:“怎么可能,这里说是行宫也不为过了。”   华阳郡主笑意浅淡,回头道:“皇宫可比这里好几百倍,玉凝姑娘,你觉得如何?”   玉凝道:“贵府清幽宁静,和别处不同。”   华阳郡主笑道:“我也觉得无聊,整天都是自己一个人,你在这里住几天吧,正好陪着我。”   玉凝想了想:“只怕给郡主添麻烦。”   “有什么麻烦的,房子也多,下人都会好好伺候,”华阳郡主接着道,“你愿意给我这个面子,我也觉得高兴。”   玉沅心中更加嫉妒了,她知道华阳郡主平时往来的都是什么人,看着玉凝就要张口,玉沅抢着道:“郡主给咱俩面子,你还不快答应?咱们能在这里陪伴郡主,也是一种福气。”   华阳郡主没有想到,玉沅的脸皮真能这么厚。   她道:“没有和侯夫人说,就不敢留玉沅姑娘了,玉沅姑娘正好也可回去告诉侯夫人,说我留了玉凝姑娘住几天。”   听了华阳郡主这话,玉沅的脸色变了变:“这——”   她也不好再强行说些什么了。   不过,玉沅的颜面扫地,也恨上了华阳郡主。   等到半下午,华阳郡主让人把玉沅给送走了。   玉沅心中愤恨,也不敢在李府大放厥词,只好回自己家去闹了。   华阳郡主握住玉凝的手:“你脾气也太好了。”   玉凝笑了笑:“在这样的环境下,也不能不好。”   华阳郡主联想了玉凝的处境,确实,玉沅和柳夫人都不是什么善茬,假如玉凝张扬放肆,以卵击石,恐怕也不能平安活下去。   华阳郡主喜欢玉凝,又何尝不是喜欢玉凝这种荣辱不惊的淡然气质?   她道:“那天你跳下水救我,我拼命挣扎,换个人,说不定就和我一起沉下去了。我觉得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推着我们上去。玉凝姑娘,你心肠好,上天会保佑你。”   玉凝道:“也是因为郡主平时多积善事。”   华阳郡主让人给玉凝准备了客房,玉凝的住处安排得和华阳郡主的住处不远,一个十分清幽的小院子,院中种着海棠树,这个时候海棠花开的正好,两个丫鬟也被安排过去照顾。   李府的丫鬟被华阳郡主管理得很好,待客都很礼貌,对待玉凝也客气。   玉凝进了房间。房中布置十分雅趣,墙上挂着字画,长颈花瓶里插着花枝,窗边放着两盆小小的盆景,屏风旁是一人高的芭蕉。   她坐在了窗边,细细看着四周,和她只有一张床及一个柜子的房间比起来,这处太过精致,熏香炉里也不知燃了什么香,闻起来淡淡的,十分好闻。   玉凝看着墙上的字画,她看着画上有松树,有石头,还有几行字,红色的印章,她虽然看不懂,却觉得好看,挂在这房间很适合。   晚饭她被叫去了李母那边,和李母一起用餐。李母免不了关心玉凝的婚事,多问了几句,玉凝在这方面最紧张,作为未婚女子,她不能说出君夜的存在,只能默不作声。   回去后天色已经暗了,丫鬟给玉凝准备好了洗澡水,让玉凝在浴桶里洗澡。   浴桶很大,上面洒了一层玫瑰花瓣,玉凝身上的衣服被脱去,她不习惯被人伺候着洗澡,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很新奇。玉凝一个人下水沐浴。   她长发又多又密,全部浸湿,水珠顺着她白皙的面孔往下流淌,肌肤莹白,唇瓣嫣红。   只是一瞬间,水全部变冷了。   冷得像冰。   玉凝忍不住轻呼一声,外面丫鬟赶紧进来了:“玉姑娘,您怎么了?”   玉凝脸色涨的通红:“没事,刚刚脚在水中抽筋。”   丫鬟又出去了。   她的手抓着浴桶,轻轻咬了唇瓣,眼泪忍不住往下掉落:“君……君夜。”   他擦了擦她的眼睛:“就说你是哭包,怎么这么爱哭?”   玉凝在他怀里哼哼唧唧的,像只奶猫似的。   君夜道:“这里怎么样?”   “挺……挺好……的……”玉凝磕磕绊绊的道,“我……我没有……住过……这么好的地方……”   君夜把下巴靠在她的头顶上,将人搂在怀里。 第29章   玉凝眼圈儿瞬间红了, 红通通的,像只小兔子, 她并不愿回头,也怕发出声音来惊动了外面的丫鬟,咬住了自己的唇瓣。   君夜道:“普普通通罢了。”   他活的岁月太长,见过的事物无数, 什么罕见的宝物都见过,对他来说, 茅草屋还是宫殿都没有什么区别。   住在里面的人都会死,这一世是帝王, 下一世可能就是乞丐。   就是不知道玉凝的过去。   君夜可以看到任何一个人的前世今生,但是玉凝, 她只有今生,没有前世。出生的时间特殊,又是纯阴之体, 身上散发着特有的香气, 能让冥界的鬼都神魂颠倒,她生下来仿佛就是要做恶鬼的盘中餐。   幸好遇到了他。   玉凝指尖轻轻抓着浴桶的边缘, 她身子软绵绵的, 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君夜蹙眉:“小家伙, 觉得疼了?”   她“嗯”了一声, 声音被拉得很长,给人一种很媚的感觉,只是这一声, 就让人为之倾倒。可惜君夜的定力太好,他只揉了揉玉凝的小脑袋,温柔了一下,慢了一些。   两刻钟后,丫鬟在外问道:“姑娘还没有洗好么?莫不是打瞌睡在水里睡着了吧?”   玉凝润白的手指仍旧攀着浴桶边缘,也不知君夜怎么做到的,她总觉得洒了一地的水,可地上居然干干净净,并没有多余的水。   他搂着她的肩膀:“你今天坐马车也累了,早早去休息。”   玉凝“嗯”了一声,才对外面的丫鬟道:“已经洗好了。”   丫鬟送进来衣物等东西,玉凝还泡在水中,她眸子雾蒙蒙的,也不敢看人,小声道:“我不太习惯让人伺候,自己穿衣服就好了。”   丫鬟笑了起来:“好,姑娘慢慢穿衣服。泡了这么久,姑娘应该渴了吧?厨房那边刚刚送了些绿豆汤,姑娘等下喝一点。”   玉凝点了点头。   丫鬟离开后,她才出来擦拭自己的身体。   玉凝的身材确实发育得很漂亮,也难怪玉沅嫉妒,一双腿十分修长,又是一身冰肌玉骨,让人看了就心生好感。只是如今,她的腰上多了一些深深的指痕,都是被握着腰烙下的印记,玉凝都有些站不稳,随便擦干后,才把衣服给穿上。   可能是在水里,这次并不怎么痛。   不过还是难以适应,玉凝觉得自己并不算娇小,她和华阳郡主差不多身高,在女子中属于身姿窈窕的,可是到了君夜的怀里,总显得她太娇小,软乎乎的一团。   她喝了一点绿豆汤,绿豆汤熬得很浓,泡了这么长时间也需要体力,吃点东西正好补一下,玉凝吃完之后,漱口整理了一下头发,上床睡了。   这张床也比在家时的那张床要大两三倍,玉凝可以在上面滚来滚去的,被褥松松软软,全部都是崭新的,用了昂贵熏香熏过。之前玉凝的住处,床上只有一条薄薄的被子和褥子,乍然睡在这个上面,她还有些不习惯。   玉凝又按了按自己的肚子,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仍旧是平坦的,她的肚皮软绵绵,摸起来就像棉花一样舒服,她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君夜的孩子。   君夜每次都会在玉凝的身体里留下很多东西,按照他的频率,应该也要不了多久吧。   玉凝如此想着,最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次日醒来时,玉凝刚刚睁开眼睛,一时间有些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盖在身上被子又轻又软,绫罗绸缎奢华细腻,与她平时的待遇都不同。   她眯了眯眼睛,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腰肢绵软,浑身都使不出太多力气。但在别人家里做客,不适合起得太早,玉凝又睡了两刻钟,觉得天可能亮了,丫鬟也该起来了,才起来穿了衣服。   丫鬟给玉凝准备了新衣,新裁剪的,都是今年最时兴的样式。   她带着玉凝站在一人高的穿衣镜前,丫鬟道:“姑娘今天气色很好呢。”   玉凝细细看了镜中的自己,似乎神色里带着股勾人媚意,昨晚也不晓得是睡得太好,还是什么原因,肌肤白里透红,比平常多了一点点血色。   她换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衫,颜色本就鲜嫩少女,穿在玉凝身上更显得夺目,丫鬟道:“姑娘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小姐。”   能和玉凝比美的,整个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   玉凝道:“老夫人这个时候醒了没有?我应该这个时候去请安还是饭后再去?”   丫鬟想了想道:“姑娘先用饭,老夫人年龄大了,这个时候不一定起来。”   早膳是些精致可口的粥点,昨天在浴桶里那一次,玉凝耗了不少力气,晚上也觉得有些饿,现在就多吃了一些。   等用过早膳,玉凝才去了李母那边请安。她毕竟是客人,李母辈分长年龄大,还是要多加尊重。   然而,李母昨天并没有睡得很好。   她昨天做了一个梦,这个梦是已经过世的李老太爷给李母托的。   李母在阳间,她不知道阴间的事情。李老太爷也是个角色,死后暂时没有投胎,想着等亲眼看到孙子出生后再投胎,他一直在冥界游荡,时不时给家里托托梦。   最近李老太爷得了点风声,昨天冥差也找上了门。   他赶紧给李母托梦,说玉凝这姑娘来历不凡,不是普通庶女,让李母好好招待,招待的同时不准给这姑娘胡乱牵引什么婚事。   李母听了李老太爷托的这个梦,半晚上没睡,清晨才勉强睡下了。   上次李老太爷托梦,还是有关儿子的升迁。李老太爷因为一个外人而托梦,倒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今天一早上就看到玉凝来请安。   李母心中可惜,玉凝长得确实漂亮,是个惹人爱怜的姑娘,这样的姑娘本该不愁嫁,许多男人都喜欢这一款美人。但老太爷不让她随便给这孩子安排婚事,她就打住了做媒的想法。   李母招了招手:“好孩子,你怎么起这么早?就该多睡一会儿,明天可不许这么早就过来了。”   玉凝浅浅一笑:“要给老夫人请安呢,老夫人是长辈,我不能乱了礼数。”   李母见到玉凝如此谦逊柔和,心里更加欢喜。   她道:“你在家里如何?也是日日这么早向你母亲请安?我们家倒没有这么严的规矩。”   玉凝摇了摇头:“母亲那边偶尔才请安一次,平时她事情多,我也不敢叨扰。”   李母想到柳夫人可能是不好相处的,平常也为难这姑娘,她叹了口气:“好孩子,之前在家可能也受了点委屈,既然如此,在这里多住几天。”   玉凝在这里坐了一会儿就回去,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华阳郡主那边让她过去。   今天有客人过来,华阳郡主也想让玉凝多认识一些人。   玉凝之前从来都没有出来交际过,也没有在京城露过脸,她不认识别人,别人也不认识她,一个朋友也没有,在京城也是孤零零的。华阳郡主给玉凝最大的谢礼并不是钱财,而是引一些贵人和玉凝相识,假如玉凝有想法,她也能让玉凝见到一些平时见不到的贵公子。   今天来做客的夫人相对华阳郡主而言倒不是出身显贵之人,她家里只富不贵,父亲是个商人。本朝商人的地位并不算高,哪怕拥有再多的钱财,最后也都要回归到科举做官这条路上。不过这位能够结识到华阳郡主,是因为家里巨富,不是普通的商人,而是皇商,会为皇家采办一些东西。   这位姓郑,长了一张圆圆的脸,看起来和蔼可亲,华阳郡主介绍了一番:“这是南阳侯府的四小姐,前段时间救过我一命。”   郑夫人这才细细打量了玉凝一番。虽然是皇商,郑家也不和没权势的家族接近,像南阳侯府这样曾经辉煌现在败落的,郑夫人才不愿意去交际。   不过,玉凝救了华阳郡主,这就非同一般了。   华阳郡主多贵重,所有人都明白,而且人现在腹中还怀着一个胎儿。   三个人坐在一起品茶说话,郑夫人家中富裕,每次来华阳郡主的府上,都会孝敬给华阳郡主不少好东西,今天送给华阳郡主一个金灿灿镶嵌珠宝的项圈,还有长命锁等东西,华阳郡主看也没看,让人收下了。   中途管家有事将华阳郡主叫出去了一趟。房中只剩玉凝和郑夫人。   玉凝觉得自己耳边一凉,不知何时,君夜居然站在了她的身旁。她抿了口茶,昨天君夜留给她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消除,他存在感太强,身体总觉得他还在,此时感觉到他的气息,身子微微僵硬。   男人凉薄的唇瓣擦过玉凝的耳垂。玉凝身子颤抖了一下,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你和她说,你知道她在心烦什么,你可以帮她,事成之后,要她给你十万两银子和一家商铺。”   玉凝:“……”   十万两银子?这会不会狮子大张口,要的太多了?而且,她还不知道郑夫人的烦心事是什么。   不过,听君夜的应该没错。 第30章   玉凝斟酌了一下, 轻声道:“夫人最近是不是有一些烦心事?”   郑夫人以为自己脸上不经意露出的忧愁被玉凝看了出来,她笑了笑, 道:“倒也没有,只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玉凝道:“是么?可我知道夫人为何心烦,我可以帮夫人一把,事成之后, 会要一些报酬。”   郑夫人并不是容易轻信别人的,她不知道玉凝的具体底细, 而且,玉凝是南阳侯府里的一个庶小姐, 能帮得了她什么?她道:“玉小姐,你就别开玩笑了。”   君夜眸色冷淡, 他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君夜有一双修长的手,骨节分明, 这同样是双危险又沾满血腥的手, 敲出的声音自然只有玉凝能够听见。他道:“你就说,在风城被劫去的物镖, 还有十几名无故暴毙的镖师, 是不是她忧心忡忡的来源。”   玉凝顿了顿, 对郑夫人道:“郑夫人忧心的, 是不是风城被劫去的物镖,还有十几名暴毙的镖师?”   郑夫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这是郑家的私事,只有她和她的丈夫, 还有儿子以及郑家亲信知道,玉凝断然接触不到她的儿子和丈夫,亲信也不会随便说出来,既然如此,玉凝怎么也知道这件事情?   她道:“玉小姐,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   “这是秘密。”玉凝淡淡一笑,抬眸的时候,外面恰好传来了脚步声,华阳郡主回来了。   华阳郡主虽然还在孕中,身上却戴了不少首饰,头发间也沉甸甸的,走路时会发出声音来,因此,她走过来时,两个人都能听到。   君夜这时也消失了。   郑夫人还有千言万语要问玉凝,可是,华阳郡主过来,她也不好再和玉凝说这些。   华阳郡主笑着道:“厨房里做了几样点心,郑夫人,玉凝姑娘,你们都尝尝。”   她身后的丫鬟从食盒中将两碟子精致点心放在了两人面前,郑夫人拿了一块梅花香饼,尝了一口,又忍不住去看玉凝一眼。   玉凝也在安安静静的喝茶吃点心,神色平静,倒不像她这么惴惴不安。   郑夫人心里越发不太平了,渴望和玉凝多说几句话,但华阳郡主在这里,她实在开不了口。一直到离开之前,郑夫人叹了口气,道:“郡主,我看见玉凝小姐,倒想起了一件伤心事。”   华阳郡主有些好奇:“哦?什么伤心事?”   郑夫人道:“我年轻时就一直想要一个姑娘,家里有个姑娘也觉得暖心,谁知道后来只生了一个小子。现在看到玉凝小姐,我心里越发觉得遗憾。如果我年轻时也生个姑娘,可能和玉凝小姐差不多大。”   华阳郡主道:“你之前倒是没有说过这个。”   “我看到玉凝小姐,实在觉得可亲,郡主,明天能否让玉凝小姐来我家做客?我就爱和这些年轻的小姑娘们说说话。”   华阳郡主看向玉凝:“玉凝姑娘,你明天愿不愿意去?”   玉凝点了点头:“郑夫人邀请,玉凝怎么好推辞。”   郑夫人再看了玉凝一眼:“明天郑家派车马来接玉小姐。”   玉凝点了点头。   在外坐了这么长时间,华阳郡主也觉得累了,她现在有了身孕,本来就容易怠倦,等郑夫人离开,华阳郡主也回了房间休息,让人也送了玉凝回她住处。   玉凝回到房间,用过晚饭梳洗后,她坐在窗边,还在暗自想着郑夫人所担心的究竟是什么事情。   她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忽然抬头,看到了对面的君夜。   君夜有的时候会戴着面具出现,有的时候则不会。玉凝有些时候也好奇,君夜为什么要戴这么狰狞的鬼面面具。   明明他长得这么好看。   玉凝道:“你喝不喝茶?”   君夜抬手摘下了面具,玉凝发觉他眉心多了一道血红的痕迹,竖着的一道,越发显得他面容邪美。   玉凝忍不住伸手去摸:“你脸上画了什么东西?”   手在半空被他握住了,他低声道:“别闹。”   玉凝“哦”了一声,眨巴眨巴眼睛:“总觉得你奇奇怪怪,让人猜不透你。”   君夜把她面前的茶水拿了过来,呷了一口,玉凝涨红了脸:“这是我喝过的。”   君夜道:“本王若嫌弃你,早把你给吃了,哪里有精力陪你玩这个。”   玉凝捏了捏手中帕子,小脸巴掌大,五官精致又柔媚,她道:“你……你还吃人啊……”   一般情况下,君夜不会吃人,只有没品的恶鬼才会掠夺吞食无用的凡人。像他这种,站在冥界顶端,只需要吞噬恶鬼就行了。   不过具体说出来,肯定把她给吓得睡不着觉。   君夜把她捏着后颈提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身上:“对啊,本王吃人。”   他凉薄的唇从她脖颈处,一点一点的往下,玉凝被他冻得微微颤抖了一下:“想把你一口一口吃掉,你给吃么?”   玉凝道:“我的肉不好吃……”   她四肢都要被冻僵了,赶紧拿了旁边的茶盏,就要抿一口热茶暖暖。   是君夜喝过的也没有关系,反正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   她的手刚碰上茶盏,发觉茶盏已经凉了。被他碰过的东西,什么都会变冷。   玉凝怯生生的道:“好冷啊。”   君夜身上立刻就暖了,变成寻常男人正常的体温。   玉凝趴在他的胸膛上,在他怀里蹭了蹭脸颊:“郑夫人遇到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事情?我不懂。”   君夜给她讲了一番,讲着讲着,发觉她在自己怀里趴着睡着了。   可能事情太无聊了。   君夜捏了捏她的脖颈,冷森森的道:“睡了?”   玉凝被他一捏,顿时睁开了眼睛,她迷迷糊糊的看了君夜一会儿,意识到自己听他说话,他说的内容太难懂把她给听睡着了,她又觉得不好意思:“我……我……我在听,只是刚刚闭上了眼睛。”   “哦?”   君夜道:“本王上一句说了什么?”   玉凝:“……”   玉凝低下头:“我……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眼睛困了,所以我就睡着了。”   君夜掐了掐她的小脸:“强词夺理。”   玉凝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你现在讲吧,我保证,我再也不会睡着了,我如果睡着,你就掐我胳膊。”   半个时辰后,君夜把睡得蜷缩成了一团的小姑娘放到了床上。   这张床格外的大。   玉凝睡得很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   第二天醒来,她因为睡饱了,脸上都泛着淡淡的红晕,轻轻伸了个懒腰,玉凝又抱住了被子。   她身上穿的亵衣十分宽松,袖子往下滑了滑,玉凝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解了衣物,身上还穿着一件藕粉的兜衣,两条润白的胳膊和肩膀露着。她发现两条胳膊上都是男人留下的指痕,青青紫紫,和事后那些痕迹一模一样。   想起昨晚她说的,倘若她睡着,就让君夜掐她胳膊,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掐了。不过并不疼,只是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她觉得身子无力。   玉凝拿了衣服换上,用过早饭,华阳郡主那边说郑夫人派了马车来接她。   她坐了马车去了郑夫人的家里。   郑家原本不在京城做生意,整个家族庞大,如今她和丈夫来了京城,儿子还在老家那边。   过几个月魏王六十五岁做寿,不少家族委托郑家在外购了一些珍奇宝物,这些东西都是寿礼,由郑家镖局的人从南边一起押送到京城。   这批珍宝来历不凡,四尺高的珊瑚,一匣子一匣子的鸽血石,南洋珍珠,夜明珠,还有珍奇药材,翡翠摆件,在风城全部消失了。镖师们也在路上一个一个暴毙,突然得病去世,最后只剩了几个郑家的亲信。   郑夫人和他丈夫为此事伤透了脑筋,还不敢对外宣扬。   再过一个月,就是魏王生辰,这些珍宝并不是郑家要送给魏王,而是其他家族委托郑家在南边买到的,东西没了,得罪的不是魏王府,而是其他有权势的家族。   郑夫人也不知道玉凝从何处得知的。   玉凝来之前,郑夫人忧心忡忡,一晚上没有睡着觉。   等人说玉凝姑娘来了,郑夫人赶紧出来迎接。   郑家虽然有钱,却不敢摆得太阔气,至少不能比名门望族更要风光,因而郑府比不上陈王府或李府。不过也和一般人家不同。   郑夫人看到玉凝后,笑了起来:“玉小姐坐了一路马车可累了?快进来喝杯茶。”   丫鬟们沏茶送过来,郑府的丫头也伶俐,送茶时笑着道:“怪不得夫人让我们用最好的茶水招待,原来,是来了个神仙般的小姐来做客。”   郑夫人道:“别奉承了,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丫鬟笑着退下去了,房里只剩下玉凝和郑夫人。   郑夫人道:“玉小姐,你是如何得知郑家的事情的?”   玉凝抿了口茶,放下茶盏,轻声道:“郑家最近是招了小人,夫人好好想想,你在派人押送这批货时,有没有告诉外人,你们将要送这批货?”   郑夫人愣了愣,这才道:“希望小姐给指个明路。” 第31章   玉凝顿了顿, 道:“我和夫人萍水相逢,看夫人面善, 这才说了两句。至于具体应该怎么做,我也不好给夫人指教。”   郑夫人道:“玉小姐千万不要这样说,您知道这么多事情,想必有法子应对。您需要什么, 只要我们能给,一定会奉上, 只求您能指一条明路。这次丢失的物镖并不是寻常东西,里头有一种珍贵药材, 是给平西侯的爱妾需要的,这名爱妾得了病, 如果拿不回来物镖,她得病去了,平西侯会把郑家给剥一层皮……”   更何况, 得罪的又不仅仅是平西侯, 还有其他给魏王准备重礼的贵人。   物镖丢失得蹊跷,而且镖师都死了, 就算报官也没有线索。别人还会以为是郑家给独吞了。   郑家再有钱, 在强权面前还是得低头。   玉凝斟酌片刻, 还未开口, 就听郑夫人道:“玉小姐如今还没出嫁吧?我听说玉小姐庶出,在南阳侯府常常受到侯夫人的欺压。玉小姐倘若肯帮这个忙,郑家愿意赠给您十万银两作为嫁妆, 外加一间京城最好地段的商铺。”   倒和君夜和她说的一模一样。   十万银两,京城一家商铺……整个南阳侯府,都不知道能不能凑到十万银两,南阳侯好色风流,为了自己享受将许多家产都给败了,家中姨娘个个捉襟见肘,白氏也没有享过什么荣华富贵。   玉凝道:“郑夫人,您有一个好姐妹,她怕是知道物镖的下落。”   郑夫人细细想了想,好姐妹?   她脸色一变:“这不可能……”   玉凝道:“可不可能,试探一下就知道了。”   郑夫人道:“玉小姐,恕我冒昧,我想问一下,您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   玉凝笑了笑:“猜出来的。”   显而易见,这只是一句应付的话,郑夫人见玉凝不愿多说,心里虽然怀疑,但不敢多问。神神秘秘的人郑家并不是没见过,有些高人第一次见面就能将你之前的人生经历看出来,玉凝这样的年轻小姑娘不太像高人的样子。   玉凝和华阳郡主有来往,是华阳郡主的恩人,郑夫人也不好说出质疑的话来。   想了想,她道:“玉小姐,你知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试探?”   君夜倒没有提到这个,玉凝想了想,根据君夜讲的所有细节,和郑夫人说了一个试探的方法。   郑夫人的确有个表妹住在自己府上。但是,她觉得自己表妹不可能是玉凝口中的“小人”。   送走玉凝之后,郑夫人细细想了一番,到底要不要试探自己的表妹。   郑夫人年幼时父母在外做生意,她住在外祖母家里,舅舅和舅母对她冷眼相待,从来没有给过郑夫人好脸色。只有郑夫人的表妹温柔体贴,对她言语温和,时不时还会给郑夫人送一些吃食。   后来,郑夫人回到自己家里,她嫁了人。   郑夫人的表妹也出嫁了,前年,表妹的丈夫得病去世,无儿无女的表妹来投靠她。她挂念着儿时两人的姐妹情,让表妹住在了自己家里。   在郑夫人的眼中,表妹温柔且有才情,虽然她的丈夫不乐意让亲戚投靠,但郑家家大业大,收拾一个院子让表妹住也不是什么难事。表妹在郑家一直都小心翼翼,对待丫鬟婆子都很客气,下人都很喜欢表妹。   她让丫鬟请了表妹过来。   过了不到一刻钟,郑夫人的表妹来了。虽然年过三十,郑夫人的表妹看起来仍旧温柔漂亮,衣着朴素干净,说话轻声细语,典型的贤妻良母样子。   郑夫人道:“中午接待了一名客人,最近我茶不思饭不想,客人来了也挤不出一丝笑容来。陶蓉,你最近身体好些了?”   前段时间陶蓉得了风寒,她笑着道:“已经好多了,多谢姐姐送来的药材。”   郑夫人叹了口气:“唉,若不是最近的烦心事已经解决了,我可能也会病。”   陶蓉道:“姐姐有什么烦心事?”   “送给魏王殿下贺寿的珍宝在押送回京的过程中让人劫了,我生怕郑家得罪魏王殿下,”郑夫人道,“不过,昨天去拜访了华阳郡主,华阳郡主说能够帮我解决,她面子大,有她袒护郑家,将钱赔了就行了。只是有一点不好……”   陶蓉道:“什么不好?”   郑夫人叹着气:“阿庆去年送给我的那只百灵歌声婉转,那次华阳郡主来咱们家里,听了一次就很喜欢。只是阿庆送给我的东西,我不想送给别人,回头给郡主又送了几只名贵的鸟儿。这次郡主倒是答应帮我,结果还是想要这一只百灵,她什么没见过,偏偏惦记上这一只了,我也喜欢这只鸟的歌声,你知道的,听不到它叫我就不开心。”   “一只鸟儿换郑家无事,这也值得,”陶蓉拍了拍郑夫人的手,“姐姐别难过了,她们这些贵人都有脾气,越是不给她们什么,她们越是想要什么。”   郑夫人点了点头。   傍晚,郑夫平时饭后都会去花园中散步,陶蓉来了她的院中,丫鬟婆子知道陶蓉和郑夫人的关系,从来不防备着她。她也是趁着没人看见自己才偷偷摸摸的进去,在窗边打开了装着百灵鸟的金笼子。   百灵鸟在笼中待久了,并不愿飞走。陶蓉也知道这个,她从袖中拿出一包药末,将它倒进了鸟儿喝的水里。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我没有想到,居然真的是你。”   陶蓉的脸色瞬间变了。   郑府发生的事情,玉凝并不知道具体情形,不过,她能够猜想得到。   郑府丢失的物镖牵扯众多,陶蓉并不是背后黑手,不过,却是因为陶蓉,才让物镖的事情能被外人知晓。   回到李府后,玉凝和华阳郡主说了一会儿话,不过是一些日常,对于郑府的事情,玉凝并没有提及任何。她嘴巴一向很严,可说可不说的事情,玉凝一向都选择不说。华阳郡主问起了,玉凝只说郑夫人为人良善,看她有亲切感才会邀请。   华阳郡主道:“你年龄小,还是不要轻信别人。说句实话,她们接近你也有可能是因为我的缘故,许多人的心机都很深,有人会真心实意的待你好,也有人会嫉妒你交了好运,玉凝姑娘,凡事你都要长个心眼,不要认为所有人都是好人。”   华阳郡主心善又通透,这番话也是因为看重玉凝才说出,玉凝笑了笑:“郡主的话,我会谨记在心。”   等到晚上,玉凝睡在了床上,君夜这几日都会过来,或许是冥界的事情不太多。   她感觉到君夜的气息,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这身寝衣漂亮,浅粉的颜色,温柔明丽玉凝肌肤状态好,白得几乎要发光,穿这样颜色的衣服也格外有气色,她脖子上还挂着能够联络君夜的墨玉,墨玉质地坚硬,颜色暗黑,这点倒和玉凝不怎么搭配。   总而言之,她现在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时可怜巴巴的委屈样子,多了几分娇气。   君夜道:“事情办得如何?”   玉凝道:“不过和她说几句话,有你教了我那么多事情,我说的很明白,没有出差错。”   君夜“嗯”了一声。   玉凝觉得好奇,她仰脸看向君夜:“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呀?做鬼就可以知道所有事情吗?”   君夜自然知道每个人的命,他是冥王,也能为人改命。并不是每个善良的人都能活到最后,譬如华阳郡主,本该让个小丫头给害死,譬如郑夫人,一家也该凄凉的离开的京城,前半生富贵后半生潦倒。哪怕她们并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   改命对他而言轻而易举。   君夜在玉凝的额头上点了一下:“像你这样笨的小家伙,就算做鬼也不知道。”   玉凝:“……疼。”   她揉了揉额头:“你昨天还掐我胳膊,我虽然睡着了,可是我都记住了呀。”   君夜只是觉得她手臂软绵绵,捏起来好玩罢了。不过玉凝哪里都软,又香又软,和他不同。   玉凝又好奇的道:“我们只告诉了郑夫人一半,昨天你说,陶蓉她绝对不会告诉郑夫人是谁截走了物镖,怎么不全部告诉她,让她早早解决?”   君夜道:“你全告诉她,她只当你动动嘴皮子很轻松,会后悔先前允诺的条件,甚至会觉得你太过贪婪。”   他太清楚人的劣性了,一些善良的人,也会有阴暗的时刻。   玉凝有些不好意思:“我只说了几句话,好像确实挺轻松的。不过你搜集这么多事情,一定不太容易吧?她许的好处应该都给你。”   君夜才用不着人间的这些东西。阳间财物再多,死了也带不到阴间。他不在人间,无需人间物。   只有玉凝这个小废物,没钱没势,谁都想欺负欺负她,才需要一些倚仗。   君夜道:“不用。”   玉凝想了想:“要不要给你烧个好看的面具?你平常喜欢戴的面具好吓人。是不是阴间只有你一只鬼好看,为了融入别人,你需要戴个丑的?”   君夜捂住了她的嘴巴:“多话,睡觉。” 第32章   玉凝困意也上来了, 在枕上趴着睡着了。   君夜身上的温度虽然不高,可能顾念着玉凝在他的身边, 倒也没有冰冷彻骨,只是比寻常人的温度要低一点。   这张床足够大,明明能够伸展得开,容纳得了两个人, 玉凝睡着了之后却一直往君夜的怀里钻。   是个比较粘人的小家伙。   君夜摘下面具,放在了一旁, 将她搂在了怀里。   次日清晨,仍旧天不亮, 玉凝已经苏醒了。她在南阳侯府时每天就醒得早,华阳郡主府上倒也不必起这么早。   她发觉君夜没有离开。她还在君夜的怀里。   玉凝抬眸, 床帐内昏暗,她并不能看清君夜的脸,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他并没有再戴面具。   她看不清君夜, 不过君夜却把她看得一清二楚。   玉凝墨色长发瀑布般散了下来, 柔柔的铺在床上,一双眸子特别漂亮, 她性子有点软, 软软弱弱的, 眸子里始终都流露着十分温柔的感觉, 此时则是好奇的看了君夜两眼,又把眼睛阖上了。   再睡个回笼觉吧。   君夜低头吻住玉凝的唇瓣。   玉凝霎时睁大了眼睛,她没想到君夜居然也醒着。   昨晚倒是没有发生什么, 她以为不会发生了,没想到刚刚醒来就被男人桎梏住。   玉凝隔着衣服咬住了君夜的肩膀,她一口莹白的贝齿,咬人也不疼,没有什么力气。   君夜声音低沉淡漠:“凝儿。”   听他这般喊她,玉凝眼尾晕红了一片,满面红晕,就像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上染了一片桃花粉。   一直等到天色亮了,君夜才放过她。玉凝原本干干净净的寝衣全部脏了,幸好脏的只有这一件衣物。这张床虽然很大,两人却没有在上面肆意折腾。   她特意恳求君夜,要他不要褪去她的衣服,不要闹出太大动静。   玉凝还是觉得害臊。之前在家时,床上的被套和床单等都是她自己亲手去洗,在华阳郡主这里,都是丫鬟伺候,她会担心丫鬟发现什么异样。   她趴在君夜的怀里,玉凝身上出了汗,香汗淋漓,君夜倒是冷冷的体温。   天亮了,丫鬟也想着叫玉凝起床,玉凝掀开了一点床幔,露出一张漂亮的小脸:“晚上做了噩梦,出了一身汗,姐姐能不能给我准备一些热水,让我洗个澡?”   玉凝温柔和气,对待比她大的丫鬟都会喊一声姐姐,从来都不趾高气扬,李府伺候她的丫鬟都喜欢她。   丫鬟道:“有什么需要,小姐只管提就好,我们这就去准备。”   玉凝一回身,君夜脸上的面具又戴上了。她怅然若失,方才亲密的时刻,也没有看清君夜的面孔,他其实极为俊美,是人间罕见的俊美,但是床笫之间,次次都是玉凝失了衣衫倒在他的怀中。   他倒是衣衫齐整,仍旧冷漠矜贵。   玉凝拢了拢衣衫:“等下我去洗澡了,按你说的,今天郑夫人应该还会来。”   君夜摸了摸她的头,玉凝长大后就很少被白氏摸头,君夜却喜欢摸摸她的头,像是把她当成小家伙似的,不过他也总是一口一个“小家伙”,玉凝蹭了蹭君夜的手心:“我会好好办事,尽量不出差错,以后……”   有些话,到了嘴边,反倒说不出口了。   玉凝想说的是,倘若郑夫人真会实现允诺,给她允诺好的金银,玉凝想搬出南阳侯府,置办个宅子,这样的话,在自己家里,也能让君夜在阳间有个时常落脚的干净地方,现下在华阳郡主这边,也不好让君夜放肆。   她耳根一红,话说不出来了,低下了头。   丫鬟们很快就准备好了热水,玉凝泡在了热水里,热水也驱走了一些寒气,只是身上还是酥酥麻麻的,略有些疼痛的感觉。   她带了寝衣一起泡在了水中,出来时拧干了寝衣上的水搭在了一旁,好让丫鬟们容易收拾,给她洗衣服时也发现不了什么。   玉凝换了一身衣服,洗漱后,丫鬟看着玉凝的脸道:“玉凝小姐今天的气色格外好,昨晚睡得可舒服?”   的确,不施脂粉,脸色仍旧白里透红,这样的肌肤状态最漂亮。   玉凝用了早膳,郑夫人那边果然又请玉凝过去。   华阳郡主知道郑夫人平时还不错,她对郑夫人也放心,所以让玉凝过去了。   玉凝讨人喜欢,行事也大方得体,旁人想找玉凝一起玩也不稀罕。   郑夫人昨天审讯了陶蓉半晚上。   曾经郑夫人对陶蓉好,是因为她把陶蓉当成好姐妹,认为陶蓉对她的感情也很深。如今仅仅因为陶蓉一人,导致郑家受了损失,郑夫人对郑家满是愧疚。陶蓉不念旧情,对郑家下这样的毒手,郑夫人这次也没有对陶蓉心软。   她先是好好盘问,打感情牌,试图从陶蓉手中打探出一些消息,陶蓉不说,郑夫人才让人把陶蓉绑了起来,冷水鞭子好好伺候了一顿,陶蓉被打得遍体鳞伤,也没有吐出半个字来。   倒是硬气的很。   郑夫人实在没有办法,她对陶蓉道:“我待你不薄,你住在郑府的这段时间,我好生招待着你,什么待遇都让你和我一样,你为什么想不开害我?”   陶蓉道:“什么都和你一样?呵呵,你有儿子有丈夫,我什么都和你一样?明明小时候你比我落魄,我现在凭什么要被你压一头?”   郑夫人这才知道原来陶蓉是在嫉妒自己。   陶蓉的嫉妒心藏的太深,从前她居然没有发觉。   这么大的事情,郑夫人也告诉了自己的丈夫郑老爷。她和郑老爷伉俪情深,家里难得没有妾室,只有一个儿子,郑老爷听了郑夫人的话,倒没有怪郑夫人,只是轻轻训斥了几句,他道:“我早知道陶蓉不是好人,让你远离她,在外面给她置办个宅子,不要让她住在我们家里,你不听我的……”   郑夫人满心愧疚:“老爷,是我的错,是我轻信别人。”   郑老爷握住了郑夫人的手:“罢了,我也没有想到她阴毒至此,当初她失了丈夫来咱们家,曾经勾引过我,我厉声呵斥了她一顿,她可能怀恨在心了。之后我怕说太多让你觉得我挑拨离间,看不得你的亲戚在家里住,就让你防范着陶蓉……”   终究还是出了大事。   郑夫人哭了一会儿:“算了,我明天再求求玉小姐,说不定她知道更多。陶蓉这个线索,就是她指给我的,我没用,从陶蓉口中问不出更多。”   玉凝上了门,发现郑夫人一脸憔悴,比前两天刚刚看到的时候像是老了许多。   郑夫人苦笑:“没想到真的是我表妹,当时我还不信姑娘的话,如今看来,我双眼都被蒙蔽了,识不了好人和坏人。”   玉凝摇了摇头:“夫人千万不要这么说,您在帮人的时候,这人没有吐出蛇信子,你也不知道这是条毒蛇。往后多加防范,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就是了。”   郑夫人点了点头:“我一定会注意。玉凝姑娘,我还是没有从表妹口中问出什么来,您知不知道更多的线索?”   玉凝道:“许多事情,我也不好明明白白的说出来。这需要郑家亲自去调查。明日贵府老爷是不是要出趟门?路上注意安全,多带一些高手保护,最好伪装一下,不要明明白白的显示很多人保护他。倘若有什么事情,顺着线索去调查好了。”   郑夫人脸色一白。   明天郑老爷的确要去庄子里一趟,按照以往,郑老爷身边也不会跟太多人。倘若真的有人针对郑家,在这个时候对郑老爷下手,郑公子又在老家,郑家靠她一个女人支撑,是度不了险关的。   郑夫人抓住了玉凝的手,几乎要哽咽了:“玉凝姑娘,可不可以不让我们老爷出门了?”   “郑家招了小人。这次不出门,难道一辈子都不出门?”玉凝道,“放心,一旦你们防范多了,郑老爷不会出事。”   郑夫人还是有些害怕。   玉凝在郑府的这段时间,柳夫人带着玉沅上了华阳郡主家的门。她口口声声说是玉凝没有规矩,怕玉凝做错了什么事给华阳郡主带来麻烦。   华阳郡主知晓柳夫人心里嫉妒玉凝,只说玉凝很招李母喜欢,还要住一段日子,眼下玉凝去了郑府玩,华阳郡主有孕没空招待,让柳夫人和玉沅回去了。   听说玉凝去了郑家,玉沅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玉沅道:“郑家?是那个家财万贯的郑家?据说他家巨富,铺地的砖都是金子。玉凝居然交上了这样的好运!”   柳夫人道:“她救了华阳郡主一命,华阳郡主自然给她引许多人认识。以后不要说人家铺地的砖都是金子这种话,小家子气,民间信的谣言你也信。”   玉沅的脸涨得通红,她骂道:“也不知道玉凝在这些贵人面前怎么点头哈腰装狗才能得人青眼,我反正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看到玉沅又吐脏话,柳夫人抬手给了她一巴掌:“好好一个小姐,又学这些脏话!”   玉沅被柳夫人打了,心里更加恨上玉凝了,想在玉凝身上打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君夜:你可以试试,真当本王死了。   玉凝(星星眼):夫君最厉害! 第33章   玉沅心里埋怨着玉凝, 暗恨上了玉凝,与此同时, 她也有些厌恶柳夫人太约束自己。   先前柳夫人对玉沅并不是不管教,只是她还要管家,家里还有不少事情,她本身对一双儿女也溺爱, 觉得玉凝和玉冬书两人比府中其他人高贵。   所以玉沅交到嬷嬷手中教导礼仪,玉沅反倒三番两次的威胁嬷嬷不要约束她, 嬷嬷在柳夫人面前委婉表达过,柳夫人只说玉沅是家中嫡女, 被她宠得无法无天,难免娇纵一点。   所以玉沅的言行举止就比不得其他家的小姐庄重, 偏偏她自视甚高,认为自己什么都好,别人都不如她。   玉沅摸了摸自己被打肿的脸, 心中暗恨柳夫人无能, 只能拿自己撒气,但她也不好说出来, 只好道:“玉凝在华阳郡主的府上待得时间越久, 结识的人越多, 也不知道华阳郡主私下会给玉凝什么好处, 倘若玉凝自私自利,一个人把好处都独吞了,我们怎么办?”   柳夫人也在担心这个。   玉沅道:“明日让我再来华阳郡主这里吧, 就说我想妹妹了,要和她一起住着,华阳郡主总不好拒绝。”   柳夫人道:“在别人家里,你可要庄重一些,不要做出不得体的事情来,有些不该说的话,你也不要都说。”   玉沅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柳夫人这才把玉沅搂到了怀里:“刚刚打你疼不疼?我是不舍得打你,只是希望你能长点儿记性。”   两人回了家里。   华阳郡主在府中,等玉凝回来,她才把玉凝叫了过来,说是今天柳夫人和玉沅来了。   玉凝犹豫了一下,郑夫人那边,这一段时间应该都很忙,等郑夫人解决了事情,应该也要十天半个月,她不能在华阳郡主府上住这么久。   白氏还在家里,玉凝不好和母亲分离这么久。而且一直做客,对李府也是一种困扰。   玉凝道:“郡主,明日我就回家了,实在不能再叨扰您了,我也想念生母,从小就没离开过生母,她肯定也想念我。”   华阳郡主道:“你在生母身边十几年,日日伴随,如今离开几天,她应该放心。玉凝姑娘,你多住一段时间,家里来了客人,也好让你熟识京中更多的人,假如能结交一两个,就像和郑夫人一般,对你也有助益。”   玉凝知晓华阳郡主一片好心,可她不想再给华阳郡主添麻烦:“郡主,恕我直言,嫡姐和嫡母不是易于之辈,今日她们吃了闭门羹,明天肯定会再来。我担心嫡姐要借着我住在贵府上,到时候惹出麻烦来。”   华阳郡主冷笑:“我最不怕的就是麻烦,倘若她脸皮真的这么厚,就让她住下来好了,别说两个客人,就算二十个,李府也招待得起,她到时候失了身份说出不得体的话,丢脸的也是她和侯夫人。”   华阳郡主都这么说了,玉凝也不好再推辞下去。晚饭玉凝与华阳郡主在李母那边吃的李母经过老太爷托梦后,越发觉得玉凝是个福星,她也喜爱玉凝,还特意告知华阳郡主自己的梦境,让华阳郡主不要随便给玉凝做婚事。   吃饭的时候,外面丫鬟道:“老爷回来了。”   华阳郡主的丈夫李威在朝中已经是正二品的工部尚书,位高权重,而且年纪也很小,才三十出头。太后是皇帝生母,李家则是外戚,对于李家的人,皇帝一向偏爱看重。   李威向李母请安,这时,他也发现家中多了一人。   李母道:“这是南阳侯府的四小姐,前段时间郡主落水,就是她救了郡主以及郡主府中的胎儿。”   李芝芝推华阳郡主下水一事,李府都知道了,如今李芝芝被安排到了庄子里。曾经李芝芝是人人尊敬的李小姐,现在没了华阳郡主,她的身份一落千丈,太后并不仁慈,恐怕不会让李芝芝活下去。   李威也听说有人救了华阳郡主,只是没想到是这么柔弱的一个小姑娘。   吃罢饭,玉凝被丫鬟送回了住处。   李威对华阳郡主道:“这位四小姐是嫡出还是庶出?南阳侯府日渐败落,居然能够教养出这么好的女儿。”   华阳郡主道:“是庶出的,不过和旁人家庶女不同,她比侯府嫡出的那个好一百倍。”   李威如今也有两个通房丫头华阳郡主怀孕后,她挑了两个得体的送给李威。李威道:“你这么喜欢她,让她留在府上也行。”   华阳郡主通情达理,本朝为自己的丈夫安排妾室的女子也不少,一些大家闺秀都爱亲手挑选不错的妾室赠送给丈夫。   没等华阳郡主开口,李母脸色沉了下来:“你想都不要想,玉凝姑娘是咱家的恩人,她的婚事我们不能干预,哪能让恩人给你做小。李威,你如果再敢打这个念头,就是存心气死我。”   李威还是很惧怕李母的,听到李母这么说,他道:“母亲放心,儿子再也不敢多想。”   华阳郡主道:“玉凝姑娘你确实不能想,家里老太爷前段时间还托梦给老夫人,说是玉凝姑娘的婚事不能让我们干预,她有大造化,我们不能随意处置。”   她和李母也能看出来,玉凝容貌好,却不是轻浮的人,方才李威进来,玉凝除了李威道谢之时说了两句推辞的话,其余时候,都没有用正脸看李威,更未做出小女儿家的姿态,只是平平静静的。   李威见两人如此,也打消了心中念头。百善孝为先,本朝特别重孝,李母的话,他不敢不听。   刚刚那么说,一来是玉凝颜色好,二来是华阳郡主和玉凝关系好他以为华阳郡主会偏向送他关系好的女人,毕竟那两个通房,就是华阳郡主平日很偏爱的丫头。   华阳郡主知道李威有养外室的前科,她信得过玉凝,却信不过李威,她和李威本来就是太后指婚,两人并没有感情,当初李威养外室的事情就让她心灰意冷,她肯养着李芝芝,正是因为不在意李威,也不嫉妒外室,单纯将李芝芝看成一个可怜的小孩子,平日里夫妻俩相敬如宾,很少同房居住。所以华阳郡主又在玉凝的住处安排了两个婆子保护。   玉凝完全不知道华阳郡主这边发生的事情,她回去后早早的睡了,第二天,玉沅果真又来了李府。   华阳郡主接待玉沅时,细细看了玉沅的脸。长得还能看的过去,南阳侯的嫡女,做李府的贵妾,倒也搭配。既然李威有纳妾的想法,与其让李威日后在外又养个外室,玉沅也不是不可以。   玉沅进了李府,改日玉凝更有借口在李府居住,华阳郡主腹中胎儿出生,倘若是个姑娘,多看看玉凝,说不定姑娘也能和玉凝一样知书达理,若是个小子最好,华阳郡主平日无聊,玉凝和她情投意合,说话也方便。   华阳郡主是皇室中人,有皇室撑腰,又有李母,玉沅改日也不敢和她叫板。   所以玉沅提出想陪着玉凝时,华阳郡主答应了,不过并没有让玉沅和玉凝住在一起。   玉凝住的是一个很好的院子,华阳郡主给玉沅安排了一个不大好的客房。   看着玉沅左顾右盼,看到什么好东西一脸羡慕的样子,华阳郡主知晓,玉沅已经对李府动心了。   傍晚的时候,华阳郡主让丫鬟带着玉沅去李威一惯散步的地方。   果不其然,看到李威,再看看李府各种奢靡,玉沅已经把陈王世子抛在了脑后。   李威生得也英俊,身居高位,也有一番气度,比一些年轻人还要迷人。玉沅主动上前行礼,问是不是李尚书,她也解释了自己的身份。   南阳侯的女儿主动上前,心里存了什么心思,李威一眼就能看出来。   只是——   李威也不是见色就起意的男人,他有道德底线,李母警告他不准对玉凝有想法,他就打消了想法。看到玉沅,李威不由得在心里想着:华阳郡主果然说的不错,南阳侯府庶女比嫡女要强一百倍。   看到外男,玉凝目不斜视,不装腔作势拿捏姿态,仍旧保持着距离,这个嫡女玉沅不但不避开,反倒主动行礼攀谈。   李威觉得玉沅长得不漂亮,还不如华阳郡主给他的侍妾,再说,这种孟浪举止的女子,他也不敢多接触,怕带到了府中来日冲撞李母,让李母生气。   他只点了点头,就要离开。   华阳郡主看到李威对玉沅不感兴趣,等李威离开,她就出现了。   玉沅蓦然看到华阳郡主,她吓了一跳。   刚刚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合不合规矩,玉沅自己也知道。   华阳郡主道:“玉沅姑娘,方才你都说了什么话?看到陌生男人,你不避开,还要上去说话,这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玉沅吓得跪了下来:“郡主,我怕直接离开,不合礼数,李尚书位高权重,我只是问候一下。”   “你是什么心思,我已经知道了,”华阳郡主道,“不晓得侯夫人平日怎么教导你的,改日我可要好好问问侯夫人,玉沅姑娘,今晚我也不留你做客了,趁着天还没有黑,等下就派人送你回南阳侯府。”   华阳郡主这般做,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倘若玉沅自身规矩,她就算将玉沅送到李威房中,她也该冲出来。   不过制造了一个偶遇,玉沅就这般迫不及待,而且还表现愚蠢,并未引诱到李威。   没有成功也没有关系,正好替玉凝出气,发生这种事情,南阳侯夫人肯定也觉得丢脸,觉得玉沅不知廉耻。 第34章   一时间, 玉沅又是觉得羞耻,又是觉得慌乱。假如华阳郡主将她送回去, 让柳夫人知道她在李府内勾引李威,柳夫人肯定气得要打她。   想到这里,玉沅双腿一软,跪了下来:“郡主, 求求您不要告诉我娘这件事。方才我只是被鬼迷心窍了,真的没有想要勾引李尚书!您如果告诉我娘, 我以后也没有脸面见人了!”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见到陌生的男人, 非但不避开,反而上前搭话, 你说你不是勾引,真当我是傻子?”华阳郡主冷冷的看向玉沅,“今天的事情, 除了你的母亲, 我也不会再告诉外人,不过却并非因为你, 而是因为你的妹妹。玉凝姑娘在李府规规矩矩, 你的名声坏了, 多少也会影响到她, 玉沅,我劝你记得你妹妹这次给你带来的好处。”   玉沅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唇。   华阳郡主这般说教玉沅,也是要教育一番玉沅, 让她以后不要再针对玉凝,这次也是看在玉凝的面子上才会放过她。   可是玉沅并不是会反思自己行为的人,她只会憎恨别人。因而,当华阳郡主说完这一切之后,玉沅更加憎恨玉凝了。   凭什么玉凝运气这么好?玉沅心头一阵酸楚,甚至恨不得将玉凝给掐死。   但是,在华阳郡主面前,她不得不低头:“郡主说的是。”   华阳郡主道:“今天我实在不能留你在这里了,谁知道接下来你会做出什么事情。我们李府也是清清白白要脸的,等下我就安排人将你送回去。”   玉沅脸色苍白:“郡主……”   华阳郡主道:“你若再闹,就别怪我将这件事情给宣扬出去。”   未婚女子主动和别人丈夫攀谈,到了哪里都不是什么雅观的事情,玉沅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她被送到了南阳侯府的时候,柳夫人还有些诧异,玉沅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好了在李府和玉凝一起住着吗?   送玉沅回来的是华阳郡主身边的婆子,婆子对柳夫人道:“贵府小姐需要好好管教一下了。我们郡主留小姐住下来,傍晚玉沅小姐出去散步,单独遇到了我们老爷,小姐非但不避开,还上去和我们老爷说话。侯夫人放心,这件事情,我们郡主也不会说出去,只希望你能好好管教一下,以后出门在外,莫要失了规矩。”   听了这话,柳夫人的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红,这比抽她自己一顿还难受。   她勉强陪笑送出去了华阳郡主的人,并且保证自己以后会好好教玉沅。   等人走了,她才结结实实的给了玉沅一巴掌:“眼皮子这么浅,谁让你勾引李尚书的?”   玉沅泪如雨下:“我只是……只是一时被李府的富贵迷了眼睛,和他们家比起来,咱们家里又寒酸又落魄。”   “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南阳侯府将你养大,辛苦栽培你,你倒嫌弃起了家里寒酸?你有没有见过街上的乞丐和小贩,看看他们穿的什么,你穿的什么?和寻常人比,家里真的寒酸?”   柳夫人气得想拿鞭子抽玉沅一顿,她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平心而论,柳夫人真的讨厌玉凝,她讨厌玉凝,也是因为玉凝太过优秀。假如玉凝容貌平平资质平平,她也不那么碍眼了。   玉凝从小的生活不如玉沅的百分之一,两人年龄相仿,生活却有天差地别。即便是这样,玉凝也孝顺白氏,对待家里佣人温和有礼,玉凝不能学读书认字,却做得一手针线活儿,也能下厨房做出美味的餐点,将简陋的屋子收拾得井井有条,自身从来也是干净清爽,数九寒冬,衣服换洗麻烦,哪怕天天在冷水里洗衣服,玉凝也要保持干净得体。玉沅从来都十指不碰阳春水,由下人将她照顾得体面。   谁知道最后当着她的面嫌弃家里的,却是千娇万宠养大的玉沅?   柳夫人气得发抖:“就算你眼皮子浅,被一时富贵迷了眼睛,你也不该去勾引李尚书!你就算勾引了他,你能做正妻?只是一个小妾罢了,家里财富还是别人的,你看看家里白姨娘,看看田姨娘,赵姨娘,她们哪个不是捉襟见肘的生活?她们见了我哪个不是毕恭毕敬?你倒是好,赶着去当小妾。华阳郡主天潢贵胄压根不看你在眼里,到时候想打你一顿骂你一顿,还不是看她自己心情?李尚书最怕他母亲,他母亲疼爱华阳郡主,你到时候被欺负了,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一连串说了这么多,柳夫人累得瘫倒在了椅子里,喝了口冷茶润润嗓子。   玉沅满脸泪痕:“咱们府上越来越少的钱财,难道我能嫁到高门贵族做正妻?我倒是想嫁给陈王世子,两家差距越来越大,他愿意娶我?做侧妃就足够了。”   “就算做小户人家的妻子,我也不想让你去大户人家当妾,你不知道做妾有多艰难,哪怕是宠妾,被宠得无法无天,正妻不倒,她终究是个妾,正妻死了,也罕见将妾室扶正,都是再娶个门第稍低但身家清白的做填房,”柳夫人道,“你以后生了孩子,孩子也会像玉凝一样,三天两头的被嫡母叫过去打骂。”   玉沅不知道其中复杂,她只觉得柳夫人为了家族颜面,不肯让她去享受荣华富贵:“说来说去,你都是为了你的脸面。”   柳夫人现在再也不想看到玉沅,她挥了挥手:“你回去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做了蠢事。还以为当娘的对你不好。”   玉沅只得退下去了。   华阳郡主也将玉沅做的事情告诉了玉凝,说完,她看了玉凝的表情,忍不住哑然失笑。   玉凝眼睛睁大,唇瓣微微张开,似乎不敢相信。   她是真的不相信。   玉沅在自家作威作福也就罢了,怎么到了别人家里,还敢主动勾搭人家男主人?   华阳郡主道:“就算她勾引成功,进了李家,我也不会忌惮她。有命进来不一定有命活着,单单是老夫人,都会看她不顺眼,三天两头给她气受。”   本朝大多数人家,正妻都是不忌讳丈夫纳妾的,自己有孕期间,有的还会塞给丈夫妾室。华阳郡主和李威没有感情,她自己身份贵重,更不在意,就当家里进了一个丫鬟。   李芝芝的事情发生之后,华阳郡主的心境变了许多,待人也有了戒备心。   不过对待玉凝,她则是真心喜欢。当初落水的窒息感,那种挣扎垂死的感觉让人永生难忘,玉凝把她从那样的险境中救出来,而且还救了自己腹中未出生的胎儿,她永远都会感激。   这几天相处下来,华阳郡主觉得玉凝性情宽厚却不蠢笨,也是值得交往的人。   第二天,柳夫人亲自上了华阳郡主的府上道歉。发生这种事情,她也怕华阳郡主记恨上了南阳侯府,玉沅做的事情,柳夫人都不敢告诉南阳侯。   华阳郡主好声好气的接待了柳夫人,不过特意告诉柳夫人,她是看在玉凝的面子上。之所以这样,她也是知道,玉凝还是要回去南阳侯府,华阳郡主表现出对玉凝的看重,来日柳夫人也不好再欺负玉凝。   柳夫人自然看出了华阳郡主的用意,说完这些,她笑着道:“好几天没有看到凝儿,我也挺想念她的,郡主,凝儿这时在哪里?”   华阳郡主道:“玉凝姑娘在小花园里,今天天气好,她特意出来散散心。”   今天天气和暖,玉凝在亭子边坐着喂鱼,她手中拿着鱼食,撒一些下去就会有许多红鲤鱼游过来。   柳夫人过去时,差点没有认出玉凝来。   玉凝穿着一身簇新的碧色衣衫,墨发间松松簪着一支白玉簪,过去玉凝衣着素朴,如今换身装扮,倒有些大家小姐的风范。   华阳郡主喊了一声“玉凝姑娘”,玉凝匆匆回过身,她面颊上还有几分嫣红,眸子比面前这汪水还要粼粼。   她放下手中装着鱼食的小碗,站了起来:“华阳郡主,母亲。”   华阳郡主道:“脸都被太阳晒红了,你这一身娇嫩,经不得晒,等下还是回房。”   玉凝点了点头。她哪里是晒的,刚刚她在喂鱼,君夜突然出现,说他也要喂鱼。   