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难很难》 作者:不如是   文案:   名曰阿难之女横空出世,占了南星宫宫主上官秋水江湖美人榜第一的位置。   上官秋水遂派出宫人追杀,更是豪掷万金使阿难登上江湖通缉榜第一,各方江湖高手闻金钱而动,四处查访追杀。   后来……   阿难抱着沈恻大腿,“大佬救命。”   沈恻挑了挑眉,“我可不愿意和我旧相好反目成仇。”   投入沈恻大佬麾下,被剥削,被磋磨,被压榨。   阿难咬着被子:“沈恻你这个王八蛋!”   一句话简介:为美貌而战!   微博:大小姐很难)   内容标签:江湖恩怨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甜文   主角:阿难 ┃ 配角:沈恻,恒玉 ┃ 其它: ============== 第1章 靠脸就能出名   月上中天,红月楼灯火通明,前厅声乐不断也扰不了后院阁楼中女子的兴致。   夏日窗幔轻柔,夜风拂过。   若有人站得高些,便能透着窗幔看到阁楼中一名女子赤身裸体趴与软榻之上。   肤色如玉,透着隐隐珠光,身段该起该伏,即使看不到脸也能叫人浮想联翩。   身后则有一美貌丫鬟双手推拿身体,端的是好享受。   细长白皙的胳膊端起精美的酒杯,一口一口饮着价值千金的芙蓉醉,好不快哉!   “姑娘,上官秋水是谁阿,之前也就知道是个美人,没想到竟然害得咱们躲红月楼这儿来了。”素素嘴上抱怨着,手上继续用着高价制出的香膏为阿难推拿着大腿后背。   看着那背后曲线,很有些骄傲,谁还能知道自家姑娘这完美曲线的都得归功于她呢。   “一个疯婆子。”美人的声音一如美貌,酥软的叫人心中激起涟漪。   “我后来才知道这美人榜上的上官秋水,竟然就是南星宫的宫主。”   “宫主也是疯婆子,害得我现在东躲西藏。”阿难越想越气,大口饮了一口芙蓉醉。   也不管自己赤身裸体,丝毫不羞涩的直接站起身来,绕过软榻来到一与人同高的琉璃镜面前。   这镜子是阿难花高价买来的,稀罕的不行,此时照着镜子,心里才痛快了点。   只见镜中人头骨圆润,乌发红唇,驼峰鼻恰到好处。眼含天真,眼波流转之间透着狡黠之意。   连那耳朵长得都是巧夺天工,明明风姿窈窕,却整个人好如月中仙娥,不忍亵渎。   而那身体,深处颜色粉红,更无叫人恼的毛发,白皙可比珍珠,透着润泽光芒,毫无瑕疵。   素素已算美人,与阿难站在一起却如蒹葭倚玉树,毫无可比性。   素素拾起阿难一缕青丝,感叹道:“姑娘若生得平常些,咱们日子说不定好过点儿,这些年先是躲些登徒子,如今连女人都得躲了,这日子也太难过了。”   “瞎说,日子再难过我也不想自己长得平常,女子若没有美貌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阿难懒得折腾寝衣的各种丝带,双手一张由着素素倒腾。   “你啊,就是长得太好看了些,姑娘你说你长得好看你也就该勤快点儿,怎么也不学学啥厉害的武功,不然咱也不至于这样。”   “你怎么不学,反正我不学,谁要学那个啊,累都累死了。”阿难很是嫌弃地摆摆手。   “那咱们得赶快找个靠谱的靠山啊,不然姑娘你现在排在江湖通缉榜第一,来杀你的一个两个舍不得,万一来个眼瞎的只爱财的咋整。”   阿难这方还在琢磨谁才合适当自己靠山,只见镜中黑影一闪,阿难本能性的弯腰一躲,一柄带着寒光的剑便错开了位置架在了素素脖子上。   速度太快,根本没办法判断这人是哪里来的。   也不知道自己的身子有没有被看了去。也不怪阿难这会儿还能想着这个细节,若说之前这架势还能吓到她,三回四回这神经都被锻炼的粗了不少。   素素没阿难那么神经大条,身子抖地跟筛子似地,自己的丫鬟这么没出息,阿难看着眼都疼。   “这位大大…大侠,我不是第一美人,你这剑架错了…错了…”素素说话都结巴,嘴巴这么说着,那脖子是动都不敢动。   “废废废话,你俩谁谁谁好看我看看不出来来吗?”   “大侠…你你你能不能不学我说说…话。”   “老子才才才没学你说说话。”   阿难起身理了理衣裳,心跳如雷,偏偏非得死撑着个面子。   抬眼盯着这黑衣蒙面的结巴大侠道:“这位兄台,你也是因着那江湖通缉榜才来的吧,其实那个上官秋水给的银子也不多,不如打个商量,当然你不能叫我嫁给你。”   “你你你说。”   见架在素素脖子上的剑稍稍松动了些,阿难笑的有些谄媚,“兄台,不如你把架在我丫鬟脖子上的剑先收起来?别叫我这丑丫头污了你的剑。这样我们也好说话啊。”   “你这这这话中中听。”黑衣人说完当真就收起了剑,但是仔细看便知站的地方刚好拦住了二人。   阿难不懂武功,不知道这人武功是否高强,但是应付自己两个女子也是杀鸡用牛刀,根本生不起逃跑的心思。   眼神示意素素去拿桌子上的酒,黑衣人知道素素不是目标也就不阻拦。   素素拿了两杯酒,阿难接了过来递了一杯给黑衣人,“大侠,说实话,长得好看也不是我的错,白白的被上官秋水嫉妒这个我也太冤了,你说是吧,大侠你先尝尝我自己酿的酒看看合不合口。”   黑衣人接过闻了一下,见是用精美的纯银杯子乘着,并无异样,便一口饮下。称赞道:“这这这酒不不错。”   又看阿难十分识相,长的也是美绝人寰,绝无仅有。虽然自己不喜女子,但是若当真去动手杀了,别说,也真有点下不去手。   “你你说说,你能能掏多少少银子?”   看来是个爱财不爱美人的!之前哪个刺杀之人见了自己面容不是透着惊艳掠夺之意,阿难心内腹诽素素真是乌鸦嘴啊!   面色上不显仍是笑意连连,“这红月楼是我开的,这里头姑娘小倌大侠你瞧上哪个带走就是。若嫌麻烦,日后来这消遣,不收大侠银子,这不比拿着死银子快活吗,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不想这一番话正中黑衣人下怀,不喜女子,但这小倌实在是叫人没办法拒绝。   再加上这红月楼里头的姑娘小倌那质量,外头根本没办法儿比。   这小倌里头的头牌,黑衣人去偷偷看过好几次,要不是自己正人君子,还真就想掳回去了。   “不不不不行,得再给给给五千千千金。”   阿难心内冷笑一声,真是狮子大开口。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也懒的再装模作样,“这么多银子只怕兄台你下辈子都不会有了,下下下辈子肯定也不行。当我红月楼是什么,蠢钝的结巴也敢进?”   面前天仙儿似的姑娘脸色变地太快,黑衣人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当然,他永远也反应不过来了。   素素瞅了一眼躺在地上因为中毒已经僵硬的尸体,蹲下扯开了此面上蒙面的巾子,“云生结海楼的画师技术真不错,这人和画像上几乎一模一样。”   “真没想到高手榜上排名八十七的高手是个结巴,长的倒是还行。”又有些抱怨,“还有啊,姑娘,你下次能不能再拖点时间,这药效是加强了,万一这人手快咋整,临死拖咱俩垫背。”   这下轮到阿难惊讶了,“这蠢货是夏侯玄?”   素素很是认真的点点头,得到肯定的阿难枯萎了。   这高手榜上的人都来凑热闹了。八十七都叫人看不见察觉不到了,排在前十的也来凑热闹那自己不是麻烦了?   何况高手榜上男女都有,万一像上官秋水那样的疯婆子不是一个两个,自己岂不是小命休矣。   “这个尸体怎么处理?高手榜上的,不能随意剁碎了喂后院儿的阿财阿福吧。”素素问道。   这下阿难又犯了愁,想了一会儿 “丢隔壁丽香院吧,谁让那老鸨老抢我生意,记得营造个死在床上的样儿。   素素点点头,拍拍手,两个白衣不辨男女的人便进来抬了尸体。   “你能不能不要老弄这么些个不男不女的,缺德成什么样儿才把好端端的男子当炼药炉啊。”语气很是抱怨。   “姑娘你这话说的,我不缺德咱俩早死了。”   “也是,那素素你还是多缺德缺德吧,我还是想长命百岁。”阿难说着歪到了自己精美的拔步床上,素素则是拿了被子睡在了脚踏边。   躺在床上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阿难又扯开了话匣子,“素素,你还是去练练高强的武功吧,你看你随随便便学学医,练练毒都能蹭到圣手榜第二,你练武岂不是能混到第一天下无敌啦?”   “姑娘我都说多少回了,老夫人在世的时候不是说了,我根本不适合练武功。要不是老夫人见我医术上有点儿天赋,也不会让我学的。说白了老夫人就是拿姑娘你当心头宝,叫我这么个娇滴滴的姑娘去学什么毒好保护你。”   “嘁,你七岁的时候就会自己捉了蜈蚣练蛊了,关老夫人什么事情。”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对嘴,渐渐没了声音,黑夜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夏侯玄的死在江湖中还是惊起一番波澜。   江湖人谈及此事多有疑惑,实在是夏侯玄生前根本就看不出来是个会逛青楼的人。   而与夏侯玄相熟的一些人都知道他不喜女色,怎么可能会食了虎狼之药死在女人身上,说死在小倌身上还差不多!   夏侯玄算是江湖正道之人,生前相熟的好友便把此事告知于武林盟主恒之恪,期盼能查出真相还夏侯玄一个死后清白。   恒之恪重视此事遂派了自己的大儿子恒玉仔细彻查。   恒玉此人在江湖上大有名气,一则是因为年仅十九便稳坐高手榜第十二,仅次于自己的父亲恒之恪。   小小年纪便能有如此武功造诣,实乃天才!   为什么不说高手榜前十,因为前十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甚少露面于江湖,比起虚无缥缈的人物,总是近在眼前的叫人觉得实在些。   二则,此人芝兰玉树,武功高不说,长的那也是堪比潘安卫阶,家室更是没的说,这就更让江湖女子心动不已。   三则,没取妻,单身。   所以,我们得明白一个道理,想出名,靠脸就行,比如此刻苦大仇深的阿难。   作者有话要说:  夏侯玄没看到啥,好男风一看女人身子就犯恶心想吐。 第2章 憋死人的三急   鹅黄色短袄的上裳绣着精美的丁香花带云纹刺绣,下裙同色带着湘妃色的压襟,粉色披帛。   头戴蝴蝶流苏镶珠步摇发簪,发髻折腾了半个时辰才折腾到阿难满意的程度。   以阿难的话说,美人则美矣但是穿戴衣裳首饰的品味也得有。   否则就是珍珠进了腌菜坛子,显得多余又暴殄天物。   描眉画花钿,素素旁边瞅着都急得不行,“姑奶奶,快别折腾了。已经都没有人比你好看了,还折腾什么,叫不叫别人活啦!”   “隔壁丽香院都来来回回好几拨武林中人了,你还有心思在这淡扫娥眉,火都烧自家门口了。”   阿难却听不进去素素的话,待花钿最后一笔完成,才扭着身子靠在妆奁台子前对着素素笑道:“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好看,好看的不得了。”素素这话倒也不算敷衍,的确以阿难的姿色再画上这花钿,让整个人带着天真的妩媚,又极尽缥缈之意,当真担的上不得了三个字。   阿难又不紧不慢的去挑团扇,八月的天气最是炎热,团扇可少不得。   阿难的手指在一众团扇里挑出了一个兰花双面刺绣的宫扇,搭配着今天这套装扮,确实带着一股清爽,叫人看着身子都跟着凉快了不少。   “我的好姑娘,可算打扮完了吗?你打扮的这会儿丽香院的老鸨都已经被揪出来问话了。”   说到这个阿难苦了脸色,“那我也没办法啊,真要查到我们红月楼只能让老鸨前头挡一挡,一问三不知那些人还能怀疑到我们头上?”   “我俩先跑路去织女苑躲躲吧,金陵城的织女苑掌柜和我有些交情,咱俩先去借住一段时间,避避风头。”   “织女苑?”素素连忙摇头,“去了织女苑只怕回来就身无分文了。”   阿难没搭理这话,叫了软轿便和素素二人偷偷摸摸从后门出去。   轿子行到大街上,素素还是不放心。   “姑娘啊,这去了织女苑不就算是投靠云生结海楼了吗?”   “姑娘啊,这云生结海楼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凡事只看银子。织女苑是云生结海楼的产业,这次去不知道得搭多少银子人家才肯收留我们。”   “这样还不如花银子让云生结海楼保我们得了,还去啥织女苑。姑娘你去了还不知道买多少衣裳,花的银子更多。”   被素素念的头疼,但也算被点醒。“你说的对,我们直接找云生结海楼不就完事儿了!还干嘛东躲西藏的,都怪我银子不够多,不然直接让云生结海楼把南星宫一锅端了不就万事大吉了。”   “其实也不用一锅端了,花银子把上官秋水杀了不就行了。”   “得了吧,你以为我没问过啊,我这条命上官秋水花了一万金买,以云生结海楼的风格,最起码得花两万金他们才愿意动手。”   阿难叹了口气。   “而且我就算同样花一万金让上官秋水上了通缉榜,一个是武功高强南星宫的宫主,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果是你你追杀谁。”   阿难摇了摇团扇,很是郁闷继续道:“何况咱们也没人家南星宫豪阔,动不动出手一万金。十两银子是一金,等于十万两,咱有十万两吗?你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素素撇撇嘴,“老夫人留下那么多产业和现银,姑娘你如果不挥霍我们的银子准够。”   说到这个阿难很是不好意思,团扇遮了脸上神色,“没办法,我就开青楼有点脑子,其他都关门歇业了这个也不能怪我。要怪就得怪老夫人没给我留什么得用的人。”   两人正说着,软轿一阵颠簸,突地落地,软轿砰地一声落到地上,吓得阿难惊呼,素素则抱着阿难叫的更大声。   恒玉掀开轿帘,见两位姑娘被吓得抱在一起,面色很有些抱歉道:“两位姑娘,已无事了,在下的马受惊踩到了姑娘的轿夫,才惊扰了二位。”   听到声音,阿难没着急回头,平复了下被吓得噗通噗通的心脏,整理了下表情,这才悠悠转头,不论何时,这人前的体面不能丢。   只见来人愣神了半刻,这半刻阿难也将来人从上到下瞧了个遍。   长得嘛很是英俊逼人,阿难看多了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此人长的真是没得挑。   这人身上穿的衣裳一看便是织女苑的,四个字,富的流油。再看头上戴的那玉冠,那玉的色泽,啧啧,保底三千两。   恒玉懊恼自己怎么就看姑娘看呆了去,好在回神够快,才抱拳道,“两位姑娘,这轿子是不能再用了,还请两位姑娘下轿,恒玉另安排轿子护送二位。”   恒玉,恒玉,恒玉啊!   素素很是激动的凑近阿难的耳朵,阿难听明白了,武林盟主的儿子给自己碰上了?!   那怎么能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刚好自己被人追杀,不傍着武林盟主还能傍着谁?!而且还不用花银子,快哉快哉!   袖子下的手捏了捏素素手腕子上的肉才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激动,素素吃痛也憋着,很是辛苦。   “多谢公子。”阿难一双玉手欺霜赛玉,掀开轿帘从轿中出来的动作是那样完美。   纤腰不盈一握,不难想象那腰肢扭转的风情。上下线条抓人,偏偏长的又是一副天真模样,发丝如缎,这会儿一阵微风拂过,让她披帛飘飘,似体不胜衣,临风欲飞,真是好如仙子,叫人心里生不出旖念。   除了恒玉,身后一众武林人士都看呆了去。当然也不妨路过的寻常百姓。   我滴个乖乖,平时哪见过这样的人物,比那仙子也不差了,是以,愣神的这会儿,这条街就被堵了。   阿难很是享受众人钦羡的目光。心道看到没,老娘就是这么美,美的天上人间绝无仅有。   嘴角噙着一丝微笑,半露酒窝。只有熟悉阿难的素素知道这抹微笑是嘚瑟。   恒玉环顾四周,上前道:“姑娘,只怕要劳烦你换个地方了,怕是姑娘再站在这儿,这路就行不得人了。”言毕拿了个帏帽示意阿难戴上。   阿难最是讨厌这些玩意儿,脸长来就是给人看的,整个帏帽面纱真是没劲。不过装还是得装得,乖乖的接过戴上,跟在恒玉旁边。   至于和恒玉一行的两个武林人士,不好意思,人家阿难没放在眼里。   到了酒楼雅间,只恒玉一人一起与她用饭,其他两人则被单独安排了一间雅间,阿难心道这人还算细心,知道女子和一大堆男子用饭不方便。   实际恒玉只是单纯怕那两位唐突佳人。   “我的马踏坏了姑娘的轿夫,虽是给轿夫银两医治,但也是过错。街上说话不便,才请了姑娘到雅间说话,还请姑娘见谅。在下恒玉,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阿难。”   恒玉听到这名字,脑子划过通缉榜,又想到其中缘由,微微一笑,“姑娘实至名归,这美人榜倒也不欺人。”   废话,还用你说。   阿难见恒玉知道这事儿,憋了憋眼泪,眼眶湿润的隔桌望着恒玉,“公子既知道阿难,便也知我的难处。”   “实不相瞒,阿难不知如何便惹恼了南星宫的人,可怜我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只得东躲西藏。自从那江湖通缉榜一出,我便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说着真委屈上了,轻轻啜泣了起来。   素素旁边看着,鸡皮疙瘩起了一片。   美人哭也是梨花带雨,别带一番风情。   恒玉看着很是不忍,“那今日阿难姑娘是打算前往何处,既是我弄坏了姑娘的轿子,等我办好事便护送姑娘。”   “不知道,我一个孤女,真是不知去往何处,若不是有些银子请了女高手护着,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   “偏偏那女高手知道阿难的赏金之后也起了杀心,我主仆二人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若是天天被人追杀欺凌,还不如投河算了。”说着哭的那叫一个惹人怜爱。   恒玉想来也是,起了善心,“那姑娘等我办完事,跟随我去往恒家如何,我爹是武林盟主,有恒府庇佑,想是无人敢追杀姑娘了。”   阿难见达到目的,心里别说多开心了,但还是一副楚楚可怜模样望着恒玉,“公子能护得阿难一时,护不得阿难一世啊。”   瞧瞧这话说的,多暧昧。   恒玉不懂这话的亲近之意,还当是阿难怕一辈子只能窝在小小府邸不见天日,劝道:“姑娘不用担心,待见到父亲,我就去拜托父亲遣人去往南星宫说明此事,上官宫主念及父亲颜面,想来那通缉榜也愿撤掉。”   “当真吗?”   “自然。”   “那阿难这段时日便叨扰公子了。”   “无妨。”   恒玉还当阿难的叨扰不过是普通女子叨扰。结果这天阿难是跟在他旁边如影随形。   虽无厌烦,但总归是不方便。人有三急,这话叫他说出来那真是有辱斯文。   不过凡事有例外,憋狠了,恒玉还是不得不说一句,“姑娘若是怕人突然出现杀害于你,也可跟在辛大哥后面,刘大哥那边也可以,总归都可保姑娘安危。”   “可是他们的武功没有你高。”   “他们武功也不低。”   “那追杀我的人武功比他们高怎么办,太可怕了。”   “不会,双拳难敌四手。”   “可是他们长得好吓人,没有你长得好看,我跟他们待着我害怕。”   “我要如厕。”   “……” 第3章 素素我真的难   低估了阿难的脸皮厚度,恒玉只好让阿难陪同着去了茅厕。   阿难有时候在想,自己这么美的玉人和恒玉这样风采的男子,也免不了排泄,真是叫人难受。   不管什么样儿的天仙人,一想到也会排泄这些污浊之物,那形象也是大打折扣。   见到恒玉出来,阿难上前凑了过去,“公子可要沐浴,我让店家小二帮你抬水如何?”   这话像是嫌弃自己脏似的,若是旁人这般说,他定是不理,偏偏是阿难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说,他就有些受不住。   杨柳依依,微风拂面,这微风带着热气让恒玉的耳朵好似被烫熟似得,已然再不能抬头了。   赶回下榻的客栈路上,阿难不觉恒玉难堪心境,闲话家常了起来。   “上官秋水美吗?”   “未曾见过。”   “第一高手厉害吗?”   “未曾交手过。”   “好了,到了,多洗洗。”   “……”   疾步回了房间,整整沐浴了半个时辰才出了房门,衣裳也从新换了一套。   眼睛毒辣的阿难一眼就看出这是织女苑新出的山河赋。   似烟似雾的颜色,双层的幻色纱大袖外衫堆叠不觉厚重反倒更加飘逸,交领显的格外精致,本是女气些的款式穿在恒玉身上更添挺拔贵气。   女款的山河赋自己看上了好久愣是舍不得出手,这恒玉真是随随便便就穿在身上了,叫人好生气馁。   “公子穿这衣裳风度叫旁人连攀比的心情都没有了,只能景仰了。”说罢还很是舍不得的摸了摸那大袖的料子,越摸越心痛。   恒玉看出阿难对这衣裳的喜欢,心道真是个心思浅显的姑娘,可爱的紧。“织女苑送来的时候是送了两套,另一套仍在我这儿,若是姑娘不嫌弃,可拿去改小一些。”   一买就买了两套,幻色纱何其名贵,阿难真是嫉妒的要死。   不过人家都开口了,阿难丝毫不客气,“谢谢公子慷慨,我对美丽的东西一向偏爱,此次借公子光了。”言罢冲着恒玉笑颜如花,一笑的瞬间那光彩让恒玉觉得好似朝霞和雪,光艳不能直视。   这是恒玉第二次失神了,虽然只有一息,素素很是看不下去的扯扯阿难的袖子,示意阿难差不多得了。   阿难心内很是无所谓,自己长的好看这是自己的资本啊!   既然是属于自己的东西,那便想如何用便如何用了,其他人受不受的了就不关她的事情了。   三人一同出了客栈打算同丽香院的几人汇合,素素和阿难很有些心虚,扯了个谎便准备去对面的茶楼等着。   上前扯了扯恒玉的衣袖,“公子可得快些出来,不然我和素素在对面呆着真是怕也怕死了。”   楚楚的模样叫人心生怜爱,恒玉点点头,当真盘查时的脸都比平时黑些。   见恒玉几人隐入楼中不见,素素连忙凑近阿难,“我说姑娘,差不多便得了,恒玉那小子一看便知是个单纯的,姑娘你小心你美人计用的太过火人家一心扑在你身上就完了。恒玉是武林盟主的儿子,怕是到时候姑娘你想脱身也没有那么容易。”   “素素,我问你啊,江湖上的青年才俊还有比的上恒玉的么?”   “比恒玉人品好的估计是没有了。”   “是了,那他喜欢上我不是正好,赖他一辈子咱不就衣食无忧了。”阿难说着又想到那山河赋,又想到那价值几千金的玉冠。   “你瞅瞅那衣裳,你家姑娘我也买不起,人家随随便便就送人了,我真是太喜欢他了。”   “姑娘你喜欢恒玉的金银财宝吧。”   “那有何妨,老夫人在世时教过我们,对一个男子,一定要图点什么,例如权利,例如金银。千万都不能什么都不图只图人家对你好。否则到最后什么也落不到。老夫人所言真理,咱俩见的还少吗?何况恒玉长的还好看。”阿难冲素素挤挤眉毛。   想来也是了,恒玉年纪和自家姑娘相仿,长相气度家世都是没得挑。真要论起来,自家姑娘除了一张脸哪里还有配的上恒玉的地方。   素素点点头,“姑娘,我支持你,希望你靠着美色早日拿下恒玉。但是我依稀记得恒家和白家貌似是有婚约,不知道是不是恒玉就知道了。”   可惜人家压根儿没听进去。   阿难抿了一口茶楼上来的茶,很是嫌弃的放下了。   这路边的真是比不上自己泡的,涩嘴又发着一股霉味,就这样还说什么是雨前龙井,简直就是讹人银子。   不过阿难讹人银子讹多了,银子嘛,还是大家一起赚,乐呵呵的给素素倒了一杯,“多喝点,上好的雨前龙井。”   素素不觉,也品不出什么区别,豪饮了一壶。   嗯,这样最好,一点也不浪费,阿难很是满意的给素素抚了抚后背。   “话说江湖中什么算的上是武林至宝,轩辕剑,赤冶刀这都算不上什么!”说书先生说得激动,一扇子敲在桌子上愣是把扇柄都敲断了。   这动静吸引了阿难素素也看了过去,支着脑袋也听听说什么,打发打发时间。   “轩辕剑赤冶刀咱们都知道啊,老早留下的宝贝了,还有得轩辕剑者得天下,得赤冶刀者得武林这么个说法流传!”   惊堂木一拍。   阿难磕着瓜子儿听的津津有味。   “前者嘛,如今是在皇宫大内放着了,赤冶刀一直下落不明,江湖中人遍寻不得,这都失传了不知道多少年咱今日就不说了。今日要说的是和这两样东西其名的寒玉神令!说到这个寒玉神令咱就不得不提逍遥谷。”   素素也抓了一把瓜子儿磕得满嘴留香。   “逍遥谷中入世弟子极少,偏偏每个入世的弟子武功都碾压各派武林高手,四十年前入世的沈星辰那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啊!这寒玉神令最后一次现世便在这沈星辰的手上。”   “这寒玉神令是干啥的。”   “对啊,干啥的,从来没听过。”   “逍遥谷不是说是邪教么。”   “你们别吵了,听说书先生说是怎么回事儿。”   那先生见众人反应很是满意的捋了捋自己稀疏的山羊胡,继续道:“寒玉神令不同于前面说的两个宝贝是兵器之流,而是一枚玉牌,解其玉牌之上的秘密,便可长生不老。”   “放屁,这世上哪有什么长生不老的事儿。”   说书先生说的正激动,不知道被谁打断,很是不爽的看了看四座,见一个子极高穿着素袍的青年正桀骜不驯的看着自己,一看就是初出茅庐的小子。   说书先生又捋了捋很是稀疏的山羊胡,“这位小兄弟,你年纪轻见识浅,不理解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也正常。”   “放屁,你才见识浅。”那青年噌的站起,怒道:“那寒玉神令就是个没用的玉牌,还扯什么长生不老,都是拿来忽悠你们这些啥都不知道的人。”青年说的声音极大,引得酒楼外的人都停步驻留想看看里头发生了什么。   其中五名女子穿着同样衣裙格外引人注目,听得酒楼内提到寒玉神令便进来坐在了离阿难桌子不远的地方。   “哦?小青年,这么说你是见过寒玉神令了?”说书先生捋着那山羊胡问道。   那青年顿时不出声了,见在座众人窃窃私语其中几个还对他指指点点,显然是一副嘲笑他没见识的模样,怒道:“你们笑个屁,那寒玉神令我半月前才见过,就是个玉牌,垫桌脚都嫌薄。”   此言一出,不过一瞬,那青年的脖子上便驾着五柄一看就知道锋利无比的剑,惊起四座!   都是老百姓,见这阵仗吓得大气都不敢出,那说书先生吓的胡子都在抖,阿难和素素更是钻到了桌子底下。   “快说,你在哪里见到的寒玉神令!”   “和和…和夏侯玄喝酒的时候见到的!当时玉牌便在他身上。”那青年怕那五名女子不信抹了自己脖子,抖着身子激动道:“真的真的!当时夏侯玄酒喝多了拿出来炫耀,我当时也喝多了便当他吹牛说胡话没当真!”   五名女子互相看了一眼,提着这青年飞身出了酒楼。   酒楼众人拍拍胸脯猛地忽了一口气,这年头到处都是江湖人士不稀奇,只要不波及自身性命便都当看热闹。   那说书先生回过神,又猛的双手一拍桌子,“今日场景便知我李某人所言非虚!这夏侯玄乃何人你们可知?!”   众人齐齐摇头。   “这夏侯玄便是高手榜排名第八十七之人,此人武功不低,偏偏前几日死于对面的丽香楼!死的蹊跷异常,如此看来便是为了这寒玉神令才枉丢性命啊!”   后面说书先生说的什么阿难已经听不到了,捉着素素的手都在发抖。   素素也好不到哪里去,手是没抖了,但是那腿抖的不知道还以为这姑娘有什么隐疾。   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阿难真想找个算命的算算自己今年是犯了什么太岁这般倒霉,握着素素手腕小声道:“当时夏侯玄尸体上可搜出什么玉牌了?”   素素腿还在抖着,胳膊伸进阿难的帏帽里,手指一翻,一枚玉牌就出现在阿难眼前,又迅速隐与袖中。   “素素,咱俩去跳河吧。”   “……” 第4章 何苦难为美人   直到恒玉来接二人时,二人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恒玉听闻酒楼发生之事,只当二人吓坏了,路上轻声安慰:“你戴着帏帽,南星宫的人不会认出你的。”   阿难听这话,脑袋极为僵硬转向恒玉,“你说刚才酒楼里出现的五名女子是南星宫的人?”   “对,你不知道么?我还当你是被南星宫的人吓得。”   “南星宫的人为什么找寒玉神令还捉了那青年?”   “江湖中想得到寒玉神令的不止南星宫,为了寒玉神令出手并不稀奇,只是巧了些,刚好和夏侯玄扯上了关系。”恒玉言毕侧头对着一旁的辛显九刘丙乙说道:“刚才那丽香楼的老鸨说把夏侯玄尸体埋到了城外树林,看样子此刻回不得客栈,得把夏侯玄的尸首挖出来看看。”   辛显九刘丙乙点头认同,然后齐齐瞥向阿难素素,毕竟二人是女子,见了尸首只怕受不住,区区五名南星宫的弟子就把二人吓成这副模样了,若见了尸体岂不是要昏厥,平添麻烦。   察觉到二人眼神的意思阿难连忙凑到恒玉身前,“带着我们一起吧。”   隔着帏帽恒玉都感受到了阿难目光的迫切,不自觉地点点头。   丽香楼的老鸨看着第三次登门的恒玉等人,那张平时都挂着笑的老脸也有些笑不出来了,“我说恒公子啊,这丽香楼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都被你盘查询问了,都说了那夏侯玄是突然出现的啦,我们自己吓都吓死了呀,我能让龟公把人埋了都是我丽娘发善心了呀,你怎么没完没了了啦。”   咿咿呀呀的嗓门又大,嚷的阿难脑子都疼,要不是丽香楼背后是官府的人,阿难早就让素素把这老女人毒死了,真是太烦了。   “你们又来干什么呀,哎呀,还叫不叫人做生意啦。”看着老鸨那张喋喋不休的那张嘴,恒玉辛显九好脾气,但是一向是个粗人的刘丙乙受不了了,将手中的刀往桌子一拍,厉声道:“闭嘴。”   丽娘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点震慑不到她,但是立马顺势装作被吓倒的样子,坐在地上就开始哭闹,“哎呀,都说了我们不知道那人怎么死的呀,你们仗着有武功就欺负我们这群女的哟,有没有天理了呀。”   老鸨这样,那身后一群姑娘也一个个轻轻抽泣起来,拿着帕子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显然恒玉三人是没见过这么多女人齐齐掉眼泪,很是无奈。   恒玉让刘丙乙退下,上前对着众人道:“丽娘,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想让埋了夏侯玄的龟公和我们走一趟,夏侯玄身上有武林至宝,少不得得挖出来看看。若是你们见到什么玉牌状的也拿出来,否则得了消息的武林人士不会放过丽香楼的。”   丽娘见恒玉说的认真,装模做样的擦擦眼泪,“我们都是正经做小本买卖的,你们江湖上的宝贝干我们什么事儿啊,银子才是宝贝。”   恒玉会意的拿了个银锭子出来,丽娘见了宝贝,乐了,招呼着龟公给几人带路。   夜色逐渐昏暗,晚霞也渐渐隐入月色之后。   夏日林中蝉鸣不断,听着叫人好生烦躁,疏影横斜,暗影浮动,越往林中去阿难心中就越怕,靠的恒玉那是越来越近。   美人自带幽香,萦绕恒玉鼻尖叫恒玉有些不自在。身子稍微往辛显九那边挪了挪,阿难又凑近了些,恒玉又挪了挪,又凑近了些,又挪了挪。   “这路这么宽,恒玉你老挤我干啥。”辛显九不耐烦的往前大步跨了几下,“你们要是害怕我在前头带路行了吧。”   刘丙乙大笑了两声,拍了拍恒玉肩膀,“没想到你武功那么高竟然还怕这些。”眼眉神色很有些得意,“辛大哥我和你一道,我可不怕。”   恒玉摸摸鼻子,没作声,总不好说是美人体香让他心猿意马了吧。   行了半晌,终于到了土堆旁。   素素把阿难拉到稍远些的地方,凑近阿难耳朵,“这夏侯玄是我用毒弄死的,这会儿挖出来那尸体定然是黑色的,这不就露馅儿了吗?姑娘你怎么非得跟着过来了。”   “不怕不怕,一时半会儿查不到咱们头上,就算查到了,我们两个弱女子不会武功这事儿是真的吧,就说是雇来的女高手毒死的。”   “压根儿就没有女高手这事儿,姑娘咱们怎么圆。”   “没事没事,恒玉单纯,咱巴结着他就没事。”   素素翻了个白眼,这寒玉神令还在自己袖口放着,这要是被人查到了,这可怎么办?   扔都不敢扔!日后被人找上门,这说扔了谁信啊!   两人这方窃窃私语,前头龟公刚把尸体挖出来,阿难就瞅着那五名南星宫的女子好如鬼魅一般从自己头上飞了过去,素素阿难大叫一声就跑到恒玉身后躲着。   那五名女子不明所以的互看了一眼,心道我们也没这么吓人啊。   恒玉上前一步,不动声色的将阿难护在身后,对着南星宫的人作了一揖,“几位姑娘是为了夏侯玄而来还是寒玉神令而来?”   “自然是寒玉神令,寒玉神令据说最后一次现世是在这夏侯玄的身上,我们知道了,少不得来看看,不打扰恒公子查案。”   “你瞅瞅你说的啥话,人家武林盟主的儿子都没说寒玉神令肯定归他,你们开口倒是不客气,说的这寒玉神令就归你们南星宫似的。”刘丙乙说道。   刘丙乙话说地不客气,对面那五名女子一看就不是嘴巴利索的人,抿着嘴不说话,但是那手早就摸上了配剑。   “夏侯玄是中毒死的,这毒蹊跷,从没见过。”辛显九一语又将众人注意力拉了回来。   除了阿难和素素,其他几人都上前查看了起来。   只见尸体已有些腐坏,还有不知名的虫子爬来爬去,眼窝凹陷,这些都是正常的尸体样子。   偏偏那颜色,死去几天的尸体,即使是在夏日,那最多也就是呈紫青色,而不是如夏侯玄这般发黑,发黑且就算了,那从尸体爬过的虫子无一不是过了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几人探头往那坟坑里一看,虫子的尸体满坑都是,极为可怖。   南星宫的五人,毕竟是女子,看完就有些胃水翻涌。却念着寒玉神令,拔了配剑就对着那明显是龟公模样的严肃道:“你,去翻翻尸体,看看有没有一个玉牌样子的东西。”   龟公明显不愿,不愿也没什么用,硬着头皮上了手。   眼见着衣服都快被扒完了,恒玉几人看着都有点受不了了,只好出声喝止:“别翻了,夏侯玄死的蹊跷,估计那玉牌早就被人搜罗走了,入土为安吧还是。”   龟公又把夏侯玄埋了起来,心中怨念非常,这都什么事儿,回去定要去寺院里头斋戒沐浴几日去去晦气。   原本到这儿几人也就该回去了,南星宫的人也转身准备走了,偏偏刘丙乙那傻老帽对着阿难极为殷勤道:“阿难姑娘吓坏了吧,我们这就回去了。”   “阿难?”南星宫领头的女子疑惑的看了一眼戴着帏帽的阿难,又斜眼看了一下素素,转身对着二人道:“还请姑娘摘了帏帽,好让在下确认一下。”   “你你你你…你要确认什么。“素素一紧张就容易结巴。   帏帽里的阿难真是满头黑线,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立马挪步窜到恒玉身后,捉着恒玉袖子一副可怜兮兮模样。   这下南星宫人自然知道此人是谁。   “恒公子,烦请你将你身后的这位阿难姑娘交出来,江湖皆知我们宫主追杀此人,恒公子若管了,不妥吧。”   刘丙乙那傻老帽又口出惊人:“你们南星宫算个屁,阿难姑娘我们几个今日还就护着了,你们能怎么着吧。”   “哼!口出狂言!江湖这么多门派还没哪个门派敢说将我们南星宫不放在眼里!”一言不合,抽了配剑就打了起来,护着兄弟的辛显九也抽了兵器上前对战。   恒玉看了一眼身后的阿难素素,“你们躲远一点,刀剑无眼。”   只见恒玉提剑上前,身影一闪就将辛显九和刘丙乙护在身后,衣影翻飞,那衣袂袍袖在空中划过的弧度格外的好看迷人,阿难有些迷醉了,素素也有些迷醉了。   南星宫几人见恒玉一闪之势,便知此人身怀绝技,高手榜果真所言非虚,知道自己五人也敌不过,当下退后几步,互相递了眼色使了轻功飞身离开。   阿难扯了帏帽,眼含钦慕之意,缓步上前,抬头看着恒玉,“多谢公子搭救,真是无以为报。”   “今日若没了公子,阿难估计就要命丧南星宫人剑下了。”眼泪说来就来,素素看的很是佩服。   而恒玉低头看到的则是阿难顾盼生辉,清澈妩媚的一双眼睛。   如此美的一双眼睛,此刻眼角含泪,让眼神似雾似水,眉头轻皱,那精致秀气的驼峰鼻下一张红唇微启,欲说还休。   突地就觉得那泪流到了自己心里似地,恒玉出神的探出了手,抹开阿难眼角的泪珠,“你这双眼睛不该用来流泪。”   全然忽略了一旁的三人,辛显九乐了,果然,不管什么样的女子一看到恒玉那总是看不到别人的。   刘丙乙郁闷了,在他直线思维的脑子里,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女子都喜欢恒玉那种小白脸,明明自己这样的魁梧男人才更有魅力。   素素眼角抽抽,只求自家姑娘不要再戏子上身了,惹了一身情债可怎么好哦。 第5章 上官秋水好飒   素素脸色紧张地将客栈房门窗户都关的死死的,然后钻进床帐里,拿出寒玉神令和阿难一起钻研起来。   “说是解开寒玉神令秘密,可以长生不老?”   素素点点头。   将寒玉神令上上下下都摸了一遍,“只有刻纹,没有机关,刻纹样子好似图腾,难不成这图腾就是长生不老的秘诀?”   素素点点头又摇摇头。   “哎呀你说话呀,你制毒练蛊不是看了一屋子的古册典籍,这图腾样子你见过没?”   “看着像湘西苗族的图腾样式,但是相同的从没见过。”素素有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姑娘,这寒玉神令留在身上太过招摇,不如扔了吧,毁了也行。”   “你是不是傻,万一有人追查到红月楼,找到我,我说这玩意儿被我扔了谁能信?”阿难没好气给素素肩膀来了一巴掌,“如果真能长生不老,咱俩就能青春永驻了,还有那么多银子。”   “姑娘你还打着这个主意,这能长生不老当个老不死的有什么意思?”   “老了才叫老不死的,我这样儿的死了就叫活菩萨。”   阿难将寒玉神令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软猬甲里头的小口袋中,拍了拍胸口,“这样就没事了,只要有恒玉庇护,咱有这个也没事,你也多翻翻古籍,看能不能解开这玉牌秘密。”   主仆二人说的认真,这会儿松懈下来才听到客栈一楼传来异样声音,穿好衣服,开了房门出去查看。   一楼堂厅之内,南星宫五名女子规矩的站在一名白衣女子身后。   阿难一眼就瞧出那白衣交领的衣裳是织女苑挂价极高的银狐。   大袖上绣的是水墨竹叶,下裙绣着大片的同色提花,红色腰带隔着这么远阿难都能感觉到这腰带绣的巧夺天工。   再看那发冠,阿难咬紧了下唇,心里真是嫉妒的没边儿了,是织女苑挂价更高的美人醉啊!   这么一打扮下来,显得整个人英姿飒爽,比起一般的女子,真是只能瞧见这人了。   阿难揪紧素素衣袖,“这年头怎么是个人都比我们阔气,那人身上的我真是一件儿都舍不得买。”   素素捉了阿难的手,更为紧张道,“那女的脸才叫好看,不会就是那个上官秋水吧!”   阿难低头又去看,正好对上那女子的眼神,两人隔楼而忘对视了半晌。   二人心中如何作想暂时不得而知。   只见上官秋水纵身一跃就立与堂厅横梁之上,阿难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鞭子挥了过来。   风声强劲,来势迅疾,鞭还未到,已有一股寒气迫人眉睫。   速度太快,阿难躲闪不及,右胳膊结结实实挨了一鞭子。这一鞭子抽的她直接倒了身子,眼前发黑,素素连忙蹲下将阿难护在怀里。   恒玉没想到上官秋水身手这般好,大惊纵身。到了横梁转身一掌,只见上官秋水身法轻灵巧快无比,又落到客栈堂厅地砖之上。   精致的秀眉皱起,“恒公子何故阻拦?”声音也是叫人嫉妒的好听。   恒玉无可奈何的苦笑,“上官宫主莫要难为个弱女子,她也并未招惹过宫主。”   “呵,倒是不知恒公子如此怜香惜玉?”上官秋水上前一步,“你已有婚约在身,江湖皆知,若是护着阿难,传到江湖可是不好听。”   “不劳上官宫主操心。”   话不投机半句多,上官秋水无意与恒玉动手,又一纵身到了二楼。   阿难被素素护在身后,一双眼睛害怕的如初生小鹿看着来人,很是叫人怜爱。这回恒玉没再慢了,挡住上官秋水,让她无法再近一步。   “让开!”   恒玉不言。   上官秋水右臂突然抡起鞭子带起疾风,恒玉大袖一挥带有力道挡了这一鞭。   楼道横栏阻挡,打起来实为不便,二人近身互搏,招式之快叫人眼花缭乱。   楼下辛显九和刘丙乙看着一时竟看不清楚谁占了上风。   “这上官小娘子武功这么高?”刘丙乙道。   五名女子齐齐上前厉声道:“休得对宫主无礼!”   刘丙乙就当没听见,拉着辛显九又问,“上官秋水在高手榜上第几来着?”   “江湖高手榜三年一换,三年前她还是第四十七,三年前恒玉就是第十二了。”   “我滴个乖乖,这小娘子也太够劲了吧,三年武功进步神速啊!”刘丙乙有点兴奋,“今年冬月高手榜又要换了,不知道这上官秋水能排到多少。”   楼上二人打的如火如荼,上官秋水振衣而起,两人转眼又在一楼堂厅动起手来。   客栈的账房小二躲在台子后面是连头都不敢探。   上官秋水身法极快,向门口一掠,一阵轻微的衣袂带风声而过,又是一鞭子,恒玉微微色变,身法亦不落后,抽出配剑打了起来。   “哎哎哎,恒玉这小子动真格了,都拔剑了。”刘丙乙说的咋咋呼呼。   二人底下打着,素素扶着仍旧没缓过来的阿难,“怎么办姑娘。”   “回头软猬甲得做个袖子。”   素素,“……”   楼下二人又微微错开了些距离,上官秋水一笑,尽显艳丽之色,“恒公子好身手。”   言毕再待上前,一白影飘身而来,挡在二人中间,声音清冷至极,“莫打了。”   刘丙乙指着那白衣男子道:“这人谁?看他那周身气势,武功定然不低。”   辛显九瞥了一眼刘丙乙,“废话,我看得出。”   素素扶着阿难也打量起楼下那白衣男子。   “这又是谁?”阿难问。   只见白衣男子身量比寻常男子高些,侧脸线条冷峻。   待白衣男子一转头,阿难再没办法注意这人身上价值不菲的衣裳。   风姿特秀,萧萧肃肃,长的太过巧夺天工,恍若谪仙。心道若此人是个女子,她阿难定是要拜下阵来。   恒玉面容比之差些,气度却是不输,二人此刻站在一起,当真“连壁”一词所言非虚。   “沈恻,你让开,恒玉挡我,为何你也挡我!”上官秋水嘴上说着,却是得了空当用了轻功掠到阿难身后。   阿难惊的紧靠在栏杆上,一时不察翻过栏杆,素素拉扯不及就这么看着阿难掉了下去。   只见羸弱身躯发丝飞散,衣帛飘飘,衣影翻飞,血迹浸满衣袖,不过一瞬,破碎的美感震撼在场之人的眼睛。   沈恻飘身而上,接住了那羸弱的身躯,恒玉身法慢了几拍,就见美人已入他人怀中。   看着羸弱,这线条很有些傲人,沈恻感受到手中细腰和臀线的傲然,手臂微微紧了些,不自觉地还想再紧些。   阿难还没缓神,鞭子带起的风声擦过耳朵,沈恻就这般将她护在怀中躲闪。   没觉得此刻英雄救美的戏码有多叫人艳羡,讲真,来回晃的她快吐了。   “沈恻你今日若是护着这女子!他日我定要她死的难看!”上官秋水自知跟不上沈恻的身法,撂了句狠话。   松开怀中之人,沈恻拍了拍右侧衣袖,看都没看一旁的阿难,“差不多可以了,没必要非要了杀了她。”   “对对对,我这德行哪里有宫主你好看,不用杀我,什么第一美人你尽管继续当就是。”阿难一边说一边跑到恒玉身后躲着。   这动作让恒玉心里稍稍舒服了些。   谁料这话让上官秋水更加发怒,太过生气带的声音都有些尖刺。   因着容貌绝美,并不让人反感,“你说你没我好看,便没我好看了吗?美人榜如今是你列在首位,这天下人可没人觉得我上官秋水容貌第一。”   刘丙乙那傻老帽哈哈大笑,“上官宫主因着这就要杀人,那等你容颜老去之时岂不是这天下女子就要被你杀光了去?”   那张着的嘴还未合上,一鞭子就打到身前。刘丙乙躲地慢了些,那脚背就挨了鞭子。一旁捂着脚哎呦哎呦的叫着,金鸡独立的样子叫人发笑。   众人都没忍住,连带着怒容的上官秋水都没忍住。   捉了上官秋水胳膊,沈恻拉着她就要走,她挣脱不开便只好跟着,从阿难身旁走过之时狠狠瞪了一眼阿难。   出了客栈,还听得那沈恻语气没那么清冷的哄声道:“秋水你与那阿难相比,艳色更胜,没什么好追着人家非要一杀了之。”   “那你娶我。”   “这是断断不可能。”声音又归于清冷,再后来便只能听到上官秋水恨恨跺脚的声音。   阿难回过头,揪着恒玉衣袖,“那叫沈恻的是谁?”   “高手榜第四,沈恻,也是如阿难你一般,横空出现于榜上之人。”   刘丙乙捂着脚还没放下来,冲着恒玉大叫,“我滴个乖乖,那小子竟然是高手榜第四?!看着也太过年少了吧!”   “此人神秘,并不知其年岁,江湖者见过他的人寥寥无几,云生结海楼高手榜上关于此人画像也是空白,不像其他人。”辛显九道。   这个恒玉倒是不知,“辛大哥,这人身法来源何派,看着很有些超然。”   辛显九摇摇头,“我看不出,但听人描述,很有些逍遥派的意思。”   “怎么现在高手榜上的都是些小白脸儿。”还一个比一个俊秀,刘丙乙捂着脚很是郁郁。   不想再听这些武林之事,阿难有些受不了胳膊的伤口,摇了摇恒玉胳膊,抬头泪眼涟涟,“恒公子,你可有上好的金创药借我用用,记得要最贵最好的,不能留疤的。”   伤口被血染的看不请严重与否,不过就算不严重,也不是阿难这种娇滴滴的姑娘能受的住的。   恒玉点点头,有些担心道:“金创药有最贵最好的,但是我随身带着没有雪玉膏,雪玉膏稀有,只怕这金陵城也没有,留疤了阿难姑娘你不要太过伤心。” 第6章 特么江湖弱鸡   金陵城苏州河畔,千檐百宇,气象恢弘,尤其红月楼此时更是声乐不断,高大的台子之上,四处布满半透不透的纱帘。   台子中间舞姬柳腰轻,莺舌啭,红袖回转,一众宾客看着当真好不快活。   恒玉和辛显九是被刘丙乙硬拉来的,说是连着好几日查探来消遣消遣,昨夜里打了一架也好放松放松。   辛显九调笑,“昨夜里你又没动手,怎么,也把你累到了是吧。”   “我这脚可还肿着呢。”刘丙乙指了指自己的脚,又看向恒玉,“怎么样,这红月楼不错吧。”   恒玉不答,眼睛时不时瞥向一旁的阿难。   自己的地盘不能自在,阿难脸色可以说的上是拘谨了,素素就更不自在。   恒玉见状只以为是女儿家害臊,如今民风开放,女子扮作男装来青楼也不算怪事,不过总归是女子,脸皮薄些再正常不过。   素素凑近阿难耳朵,“恒公子扭头看你好几回了。”   阿难只笑笑回望了一眼恒玉,之后才缓缓道,“公子,我这有点不舒服,得去后院一趟,你们在这等着我,去去便回。”   人有三急,三人没有追问,只叮嘱着快些回,鱼龙混杂之地两个姑娘总归不便。   拉着素素离席,在龟公领路之下去了后院。二人离去之后恒玉有些放心不下,毕竟还是青楼,随后跟了上去。   龟公看着戴着面纱的阿难有点不解,“主子,您这怎么装客人来了,小的瞧着想给您倒杯芙蓉醉都不敢。”   “不许说认识,下去下去。”素素没好气的对着龟公摆摆手。   “姑娘你回去拿雪玉膏是不是太危险了,万一被发现了,还怎么求恒玉庇护啊。”   拉着素素疾步向院子最里头的摘星楼走,那原是她的闺房之处,此刻跟做贼似的,心里很是不快,“那怎么办,总不能留疤,留疤还不如要了我的命。”   就着昏暗的月光,两人就这么贼兮兮的上了摘星楼。   楼顶横梁之上的身影隐到角落难以察觉,嘴角带起弧度看着底下那主仆二人。   “雪玉膏你放哪儿了?”阿难四处翻翻,埋怨道:“整天搞你那些毒啊蛊啊的,这雪玉膏也不多做一点儿,不然咱俩至于为了这东西冒险么。”   “还不是姑娘你太浪费!手上起个褶子都要用雪玉膏,不然也不会就剩半盒子在身上。你胳膊上那伤口完好如初最起码三盒。”   “别废话了,快找快找!晚了恒玉就该怀疑了。”阿难摸到角落还是翻不着,急得粉汗盈盈。   体香淡淡,偏偏横梁之上的人鼻子及其灵敏,闻见这女子独有的香气,微微走神。   素素在妆奁之前一大堆瓶瓶罐罐里头终于找到了雪玉膏,兴奋的对着阿难道:“找到了找到了!姑娘我们快走吧。”   “好好好,快走!”阿难拉着素素走的太急,随身的帕子落于地上,二人不觉,小跑着下了摘星楼。   脚步声渐远,横梁之上的沈恻悄声无息落于地面,拾起那帕子放到鼻尖嗅了嗅,表情很是玩味。揣于怀中,身影一闪直接从摘星楼窗户一跃而出,不见踪影。   夏侯玄的事情暂时无处可查,想着若是能查出那毒的来历或者就能探出幕后之人。   辛显九夹了口菜,“我们去找圣手榜上的人,问问这毒来历,凶手身份或许就有线索了。”   小口吃饭的阿难顿了顿。   “有道理,我和金无量甚是相熟,他排名圣手榜第三十,该是能知道那毒是个什么玩意儿。他就在金陵城不远的临安城,我们正好顺路去一趟,两天也就到了。”刘丙乙道。   夹着菜的阿难手抖了抖。   “如此甚好,如今八月初,九月武林大会开始,我们找完金无量还赶去武林大会也不耽搁。”辛显九道。   “那就这这么办,等用完我们就启程。”恒玉转头又对着阿难柔声道:“阿难姑娘,就委屈你和素素和我们奔波了,等到武林大会结束,我就带你回去见见父亲,让他帮你给上官宫主书信一封。”   阿难素素只能点点头。   “上官小娘子那么彪悍,能不能行阿?”刘丙乙给辛显九后背来了一掌,“你对江湖事了解的比较多,你说说,南星宫能听恒盟主话吗?”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烦,我怎么知道啊,照理说盟主书信,南星宫少不得得给给面子。但是这个事是南星宫私事儿,盟主想插手也没理由啊。”   “嘿!”刘丙乙指着恒玉,“那你把阿难姑娘娶回去得了,这样盟主不就能正大光明的去跟南星宫说这事儿了么?”   这回轮到恒玉的夹菜的手顿了顿。   素素只管低头埋饭,就当听不见,阿难倒是含羞带怯的低了头。   辛显九没好气拿脚踩了刘丙乙的伤脚。   “哎哎哎!你吃你的饭,你踩我干啥,我脚还没好呢!”   “吃你的饭吧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刘丙乙见恒玉神色不明,这才闭了嘴。   等过炎热熬人的午时,一行人才出了发,阿难不会骑马,只好和素素共骑一乘,她倒是想和恒玉一起,无奈脸皮还是没厚过那个程度。   戳戳素素的腰,“那个金无量什么个水平。”   “一般般吧。”素素目不斜视认真御马。   “那去见着了知道毒是你制的怎么办?”   离得有些距离两个人说话声音又小,素素也不担心前面几人会听到。   转头对着阿难得意一笑,“姑娘我看你是不知道圣手榜第二意味什么。先不说我鲜少在江湖露面,我制的那些毒一般人连我用的什么都猜不出来。再加上我弄出来的东西大部分都不会流入江湖。那个金无量能知道我就有鬼了,这点倒是不用担心。”   阿难听着这才把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行在前头的刘丙乙策马行到辛显九身侧,“你刚才踩我干啥,我也没说错啊,恒玉把阿难姑娘娶回去不是正好,相配的很呐。”   “你脑子被驴踢了是吧,你忘了恒玉跟白家婚约了?白家好惹?能让恒玉娶妾?就算愿意,阿难姑娘愿意当妾?我看你越活越回去了。”   刘丙乙被几连问直接给问懵了,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说恒玉怎么脸色不好了,诶,我也没想那么多,不就看着人家俩郎才女貌的挺般配的嘛。讲真,我要是能长成恒玉小子那样儿,哪里还轮的到他啊,就是倾家荡产我也要把阿难姑娘娶回来。”   “行了吧,就算你长成恒玉那样儿你也是这副大老粗德行,阿难姑娘要是真跟了你,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有那么埋汰么我。”   这两人斗嘴斗的热闹,阿难素素也是窃窃私语,只有恒玉想事情想的有些出神。   和白家的婚约是自小就定下的,虽然自己和白家姑娘从未见过没有了解,可是以往那么多年从来没有想过这桩婚事应不应该。   恒玉不经意的瞥过巧笑嫣然的阿难,略微自嘲的笑了笑。   脑中所思还未停,就见前处两匹健马,一阵风似的迎面而来,两匹高头大马,俱是黝黑颜色,显得极是神骏。   不过几息,两匹骏马便横档在一行人面前。   马上之人黑衣蒙面,大热天的也不显捂得慌,察觉到来者不善,刘丙乙冲着对方大吼一声,“来者何人,竟敢挡在你刘爷爷面前!”   二人嗤笑一声,其中一人不屑道:“还刘爷爷,你名为刘丙乙可知为何吗?意为你就只配当个二流货色。”   话语挑衅,刘丙乙可受不了这个委屈,欲提刀就要动手。辛显九按住刘丙乙,转头对着二人道:“所为何事?难不成就是找我们兄弟几个干一架吗?”   “交出后面那两个姑娘,饶你们不死。”   “大言不惭。”这回不是刘丙乙按捺不住,恒玉辞色冰冷,拔剑纵身一跃。   闪身之间,其中一匹骏马便鲜血横流,击倒了第一匹马,身形展动又向第二匹马掠去,任是马上之人勒马也是来不及。   骏马嘶鸣,刘丙乙都忍不住道一句可惜。   收剑立于一恻,恒玉辞色不变,依旧冰冷,“二位可还要动手?”   “没想到恒家之人也如此张狂。”   “武功见真章。”恒玉不欲多言,几人便混斗在一起。   素素拉着阿难躲到道路一旁的大树下,“姑娘啊姑娘啊,你说你长这么一张脸干嘛啊!真是遭罪啊。”   “混蛋爹妈给的啊!怎么办!谁知道恒玉护着还是有人敢找上来杀我啊。”阿难可怜兮兮的揪着素素衣裳躲在素素身后。   那两个黑衣人,人无比嚣张,武功实在上不得台面,三五下就被揍在地上了。   “就这么三脚猫的武功还敢大言不惭,你刘爷爷揍的你满地找牙!”刘丙乙说完对二人一顿拳打脚踢,黑衣二人抱作一团结结实实了挨了顿揍。   实在是太弱,恒玉都没欲望去看这二人是何人,就当是给二人个面子,免得日后碰面尴尬。   一行人便又上马朝着临安城方向继续赶路。   黑衣人抱在一起看着一旁已经死去的马,目光呆滞。 第7章 问候祖宗八代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单打独斗没有胜算,若是以多压少未必就没有机会。   从金陵城到临安城短短两天路程的距离,途遇追杀多次。   什么黑衣人,红衣人,男子,女子,五花八门。阿难素素不堪惊吓的弱小心灵愣是练到了心如止水的地步。二人对恒玉的武功也是越发崇拜。   高手榜前端的人物,果真名不虚传。   看着面前这群头戴抹额,身披斗篷的人,阿难素素是连个正眼都不想给了。   拍了拍马遛到了一边,看着这群人武功的花式杂耍。如果可以的话阿难还想捉一把瓜子和素素边吃边闲话。   素素:“这次来的人不少。”   阿难:“莫不是想以多欺少?”   素素:“以多欺少也得看本事的。”   阿难:“此话有理。”   可惜二人低估了这群人的本事。   只见刘丙乙翻身退出数尺,大喝一声“退下”,就摸到腰间皮囊之中,一记暗器投射出去,轰天震响。   烟雾四散,却是没什么伤人的威力。待身披斗篷的这群人能看清路时,恒玉一行人早已不见。   还以为只要恒玉护着就没什么事情,没想到以多胜少还真有可能被人捉走。心如止水被打破,又变成了惴惴不安。   阿难暂时放下不安的心思,好奇了刚才那暗器。让素素策马至刘丙乙身恻,“刘少侠,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暗器?”   “嘿,没什么。不过是行走江湖,自己做的个逃命的东西。就是怕碰到像刚才那种情况。”   想着这东西倒是好,若是能留些放自己身上,日后再遇到些什么危机的情况,岂不是能争取些逃命的时间。   脸上堆砌起笑容,“刘大哥,等到了临安城你也给我点儿吧。我看着那暗器小巧,我日后留来防身也好。”   刘丙乙自是爽快的应下。   一行人到达临安城内,已近傍晚。找了间看起来雅致些的客栈安顿。   用晚饭的时候,阿难想起下午那行人开口问道:“咱们今天碰到的那群人,看武功路子好像同出一门有些章法。行事也有些组织,可是哪个门派的?”   刚好素素也想知道,放下碗筷极为认真的盯着恒玉三人。   “那是重莲教的人,这个门派以往在江湖走动不多。最近不知道是不是银子缺狠了,四处追杀通缉榜上之人。”辛显九道。   “能不缺银子吗?那教主媳妇儿走火入魔动不动就下山砍人。不是砸坏这家,就是打伤谁人。亏得重莲教有些家底,否则早倾家荡产了。”   恒玉听了刘丙乙这话笑了笑,“莫说这些了,小心阿难晚上吓得睡不着。”   睡不着是真睡不着。   素素阿难二人晚间躺在一张床上,举着寒玉神令就想琢磨出来这东西是怎么让人长生不老的。   “不是说但凡什么稀世珍宝之类的,总会有点与众不同之处。我戴着这玉牌在身上,除了平时觉得人凉快了些,也没什么感觉啊。”   素素把阿难举着的手塞回被窝里头,“姑娘你可藏好些吧,再不要轻易拿出来了。如今我们这也算惹到了重莲教吧。他们那么缺银子,估计对姑娘你不会那么善罢甘休的。”   阿难也是知道,叫苦不迭。可是没有办法,除了上官秋水自愿撤榜,或者是自己死了此事才能算是个解决吧。   前者不大可能,后者自己也是万万不干的。   临安城不比金陵繁华,也没什么消遣的地方。   偌大的城镇青楼雅苑等地方竟然就只有几家,在阿难看来很有些寒酸。搞得她想换了男装去消遣消遣喝喝酒沐浴沐浴也没了去处。   又不愿与恒玉三人一起去找金无望,这心里头总归还是有些发虚。   恒玉有些本事,帮二人微微易容,虽还能看出是个女子,却很难认出是江湖美人榜的美人了。   阿难换了男装,揣着刘丙乙给的逃命暗器,乐呵呵的去了酒楼听曲儿。素素不敢去,不乐意,没办法也只好跟着心大的阿难。   “姑娘,我真的是服了你了。得是多缺心眼儿你才敢去听曲儿啊。临安城外碰到重莲教的人你忘啦?”   一身公子哥装扮,因着那故意被画粗的眉毛有些雌雄莫辨。   阿难故作潇洒的开了折扇,“这你就见识短浅了吧。那群人既然有些本事,也不惧怕恒家和恒玉。自然还会找来,若是一处,我俩岂不是就成了靶子。”   其实就是怕看到金无望,心里发虚。   这话在素素听来也不是没有道理,可就是怪怪的。合着两个人换了件衣衫,脸上弄些东西就不是靶子了?   是不是靶子此刻便不是两人说了算。   一脚踏进临安城最大的酒楼的那一刻,阿难就后悔了,因为她看到了沈恻,看到沈恻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上官秋水可能也在附近。   沈恻顶着那张叫酒楼众男子自惭形秽的脸,就那么坐在堂厅之内,连个雅间儿都没叫。   看着沈恻身上穿的极为不低调的浅粉色衣衫,阿难心内啐了啐,什么个骚包男人,打扮的跟个楼子里头的姐儿似的。   却忽略了自己以往没被追杀之前,这低调二字也是断断放不到她阿难头上的。   此时在阿难心里,沈恻和上官秋水那就是一路的。   临门这一脚迈也不是,不迈也不是。   停顿了几息,阿难念着沈恻这人好歹是护过她一回的,只当没看见唤了小二要了间雅间儿。还唤了个唱曲儿的招呼上。   雅间儿的门一关,阿难站在楼边儿看着临安城景色,一时竟觉这般轻松的时候已经失去很久了。   想着这心内就有些委屈,“素素,我们俩多久没这么大摇大摆的在街上走了。”   “好久了姑娘,这快大半年的功夫不是在逃命,就是躲在红月楼。”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阿难很想仰天长叹,却没什么心情,低头垂颈歪在窗边看着路上行人。   唱曲儿的姑娘进来,那嗓子跟外头的黄鹂鸟儿似的,婉转开口道:“二位公子,奴家阿喜,不知公子想听什么曲儿。”   兴致有些缺缺,全当打发时间,素素见阿难盯着窗外街道没个动静,对着阿细随意道:“唱你拿手些的便是,一直唱,不要停。”   阿喜人生的秀气,以往在楼中卖艺少不得吃些亏,此刻见两位姑娘家家对自己还算恭敬,就拿了本事唱了出来。盼着这衣着一看便不菲的两位姑娘能多打赏些银子。   手上端着店家不甚精致的茶碗,喝着个假的大红袍,耳边是阿喜婉转动听的歌声。阿难心里总算是舒服了点儿,盯着路边想着日后的日子出神。   舒服还没个几刻,就看见街上那群重莲教的人沿路走过,后面竟然南星宫的人。   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儿,手一抖,那茶水就撒到了素素身上。   素素还没来得及埋怨就被阿难揪住衣袖扯到了窗户旁边儿,指了指楼下,“素素…我我我…俩今年是犯…了太岁岁吧。”   阿难害怕结巴,素素胆子更小,吞了吞口水,“姑娘娘…怎…怎…怎么办?”   极为认真扭头盯着素素,“你毒死我吧。”   素素:“……”   与此同时,重莲教的人和南星宫的人就双双入了这酒楼。   两人明知只要不出雅间儿就没事,可惜就耐不住心虚,耐不住发抖。   盯着阿喜身后的门板,只觉那门板一旦打开就是妖魔鬼怪尽显,心内更是害怕。   两人这番反应愣是让阿喜觉得自己是不是得罪了二人。   歌声停,琵琶落,阿喜眼含水光,“可是奴家唱的,两位公子不喜欢。”   这唱曲儿的声音一停,二人就更是紧张。阿难结巴道:“没…没事,唱唱…唱你的…的就是。”   阿喜无奈只好继续。   这等待的太过熬人,素素凑近阿难耳边,以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开口,“姑娘不如我俩就大大方方的下去,去和恒公子碰头。那群人未必识得出我们,这般等着真是快吓得尿裤子了。”   的确,这么等,太难受。何况底下还有沈恻在,既然上次能护她一回,这回若有什么事儿想必也能护上她一回吧。   两人不是坐以待毙的人,由杀了夏侯玄这件事可看出些性子。   让她们雅间儿煎熬着,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还不如仗着易容赌一把,众人还真就未必认得出。   给了阿喜赏银,两人便出了雅间儿。   手儿抖,腿儿颤,脸上硬憋住慌乱,挤出镇定神态下了楼。   楼下沈恻还在,重莲教和南星宫也隔着几张桌子喝茶用饭。想来只要二人不出什么岔子就能安全出了这酒楼。   短短几丈的路,阿难素素二人愣是走的背后直冒冷汗。那鼻尖额头也是沁出了不少,眼见着就要走出酒楼的门槛儿。   沈恻这个时候却对着南星宫的人道了一句:“你们宫主呢?”   南星宫其中一名弟子回道:“回公子,我们不知。”   两人脚步顿了顿,又继续朝着那酒楼的门槛儿迈,走的极为艰难。那心跳的恨不得直接从胸膛里头蹦出来。   “哦,我还以为秋水是去找那位阿难姑娘了。”沈恻又道了一句。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门槛儿前了,素素那腿抖得怕是要晕了。   硬着头皮继续走,脚抬起,就差一步,就这一步就能逃了这妖魔鬼怪的窝了。   “可是这阿难姑娘不就在眼前吗?”沈恻此话一出,南星宫和重莲教的人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四处张望。   举止优雅的饮了一杯白水,沈恻就见门口那两位姑娘直接被吓得跌落在地。   阿难姑娘何在?见此状,众人便知了。   跌倒在地的阿难则是把沈恻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作者有话要说:  阿难:“沈恻我 --哔--你真的 --哔-- --哔-- --哔--”话太难听被消音。   沈恻:“看你可爱,逗逗你。”   阿难:“逗你 --哔----哔-- --哔--”话太难听继续被消音。   沈恻掏掏耳朵,就当没听见。 第8章 去你的肚兜吧   腿脚发软,愣是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阿难想逃,起身那一下看到重莲教的人就要拔剑,又给吓倒。这一下把一旁的素素也给碰着了,两人抱作一团,当真是可怜的很。   南星宫对阿难志在必得,其中一名南星宫的弟子拔了剑就要结果二人性命。却被重莲教的人挡了攻势。   秀眉不禁紧蹙,语气不善的质问道:“不知兄台这是何意?阿难此人江湖皆知是我们南星宫要的,难不成你们重莲教要阻了我们不成?”   “既是通缉榜在榜之人,何故就得让着你们南星宫?”重莲教的人也不甘示弱。   两派针锋相对,小鱼小虾只有逃跑的份儿。   酒楼之内的寻常百姓见状都往外跑。   阿难素素也趁机出了酒楼那门槛儿。算是刚爬出去,只听沈恻那厮又开了口。   “你们要赶快抓人,可不要让人跑了。”   两派反应过来,众人一跃而出,把阿难素素包围了起来。   连个活路都不给,阿难抑制住害怕,脸上扬起讨好的笑,“各位大侠,我就是个普通女子,别难为我了。好歹留条活路啊!”   “留你条活路也可,你自毁容貌便是了。”南星宫其中一人丢了个匕首扔到阿难身前。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如果不是大庭广众之下素素身份泄露,真想放个毒,毒死这群人!   阿难虽胆小,但唯独对自己容貌那是珍惜到了一个极端。南星宫把人欺负成这样儿,狗急了也有跳墙的时候。   “毁容?亏你说的出口!不就欺负我不会武功吗?!我要是会武功会让你们追的跟条丧家之犬似的?叫我毁容?太阳打西边儿出来都不可能!”   周围的百姓基本都跑光了。酒楼之内也空空如也。   唯有沈恻坐在一楼堂厅之中,吃着菜,噙着一丝戏谑的笑看着门口这场大戏。   即使身着男装,故意扮丑,也掩不了美人风华。先前吓得跌倒的那一下,真是叫人发笑,这会儿这一幕,就更是叫人忍俊不禁。   美人掐着腰如泼妇骂街还能这么可爱的,估计也就是这位阿难姑娘了。   扯了扯素素的袖子,素素会意。手腕隐与袖中正准备放毒。   也就是此刻,南星宫弟子的剑柄朝着阿难而去,一粒花生弹出打中那弟子手腕,剑柄应声而落。   素素来不及收势,那毒就放了出去。   不过几息的功夫,众人便摇摇欲坠。   阿难这会儿也不管后果了,捂着口鼻扔了一发之前刘丙乙给的暗器,拉着素素扭头就跑。   速度之快,要不是知道两人不会武功,沈恻还以为两人习得了什么轻功。   跑着的同时阿难还在庆幸。好在恒玉他们都不在,估计发现不了。若是知道了,就说是沈恻救的。后面的事儿后面再说,眼前保住性命才是硬道理。   跑到一胡同口,阿难素素喘着粗气钻了进去。   平常不怎么动,猛的这么一跑,还真受不了。想起刚才那情况,阿难抓着素素胳膊,“你刚才放的什么毒?”   “就是药效强点儿的蒙汗药,我也不敢下太厉害的。”   “干的对,街上人太多,咱们千万不能泄露了身份。”阿难稍稍放下了心。想起沈恻那厮,心里恨不得把沈恻大卸八块。   “那个叫沈恻的,我先前还以为是个好的。没想到是这么个黑心烂肠的人!我是刨了他祖宗十八代的坟吗?!”   “要不是他,我俩也不会被人发现。迟早有一天别落在我手上,不然我定是要拿他给素素你当药人来练,练的他不举!练的他断子绝孙!”   骂的咬牙切齿也只是想象,阿难踢了一脚胡同口的墙面。   踢地脚都痛了,只当发泄。   素素也学着阿难,把那墙面当沈恻,踢个过瘾。   “二位姑娘可仔细些着玉足,小心伤了,那可就不美。”   声音自头顶而来,二人动作一致地抬头。看到那粉色的衣衫,又看到那张第一次看惊艳的不得了,现在看只觉可恨的脸。   又是动作一致的被吓到,拔腿就想跑。当然,沈恻没给二人机会。   把两人堵到死胡同口的角落,沈恻笑了笑,笑得极为可恨。   “听闻阿难姑娘想我不举?”   “听闻阿难姑娘还想让我断子绝孙?”   语气听不出来什么,但是高手榜第四绝对没有两人秀身手的机会。   沈恻跟踪在自己后头,想必就是为了刚才酒楼门口那一幕。阿难直觉反应沈恻这人并不想要她性命,不为了通缉榜的那一万金,那就一定是为了求色了。   真的不怪阿难这么想,实在是阿难自身容貌太过优越。虽然沈恻长的也是芝兰玉树,但是他是个男子啊!除了那断袖之癖的还有人不爱美人儿的嘛!   “你有何目的?莫不是想掳了我去?”   挑了挑眉,没想到阿难会这么说。但是这话回的太有意思,沈恻顺水推舟的就应了。   “自然,阿难姑娘如此绝色,若不掳回去当个暖床的,那真是我此生之憾。”   如果不是刚才酒楼被沈恻戏弄,凭着沈恻这张脸,正儿八经求娶,阿难还未必就不愿意。   偏偏这人和上官秋水有些牵扯,还拿自己的性命戏弄,那就是孤独终老也不可能和这种人在一起。   “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也是个好色之徒!”阿难说的咬牙切齿,却不敢当面和沈恻叫嚣,若真把她掳走了,想反抗也没得反抗。   笑了笑,这点言语在沈恻听来实在不算什么。   掏了掏耳朵,沈恻笑眯眯的又凑近了些:“我不是个强人所难的人,既然姑娘不愿,我也不强求。放了二位也可以。总得给在下点甜头吧。”   阿难往素素怀里瑟缩了瑟缩,极为警惕的看着沈恻,“你想要什么甜头?”   笑得更为戏谑,“第一次见到姑娘就魂牵梦萦,辗转反恻。不如姑娘把身上的肚兜脱下来,好叫我夜里有个念想。给了在下,在下就放二位离去。”   沈恻只是随口一说,逗弄一番,没当着阿难真会给。只见眼前二位凑头言语一番,赏赐了他两枚白眼,然后就答应了。   “给你可以,我有个条件。”   “说说看。”   “不许把今日酒楼之事说出去。那群人和旁人问起,只说是你沈恻不忍我阿难身死动的手。”   肚兜要是能换来接下来的日子少点儿麻烦,那自是合算的。沈恻没想到两人答应的这么爽快,女子贴身小衣来的这么容易,不自觉点了点头。   随即素素张开双臂挡在阿难身前。后者则背过身将手探进衣服里头,解开了肚兜的带子,掏了出来。   美人穿的肚兜也是雅致,鹅黄绣着些兰花。放到沈恻手上的时候还带着些体温,放到鼻尖闻了闻,带着和上次那帕子一样的体香。   这动作极为不尊重,在阿难看来那简直就是下流!下流的登徒子!心中暗自思忖,此人日后最好是别落到她手上,否则定要叫沈恻比下地狱还难受。   “可以了吧!素素我们走!”   直到二人消失,沈恻才有点懊悔,怎么就忘了正事儿。看来要再叨扰叨扰这位阿难姑娘了。瞧了瞧手中的鹅黄,笑笑摇了摇头揣入怀中。   回到客栈之中,恒玉几人还未回。阿难既心虚金无量不敢去找了恒玉,又害怕被人追杀,躲在屋内啜泣不止。   这啜泣主要还是为了被沈恻侮辱之事。   “有娘生没爹教的东西,真是无耻!我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委屈…上官秋水…沈恻…”阿难念着二人名字,狠狠砸了砸床头。   世上为人十八载,阿难除了小时侯当乞丐那几年,何时受过这般磋磨和委屈。   即便是当乞丐的时候也是被自己干娘护着没受过什么委屈。后来干娘得病死了,五岁被老夫人捡回去养,那就更是没受过委屈了。   想到这儿阿难哭的更难受,老夫人,她想老夫人了。转头对着素素哽咽道:“若不是舍不得我这张脸和俗世快活,还真不如一死了之去见老夫人。”   “如今这日子被人这般欺辱,当真是好没意思。”   素素也难受。她和阿难一起长大阿难性子爱洁,如今逃命那头发和身子也是要一日一沐浴的。   爱洁爱到了一种境界,就多了挑剔,自己贴身衣物被人要走,还真是从心里生了恶感。   本想安慰,谁料阿难又道:“被要了肚兜倒是没什么,他还拿去闻!有什么好闻的!”   素素:“……”   恒玉一人回来的时候,天色已近傍晚。饭桌之上见阿难眼睛红肿,关心问道:“回来的时候我在角落见到重莲教和南星宫的人。阿难你是不是因着这事儿哭上了。”   阿难没精打采的点点头。   “临安城不宜久留。两派若是一同动手,虽无什么大事,但总多了麻烦,好在临安够大,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我们。明早辰时一到我们就走。”   “现在走也可以的。”阿难也不想等明天了。   “现在不行,辛大哥刘大哥还在金无量处,要等金无量研究出那毒才能走。最快也要明日卯时。”   已经给恒玉添了不少麻烦,如果不是她,这几人也不用这么赶。阿难脸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便答应了。   沐浴之后正对镜自照,铜镜印出的影子惊的阿难往后一倒,眼见就要后脑着地。却被来人接住,一把搂在了怀里。 第9章 逗逗你吓吓你   椅凳眼见着就要落地发出声响,来人眼疾手快,一脚又让椅凳回了原处。   怀中女子身子温软,沐浴之后香气不断萦绕鼻尖。虽沈恻无心冒犯,但这样子也有些唐突佳人了。   隔壁就是恒玉,阿难生怕被恒玉知道点儿什么,推开沈恻又坐好。   怒气汹汹的瞪着来人,压低声音道:“你又来作甚?怎么?一个肚兜还打发不了你了是不是?”   这话说的沈恻好似个登徒子,不过碍着之前那些行径倒也没差。   素素被点了穴道,站在一旁还是个嘴巴张着的模样,看来是还没来得及出声提醒就被沈恻点住了。   阿难看了一眼素素,又瞪了一眼沈恻,声音依旧小而轻,“你说吧,你这次又想干嘛?”   没着急回答问话,隔开了些距离之后沈恻倒是打量起了阿难。   夏季衣裳单薄,月白色的寝衣不难看到里头的烟色抹胸。这次不穿肚兜改抹胸了?没再多看,再多看些那细腰就有些惹人眼了。   凑近阿难,沈恻也学着阿难压低声音,“来找你问问寒玉神令的事。若是不想惊动到恒玉,便乖乖随我来。”   一听到寒玉神令四个字,阿难就和炸了毛的猫儿似的,装傻道:“什么寒玉神令,我不知道。”   扯了扯嘴角,沈恻不紧不慢的吐出“摘星楼”三个字。   三字入耳,不得动弹的素素眼神都变了变。   阿难自知沈恻这厮定是知道了,也不打算再否认什么,只是面前人那讨人厌的笑意真是让人窝火。   若是日后有机会,定是要撕了这人的嘴!   “隔墙有耳,此地不宜谈话,姑娘还是乖乖随我来好些。”   阿难拢了件外衫,佯装镇定,“我随你去,你解开素素的穴道,若是有什么变动,还能应付一番。”   “你这丫鬟好一个用毒高手,我也怕着了道。就这般吧。”说完凑近阿难一步,“冒犯了。”随后搂住阿难从窗户一跃而出,不见踪影。   连拒绝的机会都没给阿难。   全程沈恻除了开口说话发出了些微声响,其他时候竟连衣摆脚步之声都无。着实叫人后怕,若是提剑来了,岂不是叫人反应的时间都没便要一命呜呼?   素素这般想着,连穴道自动解开都不知,还是那抖动的双腿提醒了她。   轻功这回事儿阿难一直都知。当真亲身体会的时候,只剩下了害怕。   如果不是怕在沈恻面前丢了面子,估计早就尖叫出声。   脚落到一处实地的时候,阿难才敢睁开眼睛。一睁开看到是何地之时,对沈恻恨意简直都快兜不住了。   想推开沈恻,偏偏又不敢动。   此地乃一佛寺塔顶。   塔顶倾斜,如果不是沈恻扶着,阿难怕是双腿打着颤儿就要摔了去。   抬眼望去,临安城尽入眼底,万家灯火,星星点点。   可惜阿难是一点欣赏的心情都没有。   “你这个人真是黑心烂肠!有那么多地方你不去,偏偏来这塔顶。你会武功,我不会,你是不是想吓死我!佛塔里头佛祖都瞧着呢,你也不怕亵渎神明!就你这样的,以后定然没个好下场!”   沈恻掏掏耳朵没言语。   “还有你这爪子!什么时候给我放开!下流!卑鄙!只会拿武功欺负女子,算哪门子英雄好汉,江湖就应该追杀你这种人,偏偏是我这么个弱女子被追杀!天道不公!”   沈恻又掏了掏耳朵。   “你不要以为你装哑巴不说话就没事了。你想要寒玉神令是吧,我给谁都不给你!想要寒玉神令,下辈子吧!不对,你下辈子也得不到!”   这话把沈恻说乐了,手还扶着阿难的肩膀,身子微微退开了些,“你说让我放开你是吧?那我放开了。”   沈恻的手一松开,阿难是连头都不敢动了。浑身僵硬的站着,生怕一个动作站不稳就要掉下去。   “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把寒玉神令给我。”   “你做梦,有本事你就杀了我。”阿难自知沈恻垂涎她的美色,定然不会杀她,才有此一说。   此佛塔乃是临安城最高之点,俯瞰全城,登高风大。让阿难外袍飘飘,衣带扬扬,墨发飞飞。   身后圆月光晕柔和,让此刻的阿难犹如月宫嫦娥,美的惊心动魄。   虽那身子僵硬了些,那表情不自然了些,也是丝毫不影响那美感。   沈恻索性席地而坐,欣赏了起来。   “你和素素无武功在身,寒玉神令在你二人手上,必然要惹祸上身。我不想明抢,才和你商量着,若是你执意不给…”沈恻没继续说下去,只是噙笑看着阿难。   寒玉神令是个烫手山芋阿难何尝不知,就算给了沈恻,日后若有人找上门,必然还是找她阿难而不是找他沈恻。沈恻行踪不定,又武功高强,别人找不到沈恻,还不得拿她阿难出气。   既然沈恻都知道摘星楼了,那夏侯玄的事情必然也清楚。   阿难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给你也不是不可以。那你就去云生结海楼放个消息出去,就说夏侯玄是你杀的,寒玉神令也是你抢的,我就给你。”   “阿难姑娘,你这样明晃晃的栽赃嫁祸是不是不厚道了些。”   “你把我掳这来你就厚道了吗?你也不想想就算我给你了,抽丝剥茧出来找的定然还是我。”   “你想的倒是多,你给我,我可帮你解决了夏侯玄的事情。”   这话一出阿难有些心动,长生不老什么的对她来说没有诱惑力,能摆脱麻烦好好过日子才是真的。   如果沈恻愿意帮她解决夏侯玄的麻烦事,那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就这么轻松的给了沈恻阿难又不甘心。   “那你再去让上官秋水撤了我的通缉。我就把寒玉神令双手奉上。”   “做不到。”   “你俩不是姘头吗?你吹吹枕边风不就行了!”   “姑娘家家嘴里冒出什么姘头之词,当真不雅。还有,我和秋水只是有些渊源罢了。”   “不是姘头那也肯定是老相好!上次我都听到了,她都叫你娶她了!”阿难有点着急,如果沈恻能答应这条,那别说寒玉神令了,让她自掏腰包都可以。   沈恻站起身撇了撇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含笑盯着阿难,“看来姑娘还是不懂这寒玉神令日后能给你带来什么大的灾祸。那姑娘一个人再好好想想。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我再送姑娘回去。”   说完也不管阿难了,一跃而下不见踪影。   阿难慌了,怕了,哭了。   金豆子说来就来,又不敢大声的哭,生怕自己一个没站稳就掉了下去。哭的极为艰辛。   面上哭着,思绪却想到此刻寒玉神令正在软猬甲里头待着。软猬甲平时轻易不离身,沐浴的时候也要把软猬甲套在素素身上。贴身而穿,沈恻这厮丝毫廉耻也无,当真明抢还能如何?   可是阿难又想着,沈恻之所以没有明抢,不过就是因着垂涎自己美色,才和自己打了商量。那如果自己用用美人计,是不是就能让沈恻解决夏侯玄的事情顺便也解决一下通缉的事情呢?   本来已经决定好只要沈恻再出现,就用美人计的阿难,在一个人独自待了半个时辰之后,心里又开始打鼓。   沈恻这么对待自己,当真就贪着自己美色了吗?   当阿难哭成了个泪人儿,再挤不出眼泪的时候,沈恻才出现。换了身宝蓝色的衣袍,还带了个酒壶。   好整以暇的瞧了瞧阿难,美人垂泪,叫人生怜。沈恻逗弄的心思也歇了,开口道:“寒玉神令你不给我便罢,我也不愿强求。不过你要切记,此物不可轻易示于外人,最好是扔到湖里沉了底才好。”   这话又叫阿难觉得果然这厮是垂涎她的美色,你看这武林至宝都不要了。   “那你还愿意给我解决夏侯玄的事情吗?”阿难眼睫轻闪,楚楚动人。   “你不给我寒玉神令我为什么还要帮你?