下面一群活鱼不能吃沾染了君夜气息的鱼食,他拿了不知道什么药丸就喂她吃,药丸入口即化,难以描述是什么味道,隐隐有点血腥的气息。   玉凝吃了之后身体就有些热,现在也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有点困倦。   柳夫人在华阳郡主面前,不得不假意关心玉凝:“凝儿这几天在郡主府上住得可习惯?切记不要给郡主带来麻烦,以后早早回去。”   玉凝点了点头:“多谢母亲的关心。”   柳夫人又道:“这两天你生母白氏的身体又不大好了,还是早早回去得好,她也想你。”   玉凝眸色微微一变。   白氏还在侯府中,柳夫人可以任意拿捏。华阳郡主听了柳夫人这话,也觉出了威胁之意。   柳夫人道:“好孩子,脸被太阳晒红了,还是回房间消消暑。”   玉凝点了点头,离开了。 第35章   玉凝晕晕乎乎的回到了房间, 她觉得自己身子发软,侍女给她端来了一盘桂花糕, 道:“玉凝小姐,厨房新做的糕点,您来尝一尝。”   玉凝摇了摇头:“我有点累,想去床上躺一会儿。”   天气一日比一日更热, 这样的天气里容易觉得困倦也是情有可原。   丫鬟点了点头:“那我们都出去,不打扰您休息, 糕点被放在桌上,您醒了就可以尝一尝。”   玉凝点了点头:“好。”   等丫鬟关上门出去了, 玉凝脱了鞋子睡在了床上,她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睛, 刚刚碰到枕头就睡着了。   入睡之后,身侧突然多了一个男人。   君夜垂眸看着玉凝,她脸色仍旧嫣红, 眼睫毛很长, 像小扇子一般覆盖下来,呼吸绵长, 显然睡得很熟。   抬手拨了拨她的眼睫毛, 她翻了个身, 抱着被子继续睡觉。   玉凝一睡就睡了一个时辰。   期间, 柳夫人也从李府告辞回去了。华阳郡主知晓柳夫人并不是什么善茬,她刻意在玉凝跟前提起白氏,为的就是让玉凝早早回去。   哪怕华阳郡主位高权重, 她也不好管别人家的家务事。华阳郡主知道,玉凝不能再住下去了,不过回去之后,柳夫人忌惮她,也不敢对玉凝再做什么。   玉凝醒来时,床帐内昏暗不见天光,她身子软绵绵的,几乎没有什么力气,慵懒的伸了一下腰,觉得全身都说不上多舒服。   还是困倦的。   她背过身,却撞进了坚硬的胸膛里,玉凝吃了一惊,抬起头。   君夜仍旧穿着一身黑色衣袍,墨发未束,五官俊美邪异,此时眉间并没有先前看到的血痕,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玉凝抬手摸了摸君夜,他身上的温度仍旧是冰冷的,然而,这种冰冷却没有让她觉得不舒服。   反而觉得很喜欢,觉得靠近他很舒服。   玉凝轻声道:“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一颗血丹。”君夜睁开了他狭长幽深的眸子,眸中并没有一丝睡意,抬手揉了揉玉凝的头发,“本王身体阴冷,你接近多了不好。”   哪怕他自己能够将身子变暖,每次亲密后留在玉凝体内的东西都非凡人能够承受的事物,日久天长对她的身体不好。   玉凝点了点头:“谢谢你。”   君夜勾了她的下巴:“你想怎么谢?嗯?”   玉凝搂住了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身上。   她身上的温度仍旧是暖的,温软动人,把脸埋在了君夜的怀里,轻声道:“吃了药之后,总觉得身上有点累,懒懒的用不上力气。”   药效倒是正常状况,本该这样。君夜也没有迫她,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她的头发。   玉凝的长发又密又多,十分顺直,衬得这张脸极为可爱,她轻声道:“你疼疼我,别太折腾我了。”   她抬手去解君夜的衣袍,平日亲密时,玉凝一惯的被他将衣物全部褪光,他却衣着整齐,仿佛时时刻刻都保持着冷静似的。   君夜衣物散开,露出一片性感的胸肌。   他握住玉凝的手:“你先睡。”   玉凝眨了眨眼睛:“真的?”   她确实还困着,君夜让她睡,她靠在他的胸膛上闭上了眼睛。   君夜没有心跳声,只能听到玉凝一声一声的心跳。他抬手摸了摸玉凝的小腹,仍旧是平坦的,她还没有受孕。   玉凝一睡就到了傍晚,丫鬟们叫她起床用晚饭,玉凝揉了揉眼睛起来,发觉身旁空空荡荡,已经没有人了。   晚饭是清淡的粥和几道菜,玉凝用了之后,才问了华阳郡主。   丫鬟们道:“郡主应该在她的住处,今天郡主并没有事情出去。”   玉凝想着明天还是回家,白氏一人在家里,玉凝也担心柳夫人会无缘无故的给白氏气受。她在家里还好些,柳夫人就只会针对玉凝,不再想着白氏了。   她去了华阳郡主那边,华阳郡主也料到了玉凝明天会离开。   看到玉凝进来,华阳郡主道:“玉凝姑娘,你是不是明天要回南阳侯府?”   玉凝点了点头:“生母一人在家里,我实在放心不下。”   华阳郡主握住玉凝的手:“我就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有时候,华阳郡主也觉得柳夫人太过短视。玉凝这般人品和容貌,应该就是有福气的,不求柳夫人将玉凝当成自己孩子,哪怕把玉凝当成陌生人,不给三天两头的受气,华阳郡主也会对柳夫人改观不少。   她道:“我给你也备了一些薄礼。你在这边穿的衣服,用的首饰,都要带去,另外,我还让人给你裁了一些新衣。另外,给你新打的首饰还没有做好,等做好了,我让人给你送去南阳侯府。”   玉凝刚要开口推辞,华阳郡主道:“玉凝姑娘,你救了我和我腹中胎儿,我们两人的命,可不是一文不值,你不要推辞,再推辞我也会生气。李府并不缺少钱财,你在南阳侯府被处处针对,才需要一些东西傍身。”   听了华阳郡主这话,玉凝再推辞也是不识抬举。   华阳郡主又拿出一个木匣,递给了玉凝:“这些留着给你和你母亲平日里吃穿用度。那些衣服首饰,侯夫人和玉沅可能要和你抢,我无法插手侯府的事情,很难在这些小事上维护你,这些银票你自己藏着,不要她们发现,自己拿着去用,不要推辞,快拿着。”   玉凝只好接过了:“谢谢郡主。”   华阳郡主道:“以后受了大委屈,一定要让人给李府传话,虽然一些小事上,我无法事事给你出头,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大事受了委屈,被人打了骂了或者算计了,我能帮你。”   两人说了许多话,等夜色深了,玉凝才回了自己的住处。   木匣里银票不少,玉凝并没有清数,好好放了起来。   她想着,如果郑家的事情解决了,她也有了更多的退路,华阳郡主人这么好,当初命不该绝,救这样的好人也是应该,将来等孩子出生,她也要给孩子打造一个漂亮的长命锁作为赠礼。   玉凝去洗了一下身子,换了一身衣服上床。   她白天睡得够多了,晚上辗转有些睡不着。   直到君夜又来。   玉凝没有想到君夜还会来,她将华阳郡主给的木匣拿出来给君夜看:“华阳郡主给了我好些钱财。”   银票都是钱庄里才取出的,崭新崭新,玉凝当着君夜数了数,一二三四五……共有五十张。   玉凝之前还没有见过银票,她也不认得这是多大的银票,拿出来给君夜看,上面花花绿绿的,四周都是暗色龙纹,还有红色印章,旁边写着小字,中间写着三个大字。   玉凝目不识丁,但她很高兴:“明王,这是多少银子?”   君夜扫了一眼:“一百两一张,一共五千两。”   玉凝睁大了眼睛:“好多呀。”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钱,玉凝道:“我拿两百两买个小院子,让你、我还有我娘住进去。”   君夜道:“在京城,值得本王去住的院子,五千两都买不到。”   玉凝道:“那我先给我娘买新衣服,给她打新的首饰,她肯定开心。”   说罢,玉凝看了君夜一眼:“要不要我给你烧一身新衣服?你还要什么,能不能烧给你?”   君夜身上穿的衣物,都不是本朝时兴的款式,玉凝很少看到有男人经常穿一身黑色,都是穿蓝色或者青色或者白色的衣袍。   “啪”的一声,木匣自动合上。   君夜把玉凝按在了枕头上:“死人才能收到,本王收不到。”   阴间人不能用阳间物,君夜不一样。   他本身就属于冥界,不需要投胎转世,不是冥界的过客。   玉凝道:“你不是死了吗?”   她知晓的事情并不多,所以好奇的事情也多。   君夜敲了敲她的小脑袋瓜:“谁告诉你,本王死了?”   他一直都活着,只是不是普通人,他是冥界的冥王,生来就属于冥界。   玉凝:“……你是鬼,鬼就是人死了变的,你生前不是明王?一个王爷,应该是很多年很多年以前的,所以穿的衣服和我们不一样。”   君夜咬住了玉凝的唇瓣:“聒噪。”   玉凝乖乖的,不说话了。   春宵帐暖,房中燃着清淡助眠的香料,君夜却感知不到其他的味道,他唯一嗅到的,只是玉凝身上甜美的气息。   她的气息尤为甜美,脸颊晕红了一片,水眸注视着君夜,眸中波光粼粼,柔情蜜意蓄在其中。   玉凝本身就是很温柔的人,她禁不住抬手搂住了君夜的腰,偏头搭在他的肩膀上。   君夜声音低沉,在她耳边道:“感觉到本王的存在了么?”   玉凝咬了咬下唇,一言不发。   君夜低声道:“本王和其他鬼不同。”   寻常人都不了解冥界,不知道鬼也要分个三六九等,像玉凝这般消息闭塞的,她更不知道。   她轻轻的开口:“我……我知道……”   君夜:“嗯?”   玉凝眼泪汪汪,她也不想哭,可是君夜总把她给整哭:“你和……其他鬼不同……你……你是……是我的夫君……” 第36章   一夜漫长又短暂, 玉凝次日醒来,倒没有觉得身上发冷。她摸了摸小腹, 小腹也没有寒凉的感觉。不过还是觉得有些后怕,他欺负人时也太凶悍了。玉凝压根就逃不开。   她让丫鬟们准备了热水洗了个澡。   玉凝看了一下身上。   肩膀,腰肢往上,双腿, 还有脚踝处,都是青青紫紫的印子。   玉凝是典型的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她的身子很娇,平常总是被磕磕碰碰, 大伤小伤从来都没有断过,不过体质特殊, 哪怕总是受伤,身上也能很快愈合,一双小手经常做一些针线活儿, 做种种家务, 仍旧柔软细腻,比婴儿的肌肤还要娇嫩, 她自己都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换好了衣物后, 玉凝去了李母那边, 说了告辞的话语, 她今天必须得早早回去了。李母舍不得玉凝,虽然玉凝生了一副柔媚夺目的容貌,但外貌并不能代表她这个人, 玉凝并不做勾引之事,平时规规矩矩,说话轻声细语,让人看了就喜欢,上了年纪的老人大多还是喜欢端庄守礼一些的姑娘,尤其是这个姑娘有福气,给自家带了好运。   李母拿出了一个檀木盒,从盒中取出一对羊脂白玉的镯子,她道:“玉凝姑娘,这是我特意从库房里挑出的一对镯子,恰好也衬你的肤色,快把它戴上。”   玉凝没少见到柳夫人戴玉镯,她看了这对玉镯一眼,知晓这是好东西,昨天她已经收了华阳郡主赠送的那么多东西,怎么再好意思收李母的?   玉凝推辞道:“老夫人,我不能再收您的东西了,我在您府上,得到贵府各种招待,已经心满意足了。”   李母握住玉凝的手,强行给她戴上了:“不行,这是我送给你的,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小姑娘,多希望有个你这般的孙女。”   李母虽然想要华阳郡主给她生个孙女,但李家还没有男孩儿,她还是更想华阳郡主给她生个孙子。   玉凝道:“郡主身体好,福气好,这次说不定是龙凤胎,让老夫人一手抱一个孙子和孙女。”   李母就喜欢听这样的话语,玉凝说话真诚,并不是单纯讨好,也是真实的祝福,真真假假李母这个老太太也能看出来,这让李母更加喜欢玉凝了。   玉凝从李府离开后,就被送回了南阳侯府。   李府的马车上带了不少东西,华阳郡主给玉凝的五千两银子,玉凝带在了自己的身上,剩下一些是几盒糕点,还有十几套漂亮衣服,不少金银首饰,还有几匹绸缎。   到了南阳侯府,柳夫人自然早早知道消息了,她和玉沅一起都在侯府中等着。   玉沅看着李府的下人将玉凝扶着下了马车。   玉凝今日穿着一身淡青色绡绣海棠衣衫,玉面上不施脂粉,这样淡雅的衣物衬得玉凝天生媚态少了几分,多了些出尘气质。   玉沅的发量比较少,玉凝的发量却很多,几乎是玉沅的两倍,玉凝墨发如瀑,长长的披散在了身后,发间簪了一支羊脂白玉的簪子,只是看了一眼,玉沅就知道这支簪子价值不菲。   不过在李府住了几天,回来之后,玉凝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穿上新的衣服后,倒是比玉沅这个嫡小姐还像是嫡小姐。   玉沅嫉妒得心里泛酸水,柳夫人拉着她上前,她才不情愿的上前去。   李府的丫鬟从马车里拿出一匹又一匹的绸缎,还有几个包袱,只看华丽的包袱皮,就知道包袱里的东西也不一般。   柳夫人知晓,这些肯定都是华阳郡主赠送给玉凝的好东西,她不想让玉凝一人得到这些好东西,柳夫人道:“玉凝,你在华阳郡主那边住了几天,也很想家里吧?走,都来我这边喝喝茶。”   她招呼着,也让李府的丫鬟往她的屋里去。   只要进了她的屋子,把东西放在她的屋子里,就没有再要回去的道理了。   李府的丫鬟也都是人精。   她们笑了笑道:“我们先把东西放到玉凝小姐的住处,玉凝小姐住在哪里?华阳郡主嘱咐了,一定要把东西好好给玉凝小姐送过去,如果我们偷懒办错了事情,郡主一定会打我们!夫人的茶,我们是喝不得了。”   听了丫鬟的话,柳夫人的脸冷了几分。   她皮笑肉不笑的道:“既然如此,玉凝,你就带她们去你的住处吧。”   玉凝带着丫鬟去了梅花苑。   玉凝和白氏的住处虽然简陋,比不得李府华丽,不过,却不会让这些丫鬟们嫌弃。因为玉凝和白氏的住处十分干净,几乎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   再寒酸的住处,只要干干净净,也会让人对主人家心生好感。   白氏穿着朴素,却很得体,李府的丫鬟也是穿着绫罗绸缎的,比一般人家的小姐看起来还要富贵,这些伶俐的丫鬟把东西送到了玉凝的住处,只喝了一杯茶,就告别离开了。   白氏看着桌上珍贵的绸缎,还有几个包袱,她道:“凝儿,这都是华阳郡主送给你的?”   玉凝点了点头:“这两天我在华阳郡主的家里住,郡主待我很好,这些绸缎衣服还有首饰,都是郡主送给我的,她还给我拿了一些点心,正好让娘尝尝鲜。郡主听说娘身子不好,还给我带了一支千年老参。”   白氏又是高兴又是觉得惶恐:“郡主也太大方了。”   华阳郡主出手的确大方,白氏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她也见过某些场景,一个人救了另一个人一命,另一人只是口头感谢,并不付出什么,或者就算付出,也是稍微表示一下,在他们看来,救人是别人应该做的,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华阳郡主却没有随便敷衍,而是很郑重的道谢。   玉凝从一个首饰盒里拿出了一只翡翠镯子,戴在了白氏的手腕上:“娘,漂不漂亮?”   白氏笑了:“自然漂亮。”   她又道:“我们快把东西给收起来一些,不然——”   “不然怎样?”一道冷酷威严的声音传来,“害怕别人给你抢走?”   白氏脸色一变,看到了柳夫人。   柳夫人很少踏足白氏这里,她一眼就看到了桌上华贵异常的一堆东西。   柳夫人道:“玉凝,南阳侯府将你栽培这么大,得了什么好处,你不想着补贴家用,反倒将这些东西自己收起来?”   玉凝道:“郡主并没有说是补贴家用的,倘若母亲缺钱,明日再让我去李府一趟,就告诉华阳郡主,说是您让我拿她一些财物补贴家用。”   这是柳夫人第一次听到玉凝敢顶撞自己。   不过,玉凝稍微硬气了一点,柳夫人也不好将东西带走。她本来以为,只要说几句严厉的话语恐吓玉凝一下,玉凝就会乖乖的将这些东西交给自己。   没有想到,原来玉凝也敢维护自己的东西。   柳夫人在心里骂了玉凝几句,又道:“这些东西放在你这里,你不怕遭了贼偷走?”   玉凝摇了摇头:“不过是一些寻常首饰,和一些衣物,平时穿的用的,谁会偷这些?”   说着,玉凝打开了包袱。   里面的金簪玉簪华贵异常,不过都是不夸张的款式,适合玉凝这样的年轻姑娘用。哪怕柳夫人厚脸皮,也不好要了女儿平常穿戴的首饰。   这些衣物的面料也是上好的绫罗绸缎,每一件恐怕都得价值好几十两银子,柳夫人自己也舍不得穿这样的好衣服,不过这些衣物同样都是年轻女孩子穿的衣服。   几匹绸缎也有花样老气一点的,不过这几匹花样老气的倒是寻常容易买到的丝绸。   华阳郡主也是想到了这些,这几匹绸缎给白氏做衣服,如果太好,柳夫人肯定会抢夺,所以就选了普普通通的,柳夫人也不好撂下面子把这些要走。   果真,柳夫人看了这些衣服首饰,还有一些放着点心的盒子,作为当家主母,她确实不好小家子气把什么东西都搜刮走。柳夫人觉着玉凝也没有这心眼,想来想去,只觉得是华阳郡主针对自己。   玉沅从看到玉凝回来起,就恨透了玉凝,看着柳夫人双手空空的回来,玉沅道:“娘,华阳郡主给了玉凝那么多好东西,你怎么不拿来?”   柳夫人忍着气道:“给她的东西,我要来做什么?”   玉沅气得牙根痒痒:“她一个庶女,凭什么穿这么好的衣服?穿的比我还好,她是坏了规矩。”   柳夫人冷哼一声:“今天无缘无故的找她麻烦,传到华阳郡主耳中又是我们的不对,明天早上我让她过来请安,好好惩罚她一番,让她在院中跪两个时辰。”   玉凝之前也经常被柳夫人罚跪,她也习惯了这个,嫡母罚家中庶女跪一阵子,理所当然,哪家嫡母没有给庶女使过绊子呢?传到华阳郡主的耳中,华阳郡主也不能说些什么。   玉沅想了想,今个儿天气就不错,明天天气恐怕会更热,玉凝那张白白嫩嫩的小脸在太阳底下晒两个时辰,恐怕会被晒脱一层皮。 第37章   玉凝回去之后, 白氏忧心忡忡的在房中等着,看到玉凝回来, 白氏站了起来:“凝儿,夫人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玉凝轻轻摇了摇头:“娘,您不用担心,我今天刚回来, 夫人不至于做些什么。”   她清楚柳夫人的性情,柳夫人自私又虚伪, 玉凝刚回来她就惩罚玉凝,说起来也不好看。   白氏拉着玉凝的手上上下下看了一番:“凝儿换了一身装扮就和之前不大一样了。”   玉凝道:“回头我也给娘做几身新衣服, 娘也需要新衣服了。”   两人正说着话,玉沅就进来了。   玉沅心里一直记挂着明天惩罚玉凝一事, 这次过来,也是想看看华阳郡主给了玉凝什么好东西。   她走了进来,白氏已经将大多数东西放进了柜子里, 还有一些衣物没有来得及收。   玉沅眼尖, 认出了那是水云缎,她只在赵雪娴身上看到过这样的衣料, 当时赵雪娴还说她这衣物珍贵, 只裁了一件, 缎面流光溢彩, 触之冰凉,天暖了穿上最是舒服。   她是府中嫡女,千金小姐, 不好直接讨要玉凝的东西。玉沅暂时拉不下这个脸。   她只希望玉凝早早死了,然后自己把玉凝的东西给占了。   白氏看到玉沅过来,愣了一下:“三小姐,我去给您倒杯茶。”   “不用了,我也信不过你们这里的茶水,”玉沅冷冷的道,“我来这里,只是想和玉凝说一声,你是庶女,一辈子都是庶女,你娘出身下贱,你也出身下贱,得了再好的东西,穿着再华丽,也掩盖不了你骨子里的卑贱。来日嫁人,我能嫁到高门大户做正妻,你做人家填房,人家都不一定要。”   玉沅的话句句都是刀子,戳在了白氏的心口处,白氏眼睛蓦然红了:“三小姐,你是怎么说话的?”   玉沅冷笑:“我只是说了实话,杀杀玉凝的威风罢了,让她知道,就算她得了华阳郡主的赏识,她在家中也是庶女,我娘想打她就打她,想骂她就骂她,这是她的命。”   说罢,玉沅施施然的离开了。   白氏犹在晴天霹雳中,仿佛被人打了一巴掌,脸火辣辣的。   再看到衣着光鲜容貌昳丽的玉凝时,白氏只觉得满心愧疚,她抱住玉凝,落下泪来:“都是做娘的不好……怪娘没本事,身世可怜,连累你被人嘲笑,倘若你也是夫人生的,谁都尊重你了,也不会遭人欺负……”   玉凝心如刀割,她看着伤心的白氏,抬手擦了擦白氏的泪:“娘,您别这么说。我只认您是我的娘,虽然口头上喊夫人为母亲,也是应付她罢了。出身不是咱们能决定的,你身世可怜,也不是你的错,是命运捉弄。你给我性命,将我养大,从来不舍得打骂我,好好教养我,这种恩情我已经还不起了。”   哄了白氏去休息,玉凝坐在床边,才将气勉强咽了下去。   玉沅说的话,不止是在戳白氏的心,也是在戳玉凝的心。   仅仅因为出身,一个嫡母所生,一个姨娘所生,境遇天差地别。玉凝并不觉得自己出生有什么错,白氏身世可怜,被人当成物品送来送去,落到了南阳侯的手中,也是做不了自己的主,更是一个可怜人。   她不后悔生在白氏这里,白氏和柳夫人也只差了身份地位罢了,论心思纯正,柳夫人比不上白氏。让她和玉沅换,拥有柳夫人那样的娘,玉凝也是不愿意的。   大概错的只是一些人的观念,不过现在,玉凝有母亲,有了君夜,有像朋友也像长辈的华阳郡主,来日找借口离开南阳侯府,她和白氏也摆脱泥淖了,此时的不堪也会成为回忆。   玉凝擦了擦眼睛,将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将房间又打扫了一遍。   打扫完了,玉凝一回头,看到了君夜。   本来她不觉得委屈,看到君夜后,委屈霎时被放大了十倍,她眼圈儿瞬间红了。   君夜一直在冥界,他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跟着玉凝,看到玉凝眼圈儿红了,君夜蹙眉:“又有人欺负你?”   玉凝知晓君夜非凡人,君夜不属于这个世界,插手这个世界太多事情,玉凝也怕给君夜带来什么麻烦。毕竟京城存在着不少和尚道士什么的高人。   她擦了擦眼睛,靠近了君夜,搂住君夜的腰:“在华阳郡主那边住了一段时间,突然回来,只是觉得不太习惯这边。”   相对君夜而言,玉凝小小的一只,胳膊纤细又温暖,圈在了君夜劲瘦的腰肢上。   君夜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被人欺负了就告诉本王,本王替你杀了……”   想了想,又觉得不妥,这个小家伙特别懦弱,蚂蚁都舍不得踩,时时刻刻都要拦着他杀人。君夜这样杀伐决断冷血噬杀,自然不理解玉凝的想法,他觉得玉凝的脑子里可能装满了豆腐,所以人也像豆腐一样软,谁戳一下都可以。   君夜摸了摸玉凝的小脑袋瓜:“本王帮你。”   他还是偏向于直接把人给杀了。   玉凝把脸埋在君夜的怀里,听了他的话,又开始掉眼泪了。   把他的衣襟都哭湿了一大片。   君夜只好将她抱了起来,虽然衣服上沾了眼泪挺脏的,但他也顾不得嫌弃玉凝,抬手给她擦了擦泪:“再哭就把你扔去乱坟岗里。”   她在白氏面前不能哭,因为白氏比她更脆弱,自己一个人哭,没人安慰只会越哭越伤心。看到了君夜,在君夜怀里哭,眼泪都出来了,她会觉得心情好很多。   大概是因为君夜对她很好。玉凝没有享受过别人太多的好,甚至很少尝到被宠爱的感觉。   君夜抱着她坐在了床边,她坐在君夜的怀里,哭了半天。君夜从来没有哄过人,之前不是没有见过玉凝哭,但她在床上没有哭得这么伤心过。   只好安安静静的抱着她,轻轻拍着玉凝的肩膀。   玉凝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她拿了帕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君夜直接用自己的袖口给她擦:“都被你哭脏了,本王也不能再嫌弃。”   玉凝知道君夜只有这一身衣服穿,这个时候给他哭脏了,他好像没有换洗的。也不知道冥界有没有水可以洗衣服。   她眼圈儿红红,鼻头也红红的,声音还有一点点沙哑:“对……对不起……”   君夜道:“为什么想哭?”   玉凝仰头道:“是不是人死了,还会投胎转世?”   君夜点了点头:“是。”   玉凝道:“为什么有的人生来就很高贵,有的人生来就很穷困?出生穷困的人,就该被出身高贵的嫌弃?”   君夜道:“不是,投胎转世是随机的,前世积善多,今生投好人家的可能性大,不过多数人还是庸庸碌碌,做的事情有好有坏。所以这一世好不好,最主要还是看个人的机缘,看自己是否有能力改命。有些人天生就是运气好,譬如你,你遇到了本王。”   玉凝也不清楚君夜能不能看到自己的前世,她喃喃自问:“我前世很坏吗?”   君夜摸了摸她的头:“不是。”   玉凝没有前世,遇见他,也没有来生了,只有这一世。如果不是君夜,她在襁褓中就被人分食了。   玉凝看了看君夜,她应该不坏,投胎转世的还是同一个灵魂。因为自己不坏,所以才能遇见君夜,才有一个温柔贤惠的娘亲,和很多真正受苦的人相比,她其实很幸运了。   因为一时的委屈质疑自己这一生不幸,实在不应该。   玉凝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君夜,谢谢你愿意安慰我。”   触感温柔又温暖。冥界从来都没有这样触感的事物,要么冰冷,要么血腥。   君夜出身在最血腥残酷的地方,称不上卑贱,但这世上高贵的事物不会诞生在满是鲜血的炼狱中,他一点点爬上权力顶峰,成为能修改这世间规则的主宰之一,过程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因为他习惯噬杀,凶残好斗,但在别人眼中却不算轻松。   君夜想教玉凝的,并不是要她一味善良,他想教她,残杀所有迫害过她的人,将那些人踩在脚下,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就会明白,究竟谁高贵,谁卑贱。   但注视着玉凝这双漂亮又温柔的眸子,他此时又打消了教她的念头。   朽木不可雕也,这小家伙应该就是朽木,又笨又蠢,遇见事情只会在她怀里呜呜的哭泣,怎么教她,她大概也学不会。让她心狠手辣,大概和让君夜心慈手软再不造杀业一般,是件很难做到的事情。   君夜揉了揉玉凝的头发:“眼睛都哭肿了,看起来有点丑丑的,去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玉凝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脸。   其实并不丑,美人落泪,只会让人心生怜惜,她眼圈儿红红鼻尖红红只会让人觉得可怜好欺负。   玉凝有些不好意思:“你的衣服被我哭脏了……要不要我给你做一身新衣服?”   君夜道:“本王回去换了就是。”   玉凝没想到君夜还有换洗的衣服,她乖乖躺在了床上。君夜抚摸一下她的眼睛,哭这么久,明天醒来,肯定肿成了小猪眼。 第38章   第二天, 玉凝醒来时,眼睛并没有变得肿痛, 她梳洗了一下,就去白氏那边了。   平日里玉凝并不会天天去柳夫人那边请安,柳夫人嫌弃她,并不想时时看到她, 她去了之后也是讨骂的。今天也是,不过, 玉凝刚刚用过早饭,柳夫人那边派人过来了。   柳夫人身边的丫鬟对玉凝道:“四小姐也该天天去夫人那边请安, 三小姐最近都天天去。”   玉凝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我等下就去了。”   白氏也知道, 柳夫人不喜玉凝,不会让玉凝天天到她跟前去,每次都是想要打骂玉凝了, 才把人叫到跟前来。   她有些担心:“好端端的, 夫人怎么又叫你天天去请安?”   玉凝轻声道:“没事,我去请安后就回来了, 娘, 您放心, 我不会有事的, 我本来也该天天去她那里请安。”   玉凝之后就去了柳夫人那边。   柳夫人还在用早膳,看了玉凝一眼:“还不过来伺候?”   玉凝轻声道:“是。”   一名丫鬟端着一碗汤过来,汤在托盘中, 让玉凝将这碗汤拿起来放在柳夫人的身边。   玉凝拿起汤碗,拿起的瞬间差点被烫得扔掉,可她忍了下来,快速将汤碗放在了柳夫人的面前。   指尖已经被烫得通红了。   柳夫人看玉凝没有将碗扔掉,吃了一惊,她用汤匙舀了一点汤,尝了一口,皱眉道:“将这么烫的汤端给我,你是想烫死我?”   玉凝默然不语,柳夫人是摆明了挑她的错误,不管她说什么,都是错的。   柳夫人眸色一冷:“白氏怎么教你的?毛手毛脚,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回头我也要好好盘问她一下,你去外面跪着吧。”   玉凝被带到了院子里跪着。   这个时候已经快到巳时,天气转热,日头已经很高了。   玉凝跪在青石地板上,太阳晒了下来,不过两刻钟,她身上已经出了一身的汗水。   背后薄薄的衣物都被打湿了,她身上花香气更馥郁了一些。   玉沅恰好也来柳夫人这边,看到玉凝跪在日头下面,玉凝额头上已经蒙了一层薄薄的汗水,因为肌肤白,被汗水打湿后更显得肌肤润泽剔透,看了这一幕,玉沅埋怨天上的太阳不够烈,怎么不把玉凝给晒黑。   她走进了玉凝:“呦,怎么在这里跪着?”   玉凝淡淡的,并不说一句话。玉沅没有少见玉凝被罚跪,先前玉凝就是这般,常常被柳夫人欺压。玉沅冷笑道:“真以为飞上了枝头,你就变成了金凤凰?麻雀飞上枝头,还是一只麻雀。”   她鼻尖嗅到了一股香气,是玉凝身上散发的,幽幽的香气像是兰花香,又像梅花香,一种莫名让人觉得好闻的香气,这是玉凝的体香,玉沅讥讽道:“一股骚狐狸的味道。”   不远处黑暗地,四只小鬼凑在了一起:“王妃又被欺负了,要不要叫冥王过来?”   “冥王平时事情很多,也不好参与进来吧?除非他杀了所有人。”   “冥王出现之前,王妃也是三天两头的被这样罚,对王妃而言,可能是家常便饭了吧?”   “滚!天天给你两巴掌,你去当成家常便饭吧。”   他们还在想着要不要回冥界通报一声的时候,玉凝的身边已经站了一个人。   男人身影高大,笼罩住了玉凝,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玉凝:“你不让本王杀她们,可有了机会,她们全都会杀你。以德报怨,她们始终不知,都将你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玉凝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不要杀。”   她并不是为了玉沅或柳夫人,而是为了君夜。这世间肯定会有一种规则,肆意滥杀,玉凝怕君夜改日有报应。   她不过短暂活几十年,君夜却要存在很久很久,杀孽会一直伴随着他。   君夜俯下身,抬手擦了擦玉凝额角的汗水:“你怎么这么没用?嗯?是本王动手,又不是你动手,被太阳晒着的滋味儿舒不舒服?”   君夜修长的手指冷冽如冰,放在玉凝滚烫的脸上,她觉得很舒服。   他手中多了一方帕子,给玉凝擦去脸上的汗水。   出了一些汗,她身上的香气越发馥郁,这种香气,对君夜而言是莫大的诱惑。   他挑起了玉凝的下巴:“还是说,你这般做,是故意惹本王心疼?”   玉凝墨黑的眸子看向君夜:“你会心疼吗?”   “不会,”君夜心口处一阵钝钝的痛感,他想杀了南阳侯府所有的人,让这些人死了之后也在烈火上焚烧,若是从前,得罪君夜半点,他能睚眦必报杀了整个京城的人。   他就是这么坏,血腥残忍,不留情面。   玉凝却和他截然相反,她就像一张纸。   君夜抚摸玉凝的脸:“本王没有心。”   玉凝在他手心吻了一下:“你有。”   君夜觉出冰冷的掌心被一点温暖扫过,他再去看玉凝时,玉凝仍旧规规矩矩的跪着,她小声道:“从前那么多年,我都熬过来了,这次也能。”   柳夫人和玉沅正在房中隔着酸梅汤,两个人说着一些话,正说得开心,外面丫鬟过来通报道:“夫人,郑夫人来了,问您有没有空,她想来咱们府中一趟。”   “郑夫人?”   玉沅眼睛一亮:“是那个曾经邀请过玉凝的郑夫人?她家十分富裕。”   柳夫人道:“她来了,等下你和我一起去见,让玉凝回去吧。”   “不,就让玉凝这么跪着,”玉沅唇边挂着一抹冷笑,“当初郑夫人接近玉凝,大概觉得玉凝和华阳郡主关系好,让她看看,在咱们家里,玉凝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要她跪着她就得跪着,想打她就打她。看了这样的情形,郑夫人也就知道,离开华阳郡主,她玉凝什么都不是。她该交好的人应该是咱们。”   柳夫人斟酌了一下,玉凝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   玉凝离开了华阳郡主什么都不是。一个庶女在自己府上被嫡母打骂,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让郑夫人看到玉凝的地位这么低,改日也就不会再想和玉凝有任何来往了。   柳夫人出去迎接郑夫人时,压根没有搭理玉凝,仍旧让玉凝在旁边跪着。   君夜眸色更冷,按照他的残酷习性,他应该将这个女人化为血雾才对。   此时玉凝在他的笼罩下得了些许阴凉,见人走了,玉凝靠在了君夜的腿上:“膝盖都僵了,回去你给我揉揉。”   君夜冷声道:“自作自受,回去后本王也要罚你跪一晚上。”   玉凝抱住他的腿:“不……”   她低声喃喃:“天子脚下哪能随便杀人,南阳侯府再不济,也比一般人家要强,她和玉沅无缘无故暴毙,肯定有人要查这个案子。明王,算了吧,我吃一点苦头,你手上干净一些,这值得,我吃惯了苦的,你却不好开杀戒。”   君夜居高临下看着她,她身子纤弱,脑袋也笨,他的手上早就淌血,也无所谓再多一两条人命了。   她连他是谁,做过什么事情都不了解,却傻乎乎的相信他。   郑夫人这次过来,自然是要见玉凝的,她先去了华阳郡主府上,听说玉凝不在华阳郡主那边,回到了南阳侯府,郑夫人才来了这里。   那批物镖已经找到了,郑家解决了燃眉之急。郑夫人还记得,她应该给玉凝十万两银子和一间商铺,郑家财大气粗,玉凝这次的提醒,让郑家免受算计,对郑家而言,给玉凝的自然不算多。   不过她没有直接将银票带来,郑夫人知晓南阳侯夫人不是什么好人,为了避免给玉凝带来麻烦,在柳夫人面前,郑夫人不会提起这件事情。   出来迎接的是柳夫人和玉沅,郑夫人看了玉沅一眼,姿色平平,一点都不像是玉凝的姐姐。   柳夫人笑道:“郑夫人,您今日怎么来了这边?如果提前告知我们,我也好让家中下人多准备一下。”   郑夫人和柳夫人说了几句寒暄话,几个人一起往静雅院去。   她想坐下来之后,再和柳夫人说要见玉凝一次的事情。   结果,到了静雅院,进了院门,郑夫人一眼就看到跪在烈日下面的玉凝。   郑夫人瞠目结舌:“这……这不是玉凝姑娘么?”   玉沅道:“妹妹她笨手笨脚的,今天伺候母亲用饭,端了滚烫的汤给母亲,差点烫到母亲,这才让她在这里跪着。郑夫人进去吧,她不过一个庶女,成天笨手笨脚的犯错,不用理会她。”   郑夫人才不管玉凝是嫡女还是庶女,玉凝可是救了郑家。玉沅就算再高贵,和她也没有半分关系。   虽然说她不好参于别人家的事情,但郑夫人怎么忍得住看玉凝在这里受苦受罪?   她道:“玉凝姑娘前些日子刚救了华阳郡主,你们怎么可以如此苛刻她?”   说着,郑夫人亲自上前,她去搀扶玉凝:“玉凝姑娘快起来,跪了这么长时间,姑娘的双腿肯定都麻了。”   玉凝被郑夫人扶了起来,柳夫人和玉沅压根没有料到这一出,两人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第39章   玉沅和南阳侯夫人的脸色都变了又变。   她们没有想到, 郑夫人居然亲自来扶玉凝,拿了帕子给玉凝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郑家只富不贵, 但在京城中,也是一般人家难以攀附的存在。南阳侯府已经逐渐败落,南阳侯夫人每次见到郑夫人,也是远远看到, 郑夫人向来都是围在一些像华阳郡主一般高贵的妇人面前,对待像柳夫人一般的人, 郑夫人也是爱答不理的。   郑夫人对丫鬟道:“给玉凝姑娘擦一擦裙子。”   玉凝一直跪在地上,裙子上也沾染了一些灰尘, 丫鬟俯下身去给玉凝擦去裙子上的灰尘。   一旁的柳夫人面色尴尬,她道:“郑夫人, 外面挺热的,我们进去说话。玉凝,你也早早回去。”   郑夫人道:“我这次过来是见玉凝姑娘的, 有话想对玉凝姑娘讲, 柳夫人,我就先去玉凝姑娘这边了。”   她看玉凝弱柳扶风般的站在一旁, 身子纤柔, 弱不禁风, 不知道柳夫人怎么下得了手让她受苦。   本来郑夫人来这边做客, 还给柳夫人与玉凝备了两份礼,看了如今的情形,郑夫人也不打算再给柳夫人和玉凝什么礼物了。柳夫人自然看到了郑夫人后面一排丫鬟手中的礼盒, 所以她急着将玉凝留在自己这里。   柳夫人对玉凝道:“凝儿,你们有什么话,在我这里不能说的?你那边简陋,怎能招待郑夫人?”   郑夫人衣着华贵,妆容精致,看起来就和南阳侯府格格不入,柳夫人也不愿郑夫人去玉凝那处简陋的院落。   玉凝摇了摇头:“只是招待郑夫人一天,母亲不必担心。”   柳夫人见玉凝翅膀硬了不听自己的,心里也觉得不舒服。   郑夫人道:“我倒是没有想到,你是这么苛刻庶女的,倘若真犯了什么大错,你要惩罚,我这个外人也不好插手,如今只是给你端上来的汤热了一些,你尝着热,怎么不想想,玉凝端给你的时候热不热?庶女也是家中小姐,不是粗使丫头。玉凝姑娘前些日子才和华阳郡主交好,你们就这么做,也不怕传到郡主的耳朵里。”   柳夫人被郑夫人说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心里更不舒服。   玉沅见玉凝被人维护,心里也不舒服,看向玉凝的眼神,像是要吃了玉凝。   玉凝面色淡淡的,看也不看柳夫人和玉凝,轻声对郑夫人道:“郑夫人,和我一起来吧。”   郑家一家人因为玉凝的提点而免受灾难,郑夫人看待玉凝就像看着自己的女儿,她赶紧扶住了玉凝的手臂:“玉凝姑娘刚刚下跪,膝盖肯定还疼,我扶着你走。”   等到了玉凝的住处,白氏看到玉凝带着一名穿金戴银仪容不凡的贵妇人过来,一时也有些诧异:“这是——”   玉凝道:“这是郑夫人,娘,让嬷嬷准备一下茶水。”   白氏点了点头,吩咐嬷嬷烧水沏茶,她和郑夫人不熟,白氏性情也怯懦,见了生人不知晓该说什么好,看郑夫人和玉凝过来,想着两人应该是有什么要说的话,她就去了田姨娘那里。   等坐下后,郑夫人让自己的丫鬟去了外面,这才握住了玉凝的手:“平日看着侯夫人聪明大气,没想到在家里,她这般对待你。”   玉凝摇了摇头:“母亲向来如此。”   郑夫人道:“委屈玉凝姑娘了。上次的事情,也有了结果。我家老爷果真没有受伤,因为做好了充足准备,活抓了一些歹徒,这些歹徒都是陈家的人。”   “陈家的少爷和我表妹陶蓉私下有了来往,陈家少爷有一处珍宝斋,陶蓉常去那里,一来二去,两人勾结在一起。陈家一直和郑家对立,两家时常竞争,陈家少爷就支使陶蓉去我家老爷的书房里偷看书信,这件事情才流露了出去,让陈家对镖局的人动手,夺走了物镖。”   想起这些事情,郑夫人心有余悸。虽然陈家和郑家时常竞争,但两家也有过合作,表面关系不错,她怎么可能想到是陈家要致自己的家族于死地?   “后来,我们和陈家交涉,他们自然不会承认。也是威胁他们要见官,将陈家的歹徒送去刑部,两方各自做了保证,他们才还了东西。不过,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若不是玉凝提点,恐怕郑老爷也得被陈家的人害死,郑家要遭受莫大的劫难。   郑夫人握住了玉凝的手:“我也不知道玉凝姑娘是如何得知这一切的,不过,玉凝姑娘的确帮助了我们一家,这个恩情我们难以偿还。”   所以郑夫人这次过来,就是道谢的。   她这才让丫鬟进来。   丫鬟捧着五六个盒子,原本打算给就是和玉沅的礼物,郑夫人也都要给玉凝,她道:“这些不过是几个夜明珠,一些头面首饰。那间商铺和十万两银子我也准备好了。”   玉凝想了想道:“夫人能否帮我物色一个不错的宅院?我也想搬出来住了,在侯府中,三天两头总要受嫡母打压。”   郑夫人没想到玉凝有这样的想法。不过,未出阁的女儿搬出家里独立门户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玉凝道:“这十万两银子,就麻烦郑夫人给物色一处宅院。”   郑夫人点了点头:“应该用不了这么多,余下我给你放在钱庄里。”   那间商铺玉凝此时也不能接手,她还在南阳侯府中,参与不了太多事情。   郑夫人道:“商铺的事情,我们过两天再商议,过两天我邀请姑娘出去看看。”   玉凝点了点头:“好。”   郑夫人也没有留下来用午饭,和玉凝说了这么一番话,她就要回去了。   离开之前,当然要和柳夫人告别。郑夫人特意对柳夫人道:“华阳郡主看重玉凝姑娘,哪怕看在华阳郡主的面子上,夫人也不该苛刻她。今天我去郡主那边,郡主还说,她想知道玉凝姑娘有没有受委屈,倘若受了委屈,她是一定要给姑娘出气的。”   柳夫人有些紧张:“今天的事情实在是一场意外,郑夫人,我平时待玉凝不薄,这次……”   郑夫人本来就是恐吓柳夫人一下,她笑了笑道:“放心,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告诉华阳郡主。以后夫人行事也要谨慎一点。”   等郑夫人离开后,柳夫人觉得自己被气得心绞痛,也来不及再算计郑夫人给了玉凝什么东西,她回房间睡了一觉。   玉沅还记挂着这些。   到了傍晚,用过晚饭,她特意跑去了玉凝那边,想看看郑夫人给了玉凝什么。   玉沅将来也要出嫁,柳夫人给她准备的嫁妆不少,但她利欲熏心,总想多贪一点,玉凝那边的东西,玉沅也想要。   她之前很少踏足玉凝的住处,最近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过来。   玉凝已经将全部东西给收起来了。玉沅进了房间,什么都没有看到,心里也有些烦闷。   玉凝从外面回来,看到玉沅在房间里东看看西看看,她道:“姐姐,你在做什么?”   玉沅开门见山的道:“郑夫人送了什么给你?”   “送我的东西,姐姐这么关心?”玉凝道,“姐姐如果想知道,尽管去郑家问问。”   平日里,玉沅很少看到玉凝顶撞自己。   听了玉凝的话,她脸色涨得通红:“得了别人一点小恩小惠,看来你都忘了自己姓什么,在我们家里,你还敢对我使威风,一个奴婢的女儿,也敢对小姐大声吆喝了。”   玉凝道:“姐姐离开吧,我要休息了。”   玉沅没想到玉凝居然胆大包天赶她离开,她被气得胸口痛,抬手就要给玉凝一巴掌。   玉凝躲闪了,玉沅脚下一滑,一头撞在了墙上。她身子用了力气,蓦然一滑,狠狠撞上去,玉沅的额头上都淌着血,直接昏迷了过去。   玉沅身边的丫鬟面面相觑片刻,都上去扶人:“三小姐!三小姐!”   玉凝看了一眼,也觉得玉沅满脸血糊糊的看着难受,她淡淡的道:“带去夫人那里吧,我这里也没有药物。”   丫鬟赶紧带着玉沅离开了。   玉凝将房间打扫了一遍,将地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晓得柳夫人会不会再来找麻烦,大概率不会了。玉沅脑子不清楚,经过郑夫人这一出,柳夫人的脑子应该清醒了许多。   手臂被一只冰冷的手给扶住,玉凝回过头,看到了君夜。   她叹了口气。   活着真麻烦,无时无刻不在束缚之中,但她处在这样的环境下,只能被包裹起来,包成一颗茧。   玉凝靠在了君夜的肩膀上,静默了片刻。   君夜抬了她的下巴:“今天跪着可舒服?”   玉凝摇了摇头。   君夜道:“倘若没有本王,你就要这样,一直被人欺负到死?嗯?”   玉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就是一只小白兔,被狐狸欺负,被狗追逐,有一天,来了一只老虎,老虎告诉她,要想不被欺负,她应该把狐狸和狗给咬死。   但是,她就是一只小白兔,没有老虎的爪牙,最重要的,她没有老虎那样的想法。   君夜捏着玉凝的下巴,朽木果真不可雕。他将她的下巴上捏出痕迹来,指印很明显,红色指印衬得她的冷白肌肤格外暧昧。   他道:“事事都来求助本王,能要了你的命?”这个笨蛋总是什么都不说,明明她有最有力的靠山。   玉凝支支吾吾的道:“不是……我……我……”   君夜把她抱了起来,往床边抱去:“喜欢跪着,今晚本王就看你跪一晚上。”   她身体娇柔,早上在柳夫人那边跪着,膝盖上还有红色的痕迹,褪下衣服看了看,果真,膝盖上的痕迹还没有消除。 第40章   玉凝垂眸看着自己的膝盖, 君夜抬手揉了揉:“疼?”   她点了点头。   君夜道:“让你疼一次,你才能长一下记性。”   玉凝抱住了君夜的手臂, 眼睫毛轻轻垂下,看起来又无辜又可怜。   倒真是让人舍不得去伤害她。   君夜道:“现在认错也没用,乖乖去跪着。”   玉凝知晓君夜在夜晚有多强悍,他的确可以让她跪一晚上不休息的, 但她身体娇弱,真的承受不来。   想了想, 玉凝道:“改天好不好?”   君夜把她按在了床榻上:“你从来都不长记性,改天只怕又忘了自己被人欺负, 赶着上去让人欺负你。”   “我……我没有……”玉凝眼圈儿都红了,“我才不喜欢别人欺负我……”   床上单薄, 玉凝的小床本来就不怎么结实,也不知道是什么木头做的,反正不是什么好木头。上次君夜修理了之后, 原本以为不会再坏, 此时,它又吱吱呀呀了起来。   床脚吱呀的声音算不上好听, 甚至让人心烦意乱。   玉凝眼圈儿更红, 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掉落, 渗入了被褥上面, 她鼻尖也是泛着一点点红,心中满是酸涩又苦胀的感觉。   玉凝轻声道:“对……对不起……”   君夜按住她的手腕,停了下来:“为什么道歉?”   玉凝觉得是自己让君夜失望了, 她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不会做,处在弱势,不敢反抗,只能享受他带来的好处,却没有一丝回报。   但凡她强硬一点,能够维护自己,也不会让他失望至此了。   玉凝满心自责,说不出话来,哽咽了半晌,她咬住了枕头的一角。   君夜墨发散下,他此时未戴面具,瞳孔隐隐泛着暗红,俊美邪异的面上略有几分薄怒:“笨蛋,你不说,本王又怎么知道你的想法?”   玉凝被他说得心口酥酥麻麻,全身也是难以言喻的感觉,脑海全被君夜占据,枕头一角被她咬着,她觉得贝齿都有几分疼痛。   君夜抬手掰了她的下巴,将她抬起来,让她的后背靠在他的胸膛上。   玉凝抓着床单,纤细的手指关节都泛着青白,她眼角泛着薄红:“我怕你对我失望。”   君夜觉得玉凝这样也难受,他将玉凝抱在自己怀里,让她坐着,抬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君夜道:“本王的确失望。”   这个小家伙比兔子还无能,兔子急了都会咬人,她急了只会哭。   君夜道:“别人有害你的想法,你就没有想过报复?嗯?让她们被千刀万剐,不得善终,你在一旁看着她们受折磨,让她们对你道歉求饶,这些,你都没有想过?”   玉凝把额头靠在君夜的肩膀上。   她确实没有这么想过。从小到大,白氏对她灌输的便是安分守己,与人为善,哪怕有了君夜,君夜可以帮她很多,她也没有想过让君夜替她出气欺负别人。   如果她仗着君夜的势随意欺负人,也就和仗着地位高欺负她的玉沅和柳夫人没什么两样了。柳夫人坏,她又何必因为一个坏人,自己也变坏。   玉凝要的是君夜平平安安,自己平平安安,白氏平平安安。   她可能一辈子也成不了气势不凡让人觉得高不可攀,让人望而生畏的人,玉凝只想成为自己,只想安安静静的守着自己的一方净土,不招惹别人,也希望别人不要招惹自己。   君夜听她喃喃自语,小姑娘的声音又轻又软,隐隐带着哭腔,她搂着君夜,只说两人能够听清楚的话语。   玉凝的话语软化不了君夜,正如君夜无法将玉凝给教成一个更容易存活下去,更不容易吃亏的人。   两个人本来就是极端,一个是泉水滋养长大,另一个则是血水滋养。   玉凝遇到君夜后,已经比之前少受了许多委屈。将来两个人会越来越好的,她肯定能够离开南阳侯府,再也不和柳夫人等人有任何来往。   君夜道:“听了你的解释,本王还是失望,小笨蛋。”   玉凝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我才不笨……”   君夜将她按在了自己怀里,玉凝皱了皱眉头,蓦然咬住了自己的手背,身子骨一软,差些晕倒在君夜怀里。   “喜欢被欺负,就让本王一直欺负你。”君夜看着怀里娇小玲珑的小美人,“再哭一声,继续让你跪着。”   玉凝:“……”   玉凝抓着君夜的衣襟,压根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脸:“还是……还是让我跪着吧……”   君夜勾了勾玉凝的下巴:“不。”   看在她今天太累的份上,君夜倒也没有折腾她太久,不到两个时辰就放过她了。   到了下半夜,玉凝也困得不行,虽然君夜身上仍旧冰凉冰凉的,不知是天气逐渐转热了,还是因为她吃了君夜给她的那个血丹,玉凝也不觉得君夜森寒阴冷,她攀着君夜的肩膀,在他怀里睡得很香。   君夜捏着玉凝纤细的手指。玉凝大概是他见过最傻的人,比柳夫人和玉沅还要傻。   可是傻得有几分可爱。   她脖颈上还挂着一件淡粉的兜衣,玉凝身形发育得极好,柔软呼之欲出,几乎遮掩不住,墨发全部散了下来,缎子一般柔滑细腻。   君夜在她指尖上捏了捏。   玉凝觉出了疼痛,往君夜的怀里钻去,紧紧搂着他不松手。   君夜蹙眉。   虽然玉凝身上骨头并不硌人,她看起来瘦,触碰起来却软绵绵的,但她身体靠在他的身上,也让他觉得不太适应。   她睡得像小猪一般熟,君夜捏她的鼻子也没有把她捏醒,她身上的气息格外诱人,君夜本来就是不知疲倦的,他随时都可以,不像普通人一般需要体力,索性又将玉凝给吃了一次。   玉凝:“……”   一直等到了天亮,君夜才肯放过她。玉凝差点起不来床。房间里一股暧昧气息,淡淡的麝香和她身上花香气息缭绕,床上也是一片凌乱。   玉凝忍着腰痛的感觉去开了窗户,外面早已经天亮了。   清晨的气息微凉,凉风吹了进来,将房间的味道一扫而空。   她套上衣服,收拾了床上凌乱的被褥,让婆子送了热水过来。   玉凝平时天不亮就起床,很少有到这么晚才起来的。   伺候玉凝和白氏的婆子也知晓玉凝平日早早就起,今天不起,可能是身体不大舒服。   昨天玉沅在玉凝这里碰了一脸的血,血糊糊的被抬了出去,家里的下人都知道。   玉凝素来待人宽和,和下人都轻声细语,从来不训斥人的,更不会招惹玉沅这个嫡小姐。   与之相反,玉沅三天两头打骂下人,这次虽然是玉沅受伤,下人却不觉得是玉凝的错。   玉凝擦了擦身子,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梳洗之后才去看白氏。   白氏已经起来了,她对玉凝道:“凝儿,我听说三小姐在咱们这里受了伤,昨晚被抬了出去。昨天没有人告诉我,今天我才知道,她怎么了?”   “她要打我,自己脚滑撞在了墙上,”玉凝道,“娘,你别想太多,是她自己不小心。夫人肯定会给她找最好的大夫去看,她的事情,我们也不要管了。”   白氏担心的不是玉沅,她担心的是南阳侯夫人会找玉凝的麻烦。   昨天下午柳夫人睡了一觉,醒来时才知道玉沅被撞得头破血流,找了伺候玉沅的丫鬟过来问,才知道玉沅又去找了玉凝麻烦,而且玉沅受伤也不是玉凝推她,是她自己笨手笨脚撞在了墙上。   玉沅脑袋上碰了那么大一个伤疤,柳夫人看着也觉得恐惧,赶紧请了大夫过来。   大夫说玉沅这次伤得不轻,恐怕要留疤了。   女孩子留疤是大事,更何况玉沅还没有出嫁。柳夫人心里恨死了玉凝,碍于华阳郡主,她又不敢再把玉凝叫过来斥责,只能将气咽在心里。 第41章   柳夫人看过玉沅之后, 当天晚上回去睡觉。   半夜柳夫人觉得自己全身发冷,因为天气一日比一日热了, 现在是初夏,她身上只盖了一个薄薄的被子。   柳夫人就要叫丫鬟给她拿一床被子。   睁开眼睛后,柳夫人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喉咙像是被人锁住了一般, 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她张了张嘴巴, 眼睛瞪得浑圆,身子一动都不能动。   这时, 床帐顶上突然浮现了一张阴森鬼脸,鬼脸越靠越近, 柳夫人一声都发不出,直接吓晕了过去。   一只恶鬼从床帐顶上跳了下来:“这个女人平日里为非作歹,我还以为她胆子多大, 结果才露了一张脸, 她就被吓晕过去了。”   另一只恶鬼也是青面獠牙,上半身未着衣物, 浑身肌肉就像铁疙瘩一般, 他头上长着两只牛角, 听了这话, 他笑道:“冥王殿下倒是大材小用,让咱俩做这样的事情。我们两个在这里吓一个普通人,说出去也让别的鬼耻笑我们。”   两人往外走去, 先前说话的恶鬼道:“听说是冥王妃被这个女人欺负了。先前冥王随便点了四只小鬼跟着冥王妃,它们四只修为尚浅,吓坏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转头叫几个厉害的道士就能把它们给收了,换咱们两个,哪个道士敢上门?”   “冥王妃被欺负了?”这只恶鬼也很好奇冥王的事情,凑过去叽叽咕咕,“冥王怎么就和一个普通的凡间女子结了姻缘?”   “凡人在他眼里都普通,哪怕是皇帝在咱们冥王面前也普通,反正死了都要成鬼,都要听他的,”恶鬼道,“可能这个凡人长得漂亮会说话,凡人也有格外聪明的。”   “哦,”另一只恶鬼还是不理解,“天道管不住冥王,人间一向比冥界弱小,有人欺负冥王妃,他杀掉整个城的人,让人间改朝换代,不是一瞬间的事情么?何必做这种小事?咱俩好歹也是五等冥将,总觉得吓唬一个凡人太奇怪。”   最后,这只话多问题多的恶鬼头上被扇了一巴掌:“让你做你就做,叽叽歪歪做什么?这是冥王的乐趣,全都杀了,他还怎么找乐子?”   一阵白雾笼罩,两只恶鬼的身影逐渐消失不见了。   第二天柳夫人醒来时,仍旧心有余悸。她觉得昨晚像是一场梦,又像是真的。   那张青面獠牙的鬼脸太过吓人,她一闭上眼睛,眼前都是那只恶鬼的面孔。   丫鬟过来伺候柳夫人起床,看到柳夫人时,丫鬟吓了一跳:“夫人,您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柳夫人浑身沉重,她道:“做了一个噩梦,扶我起来。”   丫鬟扶着她到了镜子前,柳夫人看到镜中的自己,也吓了一跳,她脸色苍白,双眸失神,看起来就像生了一场大病,整个人都像是老了几分。   柳夫人声音嘶哑:“我怎么又老了?”   她对着镜子细细去看,一抬眸,突然在镜子里看到一道青影闪过。   柳夫人的心都要提到了喉咙口,她指着镜子:“里面有……有……”   丫鬟也被柳夫人吓了一跳:“什么?”   柳夫人揉了揉眼睛,镜子里什么都没有。她觉得是自己看花眼了。   好端端的,镜子里怎么可能有鬼呢?但她还是觉得浑身冰凉,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柳夫人叹了口气:“都是被玉凝那丫头给气得了。她得了好运,一点都不想着家里,平日里她吃家里的,用家里的,现在华阳郡主和郑夫人都送给她许多东西,她将东西藏得好好的,一点都不肯给家里。”   丫鬟在旁边听着,也觉得讽刺。   玉凝一年到头没有新衣服,也没有新首饰,平常粗茶淡饭,因为南阳侯不常在家,柳夫人克扣白氏的月银克扣得最厉害,一年到白氏手中没有几两银子,还不及玉沅一件衣裳值钱,白氏那边基本都是两人做点针线活糊口,如今玉凝有了一点东西,柳夫人又说玉凝吃她们用她们的了。   柳夫人道:“罢了,我去看看沅儿的状况。”   玉沅昨天被撞到脑袋后一直未苏醒,后来大夫给她包扎,她也一直在昏迷中。   柳夫人去了玉沅那边,玉沅还在昏迷着,头上被纱布包着的伤口却一直在渗血。   柳夫人昨日要玉凝天天过去请安,玉凝用过早膳后自然去了柳夫人那边。   柳夫人再看到玉凝,只觉得上天不公。   玉凝这样出身卑贱的却过得越来越好,她们这样正经的人却过得越来越差。   今日玉凝仍旧不施脂粉,穿着豆绿色的衣衫,玉凝肤色白,穿什么衣服都漂亮,这身襦裙是新做的,用了珍贵的素罗纱,比玉沅这个嫡女更显得大方得体。想起躺在床上已经被毁容的玉沅,柳夫人心里越发觉得不满。   但她又不敢再说什么了,毕竟玉凝如今有华阳郡主撑腰。   柳夫人冷笑道:“你姐姐因为你,都被磕到了额头,躺在床上起不来,你还有心情穿新衣服。”   玉凝道:“姐姐如何受伤的,她身边的丫鬟都看着,是我的错,还是姐姐的错,您肯定能问出来。”   如果是以前,哪怕不是玉凝的错,柳夫人按给她,她也只能乖乖认错受罚。柳夫人见玉凝这次倒是硬气起来了,心里更加不舒服了。   可玉凝今非昔比,也不是她想打一巴掌就打一巴掌的时候了。   柳夫人后悔之前怎么没有把玉凝给弄死。   玉凝小时候,也是长得白白嫩嫩,五官格外精致。柳夫人没有害死玉凝,一来是因为玉凝是个庶女,一切都会被她这个嫡女拿捏,包括婚事。玉凝没机会出门,南阳侯也不管,柳夫人就算把玉凝许配给瞎子傻子,玉凝也得嫁。   二来是因为玉凝乖巧顺从,打她一巴掌,骂她几句,都没有见她流露出憎恨,玉凝逆来顺受,柳夫人打骂她痛快了,也不想再害死这个软柿子了。倘若玉凝敢露出一点反骨,她和白氏没有丝毫靠山,南阳侯常年在外花天酒地也不喜欢玉凝,早就被柳夫人给害死了。   南阳侯弄来了这么多姨娘,最后却只有几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倒不是因为这些姨娘不能生,而是柳夫人敢迫害小孩子。   原本觉得玉凝由自己拿捏,谁能想到玉凝长得越来越漂亮,还走了好运,居然能结交到华阳郡主呢?   想起自己没有来得及斩草除根,柳夫人就悔不当初。   她越看玉凝越觉得不舒服,挥了挥手道:“你出去吧,以后别来给我请安了,看到你这张不冷不热的脸就觉得晦气。”   玉凝点了点头:“是。”   她就要出去,柳夫人眼睛尖,她多看了玉凝一眼,发觉玉凝脖颈处有一抹痕迹,这点紫痕十分暧昧,不像被什么虫子叮咬的,倒像是——   柳夫人还想细看,玉凝点头之后,脖颈处的墨发不动,这一处细腻肌肤被墨发遮掩了。   柳夫人心里也觉得好奇,挥挥手让玉凝出去了。   玉凝偷人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一来玉凝压根就不是会偷汉子的性格,二来,侯府再怎么不济,寻常男子也不能随便进去,这些姨娘的住处,连小厮都轻易进不得。   况且田姨娘和白氏还有玉凝住在一个院子里,她们前后也都是其他姨娘的住处,丫鬟婆子每个姨娘跟前都有,下人最是嘴碎,玉凝真要偷人,稍微流露点风声,整个府里都知道了。   柳夫人也只是瞬间闪过这个念头罢了。   她回想玉凝的身子,玉凝似乎发育得太好了,身前比一般女子都更为丰满,腰肢又太过纤细,一折就会断似的。她的气质安静宁谧,仍旧透着少女的感觉。   玉凝不知道柳夫人是这般想着自己,她回了住处。华阳郡主和郑夫人赠给她的东西不少,她得再清点一下放好。   改天郑夫人应该也会再来,寻一处不错的宅院,对郑夫人而言应该不难。 第42章   柳夫人这两天夜夜晚上总是看到一张阴森鬼脸, 回回都吓得她晕过去,醒来后又发现并没有什么。但梳妆时, 或者做什么事情时,又觉得自己身边气氛怪怪的,偶尔还觉得有鬼魂从自己身边经过。   被吓了几天后,柳夫人就算胆子再大, 也有些魂不守舍了。   她也没时间再找玉凝的麻烦,赶紧请了上次的吴道长来家里看看。   吴道长看柳夫人印堂发黑, 双目无神,周围更有森森鬼气缭绕, 也知道柳夫人最近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   但他能捉小鬼,一些有道行的恶鬼, 吴道长则是无能为力。   听了柳夫人说的话,吴道长开口道:“贵府情况,贫道也爱莫能助。夫人最近还是多行好事, 自身端正一身正气, 鬼怪也不愿近身。”   柳夫人听了吴道长的话,眼泪涟涟:“我从未做过亏心事, 家里也不知道招惹上了什么, 还请道长来家里做一场法事。”   吴道长也不想和恶鬼周旋, 惹祸上身, 他觉得南阳侯府中的四小姐非同一般,柳夫人这样,八成是惹了那个四小姐。   最近南阳侯府四小姐救了华阳郡主一事, 京城中不少人都知道了,吴道长来往富贵人家,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情。   吴道长道:“华阳郡主认识一位道长,那位道长是我师兄,他就在玄清观中,不过轻易不出来,夫人可以求助一下我师兄。”   柳夫人听了这话,点了点头,吴道长又道:“夫人还是保持善心,不要轻易害人才好,有时候,恶鬼缠身,往往后自己品行不端招惹来的。”   柳夫人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点了点头离开了。   她坐着轿子去玄清观中,却被拒之在外,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观中道长不见生人。寻常大户人家的人是见不到玄清观中的李道长的。   柳夫人想起吴道长说的,华阳郡主认识这个道长,她和华阳郡主不算熟悉,玉凝才和华阳郡主关系好,要玉凝去求助,肯定比自己去好多了。   但是玉凝会不会帮自己?   柳夫人确实被吓得不行,她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吓死。哪怕不想求助于玉凝,柳夫人也不得不去了玉凝的住处。   梅花苑和柳夫人自己的住处比起来,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柳夫人化了妆来遮掩自己的气色,白氏看到她过来,还吃了一惊。   柳夫人压根不愿再看白氏一眼,她道:“玉凝呢?”   白氏看到柳夫人就紧张,怯怯的道:“四小姐洗衣服去了。”   柳夫人撇了撇嘴巴,真不怪她欺负玉凝,玉凝天生就命贱,玉沅长这么大连条手帕都没有洗过,玉凝还要自己洗衣服。   等了片刻,柳夫人也压根不愿喝白氏给她沏的茶,玉凝洗好衣服回来,看到柳夫人坐在屋里,吃了一惊。   柳夫人让白氏出去,这才站了起来:“玉凝,这几天,华阳郡主怎么不来请你去她那边?”   玉凝道:“郡主事务繁多,哪里能天天来邀请我?”   柳夫人咳嗽了两声:“我有件事情要让你给我做。”   玉凝有些疑惑,柳夫人向来不来这边,都是直接叫自己过去,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居然让柳夫人来了?   她道:“您请说。”   柳夫人道:“最近家里不干净,我总觉得自己被鬼缠上了,晚上醒来常常看到脏东西,今天去了吴道长那边,吴道长说他不得空闲。我听说玄清观有个法力高强的李道长,李道长不和生人见面,他和华阳郡主认识,玉凝,你去华阳郡主那边说说,让她请了李道长来咱家做一场法事。”   玉凝一时间手脚有些发凉。   她没想到君夜真的去吓柳夫人了,现在柳夫人要请道士来捉鬼,君夜该怎么避开?   大概这段时间,她都不能让君夜再来了。   玉凝听人说过,道士和尚捉到鬼之后,会把鬼装到什么容器里,容器上刻满了符咒,能将鬼给烧得魂飞魄散。   但她面上并没有流露出来,只是淡淡的道:“家里怎么可能会闹鬼呢?母亲,您一定是晚上睡得不□□稳,枕头垫太高了,晚上您喝点助眠的药物,一觉睡到天亮,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   柳夫人急了:“你觉得我骗你?我有必要用这件事情骗你?玉凝,南阳侯府将你养这么大,我是你的嫡母,好生教养你,你是不信我的说辞,还是不想帮我?”   玉凝手中握着茶碗,垂眸不说话。   她今天穿着浅青色的素面杭绸窄袖上杉,同色长裙,未施脂粉,这身素净将她天然媚态给压了几分,倒有几分大家闺秀的冷静自持来,柳夫人看她安安静静的,也不敢和她大声说话了,只是恳求道:“凝儿,家里出了这种事情,我倒不是担心我自己的安危。家中这么多姨娘,它也不能一直在我这里,万一明天晚上来了你这里,白姨娘胆子最小,吓坏了她怎么办?”   玉凝道:“我还是觉得这事是无稽之谈,不过,既然母亲这么怕这个,改日我去华阳郡主那边,也和她说说。”   柳夫人松了口气:“好,你什么时候去?今天要不要过去?我让人送你。”   “罢了,今天都晚了,过两天吧。”玉凝道,“我也担心郡主那边没有空闲。”   柳夫人见玉凝装腔作势拿乔,心里鄙视了玉凝一番,但她脸上又不敢流露出来,小心夸奖着玉凝:“凝儿,你今日这身装扮漂亮。你姐姐还没有醒来,我先去看看你姐姐。”   玉凝送了柳夫人出去,回来坐了下来。   她自然不会和华阳郡主说这件事情,柳夫人这么多年处处刁难玉凝,还弄出一个柳邵岩来坏玉凝名声,玉凝虽然不会做同样的事情去害柳夫人,但柳夫人遇到什么困难,玉凝也不会伸手去帮。   感情会越耗越少,她和华阳郡主关系好,却不能一次又一次的麻烦华阳郡主。玉凝想求华阳郡主的事情是,让华阳郡主找个借口,帮助自己离开南阳侯府,她不想再在柳夫人的手下讨生活了。   至于请什么道长来捉君夜,玉凝不会说,改日应付柳夫人几句便行了。   玉凝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有话要问君夜,拿出君夜给她的墨玉,轻轻吻了一下。   不到两刻钟,君夜便来了。   他仍旧戴着一张面具,身上穿着滚金边的墨色袍子,看玉凝安然无恙的坐在床边,君夜道:“一个人无聊?”   玉凝摇了摇头,她仰头看着君夜:“你晚上变成鬼去吓夫人了?”   君夜:“……”   这种无聊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去做。   玉凝道:“你把她吓死了,我爹肯定会让人调查她的死因。京城出现一个吓死人的鬼,所有道士都会捉你。”   “哦。”君夜坐了下来,把玉凝按在了自己的腿上,“接着说。”   玉凝道:“京城有许多术士都很厉害,他们为皇家做事,有的为贵人做事,本事高强,你被他们捉走,会被装进罐子里。”   君夜捏着她的腰:“然后呢?”   “你不要随随便便再吓人了。”玉凝担心君夜会被捉走,她道,“这段时间夫人也在到处找高人,她还要找玄清观里的道士,就算这个请不来,她也会请个别的。”   南阳侯府也是比一般平民百姓要强很多,柳夫人真要动用人脉去请高人,也能请来几个。   君夜看着她小脸苍白苍白的,仿佛他真的让人给捉走似的。   他也觉得好笑,这个小家伙的脑子里装了什么东西,居然笨成这样。   君夜冰冷的手指掐着她的脸,一手解开了她的小衫:“本王被抓走了,你给本王守寡?”   玉凝在他手臂上重重咬了一下。   他的手臂像石头一般硬,咬也咬不动。   玉凝道:“这段时间,你不要过来了,没有鬼吓她,慢慢的她也好了,也不会再乱找我麻烦。”   君夜倒是不在乎这个,凡人就是凡人,没有能制服他的。再强大的凡人,到了他面前,也比一张薄纸要脆弱。   不过玉凝倒是好玩,君夜揉着她,在她耳边低声道:“本王没有地方去,一直跟在你的身边,你让本王躲到哪里去?”   玉凝耳根红了:“你……你有……”   “没有。”君夜将面具摘下,挂在了玉凝的身上,玉凝低头看到自己身前挂着一张狰狞的面具,也想推下去,君夜在她耳廓吻了片刻,“你保护本王?”   他的气息冰冷,身上是淡淡的龙涎香气,玉凝抓着君夜的衣物,“嗯”了一声。   君夜握住了玉凝的手,将她的手覆盖在了自己身上。   玉凝脸红得更厉害,青天白日,她本来胆子就小,挣扎着要把手缩回,君夜掌心按着玉凝的手背,一双狭长幽深的眸中泛着一点血红,他看着她,就像看着最甜美的小点心。   “凝儿——”   外面突然传来白氏的声音,玉凝赶紧推开了君夜,从他身上下来。   她在自己身上擦了擦手,不敢直视男人几乎要吃人的目光:“我、我出去一下……” 第43章   君夜抬手抓住了玉凝的腰, 把她按在了自己怀里。   玉凝压根都不敢看他,她手指抓着衣物:“快放开我, 我娘叫我出去,不然,等下她就进来了。”   他捏了捏玉凝的耳垂。   玉凝的耳垂小巧圆润,捏起来软软的, 他捏了两下,玉凝身子酥软, 轻声道:“放开我吧,这几天你不许再来了, 也不要继续吓她了,她这段时间忙姐姐的伤都忙不过来, 把她吓坏了,她用尽办法让人抓你,你也不得安生。”   君夜“嗯”了一声。   他松手放了玉凝, 玉凝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出去了。   白氏果真要问柳夫人都和玉凝说了什么,她担心玉凝再被柳夫人欺负, 玉凝好生安慰了白氏一番, 这事才过去。   柳夫人那边一直想着这件事情, 三天两头催促玉凝去华阳郡主的府上, 她自己也在想办法找各种捉鬼的大师,将京城有名的大师拜访了一遍,别人要么是不见她, 要么都说自己无能为力。   过了两日,郑夫人邀请玉凝一起出去,请帖自然发到了柳夫人那边。   玉沅至今昏迷不醒,柳夫人恨不得玉凝代替玉沅昏迷,如今见到郑夫人邀请玉凝,并不曾忘了玉凝,柳夫人心里不满,还是对玉凝满脸堆笑:“凝儿,郑夫人见多识广,她家人脉最多,什么人都认得,你也要问问她,认不认识什么厉害的大师,让大师来咱家做场法事,钱不是问题。”   玉凝点了点头:“好。”   柳夫人这两天气色明显好了很多,玉凝道:“母亲这两天还是看到什么不好的东西吗?”   这两天倒是没有,但她疑神疑鬼,总是觉得周围阴森,哪里都阴森森的。   柳夫人还是想请个大师做做法事,驱驱邪。   柳夫人道:“这两天倒是没有。”   玉凝道:“或许是您最近太过乏累,看花了眼。”   不管事实如何,柳夫人都要做场法事,她自己心里才觉得安定踏实。   柳夫人纵然不喜欢玉凝,玉凝又要和郑夫人一起出去,说不定还会遇见华阳郡主,她也不敢给玉凝难看的脸色了,好声好气的说了说,让玉凝离开了。   次日郑夫人府上的人果然早早都来接待玉凝了。   玉凝上了马车,马车内部宽敞明亮,茶具等摆设看着就很珍贵。   等到了地方,下人对玉凝道:“玉小姐,已经到了,您下来吧。”   玉凝点了点头。   丫鬟扶着玉凝的手下来了,玉凝抬眼一看,看到了一扇蛮子门,马车在一户人家面前停下了。   丫鬟上前敲了敲门,立刻就有一名小厮开门,丫鬟对玉凝道:“玉小姐,我们夫人在这里等着您。”   玉凝点了点头,跟着丫鬟一起进去了。   丫鬟一路带着玉凝到了南房会客室中,郑夫人就在这里坐着,看到玉凝过来,郑夫人站了起来:“玉凝姑娘。”   玉凝上前道:“夫人近来可好?”   郑夫人笑道:“自然很好,这次将你叫出来,就是和你看看这处宅院。这处宅院虽然小,不过让你和白姨娘住,再配几个丫鬟小厮,也绰绰有余了。”   这是一个三进院,还带着一个小花园,如果只让玉凝和白氏住,确实绰绰有余。   郑夫人道:“我带你四处看看。”   玉凝和郑夫人出去,穿过垂花门,到了内院,房子都还很新,院中干干净净,草木也被打理得很好,郑夫人道:“这是我家老爷的一位朋友在京城里的宅子,他们一家前几年离开了京城,去了江南,江南气候好,他们现在也不打算回来了。当初没有出手,是想着回来有个落脚的地方,如今在江南生意越做越大,他们一家也不想千里迢迢再过来。”   玉凝四下看了看,院子两侧种了两棵腊梅树,等冬天开花时肯定一院子的香气,虽然只有她和白氏两人,不过如今并不缺钱财,房子还是越大越好,将来如果有了小孩子,小孩子也有地方可以住,给小孩子请先生什么的,也能让先生住在家里。   她和郑夫人进了正房,房中家具一应俱全,原先主人家的品味不错,玉凝打量了一番,这里比柳夫人的住处还显得干净利落,将来让白氏住,买两个丫鬟伺候白氏。   她就住在西厢房,西厢房大概也是让原先家里的小姐居住的,郑夫人细细看着玉凝的神色。   玉凝虽然是庶女,却比她见过不少由嬷嬷好生教养的嫡女还要端庄。   这处宅院虽然比不得南阳侯府,南阳侯府毕竟是侯府,广亮大门就比这蛮子门气派,花园也更大,但论精致典雅,这处并不输给南阳侯府。   南阳侯府到了南阳侯和柳夫人的手中,一年不如一年,姨娘的住处也很简陋。   玉凝和白氏住的地方比起这里,简直是天差地别。   郑夫人自己来看时,她就对这处宅院颇为满意,想着玉凝看了也欢喜,按捺不住心情。   但一路走来,玉凝安安静静的,该夸赞的她也会夸赞几句,却没有迫不及待的意思。   回到了前院,郑夫人对玉凝道:“玉凝姑娘觉得这里如何?”   玉凝道:“夫人慧眼独具,挑选的住处自然不错,劳烦夫人为我辛苦找住处。”   郑夫人笑了笑:“并不劳烦,和我家老爷说了说,他立刻就想到了这里。只是不知道,玉凝姑娘一个女孩子家,你的母亲又是南阳侯的姨娘,怎么才能搬出来?”   哪怕玉凝出嫁,白氏也该在南阳侯府中。南阳侯肯定不会轻易让白氏出来住。玉凝也是如此。   玉凝道:“这件事情,我慢慢想法子。”   其实玉凝已经想到了办法,就是不知道可不可行。华阳郡主过几个月就会生产,生产过后,她可以说服华阳郡主,让白氏和她去看一段时间孩子。   华阳郡主身份高贵,白氏和她去李府照顾郡主,南阳侯肯定求之不得。   之后,就说这处宅院是华阳郡主赏的,方便两人去李府做客。   南阳侯姨娘那么多,他也不会总惦记着白姨娘,有华阳郡主做主,他到时候也不好再为难。假如南阳侯来这边,让下人挡出去就行了。   郑夫人也不怀疑玉凝的能力,玉凝先是救了华阳郡主,后又为自己摆平了危机,她觉得这件事情,玉凝也能很好的处理。   郑夫人道:“天色还早,我们还没有用午饭。我家一个酒楼就在这边,我们一起去吃顿饭,稍晚一些,我们一起去买点东西。”   玉凝点了点头:“好。”   两人坐马车去了郑家酒楼,郑夫人时常到这边来,酒楼里的伙计都认识郑夫人,赶紧给准备了一间上好的厢房。   两人吃了点东西,郑家出了一些事情,让郑夫人早早回去,郑夫人看天色还早,留了两个丫鬟陪着玉凝去附近逛一逛。   京城风气更为开放,出门的夫人小姐都不在少数,之前玉沅也常和一些大家小姐来珍宝阁或者胭脂香粉店里看看。   玉凝几乎没有出过门,她自幼就在南阳侯府中,今年倒是她第一次出门。   珍宝阁和一处叫做沉香阁的胭脂香粉店挨着,玉凝身上带了银票,她从来没有用过胭脂水粉,因为肌肤明净,年龄还小,玉凝也用不着这个,不过白氏会用这些。她和白氏过得拮据,白氏用的香粉也不太好。玉凝想着给白氏带一些香粉和胭脂。   她一进去,店里的伙计眼前一亮。   京城中的大家小姐,店里的伙计几乎都见过,这是第一次见到玉凝。   玉凝穿着一身藕粉的衫子,牙白长裙,眉目勾人,天然脉脉含情,盯着人看时,仿佛就在勾引人,细细去看才看出她并没有这个意思,神色还挺无辜。   看玉凝的气质和穿着,店里伙计猜想着是哪家小姐一直被娇养,不让出门,这是头一次出门。   他赶紧道:“小姐要什么?”   玉凝想了想道:“拿两盒胭脂,两盒香粉吧。”   沉香阁里的胭脂水粉都不便宜,贵族小姐才来买的,两盒胭脂两盒香粉都要一百两,伙计道:“小姐的香粉要普通的盒子装?还是店中特制的盒子?”   玉凝好奇的道:“这两个有什么区别?”   这名伙计见玉凝姿色非凡,衣着得体,拿了两个香粉盒子:“这两个是玉盒,是店里师傅精心雕刻的,您看,这个雕刻的是嫦娥和玉兔,这个雕刻的是牡丹。”   玉凝接了过来,这两个小小的玉盒雕刻精美,摸起来温润舒服,让她喜欢,她道:“多少银子?”   伙计道:“沉香阁的香粉盒子都是四百两一个,两个八百两。”   耳边传来一声嗤笑:“买椟还珠,你要的是香粉还是盒子?”   玉凝一脸茫然,买椟还珠是什么?   不过——君夜还真是大胆,居然敢出现在人这么多的地方。   玉凝有些紧张,她觉得这确实很贵,八百两,她没有带这么多银子,玉凝只带了一张二百两的银票。   她就要把这两个玉盒放下,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这只牡丹纹的盒子,我要了。”   玉凝回过头,看到了一名姿态妩媚的女子,女子穿着锦绣华服,妆容精致。   所有盒子都只有一个,正是因为独一无二,这些贵族小姐夫人才肯买。伙计见这样的场合见得多了,他道:“夫人,这位小姐看上了,您比这位小姐出得价高,才能买到。”   女子道:“五百两银子,给我吧。”   君夜道:“出一千两。”   玉凝:“……”   她没有带这么多钱。   君夜顿了顿:“银票在你荷包里,本王给你出。”   玉凝拿了一千五百两,当了一次冤大头,买了两个玉盒和两盒胭脂两盒香粉。   作者有话要说:  玉凝:心在滴血……大概是,又疼又爽。 第44章   店里的伙计见玉凝出手大方, 笑意更深了,他起先就觉得玉凝不一般, 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小姐,如今,一千多两银子说拿就拿,这样阔气倒是罕见。   那名穿着艳丽的女人也有些不服气, 她上上下下看了玉凝一番,心里猜想着玉凝是哪家的, 居然这么有钱。   年纪轻轻未出阁的女孩子,少有一掷千金买点胭脂水粉的, 已婚妇人更是勤俭节约,少和人攀比这些。花钱花得最肆无忌惮, 愿意出高于原价几倍的钱财去买一个东西的,往往是达官贵人的宠妾,宠妾不持家, 仗着老爷疼就一个劲儿的花钱。   不过玉凝的装束却是小姐装束。   这个女人是平西侯的爱妾, 刚刚大病初愈了,平西侯最宠她, 平日里什么都舍得给她买, 她一向大手大脚, 连侯夫人都不看在眼里。   如今被玉凝夺走了威风, 这个女人心里早就不满了。   因为不晓得玉凝的身份,这家珍宝阁在京城专做达官贵人夫人小姐的生意,郡主公主什么的时常也会来这里, 这个女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旁的伙计忍不住打听玉凝的消息,他道:“小姐贵姓?您住在哪里?改日店里有了新鲜东西,要不要给您送到府上?”   玉凝道:“不用了,我很少用这些,就在南阳侯府,离这边不远,倘若真要再买,我再过来就行了。”   南阳侯府的嫡女只有一个,也就是玉沅,玉沅常来这边,伙计也认识,不过玉沅扣扣索索,也买不了什么东西,店里做活儿的基本都没搭理过玉沅。   听说玉沅是南阳侯府的,伙计还不怎么相信。   后面平西侯的爱妾却忍不住笑了:“我当是哪家的大小姐呢?原来是南阳侯府的啊。”   玉凝不想和不认识的人说话,这个女人叽叽喳喳,就让她一个人说好了。   平西侯的爱妾换做晚霞,晚霞今年才十八岁,青楼出身,放得下身段去伺候年迈的平西侯,所以备得宠爱,前段时间她得了重病,把平西侯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如今听说了玉凝是南阳侯府的人,南阳侯府比不上平西侯府,晚霞得意洋洋,她道:“买两个香粉盒子就威风起来了,有什么值得威风的?人家都在隔壁珍宝阁买首饰和珠宝,那边东西才叫贵呢。”   玉凝没打算买什么珠宝,她不常戴这个,手上戴了什么东西洗衣服倒茶也麻烦。不过玉凝是喜欢的,她也知道珍宝阁的首饰和外面几钱银子就能买到的不一样,那些比胭脂水粉贵多了,她也不被晚霞激到。   眼前晚霞穿金戴银,头上的东西沉甸甸就要坠下来,这样的作风,玉凝也看不上。哪怕是喜好虚荣的柳夫人,也不会穿得这么招摇出门。只有玉沅那样爱攀比又不动脑子的,才会一股脑将金的银的玉的一股脑全往身上戴,什么都戴虽然看着很贵,却很俗气,不如简洁一些只戴搭配得当的。   玉凝猜想着应该是哪家受宠的姨娘,家里男主人过分宠溺,女主人管不了,才会跑出来多管闲事干预别人。   她不愿得罪小人,晚霞说了什么,玉凝就当听不见,转身就要走。   晚霞道:“我见过南阳侯府的嫡小姐,你俩长得不一样,你在南阳侯府是做什么的?不会又是南阳侯的小妾吧?”   玉凝这才看了晚霞:“我是谁,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你又是谁?”   晚霞再怎么得宠,也是一个妾,不好用自己的身份耀武扬威,她皮笑肉不笑:“我只是好奇问问,你不愿意说就罢了。”   玉凝道:“借过一下。”   晚霞性情一向不好,她格外记仇,在平西侯府里,就将家里夫人给气得屡屡发病,今天被玉凝抢了风头,晚霞心里不痛快,玉凝过的时候,她勾脚绊了玉凝一下。   结果,玉凝最后安安稳稳的走了过去,压根就没有碰到她,她在缩脚的时候,脚腕给崴了一下。   晚霞扶着丫鬟的手,疼得冷汗直流,这个时候,玉凝将要出去前,看到了华阳郡主。   华阳郡主看到玉凝也吃了一惊:“玉凝姑娘。”   玉凝笑了笑:“郡主。”   华阳郡主道:“这两日在府中觉得腻了,成天也不动,自己都变懒了,所以出来逛逛,你也来这边玩?你们年轻姑娘都喜欢这个,恰好陪陪我。”   玉凝点了点头:“好。我先前是个郑夫人一起出来的,她家里有事情,我才一个人在这边看看。”   晚霞也认得华阳郡主,她是平西侯府的小妾,给华阳郡主提鞋都不配,华阳郡主素来听说平西侯府有个叫做晚霞的姨娘为非作歹,欺负正室,她也知道晚霞,某些场合也见过,眼下看到晚霞,华阳郡主也不想理会她。   晚霞上前喊了一声“郡主”,华阳郡主只点了点头,没有说更多,又亲亲热热的挽了玉凝的胳膊去看香粉。   晚霞受了冷遇,一只脚又被崴伤了,气得牙根疼。   玉凝知晓华阳郡主素来宽厚,不以身份高低贵贱去看人,如今华阳郡主对晚霞爱答不理,她先前的远离是对的。对待小人,忽视他们就行了。   华阳郡主买了香粉,觉得玉凝买的香粉玉盒漂亮,也买了两个玉盒。   店里伙计自然认得华阳郡主,李府一向阔绰,皇帝宠爱的家族,华阳郡主温柔又大方,玉凝也是温柔大方,伙计恨不得她俩住在店里。   晚霞崴了脚,都没有伙计给他送茶送药问候问候,她气得转身去了隔壁的珍宝阁。   华阳郡主买了胭脂水粉,又拉着玉凝去了珍宝阁:“我上次给你说,让工匠给你制了两套头面,就是在这个珍宝阁里做的,他们应该也做好了。”   珍宝阁里的伙计看到华阳郡主过来,眼睛又是一亮,华阳郡主身边美若天仙的小姐,也是头一次见到。   晚霞道:“这对手镯和簪子给我包起来,我要这个。”   她面前的伙计立刻照办了,其他伙计都赶着去伺候华阳郡主和玉凝了。   华阳郡主笑眯眯的道:“我之前的头面做好了吧?那是给玉凝姑娘的,快点拿来让我们看看。”   伙计赶紧给华阳郡主拿了过来。   晚霞觑着眼睛去看了看,一套是赤金红宝石头面,一套是珍珠头面。   两套头面造价不菲,不过华阳郡主府上有钱,也不在乎这点小钱。   玉凝看了之后,也觉得华贵异常,她想着之前受过华阳郡主的礼,现在也不适合再受了,玉凝道:“郡主,这两套太珍贵了……”   华阳郡主笑了笑:“你是我腹中胎儿的福星,对你好,也是对我孩子好,玉凝姑娘不要推辞,改天你出门做客,好好装扮一番,别人看了肯定喜欢。”   她还让工匠给太后做一套点翠头面,不过这套并没有完成,华阳郡主和玉凝去了厢房里休息了一会儿,压根都没有看晚霞一眼。   晚霞本来就是睚眦必报的性子,今天她抢玉凝的东西不得,又被两家伙计忽略漠视,心里早就存着一肚子的气。她青楼出身,以前就被人瞧不起,所以自尊心格外强烈,别人多看她一眼,她就怀疑别人嘲笑她是破鞋。今天被这么多人无视,晚霞又怀疑是别人在欺负自己。   回到平西侯府后,晚霞也没有吃东西,打听了玉凝一番,知道玉凝不过是个庶出小姐,救了华阳郡主才交了好运,她不敢算计华阳郡主,就想改日羞辱玉凝一番找找场子,所以躺到了床上装病。   晚霞年轻貌美,性格又活泼,平西侯年纪大了,最喜欢看晚霞对他撒娇。   虽然平西侯也有夫人,但他的夫人只比他年轻三岁,今年也五十多了,早就成了死鱼眼珠子。晚霞床上会伺候人,什么放低身段的事情都为他做,把他伺候得满心欢喜,平西侯给晚霞赎身,要不是晚霞出身实在不好,平西侯正妻生的两个儿子都已经成亲,平西侯都想休了发妻扶正晚霞。   晚霞装病,不吃不喝,晚上也不伺候平西侯,平西侯急的团团转。直到第三天,晚霞才不装了,把冷落了许久的平西侯拉到床上,用尽手段伺候了一番,晚霞才哭哭啼啼的趴在平西侯满是肥肉的肩膀上,道:“那天妾身出去,见到一个小贱人,那个贱人是南阳侯的庶女,居然敢骂妾身,还和妾身抢东西。”   平西侯搂着晚霞:“改天我和南阳侯说说,让她教训一下他的女儿。”   晚霞眸中闪过一丝冷色,她道:“妾身想借夫人的名义,请她来咱家做客,到时候,妾身好好羞辱她一番,让她下不了台。”   平西侯不止一次因为晚霞训斥他的夫人,听了晚霞的话,他也没有觉出不妥,点头道:“好,既然是庶女,南阳侯也重视不到那里,你出口气开心一下。”   玉凝不晓得自己已经得罪了人,她带着东西回去后,已经是傍晚了,两套头面放了起来,白氏早早去睡了,玉凝吃了点东西,洗了洗身子,她本来想试一试首饰,可是房间昏暗,点着煤油灯也看不清。   玉凝还没有过这么漂亮的首饰,女孩子都爱漂亮首饰,她摸了又摸,大概没有场合能穿戴,不过特别好看,红宝石和珍珠都在发光。   “你喜欢这个?”身后传来了低沉的声音,玉凝回过头,她看到了君夜。   玉凝点了点头:“挺漂亮的。”   “俗气。”君夜还是觉得,玉凝什么都不穿戴才好看。   但他并不缺这个,君夜手中多了一颗鸭蛋大的夜明珠,放到了玉凝的手中:“这个给你照明,你一样一样都试试。”   这么大的夜明珠,将玉凝的房间都照亮了许多。 第45章   房间陡然变亮了, 玉凝有点不太习惯了。   君夜向来冰冷,一双眸子平日里也很少有任何情绪变动。他比玉凝高太多, 在一旁看着玉凝,玉凝的脸都红了起来。   她拿了梳子梳头发,玉凝的手很巧,梳什么发型都漂亮, 她也时常给白氏梳头发。   想了想,玉凝还是梳了一个妇人髻, 虽然她平时里还是姑娘打扮,但她和君夜已有夫妻之实, 也不算未出阁的姑娘了。   她对着昏暗的镜子,长发束了起来, 玉凝的头发又密又多,沉甸甸的梳起来也觉得手腕疼,玉凝一点一点认真的梳, 将几支样式不同的金镶宝石簪子在两侧和后侧固定, 金镶宝石摩利支天挑心戴上,串珠牡丹纹金围髻围在髻下。   发髻堆积如云, 也显得玉凝的脸又小又精致, 她看了看身上的衣衫, 又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这身衣服和头面并不搭配。”   毕竟未出阁, 梳这样的发型,就像小孩子偷穿娘亲的衣服一般,有点偷偷摸摸的感觉。在外人面前玉凝自然不敢这么梳, 只是君夜在这里,玉凝想给君夜看罢了。   她身上还穿的衣衫长裙并没有首饰这么光彩夺目,并不大适合。   玉凝拿了一盒香粉和胭脂,她更喜欢嫦娥与玉兔的盒子,自己要了这个装香粉,脸上并无瑕疵,她的每一寸肌肤都白得十分均匀,她轻微上了一点粉,眉目是漂亮的,玉凝的眉毛不用画,她的眉形很美,眉如远山,多一分颜色太浓,少一分颜色太浅,所以只将胭脂晕开,晕染在了唇瓣上。   唇瓣上染了一点艳丽,她本来就生得狐狸一般勾人,让人一眼荡魂。   到了君夜这个境界,他不该再被美□□惑,事实上,企图勾引君夜的漂亮女子不再少数,他都看做红粉骷髅,并不觉得有什么美的。   玉凝看向了君夜:“好不好看?”   君夜挑了玉凝的下巴,她还存着小姑娘的气质,压根不像已经成了妇人,目光躲躲闪闪,一片羞涩,想来是等着他去夸奖。   君夜挑了挑毛病:“脸太白了,嘴巴又太红,像吃了小孩。”   玉凝自己看镜子时,分明觉得很美,胭脂才不是血红,而是一点玫瑰红,大概是玫瑰花瓣拧成汁子做的,这样的红色衬肤色,将她显得格外的白。   玉凝讪讪的道:“算了,你不喜欢,我把它擦掉。”   君夜低头吻了上去。   沉香阁并不是京城最大的胭脂水粉店铺,却是最贵也最精致的一个,接待的都是王孙贵族,普通人家的女子花几百文买点香粉就算好了,哪里舍得几十两银子花出去,只为买一盒粉的,几十两银子都够她们花一年的了。   而且店里伙计还会拿出各种各样装胭脂水粉的盒子,有的木雕,有的玉雕,有的象牙雕诱惑女人去买,这些盒子比香粉还要贵个几十倍,店里更有昂贵的银镜,象牙梳等,他们最了解京城贵妇的心思,知晓她们每个人都不缺钱,缺的是一点精巧好看的玩意儿。   东西贵也有贵的道理,胭脂做得比吃的东西还干净,气息馨香,味道好闻,尝起来也是甜的,比蜂蜜的滋味儿还要好。   沉香阁里制胭脂水粉的老板娘知道,有些男人尝到自家女人唇上胭脂甜美,会忍不住尝得更多更深。   也算一点夫妻间的情趣。   玉凝紧紧抓住君夜的衣襟,站得几乎不太稳。   等他松开自己时,她的唇上胭脂已经没有了,玉凝觉得唇瓣火辣辣的疼,舌尖应该也破了,尝到了一点血腥味儿。   君夜抚摸着她的脸:“很甜。”   玉凝的脸瞬间烧红了,她道:“你松开我,我去将头发梳回来。”   君夜“嗯”了一声,却不松手。   他抱着玉凝坐了下来,面前梳妆台是简陋的,只有一个小小的镜子,镜子还很昏暗,影影绰绰看不清楚人。   夜明珠的光泽柔和,将小小的房间照明了许多,玉凝小小的身影依偎在了君夜的怀里。   君夜给她解了衣带:“镜子太小了。”   玉凝偏头去看了镜子,镜子一刹那变大了,变成一人高,半人宽,立在了地上。   镜子的质地冰冷,玉凝距离它只有三寸远,她看了看镜子,被吓了一跳:“这……这个……”   君夜解着她身上繁琐的衣带:“这样解对不对?”   玉凝抬手去摘头上的发饰:“我先将头上首饰摘了,梳了头发。”   君夜道:“不用摘。”   围髻上的璎珞珠子垂了下来,慢慢摇曳,扫过玉凝温暖莹白的后颈,她觉出一点冰冷之意来,也不敢看镜中。   君夜捏着她的后颈,让她看向镜子:“想不想进去做?”   玉凝把脸埋在他的怀里,摇了摇头。   最后这些首饰摇落了一地,君夜把她抱着回了床上。   玉凝长发垂散下来,脸上满是泪痕,她蜷缩在君夜的怀里,哭得眼睛都红通通的。   君夜搂着玉凝的肩膀。   玉凝抽噎道:“下次……下次不准了……”   君夜也知道这次的确欺负得太狠了,玉凝是一个真真实实的人,是个漂亮小姑娘,有温度,有情感,并不是什么玩具,玩具坏了可以修,她坏了,说不定会恨他。   虽然知道她脾气好,轻易不会憎恨人,仗着她性情好去欺负她,也不太应该。   君夜揉了揉玉凝的墨发:“好了,乖乖睡吧,今晚不欺负你了。”   玉凝搂住了君夜,乖巧的闭上了眼睛。   次日早早醒了,镜子已经消失不见,首饰全都在首饰盒里。玉凝让婆子送了水进来,她擦擦了身子,换了衣服再梳洗。   香粉盒子没有盖好,胭脂盒昨晚也忘了盖上,玉凝将这两样收拾好,放在了桌上。   郑夫人帮她找的那个住处,玉凝要住的西厢房倒是有一个很好的梳妆台,将来搬了过去,所有东西也都有地方放了。   玉凝梳洗干净了,才将另一盒未拆开的胭脂和香粉带去了白氏这边。   白氏虽然没有出去过,但她也听过沉香阁,听说这些是沉香阁的,白氏道:“你这孩子,自己用好东西就行了,你还年轻,就该用好的,娘已经老了,也配不上这些。这些你拿去慢慢用。”   玉凝道:“特意给娘买的,娘,您就用吧,不用就可惜了。”   白氏梳洗后,用了玉凝给她的买的香粉。玉凝肌肤白皙水嫩,她擦这些没有感觉,不知道好坏,白氏擦上,肤色亮了许多,又不是惨白惨白的,不擦胭脂也觉得气色不错。   玉凝一向孝敬,白氏知道这点,她觉得自己最幸运的就是生了玉凝。   柳夫人那边,这两天倒是平静了许多,玉沅也醒来了。   玉沅头上的疤算是留下了,柳夫人看到玉沅刚醒,也舍不得再训斥玉沅。   结果玉沅照镜子看到自己头上那么明显的疤痕,瞬间就急了,将大夫叫过来骂了一通。看病的大夫又不是侯府的奴才,被玉沅不分青红皂白的骂了一通,大夫看在柳夫人的面子上,原本已经打算联络几百里外的一个朋友,这个朋友家有秘制药膏,可以消除疤痕,不过不轻易给人用。玉沅骂了他之后,他气得甩袖离开,再也不想给这个刁蛮的三小姐疗伤了。   柳夫人听说了这一出,忍不住骂了玉沅,结果玉沅开口便道:“都是因为你,你如果将我生成玉凝那样的容貌,我也压根不会嫉妒她,也不想着打她,我不打她,又怎么会伤了额头?”   听了玉沅的话,柳夫人脸色铁青:“我当初就不该生你,生了你之后,就该把你按到水盆里溺死。”   两个人不欢而散,柳夫人还记得家里进鬼的这件事情,又去了玉凝这边。   白氏气色格外好,柳夫人和白氏一比。像比白氏老了十多岁似的。   她不得不客气的和玉凝说话:“凝儿,我让你和华阳郡主说家里闹鬼的事情,你有没有说?她愿不愿意给引见那个道士?”   玉凝也想起了这一出,她自然不会帮着白氏去捉君夜,玉凝道:“昨天出去见了华阳郡主,她说她最近不敢说这个,毕竟有了身孕,万一和道士说了,鬼跑到她家吓唬她,害了她孩儿怎么办?”   柳夫人没有想到华阳郡主的回复居然是这个。   昨天玉凝是坐华阳郡主的马车回来的,府里上下都知道,据说华阳郡主还给玉凝买了许多东西,将玉凝当成晚辈一般看待。   如今玉凝仍旧安安静静的和白氏在屋里做针线。   柳夫人又想起了玉沅,倘若让玉沅抱上了华阳郡主这条大腿,说不定玉沅当场就认华阳郡主当娘,认为自己不配当她的娘。   白氏这般低微不堪,从白氏肚子里出来,玉凝就是个庶出的,玉凝倒是从来没有埋怨过白氏,对待白氏从来都是敬爱有加,一个冷眼都没有过。   这样一想,柳夫人心里也有些酸苦。   不过,玉凝是庶女,一辈子都是,现在和华阳郡主好,这些贵人也不会照顾她一辈子,等过了两年,情分淡薄了,玉凝又会过上艰难的日子。   以庶女的身份,玉凝也嫁不到多好的人家。一些好面子的家族,哪里舍得让挑大梁的嫡长子娶一个卑贱的庶女?也只有庶子才配庶女,说不定,玉凝和她母亲一样,都要给人做妾,生一窝卑贱的庶子庶女。   这样想了,柳夫人宽慰不少,她离开时,玉凝也起身去送柳夫人。   昨天被君夜折腾狠了,玉凝其实也不愿起来走路,走起来都隐隐作痛,总是想起他。 第46章   等到柳夫人离开, 玉凝回到了房间,又坐了下来。   白氏道:“夫人如今待我们客气了许多, 是看在华阳郡主的面子上?”   玉凝点了点头。   白氏想了想又道:“千万不可得意忘形,郡主事情多,人情来往也多,咱们不可能一直都让郡主护着。夫人毕竟是主母, 郡主再厉害,也不好管咱家里的事情, 你如果在夫人面前做错了什么,她现在不说, 等过段时间看你与郡主来往少了,肯定会翻旧账找你的麻烦。”   玉凝道:“夫人不喜欢我, 我做什么,她还是不喜欢,哪怕没有错误, 也要给我强加错误。娘, 您觉不觉得在侯府里过着太艰难了,你想不想搬出去?”   白氏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她从来都是谨慎度日, 一点大胆的念头都不敢有, 听了玉凝的话, 白氏诧异的道:“这——”   “这怎么可能呢?”白氏道,“娘是侯爷的人,侯爷就算女人再多, 并不缺少我,但让他放我出去,他肯定不乐意,而且,就算出去了,我们又能去哪里?咱们娘俩儿在京城中没有靠山,没有立足之地,随便找个地方住下来,怕也会遭受邻里的欺负和猜测。”   玉凝握住了白氏的手:“娘,倘若这些事情都能解决,您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出去住?咱俩住一个大院子,买几个身强力壮丫鬟婆子,从此再也不要受夫人的白眼和指责。您想不想?我担心您舍不得爹。”   白氏怎么可能舍不得南阳侯,她对南阳侯其实也没有太多感情。   当初刚进南阳侯府时,白氏年轻貌美,南阳侯十分宠爱她,柳夫人嫉妒白氏的美貌,故意刁难陷害白氏,好几次,南阳侯都在柳夫人面前维护白氏。   那个时候,白氏大概是喜欢南阳侯的。可是后来府中又来了新人,南阳侯也常去青楼中。   玉凝一手被白氏带大,玉凝这么爱干净,白氏也是个洁净的女人。她时常嗅到南阳侯身上有其他女人的味道,有的时候,南阳侯在青楼里碰了那些女人,回来后澡都不洗就要强迫白氏,白氏心里也是恶心得很。   后来玉凝出生,玉凝生辰不太好,都说玉凝这命格克父,南阳侯听了柳夫人的谗言,居然要杀了玉凝。白氏懦弱了半辈子,也就这一次维护了自己的孩子,保住了玉凝的性命。   再之后,就是让玉凝和她一起过苦日子。   但她能怎么办?   白氏从来都左右不了自己,她自幼被家人灌输,女子要贤良淑慎,要三从四德,服从男人,在家听从父亲和兄长的,出嫁后听丈夫和儿子的。后来家道中落,遭了大难,因为美貌被辗转送到南阳侯的手中,这期间,白氏都是逆来顺受。   摆脱南阳侯,能有一个安静的地方,和女儿一起过安静的日子,这也是白氏喜欢的。   只是,在玉凝说出这些之前,白氏连想都不敢想。她怎么能离开南阳侯府呢?一个弱女子,自己怎么能和女儿住?这些,白氏是怎么都不敢想的。   白氏道:“这些事情,以后娘也只能想想了。你爹他——他从来都没有关心过你,你出生后,甚至没有抱你一下,这些年来,我只能偷偷埋怨一下自己命苦。倘若能出去,不在这个侯府中,娘是愿意的。”   玉凝点了点头。   白氏拍了拍玉凝的手:“你能嫁个好人家,以后不被人欺负,娘受再多苦也值得。”   她只当玉凝不愿再面对柳夫人,所以才生出这些荒谬的念头来。   玉凝并没有告诉白氏更多,毕竟如今八字才一撇,还有一半没有完成,等真的能出去了,她再和白氏说一下。   次日,南阳侯府来了平西侯府的下人。   柳夫人也觉得诧异,之后才知道是平西侯夫人下了请帖,说是那天在外面见到了玉凝和华阳郡主,觉得玉凝看起来面善,想邀请玉凝和嫡小姐玉沅一起去平西侯府中聚聚,如果柳夫人有空,也可以一起跟着过去。   南阳侯和平西侯前些年交集还不少,最近两家逐渐淡了。平西侯夫人是大家闺秀,平西侯夫人的父亲是翰林院学士,家风清正,皇帝也十分爱重。平西侯在朝中左右逢源,混得如鱼得水,比南阳侯强多了。   平日里,平西侯夫人也不会理会南阳侯夫人。两个人性情不同,平西侯夫人比较清冷高傲,有一股孤高之气,南阳侯夫人过于市侩,所以平西侯夫人不愿理会南阳侯夫人。   柳夫人看到玉凝一出去就交好运,心里自然酸楚得很。   这些京城贵妇人并不好结交,结果玉凝出去后,但凡遇到什么人,别人对玉凝的观感都不错。   她心里虽然嫉妒,更觉得不舒服,却没有把玉凝叫过来训斥。   玉凝现在今非昔比,柳夫人心里再酸楚,再瞧不起玉凝,看到玉凝后,也比之前要客气了许多。   玉沅听说玉凝被邀请去平西侯府,她也嚷嚷着要过去。   平西侯夫人知书达理,气质高洁,是许多年轻姑娘最敬仰的夫人之一,玉沅虽然不了解平西侯夫人,她也不是发自内心的敬仰,但赵雪娴等人常常聊起平西侯夫人,玉沅对平西侯夫人也充满憧憬。   如今平西侯夫人主动邀请玉凝,玉沅心里酸坏了。   柳夫人还在为玉沅前些天的话语生气,听了玉沅的话,她讥讽道:“人家特意邀请了玉凝,又不是邀请你,你去凑什么热闹?将大夫气走,头上的伤疤也没有好完全,你好意思出门?”   玉沅被柳夫人气得大哭大闹了一场。   柳夫人对玉沅彻底失望,只想赶快找个好婚事,将玉沅给嫁出去。   这样狼心狗肺让她觉得糟心的女儿,她反正是不愿意再要了。   玉凝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有些纳闷,她那天并没有见到平西侯夫人,倘若见到了,华阳郡主肯定会和人说话。   只见到了晚霞。晚霞的身份,华阳郡主也和玉凝说了一下,其实也微不足道,是个青楼里出来的,美貌又有几分手段的漂亮小妾罢了。   华阳郡主对这种妖妖调调仗着宠爱就欺负人的小妾并没有什么好感。   玉凝也不爱打听事情,听华阳郡主提了一嘴,这件事情也就慢慢过去了。   今天听说平西侯夫人邀请她,玉凝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不太对。   她叫了君夜来,问了一下君夜。   君夜也知道那天晚上将玉凝给欺负得惨了,听了玉凝的疑问,他才道:“邀请你来的并不是平西侯夫人,而是那天遇到的女人。”   玉凝觉得那个女人很奇怪:“我又没有招惹她,好端端的,她邀请我过去做什么?”   君夜手指戳了戳玉凝的额头:“笨。”   玉凝被他戳得额头痛,她蹙眉道:“好痛!”   君夜又给她揉了揉:“自己得罪了人,还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说你笨不笨?”   玉凝想起了那只香粉玉盒。   她抓着君夜的衣襟:“我过去后,她会怎么做?”   “本王预测不到你的事情,”君夜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她仰头时可怜巴巴的模样,就像一只讨饭吃的小狐狸,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格外漂亮,“不过,这个女人心狠手辣,平西侯夫人就是她害死的。”   玉凝愣了一下:“她青楼出身,并无权势,平西侯夫人的父亲是翰林大学士,她害死了平西侯夫人,翰林家怎么可能饶过她?”   “平西侯府发生什么事情,翰林府怎么可能知道全貌?就说,南阳侯府内,一个小妾被另一个小妾害死,你知道具体事情?”君夜道,“世人眼里,出嫁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过得如何,外人并不知道全部。而且,平西侯夫人生的两个孩子都在外地任职,女儿也已经出嫁了。”   玉凝还是觉得好奇:“平西侯夫人为侯爷生了好几个孩子,孩子都长大了,他怎么舍得让小妾害死发妻?”   君夜勾了勾唇角:“大多男人最是薄情,他们只爱年轻貌美的女人,糟糠之妻对他们而言是个累赘。”   玉凝想了想柳夫人,对南阳侯而言,柳夫人大概也是糟糠之妻,白氏等一众失宠的姨娘,连糟糠之妻都算不上,只是玩腻的小妾。   君夜拍了拍她的脑袋:“放心,本王和他们不一样。”   玉凝耳根一红:“你自然不一样。”   君夜捏了捏玉凝软绵绵的一点耳垂,低声道:“这个小妾花样很多,平西侯为她神魂颠倒,莫说为她杀人,哪怕要他跪下来□□,他也愿意。”   玉凝心里也厌恶起了平西侯,觉得平西侯夫人太过可怜,为了这个男人生儿育女,结果到了中年,孩子都成材了,这个男人被年轻女子迷惑,居然忘记以往情谊来杀她。   君夜道:“本王做不来低三下四的事情,不过,倘若你要本王为你杀人,本王也是愿意。”   玉凝抬手捂住了君夜的薄唇:“你最好了,不要和那个坏男人比。我……我也不会让你杀人,我要你好好的。” 第47章   君夜握住了她的手。   这个小东西大概真的心软, 很害怕他做什么坏事。玉凝手指绵软,天生体质就特殊, 不仅可以容纳君夜,身子骨也是娇娇柔柔的,一双玉手时常做些什么活儿,却仍旧细致白嫩。   他捏了捏玉凝的指腹:“优柔寡断, 妇人之仁。”   玉凝“嗯”了一声,靠在了君夜的胸膛里:“我……我就这样啊……”   君夜吻了吻玉凝的眉心。   这样也蛮可爱的,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活法,有人天生就性子绵软。   譬如玉凝, 再怎么被他欺负,这个小家伙也是撒娇般磨磨蹭蹭的凑到君夜的怀里。   君夜抚摸着玉凝的背部, 将她抱了起来。   ……   次日玉凝便去了平西侯府。   如今平西侯夫人还是好好的,玉凝也听说过平西侯夫人,平西侯夫人的名声不错, 她性子略有些冷淡, 待人十分疏冷,却乐善好施, 京中敬仰她的人不计其数。   玉凝不想让这样的人死在晚霞这样的小人手中, 必要的时候, 玉凝会提醒一下平西侯夫人。   玉凝要过来的事情, 平西侯夫人也听说了,不过她听说的格外不同。   晚霞仗着平西侯的势,这个月三番两次到平西侯夫人跟前撒野, 平西侯夫人怎么能容得下一个贱人在府中兴风作浪,她自然会惩罚晚霞,每次将要惩罚或者惩罚到一半时,平西侯就会回来,当着丫鬟的面将夫人训斥一番。   每当这个时候,晚霞就会哭哭啼啼的说是她自己的错,是她得罪了侯夫人,她不要活着了,要一头撞死在这里。   平西侯夫人年轻时再美,如今也人老珠黄了,哪怕气质比晚霞好许多,一举一动均是端庄大气,平西侯这样俗气的人也不在乎平西侯夫人对他有多好,更不在乎平西侯夫人的优雅气度,他眼睛里只有年轻貌美的晚霞,只觉得平西侯夫人善妒,气量狭小。   平西侯夫人身边的丫鬟撇嘴道:“夫人,住在汀兰轩的那位真该好好治一治,侯爷如果出去办事,咱们就应该把她给弄死,她在侯府中兴风作浪,仗势欺人,这样的女人,怎么能容她?”   这样的话语,丫鬟给平西侯夫人说了无数次。平西侯夫人道:“侯爷如今偏爱她,要动她就等于动侯爷的心肝。自作孽不可活,就让她先作孽吧,改日她一定得不到好下场。”   丫鬟又道:“夫人,这次晚霞打着您的名义请了南阳侯府的庶女,果然什么样的人爱和什么样的人凑在一起,她自甘下贱,也请不来什么身份高贵的人同她一起。”   平西侯夫人面色冷了下来:“在人未来之前,你不了解别人,就别往坏的地方揣摩。”   丫鬟知道平西侯夫人素来如此,她叹息道:“就是因为您面冷心热,侯爷只看到您冷的一面,没有看到您待人有多好,才轻信了那个小贱蹄子。唉,他怎么不看看,府中还有其他姨娘,您从未亏待刻薄过其他人,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刻薄汀兰轩那位?”   平西侯夫人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听到丫鬟这些话,她也觉得心酸。但她能怎么办?晚霞笼络住了平西侯的心,她打不得,骂不得,动用阴私手段去害晚霞,平西侯夫人这样的人又做不出来。她一生心善,结果人老了,家里进这样一个妖精。   如果平西侯夫人的两个儿子都在京城,怕是晚霞会看在她儿子的份上,不敢欺压太甚,关键平西侯夫人的儿子都在外任职,娘家的人不会管她夫家的事情,她心里有苦说不出。   平西侯夫人喝了一口茶:“罢了,我先重新梳洗一番,好歹是客人,哪怕是她邀请的,也是家里的客人,不能丢了侯府的体面。”   玉凝来了之后,自然先被带到了平西侯夫人这边。   平西侯府比郑府要恢宏一些,大气又宽敞,家里丫鬟待人客气有礼,却不卑躬屈膝,女主人想必教化得很好,对待下人不像对待奴隶。   玉凝进了平西侯夫人的院子,她也没有东看西看,一路跟着丫鬟进了房间。   这些丫鬟自然知道玉凝是晚霞邀请的,晚姨娘为人如何,府中下人一清二楚,她们起初看到玉凝容貌过分招摇艳丽,以为玉凝是和晚姨娘一样的货色。   可一路走来,玉凝没有肆意打量周围,没有失一点身份,说话也轻声细语,很有礼貌,让这些下人也有轻微的改观。   玉凝进了房间,平西侯夫人站了起来,她淡淡看了玉凝一眼:“玉小姐。”   平西侯夫人是长辈,玉凝福了福身子:“侯夫人。”   平西侯夫人对玉凝第一眼的印象不大好。玉凝长得太好,容颜娇媚,活脱脱狐狸精转世。   这样的姿色,总是让女人心里不舒服,总觉得长这样的都是坏女人。   玉凝也不动声色的看了平西侯夫人一番。   平西侯夫人年过五十,却保养得像是四十出头,她皮肤白皙,皱纹很少,妆容干净,衣着首饰得体,哪怕见她这个算不上贵重的客人,也穿得很有一家主母的样子。   平西侯夫人道:“今天邀请你过来的其实并不是我,而是汀兰轩的晚姨娘,等下她那边也会让人来接你过去。玉小姐,你先坐下喝口茶吧,一路上肯定也坐马车累了,南阳侯夫人如今可好?”   玉凝坐在了一旁,丫鬟送来了茶水,玉凝双手接过,对丫鬟轻声说了句“劳烦了”,将茶水放在了桌上,玉凝才道:“母亲一切都好,她没空过来,家里事情多,特意托我向侯夫人问好。”   平西侯夫人将玉凝的言行举止收在了眼里,这个小姑娘虽然庶出,教养却不错,落落大方,一举一动也都端庄,单看这举止,像好生教养的大小姐似的。   她点了点头。   玉凝轻声道:“其实我开始也觉得好奇,与夫人素未谋面,夫人为何会邀请我。方才听夫人说,是晚姨娘邀请的,我才大概明白了一些,不过,我和晚姨娘也没有什么来往,也不明白她邀请我的用意。”   平西侯夫人觉得诧异:“你和晚姨娘不太熟?”   玉凝知晓,既然是晚霞邀请,平西侯夫人肯定把她归成了晚霞这样的人。平西侯夫人不是什么坏人,玉凝不想让她生出误会。   听了玉凝的话,平西侯夫人也有些好奇,玉凝道:“那天我在沉香阁里买香粉,香粉盒子漂亮,我就要买,晚姨娘出了比我高的价格,香粉盒子是给我生母准备的,我实在喜欢,就以两倍多的价格买了,当时晚姨娘有些不悦,也说了一些不太愉快的话语。”   听了玉凝的话,平西侯夫人也明白了大概。   晚霞一向任性强势,而且还记仇,这次和玉凝抢东西未成,八成是记恨上了玉凝。   玉凝是南阳侯府的庶女,真在平西侯府中被晚霞欺负了,南阳侯夫人大概不会帮玉凝。哪怕帮了玉凝,这次是晚霞打着平西侯的名号邀请的玉凝,她可能也会把罪过推到平西侯夫人的身上。   想到这里,平西侯夫人脸色微微一变:“晚姨娘的性子的确跋扈了一些,她这次邀请你八成也没有什么好事。你先在我这里吧。”   玉凝“嗯”了一声。   平西侯夫人今天也没有太多事情,她最近被晚霞气得身体不大好,看了大夫还在吃药。   玉凝这次过来,晚霞那边也知道了消息,她派了自己身边的丫鬟请玉凝过去。   晚霞长得漂亮,她最讨厌的就是比她还好看的女人,她在青楼里就不安分,常常欺负别人,别人给她一个白眼,她能剜了别人眼睛。那天玉凝和华阳郡主直接不理会她,她自尊心受挫,华阳郡主开罪不起,晚霞只能来找玉凝的麻烦。   平西侯偏爱她,她找了玉凝的麻烦,将玉凝欺负一番,哪怕南阳侯府的人找来,晚霞也能推到平西侯夫人的身上。   晚霞的丫鬟来了平西侯夫人的院子里,侯夫人身边的丫鬟不待见晚霞的人,听说要玉凝过去,侯夫人的丫鬟撇了撇嘴道:“玉小姐是我们夫人请来的,现在正和我们夫人说话呢。”   晚霞的丫鬟道:“人是我们晚姨娘请的,夫人为什么要留下来?”   侯夫人的丫鬟翻了个白眼:“晚姨娘请的?玉小姐分明说了,她才不认识什么晚姨娘,她只认得我们侯夫人,是夫人请的她。”   晚霞的丫鬟嘴皮子不利落,说不过侯夫人的丫鬟,她愤愤不平的回去了,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   晚霞气量本来就小,听了丫鬟的话,她怒火中烧:“我要人过来,夫人敢不放人?你去叫侯爷,我去夫人的院子里一趟。”   玉凝和平西侯夫人讲话,平西侯夫人很少笑,看起来冷冰冰的,为人却不错,玉凝的年龄比侯夫人的女儿还小,她也不会刁难玉凝,和玉凝说了许多话,问了玉凝的一些事情。   突然听到晚霞要来,平西侯夫人就要让人把她带进来,玉凝轻声道:“算了,夫人,您就说身体不适,不方便见她,给她个闭门羹,让她回去吧。”   平西侯夫人道:“避而不见,反而让她气焰更盛,玉小姐,让你见笑了。”   玉凝淡淡的道:“晚姨娘气量狭小,脑子却不笨,她八成又叫了侯爷来。如果您见她,哪怕没说什么,侯爷来了,她也会倒打一耙。倘若不见,只说身体不舒服,侯爷也不好说什么,她气量小,反而会胡思乱想,把她自己气到。”   平西侯夫人斟酌了一番,和晚霞正面对上,她确实没有占过上风。   