我可不是义善堂。”将壶中酒一饮而尽,沈恻上前,“我送你回去。”   看着沈恻悠闲模样,阿难都快气死了。自己都这般示弱了,竟然这么快回绝,果然是个黑心烂肠的败类!   无奈之中还是快速的伸出胳膊拉住沈恻,“不急。”   “为何?”   “腿麻了…”   被沈恻扶着在塔顶坐下,阿难揉了半盏茶的腿,才离开佛塔回了客栈。   窗户大开,沈恻将人放回房间,转身离开之际还极为轻佻的摸了摸阿难的脸。手感顺滑,满足不已。   阿难被唐突,顺手捉了桌边的茶盏就丢了过去。窗边沈恻稳当的接了茶盏,阿难气不过又上前狠狠推了他一把。   沈恻便顺着这力道落了下去。虽然知道这点儿高度不会让他怎么样,但是阿难还是探了脑袋去瞅了瞅。   只见此人直直落与地面,抬头与她相望,还从怀中拿出那鹅黄肚兜冲着她扬了扬。   阿难不忿的大力关上了窗户。   动静大了些,便听门外恒玉敲门,“阿难,你可安寝了?什么动静那般响?”   将衣服拢好,阿难抚了抚面色,装作可怜模样给恒玉开了门。见恒玉只着寝衣,心里有些感动,“公子,阿难无事,只是做了噩梦睡不着。总是梦见被人追杀…也睡不好了…”   恒玉待开口,阿难又急切开口道:“不如公子与我和素素睡一间屋子。这样万一日后有人趁夜色出手,有公子保护,也便无事了。”   呵呵,这下看你沈恻还怎么半夜摸上门!   作者有话要说:  恒玉:“阿难要和我睡觉了。”   男主:“你完了。” 第10章 不简单不简单   恒玉哑然,很快拒绝,只道:“你若是害怕时常噩梦,我便在这门口守着就是了。男女有别,断断不能同寝。”   “那就有劳公子了。这般照顾,还真是不知道让我怎么办才好。”随后阿难朝着里头喊了一声,“素素你拿个软垫过来,给公子在身下垫着。”   素素只好去拿,却腹诽阿难一边说着不知道自己怎么办,一边倒像是怕别人后悔似的。   阿难才不管这么多,笑眯眯的将垫子递给了恒玉,“麻烦公子这般照顾,日后若是有阿难报恩的时候,阿难定当万死不辞。”   恒玉笑笑,就着软垫而坐。随身佩剑执于手中,靠着栏杆便闭了眼。   关上房门,两人躺在床榻之上窃窃私语。   “姑娘,沈恻掳了你去干嘛?是不是为了寒玉神令啊?”   “他就是贪图我的美色,找着法子叫我跟了他。”   此话极为不要脸,素素是听惯了的。见沈恻无甚威胁,又道:“那你怎么就让恒玉睡了过道儿了,是不是过分了?”   “诶,没事没事。这会儿重莲教和南星宫的人都在临安城,恒玉睡门口我还安心点儿。”   理所当然的态度,脸皮厚的可以。   第二日辰时未到,日头已起。   阿难极为注重仪容,醒的极早。自己动手洗漱之后,又挑着包袱里头的衣裳挑挑拣拣,看到那已经被素素改好的山河赋,便拿了起来。   没作繁复的发髻,只扎了些辫子,随后用一金冠束于头顶。辫子从金冠之中垂落身后耳侧,只觉英姿飒爽,别具风情。   这论打扮,还真没人能比得上阿难。   整顿停当,开门之际恒玉也已换了身衣服守在门口了。见阿难姿色夺目,笑笑举了举手中帏帽,“让你每日带着这东西,倒是委屈你了。也委屈了我们几人的眼睛。”   这话听得舒坦,阿难没接话,只装作羞涩侧了头。   到了堂厅,桌子上放了些清粥小菜。   阿难吃着,心里不免打鼓,抬头看着恒玉,“辛大哥和刘大哥还没回来吗?也不知那金无量能不能看出那毒出自谁手。”   “他俩倒是回来了,在马厩喂马。至于那毒…”恒玉顿了顿,“金无量看了一宿也没看出这毒是个什么名堂。”   这话让阿难放了心,将白粥喝完才道:“那我们一会儿上路去哪里?”   “赶往江城的武林大会。”   武林大会每隔三年举行一次,每次都定在九月里,地点也一直都是江城。武林大会意在各门派互相比拼,以抽签形式一对一进行切磋。各门派掌门若有意也可下场比拼,不过这种情况是少数。毕竟输了,那可就是笑话了。   大会之后,冬月之际,也就是江湖高手榜从新排名之时。大会上的切磋结果也会直接影响高手榜上的排名。   各个榜单皆由云生结海楼负责。一共四个榜单,换榜时间皆有不同。   江湖高手榜,每隔三年冬月一换,刚好排在武林大会两月之后。   江湖圣手榜,每隔三年腊月一换。   江湖美人榜,时常换榜,没有定期。   江湖通缉榜,时常换榜,没有定期。   云生结海楼神秘而势大,楼主鲜少入世,一直都是个谜。因着神秘不可测,也鲜少有人去挑衅去质疑云生结海楼的榜单。当然,江湖上每日所发生的各种事情,倒也验证了此楼榜单丝毫无水分。   此时已经八月中旬,武林大会九月初一开始。江城路远,想着要连续赶路最起码七日,阿难就觉得屁股蛋子带着大腿都疼。   除此之外更叫阿难担心的则是武林大会上,圣手榜上也有不少人去凑热闹。到时候若是被恒玉发现了,又该如何应对?就算不舍得杀了她吧,那寒玉神令恒玉总归是要的吧?还有就是一旦被发现身份之后,恒玉估计也不会再护着自己了。   那到时候自己岂不是就没人庇佑,又要过上凄凄惨惨戚戚的日子了。   因着这事儿,阿难眉心都急得起了红点,微微红肿。成了面容瑕疵,平添不美。不过素素巧手,花钿画上,倒也掩盖了。   赶路一日,眼见日头西落还没到城镇,只能寻了一处河边歇息。身边都是会武之人,吃食倒不担心,河鱼鲜美,兔肉紧实,撒上些盐巴,吃起来也算有些野趣。   阿难嫌弃直接啃有失文雅,便拿了个帕子一点一点用手撕开,然后再小口小口吃着。   这般精细麻烦,看得刘丙乙都着急,“阿难姑娘真讲究,就这么点鱼和兔腿,直接啃了吃岂不快意。”   火光通红,红光映人,恒玉不知怎得,就看出了些阿难眼中的狡黠。那花钿更是衬得平时这张平时看起来有如仙子的面容多了些妩媚惑人之意。   恒玉不经意开口道:“阿难你和素素两个弱女子,竟然能逃过那么多江湖高手。当真是不易,之前请高手保护,只怕也废了不少金银。”   “是啊,你俩哪来的那么多银子啊。”刘丙乙也有些好奇。   “家中老母亲过世之时留了不少,过好余生该是没什么问题。”阿难也没打算隐瞒,反正自己银子多这事儿一眼就能瞧出来,也瞒不住。   恒玉想起什么又问道:“阿难你在美人榜上已有半年多,这半年多追杀你的人都有谁?你可知道?”   这话问的阿难素素心中齐齐一凛。生怕露馅儿,两人只摇头作不知。   “那你花银子雇的高手姓甚名谁,日后我们碰到了也好替你出口气。”   阿难对江湖上的都有谁还真不清楚,若是清楚,随便说两个女高手的名字也能应付过去。素素反应快,插嘴道:“是花家的人。”   花家在武林上为人不齿,主要是这家人都利欲熏心。凡事只看银子,若是花家的人拿了钱不办事儿还想杀人取财倒也正常。   阿难是不知道花家是谁,应付过去就好,也懒得想那么多了。   天还未黑,赶路一天身上粘腻,和恒玉三人委婉的说了想去河中洗漱一番,之后三人连眼睛瞥都不敢往林子处的河面瞥。   河水清可见底,都说水至清则无鱼,但是阿难还是看到了几条小鱼在水中游来游去。暑热难耐,连河水都被晒的温热,用来洗去脏污粘腻那是正合适不过。   两人沐浴,周围一目了然也不怕隔墙有耳。倒是方便了说话。   阿难:“到了武林大会,你这个毒会不会被人看出来。”   素素:“除非圣手榜的第一褚鸢来,否则谁也看不出来。”   阿难:“你真本事!没你我可就完了…不过我觉得恒玉有婚约,一直靠着他也不是事儿。”   素素:“我还以为姑娘要说撬了人家墙角呢。”   阿难:“呸!我才不是那么下作的人!怎么也得是恒玉自愿解了婚约我才乐意。”   洗的开心,聊的惬意。   见着素素还穿着里衣,游过去直接扯了那里衣。两人便戏闹了起来,笑声传到恒玉三人耳朵里,愣是让三个大老爷们儿红了耳朵。   刘丙乙:“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辛显九:“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刘丙乙:“你别说你没什么旖旎之思!”   辛显九:“你以为我和你似的,我有浑家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刘丙乙这才想起来辛显九是个有婆娘的,心中顿觉不平衡。凑到一旁恒玉身前,“你小子开荤了没?”   恒玉耳朵也是通红,乍一听这浑话愣是连话都不会说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刘大哥你别笑我了。”   “那就是没有了?你今年也十九了,马上也是要和白家成亲的时候了。一直是个童子身也不行啊,不如等到了江城,我带你去消遣消遣?”   辛显九听到给了刘丙乙一掌,嫌弃他是个粗人带坏恒玉。   两人吵起来便又动起了手。   恒玉自在马前整理着包袱。脑中想到刘丙乙的话只觉好笑,女色与他并无什么诱惑力,酒色财气也没什么能吸引到他的地方。思绪划过男女之事,想起阿难那张脸,心中起了热意,止住思绪没再深想。   夜里恒玉几人只靠树而眠,阿难素素娇气些。恒玉便拿出路上特意买的毯子铺在地上,怕二人夜里着了蚊虫,还在毯子周围撒了些驱蚊虫的药粉。   阿难还嘀咕呢,说路上恒玉怎么要买了毯子,合着是等着这。细心还真挺细心,这般的男子当了相公也确实是女子的好归处。   当其他几人都睡着之时,只恒玉还未睡。起身在河边看着河水出神了半晌,用了轻功几个跃身之后消失不见。   *   几名蒙着面的黑衣人跪于地上,见少主面色不佳,皆不敢言。   “叫你们查的事怎么样了?有结果了吗?”   黑衣人低头将一封信递了过去。   看完信中内容,揉于手中成了灰烬。   “继续追查赤冶刀的下落。还有,若是老二在山庄有什么异动,寻了合适时机可将其诛杀。”   “少主,只怕主公知道会大发雷霆。”   被唤作少主的人冷笑一声,“他便是那么过来的…有什么好大发雷霆的。你们自放心去做,做好了有赏,做不好…”   话不必说完,黑衣人心领神会,起身用了轻功隐于夜色之中再不可寻。 第11章 暗里阴谋诡计   通缉榜第一的美人被恒玉所护,消息不胫而走。不过短短半月,几乎整个江湖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同样也成了无形的地标,只要恒玉经过的地方,那阿难肯定也在。   看着眼前蒙面的人,阿难满脸黑线。一边赶路还要一边应付这些人,真是叫人无比烦躁。天气炎热,帏帽之中就够憋闷的了,心中无名火顿生。   “素素,给我毒死他们!”   “姑娘你别逞嘴把式了。”   “……”   阿难素素二人躲在路边树后,这波人蒙着面也不知道来头。   看那身手阿难也不懂,但就觉得还挺厉害的。扯了扯素素袖子,“这波人谁,看着怎么跟重莲教似的齐整。都还穿着白衣裳。”   “我也不知道。反正现在追杀咱们的都是蒙面的,估计也怕和恒家结仇。谁让姑娘你现在就跟行走的银子似的。”   两人不过走神片刻,便有一人跃身而来。眼见着那剑柄就要刺进帏帽,被恒玉所档。阿难被吓得脑子发昏腿发软,一时竟爬起来跑的想法都没有。   恒玉挡着,一群人暂时近不得阿难二人之身。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关键时刻如此不争气!阿难吓得那腿都不知道怎么动了,脑子只想着怎么恒玉护着还能让人点儿就砍了自己!   还是素素管用些,拽着阿难,愣是拖着往林子里走了几丈远。   胳膊被荆棘划破吃了痛,阿难才回过神,连忙起身拉着素素钻进了林子深处。东跑西跑不分方向,一身泥巴,帏帽也不知道丢到了哪里。   找到一处看起来隐蔽些的草丛钻了进去。希望恒玉他们快点儿解决,早点来找她们。   半个多时辰之后恒玉几人才姗姗来迟。   被恒玉拉起来的时候,阿难看恒玉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幽怨。如果不是一直装的温柔小意,阿难就真的很想问问恒玉,你不是高手榜第十二吗?怎得还如此墨迹!   当然这话阿难是不可能说的。倒是恒玉三人看到阿难一身狼狈很有些不好意思。   恒玉注意到阿难胳膊处的衣袖被划破,露出来的地方有些红肿,又想到这个位置就是上次被上官秋水所伤的地方,开口道:“你这处好的倒是快,短短几天,像是连疤都快瞧不见了。”   急忙挡住了被划破的衣袖,阿难暗自懊恼,怎么自己就没注意到。   抬头看了眼恒玉,“我体质还算好的。”没多解释,也怕说多错多,阿难扯开话题,“那群人被你们打跑了吗?要是解决了我们快赶路吧!我还想着到了下个城镇好好梳洗梳洗。”   没再多言几人便又骑马赶路。   天色渐黑,几人也终于赶到了一处城镇。地方不大,好歹五脏俱全。定好了客栈之后阿难连饭都不吃,急忙唤了小二抬水。   这一洗,就洗了将近一个时辰。   辛显九:“女人总归是麻烦,好歹用完吃食再洗。”   刘丙乙:“我看你才是大老粗!阿难姑娘那样儿的天仙人能受得了脏污赶路一下午就不错了。”   恒玉没插话,只吩咐小二又做了几个菜。待楼上阿难房门一开,亲自端了吃食送了上去。辛显九刘丙乙只看着恒玉背影发笑。   刘丙乙:“恒玉这小子定是看上阿难姑娘了!”   辛显九:“你多操□□自己的心吧!”   刘丙乙:“诶!我说真的,你看恒玉一路,比那老妈子都贴心周到。”   辛显九:“恒白两家婚约可不是那么容易就算了的。”   刘丙乙:“恒家儿子多啊,换个人不就行了。”   辛显九:“你懂个屁!”   刚刚沐浴完的阿难已着了外袍。头发还滴着水,尽数披散,额发两鬓处的只用一白玉梳篦固定。鹅黄色的素色外袍,微微带粉的脸庞让整个人都带了丝丝雾气。   也许是恒玉错觉,看着那露出的脖颈,像是也能看到胸前的水润。   扯了笑容,将托盘递了过去,恒玉柔声道:“吃点再睡吧,那酒壶里放的是梅子酒,刚尝过,味道甜。你们姑娘家应该是喜欢的。”   “多谢公子。”   “日后便唤我恒玉吧。我看你喊她们都是辛大哥刘大哥的,到我这儿成了公子,未免生分了些。”   阿难等恒玉这句话都不知道等了多久,她是有心嫁给恒玉的。至于白家那婚约,想着自己这张脸骗骗恒玉退婚应该也够用。   日后靠着恒家有财有权,这后半辈子就甭提多好过了。   听这话阿难这次脸上那笑意就不是装出来的,欢喜的道了一句,“你这么好看,日后阿难便唤你一声恒哥哥。”   恒哥哥三字一出,整理包袱的素素抖了抖,鸡皮疙瘩掉一地。   阿难看恒玉耳朵都红了,极欢喜的看着恒玉下了楼,才关上房门和素素一同用饭。   “姑娘你喊恒哥哥是个什么意思?还当真想嫁给恒玉啊。”   “对啊,我总归是要嫁人的。恒家不是挺好的,嫁给恒玉我以后在街上都能横着走。”   素素不赞同道:“你心里都没人家,真嫁过去了日子咋过?一直戴个面具啊?”   在素素的心里,是从来不觉得自家姑娘看上谁还不能得手的。所以下意识就问了这话,都没想人家恒玉乐意不乐意。   “喜欢不喜欢能当饭吃吗?咱们是开青楼的,薄情郎都见了多少了。银子是真的,权利是真的,其他就不要琢磨,日子才快活。”   “也对。”反正素素是肯定一辈子都要跟着阿难的,阿难快活,她便快活。   今夜饮酒之后的二人还觉得挺快活的。当第二日又打退一拨追杀之人,阿难素素就都快活不起来了。   不但快活不起来,连说嫁给恒玉这事儿阿难都有点不乐意了。   看着被恒玉挪到一处荫凉地方的辛显九和刘丙乙,阿难担忧道:“怎么现在人都这么卑鄙了?打不过就下毒?”   “嗯,辛大哥刘大哥躲闪不及,中了阴招。我不懂医理,只能赶快去找大夫过来,好在刚出小镇不远。”   素素看着辛显九和刘丙乙那脸色就知道中的是一日醉。名字取得好听,却阴毒的很。   中了这毒,只有一日可活,外表看起来似酒醉不省人事。实则中毒之人脑子清醒一直都能感觉到痛楚。内里五脏六腑逐渐溃烂,直到十二个时辰之后,会因五脏六腑溃烂而亡。   此毒并不怎么在江湖出现,只有云生结海楼才有的买,挂价也不便宜。镇子上的大夫来了能管什么用。这一路受他二人庇佑,多少情分有些,眼睁睁看着二人就这么身死素素做不到。   恒玉三人不懂医理,等人救活了,再随便找个毒搪塞过去应该也没事。   素素看了一眼阿难,阿难心领神会,只叹了口气便拉住转身欲走的恒玉,“恒哥哥你别去了,我家素素懂些医理。这毒看着好像也不难解,让素素来吧。”   恒玉脸色紧张,生怕辛显九和刘丙乙出了什么事儿也没纠结此事多问什么,只着急道:“那是再好不过了。素素你快看看吧?可需要我做什么?”   素素摇了摇头,只让阿难恒玉回避一下。待二人走远之后从怀中掏出一个针包,蹲下身子便给二人施起了银针。   远处的两人待着也没说话。阿难坐在一旁的岩石上,抬头看着恒玉一脸担忧,那脑门子和鼻尖都沁出了汗。   一脚踩上了岩石,也不管恒玉什么反应。有意也好,无意也罢,居高临下的笑眯眯的看了看恒玉,从怀中取了帕子就替其擦起了汗。   恒玉没躲,只看了看阿难。后者不明这眼神意思,还当是恒玉担心,是以那笑就带了些安慰的意思,温柔的很。   “阿难。”   “怎么了?”   “你别动。”   阿难眨巴眨巴一双大眼看着恒玉:“嗯?”   “你肩膀上有个虫子。”   这话一出,阿难疯了,傻了,呆了。五官都因着害怕有些扭曲。恒玉的手停在半空,一时竟找不出空子把虫子拿开。   想按住处于癫狂状态的阿难,还没出手阿难便脚上打滑眼见着就要跌落地上。恒玉胳膊一揽,就将阿难搂到了怀中。一手按住阿难的脑袋,一手弹开了那虫子。   怀中之人还因着害怕发着抖,小脑袋上的发钗都乱了。恒玉憋笑,耳朵又有点发红,实在是阿难身段太好,两处柔软抵在心口之处,真是想叫人忽略都忽略不了。   “好了,虫子没了。”   一听这话,阿难马上推开恒玉退了三丈远。   怀中没了温度,恒玉一时还觉得有些可惜。看着一旁的阿难还一惊一乍的理着自己衣裳生怕还有了虫子的样子,恒玉笑了笑。笑里多了几分以往没有的东西,连恒玉自己也未曾察觉。   一个时辰之后,辛显九和刘丙乙悠悠转醒。见二人无事,恒玉算是放下了心。   辛显九给素素作了一揖,算是道谢。刘丙乙反应就有些夸张了,堂堂一大汉竟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边哭边后怕,还说自己躺着的那会儿多疼多疼。   原本今日不打算赶路的恒玉,看到两人还算精神,就又出发了。   路上闲聊,几人聊起这毒,刘丙乙便问起素素,“这是啥毒啊?叫人动弹不得还一抽一抽的疼。”   “其实就是一种普通的蛇毒,掺了毒粉。放点儿血也就好了。”   三人听了也没听出什么名堂,话锋便又转到了武林大会之上。   就这般赶路,顺便应付应付追杀的人。终于在八月二十四日这天到了江城。江城繁华,比起金陵也不遑多让。   阿难就和入了水的鱼儿,到了江城不管素素阻拦。硬拉着恒玉保护,逛了一下午的首饰铺子,衣裳铺子,胭脂水粉铺子。甚至那青楼都想进去讨一杯酒喝,毕竟青楼里头的酒可是要比酒楼的好喝多了。   不过半日轻松,晚间沐浴完之后的阿难看到窗口的沈恻,眼角抽了抽。 第12章 沈恻你真过分   因着武林大会的关系,即使深夜,酒肆茶楼等地依旧热闹。   那人群中便有两人极为引人瞩目。这般惹眼倒不是为了别的,实在是那其中一个面容丑陋的男人在大庭观众之下行为扭扭捏捏,脸上时不时还显出女子家家独有的表情动作。实在叫人作呕。   周围行人给的目光让阿难浑身不舒服。狐疑的拽了拽沈恻,“你说我是不是被认出来了?那你这手艺也不怎么样。”   低头看了看阿难脸上那颗极为逼真的大痦子,沈恻正经道:“估计是觉得你长得太恶心了点儿。”   “我恶心?”压低声音瞪着沈恻,“你说!你到底把我易容成什么样儿了!”   “一会儿到了那观云楼你就知道了。”   阿难也知在大街上不好发作,这才作罢。如果不是沈恻大半夜冒出来说找自己有要事相谈,还说的一板一眼的,她才不会乖乖出来。   当然,阿难不会承认是怕沈恻拿寒玉神令威胁她。毕竟只要沈恻往江湖上放个消息,只怕她阿难就真的别想活了。   瞥了瞥一旁把他自己易容成文弱书生的沈恻,再看看自己身上穿的灰不溜秋的衣裳。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把自己易容成了什么德行,现在也知道肯定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在观云楼雅间儿,传来一声极为悠长凄惨的叫声。   青楼发出这种声音,楼中一众人只当着是哪个没风度的惹了楼里姑娘不快。有些脸面的,唤了楼里龟公,说是让楼上的注意点儿分寸,若是再扰了兴致,不介意动动武。   龟公攒着笑脸乐呵呵的去了。一打开帘子见是两个男人,想好的话一下子都不知道怎么说。   不过时下断袖之癖盛行,龟公还是攒了笑脸,乐呵呵对着阿难道:“这位爷,给个面子。小点声儿,不然其他贵人不乐意找上来,我们也帮不上什么。”   阿难黑着一张脸说知道了,把人给打发走了。   这么丑一张脸,还不假辞色,龟公心里也有点发怵,赔罪着就退下了。   人一走,沈恻饮了口芙蓉醉,笑眯眯道:“怎么样?我手艺还不错吧。”   “呵。”阿难冷笑一声,斜了沈恻一眼,“你也笑得出,人家是把你当兔儿爷了。也就你个登徒子还乐得出来。”   “没办法,我看你这样子我就想笑。”   “不要脸!”   “还行还行。”   如此油盐不进,顿时没了法子。憋着一肚子气,阿难愤恨的坐下,看着对面沈恻那张陌生的脸。气呼呼道:“你在我脸上糊的东西回去我怎么弄,我都扯不开!”   “送你回去的时候自会给你洗的东西。”   “那你不是说有事儿喊我吗!现在可以说了没!”   又饮了一口酒,沈恻起身将帘子撑起来,瞧着一楼台子的歌舞。这才回头冲着阿难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就是看你下午逛铺子逛的挺开心,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开心。”   “你跟踪我?你是不是有病!”阿难此刻都想把手里的杯子砸到沈恻脸上。然后她也这么做了。   沈恻稳稳探手接过杯子,酒水滴粒未撒,随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喝完不顾男女之别,拉起阿难的手将杯子塞到了阿难手中,“乖,再倒一杯。”   心中憋着气,看着站在栏杆边欣赏歌舞美人的沈恻越发不是滋味。还让她倒酒?!倒个屁的酒!阿难将随身带的毒趁沈恻不注意撒进了酒壶里,又倒了一杯酒扔了过去。   沈恻接过之后没喝,而是坐到阿难身侧,“你下次若是想给我下毒,最好是练练,别那么墨迹。”   阿难:“……”   又换了一壶酒,沈恻像是看底下的姑娘看腻了,盯着阿难道:“当初金陵红月楼花魁一场剑舞扬了花名。这江城还是差了点啊…”   不知道沈恻又在打什么主意,阿难只吃菜,根本就不搭理他。   “世人只知道红月楼花魁名不虚传。我倒是知道教这花魁跳舞的人才是真正的厉害。你说是不是?”   “关我屁事。”阿难继续吃菜喝酒,一个眼神都不给沈恻。   “那舞不就是你教的,怎么不关你事?”沈恻说完还极为体贴的给阿难夹了块红烧肉。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沈恻这厮喊她出来定没什么好事!上次是在佛塔吓个半死,这回又想干嘛!难不成还想她跟楼里的姐儿似的上台子跳舞吗!   沈恻既然会易容,手艺还这么好。也就难怪江湖上鲜少有他的行踪消息了。阿难对于沈恻知道红月楼的事情一点都不惊讶,只担心沈恻拿着寒玉神令的事儿威胁她。没想到上次要了肚兜,这次就想让她跳舞了。   如此侮辱!如此下流!   气的夹菜的手都在发抖。嘴里的脆骨咬的嘎嘣嘎嘣脆,阿难瞪着沈恻,“你想干嘛?”   “别生气。我就是想着你什么时候能跳个舞让我看看。这样我才不枉此生啊。”   “你做梦!我就是立马去死我也不会给你跳!”   “哦?是吗?”沈恻笑了笑,“那我现在去楼下大喊一声寒玉神令在你身上?”   阿难知道沈恻这人是真干的出来,顿时就怂了。这么被侮辱,饶是阿难脸皮在厚也受不了。酸涩上了鼻尖,阿难就开始哭。   一哭就止不住。   沈恻没想到这人竟然哭上了,一时无语。又看阿难顶着这么张丑脸哭起来那样子也着实入不了眼。开口道:“别哭了,逗你的。”   阿难不管,继续哭。   “不许哭,太丑了。”   阿难豁出去了,索性哭个痛快。   沈恻无奈,直接点了阿难穴道。哭声没了,顿时清净了不少。   “你哭什么,我又没说非让跳。我给你解开,不许给我掉金豆子了听到没?”   阿难眨巴眨巴眼。   “你如果还哭,我就不给你洗脸的东西。”   阿难眨巴眼睛的速度快了些。   穴道被解开,面前的人当真就不哭了。   沈恻甚是满意,饮了口酒看着对面委屈巴巴的阿难:“今天找你出来只为两件事。”   “什么事?“   “第一件,寒玉神令给我。”   “不给。”   就知道是这个回答,沈恻也就随口一说,没当着人家真能给他。又道:“白家派了人追杀你,此次武林大会上白家的人不少。你自己小心点。”   白家的人为什么追杀自己,阿难心里再清楚不过。对这个消息倒是没多震惊。   只瞪大了眼睛看着沈恻,阿难眼睛眨巴了眨巴,羽毛似的睫毛忽闪忽闪。不可置信的开口:“你竟然提醒我?”   “对啊,毕竟还想让你心甘情愿的给我暖床。”沈恻话风一转,“还有,恒家的人没几个好东西。离恒家的人远一点。”   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阿难心里呸了一口,只当是沈恻掉进了醋缸子里头,“我觉得恒玉挺好的。其他姓恒的关我屁事。”   “姑娘家家的说话还是文雅一点。”   “关你屁事。”   然后阿难就又被点住了穴道。这回没再很快给她解开。   小半个时辰之后,阿难扶着栏杆往楼下走。因为腿上发麻,边走边发抖。沈恻只好去扶。   楼下的宾客瞧见了一一腹诽,这是多激烈,才能把人弄成这样?而且没看出来,看着白白嫩嫩的书生样儿的竟然是在上头的!这么丑都能下得去手,真英雄!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阿难不知道一众人是个什么想法心思。待腿上恢复了,已经到了门口,就推开沈恻自己往外头走。   沈恻也不追,就自己一个人在后头慢慢悠悠的走。走了一会儿阿难又一脸怒容的跑回沈恻跟前,怒道:“我自己的衣裳呢!还有脸上这些东西怎么洗!”   笑的戏谑,沈恻语气还有点儿委屈,“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呢。”   “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沈恻被这话问的笑意更深,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阿难。他想知道眼前这个丫头能说出什么来。   “你要是看上我了,你最好是对我好点。你这个样子是没有姑娘会欢喜你的。跟个愣头青似的,我看你不靠你那张脸,是没姑娘会欢喜你的。”   沈恻掏了掏耳朵,又看了看月色叹了口气。   “阿难姑娘,你想多了。你若是把寒玉神令给了在下,在下保证你到死那天都见不着我。”   阿难却不信这话,只当他是不好意思,若不欢喜自己,眼巴巴的跑来送什么消息。   两人行了一路,走到一处院子。阿难刚才就是从这院子出去的。气鼓鼓的进去,换好了衣裳又洗了脸。才一脚踹开隔壁沈恻的房门。   沈恻也已经卸去了面具伪装,露出那张人神共愤的脸。而此刻人家正极为惬意的歪在软榻上拿着本书在看。   “送我回去。”   沈恻头都不抬,开口道“唤声沈哥哥来听,我就送你回去。”   “你脑子被门夹了是不是?”   “不唤也可以,自己走回去就是了。”   明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回去,万一被察觉,怎么和恒玉几人解释。阿难倒是想用美人攻势,可以人家压根儿连看都不看她。   僵持了半晌,阿难揪着衣角,不情不愿很是小声道:“沈哥哥…”   “没听到,大声点儿。”   “沈哥哥!”   沈恻这才抬头笑眯眯的看着阿难,“这就乖了。” 第13章 剑出鞘必见血   眼前沈恻那厮不过浅笑,偏偏阿难就瞧出了得意,瞧出了嘚瑟,还瞧出了几分压自己一头的畅快。   畅快?有什么好畅快的?难不成就是逗着自己好玩吗?如果说之前几件事儿还让阿难觉得沈恻真有点欢喜自己的意思,但是这会儿脑子里面竟然冒出了其实人家压根儿就不欢喜她的念头!   不欢喜自己?!就为了好玩?!   阿难咬紧下唇,觉得很不可思议。看着起身走到自己身边的沈恻,阿难抬头盯着他的下巴。又察觉到这样好像没什么气势,又拉远些了距离,盯着沈恻眼睛一脸不善。   “沈恻,我警告你,你以后不许莫名奇妙再出现在我面前!听到没?”   侧头看了眼跟斗鸡似的阿难,沈恻轻蔑一笑,“你这个警告好像没什么用。”   “那你到底要干嘛啊!我和素素都没武功,那些秘密你也都知道了。真想要寒玉神令你直接抢了,我和素素也不能怎么着,非得贱兮兮的往我跟前凑,给我添堵干嘛!”   “哎?原来你也知道我真要抢你没法子啊?”沈恻掏掏耳朵,觉得贱兮兮这三个字还真是不好听,不过他也不介意,盯着阿难又道:“其实就是日子太无聊了,在你身上找点乐子。”   “你真有病!”   “还好还好。”   “你怎么不找上官秋水那个疯婆子?”   “你可比她可爱多了。”   阿难才不信这种鬼话。单纯就觉得沈恻是欺负自己这种没靠山,没势力的比较方便,可以无所顾忌。脑子一转,阿难又开口,“你就非得有事儿没事儿找我呗?”   “为什么告诉你?你走不走了,废话那么多。”   看着院中沈恻一身缃红色的衣裳外袍,连领子都是精致的金丝盘纹刺绣。院子里头虽然没怎么注意,但是她还是识货的,刚才沈恻躺的那个塌子就是上好的金丝楠木做的。   金丝楠木可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到的东西,一时之间阿难那嫉妒的心思都快掩盖不住了。又想着沈恻这种人都能这么富裕,叹老天爷是何其不公。   倒是沈恻嫌弃阿难墨迹,这次连招呼也不打了就直接捉了阿难的胳膊,用轻功出了院子。猛地来这么一下子,阿难被送回客栈屋子的时候,都来不及给沈恻添堵就急忙去了里间。   随后,传来几声呕吐的声音。   沈恻摸摸鼻子,一转身已不见踪影。   里间素素快心疼死了,怎么自家姑娘一碰到这个沈恻不是哭就是吐的。拍拍阿难的后背,素素怕隔壁恒玉听到,小声开口,“姑娘,不是给你毒了么?弄死他啊。”   摆摆手,又走到桌边喝了一口茶,阿难才觉得舒服了点儿。   “我脑子不灵光,你脑子也不灵光了。”阿难叹了口气,“咱们这种小鱼小虾还是不要想着可以弄死沈恻那个王八蛋了。他好歹是高手榜第四,还捏着我的把柄,算了算了。”   “哎…”素素也叹气。   阿难躺到坐到床边,拉着素素袖子,一脸向往道:“沈恻那个王八蛋也不知道到底是干嘛的,他院子里头塌子什么的都是金丝楠木做的。真是豪奢啊!”   “是不是抢来的?”   “抢来的也是本事,不过我觉得应该是他姘头给的。长了那么张脸,勾搭些姘头也不愁吃穿了。”   素素很是赞同的点点头。   如果沈恻知道阿难背后是这么编排他的,估计阿难就要倒霉咯!   武林大会开始之际,江城热闹的很,街上都可以说是人挤人的程度了。   阿难这次没戴帏帽,而是带了幕篱,从头到脚那是捂得严严实实的。八月底的天气,幕篱里头阿难的难受程度可想而知。   恒玉一旁护着,几人正打算赶往操办武林大会的江家去拜见。   可惜街上人太多,即使有恒玉三人挡着,也难免有些推搡。   一来二去,心里就憋屈的很。本来还只是憋屈,当上官秋水出现的时候这憋屈就变成了委屈。   人比人气死人,同样是女子,还同样都是数一数二的大美人。你瞧瞧人家,宫主当着,宫人护着,排场那是足足的,也没有人敢上前挤。   曾几何时,想她阿难出去那也必须得是轿子抬着,婢女伺候着。而害她脸都不能露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她不但不能上前修理,还得躲着。好生可怜。   当然,憋屈归憋屈,你叫阿难拿了幕篱她也是万万不愿意的。   恒玉也瞧见了不远处的上官秋水,隔着幕篱也像是能感受到阿难的心情似的,安慰道:“不用怕,离得远,她见不到你的。等过了这条街我带你绕了远路便没这么挤了。”   阿难点点头,凑近恒玉掀开了幕篱一角,笑得很是风情。   恒玉一愣,探手又将幕篱遮了回去,盖住阿难那张迷惑众生的脸。   街上人太多,挤得人胸闷气短。错开人群躲了南星宫之后,几人绕了远路才算顺利到了江府。没想到江府人也不少,看着门口迎来迎往,阿难都觉得自己脑子发晕。   可是没办法啊,不跟着恒玉那不等于在客栈等死呢吗?阿难此刻无比想念金陵,更想念自己的摘星楼。   被江府小厮迎到堂厅,看着乌泱泱一片江湖中人,阿难素素都有点发怵,不自觉的躲到恒玉身后。   这乌泱泱的一群人更是把目光都投注到了阿难素素二人身上。前者好歹还有个幕篱挡着,后者那才叫不自在。   若说恒玉和江湖第一美人阿难之间的风流事,江湖上早就不知道编排了多少出来。更有甚者还说阿难本就是恒玉养在外头的女子,这次表面是追杀夏侯玄的事儿,实际上是私会阿难去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说法被一传十,十传百。不是真的也像真的了。是以一众人对这位阿难极为好奇,倒要看看江湖第一美人到底有多美,勾的恒玉连婚约也不顾。   有个胆子大的瘌痢头,便凑到恒玉几人跟前,也不行礼就大咧咧道:“诶?恒玉你身后这可就是大名鼎鼎的阿难姑娘,既来了,何故还带什么幕篱啊!摘下来让大伙都瞧瞧开开眼界呗。”   话说得轻佻,哪怕是对楼里的姐儿也断断没有如此轻浮的意思。饶是素素胆小,也上前一步将阿难护在身后,只瞪着这癞痢头。   刘丙乙是个大老粗,为人也直接,话都不想说就欲抽了佩刀收拾此人。恒玉伸手拦着,只笑笑,这笑不达眼底,带了些凉意,“这位兄台还是客气些,这么多人,好歹顾顾你自己的面子。”   这话说的也直接,名不见经传的人也好和恒家的大公子面前失礼?   好的怕坏的,坏的怕无赖,无赖怕不要命的。刚好这癞痢头就占了坏,还占了无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叫人生厌。   其他有头有脸的人连看都不想看这癞痢头。一旁的江家小厮看情况不对,连忙退下去找自家主子。   “别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你和白家有婚约,还一天到晚带个姑娘四处溜达,你这么干恒家就有面子了呗?”   这下刘丙乙更忍不了,恒玉是个玉人儿不好开口骂人,这是江家的地盘也不好动武。那就他刘丙乙来会会这癞痢头。   “你是个什么东西!就你也配提恒家和阿难姑娘的名字?!我劝你最好乖乖退下,小心出了这江府你刘爷爷揍得你满地找牙。”   “嘿,不过是个女子,值当你们三人都护着。我呸!说不定就是个下贱胚子晚上轮流伺候你们三!”   这话一出,偌大的堂厅带着院子里头的人没一个出声。安静的地上掉根针都能听见。   这一息话语落地,众人安静。下一息恒玉那剑已出鞘落在了癞痢头的脖子上,言语冰凉,“跪下,赔罪。”   有人想上前劝和,也没什么理由。这癞痢头说话也着实太难听了些。   阿难怕惹事,上前捉了恒玉胳膊,劝道:“恒哥哥…算了,不要让这种人脏了你的剑。”   这人死了当然好,说出那种话阿难也定不会让他活着。此人性命私下里解决了就是,放到明面上那是万万不可。若因着自己的原因,给恒家声誉添了污名,那可就是麻烦的大事儿了!   那日后还怎么求恒家庇佑。   癞痢头也笃定恒玉为了恒家声誉也不会拿他怎么样,若有那么一瞬被恒玉唬住,这会儿可就不怕了。   笑呵呵的瞧着恒玉,嚣张的很。   可惜人没脑子那是别人想放过都没理由的。癞痢头这么不要命,阿难都快没眼看了,揪着素素咬耳朵,“这个二傻子到底是谁?是不是嫌命长?”   “此人很有些本事。是个散户,江湖称之快刀阿六。”   “武功高吗?”   “江湖排名第二十六。”   这么个下贱玩意儿竟然排名这么高?阿难已经琢磨着要花银子让云生结海楼来结果了这厮,死之前还得先阉了他好好磋磨磋磨方能出口恶气!   剑出鞘,必见血。   恒玉手上微微用力,那瘌痢头的脖子就见了红。 第14章 素素被掳走了   脖子上的痛意传来,癞痢头只觉得是恒玉吓唬人,更为嚣张,“我不过言语逗弄几句,你恒玉便要杀我灭口。武林盟主的儿子也不怎么样嘛,和你老爹比起来那真是差远了。”   阿难生怕恒玉激动,一着急抱住了恒玉那执剑的手,对着恒玉频频摇头。   恒玉冷笑一声,收起了剑。   江家大公子江有良这个时候才姗姗来迟,像是刚才的事儿没发生过一般,得体的招呼众人。   众人连带恒玉等人也就顺势粉饰太平。   随后外间一片骚动,过了一会儿便看到上官秋水带着一众宫人进了堂厅。红衣鲜艳精致,却不及上官秋水艳色一分。   一进来上官秋水就注意到了恒玉身后的阿难,还没来得及反应什么。   便听那刚包扎好伤口的癞痢头捂着脖子,极为下流出声:“都说南星宫宫主美艳绝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说着的同时,眼睛都恨不得贴在人家身上,那嘴,也就差流哈喇子了。   “何等鼠辈!不许对宫主无礼!”南星宫弟子呵斥道。   “你们宫主都没说什么,你们这些跟班儿着什么急?”   恒玉因着恒家的名声没动手,上官秋水可不是好相与的主。南星宫一向在江湖里头嚣张跋扈惯了,弟子都不知道什么是忍,更何况是宫主。   红影闪过,已到癞痢头跟前,一掌带着八成内力直逼癞痢头面门。后者翻身堪堪躲过这一掌。其他人不愿掺和,纷纷向后躲避,也算给二人挪了地方更方便动手。   癞痢头为人瘦削,一双手掌犹如鸟爪,冲着上官秋水心口抓去。上官秋水又气又怒身子一掠躲过。身法又突然变快,闪身便到了癞痢头跟前,反手一个耳光极其脆响。   这一招毫无巧妙之处,若论哪里好,那便是快!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一耳光不过瘾,癞痢头一时没反应过来,便被连连打了几个耳光。   回神之际,厅内众人发笑。癞痢头怒极,抽出佩刀,动作之间,竟然全无招式路数可言。若是行家便能发觉这无赖一般的打法,偏偏就叫人找不出破绽。   上官秋水擅用鞭子,身法潇洒花俏。红影游走像是完全逗弄着癞痢头玩似的,又在一瞬,一鞭子挥出,直锁了癞痢头脖子。   狠狠向前一带,那癞痢头便已双膝跪地。这一下阿难都忍不住叫好!真叫人痛快!   上官秋水勒紧鞭子,见着癞痢头脸色越发通红才笑意嫣然开口,“惹了我你便没了活路,好好体会体会这滋味脑子也记清楚些!下辈子再做人有点眼力见儿别什么人都敢惹!”   眼见着癞痢头青筋暴起,眼珠子都快突出来,偏偏就没一个人上前阻拦。恒玉阿难几人更是乐见其成。   一青衣少年上前握住了那鞭子,面容平平无奇,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敢阻了南星宫宫主。   只见青衣少年微微凑近上官秋水,也不知说了什么,后者就当真松了鞭子。阿难瞧着那青衣人,见那身量,心里嘀咕,不会是易了容的沈恻吧。除了沈恻,谁还能让上官秋水这么听话。   一旁的癞痢头自知面子是丢完了,鞭子一撤开爬起来就仓惶逃出门。竟是连这武林大会也不想参加就那么跑了。   青衣少年又不知退去哪里,阿难因幕篱挡着也看不清,心里却笃定了那人一定是沈恻。也就只有沈恻敢惹了上官秋水这婆娘,也就只有他那么骚包,易容还易个少年模样。   本来还以为今日会被上官秋水找茬儿,没想到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说完了武林大会的事儿。