她向来直来直往,倒没有想过以退为进。 第48章   斟酌了一下, 平西侯夫人打算不见晚霞了。她吩咐了丫鬟几句,让丫鬟将晚霞挡在外面。   如今京城, 几乎每个大户人家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男人们风流好色,平西侯夫人这样的女人压根管不住。对于家中有许多姨娘这些事情,她们从小就习惯了。   姨娘们老老实实的, 倘若心地善良一点,不藏奸闹事, 平西侯夫人也会可怜她们,平时给她们一些帮助, 毕竟她们也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但像晚霞这种张牙舞爪整天将爷们儿带到床上去,肆意挥霍府中家财, 还挑衅主母的,平西侯夫人也不会心软,绝对容不下。之前若不是平西侯拦着, 她早就把晚霞给送到外面了。   侯夫人在家是嫡女, 出嫁后是正妻,下面姨娘有事情找她, 她都会接见, 对待玉凝这样身份不怎么尊贵的客人, 侯夫人照样打扮得端庄大方来见。因而, 她倒没有想过,她其实可以拒绝掉一些讨厌的人,不喜欢的人, 她可以不见,活着不用这么累。   玉凝从小就被柳夫人和玉沅打击,所以她的性子谨慎,对待有些事和人,都是能避开就避开,她没有本事正面对上就找理由躲了。   晚霞知道平西侯夫人一直都端着个身份,府中大小事情来找她,她都会见。她最讨厌像平西侯夫人这样出身高贵又正经的女人。   没想到,平西侯夫人身边的丫鬟墨竹走了出来,墨竹对晚霞道:“晚姨娘,我们夫人身体不适,现在不方便见你,你有什么事情,就告诉我吧。”   晚霞撇了撇嘴巴:“身体不适?玉凝呢?玉凝不是在她这里?她能见玉凝,为什么不能见我?玉凝是我邀请来的,压根不认识夫人,你把玉凝叫出来。”   墨竹笑了笑道:“玉凝姑娘说,她看请帖,是我们侯夫人下的请帖,当时她还觉得稀罕,和侯夫人没有见过面,侯夫人怎么会邀请她?今个儿来了之后,玉凝姑娘和夫人一见如故,夫人身体不适,玉凝姑娘还关切的在一旁照顾。她说了,她不认得晚姨娘,假如是你邀请的她,她立刻就掉头回去。”   墨竹嘴皮子利索,听了墨竹的话,晚霞气得眉心一跳一跳的。   晚霞破口大骂:“她算个什么东西?我就要见她!你这个贱奴才别在这里挡着,让我进去!”   墨竹心里觉得讽刺,她是奴婢出身,可她再怎么贱,也没有贱到抛弃父母,主动去青楼里张开腿赚钱,更没有贱到来了别人家里,勾引别人丈夫还要大吵大闹。   墨竹皮笑肉不笑:“夫人身体不适,不能见。”   晚霞和墨竹打听到的确实一样,晚霞幼时家贫,父亲起早贪黑在城中卖菜,她嫌弃父母,见青楼里的姑娘穿得好吃得好,来往见到的都是贵人,家人卖个菜,她穿个破衣服一辈子都攀不了贵人,只能嫁个同样买菜的,或者卖饼的卖油的。   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也能勾引到主人家,但特别好的人家,她做丫鬟人家都不要,要了也进不了内院,而且丫鬟还得干活儿,吃穿都不好,比不上青楼头牌姑娘,而且青楼姑娘陪着睡觉喝酒也不累。   晚霞有左右逢源的手段,懂得讨好人,后来,晚霞就不顾父母丢脸,她小小年纪就到了青楼里。   因为从小就没脸没皮,更没有平西侯夫人这样的涵养,墨竹不让晚霞见侯夫人,晚霞直接坐在了地上,两腿一叉就哭起来了。   墨竹跟了侯夫人好几年,来往见到的女人都端庄大气,倒是头一次看到这种妇人在这里撒泼。   晚霞哭得满脸是泪:“我就知道,夫人嫌弃我出身下贱,觉得我给她提鞋都不配,如今我连见她一面,她都不给见了……”   听到晚霞的哭嚎,平西侯夫人也觉得丢脸,她自幼熟读诗书,一身清冷文雅气,外人面前连夸张的神情都没有做过,更不要说大哭大嚎了,听到这种哭声,平西侯夫人都为晚霞觉得尴尬。。   她有些不安:“不然,我还是见她一面吧,她在外面哭也不体面。”   玉凝按住了平西侯夫人的手腕:“让她进来,她会在屋子里哭,到时候不体面的就是夫人您。夫人去房间休息一会儿,她八成会让侯爷来。”   平西侯果真很快就来了。   他抖着一身肥肉,来到侯夫人院前,见晚霞在地上坐着大哭,他心疼得仿佛被人割了一刀:“晚霞,你怎么了?快点起来。”   墨竹道:“夫人身体不适,晚姨娘非要见夫人。”   晚霞哭着扎到了平西侯的怀里:“妾身知道,妾身出身卑贱,夫人瞧不起,所以才不愿意见。妾身没脸活了,要一头撞死在这里。”   平西侯见自己的宝贝儿受欺负,他心疼得跟什么似的,搂着晚霞就往房间里去。   平西侯夫人已经躺在了榻上,头发也放了下来,身上盖了一张薄毯子。   玉凝站在一旁。   平西侯和夫人成亲这么多年,头一次没有见到夫人穿戴整齐下来见他。   平西侯道:“夫人,你怎么了?”   侯夫人拿着帕子咳嗽了两声:“昨天染了风寒,刚刚玉凝姑娘过来,我都不能起来见,玉凝姑娘是外客,远道而来不好不见。晚姨娘是有什么事情,大哭大闹非要见我?”   晚霞哭着道:“夫人是在装病,她分明就是不想见我!侯爷,我知道,夫人是在嫌弃我……”   平西侯夫人冷淡的扫过晚霞:“我不想见你,用得着装病?侯爷,你说说,她是太后还是皇后,这么大的颜面,她想见我,就能见我?我之前生病时,公主来探望,我都隔着屏风接待,晚姨娘尊贵成这样,我拖着病体也要见她?”   听了平西侯夫人的话,平西侯也哑口无言了。   侯夫人道:“展儿和渝儿在外任职,他俩不在家,倘若他俩都在,知晓我这个当娘的被侯爷踹开门,抱着小妾质问,他们不知道心酸成什么样。”   提起长子和次子,平西侯更没有话说,这两个儿子都有出息,给平西侯长了不少脸,两个人虽然在妇人手中长大,因为侯夫人一身清气,不沉迷于府中后宅争斗,教出来的孩子也都比旁人家的要好。   平西侯道:“晚霞,你有什么事情来找夫人?”   晚霞哭哭啼啼的:“我来找玉凝,玉凝在夫人这里,可人是我邀请的。”   玉凝这才道:“送请帖的人说是平西侯夫人来请,所以我才过来,如果是这位姨娘,那我也该走了。”   晚霞哭得更厉害了:“所有人都来欺负我,都瞧不起我,侯爷,你看我被欺负成了什么样子……”   玉凝是外人,哪怕对晚霞说话不怎么客气,平西侯也不能像训斥侯夫人一样训斥玉凝。而且,玉凝是个美人儿,比晚霞还美百倍,平西侯更不好说什么。因为是南阳侯的女儿,平西侯和南阳侯同辈,自然不好对同僚的女儿生什么歪念头,不然,整个侯府都要声名扫地了。   平西侯只好对侯夫人道:“晚霞她心思细,难免多想。夫人,这回是我们不对,等晚些时候,我亲自过来道歉。”   这次是晚霞理亏,平西侯并没有说什么太难听的话,前些时间平西侯夫人训斥惩罚了晚霞,平西侯看她的眼神,恨不得把她给杀了。   她对平西侯夫妻多年,为侯府做了不少事情,哪怕不念在夫妻情分,只看她平日里的付出,平西侯也不该让她这样没脸。   平西侯夫人坐了起来,对玉凝道:“玉小姐,让你看笑话了。”   平西侯夫人穿了衣服起来,将头发梳起来:“从前我有事情请侯爷,请半天,都不见人过来。这次你不拦着,我脾气发作,肯定又要惩罚晚姨娘,这样的话,侯爷过来了,肯定比现在说的话还要重。”   平西侯夫人宠妾灭妻,玉凝看了也觉得不忍。想起之后平西侯夫人还会被这对人害死,玉凝也提醒了几句:“夫人,晚姨娘并不是善类,以后您要多加小心。”   平西侯夫人摇了摇头:“再怎么作,她也成不了气候,府中的人不会听她的,她没机会动我。”   玉凝不好透露更多,不过来日方长,还会和平西侯夫人再见。   在平西侯夫人这边用了午饭,玉凝就要告辞离开,平西侯夫人让墨竹送了玉凝到正门口。   墨竹路上道:“我们夫人虽然话少,却是喜欢姑娘的,姑娘以后有时间了,可以多来平西侯府坐坐。”   玉凝点了点头,她今天看到晚霞的所作所为,也确实开了眼界,天底下什么样子的人都有,像晚霞这般的,也是罕见。   回到了家里,她去了柳夫人的院中,先见了柳夫人,柳夫人看着玉凝出入各种地方,认识各种人,她心里虽然不舒服,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现在柳夫人只期望玉凝将来倒大霉,在玉凝未倒霉之前,她不得不客客气气的,再也不敢像之前那般对待玉凝了。 第49章   玉凝回来之后也累了, 和白氏用了晚饭就去休息了。   平西侯府中却是鸡犬不宁。   晚霞本来就准备好了人来害玉凝,她买通了前院的一个小厮, 想把玉凝叫到花园中,然后让小厮毁了玉凝的清白。   出了这样的事情,玉凝就算痛苦也不敢闹大,不然她被小厮毁了身子的事情传出去, 再也没有人愿意娶她。晚霞报复了玉凝,自己也能在心里痛快一番。   倘若玉凝把事情闹大, 这事就更好了,玉凝是她打着平西侯夫人的名义请出来的, 所有人都当是平西侯夫人在邀请,平西侯也会站在晚霞这边, 晚霞也让小厮一口咬定是平西侯夫人指使的,到时候,玉凝和侯夫人都会沾一身腥。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玉凝居然真的和侯夫人走到了一起, 晚霞觉得侯夫人是最讨厌狐媚子的,玉凝长得这么妖艳, 居然能够入侯夫人的眼。   回去之后, 平西侯也不舍得责怪晚霞, 但必要的话他也得说:“晚霞, 夫人毕竟是正室,你没有必要的理由,不要去招惹她。你惹恼了她, 来日展儿和渝儿回来,我也不好和这两个孩子交代。”   晚霞听了平西侯的话就哭,她一边哭一边道:“侯爷心里只有夫人,半点没有我……我也不怨什么,只怨自己不如夫人出身好。”   她哭得梨花带雨,平西侯也心有不忍,将晚霞搂在了怀中好好安慰了一番。   晚霞青楼出身,某些方面自然比寻常人家的女子要大胆放浪,平西侯不喜夫人太端庄,更不喜欢夫人年老色衰,面对放’荡又热烈的晚霞,自然心疼无比。晚霞将人勾到了床上,平西侯陷在了晚霞的温柔乡里,顿时把侯夫人忘到了脑后。   之后,晚霞又道:“妾身……妾身也想给侯爷生一个儿子。”   平西侯道:“好,你还年轻,当然能生。”   “可妾身不想生庶子,只想生嫡子。”晚霞道,“凭什么夫人的孩子能够分享侯爷的所有东西,妾身的孩子不能?妾身觉得委屈。”   平西侯拍了拍晚霞的背:“睡觉吧。”   平西侯夫人并不知道,晚霞已经对她的未知虎视眈眈了。   如今夏天到了,天气也热了起来,定王妃邀请不少人去她们新建的园子里玩,据说有一片很大的湖,湖中满是荷花。   平西侯夫人自然被邀请了过去,她想起了玉凝,这几天没有见到玉凝,平西侯夫人对玉凝的印象也不错,想着玉凝有空,让玉凝陪她一起过去。   她通知了南阳侯府一声,因为听说南阳侯府还有一位刁钻的嫡女,平西侯夫人不想旁人跟着,特意说了只要玉凝一个。   柳夫人更不好说什么,客客气气的差人将玉凝叫了过来。   京城王公贵族自然不少,几乎哪家都贵有一两个宠妾,有些大胆的宠妾敢挑战主母的权威,譬如晚霞这般的。但她们不管怎么跳,始终都融入不了这些夫人的圈子里,哪怕被扶正了,也融入不进来。   柳夫人虽然是正室,但南阳侯府比从前衰落不少,家里男人不争气,柳家也不富贵,因而,这个圈子她始终没有融入进去过。   玉沅也没有融入进去过,只听赵雪娴说过零星半点。   玉凝这样的,之前连玉沅的圈子都碰不上,更不要说平西侯夫人那个圈子里的了。   如今看到玉凝步步高走,结识到的人一个比一个富贵,柳夫人心里也害怕。   玉凝样貌好,万里挑一,若是哪家贵公子或者王爷侯爷什么的看上了玉凝怎么办?   她现在再阻拦也阻拦不成了,只能对玉凝客气了许多。   玉沅听说玉凝被平西侯夫人看重,平西侯夫人还要带玉凝一起赴宴,她像是喝了一桶醋,从头酸到了脚。   柳夫人怕玉沅再去玉凝那边做蠢事,特意让丫鬟把玉沅给好好看住。   玉凝先到了平西侯府上。   平西侯夫人今日装扮比前些时日更为得体庄重,戴了全套的首饰,若论气质风韵,侯夫人比那个粗俗无礼的晚霞强了几百倍。年轻时,侯夫人的样貌也是和晚霞不相上下的。   玉凝在心里暗暗叹气。   如今对女子的约束远远比男子要强许多。男子可以未婚就宠爱家中丫鬟,在外面可以为青楼女子一掷千金,女人若是婚前失身,这辈子几乎就毁了。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在丈夫死后改嫁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平西侯夫人年老色衰,不如从前,平西侯也成了一个肥胖油腻的男人,两人的境遇却天差地别。   玉凝夸奖道:“夫人今天的气色很好。”   平西侯夫人道:“那天过后,第二日,侯爷也亲自对我赔礼道歉。我虽然不想要这个,但他肯低头,我心里也爽快不少。”   墨竹多嘴多舌道:“这几天侯爷还是纵着晚姨娘,晚姨娘养的猫儿,昨晚上把和她住在一处李姨娘的眼睛抓瞎了,现在她还要侯爷把李姨娘撵出去,幸好我们侯夫人心地善良,给了李姨娘几百两银子去看眼睛,让李姨娘继续住在府上。”   玉凝听到晚霞做的事情,有些不忍:“她的猫儿抓瞎了别人的眼睛?”   提起这个,平西侯夫人也为无辜的李姨娘心疼,她叹了口气道:“罢了,侯爷护着她,我老了,也无能为力。”   两人一同上了马车。   平西侯夫人看玉凝的衣着打扮,玉凝长得妩媚,却没有加深这种妩媚,而是穿着清雅,妆容淡淡,几乎看不出妆,言行举止倒是和教养好的大家小姐别无两样。   她又问玉凝可订了婚,在侯府中如何。   玉凝简简单单的说了一下。   很快就到了定王府中,定王妃请了不少人,华阳郡主原本也被邀请了,不过她有身孕,这段时间都不怎么乐意来这种人多的地方了。人心险恶,指不定哪个就会害人。   定王妃年轻貌美,二十出头的年龄,手中还牵着一个胖乎乎的小丫头,她的身旁还有陈王妃等人。   陈王妃也没有想到玉凝居然能来,而且还和素来冷淡寡言的平西侯夫人一起。   当初陈王妃觉得玉凝长得太艳丽,怕玉凝和世子好了之后搅得王府鸡犬不宁,如今见玉凝和华阳郡主交好之后,又和平西侯夫人好上了,心里认准了玉凝心机颇深,擅长攀附。   一旁定王妃看陈王妃脸色不对,问了一下,陈王妃随口说了说。   定王妃摇了摇头。   平西侯夫人和玉凝一起坐了下来,她也和其他人介绍了一下玉凝,然后和玉凝又说了话。   稍后一群人就跟着定王妃去他们新建的园子里,定王府恢宏壮丽,十分大气,他们新建的园子占地广阔,开了荷花的湖里甚至可以泛舟游船。   玉凝一路上看过去,心里特别羡慕。她当初在南阳侯府中,偏居一隅,完全不知道这个世界原来这么大,有人拥有权力和地位,居然可以享用这么多。   但她只是羡慕而已,没有多余的想法。   陈王妃笑着道:“现在荷花开得不多,改日天更好一些,我们也可以泛舟游玩,正好我也有了作诗的兴致,我们一人一首诗,如何?”   玉凝不认得字,她看平西侯夫人和陈王妃,定王妃还有一众夫人写诗画画。   平西侯夫人的父亲是大儒,她本身修养了得,让众人赞叹不已。   写完了,平西侯夫人才看向了玉凝:“玉凝,你没有学过?”   玉凝摇了摇头。   平西侯夫人知道某些家里养女儿,是不教读书写字的,这也不稀罕,别人也不会因此嫌弃。   不过玉凝心里有一点点的自卑,她也想认得一点字。   哪怕仍旧看不懂诗,听不懂别人说的是什么,只要认识,不当睁眼瞎就好了。   改日她如果搬出南阳侯府了,也要读书认字。   中午一行人在花园中吃了一些东西,安排了厢房去休息片刻,玉凝的休息房间在平西侯夫人的旁边。   她在花园吃饭时,没有敢多吃,其他夫人都矜持得没怎么吃东西,她喝了一点汤,还有些饿。   君夜难得白天来找玉凝,看到她的时候,她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他捏着玉凝的后颈将人放在了自己身上:“怎么不睡?”   玉凝把下巴搁在了君夜肩膀上:“好饿。”   君夜拍了拍她的背:“这里并不方便,晚上再喂你吃。”   玉凝的脸顿时全红了,她用拳头轻轻锤了一下君夜的背:“我是说……说我肚子饿……”   君夜把她摊平放在自己身上:“肚子?在哪里?这里?”   他轻轻按了一下。   玉凝见他刻意欺负自己,她脸红得不行:“你总是欺负我。”   君夜揉了揉,将她拉起来。   他倒是没有什么吃的。不过可以从任何地方取来吃的东西。   此时,清凉殿里,皇帝面前的点心盘里少了一块梅花香饼。君夜把饼子给她:“吃吧。”   玉凝咬了一口。   甜甜的,香香的。   她坐在君夜怀里吃了起来,君夜垂眸看着她:“喝口水。”   玉凝凑着他的手喝了一口茶。   她眼睫毛扫过君夜的手腕,小脸嫩嫩的,又白又嫩,能掐出水来。   君夜道:“最近没有想本王?”   这些日子君夜都没有怎么过来,他有时会很忙,一连几天见不到人。玉凝也知道君夜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有空闲。   她自然会想的,却不好意思说出来,所以轻轻“嗯”了一声,安安静静的吃完了这块梅花香饼,喝了一盏茶。   君夜的手在玉凝脖颈附近流连,最近天热,君夜身上格外舒服。   玉凝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位置睡了一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阿凝: 麻麻我夫君仅怎么出场了一分钟?   ——你夫君开了一辆豪华跑车等宝贝儿你上去,等你上了车,就会变成一千分钟 Ov0 第50章   君夜身上仍旧冷冰冰的, 和从前一模一样,他没有温度, 但是夏天抱着一块冰冷的事物,浑身上下也觉得舒服。   玉凝在君夜怀里安睡,君夜玩着她的头发。玉凝头发长,又密又滑, 握在手中的感觉如绸缎一般,怎么玩都不会乱。   由于玉凝软绵绵, 浑身柔若无骨,君夜的身体格外强悍, 浑身上下都很坚硬,睡了片刻, 她觉得不太舒服,觉得硌得慌,换了个方向, 趴在君夜怀里睡。   君夜也觉得玉凝好玩, 软绵绵的,明明很瘦, 身上没有什么肉, 却软得不像话。   她的身子格外柔韧, 可以随心所欲的摆出各种姿势。   玉凝被他捏得不太舒服, 她抬了抬眼睛:“都被你捏紫了……”   她确实困了,有气无力的趴在君夜身上,君夜拍了拍她的背:“好了, 睡吧。”   玉凝又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玉凝红着脸:“你……你……”   “嗯?”   玉凝硌得慌,想从君夜身上下来,自己去榻上睡一会儿,君夜按着她不让她动,握住她的手,摩挲她的手心。   从前倒是没有这方面的任何需求,冥界中的恶鬼许多都贪’淫’欲,君夜倒是无情无欲。这些恶鬼的贪求,许多都是天性,君夜无情无欲,他也以为是天性。   这段时间遇到了玉凝,尝了欢,君夜才知,哪怕从前再怎么无情,他也是需要玉凝的。   她的身体格外让他受用。   君夜也明白,他贪恋的,其实不是这一具身体。   君夜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她们有不同的容貌,美或者丑,出身高贵或者低贱,但他看待她们,从来都是如看待蝼蚁一般。   他可以掌握任何一个人的前世今生,也可为他们安排来世。   在君夜的眼中,凡人和他压根就不在同一个层次。   许多年前,在君夜未统辖冥界之前,人间不过是冥界恶鬼的屠宰场。   玉凝也是一个弱小的,单纯的,可怜的凡人,却对他有着不可思议的吸引力。   而且,她对他的意义,已经不仅仅在于为他生一个孩子了。如今君夜的状况,要不要一个孩子,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   君夜轻轻捏了一下玉凝的脸:“自己把衣服脱了。”   玉凝道:“时间已经过得很快了,平西侯夫人她们很快就醒了,这里是外人的客房,我们不能……”   君夜道:“想要你。”   他将玉凝按在怀里,她的身子柔弱单薄,他想将玉凝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小笨蛋。”   玉凝耳畔是男人冰冷的气息,他的薄唇擦过玉凝的耳廓,玉凝身子都有些软了。   她也不晓得该说什么了,紧紧攀着君夜的肩膀。   想了想,玉凝按着从前君夜要她做的,窸窸窣窣的去撩君夜的衣摆。   她的手很小,手指柔软纤长,莹白如玉,皓腕似乎凝了霜雪一般,浅色衣袖垂了下来,将她的手覆盖住。   君夜覆盖住玉凝的手,低头吻了她。   两刻钟后,玉凝从袖中抽了手帕擦干净,她带了两条帕子,这次都给用了。   君夜仍旧在榻上,他墨发散下,一张俊美至极的面上仍旧冷冷淡淡的,玉凝觉得手腕疼,她整了整自己的衣衫,趴在了君夜的怀里。   他已经意识到了,他要玉凝,大概只有前两次,是因为想要一个孩子。   其余时刻,他自己当初都不晓得,他碰她压根已经不是单纯为了要一个孩子。   而是切切实实的欲念。   譬如这一次,君夜并没有占有玉凝,他起了欲念,单纯因为眼前的人是玉凝。   君夜按在她单薄的背上:“凝儿。”   玉凝“嗯”了一声。   君夜道:“倘若本王不是你见到的这个模样,你还愿不愿意跟着本王?”   “你是我的夫君,变成什么模样,我都和你在一起。”玉凝轻声道。   君夜刮了刮她的鼻尖。   玉凝想起那一次见到的青面獠牙的恶鬼,长得那么高那么可怕,她想了想又道:“很丑吗?”   倒也不是丑,君夜的容貌在冥界也是罕见的好看。   就是和凡人不同。   玉凝也觉得好奇,她眨巴着眼睛问不停:“现在的样子,是不是你?到底哪个才是你?”   “都是本王,相同的身体,相同的记忆。只是变个模样,本王的想法会冷血一些,你不乖惹了本王,也要多吃一点苦头。”   君夜和她解释,她这个小脑袋瓜也理解不了。   玉凝一下子想起了府中的养的猫,虽然是同一只猫,但春天来了,性情就格外不同,会变得很暴躁。   君夜大概就像猫,不仅性情变,脸还会变。   君夜看她神色,就知道她的想法歪了,弹了弹她的额头:“别胡思乱想了。”   玉凝点了点头,她也不喜欢想太多,只要是君夜就行,容貌倒也不重要。   不过君夜此时的容貌却极为俊美,世所罕见,眉眼狭长深邃,眼底略有些暗红,似乎能将人吸进去。她在君夜的手背上吻了吻:“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君夜反手扣住了玉凝的下巴:“你敢不喜欢,本王便吃了你,骨头也不剩。”   玉凝嘤咛了一声。   他的手指摩挲了一下玉凝的唇瓣,她的唇瓣很美,形状漂亮,浅浅的桃粉,贝齿也莹白。   他修长指腹探了探,将玉凝欺负了一番。   外面已经有丫鬟在敲门,玉凝推开了君夜的手,她的帕子已经用光了,唇上一片水泽,玉凝眸色也是含着一点泪光,声音都有些沙哑。   君夜拿了帕子给她擦了擦。   她道:“其他人大概都醒来了,丫鬟都进来伺候梳洗了。”   玉凝去开了门。   她鬓发略有些散乱,眸中春水粼粼,莹白面上泛着一点红晕,看着就是刚睡醒。   美人午睡过后的光景总是诱人的,玉凝长得格外漂亮,这些丫鬟在定王府中,见识过不少美女,但头次看到玉凝,还是忍不住失神片刻。   其中一名丫鬟端着冷水和冰过的帕子。   现在天气热了,要用冷水洗一下脸才觉得自在。   玉凝净手后,用冰过的帕子擦了擦脸,喝了半盏茶水,让丫鬟将头发给梳好。   平西侯夫人也醒来了,其余夫人也都休息好了。   玉凝去了平西侯夫人的身旁坐着,侯夫人看玉凝似乎还有一点倦意,忍不住道:“玉凝,你没有休息好?”   玉凝道:“有一点点认床,刚开始怎么都睡不着。”   平西侯夫人也能理解。   几位夫人一起吃了些点心,说了一些京城里的事情。   定王妃喜欢炫耀,她在这些夫人中,原本是最年轻漂亮的,今天平西侯夫人带了个更年轻漂亮的玉凝,她有些吃醋,但对方是平西侯夫人,她又不好说什么。   听陈王妃说玉凝是个庶女,平时被柳夫人苛待,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她又起了炫耀的心思,带着各位夫人去她的房间里看。   定王妃的住处自然比别处都华丽,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地毯是国外进贡宫里的,花瓶字画也都是文物,水晶帘子也闪闪发光。   她道:“前两天王爷送给我一颗夜明珠,据说花了好几千两银子,我又不喜欢这个,他总是乱买东西。”   说着,定王妃将手中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珠子。   夜明珠散发着莹莹的光辉,其他夫人平时也是见惯好东西的,只是夸了夸。   在寻常百姓的眼里,夜明珠可是珍贵的东西,一辈子都见不到一次。   定王妃想要看看玉凝的神色,没想到玉凝的表情也和其他夫人差不多,都是客气且疏离的笑着,丝毫没有赞叹惊讶。   玉凝其实也有感叹的,她听定王妃说,这只鸽子蛋大小的珠子好几千两银子,君夜给她的那只鸭蛋大小,拿出来能将半个屋子照亮的,不知道价值多少,肯定比这个更珍贵。   定王妃拿出自己最近最珍贵的一样东西来炫耀,结果却得了失望。她看玉凝的言行举止和气度,还有看东西的眼界,一点都不像南阳侯夫人那样小家子气又眼皮子浅的人养出来的。   不管怎样,与平西侯夫人来往的一行人都很聪明,定王妃觉得,稍微给玉凝一点机会,凭借玉凝的容貌和不骄不躁的性情,能够一飞冲天的。这样的人最好不要得罪。   这个时候,丫鬟进来道:“王妃,严姑娘来了。”   未等定王妃开口,陈王妃便道:“是国师的师妹么?”   “相传严姑娘是咱们京城第一美人儿,英王想要娶她做王妃,她都不答应呢。”   定王妃点了点头,含笑道:“是她,我原本以为她性子高傲,不屑和我们往来的,前段时间敏姐儿生了病,太医怎么都看不好,在皇后宫里遇到了严姑娘,严姑娘给了一副药,吃了就好了。”   敏姐儿是定王妃的孩子,长得胖嘟嘟的。很招人喜欢。   听说严姐姐来了,敏姐儿也拍着手笑。   玉凝听过本朝国师,相传是个高人,在什么山上修行,后来被皇帝请了来。国师地位很高,也很神秘,寻常人家压根接触不到。就连王公贵族,也得好生款待。   她正想着,众人口中的严姑娘进来了。   这位严姑娘应该二十出头的年龄,长得丰满俏丽,还是姑娘装扮,一身绯红,大概是没有嫁人。   严晴岚这次过来,自然是来看看敏姐儿的状况。她的兄长,也就是如今国师,国师性情高傲,不理会朝中局势,严晴岚却是左右逢源。她晓得,要能长久的在京城待下去,还要和各个家族都打好关系。   她从来京城起,就被人各种夸赞美貌,严晴岚长得的确貌美,身姿修长高挑,特意将腰和胸的完美凸显出来。   这些夫人刚刚只说严晴岚好的一面,坏的一面谁都不会提起。   严晴岚当初和英王那一次闹得很大,英王性情柔和,严晴岚百般撩拨英王,让英王为她花了数十万两银子,几乎掏空了英王府,后来英王想要求娶她,她只说对英王殿下绝无此意。   英王在皇帝面前也不得宠,这件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在这些京城妇人的口中,严晴岚还和其他王爷有一腿,甚至还和皇帝身边的侍卫,皇后的弟弟等人有染。   不管是真是假,其他人都只管说,不管求证。   玉凝其实不知道其他人对严晴岚的看法,不过,看到严晴岚的第一眼起,她心里就不怎么喜欢。   严晴岚都认得其他王妃和夫人,一一都问候了,这才看向玉凝:“这位妹妹是——”   平西侯夫人道:“这是南阳侯府的四小姐,玉凝姑娘,我很喜欢玉凝姑娘,就带着她一起过来了。”   严晴岚笑了笑。   她和玉凝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美人,虽然不同,但也不是不能比较。   玉凝的五官比严晴岚精致多了,而且肌肤比严晴岚更白皙幼嫩,玉凝的身高虽然比严晴岚娇小了一点,但身材却比严晴岚的更好。   严晴岚道:“之前只听说过三小姐,看四小姐的气度,我只当是个嫡女。”   平西侯夫人不大喜欢严晴岚,她知道,玉凝不能和严晴岚开口呛,但她可以,她道:“不知道严小姐是嫡女还是庶女?”   严晴岚出身低微,被师父捡了才活下去,她连父母都不知道。怎么知道自己是嫡庶?   京城中的人自然也知道严晴岚和国师的出身。   严晴岚笑意收敛了一些:“我也不知道。”   平西侯夫人冷冷的道:“看严小姐的气度,肯定是个嫡女。”   众人见平西侯夫人这般护着玉凝,定王妃也有些庆幸,方才自己并没有对玉凝无礼。   平西侯夫人的两个儿子,将来肯定都是前途无限的重臣,如今重孝,靠丈夫不如靠自己生的儿子,谁愿意和她过不去呢?   严晴岚心中不甘,却也没有露出一丝不满,仍旧爽朗的笑着:“那就借侯夫人吉言了。”   玉凝再瞧了严晴岚一眼,严晴岚眼中明显露出了凶光。   休息的时候,玉凝道:“方才多谢夫人为我说话。”   平西侯夫人摇了摇头:“你是我带来的,我自然不想你被欺负。南阳侯府不能和国师对抗,你也不能说她,刚刚说完我也后悔了,怕她记恨上你,也怕你觉得这事能够化了,我在激化你们的矛盾。”   玉凝道:“夫人的好心,我自然懂得。”   平西侯夫人又对玉凝道:“先前我就不喜欢她,英王是个好人,也不知道怎么就看上了她,英王府偌大的产业,都被她败光了,她喜欢珠宝首饰,还喜欢花钱从各种高人手中买什么法器,一花就是成千上万两银子。我儿已经成亲,儿媳怀孕期间,她居然还想勾搭我儿,幸好我儿端正,不和人瞎搞,也不听她妖言惑众。”   玉凝之前倒是没有见过严晴岚这般的人。不过,亲君子远小人,玉凝还是知道,在好人面前说两句不好的,不会被计较,在坏人面前说两句不好的,可能会被报复。   她也担心平西侯夫人被严晴岚报复,方才严晴岚的目光明显不善。   严晴岚在不远处抱着敏姐儿玩,她又看了看玉凝。   严晴岚能够察觉出,玉凝有些奇怪,似乎被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缠上了,玉凝身上似乎有恶鬼的气息。   她和国师虽然是师兄妹,平时称呼国师为兄长,但她比起国师却差远了。严晴岚也好奇,玉凝被恶鬼缠上,为何还能安然无恙,甚至比寻常人更好。   她也清楚,有些人命格特殊,体质特殊,是能和恶鬼结合,但这样的情况,女子一般会被恶鬼吸食殆尽,逐渐失去性命。哪怕恶鬼对女子有情,也不能阻挡。   可是为什么,玉凝的气色却很好?   严晴岚看着看着,突然眼睛一痛,仿佛被火灼烧了一般。   她也不敢多看了,赶紧移开了视线。 第51章   玉凝和平西侯夫人聊了一会儿, 严晴岚那边还没有死心,她暗暗的和定王妃打探消息:“玉小姐怎么和平西侯夫人走得这么近?平西侯夫人向来不近人情, 先前我想和她说话,她压根就不愿理会我。”   平西侯夫人鲜少与外人交心,这件事情,定王妃等人也知道。定王妃其实也好奇玉凝哪里来的本事让平西侯夫人对她刮目相看。   如今严晴岚来问, 定王妃摇了摇头道:“我也不大清楚,听说玉小姐前段时间和华阳郡主交好, 大概是通过华阳郡主认识的。”   华阳郡主也是京城中不少人都想结识的对象。相对于平西侯夫人,华阳郡主和蔼可亲, 最是善良。但严晴岚和华阳郡主的关系同样不算太好。   她暗暗打听了玉凝和众人的关系,这才道:“玉小姐好大的本事, 不仅救了华阳郡主,还得了侯夫人的赏识,寻常人家的女孩子, 哪里有这么多的手段, 也不像她一样城府深。”   定王妃笑道:“大概因为她聪明,人聪明一些总不是什么坏事。”   严晴岚笑了笑, 捏捏怀中敏姐儿的脸, 敏姐儿年龄小, 知道严晴岚救了自己, 让自己不再生病,她和严晴岚关系也亲近。   过了一会儿,所有人坐过来后, 她低头逗着敏姐儿:“敏姐儿,玉小姐那么漂亮,你长大后想不想像她一样?”   敏姐儿摇了摇头:“不想。”   “为什么呀?”   敏姐儿娇声道:“她心机深,是坏女人,我想和严姐姐一样。”   小孩子的声音娇嫩稚气,听起来也无害。定王妃也没有想到敏姐儿口中蹦出个这些话。   她尴尬的喝了口茶:“这……敏姐儿,你胡说八道什么?”   敏姐儿钻到了严晴岚的怀里:“我说真的……母妃不准凶我!”   定王妃陪笑道:“玉小姐,小孩子不懂事,她乱说的。”   玉凝淡淡一笑:“我怎么可能和小郡主计较?小郡主年纪小,心智不成熟,说什么都能理解。只是王妃要请教养好的嬷嬷去教,否则,让人教错了什么东西就不大好了。”   玉凝很少在众人面前开口说这些东西,她的声音虽然软,天生就是很柔媚的音调,却很清晰,说完,玉凝看了敏姐儿一眼:“郡主大家闺秀,众人面前骂人,有失体面。”   定王妃心中尴尬,虽然敏姐儿是个小孩子,但毕竟是个姑娘,从小到大都该端庄大方,这样的话语若是传出去,只会让人觉得她没有教好姑娘。   严晴岚做惯了过河拆桥的事情,也向来不在意得罪人,反正她有美貌有手段,数不清的男人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定王妃训斥敏姐儿道:“小小年纪就胡言乱语,嬷嬷,把她给抱回去,这段时间都不准她出来玩,让她天天背书,背会女训再出来。”   听了这话,敏姐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严晴岚笑着道:“小孩子么,其实也没有那么多约束。”   平西侯夫人道:“每家每户的孩子,都是好生教养出来的,若是放纵着她们乱学,不等长大就学坏了,这辈子都改不过来。”   说完这些,平西侯夫人又道:“家里还有事情,我和玉凝先回去了。”   两人起身离开了。   两人走后,严晴岚才道:“平西侯夫人和玉小姐的心眼原来这么小,小孩子一句话都说不得。”   她在男人堆里混惯了,男人不在乎一些细枝末节,可女人在乎,其余夫人被骂,哪怕是被小孩子,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与平西侯夫人交好的一位夫人笑了笑道:“大概说的不是严小姐,严小姐觉察不出来。”   严晴岚笑着道:“就算说我,我也不会计较。我性子一惯如此,从来都不记仇,也不小肚鸡肠。”   定王妃此时也厌了严晴岚,觉得严晴岚瞎教孩子什么东西。   最后众人不欢而散。   严晴岚离开之后,暗恨定王妃不帮着自己说话,她前些时日才让敏姐儿病愈,只不过让敏姐儿说了几句话,定王妃就生气了。   果真,女人最是心眼小,一点细枝末节都要计较,捧着严晴岚的那些男人,从来没有计较这些的。既然定王妃不顾旧情,那就让敏姐儿的病再回去吧。   严晴岚心中暗恨这些人,之后,又让人打听了一下南阳侯府。   这一打听,严晴岚打听到了不少事情。   南阳侯府似乎闹过鬼,前段时间南阳侯夫人四处奔波,寻找高人来驱鬼,只是这些稍微有点道行的不知道看出了什么,都不愿意帮助南阳侯夫人。   严晴岚在这个圈子里认识不少人,她也打听了一下具体的细节,找了一个道士去问。   这名道士这才和严晴岚详细说了说。   原来,在南阳侯府作祟的是一只数千年道行的恶鬼,而且疑似冥王座下的冥兵,还有可能是六等以上,大概是五等冥兵。   冥王统辖冥界,座下无数冥兵,共分十等,这些冥兵很少在人间出现,一旦出现就会卷起腥风血雨,一般人不敢招惹。六等以上的冥兵不过数千,在冥界都是一方霸主,相当于人间王侯。   所以,南阳侯府闹出这样的事情,自然没有高人敢帮助南阳侯夫人。   严晴岚听了之后,心念一动。   怪不得玉凝如今身体安然无恙,原来是五等冥兵。   冥界冥兵不同于寻常恶鬼,人间罕见,为冥王做事的冥兵修为都很高深,也敢干预人间事。   严晴岚好奇,玉凝究竟有怎样的好运气,居然能勾得冥兵?   回去之后,严晴岚和国师提了一下。   严晴岚师门上下都姓严,国师名叫严耀,听罢严晴岚的话,严耀道:“冥界的冥兵,你不要随便招惹,出了什么事情,整个国家都招架不了。”   严晴岚道:“我只是好奇,他们轻易不来招惹普通人,这次怎么和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有了牵扯,师兄,你说我们要不要调查一下南阳侯府?”   严耀道:“只怕会惹祸上身。”   严晴岚却不在意这些。她生性慕强,能遇到更为强大的存在,也是严晴岚一直渴望的事情。   她道:“师兄,能有更快的捷径,我们为什么不走?这么大的机缘让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给占了,你当真没有想法?倘若与冥兵结缘的是我,我们还需要在这里为皇帝做事?在京城里左右逢源,得到的不过是人间的富贵。来世如何,你我一点都保证不了。”   严耀向来话少,他也说不过严晴岚,听了严晴岚的话,严耀道:“你坚持己见,我也不想再说服你,来日你惹祸上门,最好不要再求助我。”   严晴岚仗着严耀的势在京城中做的事情,严耀心里也清楚。只是两人是同门师兄妹,只要严晴岚没有做什么太出格的大事,严耀也不会说什么。   他又提醒道:“冥界恶鬼的阴气,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你想好再行事。”   严晴岚冷笑,她的身体能比那个风一吹就倒的玉凝差?   她看了严耀一眼:“师兄,改日我得了什么机缘,你也记住今日的话,不要再转过头来求我。”   说罢,严晴岚转身离开了。   玉凝和平西侯夫人先回了平西侯府,天色还早,平西侯夫人留了玉凝用晚膳。   侯夫人的两个儿子都在外,儿媳和孙子孙女也都不在家里,她一个人难免觉得寂寥。可侯夫人也不是爱热闹的性子,玉凝这样安安静静的陪着,她也比较喜欢。   两人坐下来之后,侯夫人道:“今天的事情,咱们也别放在心上了,日后不要再理会严晴岚,她也有些古怪。”   玉凝点了点头。   饭菜慢慢的都上来了,都是一些清淡可口的饭食,两人对坐着用膳,丫鬟突然来传话:“夫人,晚姨娘又来见您。”   侯夫人也不再回回都接待晚霞了,晚霞在她跟前撒野,她总是忍不住要生气收拾晚霞,传到平西侯耳中,平西侯也要找侯夫人的过错。   她道:“就说我累了,不方便见她,让她回去吧。”   晚霞听说侯夫人今天带着玉凝去定王府上赴宴,她心里又嫉又恨。这些夫人们的宴会,她挤破头都进不去,哪怕被扶正了,晚霞也进不了这个圈子里。   想到这一点,晚霞便恨极了侯夫人。   每次她来侯夫人这边,侯夫人怎么都会见她,她大吵大闹一场,以侯夫人的性子饶不了她,回头侯爷也会来帮她。偏偏玉凝过来之后,侯夫人见也不见她了。   晚霞身边的丫鬟道:“算了,姨娘,她不见您,咱们也不见她了。”   晚霞唾了一口:“年老色衰的黄脸婆。”   她还是不怎么甘心。   回去之后,晚霞的丫鬟道:“晚姨娘,再过几天,夫人会去庙里上香,她最近和玉凝关系好,你何不花钱买凶,然后……”   晚霞眼睛一亮,想了想,她又道:“这得花费不少银子吧?”   “一千两银子就能请动数十个人了,玉凝长得漂亮,出了事情,正好将罪推到玉凝的身上,说是她的美□□来了强盗,到时候,侯爷非要休了两人。”   晚霞点了点头。   玉凝自然听君夜说过这件事情。不过,君夜说的事情里,倒没有她这个变数。   晚霞安排了这些人,倒是没有伤到平西侯夫人,因为保护侯夫人的侍卫不在少数,可惜墨竹等贴身丫鬟,为了保护侯夫人,都被砍死了。   平西侯知道这些事是晚霞安排的,他为了袒护晚霞,在中间做了一些手脚,让这件事情不了了之。   后来,平西侯失去了贴身丫鬟,新换的丫鬟被晚霞收买,最后导致了她也被晚霞害死。   用过晚膳,玉凝提醒道:“晚姨娘不像会善罢甘休的人,夫人还是紧紧盯着她一些,莫让她做一些小手脚,来日将夫人给害了。”   平西侯夫人看不起晚霞,也不觉得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晚霞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不过,玉凝的提醒总没错,谨慎一点还是好的。   等玉凝离开后,平西侯夫人让墨竹派人多注意着晚霞那边的动作,果真发现了晚霞要□□。   倘若她不查这件事,过几天直接去庙里上香,恐怕真要受害,或者受到一些惊吓。   平西侯夫人素来不屑理会这些姨娘,她一向与人好好相处,如今晚霞都要害到她头上了,她不可能再退让。   她将证据搜集起来,写了书信告诉了自己两个儿子,再给自己的父亲写了相似的书信。   玉凝想着平西侯夫人能将这些事情处理好,但她和平西侯夫人都低估了平西侯的无耻。   平西侯夫人的娘家来侯府问罪,平西侯为了维护晚霞,反而倒打一耙,将侯夫人说成了善妒之人,平西侯夫人找来晚霞花钱行凶的认证物证,平西侯一口咬定是侯夫人要害晚霞,最后还扬言要休了侯夫人。   平西侯夫人的父亲也已经年迈了,兄弟在朝中都是清廉的文官,面对平西侯的无耻举动,所有人都拿他没有办法,最后平西侯夫人的父亲温学士说要闹到皇帝那边去。   平西侯也不怕温学士大闹,皇帝都宠爱贵妃冷落皇后,他宠个小妾又怎么了?这件事情闹大了,所有人都会觉得平西侯夫人是妒妇,容不下家中其他女人。   玉凝听说这些时,心里也有些难受。   她没有想到平西侯这么无耻。   和君夜提起时,玉凝也恨恨的:“晚霞和平西侯这两人一个比一个无耻,真没有办法可以整治他们了么?”   “杀了他们。”君夜摸了摸玉凝的头,“算不算好办法?”   玉凝埋在君夜的怀里,他揉着玉凝的墨发:“平西侯觉得侯夫人年老色衰,侯夫人同样可以嫌弃他忘恩负义,侯夫人在后宅权力极大,只要她想,做点手脚就能让这两人吃亏。平西侯死了,侯夫人的儿子袭爵,她每日的生活只会比现在更自在。”   玉凝倒是没有想到君夜会和她说起这个,她以为君夜不愿意讨论这些后宅事。   她道:“以侯夫人的性子,她不会这么做的。”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君夜道,“她只是缺人引导。”   玉凝咬着唇,君夜掰着她的下巴:“别咬,都出血了。”   她只是觉得心烦意乱,想了想,玉凝搂住了君夜:“我也会变老,可是,你不会。”   君夜道:“和本王有过肌肤之亲,你以后都会这样了。”   玉凝不敢相信:“我不会变了?”   君夜挺喜欢玉凝此时的样貌,倘若再成熟一点,也是可爱的,只要是她,都很可爱。   她双眸水汪汪,皮肤又白又嫩,招人欺负的小模样。君夜抚摸着她的脸:“不会了。 第52章   玉凝也觉得自己的心慢慢放下了。   她其实担心, 自己哪天慢慢变老了,君夜还维持着原样, 那时,他应该会慢慢离开她,再也不出现在自己面前。   玉凝心里也没有太多安全感,她搂着君夜, 靠在他的胸膛上,手指轻轻抓了抓他的手臂, 良久之后,玉凝柔软温暖的唇瓣贴在了君夜冰冷坚硬的胸膛上。   他的衣襟散开许多, 露出大片大片的胸膛,肌肉结实精悍, 穿上衣物,君夜其实是极为俊美修长,脱下衣物, 身材却比旁人想象得更为强悍。   君夜搔了搔玉凝的下巴:“又想要了?”   玉凝闭上了眼睛:“我们睡吧。”   玉凝懒懒的靠着君夜, 天气一日比一日热,盛夏时节, 玉凝的房间里没有冰, 原本就像蒸笼一般, 幸好身旁有君夜在, 他在这边,周围温度都降了下来。   黑暗之中,君夜注视着玉凝, 她呼吸清浅,丰满的胸口随着清浅呼吸微微起伏,他摘下了面具,面具下的面孔仍旧俊美,只是布满了诡异的青色纹路,纹路一直蔓延到了他的脖颈,顺着往下蜿蜒,一直蜿蜒到了更下面。   玉凝翻了个身醒来,揉了揉眼睛后,看到君夜后,她被吓了一跳,手脚都冰凉了起来。   君夜抬手揉了揉玉凝的下巴:“怎么不睡了?”   他容貌并未完全有变化,但瞳色血红,发色暗红,身体似乎比睡之前看到的要高大许多。   玉凝沉默了一下,握住了君夜的大手。   君夜道:“害怕了?”   她摇了摇头。   君夜捏了她的后颈,把她放在了自己腿上:“睡吧,本王还有一些事情。”   玉凝趴在君夜怀里睡了,他把人放在了床上。   第二天,玉凝醒来时,恍恍惚惚的觉着君夜昨晚似乎来过,确切发生了什么,玉凝却记不大清楚了。   次日,玉凝被邀请去了平西候府中,平西候夫人看起来憔悴了许多,平西候这么袒护晚霞,平西候夫人和她的娘家都束手无策。京城和平西候夫人儿子的任职地相距千里,来回传信也要数月。侯夫人的女儿也已经出嫁,她也不想让女儿家里知道自己受了欺负。   这段时间,平西候夫人和玉凝走得越来越近,她也只能在玉凝面前倒倒苦水了。   侯夫人将最近的事情说了说,最后,她苦笑道:“昨天,侯爷当着我兄弟的面,非说我善妒,犯了七出之条,非要休我,将我兄弟气得险些要和他动手。最后也是看在展儿和渝儿的面子上,他才没有真的写休书。我活了半辈子,倒是没有想到,会因为一个青楼出身的女人,要被侯爷扫地出门。”   玉凝安慰道:“这并不是夫人的错,既然侯爷无情,夫人也不要留情面了,等两位少爷传来了消息,到时夫人再给这两人难堪。”   侯夫人自然知道,这件事情并不是自己的错误,她道:“这段时间我也心情不佳,只能闷在心里生生气罢了。”   玉凝脑海中逐渐浮现了君夜昨晚说的一些话语,朦朦胧胧的,她也逐渐意识到,昨晚君夜的确来过的,她可能睡得太沉了,将这件事情给忘了。   想了想,玉凝轻声道:“侯夫人为何要和他们正面作对呢?不如柔和一些,能避就避,他们给你使绊子,你就视而不见,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   侯夫人道:“我哪里是这样一味退让的性子?他们咄咄逼人,我不反对,只会让他们觉得我这边好欺负。”   玉凝摇了摇头:“侯爷不偏袒您,少爷们都在外地,翰林家难管侯府家务事,夫人和他们对上,只会像现在这般吃亏。”   侯夫人大家闺秀,从小到大都心高气傲,从来没有受过什么气,面对这些打压,她只想直来直往的去对付。玉凝庶女,自幼环境艰辛,面对别人的为难从来都是能避就避。   “我并不是让夫人不作为,也不是要夫人只是躲避他们。”玉凝轻声道,“夫人在侯府这么多年,侯府的下人都听从您的,您如果真想给这两人使什么绊子,他们不一定能够识别出来。”   对待什么人,就用什么手段好了。   平西候夫人为平西候生儿育女,这么多年都辛苦打理后院,维护与各家夫人的关系,平西候却不念旧情。平西候夫人请来娘家人,光明正大的和他谈,他反而要休了平西候夫人。事已至此,再用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也对付不了他们这对狗男女。   听了玉凝的话,侯夫人的眸中闪过了一丝冷色。   她平日里与人为善,见了身边人受了什么苦楚侯夫人一定会伸出援手,与人为善不代表她就要以德报怨。   对待平西候这样的人,侯夫人只能以怨报怨。   平西候夫人闭上了眼睛:“从前我倒是没有往这方面去想,当初我觉得,他再怎么不对,也是几个孩子的父亲,男人都风流好色,纳个跋扈的姨娘回来也不算什么。如今想想,他都不念旧情了,我又何苦再为他考虑?”   这样想了之后,平西候夫人心里也放开了许多。   平西候夫人好好部署了一番,天气也一日比一日热了,京城里的贵人都会在这个时候去庄子里避暑。晚霞贪恋京城繁华,她平素里也喜欢在京城里买什么东西,京城虽然热,但她出入有马车,在房间里也有冰盆,所以倒也没有想过离开京城。晚霞不离开,平西候也不会离开。   平西候夫人去了庄子里避暑,她还带上了玉凝一起过去。   玉凝没有离开过京城,最近白氏的身体很好,柳夫人那边也没有什么举动,她最近见玉凝和平西候夫人走得很近,心里虽然嫉妒,却不敢再害玉凝了。   玉凝第一次到庄子里来,平西候夫人来了这边很多次,几乎每年都要来,所以对这边也比较熟悉。   庄子上的人见夫人来了,都将最好的东西拿出来,京城里天气热,这边绿树成荫,入眼都是一片清新的绿色,比京城里要沁凉不少。   下人从瓜田里新摘了瓜果,放到井里冰了数个时辰,才切开送到平西候夫人和玉凝的跟前。   西瓜鲜红,吃起来甜甜的,玉凝吃了一块。   平西候夫人道:“等晚上吃饭时,蔬菜都是田里新摘的,鸡鸭鱼也都是新杀的,虽然比不上京城里饭菜精致,味道也可口。”   玉凝见过家里有人养小猫小狗,她没有出过门,倒是第一次看到小鸡和小鸭子在地上跑,还有牛和羊,她也觉得有趣,晚上睡觉前,下人还送来了一碗新煮的牛奶,牛奶也是新鲜挤出来,然后煮好的。   她喝了牛奶之后,入睡得很快,哪怕是夏天,这边晚上也有些凉,玉凝穿着单薄的寝衣,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被子。睡梦中,玉凝觉得有人在揉搓自己,她觉得不舒服,想拨开身前这只手,抬起了眼睛,玉凝嘤咛了一声:“君......君夜......”   男人的声音低沉:“默不作声的来了这边,让本王好找。”   玉凝这两天都没有见到君夜,她以为他一直都有事情,她脸色涨得通红:“一直没有时间告诉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君夜将她的寝衣褪下,她身上穿着一件湖绿色的兜衣,看起来格外清凉,身前比几个月前丰满了一些,将兜衣都撑满了。   他让玉凝贴近自己:“本王自然知道你在哪里,逃到天边,本王也能找到。”   玉凝沉默了一下:“不要在这里了。”   这边毕竟不是自己家里,弄脏了床铺都是丫鬟来清洗,玉凝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给人留下这样的印象不好,旁人会怀疑她偷人。   君夜将她抱了起来,玉凝想回头去看看他,她转过身,意外看到君夜墨发变成了暗暗的红色。瞳孔也是血红的颜色。   寻常生活中,怎么也见不到君夜这样的,玉凝抓了一把君夜的头发:“看起来好奇怪。”   君夜握住她的手腕:“哪里奇怪?”   玉凝道:“别人都不是这个颜色的,不过,仍旧很好看。”   君夜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肤浅。”   玉凝觉得奇怪,她凑过去闻了闻,仍旧是淡淡的龙涎香气,君夜的面容也和从前一样,只有头发颜色和瞳孔颜色不一样,她靠在了君夜的身上:“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君夜在她细腻光滑的背上轻轻抚摸了一下:“过段时间就恢复了。”   玉凝心里也逐渐觉出了一些不对劲。君夜看起来冷冷淡淡,并不像是喜欢小孩子的样子,她也想象不出君夜冷着一张脸带孩子的场景。   想了想,玉凝道:“你为什么想要我给你生一个孩子?”   君夜揉了揉她的头发:“自己上来,本王就告诉你。”   玉凝的脸瞬间全红了,面对君夜的调戏,她仍旧不知道怎么去处理,想了想,玉凝才小声道:“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君夜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薄唇又贴了上去,良久,君夜道:“闭上眼睛。”   玉凝乖乖的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发现自己是在外面,和君夜坐在一棵很高很大的树上,满天星辰,乡下的夜里并不算寂静,四周还有虫子的叫声。   她抓着君夜的衣襟,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玉凝觉得有点冷,他将外袍脱了下来,盖在了玉凝的身上,君夜搂住了她的肩膀,万籁俱寂,君夜道:“本王不想要孩子了,本王只想要你。”   玉凝还有些不理解,她看向君夜的眸子,他双眸幽深:“本王变成什么模样,你都愿意和本王在一起?”   她点了点头。   君夜抬手去触碰玉凝的脸,玉凝的小脸被他握在手中,她眸子猝然睁大,看到君夜的面上奇怪的纹路,双眸变得血红,獠牙银白,身体也变得更为强壮高大,肌肉隆起要撑破衣物,就和那天看到的恶鬼一般......   她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君、君夜,你——”   他现在完全不像正常人,玉凝在他面前显得尤为弱小,仿佛能被他撕成碎片一般,她有些不敢接近君夜。   看到和自己不一样的非人事物,她会从心底生出恐惧感。   但是,玉凝想到,她如果表现出害怕,君夜肯定会难过,犹豫了一下,玉凝将小手覆盖在了君夜的大手上:“我愿意、愿意和你在一起......”   君夜看她小脸煞白,明明被吓得要晕过去,却哆哆嗦嗦的靠近自己的模样,低声叹了口气,瞬间恢复了原样:“小笨蛋。”   两幅模样,其实都是他的模样,方才那副恶鬼身躯是他修炼出的法身,如今这幅模样才是他原本的模样,只是在冥界,寻常恶鬼都会以法身示人,以彰显自己的强大。有些时刻,君夜也会忍不住以展示出恶鬼相,这段时间冥界又起动乱,他自然受到影响,总会忍不住以这幅模样示人,甚至想这样欺负玉凝。   他吻了吻玉凝的唇角,她的手指都被吓得发凉,寻常人恐怕早就被吓晕了过去,她却很勇敢的靠近他。   玉凝惊魂未定,抓着君夜的衣物不敢松手,君夜道:“和寻常恶鬼相比,本王并不算丑恶。”   是人间审美太奇怪罢了。   她看星星也看不下去了,每过一会儿就会再看看君夜,她也知道了君夜为什么喜欢戴着一张面具,大概怕是吓到她。   玉凝想了想道:“假如我生一个小孩子,它会不会长得像你方才那样?”   “不会。”君夜道,“这是后天修炼成的。”   玉凝放心了,想着以后带着一个奇奇怪怪的小娃娃,她自己也觉得不太适应。在树上和君夜坐了一会儿,玉凝也觉得困了,抱着君夜的胳膊打瞌睡。   君夜把她放回了床上,玉凝搂着他的手臂不放:“你不要走,我害怕......”   君夜勾了勾唇角:“本王在你身边,你不会更怕?”   玉凝摇了摇头,抱着他不松手,她也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但君夜在她身侧,她就会安心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阿凝:夫君是恶鬼,被吓到了。夫君快来陪我,我害怕......   君夜:智商为负的小家伙,也只有本王愿意罩着了。 第53章   玉凝睡着了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被君夜化成的恶鬼抓在手中,然后, 君夜张开嘴就要吃她,吃她之前,还说到底先吃胳膊还是先吃腿。   她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醒来之后, 才发现自己还在君夜的怀里。   玉凝松了一口气。   天色也蒙蒙亮了,来乡下避暑这段时间, 也不像家里那般,需要起太早, 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玉凝一惯就醒得早, 苏醒之后,她还沉浸在噩梦中。   君夜看她小脸惨白的模样,抬手抚摸一下她的脸颊:“做了噩梦?”   玉凝不自觉的就说出来了:“我梦到你昨天变成另一副模样, 然后欺负我。”   君夜沉默了一下。   他的确想欺负玉凝, 化作法身去欺负她,这也是君夜渴求的。法身是他修炼而出的, 这幅身躯更加强壮, 冥界的恶鬼从来都是炫耀自己更加强壮高大的法身, 而且战斗时, 一般也是以法身应战。   冥界和凡间不同,虽然也有个别喜欢看原身容貌如何,但真正衡量一只恶鬼, 都是看法身的强大程度,女鬼寻常异性恶鬼时,也要看彼此法身如何。被夸耀法身,才更满足恶鬼的虚荣心。   不过玉凝胆小,以法身去欺负她,或许会给她带来更多的愉悦感,但她胆子这么小,或许,还没有体会到愉悦感,已经先被吓昏过去了。   君夜道:“你如果想,可以蒙住你的眼睛试一试,或者本王从你背后抱着你。”   玉凝抓住了他的衣襟:“不是这个……我没有想……”   君夜咬住了她软软的耳垂:“嗯?”   玉凝被他一双冰冷的手触碰,浑身都有些软,她道:“我梦见你想吃我,还说吃胳膊好还是腿好。”   君夜道:“你自己觉得呢?胳膊好还是腿好?”   自然都不好。   君夜让她修长的腿圈在自己身上:“这个不错。”   玉凝的容貌身体挑不出一丝瑕疵的,双腿修长笔直,宛若用完整无暇的美玉雕刻出来似的。   玉凝:“……人肉不好吃。”   “你没有吃过,怎么知道不好吃?”君夜道,“本王觉得你就很好吃。胳膊也不错。”   玉凝的胳膊被迫圈在了君夜的脖颈上,她手臂匀称纤细,看着就很嫩。   君夜在她的手臂磨了磨牙,玉凝觉出了一阵酥麻痛意,她轻轻蹙眉,君夜盯着她:“这样吃?”   玉凝道:“才不是。”   她想了想,昨天刚来到这边庄子里,庄子里的人都爽朗,不像京城里的人那般举止文雅,平西侯夫人赏了下面不少银子和吃的,其中一个下人高兴,吃饭时在大门边撕着一只烤鸡大口大口的吃。   她道:“就像吃烤鸡一样。”   君夜从来没有像吃烤鸡一样吃过人,他也不吃人,凡人弱小又无力,他不贪这个口腹之欲。平时他也不用吃东西的,玉凝说的太幼稚,君夜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笨。”   玉凝就是觉得恶鬼会吃人,民间其实有不少恶鬼吃人的故事,还有一些画册,青面獠牙的恶鬼将凡人分食,有的煮了吃,有的烤了吃,还有的直接张大嘴巴把人吞进去了。   她又蜷缩在君夜怀里睡了个回笼觉。   等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了。丫鬟陆续进来伺候玉凝起床穿衣服。   睡了一晚上,平西侯夫人的气色也好了很多,她在侯府时,被平西侯和晚霞这对狗男女折腾得气色憔悴,如今来了乡下透透气,平西侯夫人也将心胸放开阔了。   她带了几个丫鬟,教了玉凝一起打牌,打牌累了,平西侯夫人也和玉凝一起去其他地方转转,摘一些瓜果蔬菜什么的回来吃。   玉凝之前在南阳侯府中,从来都是被南阳侯夫人打压,日常都得规规矩矩的,居在偏僻的地方整天做针线,来了这边,也放松了一些,笑容也比往常多了一些。   这边花花草草不少,玉凝也喜欢这些,她在心里想着,将来搬出去之后,也可以在家里多种一些花草。   平西侯夫人也从城里收到了丫鬟的书信。   她把墨竹、文兰两个丫鬟都放在了府中,这两个丫鬟跟着平西侯夫人的时间最长。平西侯夫人年轻时陪嫁来的几个丫鬟如今年纪大了,都不在她跟前伺候,安排在了府中其他地方,不过都对平西侯夫人忠心耿耿。   这次平西侯夫人离开后,平西侯和晚霞还有其他姨娘都在府中。   晚霞那边一日三餐都在府中,厨房里的人都被墨竹和文兰两人打点过,又有当初平西侯夫人陪嫁丫鬟生的女儿。不过,晚霞也聪明,在府中已经开始笼络人心了,厨房这样的地方也有被晚霞买通的人。   每天给晚霞送的饭菜里,要么咸了要么淡了,要么会出现什么脏东西。晚霞这样脾气大又敏感的,自然觉得别人瞧不起她,所以小事上亏待她,气得暴跳如雷,要将这些下人赶出去。   这个时候,厨房里的人就将晚霞打点过的人推出来顶嘴。   这些人收过晚霞的银子,原本对晚霞也忠心,晚霞却不信任他们,觉得他们一边拿自己的钱,一边又不好好给自己办事,如此这般,几次下来,晚霞的人都被撵了出去,补上来的都是和平西侯夫人关系亲近的下人。   几次过后,晚霞又在肉汤里喝出了苍蝇。   她又将厨房里的人叫了过来,这一次,晚霞准备撵走所有人。   但是,墨竹那边提前叫来了平西侯。   平西侯哪怕再宠溺晚霞,这个宠溺也不是无限度的。前段时间晚霞将一位姨娘的眼睛弄瞎他没有放在心上,这几天撵走了厨房好几个人他也没有计较。可是,这一次给晚霞做饭的是长子奶娘的女儿,如果将人撵出去,会惊动少爷的奶娘,少爷和奶娘关系好,也等同打少爷的脸。   府中下人之间的关系也错综复杂,下人和主子的关系也是复杂。少爷的奶娘在府中备受尊重,平西侯和平西侯夫人也不会把她们看成寻常下人使唤,奶娘的女儿虽然也是下人,但不像寻常下人那么卑贱。   如果一开始就是这个下人出了错,晚霞要将人撵出去,平西侯肯定会同意,在撵走了三十个人的情况下,平西侯只觉得是晚霞太能作了。   所以,他头一次过来将晚霞给批评了一顿:“短短时间内赶走了这么多人,寻常人你撵走就撵走了,这是展儿奶娘的女儿,从小在府中长大,从小规规矩矩的,怎么得罪了你?”   晚霞哭天抢地的要求死:“她们都听夫人的,都瞧不起妾身,现在就连老爷也看不上妾身,这样的话,妾身还不如死了算了。”   平西侯再喜欢晚霞,也禁不起晚霞这么折腾,况且,平西侯之前喜欢晚霞,就是喜欢她处处顺从床上孟浪,早知道晚霞这么会折腾,他当初也不会这么迷恋,平西侯道:“来日展儿回了京城,你让我怎么对他交代?她们听夫人的,可现在夫人不在京城怎么听?既然想死,就一头撞死吧。”   晚霞这才意识到自己做的过火了,她赶紧又去哄着平西侯,让厨房的人回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厨房的人自然不会让晚霞好过,晚霞每天吃的饭菜更加难吃了,她也尝试着将这些饭菜拿去平西侯那边,平西侯只觉得晚霞是不甘心,又想害厨房的人。   晚霞身边的丫鬟翠儿一向受她信任,后来,府中人发现翠儿和下人在柴房通奸。翠儿自然要被撵出去,由于晚霞受宠,她哭着恳求平西侯给自己留一个自己人。   平西侯也没有多想,就让翠儿留下来了。   不过,平西侯改日再去晚霞那边,路上听到了下人窃窃私语:“听说晚姨娘身边的下人和男人在柴房里乱来?”   “晚姨娘青楼出身,她的丫鬟能干净到哪里去?两人都是一样的货色,”另一个人道,“侯爷如今已经老了,晚姨娘和侯爷在一起,谁知道她能不能得到满足?平日里晚姨娘看到年轻壮实一点的下人就搔首弄姿,肯定早就腻了侯爷。”   平西侯听到了这些话,气得脸红脖子粗,要过去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乱说话,等他过了门,才发现人已经走远了。   不过疙瘩也是结在了心里。   他在外花天酒地,都能信得过平西侯夫人,知道侯夫人不会做出不端的事情。   但晚霞不一样,晚霞平时确实有些浪,举止也不像良家妇人。平西侯又要女人对他一心一意,又要女人骨子风骚放得开。   等去了晚霞那边,平西侯想起下人的话,心中烦闷,对晚霞粗鲁了一些,中间晚霞不舒服,见了红,请了大夫来看,才知道晚霞有孕了。   晚霞心里高兴,平西侯却有些不适,他觉得这孩子可能是他的,也可能不是他的。   他已经有两个优秀的儿子了,一个年纪轻轻就是正四品的指挥佥事,另一个是正五品的直隶州知州。这两个都是平西侯夫人生的,外人提起都说平西侯夫人出身书香世家,孩子也有出息,假若晚霞生个儿子,别人会怎么说?别人大概会说,这小子的娘亲做过□□,还妄想着侯夫人的位置。倘若生个丫头,长大后正经人家也不愿意娶。   许多事情细细一想,平西侯心里对晚霞的感情也淡了许多。   平西侯夫人不在京城,许多事情也要平西侯来过目,家里下人少了夫人的管教约束,也有些懒了,他这时也怀念侯夫人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了。   虽然许多人家都宠妾灭妻,但这件事情总不算什么好事,平西侯和翰林家呛声,说要休了平西侯夫人,扶正一个小妾的事情传出去,许多人背地里都在笑话平西侯。   侯夫人年轻时也是美人,现在风韵犹存,还教了那么优异的两个儿子,女儿嫁给御史的长子,也常常被人称赞知书达理。   平西侯也听到了别人对他的评价,都说他瞎了眼睛,寻常小妾哪里能和家里的夫人比较?家里的夫人不仅能够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还有娘家的人脉,小妾空有美貌,宠几天就得了,只有平西侯这样的傻子才想休了养大两个儿子的夫人,扶正一个青楼出身的姨娘。   平西侯在外任职的两个儿子收到了母亲的书信,知道了晚霞要害母亲的事情,他俩都写信给平西侯质问,言语里的意思大概就是,假如他们回家后母亲有一丝一毫的不好,他俩绝对不会放过那个青楼出身的姨娘。   人都在乎外人的看法,听到别人这般评价自己,看到儿子对待自己不像从前那般尊重,平西侯心里也不好受,他甚至给庄子里的平西侯夫人写了信,问候夫人最近好不好。   平西侯夫人早就对平西侯死心了,平西侯写信来,她倒也没有置之不理,而是回了一封。反正平西侯会留到日后料理。   平西侯看到夫人如此通情达理,也懊悔自己之前说休妻的事情。   转眼就过去了一个月,最热的六月过去了,七月转凉,平西侯夫人也要带着玉凝一起回去了。   玉凝在庄子里的这段时间也觉得自在,君夜似乎也喜欢这边,时常来见玉凝。夜晚满天繁星,空气中都是草木香气,虽然在外面和君夜一起总有些羞涩,但时间长了,玉凝也慢慢适应了——只要和君夜在一起就行。   万籁俱寂,就连喘息也会格外暧昧,君夜有时会有温度,有时没有温度,无论是哪个时刻,玉凝都能真真切切的感知到他。   身下细细柔软的草叶,天生跳跃闪烁的星辰,都不及君夜给她带来的感觉。   她其实也在想,两人或许哪天可以在乡下居住,养可爱的小鸭子,小鸡和小羊,种一些蔬菜瓜果,日子过得悠然自得。她就喜欢这种安安静静又美好的环境。   玉凝偷偷告诉了君夜。   君夜什么都没有说,离开庄子前,玉凝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来了,再见到白氏的喜悦也减轻了她的眷恋。 第54章   玉凝回来之后, 白氏脸上的笑容更多了一些。因为从庄子里回来,倒没有带什么太贵重的东西, 平西侯夫人让人送来了几筐新鲜的瓜果蔬菜,还有一对小鹿,几只母鸡和一对活蹦乱跳的兔子。   母鸡让家里的婆子拿去炖汤,白氏身子惯来就虚弱, 倒是要好好补一补。小鹿都还活着,大大的眼睛很是无辜, 白氏觉得这些小东西可怜,也没有让人杀了吃肉, 不过在家里养着也不太现实,小鹿爱跑, 还要吃草,养不了两头鹿,玉凝和平西侯夫人说了一声, 然后将这几只小鹿送去了华阳郡主那边。   李府后面倒是有个大园子, 也常见有鹿之类的东西在吃草,还有野兔什么的。   两只兔子玉凝就养着了, 一团一团白色的小家伙, 玉凝怎么舍得吃。   玉凝爱干净, 这也受了白氏的影响, 两人都是爱打扫的,衣着可以破旧,也可以打补丁, 但不可以不整洁,家里也被两人收拾得一尘不染。养小东西容易脏,玉凝却很吸引勤快的照顾着它们,一对大白兔每天吃吃菜叶,身上干干净净的,白得就像天上的云,眼睛则是红通通的,玉凝特别喜欢它们,做针线时也将其中一个小东西放在腿上,它安安静静,也不动,趴在玉凝的腿上眯着眼睛。   华阳郡主收到了玉凝送的这对小鹿,她放在了园子里,玉凝特意说了是平西侯夫人给的,她不舍得吃,家里养不下,就转送给郡主。这个时候,华阳郡主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快要临盆,她不怎么见客人,哪怕宫里来了人,郡主也没有太大的心情去见。   听说玉凝送来一对小鹿这件事,华阳郡主也觉得是好的寓意,她的肚子实在太大,太医说是她吃得太好,腹中胎儿太大,到时候可能难产,也有太医说可能是双胞胎。华阳郡主也担心自己吃得太好,胎儿太大一个,到时候生产难受。毕竟对女人来说,生个孩子,就相当于在死门关走了一遭。   玉凝救了华阳郡主,李母也觉得玉凝福运伴身,这个时候送来一对小鹿,李母念叨着道:“肯定是一对双胞胎。”   华阳郡主摸摸自己的肚子:“我也是这样想的。”   李母道:“宫里送来一篮蜜桃,是进贡来的,这东西送过来不容易,挑几个好的给玉凝姑娘送去一些吧。”   华阳郡主点了点头。   于是,下午的时候,华阳郡主这边派了人送了半篮子蜜桃到了玉凝这边。   玉凝看了也稀罕,一只蜜桃比她的脸还大,白里透红,绒毛比较少,看起来很软却完好无损的搁在篮子里,下面垫着青翠的桃叶。   半篮子蜜桃统共有四个,玉凝留了两个,想着也是因为这两头鹿,所以华阳郡主才送蜜桃过来,趁着天还没有黑,她让婆子出门将剩下的两个送去了平西侯夫人那边。   平西侯夫人回到了府中,才知道晚霞怀孕了。   玉凝这边的婆子去了平西侯府,通报之后,侯夫人院子里的一个丫头带着婆子进去,这个婆子提着个篮子,穿着蓝布衣服,头发梳得光光的,看起来就干脆利落,篮子上蒙着一块干干净净的青布,也引人好奇。   晚霞恰好就看到了,她让这个婆子过来:“以前没有在府上见过你,你拿的什么东西?”   前面的丫头道:“这是南阳侯府的一位嬷嬷,给夫人送东西来着,晚姨娘,我们要走了,太迟夫人会生气。”   晚霞大大咧咧的掀开看了看,里面两个硕大的桃子,桃子比她的手掌都大,一只得有一斤多重,白里透红,清香四溢。   晚霞最近害喜厉害,天气又热,她就爱吃点儿凉的和酸甜的。   这两只桃子越看越可口,晚霞道:“正好我怀孕了,夫人肯定也心疼我,要把桃子给我吃,就让我带走吧。”   婆子赶紧把篮子给提到了另一边。   她见过脸皮厚的,自家府上的三小姐玉沅就是个脸皮厚的,但像晚霞这样厚的也着实罕见。   婆子道:“我是来给夫人送东西的。”   晚霞遭了拒绝,心里愤愤不平,转头就去了平西侯那边。   桃子送到了平西侯夫人的手中,侯夫人也觉得玉凝有心。   这应该是进贡到宫里给太后和皇帝享用的,太后心疼华阳郡主,所以分了华阳郡主一些。   这么大的桃子倒是不罕见,洗了一个吃,入口即化,香甜可口,如此美味,倒是难得。   平西侯夫人觉得好吃,不知不觉吃了一个,肚子也撑着了,晚饭也吃不下。   晚霞的事情,丫头自然告诉了平西侯夫人,另一个桃子平西侯夫人让人放在了冰鉴里。   晚霞跑到平西侯那边去闹,平西侯最近本就腻了晚霞,他有了几个孩子,也不太稀罕晚霞肚子里的孩子了,听了晚霞的话,他道:“别人送给夫人的,你去抢过来,别人怎么想?”   晚霞哭得梨花带雨,一直哭到平西侯心烦意乱。她也知道只哭不行,自己怀孕了,床上不能伺候平西侯,遭到厌恶也情有可原,她坐到平西侯的怀里百般撩拨,又用其他法子伺候了平西侯一番,将人伺候舒服了,平西侯才道:“晚些时候我去夫人那边看看,她得了什么好东西,自己独享也不成。”   平西侯夫人看到平西侯过来毫不在意,不等平西侯开口,她便道:“今天玉凝姑娘送来了两只桃子,我尝了一个,倒是香甜可口,特意给侯爷留了一个,侯爷您尝尝。”   她把剩下的一个桃子拿给了平西侯。   平西侯看到了这只蜜桃,比他的巴掌还大,人都有口腹之欲,平西侯看了也觉得喜欢,他在平西侯夫人这边将桃子给吃光了。   吃光之后,平西侯让丫鬟送上了一杯茶。   桃子太甜,平西侯喝了一杯茶消消腻,这才想起了晚霞。   他不好意思再当着侯夫人的面提起晚霞,只好灰溜溜的回去了。   回去之后,晚霞满脸期待,结果平西侯劈头盖脸的把她给骂了一通:“你说夫人自私,我觉着你才自私,得了什么东西只想你自己去吃。身为妾室,不知道好好孝敬主母不说,你还觊觎主母的东西,真该罚你去跪祠堂。”   平西侯夫人那边始终安安静静的。   墨竹伺候侯夫人去梳洗睡觉时,才轻声道:“侯爷喝得那杯茶……这一次,晚姨娘的孩子保不住了吧?”   平西侯夫人看着镜中的自己。   她人至中年,已经年老色衰,卸了妆容后,眼角和脸上也有一些皱纹,头发也不像年轻时那般乌黑亮丽。   毕竟生过三个孩子,孩子都给她生了孙子和外孙。   侯夫人大家闺秀,虽然表面性子偏冷,一向端庄,做不来床上□□的事情,这么多年,她都是这么过来的,被一个青楼女子羞辱欺压,还被自己照顾了这么多年且生儿育女过的丈夫说要休弃,她其实早已经寒心了。   她与人为善,从来不曾害人,别人咄咄逼她,她不要再一个人承受委屈了。   当好人太累,她只对应该好好相处的人好,对待某些狼心狗肺的人,也该使出一些下作的手段。   平西侯夫人唇边含着一抹冷笑:“孩子怎么来的,就让它怎么离开吧,她这样的女人,自私歹毒,生了孩子也会让人跟着她受苦。”   平西侯那边觉得燥热,他也不想让晚霞用其他方式给他解决了。怀了孕又如何?谁说怀了孕的女人就不能伺候男人了?平西侯冷笑着道:“以前太过宠你,导致你给我丢脸,害我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现在给我过来!”   晚霞不敢相信。之前对她那么好,百依百顺的侯爷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自然不知道,平西侯能对几十年结发之情的妻子提出休弃,也能对她心狠。   平西侯见她不来,心中燥气更重,抬手打了晚霞一巴掌:“以前在青楼里,你也是这么伺候人的?”   晚霞摇了摇头,终于意识到了厉害:“侯爷……您不能,我怀上孩子不容易,你不能把孩子给弄没了……”   晚霞青楼出身,常年吃药,现在怀上孩子其实特别不容易。   平西侯才不听她的,又给了她一巴掌,把她往床上拉扯:“你现在又装什么装?你知道我为了你受了多少耻笑?你知道别人背地里怎么说我的?都是你这只骚贱的狐狸精害的!你肚子里的孩子真是我的?我年纪大了,你没有跑去和别人偷情?……”   “……”   晚霞被平西侯结结实实的打了一顿,又被拖到床上扒了衣服羞辱。   玉凝并不晓得,这一只桃子居然在平西侯府搅出这么大的风波。   不过,南阳侯府也不算太平。   华阳郡主送来四只那么大的桃子,自然传到了柳夫人的耳朵中,柳夫人以为玉凝会孝敬自己一点。   毕竟她是玉凝的嫡母。   玉凝并没有打算给柳夫人,之前柳夫人做的事情,玉凝自然记得,她不会去害柳夫人,但是,玉凝也不会去讨好。   去平西侯府送桃子的婆子日常为白氏和玉凝干活儿,人勤快又干净,对玉凝也很好。白氏选了一个硬一点的桃子,将桃子一分为三,她吃了一点,剩下的两份,给了干活的婆子一份,给了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田姨娘一份。   另一个自然是玉凝的。   玉凝不舍得吃,她觉得香味儿诱人,就放在了自己的房间里,想着晚上君夜来了,让君夜尝一尝。   天都快黑了,柳夫人这边等不来玉凝给她送桃子,倒是听说玉凝这个不孝顺的家伙给平西侯夫人送了两个。她自然憋了一肚子气的气。   柳夫人忍不住对身边的丫鬟道:“南阳侯府将她拉扯大,她倒好,攀到了高枝,事事都去巴结平西侯夫人。吃里扒外的东西,也不看看谁才是她的嫡母!”   丫鬟不敢说话,想了想才道:“要不夫人给她送点儿东西,提醒一下,说不定四小姐忘了呢。”   晚饭倒是剩下来一盘子糕点,天气热,放到厨房里也会坏,不过就白氏那边的待遇,假如玉凝没有和那些贵人有这么多的来往,这些糕点也吃不起。柳夫人让丫鬟给玉凝送去了。   玉凝如今手中并不缺钱,身边婆子出去买东西,买菜什么的,还能特意买点好的。柳夫人送来一盘子拼凑的糕点,玉凝一看就知道这是她们不要的。   她笑了笑收下了,从庄子里回来,平西侯给玉凝送来的两筐瓜果还没有吃完,玉凝选了两棵大白菜让丫鬟带回去,说是让柳夫人尝尝鲜。   柳夫人没有得到桃子,倒是得到了两棵大白菜,气得鼻子都歪了。   偏偏她现在又不好做什么。   玉凝只有华阳郡主一个靠山还好,如今玉凝和平西侯夫人也常常在一起。虽然前段时间听说平西侯放出狠话要休了平西侯夫人,但平西侯除非被门板夹了脑袋,否则绝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平西侯夫人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子都很有才华,能力也突出,其中小儿子年纪轻轻就三元及第,当初在京城是轰动一时的大事,如今在地方做官,虽然是五品,但人年轻,据说圣上十分赏识,两个儿子早晚也要有回来的,在朝中前途无限。   柳夫人的儿子玉冬书也要当官的,不过玉冬书脑子笨,柳夫人小家子气,他一个男孩子也被养得小家子气爱计较,在仕途上注定没有太大作为。   平西侯夫人有这么出众又孝顺的儿子,得罪了玉凝,万一玉凝在平西侯夫人跟前说些什么,玉冬书的仕途说不定就毁了。   柳夫人只能自己受一场气,她自己气得睡不着觉,想到白菜就觉得恶心,让丫鬟赶紧把白菜带离自己的视线。   天黑后,白氏都休息了,玉凝看笼子里的两只兔子都安静趴着,她才回了自己的住处,拿了君夜给她的墨玉。   墨玉在朦胧的晕黄的灯下泛着淡淡的色泽,玉凝低头在墨玉上轻轻吻了一下。   她两排眼睫毛长长的,在眼下投下两块阴影,皮肤白嫩嫩的,看起来很是动人。   玉凝也想时时和君夜在一起,不过,他要过来,大概也要两刻钟的时间。   她将墨玉又塞到了衣服里。   最近玉凝的身材又变好了一些,腰肢仍旧和以前那么纤细,不过身前更加饱满,就算束了胸脯,也束不住了。   她的衣服穿起来更小了,低头时就可以看到丰满的一片遮挡视线。   墨玉贴着玉凝的身子,她身上很香,这种香气又温柔又长久。   君夜从背后搂住了她,在她后颈处轻轻吻了一下。   玉凝倒是没有想到君夜这么快就会过来,她吃了一惊:“这次怎么这么快?”   君夜道:“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你亲这枚玉。”   她脸颊红了一片:“我……”   君夜把她的身子扳过来,将这枚玉拿出来。   墨玉贴着身子,他冰冷的手伸进去划过时,玉凝咬了咬下唇。   他道:“你又长了一些。”   她的面容不怎么变化了,会一直这么年轻娇嫩,身体也应该不会变化,不过似乎又长高了一点点,虽然看君夜时,仍旧要抬头去看他。   他长得太高了。   他捏着这枚玉,又滴了一滴自己的血上去。   血滴很快渗进了玉里。他又握住玉凝的手:“闭上眼睛。”   玉凝乖乖闭了眼睛。   一点冰凉的感觉,奇异的酥酥麻麻,她指尖一凉,抬眼睛的时候,恰好与君夜对视。   他狭长凤眸幽深,深不见底。   薄唇上沾了一点血迹,他将玉凝的手指也按在了玉上。   一滴血渗了进去。   玉凝道:“这是做什么?”   君夜道:“彼此交融。”   玉凝也想不通,不过她还记挂着蜜桃,蜜桃已经洗好了,这一只格外软,她一只手捧了,另一只手轻轻剥皮。   桃肉也是白里透红,香气四溢,玉凝道:“这只桃子给你吃,我已经吃过了,特别甜。”   君夜不需要吃东西,却不是不能吃。他也能品尝到味道,也可以伪装正常人。   他尝了一口,甜的。   不过并不迷恋这种甜。   他对普通食物的兴趣不大。   君夜尝了两口,也不耐烦再尝下去,直接变没了。   “吃好了。”   玉凝眼睛亮晶晶的:“好不好吃?”   这种甜的东西,对普通人来说应该是好吃的。不过君夜只能品尝到玉凝的好吃。   她才香甜可口。   君夜道:“好吃。”   玉凝凑上去,在他唇角尝了尝。   确实是甜的。   君夜的身体本就是冰冷的,此时却僵住了。他能够感觉到又软又暖滑的触感,一点一点的探过来。   他咬着玉凝的唇瓣:“你也喜欢?方才怎么不说?”   玉凝看着君夜就很开心了。   君夜将方才没有吃完的蜜桃又变了出来:“吃。”   玉凝揉了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啊?”   她捧了过来,咬了一口。确实入口即化,甜丝丝的感觉在唇齿间弥漫。   只是桃子太大了,比她的脸还大,玉凝食量小,压根吃不完。 第55章   玉凝慢慢啃着, 桃子甜美多汁,汁液太多, 她唇角也沾了一点淡粉的汁液,君夜拿了帕子给她擦了一下:“慢慢吃。”   她轻轻点了点头,可是桃子太大,吃了一半她就吃不下了。   君夜挥手让她手中的桃子消失。   拿了帕子给她擦着手和脸:“脏兮兮的。”   玉凝道:“我出去洗一洗。”   总觉得手上和脸上都有些黏黏的, 吃饱了之后,玉凝也有些困, 想洗一下再睡觉。   君夜点了点头。   玉凝喝茶漱口后,才出去舀了一盆水洗了洗手和脸。桃子实在太大了, 玉凝脸上都弄得脏兮兮的,全是汁液, 哪怕洗了又洗,她还是觉得自己脸上和手上一股桃子的甜香气息。   回到了房间,玉凝脱了衣服去床上, 她也困了, 因为每日醒得早,也想早早去睡觉。   君夜搂着她, 她很快就闭了眼睛, 睡得也很熟。君夜捏了捏她的手指, 吻了一下, 她身上一股诱人甜香,软绵绵的,不自觉的往君夜怀里去钻。   桃子并没有玉凝好吃。   半夜玉凝被一阵酥疼的感觉给闹醒了, 她睁开眼睛,发觉君夜没有睡,自己被他握在掌心里。   她困极了,去推君夜的手:“你怎么不睡啊……”   君夜一只手搂着她,在她额间吻了一下:“像不像桃子?”   玉凝的脸一瞬间涨红,睡意也消减了几分,她道:“我……我才不像。”   她的小脸莹白如玉,泛着一些淡淡的粉色,确实很像蜜桃。看着就可口。   简直让人想把她完完整整的给吞下去。   玉凝终于把他的手给推开了,她合上了衣襟:“好困,我要睡觉了。”   她趴在君夜坚硬结实的胸膛上,很快又睡着了。   华阳郡主见玉凝从庄子里回来,她这两日也比较清闲,没有太多事情,就邀请了玉凝来她这边。   玉凝自然还记得出南阳侯府的事情,她和华阳郡主说了说,华阳郡主自然赞同。   其实,华阳郡主也没有想到,玉凝看起来逆来顺受的样子,居然有搬出府的想法。   一般女子肯定会想着找个好夫君,早早把自己给嫁出去,不再受家里的气。   华阳郡主道:“我认识不少青年才俊,玉凝,你如果有这方面的想法,我可以代为引见。”   玉凝摇了摇头:“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我娘还在,不想看她在侯府中吃苦,想带着我娘一起出来。”   华阳郡主当天就让白氏过来了。   白氏十多年来还没有离开过南阳侯府,不过她一向规矩懂事,被带到李府后,也是一路小心谨慎,谨言慎行。   华阳郡主见到了白氏,白氏如今虽然比不上年轻时候漂亮,不过风韵犹存,肤色白皙,身量苗条,看着就温温柔柔的,是最让人喜欢的一种容貌。   同南阳侯夫人相比,白氏丝毫也不逊色,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影响自然很大,在未见白氏之前,只看到玉凝,华阳郡主也能想象得到,白氏定然也是温柔细心之人。   果不其然,白氏见了郡主还有些紧张,华阳郡主与她温柔攀谈了许久,白氏才慢慢放下了心中的紧张。   柳夫人那边自然也知道白氏去了华阳郡主的府上,她心里嫉妒,却也无可奈何,想着回来之后好好敲打白氏一番,莫让白氏得寸进尺了。   玉沅这些天养伤,脸上到底是破相了,留下了疤痕,听说玉凝前段时间和平西侯夫人避暑回来,今天又去了郡主那边,她暗中担心玉凝会和其他贵族男子私相授受,得了良缘。   原本玉沅和柳夫人吵了一架,现在,玉沅也不得不向柳夫人低头,并撺掇着柳夫人赶紧给玉凝订个亲事,最好把玉凝嫁给什么又老又丑又没势力的男人。   柳夫人当然想这么做,不过她目前也不大容易做成了。   玉沅道:“玉凝那张狐狸一样的脸,天天让她出去晃荡,她肯定能吸引到男人。平西侯夫人和华阳郡主那边的又都是皇亲国戚,娘,您难道不怕玉凝她飞黄腾达了,改日再对付我们?”   柳夫人没好气的道:“她长得漂亮,又懂得拿捏人心讨人喜欢,你知道个什么?整天就知道在这里挑拨。”   两人生着闷气的时候,丫鬟这个时候传话道:“白姨娘和四小姐回来了,已经到了大门口。”   柳夫人道:“等下让她们来我这边。”   玉沅也有好久没有见到玉凝,她坐在了柳夫人的跟前,也想知道玉凝现在如何了。   白氏和玉凝一前一后的进来,白氏穿着杏色绣花锦衣,墨发沉甸甸的用一根白玉簪子束起,眉眼干净精致,玉凝也是一身浅色衣衫,两人的面容都比柳夫人和玉沅要平静淡然得多。   玉沅上上下下扫了玉凝一番。   天气热了,玉凝身上穿着衣衫更为单薄一些,腰身纤细,盈盈不足一握,比上次看到之时更高挑了一些,胸围同样更加丰满了。   玉沅心中嫉妒,不由得捏住了自己的手帕。   柳夫人道:“白姨娘,郡主怎么邀请你过去了?你向来束手束脚,好好的别丢了咱家的脸。”   白氏点了点头:“在外我会谨言慎行,不给夫人丢脸。”   柳夫人看了玉凝一眼,玉凝风姿更胜以往,婚后妇人都不及玉凝这般妩媚,她皱眉道:“年轻姑娘家,成天往外跑像个什么样子?也不怕别人说闲话。玉凝,你都及笄了,也该许配人家,往后不要再往外乱跑了。”   玉凝淡淡一笑:“娘说的是,不过华阳郡主生产在即,她说要我和姨娘照顾她一段时间,还特意收拾了一个院子给姨娘和我住,两个地方距离近,不像李府和南阳侯,要过好几条街才能到。”   柳夫人眉头皱得更深了:“你要搬出去住?”   玉凝道:“是郡主需要,她日常觉得无聊,才让我和姨娘去陪着。”   玉沅一听就急了,她道:“华阳郡主会无聊?她身边什么人没有,哪里就需要你去陪?玉凝,你是觉得南阳侯府不够好,所以才离开吧。”   柳夫人横了玉沅一眼,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不是我不答应,实在是——”   玉凝知道柳夫人会阻碍,她道:“李老夫人也是这么想的,娘,您如果不同意,明日亲自去李府和李老夫人说一说吧。”   听了这话,柳夫人的脸色微微变了。   她当然不想去见李老夫人。   不过,玉凝和白氏搬出去,也不算什么坏事。虽然有华阳郡主身边的人罩着,但两人都是女子,搬出去住了后,也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再说,就算离开了南阳侯府,她也是玉凝的嫡母,白氏也是南阳侯的女人。两个人出去住,也不代表和南阳侯府失去了所有关联。   这样一想,柳夫人的脸色缓和了下来。   她道:“既然郡主需要,你就出去住一段时间,等郡主生产过后,你再回来。两个人在外面住总容易惹人闲话,丢咱们南阳侯府的脸面。”   玉沅还想说什么,柳夫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抿了抿唇,什么都不敢说了。   等玉凝离开之后,玉沅才道:“娘,你听我说,玉凝肯定在外和人偷情了,你看她那么大的胸,走起路来还一扭一扭的,肯定和男人在一起了!”   柳夫人脸色铁青:“你一个姑娘家,从哪里听来了这样的话?”   玉沅也到了思春的年纪,她自己对于府上丫鬟婆子讨论这些十分敏感,还偷偷的买了一些露骨的话本。   她对于男女之事也算清楚,一口咬定:“说不定还是华阳郡主代为引见的,她就想住在外面和人偷情。”   柳夫人抬手给了她一巴掌:“闭嘴!小姐不像小姐,一个姑娘家说这么脏的话,传出去你还要不要脸了?本来脸上就落了疤痕,现在还不知道老实一点,非要将你自己送上绝路。”   玉沅“哇”的一声直接哭了出来。   白氏则是完全不相信,柳夫人居然松口得如此痛快,她抓着玉凝的手:“凝儿,改日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出去了?”   玉凝含笑点了点头:“我们回去后将东西收拾一下,明天就可以搬了。”   其实东西也不算多,两人值钱的东西没有太多,一些珍贵的都是华阳郡主和郑夫人赠与的。差不多两箱子就可以装完。   玉凝道:“往年的衣物也不用拿了,娘,咱们去了咱们的家里,可以置办一些新衣服。”   白氏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两人如今的境遇实在变化得太快了。半年前两人还是看着柳夫人的脸色过日子,柳夫人说什么她们就得听什么,丝毫不能反抗,柳夫人想要打骂玉凝,玉凝也只能任她打骂。   现在玉凝也有了说话的机会,两人也能摆脱柳夫人的欺压。   白氏道:“以后咱们还会不会搬回来?”   玉凝摇了摇头,出去了之后,哪里还有再回来的道理?   白氏身体容易乏累,她在外半天,用了晚饭就早早睡了。   玉凝将当初华阳郡主赠送她的一些首饰还有金银器物都妥善的装了起来,银票和一些财物也装了起来,绸缎布匹也都放置好。   她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其实还有些不舍得。   不过,也只有舍弃了这里,将来才能更好。   玉凝收拾得差不多了,天色还没有暗下来,她坐在窗边,想着那边也需要再置办一些东西。   几个靠谱的丫鬟是要有的,还要几个看门的,白氏性情柔和,下人可能不听白氏的话,所以要白氏平日里再强硬一些,以后莫要下人拿捏她。   这样想了想,其实操心的事情并不少。   玉凝还在想着,一回头就看到了君夜。   她差些被吓了一跳。   玉凝道:“我和华阳郡主说了,她也乐意帮我,改日我们就要搬出去了。”   君夜“嗯”了一声,握住玉凝的手。   玉凝垂眸看着君夜,她慢慢的靠在了君夜的身上:“以后我们一起住,会好好的。”   君夜搂着她的肩膀,在她脖颈上轻轻吻了一下:“好。”   ......   玉沅被柳夫人打了一巴掌,她自然愤愤不平,上次在玉凝这边磕破了头,留下了伤疤,玉沅还记挂着。   她可不想让玉凝搬出去,玉沅想让玉凝一辈子都在南阳侯府中,嫁不出去才好,就算嫁出去了,也要嫁给卑贱的人。   玉凝有了新的境遇,变得比她从前更风光,玉沅接受不了这一点。   她不记得上次的教训,这次又来了玉凝这边。   为了防止丫鬟向柳夫人告状,玉沅是一个人偷偷过来的。   她准备了满肚子的话要奚落玉凝一番,进了院子,没有在院中看到人。   天色也要昏暗了,白氏和田姨娘都休息了。   玉沅想从窗边看看玉凝是不是在收拾东西,她也好奇玉凝有多少宝贝。   戳开了一层窗纸,玉沅往里面去看。   她顿时愣住了,整个人像是被定在了原地。   玉沅看到一只高大的恶鬼抱着玉凝,恶鬼大概得有十尺多高,身躯高大强壮,玉凝娇小的身躯趴在恶鬼狰狞结识的肌肉上,仿佛风中摇曳的弱小花朵贴上了巨大的岩石。   仿佛注意到了玉沅,恶鬼看向了窗边。   玉沅看到了一双血红深邃的眸子,看到了恶鬼尖利森白的獠牙,她浑身发凉,不由自主的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她颤抖的站了起来,被吓得六神无主。   原来——原来玉凝之前居然和恶鬼在苟合……她果真没有猜错,玉凝和人偷情,只是这偷情的对象……   实在太过可怕,就像石壁上刻画得狰狞恶鬼图像一般,不,比这些图像还要恐怖百倍。   玉沅摇摇晃晃的跑了出去,她张口想喊人,嗓子像被锁住了一般,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玉凝并不知晓玉沅来过的事情,她依靠在君夜的怀里,手指抓着他的衣物:“到时我们住在西厢房里,那边也安静,比这边好多了。”   君夜泛红的眸子看着玉凝,面容俊美妖冶,他抚摸着玉凝的背,眸中是不加掩饰的欲念:“好。” 第56章   玉凝靠在君夜的肩膀上躺了一会儿, 君夜道:“困了就睡,别强撑着, 等下本王帮你将需要带走的东西都装好。”   她“嗯”了一声:“君夜,你真好。”   君夜捏了捏她的手,玉凝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她熟睡之后,君夜才在她眉心轻吻了一下。   ......   玉沅那边回去后一直很惶恐, 她毕竟是普通人,冥王法身在冥界都不能随便看, 冥界恶鬼无不恐惧冥王,会被压得抬不起头, 普通人见到冥王法身,自然更难承受。   当天晚上她就发了高烧, 身上忽冷忽热,她想说话,嗓子就像是哑了一般, 什么都说不出来。   丫鬟们自然发现了异常, 连夜告诉了柳夫人。   这么晚了也不好再请大夫,柳夫人过来看了看玉沅, 玉沅的脸被烧得通红, 她摸了摸, 滚烫滚烫的:“快去请大夫。”   丫鬟们去了, 过了不久她们都回来了:“张大夫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不能来,李大夫去了陆府。”   张大夫就是被玉沅恶言伤过的那个, 他本来就厌恶玉沅,找理由不来也在预料之中。   柳夫人道:“拿帕子给她冰一冰额头,降降温先,好端端的,她怎么又病了?”   丫鬟们也不知道原因,她们道:“小姐可能踢了被子,受了凉。”   “胡说八道。”柳夫人心中也有些不满,“现在还是七月,不盖被子也不至于受凉。”   烧了一晚上,玉沅第二天也没有醒来,一直在昏迷状态,她意识昏沉的时候,脑海中仍旧浮现着恶鬼的样貌,那种威严又狰狞的面貌,庞大如高山的体态让她浑身颤抖,发自内心的恐惧。   第二天白天,柳夫人才请到了大夫。大夫们都说玉沅高烧太严重,恐怕醒不来了,就算勉强醒来,将她给治好,这么烫的体温,恐怕也要把她给烧傻了。   柳夫人又气又恨又心疼。   她也不知道该气谁恨谁,虽然前段时间和玉沅有了一些争执,玉沅说的话语薄情寡义,让柳夫人的心都伤透了,但玉沅到底是她肚子里出来的,眼睁睁的看着玉沅去死,柳夫人也不情愿。   这个时候,柳夫人见到了严晴岚。   严晴岚听说柳夫人满京城请太医神医来医治她得了高烧的女儿,恰好她有心调查南阳侯府,就让人从中牵引了一下。   柳夫人其实也听说过严晴岚,国师神通广大,严晴岚是国师的师妹,也是小有名气。而且严晴岚社交广,长得又美,旁人都称严晴岚是京城里的第一美人。她倒是没有机会结交严晴岚,如今听说严晴岚大发善心要救玉沅,柳夫人心里也高兴,赶紧请了严晴岚来。   严晴岚当天就来了南阳侯府。   她四下看了看,南阳侯府确实比旁的地方更为阴森一点,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邪诡气息。   她笑着道:“那日我去了定王府上,和定王妃见面,也碰上了贵府的四小姐,她和平西侯夫人是一起的。四小姐看起来贵不可言,我了解这方面的,侯夫人,你可知道四小姐的生辰八字,我也好给她掐算一下姻缘。”   柳夫人自然知晓玉凝的生辰八字。   玉凝出生时辰不好,当时白氏正得宠,柳夫人还撺掇着南阳侯将玉凝给杀了。只是白氏不同意。后来,因为玉凝的出生,白氏和南阳侯的情分也淡了,柳夫人也不用再忌惮白氏。   柳夫人也想知晓,她说了一下玉凝的生辰八字,然后道:“她从小就命苦,也不知怎么,今年运势一下子变好了。”   严晴岚心中掐算了一下。   玉凝确实应该是命苦的,她甚至都不该活这么久,是早夭的命。   严晴岚道:“这么多年,四小姐应该经常磕磕绊绊,大病小病不断吧?”   柳夫人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不过今年倒也没有生什么病。”   那这就对了。   今年府上来了最少有千年道行恶鬼,而且还是冥王座下的冥兵,有这么重要的一位给护着,玉凝在凡间自然一切顺畅。   严晴岚道:“三小姐和四小姐关系如何?”   柳夫人摇了摇头道:“玉凝看着默不作声的,实际上是个心底恶毒的,我女儿知书达理,不怎么理会她。两人关系也比较生疏。”   她带着严晴岚去看了玉沅。   严晴岚摸了摸玉沅的额头,滚烫滚烫,一般人烧成这样,早就死了,偏偏她还有一口气。倒是像可以吊着她这条命,让她多受一点苦似的。   玉沅眼下一片青黑,严晴岚掀开她的眼皮看了看。   丝丝黑气缭绕,看来,玉沅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三魂七魄受了触动,需要招魂给招回来。   严晴岚也不愿给玉沅招魂,玉沅这样,八成是得罪了玉凝身边的那个恶鬼,她给招回来。自己再得罪了可就不好了。   不过——她还要再利用柳夫人,不让玉沅醒来也不行。   严晴岚面上露出了难色。   柳夫人看严晴岚这般,赶紧去问:“严姑娘,我女儿怎么了?”   严晴岚道:“三小姐是撞邪了,受了一些惊吓。我虽能让三小姐止高烧,但能不能醒来,全看三小姐的造化。”   柳夫人听了严晴岚的话,心里虽然难过,还是信赖严晴岚:“好,看看她的造化如何。”   严晴岚从随身携带的箱子里拿出一些咒符,柳夫人也看不懂这些,只见严晴岚指使这些咒符飞起来,然后半空化成冰,冰屑落到了玉沅的身上。   过了两刻钟,柳夫人去摸玉沅的额头,发觉玉沅的体温一点一点的降下来了。   她大喜:“沅儿的体温降下来了。”   严晴岚并不会医,她喜欢走捷径,最爱一些速成的法子。医治人不过是她左右逢源往上爬的手段,上次医治敏姐儿,实际上是耗了敏姐儿一年阳寿换的,定王妃惹了她不满,她让敏姐儿的病又回去,又耗了敏姐儿两年寿命。   这一次,严晴岚给玉沅降温,实际上,玉沅的体温并没有降下来,只是外表转凉,实际上身体里面会受更大的煎熬。   她道:“能不能醒来,全看三小姐的造化。夫人,三小姐如果还有什么事情,你尽管来国师府找我。”   柳夫人对严晴岚感激不尽:“严姑娘,多谢你,你今天一定要留下来吃饭。”   这个时候,一名丫鬟过来道:“华阳郡主那边已经来了车马和人手,四小姐那边已经往外搬东西了。”   严晴岚道:“这是怎么回事?”   柳夫人面色难看了一点:“华阳郡主生产在即,要玉凝和她的母亲白氏去照顾一段时间,侯府出入麻烦,就在外给她们两个置办了一个宅子,让她们去住。”   严晴岚道:“是么?”   柳夫人点了点头:“她会奉承人,没办法,人各有命。”   严晴岚道:“我也去看看,毕竟那天在定王府和四小姐有过一面之缘。”   柳夫人带着严晴岚过去了。   玉凝的东西全都装点好了,正让人往马车上送,白氏也在一边帮忙照应着。   看到严晴岚和柳夫人过来,玉凝也吃了一惊。   她道:“娘,严姑娘。”   柳夫人道:“严姑娘说你们在定王府见过,所以过来看看你。”   严晴岚看了玉凝一番。   玉凝和她是截然不同的美人,但也不是不能比较,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玉凝长得更精致。   严晴岚最看不上玉凝这般柔弱又良善的女人,但看到玉凝的容貌,心里还是不由得生出一股子妒意。   阳光之下,玉凝的肌肤更显得晶莹剔透,白得几乎会发光,眉眼柔情似水,妩媚的往外翘,唇瓣如清晨玫瑰花瓣一般,柔软芳香又湿润。   严晴岚道:“四小姐,好久不见。听说你前段时间和平西侯夫人一起去避暑了。”   玉凝点了点头。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严晴岚连这件事情都刻意记住,玉凝心里也有警惕。   她晓得严晴岚是国师的师妹,这些人都有几分本事,玉凝也担心他们平日里爱捉鬼,发现她有什么异常,来日将君夜给捉去。   加上严晴岚眉眼里带着几分戾气,不像温柔慈善之人,所以玉凝不愿多和严晴岚来往。   她道:“本来想着收拾完了,赶紧去娘那边请安,没想到您已经过来了。”   柳夫人看着玉凝将所有华阳郡主和郑夫人赠送的东西都带走了,心里也有几分不满。收拾这么干净出去,难道将东西留下来,别人还会给她偷走不成?   柳夫人皮笑肉不笑的道:“你平日里都不怎么爱请安,如今要走了,也省了这个礼。”   玉凝道:“时候也不早了,过去之后我们也要收拾一下屋子,娘,严姑娘,我们就先走了。”   玉凝扶着白氏进了马车,两人进去之后,车夫就载着一起离开了。   严晴岚自然觉出柳夫人对待玉凝的态度,这也是一对水火不容的。   玉凝既然搬出去了,严晴岚也不想再多和柳夫人有牵扯,至于玉沅是死是活,她也不在乎。   不过,柳夫人说不定能当个棋子,严晴岚还是应付了一番才离开南阳侯府。   马车上,白氏对玉凝道:“那位严姑娘不像是个好的,凝儿,你和她有什么交集?”   玉凝简单说了一番,才握住白氏的手:“娘,您别多想,以后我不会和她有太多来往。”   很快就到了住处,玉凝让人将东西都搬进去了,一些用的东西放在各自房间,其余都放在了库房里。   旧的衣服都没有带,只带了最近穿的一些,日常要用的一些东西也都没有带,玉凝想着等下出去置办。   天气仍旧热,玉凝出了一身汗,郑夫人给她置办的几个丫鬟和小厮也到了。   玉凝向来待人温柔,但她不清楚这些人的性情,所以脸上也没有露出笑意,想着观察一段时间,让人觉出她怯懦好欺负,很容易就让这些下人欺负主子。   她马车上就和白氏说了说。因而,白氏也是冷着一张脸,和这些下人说了一下规矩。   家里的婆子李嬷嬷也带了出来,李嬷嬷年纪大一点,看着也凶一点,李嬷嬷也和这些下人说了说,各自安排了一下。   玉凝又坐马车去了东市里,一些必要的东西还是要置办一下。   她在店里买了几床被褥,都是上好的料子,她和白氏用,花了上百两银子,又让裁缝给白氏再做几件新的衣服。   逛的时候,玉凝发现一家店里卖了笼子,有金的有银的,她养的那两只大白兔都带来了,玉凝又给白兔买了一只漂亮的笼子。   零零碎碎买了不少东西,玉凝花出去了一千两,回去之后,白氏还在吩咐丫鬟将家里再打扫一遍。   虽然原本就是干净的,白氏却想更干净一些。   晚上,玉凝睡在了新的床上。   西厢房里安静又宽敞,比她之前的住处要好几百倍,这张床上铺着丝绸,盖的也是上好的锦缎,比之前粗糙的棉布要好许多,君夜给她的那颗夜明珠,她垂挂在了床帐正中,晚上床帐里光线柔和,她也不会害怕,能够睡得更香。   想了想,她把墨玉拿了出来,将君夜叫来了。   君夜身高腿长,之前玉凝那张小床压根就不够他伸腿的,而且经常吱吱呀呀,这张床大多了,睡五六个君夜都不成问题。   君夜来了之后,玉凝带着他在房间里看了看,她的闺房里有很大一张床,还有很大的梳妆台,很大的衣柜,虽然比不上王府侯府那些郡主们的闺房,不过干净整洁又宽敞,玉凝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道:“这个府中还有一个小花园,你如果想看,我明天带你去看看。”   君夜很少看到玉凝这么开心,她要求真的很少,不过是一个算不上华丽的屋子,就让她如此开心。   外面大白兔住的笼子忘了关,一只兔子没有睡觉,跑到了玉凝的脚下,玉凝把兔子抱了起来,摸了摸兔子的耳朵:“君夜,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我们以后住在这里。”   她完完全全将君夜当成夫君,唯一可惜的就是外人不知,两人也不能拜堂成亲,玉凝也做不了新娘子。 第57章   君夜摸了摸玉凝的头。   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家”的概念, 他的宫殿对他而言不是家,冥界对他而言也不是家。因为君夜对一切事物都没有什么感情。   他天生就冰冷无情。   然而, 眼前的玉凝却很开心,睁着漂亮的眼睛看着他,眸色明亮又单纯。   他抬手提了玉凝怀中的兔子。   玉凝的兔子都很喜欢她,在她怀里就很乖的蹭蹭蹭, 君夜刚刚提了它的耳朵,它就咕咕唧唧的叫唤了起来。   玉凝道:“不要拽它耳朵。”   她接了过来, 抱在怀里,就像抱小孩子一样, 然后,玉凝把兔子放在君夜的怀中:“就是这样抱的。”   兔子可能觉得君夜太过冰冷, 或者觉得哪里不对,一到君夜的怀里就咕咕唧唧的乱叫,仿佛怕君夜会吃了它似的。   玉凝也没有办法, 只好把兔子又抱在了自己怀中。   大白兔就像是一团雪, 从头到脚都是白绒绒的,特别惹人爱, 兔子可能被君夜吓坏了, 一直往玉凝怀里拱。   君夜讨厌一只公兔子这样占玉凝便宜, 他抬手给提了下来, 扔到了地上:“去睡觉。”   这只兔子还是害怕君夜,一落地就蹦蹦跳跳的赶紧回到了外面的笼子里。   他将玉凝打横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   玉凝身上香香软软的, 她搂着君夜的脖颈,靠在他身上,轻轻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玉凝醒来之后,与白氏去了华阳郡主那边。这次搬出来,华阳郡主帮助不少,玉凝也要好好谢谢华阳郡主。   回来之后,平西侯夫人那边也听说玉凝搬出来这件事,派人送了不少东西过来,平西侯夫人担心玉凝这样搬出来,手中的钱财和其他东西不够用。   晚上,玉凝和白氏商量着改天请平西侯夫人和郑夫人来家里一趟。华阳郡主有孕在身,如今肚子很大了,现在不怎么方便过来,郑夫人和平西侯夫人帮助很多,要好好的宴请一番。   她让丫鬟送了请帖出去。   郑夫人和平西侯夫人恰好都有空闲,都过来了一趟。   平西侯夫人最近气色更好了,看起来春光满面。   玉凝和白氏亲自下厨做了饭菜招待,因为少了柳夫人那边的约束,这边就相当于自己的家,白氏也不像之前那般怯懦了。   平西侯夫人和郑夫人坐了下来,郑夫人一直都感念玉凝救郑家的事情,对玉凝也赞不绝口,夸赞玉凝饭菜做的好。   郑夫人道:“玉凝姑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将来谁娶了她,真是好福气。”   白氏心念一动,看了玉凝一眼,道:“凝儿已经及笄了,也快到了出嫁的时候。”   玉凝垂眸道:“娘,先别说这些,我们好好吃饭。”   平西侯夫人对婚姻无望,她自己也不劝着玉凝出嫁的事情,玉凝和白氏相依为命,自由自在的,其实还挺好的。   用过饭后,几个人说了一些话,郑夫人最早离开了,平西侯夫人让玉凝带着她四处走走,她持家有道,可以教玉凝一些事情,管教下人打理家中财务什么的。   玉凝听平西侯夫人说着,末了,玉凝才道:“夫人的颜色比先前好了许多。”   平西侯夫人道:“晚霞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先前她那么欺负我,换成我来欺负她,我也觉得痛快。”   那天晚上,平西侯被侯夫人下了药,兽性大发欺辱晚霞,晚霞肚子里那胎本来就不稳,她先前在青楼里伺候人太多,吃药太多,早就伤了身体。   所以半夜的时候,晚霞就鲜血淋漓的不太好了。   请了大夫过来,也没有保住这一胎。   平西侯本来对晚霞有愧疚,可是晚霞醒过来就哭,就指责他,这让他心烦意乱的,当场打了晚霞一巴掌。   平西侯夫人神色仍旧淡淡的,和玉凝初次见到她那时一般,看着高贵又淡泊,不过和初次相比,平西侯夫人的眼底又多了几分狠厉之色。   她平静的和玉凝叙述着:“我现在才知道,遭遇了不公平,一味地让人念在昔日的感情为自己心软是不对的。对一些薄情寡义的男人来说,女人没了青春没了容颜,昔日的感情一点不值钱,你怎么呼唤,也唤不回他们凉薄的心,唯一的办法是比他们更加凉薄。”   玉凝也不晓得平西侯夫人这样的改变是好是坏,她不是平西侯夫人,没有侯夫人的经历,也不能站在自己这方感同身受。   不过玉凝知晓,平西侯夫人对她很好,在她眼中是一个关怀丫鬟,关怀被伤害弱者的好人。   平西侯夫人看向玉凝:“你也年纪小,我比你娘都大,年龄相同经历相同的才能体会到我的心情。不过,将来一切都会变好。我从青楼里挑了一个漂亮又聪明的姑娘赎身,把人给了侯爷,侯爷这次有没有命从美人关里出来,看他的造化吧。”   不过,晚霞是没有这个命了。   平西侯夫人对晚霞的恨意不比对平西侯的恨意少。   平西侯在宠爱新的姨娘,也无暇顾及晚霞。   平西侯夫人道:“之前她在咱俩面前撒野,还对你不尊重,这次你来我家里看看,正好出出之前的恶气。”   玉凝不想再见到晚霞,找了个理由推脱了。   府中正妻想处理家里不受宠的姨娘,比收拾一只绵羊还要容易,平西侯夫人刚刚回去,就指使墨竹把晚霞给叫回来。   晚霞刚刚小产过,身子还虚弱得很,昨天平西侯夫人劈头盖脸一盆冷水泼到她身上,她现在还觉得头痛欲裂。现在平西侯夫人又叫她过去,她不得不赶紧过去了。   刚刚进来,就听到侯夫人凉凉的道:“青楼出身的姨娘,看到我也不知道跪下?”   从前晚霞张口闭口就是说自己出身不好,说所有人都瞧不起她,如今平西侯夫人也就真的直白的表现出瞧不起她:“给我沏一杯茶。”   晚霞刚刚跪下,又忙不迭的站起来倒茶。   茶水滚烫,她太紧张,就往侯夫人跟前送。   侯夫人直接将茶水泼在了晚霞的脸上:“笨手笨脚的,当个奴才都不会?”   晚霞半张脸直接被烫坏了,墨竹把她给赶了出去:“去去去,这样一张脸,吓坏了我们夫人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晚霞突然想起当初被她毁了一双眼睛的李姨娘。她失了宠,最后也落得这样的下场,只是,李姨娘得了侯夫人的救济,而害她的人却是侯夫人,没人能够帮得了她。   平西侯得了新的姨娘,同样床上放浪,人又年轻漂亮,最重要的是,不像晚霞这般作天作地给他丢脸,他心里也高兴,只是有一点不太好,他年龄毕竟大了,很多时候会力不从心,看着美人躺在床上,他却立不起来,自己也觉得羞耻。   这个时候,一个下人给平西侯献上了某种药,吃了这种药可以奋战整晚,直到天亮。   平西侯吃药吃上了瘾,他白天精神恍惚,晚上在姨娘的床上放纵,终于有一天,平西侯再也支撑不住,白天办公的时候突然晕倒了。   平西侯夫人的两个儿子都在外做官,也是上升的关键时刻,她自然不会将平西侯给害死,孩子守孝要三年,不过,平西侯虽然有命在,整天在床上躺着,口眼歪斜,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着这样的平西侯,侯夫人也觉得厌恶。   半夜无人的时候,侯夫人给他喂药:“你嫌弃我老了,不如年轻姑娘们有趣,我也嫌弃你这幅恶心模样。你年轻时多俊朗啊,两个儿子都长得像你,现在变得面目可憎,展儿和渝儿回来,只怕也认不得你了。”   平西侯能够听到侯夫人的话,却动都不能动,也说不出一句话。   平西侯府如今彻底落到了侯夫人的手中,她自己说一不二,风光无限,下面的下人被她管得服服帖帖,她写信给儿子,说侯爷病了,但是她会好好照顾侯爷。   儿子们信不过平西侯,但相信娘亲的为人,知道娘亲会将父亲照顾好。   侯夫人笑了笑:“绝望吗?侯爷,当初你搂着晚霞,说要休了我的时候,我也这么绝望。我嫁给你三十多年,为你生儿育女,你怎么就能说出休我这句话?你张口闭口斥责我毒妇,埋怨我欺负晚霞的时候,我也这么难过。既然你说我是毒妇,我就恶毒一次给你看看。”   和之前相比,平西侯夫人现在风风光光,快活无比,她其实晚上也做过梦,梦见自己不认识玉凝,没有得过任何提醒,身边的丫鬟一一离她而去,她被平西侯和晚霞这对狗男女害死。   她喂了平西侯喝药,平西侯的命还是要吊着,她要看这个男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玉凝临睡前,自然趴在君夜的怀里听他讲了这些。   人都会偏心,玉凝还是偏向侯夫人,比起侯夫人被害死,她还是觉得平西侯和晚霞不得好下场才最合适。   华阳郡主最近也生了,生了一对龙凤胎,玉凝和白氏也见到了,白白胖胖的两个孩子,十分好看。 第58章   玉凝和白氏早早就备了礼物, 华阳郡主那边并不缺少什么奇珍异宝,因而, 珍贵的事物,玉凝只准备了两个赤金璎珞项圈。其余的是玉凝和白氏亲手给孩子做的小衣裳和小小的鞋子,因为不知道孩子的性别,各种颜色的都做了一些, 玉凝和白氏都心灵手巧,针线活儿不亚于京城里最好的绣娘, 因而衣物也做得十分精致。   去华阳郡主这边拜访时,京城里其他家族的人也都来了, 不过这次来的主要是宗室,和李府关系更亲近一些的。   玉凝和白氏到的时候, 李府的丫鬟带着她们一起往前去,一边走,丫鬟还在说着:“郡主生了大小姐和小公子, 老夫人都乐开了花, 整个府上的人,上上下下都沾了郡主的喜气得了赏赐, 特别是郡主身边伺候的人, 得到的赏赐更多。”   玉凝和白氏相视一笑, 白氏道:“郡主这般良善大度的人, 理应多子多福。”   