也就这么相安无事的回了客栈。   晚间躺在床榻上的阿难都觉得自己在做梦。沐浴完之后还担心晚上会不会沈恻找来,迷迷糊糊的竟也抱着素素就这么睡着了。一夜安眠。   第二日江城更热闹了。   这热闹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因着快刀阿六癞痢头的尸体在城郊被发现。听说死状极惨,双眼都被人挖去。被人发现的时候,那脖子上的勒痕触目惊心,便也都说是上官秋水下的毒手。   上官秋水不屑解释,连个回应也无。   不过癞痢头在江湖风评极差,一时之间,叫好之人可比说要追查凶手的人多多了。这事儿在江湖上也就这么不了了之。   官府对这等惨案倒是有些上心,派了捕快去追查,不过大多数时候这种事情都是随便找个无赖顶罪。   江湖纷争不断,死一两个人着实不算什么稀罕事儿。眼下身处江城之人都被武林大会吸引,摩拳擦掌的就等着在武林大会上扬扬名。   寻常百姓就更不关心这些事儿了,也都等着九月初一的武林大会去凑凑热闹,全当看戏。   上官秋水还有一大堆想要自己性命的人都在江城。阿难晚上都恨不得能在恒玉脚边儿打地铺。虽一直被拒绝,但好在也真的像恒玉所说,还真没啥事儿。   天知道阿难在看到白家人出现的时候有多怕。   今日是八月二十九,几人难得都在客栈休息。一到江城就没停过,一边忙着武林大会,一边还要查探夏侯玄的事儿。   后天武林大会就要开始,几人也该休息休息了。是以睡到日上三竿也都没起身。   阿难醒得早,打扮停当之后,自己戴了个面纱就去敲了隔壁恒玉的房门。还特地嘱咐素素别来打扰。   手还没碰到,房门自己就开了。只见恒玉一身白色锦缎,外套一层薄雾纱衣,同色纶巾丝带微扬,端的是个儒雅的模样。   女子爱俏,一起床看到恒玉这么张脸,别说,还真挺养眼。   也不管恒玉问话,阿难直接就侧身窜进了恒玉房门。   恒玉失笑,转头去看。   只见窗边日头极好,阿难一张雪肤因着整个夏日几乎没见过太阳,越发莹白。日光拂到她的脸上,恍若透明,如画中仙,如镜中月,叫人挪不开眼。   恒玉心头动了动,却并未上前。   美色惑人,却也只能停留在诱惑的程度。恒玉对于自己三番两次的失神,不忍,鄙夷至极。成大事者,岂可为女子动了心神。   眼前之人除了美貌似乎也无甚出彩,偶有露出狡黠倒是想教人探寻。   恒玉没关门,见阿难指着窗外一处小摊,走到她身侧开口道:“那摊子怎么了?”   “那木雕不是可爱的很。我想着你哪日生辰也叫找个手艺好的师傅,刻个给你。”   恒玉一愣,生辰吗?   “不了,我生辰那天便也是我娘的忌日。”   原本想着拉近些关系,没想到触了恒玉伤心事。阿难笑笑扯了别的,“每每出门身旁总是有人,不如你我一同出去用些饭食吧。”   小事而已,没什么好拒绝的,恒玉点点头表示同意。   一身白衣,芝兰玉树。身处众人之中,好似珠玉在瓦石间。一路吸引女子目光无数。即使身旁已有阿难,还是收到香帕若干。   心里虽说不上多欢喜恒玉吧,但他也算目前阿难心里头最好的夫君人选。只要自己再用用美人计,让他退了白家婚约,自己做个正牌夫人不是好事一桩吗?   既是自己钟意的未来夫君,岂能容他人觊觎?   阿难是个女子,还是个小心眼子的女子。一到酒楼雅间儿就气呼呼的摘了幕篱,面上露了三分不乐意。   瞧着恒玉酸道:“这么些个姑娘怎么只有扔帕子的?怎么也不扔扔瓜果。好歹还能解解暑热。”话锋一转盯着恒玉:“你留那么帕子打算干嘛?”   “额……”   见着恒玉一副哑然模样,阿难便凑身把那一大堆帕子抢了过来。坐在一旁斜了恒玉一眼,“我近日心里不快活,你便让我撕了这些帕子泄泄火气。”   恒玉扬了嘴角,没想到这丫头还有些刁钻。“你撕便撕了,仔细你的手。”   这不算什么事儿,阿难找了店家讨了把剪子,饭菜还没上,剪帕子剪的是不亦乐乎。   别说还真挺畅快。   “瞧不出,阿难你原是个心眼儿小的。怎么?这帕子可碍了你的眼?”   阿难做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反正就是不乐意。被恒玉这么一问倒是红了脸。后来饭菜上来两人都没说什么话。   难得清闲,有恒玉护着也不担心有人追杀。饭后又拖着恒玉去了江城最热闹的戏耍班子去看杂耍。   日落时分回到客栈,遍寻不得素素。又去看辛显九刘丙乙二人是否在,房中也是空空。   只当这三人也是出去玩闹了。   直到夜深,辛显九刘丙乙挂了一身伤踏进了客栈。此刻阿难正在堂厅之中与恒玉饮酒说话,一见这模样,吓得心头突了突。   还没待开口问,刘丙乙破锣嗓子嗷了一声,“素素姑娘被人掳走了!”   短短几个字,却让阿难有了如坠地狱之感。吃酒吃的多了,猛地被这么个消息一吓,竟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素素,素素。   从小一起长大,从未分开过。因了自己身卷江湖纷争,被人掳走生死堪忧。   阿难晕倒之际,脑海中只想着,若是素素有什么危难,她便也不活了。 第15章 鸡腿子砸你脸   阿难醒的时候天刚刚亮,下意识地喊了声素素,却无人应答。   脑中辛刘二人浑身是伤的场景划过,心中空落落的,丝毫安全感也无。看着门外恒玉端了吃食进来,阿难此刻也没什么心思去和恒玉说话。   抬起胳膊挡住眼睛,她现在是没心思应付外人。满脑子想着都是素素被人掳走之后会发生什么,会不会受罪。   大袖挡住了整张脸,一旁恒玉的身影也是连看也不想看了。   几息之后,恒玉就见床榻上的人儿轻轻的啜泣声。哭便用力哭了,这般隐忍最是伤人。   端着醒酒汤坐到床边,恒玉轻轻拍了拍阿难。阿难不理他,只翻身捂着脸继续哭。   “你先别哭,素素应该是无事。那些人既是掳走,而不是直接杀人,想必是有所求。你顾好自己的身子,好好把人找回来才是。”   道理谁不懂,搁谁身上谁难受谁知道。为了什么,还能为了什么,除了寒玉神令还能有什么。自己被恒玉所护,没想到竟就掳了素素,素素多倒霉才伺候了自己这么个人,竟连护着自己婢女的本事都没有。   找,还能去哪里找?云生结海楼,便也只有花银子去拜托云生结海楼了,他们办事儿效率最高,哪怕找不到人消息也该是有的。   阿难想起这茬儿,抹了抹脸上的眼泪,也不矫情,把恒玉端的醒酒汤喝了。喝完之后还叫小二弄些早饭过来。她要吃的饱饱的,这样才有体力去找人。   虽是没什么线索,但是寒玉神令还在自己身上,想来素素性命一时该是无碍。只盼望着素素可千万别受了什么罪。   “恒哥哥,眼下江城门派众多,你说谁人会掳了素素去?”   恒玉低头想了想,“通缉榜第一是你,掳了素素也没必要。阿难你想想可是你有什么仇家?”   “我的仇家还能有谁,一个上官秋水的南星宫,还有一个不就是白家。”提到白家阿难心里开始嘀咕,别真是为了恒玉,素素才被人掳走的吧。   越想越觉得可能。上官秋水只冲着自己,若是因着素素是自己婢女就看不顺眼,该是直接杀了才对,根本就没有掳走的必要,掳走素素最大可能就是白家,可是白家掳走素素干嘛啊。   阿难见恒玉一时尴尬无话,一着急拽了恒玉胳膊,“恒哥哥你帮我去问问白家的人吧,哪怕是私下里敲打敲打也行。他们若是因着我的关系就掳走素素,我离你远些就是了。”   “听辛大哥说那武功路数并不像是白家的人。而且白家和素素也扯不上什么关系,有事儿直接找你或者我说,也没必要多此一举。”   人碰上事儿的时候难免就钻牛角尖。恒玉这个话搁平时阿难说不定还会觉得很有道理,这会儿听着心里却不是滋味。   在阿难看来,恒玉不过是怕因着和自己的关系才不敢去问。问了毁了恒玉那桩门当户对的姻缘就不好了。人都是自私的,阿难明明知道人分亲疏远近,恒玉帮她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可是她这心里就是忍不住埋怨。   恒玉看阿难的神情,虽大概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但并没有开口解释。   用过早饭一时无话,阿难说要去云生结海楼在江城的分店,心里不痛快,愣是脸也不挡着了,素着一张脸就出了门。   恒玉便护送着一道去了。   云生结海楼在各地皆有分店,在江城这家不起眼,就是个在胡同口的酒水铺子。若不是牌匾题了云生结海楼五个大字,谁还能想到这就是遍布天下的第一楼。   进了铺子,就一个小二躺在椅子上打盹儿。阿难叫醒小二,也不管小二是不是还迷糊着,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压在桌子上。   “让你们帮忙找个人这么多银子够不够?”   小二见钱眼开,人立马精神,也不震惊眼前女子的美貌,只攒着笑脸先摸过了那银票,“这个价钱嘛,得是看找什么人,价格也就不同,不过只要活着的,就没我们楼找不到的。”   “找我的婢女,素素。”   “那五百两可不够,姑娘你是美人榜通缉榜双第一,你的婢女被人追杀被人掳走那是再正常不过了。得加银子。”   “要多少?”   “一千金。”   阿难眼下都不好奇自己这小二怎么知道自己是谁的,只瞪大着眼睛看着小二,半晌才喊了一句,“一万两?!!!你怎么不去抢!”   “瞧姑娘你这话说的,我们云生结海楼做生意可都是明码标价,不偷不抢。”   恒玉上前微微将阿难护在身后,随后掏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递给小二,“那就麻烦你帮忙找一下人了,可还需要登记在册什么的。”   “还是恒公子爽快,得嘞!小的给您开个单子,日后人找到了自会有云生结海楼的人出现,凭借单据结单就完事儿了。”   恒玉掏了银子,阿难也不觉得不好意思。拉着小二又问:“那你们找不到怎么办?”   “找不到银子退一半。”   简直就是霸王条约,可是这个时候也没办法。找到素素别说一万两了,倾家荡产也可以,阿难很痛快的就按了手印。   一出去,恒玉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个面纱,愣是让阿难戴上。   阿难心里不痛快,抢了面纱扔到地上,还拿脚使劲踩了踩,踩完不解气似的冲着恒玉发横,“谁要戴这个鬼东西!我这么张脸凭什么就不能露出来。我非不戴,最好那个掳走素素的人也出现把我掳走,我和素素在一块儿谁还稀罕这么张脸,更不稀罕我这条命!”   恒玉无言,过了一会儿才探手摸了摸阿难的脑袋。没梳发髻,只披散着拿个发带束着,摸起来极为顺手。   “有气儿撒了就是,别拿自己性命危险开玩笑。半路来个暗器毁了你这张脸,我武功再高也有护不住的时候。”   恒玉说完阿难又开始掉眼泪,小胡同口没人,恒玉就在一旁守着。   老天爷像是应着阿难的心情似的,开始下雨。   恒玉出门细心,见天阴暗就带了一把油纸伞,打开伞就这么替阿难撑着,自己身子淋湿了半边眼睛都不眨一下。   眼前的女子,哭的嗓子都哑了。头埋在膝盖处缩成小小的一团,明明那么柔弱无助,偏偏也能说了为了个婢女自己这条命也不算什么的话。   恒玉心里滋生出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陌生又危险。   午时未到回到客栈,阿难也不愿意说话,只躲在屋子里不开门,也不允许恒玉三人来打扰。一个人躺在床上只瞧着床顶的雕花发呆。   恒玉不愿去找白家打听,阿难觉得自己去也可以。明日一早武林大会便开始了,届时白家也在,私底下打听打听或者直接找了地位高的问问也可以。   既是掳走,总归是有所求,寒玉神令换素素那是没毛病的,就怕被人诓了。   这番想的出神,旁边多个人也没察觉。   还是沈恻抬手在阿难眼前晃了晃,阿难才注意到多了个人。没心思和沈恻打擂台,有气无力的小声道:“你带我出去,我有事儿和你说。”   沈恻这回也没多话,带着阿难用轻功去到自己的院子。   院子石桌摆了酒菜,没胃口吃东西,阿难坐着摸了酒盏一杯一杯的开始饮酒。   “借酒消愁可不是你的风格。”   阿难不说话,继续喝。   “素素大概率不是因为你被掳走的。”   阿难仍旧不说话,苦酒入喉,喝的极快。   “圣手榜第二的离念,还是个无武功护身的女子,这就已经极为诱人了。若是有人知道这个消息,掳走素素不稀奇。”   阿难这才看了沈恻,“你怎么知道素素就是离念?”   “有心的话,不难猜。”   “那你说是谁掳走了素素?”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在这和我说什么屁话!”   沈恻挑了挑眉瞧了眼阿难,见她两颊因为饮酒而酡红,眼睛哭过越发叫人生怜,也不生气。笑了笑,“今日那恒家大公子不是还给你掏了一万两找人吗?怎么?他恒家江湖人脉那么广,不知道是谁掳走的?”   “嗯,不知道。我今日和你出来,也是想拜托你,帮我找素素。”   “可以。”   本就是没报希望的随口一提,没想到沈恻这么爽快就应了,阿难有点不可置信。   果然沈恻下一句话便是:“我找人可比云生结海楼上心,不过…”顿了顿,饮了一口酒继续道:“你得先把你名下产业包括各地宅邸都过户到我名下。找到素素事成之后,寒玉神令也得给我。”   听完这话,阿难面无表情的捉了桌边的鸡腿子就扔到了沈恻脸上。      黑衣人欲言又止,可惜主公之事也必须告知。只好硬着头皮开口:“少主,主公对于快刀阿六的死很有微词,只怕等少主回去之后少不了苛责。”   端坐在案桌之后的白衣之人听了这话并无反应,手中只专心刻画着木雕。侧头看了天色,正值深夜月色正浓。   捏了捏眉心稍微缓解了疲乏,这才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以后他的意思不用向我禀告,他既然话那么多,药量再加点儿吧。”   “少主,眼下赤冶刀暂无下落,寒玉神令已知晓在何处,主公问起可要如实回答?”   “先瞒着,还不是时候。”   “可是…”   黑衣人话还没说完,白衣之人便将手中刻刀随手掷出。   快且准,擦着黑衣人脸庞而过,直直插入身后墙壁之中。   教黑衣人不寒而栗。   “自去领罚。下次若再置喙我的命令,你也就不用活了。”   “是!”   黑衣人退下之后,只留一室安静。   白衣之人摸了摸手中木雕,想起什么,拿了刻刀继续雕刻。 第16章 是不是吃醋啊   荤腥多油腻,顺着脸颊滚落到衣衫再落到地上。沈恻神色笑着,意味不明,阿难就有点发怵。输人不输阵,眼睛里头怒气丝毫没落下气势。   “我这衣裳值个一千两,被你这么一砸,算是废了。”   “你狗嘴吐不出象牙,我这边丢了素素,你落井下石还想趁机吞了我产业?”阿难冷哼一声,“拿鸡腿子砸你算是轻的,一千两怎么了,让我发个脾气废你一件衣裳合算的很。”   随后,阿难那嘴就说不了话了。   沈恻提着阿难衣领子,丝毫没有怜香惜玉可言的把她送了回去。临走之前顺了一根妆奁前的珠钗,看着不得动弹,不能说话的阿难扯了扯嘴角。   “给你个教训,三个时辰之后,穴道会自动解开。至于我今晚说的,过时不候。”   窗户就那么静悄悄的关上了。   会武功有什么了不起!阿难眼睛鼻头又开始发酸,会武功确实了不起,不但可以让她不能说话不得动弹,还能拿了她最贵的玉钗。   沈恻拿走的那根,可比他那身衣服贵多了!阿难心里又开始发恨,沈恻你这个龟儿子,有天落到自己手里,否则非得让你断子绝孙不成。   辰时一刻,阿难身子终于能动了,也感叹自己大概真的是累坏了,那么僵着竟然也能睡着。身上粘腻,大早上的就叫了小二抬水沐浴。   要想俏,一身孝。   白色锦缎里衣,外头是一件广袖透明外衫,精致的白色连理枝刺绣,素中显贵。没了素素在,发髻就多了一丝随性,任丝带飘扬,更多了份洒脱。   乌发白衣,红唇越发诱人,空灵,天真,又诡异的多了丝妩媚。   刘丙乙这傻老帽被美貌震动。回神之后见着恒玉和阿难都穿了白色衣裳,胳膊肘碰了碰辛显九,小声嘀咕:“恒玉和阿难妹子是不是以为素素姑娘死了,所以都一身白的算是祭奠?”   “我看你是伤了脑子了吧,闭嘴吧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辛显九很是不客气的白了刘丙乙一眼。   一楼堂厅早已坐满了人,都是赶着奔赴武林大会的江湖中人。   阿难恒玉姿容夺目,同色衣衫宛若一对仙人,让旁人只能仰望,连去比的心思都生不出来。下楼的片刻,那么多人竟然都不约而同的安静,只盯着楼梯中的两人。几息之后才恢复了热闹。   四人落座,刘丙乙又打趣:“阿难妹子啊,我看你就是嫦娥转世,没个后羿那样的英雄,是没人配得上你了。”   阿难兴致缺缺,勉强笑笑,算是回应。   恒玉夹了个春卷放到阿难跟前的盘子里,“只喝粥下午怕你受不住,多用点填饱的东西。”见阿难小口用着也是艰辛,微微叹了口气又道:“一会儿出门的时候,还是带个帏帽。”   阿难乖顺的点了点头。   用完早饭几人便赶往武林大会。   武林大会举办的场地是离城镇不远的落袈山,落袈山地处江城的东湖之滨。从山腰至山顶,这个季节正是林深茂密的时候。极目望去摇苍飞翠,遮日蔽月,深幽秘邃。   山顶处有一片可以容纳一千多人的空地,空地中间有个用巨石搭建的巨大的石台。石台之上肉眼可见的兵器留下的划痕,还有陈年无法洗去的血迹,让人不难想象高手过招的凶险。   虽是切磋,丢了性命的事儿也不是没有。三年一次盛举,多少人发了狠的必要留个威名。   死的人多了,之后的武林大会开始,江家便会请了高手榜上排名靠前的高手助阵。若是有人过招点到不能止,便会高手出招强行阻断。   今年江家请的便是高手榜第九第十,少林的不乐不静两位大师。这二位甚少出山参与俗世,这次能被江家请来倒也稀奇。   各门派以抽签形式进行对决,胜出的那一方再等待下一轮的抽签。直到最后只剩下两位,最后胜出的人,便是这次武林大会的榜首。   胜出者可在云生结海楼的兵器谱上挑选一件兵器。   可别小看了这兵器谱,都是数一数二的宝贝。随随便便拿出一件没个三千金是买不到的,还得云生结海楼肯卖才行。   山顶聚集了各方门派,还有跑来凑热闹的平民百姓。   隔着帏帽,阿难便看到了上官秋水。上官秋水身旁则又是上回那个青衣少年。   阿难心里啐了啐,暗骂沈恻是个恶心玩意儿,装个少年护着自己老相好,脸皮真厚。   山顶人太多,各门派挤在一处叫人看花了眼。   恒玉便指着那些人告诉阿难都是什么门派。   白家弟子,南星宫,还有武当,苍云,丐帮,少林,唐门,五毒,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头的散客。重连教也有几个弟子出现,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门派算是都来齐了。   这些倒没什么乐子,阿难也没什么兴趣。直到看见离远些的地方竟还有下赌注赌谁输谁赢的。如果素素没被掳走,看到这个应该会拉着自己去下注了吧。   白家的人近在咫尺,眼下却不是问的时候。昨日沈恻说素素真实身份不难猜,那掳走素素的就不一定是白家了。   想来是素素身份泄露才被掳走的可能性更大些。如果是因着自己的原因的话,拿来威胁自己才是上上策。   江湖人多眼杂,临安城素素还露了身手。阿难在帏帽里头叹了口气,叹老天爷不厚道,自己和素素不过是寻常女子,怎么就被扯进了江湖。   察觉到身旁人的心不在焉,恒玉拍了拍阿难的肩膀,“一会儿就要抽签了,你找个阴凉地方等会儿吧。在此地你尽管安心,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对你动手。”   “恒哥哥你可要去比试?”   刘丙乙没等恒玉开口插了一嘴,“原本我和辛显九也要比试的。眼下受了伤只能在台下看看凑凑热闹的。恒玉是要去的。”   阿难了然,拉了拉恒玉衣袖,“那恒哥哥你先去抽签吧,刘大哥和辛大哥带我找地方歇息也可以的。”   恒玉一走,刘丙乙就在阿难耳边叨叨个没完。除了安慰,逗她开心的意思更多。   “刘大哥,武林大会办完了你们是不是就去找武林盟主复命了?”   “不是,夏侯玄中的拿毒有了点儿线索。武林大会结束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离开江城。”   “有线索了?什么线索?没听你们说啊。”阿难心里有些发虚,素素不在,自己等于就是少了一个人保护。如果恒玉他们都能查到蛛丝马迹,那证明其他想要寒玉神令的人也会查到。   “夏侯玄中的那个毒,不是一直都查不到嘛。后来恒玉不知道去找了谁打听,便说这毒是圣手榜第二离念的手笔。那我们接下来就得去找离念了,不过传说中的人,找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什么?恒玉说是离念下的毒?!”   刘丙乙和辛显九都点了点头。   后来辛刘二人说的什么话阿难都听不见了,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恒玉怎么查出来那毒是离念下的?素素不是说除了圣手榜第一褚鸳别人都看不出来吗?   那恒玉知道了毒是离念所下,那是否知道素素就是离念呢?看样子应该是不知道的,否则以恒玉正人君子的性格一定会来问自己的,。   如果恒玉都能查到,是否证明其他人也可以?那自己和素素的身份,以及寒玉神令在自己身上这事儿也就不难查了。   越想越头疼,直到恒玉回来阿难一时都回不过神。满心对素素的担忧,对自己的接下来何去何从也生了迷茫。   直到武林大会开始,石台上人打的热闹都不能吸引阿难几分目光。   隔着不远处的上官秋水一双美目不断看着恒玉身旁的阿难,冲着一旁易容的沈恻打趣道:“等武林大会结束,我再去追杀这叫阿难的,你可不许再拦着我了。”   见沈恻不说话,又笑道:“不过这恒玉也挺有意思的,护这妮子护的紧。那么多人追杀竟没一个得手的,连个毫毛都没碰着。你看看那两人,跟夫妻似的,衣裳都穿的相衬。”   “秋水,你今天话倒是不少。”   “哼!就冲着你护了她一回,我也断断不会放过她!”上官秋水言语刁蛮,再转头去看沈恻的时候,沈恻人已不见,气的又是跺了跺脚。   这抽签也带了点运气的意思,谁要是一上来就抽到江湖上有名的高手,那是一场就得下台了。连混个眼熟都做不到。   看着一招之内就被上官秋水拿鞭子抽下了台的人,阿难对这人报以万分同情。   上官秋水这婆娘嚣张的很,阿难还真希望能出现个人好好教训教训她!没这瓜婆娘哪还有这么多破事儿!心里是骂个不停,骂的狠毒。   第一轮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很快就到了第二轮抽签。恒玉回来的时候阿难看到那竹签上的上官秋水四个字,心头颤了颤。   上次恒玉在客栈和上官秋水打架的场景她可都还记着呢,没想到这么快这两人就又碰上了。   阿难也不知道紧张什么,凑近恒玉捉了他胳膊:“恒哥哥,你可得小心些。那婆娘凶的很,你要是打不过就算了,可别让那婆娘拿鞭子抽了你啊。”   听阿难这语气,辛刘二人包括恒玉都不自觉笑了笑。   恒玉心头不知怎得,冒了些热意,微微低了身子与阿难平视。将帏帽打开了个缝隙,看着阿难那张脸,探手进去拂了拂她的鬓发。   “放心吧。你且看着就是了。”   恒玉此话大有好好替阿难出气的意思。   两人这番互动,倒是丝毫不落的全落在了不远处树杈上的沈恻眼里。   作者有话要说:  恒玉:“阿难真美。”   沈恻:“砍死你信不信?” 第17章 心念动误终身   上官秋水继任南星宫宫主不过两年之久,也算是从另一个角度将南星宫推到了一个世人皆知的地步。   不是因为武功多么高强,也不是门派历史多么悠久;只是因了上官秋水的美貌和行事的嚣张。   一派掌门,一宫之主甚少有在大庭观众之下与人切磋。大部分高手都是极其爱惜羽毛,若是不小心碰到个名不见经传的黑马输了,那脸就是丢尽了。   不过这些好像丝毫都不在上官秋水考虑范围之内。   高手榜第十二的恒玉和高手榜第四十七的上官秋水,算的上是这次武林大会的重头戏。还没开场,赌博下注的地方已经被人挤了个水泄不通。   阿难兴致缺缺,算着马上就要轮到恒玉,这心里也不知道慌什么,跳的厉害。   树欲静,而风不止。   山顶起了风,将石台上一白一红两人的衣袖吹的呼呼作响。论姿容,这二位自是顶尖儿,论武功,那也是多少人望尘莫及。   只见恒玉身形卓立如松如竹,手持一柄长剑,剑穗与纶巾丝带同时飞舞。   另一边的上官秋水则看起来要嚣张的多,下巴微抬,依旧一副没将谁人看在眼里的霸道模样。   周遭一众人都屏住呼吸,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象征开始的钟声一落,就见红影突然纵身一掠,飞也似的掠到恒玉身前,一掌击出。恒玉身影退后,探手握住上官秋水的胳膊用力向后一扯,红影便如箭羽般飞了出去。   石台之外上官秋水双足借着不远处的树干,横踢两下,借力又回了石台。   轻烟般掠过恒玉头顶,极为巧妙落于石台之上。随手将鞭子抽出,借用内力挥向恒玉,红衣鞭影盘错,叫人眼花缭乱。   恒玉不攻反守,只身影不断闪动躲避其攻势。   眼睛及不上二人速度,却也能看到上官秋水的招式是没有一招落到恒玉身上。   上官秋水只当恒玉瞧不起她是个女子,连认真对战的心思也无。心中只觉受辱,右手一鞭带着强劲力道挥出,左手一掌扫过石台竹叶。   叶为媒,内力催动之下无一不是夺人性命的利器。   恒玉躲避之间,一枚竹叶便擦着脸颊鬓发而过。   发丝落地,剑出鞘。   恒玉身法之灵便,犹如鬼魅一般,剑光一闪,直指上官秋水心口。后者身躯一跃,躲过之后鞭子在恒玉强劲剑招压制之下再难挥出。   上官秋水不惧,脸上露出笑容。只见她身子柔软,在空中显出一种极为扭曲的姿势,像燕子回首。右手将鞭子抛到左手之中,反身给了恒玉一鞭。   招式轻灵巧妙,随机应变的速度之快,恒玉一时不察,那一鞭便直直落到胳膊上。震荡之下,白衣瞬时就透了血。   恒玉扯了嘴角,那笑多是讥讽,眼中寒光一闪露出几分杀气,霎那间已攻出三剑之多。   两旁竹子在二人动手之间,摇晃不止。内力剑气让竹叶如雨滴一般簌簌落下。   突见空中一道剑气划过,这剑气好似无形结界,硬生生将空中飞散的竹叶一分为二。   落叶盘旋飞舞,森森剑光,招式之快只留剑影。剑光“嗤嗤”破风,一剑紧跟一剑,上官秋水逐渐招架不住。   手腕挽了个剑花,专走偏锋。眼睛还未看清,就见那白影在须臾之间,已掠过红影。远处沈恻见恒玉这招,心中一凛。   恒玉这一剑,当真又急,又快,又准,又狠。   待红白身影停住之时,众人这才看清楚了石台之上的情况。   恒玉剑锋已刺中上官秋水的心脉,只要他手腕再稍稍一用力,只怕上官秋水就要一命呜呼。   上官秋水是谁也不怕的,输便输了,输在恒玉这样的高手之下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情。也不顾心口还插着恒玉的剑,开口想说些什么,却一口鲜血自口中喷出。   再抬眼只见恒玉面容阴沉,极为好看的五官,线条冷削。上官秋水从中看出杀意,还不待有何反应,胸口便又是一痛。   恒玉想杀了她。   一瞬间,三人身影齐齐而动。   阿难只见易容之后的沈恻,青衣身影从自己的头顶一飞而过。落在石台之上速度之快连另一边的不乐不静两位大师也赶不上。   还未看清怎么出的手,恒玉已和沈恻缠斗到一处。不乐不静两位大师见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带着重伤的上官秋水先退了下去。   空中青白身影互博,二人俱是用剑,阿难是个外行看不出什么。只觉得这打的也太好看了吧。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其他武林中人见空中二人身手,只觉得又惊又奇,不知不觉也看呆了去。   沈恻用剑更为凌厉,只见他手中剑影从上而下垂落,带着霸道凌厉的剑气直指恒玉身形。空中剑招留影,犹如水帘。   恒玉此刻动了真格,身形张开,竟就迎着沈恻这一招去了。   只见白影招式大开大阖,除了执剑的右臂,其他地方据是空门大开。白影的恒玉也不管这些,招式之间不管不顾,带着一股不赢必死的煞气。武功本是不如沈恻,一时之间,竟也战了个平手。   可惜,也就只是这一时之间罢了。   只一霎那,空中沈恻脚尖轻点一处竹子借力,不过眨眼之间,身形又向恒玉而去。   众人不知沈恻手中是何时又多了一剑,据是屏息咂舌。   双剑在手,“嗤嗤”剑风。   空中因打斗荡起的竹叶在沈恻内力剑气之下,破碎如灰尘,飘渺四散。   恒玉不断退后,青衣之人不依不饶。恒玉白衣外衫在这双剑剑风之下,破了已有七八处之多。血迹透出,印在白衣之上,尤为醒目。   剑气冷冽,让人发寒。   恒玉一剑击出,被沈恻右手剑挡住攻势。一击不中,再待反应已来不及,沈恻左手剑划过,白衣胸口处便又多了一道伤口。   退无可退,落下石台。   恒玉身受重伤,落到地面,却也要强的很,用剑支撑也不倒下。青衣身影随后翻身下了石台,转身一剑刺向恒玉,这一剑也带了浓浓杀意。   本以为恒玉在这一剑之下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不料阿难身影却窜的快,丝毫不惧沈恻手中长剑的杀气。   广袖裙摆在挪动之间形成一个轻盈惑人的身影。   下一瞬,阿难挡在恒玉身前,将恒玉护在身后。   沈恻心中一怒,脸色一变,手中来不及撤招,只微微错开了些角度。   剑气划过帏帽,将帏帽一分两半。   乌发如云堆砌,在剑气之下四散开来。山风吹散这发丝,让阿难好如山中妖精,带着蛊惑之意迷惑在场所有人的心神魂魄。   树欲静,而风不止,心不动,则无所求。   易容之后沈恻面容青涩稚嫩,只那双眼睛亮如星辰。收剑立于二人身前,看着二人如夫妻般的同色衣衫,嘴角扬起一个轻蔑的弧度。什么话也没说转身离开。   阿难心跳如雷,沈恻身影不见之后才有了点反应,忙不迭的拍拍自己胸口。我的个乖乖,真是吓死人了。还好沈恻这人贪图自己美色,不然自己不就得被他一剑砍了。   实际上阿难根本就没有为了报恒玉恩情就赴死的念头,单纯就是觉得沈恻贪图自己美色,那总不会杀了自己。   阿难想着沈恻武功那么高肯定也来得及收手,那自己做个顺水人情让恒玉念着她的好,不就是笔划算的不得了的买卖了吗?   擦擦额头被吓出来的冷汗,阿难才转身去看了看恒玉的伤势。   恒玉看着阿难,并未言语。只那眼神让阿难心里打鼓。   晚间回想起来当时恒玉的眼神,阿难只琢磨出来波涛汹涌四个字。   为什么会想到这四个字,阿难自己也不知道。不过想来,总归也该是好的意思。   武林大会之后的几天便都没有一开始的热闹。主要恒玉虽然赢了上官秋水,偏偏结尾杀出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将他重伤,无法继续往下比,只能弃权。   没这两人,武林大会就少了很多看头。   而最后拔得头筹的人竟然是少林一个十二岁的少年。不得不说今年的武林大会还真是戏剧性。   至于沈恻易容的青衣少年,江湖之中也多了许多传言。其中流传最广的,竟然说这少年是上官秋水养的童养夫,阿难听了之后是乐了好久。   辛刘二人的伤还没有好,恒玉又被重伤。一时阿难哪里也去不了,只能窝在客栈给这三人端端茶递递水。   其实其他两人的房门阿难就没踏进去过,主要就是照顾恒玉。   晚间阿难非得帮着恒玉换了药之后才回了自己房中沐浴。沐浴之后躺到床上没几息就睡了过去。   半夜脸上发痒,一碰竟然发痛,本着对美貌的在乎程度,阿难醒了。   一睁开眼,面前就是沈恻身着紫衣,带紫金冠的骚包模样。手里还拿了个狗尾巴草不断在阿难脸上撩来撩去。   惊得愣住片刻,又见自己不在客栈,而是身处沈恻的院中主屋,心里发恨。咬牙切齿的就抬脚踢了过去。   那一脚是冲着沈恻脸上去的。   可惜,一个没武功的人在高手面前动手动脚,不是搞笑呢吗?   然后沈恻就一把握住了阿难踢过来的那只小脚。   作者有话要说:  沈恻:“为什么给我安排个这么女主?护着别的男人?嗯?”   阿难:“为什么给我安排这个龟儿子?护着别的女人?嗯?”   作者:“是你俩那么多情!关我屁事!”   -----------------   快告诉我!!!   这章你们喜欢不喜欢!!   打的爽不爽!!! 第18章 你就这么跑了   虽然沈恻没什么特殊嗜好,但是不得不说阿难这双小脚圆滑小巧,玉足二字当真不是虚构。大小也和他的手掌极为相衬,握在掌中如把玩玉石一般顺手。   时节炎热,衣衫单薄,沈恻盯着阿难的脸,眼角余光仍能看到因挣扎而露出的红色抹胸边缘。   突地,以往不喜只觉艳俗的红色,竟然格外顺眼了起来。   阿难晚上也没有穿着袜子睡觉的习惯,右脚就这么光着被人握在手心,姑娘家家脸皮再厚也恼羞成怒了。   受够了被沈恻一次又一次的逗弄,脚掌挣脱不开,阿难发了狠,索性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阿难愣住,看着沈恻因这一巴掌微微歪向一边的侧脸,嘴角抽了抽。心忖你不是个高手榜第四么,怎么就被自己一个没武功的女子甩了巴掌。   来不及躲?还是不想躲?前者是不可能的,如果是后者,那能说道的就多了。不想躲的话是为什么?给自己出气?为了武林大会护着上官秋水那事儿来赔罪了吗?   一瞬间脑子过了千种想法,阿难觉得还是沈恻为着得到自己来赔罪的可能性更大些。   这么一想好像也就没那么生气了。阿难笑了笑,拍了拍沈恻的手,“你撒开我的脚啊,握在手里像什么话。”   沈恻脸仍偏着,阿难这个角度一时看不清他的神色。   手上用力,握着那小脚稍稍往前一带,阿难顺着惯力便到了沈恻面前。   时人爱美,女子美貌惑人,这男子若是好看到了一种境界,惑人之意只怕比女子更甚。   这么近的距离,阿难甚至都能看到沈恻那双唇的丝丝唇纹,唇色还格外的红润,像用了女儿家家的胭脂。   心口处跳的快了些,眼神不自觉的游移到了他处。可惜沈恻不许。   光洁小巧的下巴被沈恻捏在手心,面色微有愠怒,“你倒是在我面前越来越嚣张了。”   “沈恻!”阿难尖叫,“你是不是脑子有什么毛病!你手刚碰过脚你又来捏我的脸!”   没想到阿难在意的竟然是这事儿,沈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既严肃不起来,索性也就放开了手,身子也往后退了些。   没了掣肘,阿难迅速缩到软榻角落处。衣衫将双脚拢住,一只手很是嫌弃的在自己脸上摸了半天。   “你自己的脚你还嫌弃。”   “关你屁事!”   “看来你也学不乖啊…”沈恻挑了挑眉,“可觉得自己脸上有何异样?”   被沈恻这么一说,阿难才觉得自己脸上有些微刺痛,一双眼睛在屋子里瞄了一圈没看到镜子。心里着了急,怒道:“你对我的脸做了什么!”   “没干什么啊,就看那么白,给你抹了点儿东西而已。”   “你给我抹了什么!”   “当然是毁你容貌的东西了。今夜一过,保证你日后再不用戴什么幕篱帏帽,满脸红疹,想必其他人也再认不出你就是那位江湖第一……”   话还没说话,面前女子一声尖叫差点儿震碎耳膜。   沈恻掏了掏耳朵,下一瞬就点住了阿难穴道。   “阿难,你知道吗?你哭起来的样子可比笑的时候好看多了。”探手拂了拂阿难眼角的泪珠,在阿难愤恨的眼神下闲庭自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沈恻饮了一口,笑得戏谑,“落袈山那次,你可算是出了风头了。不过我都差点以为你是为了恒玉连性命都舍得不要了。没想到你这几日私底下竟然让云生结海楼帮你找护卫。”   “怎么?怕恒玉知道离念就是素素,怕恒玉知道是你杀了夏侯玄,更怕他知道寒玉神令在你身上么。”   “不过也是,恒玉毕竟是武林盟主的儿子,为人行事估计也容不下你这样的吧。还不如留个好印象就跑路你说是不是?”   阿难不哭了,眼睛眨了眨。   沈恻又走到阿难身前,弯腰盯着阿难的眼睛,“你这双眼睛真是好看,好像会说话。”扯了嘴角,话锋一转,“我今日放你回去,你既不愿意跟着恒玉了,不如考虑考虑我。”   “我知你深浅,也知你底细。你既然要找素素,不如投靠了我。我要的也不多,不过就是你名下产业…再等你三天,三天之后我便会离开江城。”   “你自考虑考虑,是跟在恒玉后头整日提心吊胆,而且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帮你去找人。还是用些身外之物,来换我帮你办这事儿。”   阿难眼睛眨得更快了些。   被送回客栈之后,沈恻解开了她的穴道就越窗不见,临了那片摇晃的紫色衣摆极为好看。   阿难脑子里头只有自己的脸是否真被抹了东西,几乎是大跨步的跃到了妆奁之前,摸了镜子左看右看。   皮肤很光滑,白里透红,也没什么疹子。除了些微泪痕,连个印子都没有。   嘴里哼了一声,阿难又躺回了床上。心里叨叨着,这个沈恻真的是,没事儿竟来逗弄自己。不就是几天没看见自己想得慌么,亏他还找那么多理由。   没把沈恻的话放心上,何况这种登徒子阿难也不相信他说的那些。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的时候,灵光乍现!   不对啊!既然沈恻贪图自己美色,还时不时的跑来撩拨,那干嘛不顺水推舟从了呢!产业不产业的,等他爱自己爱的死去活来的时候,拿回产业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了。   阿难又起身跑到妆奁前摸了镜子,确定自己美的可以闪瞎任何男子的眼睛,心中想法有了动摇。   掰着手指头对比了下厉害。沈恻武功比恒玉高,沈恻还会易容,沈恻还是个王八蛋没正人君子那些麻烦事儿。   除了太过聪明,嘴巴里真真假假分不清个实话,其他好像都是此刻自己寻求庇佑的上上之选。   太聪明没关系,自己也不笨。没实话也没关系,反正他说话自己也都不信。阿难将镜子反扣在桌子上,心里算是下定了决心。   素素被人掳走不明原因,自己无武功护身只能找些厉害的人物保护。恒玉虽不错,但偏偏就那么凑巧追查夏侯玄的事情,眼下也知晓那毒就是离念下的。自己主动把寒玉神令给了恒玉的话,即使还愿意庇护她,少不得自己就得装怂没了底气。   上了通缉榜之后活得就够憋屈的了,其他地方能自在就自在,谁还乐意去当个孙子。   而且最关键是恒玉如果真为了什么武林正义不管自己了,那说寒玉神令在自己身上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又想到恒玉还和白家有婚约,自己不三不四的跟着恒玉也不是个事儿。   思来想去就这么睡着了。   第二日恒玉伤好的算是可以行动自如了,阿难只当着他还是重伤。见上楼回房不方便,连忙凑上去扶了恒玉胳膊,“我来扶着你吧,还是小心些。”   恒玉笑笑,也没拒绝。   只刘丙乙在后头瞧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你说咱俩和恒玉都受伤了,怎么阿难妹子就只照顾恒玉呢。”   “你一会儿回房照照镜子你就知道了。”   午时刚过,屋子里头炎热蒸熏。九月初日头丝毫没减弱的意思,叫人身子发懒。客栈的上房每日是有冰块供应的,阿难便将冰块挪到床边,打着团扇给床上的恒玉扇些凉风。   恒玉见阿难一副困倦模样,开口道:“你不用这般的,自回了你房里睡就是了。”   眼睛依旧闭着没张开,阿难懒洋洋的回道:“不过随手的事情,无碍。没你护着,我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出了,这点算什么。”   恒玉离得近,角度视线也极好,侧头便能看到阿难脸庞。