又穿过一道门,三人还在说着话,迎面来了一名身着深蓝锦服银冠束发的英挺男子, 男子的身后还跟着两名侍从,丫鬟见了这人,忙福了福身子,道:“陈王世子。”   陈王世子赵霆远远就看到了玉凝。   他这次来李府,为的就是能够遇见玉凝。近日来玉凝和华阳郡主交好的事情,赵霆也听说了,只不过玉凝是个女孩子,赵霆一直都没有什么机会能够见到玉凝。这次他就想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遇到了玉凝。   和上一次相见时,玉凝更加漂亮了,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嫩得几乎能掐出水来,双眸漆黑如黑曜石,眼睛大大的,似乎蒙着一层雾气,目光流转间惹人爱怜,赵霆将目光扫过玉凝漂亮的小脸,移在她娇嫩淡粉唇瓣上,再往下看,是玉凝玲珑有致的身子。玉凝穿着鹅黄色的齐胸襦裙,锁骨纤细,胸脯隐隐,惹人遐思。   玉凝被陈王世子的目光看得不舒服,用团扇遮挡了脖颈以下,淡淡的道:“世子。”   赵霆眼睛都看直了。他在京城这么多年,京城里的青楼他逛过了一个遍,也曾一掷千金包下花魁,自然,赵霆也见过京城各家的大家闺秀,可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玉凝一般姿色。哪怕是被誉为京城第一美人的严晴岚,赵霆也嫌弃严晴岚热烈太过,眉眼间总带着一股子凶气,不及玉凝这般如水让人清凉舒服。   赵霆道:“是玉凝妹妹吧?倒是许久没有见过了,改日我和母妃说一声,邀请你去我家喝茶赏花。”   玉凝客气的笑了一声:“好。”   看到玉凝唇角一抹浅浅笑意,赵霆只觉得骨头都酥麻了,他直直的看着玉凝,不舍得移开脚步。   玉凝道:“华阳郡主那边还在等着我们,就先告辞了。”   赵霆怔在原地许久,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玉凝已经走远,消失不见了。   走到路上时,想起赵霆方才看她色眯眯的眼神,玉凝也有些厌恶,她实在厌恶别人这般看着自己,偏偏这个孟浪的陈王世子还没有觉察出来,口水都要流淌出来了。   白氏道:“那是陈王世子?”   丫鬟点了点头:“是,今天陈王妃和定王妃她们也来了,来了四位王妃娘娘呢。”   华阳郡主虽是郡主,却比一些低位妃嫔生的公主还要尊贵许多,各家几乎没有不想和华阳郡主套进关系的。   白氏倒是没有觉得陈王世子看待玉凝的眼神有什么不对,年轻男子总是爱慕美色,玉凝又是难得的美人,被这样盯着属实正常,她道:“世子倒是个一表人才的年轻人。”   “那可不,”丫鬟在李府中,知道的事情也多,她道,“京城中喜欢陈王世子的贵女不在少数,陈王妃只是挑选下一个世子妃的对象,都想破了脑袋。”   三个人正说着,已经到了华阳郡主的住处,陈王妃和定王妃她们果真都在,李母也在。玉凝走了进去,正看到李母手中抱着一个小婴儿,另一边的丫鬟手中也抱着一个。   小婴儿被裹在厚厚的襁褓之中,自然看不到脸。   李母看到玉凝和白氏过来,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白姨娘,玉凝,你俩也来了。”   玉凝笑着道:“郡主诞下小小姐和小少爷,自然要来沾沾喜气。”   李母道:“我们才是沾了你的喜气,当初若不是你,我可看不到这两个孩子了。快过来看看。”   玉凝上前去看李母怀中的婴儿,因为包裹得很严实,单是看脸,也看不出是男是女,婴儿眼睛还闭着,小小的嫩嫩的两片唇瓣轻轻动着,皮肤是粉红色的,看着特别小,也不算特别好看。   玉凝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小孩子。   她摸了摸婴儿的手,实在太小了,又小又软,看着挺可怜的,由于是双胞胎,所以两个孩子都比寻常孩子要小很多。   李母道:“现在还没有张开,再过一段时间,这孩子会越来越漂亮,肯定长得像郡主。”   一旁的陈王妃和定王妃附和道:“华阳郡主就是京城难得的美人,小姐长大之后,肯定也像郡主一样漂亮。”   玉凝和白氏带的东西在进府时就交到了丫鬟的手中,丫鬟道:“老夫人,您看,白姨娘和玉凝姑娘还给咱们家的少爷和小姐做了一些小衣裳。”   定王妃和陈王妃都去看丫鬟手中的包裹,包袱打开放在了榻上,一件一件被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小衣衫都露了出来。   两位王妃都是见过世面的,自己的衣着都是精致华贵,这些衣物也不晓得是不是玉凝和白氏亲手做的,倘若真是她俩做的,她俩的手真是巧极了,衣料都是上好的绸缎,柔软细腻,光滑的就像是少女的肌肤,婴儿穿在身上正合适。李家并不缺什么珍奇的东西,玉凝和白氏这般花费了不少心思,李母也能看得出来。   她道:“年轻姑娘都爱玩,你肯花费心思给这两个孩子做这么多衣物,这两个孩子肯定也喜欢。”   华阳郡主是玉凝救的,这两个孩子在李母看来也是托了玉凝的福气,李母知道玉凝福分不浅,让玉凝给这两个孩子起名字,这两个孩子说不定就能平安长大。孩子只是生下来还不够,不少孩子长不到成年就被什么病给夺去了性命,还是要平平安安长大的好,她道:“凝儿,你给这两个孩子取个名字吧。”   玉凝吃了一惊,道:“现在取名字是不是太早了,而且我也不认得什么字,恐怕想不出什么好名字。”   李母道:“这两个孩子的命都是你救的,不管什么名字,他俩都感激你。”   听到李母这么说,玉凝也不好再推辞什么了,她没有读过书,起名字什么的自然无法从书中找什么典故,只能自己去想,想了片刻,玉凝道:“现在取名还早,我给他俩起个小名儿,正经的名字,还是需要太后或者老夫人、李大人、郡主来起,我一个晚辈,不好逾越。”   她道:“女孩子就叫淑儿,男孩子就叫善儿,郡主贤淑,老夫人也常行善事,您们积攒的福德也会常伴这两个孩子。”   李母笑道:“这名字好,凝儿,你果然聪明。”   李母怀中抱的是淑姐儿,丫鬟怀里抱的是善哥儿,李母让玉凝抱一抱孩子,玉凝第一次抱,哪怕孩子被包裹得很严实,玉凝也能感觉出里面的孩子特别软,没有骨头似的,她小心托着,生怕孩子折坏了。   抱了一会儿孩子,玉凝才问郡主现在醒着没有,方不方便去见人,丫鬟带着她去了郡主如今住的房间。   房间里熏着淡淡的香,干净整洁,玉凝进来的时候,里面还有两个年长的妇人在郡主的床边,丫鬟悄声对玉凝道:“穿紫色衣裳的是郡主的母亲端王妃,另一个则是靖王妃。”   玉凝点了点头。   里面的丫鬟自然也看到了玉凝,对华阳郡主道:“玉凝姑娘来了。”   玉凝上前,福了福身子:“端王妃,靖王妃,郡主。”   端王妃早就听华阳郡主提起过玉凝,对待救了女儿的恩人,她自然百般感激:“玉凝姑娘,过来坐下。”   她手中还端着参汤,在亲手给女儿喂汤。   华阳郡主是第一次生产,昨天受了不少苦,但妇人生产,哪有不受苦的,和其他人相比,华阳郡主倒也不算受折磨,没有难产,两个孩子都顺顺畅畅的生下来了。   端王妃道:“前段时间,华阳说你送了她一对鹿,当时她就觉得这是好兆头,果不其然,生下来了两个孩子,一下子儿女双全了。”   玉凝道:“这是郡主自身有福气。”   华阳郡主道:“你见两个孩子没有?老夫人想让你给他俩取个名字呢。”   玉凝点了点头:“取名这种事情还是让长辈来比较好,我给他俩取了个小名,一个叫淑儿,一个叫善儿。”   华阳郡主琢磨了一下:“名字好听。”   昨日才生产过,华阳郡主的身体还有些虚弱,吃了一点东西又睡了。玉凝看到这么多人照顾华阳郡主,看到华阳郡主生的一对孩儿,心里也有些羡慕。   同样羡慕的还有定王妃,定王妃这次是一个人来的,并没有带着她珍爱的女儿敏姐儿。   敏姐儿又病了,这次太医也医治不好,敏姐儿缠绵病榻,时而发烧说自己头痛,时而又说自己肚子痛,小小的人儿,原本还胖乎乎的像个小团子,如今瘦的皮包骨头,脸都成了菜色。   看着华阳郡主儿女双全,自己心爱的女儿很可能就在这几天断气,定王妃心里别提有多难过了,偏偏应酬的时候,她还不能表现出来。   定王妃其实也怀疑是严晴岚搞的鬼,敏姐儿当初生了病,严晴岚给敏姐儿治,治得比太医还快,她不小心说话得罪了严晴岚,敏姐儿第二天就病了,一病就是一个月,时而好时而坏,小小的孩子都不成人形。   她也去国师府中去求见严晴岚,可每次严晴岚仿佛故意在避着她,从来都不肯见她,定王妃想去求国师,可她见不上国师本人,托人去传话,国师那边只派人说他不是大夫,只有大夫才能救人,他们不能救人。而且,国师似乎和严晴岚产生了分歧,给出的暗示是严晴岚害了她的孩子。可没有证据,定王妃也束手无策。   午间用餐时,定王妃坐在玉凝的旁边,她也听李母说了玉凝有福气,说这对孩子是玉凝带来的,定王妃也在想,要不要让玉凝去陪陪敏姐儿,玉凝福气大,敏姐儿沾沾玉凝的福气,说不定就好了。但是那天敏姐儿被严晴岚教着对玉凝说了不敬的话语,定王妃也怕玉凝还在生气。   用餐后,定王妃对玉凝道:“那天敏姐儿对姑娘说了不敬的话语,我一直想让那孩子对姑娘道歉,可惜这孩子福气薄,最近一直在生病。玉凝姑娘,你福气重,能不能看看我家孩子?”   玉凝其实没有把敏姐儿的话放在心上,敏姐儿是严晴岚教的,这么大的孩子最容易受到大人的挑唆,她也不和孩子计较。   不过,玉凝并不会治病。   定王妃道:“我也怀疑是严姑娘恨我,那日我拂了她的面子,所以遭殃到了孩子的身上。”   玉凝的脸色微微一变。   她自然也想起了那天的事情。   定王妃正是不愿意同严晴岚一起让自己难堪,所以才被严晴岚恨上的。玉凝也不知晓君夜能不能处理这件事,她也要回去问问君夜,不过,今日去定王府看看敏姐儿的情况再告诉君夜更加仔细些。   从华阳郡主府中出来之后,玉凝让人送白氏回去,她和定王妃去了定王府。   敏姐儿果真病的很重,这孩子才四岁多,不到五岁,上次玉凝看到她时,她还是个胖乎乎的小丫头,如今瘦的两颊都凹陷了进去,脸色也是一片青白。   定王妃泪如雨下:“这孩子是我唯一的孩子,自幼好吃好喝的,从来都没有让她受过委屈,因此脾气骄纵了一点,不过她没有坏心思,上次她被严姑娘教唆对你说了失礼的话,你回去后,我也好好教导了她,她知道了错误。”   玉凝看到这孩子这样,心里也有些难受,四五岁大的孩子,又怎么能指望她像大人一样事事圆滑周全呢?这么大的孩子,基本都是大人教什么她信什么。   玉凝摸了摸敏姐儿的手:“可怜的孩子。”   等玉凝离开之后,定王妃抱着敏姐儿就哭,她也恨自己当初瞎了眼睛,其实京中不少贵妇人是说过严晴岚不好的,定王妃以为她们是在吃醋,因为严晴岚和这些妇人的丈夫都走得很近。如今想想,自己是招来了一只蛇蝎。   敏姐儿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喊了一声“母妃”,定王妃不敢相信:“孩子?”   敏姐儿轻声道:“我好冷,母妃,刚刚那个姐姐,她身上好暖。”   定王妃忙让人给敏姐儿又拿了被子,喂了敏姐儿一点热乎乎的汤饭。   玉凝回去时,一路上都在难过。她总是容易同情心泛滥,看到这么个小孩子生病,玉凝心里也觉得不太好受。   回到家里后,用晚饭时,玉凝也和白氏说了说,白氏听到这些,也有些难受,她当过母亲,自然懂得定王妃的心情。   等用过晚膳,玉凝让丫鬟打了热水沐浴,她在浴桶中,想了想华阳郡主家里两个健康的粉红的小孩子,又想了想生病的敏姐儿,她拿出了墨玉,轻轻吻了一下。   玉凝也不知晓自己哪天会不会有与君夜的孩子,假如有了,看到孩子被人害得生病,她肯定比定王妃还要难过。   玉凝在浴桶里,正想着的时候,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肩膀,玉凝回头,眼睛睁大了:“君夜。”   君夜修长的手指握着她细腻的肩膀,“嗯”了一声。   玉凝靠在了他的小腹上,她的头发潮湿,沉甸甸的滴着水,她将今天的事情和君夜说了说,最后道:“你知不知道怎么救这个孩子?她吃什么药会好?”   君夜道:“中了邪术,将她送到你这边住两天就好了。”   玉凝有些不相信:“为什么在我这边住两天就好了?”   君夜将她抱了起来,她身上还淌着水,君夜用自己的衣袍包裹着她:“你不受这些邪术影响,和本王待久了,旁门左道也害不了你。”   玉凝隐隐约约的懂了:“你给我带来好运,我也会给别人带来好运?”   “大概是吧。”   君夜一直给别人带来的都是厄运,也只有玉凝这边,给了她不同的好运。   玉凝依偎在他的怀里,被他带到了卧室。她轻声道:“那就好。我、我也喜欢小孩子,看到小孩子受苦,自己也觉得难过。华阳郡主生了两个孩子,看起来特别软。”   君夜将她放在了床上。   玉凝裹着他的衣衫,长发仍旧湿漉漉的散下来,将他的衣袍都打湿了,她眼睛亮晶晶的,和君夜描述小孩子:“就像养的那只兔子那般大,眼睛没有睁开,虽然有点丑,但是粉粉的,一股奶香味儿。”   君夜道:“你喜欢?”   玉凝点了点头。   看了之后,她也是有些喜欢的,抱着这么一只软绵绵的小东西,她也觉得很开心。不过,想了想,玉凝道:“我娘要是知道我未婚先孕,生下一个孩子,肯定气得昏过去。”   她能够看出,白氏今天对陈王世子很有好感,大概也想让她和这样的在一起。   君夜把她搂了过来:“本王在人间娶你,你乐不乐意?”   玉凝愣了一下:“你能出现在别人面前?”   他活了漫长的岁月,千百年时光如弹指一瞬,在人间扮演一个角色,过几十年,对他来说也是短暂的。改变所有人的记忆,凭空捏造一个身份,对君夜来说易如反掌。   君夜道:“想不想要?”   玉凝点了点头:“想要。”   君夜抬了她的下巴,在她颈窝处轻轻吻了一下。玉凝搂着他的脖颈:“这样的话,会不会耽搁你其他事情?你在人间久了,会不会对你的身体不好?”   “不会。”   君夜抓着她的手:“自己来解本王的衣袍。”   玉凝还不能想象君夜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情形,她想了想道:“你可以装成上京赶考的书生,然后住在这里。”   君夜捏了捏她的脸:“自己来解本王的衣袍,闭嘴。”   玉凝只好乖乖闭上了嘴巴,这两天,两人还没有亲密接触过,玉凝的手指碰上他劲瘦的腰肢,她自己也有些羞赧。   君夜身材极好,面容也极为俊美,玉凝给他脱了中衣,他覆盖住了玉凝的手,咬了她的耳垂:“想不想本王?”   玉凝手中一片滚烫,君夜也有了温度,仿佛真成了一个普通的人。   ............ 第59章   次日, 玉凝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软, 身子骨没有一丝力气。   她脖颈酸痛,并没有枕在枕头上,四处去摸枕头时才想了起来,枕头昨晚被垫在了腰下, 现在恐怕被君夜扔到了地上。   玉凝的纤腰被君夜搂着,他声音低沉沙哑, 很是让人心底酥麻:“醒了?”   玉凝“嗯”了一声,君夜在她脖颈上轻轻咬了一口:“身体太虚弱了。”   玉凝倒也不是身子骨虚弱, 是君夜过分强悍,她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你……你出来吧……”   君夜从背后拥抱着她:“是自己家里, 还不能赖床?”   自然可以赖床,在这边不像是在南阳侯府那边规矩大,在南阳侯府中, 倘若玉凝睡到太阳老高才起来, 传出闲话出去,柳夫人肯定又要把她叫出去训斥。   但天色实在是不早了, 玉凝一惯起的就早, 不等丫鬟来叫便起来了。   她腰肢酥软, 手指都绵绵的无力气, 昨晚紧紧抓着君夜的背部和肩膀,他身上未曾留下一点痕迹,玉凝的手指尖却有些许疼酥。   君夜将她按在了怀中。   床在轻轻晃动, 玉凝的声音甜美,似乎在刻意压抑着什么,她看到床帐中间悬挂的那颗夜明珠摇摇晃晃,柔和光线照在紧密封着的床帘中,她也清清楚楚看到君夜俊美的面容。   他有狭长的凤眸,眉眼间总是淬着冷意,此时冷意减少,倒有几分宠溺意味。高鼻薄唇,很是立体深邃的一张面孔,看似绝情,玉凝知晓,他是有情的。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往常,玉凝这个时候早就起了,今天还没有醒来,丫鬟们还以为玉凝有什么事情,身体不舒服。   “小姐,您该起来了,我们给您送水过来。”   敲了两下门,丫鬟和平常一样就要进来,玉凝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唇瓣,生怕自己说出什么话来。   君夜在她发丝上吻了一下,全部给了她。   丫鬟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她们也清楚玉凝身上有体香,像是梅花和兰花混合的香气,清晨刚醒时房间里暗香袭人。   今日这种香气里似乎还掺杂着其他气息。   玉凝在床帐中,一只手挑了床帐,露出一张泛着潮红的面孔,大概是刚睡醒,眼睫上都挂着一点泪珠,臂膀和手腕莹白耀眼,她声音低低的:“昨晚有些冷,怕是染了风寒,方才盖被子出了一身汗。你们给我准备热水沐浴,现在出去吧。”   看到玉凝之后,丫鬟才放心了:“好,我让嬷嬷给小姐煮一碗姜汤。”   等人走了,玉凝才回到了君夜的怀里,趴在他怀中缓了一会儿,玉凝才起来去沐浴。   床上一片狼藉,稍微有点经验的就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玉凝将床上收拾了一下,被单先放到了箱子里,换了新的上去。   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玉凝也不好让下人来收拾,等下得了空闲她再去洗一洗。   等沐浴更衣后,已经快到中午了。   白氏难得见到玉凝这么晚起来,玉凝的气色很好,不施粉黛肌肤仍旧细腻柔滑,双眸含水,就像是会勾人一般。   白氏看着玉凝,这里也觉出了些许异样感觉。玉凝是未出阁的姑娘,她却总觉得玉凝和男人在一起过。   今天玉凝穿着严严实实,脖颈都被遮住了,昨晚太累了,午饭过后,玉凝在榻上休憩了一下。   白氏在玉凝旁边做针线,玉凝安安静静的睡着,呼吸均匀,白氏总觉得不对。   天气热,玉凝额头上出了一点汗,她拿了扇子给玉凝扇一扇,扇风时,白氏觉得玉凝脖子上像是挂了什么东西。她抬手去拨玉凝的衣领,却发现玉凝脖颈下方一片红痕。   像是被吮咬出来的。   一时间,白氏手脚冰凉。   她是清楚玉凝的,玉凝规规矩矩,不会和外人乱来,这边的小厮也入不了内院,都在外面那道门住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氏脑海中蓦然浮现了昨日见过的陈王世子赵霆。   赵霆长得高大俊朗,也是年轻,说不定能够入了玉凝的眼睛。   而且,赵霆昨日看玉凝的眼神,分明也对玉凝有情。   玉凝这时也醒了,发觉白氏看着自己,她揉了揉眼睛,靠在了白氏柔软的怀里:“娘,您怎么了?”   白氏道:“凝儿,你觉得陈王世子如何?”   玉凝都要忘了陈王世子了,她也厌烦这个人盯着自己一直看,摇了摇头道:“他有些轻浮,不像是什么好人。”   白氏道:“你对他没有想法?”   玉凝摇了摇头:“我对他能有什么想法?只是这次偶然在路上碰到罢了。”   白氏不怎么相信,总觉得是玉凝害羞,不肯告诉自己实话。   却说陈王府那边,陈王世子赵霆又闹起了绝食。   衙门他也不去了,旁人叫赵霆喝酒,赵霆也不去了,让他去青楼找他的花魁,他也不愿意,几个美貌的姨娘端着碗喂他吃饭,他也不肯吃。   这事自然惊动了陈王妃。   陈王妃就这一个儿子,平时把赵霆惯得跟什么似的,如今赵霆又来绝食这一遭,她跟被挖了心一般,赶紧来赵霆这般。   赵霆躺在床上不理会陈王妃。   这么大一儿子了,陈王妃也怕外人笑话,赶紧遣散了身边的人:“霆儿,你又在闹什么?谁惹了你生气?”   赵霆道:“上次我告诉母妃,要玉凝到咱家里来做我贵妾,母妃怎么给忘了?”   陈王妃道:“这件事情,母妃怎么可能会忘?只是玉凝长得太好,你弄她这般漂亮的女人在家,别人家里的好姑娘,哪里还愿意给你当正妃?而且母妃怕玉凝来咱家里,会将咱家整得乌烟瘴气,越是漂亮的女人事情越多。”   赵霆道:“儿子就要她这一个,她不来咱家,让儿子得相思病死了算了,也别娶正妃了,母妃你也别想抱孙子了。”   听了赵霆这话,陈王妃一肚子的火气。   好言好语劝不了赵霆,她只好训斥他了:“为了一个女人丧气,平日先生就是这么教导你的?你堂堂世子,什么女人得不到偏偏要她?青楼里的姑娘不比她识趣多了。赵霆,你不起来就一直在这里赖着吧。”   陈王妃没有想到,赵霆居然还真的一连两天都不吃东西。   娶玉凝当贵妾,对玉凝而言可是高攀了陈王世子。陈王妃知道,这件事情她和玉凝一提,玉凝这边肯定求之不得马上答应。   但她不想因为玉凝阻碍了赵霆以后的姻缘。   而且玉凝和华阳郡主,平西侯夫人等人交好,来日玉凝犯了错误,陈王妃也不好做到像对待赵霆其他侍妾一般,说打就打,说骂就骂。   她叹了口气。   赵雪娴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情。赵雪娴也偏向她的兄长,她和陈王妃分析利弊道:“母妃,不过娶一个贵妾而已,玉凝人也安分,不会给我哥的婚事添麻烦。而且,玉凝和华阳郡主,平西侯夫人关系都好,纳了玉凝,也等同稳固了和她们的关系。”   陈王妃道:“看你哥对她的迷恋劲儿,你再看看她那一副妖娆的身子,只怕带到咱家来,你哥天天沉迷在她的床上。”   赵雪娴摇了摇头:“母妃,李家那边不一直在说玉凝有福气么?我也觉得她有福气,华阳郡主这不就生了两个孩子?平西侯夫人如今治了小妾,平西侯也躺到病床上,她掌着侯府无人约束也春风得意。定王妃那里昨日还将生病的敏姐儿送去玉凝这里,说玉凝福气好能将孩子带活。和玉凝关系不错的都过得不错。说不定她也会给我哥带来福气。”   赵雪娴说话倒也有条理,一下子戳中了陈王妃的心,毕竟是世家贵女,赵雪娴比玉沅强了不是一点半点,而且她为人爽朗大方,旁人信赖赵雪娴,陈王妃也信赖自己的女儿。   赵雪娴又道:“假如将来我哥真的沉溺美色不可自拔,我们也有法子对付她。华阳郡主和平西侯夫人手伸再长,也伸不到咱家来,一碗药汤就夺取了玉凝的命,旁人也不知道什么。家里死了个贱妾,我哥难过一阵子还会物色新的,想高攀世子的女人可不如过江之鲫,到时候随便他挑。”   陈王妃点了点头:“你说的倒也在理,男人都嘴馋,吃到嘴了说不定就腻了,先让玉凝进来给他解解馋,等他玩够了或者太沉溺了,再将人给处理了。”   玉凝这边并不知晓陈王府中这一出闹剧。   定王妃看到敏姐儿醒来,将玉凝当成了救星,次日就让玉凝去她府上去住。   定王年纪轻轻,二十出头的年龄,又常常在府中,这和平西侯还有李家那边不同。   平西侯比玉凝的父亲年龄都大,李家有李母和华阳郡主坐镇,定王府中王妃得听王爷的。所以玉凝并没有打算去定王府,而是让定王妃将敏姐儿送来了。   饶是定王妃不舍得,还是将敏姐儿送来了,还一同带来了几个高大健壮的仆人在玉凝住的府邸外面护着。   敏姐儿被安置在了玉凝住的西厢房里,小孩子年龄小,干干净净的不占地方,玉凝让人弄了一张小床,和自己睡在一个房间。   这孩子现在面黄肌瘦的躺在病床上,看着也觉得她可怜。   中午的时候,敏姐儿又醒了,玉凝喂敏姐儿喝了点人参米粥,敏姐儿的精神看起来才好了许多。   她还记得玉凝,睁开眼睛看到玉凝时,敏姐儿也有些羞愧。   上次玉凝和平西侯夫人等离开后,敏姐儿也被定王妃给训斥了一番,她也知晓自己错了。   她是郡主,虽然被娇惯着长大,一些大是大非的事情还是被传输正确的想法。   敏姐儿小声道:“玉姐姐,上次是我错了,我娘已经训斥我了。”   玉凝摸了摸敏姐儿的头。   敏姐儿道:“是不是我说错了话,所以老天爷才会罚我生病?”   这次敏姐儿差点死掉全在人为,玉凝看着这么小的孩子遭人利用,利用后还被谋害,心里也难过,她摇了摇头:“郡主别想太多,好好养病,你的身体会越来越好。”   敏姐儿年龄小,很容易相信身边的人,当初信赖严晴岚,这次在玉凝这边,与玉凝住了两天,敏姐儿觉得玉凝温温柔柔说话和气,她也喜欢和玉凝待在一起。   定王妃也来看了看敏姐儿,敏姐儿养了不到十天,也能下床正常吃饭了,看起来比先前生病时要健康许多。   半个月后,定王妃送上了许多厚礼,将敏姐儿给接回去了。   敏姐儿也有些舍不得玉凝,这些时间和玉凝在一起,她觉得玉凝比她身边的人都和气,长得也漂亮:“母妃,我想让玉姐姐来咱们家里住。”   玉凝笑着道:“姐姐没有空闲,敏姐儿有了时间,可以和王妃一起来这边。”   敏姐儿恋恋不舍的离开了玉凝的住处,一路上还和定王妃说她在玉凝这边吃了什么好吃的,还拿出玉凝给她做的香囊让定王妃看。   马车刚到定王府,定王妃就听下人说,说是严晴岚来了。   敏姐儿还记得严晴岚,她也分不清好坏,定王妃低声道:“等下不要理会严姐姐,听母妃的,什么话都不要说。”   严晴岚在厅中,仍旧穿着一身红衣,见了定王妃和敏姐儿,她才笑着道:“王妃,郡主,许久不见,前段时间我听说郡主又病了,现在可好了?”   定王妃皮笑肉不笑:“自然好了。”   严晴岚用在敏姐儿身上的邪术,全部反弹到了她自己身上,她别提有多憎恨定王妃,但她此时也想知道,玉凝究竟用了什么法子才治好敏姐儿的:“敏姐儿过来,严姐姐听说你去了玉姐姐那边才好的,玉姐姐是个神医么?她怎么将你治好的?”   定王妃再也不肯让严晴岚接触敏姐儿,当下她就沉了脸:“敏姐儿累了,要去休息。严姑娘,您请自便吧。”   定王妃下了逐客令,严晴岚心里也有些不舒服,她道:“王妃,那日敏姐儿对玉凝说了不敬的话语,回头就生病了,在玉凝这边住了两天就好了,你不觉得有蹊跷?”   定王妃见惯了挑拨离间,比起严晴岚,她更信任玉凝:“我只知道,敏姐儿生病的时候我去求见你,你有时间陪一些王公贵族游船也没有时间见我。玉凝姑娘不计前嫌将人带在身边照顾。直到敏姐儿好了,你才肯上门。”   严晴岚脸色微微一变。   定王妃道:“收起你挑拨离间的伎俩,我不是傻子。假如敏姐儿没有去玉凝姑娘那边,哪怕人死了,你也不会上门。” 第60章   严晴岚脸色更加难看了, 因为定王妃说的并没有错。像定王妃这般的,见过的人多了去了, 才不像敏姐儿这般的几岁小孩子容易受骗。   她道:“王妃,你不信我就算了,我也不强求你相信我的话。玉凝究竟怎样,她就是个好人, 还是想借着你们的势往上爬,你好好想想。”   定王妃忍不住笑了起来:“人情往来就是这样, 倘若我没有可以用得上的地方,谁愿意搭理我?如果我只是个普通人, 当初敏姐儿生病,你会伸出手帮我?”   和阴险狡诈的严晴岚比, 定王妃还是更信任玉凝一些,不管严晴岚说什么,定王妃此时都不愿意相信。   严晴岚被定王妃说得恼羞成怒, 冷笑一声, 最后也不忘挑拨离间,她道:“玉凝是不是个好的, 最后你和敏姐儿下场如何, 自己慢慢等吧。”   定王妃已经和严晴岚撕破脸皮了, 索性逐客出门:“定王府招待不了你, 严姑娘,你请离开。”   严晴岚被驱逐出来,满心恨意, 简直想把定王妃给生吞活剥了。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   定王妃和皇宫里走得近,皇后和太后面前也说得上话,严晴岚和皇后的关系也不错,她想了想,索性去了宫里。   去年皇后害了一个妃嫔和这个妃嫔刚生下的孩子,从此以后,她被噩梦缠身,整天晚上听到婴儿的哭泣声音,吓得她精神不济,皇后宫里也人心惶惶。严晴岚将那个妃嫔和妃嫔的孩儿给镇压,让其灰飞烟灭,皇后没有了噩梦,也信赖起来严晴岚。   严晴岚去了后宫,在皇后面前说了一通定王妃的坏话:“……敏姐儿说错了话,让一个恶毒的丫头下了邪术给害了,结果定王妃怀疑是我做的,她信了那丫头的挑拨离间,还将敏姐儿交给了那个恶毒的丫头。”   皇后听了这些,也有些厌烦定王妃:“她年纪轻,不知道天高地厚,你别理会她,等她吃了苦头,她就知道不对了。陛下过段时间要设宴招待宁王,本宫这段时间也忙,也懒得敲打提醒她。”   “宁王?”严晴岚怎么不记得有这号人物,她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宁王?”   皇后诧异的看了严晴岚一眼:“你不记得了么?宁王是陛下的皇叔,被派去了北疆,过两天就回来了。”   严晴岚真的不记得了,她总觉得没有这号人物,但皇后这般说,她也觉得是自己记错了:“是我给忘了。”   敏姐儿被定王妃带走之后,身边倒是一下子空了下来。   虽然初次和敏姐儿相遇时记忆不算太好,但这孩子其实并没有坏心思,性情也单纯活泼,也难怪定王妃宠爱她,   玉凝也喜欢这般漂亮的小姑娘,觉得软糯糯的很好玩,又好玩又可爱。   她和君夜提起时,君夜却说玉凝大概没办法生一个女儿了。   冥界强者为尊,两相结合,新生儿会更偏向实力强悍的那一方。玉凝和君夜的容貌都极为出挑,大概相貌会中和两人的。   她虽然遗憾,不过有一个和君夜很像的小家伙也很好。   这边刚刚清闲了下来,偶尔去华阳郡主那边看一看,另一边,陈王妃设宴邀请玉凝和白氏过去。   陈王府和南阳侯府挨着,两个地方距离比较近,玉凝其实不大乐意去,但她又找不到借口拒绝。   白氏听了这个,心里也宽慰了不少。   白氏常年在家里,她并没有见过太多人,也分辨不清什么男人好,什么男人坏。只觉得出身不错,长得不错,人又年轻,这就是很好的男人了。   陈王世子赵霆在京城中颇受贵女喜欢,玉沅就迷恋赵霆迷恋得不可自拔,他自然有个好皮囊。加上世子这个尊贵的身份,很难让人不中意。   白氏没有见玉凝接触过其他男人,却见玉凝脖颈到胸口一片暧昧红痕,只能怀疑到陈王世子的头上来。   她见玉凝随随便便就穿了件衣服出门,颜色还是不怎么吸引人的浅青色,赶紧将玉凝叫了过来,拿了一身鲜艳点的妃色衣衫给玉凝换上。   玉凝冰肌玉骨,妃色抹胸颜色明丽,牙白披帛清新,点上一些胭脂更觉得漂亮。   陈王府那边已经在花园中设了宴招待,陈王世子赵霆不方便出来,赵雪娴和陈王妃一左一右都坐着等待。   对于这件事情,陈王妃倒是胸有成竹。   玉凝是个庶女,像她这样身份不配做大户人家的正妻,当个贵妾就是抬举她了。能被赵霆看上,想必玉凝也会觉得这是三生有幸。   远远看到丫鬟带着玉凝和白氏过来,赵雪娴眼睛尖,笑着道:“玉凝打扮得倒是漂亮,母妃,你看她这姿态就能猜想出来,她肯定是特意准备了一番,好吸引我哥。可惜我哥不被允许来这里,见不到她这幅打扮。”   陈王妃勾唇笑了笑。   等玉凝走进了,陈王妃也站了起来:“白姨娘,玉凝,许久不见,你们这段时间还好?我听说定王妃将敏姐儿送去了玉凝这里,托了玉凝的福气,敏姐儿的病很快就好了。这样一看,玉凝还真是有福气的人,我心里也喜欢。”   听陈王妃夸了玉凝这么多,白氏也笑了起来:“王妃谬赞了。”   几个人坐下来寒暄几句,天气还是比较热的,哪怕凉风习习,几个人身上也出了一点汗。   赵雪娴盯着玉凝看了看,玉凝额头和鼻尖沁了一点汗,拿了帕子轻轻擦了擦,她脖颈修长,因为穿着抹胸长裙,本朝贵族衣物都很是开放,肩膀严严实实的拢着,锁骨处却露着一片。   玉凝腰肢很细的一把,身前却极为丰润,赵雪娴觑着眼睛去看,看不到多少,只看到那肌肤白得几乎会发光,她是个女人都有捏一把的冲动。   倘若玉凝真到了陈王府,赵霆如狼似虎的,肯定将她□□得连骨头都不剩下。   下人们送了一些瓜果和点心,几个人都没有胃口吃,玉凝只尝了一片薄薄的甜瓜,陈王妃打量着玉凝,玉凝虽然看着纤弱,但该有肉的地方有肉,什么都往好的地方长,应该也是好生养的。   陈王妃道:“白姨娘,玉凝这么漂亮,还没有许配人家吧?”   听了这话,玉凝瞬间觉得口中的甜瓜不够甜了。   她抿了一口茶水,听到白氏开口:“还没有,侯爷和夫人还没有谈过这件事情。凝儿的事情也要侯爷和夫人做主。”   陈王妃笑着道:“玉凝这般漂亮,性子还如此温顺,又是能够给人带来福气的,我也很喜欢她。不知道我们世子有没有福气,可以将玉凝安置在家里来。”   听了这话,白氏心中一喜。   她觉得与玉凝私相授受的人大概就是陈王世子,因为玉凝未曾再接触过其他男人。   可是,白氏看向玉凝时,玉凝的脸色却苍白如纸。   七八月的天气仍旧热着,玉凝穿着单薄,面上却没有血色,手脚也好似十分冰冷。   她勉强笑了笑,对陈王妃道:“玉凝不才,天资愚钝,配不上陈王世子。我娘也离不开我,王妃,我也想多陪伴一下我娘,晚些时候再考虑婚嫁之事。”   陈王妃没有想到玉凝居然要推辞,她道:“玉凝,世子对你印象不错,他说他见过你。女孩子哪有不出嫁的?你来了陈王府,他若犯浑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肯定给你出气。”   玉凝道:“谢谢王妃厚爱,玉凝担当不起。”   她知道这些话说出来,一旦推辞了陈王妃,陈王妃肯定会心生不满,甚至会结下梁子。   陈王妃果真暗恨在心,她不晓得玉凝原来这般不识抬举。   她道:“玉凝姑娘,你听我说,世子他和旁人家的那些公子哥儿不一样,家里虽然偏爱他,却没有养的他冒失闹事。他将来会有大出息。这里没有旁人,我也实话告诉你,你三姐姐就喜欢他,常常找雪娴玩为的就是碰见世子,可惜他看不上你姐,看上你了。”   玉凝仍旧坚决的摇头:“谢王妃和世子的厚爱。”   陈王妃心里更加不悦,她脸上的笑容都挂不住了。   赵雪娴很少见自己的母亲吃瘪,她也担心陈王妃说出什么不好的,赶紧道:“玉凝妹妹,你是不是不愿意做妾?说句实在的,王府里一个丫鬟都比穷人家的正妻吃得好住得好,跟着我哥,少不了你的好处。将来你还可能会做侧妃。”   玉凝道:“我现在只想陪着我娘,多伺候我娘几年,王妃和郡主的好意我心领了。”   玉凝坚决如此,赵雪娴和陈王妃也没有其他话可说了。   白氏原本欢天喜地,见玉凝这般坚决拒绝,也意识到了,大概是她想错人了。在玉凝身上留下印记的恐怕不是陈王世子。   那会是谁呢?   玉凝和白氏回去之时,白氏禁不住问道:“陈王世子多好的婚事,三小姐都想做他的妾,凝儿,王妃和郡主都这般说了,你怎么还不答应?我身体好好的,女大当嫁,你尽管嫁出去,我一个人也能过好。”   玉凝道:“我不喜欢陈王世子。”   白氏道:“陈王世子一表人才,英俊高大,你不喜欢他,难道有了其他人?”   玉凝摇了摇头:“娘,您就别问这些了。”   白氏就是着急,玉凝这么大了,也该出嫁了,再晚一些就不好找人家。   白氏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唉……”   外面一片热闹,马蹄声不断,声音不断,就连玉凝和白氏的马车都被迫让路。   白氏有些讶异:“外面发生了什么?”   她去问马车夫,马车夫道:“宁王殿下回京了,许多人都在看宁王殿下的车马。”   玉凝有些惊讶:“宁王?这是谁?”   白氏也不清楚,也是觉得奇怪,她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热闹的人流,突然道:“我想起来了,宁王是当今陛下的皇叔,陛下好像都怕他,他不用给陛下还有太后下跪的。”   玉凝也不知道白氏哪里听来的,这就像是白氏自己臆想出来的一般,玉凝从华阳郡主口中都没有听说过。外面大张旗鼓,声势极大,玉凝也掀开了一角往外看,她看到街上骑兵和步兵经过,各个穿着坚硬的铠甲,脸都被包围住,无论百姓有多热闹,这些骑兵和步兵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往前,整齐得不像真人。   她放下了帘子,想着等这些人走了,马车再继续往前去。   陈王府中,在玉凝离开之后,陈王妃铁青的脸色都没有消减过。   她道:“一个姨娘生的贱货,也就只有一个好脸蛋,居然敢在我面前拿乔。”   赵雪娴给了陈王妃一杯茶:“娘,您消消气。她不识抬举,犯不着给她计较。我哥看上了她,她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都要嫁到咱家来,等她来了之后,好好给她立立规矩。”   陈王妃道:“让她做贵妾都是在抬举她,像她这样的,母亲没用父亲也没用,京城有几个愿意娶她当正妻?她不稀罕当妾,也只有吃不起饭的穷人愿意让她做媳妇儿。”   原本觉得玉凝会感激涕零的答应,当时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丢脸,被拒绝后的滋味儿让陈王妃大动肝火。   赵雪娴在陈王妃耳边道:“我去试试我哥的态度,如果我哥非她不要,咱们再用另一个法子,反正我哥看上了她,她就只能是我哥的人,逃也逃不了。现在她装腔作势,将来用鞭子狠狠抽她一顿,她只能跪在咱们跟前当奴婢了。”   当天,赵雪娴从贴身丫鬟那里拿了一方帕子,帕子上熏了香,闻起来也好闻,她带着帕子去找陈王世子。   陈王世子也从下人口中听说玉凝拒绝了,他正生着闷气,看到赵雪娴来,陈王世子也不愿理会。   赵雪娴笑着道:“你又何必为了她愁眉不展?天底下好看的女人那么多。”   “我就只要她一个。”   赵雪娴道:“你给我一千两银子,我给你她用过的帕子。今天天热,玉凝身上流了一些汗,香汗淋漓,皮肤白得像雪似的,她穿着抹胸裙,妃色的裙,很衬肤色,让人看了还想看。玉凝擦汗的帕子我偷来了,香香的,别提有多……”   赵霆听了这番话,早就想象出玉凝的情态,当下就竖了起来,他给了赵雪娴一千两银票。   赵雪娴得了银票,扔到赵霆脸上一方茜红色的帕子。   赵霆使劲儿闻了闻,香气扑鼻。   赵雪娴看他这股色狼样子,也觉得没眼去看,她咳嗽一声,道:“咱母妃生气了,不愿再和玉凝交涉,你再给我准备好三千两银子,还有珍宝阁一套首饰,我帮你得到玉凝。”   赵霆知道赵雪娴素来聪明,他信得过赵雪娴:“好,玉凝如果能跟我,别说三千两,就是五千两,我也能给你弄来。”   赵雪娴得了赵霆的承诺,笑着离开了。   赵霆拿着新得来的帕子,他又多嗅了几下,自己早就像一块烧热的铁一般,捧着帕子亲了亲,赵霆解了自己的衣物。   他也恨自己今天不能见玉凝,听赵雪娴那描述,他也想伸着头偷看一番。   此时玉凝沐浴过后睡在了床上,这段时间她都没怎么见到君夜,晚上也睡得正香,就是半夜觉得自己身上被什么东西沉甸甸的压着,她睁开眼睛,眼前也是一片漆黑,玉凝被一方绸子蒙住了眼睛。   不过嗅到的仍旧是熟悉的气息,君夜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气。   她抬手去触碰君夜时,却触碰到壁垒分明的肌肉。   他的身体似乎和平时不大一样,似乎更为健壮伟岸,玉凝都触碰不到边际。   君夜倒也没有对她做什么,只是把她困在怀里。   玉凝想起了什么,她轻轻的道:“你现在的身体,是——”   君夜“嗯”了一声,玉凝虽然害怕,但眼睛被蒙上,她缩在君夜的怀里,也逐渐睡着了。 第61章   玉凝被蒙着眼睛, 半夜觉得身体很热,虽然天气转凉了, 七八月份有时也会热一些,而且君夜这次身上是寻常人的体温,而不是昔日冷冰冰的感觉。   她不自觉的将身上的寝衣给脱去了,只剩下一件海棠色的兜衣。   绵软身子被裹在兜衣之下, 紧紧靠着君夜。   君夜感觉不到自己的体温,却能清楚感觉到玉凝的。   她的身体抵着他的胸膛, 如天生云朵一般,也如丝绸的触感。   君夜恢复了人形。   对玉凝而言, 他的另一副模样就是庞然大物,哪怕他将之缩减到最小。   和娇小玲珑又脆弱的她相比, 他确实看起来太可怕,轻轻一捏就能让她失去性命。   次日玉凝醒来,身边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她的身上一片指痕。   青青紫紫的指印落在白皙胜雪的肌肤上, 让人看了就觉得暧昧,引人遐想。   玉凝拿了自己的衣物披上了, 披衣之前, 她觉得身上肿胀酥痛, 解了兜衣看了看。   浑圆饱满处最多也最明显, 玉凝看不下去了,赶紧将衣物穿好了。   白氏见玉凝精神不济,她抬手摸了摸玉凝的额头:“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玉凝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 昨晚没睡好罢了。”   白氏道:“现在无其他事情,用过早饭你在这边睡半个时辰,来喝点汤。”   玉凝点了点头,她确实觉得身子乏累,用过饭后更觉得困意上来,在榻上躺了一会儿。   白氏还在为前几天看到的事情惴惴不安,玉凝明显和人有私情,和人偷情发生了关系。   她拒绝了陈王世子,就排除了陈王世子,除了赵霆之外,还有谁呢?   玉凝很快熟睡了。   白氏喊了她两声,她没有答应,白氏想着是药效起了作用,她在汤里加了一些安眠的药粉,玉凝本就困,现在睡得特别熟。   白氏解了玉凝的衣衫。   锁骨处仍旧有红痕,白氏手微微颤抖。   玉凝除了昨天去了陈王府一趟,再也没有去过别的地方,就连在陈王府,她也时时跟着看着。这痕迹是新咬出来的,也只有晚上的时候白氏不在她身边。   难道有人晚上进来和玉凝偷情?   还是说,是她多想了,玉凝对什么东西过敏,这只是过敏的痕迹?   白氏又脱了脱玉凝的衣物,掀开兜衣的刹那,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玉凝身上遍布指痕,明显是男人捏出来的。   她肌肤晶莹胜雪,因而,这点点青紫痕迹就格外惹人注目。   难道是家里哪个仆人和玉凝私通?   可是不可能,晚上门紧紧锁着,仆人都在院墙外,怎么可能进来?   白氏百思不得其解。   她轻轻给玉凝穿上了衣服,玉凝面皮薄,白氏自然不好意思直来直往的问玉凝这些。   她叹了口气,将伺候玉凝的丫鬟叫来询问,问她们晚上可否好好守着玉凝。   这些丫鬟每晚都是等玉凝要歇下了才去隔壁,玉凝房间里有什么动静,她们自然也该知道,可是这些丫鬟全都是一副她们已经尽心尽力的表情。   白氏在心里想着,难道玉凝癖好特殊,喜欢女孩子,和哪个丫鬟生了私情?   这些事情并不罕见,前朝就传过后宫里两个后妃拒绝皇帝宠爱,两人在一张床上被抓到的。   但是——   白氏一一扫过这两个丫鬟,寻寻常常的丫头,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长相平平,人也不算多聪明,一团孩子气。玉凝哪怕喜欢女孩子,也该喜欢一个出挑一些的吧?   她让从南阳侯府中带来的嬷嬷住在了玉凝这边,晚上就在玉凝的卧室外边打地铺。   过了两三天,白氏又趁着玉凝睡着去看她,发现玉凝身上还有一枚新咬出来的痕迹,应该咬得很深,是流过血的,现在不流血了,周圈微微红肿。   白氏有些慌乱。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到底是什么人碰了玉凝?   她突然想起来了,玉凝出生时辰特殊,容易招惹脏东西,小时候就常常生病。   前段时间南阳侯府闹鬼,吓得柳夫人四处请道士一事,白氏也是知晓的。难不成玉凝被鬼缠上了?   玉凝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哪里能和鬼有瓜葛。白氏从前也听说过,有些色鬼贪恋女子美色,专挑漂亮的女孩子下手,只是这些鬼阴气重,和人在一起,会生生将人的寿命给耗没。   白氏赶紧私下里去庙里求了一串手珠,说是驱邪驱鬼的,回来后骗着玉凝戴上了。   玉凝看这一串珠子亮闪闪的,戴在手上也漂亮,以为白氏出门买的,随手套在了腕上。   晚上入睡前,君夜自然又来了,他看到玉凝手上这串东西,随手扯下来扔在了一旁:“倒也不笨,这么快就想到了。”   玉凝并不知道君夜和白氏之间的较量,这些日子李嬷嬷在外边,次日会过来看着玉凝起床,因而玉凝晚上没有再迎合过君夜,君夜也不强迫她。   除了身体依偎,契在一起,还有其他亲密的事情。   玉凝手上的珠子被他扔了,她道:“你扔哪里去了?我娘给买的,她看不到我戴肯定多想。”   “在地上,明天早上你再捡。”君夜掐住了玉凝的一截纤腰,“过来,本王看看前天咬的地方有没有好。”   玉凝乖乖仰起了头,露出一截修长雪白的玉颈。   已经好了,她的身子痊愈伤痕很快,体质尤为特殊,从小磕磕碰碰,从来没有留过疤痕。   君夜又咬了一口。   玉凝也不理解君夜为什么这段时间总爱捏她咬她,只乖乖靠在他的怀里让他去咬。   次日白氏让玉凝睡着之后,看到玉凝手腕上仍旧戴着这串珠子,但身上的痕迹却比往日更多。她两眼一抹黑,差点没有晕过去。   白氏等玉凝醒来之后才道:“我这几日身体不舒服,晚上总做噩梦,凝儿,你晚上陪着娘一起睡吧。”   玉凝向来孝顺,听了白氏的话,她自然点头答应了。   晚上,看到玉凝睡在自己旁边,白氏才终于放心了下来。   第二天玉凝身上的痕迹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接下来的日子里,白氏也没有看到玉凝身上再有什么。   玉凝毕竟是女孩子,白氏作为母亲还是不希望女儿被欺负了。   ......   宁王回京,备受朝中关注。国师严耀和严晴岚的关系日趋紧张。虽然严晴岚暗恨严耀不肯帮助自己,但她平日里还要借着严耀的名声去交际,所以不得不在人前和严耀维持关系。   严耀看不上严晴岚的伎俩,毕竟是同门师兄妹,他也不愿意给严晴岚难堪。   严晴岚素来喜爱在不同的男人之间周旋,利用这些男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先前英王为严晴岚散尽家财,如今在京中备受耻笑,受了不少人的救济才勉强活着。其他一些年轻的公子王爷,但凡家世显赫有可以利用之处,严晴岚都会暗送秋波。   定王妃惹了严晴岚生气难堪,若不是定王妃有一个在朝中颇受重视的娘家,严晴岚怕是也会勾搭定王。   严耀知晓宁王来历不凡,特意嘱咐了严晴岚几声,让严晴岚不要招惹宁王。   同一个师门,严耀怕严晴岚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整个师门都会遭遇不测。   严晴岚却不以为意。   她习得术法能驱小鬼,可使邪术加害与自己作对的人,宁王不过一个凡人,她招惹了又能怎样?让人对她死心塌地,就像英王一般,哪怕她将来利用之后遗弃了,他也舍不得恨她。   给宁王的接风洗尘宴,太后与皇帝皇后都在,宗室几乎也都在,国师也受了邀请,严晴岚跟着严耀一起来了。   久久不见宁王过来,严晴岚觉着这人倒是架子大,让这么多人都等他。   定王妃和陈王妃,华阳郡主等坐在一起,严晴岚坐在国师身旁,一旁也是世家子弟。   这些人乍然看到京城第一美人,又看严晴岚一身红衣穿着艳丽,都纷纷去看她。   定王妃和严晴岚生了龌龊,自然心中恶心严晴岚,骂了一句“贱货”。   她低声去说,严晴岚耳朵尖听到了,心中恼恨,定王妃,上去给定王敬了一杯酒。   定王第一次见严晴岚这个大美人对自己暗送秋波,当下就爽快的喝了。   定王妃抱着敏姐儿,气得脸都青了。   众人暗中较劲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声音:“陛下,宁王殿下到了。”   严晴岚和众人都往外看去。   众多侍从跟着一名身着蟒袍的男人走了进来。为首的男子墨发以紫金冠束起,眉飞入鬓,一双眸子狭长上挑,眼角眉梢透着一股阴寒冷意,让人望而生畏,不寒而栗,忍不住想要臣服在他的脚下。   哪怕是上方的天子和太后,都对眼前男子生出了畏惧感。   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仿佛魂魄在叫嚣着离体,跪在眼前男子脚下。   严晴岚自然也愣在了原地,宁王过分俊美,传闻中四十多岁的宁王殿下,居然比二十多岁的男子更为俊美,更显年轻,京城美男无数,能比得上宁王一丝一毫的,几乎没有。她一时间口有些渴,看向宁王的目光,不自觉也带了一点仰慕。   皇帝站了起来,略有些局部的道:“皇叔,您坐这边。”   君夜冷淡的应了一声,坐了下来。   这场晚宴过后,整个京城都热闹了起来。各家各族都在讨论宁王殿下。   宁王权力无边,天子都畏惧他,太后见了宁王都有些胆怯。最重要的是,宁王看起来特别年轻,面容格外俊美,气度非凡,目前还没有王妃。   玉凝在华阳郡主的府上逗弄着两个小婴儿玩耍,华阳郡主未出月子就去了宫里见宁王,她也在和玉凝描述着宁王的容貌和举止。   玉凝有些不解:“同为宗室,郡主以前没有见过他么?怎么像是初见似的?”   华阳郡主愣了一下,记忆一下子没有扭转过来,经玉凝提醒,她想了想才道:“以前见过的,只不过他不常来京城,我都忘了。不过,宁王确实是个美男子,你知道国师的师妹么?在宴席上,严姑娘前头刚勾搭着定王,气得定王妃脸色发青,回头看到宁王来,她的眼睛落在宁王的身上,直勾勾的看了别人整个宴席结束。”   玉凝道:“这有些失礼了。”   “可不是,她毕竟没有什么修养,”华阳郡主凑到玉凝耳边低声道,“她做的那一处,一半的公子世子都和她有过露水情缘,有的被她骗钱,有的被她骗权,也不知道她有什么本事。英王都被她骗得家里负债累累了,还对她念念不忘呢。”   玉凝也不知该说什么。   华阳郡主逗玉凝:“你是个老实的,你若是像她这般放浪,凭着你这比她还要艳丽的面容,京城哪个男人不拜在你的石榴裙下?”   玉凝摇了摇头:“我不要其他男人喜欢我,只要一个人喜欢我,一个人就够了。”   华阳郡主道:“你这样的想法才是正常的,玩笑归玩笑,实际上,哪怕我不喜欢老爷,有女人借着我家老爷的权力往上爬,我心里也不乐意。她勾搭未成亲的还好,我就厌恶她勾搭那些有了家室的。毁了别人家庭和仕途,她自己倒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转头就去骗下一个去了。”   从华阳郡主这边出来时已经是半下午了。郑夫人给玉凝的这家是个当铺,白氏会经常过来看看,玉凝今日去了店里看了看,出来之后,玉凝想着天气一日比一日要冷,都立秋了,也该添置一些厚衣服,她去了附近布庄里看了看。   这家布庄也是专门针对王公贵族做衣服,店里也有几位小姐结伴来挑选。这里的伙计看到玉凝,赶紧过来伺候:“小姐您需要什么?店里新来的云绫锦和水云缎您要不要看一看?”   玉凝点了点头:“拿些颜色素净点的让我看看。”   这些人看玉凝容貌非凡,言行举止都不似普通人家的小姐,赶紧让人拿了最好的绸缎上来。   伙计给玉凝一一介绍道:“这是织金锦,以金缕或金箔切成的金丝作纬线,是北方来的,华贵异常,看起来金灿灿的,小姐,您若用它做了衣裳,保管别的公子哥儿都将视线投到您的身上。”   玉凝看了看,金线织就的太过华丽,和她平素穿着不同,伙计看她不喜欢,又拿了其他的来介绍:“这是翠毛锦,翠鸟的羽毛拈成线织的,鲜艳异常,冷了穿在身上也保暖。”   玉凝喜欢这样漂亮的颜色,做成衣物或者其他东西也漂亮,点了点头:“拿一匹这个。”   伙计道:“店里只有两匹,翠鸟羽毛难得,点翠首饰都是翠鸟羽毛做的,要活生生的从鸟儿身上拔下来,颜色才够鲜亮,翠鸟那么小一只,一匹锦缎要抓好多鸟儿呢。所以这样的锦缎也贵,一匹就值一千两银子。”   玉凝听到要从鸟儿身上活生生的拔下羽毛,瞬间就不喜欢了:“我看看其他的。”   这时,身后传来了男子的声音:“本世子全都要了,赠送给玉小姐。”   玉凝回头,看到陈王世子赵霆走了过来,店里其他小姐看到赵霆,脸上都浮现了红晕。   世子身份尊贵,赵霆长得俊朗,还没有娶妻,成日里也很少做斗鸡走狗的荒唐事,不少人家的小姐都中意他。   玉凝道:“算了,我改日再来。”   赵霆拦住了玉凝:“玉凝姑娘,好久不见。刚刚看到你的马车,猜着你在这里,进来之后果然就碰上了。”   玉凝脸色苍白了几分,她不愿意理会赵霆,赵霆身后的小厮已经掏钱买下了两匹翠毛锦,赵霆道:“你喜欢的东西,我给你买。”   她摇了摇头:“我不喜欢,也不敢接受。我要离开了,世子请自重。”   光天化日之下,赵霆也不能对玉凝做些什么,他眼睁睁的看着玉凝绕路离开,也有些沮丧。   伙计怕赵霆发火,他道:“世子殿下,这位小姐不喜欢,您如果不要了,也能退回。”   虽然很贵,但买得起的人也不少,这两匹锦缎也不愁卖。   赵霆一肚子的怒火,他冷扫伙计一眼:“本世子要了,不退。”   看着玉凝进了一家点心铺子,赵霆也不敢再强买送她了,他就跟在玉凝的身后,玉凝买什么,赵霆就买什么。   玉凝虽然不喜,也只能买了之后快快离开。   赵霆远远看着玉凝,玉凝腰身纤细,面容妩媚动人,肌肤比点心铺子里的酒酿小馒头都要白嫩,他越看越觉得喜欢,等玉凝出来,看着旁边无人,赵霆道:“玉……玉凝姑娘,你上次把帕子落在我家了。”   他掏出一方洗干净的帕子,玉凝扫了一眼:“这不是我的帕子,我没有这个颜色的。”   她也不会随随便便将帕子落下来。   赵霆看到玉凝的脸,说话就有些磕磕绊绊的:“不是你的?”   一旁玉凝的丫鬟道:“我们小姐只用浅色的帕子,这条帕子这么红,不是小姐的。”   说罢,玉凝和丫鬟离开了。 第62章   赵霆握着手中的这方帕子, 手背上都爆出了青筋。   他回忆着刚刚和玉凝的相处,玉凝身上幽香清浅, 似乎真的和帕子上的气息不一样。   赵雪娴居然骗了他。   赵霆回到了陈王府,自然先去了赵雪娴那边,赵雪娴正磕着瓜子儿和丫鬟们说说笑笑,看到赵霆黑着一张脸回来, 赵雪娴松开了怀里的丫鬟,将人推到了下面:“怎么?你在赌场里又输钱了?”   赵霆将帕子扔到了赵雪娴的脸上:“这真是玉凝的帕子?”   跪在地上的丫鬟认出了这是自己的, 不过她张了张唇瓣,并不敢去认。   赵雪娴道:“只怕是个误会, 怎么不是玉凝的帕子?我亲手拾来的,怎么了?谁告诉你说这不是玉凝的东西?”   “玉凝亲口说不是她的, 她身旁的丫鬟也说不是她的。”赵霆脸色铁青,“赵雪娴,你为了一千两银子连我都骗?”   赵雪娴把帕子拾了起来, 冷笑一声:“哥哥, 只怕你被人糊弄住了,还怪我来骗你。”   她站了起来, 手中紧紧绞着这方帕子:“我问你, 好端端的, 为什么和玉凝说话?你是想去和她套近乎了吧?她本来就拒绝了咱们的婚事, 倘若她喜欢你,可不就要答应了么?既然拒绝,就是不喜欢你。”   “我和你谈正事, 你提这个做什么?”一想起玉凝并不喜欢自己,赵霆心里就堵得慌,“你骗了我,还想再羞辱我一次?”   “羞辱你个屁!”赵雪娴一帕子打在了赵霆脸上,抽得赵霆脸上一道红痕。   她叹了口气,的亏玉凝是个老实的,倘若玉凝有点心机,玩弄起赵霆来,可不像是狸猫在玩弄缸子里的鱼儿?   看着赵霆脸色又阴沉了起来,赵雪娴才道:“你拿了人家姑娘家的帕子,若是传了出去,她的名声就毁了。玉凝不喜欢你,为了避免和你粘连在一起,她可不是要拒绝你,说这帕子不是她的?你这个蠢货,连这个都想不明白还来骂我。我好心给了你她的东西,倒是成了罪人!”   赵霆道:“可这帕子上的香气,和玉凝身上的气息明显不同。”   “人家姑娘每天都用不同的香粉,你以为都跟你这个大老爷们儿似的,一连三天不洗澡,身上臭烘烘的去找女人?”赵雪娴讥讽道,“她那么爱美,可不要天天换胭脂香粉?”   赵霆觉得赵雪娴说的也有道理,可他心里还是不舒服:“爷天天洗澡,身上不臭。”   赵雪娴笑了一声:“知道你身上没味道。不过你劈头盖脸骂我一顿,我可要告诉母妃,让她好好治你。玉凝的事情我也不帮你了,免得你以后说我又诓你骗你,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才不愿意做。”   