那肌肤光滑如白玉,乌发几缕垂在身前,懒洋洋打着扇子模样让恒玉心中生出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脑海中一闪而过阿难为护自己,帏帽被剑气一分为二的场景。当时山风猎猎,她那一头乌发堆砌的发髻就那么四散开来,几缕划过自己眼前。   那一瞬是什么。   恒玉闭上眼,室内安静的能听到身侧女子的浅浅呼吸声。   是了,想拥有她。   不同于之前被美貌所惑的肤浅心动,而是从内心最深处,想拥有。   全部,从身到心。   探手握住那持扇的纤纤十指,见阿难睁开眼瞧着自己,恒玉眼神带着缱绻温柔,“我若遇见你再早些就好了。”   阿难手儿颤了颤,却没躲。佯装听不懂,随意点点头,抽手又继续给恒玉扇风。   心里却嘀咕,自己不过是因着马上就要不告而别,心里不好意思所以才体贴小意了些。怎么恒玉跟吃了迷魂药似的那么看着自己?   难道古人所云,温柔乡即是英雄冢竟无一例外?   晚间换好方便夜行的黑衣,躲在房中提笔,磨磨蹭蹭半天一个字也写不出来。阿难咬着笔杆,怎么留书好呢?说实话吧肯定是不行,留的太少又好像太不近人情了些。   正犹豫着,沈恻便跟鬼似的又冒了出来。   凑近阿难耳边,声音只有彼此能听到,“不用问我如何知晓的,这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阿难冷笑,也不搭理他。   “不知道怎么写?”   阿难冷笑,还是不搭理他。   “我来帮你吧。”   阿难刚转身想骂他,穴道又被点住。   沈恻接过阿难手中笔墨,在纸上题字。   我走了,勿念。   随后几息之间就帮着阿难收拾好了细软,连放在屏风上的一抹湿掉的肚兜都没落下。拎着阿难夜行衣的后领子就从窗户飞了出去。 第19章 你就跟着我了   随后几息之间就帮着阿难收拾好了细软,连放在屏风上的一抹湿掉的肚兜都没落下。拎着阿难夜行衣的后领子就从窗户飞了出去。   还在房顶上用轻功飞着呢,阿难就闭着眼睛左扭右扭没个安分。衣领子都被越扯越大。沈恻微微侧头瞥了阿难一眼,脚步一转,冲着观云楼的方向去了。   观云楼后院小筑阁楼之内灯火通明,沈恻拎着阿难旁若无人的就走了进去。   脚一碰到实地,阿难推开沈恻,“你干嘛?带我来这儿你想干嘛?”   “那用轻功赶路的时候你扭什么?”   “什么扭不扭的!你拎着我领子不舒服!飞那么高,你想吓死谁?”   看都不看阿难,沈恻就掀了帘子进了小筑之内。阿难理了理衣服随后也跟了进去。   小筑之内并无窗户,边上只有些栏杆,用竹帘稍作遮挡。地上是低矮的桌子和蒲团,这种样式的屋子倒是没怎么见过,阿难一时好奇的左看看东摸摸。   屋内也无人,一旁沈恻去了里间,阿难也丝毫不在意。只当着沈恻是过来打劫些钱财,毕竟沈恻是个龟儿子王八蛋,干出打劫这种事儿她是一点也不稀奇。   也就以为这小筑就和自己的摘星楼似的,是观云楼老板住的地方。   正摸着一套东裂纹琉璃酒盏欣赏着,身后传来动静,便见着沈恻换了件柳色外袍。阿难眼睛毒的很,虽然里衣和刚才的里衣仍是同样的白色,她就偏偏看出了刺绣的不同。   如此骚包,一天换衣服换个没完,阿难撇撇嘴,不想看他,继续摸着那套酒盏。想着沈恻既来打劫,那自己也能拿点儿自己喜欢的东西吧。   刚抱着这套酒盏打算去找包袱装起来,脑子一想不对劲,扭头瞪着沈恻,“你怎么对这个小筑这么熟悉,还拿了人家衣服穿。你说这观云楼是不是你的产业?”   端坐在蒲团之上,栏杆之外夜风拂过,拂起沈恻耳鬓几缕发丝。柳色寻常男子根本就无法驾驭的颜色,偏偏穿在沈恻身上就穿出了三分儒雅,七分英气。   阿难看了一眼,心口跳了跳。   沈恻不答,拿了矮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看不过眼前人这副爱搭不理的德行,阿难气呼呼的坐到沈恻对面,“你诓我跟你跑的时候话不是挺多的,怎么现在半晌闷不出一个屁。”   抬眼看了看阿难,“你这丫头,说话真是粗俗。”   “对你那么文雅有什么用。”   沈恻扯了嘴角,“也是,你对着恒玉倒是文静的很。”   不就是吃醋么,非得这么酸自己。阿难心里舒坦了点儿,想着这人既是在乎她才这么讲话的,好像也就没那么讨人厌了。双手支着脑袋盯着沈恻,“你说这观云楼是不是你的。”   “是。”   “那你干嘛还想把我产业给贪了?”   “有人会嫌银子多吗?”沈恻说完极为利落的从怀中掏出了一沓字据拍到了矮桌上,“签了吧,至于你的地契还有手下人的卖身契一会儿都拿出来。”   阿难也学着沈恻掏掏耳朵,看着栏杆之外,就当没听见。   “你从哪学来的这副无赖做派?说好的事儿你给我当听不见?”   阿难才不听这些,心忖反正你沈恻就是欢喜我,又是吃醋又是想方设法的要我跟着你。说不定自己坚持一下沈恻就真的不抢自己产业了呢。   可惜,没有说不定。   阿难后来是哭着签了那些字据的,气的手都在发抖。沈恻那厮不知道给她脸上弄了什么东西,愣是多了一块红斑,怎么搓怎么洗都弄不掉。扬言不签,那她这张脸这辈子都别想去掉这个红斑了。   沈恻瞧着阿难泪滴滴,手晃晃签了字据。签完了按了手印都没给阿难仔细看的机会,立马收走揣进怀里。   又见阿难身颤颤,声闷闷的低泣。沈恻觉得眼前这个丫头,是否是可爱的有些了过分了?   “哭什么?你乖乖签了,脸上那东西一会儿自会自行褪去。这样你还哭什么?”   阿难先是摸了镜子,果真那红斑渐渐就褪了。   抬头泪眼涟涟的看着沈恻,大声控诉:“你这个王八蛋!明明自己银子多的不得了,还来贪图我的银子!你就是看我孤女无背景无武功好欺负!”   “这你一开始不就知道吗?”沈恻笑笑饮了一口酒。   “你放屁!你一开始说的是什么!你说你看上我了!结果呢?!你何曾怜香惜玉过,狗儿子!”   沈恻又饮了一口酒,还给阿难也倒了一杯,将酒杯推了过去,“你怎么就一直觉得我是看上你了呢?”   听完这句阿难背过身子哭的更难受,以前还觉得有点儿,现在是一点不觉得了。   素素不见了,恒玉不能依靠,辗转落到了这个沈恻这祸害身边。银子也没了,没银子的女人长的再好看有个屁用!   没银子就没好看的衣裳,也没有好看的珠钗首饰,更没了贵重的护养的东西。阿难简直都可以想象自己未来成了黄脸婆的样子,心中无望,竟生出了浓浓的惶恐。   “你放心,你只要乖乖的,跟在我身边的人,自然也不会缺了你的短了你的。”   “不用你假惺惺…”   “我对你不是一向爱护有佳一片赤诚之心吗?哪里假惺惺了?”   “放屁,你明明就是上官秋水的姘头。你什么时候护过我了,你就是看上我的银子了!那么多,最起码得有十几万两!”   “秋水只是与我有些渊源罢了,莫再说姘头二字。”沈恻看着人儿哭的可怜兮兮,哄了一句:“你日后乖些,或者现在将寒玉神令给我,我可还你些家当。”   见阿难还是肩膀抽动的低泣,索性将矮桌挪到一边,拽了阿难胳膊转向自己。声音少了几分戏谑,多了几分温柔,“可以了,不要哭了。怎么才能不哭,嗯?”   阿难还以为沈恻会讽刺挖苦自己,没想到竟然这么好说话。挨得近了,看着那双眼睛,比自己还深邃些,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再待开口,就打起了嗝。   沈恻见状握着阿难的肩膀低头笑出了声,阿难自觉丢人,捂着嘴巴不让声音发出来。   眼前人满脸泪痕,只拿个银冠素簪束着头发。黑衣虽无风情,却将身子线条勾勒的更加明显,低头的角度能看到眼前人呼吸带起的胸前起伏。   沈恻抬头,烛火熹微之下,眼前的人儿多了分朦胧之感。不自觉想起那日在佛塔之上人儿衣袂飘飘,发丝散散的出尘模样。   不顾人儿反应,探手去了银冠发簪,那一头如黑缎似的头发就那样散落。   时间仿佛静止,晚风绕过竹帘缠绵到人儿的身上。让两人发丝微微飞散,在空中触碰又散开,缱绻至极。   由此沈恻又想到那日落袈山,阿难为护恒玉不怵自己剑气的模样。冷哼出声。   “明日出发赶路,你包袱里头的衣服都扔了吧。路上易容你是一件也穿不了了。”   听到这句话,阿难笃定刚才沈恻透出的温柔绝对是自己错觉。将头发拢到耳后,阿难没好气道:“我才不要,鬼知道你会把我易容成什么模样,我才不要再变成什么邋遢老汉。”   “那你想被人追杀吗?”   “不是有你吗?”   “我可是很怕麻烦的人。”   “怕麻烦你还帮我找素素。”   “拿钱办事儿自然可以。”   “我呸!你个腌臜玩意儿,我个弱女子的银子你都要,真不要脸!”   沈恻掏掏耳朵,歪着脑袋开口道:“没事,你不愿意也没用,刚才我换衣裳的时候已经把你衣裳都扔了。”顿了顿,“哦,也不算全扔了,你那些肚兜抹胸我看着不错,都留下了,连你换洗的那件我也用内力帮你烘干了。”   “你是不是有病啊!你知道那些衣裳多贵吗!织女苑都是独此一件!”阿难有些疯了,“还有,你不许再肚兜肚兜,以后你不要再说这两个字!不许你再言语轻薄我!”   沈恻挑了挑眉,顺手摸了摸阿难的脸,“何止是言语。”   被阿难狠狠一巴掌拍开之后,沈恻起身舒展了舒展四肢,“你晚上就在这小筑睡吧,沐浴的净室就在里间。明日午时之后出发。”   “这里会不会很危险?你是躲在暗处保护我吗?你别忘了你是拿了全部家当的,你得负起责任保护好我的安危!”   沈恻没说话,低头瞥了阿难一眼,很有你问题怎么这么多的意思。也懒得再说什么,从栏杆处飘身不见。   小筑之内只留阿难垂头丧气。   这股丧气到了沐浴的时候就更加丧气了。衣裙还真都没了,就剩了些里衣抹胸。阿难恨恨,在净室洗的水声噗通噗通。   *   院中竹林“沙沙”作响,一白衣玉冠的公子在院中舞剑。   剑意透着骇人的杀气。   石桌之上一女子模样的木雕被当作震纸压住宣纸一角。   剑光凌厉扫过,终是在木雕之前停住了。   片刻的犹豫,胸前伤口便崩裂开来,血色瞬间透过白色衣衫。   公子只作不觉,收剑归鞘,缓步走到石桌之旁。抽出宣纸,揉在手心化为灰尘。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是蛮长一段小甜饼,珍惜哦~~~ 第20章 是我的私房钱   五日后,邯郸城。   一到邯郸,气候便明显冷了许多。   阿难被易容成个清秀书童正坐在酒肆中吃着酒菜。   看了看对面的沈恻把自己易容的一幅公子哥儿模样,恨恨的抢了他夹中的春卷儿。沈恻不在意,换了个菜食。阿难随后又夹着筷子去抢。   “吃饭的规矩没人教你?”   沈恻面色不变,手腕翻转,触碰到阿难手腕,后者瑟缩了下,筷子掉落,抱着手腕直呼痛。   “且乖些,饭都不好好吃。”   她根本就不怎么饿,从江城到邯郸这一路,坐在沈恻豪阔的马车之上,零嘴儿不知道吃了多少。后来气候冷了些,更是趴在马车里头连脑袋都懒得往外伸。这般只躺着不动,能饿了才有鬼。   索性也就搁下筷子不吃了,满目不乐意的瞪着沈恻,“你干嘛把我弄成个下人模样,你倒成了金贵公子。”   “我愿意帮你掩盖身份,让你少了许多麻烦,你难道不该谢谢我?”   “那你可以把我易容成美貌婢女呀。”阿难眨巴眨巴眼睛,满含希冀。   沈恻停筷,对面人儿眼神教人发笑,扯了嘴角,“也无不可。”   “真的吗?那你一会儿带我去买衣裳吧,你看你,一副玉树临风的模样,衣料看着就名贵。我当个婢女总不能穿的灰头土脸的,丢你人是不是?”   女子天生爱美,阿难则是其中之最。五日赶路以来,沈恻对她还算不错,吃的用的当真如他所说,一概没短。这会儿也就真当着沈恻会允了她这个不算过分的要求。   至于什么婢女不婢女,身份不身份,阿难是统统不想管了。哪个女子身段好容颜美的还想天天穿男子的衣裳,发髻都不能梳,好没乐趣。   “好啊。”   没想到这厮竟然答应的这么爽快,阿难一激动,噌的起身拎了包袱,一脸甜笑冲着沈恻道:“那我们快走吧。”   眼前人儿笑的光彩让沈恻心里就生出了几分逗弄之意,点点头便带着阿难去了邯郸城织女苑门口。   没想到沈恻竟然这么大方,果然兜里有银子就是不一样,出手豪绰的很啊!   阿难兴致冲冲的在织女苑里挑了几件,摸着衣料放在脸上摩挲了摩挲。好久没买新衣裳了,这新衣裳的味道教人想念的紧。   店里小厮阅人无数,即使眼前这书童模样的旁人瞧不出是个姑娘家家,他却是瞧得出的。见着一旁公子模样的沈恻,心忖这年头养外室小妾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两人不觉店中小厮心中所想,阿难看好了衣裳,还看中了些布料,可惜只能买些现成的衣裳。定做是来不及了。   转头看着沈恻,“我想买五套可以吗?”   “什么买?”掏了掏耳朵脚步一转到了店门口。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了?我就是来带你看看罢了,看好可该走了。”沈恻盯着眼前人儿逐渐崩坏的神色,笑了笑,“织女苑的东西我可买不起。”   店门口日头正好,沈恻那张嘴脸就在日头底下越发让人厌恶!   阿难也不觉丢人,反正现在是易容的,谁还能认出她就是江湖第一美人。索性放开了手脚拿出小时候当乞丐的那份不要脸和气魄!   不论如何!今天的衣裳她是要定了!管他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能买着衣裳怎么着都值!   只见阿难嗷的一嗓子就抱住了沈恻大腿,眼泪说来就来,鼻涕眼泪齐齐往沈恻腿上蹭。   声音极大,语气极为凄惨的嚷嚷:“公子啊!小的就是想要两身儿衣裳啊!你和小的好的时候不是说了!小的要的东西你都给的吗!”   “公子你说话可不能不算数啊!小的伺候您这么久就两身儿衣裳!求您可怜可怜小的吧!”   织女苑向来是有头有脸的人才会来光顾的,此刻沈恻刚好站在门槛儿的位置。路上行人看到,无不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低头看了看怎么也甩不开的阿难,沈恻青筋跳了跳,眼角抽了抽。   只听阿难越喊越来劲。   “求您看看小的伺候您这么久的份儿上就给小的买买衣裳吧!家里的旺财狗儿您还舍得花个几百金给买个狗盆儿呢!小的就想要两身衣裳,求您了!”   “公子啊!!小的以后一定好好伺候您!”   店里小厮:“……”   沈恻:“……”   最后衣裳买成了没?买成了。   虽买成了衣裳,但沈恻把阿难一人留在邯郸城城临时租借的院子里头,一消失就是两天。   第三日起阿难还不见沈恻回,也无所谓。反正易容的东西都还在,沈恻也教了她怎么用。自己弄到脸上出去消遣不是快活的很。   巳时三刻,阿难软绵绵的从床上起身。洗漱完,换了脸,照着镜子里头这张还算小家碧玉的面容满意的点点头。   虽不如自己那张脸,是个美的就不错,毕竟眼下情况特殊。   翻着新买的那五套衣裳,其中有一套是阿难特地留给素素的。心中一时有了愁绪,趴桌子上哭了会儿才起身换了衣裙。   此次赶往邯郸,是因为云生结海楼传来消息,说有眼线在这边看到过掳走素素那群人。因着这话,她和沈恻便赶着马车日夜未停的赶到此地。   想来沈恻不见,估计也是出去打探消息了。自己不会武功,还是他自己出去更为方便些。   不过干等着总是无聊,阿难从软猬甲的里袋里掏出个五百两的银票,出了院子消遣去了。   想那日观云楼小筑,身上大大小小产业银票都被沈恻搜刮了个干净。连靴子里头都没放过,好歹还算个人,没让自己脱了衣服搜身。这才留下了这五百两。   阿难在酒楼二楼雅间儿品茶吃菜,心里的不安和惶恐稍微被熨帖了些。   惊堂木一拍,声音脆响。阿难被吸引,也就打了帘子,端着个茶盏倚着栏杆听着。   “刚才说完了武林大会!我们再来说说这几日江湖发生的奇事儿!”说书先生饮了一杯水,拿着个扇柄在空中晃了晃。   “重莲教你们可知晓?!这个门派一向低调,再早些年间,是低调的连江湖中知道的人都不多。五十年前的天下第一便是此派掌门!在此之后重莲教的名声才算在武林中响了起来。”   “话说后来天下第一易主,重莲教便又落魄。加之门派山高路远,江湖众人见到重莲教的人那可是少之又少呀!”   “今日要说的就是这重莲教最近在江湖中又活跃了起来!如今此派掌门名为白泽,之前在江湖中曾为露面。却不曾想!”说书先生故意顿了顿,吊吊听众的胃口。   见着众人一脸期待的目光神色,才又继续道:“却不曾想掌门夫人名为阿若之女,竟然练功走火入魔!那是根本谁人都拦不住啊!”   “老夫是觉得掌门白泽是不舍得对自己夫人出手啊,据说此二人那是青梅竹马伉俪情深!”   “否则门派弟子也不会倾巢而出追杀江湖通缉榜在榜之人啊!听闻那掌门夫人是到处杀人!到处毁坏百姓钱财房屋!掌门白泽可是跟着后面赔了不少银子!”   阿难听的入神。之前刘丙乙确实是说过,重莲教的教主夫人走火入魔了。这是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儿了吗?饮了手中茶,阿难竖起耳朵听的更加认真。   “眼见着走火入魔越发无法控制!白泽此人不得不入世为自己夫人寻找疗伤圣药!可是这能压制住走货入魔的东西,还是个疗伤圣品!天下人皆知只有北极神玉了啊!”   “北极神玉早年听闻是在皇宫大内。被皇上拿去给宠妃疗伤。宠妃去世之后,有高手潜入皇宫,自此北极神玉便不翼而飞!江湖人再寻不得了啊!”   北极神玉?疗伤?走货入魔?   阿难脑中不自觉将这几点串联,素素身为圣手榜第二离念,会不会是被白泽给掳走的?   正想着,便又听说书先生说道:“武林大会掌门夫人阿若现身江城,发作之间杀了南星宫两名弟子。只怕日后啊,那南星宫就要与重莲教势不两立咯。”   这倒是个好消息。南星宫的人那么嚣张,惹出人命是迟早的。   不过这会儿上官秋水应该还在养伤,只怕按照她那个性子,怕是伤好之后要满江湖追杀重莲教的人了吧。   阿难微不可知的叹了口气,怎么这江湖乱七八糟事儿这么多。   从酒楼吃饱了之后,阿难一时百无聊赖,就在街上晃悠。如今天下安稳,百姓安居乐业,坏人是少了,可是那游手好闲的地痞无赖可没少。   阿难是看自己看惯了,自以为易容之后这张脸皮撑死只算个小家碧玉。殊不知在外头也是个大美人的级别。   被一个满脸麻子的恶心男人堵截到死胡同口之后,阿难蹲在地上欲哭无泪,心里无比希望沈恻能出现就她。   “小娘子好生悠闲,穿着这么名贵的衣裳孤身一人在街上晃悠。莫不是就等着小爷我来打劫了?”   阿难愣了。劫财?不劫色?   心里一时放下了心,乖乖掏出全身银两递给麻子脸。   “还有没,可得都掏出来了。否则小爷我就好好伺候伺候小娘子。”   “没了,真没了。”阿难笑笑,笑的谄媚,笑的害怕,“少侠,我可都给你了,你就放我走吧。”   “行吧,看在你这么识相的份上,走吧。”   阿难小心翼翼的拍了拍胸脯,胡同窄小,走过麻子脸身侧的那一瞬间近了些,这一近觉得不对劲,此人身上味道竟然和沈恻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16 17:45:33~2019-12-17 23:08: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碎碎碎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不是粉头姐儿   好你个沈恻,身上就这么点儿银子了,还非得易容诓骗了去。算你万般能耐也想不到我会从这味道上辨别出你身份吧。   阿难本着自损八百也要伤沈恻一千的念头,抄起地上的砖头就往沈恻头上砸。哪怕误伤也比放过好。   沈恻身形一闪就到了阿难身后,食指轻碰那手腕,砖头应声落地。将阿难的双手反剪到身后,微微凑近,语气不乏逗弄,“不是没银子了吗?从哪又冒出这么多?说说看,怎么认出我的?”   沈恻大概千算万算也没料到阿难身子柔软到了变态的程度,要害被她的脚踢到的时候,沈恻怒了。   稍一用力,阿难就被他搂到了身前,“你还真想让我断子绝孙,嗯?”   阿难是没皮没脸了,推开沈恻那张丑脸,“你松开我!你个鳖孙!”   “你这丫头越发猖狂。”   被点住哑穴,一路算是被沈恻拎回了院子里头。   临门一脚进去的时候,还被隔壁邻居大娘瞅见了,那大娘一看这架势连忙快步走了。   傍晚时分阿难是声低低,泪涟涟的用手给沈恻洗衣裳,边洗边念叨,“老娘这辈子就没洗过东西,还给你个龟儿子洗,王八蛋。”   “怎么没一脚踢死你,下流玩意儿!”   念叨到痛快处,洗的都带劲儿!力气使大发了,非洗烂了这衣服不可!   后来…   沈恻端着个酒盏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儿,“给你洗烂的那两件衣裳,价值一千五百两。你且说说,这账该如何算?”   阿难不说话,眼神时不时往沈恻胯间瞥。   沈恻也不臊得慌,索性坐正了给她看的痛快,“我有内功护体,别打什么叫我断子绝孙的念头了。”   努嘴切了一声,阿难扭头不看身前的人。谁耐看他啊,穿个浅粉色的衣裳,一天天晃悠给谁看。   这是这么久第二次见沈恻穿粉色了。太骚包了!另一个方面也证明这厮,真的豪绰!   “你既然不说话,那这一千五百两,就算你欠我的。再加上上回织女苑的五套衣裳,你一共欠我五千五百两。”   “你简直就是强盗!谁欠你银子!那都是我的银子!”   “空口白话算不得什么。你签的字据你不要忘了。”   被这厮气的差点儿没了理智,阿难这才想起来原本自己是打算用美人计来勾搭他的,为了银子产业,这点委屈还是受得了。   这么一思忖,将头发挽到耳后,坐到沈恻一旁的凳子上,双眼眨巴眨巴盯着他,“你要不要吃点儿下酒菜,我给你做啊。”   “好啊。”倒了一杯酒递给眼前人儿,“别打什么下毒的念头,一般的毒物也伤不到我。”   “哪能呢,像你这般的美男子,死一个少一个那也太可惜了。”   “那去吧,还坐着干嘛?”   过了一炷香,阿难还当真就端着个下酒菜过来了。拾筷一尝,味道也还可以。   再转头去看眼前人儿,沈恻只觉得那领子好像比刚才开了大了点,那腰带好像也系的更紧了点。聘婷多姿,赏心悦目。   不动声色的吃着东西,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那个软猬甲不用穿了。我这次出去给你带了个比软猬甲更好的东西,免得你以为我打寒玉神令的主意,暗囊也给你做好了。”   有意抬手覆到沈恻手上背之上,“其实你心里是欢喜我欢喜的不得了的对吧,亏你还记得我软猬甲没袖子。那素素的消息打探的如何?”   “暂无下落。”言毕看了看那覆在自己手背的小手,洁白修长,沈恻笑笑,丝毫无留恋的抽出手。   “我对你没什么想法,如果没有寒玉神令,你我大概并无交集。所以……”转头盯着人儿,“不用使什么美人计了,你这招只对其他男人管用。对我…你长的还没我好看,莫费心思了。”   沈恻眼神此刻在阿难看来透出几分轻蔑之意,自觉难堪受辱。看着他还有脸夹菜吃酒,站起来,把碗碟倒扣在桌子上,吃食散落一桌。   “你吃个屁!这辈子我给狗做东西也不会再给你做东西吃!”冷哼一声,出了主屋,大力关上房门。   次间床榻之上放着个小包袱,阿难上前打开看了,里头还真是个长得和软猬甲差不多的东西。不过更为轻薄,试穿之后也更为贴身些,关键是有袖子啊。   然后坐在床边琢磨了琢磨刚才沈恻那话。他刚才说啥来着?说不用使什么美人计了,你这招只对其他男人管用,对他没用?   刚才气头上,这会儿感觉了一下。阿难乐了,嘿,你个龟孙,吃醋吃的这么暗戳戳,得亏自己聪慧,不然还觉不出来。   捂着脸偷偷乐了一会儿,阿难起身去打热水。   沐浴之后小心翼翼将寒玉神令放在暗囊之内,阿难心满意足睡了。   第二日起身沈恻也已不见,阿难换了脸,拿着软猬甲直奔着当铺去了。   刚乐呵呵揣着七千两出来,就看到沈恻站在当铺门口。现在她是练出来了,不管他易容成个什么模样,只要看见那双眼睛,她就能认出来是不是沈恻。   “当了多少啊?交出来吧,你身上那套白绡,可比你的软猬甲贵多了。”   阿难:“……”   挣扎无果,又被沈恻拖回了院子。   临门一脚进去的时候,又被隔壁邻居大娘瞅见了,这回大娘没急着走。两人进了院门之后,大娘是在门口转了许久,还时不时朝里张望着。   心内嘀咕,这姑娘怎么天天换男人呢?而且男人长相也差太多了吧,昨天是个麻子脸,今日是个少年男人。   后来大娘又分别看到了儒雅书生,大胡子男人,这就罢了,竟然还有个刀疤丑男!   这一日,大娘再按捺不住好奇,见着院门未关。里头阿难正蹲着洗衣裳,揣着个菜篮子就进来了。   阿难见是隔壁邻居大娘,也没拦着。笑眯眯的问了一句,“大娘怎么了?可是要借什么东西?”   大娘四处张望了张望,一屁股坐在了阿难旁边,“大妹子我这几日看你这院子时常有不同男人出入,你说你是不是着了什么难处了?我见你没每回都不情不愿,有两回我都见你哭着的。”   阿难被这话噎住,一时竟找不出话语解释。   大娘见姑娘这么个反应,觉得是自己猜中了,拍拍阿难的手,“姑娘家家不容易。若没个难处,谁还愿意做个粉头姐儿。这一天天的,吃了不少苦头吧。”   “额……”   “哎,女子总是这样苦命的。我家男人也不行,年岁还轻的时候也时常对我动手。如今年岁大了,腰也不好了,再加上儿子也大了,是不敢动手了。现在时常赚些银两,日子倒也还过得去。”   “额……”   大娘笑笑,从自己菜篮子里拿了一块肉放塞到阿难怀里,“拿去给自己做点儿肉吃。你看你瘦的跟扁豆似的。那腰身儿还没我大腿粗。还有啊,等难处过了,还是得找个男人好好过下半辈子,最好生个大胖小子能护着娘亲。女子一个人总归是太艰辛了些。”   大娘又絮叨了些好多,后来饭点儿到了,自己就走了。   阿难擦了擦手,捧着手里的几两猪肉,看了一会儿,心内竟生了许多委屈。   沈恻赶巧儿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阿难捧着坨猪肉,哭的我见犹怜的模样。   “怎么了这是,没吃过猪肉么还是怎的?”   一脚踢翻地上的盆子,阿难瞪了一眼沈恻抹了抹眼泪,冷哼一声回了自己屋子。   也不知道这丫头是犯什么脾气。沈恻只当着是这妮子太矫情了些。   见着地上水渍和还没洗完的衣裳,本想径直回屋。又看了一眼,发现阿难是将自己的衣裳和她的衣裳放在一块儿浆洗的,脚步一转,从新打了水。竟亲自洗起了衣裳。   听到外面洗衣裳的声音,阿难偷偷猫了一眼。撇了撇嘴,抱着猪肉去厨房做饭去了。   她现在没银子,要想吃点儿好的,还真就只能自己动手。   厨房传来烟火气。沈恻也已将衣服晒好。   关上院门,回首看到阿难在厨房的身影,心中突生怪异。他不是个愣头小子了,二十六岁的年纪还有什么不清楚。   心内笑笑自己,回了主屋。   阿难自己窝在厨房吃饭的时候,心里还憋着气。我就自己吃自己的,就吃独食!你个龟儿子要是不主动讨吃的,就饿肚子吧。   饭刚吃一半,沈恻就换好了衣裳,晃着那张好看到过分的脸大摇大摆的进了厨房。   “做这么多?我不吃岂不是浪费了?”   “哼!你吃你就是狗!”   “那我就汪汪两声给你听听。”沈恻去盛了饭,当真朝着阿难汪汪了两声。   阿难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酒足饭饱过后。   “明日一早我们出发赶路。”   “为何?去哪?”   “我这几日查出有人貌似中了素素的毒。”   “是谁?”   “恒家二公子,恒远。”   原来这几日阿难未曾出门,不知道此事已在江湖掀起轩然大波。   武林盟主恒之恪一共三个儿子,恒玉,恒远,恒松。三位公子皆是年少英才,武林盟主的二儿子突然中毒暴毙。在江湖上一时引起猜测无数。   作者有话要说:  沈恻:“汪汪汪汪” 第22章 此乃心术不正   天不过刚亮,隔壁大娘就要起身去给家里人张罗吃食。出了主屋,墙角突然多了一个木盒,揉揉眼还以为自己眼花。   走到前去,拾起那木盒,一打开,里头竟然是好几枚金锭子。只当着是不知哪路神仙眷顾,连忙拿着木盒去了里间供奉佛衾处跪拜。   邯郸城城门,一辆足以容下四五人的精致的马车正在接受盘查。守城兵将看不过是个年迈妇人带着个少年模样的,摆了摆手放行。   驶出城楼到了城郊之外,阿难骂骂咧咧了半天。想着这一路都是荒郊野岭也基本不会碰到什么生人,自己拿出了铜镜摆弄了半天,去了易容。   照照镜子里头自己的脸,感觉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顾影自怜的瞧了好一会儿都不舍得放下。   坐没坐相的歪在一处,想着沈恻在车外御马,索性散了钗发,歪躺在马车内舒服的很。   不得不说,沈恻那厮是比自己都还会享受。瞅瞅这马车,这么大,横着竖着斜着怎么着都舒服。也不知道马车之内用的时候什么料子封着,一点不透风暖和的很,还透着淡淡香气。   太过舒服,阿难双脚往马车壁上搭着,迷迷糊糊就这么睡着了。   行至一处河边,已到午时。   河水湍急,临着悬崖峭壁,再看周围,四野悄然,没有人来往的踪迹。   马车内未传来什么声响。沈恻知道那丫头是睡着了,暂时也没去喊,只钻进林子里头。约莫一刻钟不到,手里拎着两只肥野的兔子出来。   杀兔,去皮,洗净,烤火,做熟。又从马车上拿了些碟子碗筷,用一柄锋利的小刀,片成两碟。   一切弄完之后,端着两个碟子就钻进了马车内。   吃饭这事儿,还是不能在外头,不然可真就是风餐露宿了。   车内阿难类似倒挂金钩的姿势,两条修长的腿就那么架着。还好里头是穿着裤子,不然岂不是一番春光就要让他尽览无余?   沈恻笑笑,这妮子也太不把他当个外人了,还是该说太不把他当个男人?   眼前人儿因睡的太过沉,脸颊坨红。那头发散着,光泽诱人,诱着人想去摸一摸。   既被诱惑到了,索性也不压抑。将碗碟放在一旁,沈恻坐了过去,将还在睡梦中的人儿挪到自己腿上,十指一遍一遍梳理那如缎长发,因着太过顺滑,从手中滑落。   无端教人生出怅惘。   人儿睡的足够深沉,动作间丝毫无要醒来的意思。头发被梳理的舒服了,还时不时的哼唧两声,声音黏腻,婉转动听。   沈恻促狭,阿难太舒服了,他就不舒服了。前头一直驱马,这丫头倒是睡的痛快,竟是连话也不和他说上几句,让他一个人吹了一上午冷风,好生无趣。   脸颊那般白腻,倒想教人咬上那么一口。好在沈恻也不会真拿了牙口去咬,倒也不是不敢,只不过这妮子皮子嫩,弄疼了她可就不好了。   手上动作利索,直接点了阿难笑穴。   沈恻就那么看着这么美的姑娘跟傻子似的,边笑边骂人。   “我上辈子是不是翻了你家祖坟了,你这辈子这么磋磨我!”   “我就睡个觉你都能这么折腾人,用龟儿子王八蛋鳖孙简直都是抬举你!”   “你还不快把我穴道给解了!”   “你笑什么你简直有病!”   可惜这些话对沈恻来说连挠痒痒都算不上。探手覆到阿难腰间,见人儿脸色一红,扯了嘴角,“怎的不躲?”   还不待人儿回答,手上用力,笑穴就解了。   拿了车厢内角落的矮桌放于两人中间,又将两碟兔肉并碗筷摆好。   沈恻无可无不可的道了句:“一会儿吃完下去消消食吧,你一直在马车里头窝着也不行。”   阿难还在刚才的场景里头没回过神,怎么刚才那王八蛋伸手过来自己就没躲呢?瞪了沈恻一眼,冷哼一声,“我不去。”   “那便算了。”   “你要去?”   “你不去了你管我去不去,你自在马车睡就是了。”   “那你去我也要去。”阿难吃着兔肉,心里感叹这厮手艺还算可以。见着沈恻还特地为了自己做成肉片,不情不愿的又加了句:“我是怕突然冒出来什么追杀的,跟你后面反正是安全。不然外头凉飕飕的我才懒得动。”   沈恻不言,只安静吃着东西。   阿难眼角余光去瞥,心内暗骂一句,就你会装嫩!不要脸!她现在是看这张易容的少年模样就来气,上次不就是顶着这么张脸差点儿砍了自己么。   自嘀咕着,见沈恻吃完当真就下了马车,也连忙拢了件外袍随后跟去。   九月下旬,山间林木大多仍旧青翠。走到一处巨大的松树之下,阿难是再不愿动。于是二人就停在这处。   再望远些,竹林内被阵阵清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声响。满眼青翠之色饱满欲滴。   瞧这颜色瞧着多了,阿难的心理也舒坦了些。岩石上竟是青苔,也不觉脏,一屁股坐下去还拉着沈恻一同。   “沈恻,你多少年岁?”   “二十六”   “倒瞧不出你比我大了八岁。”阿难侧头去看,又见那么张少年脸,努努嘴,“按照你这性子德行,估摸五六十的时候还把自己易容成小白脸。”   “皮痒了?”   “怎么?我说的不对么,你看你现在二十六,天天就把自己易容个十五六了,老了你舍得不易容?”见沈恻不耐搭理她,故意烦他,“你武功和谁学的啊?那么厉害。”   沈恻不说话,只盯着前方。   “这个你不愿意说,那你说说你爹娘呗?我看你一直都一个人,你爹娘呢?”   沈恻仍旧不说话,盯着前方眉头一皱。   阿难还想再开口,忽见远处竹林跃出黑蓝身影,见身形像是一男一女。可惜越的太快没看清。刚想探头去瞧个明白,沈恻忽然挡在前头。   “怎么了?”   “别说话。”   远处那一男一女在空中借力跃了几次,原本该是这般擦身而过。却不曾想那名女子突然从空中落下。   黑衣男子想去接,却被那女子一掌推开。   蓝色的身影就这般落在沈恻和阿难不远处。   白泽也注意到林中有人,此刻却也无暇顾及。   只见蓝色衣衫的女子,还未落地,翻身拽了一树枝,缓冲了落下的力道。落到一松树之下,扶着树干,吐了一口血。   污血吐出,神志也稍稍清明了些。   阿难从沈恻腋下钻出,见远处多了个清秀风情的姑娘,正好奇,又见一黑衣男子着急忙慌飞身过去扶着。   虽离得远也听不清二人说什么,但也能感受到黑衣男子的担忧,和那女子的不愿。   转头朝上盯着沈恻,“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强抢民女吧。”   “那是重莲掌门白泽和他夫人阿若。”   不会吧,这么赶巧就凑上了。阿难又去看,瞧的仔细就见白泽长的那是相当可以,那掌门夫人也是一副楚楚可怜的风情模样。   软绵绵依偎在白泽身上可瞧不出来是走火入魔乱杀人的凶手。   还想再多看,突然想起邯郸城内说书先生的话。阿难有些紧张,攥了沈恻衣袍,“白泽为了给她夫人治病疗伤,会不会是掳走素素的人。”   沈恻皱眉,“恒家老二可能是中了素素的毒,如果是白泽掳走的话,并无必要对恒家老二出手。”   “万一是他们之间有你我不知道的恩怨呢?”   “这倒也不无可能。”   重莲教掳走素素,动机充足,再看这白泽对自己夫人的宝贝模样,估计别说掳人了,杀人都不在话下。   阿难此刻有些着急,素素失踪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受没受罪。既然这么凑巧碰上了,怎么也该拦下来问问。   想着高手榜也没白泽这号人物,身旁也有沈恻在,阿难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直接冲着那边儿喊了一句:“你俩给我别走!”   随即从沈恻腋下钻了过去,想过去拦住那两人。   沈恻低头像看傻子一般看着阿难,伸手拽住人儿,见阿难还待再喊,直接点了阿难哑穴。将人拎了起来转身出了林子。   白泽是听见了那姑娘喊他,离得远瞧不真切,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搂着阿若飞身不见。   嘴巴是说不了话,但是身子却可以动。   阿难像个虫子似的,不断扭动挣扎。一出林子将人放下,见人儿眼含泪光,解了穴道,无奈道:“你又哭什么。”   “掳走素素的人可能就是他们俩,你不去帮我拦着!为何也不让我问!”   “一来这只是你猜测,二来,即便你猜测的是真的,哪个人会傻兮兮的和你说,对,是我掳走的。那你这般举动便是打草惊蛇。”   其实阿难也知道,不过就是太急切了些。她太过担心素素安危,即便对方不承认,从反应也能看出些蛛丝马迹吧。沈恻不愿,不过是因着根本就不是诚心想替自己去找素素。   咬紧下唇,阿难哭的更凶:“白泽不在高手榜上的,定然打不过你,你帮我拦着问问又有何不可?即便他不说,严刑逼供不行吗?”   捏了捏眉心,沈恻瞧了一眼人儿哭泣也不忘露出楚楚可怜希冀的模样,语气冰凉,“严刑逼供?如果是无辜之人,在你眼里无故遭了刑法也是不无不可的意思是吗?”   被这眼神里头的凉意吓到,阿难一时忘了哭泣,也忘了言语。   “你是不是觉得你凭借美貌便可让天下男子都任你所驱使?先是恒玉,这般快便轮到我了吗?”   看着沈恻嘴角那一抹笑意,只觉讥讽。   明明不是这样的,明明不是这样的,阿难被气的手都在发抖。扬手就想一个耳光过去,却被沈恻拦住甩开。   越过她连头都不回,自驱了马车走了。   只留阿难一人在原地哭的伤心,哭的憔悴。   哭了不过一会儿,阿难便觉累了。擦了擦眼泪,坐在地上发呆。   就见远处沈恻策马又屁颠屁颠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恻:“到底是我□□女主还是女主□□我?”   感谢在2019-12-18 16:59:53~2019-12-20 18:44: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ax帅炸天了噜 2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是不是真香啊   一刻钟之前。   沈恻驱马而行,想到刚才那丫头一脸理所当然的说出严刑逼供四个字,心里火气上涌。   倒不是他咬文嚼字,实在是阿难说这话时一脸的天经地义,丝毫没将其他人的性命放在眼里,即便是误伤误杀也是无所谓。   看着自己那副希冀模样,不过是以美貌做媒来达到目的。   金陵城夏侯玄身死之事他也是瞧出了些阿难的性子,不过两个弱女子除了用毒自保也无他法。无辜之人身处通缉榜之首,那么多江湖人为了钱财便想杀人,死了也是活该。   阿难以前的那些事情他也是调查过,两个姑娘基本除了自保并未伤人性命。私下里刁钻霸道些,姑娘家家的也是正常。   哪怕从江城到邯郸一路,阿难多有矫情,沈恻也不过觉得是小女儿的情态,并无看不惯。   今日这回,算是发现阿难此人,心里除了自己和素素,其他人在她眼里怕是连蝼蚁都不如。   心中便又难免想到那丫头与恒玉在一处时,怕是也时常用了美貌诱惑来达到目的。越想心里越发的不舒服,勒马将马车停在一边。   脑海中划过阿难流泪哭泣的样子,可怜巴巴。   解开一匹马,策马返回的时候,沈恻问自己,那丫头不过是可爱些,也无什么出彩。偏偏便是那么一哭,他便不忍。   远远瞧着那妮子见自己来了,竟转身往林子一钻,气的马都不骑了,直接飞身用了轻功跃了过去。   几个翻身之后就落在阿难面前。   “你又回来做什么,你不是走了么你,走都走了你还回来干嘛!”   语气里头倒是委屈更多。   看着面前人儿,眼睛微红,面颊泪痕未干,头发也乱了些。出奇的恼怒尽消,说话柔了许多,沈恻自己也未察觉。   “下次可还鲁莽了?嗯?”   “我怎么就鲁莽了!白泽阿若满江湖到处飘!若真是他俩掳走的鬼知道下回再碰到是什么时候,我不过是想拦着问问,就又怎么了!”   阿难越说越委屈,眼泪不争气的又往下掉,“就你事儿多!我不过说了严刑逼供四个字,说便说了,我这么个弱女子还真能把人家怎么样么!我要不是担心素素担心的要发狂,谁愿意掺和你们江湖这些破事儿!”   “为这随口一句你便恼我,恼我便罢了,还说什么我长得美就怎么怎么!”   “那我本来就长得好看我怎么办…”哭着又蹲下,头埋在膝盖处瓮声瓮气,“明明就是你们这群臭男人看见美人就走不动道,关我屁事…”   “他恒玉不也是自己说的要庇佑我!没他恒玉还有其他人!反正你们男人都差不多…我要是长的不美,你沈恻…能帮我么!”   人儿缩成小小一团,哭的恣意。沈恻也问自己,若是阿难不美,可还愿帮了她?琢磨琢磨这话,发现阿难说的也并无道理。   不过比这丫头还美的姑娘也不是没见过,可没这丫头这么有意思。如若换成其他性子,或许他就直接抢了寒玉神令,还费这么多心思作甚。   “我要是长的不美,我早就死了!说白了还是你那个姘头害的,没她上官秋水,我和素素能分开么!”   “你为了上官秋水那婆娘倒是对恒玉起了杀心,那个时候你怎么不发发善心想着那婆娘是咎由自取呢!”   “上官不是我的姘头,我也没想过要杀了恒玉,教训总要给的。”   “总归你们都是欺软怕硬没个好东西!”   声音哽咽,骂人气势不减。   阿难骂完心里算是舒坦了些,起身抹了抹眼泪就要走。   她往左一步,沈恻也往左一步,她往右一步,沈恻也往右一步。气的转身又往林子外头走,沈恻还是拦着她!   “你有病吧!你既然走了,你便走吧,我去找云生结海楼费些周折也比在你这里受气受委屈好。”   想到这处,阿难手伸到沈恻面前,“我不要你帮忙了,银子还我。”   小小手掌就摆在眼前,再看那脸蛋儿,气鼓鼓的,沈恻笑笑,伸手握住了。   “好了,回吧,继续赶路。”   话语未落,阿难就把手抽了回去,还在身上擦了擦。   “受不起,银子还我!”   “字据都签了,怎么能还你呢,我总得帮你找到了才是。何况…吃进肚子里的肉,哪里有再吐出来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阿难抿着嘴,拿这厮是毫无办法。忽的往地上一蹲,抓起地上的草根石头泥巴统统招呼到那王八蛋身上。   沈恻也不躲,身上名贵的青衣幻色纱算是废了。   见这王八蛋不躲,阿难胆子大了些,再抓了石子儿泥巴就往沈恻脸上砸。还以为这厮会躲开的,没想到站定连晃都不晃一下。   泥巴糊了一脸,照理说沈恻该是生气的,却见这厮手在下颌处动了几下,一轻薄面具便被丢到了一边。   看着沈恻身上脖子,额发处都乱七八糟了,阿难心里算是气消了些。手上还抓着一坨泥巴,看着沈恻去了易容的脸,却怎么也下不去手了。   看吧,人长得好看些,总归是有用的。   不过气消归气消,她还是不打算和沈恻一路了。   “银子产业都还我,你现在把我俩签的字据都撕了!你别以为你这样我就愿意和你一路了!”不争馒头争口气,这龟儿子既能丢了她一回,那便肯定还有下一回。   谁爱受这个气谁受吧!反正她是不伺候了!   “那可不行,你现在不光产业是我的,你的人也是我的。”沈恻笑笑,从怀中取出一张字据,赫然写着卖身契三个字。   阿难只看到卖身契三个字,那字据便又被沈恻揣到怀中。心里怒的不知如何是好!   “你竟诓骗我签了卖身契!”   “也不算诓骗吧…”沈恻脸上奇异的出现了一丝赧色,撇过头不看阿难,“又不是奴籍”   见人儿又蹲着哭,沈恻无奈,也不管阿难乐意不乐意了,上前将人扛到肩上就走。   任阿难拳打脚踢怎么也不放手。   翻身上马,将阿难拢在自己怀里。往前行了不远缰绳一转,马儿便一跃跃入林中,耳边瞬间盈满鸟叫蝉鸣声。又见沈恻转到一处竹林,竹林有斜坡,下马将马儿系在一处。   扛着阿难徒步上了那斜坡,好在最近天旱无语,路上除了野草杂枝多些,也无泥泞,否则两人只怕更是狼狈。   上了斜坡,又行了半盏茶的时间,所处的位置更高了些,渐渐觉得风生袖底,凉意直达四肢百骸。   再拨开一处荆棘,竟有一汪天然温泉汤池,水质清澈见底,挨着崖壁和荆棘,隐蔽不说,也无秋日寒气。   阿难一路是哭的泪也干,喊的嗓也哑。再没力气折腾,看到一处温泉,只想去好好洗洗。   下午日头不错,花光树影,错杂洒落在温泉上,阿难心里是舒服了些。转头赶沈恻走,“亏你还有些良心。”   “去洗吧,我在外头替你守着。”说着还将手中一包袱递了过去,“来的时候给你拿的衣裳,知道你爱洁。”   冷哼一声抢过那包袱,再不看沈恻一眼。   洗的差不多时,抬头望见晚霞映照,绿叶枝头也被染红。夕雾笼罩,柳树幽暗,再多过一会儿只怕星辰将起。   阿难看这景色,越发想念素素。感叹命运多舛,却不打算放弃。素素一定要找,自己的银子自己也要抢回来。   光着身子解开那包袱,看沈恻连肚兜都给她拿了,心中又是一怒。快速穿好了衣裳鞋袜,越过荆棘到了外头。   沈恻也不知何时换好了件玄色衣裳,连发丝都一丝不苟。   刚想开口骂他,王八蛋倒是先开了口。   “素素之事,相信没人比我找的更快。你该乖些,等到了沧州城,我们去打探打探,便知重莲教是否与素素失踪有关。”   说完动作也利索,搂着人儿轻功飞过林间,飞到马上,又策马回了马车。将人往马车内一塞,促狭一笑,“小娘子这般可人,在下日后便多疼惜你些,不会让你再哭了。”   手摸了摸那张小脸,转身坐在御马处,继续驱马赶路。   马车内阿难仰躺,暗自琢磨着怎么把那些字据抢回来。翻了个身,想着找到素素之前,便暂时忍辱吞声。   念着沈恻那龟儿子道歉还算诚恳,心里还气也暂不追究了。来日方长,总能找了场子做回庄家。   一场闹剧算是落幕。   *   沧州城,恒府。   恒玉双手被吊在祠堂横梁之上,除却脸之外,身上鞭痕无数,之前所受剑伤崩裂,翻出皮肉,骇人的很。   旧伤未好再添新伤,再看那后背,竟是疤痕无数,重重叠叠。   子时一到,梅影连忙进了祠堂将恒玉放了下来。   上好药包扎好伤口,拢好衣衫外袍,面色无丝毫变化。   “少主,现在还不是明面上和主公斗的时候。”   “多嘴。”   梅影不好再说什么,有些害怕的退至一旁。   恒玉面色冰冷,独自回了自己房中,一夜运功未眠。   再睁眼,天已大亮,看着放在窗边案桌之上的木雕,眼神微微柔和了下来。   没起身,而是侧躺在了床边。   恒远已死,恒松向来单纯,日后恒家掌权者必是自己。   饶是父亲痛失爱子,也只不过让自己受了些皮外伤。而他大喜大悲不过是加速毒性发作。   快了…母亲一族的仇…就快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跑到网吧来码字,一个小时12块钱~~~你们看到的每一个字不是字,是钞票~~~   男女之间吵架是情感跃进一大步的桥梁。   感谢在2019-12-19 18:44:19~2019-12-23 12:14: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3738474、禄少666、久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ax帅炸天了噜 25瓶;花生绵绵冰 10瓶;Dayday 8瓶;禄少666 6瓶;默默潜水 2瓶;亲亲抱抱举高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阿难只想开溜   恒玉坐在案桌前,听着黑衣人禀告,手上只拿着木雕细细刻画衣裳纹路。眉眼未抬,却有一股迫人气势。   “离念所制之毒,已由重莲名头散入江湖各处。二公子可能是因离念之毒身亡的消息,也隐晦的散了出去。云生结海楼得了消息必然会告知阿难姑娘,想必阿难姑娘很快应该便会到了沧州。”   “嗯,重莲教最近动静如何。”   “重莲教正到处查探北极神玉的下落,经常会和武林中人有冲突,因着他们教主夫人曾伤了不少武林中人的关系,进展并不顺利。不过之前查到的那条暗线,有很大可能赤冶刀就在重莲教中。”   “嗯,把赤冶刀可能在重莲教的消息也散出去。和重莲教有冲突的人,能用离念的毒解决的便都用这毒解决了吧。”   黑衣人欲言又止,却还是勉强开口道:“少主,白家也在其中。”   恒玉一顿,不过一瞬,便又继续手上动作。   “白家无用,废子罢了。不必夺白家之人性命,不过…”恒玉眼神稍有波动,“和我有婚约的那位,便找个由头去了。”   “是!”   黑衣人退下之后,恒玉神色未变,脑海想着些事儿,就有些出神。   阿难为何匆匆留下五字便不告而别,其缘由暂不可知。想及此,心内又生了担心,那么个样子心性,别在外头受了委屈才是。   委屈不委屈是不知道,不过此刻的阿难大概也不会快活到哪里去。   跟着沈恻进了一处一进两出的院子,院内还有些杂草,寒酸的很。   因心里还在为着前几日沈恻丢下她的事儿不快活,所以一开口话是难听的很,“你贪了我那么些个银两,出手怎么还这般抠抠索索。留着银子不舍得花也不行呐,等你两腿一伸去见了阎王爷,你这银子不就浪费了。”   放下包袱行李的沈恻也不接这话,只拿了个锄头就去院中除杂草。阿难嫌屋子里头灰尘太多脏的很,也就乐的跑到院子秋千上坐着。   沈恻干活,她看着,死也不会帮忙的。   “我这干活儿呢,你怎么就好意思坐下?去收拾了两间屋子,早些收拾好了,你也可早些休息。”见秋千上的人儿不动,沈恻扯了嘴角,这丫头,气性倒是不小。   随手拿出一锦囊扔到阿难怀里,瞅着她打开锦囊之后的乐呵神色,哄声道:“收拾好了,这包金瓜子便是你的。”   话不过刚落,阿难便利落的从秋千上蹦了下来,提了水,自去擦洗收拾去了。   待二人收拾好,天也入黑。   看着几个老嬷嬷样子的人进来将一应生活用具,被褥等都摆放布置好。阿难拿着个抹布跟看鬼怪似的看着沈恻,“你早叫了这些人来收拾就是了,何必再使唤我一场。只要我清闲着,你便容不得了是不是?!”   老嬷嬷还在厨房弄着吃食,沈恻早已坐在院中开始饮茶自摆了棋盘。不用抬头去看,也知阿难一副气急败坏模样,拍拍身侧的位置冲着人儿道:“你坐过来,我便告诉你。”   不乐意坐到王八蛋旁边,就坐到了王八蛋对面,“你倒说说看!说不出个好歹你就得再给我一包金瓜子。”   “只不过是找个由头给你些金银罢了。”   没想到是这么个话,阿难一时不知说什么。许是这两天一路而来,心中有气也未曾和沈恻那厮好好说过话,而他一直哄着,心里熨贴。这会儿便也不想拿乔了。   一路上沈恻倒是稳得住,照顾吃食,照顾起居,连着衣裳晒不干都用了内力去烘。那内力就跟用不完似的,不但能烘干了衣裳,还能烘干了头发。   又想着刚才一包金瓜子值不少,那日白泽之事气儿算是消了大半。   “我们已经到了荆州城,接下来去哪里打探?”   “怕不怕?”   阿难被问的一头雾水,“什么?什么怕不怕?”   “沧州城算是恒家的地盘,我问你,怕不怕。怕不怕碰到恒玉。”随话而落的是沈恻手中一枚黑子,黑子一落,棋盘局势瞬间明朗。   倒不是怕,更多的是尴尬。要是被恒玉知道了自己跟把他重伤的人一起跑了,怎么说都有点儿说不过去吧。   离开恒玉,原因有二,一来是他一直追查夏侯玄之死,多有忐忑。后面知道那毒就是离念下的那就更吓人了。二来,怎么他都有婚约了,护得住一时,哪里护得住一世啊。   而且和恒玉朝夕相处也不算短,他那样估计也不是个会退婚的人。否则自己在武林大会上护着恒玉那一回,怎么也该有点表示吧。   结果呢?说了句不明不白的“早点遇见你就好了。”阿难心忖,我还想刚出生就赚银子呢,说什么好听话,也不来点儿实际的。   但凡恒玉能说出一句欢喜中意,她也是乐意再努力努力的。那么句不明不白的话,谁敢去赌。万一最后成了个小妾外室,那真是撞墙的心都有了。   “有什么好怕的,反正你天天给我易容。谁还能认得出我啊。”   “以后你和我都不用易容了。”   “为什么?”   “我要让江湖都知道,你阿难,如今是被我沈恻所护。”   夜里寒凉,沐浴之后温了汤婆子,早早就钻了床榻。阿难在床榻之上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睡。   脑袋里不断划过沈恻说那句话的神情动作。他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想让自己给他当个暖床的吗?   要说这厮对自己没意思,阿难那是怎么都不信的。要说这厮对自己有意思到了要让天下皆知的地方,那她就更不信了。   在阿难看来,自己的银子已经被他连哄带骗的全夺走了,如果自己是沈恻,还会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想到一处觉得很有可能,噌的坐起身,难不成钱财夺去了还想骗身骗心骗感情?   冷哼一声又躺了回去,阿难翻了个身,反正沈恻那个人说什么都别在意就是了,不但不要在意,还一个字都不能信他的。   第二日,一出次间就见沈恻也出了主屋。   着了件深紫色的外袍,里衣穿了白色。头上没再束冠,而是用了白色纶巾丝带束起。   也确实如他所说,没再易容了,这般骚包就差在脸上画个花了。   “这般看我作甚?怎么?是不是一早上见我便觉赏心悦目。”   “我呸!”   沈恻笑笑,从阿难身旁越过,手还不忘拍拍人儿的小脑袋,“我带你出去吃些好的。”   “沧州城有个观月楼,和江城观云楼异曲同工,是不是也是你的产业?”   “既知道了,那还不快跟着我走。”   阿难撇撇嘴,这厮真是…怎么就能这么豪绰!心内嫉妒的不行,还是屁颠屁颠跟在沈恻后头。   未出院子,阿难因着许久未以真面目示人,临脚这一下竟还有些心慌。扯出沈恻衣袖,“我要不要带个幕篱或者帷帽?”   低头看了人儿一眼,粉唇嫩嫩,白肤腻腻,墨发乌乌,眼如点漆。无甚精致打扮,偏就叫人挪不开眼,双目流转的娇俏狡黠挠的人心痒痒。   九月末,沧州城天气已经很凉,看着阿难身上还略有单薄的衣裙,开口道:“护身的白绡可一直穿着?这白绡刀枪不入,冬日里也会自行升温。”   阿难点点头,“怪不得我说怎么一点儿都不冷。”又看了沈恻一眼,“先不说那白绡,你说我要不要带个幕篱或者帷帽。”   “你看你自己心意,你若想戴,便戴。你若不想,那便不戴。”扯了扯嘴角,“你尽管随了自己心意就是,只要在我身边,便无人能伤了你。”   狐疑的看了那厮一眼,今日这龟儿子是怎么了。嘴巴跟抹了蜜似的。   最后阿难还是带了帷帽,倒不是怕什么其他人追杀了,主要还是怕碰到恒玉。若真碰上了,那才叫人尴尬不知如何是好。   可这世上的事情便就是这般,你想得到的不会如期而至,你不想要的,来的那叫一个赶巧儿迅速。   街上商家小贩鳞次栉比,热闹的很,沈恻那厮的脸走在这么个人群里,用鹤立鸡群都不能形容了。   帕子水果都砸到自己身上的时候,阿难怒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招摇!孔雀开屏找媳妇儿啊!我把帷帽给你戴,要是还有人拿了东西扔到我身上,一次一金!”   “你这丫头,真是掉钱眼儿里了”   扯了帷帽递给沈恻,这厮不接,阿难脚步不停,瞪着他,“你戴不戴,你不戴你就是孙子。”   这招倒是比什么都管用,沈恻自笑笑,接了帷帽,却也不戴。两人走着笑闹未曾注意到前方有人迎面而来,本是该擦身而过,没成想胳膊突然被人握住了。   阿难本想扭头骂人,一看是恒玉那张脸,顿时怂了。   脸上不自觉堆砌起温柔浅笑,“好巧啊…”   恒玉开口道“你怎么在这里?”只当一旁的沈恻是不存在。   沈恻一个手刀劈开两人牵绊,面无表情的盯着恒玉。   恒玉也越过阿难盯着沈恻。   只阿难在中间,这一瞬,无比煎熬。   心中却骂娘,真是惹了邪奶奶了,刚出门就碰上了?稍稍抬头看二人皆是一脸不善,脚底打滑,只想开溜。   作者有话要说:  阿难:“你俩有病!”   平安夜快乐,0点01分的时候送上圣诞节三章,含小剧场。   大家圣诞开心~~~~   ----------   基友完结古穿甜文《重生之傅御史宠妻日常》,喜欢的去看哦~~   文案:   傅子晋上辈子的人生计划是:好好读书,考取功名,把顾晚娶回家。   前两件都实现了,第三件却被人半路截胡。   一觉醒来,既然老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这辈子的人生计划是:追求顾晚,把顾晚娶回家,各种宠。   至于那个半路会截胡的人……   傅子晋眯了眯眼,脑海里在想本朝的一百零八种酷刑。   --------   顾晚想,自己应该是最失败的穿越女吧,不仅成亲四年丈夫不曾踏进过房门,甚至不到二十岁就被渣夫的宠妾下毒害死。   重生到十五岁被渣男表白的那天,   顾晚真想抽自己两巴掌,为何重生不能早两秒?   看到迎面走来的傅子晋,顾婉咬咬牙,大声说道:傅先生,我心悦你。   傅子晋啊,那个前世碾压渣男,年纪轻轻就成为正一品都御史的御前红人。 第25章 她翻云覆雨手   从两人中间走出不过几步,就被沈恻探手拉了回去。   街上人逐渐往这边拥来,两人却是连个动的意思都没有。   白衣恒玉如松如竹清隽雅致。   紫衣沈恻翩翩浊世风流蕴藉。   看着周围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飞来的帕子瓜果也不少,阿难抢过沈恻手中的帷帽就往头上一戴。   谁愿意当猴子给人看就谁去吧,她可不伺候了!挣脱沈恻掣肘,转身快步走了。   沈恻倒没急着转身去追,看恒玉眼睛只顾着追了那丫头的身影去了,开口道:“别看了。”   恒玉扭头与沈恻对视,对视之间颇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嘴角一扯,三分讥讽,七分轻蔑。   男人之间无需多言,这个梁子自此算是结的深了。   阿难脚程不慢,观月楼也是不想去了。一路疾步回了院子。   一呆就是这么一天。   晚间饿的去厨房找吃食,看见个焖猪蹄在灶上热着,也不客气。端走了猪蹄还拿了一壶酒,正准备回房里借酒消愁,回身被沈恻身影吓到。   猪蹄盘子差点儿都没拿稳。   “大半夜的,你干嘛?”阿难语气不善的瞪了沈恻一眼。   后者眼神悠悠的瞥了瞥阿难手上的猪蹄和酒,凉凉道:“白日里怎么喊都不出来用饭,我还当你这一天都不吃了。”   “说话阴阳怪气的干嘛,我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关你屁事。”   说完就要走,可惜沈恻拦在门口不给她走。   “怎么这么大气性儿,和你说说素素的事儿,一起喝吧。”   说到素素,阿难便乖了许多,点点头。将吃食和酒都摆在院中石桌之上。   秋夜多寒,沈恻有内功护体,阿难有白绡暖身。广袖外袍松散,二人看着倒有了些知己好友的意思。   许是已在这厮面前露底儿露了个干净,阿难便也没什么顾忌。之前在恒玉面前想保持美人姿态的念头也没有,随意拆了发髻,歪着头将头发散开又拨到脑后。   这番情景在沈恻眼里,便就成了阿难低垂粉颈露了修长的脖子,动作间领口也动了动的诱人场景。头发晃动的弧度也时不时晃动他的心似的,也想教这丫头帮他抚平。   低眉不再看眼前人儿,倒了一杯酒先递给了阿难。随后又倒了一杯给自己。   “素素所制之毒,这几日在江湖中时有出现。虽不知幕后之人是谁,但是有一点你可以放心。她现在很安全,幕后之人既有求素素制毒,想必也不会为难苛待与她。”   “那些毒都用在了何处?”   “目前看来,除了恒家老二,其他人多少都和重莲教有些牵扯。”   “果然!我就知道!那白泽那么个德行,自家媳妇儿满江湖到处杀人也不管好。只到处惹了人,素素十有□□就是他掳走的!”   “却也未必,素素能制出的毒,褚鸢也可以。”   “不是说这圣手榜第一的褚鸢武功高强,四处云游根本寻不到其踪迹吗?”   “是也是,不过这事儿还得再细细查了。还有你的寒玉神令,云生结海楼传了消息,说是私底下有好几拨人还在追查寒玉神令之事。恒玉这回是回府养伤,不然只怕也是要跟着之前你身边那辛刘二人继续查的。”   说到这事儿阿难心里就发虚。本来寻求恒玉庇护不过是顺水推舟的事情,谁成想那么个破玉牌竟然就是武林至宝呢。   搞得现在像是她从头到尾都利用人家,对不起人家似的,还跟着对家跑了。   虽然阿难无意这么做,但事实看来,确实是如此没有错。   像是知道阿难在想什么,沈恻盯着眼前人儿神色,“今日无意遇见恒玉,你便躲了屋里不出来。是想的狠了,心里难受了吗?”   这话酸的都快没边儿了。阿难心里又有点儿嘚瑟,加之林中那一架吵过之后,面前这龟儿子是体贴细心的不得了。   就算她不想自作多情,都是沈恻逼着她自作多情了。   心里舒坦了,语气也好了很多,“怎么能说想呢,好歹恒玉护了我那么久。功劳苦劳都有的,我匆匆而别,自是我的不是。”   “呵,倒没看出来你这般知礼节。”   “彼此,彼此。我也是看人的。”   没在这事儿上过多纠结,转了话题道:“这酒是我亲自酿的,味道比那芙蓉醉只好不差。”沈恻上半身凑近阿难,“要喝就多喝些,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了。”   阿难饮了一口,口感顺滑,唇齿留香。   氛围还算不错,暂时也知素素性命无碍。阿难心绪放开了些,多饮了些,举止就更为恣意。   又被沈恻哄了好些的酒,再抬头那脸脖子都透了粉,眼波流转之间,更露了妩媚之意。   沈恻纶巾丝带在夜风吹拂下,在身后飘起一极为好看的弧度。紫衣外袍衬的他莫名出尘高贵。阿难看着那厮的脸,不自觉就有些发痴。   怎能长得这般的好。那眼如星辰,挺鼻如峰,嘴也如女儿家似的涂了胭脂般的嫣红。皮子也细腻如白瓷,又凑近了些。   阿难想,自己大概是醉了。   探手摸了摸那厮脖子喉结,“你怎么连这处都长的这般好。”   那双略有凉意的手,就如羽毛一般在这处轻抚撩拨。   沈恻眸色深了些,阿难觉得自己就快在这深邃的眼眸里溺亡了。手又换了方向摸了那眼睛,眼睫在手心轻闪,有些痒意。阿难笑出了声。   嘴里哼出了曲儿,起身就在这秋夜中舞了起来。   腰肢转,声儿媚,双手别了极为难摆出的翻云覆雨手,那张足以让人失魂的小脸就在翻云覆雨手的缝隙中看向沈恻。   情态缠绵,让人神消。   这一瞬,周遭的一切都极速暗了下去。只阿难独独闪耀,再瞧不见其他了。   时辰已过三更,渐渐望见风扫云开,月亮涌出云海,月轮之光将面前人儿衬托,出尘的不似凡尘之人。   沈恻又饮了一口酒,躁意更甚。   见人儿跳的近了,探手一揽,人儿便入了怀中,摸了摸那纤纤玉手,只觉滑腻。胸中不觉怦怦心跳。   “沈恻…”   “嗯?”不自觉收紧手臂之中的腰肢。   “我想…”话是来不及说完了,只听呕吐之声不绝“呕…呕…”   呕吐物的难闻气味直冲鼻尖,沈恻都没法低头看。一瞬间很想把阿难扔出去。   想归想,扔是不会扔的。   到底是不顾脏污将阿难横抱起放去了净室,又大半夜的去喊了老嬷嬷过来料理。而他自己,这夜,大概洗了五次冷水澡。   老嬷嬷后半夜照顾阿难时,见院中公子光着上身,生生拿了井水往身上一桶一桶的淋。眼神不自觉瞥了那腰间,老脸一红,再不敢看。   沈恻是不知道自己就这么生生被个老嬷嬷占了便宜。   梦镜黑暗之中,一赤身裸体的美人腰肢扭转,扭转的弧度像是腰间没了骨头似的。墨缎般长发与白腻后背相称,虽没露了脸,但也觉着此种风情只有山间妖精才有。   突的美人四周开起了荆棘,荆棘之中艳丽之花一朵一朵相继快速绽放。   沈恻脚步一直向前,那人儿的身影却渐远,直到出声去喊。那如山间妖精似的女子才回头妩媚一笑。   哪里是什么妖精魅鬼,原是阿难的脸。   心中一动,沈恻睁开了眼。看着窗帘发了一会儿的呆,又起身喝了些凉水。   还是止不住噪音,便又去了院中拿了井水生淋。   此刻天已大亮。   老嬷嬷正在厨房煮着米粥,听到院中动静,嘴上嘟囔,“真是年少不知腰子金贵,哪能这么折腾,火气再旺也不行啊…”   此间阿难睡的倒是舒爽,午时之前起了身,神志清明,昨夜之事忘的一干二净了。喝了两碗粥并一个包子下肚之后,才发现不见沈恻人。   刚想去了主屋去喊,就看沈恻木着一张脸过来厨房找饭吃。   老嬷嬷想盛做好的鸡,沈恻摆摆手。   “清淡些就好。”   看着沈恻面色没了往日精神,眼下还有些乌青,问道:“你这怎么了?一幅被妖精吸干了阳气的模样。干什么去了你?”   沈恻:“……”   就为了这么句话,阿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那龟儿子了。愣是连着一天都当没她这个人似的,连话也不说。   晚间收到恒玉派下人送来的请帖,想了想,还是打算去。夜里找了些衣裳,第二天到了约好的时辰就出了院子。   院门口恒府派了马车来接,上车掀开帘子就见恒玉也在里头。   不知这是何意,阿难开口道:“你怎么还跑来接我了?可是有话要说?”   “没,只是有个东西,想尽快送到你手上。”   送东西?阿难有点兴奋,是送金子银子还是首饰珠钗?也不是什么逢年过节怎么想送了自己东西呢。   “什么啊?”声音不自觉的软了些。   恒玉笑笑,拍拍身侧位置,“你先坐着,我先带你去一处看些你喜欢的东西。”   阿难点点头,也未坐的太近,隔了些距离。   恒玉见阿难身上穿的乃是一套和山河赋差不多的衣裙,眼神更柔。   另一边,重莲教在江湖中冲突渐多,很多门派弟子都丧命于重莲教毒物之下。连正在彻查恒家二公子恒远之死,也有消息说中的也是重莲教的毒。   而这毒,便有圣手榜前排之人道明是离念所制。   一时之间,圣手榜第二离念是重莲教的走狗,逐渐传遍整个江湖。   身旁是将近一月未见的人,嘴上想说些什么,却也有些情怯。不动声色的往阿难身旁又坐近了些。   不知是不是偏爱造成的错觉,只觉眼前人又美了些,皮肤细腻,看在眼里朦朦胧胧。   不打算问阿难为什么走,也不打算问她为何与沈恻在一处,一开口只说了句,“这些日子过的可好?”   阿难现在是有些心虚,也不知道心虚个什么劲儿。总是觉得不好意思,讪讪笑笑,“还行还行。”   两人不再言语,恒玉闭上眼,只默默体会身旁之人的存在。   过往年月之事,一回沧州便时时萦绕心头。想的多了也越发念着身旁之人。大千繁华世界,茫茫红尘之中,好似遇到阿难才有了些做人的感觉。   心中不知何时溢满情丝,偶有午夜梦回之时,越发缠人魂魄,教人辗转难眠。   这会儿真见到了,反而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在身旁,就好。   恒玉闭眼不说话,阿难心里是嘀咕的厉害。这是个什么反应,先前遇到自己的时候自己正和沈恻一处,他就不好奇?   那恒玉知不知道沈恻就是在武林大会上打伤他的人呢?还有恒玉不是知道是离念下的毒了吗?这会儿又查的怎么样了。   其他都算是小事,虽也好奇,但是没有开口问的必要。关于素素,阿难还是委婉道:“你伤可好全了?之前和刘大哥他们查的事情怎么样了,有着落了吗?”   恒玉浅笑,“我伤好的差不多了,莫担心。夏侯玄的事情也有结果着落了。”   心内咯噔一下,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带着说话也有些不自然,“结果是什么啊?害得你们查了这么久。”   “毒是离念下的毒,幕后驱使离念的则是重莲教。”   “重莲教?”   “对,重莲掌门白泽,一直在找江湖圣手企图治好他夫人的走火入魔的病症。不知道什么时候和离念搭上了关系,可能是需要北极神玉这个疗伤圣品,后来便开始满江湖的找。”   恒玉顿了顿,将阿难神色尽收眼底,又道:“凡是江湖中可能知道北极神玉的人,或者是与北极神玉有牵扯之人,只要被重莲教找到,多少重伤或丢了性命,中了离念毒的也不少。”   阿难心内开始慌乱,果然是重莲吗?估计是在临安城那一回在重莲教人面前露了底,所以后来一到江城,趁着素素一个人的时候就掳走了。   “如今看来,那寒玉神令也该是在重莲教中。”   “重莲教要寒玉神令做什么?”   “武林至宝,长生不老。想要也无可厚非。”   “恒公子,那你呢?”   恒玉没回答,阿难只把这沉默当成了默认。心忖沈恻那龟孙不也是为了寒玉神令才和自己牵扯上的,恒玉想要也不稀奇。   听了这么些话,素素这会儿子安危是不操心了,待今日回去,就该和沈恻说道说道,出发去重莲教的老窝去找素素。   “你怎么对我改了称呼?”   被这么一说回了神,阿难侧头去看恒玉,见他眼神比以往多了些东西。也不是三岁孩子,红月楼见的也不少,心里有些乱,也就没说话。   氛围逐渐尴尬,直到马车停下,出了这狭小的空间,气氛才算正常了些。   见停在织女苑门口,阿难有些雀跃,“你这是带我来买衣裳了?”   “对,你喜欢这些我还是知道的。”   有点抑制不住笑容,阿难几乎是蹦着进去的。上回沈恻那龟儿子抠门的不行,还是恒玉大方。   进去没好意思挑太多,只挑了成衣三套成衣便作罢。   恒玉上前又挑了幻色纱,织金缎等几匹布料,挑完转头对着阿难道:“眼见着就要入了十月了,后面日子越发的冷,还是做几套吧。成衣多少有些不合身。”   脸上笑意都止不住,阿难脸皮厚嘴巴上还是客气了客气,“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快去量尺寸吧。”言毕推着阿难去了织女苑里间儿。   等阿难进了里间儿量完了尺寸,出来的时候恒玉还指了一件墨狐领子的大氅,“这件也包起来。”   这件墨狐大氅,挂价极高,阿难自己给自己那也是不一定舍得的。看着恒玉手上随便一指就买了,心里那是甭提多舒服了。   一舒坦张嘴就是一句,“恒哥哥,今日劳你破费了。等我酿些酒,也赠你些。”   恒玉点点头,从织女苑出来,两人又去了酒楼,找了个雅间儿用饭。酒足饭饱之后,恒玉在掏出个锦盒递给阿难,“看看喜不喜欢。”   都给买了那么些个衣裳了,还送什么东西,不想表现的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帽。阿难神色尽量平常的接过。   一打开见是个小巧精致的木雕,那面容可不就是自己么,再看木雕其他地方纹路,栩栩如生。这下阿难心里算是明白了,这不就是心里欢喜自己欢喜的不得了,找着法儿的哄自己开心么。   那么多衣裳收了,都是银子买的,还好还。这木雕可就有些烫手。   自己日后估摸着还是要嫁人的,恒玉还真不错,当夫君面上儿里子都极好。可惜了,有婚约。又想到沈恻骗着自己签了卖身契,那日林子里头太激动没看清,也不知道具体写的是什么。   晚间儿回去了还得好好和沈恻说道说道。   烫手归烫手,这番心意还是叫她动容。拒绝也真没办法拒绝,阿难是发自内心的欢喜,望着恒玉,“恒哥哥,我很喜欢。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礼了。”   “无妨。”见眼前人双目含水,楚楚动人,又道:“你与沈恻住在一处院落,虽不知原因,但是否有些不方便?”   阿难自己倒是没觉得有多少不方便,反正又不住一个屋。不过男子之间针锋相对吃醋,自己夹在中间还真有些负担。   想着沈恻此刻不在,随口胡诌道:“无妨,那院落只我一个人住罢了。沈恻只偶尔过来瞧瞧,是我与他之间有些生意牵扯,这才一路了。”   见恒玉没多问,也就扯开了话题说些其他的。   直到夕阳西下,恒玉这马车才送了阿难回了院落。随阿难进了院子的则是恒府小厮,后头还抱着不少东西。   将东西放好,便走了。   老嬷嬷还在院子里头打扫,将人送走关好了院门,远远瞧了次间阿难一眼。心理不断嘀咕,这姑娘生的仙子模样,怎的朝三暮四呢?院儿里头是沈家公子,外头又不知道是个哪家公子,这么个性子怎么能娶回家当媳妇儿。   阿难只在屋里兴致高昂的试着衣裳,还拢了大氅照着镜子。心里头就一下又想到了红月楼的与人一般高的镜子。   想归想,暂时也就用这小镜子凑合凑合。   待心里头平稳了些,没那么激动才想到回来也不见沈恻。出了院子问老嬷嬷,“婶婶,沈恻你可知道去了哪处?”   老嬷嬷不喜欢阿难,阴阳怪气回了句:“公子早间发了热症,不如姑娘外头快活,这会儿估计还在医馆里头待着呢。”   那龟儿子生病了?不是说内功护体不怕冷不怕踢的,他还能生病?老嬷嬷的话她还有点不信,想着那么大个人能有什么事儿,索性也就不管了。吩咐老嬷嬷烧水给她沐浴。   屏风半透不透,水雾热气不断向上盘旋,氤氲之下,玉体呈了粉色。惑人心神。   沈恻只瞧了一眼,就将瓦片又放了回去。拾了手边酒壶,在房顶上对月独饮。   心中郁结,一壶哪里够,用了轻功不见踪影。   次间的阿难浑然不知,沐浴完之后舒服的不得了,心里知道素素没事也落下一块儿大石头。躺在床榻之上不过几息就去见了周公。   观月楼位处沧州城中央,乃有三层之高,此刻正是灯火通明热闹的时候。   那后院也有一处如江城观云楼后院小筑的地方。   轻纱曼帘,浮浮沉沉。   沈恻一副懒散模样靠着门梁,对着月色一壶一壶饮酒不停,喝的越来越急,越来越快。脑中却愈发清明。   自嘲一笑,抽出软剑一跃而出。   院中绛色衣袍与黑夜融合,软剑在手中起伏震荡,动作之间剑势如雷霆万钧,令人屏息。森森剑光,越发冷冽。   夜里多寒,舞剑之间也无法抑制住心中惶惶,无端生出寂寥之意。剑柄在手中打了个剑花,转身离开之际,反手将软剑挥出。   潇洒绰约。   再一瞬沈恻已消失不见,只软剑直直插于门梁之中,摇晃不止。   绛色身影停在院中,踱步去了次间门口踌躇半晌,沈恻到底还是推开了门。   走到床前,人儿睡的香甜,丝毫不觉自己的到来。小脸儿拢在被褥一处,娇嫩妍丽,心中不若以往无所顾忌的自在,这会儿叹了口气,坐在了床边。   探手握住那柔弱无骨的小手放到嘴边亲了亲,不免想起第一次见这丫头的时候。   那时这丫头与素素一处游山玩水,高兴了就在山巅之处舞了起来。   山巅之处云雾缭绕,自己喝的七分醉躺在树上只以为是仙子下凡,许是酒意加持,那匆匆一面久久无法忘怀。   再待酒醒之时,哪里还寻得到人。   不过一面,竟也让他念了那么久,算着时间,两年不到。   那时候这丫头也不过十六出头,到底是年岁大了,姿容更胜。   足以诱惑的他人倾囊以待。   一开始凑巧碰到,施手救了,倒也没太上心。没想到这妮子就是红月楼幕后之人,更没想到性子这般合他心意。   一来二去上了心,便也再难丢手。   又亲了亲那小手,才有些不舍的塞回了被子里。起身离开走了几步,眼角余光瞥到锦盒,眼神动了动,出了次间。   第二日起身阿难见沈恻穿着一身白衣坐在院中饮茶对棋,面色一如既往的精神,可不像是个昨天发了热症的人。   头发未梳发髻,尽数披散着,踱步走到石桌旁坐在沈恻对面。开口道:“老嬷嬷说你昨日发了热症,你是真发烧了还是假发烧了?”   眼神只专注面前的棋子,回道:“是有些烧,不过也无碍。你昨天不是说我只偶尔过来小住吗?我日后便去观月楼住。”   “你又跟踪我?”   正想发怒,老嬷嬷端了早饭吃食过来,见着日头正好,阿难就在院中吃了。沈恻这厮武功高强,估摸着昨日一直暗地里跟踪着。她实在是不喜,待嬷嬷退下去了,嘴上数落不绝。   “你说你跟踪我干嘛?你跟踪我你是能多块儿肉还是怎么的?”   “明明也是个看着人模人样的公子哥儿,亏你这事儿也做得出来。”   沈恻掏了掏耳朵,笑了笑,“没事儿啊,亏的是听到你说什么了。不然我还不知道你这么不耐烦和我待在一处。”   “去什么观月楼,昨天恒玉和我说中了素素毒的都是重莲教下的手。我们得赶快动身去重莲教的老窝。他们老窝在哪儿?”   “不周山。”   竟然是不周山!没想到是这个人迹罕至鸟不拉屎的地方,阿难有些苦恼。马上就要入冬,沧州一路行到不周山,怎么着也得一个月。   到时候若天公不作美,大雪封山,走路都困难,还如何能上了山去寻素素。   沈恻想到昨日和云生结海楼的人递过来的消息。虽重莲教最近在江湖异动是多,但也未必就是掳走素素之人,不过眼下他们的嫌疑最大没错,是该去查探查探。   又想到武林有被重莲教重伤的人,以及被阿若误伤的门派都在赶往沧州,打算寻恒之恪这个武林盟主出手压制重莲。   既如此,和这一众人一起出发,虾兵蟹将多些,到时候天气恶劣的时候倒也省些力气。看了一眼阿难细胳膊细腿细腰的样子,哪里经得住这一路的折腾。   将这些一一与阿难说清楚了,阿难端着杯热茶道:“这倒也可以。既然素素的毒到处都是,素素一时没有危险,再等等也无妨。刚好织女苑的衣裳那个时候也该做好了。”   “你倒不忘你自己的衣裳。”饮尽杯中白水,“日后若喜欢了织女苑什么东西,自去拿了就是。挂我的名头即可,你卖身契在我这里,怎好劳他人给你花银子。”   “织女苑又不给赊账,还记你名头上呢吹什么牛呀。”   沈恻嘴角一扯,“织女苑我可是参股了的。”   “什么?!你和云生结海楼有一腿!”阿难这震惊不是装出来的,想当初在金陵城,她豪砸了多少银两才见到织女苑掌柜的,才谋了些便宜。   云生结海楼又是何等的神秘势大!估摸着都不知道这楼历经几百年了!没想到沈恻竟然还能参股?!   一瞬震惊之后又想到那日在织女苑的狼狈,阿难语气古怪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观月楼是你的,观云楼也是你的。你还和云生结海楼有牵扯,楼主你可曾见过吗?”   “没见过。”   “那你邯郸城那回就是单纯戏弄我了?”   “是。”   “卖身契还我。”   “怎么可能。”   “那你给我瞧瞧卖身契写的什么。”   “那就更不可能了。”   而这日下午,沈恻还当真就去观月楼。这一去就是三天未曾露面。   夜里阿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那鳖孙一消失就是三天,自己也就三天没睡好。倒不是说想了人家,就是半夜老怕突然蹦出什么人追杀自己。   想着要等沈恻再出现的时候,还是告诉他不要走了。一定得留在这里护着自己才行。这般想好了,熬到四更天还是没睡着。   睡不着就起身点了蜡烛,看到桌子上那木雕,坐到桌前看着木雕发呆。   屋顶白影看到屋内亮起烛火,翻身一跃停在次间门口。   阿难发呆不过一会儿,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心内一慌,颤声问道:“是谁。”   “还能有谁,沈恻。”   听到是沈恻的声音,阿难安了心。趿拉着鞋子,去开了门。见他一身寒气,侧身让了,沈恻便抬脚进了房门。   “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放心,祸害遗千年,我没那么容易死。”   “你也知道你自己是祸害啊。”   沈恻就当是自己屋子,自倒了杯茶,入嘴凉的很。摸了茶壶,用了内力温着,待入喉茶水是热了之后,倒了一杯递给阿难,“你这半夜怎么不睡?”看到桌前那木雕,“怎的?半夜睹物思人?”   坐到床边饮了一口茶水,没想到是热着的,眼波流转含嗔瞪了那厮一眼,“什么睹物思人。还不是你一连好几天不见,我怕有人杀上门来。”   “嗯,今日之后我还是在这边住。这几日涌来不少门派,你一个人不安全。”   没想到这王八蛋也有这么体贴小意的时候,没用自己开口就知道回来保护自己了。心里熨帖,笑了笑,“我这几日酿的酒也快弄好了,明日好尝尝了。”   “哦?给恒玉的酒我也有份吗?”   瞧瞧,瞧瞧,阿难心中暗自啐道,这真是吃醋都是吃到明面上了。   “自然有份,我可弄了不少。”   “安心睡吧。我就在隔壁。”   阿难点点头,听到次间传来动静,还当真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转眼便来到十月十五,天气越发寒凉,阿难赖在被窝里不愿起身。沈恻便让老嬷嬷端着吃食去了屋里,阿难就在屋子里头用着吃食。   沈恻不走,也在屋内陪着一同用饭。   “这几日委屈委屈你,等日后,你住的屋子便都会有了地龙,也就不会这般冷了。”   阿难喝着白粥,听这话倒是一愣。这厮这话是什么意思?合着还不打算让自己走了呗。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不周山。”   “快了,恒府山庄只怕这会儿都挤不下人了。”   自那日见过阿难一面之后,恒玉便忙着恒远的身后之事。恒远之死,便也就顺水推舟赖到了重莲教的身上。   加之来寻恒之恪的门派散客越来越多,每日招待竟连着这许多日都没抽开身去看看阿难。   刚安顿好苍云之人,恒玉便又被恒之恪叫去了他的书房。   