赵霆连连恳求赵雪娴,让她不要计较,说了好多好话,再把今天买的翠毛锦拿出来都给了赵雪娴,才换得赵雪娴松口了。   赵雪娴道:“过两天平西侯夫人生辰,她府里设宴,玉凝肯定要去的,你我都过去,到时候我好好劝说玉凝,肯定能劝她同意。”   赵霆连连点头。   玉凝这边上了马车,丫鬟还在和她道:“这个陈王世子真够轻浮的,不过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出手又阔绰,两千两银票眼睛也不眨的就掏出来了。小姐,你刚刚有没有注意,其他小姐都羡慕的盯着你看呢。”   玉凝倒是没有注意这个,她也没有注意赵霆是否一表人才。玉凝已经有了夫君,不愿再看赵霆一眼,加上赵霆轻浮大胆,玉凝也生出了一些反感。   丫鬟又道:“像陈王世子这般年轻又俊朗的男人也比较罕见,他身份也尊贵,我之前就听说过,不少大家闺秀都想入陈王府。”   玉凝觉着陈王府不像什么好地方。   陈王妃聪明强势,口蜜腹剑,表面上笑嘻嘻的让人挑不出错误,可眼神里精光四溢,常常露出凶气来。   赵雪娴这种不能深交,浅浅交往两次只觉得赵雪娴爽朗大气,不愧是王府郡主,实际上,她和陈王妃都是同一类人。   若是进了陈王府,陈王世子是个耳根子软又不太灵光的,陈王妃和郡主这么强势,只怕比柳夫人还会折腾人。   玉凝道:“不要再说这个了,王府大门我也进不得。”   她回了家里,也没有和白氏提起这件事情。玉凝带了白氏最喜欢的蜜饯和点心,两人搬了出来,手中也不缺钱财,比之前要过得自在一些,白氏喜欢什么,玉凝基本都能给她买到。   白氏也觉得如今的日子很快活,唯一让她觉得不快活的,大概就是玉凝身上时不时出现的那些红痕。   玉凝是她的女儿,她自然不想让玉凝被什么奇奇怪怪的事物给缠上。   这段时间白氏让玉凝和自己一起睡,玉凝身上才没有了那些痕迹。   玉凝道:“过几天平西侯夫人生辰,她邀请了我过去。我还在想着给她送些什么礼物好。”   白氏想了想:“平西侯夫人是个文雅的人,喜好书墨,你看着能不能给她准备一套茶具,或者文房四宝之类清雅的东西送去。”   玉凝点了点头:“好。”   平西侯夫人在京城夫人圈子里颇受尊敬,一来她出身名门,二来嫁得极好,三来儿子很给长脸,她每年过生辰,都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玉凝这日自然早早过去了。   平西侯夫人穿得一身茶色牡丹纹的衣裙,装扮得珠光宝气。如今平西侯卧病在榻,平素被她丢在不见天日的房间里,每天用药物和参汤吊着命,今天平西侯夫人生辰,给平西侯也换了个好点的能见太阳的房间住着。   看到玉凝来,侯夫人脸上也满是笑意,她握住了玉凝的手:“这段时间倒没有见你,我听说陈王妃有意让你去她府上,你给拒绝了?”   玉凝点了点头:“现在我还不想成亲。”   平西侯夫人也知晓陈王妃和赵雪娴母女俩强势,她道:“特意给你安排位置,让你和她俩离得远了一些。”   两人还在屋子里说着话,丫鬟进来道:“陈王妃也来了。”   平西侯夫人道:“他们这次倒是早早来了。”   陈王妃带着赵雪娴和赵霆进来了。   赵霆一看玉凝,眼睛瞬间又直了。   玉凝今日穿着也漂亮,藕色衫子象牙白的衣裙,腰肢细得像蒲柳似的,手中捏着一方素色帕子,手指细嫩,白得能掐出水来。   陈王妃还在为那日的事情生气,看也不看玉凝,直接去和平西侯夫人说话去了。   赵雪娴道:“玉凝妹妹,屋子里也闷,我们出去说说话吧。”   她对陈王世子使了个眼色,示意陈王世子不要看玉凝太过分。   陈王世子只好收回了视线。   玉凝和赵雪娴一起出去了。   赵雪娴道:“先前说的事情,玉凝,你有没有考虑好?”   玉凝不在房间里,纯粹是因为陈王妃和平西侯夫人说话,她插不进去。   现在和赵雪娴出来,玉凝的回答也是那样:“和先前的一般,感谢郡主和世子厚爱,我如今只想陪着我娘。”   “你你娘有什么好的?”赵雪娴盯着玉凝的脸,玉凝长得真的很美,赵雪娴看了都喜欢,恨自己不是男儿身,“她比不上男人对你好,玉凝,我哥可喜欢你了,那方帕子他以为是你的,还用那帕子自渎。”   玉凝没有想到赵雪娴会说这个,她脸色瞬间涨红了,一时觉得恶心:“郡主,你身份尊贵,不要对我说这些。”   “我为什么不能说?他们男的青楼都去得,我说这一句话都不行?谁规定郡主不能说这个?”赵雪娴笑了起来,“玉凝,你长得漂亮,来了我家,我哥肯定好好对待你,我也喜欢你,将你看成嫂嫂,比我哥对你还好。”   玉凝不想听她说这个,转身就要离开,赵雪娴抬手握住了玉凝的手腕:“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门婚事有多好,就算是你的父亲,他也会同意。你现在和我们犟,惹了我们生气,改日我让父王去和你父亲说,南阳侯那性子,肯定会让人把你洗干净送到我哥床上来。”   玉凝的力气远远没有赵雪娴的力气大,赵雪娴比玉凝高一头,又学过骑射,比一些文弱书生都要有力。   玉凝挣扎了一下没有挣扎开。   她面色苍白,眼睫毛上都挂着一点晶莹眼泪,看着可怜巴巴。   赵雪娴看她这姿态,我见犹怜,忍不住在她身上捏了一下:“那日你来陈王府,衣衫单薄,锁骨往下露出一点沟壑,肌肤白得像会发光,出了一点薄汗时,身上幽香阵阵,可招人喜欢。南阳侯将你洗干净送我哥床上后,你说,他会不会想咬一口?”   玉凝压根想不到,赵雪娴这样的世家贵女骨子里这么大胆,居然说出这种话语,做出这样的举止。   她挣扎道:“你放开我!”   赵雪娴手上用力将玉凝压在了墙上:“你得庆幸,今天站在你面前的是我,而不是我哥。要不然,你的清白就没了。”   玉凝终于抽出了手,抬手给了赵雪娴一巴掌。   赵雪娴脸上多了一个巴掌印子,她冷笑道:“看来你还真的软硬不吃,就别怪我们之后会对你狠心了。”   玉凝胸口起伏,还在惊吓之中。   赵雪娴也觉得玉凝这般的姿态楚楚诱人,凑过去想捏一捏玉凝的脸,被玉凝给推开了。   赵雪娴又说了几句威胁的话语,笑了几声,转身就走了。   不远处偷窥的严晴岚也吃了一惊。   严晴岚和赵雪娴自然也认识,两人关系虽然一般,却彼此了解,突然听到这个,她只觉得震惊。   平西侯夫人没有邀请她,她脸皮厚非要来,蹭了一个夫人的请帖一起过来,等去了那个夫人的身旁,别人看严晴岚脸色和平时不一样,问了严晴岚一声。   严晴岚干巴巴的笑了笑:“没什么。”   她和赵雪娴井水不犯河水,赵雪娴的性情严晴岚也知道,惹了赵雪娴,这个女人肯定会疯狂讨回来。   赵雪娴去了陈王世子那边。赵霆看到自己妹子脸上被打了一巴掌,忙问道:“雪娴,你怎么了?”   赵雪娴没好气的道:“好声好气劝她和你在一起,被她给打了。大哥,我这般对你,来日她进了咱们府中,你得先让她在我身边伺候半个月。”   赵霆知道赵雪娴一手鞭子使得出神入化,能打去人半条命,也不舍得将美人给赵雪娴,只嘿嘿一笑:“大哥赔给你好东西,你要银子还是首饰?”   赵雪娴道:“我就要她,大哥,你到时候不给,别怪我翻脸不帮你。这次你放心,我已经威胁了她,但凡她聪明一点,就该知道怎么去做。”   用南阳侯来压玉凝,的确是最好的办法。假如玉凝不从,赵雪娴也有其他法子来治她。   这边玉凝受了惊吓,也不愿意在平西侯府多待了,和丫鬟说了一声,直接回家去了。   平西侯夫人虽然好奇短时间内发生了什么,不过客人这么多,她也没空去过问。   玉凝自然将君夜给叫来了,君夜一来,玉凝就扑进他的怀里哭。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让玉凝觉得震惊,她又震惊又觉得羞耻。   君夜还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他看玉凝哭得厉害,一边给她擦泪一边道:“又被谁欺负了?”   玉凝轻轻摇了摇头,她就是觉得赵雪娴让她反感,赵雪娴的话语还有举止都让她觉得不适。   君夜招了京城的小鬼,纳了它们所有的记忆排查了一番,短时间内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脸色蓦然冷了:“被调戏了?”   还让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给调戏了。   君夜也觉得玉凝的美色太过惹眼,喜爱她的美色,贪恋她美色的人实在太多。   他褪了玉凝的衣物:“她碰了你哪里?”   玉凝摇了摇头,擦一下眼泪:“没有被调戏,只是被威胁了。赵雪娴说要我嫁给陈王世子,不然就让我爹把我送进陈王府吃苦。”   君夜搂着玉凝,将她占据了。   玉凝差些没有晕过去。   君夜的某处实在异于常人,没有准备就入,疼得玉凝眼泪都掉下来了。   她哭得更凶了。   君夜占有欲本来就强,他的人本该属于他一人,可是这段时间白氏抢走了玉凝,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也敢碰玉凝的胸’脯,他只想砍了那个女人两只脏手。   他的食物,他的妻子,本该他一人享用。   玉凝的眼泪完全打湿了睫毛:“君夜,你……你放开我,出血了,好疼……”   君夜抱着玉凝:“不是血。”   最后玉凝都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身上全都是君夜留上的痕迹。   玉凝眼皮都哭红了,君夜给她揉了揉眼睛:“没用,遇到事情只知道哭。”   她蜷缩在君夜的怀里:“我……我没有只是哭。”   只不过这次赵雪娴的话语和举止实在让她觉得震惊,玉凝忍不住想哭,想见到君夜。   她道:“我会让华阳郡主帮我,还有定王妃,她们肯定都愿意帮我。我不想嫁给陈王世子,就算我父亲逼我,我也不会嫁给他。”   玉凝已经有夫君了,才不会二嫁。   君夜听她声音都有些沙哑了,方才他确实有些失去理智,想要在她身上彰显存在感,所以凶狠了一些。   他真的不喜欢别人靠近玉凝,不喜欢旁人对玉凝生异样心思。这是他的人,只能他咬一口亲一口,旁人看都不能看。   君夜在她眉心吻了吻:“疼吗?”   其实有一些疼痛,君夜粗鲁起来,会让她特别煎熬,他长了一张俊美至极的面孔,身体却修长健硕,玉凝在他跟前尤为娇小。   玉凝“嗯”了一声。   君夜道:“抱歉,本王失态了。过来,我们再来一次,这次本王对你温柔,让你舒服一些。” 第63章   玉凝想了想道:“还是不要了吧……”   她实在没有力气了, 一丝一毫的力气都没有了,全部都被用光。   往君夜的怀里靠了靠, 玉凝轻声道:“我好困,想休息一会儿。”   她腰疼腿也疼,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绵软酥痛的,脑袋也昏沉沉的, 略有些不清醒,总想靠在君夜的身旁多睡一会儿。   君夜也没有强求, 他搂住了玉凝的肩膀:“好了,继续睡吧。”   玉凝慢慢放松下来睡着了。   她本来该在平西侯夫人那边待到下午才回来, 现在突然回来了,起初白氏还不知道, 用午饭的时候,丫鬟多嘴问了一句小姐睡下了,要不要将小姐给叫醒, 白氏这才意识到玉凝回来了。   玉凝突然回来,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吃了点东西后, 白氏就到了玉凝的房间, 让丫鬟在外边等着。   房间里是一股清淡的花香气息, 这种香气是玉凝天生的体香, 白氏清楚这个,也不觉得奇怪,奇怪的是这种香气比平时更加馥郁一些。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上前几步,喊了一声“凝儿”。   玉凝此时睡得正香,压根没有听到白氏在喊她。   白氏掀开了床帐。   玉凝的床帐顶上挂着一枚夜明珠,淡淡的夜明珠光辉下,玉凝的肌肤晶莹,床帐里的香气也尤为浓烈,花香伴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白氏没有嗅到过这种香气,但下意识的,她觉着这种应该是男人身上的味道。   白氏看向了玉凝。   玉凝抱着被子睡得正香,她身上大概没有穿衣物,露出的半片身子如玉一般润白,雪肩上的咬痕还渗着一点血迹,手臂上全是指痕和其他痕迹。她的兜衣被扔到了床上一角,上面满是污浊,床帐中的气息也暧昧不明,只是看了一眼,白氏就愣住了。   眼下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她看到这样的场景面色苍白,几乎要昏迷过去。   但玉凝还在睡着,白氏担心将玉凝惊醒之后,玉凝会觉得难堪,她离开了房间,询问外面的丫鬟:“你们一直都在这里?家里没有来别人?”   丫鬟觉得奇怪:“我们一直在这边,家里来了客人?”   白氏脸色惨白:“没有。”   她回了房间,缓了许久也没有缓过来。   玉凝傍晚时就醒了,她不怎么愿意下床,床上被弄得一片凌乱,她身上也是难受得很,勉强将东西给换了,将弄脏的衣物放到了箱子里,玉凝才让丫鬟送水进来。   她走起路来也觉得疼痛,只想接着在床上躺着,但白氏这个时候肯定没有用晚饭,她突然从平西侯府出来,谁也没有告诉,只怕白氏会多想。   玉凝换了衣服出去,白氏坐在窗边,呆呆的坐着,看着心情不佳。   玉凝不知道白氏已经发现了什么,她过去关了窗子:“天冷了,娘,您还穿这么单薄。”   白氏回过神来,看了玉凝一眼。   玉凝细腰翘臀,被衣物紧紧拢着的身子无比美好,曲线柔美又纤细,一张脸也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此时的玉凝气色极好,肌肤白里透红,眸中含着一汪春水,白氏心口像被扎了一般,她握住了玉凝的手:“凝儿……”   玉凝道:“娘,你怎么了?”   白氏摇了摇头:“一时不大舒服,你怎么早早就从平西侯府出来了?今天是平西侯夫人的生辰,你和她关系素来不错,这样出来,侯夫人会不会生气?”   玉凝道:“您放心,平西侯夫人不是那么心眼小的人,她向来大度,而且,我遇到了陈王妃和雪娴郡主,见到她俩总觉得尴尬,就回来了。”   白氏搂住了玉凝的肩膀:“凝儿,你年龄也不小了,也该嫁人。不想嫁给陈王世子,天底下还有其他男人,嫁给一个寻常男人也好,家里殷实,也没有勾心斗角,一直陪着娘,旁人私下里肯定也会说道。”   玉凝垂眸:“我不想嫁人,这件事情以后再说。”   白氏道:“凝儿,你是不是有了喜欢的?还是——”   ——还是被恶鬼给威胁了?   遇到这种事情,其实白氏也不清楚究竟应该怎么办。   她和玉凝无权无势的,也不认识什么大师,倘若说了出去,说玉凝被一个恶鬼给祸害了,华阳郡主和平西侯夫人那些人说不定也要对玉凝敬而远之,玉凝的名声也全没了。   白氏有苦说不出,只能自己心里难受。   玉凝道:“娘,您别多想。嫁人说不定还没有陪着您自在,我们活着可不是就要自在?”   白氏叹了口气:“罢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用过晚饭,平西侯夫人那边送来一匣子珍珠,说要玉凝做珠花。侯夫人其中一个儿子任职的地方产珍珠,每年都会进贡朝廷,侯夫人生辰,他送的其中一样礼物就是珍珠。平西侯夫人倒也不缺这些,她想着玉凝年轻,年轻姑娘都喜欢打扮,就给玉凝送来了一匣子,而且让丫鬟问问玉凝,今天发生了什么。   墨竹带了平西侯夫人的原话过来,玉凝道:“与雪娴郡主生了一些嫌隙,所以提前回来了,改日我一定去侯夫人那边道歉。”   墨竹笑着道:“我们夫人能够理解,玉凝姑娘和我们夫人关系这么好,也不用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玉凝含笑点了点头。   八月一向热闹,转眼就快到中秋节,中秋节要到时,玉凝和白氏也要回南阳侯府一趟。   柳夫人如今可顾不上玉凝,玉沅在病床上躺着,久久也不见好,她让严晴岚给玉沅医治,严晴岚想着柳夫人有用处,时不时吊着玉沅的命,让玉沅能够醒来一次,不过玉沅的命也要到头了,严晴岚本事再大也留不住。   中秋前一天,陈王妃特意带着赵雪娴和陈王世子来了南阳侯府。   南阳侯这两日在家里,他自然也听说玉凝和白氏搬出去了,两人搬出去是华阳郡主的意思,南阳侯自然乐意让玉凝和华阳郡主关系变好。   赵雪娴将自己提前编排好的话语告诉赵霆,让赵霆和南阳侯说。   赵霆和南阳侯去喝酒,酒过三巡,赵霆才道:“晚辈前些时日在华阳郡主府上见了玉凝姑娘一眼,有意求娶玉凝姑娘,却遭了她拒绝。侯爷,陈王府和南阳侯府一向交好,这次我也是诚心求娶玉凝为妾,您能不能在玉凝面前美言几句?”   赵雪娴知晓南阳侯的性情,这样和他一说,他肯定会答应,毕竟陈王府是南阳侯府高攀不起的存在,玉凝又是个庶女。   听了这话,南阳侯脸上浮现出为难之色:“这个……玉凝她不同意,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好逼迫他,改日我也问问她。”   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南阳侯这样说,摆明了也是不同意这件事。   赵霆的脸色变了又变。他就这么不堪,就连南阳侯也看不上自己?   实际上,南阳侯倒是中意赵霆,将玉凝嫁给赵霆也不错。   只是昨日,南阳侯喝酒的时候听身边几个人侃天侃地,这几个人说宁王殿下至今未婚,陛下都抱了几个大胖小子了,宁王殿下作为陛下的叔叔却没有任何侍妾。据说宁王殿下只喜欢绝色美人,可至今没有遇到让他心动的绝色。   说起绝色,南阳侯自然就想到了玉凝。   玉凝这身段,这脸蛋,整个京城他就没有找得到第二个能比得上玉凝丝毫的。   南阳侯也尝试着邀请了宁王殿下,虽然南阳侯府如今大不如以前,送个请帖到宁王殿下手中,南阳侯还是能够办得到的。   他没有想到,宁王殿下居然如此平易近人,居然真的看了他的请帖,还让人传话过来,说改日会来南阳侯府拜访。   同样是做妾,做陈王世子的还不如做宁王的,陈王世子比皇帝还低了一辈,宁王却是皇帝的皇叔,见了皇帝不用行礼下跪那种。   让宁王扶一把,整个南阳侯府可不是就要上天了?   考虑到这个,南阳侯没有一口答应赵霆,他哈哈笑了两声,这才道:“这个女儿虽然出身低了一些,心气却很高,向来心高气傲的,世子也别和她计较,改天我定然会好好说教她一番。”   陈王世子在南阳侯这边吃瘪,回去之后自然发作在了赵雪娴的身上。   赵雪娴也不是吃素的,面对陈王世子的指责,她冷笑道:“看看你这点出息,一点小事就将你给打趴下了。南阳侯不肯答应,无非两种情况,一种情况是他宠爱这个女儿,不舍得让人给你做妾,另一种是他指望着玉凝攀附更高贵的人家给他带来利益。他连玉沅都不疼,能疼玉凝?指不定想把玉凝给献给谁,等我回头在玉凝耳边说道几句。”   朝中几个权势滔天的都年纪一大把了,家中有妻有妾有子,赵雪娴就不信玉凝愿意跟着这些能当她爷爷的老头子。   她眸中闪过一丝冷色:“她如果再不松口,我也有办法来治她。”   陈王世子道:“你回回都说你有办法,回回都落空。”   赵雪娴心里更不高兴了,倘若她是男的,能有陈王世子的事?她早就成功了。赵霆蠢笨得像头猪似的,还自大得不行,回来就和自己发脾气。可赵霆毕竟是她兄长,她也不能说更难听的话,只摆出一张冷脸来:“你觉得我做的不对,那就别找我了,这些银票我一分钱都没有用,都还给你。”   赵霆只好连连道歉:“雪娴,是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说,你不帮我,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帮我了。”   玉凝这边在中秋时回了南阳侯府一次,柳夫人冷着一张脸,玉沅病倒了,她也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   众人都在分食小饼,玉凝也拿了一块给白氏:“娘,您也尝尝。”   是红豆馅的,甜甜蜜蜜,不过没有玉凝亲手做的好吃,这几天玉凝也亲手做了一些小饼,各种馅料的都有,送给了相识的人一些。   柳夫人看着玉凝和白氏,心里也免不了嫉妒。   白氏比去年更显年轻,脸上皱纹都少了一些,肌肤白皙细腻,笑容温和,看起来比柳夫人年轻了十多岁。   柳夫人日常烦心事不少,操劳的也多,南阳侯从不让她省心,一对孩子也不让她好受,她头上已经过早的有了白发。   玉凝和白氏住的地方还在,走的时候就没有带光所有的东西,现在也有地方可住。   她和白氏打算第二天离开,南阳侯道:“华阳郡主那边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凝儿,你也早早搬回来,明天也在家里住着吧。”   白氏道:“过段时间我们会和华阳郡主说一下。”   南阳侯记不住事情,先拖延着,过段时间他就给忘了。   次日,玉凝和白氏就打算离开,一名丫鬟来叫玉凝过去,说是夫人要见她。   玉凝跟着丫鬟一起过去了。   丫鬟自然是南阳侯叫来的,南阳侯将宁王请了过来,他作为侯爷,不好说出将女儿先献给宁王的话,只好设计一场相遇。   他知晓玉凝和白氏最近认识的人多了,心也野了,不好管教了,直接说将玉凝送人,玉凝肯定生气,不如就设计两人见面。宁王见过的场面肯定不少,人一出来,他肯定明白是将人献给他的。   宁王殿下武将出身,玉凝就是个娇滴滴的小丫头,真要是看上了玉凝,当场就能把人给办了。   丫鬟将玉凝领着往花园走去,快要到了,丫鬟才道:“宁王殿下来了,侯爷让你去招待,四小姐,你如果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宁王一生气,说不定整个侯府都要遭殃。”   玉凝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遭了算计,而且是和柳邵岩那次相同的招数。   丫鬟推了她一把:“去那个亭子里,你要是敢逃回去,今天侯爷就打断你的腿,再也不让你出门。”   这个时候,南阳侯也看到了玉凝,他喊了一声“凝儿”,玉凝犹豫了一下,只好往前走了。   宁王背对着玉凝这边,她只能看到男人挺拔的背影,和高高束起的发冠。   她进了亭子里,南阳侯笑道:“你怎么来了园子里?不是告诉你家里招待客人,这边不能随便来?”   玉凝脸色苍白,低着头一言不发。   南阳侯对宁王道:“殿下,这是小女玉凝,今年及笄了。玉凝,给殿下倒酒。”   玉凝压根不敢抬头,哆哆嗦嗦的拿了酒壶,满上桌上两个酒杯。   一名小厮突然过来:“侯爷,夫人有事叫你过去。”   南阳侯看宁王的脸色,宁王始终将眼睛盯在玉凝的身上,看来对玉凝大有意思。   同样是男人,南阳侯岂会不明白宁王的心思?   他道:“玉凝,好好招待殿下,为殿下倒酒,我等下就回来。”   等南阳侯离开,玉凝的手腕蓦然被人握住,她惊呼了一声,坐在了人的怀里。男人在她的脖颈上嗅了一下,另只手掐住了她的腰。   南阳侯还没有走远,自然听到了玉凝的声音。周圈都是宁王的侍卫,他心里知道,就算插上了翅膀,玉凝也逃不了。   玉凝这才敢抬头,她就要开口呼救,抬眼看到一双狭长凤眸,玉凝愣住了。   薄唇贴在脸颊上,熟悉的声音入耳,酥酥麻麻的敲打在她的心间:“小姐倒是国色天香,丽色倾城。”   玉凝被他握着手腕,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轻轻的开口:“君……君夜?”   他勾了勾唇:“四小姐刻意投怀送抱?”   君夜穿着玄色宽袖蟒袍,墨发以紫金冠束起,和平时墨发轻散的邪美形象比起来,此时多了几分距离感。   毕竟是在外边,来不及多想,玉凝挣扎了一下:“你放开我。”   君夜斟了一杯酒,喂到玉凝的口中:“你父亲将你送给本王,不享用一番,又怎能松手?”   玉凝被这口酒给辣到了,一时间脸色通红。她坐在君夜的大腿上,他倒是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一双眸子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玉凝: 夫君好像爱上了表演。 第64章   玉凝本来就不能喝烈酒, 这酒水里也不知道掺了什么东西,她喝了之后脸色发烫, 浑身也酥软了起来。   玉凝轻轻抓着君夜的衣物,她道:“你是怎么……怎么和我爹有……”   她说话也说不清楚,眼前眩晕了一片,往君夜的怀里一趴, 阖上了眼睛。   君夜捏着她的下巴吻了吻。   她唇畔还带着丝丝缕缕的甜香气息,细细的手指抓住君夜的衣角, 最后实在支撑不住,主动吻了君夜。   秋日凉风习习, 君夜将玉凝抱在怀里,他并不介意在外面与她缠绵, 但他清楚,凡间的规矩比冥界的规矩要多很多。   这般在凉亭里就唐突了他,也不太好。   况且这亭子破破旧旧的, 君夜也不喜欢。   玉凝轻轻蹭在君夜的怀里, 唇畔溢出一些甜丝丝的音调,君夜在她唇瓣上咬了咬。   ……   漫长的时间过后, 南阳侯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 也回到了亭子旁边。   君夜衣衫完整, 看起来没有一丝凌乱, 怀中坐了一名衣衫不太齐整的女子,玉凝大概是睡着了,安安静静的趴在君夜的怀里, 没有其他的动静,呼吸也平稳。   南阳侯道:“小女她……她……”   君夜冷扫了南阳侯一眼:“她晕过去了,大概身体不舒服,本王带她去王府中看看,来日再将她送回。”   南阳侯自然也没有其他话说。   其实不送来也没有关系,都将人带回府了,再把人给送回来,这像什么话?   南阳侯道:“一切都按殿下的心思来。”   看现场这氛围,也不像是发生什么的样子,南阳侯又悄悄看了玉凝一眼。   玉凝身段玲珑,一张俏丽的面容勾魂夺魄,这样绵软的美人抱在怀里,宁王能够无动于衷,倒也是个真男人。   君夜站了起来,将玉凝抱在了怀里:“本王就先回去了。”   南阳侯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眼睁睁的看着君夜将人带走。   君夜抱着玉凝上了马车,马车里十分宽敞,进去之后,他才褪了玉凝的衣衫。   药效发作得极快,玉凝雪白的面孔已经变成了淡淡的粉色。   南阳侯怕不得逞,特意在酒里加了一些助兴的药物,烈酒本就催人,外加一点点的药物,玉凝这样纤弱的身子自然受不了。   她微微抬了眸子,身上热得很,忍不住往君夜的怀里去靠。   君夜道:“马车上不行。”   路上不平,磕磕绊绊的,她肯定受不了。   玉凝难受得很,她脸颊贴在了君夜的脖颈上,一双手忍不住入了君夜的衣襟,他身上冰凉,贴上去也觉得舒服。   君夜看她实在难受,再不给她,她可能就要哭出来了,这才给了玉凝。   从南阳侯府到新出来的宁王府,大概要两刻钟的路程,玉凝趴在君夜的怀里一直哭。   君夜也没有办法,擦去她的眼泪:“刚刚就说不行,你还非要勾引本王,吃到苦头了?”   马车碰到了一块石头,重重绊了一下,玉凝直接就晕了过去。   ...   严晴岚自从那次在宫宴上见到宁王之后,就开始念念不忘。这京城里罕见与宁王相熟的人,没有人引线,严晴岚也不好主动上门打招呼。   某一次在宫里,严晴岚也单独见了宁王一面,她上去行礼问好,宁王只是冷淡的扫她一眼,理都不愿理她。   严晴岚在京城里被许多男人给惯坏了,她长得漂亮,又懂得左右逢源,因而,当严晴岚想要什么的时候,只需要和追求自己的男人一说,这些男人都会给她拿来。   她利用这些男人得到了不少利益,但是私下里,严晴岚并不能瞧得起这些男人。她觉得这些人都像是狗一样,狗给一块骨头就会认主人,她稍微用一点手段就能让这些男人围着她团团转。   但是,在看到宁王时,严晴岚第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男人和她身边的那些男人都不一样。   宁王处于上位者的位置,比皇帝更加让人心生畏惧,看到宁王的第一眼时,严晴岚就想跪在他的脚下。给她带来震撼的,不仅仅是宁王俊美如神祗的容颜,更是强大又凛冽的气场。   像严晴岚这样的女人,最是仰慕强大的男人。跟在她身边转圈圈的狗,她压根看不上眼。   今天,严晴岚也好好打扮了一番,主动来了宁王府。   宁王府的大门关着,门口的侍卫并不允许严晴岚进去,说是宁王殿下出门了。   严晴岚只好在外边等着。   她等了约有半个时辰,才看到马车过来,宁王府的大门开了。   严晴岚跟着也要进去,却被侍卫拦住了:“没有殿下的吩咐,谁也不能进去。”   严晴岚道:“我是国师的师妹,与陛下和皇后的关系交好,你放我进去,我有事情和殿下说,如果耽搁了,你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宁王府所有士兵都是冥界冥兵,他们每个能在君夜身边,自然不在意什么人间的帝王。能跟在冥王身边的冥兵,权力都大的惊人,他们能够干预人间轮回,也能够抉择凡人的投胎转世,这一世是皇帝,下一世是什么还不一定呢。   士兵仍旧拦着不让进去。   严晴岚碰了一鼻子的灰,心里也不爽快。另一个士兵也看不上严晴岚,他道:“算了,让她滚进去,等下看殿下怎么处置,殿下若是心情不好,要了她的小命都有可能。”   严晴岚终于能够进去了。   她进去之后,恰好看到宁王抱着玉凝从马车上下来。   宁王衣衫倒是齐整,不过玉凝却是衣衫褴褛,鞋子都没有穿,露出两只晶莹如雪的玉足,脖颈上也是大片大片的痕迹。   严晴岚愣住了。   宁王高高在上,冷扫了严晴岚一眼,就像是看待卑微的蝼蚁:“你怎么进来了?”   严晴岚一时间口干舌燥,自己也不知晓该说什么。   她喜欢的男人,居然让玉凝得到了手。玉凝不是和恶鬼有染吗?怎么还和宁王殿下勾搭上了?他们是怎么勾搭上的?   看玉凝这情形,严晴岚也不难想象,玉凝肯定是在马车上与宁王苟合的。   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在马车上勾引男人,真是恶心死了。严晴岚心中百感交集,却也不敢流露出来,她道:“明日家中有宴,我想邀请殿下过去,不知道殿下可否赏脸?”   君夜看也不看严晴岚一眼:“不去。”   严晴岚恨玉凝恨得牙痒痒,她干巴巴的笑了一声道:“殿下怀里抱的可是玉凝姑娘?倒是觉得稀罕,前段时间我还见玉凝姑娘和雪娴郡主一起玩,两人姿态亲密,雪娴郡主还摸玉凝姑娘的胸’脯,当初觉得玉凝姑娘喜欢女人,没想到今天就和殿下在一起了。”   君夜冷声道:“这些事情和你无关。”   自然和严晴岚无关,可是严晴岚就是挡不住心里的嫉妒。   凭什么玉凝就有这么好的命,得到这么多人的青睐?   严晴岚今日来见宁王,自然穿得十分艳丽,她腰肢被束得很细,胸’脯特意挤得很高,如今君夜看也不愿意看,严晴岚差些咬碎了一口银牙。   君夜没有再理会严晴岚,直接抱着玉凝往房间里去了。   玉凝现在还在昏睡着,药效不知有没有完全解了。刚刚不过两刻钟,应该还没有解决。   严晴岚只好含恨离开了。   回到了国师府中,严晴岚心中仍旧不怎么高兴,她身旁伺候的小厮道:“严姑娘,定王殿下包了一个酒楼,今天晚上让你过去呢。”   严晴岚不悦的道:“不去。”   小厮道:“您如果不去,定王殿下肯定伤心,也不知道您给定王殿下下了什么蛊,他居然能够不顾定王妃来邀请您。”   严晴岚没什么好脸色。   定王又算是什么东西?气度和容貌不如宁王一根头发丝,倘若在认识宁王之前,她会有心情和定王玩玩,但是在认识了宁王之后,定王在她眼中比一只狗还贱。   不过——严晴岚看向了小厮:“你刚刚说我给定王下了什么?”   小厮一头雾水:“我说您就像给他下了蛊一样,他那么迷恋您。”   下蛊么……   严晴岚眯了眯眼睛,这个世上就没有她得不到的男人,只要想起宁王殿下那张俊美面容,想起宁王殿下修长健硕的身姿,严晴岚就有些腰软腿软。   她年龄也不小了,和京城一些男人左右逢源时,也免不了发生关系,严晴岚能够看得出来,像宁王这样的男人,哪方面都该是优秀的。   ......   君夜并没有将方才的插曲放在心上,严晴岚就像是个跳梁小丑一般,君夜看了也觉得厌烦。   不过——   严晴岚的话语却让君夜很生气。   他将玉凝放在了床上,她睡眼朦胧,脸颊泛着浅浅的红晕,现在还没有怎么满足,玉凝被他放下后,就往他的怀里凑。   想到玉凝被旁人碰了,君夜眸色又冷了几分,覆盖了上去。   这只能是他的。   玉凝在药效的作用下,这次也格外主动,等到半夜才沉沉睡去了。 第65章   次日玉凝醒来时, 睁开眼睛只见漆黑的一片,她往身边摸了摸, 摸到了君夜的身体。   她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君夜。”   昨晚玉凝被折腾得太厉害,此时她也觉得困倦,懒洋洋的靠在了君夜身上之后,玉凝轻声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时间还早。”君夜道, “再睡一会儿。”   玉凝点了点头。   ……   白氏那边看到玉凝被人叫走了却迟迟没有回来,心里也有些担心, 她让丫鬟赶紧去找玉凝。   丫鬟各处都去了,都没有看到玉凝, 白氏心急如焚,正要去柳夫人那边看看的时候, 南阳侯突然来了。   南阳侯许久都没有见过白氏了,白氏看起来风韵犹存,比先前更为娇艳, 南阳侯心里也喜欢, 赶紧搂着白氏往里去。   白氏担心着玉凝,也和南阳侯提了一嘴。   南阳侯笑了笑道:“凝儿有大造化, 今天在园子里, 宁王殿下看上了她, 当场就宠了她, 把她带去了宁王府中。”   白氏只听说过宁王,没有见过宁王,听说宁王是当今皇帝的皇叔, 是和先帝一个辈分的,也就是南阳侯这一辈的,当即两眼一抹黑差些晕过去。   她抓着南阳侯的手臂:“两人年龄差这么多,这怎么能……”   南阳侯心生不满:“宁王殿下俊美风流,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明明是凝儿高攀,你有什么不高兴的?”   白氏心中难过不已。   她清楚,玉凝并非完璧之身,万一宁王抓住这一点羞辱玉凝,那该怎么办?   她哭哭啼啼的,南阳侯也嫌弃白氏不知好歹,拂袖离开了。   次日白氏带着人去了自己和玉凝的住处。她想去华阳郡主那边求一下华阳郡主,看看能不能允许她再见玉凝一面。   没想到,下午白氏还没有来得及去华阳郡主那边,宁王那边的马车就将玉凝给送来了。   玉凝气色看起来很好,粉面含春,水眸温柔,白氏看到玉凝回来,心里也欣喜不已,她上前握住了玉凝的手:“凝儿。”   玉凝回头看了送自己回来的人,轻声道:“你们都回去吧。”   她握着白氏的手进了门:“娘,您是不是吓坏了?”   白氏自然吓坏了,她上上下下的看了玉凝一番:“凝儿,你没有事情吧?”   玉凝摇了摇头:“我没事。”   坐下来之后,白氏犹豫了一下又道:“宁王殿下和你……”   玉凝垂眸道:“我在他那边住了一晚上,他让我今天先回来,其他的事情改日再谈。”   白氏握紧了玉凝的手:“宁王他——”   “他对我很好。”玉凝道,“娘,您不用担心我。”   白氏心中惴惴不安,她道:“你和宁王殿下有往来,会不会有什么事情?”   玉凝摇了摇头:“无事,殿下说没有事情。”   白氏担心的不是宁王这边,而是与玉凝有染的恶鬼。倘若知晓玉凝还和人间的男子有了关系,这只恶鬼会不会伤害玉凝?   但是,白氏看向玉凝,玉凝仿佛丝毫不担心这件事情一般,低头喝了一口茶水。   白氏道:“如果真没事就好。宁王人如何?待你可温柔?”   玉凝轻轻点了点头。   次日,陈王府那边又给玉凝下了请帖。   原本玉凝担心会得罪陈王府,因此陈王府要她过去。她立刻就过去了。   眼下玉凝知晓君夜不知怎么又活了过来,还在人间有个宁王的身份,宁王可比陈王要尊贵百倍,她也不愿再过去了。   赵雪娴和赵霆明显都对她心怀不轨,她才不愿意去陈王府中遇到这两人。   因而,玉凝拒绝了。   赵雪娴听到玉凝那边传来拒绝的话语,心里自然不太高兴。   她没有想到玉凝这样一名小小的庶女居然也敢拒绝陈王府。   但是,玉凝既然不愿意来陈王府,她的计谋也无从施展。   玉凝的身份着实尴尬,她是个姨娘所生,又生在逐渐败落的南阳侯府,按理说身份不高可以随意拿捏的。可是,玉凝又和平西侯夫人,华阳郡主,定王妃这些身份高贵的女人交情不浅,也不是平民人家的女儿,上门直接将玉凝给抢来,肯定会得罪不少人。   赵雪娴心中不悦,也只能按捺着不发。   转眼就是九月,华阳郡主出了月子,又活跃了起来,她不用带孩子,孩子完全交给奶妈和婆婆李母。华阳郡主最爱交际,她也也有一样重要的事情,因而在家中设了桂花宴,取出了去年的桂花,又以今年园中新开的桂花做了许多甜点。   玉凝自然被邀请了过去,赵雪娴等人也邀请去了。   严晴岚本来不打算来这样的场合,可是那天玉凝和宁王一事着实刺激到了她,她虽然知道华阳郡主不喜欢自己,也借着别人的光一起去了李府。   来往华阳郡主府的都是京中贵女和一些王妃诰命夫人,与这些人相比,玉凝的身份难免低微了一些。   严晴岚的眸子始终免不了往玉凝的身上打量。   玉凝身量纤弱,坐在华阳郡主的身侧,郡主一身华贵,玉凝衣着简素,浅色衣裙,发间也是简单的珠钗,眉目间却有一股天然媚态,让人移不开眼睛。   越看玉凝,严晴岚越是妒忌,忍不住喝了一口酒。   玉凝也没有注意到严晴岚的目光,她笑意盈盈的和华阳郡主说着话。   桂花酒清甜并不醉人,玉凝多喝了两杯。   赵雪娴看了玉凝一眼,上前拉了玉凝起来:“玉妹妹来我们这边坐。”   华阳郡主笑着道:“你那边都是些年轻姑娘,玉凝和她们不认识。”   赵雪娴笑着道:“一起说几句话就认识了,郡主放心,我肯定不让别人欺负玉凝。”   玉凝还没有来得及推辞,就被赵雪娴捏着手腕拉了起来。   赵雪娴拉着玉凝坐到了自己这一桌,笑着道:“这就是玉凝,我哥可稀罕她。”   席中并不缺乏喜欢赵霆的女子,听了赵雪娴的话,这些贵女虽然没有说什么,神色都冷了几分。   玉凝淡淡的道:“郡主不要胡说,我和世子只见过两面,一面是在华阳郡主府上,两边下人都在,另一面是在街市上,周围都有人。”   赵雪娴嘻嘻笑着道:“你还怕我哥坏了你的名声?”   她就势搂住了玉凝的肩膀,灌了玉凝一口酒:“放心,我和我哥都不是这样的人。”   赵雪娴力气大,周围又这么多人,玉凝纵然不喜也发作不出来,赵雪娴压低了声音道:“你和我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玉凝道:“你有话现在就说。”   “我说了只怕你会生气,”赵雪娴盯着玉凝的面颊,玉凝肌肤吹弹可破,哪怕靠这么近,她都看不出玉凝面上有任何缺陷,“你要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我想咬你的脸吗?”   玉凝的面色瞬间冷了几分,赵雪娴笑道:“想发脾气就发,不出一天,旁人都会知道,你个侯府庶出小姐,身份不高但脾气不小。”   一旁贵女看赵雪娴和玉凝嘀嘀咕咕,忍不住道:“你俩说什么悄悄话?”   “雪娴郡主,你有了新的朋友,忽略了我们这些旧人。”   赵雪娴笑着喝了一杯酒:“玉凝妹妹头次见这场景,她有些胆怯,我劝她几句。”   玉凝更加不适了,不到一刻钟,她就站起来离了位置。   赵雪娴看着玉凝的背影,给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玉凝倒是没有想到,她还没有走出园子,迎面就遇到了赵霆。   赵霆大概喝多了酒,脸色发红,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玉凝想装成没有看见,却被赵霆给叫住了。   “玉凝姑娘……”   玉凝道:“世子,你走错了路,前边郡主她们在设宴,你这样贸然过去恐怕不妥。”   赵霆上前几步,将玉凝给堵到了一旁:“我不是找她们的。我是来找你的。玉凝姑娘,你为什么要拒绝我母妃?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娶你,你若嫁给了我,我肯定会好好待你。”   玉凝退无可退,玉凝身边的丫鬟就要拦着,到了这样的地步,她们也不好张口喊人,一旦喊了人过来,玉凝的名声就是毁了,可小小一名丫鬟怎么能够拦得住一个男人?她被赵霆一脚给踢到了地上。   赵霆目光灼灼:“玉凝姑娘,我——”   一时之间,赵霆有些说不出话来。玉凝身上香气淡淡,这张俏丽的面孔,时常在他的梦里出现,他低头就要去吻玉凝,玉凝赶紧用手去挡:“我已经是宁王殿下的人了,世子,你让开。”   赵霆握住她的手臂:“说谎也不说个……”   话未说完,赵霆被人捏住了领子,眼中剧痛难当。他勉强回头,看到了一张冰冷的面孔:“宁……”   君夜冷声道:“她很好看?”   赵霆眼中剧痛,眼眶发黑,头也疼得几乎要裂开了。   玉凝自然是好看的,如果不好看,他也不会起这个色心。   君夜将他扔到了一旁:“本王的人,你也配看?”   玉凝被吓得脸色苍白,扑进了君夜的怀里。   君夜摸了摸玉凝的脑袋:“走吧。” 第66章   玉凝被君夜带着离开了, 她惊魂未定:“你怎么......怎么在这里?”   君夜捏着她的手,玉凝的手冰凉冰凉, 手心里满是冷汗,整个人也紧张得脸色惨白,看来刚刚那个废物将她给吓坏了。   他道:“恰好来了这里,看到这一幕。”   玉凝身后的丫鬟也不清楚玉凝怎么和眼前这个男人认识的, 她也不敢问,只是跟在两人的身后。眼前的男人大约二十多岁, 身量极高,龙章凤姿, 容貌颇为俊美,穿着华贵, 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   玉凝想起来心里也难过,倘若不是君夜过来,赵霆指不定会做出什么荒唐事情来, 哪怕赵霆什么都没有做, 让人给撞见看到了,玉凝的清白完全就被毁了。   她叹了口气道:“幸好有你在。”   君夜摸了摸玉凝的头:“好了, 我们找个地方歇息, 你的脸色太差了。”   玉凝点了点头。   ......   赵雪娴掐算着时间差不多了, 这才站了起来:“玉凝妹妹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过去看看,谁陪我一起过去?”   一名贵女站了起来:“我喝多了酒头痛,陪着你过去走走吧。”   两人一同往外走去。   赵雪娴清楚, 玉凝这次出去肯定会撞上赵霆,她和陈王妃来了华阳郡主这边,赵霆也过来了,他在前边和李大人一起喝酒。赵雪娴让丫鬟过去传了个信息,赵霆对华阳郡主这边也熟悉,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过来。   男人酒醉后难免犯浑,陈王世子的身份也高贵,哪怕真是赵霆侵犯了玉凝,在旁人眼中也是玉凝的错。   ——谁让玉凝穿着这么漂亮出来?   ——谁让玉凝远远看到世子后不知道躲开?   ——世子身份贵重,玉凝不过一个庶女,八成是玉凝为了嫁入陈王府用出的手段。   到时候,哪怕玉凝不想进陈王府,她也得进陈王府,到时候不是陈王府请她进门,而是她走投无路求着要进陈王府的门了。   远远地,赵雪娴看到地上躺着一名穿着蓝色锦袍的男子,她脸色一变,快步走了过去。地上躺着的正是陈王世子赵霆,赵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脸色发青,难看至极。   赵雪娴的心重重一沉,抬手去推搡赵霆:“大哥!大哥!”   一旁的贵女嗅到赵霆身上酒气冲天,她道:“八成是喝醉了走错路,醉倒在了这里,小红,你去和华阳郡主说一声,让她叫几个小厮过来将赵霆给带走。”   “是。”   丫鬟赶紧去了华阳郡主那边,华阳郡主正和人喝着酒,听到丫鬟过来传话,她心里也不高兴。大白天的醉倒在别人家里,而且还大喇喇的在女眷聚集不远处,陈王世子太失礼了。   她也不好表现出来,微微一笑道:“好,我这就过去看看。”   一旁的陈王妃也跟着站了起来,赵霆醉倒在别人家里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她心里也担心,一起过去看了看。   赵霆倒在地上不起来,华阳郡主让丫鬟叫府中的大夫过来,又让小厮将赵霆带到了不远处的凉亭里,大夫很快来了,观察了赵霆一番,把脉之后道:“世子酗酒过度,损伤了身体,回去后可要好好休息。”   陈王妃也觉得丢脸,赶紧让自己府中的人将赵霆给带了回去。   赵霆身边的小厮没有能够及时跟着他,也被陈王妃给狠狠训斥了一顿。   回去之后,一直到了傍晚,赵霆才醒了过来,他醒来后就大喊大叫说自己眼睛看不见了,而且还满嘴胡话胡言乱语,陈王妃被赵霆给吓了一跳,赶紧让人去请太医过来。   赵霆捂着自己的眼睛下床,四处摸索着摔打东西,像是发疯了一般,陈王妃吓得脸色惨白,她只有赵霆一个儿子,府中虽然有庶子庶女,可那都不是她生的,赵霆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几乎能要了陈王妃的命。   她赶紧叫了赵雪娴过来,赵雪娴看到自己哥哥发疯大喊大叫的样子也有些恐惧,她面色苍白道:“哥哥可能是酒喝多了,眼睛暂时看不见。我听说过,有些人喝酒多了眼睛会暂时失明,母妃您别担心,等下太医就来了,太医给哥哥检查过后,肯定能够医治好哥哥的。”   陈王妃也不信赵雪娴的话,她当场就大哭了起来:“真是造孽,好好的他怎么跑去了华阳郡主的府上喝酒?他喝这么多,也没有人拦着他,明天我一定要到华阳郡主府上好好问问去。”   赵雪娴道:“酒是哥哥自己喝的,他若不喝,旁人怎么逼他?今天在李府,华阳郡主本来就不高兴了,您明天再兴师问罪,只怕得罪了那边。”   陈王妃将赵霆身边的小厮叫过来问,才知道真是赵霆自己主动喝的,没有人逼他,那些酒其他人也喝了,一起喝的同一个酒壶里的,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赵霆自己出了事。   不等太医过来,赵霆砸了一些东西之后,大喊着头疼,然后昏迷了过去,等太医过来时,赵霆已经没气了。   陈王府发生这样一出悲剧,第二天就传得到处都是。   华阳郡主听说后也不怎么高兴,旁人来了李府打听这件事,华阳郡主不悦的道:“陈王世子自己身体不好,却不请而来主动要人陪他喝,他喝多了上头死了,现在倒成了我们府上的错了。”   由于赵霆是在李府出事的,陈王妃痛失爱子,也憎恨上了华阳郡主。   赵雪娴隐约觉得这件事情和玉凝脱不了干系,但是,她也没有直接的证据,更不敢和陈王妃说。这件事情是她一手策划,让赵霆喝酒也是她策划的,假如陈王妃知道了这件事情,肯定又要怪罪到她的头上。   赵雪娴只能装成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她以后还会嫁人,赵霆死了虽然对她有一定的影响,却也不像对陈王妃的影响那么大。   玉凝回了家里之后,次日,自然也知晓了赵霆酗酒过度身亡的事情。   白氏也在庆幸不已:“幸亏当时你没有答应陈王妃,陈王世子不爱惜身体,喝了这么多酒,你和他没有牵扯也好。我常常听说不少男人喝醉了都喜欢打自己的妻子。”   玉凝也没有说更多话,只是摇了摇头。   陈王府忙碌这一场丧事忙碌了一段时间,陈王妃压根想不到这件事情会和玉凝有牵连,她哭成了一个泪人,也和李府生了一些嫌隙。玉凝知道赵霆的死与自己有关,却让华阳郡主这边背了这个黑锅,她也心有愧疚,去了华阳郡主那边两次。   华阳郡主却没有揽罪,李母反倒怪赵霆在她家出事脏了李家,与陈王妃那边不往来也就不往来了,李家也不缺少这一家的亲友。   玉凝看到华阳郡主这边丝毫没有受影响,心里才安定了下来。   华阳郡主那天的桂花宴本来就是想让宁王见一下京城中的闺秀。按照辈分,华阳郡主也该喊宁王一声皇叔,宁王容貌俊美,位高权重,不知为何,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王妃。出了陈王世子这件事,整个府上下都在忙,这才没空管这件事,而且宁王本来也来了,不知为何提前离开,华阳郡主一直都没有来得及问。   她又张罗了一次。华阳郡主本来没有打算请玉凝来,一来宁王性情冷漠,玉凝这样默不作声的在一众贵女中也很难入得了宁王殿下的眼睛,二来宁王身份高贵,华阳郡主觉着宁王似乎过分高傲,谁都看不起,玉凝身份不算高,华阳郡主也担心宁王看不起玉凝。而且,李母说她最好不要给玉凝张罗什么婚事,玉凝有她自己的命,不用她们来操心。但是,日子快要到了,华阳郡主也担心自己无聊,一群莺莺燕燕准是冲着宁王去的,她身边没有什么人也挺无趣的。   华阳郡主就将玉凝给叫上了。   这次是在泛舟□□,秋高气爽,天气适宜,湖水清澈明净,也适合在水上泛舟。   这次华阳郡主就没有请太多人,像严晴岚还有赵雪娴这些,华阳郡主通通没有请来。玉凝不知道华阳郡主的用意,坐在船上和华阳郡主说话。   华阳郡主看着另一条船上喂鱼的一些小姐,道:“宁王叔叔至今没有娶王妃,太后最近还和我说道。我请了各家的小姐过来,看看哪个能够入他的眼睛,不过他也挑剔,十有□□都看不上。”   玉凝什么都没有说,只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喝茶。华阳郡主笑了起来:“你看,那是他的船。”   咽下口中的茶水,玉凝看到隔壁船上的一些小姐全部都不说话了,每个都安静了起来,静若处子,脸上带着点点红晕。   华阳郡主道:“我初次看到宁王时,也是这样的表情,不怪这些小姑娘们,其实我也好奇,宁王如今应该四十多岁了,怎么看起来倒像是二十多岁的男子,比陛下看着还年轻。”   皇室的颜值其实都很高,但是和君夜相比,每个人都黯然失色了。   玉凝看到另一只船上坐着一名男子,男子身着宽袖蟒袍,凤眸狭长,眉目寒冷若皑皑雪山,然而和风中的面容俊美非凡,犹如日月入怀,他手中拿着酒杯,淡淡扫过华阳郡主这边。   华阳郡主站了起来,款款行了一礼:“皇叔。”   君夜点了点头:“让你身边那位小姑娘过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错愕了。   华阳郡主道:“这是我的朋友,不是府中婢女。”   如果是寻常府中的婢女,过去就过去了,也不在乎什么名节,可是玉凝是个未出阁的小姐。这般贸然上了君夜的船不太好。   另一张船上的贵女也听到了,都不由自主的打量了玉凝一番。   玉凝不施脂粉,粉面在阳光下晶莹发光,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身子纤柔娇弱,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怜惜感。   单纯论容貌,玉凝的确是最漂亮的。   君夜的船靠近了华阳郡主的船。   他道:“让她过来。”   华阳郡主也有些害怕君夜,她道:“玉凝,这是宁王殿下,你去陪他喝一杯酒,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玉凝站了起来,君夜也站了起来,站在船头,拉了玉凝一把,直接将她抱了过去,抱着她入了船舱,然后君夜船上的人直接撑着船走了。   华阳郡主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玉凝被君夜带到了船舱里。   这和华阳郡主想象的不一样,她本以为,哪怕宁王看上了玉凝,也得好好的说几句话,在这湖面上吹吹风,晒晒太阳喝点酒才能说些其他的,二话不说就把人给拉到了船舱里,这是什么强盗行径。   华阳郡主犹豫了一下,她实在害怕宁王,也没有敢上前,眼看着宁王的船越走越远。其他贵女都在议论宁王殿下的容貌 ,她们之前都没有见过宁王,想象中宁王是一个中年男子,见了之后才知道原来这般年轻。   “刚刚被宁王殿下带走那位,是南阳侯府的庶女玉凝?”   “听说那位也是个有心机的,没有心机怎么能坐在郡主身边惹人注意呢?”另一名贵女道,“只是可怜了我们,白白做了别人的陪衬。”   另一名笑道:“你担心个什么?一名庶女,又是南阳侯府的,指不定很快就会被玩腻了。而且,宁王殿下真要是喜欢她,会大庭广众之下将她给抱过去?依我去看,她去了宁王府也是最卑微的侍妾。”   一行人说说笑笑,等下了船,见了华阳郡主,只字不提方才的事情。   华阳郡主正担心着玉凝在宁王那边如何了,一转眼,府中人告诉华阳郡主,说是宁王殿下带着人回去了。   华阳郡主思索了一番,换了一身衣服去了宫里,和太后说了说这件事情。   以玉凝的身份,八成连个侧妃也当不上,华阳郡主却不想让玉凝受这个委屈,人怎么说也是她带过去的,她想要和太后说一声,让宁王封玉凝为侧妃。   太后疼爱华阳郡主,自然满口答应了。   华阳郡主放心了,正要打算出宫,出去的时候,恰好遇到了进宫的严晴岚。严晴岚和皇后关系不错,华阳郡主也知道,她不喜严晴岚,因而见了也没有打算说话。   严晴岚看到华阳郡主,客套的问了句:“郡主又去了太后娘娘这边?”   华阳郡主冷淡的点了点头:“玉凝和宁王殿下关系不错,我也和太后商量一下,封玉凝为宁王殿下的侧妃。”   听了这话,严晴岚脑海中瞬间就浮现了那天宁王抱着玉凝走下马车的事情,她心中不爽快,连带着看向华阳郡主也不爽快了起来。   严晴岚道:“之前还在想着郡主为何和这样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女交往,如今看来,郡主是看上了人家的好姿色,想卖出一个好价钱。”   华阳郡主的神色顿时冷了下来。   严晴岚难受得不行,却偏偏做出一副笑脸出来:“希望你身边那位玉凝姑娘能够和宁王长久下去,千万不要变心才好。如果变心到了我身上,我做了王府正妃,可不会看在郡主的面子上,给玉凝几分好脸色。”   华阳郡主厌恶的扫了严晴岚一眼:“异想天开!”   就严晴岚这样的,前几年要嫁入皇室不难,这几年,严晴岚年龄大了不说,和这么多男人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太后这边也不会答应。   而且,严晴岚容貌虽美,和玉凝相比,却差了很多,性情也比不上玉凝纯善,就算宁王瞎了眼睛,也不一定会看上严晴岚这样的人。   华阳郡主一肚子气回家了,她刚刚回去,连口茶还没有喝,身边人过来道:“郡主,方才宁王府那边将玉凝姑娘送回了家,刚刚让人传消息给你,说殿下打算娶玉凝姑娘为王妃。” 第67章   华阳郡主眸子微微眯起来了:“此话当真?”   “郡主, 奴婢怎么敢骗您,这话千真万确。”这名丫鬟其实知道华阳郡主喜欢玉凝, 她们这些丫鬟也都喜欢和气温柔的玉凝,“玉凝姑娘的性情和容貌都挑不出什么错误来,唯一有缺憾的就是她的家世。但是,宁王殿下身份高贵, 这么多年他见过的身份高贵的姑娘应该不少,全都入不了他的眼睛, 可见他看重的不是家世。”   华阳郡主细细想了一番。   这名丫鬟说的其实也不错。   宁王如果只是想要一名家世高贵的姑娘,对他来说不是一件难事。   豪门贵族无数, 倾城容貌才最难得。玉凝这样的美人,整个京城都挑不出第二个来, 而且京城美女如云,玉凝的姿色超越众人,足以打动宁王这般冷酷无情的男子。   只是有一点, 华阳郡主觉得不大适合, 玉凝的性格太软了,宁王看起来就是控制欲太强的男人, 改日玉凝受欺负的可能性也不小。   