案桌之后的中年之人正提笔习字之中。   看起来年约四十,正值盛年,着麻衣素袍,看起来很有些中年儒雅之意。双目如炬,透着精明,只嘴角向下,像是苦大仇深。   恒玉行礼之后抬头看着他,等着他开口。   “赤冶刀已确定在重莲教中了吗?”   “是,赤冶刀在他们教中的消息的传出去之后。白泽则带着自己夫人连日快马加鞭的回了不周山。教中弟子除了一小部分喽啰还在追查北极神玉之事,其他则都赶回不周山了。如此反应,该是应证了。”   “嗯,那等江湖人来的差不多,群情愤懑之时,便出发去不周山吧。”   “是。”   恒之恪停笔,抬眼看了一眼恒玉,状似不经意开口道:“寒玉神令的下落呢?”   “暂无进展。”   “为何瞒我。”   语气无波无澜,却让恒玉额头顿时生了冷汗,直直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是在那个叫阿难的丫头手上是不是?怎么?碰见美人不忍心了?”恒之恪冷哼一声,“你别忘了,你如今是下一代恒家掌权者,怎可因了儿女私情绊住脚。一个貌美女子罢了,若喜欢,抢回来就是。”   恒玉依旧不言,大袖中的拳头越握越紧,思及自己娘亲,脸色都有些发白。   “欺上瞒下,越发能耐!”恒之恪眼神突的一变,一枚银针暗器则朝着恒玉肩膀而去,恒玉察觉,却不能躲。   银针刺入肩膀,四肢百骸瞬间如蚂蚁咬过似的疼。不过无碍,一个时辰之后便能好,这些年这种处罚受的多了,也习惯了。   是以面上并无多大反应,只额头不断流出的汗暴露了些疼痛。   “冲着你喜欢,便留她性命。一月,给你一月时间,若不能将寒玉神令交于我,那丫头便也不用留了。”   恒玉不言,出了恒之恪的书房,脚步加快直回了自己院子。见梅影跪在地上头发衣裳都散乱不堪,冷声道:“怎么回事?”   “主公…主公…”   见梅影衣裳破碎下的淤痕青紫,眉头一皱,“他强迫你了?”   梅影再忍不住,哭泣出声,哽咽道:“奴婢对不起少主…奴婢泄露消息…本该从主公那处出来便即刻自刎…”抬头一双泪目望着恒玉,“可奴婢放心不下家中父母…求少主!求少主庇佑奴婢家人!不然只怕主公…”   心内嗤笑,果然还真是他的风格。   “罢了,自去了他院子伺候吧。”言毕越过梅影,回房之前又微微侧头开口道:“古有韩信忍辱负重,勾践卧薪尝胆,你自想想要不要一死了之。”   随着房门关上,传来是梅影的大声恸哭。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三章奉上。   今晚上九点的就没有啦~~~   大家圣诞快乐~~~   -----------------   小剧场:《追求阿难的男人们》   金陵城府邸。   素素看着院中阿难练舞,一时看的痴了错把手边制好的让人出现幻觉的药丸子当瓜子儿给嗑了。眼前自家姑娘练舞就成了在湖里游泳,还觉得很舒服,傻呵呵的乐。   院门之外小丫头领了个前几日便约好的宋姓公子进来。   阿难也没让人进堂屋,随意让个丫头搬了个椅子放在院子里头,宋姓公子便坐着了。   宋姓公子:“今日来,是想请姑娘过几日去游湖。”   阿难:“我怕水。”   素素因着药的关系听成了约阿难一起去跳河,遂毒之。   之后便听闻宋姓公子身上起了鱼鳞,半月有余才痊愈。   当日又有一赵姓公子登门拜访。   赵姓公子:“过几日的花灯节,不知阿难姑娘可有兴趣?”   阿难:“我怕吵。”   素素因着药的关系幻觉中便成了这赵姓公子一副猥琐嘴脸要强迫自家姑娘,遂毒之。   之后便听闻赵姓公子口歪眼斜的中了邪,硬生生错过了那年科举。   又一日,从佛寺跪拜完出来,一身着劲装的黑衣公子将阿难和素素拦着,磕磕巴巴的开口:“阿难姑娘,我欢…欢喜你…你…”   阿难激动的快速打断:“闭嘴!不许说!你长的太丑了!”   之后便听闻这黑衣公子三月不敢出来见人。   又有一日,阿难正坐在山间亭子里头赏景看花,一俊秀公子在亭前踌躇半晌也不敢上前来。   素素和阿难耳语:“这小公子倒是不错,估摸着也是冲着姑娘你来的。”   “可是身板儿是不是太瘦了?”   “这有什么,好好养养就是了。”   素素遂请了俊秀公子上前。   俊秀公子红着脸坐在了阿难对面,见着心上人的美貌,心中越跳越快,越跳越快。阿难刚想开口说话,这俊秀公子竟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晕了过去!   阿难:“你又嗑错药了?把人毒了?”   素素:“……” 第26章 上官秋水哭了   不同于恒家山庄的暗里涌动,同在沧州城的另一处小院儿则乐呵的多。   食过午饭,沈恻见外头起了风,转头对着阿难道:“今夜里我带你去观月楼消遣消遣,白日里你就在屋子里窝着吧。”   这是最好不过了,外头凉飕飕的还刮着风,她也不愿出去。不过整日窝在这院子也乏味无聊的很。   “你要出去吗?”   “看这架势,我们估计这月底就得出发,我今日去找些物什来收拾下马车。”见眼前人儿好奇的眼神,解释道:“马车得再换个大些的,也该弄个小门,到时候赶路便不会窜了凉风。”   这感情好啊,阿难前几日还在发愁这要是下雪了,岂不是麻烦死了。没想到这厮这么细心,笑眯眯的回道:“那要不要找个身强体健的丫头路上伺候着?”   “也可。”   阿难不过随口一说,不料沈恻手脚倒是快。   看着面前这个脸蛋红红,背宽腰粗的丫头,她都想乐。说找个身强体健的丫头,好歹找个好看些的吧。   春芽是人牙子市场卖不出去的丫头,花了不过五百钱就被沈恻给带回来了。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公子,春芽一路跟着回了这院子,感觉都像做梦。   眼下站在屋子里头,看着床榻上躺着的仙子姑娘,没来由的脸就红了。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   那头发散着,乌黑浓密,上好的锦缎也比不上;那眼睛亮着,跟天上的星星似的;鼻子嘴巴连带着那耳朵,竟无一处不美。   精致的让春芽都不敢上前,怕说话声音吓到这仙子姑娘,更不敢用了自己的糙手去碰。生怕碰坏了。   “你叫什么名字?”   仙子就是仙子,说话声音都比那琴声好听。春芽脸更红,支支吾吾的开口,“春…春芽。”   “名字还行,沈恻带你回来的时候说什么了没?”   原来那跟神仙似的公子名字叫沈恻吗?春芽不懂这名字意思,只觉得好听。“公子只让我听姑娘的吩咐就是了。”   阿难笑笑,这丫头,看着憨憨的,会不会伺候人啊。反正她也无事,也就起了兴致。   沈恻把人领回来就不见了,阿难想着他估计是去弄那个马车,也就没管。一下午时光就耗在折腾春芽身上。   先是说衣裳不行,在屋子里头翻翻找找,愣是没找到合春芽身形的衣裳。只好嘱咐老嬷嬷赶快去外头买个七八件儿。老嬷嬷手脚也快,不过半个多时辰就回了。   让春芽换了身黑色的窄袖上衣,不着裙子,换成了裤子。看着还颇有些利落干练的意思。   换好了衣服又看春芽那发髻不顺眼,“我和你说啊,你这样子的呢,就不要扎个两股辫儿了。看起来傻兮兮的,你自己把头发全梳到头顶上,弄个道姑头就好看了。”   春芽不敢不听,都不用看镜子,双手在头顶上翻了那么几下。那道姑头就弄好了。   没想到这丫头梳发髻的功夫这么老道利落,阿难有点惊喜的问:“你是不是很会梳头发,还会梳什么发髻?”   春芽就老老实实的报了自己会的。她报的越多,就见眼前仙子样儿的阿难姑娘眼神越来越亮。   夜里晚饭时分,冷风呼啸,主屋之前的走廊之中,阿难穿着广绣衣袍,端坐抚琴。嘴上用了口脂,娇艳欲滴。   沈恻赶着饭点回来,就见着这幅美景,人儿穿了织女苑新买的衣裙,白衣绣着红梅。叠加一件素白纱衣,天气寒凉也见风情。   素素不见之后,眼前人儿多梳简单发髻,或索性披散着。今日倒梳了凌虚髻,发髻蜿蜒在头顶,多见妖娆。   走到前去,人儿眼波流转,沈恻笑了笑,“你这样跟我去了观月楼,只怕那一众姑娘便都成了胭脂俗粉。”   眨巴眨巴眼睛,“那我俩什么时候去啊,我在这院里待着是快无聊死了。”   “不急,等我换身衣裳。”   一旁的春芽就见不过一会儿,那神仙似的沈公子也换了身儿白衣裳,叠穿的素纱外袍绣了白梅。   两人这么站在一起,春芽都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受不了了。   “你干嘛也学我这么穿。”阿难有点不乐意,她才不耐烦和沈恻这么亲昵。   “好看便是了。”   然后春芽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沈公子上前搂着阿难姑娘飞了出去。宛如一对神仙眷侣。痴痴的望了许久都回不过神。   不过春夏的榆木脑袋还是反应过来,自己这般知道,看着像是仙人。别人不知道的,是不是就以为是碰见鬼了?   将这乱七八糟的年头从脑袋里头甩出去,闲不下来就打扫起了院子。   如果阿难知道今夜一去观月楼,会碰到上官秋水,那大概是给她多少银两她都不乐意去。   在雅间儿不过喝了两杯小酒,她就见上官秋水那婆娘精神抖擞的带着五六个弟子从正门进来。   进来老样子嚣张,揪着一龟公就问沈恻在哪儿。   瞥了一眼沈恻,语气不善道:“你老相好来了,你可得护着我,别让她拿鞭子抽了我。”   “按照你的说法,我怎么好和我老相好反目成仇你说是不是?”瞅见人儿神色怒起,探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放心吧,肯定护着你。还有…上官秋水不是我姘头更不是什么老相好。”   “那她是谁?你俩还挺熟,看见恒玉伤她,急的跟什么似的。”   “我娘亲是南星宫弟子,胞妹是上一任南星宫主,而秋水则是我小姨的女儿。”   “哎呦,合着是表妹啊!”阿难才不管什么表妹不表妹的,表妹表哥成亲的不知道有多少,别以为说个表妹她就信了。这王八蛋有几句能信的。   见着阿难反应就知她只当自己胡扯,又拍了拍那小脑袋,“五服之内如何能有什么关系,莫多想了。”   却不成想两人这番互动全然落进了上官秋水眼里。   上次她还当着他的面说阿难这女人和恒玉穿的跟个夫妻似的,没成想这回就变成了和他沈恻了。   几乎是一瞬,凌空跃到了二楼,美目瞪了阿难一眼,极为不爽冲着沈恻怒道:“你怎么和她在一起?”   沈恻侧了侧身,阿难就被他挡在了身后,言语之间带着玩笑之意,“是得护着,不然小姑娘被满江湖的追杀,多可怜。”   “你这意思就是怪我了?”   “是。”   没想到是这么个回答,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上官秋水也不言语,突的身形一闪,沈恻出手相拦,那掌风便擦着阿难脸颊而过。   愣是把阿难吓的钻到了桌子底下。   此次有沈恻护着,看这样子护的还挺厉害,反正上官秋水肯定是打不过那王八蛋的,阿难就躲在桌子底下言语不绝,“你这婆娘如此嚣张,我又没招惹过你,你就想杀我!”   “心思再歹毒也没你这么歹毒的!”   “嘿!你心上人可不就护着我了!你这么凶了吧唧的,哪个男人能欢喜你!”   “我估计你这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你个憨婆娘,脑子就是有病!”   骂的正痛快,那桌子就被一鞭子劈成了两半,阿难吓的窜出雅间儿靠着栏杆愣是不知道怎么动了。   只见上官秋水又一鞭子挥出,被沈恻广袖拂了力道,手腕一翻抢了鞭子直接扔到了地上。语气多了几分不耐厉声道:“莫再闹了!”   上官秋水却是不服,鞭子被扔了,伸出手掌又直冲阿难而去。沈恻前头护着,阿难还是不免惊呼出声。   内力强劲,手掌攻势被拦,脚却伸出。   阿难心里知道沈恻护着该是没事儿的,身子却本能性的一蹦。   这不动便罢,一动身子一翻就落从栏杆处落了下去。   沈恻见状心中一凛,手上没了分寸,一掌击中上官秋水,生生让后者吐了口血。   没想到沈恻竟然会为了这么个女子便对自己如此!上官秋水站定之后那眼泪就不争气的冒了出来。不服输的伸手抹去了嘴角血迹。   不过一瞬,沈恻飞身而出,在空中搂住了阿难身子心才安了些。   两人从二楼落下,一众宾客姑娘的目光都被这二人吸引了去,不自觉都看呆了。   阿难是有点儿吓坏了,头埋在沈恻胸前半晌才回过神。   上官秋水不依不饶,随后跟来,一掌又直指阿难。   就在那臭婆娘伸出手臂的那一瞬间,沈恻手掌突的一翻,点住了上官秋水穴道。   阿难见上官秋水动弹不得,乐的就差当面欢呼了。   “你别得意!都在这沧州城,既让我碰到了!你这条命也活不了多久!”   想到这婆娘欢喜沈恻这王八蛋,阿难心里起了促狭。这会儿上官秋水也动弹不得,她还怕个屁啊!   身姿弱弱的靠在沈恻怀里,眼神十分得意的瞧着上官秋水,悠悠道:“怎么办,沈哥哥就护着我的。沈哥哥前头还说娶我过门呢。”   见上官怒气更甚,不怕死的继续道:“沈哥哥还说我如今是他的女人,要让全江湖都知道呢。”   低头看了肩膀处的促狭人儿,沈恻笑笑,也没否定。抬头看了一眼上官秋水,“你该乖些,武林大会那次还没吃到教训吗?等你穴道解开,自己好好想想。”   说完也不管上官秋水嘴唇紧抿,眼光含泪,就带着阿难走了。   将阿难带回院子,走廊处捏了捏人儿的脸,“她心眼小儿,那么气她作甚。”   “我心眼更小!”不耐烦的拍开沈恻的手,“是她想杀我!”   “嗯,所以我不也帮着你么?第一次见你不就护着你了?”沈恻嘴角一扯,又道:“还有我什么时候说要娶你过门儿了?”   “你不是嘴巴没个把门儿也时常胡诌么?和你学的。”阿难说完很是不客气的瞪了沈恻一眼,推开他自己进了屋子。   也别说自己不近人情,明明他护着自己了,自己还这般。要怪就怪他有个上官秋水那么个德行的恶霸亲戚。没这么一家人,自己会没了素素没了红月楼更没了银子吗?   见阿难气性儿这么大,沈恻摸摸鼻子也回了屋子。   又过了两日,沧州城连着下了些雨,越发寒凉。本是该好好躺在屋子里头哪也不去的,偏偏沈恻那厮大早上的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阿难躺在榻间,死活不愿意起来。   “你非要我起来干嘛!外面冷死了,又冷又脏!叫我出去干嘛!”整个人都躲在被窝里,想着自己好歹是个姑娘,那王八蛋脸皮再厚也不好直接把自己拎起来吧。何况旁边还有春芽在。   沈恻就当没春芽那么个人,直接上了手。   春芽就见那么个人物跟无赖似的,扯了仙子姑娘的被子不说,把姑娘揪出来,连带着衣领子都松了。   雪白的肩膀露出了大半,沈恻回头看了一眼春芽,“出去。”   春芽自眼观鼻鼻观心的转身出去了,门都帮着关严实,还在门口守着。做好一个丫头的本分。   肩膀圆润雪白,精致的锁骨如同上好的玉雕师傅雕刻出来的似的。还想再多看些,阿难利落的整理好领子,白了沈恻一眼。   “登徒子!”   没忍住探手,想到一处,那手又缩了回去。坐远了些,言语笑意满满,“你也莫说我是个登徒子如何如何,不小心罢了。”   阿难起身,光着一双小脚就踩在地上。地上都被沈恻那兜里不知道有多少银子的王八蛋铺了一层厚厚的毯子,还每日都让嬷嬷和春芽收拾整理。   干净那是再干净不过了,光着脚踩便踩了,反正一会儿还得回被窝里。走到桌子前头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回头瞅着沈恻,“你大早上发什么神经,外头还下着雨,干嘛非得把我喊起来。”   沈恻不回,看着那双小脚,就有点出神。   察觉到沈恻视线,阿难缩了缩脚。可惜寝衣做的太过合身,怎么挡得住。   沈恻见眼前人多了分局促,笑了笑,“别藏了,有什么好藏的。总归按照你说的,你是我未过门的媳妇,这会儿叫我看看也无妨。”   “我呸!”   “乖,过来坐着,地上总归凉,要喝什么吃什么跟我说我帮你拿就是了。”   离开了床榻,屋里生了炭火也是凉的。阿难哼了一声,倒没拒绝这个。   沈恻促狭,阿难刚走到脚踏边儿,突觉腿上一软,硬生生就朝着沈恻身上栽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0点以后还有一章,明天晚上有事,所以赶在凌晨更新。可以第二天起来看,不用等哈。   感谢在2019-12-22 11:05:47~2019-12-26 20:25: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曦曦、影子、Jiaoer、33738474、沙皮的表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ila呀 15瓶;禄少666 12瓶;花生绵绵冰、Jiaoer 10瓶;Dayday 8瓶;默默潜水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我就想气死你   温香软玉在怀,如何能坐怀不乱?   春芽听到里面动静也不好奇,再等沈公子出来的时候,就看那神仙似的脸上多了一处掌印,因着皮肤白皙,所以显的极为明显。不敢再看,默默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   沈恻略作掩饰的咳嗽了声,“进去伺候姑娘起身吧,发髻简单些即可。”   “是。”   待梳洗好,沈恻早已易容成了个中年男人,连带着气质都猥琐了。阿难出言调侃几句,自己就被易容成了个半老徐娘。   “你不是说不要我易容了么?”   “今日恒府内江湖众人聚集到一处商讨讨伐重莲之事。帮你易容是省些麻烦。”   阿难狐疑的看了一眼沈恻,“这么说上官秋水也在了?”   “阿若失手杀了南星宫两名弟子,她自然在。”   也对,就那个婆娘睚眦必报的德行,肯定要趁着这次机会撺掇煽风点火。估计不把重莲教灭了都难消她心头之怒。   不得不说,阿难是将上官秋水了解了个透彻。   恒家议事堂,阿难看着上官秋水一脸正义凛然的样子,心里都想乐。暗自忖道,这帮子江湖人士还说什么正邪,真是笑掉人大牙。   南星宫追杀自己这个无辜女子就是正了?这举动只怕比邪教邪多了。人家重莲还知道打伤人打坏了东西跟后头赔银子。   心内又呸了呸,重莲也不是好人。掳走素素真是神经,花银子请圣手去,人家还能不去不成?这个不去,换个人就是了,做什么就非得掳人走了。   又听不知道哪门哪派说了赤冶刀也在重莲。   这下阿难心里就更瞧不上这帮子武林中人了。   说觊觎人家东西直说得了呗,还冠冕堂皇的找这么些理由。也突的明白,这帮子人聚集在此处,只怕因着那阿若伤人,离念之毒都是借口,心里都是想着去夺了人家门派的赤冶刀。   一帮子伪君子最后便打算冬月初一出发,而剩下的这几天,就整理些一路上吃的用的。还商议了些其他的,众人便散了。   阿难暗自观察恒玉,只觉他面色差了些。心里有些担心,也不知这些日子没见,恒玉是不是碰上什么事儿了。怎么脸色那么差。   是以,回了院子去了易容换了衣裳之后,便让春芽驾着个小马车,就去了恒家山庄。丝毫不理会沈恻那厮的阻拦。   在马车上窝着的时候。阿难嘀咕,别真以为自己跟着他后头去找素素,也别以为诓骗了她签了卖身契就能管辖自己了。   想干嘛干嘛,反正是轮不着沈恻说什么的。倒是春芽觉得走之前沈主子那样子颇有些寂寥的意思。   就是不知为何,马儿行出大街上才没多久,就死活也不走了。任春芽马鞭怎么抽,就是不动。   外头雨也没停,阿难心中烦躁。本想打了伞走过去,瞥见自己精致名贵的鞋子和裙摆,那心思也歇了。   最后是挡在路口半晌,堵住了不少百姓,春芽无奈只好下车把马儿拉了回去。   进了院子一肚子邪火,走到走廊前看到沈恻那厮摆棋品茶听雨一副好不快哉的模样,探手把那棋盘全给搅乱了。   “怎么了这是?”   “心里不痛快!”   “愈发矫情。”言毕不紧不慢的拾起棋子,闲庭自若的又摆了棋盘。沈恻眼角余光看到阿难进了次间,面上掩住了笑意,眼睛却掩不住。   春芽一身雨水,也没敢跟着进屋,就瞅见沈主子这幅样子。心忖,怎么就跟个狐狸似的笑。   而这夜,本该是极为好眠的一夜。却见暗中两拨人马齐齐聚集这处小院。   此刻远处传来更鼓,恰是二更。/公/众/号/小/甜/宠/文/   沈恻执剑隐于暗处,见着上官秋水着黑衣却不蒙面,觉得好笑,如此明晃晃的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她找茬儿似的。又见另一拨人举止更为协调有度,像是有备而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江湖行走多年,这种暗杀的事情见的多了。不一定就非得是以武力取胜,阴招也可以。是以拿了个巾子将口鼻捂好,以免中毒。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比较想用阿难的肚兜。   寒风如刀,夜静无声。   突然之间,响起一阵衣袂带风之声。两拨人马齐齐而动,来势迅疾。沈恻轻功高妙,身形一闪,就落到了院中。   上官秋水似是猜到沈恻会发觉,也不隐瞒,极为大咧咧道:“你护着也没用!今夜必要杀了那叫阿难的!”   言语之间似是不觉自己周围除了南星宫弟子还多了几人。   “你这又是何必。”   “你当真欢喜她吗?”   “当真。”   话还未落,剑已出鞘。   人影纷乱,剑光鞭影错杂。动手之间,上官秋水发觉了异样,一鞭错开了角度直打在了右侧持刀黑衣人的身上。   借力跃了过去,见黑衣人转身想跑,一鞭子又将人给困住。厉声道:“你们是谁!”   黑衣人不说话,另一边几个黑衣人又突然朝着阿难睡的次间而去。   衣袂闪动,长剑在手。   只听几声刀剑碰撞之声,那原本打算冲进次间几名黑衣人便迅速改变策略,不敌沈恻转身想跑。   这又如何跑得掉。   剑的利刃划破喉咙,血迹喷涌。沈恻身形极快的闪动,不过几招,除了被上官秋水擒制住的那名黑衣人,其他俱死在沈恻剑下。   “你说不说!胆子不小敢拿我南星宫做筏子?!”   这么个情况其他南星宫弟子一时也只好停手。   沈恻伸手解了面巾,又出声道:“把这几个人尸体处理了。”   “是。”   也别问南星宫弟子怎么这么听沈恻的话,她们宫主的武功从小就是这位教出来的,能不听么?   上官秋水见那黑衣人不说话,又想到江湖规矩暗杀不成,必是要自戕。眼神透了鄙视,“我知道你要自戕,你不说便算了。”   言毕鞭子收拢,那黑衣人就这么给鞭子勒死了。   南星宫弟子手脚利落,院中尸体不见,连着血迹也被清扫完毕。   沈恻摸摸鼻子,还好教人看着上官,,误打误撞碰到了这么帮黑衣人,不然半夜这么偷摸摸的放毒掳人,他还真不一定能发觉。   请了上官秋水坐到院中石凳,沈恻也坐于对面,开口就是指责,“你说你,这么欺负你未来嫂子干嘛。”   上官秋水眼睛睁大着看着沈恻,“你什么意思?!你还真要娶了这叫阿难的?那我呢?”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五服之内不能结亲。”   “什么五服不五服!那话本子里头,还有那达官荀贵家的,多少表哥表妹成亲生娃娃的!表哥和表妹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了。”上官秋水不服气,原本起身都想走了,又气呼呼的坐了回去。“你说,你以往身边也有姑娘,还从来没见你这样,真上心了?”   “何止是上心。”   “那我不喜欢这叫阿难的,我也不信你真上心了。我还是要杀她!”   上官秋水更为艳丽,黑衣只衬得她面容更为精致白皙。眼尾略长,正常瞧着人的时候,妩媚之意也掩盖不住。   长了张媚骨天成的脸,那行为举止却丝毫不搭边。   沈恻噙笑看着上官秋水豪饮一壶茶,开口道:“这茶里刚才可是沾了血的。”   这话说完,上官秋水又是一副张了嘴要吐的模样。   次间被外面动静吵醒的阿难,拢了件外袍出来,就看见沈恻笑眯眯的模样,以及上官秋水不知道为什么到处找水的样子。   心里顿时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这两人大半夜这是干嘛?偷偷摸摸的私会?   两位美人四目相对,眼神相接碰撞,阿难是心里问候祖宗十八代不绝,上官秋水则是满心满眼瞧不起。   沈恻只见阿难腰肢轻摆,弱柳扶风,看自己的眼神是含羞带怯。风情自不必说,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回自己护着她了,这会儿也不怕上官秋水,就那么极为堂而皇之的坐到了自己身边。   这下上官秋水是更瞧不起阿难了,腰上没长骨头吗!   胳膊一伸,露出半截藕臂,搭碰上沈恻的肩膀,眼含秋波的看着沈恻,“沈哥哥,我做噩梦了。好怕,刚才也不知道是不是做梦还是真的,梦见有人要追杀我。”   “自然是做梦。”   “沈哥哥晚上你陪着我睡好不好,我好怕哦。”   娇娇样儿的让沈恻心里跟猫抓似的。   “我呸!睡个屁!”   阿难斜了上官秋水一眼,得意尽显。也不管那婆娘是个什么反应,声音更为娇嗲,身子骨越发的软,就差坐沈恻大腿上了。   反正这王八蛋就是欢喜自己,做做戏气气上官秋水又有何妨,最好是气死她。我打不过你,我还气不死你吗!   “沈哥哥,陪我去吧,夜里这么冷的。和表妹在一起有甚意思?你说是不是?”   像是没碰到过阿难这么不要脸的女人,竟然勾搭着汉子跟她一屋子睡觉,上官秋水面色有些崩坏。   沈恻笑意更深,点点头,“也可。”   听了这回答更叫她崩坏,没想到两人就当没自己似的就真去了次间!说好的练功期间不近女色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25 21:25:35~2019-12-26 23:54: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禄少666 6瓶;连夜逃离 5瓶;默默潜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你俩是有毛病   就这么见着二人进了屋子,上官秋水气的跺跺脚,却因着打不过沈恻无可奈何,只好转身走了。   屋内阿难透过窗户缝瞧见那婆娘跃身不见,转身就想赶人,刚转过身,没想到这厮就在身前。   嘴唇擦着沈恻下巴而过,若即若离。   太过亲昵的距离,太过亲昵的姿势。阿难不自觉的腰身往后。   沈恻弯身凑近阿难,言语之间呼出的热气就撩拨着阿难的耳朵,“你不是说要我和你一同睡吗?怎的?看见人走了就想反悔了?”   耳朵弄的痒痒,不知为何这心里也痒了起来。只觉一股燥热从下而上直冲头顶,用力推开沈恻的身子,才稍稍站直了些。   殊不知那两双小手抵在胸前,在沈恻感觉,根本毫无力气可言。说是推开,不如说是欲拒还迎还更为合适些。   低头见着人儿粉唇越发诱人,小嘴儿张张合合,不由得心猿意马,连阿难说什么都没听进去。   “你听到没啊,你快出去啊!”   虽有些舍不得,但唐突佳人总是不美。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时。沈恻也没言语,拍拍阿难的小脑袋就出了屋子。   躺在床榻上的时候,阿难翻来覆去有一阵子才睡着。临了还问自己,怎么他一走自己还有点不乐意了呢?   倒是从第二日起,沈恻不管去哪儿都得带着阿难。阿难懒惰矫情,也就非得带着春芽。   不过基本都是泡在观月楼,采买折腾马车都是沈恻手下去办。那厮就待在小筑里头,还时不时舞个剑给阿难看看。   阿难坐在栏杆处和春芽一起磕着瓜子儿,“春芽,你说,沈恻这人剑舞的好看吗?”   “好看!”   “他长的好看吗?”   “好看!”   “我和沈恻谁好看?”   “姑娘好看!”   转头看了一眼春芽认真的样子,嗤嗤的笑出声。这个丫头还真是,呆呆的。不过说话还算中听。   阿难从荷包里头拿出了两个金瓜子儿递给她,“哝,给你的。自己攒着吧,买衣裳买首饰买吃的都随便你。你攒着做嫁妆也行。”   春芽接过,却很有些苦恼。“我这样子的大概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拍拍春芽宽厚的肩膀,阿难安慰道:“没事儿,你做老姑娘也不是不能活。身上有银子就成。”   此话甚是有理,有理到一旁的沈恻也收了剑走上前去。笑道:“合着阿难你这意思,是不是你这一辈子不嫁人也可以,有银子就成?”   “那是自然,我这样的得什么男人才配的上我。”   这话说的极为嚣张,换个人春芽估计都觉得脸皮真厚。偏偏就在这仙子姑娘身上就无半分违和感。春芽默默看了看沈主子,又默默看了看仙子姑娘。虽然沈主子也跟神仙似的,但比起来还是仙子姑娘更好看。   不过男子与女子怎好相提并论。   阿难瞧着沈恻练完剑,额头有些汗,不觉脏污,竟觉得很是男子气概。索性也就抽了手绢巾子朝着那厮晃了晃。“你身子低些,我给你擦擦汗。”   沈恻便听话的隔着栏杆,微微低了头。   手绢馨香和那肚兜一样,不免教人失神。失神归失神,想起刚才这丫头的话,沈恻还是探手一下拿走了那装着金瓜子儿的荷包。   将这荷包在阿难眼前晃了晃,“这么包银子放你个弱女子身上总归不便,被人抢了那便亏大发了。一到冬月就要赶路了,还是我替你收着吧,”   然后就当着阿难的面,揣进了自己怀中。   身后红梅绽放,空气中一股寒梅的冷香。虽未下雪,但红梅却不是只在雪中才好看。此刻沈恻纶巾丝带微扬,一身烟色锦缎如雾如云,身后红梅映衬,配上那张脸,还真是让人脸红。   诡异的就觉得脸上有些热,嘴上也不饶他,“你这么豪绰,这么些产业银两,我看就是你抠门抠出来的!叫你一声龟儿子,你应不应?”   “龟儿子应便应了,不过是你叫的,意思是不是我就是你的龟儿子了?”沈恻翻身直接进了小筑,瞥了一眼春芽,春芽便转身退了下去。   “我呸!”阿难赏了沈恻个白眼。   小筑只剩两人之时,沈恻不管人儿嘴巴喋喋不休,直接将阿难身子转了个弯让她背对着自己。   随后探手去了那多余的朱钗。见着那一头乌发散落,手指不断从中梳理划过,心中只觉满足。   “若是想我当你龟儿子,你是不是得贡献点儿奶水出来。”   迅速转身,小手抬起就是一巴掌过去。沈恻躲过,倒是握住了那手腕,调笑着看着阿难,“所以开口骂人之前还是想想,别反被人调戏了。”   “你就是有病!登徒子!也就是我不会武功,我要是跟那上官婆娘会用鞭子,我就抽死你!”   说完想将手腕抽出来,用力几下却抽不出来,阿难瞪着那厮,又道:“你要是欢喜我,你还是对我客气些,别老想着言语举止上欺负我。”   沈恻听罢还真放了手。瞧着眼前人儿在日光下越发美好,怎么就能这么个鲜活劲儿。生气起来也是一副娇娇嗲嗲模样,不若一开始的出尘空灵,如今是怎么看都觉得这丫头跟个团子似的想上手捏.捏.揉.揉。   软的很,香的很,白的很。教人想埋进那团柔软里,溺死也心甘情愿。   阿难头发被风吹的纷纷扬扬,往后撩了几下,又被风吹起,不耐烦的又道:“你这人怎么天天都扯了我钗子。烦不烦,不能让我发髻的在我脑袋上待着么?”   “过来?”   “干嘛?”   见着沈恻褪了靴子丢在一处,人靠着门梁而坐,小筑轻纱在日光下浮浮沉沉。这么抬手唤她过去的样子还真是…果然美色惑人,男子女子都一般。   屁股动了两下还是隔了些距离,不成想,就被那厮手臂拽了过去。   阿难就这般被沈恻按在了他的腿上,青丝尽散,阿难想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日头太好,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厮眼神太柔。阿难出奇的没动,小脑袋枕着沈恻大腿,就那么乖乖躺着,头发被弄的太舒服,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沈恻看看院中红梅,又低头看看睡着的人儿,笑了笑。手上抚摸那乌发,靠着门梁闭眼假寐。   *   恒府山庄练武场。   恒玉将手中剑扔了出去,看向恒松的眼神无喜无怒。见恒松衣衫被剑气划的七七八八,也无不忍,辞色冰冷。   “这次是因为她无事,若伤了,便在你身上两倍讨回。若她失了性命,你便也拿命来赔。”说完转身不想再看恒松,这个所谓的弟弟。   恒松长相与恒玉有七分相,却不如恒玉看起来那般气势逼人。   也不顾身上伤口,只开口唤道:“大哥,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何曾为女子心软过。我这次出手是禀过父亲的,眼见着离父亲吩咐的日子越来越近,你还毫无动作,难不成……”   见恒玉站定,虽未回身,但恒松还是继续道:“难不成大哥你真要为了那么个女子和父亲作对不成?父亲行事你又不是不知,若大哥你违抗命令,只怕父亲会…”   心内冷哼一声,他能如何?自己中毒而不自知,他的日子还能有多少?   见着自己大哥就那么走了,恒松咬紧牙关忍了伤口传来的痛楚。下定决心定要除了这名叫阿难的女子。   大哥是何等人物,怎可为了儿女私情心慈手软。自古红颜祸水,不能让这等女子惑了大哥心神。   恒玉却没再管恒松,回去的路上只想着,幸亏…幸亏阿难此刻有沈恻护着,否则那夜只怕…不敢想太过于腌臜的事情,但是自己父亲是个什么性子他还是清楚的。   知道恒松派人去,只为活捉阿难的时候,那一刻心中的后怕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   从恒之恪院落经过之时,听到里头梅影和他调笑之声,脚步加快回了自己院子。   换了身好看些的衣裳,又将发冠重新整理了,带着护卫弄影一同出了府。   弄影与恒玉同岁,从小便追随恒玉。此刻见自家少主脸上有了以往没有的神色,心中却生了担心。   少主性子偏执执拗,从小认准一样东西就没有回头的时候。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便成为高手榜第十二的存在。   将来成为天下第一也不是不可能。寻常事物好得,这人心却未必。   若这名叫阿难的姑娘与自家少主两情相悦倒也罢,就怕…   弄影想到此处心内又发笑,有谁家姑娘能不欢喜少主的。安慰自己不必多想。   “她现在在何处?”   “刚回那处院落不久,不过这几日沈恻出行与阿难姑娘形影不离。这会儿沈恻也该是在的。”   “无妨。”暂时,就只是暂时。待出发去不周山之后,也该想了法子除了沈恻,挡在自己和阿难中间,终究是个麻烦。   恒玉抬头看了看天,见夕阳西下,笑了笑。晚上带着阿难去看些杂耍戏曲,她该是喜欢的。   原以为晚饭就随便吃吃,没成想沈恻起了兴致,特地带了观月楼的厨子一道回来。   这观月楼厨子手艺了得,这沧州城的日子,除了些简单的吃食,大半都是这位大厨做了送来。路上耽搁时辰,吃到嘴里总归没现成的好。   走廊宽阔,也是沈恻一贯喜欢的矮桌,这般吃着倒也有趣。   刚吃了口做好的八宝珍素,就听到有人敲了院门。老嬷嬷去开了院子,见着是上回来请了阿难姑娘的公子,上回马车回来的时候远远瞧着没看清,这回倒是看清了。   长的也是人模狗样儿的,老嬷嬷面色不善,带着语气也不客气,“来找阿难姑娘的?正和我们公子吃饭呢?改日吧。”   “老嬷嬷谁啊。”   听到身后阿难姑娘的喊声,老嬷嬷总是不好僭越太过,只好开了院门让恒玉和弄影进去了。   见着是恒玉,阿难倒还挺开心,朝着恒玉挥挥手,“过来啊,刚好一起用饭。”   恒玉老样子就当没沈恻那个人,噙着笑就过去了。   沈恻向春芽使了个颜色,春芽就拦在石阶处不让恒玉过去。弄影看不惯,开口道:“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儿,没听见阿难姑娘喊我们公子去用饭么?”   春芽只抿嘴不说话,自己是沈主子买来的。面前这公子没见过,虽也好看的紧,但自己还是得听沈主子的。   阿难见春芽一副榆木样子,起身到了石阶前让春芽退下去。春芽不动,又想起沈主子说自己得先听仙子姑娘的,就退到了一旁。   “我这丫头空有力气,可惜就是太笨了。恒玉你便上来,一同用饭了吧。”   “好。”   恒玉跟着阿难走上走廊,看到矮桌处的毯子蒲团,也就入乡随俗的褪了鞋子。盘坐之后朝着沈恻道:“那便叨扰了。”   沈恻也有风度,“无妨,春芽拿酒。刚好拿了阿难酿好那酒。”   最后本该是好好吃饭说话的,就变成了恒玉和沈恻不说话不吃东西只顾着拼酒。从夕阳西下直喝到了月上柳梢头。   阿难最后架不住困意,懒得管两人,便回屋睡觉去了。回屋之前给了恒玉和沈恻一人一脚,这动作春芽没觉得什么,只弄影瞪大了眼睛。   两个憨货酒鬼,就知道喝酒。阿难没好气的大力关上了房门。   那二人已不觉,只继续拼酒。   最后恒玉是怎么走的,恒玉不知道。   最后沈恻是怎么回屋睡觉的沈恻也不知道。   酒意褪去清醒之后恒玉喊了弄影,问道:“昨夜喝酒我和沈恻谁赢了?”   弄影:“……”   同样酒意褪去的沈恻坐在走廊处吹着冷风,喝着冷茶,见着阿难睡了午觉出来,语气不乏炫耀道:“昨夜饮酒是我赢了。”   阿难跟看傻子似的看着沈恻,都懒得搭理他,自喊了老嬷嬷做个醒酒汤给沈恻喝喝。   转眼来到冬月初一,云生结海楼江湖高手榜已经替换,高手的出现消失都教江湖中人为之振奋。   与此同时,聚集在沧州城的武林人士也浩浩荡荡出发前往不周山。   其中最为醒目的则是一辆由八匹黑马拉着的豪大马车。不知马车中是何许人也,只瞧着那精致的马车小门,众人心里越发好奇。   作者有话要说:  弄影:“我家少主被我扛回去的…”   春芽:“沈主子是仙子姑娘吼回去的…因为恒玉走了之后,沈主子扒拉仙子姑娘门来着…”   阿难:“请给我安排别人当男主吧,我看白泽不错。”   阿若:“你做梦!”   感谢在2019-12-24 16:54:54~2019-12-27 15:01: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影子、Jiaoer、沙皮的表哥、白曦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iaoer 10瓶;33738474 9瓶;禄少666 6瓶;连夜逃离 5瓶;默默潜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一家子死绝了   马车内阿难看着手上那高手榜的名单,是又想笑又想哭。想笑是因为龟儿子的名次掉了;想哭则是因为这怎么,怎么白泽就把沈恻挤到第五自己跑到第四去了呢!   又看上官婆娘的排位,也挤到第十七了,真是教人笑掉大牙。   再看恒玉,挤下他父亲,爬到第十一去了。   瞪了一眼旁边全然无所谓,只摆弄着棋盘的沈恻,见对方毫无反应。上手把那棋盘全给搅乱了,“你还有心思下棋,白泽都窜到第四去了。你武功真不如白泽吗?打不过怎么办?”   不介意棋子被弄的到处都是,沈恻低头一一拾了从新摆好,开口道:“其实不用兵器也该赢得了,不过白泽有赤冶刀,那自然是打不过了。”   “你这意思赤冶刀真在重莲教,不是谣言胡诌了?”   “赤冶刀本来就是重莲教的,当年遗落塞外,是被五十年前重莲那位天下第一的掌门给找回来了。如今倒是不知道这消息怎么又泄露了出去。”   “啊?本来就是重莲的东西吗?”   沈恻点点头,“赤冶刀是重莲开派祖师爷耗尽毕生精力铸成,其刀狭长,色泽赤红,杀人不见血迹。削铁如泥什么的都是小意思。”   “江湖人都知道是重莲的吗?”   “只年老一辈的知晓罢了。”   “那你怎么知道?”转念一想,阿难不等沈恻回答,继续道:“哦,对,你也老得很了。”   “你嫌我老?”探手捏了捏眼前人的脸蛋儿,见着人儿吃痛沈恻才抽回手继续摆着棋子,“只要白泽用赤冶刀对战,江湖除却高手榜前三,无人能敌。”   