华阳郡主思来想去, 自己都想的有些头疼了。   她叹了一口气, 道:“再进宫一趟。”   这个时候, 严晴岚应该还没有从皇后宫里出来,方才被严晴岚那样顶撞,华阳郡主的心里也不太爽快。   华阳郡主脾气好性格好, 却也不会轻易让人给欺负了。她毕竟被宠着长大,身份也高贵,她看待严晴岚,就像是看待家里养了一条狗。   唯一不同的是,狗是她自己养的,国师是皇帝养的一条大狗,严晴岚是大狗身边的一条小狗。   华阳郡主看待严晴岚十分鄙夷,方才严晴岚说她想要嫁给宁王当王妃,在华阳郡主的眼中,严晴岚就是在痴人说梦,人家白日做梦还会做点靠谱的,严晴岚也不看看她自己是多破的一双鞋了,还想高攀宁王。   华阳郡主进了宫,并没有直接去太后那边,而是来了皇后的宫里。   皇后忌惮太后,对待华阳郡主也很客气,看到华阳郡主来,皇后笑着道:“华阳姐姐怎么来了?好久不见姐姐,也没有见姐姐带淑儿和善儿两个孩子进宫,本宫倒是想念他们。”   华阳郡主坐了下来,接过宫女递来的茶水,她勾唇一笑:“两个孩子小,被奶妈带在身边,早早地就睡了,夜晚寒气重,带进宫来怕染了风寒。”   严晴岚也在一旁坐着,她心里也稀罕,华阳郡主离宫半个时辰,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她道:“方才见郡主出了宫。怎么现在又来了?”   华阳郡主笑意更深:“本来要去太后那边,皇后这里顺路,想让皇后也知道这个喜讯。严姑娘,你也在这里,那这真是太好了,你也能沾沾喜气。”   严晴岚下意识的觉着不是什么好事:“郡主,发生了什么?”   华阳郡主笑意盈盈的道:“今天宁王殿下带走了玉凝姑娘,我本要太后赐无名为宁王殿下的侧妃,结果你们猜,宁王殿下回了我什么?”   皇后一时也被吸引住了,她也见过宁王一面,宁王容貌俊美,身姿挺拔,实在是千载难逢的美男子,比陛下还显得年轻:“宁皇叔说了什么?”   华阳郡主的美目扫过严晴岚,笑眯眯的道:“宁王殿下要娶玉凝姑娘为王妃呢,是正妃。”   皇后道:“恭喜你了,华阳姐姐。你在太后面前本来就有脸面,玉凝姑娘可是那位从水里救了你孩子的?你和她关系好,宁皇叔想必也会感谢你的引见。”   严晴岚的脸色早就一片铁青,手指紧紧抓着椅子扶手。   华阳郡主道:“我可没有什么功劳,是玉凝长得漂亮,国色天香,只是在我身边坐着,宁王就注意到了。宁皇叔可风流,当下就请玉凝去他船上喝酒。玉凝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平时规规矩矩,不和男子私下往来,宁皇叔身份贵重,她推辞不了,直接让人给抱走了。”   提起当时的情景,华阳郡主说得眉飞色舞。   严晴岚却脸色苍白,听不下去了。   她站了起来:“皇后娘娘,华阳郡主,我身体不舒服,先走了。”   “你走什么?”华阳郡主斜睨了严晴岚一眼,“这么高兴的事情,严姑娘,你怎么不笑?难道是看不起本郡主?”   严晴岚脸色更难看了:“郡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华阳郡主轻易不发脾气,但先前严晴岚咄咄逼人说的那番话确实让她觉得恶心了。   华阳郡主站了起来:“我说着高兴的事情,你却垂丧着一张脸,不是看不起我,还是什么?”   皇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在宫中是贵为皇后,但上头还有皇帝和太后,太后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她这个皇后,假如华阳郡主大吵大闹一番传到太后耳中,她又要吃亏。   皇后干巴巴的笑了笑,道:“严姑娘怎么可能不高兴呢?严姑娘肯定也替郡主高兴,郡主千万别多想。”   华阳郡主冷哼了一声:“这宫里真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来走动了,我也得和太后娘娘好好说一说这件事。”   皇后心里咯噔一声。   华阳郡主平时脾气是最好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们这就把人给得罪了。   眼看着华阳郡主走人了,皇后这才坐了下来:“她给李家生了两个孩子,倒是恃宠生娇了起来。”   华阳郡主是端王的女儿,从小养在太后身边,嫁的李家又是太后的娘家,哪怕是皇后,也不敢轻易招惹。   严晴岚被华阳郡主讽刺了一通,又想起宁王要娶玉凝的事情,一时间被气得心神恍惚。   皇后道:“算了,以后看到她,还是要给她几分面子,就让她嘚瑟去吧。”   皇后其实也羡慕华阳郡主,身为郡主比个公主还高贵。   华阳郡主去太后那边说了说,太后细细想了一下:“宁王年龄也不小了,好不容易看上一位姑娘,就随他去吧。不过,哀家还没有见过玉凝,改天也请玉凝进宫,让哀家也看看。”   ......   玉凝在船上被君夜灌了半壶酒,被他带回宁王府后就醉得意识不清了。   她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了君夜变成了恶鬼,又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具体的情形玉凝也不太清楚,傍晚被送回家时,玉凝也是昏昏沉沉的。   白氏亲眼看到君夜送了玉凝回来。   君夜的容貌和气度无可挑剔,白氏心里也满意,唯一让白氏觉得膈应的是君夜亲手抱着玉凝回房间。   等君夜离开了,白氏去看玉凝,发现玉凝脖子上一片吻痕。   君夜一没有给玉凝名分,二和玉凝不太熟悉,却这般欺负人,白氏敢怒不敢言。   直到第二天,华阳郡主亲自来了这边,说要玉凝准备准备,改天要带玉凝进宫见太后,宁王要娶玉凝为王妃。   巨大的惊喜砸下来,差点没有把白氏给砸晕。   王妃!而且还是正妃!   玉凝睡了半天没有醒,她腰肢酥软疼痛,白氏高高兴兴的去告诉玉凝这件事情。   玉凝还是困得很,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眼睫毛被泪水浸湿一些,满脸困意,点了点头。   白氏高兴坏了:“我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凝儿,以后你也是高贵的王妃娘娘了。”   这半年多来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冬天的时候,白氏和玉凝还在南阳侯府瑟瑟发抖的挨饿受冻,玉凝没有太保暖的衣服穿,面色苍白的在冷风中用凉水洗衣服。   如今秋天还没有过完,玉凝居然就有这么好的运气要做宁王妃。   白氏喜极而泣:“凝儿,你可算熬出头了。”   玉凝昨天喝多了酒,酒后也不知君夜怎么欺负她的,她现在都有些疲倦,听到白氏的话,玉凝拿了帕子给白氏擦了擦眼泪:“娘,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白氏还是不敢相信这件事情。   她道:“你喜不喜欢宁王殿下?他对你可好?”   玉凝苍白的面上浮现一丝丝的红晕:“宁王殿下对我很好,他特别好特别好,是我见过最好的男子。”   白氏知道玉凝这句话听起来不像是假话。   宁王容貌俊美,人虽然冷傲了一些,但看起来并不风流放荡。   白氏点了点头:“你满意就好。”   次日玉凝穿着整齐,去了华阳郡主府中,和华阳郡主一起进宫去。   华阳郡主笑着道:“你放心,太后她老人家很和蔼,不会为难你。”   虽然华阳郡主这般说,玉凝心里还是有些怯。太后是如今最尊贵的女人,皇帝的生母,后宫里就连皇后也要低头,玉凝首次进宫,心里也惴惴不安。   皇宫比玉凝想象得更为华丽,太后的宫殿也低调奢靡,上方坐着一名比平西侯夫人要年老十岁的妇人,妇人的容貌威严端正,皮肤白皙,穿着深紫衣袍,大概就是太后了。   华阳郡主带着玉凝行了一礼,道:“太后,这就是玉凝。”   李太后笑了笑:“抬起头让我看看。”   玉凝今日穿了一身彤色抹胸裙,象牙白的披帛,墨发乌压压的用玉簪束起一部分,抬头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柔美至极的面孔。   虽然五官都过分勾人,让人心旌荡漾,不过眸中又透着几分纯净,让人心生欢喜。   太后细细端详了一番。   这样标志的美人儿,也不怪宁王能看得进去,假如宁王连这般漂亮的女子都嫌弃,也没有什么绝色能入他的眼睛了。   太后道:“好孩子,过来坐在哀家的身边。”   玉凝跟着华阳郡主坐了过去,太后问了玉凝一些事情,问她的母亲,问她可否读书识字,问她近日来的身体状况。   玉凝一一回答了,她声音温柔,不卑不亢的,太后心里更加喜欢了:“是个安分守己的好孩子。”   华阳郡主道:“宁王殿下那边想要快点完婚,择一个好日子就将玉凝给娶回去。”   太后点了点头:“宁王年龄也不小了,是该早早结婚,我们这几天也商议一下日期。”   正说着话,外面太监传消息说皇后过来了。   和皇后一起过来的还有严晴岚。皇后身份显贵,她也瞧不起玉凝这样的身份,玉凝给她行礼后,她只是扫了一眼便道:“母后,昨天严姑娘说错话得罪了郡主,今日臣妾特意带着严姑娘过来向郡主赔罪。”   太后淡淡的道:“赐座吧。”   皇后和严晴岚都坐下来了。   玉凝不大喜欢严晴岚,严晴岚又看了玉凝一番,玉凝穿的抹胸裙颜色漂亮,衬得她身前一片雪色晶莹,看得她眼睛泛红。   皇后道:“玉凝姑娘是要和宁王成亲?果真是个漂亮姑娘。”   太后道:“这孩子也听话。”   严晴岚勾了勾唇:“玉姑娘哪里都好,就是身体看着不大好,不好生养,风一吹就倒。宁王殿下膝下没有子嗣,他是武将出身,体格健壮,玉姑娘这样看着单薄的怕也不合适。太后,民女觉得,这次玉姑娘和宁王殿下成亲,您也可以送宁王殿下几名身体康健些的女子,早早为宁王殿下诞下孩子。玉姑娘若是生不下来,孩子也能抱到她膝下去养。”   严晴岚这番话看似为玉凝考虑,却让人不大舒服。   太后皱眉:“这孩子身子的确单薄了些。”   皇后道:“臣妾那边恰好有几名美貌宫女,可以送给宁王殿下。”   太后想了想:“人家新婚,送金子送银子都成,哪有送侍妾添堵的?这几名宫女让哀家看看,如果姿色可以,留给皇帝就行了,最近宫里产下孩子的宫妃又少了。哀家这边还有几根人参,还有虫草鹿茸等补品,等下让玉凝带回去,好好养养身体。”   皇后听了太后这话,脸色顿时僵住了。   太后又道:“张嫔前段时间小产,皇后,你查出来了没?”   皇后道:“就是她自己不小心摔的。”   几个人说了一些话,最后玉凝收了太后不少补品,和华阳郡主一起出去了。   严晴岚在一旁看着,心里仿佛喝了一缸醋。   刚刚走出太后宫里不久,就看到迎面走来的男人,华阳郡主笑着道:“玉凝,快看,宁王殿下。”   玉凝抬眸。   君夜走了过来,华阳郡主道:“皇叔,玉凝好不容易来宫里一趟,您陪她在花园里走走。”   君夜冷淡的点头,对玉凝伸出手。   玉凝犹豫了一下,将手放在了他的手中。   华阳郡主在一旁看着,心里也赞叹着好一对璧人。   只是宁王人俊美就算了,长得还很高,玉凝仰头看他的模样别提有多可爱,华阳郡主看了也想摸摸玉凝的头。   君夜带着玉凝往外走去,玉凝道:“你怎么也来了宫里?”   君夜捏了捏她的手:“想见你。” 第68章   玉凝低头轻声道:“今天太后说了我们的婚事, 她说我们要尽早完婚,君夜, 我其实不太懂……”   君夜给人的感觉太过神秘,玉凝一点都不了解他,不懂他的日常生活,也不懂他身边会出现什么样的事情。很多事情已经超过了玉凝的想象。   玉凝道:“你为什么可以出现在人世中, 以一个王爷的身份?你不是已经死了,变成鬼了吗?”   “并没有, ”君夜之前和玉凝提起过,玉凝笨笨的, 什么都想不明白,对他的事情也一无所知, “本王是切切实实存在的,只要你想要,本王可以是任何身份。”   他是冥王, 拥有的权力不亚于神, 人世间的生灵太过渺小,只要君夜想, 他可以改变这些普通人的记忆, 可以以任何一个身份出现在玉凝的面前。   玉凝也知晓, 君夜的身份其实不重要, 重要的是两人始终在一起。   她轻轻依靠在了君夜的肩膀上。   华阳郡主直接出宫了,玉凝也要和君夜一起出宫,君夜将玉凝送回了家里。   宫里的赏赐陆续都送来了, 南阳侯府那边,玉沅去世了,柳夫人还在伤心着,她听到玉凝要嫁到宁王府做王妃的消息时,一时间五味杂陈。   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玉凝居然就能爬这么高,这个时候,即便柳夫人想要嫉妒玉凝,也嫉妒不起来了。   玉凝如今的身份比陈王妃还要高贵,柳夫人将来见了玉凝,也要规规矩矩的喊一声“王妃”。   她也有些后悔。   倘若当初她能够对玉凝好一点儿,在玉沅对玉凝动杀心的时候拦着玉沅,平时少一些打骂,不克扣玉凝和白姨娘的东西,或许南阳侯府也能沾沾光,她的儿子也能沾沾光。   柳夫人如今唯一指望的就是自己的儿子玉冬书,然而玉冬书一点长进都没有,像南阳侯一般风流好色,成天不务正业,儿子不长进,她也不好腆着脸让人去帮一把。   南阳侯听说这个消息后倒是高兴得不行,当天去了白氏和玉凝住的地方,要白氏回家去住。   白氏和玉凝住的住宅虽然小,却也精巧干净,比两人在南阳侯府的住处好了百倍。   白氏单独见到了南阳侯,听了南阳侯的话,白氏道:“侯爷让我们娘俩儿回家,可是,家里你也看得到,破破旧旧,皇宫里来了人,看到未来的宁王妃居然住在这样的地方,也不太体面。”   白氏心里也不大喜欢南阳侯。这些年来,南阳侯在外花天酒地,对她和玉凝不管不问,从来都没有关心过玉凝一点点,现在看到玉凝长大了,是个漂亮姑娘,才盘算着用玉凝换得荣华富贵。   她不会因为南阳侯眼下一点温柔态度而忘了从前的委屈。   南阳侯道:“玉凝是我女儿,当然要住在侯府,她如果在这边出嫁,旁人不知道会怎么说我。她和宁王也是我一手促成,如果没有我,她能认识宁王殿下?”   白氏道:“凝儿出嫁那天,侯爷你过来这边就行了。凝儿长到十五岁,见您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当初凝儿刚出生时,你误信了夫人,以为凝儿克您,想要杀了凝儿,若不是我拦着,凝儿已经没了命。侯爷,您扪心自问,您真的关心凝儿吗?您这次来这边,有没有为凝儿将要成亲感到高兴?”   南阳侯被白氏说的面上无光,他道:“可她不从家里嫁出去,旁人该怎么看待南阳侯?沅儿去世了,她的地方正好空出来给凝儿住,让凝儿从沅儿的住处嫁出去吧,那边也宽敞一些。”   白氏也忍受不了南阳侯这般忽视利用玉凝,她道:“我不会同意,侯爷,就算凝儿脾气好性格好,她也不会同意,这件事情您去和她讲。”   白氏这边拒绝,南阳侯也无能为力。   玉凝回来之后,也忙着和白氏准备嫁衣,她和白氏来不及自己去缝制,太后上次见了玉凝一面,也对玉凝心生欢喜,请了最好的绣娘给玉凝缝制嫁衣。   天气也一日比一日冷了,过年之前,玉凝和君夜成亲了。   这段时间玉凝和白氏一直都准备着成亲之事,对白氏而言,成亲是一件大事。南阳侯那边没有讨到任何好处,他也不舍得给玉凝添嫁妆,柳夫人更是如此,白氏此时也不想要南阳侯府凑上来了。   南阳侯风流好色,玉冬书又是扶不起的阿斗,白氏其实也担心,和南阳侯这边走的太近了,将来南阳侯惹出什么祸事,给玉凝添了麻烦该怎么办。   假如玉凝出了什么事,南阳侯和柳夫人这样的人肯定会避之不及,白氏知道,南阳侯府并不是玉凝的靠山。   如此一想,白氏就和南阳侯离心了。   玉凝是在十一月份出嫁的。   嫁衣已经做好了,凤冠是宁王那边送来的,镂空金丝相接,宝石点缀其间,足足有上百颗宝石,上面装饰着珍珠,翠叶,崔云等等,华贵异常。   玉凝也美丽异常。她化了淡淡的妆,唇瓣上抿了鲜艳的胭脂,看起来娇艳欲滴。   白氏看到玉凝将要出嫁,心里其实也很不舍。玉凝道:“娘,您放心,我还会经常来看您,殿下也说了,婚后也能让您搬过去住。”   白氏道:“傻孩子,娘怎么能搬过去和你一起住呢?你既然要出嫁了,就不要想太多,也不要挂念娘,娘如今好好的,身体好,身边也有人伺候,比在侯府住的舒心多了,你不用挂心。”   玉凝一眨眼睛,眼泪滚落了下来,白氏轻轻为她擦了擦眼泪:“娘如今也熬出头了,比前些年都要好。娘吃了一辈子的苦,生了你就变好了。凝儿,别哭,宁王殿下对你好,人又不风流,你应该高兴才是。”   玉凝被盖上了盖头。   漫长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玉凝在新房里坐着,到处都是红通通的一片,她虽然早就和君夜有过夫妻之实,如今还是有些不大好意思。   她头上的凤冠沉甸甸的,压着她的脖颈有些酸痛,不过玉凝仍旧好好的坐着。   玉凝看不到外面的景象。   宁王府中,来往的人并不是京中的权贵,厅中坐着的有几名是正常人的装扮,也有几名看起来青面獠牙,凶恶异常,总共有十二名,这十二位冥将,也是冥界除了君夜之外最强大的存在。君夜穿着喜服,他手下的冥将其实也觉得稀罕。   冥王居然成亲了,而且还是和一个普普通通的凡间女子。   不过这段时间来,冥界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众人一开始都觉得冥王君夜不行了,都觉得冥界马上就要改天换地,会有新王出现。   毕竟这些年来,冥界都传言说冥王平日都不以法身出现,恐怕功体出了一些差错,身体状况也不如从前,甚至不如他巅峰时期的百分之一。   可是,这段时间也有一些野心勃勃的恶鬼挑战君夜,毫无例外,这些强大的恶鬼全部被君夜吸食殆尽,君夜仍旧稳坐冥王之位。   君夜手下的冥将也有大胆的,他们道:“冥王,您已经成亲,也有了冥王妃,为何不让我们拜见一下王妃?”   这些人也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居然能够让君夜看上。   君夜扫了说话的冥将一眼。   这名冥将已经将法身缩小了,可还是有十尺高,脸皮黝黑獠牙森森。他道:“你们太丑了,王妃胆子小。”   冥将:“???”   虽然和君夜相比,他们原身和法身都算不上好看,可怎么也到不了丑的程度啊?   冥界比他们丑的还有成千上万。   不过,冥界丑的恶鬼多,好看的也是真好看,不少女鬼都妖艳异常,惹人注目。   他们也好奇,这位王妃能够好看到什么程度。   君夜并没有留这些恶鬼多久,东西吃光就让这些手下离开了。   毕竟还有洞房。   他回到房间时,玉凝仍旧乖乖巧巧的在床上坐着,君夜看她头上蒙着一块红盖头,抬手给她揭了下来。   玉凝缓缓抬眸。   乌发雪肤,唇瓣鲜艳欲滴。   君夜抬手摩挲玉凝的唇瓣,指腹上染了一点胭脂红,玉凝轻轻咬了一下他的手指,君夜道:“等累了?”   玉凝点了点头。   君夜俯下身,在她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凝儿。”   玉凝脸颊上布满了红晕,“嗯”了一声。   君夜低声道:“你很漂亮。”   玉凝穿着漂亮的嫁衣,如火一般鲜艳,这般漂亮的颜色很衬她,显得她格外的娇美。   君夜将玉凝搂在了怀里,轻轻吻了她的唇瓣。   这般漂亮的小王妃,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疼爱才好。   她衣裙繁复,很难解开,君夜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去解,也不好将她的嫁衣给扯坏,玉凝只能低头亲自将衣裙给解了。   她一件一件的将外衣给脱掉,摘下沉重的凤冠,最后只剩了里衣,玉凝咬了咬唇,又亲手去解君夜的衣带。   她十指纤纤,玉笋一般鲜嫩,君夜放下了床帐,将玉凝压到了床上。 第69章   玉凝与君夜成亲之后, 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宁王府中,只是宁王府的下人总有几分奇怪, 看起来冷冰冰的,一点表情都没有。玉凝看了也觉得害怕,没有怎么和他们说过话。   她先前的丫鬟并没有带来,在玉凝身边伺候的丫鬟看起来也是冷冰冰的, 玉凝偶尔碰了下这个丫鬟的手,发现一点温度都没有, 和君夜的体温一模一样。   玉凝心里也好奇,她晚上睡在君夜的身侧, 轻声对他道:“府中的丫鬟还有其他下人个个都不像是真人,他们全都冷冰冰的, 一点表情也没有。”   君夜把她搂在了怀里:“他们都是冥界的,都不是普通人,怎么会有普通人的体温?你喜欢正常的温度?”   玉凝怎样都可以, 只要是和君夜在一起。她想了想道:“就是觉着有些害怕, 不过你会保护我,有你在, 我就不怕了。”   君夜轻轻揉了揉玉凝的头发:“傻凝儿。”   两人成亲也有一定时候了, 转眼就快过年, 玉凝还要和君夜一起赴宫里的宴, 她道:“等到明天,我能不能邀请平西候夫人还有华阳郡主等人来我们府上?她们两个一直想来这里做客,看看我过得怎么样, 出嫁之前,她们也对我有着很大的帮助。”   “这些你自己做主,不用问我。”君夜道,“不过有了身孕,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玉凝蓦然睁大了眼睛:“身孕?”   不然这段时间他怎么很少碰玉凝。   君夜道:“你已经有孕了。”   玉凝自己还不知道,她道:“我都没有发现呢,君夜,你怎么知道我有孕了?”   君夜将手覆盖在了玉凝的小腹处:“本王感觉到了孩子的存在,是在新婚夜有的。”   是否成功受孕,君夜当下就能够感觉到,玉凝的身上除了她天生的一段体香,还多了君夜的气息,甜美馥郁中隐约带着清冷的香气。   玉凝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仍旧是平坦的,她很难想象,这里居然拥有她和君夜的孩子。君夜握住她的手:“别乱想了,你怀本王的孩子,和普通人的孩子不同,肚子不会变得很大,只是稍微隆起一点点罢了。”   玉凝的脸霎时红了:“为什么呀?”   冥界时常动武,有时在争抢地盘时,对待有孕的恶鬼也不会手下留情,久而久之,冥界的胎儿都会早早的产下来,一出生很小很小,是一团鬼气,再慢慢长成婴儿,慢慢变大。   君夜道:“因为是本王的孩子。”   玉凝也不多问了,她安安静静的靠在了君夜的怀里,心里很满足。   君夜拍着玉凝的背,哄着她睡着了。   玉凝因为藏着事情,就连入睡也不怎么安稳。睡了不到一个时辰,玉凝又苏醒了,她盯着君夜看。这个孩子会不会像君夜这么好看呢?   君夜在玉凝的眼中是温柔的,很温柔很温柔,玉凝很喜欢他,也很开心自己终于有了君夜的孩子,她心甘情愿生下两人共同的孩子。   玉凝在君夜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他突然抬眸,狭长的眸子注视着玉凝:“嗯?”   玉凝脸红了,赶紧把眼睛给闭上,君夜抓住了玉凝的手:“刚刚在做什么?”   “我......我、我只是觉得开心,”玉凝垂眸,不敢直视君夜的眼睛,更多的也是因为她觉得羞涩,“我很喜欢你,也喜欢这个孩子,你们是我最亲近的人,像我娘一样亲近。”   君夜解了玉凝的衣衫,手指轻轻挑开衣带。   下面的肌肤如暖玉一般温暖细腻。   他道:“喜欢本王,本王把自己给你。”   有了身孕之后也不是不能,只是玉凝更加敏感,君夜怕她受不住。玉凝见他覆盖了上来,眼睛蓦然睁大了:“君夜......孩子会不会......”   君夜咬住了她的耳垂:“不会。”   他的孩子,一旦怀上了,就不可能被伤到,这和凡人的孩子不一样。   ......   玉凝次日便邀请了华阳郡主和平西候夫人等人过来,定王妃也带着敏姐儿来了。敏姐儿如今身体恢复健康了,这段时间又吃的白白胖胖,她自然还记得玉凝,见了玉凝之后,高高兴兴的喊了一声“玉姐姐”。   玉凝摸了摸这孩子的头,君夜说她腹中的是个男孩子,看到敏姐儿这样乖巧懂事的女孩子,玉凝心里也喜欢。   她道:“敏姐儿又长高了许多。”   定王妃笑着道:“她比前段时间要活泼健康,身上长了一些肉,也长高了,前几天还吵着要见你,说你长得漂亮,她长大后也想像你一样漂亮呢。”   玉凝细细的看了敏姐儿的脸:“五官标致,这孩子就是个美人胚子。”   定王妃笑着对敏姐儿道:“现在不能喊玉姐姐了,玉姐姐嫁给了宁王殿下,你要叫王妃,知不知道?”   敏姐儿点了点头。其实按照辈分,定王妃应该喊玉凝为婶婶,敏姐儿也应该喊一声奶奶,但是玉凝年龄小,看起来还是个小姑娘,直接这样喊也不大妥当。   平西候夫人笑着道:“宁王妃如今满面春光,气色比之前还要好,比婚前要好看多了。”   玉凝有了孩子,也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她低头笑了笑:“殿下人很好。”   华阳郡主笑道:“娶了你这样一个温柔又年纪小的姑娘,他怎么可能不好好疼爱。”   玉凝面上多了几分红晕,华阳郡主多看了几眼,玉凝确实更加漂亮了,肌肤白里透红,比先前多了几分韵味,看来宁王真的疼爱。不过,华阳郡主还是觉得好奇,那位冷冰冰的宁王殿下,在玉凝面前又会是什么样子。   华阳郡主正想着,迎面就走来了一名身姿挺拔的男子,宁王的辈分长,见了他之后,众人都要行礼。   华阳郡主也福了福身子:“皇叔。”   君夜手中拿了披风,抬手给玉凝围上了,他低声道:“多穿些衣服出来,现在天气冷。”   他的声音虽然低沉冷冽,但看向玉凝的目光柔和,和华阳郡主见到的那个不近人情的宁王并不一样,果真,宁王也是宠爱玉凝的。   玉凝常常和君夜在一起睡,已经习惯了君夜的体温,也不像之前那般怕冷了,她道:“我不冷。”   “不冷也要穿上。”君夜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别任性。”   等君夜离开了,华阳郡主笑着道:“宁王殿下真是关心你,这京城里的达官贵人,有几家丈夫关心妻子冷暖,从来都是妻子在一旁嘘寒问暖。”   玉凝道:“我......我有了身孕,殿下自然让我多注意身体。”   “有了身孕?真的?”   华阳郡主喜出望外:“真是太好了,玉凝。”   先前严晴岚还讽刺玉凝,说玉凝这般单薄的身体不好生养,如今玉凝这么轻易就有了身孕,华阳郡主也觉得爽快。   平西候夫人倒是有些诧异:“这么快就有了身孕?”玉凝和宁王成亲也没有太久。   华阳郡主笑着道:“宁王殿下早就喜欢玉凝了,未能准备好婚礼,就隔三差五的找机会和玉凝见面。”   虽然民间还是排斥未婚先孕,但是她们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宁王身份高,是宁王主动的,又不是玉凝勾引。   定王妃也觉得惊讶:“宁王妃真是好有福气。”   玉凝垂眸一笑。   华阳郡主道:“改日我得到宫里和太后她老人家好好说说,太后喜欢玉凝,知道了这件事情肯定很高兴。”   次日华阳郡主进宫,自然在太后跟前好好说了一番。太后这两天原本还有些郁闷,听了华阳郡主的话,她又高兴了起来。   这个月宫中有宴会,玉凝坐在了君夜的身边,太后越看玉凝越觉得喜欢,招手让玉凝坐了过去,到她的身边来,玉凝乖乖坐了过去,太后握住了玉凝的手,笑眯眯的道:“宁王妃如今有了身孕,这也是一件喜事。”   皇后前段时间想要将几名宫女给宁王,在太后的授意下,这几名宫女给了皇帝,她们几个长得都很漂亮,皇帝颇为宠爱,其中一人还有了身孕,虽然孩子流掉了,皇后的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因为这一点,皇后对玉凝也有些不满,她笑了笑:“宁王妃可要小心,最近宫里几个妃嫔都不小心,没有保住自己的孩子。”   玉凝温婉的笑了笑:“皇后放心,我最近吃斋念佛,一心向善,菩萨会看在我的诚心保住我的孩子。”   皇后听了这句话,心里更加不悦。   严晴岚自然跟着国师严耀来了宴上,宴上严晴岚全程就盯着玉凝和君夜看。玉凝如今更为迷人,气色很好,君夜仍旧和原先一般高不可攀,越是看着玉凝,严晴岚心里越是嫉妒。   她费尽心思接近君夜,可是君夜从来没有看她一眼,玉凝这样的女人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居然把她想要的女人给紧紧攥在了手掌心。   严晴岚喝了一杯酒,倒酒的时候,她让一名太监过来,在太监耳边低语了几句。   皇后在宫中势力不小,严晴岚和皇后关系好,在后宫中也有一定的人脉。太监听了严晴岚的暗示,点了点头。   严晴岚眸中闪过一丝狠毒之色,她又喝了一杯酒,突然觉得身上一凉,往宁王的方向看去,只看到宁王接过了宫女新斟的酒,一饮而尽。   严晴岚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了。   饮下这杯蛊酒,宁王就会喜欢她了,就像喜欢玉凝一般。   她痴迷的看向君夜,忍不住又喝了一口酒,然而,这口酒却苦涩难当,入口的感觉就像吞了一把刀子一般。   严晴岚面色酡红。   皇后看向了严晴岚:“严姑娘,你怎么了?” 第70章   严晴岚笑了起来:“我没有事, 我只是很高兴。”   严耀看到严晴岚这般放浪的模样,忍不住呵斥了她一声:“晴岚, 注意你的言行举止。”   严晴岚道:“我很清醒,也知道我在做什么。”   她现在很清醒,无比清醒。只是她觉得自己浑身发热,似乎有虫子在她的身体里四处逃窜, 似乎钻进了她的血液里,控制着她的神智, 让她不自觉的想要说出心里话。   太后皱眉,也不喜欢严晴岚喝酒后在宴席上出丑, 她道:“严晴岚喝醉了,送她出宫吧。”   玉凝也抬眸看了严晴岚一眼, 玉凝今日穿着华贵鲜艳,君夜喜欢玉凝打扮得艳丽一些,玉凝唇瓣上也涂抹了胭脂, 看起来鲜艳欲滴, 茜红色的衣裙也颇为显眼。   严晴岚也注意到了玉凝的眼神,当下抑制不住自己心口的恨意:“当上宁王妃, 你是不是很高兴?你用了什么手段让宁王殿下迷恋上你的?是不是整天都想着狐媚手段去勾引殿下?”   严晴岚酒醉后发疯, 太后也有些听不下去, 太后皱眉道:“把她给哀家轰出去。”   宫人赶紧上来驾着严晴岚往外去, 玉凝无故被严晴岚指责了一通,心里也有些难过,脸色微微苍白, 抓了君夜的衣角:“她......她......”   君夜冷扫严晴岚一眼,抬手将玉凝搂到了怀里:“无事,她只是疯了。”   严晴岚还在挣扎着,皇后也不知严晴岚喝醉了居然要发酒疯,她压根没有想到严晴岚居然如此不矜持,喝醉了什么话语都能往外说。皇后平时和严晴岚关系好,这个时候也觉得自己面上无光。   严晴岚突然看向了皇后:“皇后娘娘,你是不是也讨厌宁王妃?我帮你打掉她的孩子,让她再也不能生产,以后换我来怀宁王殿下的孩子。”   玉凝脸色更苍白了,也有些生气,她知道这不是君夜的错,是严晴岚在肖想君夜,但她还是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生气,抬手推了君夜。   君夜道:“本王压根没有看过她一眼,凝儿,你别闹。”   玉凝撇了撇唇瓣,眼眶中溢满了眼泪。   旁人早就知道严姑娘平时就是不检点的,和严姑娘发生过关系的人不计其数,但他们没有想到,严姑娘居然还喜欢宁王殿下,酒醉后发疯,还对皇后说要打了宁王妃的胎儿。   不过宁王殿下显然很喜欢宁王妃,看也不愿意看这个严姑娘一眼,一向冷面无情的宁王殿下居然好声好气的哄着宁王妃,虽然仍旧是一幅冷冰冰的样子,但是明显能够看出,宁王殿下很担心宁王妃,担心宁王妃会生气,将人搂在了怀里。   宁王殿下俊美挺拔,宁王妃娇娇弱弱,却也倾国倾城,这一对站在一起看起来属实赏心悦目,相比喝醉了酒发疯的严晴岚,还是漂亮温柔的宁王妃和宁王殿下看起来更加般配。   太后震怒,气得脸色铁青,皇后此时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几乎要把一颗心给跳出了胸腔,她赶紧跪了下来,对太后和皇帝道:“臣妾也不知晓......不知晓严姑娘为何会口出狂言......这一切臣妾都不知情。”   严晴岚冷笑一声:“你让我害了十几名妃嫔的孩子,让她们全部流产,如今倒是说不知情。你不是皇后么?我喜欢宁王,你身为皇后,为什么不能帮我?”   这句话一出,太后差点没有被气晕过去,她指着皇后:“你这个......这个毒妇!”   皇后听了这话,差些没有瘫软在地上,她不停地道:“臣妾冤枉,是她在胡言乱语!”   皇帝也不敢相信一向端庄自持的皇后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道:“将皇后和严晴岚带下去!”   宫里一片兵荒马乱,玉凝还在为严晴岚的话生气,哪怕她知道君夜不可能和严晴岚有什么,但是看到其他女人这般明目张胆的觊觎君夜,玉凝心里还是不大高兴。   君夜带着她回了宁王府。   坐在马车上,玉凝的脸色还是苍白如纸,不怎么高兴,君夜摸了摸她的脸:“吃醋了?”   玉凝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才没有。”   君夜扳过了玉凝的下巴:“胡说八道,你就是吃醋了。”   玉凝心里酸酸的,她把脸埋在了君夜的怀里:“好多人都喜欢你。”   君夜俊美非凡,人又这般好,喜欢他的女子自然很多,玉凝心里也有些吃味,她轻声道:“我觉得很难受。”   君夜勾了勾唇。   他的小姑娘看起来温温柔柔没有一丝脾气,原来占有欲这么强,连别人喜欢他都不允许。   君夜轻轻的拍了拍玉凝的肩膀:“本王只喜欢你,除了凝儿之外,本王不会看其他人一眼。”   他知道,对待这个笨笨的小家伙,就该好好哄着她。   玉凝将脸压在了君夜的肩膀上,她的眼睫毛湿漉漉的,漂亮的大眼睛里也是一片水光潋滟。君夜吻了吻玉凝柔软的唇瓣:“傻凝儿。”   玉凝道:“我也喜欢你,肯定比她更喜欢你。”   初见面时,玉凝对他只有恐惧,完完全全的恐惧,当时君夜也觉得这个凡人小姑娘又懦弱又无能,没有什么优点,如今,君夜也发现了玉凝的好处,就连她的软弱无力也是可爱的,他喜欢玉凝,自然会喜欢她的全部,喜欢玉凝的所有。   君夜抚摸着玉凝的墨发:“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知不知道,你对本王说这些,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玉凝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   君夜咬着她的肩膀,直接在马车上褪下了玉凝的衣衫。   怀孕之后,玉凝便格外依赖君夜,她没有自保能力,在冥界,弱小总是仰赖强大,玉凝也格外仰慕君夜,她的身体也尤为需要君夜,对待君夜更加敏感。   玉凝抓着君夜的衣襟,轻轻咬了唇瓣,避免溢出声音。   君夜抬手掰了玉凝的下巴,对她道:“叫出来,本王喜欢你的声音。”   玉凝的声音总是让他沉迷,让他更想占据玉凝。   玉凝紧紧拥抱着君夜,眼泪像是珠子一般落了下来,她很难描绘此时的心情,只是觉得全世界只剩下了她和君夜,再也没有其他人。   君夜给她带来的感觉也是前所未有的感觉。   君夜见她晕了过去,叹了口气。   玉凝的身体还是太弱了,这段时间也太过敏感。君夜不想离开玉凝,仍旧拥占着她,只是她昏迷了过去,君夜在她眉心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身体容貌也逐渐起了变化。   两刻钟后,君夜抱着玉凝回了宁王府中,门口守着的冥兵看了一眼,平时他们很少看到君夜的恶鬼相,今日倒是难得看到了,君夜给人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以法身示人更是让人喘不过气来,只想匍匐在他的脚下,冥兵也不敢多看,赶紧单膝跪下行了一礼。   君夜抱着玉凝往里走去。   玉凝还在昏沉沉睡着,将她放到了床上之后,君夜又褪了她的衣衫,覆盖了上去。   ............   次日醒来后,玉凝觉得自己浑身酸痛难耐,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君夜握住了她的手:“醒了?”   看到君夜的俊美面容,想起自己昨晚吃醋,玉凝也有些不好意思,她轻轻地“嗯”了一声,枕在了君夜的怀里。   很快,玉凝也知道了这场晚宴的后续。   严晴岚和皇后的所作所为自然都留下了证据,严晴岚仗着自己懂些旁门左道肆意残害皇嗣,太后和皇帝自然容不下她,严耀虽然什么也没有做,不过还是受了牵连。严晴岚仗着严耀的势进了京城出入皇宫,如今严晴岚被斩首,严耀也被逐出了京城。   听到华阳郡主说这些的时候,玉凝只是淡淡的喝了口茶。   华阳郡主道:“皇后也被废了,打入了冷宫。这两个妇人一个比一个歹毒,手上残害了这么多人命,不知皇后每天晚上睡觉可安稳。”   玉凝道:“善恶终有报,这两人的下场纯粹是咎由自取。”   华阳郡主看着玉凝:“你的福气真是好啊,严晴岚那般觊觎宁王殿下,可是宁王压根不被她诱惑,宁王殿下只喜欢你。”   玉凝自幼福气不佳,她是个没有福气的人,命运也很悲苦,但是,遇到了君夜之后,她什么都有了。这也是她一生最幸福的事情。   玉凝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给殿下生下孩子,和殿下一起养孩子,平平淡淡的活下去。”   她知道,她现在就活在这个心愿中。   冬去春来,天气一日比一日和暖,阳春三月的时候,玉凝腹中的胎儿也取了出来,小小的一团红色光团,君夜说它会逐渐长大,变成两人的孩子,只是需要慢慢等待,再多等待几个月。   这一切都超乎了玉凝的想象,和君夜在一起,所有的一切都在意料之外,但幸福的感觉却是那么真实。   外面桃花开了,纷纷扬扬的飘散,花瓣飘进了窗子上,第二年春,玉凝终于拥有了她之前压根不敢想象的幸福。 第71章   君夜和宝宝   玉凝看到这团红色的光晕中首次伸出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时, 她被吓了一跳。   君夜拉着这只小手,将孩子给拽了出来。   一只白白嫩嫩的小婴儿出现在了玉凝的眼前, 是个男孩子,眼睛大大的,眼睫毛特别长,一出生就会笑, 有各种各样的表情。   君夜道:“他可能比寻常孩子长得更快一些。”   因为这是君夜的孩子。   玉凝有些害怕,她不敢去抱这个小家伙, 君夜道:“他认得你,你来抱抱他。”   小家伙对玉凝伸出了手, 玉凝把这个小孩子抱在了怀里。   玉凝想了想:“给他起什么名字好呢?”   玉凝想不出什么好名字,就看向了君夜。君夜道:“名字并不重要, 知道是他就行,就叫君玉吧。”   玉凝觉得这名字太过敷衍,她想了想, 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听的来, 君玉听起来似乎也不错,玉凝点了点头:“好吧, 小君玉。”   她捏了捏君玉的小手。   君玉在玉凝的怀里蹭了蹭, 扒拉着玉凝的衣服要吃奶。君夜的脸色顿时就黑了, 把这家伙提了起来。   玉凝其实是有的, 她也知道小孩子要吃奶,所以要将自己的衣服给解开。君夜淡淡的道:“不用理他,他什么也不用吃。”   小家伙似乎很喜欢玉凝, 想要亲近一下玉凝,听到君夜的话之后,小家伙裂开嘴就哭,哭得撕心裂肺,整个王府都被小家伙中气十足的哭声给震荡了。   外面的冥兵们窃窃私语:“是冥太子出生了吧?”   “听这声音,肯定是冥太子,这么小一点,哭声居然这么大,不知道冥王会怎么收拾冥太子。”   “我想,冥太子长大之后,肯定会像冥王这般厉害。”   ......   君夜在冥界恶鬼的眼中几乎成了天底下最强大的存在了,这么多年不少实力强大的恶鬼向君夜挑战,但是,毫无例外,这些恶鬼从来都没有挑战成功过。哪怕这些年君夜在传闻中被描述的功体受损,不如从前,君夜也从来没有被打败过。   外面冥兵都在窃窃私语的讨论着,冥界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毫无疑问,冥太子的出生巩固了君夜的权力。冥界恶鬼成长都很迅速,冥王的儿子,肯定有着和君夜同样强大的天赋,如今君夜未倒下去,来日父子共同统辖冥界,再也没有人能够撼动得了他们的统治。   然而,在君夜的眼中,这个臭小子有点不识抬举。   他道:“不用理会他,让他自己去哭。”   玉凝还是心疼这个小家伙,刚刚出生,这么可怜又可爱,她道:“让我抱抱他,这是我的孩子,我要好好哄哄他。”   她将小君玉抱在了自己的怀里,小家伙蜷缩在母亲的怀里,一双漂亮的眼睛咕噜噜的转,抬手要去抓玉凝的头发。   玉凝觉得这个小家伙可爱极了,低头在他嫩嫩的小脸上亲吻了一下。   小家伙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君夜冷哼一声。   等玉凝去休息的时候,君夜把这个小家伙给提了起来,提到了外面。   没有玉凝在眼前,小家伙瞬间乖巧了起来,他还不会说话,嫩嫩的唇瓣一开一合,发出“叭叭叭”的声音。   君夜冷声道:“小小年纪这么多心机,谁教你的?下次再缠着你母妃,本王就把你扔到炼狱里去修炼。”   小君玉撇了撇嘴,就要大哭。   君夜手指点了点他的喉咙,他再怎么哇哇大哭,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在君夜看来,这孩子还是太娇气。当初君夜就诞生在炼狱里,什么也没有吃过,也没有母亲,还不是熬过来了,哪里像这个小家伙,刚刚出生就往母亲的怀里拱着要吃奶。   太过娇气。   小君玉哭也哭不出声音,干脆就不哭了,尿在了君夜的身上。   君夜:“???”   君夜有轻微的洁癖,小家伙尿了他一身,反倒将眼睛给闭了起来装睡。   玉凝也醒来了,她从里面出来,看着君夜怀里抱着小君玉,脸色黑得像锅底,玉凝诧异的道:“君夜,怎么了?”   君夜平生第一次遭受这样的羞辱,这个羞辱还是他的儿子给带来的:“他尿在了本王的身上。”   玉凝赶紧接过了小家伙:“孩子的衣服肯定湿透了,穿着湿衣服肯定难受,我去给他换一身新衣服。”   君夜看着玉凝抱着小家伙往里走去,被玉凝抱在了怀里,小家伙又手足舞蹈的笑了起来。   孩子长得太快也是一个问题,君夜不得不改变众人的记忆,让他们觉得君玉这样长大是正常的。不过一年,君玉不仅仅会走路,会说话,而且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五岁孩童。   小家伙长了一头红头发,每次带他出去,还要把他的头发变成黑色。   不过,君玉长得倒是很漂亮,他长得很像君夜,拥有和君夜一般狭长幽深的眸子,高鼻薄唇,一幅冷冷清清的模样,在玉凝面前,却是一个粘人的小包子。   玉凝压根适应不了儿子的成长速度,衣服每过几天就要做新的,一个小小的婴儿,居然在一年之内变得像个五岁的孩子那般大,而且小君玉还很皮,玉凝带着他去皇宫,他把皇子给揍了一顿,让皇子跟在他的身后喊他大爷,伶牙俐齿的,一般人都说不过他。   但是,在玉凝面前,小君玉却很乖巧。   他知道自己和父王还有这个府中其他人都很强大,唯独母妃很弱小,虽然他是个小孩子,他拥有的能力却比母妃要多很多,比如,母妃去一个地方还要直接走过去,小君玉却可以直接瞬移过去。君夜告诫过君玉,他的母妃很弱小,是一个普普通通又柔弱的女孩子,让君玉不要一直缠着母妃。   君玉却表示,他可以帮助母妃。   家里请了先生来教君玉读书认字,玉凝也不会写字,就和小君玉一起学习,小君玉几乎可以过目不忘,玉凝却不能,于是小家伙就教母后,小手在书本上指指点点的教自己的母后。   玉凝也忍不住想笑,这个小家伙虽然有时候也会使坏,但很多时候还是很可爱。   晚上,玉凝和君夜在一张床上睡觉,两人在一起,君夜抱着玉凝的腰啄吻她,两人情到深处,君夜就要去解玉凝的衣带,小家伙却跑了出来,抱着枕头来到了君夜和玉凝的房间:“父王,我也想和母妃一起睡。”   君夜看到君玉的瞬间,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这个没眼色的小家伙,就该被放进油锅里炸成饼。   偏偏君玉脸皮特别厚,他钻进了被子里,将君夜和玉凝分开:“我还是个一岁的宝宝,母妃,我做噩梦了,要你哄我睡觉,我要听你唱曲儿。”   玉凝捏了捏小家伙软绵绵的脸蛋:“做了什么噩梦?”   君玉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我梦见了鬼,我害怕鬼。”   玉凝:“......”   君夜冷哼一声,将这个小家伙扔到了外面,并以封印封锁了门。   小君玉:“呜呜呜父王是大混蛋!”   玉凝揉了揉眉心。这个小崽子比她想象的要费心多了。   她叹了口气道:“君玉就是太活泼了,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家里很热闹。”   君夜道:“幼年时期的恶鬼都是这样,等长大一些,自然而然的就变得稳重了起来。”   君夜像小君玉这般大的时候也是很皮,不过君夜没有父母可以打扰,他嫌周边的恶鬼太过吵闹,直接引了一场火将附近几千里全烧了,他自幼就是很淡漠无情的性格。   玉凝在君夜怀里靠了一会儿:“小家伙肯定被气坏了,我去看看。”   君夜道:“你在床上休息,本王去看看他。”   他出去了,小君玉被扔出去后气呼呼的直接睡在了外面的地上,而且还真的睡着了,他一头乱七八糟的红头发,小脸脏兮兮的。未来将以极致美貌和残酷手段折服冥界的下一任冥王如今也只是个调皮捣蛋的小家伙罢了。   君夜将他提了起来,带着他去了他的房间。   小君玉睡得呼噜呼噜的,看起来很香,君夜将他的脸擦干净放在了床上,虽然小家伙讨人厌,仍旧是他君夜的儿子。   君夜原本如传闻说的那样一般,修炼出了差错,自身鬼气压制不住,鲜少以法身示众,让一个命格特殊的凡人女子为他生下鬼胎,一部分鬼气渡到这个胎儿身上,这个胎儿成为下一任冥王,他再闭关修行。只是玉凝的体质特殊,前几次接触居然让他紊乱的鬼气平静了下来。如今小君玉被生了下来,君夜也和从前一样了。   这个小家伙还不知道他从君夜身上得到了多么强大的力量,未来也会成为像君夜一样强大的君王,他睡得正香。   君夜摸了摸小家伙乱糟糟的红头发,虽然年纪小,但这张面孔精致如玉,已经有几分妖冶的味道了,和君夜相比,小家伙也有几分阴柔的感觉。   君夜回了房间,抱着玉凝,和那个臭小子相比,还是香香软软的玉凝更加让他舒服:“他已经睡着了,我们也休息。” 第72章   白氏去世的时候, 玉凝陪在她的身边。生死有命,君夜其实可以延长白氏的性命,让白氏一直活下去。但是, 按照白氏正常的宿命,她也该这个时候去世了。   这是玉凝和君夜成亲的第七年。   君夜看着玉凝哭得像个泪人儿, 他摸了摸玉凝的头:“你若想见她,本王能带你去冥界见她。她还会投胎转世,今后每一世都会投在富贵祥和的人家。”   玉凝知道,她入不了轮回,会一直和君夜在一起, 白氏是要入轮回, 再经历很多很多的人生。   她擦了擦眼泪:“我只是觉得难过, 母亲死了, 我就失去了母亲, 永远失去了,变成了一个可怜的孤儿。”   君夜抚摸着玉凝的长发:“你还有本王。”   玉凝的确还有君夜, 还有两个人的孩子。君玉如今看起来已经是个少年了, 比玉凝长得还高,身姿修长, 面容阴柔俊美。   看着玉凝把眼睛哭得红通通的,君玉忍不住想给母亲擦擦眼泪,可是, 他的帕子还没有递过去,君夜已经将玉凝带到了怀里, 给玉凝擦了擦眼睛。   君夜一边给她擦泪一边道:“该说的话你都和她说了, 如果还想见她,本王带你去冥界见她。”   玉凝犹豫了一下:“我能去吗?”   君玉道:“当然可以, 母妃,你想去任何地方,孩儿都能带你过去。”   这些年来,玉凝仍旧保持着容貌不变,君玉比玉凝都要高一头了,玉凝仍旧如少女一般。   玉凝也想看看白氏的这段路途。白氏将她生下来养大不容易。   冥界比凡间更大,疆土更为广阔,人口更为密集。与凡间不同的是,冥界的鬼都拥有着比普通人更强大的力量。   冥界都知道冥王妃的存在,不过鲜少见到冥王妃。冥王妃虽然体质是个普通人,但有冥王和冥太子两人在身侧,也让众鬼胆寒不已。   冥王的手段自然不用说,最重要的是冥太子。冥太子才几岁大,成长的速度却比冥界寻常恶鬼幼崽还要快,而且与生俱来强大的力量。   去年据说这孩子总缠着王妃,被冥王丢到了冥界西狱池,西狱池在冥界边缘,一向不服从管教,这里诞生的恶鬼最喜欢生出反骨,冥太子被扔到了这破地方,也不会有多少恶鬼敬重爱护他。结果,几个月下来,西狱池成了冥界最归顺冥王的地方。   冥太子这个小崽子,年龄虽小,却继承了冥王的狠辣,所有敢挑战他的恶鬼都被他给捆绑了起来,冥太子坐在城墙上,向城中所有居民表演了活吞恶鬼,油炸恶鬼,恶鬼削片,十全大补恶鬼汤。   虽然城中居民常见血腥,可像冥太子这种小小年纪就狠辣到这种程度的,着实难见。   冥太子吃饱喝足吸收了这些恶鬼的功体后,才翘着腿像大爷一样躺在躺椅上,俊美阴柔的玉面上流露出一丝冰冷笑意:“孤的父王,比孤要残忍百倍。之前不收拾你们是因为你们都是一群蝼蚁,不值得他动手。”   西狱池的居民瞬间乖得跟小白兔似的。冥王几岁大的儿子都能当街表演活吃恶鬼,冥王本人肯定更恐怖。   而且最恐怖的是,冥太子这个年龄还没有开始逐渐法身,假如修了法身,修为至少还能增长十倍。   君夜看到儿子活蹦乱跳的回来,没少胳膊也没有少腿,自然觉得可惜。君玉在冥界作威作福,回到家里后立刻又装宝宝到玉凝的面前去告状,控诉君夜将他扔到了残忍可怕的地方。   玉凝在冥界感觉格格不入,她和她的夫君还有孩子似乎长得太好看了,周围的恶鬼青面獠牙,一只手臂比玉凝的腰还粗,长得全都是奇形怪状。与他们相比,君夜的法身简直好看到了极点。   君玉微笑着道:“你们都闪开,实在太丑了,吓到了母妃。”   冥太子笑起来温柔迷人,在朱红发丝的映衬下,他的五官精致至极,肌肤白皙胜玉,实在是罕见的美少年。   然而,没有鬼觉得冥太子是个温柔的人,被嘲笑颜值的恶鬼赶紧露出了原身,其实原身还是个颇为英俊的大叔:“轮回池已开,冥王,王妃,冥太子,你们可以进去了。”   玉凝和君夜一起进去了。   无数鬼魂往一面镜子里走去,这面镜子如一座高山,泛着白光,玉凝自然看到了白氏的身影,白氏正向着镜子走去。   看到母亲,她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娘!”   白氏回头,对着玉凝温柔一笑,又往前走去,逐步消失在了镜子里。   君夜对着镜中景象诧异了片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君玉按住了玉凝的肩膀:“母妃,您别哭,外婆她会投在很好的人家,这一世她会成为丞相家的孙女,一辈子荣华富贵。”   从轮回池出来后,君夜将玉凝搂到了怀里:“我们回冥王宫。”   君玉其实蛮嫌弃冥王宫的,冥王宫瞧着就阴森恐怖,血淋淋的一片,足以见得父王的品味没有那么优雅高贵。   但是冥王的寝宫还算可以,各种珍宝的装点下也显得富丽堂皇,君夜哄着玉凝入睡后,君玉才进来了。   君玉道:“父王,你之前沾了那么多血,把整个冥王宫也修整得像炼狱一般,母妃肯定害怕。”   冥王宫并不是君夜修建的,他杀了上一任冥王,自己懒得重新修建一个,就占了上一任冥王的宫殿,这其实是上任冥王的品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君玉叫了一群修整王宫的冥将,四下看了看:“黑色太丑,紫色也太丑,都变成红色。”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冥将按着太子的心意去来。   君玉继续指挥:“这一堆骷髅头太丑了,把它染红。”   冥将点了点头:“是。”   君玉天生红头发,看别人青色蓝色黑色的头发不顺眼:“你也太丑了,把头发染红让孤看看。”   冥将:“……是。”   一个时辰后,原本阴沉沉的冥王宫变成了血红色。   看起来更阴森了……   君夜直接将君玉打包扔到了炼狱里,按着宁王府的布局让冥将给重新修整了一番。   君玉从炼狱里爬了回来,控诉君夜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君夜冷哼一声:“你敢去你母妃那里告状,本王就把你的腿砍了。”   君玉:“哼!”   他知道君夜还真敢把他的腿给砍了,因为砍了他还能再长出来。   君玉道:“刚刚我从轮回镜中看到,母妃不是人的魂体,她也没有前世,她的魂体是一朵花,还是红色的,我的红发应该是继承了母亲吧?”   君夜天生黑发,法身才是红发,如今想来,大概就是玉凝的原因。   君玉道:“那是什么花?我怎么没有见过?”   君夜道:“冥界的一种兰花,十分罕见,对修为有助,经常遭到恶鬼吞食,只在本王的出生之地,生长在山里。后来,本王放了一把火,它们全都消失了。可能其中一只结成了魂魄,误入了轮回池。”   玉凝身上天生诱人的体香就是这种花的香气。   君玉道:“倘若父王没有遇到她,恐怕母妃就被恶鬼分食了。”   这样一来,很多事情其实都能说通了,玉凝虽然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凡人,可她没有前世,香味儿吸引恶鬼,对君夜的修为有助。   不过玉凝不会知道这一切,她的所有记忆,都在出生之后。   玉凝醒来后有些害怕,她从寝宫里出来,看到君玉和君夜,心情才好了很多。君玉看到玉凝,上前握住了玉凝的手:“母妃,你醒了?方才父王把我捆了起来扔到了炼狱里,你看,我的手都被烈火灼伤了。”   君夜:“……”   玉凝心疼的看着孩子烧焦的手:“夫君,你对孩子太严苛了,这里有没有药,我给君玉上药。”   君夜冷扫君玉一眼:“过来,父王给你上药。”   有关君夜和君玉的身份,玉凝自然逐渐知道了。不过,她也不在乎两人的身份,对玉凝而言,君夜就是他的夫君,君玉是他的孩子。   君玉逐渐接手了冥界的事情,白氏已经去世,玉凝也没有在京城的必要了,君夜也抹去了他和玉凝在京城生活的痕迹,无声无息的带着玉凝和孩子消失。   玉凝和君夜在冥界住了一段时间,看过冥界这么多奇形怪状的恶鬼,觉得君夜其实是真的好看,她的儿子也是真的好看。   其实这个世界还很大,君夜和玉凝还有漫长的时间来生活,江南,塞外,城镇,乡下,他们都会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去体验。   君玉成了新的冥王,君夜从前的事情交到了他的手上,他成了冥界秩序的守护者,仍旧如君夜先前做的那般,不准恶鬼肆虐人间,随意吞食凡人,并且收服一些叛乱之地。   玉凝和君夜到了一处安静的小山村,这里风景优美,山川秀丽,来来往往的村民淳朴善良,君夜给两人捏造了新的身份,时间还很长,他们都不会老去,这也是玉凝喜欢的生活,在玉凝没有觉得腻之前,君夜会和她在这边生活下去。假如她觉得腻了,他们还可以去京城,去江南,去海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