听到这个阿难有点泄气,原本还想着白泽打不过这厮便能硬抢了素素。没想到武功敌不过,兵器也敌不过。   瞅了一眼被挂在车厢角落的两柄剑,阿难探手扯了扯沈恻衣袖,“那你这两把剑,又是什么来历?”   “无甚来历,我娘亲锻造出来的罢了。”   “那你娘呢?”   “死了。”   “那你爹呢?”   “死了。”   “那你小姨呢?”   “死了。”   “那你姨夫呢?”   “被我小姨杀了,也死了。”   “额……”阿难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一家子都死绝了也怪不得他那么护着上官秋水。毕竟是在这世间上唯一的血脉,是该护着。只恨上官秋水那婆娘心如蛇蝎。   听不到身旁人儿声音,沈恻侧头朝着眼前人笑笑,“怎么不说话了?难不成你还替我可怜上了?”   “谁可怜你,我还从小就被我混蛋爹娘扔乞丐堆了呢。”   “他们如果知道你长成如今这般,定是要后悔不已”   这是自然,还用得着你说。阿难抚了抚鬓发,想着春芽在外头架车架一天了,伸脚踢了踢沈恻,“春芽好歹是个姑娘家家,你怎么好让她在外头驾一天的马车。本来就够难看了,别到时候脸皮子都给吹裂了。”   捉了那穿着个小袜子的小脚,“那你就忍心让我去外头吹了冷风?”   定睛看了看沈恻的那张脸,确实,拿出去吹冷风是太暴殄天物了些。   阿难也懒得说什么,就想抽回脚,见这厮右手握着自己的脚,左手还不忘执了棋子儿下棋,骂道:“你别整天跟我动手动脚的,我好歹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哪能整日里给你这般轻薄!”   “总归是要给我做媳妇儿的,无伤大雅。”   “谁要给你做媳妇儿,你别整日腆着张厚脸皮,一双臭嘴随便胡说!”   随着这话,回应沈恻的是阿难另一只脚踢了过来。小脚可人,穿着个小袜子也教人怜爱,索性一并收拢到了怀里。   阿难是挣脱到发髻散,衣裳乱,脸蛋红,呼吸喘才挣脱了。   眼角含笑的看着眼前人这样,沈恻到底还是没忍住挪到了人儿身边,见着头发乱了,去了那朱钗,不过那滑落到肩膀的衣裳倒是没动手帮着捋好。   姿势是趴着的,长发如瀑,从沈恻这个角度看,起伏的腰线臀线都足够惹眼。也不知道这丫头是吃什么长大的,怎的身段长的如此之好。   殊不知是素素常年用药膳给阿难调养着,还每日推拿。   揪着沈恻的衣领子爬起来,扯巴掌是耐他不何了。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用了小脑袋就去撞沈恻的下巴。   被这妮子举动逗笑,躲过之后拢到了怀里。那露出的雪白肩膀和锁骨还是太惹眼了些,动手帮着扯上,将那小脑袋按在胸口,笑道:“乖些吧,也别总说了我轻薄你。你别忘了,你可是亲口说要嫁给我当我媳妇儿的。”   听着怀中之人辱骂不觉,不断扭动推搡,一开始还能掏掏耳朵当没听见。后来被扭的惹了火,连阿难问候自己祖宗十八代的话都听不见了。   只觉温香软玉,体香萦绕。神思早就不知游荡到了何处。   趁着这王八蛋失神的片刻,阿难抬了头,本想继续开骂,离的太近硬生生闭了嘴。   四目相对,沈恻见怀中人儿微微气喘,星眼朦胧,有些僵硬。   阿难就更有些僵硬了。虽然自己是个黄花大闺女儿,但也好歹是经营了那么久的青楼。说不懂那就是装,是以现在感受到的这抹硬度,脸噌的就红了。   看着沈恻眼神越发的不对劲,又见那张脸靠的越发的近,脑子一抽,心里一紧,本能性的就吐了个口水吐到沈恻脸上。   看来,乞丐出身在关键时刻还是很管些用处的。   这下,两人更为僵硬,刚才那些许香艳的氛围也顿时烟消雨散。   阿难:“我不是故意的,你离我远些。”   沈恻:“……”   后来,沈恻是换了春芽进去马车内,坐在外头吹冷风清醒了清醒。   一旁的老车夫看不惯个沈恻一副小白脸样儿,开口道:“咋地长个这么高,长的比小姑娘还好看咧,就你这皮子还是进去陪你家小娘子歇息吧,跑来外头装什么好汉呐。”   一口沧州城的口音听的教人发笑。   又听老车夫道:“娘子长得美,你就多让让噻,有啥好置气的咧,偏生的跟个娘们儿似的,性子也娘们儿唧唧不成?”   老车夫是不不知道阿难和沈恻的关系,只以为是个吵架的夫妻俩。他和自己家的老妻是一辈子你侬我侬过来了,一向以宠妻为己任。还觉得自己这样很是威风,是以格外看不惯这沈恻这雇主一副磨叽德行。   “我和你讲噻,小娘子要是置气勒,夜里你到床上撮弄几番就好嘞。保管啥气儿都没有嘞。”   沈恻:“……”   后来老车夫的话实在是太糙,沈恻也听不下去了,格外后悔怎么就找了这么个老汉,老混球。   钻进马车又把春芽喊到外头去驾马车。   阿难就闭着眼睛装睡,就当不知道沈恻又进来了。后者则看破不说破,又执了棋子继续码着棋盘。   整批人马行到快入夜才停下。   从沧州到不周山多是苦寒之地,城镇稀少,只好行到哪处便在哪处安营扎寨。   阿难是不可能动手,沈恻因着和人儿在一起着实有些熬人,便和老车夫一起扎着帐篷。   其他女子见着沈恻,比见着恒玉还激动,一来是没见过,二来两人完全不一样的气势。只这般远远欣赏着,也是赏心悦目啊。   春芽则一旁弄着吃食。   仙子姑娘挑剔,还特别叮嘱了,在外头给她做东西吃的时候,定要切的细碎精致。免得吃起来太不雅。春芽烤着个兔肉,另一边还架了锅子煮起了羊肉。又准备了一应碗筷,茶壶并热水。   春芽在院子这阵子,一身力气倒没用上,精细活倒是被老嬷嬷叮嘱着学了不少。   这般精细架势,愣是让其他一众吃着干粮的武林人士都想来蹭一口。   当然,恒玉和上官秋水例外。恒家护卫多,南星宫弟子多,虽没带了那么多食材,就地取材也就是了。   让弄影整理了糕点一小盒,见着有些凉。恒玉去了那马车的几步路,还特意用内力温了,走到那豪阔的马车前,轻轻敲了敲那小门。   “阿难,拿点儿糕点和你吃。”   阿难道了谢,也不出来,就伸出手拿了。   武林中人都耳力不错,听了这名字那心里都是了然。阿难姑娘和恒玉的风流逸事这来的一路上都不知道听了几耳朵了。   又见这阿难姑娘和如今高手榜第五的沈恻一路,那心里猜测几番,窃窃私语几番自隐下不提。   只是知道上官秋水和阿难姑娘过节的众人,看着上官秋水的眼神,颇有些可怜的意思。明明都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儿,怎的人家就是这个护着,那个宠着。   而上官秋水就没个爱慕者。   其实以前也是不少的,可惜十个里头八个都被上官秋水打跑了,还有两个则是闻风而退。   有个苍云派的女弟子,嘴碎话多,蹭到上官秋水边上搭话,“上官宫主,你不是和这阿难姑娘过节大得很,如今近在眼前,怎么倒没动静了?”   上官秋水斜睨了那女弟子一眼,言语讽刺道:“我的事也轮到你问了?我和你相熟吗?这般没了规矩?区区一苍云二等弟子也配和我搭话?”   这话倒是没错,人家上官秋水再年轻也是高手榜第十七,更是一宫之主,一派掌门。只是没想到这人说话这般难听,那女弟子有些拉不下面皮,讪讪笑笑,“我只是随口说说,何故脾气就这么大了?”   冷笑一声,这帮子女弟子她最是看不惯。如果自己不是武功还不错,只怕行走江湖不知道被多少女子嫉恨,如今有了更美些的阿难,自己看不惯花银子追杀人家那也就是自己看不惯。   还轮不到别人拿了自己做筏子。   红唇轻启,上官秋水一个“滚。”字愣是让那女弟子噎了一口无话可说,只好走了。   阿难吃着恒玉递来的糕点,却是怎么也不愿意下了马车的。出发的时候她偷偷看过了,浩浩荡荡一片人,男女都不少。   男子她也怕,女子就更怕了。   连上官秋水都看自己美貌不顺眼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其他女子可想而知。就算有心性好的,那也是少数。   男子更不用说了,之前在金陵城见的还不够多吗?何况自己现在还是身价一万金的行走的银子。如果不是想着到了不周山需要这帮子杂鱼清理路障,她才不耐跟着这帮子人一路。   那不周山,山高山险,只凭自己和沈恻是上不去的。更遑论还有那么多重莲弟子。想到这,阿难又是叹了一口气。   马车外沈恻端着做好的吃食,放在碗碟里,亲自送了进去。陪着一同用完了,还亲自端着用过的碗碟下了马车。   这般做派,在场女子那是羡慕有之,嫉妒有之,恨嘛,那也是有那么一两个的。   都说这江湖美人榜第一,如何如何美的惊心动魄。已有上官秋水那般珠玉在前,这阿难还能美成什么样儿?   如此,到了半夜,见着沈恻睡在帐篷里已没了动静。那恒玉也是帐篷也是安静,便见一身影窜到了那豪绰马车之前。   刚想探手推开那小门,便听左右同时两道声音传来。   “你想干嘛?”   “你在做什么?”   愣是吓的这江湖散客男子从马车上落了下去。故作镇定的爬起,尴尬道:“我就是想看看阿难姑娘有多美。”   还想说些什么,偏在这两人冰冷目光下再说不出口,只好快步回了自己帐子。   沈恻朝着对面的恒玉开口道:“你自管好了你自己便可,阿难不用你操心。”   恒玉笑笑,“我也将这话回给你。”言毕也不听沈恻说什么也回了自己帐子去睡觉。   那被吓退的江湖散客心里不屑,在帐子里翻来覆去的就是不舒坦。既护着跟个宝贝似的不让看,那也就别怪他使阴招。   第二日趁着众人不注意行到队伍最末,放了信鸽出去。自此,阿难的日子就难过咯。   武林之中五湖四海爱银子的高手都闻风而来跟踪追杀阿难。   一万金,十万两银子,诱惑太大,即便是十几个人平分,这下半辈子也不用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想给你们每章六千字的更,但是我发现最多四千就不行了……   我加加油,能给你们多发点儿就多发点儿。   感谢在2019-12-27 15:01:00~2019-12-29 21:42: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良呼呼 25瓶;禄少666 6瓶;Numb 5瓶;草莓牛奶的胖次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生米煮成熟饭   行出人群远了不少,估计着后面的人一时半会儿也跟不上来。   阿难也终于敢出来透透气。殊不知这两天在那人堆里头,连解决个三急都得戴着个从头到脚的幕篱。   沐浴则更加艰难,沿路碰上些人家,付点儿碎银,才能好好洗漱洗漱。到了后面不周山,只怕连人家都没有,到时候脏污与否便也只能忍着了。   外头虽冷的很,比起马车内也多了份自在舒坦,阿难怕冷风把脸吹坏了,拿了个面纱把脸挡住。自己用了不算,连着春芽沈恻都用上了面纱。   老车夫那是不屑这玩意儿,死活都不肯戴。   瞧着沈恻那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脸,戴了面纱之后若隐若现。   捂着肚子笑的抽抽,“我的妈,沈恻我看你也别当什么男子侠客了,直接当个女人得了,你瞅瞅你这样子,还真是貌比西施啊。”   老车夫也跟着笑:“姑娘说的没错噻。”   沈恻挑眉,“你这意思巴不得我是女的了?”   “管你是男是女,尽管给我找到了素素便是。到时候海阔天空谁还认识你啊。”   阿难这话那是再真心不过了,从一开始恒玉也好,沈恻也好。前者是寻求庇佑,后者是有事相求,若说要跟在谁后头一辈子那是没有的。   诚然之前动过直接嫁给恒玉得了的年头,不过那也是在素素还在的时候。江湖纷争不断,在阿难瞧着,什么恒家山庄武林盟主也就那么回事儿。远远没有自己在金陵舒坦自在。   是以一将素素找回,那就再让沈恻和他那表妹婆娘说道说道,通缉令撤了,也就能好好舒坦舒坦过日子了。   眼前这丫头脑子里头想的什么沈恻是再清楚不过,凑近人儿耳边,笑意止不住的道了句:“你想的倒美,别忘了你卖身契在我这儿。你无产业无银子,你还能往哪里跑。”   学着沈恻的样子掏掏耳朵,阿难很有些不屑,“你也太小看素素了。”   圣手榜第二的离念能缺了银子,殊不知制个毒往黑市上一卖都多少银子了。以往那是不缺,以后缺银子了再教素素去赚就是了,日子还能不好过了?   那卖身契就更无所谓,有后顾之忧的人才怕了什么卖身契,怕了官府通缉。她和素素是孤家寡人还怕这?阿难都懒得笑他。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把卖身契诓骗回来省点儿麻烦也是好的,不等沈恻再开口,阿难食指抵上沈恻的嘴唇。眼角一眨,“卖身契无妨,有没有那卖身契,我都愿意跟你后头。”   言毕,望着晴空笑的欢喜。   只沈恻瞧着人儿的侧脸微微失神。   用过午饭之后,马车行往一处山崖下,沟壑狭窄绵长,山风越发冷冽,便又钻回了马车内。沈恻随后也爬了进去,只春芽和老车夫在外头继续驱马。   不耐烦这厮,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不许动手动脚。”   “你想的倒多。”   突的马儿一阵嘶鸣,带着车厢也不稳。身子摇晃眼见着就要撞了车壁,沈恻探手一拉又将人儿拉到了怀里。   按住人儿小脑袋,沈恻轻轻抚了抚那后脑勺,“乖,一会儿不管怎么样,都在里头待着。”   这话说的阿难身子一僵。   万里晴空无云,冬日日头极好,却架不住冷风如刀。   将近十八人脚步轻捷迅速挪动,围成一个圈,身形与身形旋转移动配合的丝丝入扣。阵法高妙,一时教人寻不得了空隙破阵。   持剑端坐在马车之上的沈恻闭眼无言。一旁的老车夫老眼昏花,瞧的眼睛发酸,心里发慌,嘴上便道:“你们这是弄啥咧。”   马车内的阿难透过小门缝隙瞧着那架势心里是一万个后悔都打不住。怎么就鬼迷心窍了让快点儿赶路脱离大部队了呢。不然恒玉为了自己好歹能出手帮帮忙吧;那上官秋水为了沈恻也能出手吧。   阿难就算不懂武功也知道,若是论单打独斗那十八个人没一个人能打得过沈恻的。但是这十八个人配合的这么好,不就等于把十八个人的武功都叠加到一起了吗。   好赖话三个臭皮匠还顶过一个诸葛亮,更何况这里有这么多臭皮匠了。   没忍住从缝隙处探出手,揪了揪沈恻的衣角,凑近道:“你小心些,不要受伤了。扛不住就先跑,然后搬救兵应该也来得及。”   沈恻没回头,只伸了手拍了拍揪着自己衣角的那只小手。   突然间,攻势大开,无数人影剑影交叠纷乱。又在一瞬,从其中迅速窜出三柄长剑直指沈恻。   纵身一跃,双手各持一剑,左右开合。三剑攻势已破,下一瞬,剑柄在右手手腕之间打了个剑花,衣帛破裂之声,伴随鲜血喷涌而出。   滚烫的血迹溅到了春芽脸上,春芽被吓得身子抖动不止。   还未看清沈恻如何出手,转眼之间便已有三人重伤。纵身一跃,脱离了马车,也免了马车上三人可能被误伤的可能。   双剑在手,剑气如风。   沈恻身影在沟壑山涧之中翻转不绝,衣袍头发俱是被山风吹的飞舞。十八人兵器杀意尽显,招招式式直逼人要害。   剑影越发纷杂,兵器相接之声响越发密切,眼见十八人围绕的圈子越来越小,阿难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   这龟儿子,龟儿子可千万不能有事儿啊…说不清楚是对后续找寻素素之事的担忧更多,还是担忧沈恻安危更多,阿难后背都流了许多冷汗。   十八人,十八柄长剑,有条不紊,配合无间。随着时间越来越长,沈恻渐觉吃力。   阵法已开,不见血,便无法停下。四下剑影,已形成剑影之牢笼,若持剑身子近前,那其中之人便退后,阵法却是不乱。   既无法破阵,或许能逃开。只见沈恻脚尖借力冲天而起,半空之中本可寻了空隙逃出,却不曾想这十八人轻功亦是不凡。   从半空之中身子落下,一时竟无可奈何。   阿难瞧见沈恻身影,已受了伤,脑中思绪百转千回。这些人必然是冲着她而来,自己在这傻呆呆的看着却是愚笨。   算着停歇的时辰,想着上官秋水和恒玉该也是快了。心中一狠,便让了老车夫立即驱马往来时的路上走。自己仍在马车内,将小门关的紧的很。   既然沈恻让自己待在马车里头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去,那自是不能出去的。若是自己不听话受了伤丢了性命只怕沈恻吐血的心都有了。   马儿嘶鸣,马鞭声声作响。刚转了个弯,行出不过几丈,突见阵法改变,原本剑影拢作一团,此刻突如潮水般分散开来。   其中九人仍配合的天衣无缝招招只为夺沈恻性命。另外九人将马车围了个圈,手上动作也不拖拉,剑影直劈马车之内。   春芽和老车夫被吓的跌落下去。   阿难在车内嘴巴则是天灵灵地灵灵念叨个不停,希望自己能稍稍给沈恻减轻了些压力。高手榜那么牛逼的人物,十八个人的阵法打不过,少了几人该是可以了吧。   一切只不过一瞬,长剑划破空中,剑风如夺人性命的野兽发出骇人的嘶吼。沈恻剑下焦急,也顾不得那人的死法,直劈面门。   便有两人倒在血泊之中。   阵法已有破绽,身形快速蹿动。好在马车当初建造之时留了个心眼,外头瞧着如一般马车无异,内里却全是用精钢所制。就怕了有这等情况发生,却也是担心。   长剑劈在马车之上叮当之声不停。沈恻身形虽快,那身后的几人也不是吃素的,对决之中背后空门大开,乃是习武之人的致命忌讳。   只见沈恻青衣身影当前,后面七人持长剑飞身一跃,眼见就要朝着沈恻背后落下。却见空中三支箭羽划破长空。   强劲杀意,有攫魂夺命之威。   三支箭羽,便直指三人咽喉。   恒玉倒有些诧异的瞧了瞧上官秋水,“你这驾弓出箭的本身倒是不错。”   上官秋水得意一笑,也不耽搁,将弓箭丢与南星宫弟子。便从马上纵身一跃,抽出长鞭,帮着沈恻一起。   那恒玉身法异不落后。   阵法本就被破,眼下三大高手齐齐而动。那剩下的十三人便飞身想逃。   沈恻不追,恒玉也未追,只上官秋水一身高绝轻功追了上去,像是能杀一个是一个的意思,长鞭在空中一卷,便又勾了两人脖颈,生生就这么给勒死了。   弄影不远处数箭齐发,竟无一箭落空。上官秋水斜眼瞧了那恒玉不起眼的护卫,心忖这武林盟主的府上还真是不养废人。   这头沈恻恒玉二人本想开了小门看看阿难如何。却见小门忽的打开,衣袖从恒玉面上划过,便揽住了沈恻脖颈。   阿难是吓坏了,听着外头没事儿沈恻喊她的声音,就着急开了小门。虽也是瞧见恒玉了,但还是抑制不住自己,想到刚才沈恻差点儿就要深受重伤,那一瞬的心情真是糟糕透了。   眼下揽住了那龟儿子,活的,热的。阿难心里舒坦了不少,那心跳的却还是厉害的很。   沈恻斜眼瞧了一旁恒玉,另一只手放下剑揽着阿难。颇有些显摆的意思。   恒玉不看沈恻,笑着拍拍阿难肩膀,“无事了。”   阿难刚想动,鞭子抽在马车上的声音又把她吓了一激灵。阿难侧头便瞧见上官秋水那婆娘极为嚣张的道:“就你这么个废物,也不知道哪里好了。还抱,你抱够了没?”   阿难心里也上火,推开沈恻,朝着上官秋水骂道:“要不是你,今天我会碰到这种破事儿!要不是你,今天沈恻,你表哥!能受伤!全都赖你这个婆娘!”   “鬼知道你使了什么狐狸精的法子勾的沈恻这般护着你!”   恒玉看呆了。   沈恻习惯了。   “我呸!你这婆娘恶毒的很!老娘招你惹你了,你就要杀我!”阿难气糊涂了,全然不管旁边还有恒玉和沈恻在,叉腰一副泼妇骂街模样,“那美人榜又不是老娘排的!你要杀你去杀云生结海楼去啊!”   恒玉想上前劝劝,被沈恻伸手给拦了,很有些别管,管了你肯定倒霉的意思。   上官秋水那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一副叉腰骂街的姿态,“我就要杀了你了!你待如何!这通缉榜就一辈子挂上头了,就算你成了我嫂子我也不会撤!你个废物婆娘!”   “有本事你一辈子都别撤了那通缉榜!”   “谁撤谁孙子!”   “活该你这样的婆娘沈恻烦你!”   “谁说我哥烦我了!”   “你也知道那是你哥是吧!那你还肖想他!我呸!”   上官秋水被气糊涂了,反手一鞭子就抽了过去。一旁沈恻左手掏着耳朵,右手一挥便拂去了鞭子攻势。   见两人吵了差不多,开口道:“行了行了,差不多可以了。”   可惜没人搭理他,又听着两人叨叨叨了半天,后头的人都跟了上来,这才又驾车赶路。   路上春芽是被吓到了,一句话不说就钻进车厢内趴着。像是没从刚才的场景里头回过神,阿难只当着春芽是被刀光剑影吓的,出言安慰了两句。   殊不知春芽这会儿子满眼满心都是刚才仙子姑娘和另一个也很仙子的姑娘泼妇骂街的场景,春芽觉得很破灭。   老车夫倒是缓神的快,“公子咧,我是错怪你咧,没想到你那么厉害噻。那你下次你拿剑劈柴噻,哪还用我这个老胳膊老腿动手噻。”   沈恻:“……”   夜里同是安营扎寨,沈恻端了个做好的兔肉坐到上官秋水身前,动作之间多是晃晃那受伤的手臂在她眼前。   上官秋水瞧着也有些不好意思,一双美目在火堆之前闪躲的厉害。   “说说吧,什么时候愿意就撤了那通缉榜。”   “我才不乐意!”   “犟什么,你不也怕我受伤。”   “我就不喜欢那个叫阿难的,长的比我好看我看不惯,你欢喜她我更看不惯。”上官秋水说归说,手上还是接过那被片好的兔肉。   越吃越委屈,小时候沈恻都是这么片给她吃的。现在却便宜了别的女子。   “这般小心眼儿作甚。她以后可是要当你嫂子的。”   “我呸!谁愿意她当我嫂子。”   上官秋水看着沈恻眼神在光火之下不若以往的戏谑,多是认真。她自己心里其实也知道,沈恻从来都把她当妹妹,或者说从来都没把她当个女子看。   自己一厢情愿,想着能拖便拖。   如今看着沈恻这般,不情不愿的说了句,“那你什么时候和她拜堂成亲我就什么时候撤了那通缉。”   这话已算是上官秋水最大的让步了。   沈恻倒不满意,还不知道阿难那妮子什么时候才上心。眼下瞧着是对自己好像感觉还可以,不过这会儿是因着素素还没找到。   等着素素找到了,这丫头跑不跑还真不一定。不过转念一想,只要那通缉榜不撤,阿难估计还是会在自己身边寻求庇护。   如此,沈恻一笑,也算应了。   远处靠近林子的一处帐中,恒玉正擦拭剑身,剑身倒映出寒光在昏黄的帐子之内显得极为突兀。   弄影见自己说完,少主无回应,只好又道:“今日这批人是江湖上有名的通缉捕快,以往还没失手过,这回是他们大意了。”   “不,不是他们大意,而是沈恻武功太高。那般阵法,我若是在其中,估计要吃力的多。”恒玉一闪而过阿难揽住沈恻的模样,很有些担心。   今日这批人虽不是他召唤而来,但却因了这批人让阿难对沈恻那般。恒玉心中发恨,说出的就多了些凉意:“阿难在沧州城的消息不是一路封锁的么,怎的还有人追杀?”   弄影未回答。倒不是不知道是谁人所为,只是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伤了沈恻,后续自己这边再下手不就容易了些。   “你心中所想我知,沈恻要除,但是拿了阿难做筏子却是不可。”   “可是少主,不拿阿难姑娘做筏子,那目标是不是太明显了些。若是被察觉是我们下的手,日后还不知要生多少麻烦。而且离着一月之期只差几天,到时候主公只怕为了寒玉神令也不会饶了阿难姑娘。”   这却是了,恒之恪为了寒玉神令,只怕山庄中杀手会倾巢而出。不若老三那边的那群废物,恒之恪手下那群高手定不能小瞧了。   更遑论恒之恪自己也是个用毒的高手。   想到此处,恒玉烦躁的闭眼捏了捏眉心,问道:“他那个毒大概还需要多久才能了结了他。”   “最快也得半年,不过如今梅影在主公旁边伺候着。每日纵情声色,身子也会亏空的厉害。”   “不必指望梅影,他是何等的老狐狸,梅影曾经是我身边的人,必然是防着的。”   “主公生性多疑,若是被察觉自己中了毒,想解毒也不是那么难。少主暂时还是顺从些好,若后面阿难姑娘被追杀,只能让了我们的人先明面挡着了。明面上护着阿难姑娘,想必主公也不会说什么。”   恒玉嗯了一声,暂时也只能如此。见着天色还不算太晚,起身打算去看看阿难,“招惹来这帮人的那位,找个法子解决了。”   弄影低头称是。见着自家少主出了帐子,心中越发担心。   今日阿难姑娘在马车上和沈恻那幕他不是没看到,少主瞧不出,他却是瞧了个明白。那位阿难姑娘明显就是和沈恻待在一处更为自在些,而且今日那眼神里头满满都是沈恻,哪里还瞧的见少主了。   没想到心里最为担心的事儿这么快便发生,弄影暗自思索,女人家家身子是谁的,便心里也是谁了。   后面找了时机将人送到少主怀里,生米煮成熟饭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27 21:42:33~2019-12-30 17:00: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里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良呼呼 25瓶;禄少666 6瓶;Numb、亲亲抱抱举高高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情丝不断缠绕   出去找了阿难的恒玉不觉自己护卫竟有这般打算。远处瞧着阿难戴着幕篱和春芽说笑,自己脸上也不自觉多了些笑意。   阿难见着恒玉上前,招了招手,待恒玉近前,笑眯眯道:“正说着你上次拿过来的糕点好吃呢,可还有了?”   “出来便就带了那么些,糕点精细,也没法子储存太多。”恒玉笑笑,“你若喜欢,待从不周山回来,我再带你吃个够。到时候素素也该找到了。”   阿难点点头,又扯了恒玉衣袖,“到时候你上山可得帮我好好找了素素,就怕重莲的人拦着。不过如今你和沈恻都在,两个打一个该是能打赢的吧?”   点了点头,语气不乏担心,“不周山山高且险,等到了山脚,我便让弄影护卫你。你不必跟着上去了。”   刚想反驳,沈恻就不知从哪里飘了过来,“哪里用的着你的护卫来护。”   不想看这两个人打擂台,阿难便打发了恒玉回帐子休息,自己也爬回了马车。   夜深人静之时,一身影如鬼魅一般窜进了马车。车内阿难还未睡着,见着沈恻进来,刚想开口骂人,便被那厮点住了穴道。   “乖,这外头有处好地方。我带你去,你便安静些,答应就眨眨眼。”   见着人儿双眼眨动,沈恻笑笑,也没急着给她解穴。动手将人横抱出马车,几个跃身不见。   冬季夜里寒凉,阿难被山风吹的直哆嗦,飞了半晌也不见停。抬头问沈恻,“你不是说好地方吗?怎么这么久还是在山里头。”   沈恻轻功不停,只将怀中之人大氅拢的紧了些,“快了,冷了便自己往我怀里缩缩就是。”   随后几息,就感觉到怀中人儿往自己怀里又缩的紧了些。沈恻面上显了笑意,速度不自觉的更快了些。   落在一处平坦些的岩石处,沈恻将阿难放下。虽夜黑瞧不真切,但阿难也感觉到了此处没了如刀的冷风,略带花香的清风徐徐吹来,教人从心到脑子,都为止一清。   往前了几步,又见一处天然的入口,跟着沈恻进去,便看到一处天然形成的露天凹坑。四壁皆是崖壁,中间一处温泉,目光所及,不少让人叫不出名字的花还开着。   再看那温泉,不知水源从何而来。蹲了身子用手去摸了那水,温度微微烫,用来沐浴正是合适不过。凑近闻了,也无野外温泉的铁锈味道。   阿难奇了,转头对着沈恻道:“你是从哪里得知这么个好地方的?”   “以往年少,四处云游,知道的地方便也多了。上次我来之时,还特地留了些烛台,我来点上。”   周围亮起烛火,阿难瞧的更清楚了。角落处估计是上次沈恻来的时候留的酒,最近几天赶路,日子清苦的都快赶上和尚了,看见酒就犯了馋。   此地温热,阿难便解了大氅放在一处。眼波流转,笑意盈盈的瞧了瞧那厮,“难为你还知道带着我来此处,那你去了那洞口守着,等我沐浴完,我俩再一起饮酒。”   昏黄烛火之下,美人眼帘闪动,红唇说话间一张一合。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动作,却撩拨的人心内发热。   没说话,只将个手中包袱递给阿难,便转身疾步去了外头守着。   解开看了,里头果然也有了小衣。阿难无奈,脱了衣裳下了温泉。   大概是多日以来的相处,阿难没再将沈恻当外人看。连着个外男帮她拿了小衣也再没了以往的气怒攻心。甚至都没觉着有什么不对。   阿难洗的声声作响,丝毫不觉这等转变。   水洗凝脂,水声不绝。雾气氤氲,锦上添花。   等里头的人儿洗完了叫沈恻进去的时候,沈恻脑门子都流了些汗。见着人儿头发湿着,轻声唤道,“过来,我帮你弄干了头发,免的着凉。”   这倒也没什么不好,阿难近身过去找了处能落坐的平坦岩石,直接坐了还是嫌膈应。“你把你外袍脱下来,铺上去。”   本想着还要费些口舌,却没想到沈恻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解了自己披风大氅铺了上去。还是拿着外面那层刺绣朝里的,看着阿难都心疼。   到底是舍不得暴殄天物,便翻了个,刺绣一面朝上,光着脚坐了上去。沈恻便去了靴子坐在阿难背后。   渐觉热意从身后传来,不过一炷香时间,头发便都干了。阿难想转身,沈恻却是不让,按着人儿肩膀,十指只不断从她发间而过。   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身后那厮不烦,阿难却有些烦。探手将长发拢到胸前就想起身,沈恻却从身后欺身而上。   被拢在沈恻怀里,阿难没动,也无言语,脖颈处传来的丝丝呼吸之间的热意直教人耳朵发红。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躲,为什么不动,心内甚至还有些许期待。   或许是这些许期待教人羞耻,阿难出声,那声音却带了颤抖,“你也去洗洗吧。”   沈恻扯了嘴角,又离了那人儿远了些。空气中的凉意又瞬间侵袭了她,明明刚才还觉暖和,此刻却只觉得凉。   “外头黑灯瞎火的,你便在这石头上躺着吧,侧身不看即可。”   阿难啐了一口,“谁乐意看你。”   沈恻只笑,倒是无话。待人儿躺好,又拿了人儿的大氅给她盖着,这才自去了温泉边上沐浴洗漱。   连日赶路多有尘土,沈恻便也解了头发好好洗了。   洗的人心无旁骛,躺在石头上的那位,却很有些煎熬。阿难咬着下唇,这怎么,怎么自己和那王八蛋就这样了。   仔细回想起来,好像从那日马车上吐了他口水开始,和沈恻相处就有些怪异。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厮面容所惑,时不时的就脸上发烫。   若说欢喜他么,好像也有。若说和银子比起来,那自然是更欢喜银子的。此刻若是有十万两银子和沈恻让她选哪个来度过余生,阿难定然会毫不犹豫的选了十万两。   这么一想便明白了,哪里是欢喜什么沈恻,不过就是被那厮迷惑了罢了。阿难心忖,果然是个骚包的狐狸精,见天儿的就只知道每日必打扮了英俊来迷惑她的眼睛。   又加上那厮时不时的撩拨,动手动脚,竟然就让自己有些习以为常。   果然其心可诛,龟儿子就是龟儿子,欢喜自己也竟用些阴谋手段。不知道若欢喜哪家姑娘该拿了真心来换吗?   阿难脑中又划过今日沈恻与人缠斗之时的场景,又问自己,沈恻那般难道不算拿了真心来换吗?   思来想去,心里竟没了清明。   沈恻将衣裳穿好,头发也用了纶巾束了齐整。见躺着的人儿无动静,气息却是紊乱。心内笑笑,促狭的很,走到近前,只当不知的开口问:“可睡了?”   阿难心正乱着,不想看见那厮,也不想和那厮说话。听这动静,只闭眼装睡。   人儿装睡,气息紊乱不止。探手将侧着的身子掰过来平躺好,摸了那小手凑到嘴边亲了亲,见那睫毛闪的弧度更快,便也侧身躺了过去。   而那手,也搭在人儿的腰间。   人儿腰肢纤细,手掌所碰之处,几乎算揽了那腰肢一半。又太过柔软,天知道他是花了多少意志才控制让那只手不要乱动。   鼻尖又不断萦绕人儿体香,便很自然的联想到那肚兜,想到那肚兜,又难免想到…   不能再想了,沈恻闭上眼假寐。   而阿难本以为自己装睡这厮会带她回去,没想到就这么睡旁边了,这下可怎么弄?装作睡着正常的翻身挪动,不经意的将那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掌给推开。   然后那手就又搭了上来。   这还不是最磨人的,更磨人的是那岩石就那么点儿大,沈恻这么躺上来了,身子多少会挨到些,屁股后头正对着沈恻那啥啥,阿难心内煎熬,哪里敢动,身子及其难受。却听着身旁沈恻呼吸越来越均匀。   又僵持了半晌,试探性的翻了个身,与沈恻面对面,又偷偷睁了眼。发现沈恻还真闭眼睡着了,这下没了顾忌,拎开那手。又探手在沈恻眼前晃了晃,见对方无反应,心下放了心。   看着夜空,一时百无聊赖。因着身处温泉之旁,也不觉着冷,想起角落那酒,酒瘾犯了便起身下了岩石。   轻手轻脚的走到几坛子酒跟前,去了酒封,闻了闻。酒香上脑,很是舒坦。见着一旁有那酒盏,便想拿了去温泉里头洗洗。   刚探手,就见多了条影子,阿难有点僵硬。   “喝酒怎的不喊我?”   阿难转身讪讪笑笑,“你醒了啊…”   “原来你没睡啊?”沈恻抑制住笑意将人儿拉了起来,“那你可还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   连忙摆手否定道:“我刚才真睡着了,我什么也不记得。”   “嗯?是吗?”   将话题扯到酒上,阿难再不想和这厮谈论什么睡不睡的问题。只管抱了酒盏子去了温泉旁洗干净。   酒还是要喝的,这王八蛋酿的酒估计也是上品,不喝白不喝,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不知道占人便宜的想法是不是要遭报应的,一酒盏子从手心滑落,想探手去捞,弯身太过就栽了进去。   噗通水声之后又是一声噗通。   阿难最后是被沈恻拉起来的,温泉不深,却足够大。衣裳被温泉浸染,穿了好比没穿,大红色的肚兜一低头那是一览无余。   阿难身段本就傲人,再加上这衣衫紧贴,更加惹眼。沈恻不说话,握住阿难的胳膊的手也没松开的意思。   人儿却慌了,推开沈恻连忙向后退。只听又一声噗通。   再被拉起来的时候身子则被沈恻揽在了怀里。   只听那厮轻声道:“乖,别动。”   阿难却是不听,推搡着,推不动;躲避着,躲不开;出声骂,骂不走。   再待感受到那硬度的时候,阿难双目氤氲了水雾,“你别欺负了我吧。”   不出声便罢,出了声,便诱人的过了。   肤若白玉,眼如点漆,小嘴红红,腰肢细细,胸前鼓鼓。   连着此刻那明明带了水雾的眼神,都在告诉沈恻,快些吃了我吧,快些吃了我吧。   吃还是不吃?   下一瞬,阿难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不自觉闭眼。而嘴唇则感受到了来自沈恻的柔软。   不是浅尝即止,更不是蜻蜓点水。饶是阿难经营声乐场所,也没感受到过这种火热。   滚烫,灼人。   一开始还想躲了,后来只觉身子化成了一汪春水,脑子化成了一团浆糊。明明该是讨厌的,她却那般欢喜。   是黑夜撩人,还是这厮惑人,又或者…   罢了…阿难想,是福是祸但听天命吧…   便也就由着沈恻在她口中温柔肆虐。   直到泡在水中的腿发了软,不自觉的就要落下去之时,沈恻才微微离开了些。双手穿过人儿腋下,将人儿困在温泉石壁与他怀抱之间。   这回,凑近阿难,声音微哑,“还想不想要?”   可惜此刻的阿难哪里还能听得进了这话。   此刻在她眼中,只有沈恻那张俊美无双的脸,烛火熹微昏黄,衬的他如玉人,那鼻那唇那眼都如玉雕。   而那眼神,阿难想,大概是无情无欲的修道之人也忍不住沉沦吧。   彼此身体的缝隙之间被空气侵袭,而阿难的脑中清明也被沈恻那厮的眼神所迷惑。   沈恻瞧着眼前人儿,脖颈修长,而那锁骨,因着是从温泉中起身,此刻那锁骨凹陷还盛着一汪小泉。   眼神闪了闪,便低头凑了过去。   这回,阿难开了口,“想。”   只这一字,胜过千言万语。   待鼻尖轻碰,气息和气息之间分不清彼此之时,沈恻探手抚上了人儿后背,青丝在指尖缠绕,而情丝却不断束缚神魂。   束缚便束缚吧,沈恻想,如此美好,如此甘甜。区区束缚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情意有所归处,便是跋涉炼狱也是甘愿。   手臂揽着沈恻脖颈,不过区区唇齿相依,却让阿难品出了无尽的缠绵怜爱。   不再满足与此,沈恻手臂收拢,人儿紧贴怀中。   男女之间的区别是那么明显,好似阴阳,好似日月。   伴随一声莺莺叹词,沈恻探手触碰上了人儿心口,这一瞬,有什么弦突的断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30 17:00:20~2019-12-31 15:35: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婧子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为此在所不惜   伴随一声莺莺叹词,沈恻探手触碰上了人儿心口,这一瞬,有什么弦突的断开。   记忆不断向前回溯,场景又变成了洗好酒盏之后和沈恻对饮之后的场景。   月轮高挂,略显清冷,而自己在饮尽一杯之后便动弹不得了。   无穿着衣衫落入温泉,也无和沈恻的推搡,更无教人脸红心跳的耳鬓厮磨。   在思绪落入黑暗之前,看到的是沈恻持杯浅笑的模样。   阿难睁开了眼,马车正不断前行。坐起抚了抚自己的脑门子,是宿醉之后的留下的后遗症,两边带着后脑勺都突突的疼。   反应了半晌,将脑海中场景都过了一遍,阿难捂着脸羞耻万分。自己是不是中邪了,怎么就能做了那么羞耻的梦。梦境太过真实,好像嘴唇上还残留着沈恻的温度。   难不成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怎么做个春.梦做的如此之香.艳。   又思索了半晌,蹭到了马车小窗处,透过缝隙瞧见外头天已大亮。算着时辰都快午时了。   拿了铜镜照了半晌,阿难又躺倒在毯子上发呆。   之所以会做了那梦,是因为自己被那厮面容所惑,还是自己真欢喜上人家了?好像被迷惑也不该是那样的。   阿难翻了个身,平常女子欢喜沈恻倒也不稀奇,自己是欢喜他哪了?将那厮的好处一一列了,长相么,没得挑,银子么,这辈子是花不完了,那腰身?没见过没试过还真不知道。   以往在青楼里头也经常听见些姐儿们抱怨,长的光鲜,实际到了榻上就跟个半截入土的老头似的,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还时常和自己说了,若是找个相公,定要找个这上面厉害的。否则这辈子那还不如做个尼姑去。   食色性也,阿难从来不以此为耻。诚然自己是个黄花闺女儿,不过这有什么?自己这辈子或者不就图个快活吗?那既然要快活了,就得方方面面的都得快活了!   转头又一思索,那这厮也算是个良配。就光有那么多银子都吃不了亏,日后若是日子不美,掳了银子和离了就是。   不过梦境归梦境,梦境里头厉害的很,不代表实际上也厉害了。阿难打算找了法子试试,上次感受到那硬度的时候都没感受到什么,这后头还得先瞧瞧了。   若是个没用的,纵然有万贯家财那也不是良配。   想到沈恻那厮花不完的银子,阿难就嗤嗤的乐。那么多银子,那真是太快活了。   这方正乐着,就看到沈恻弯身进了来。   以往看到这龟儿子是烦他的,这会儿看见了想起梦里两人鼻尖互碰的场景,这心就突了突。   “醒了?”沈恻坐到阿难身旁又道:“估计还得再行些路才会停下休憩,昨夜你喝了不少,可难受?”   阿难摇了摇头。   见人儿没什么精气神,也没往日那么些话,拉着人儿坐好。“怎么了你这是?”   被那厮手掌触碰到的手臂肌肤微微发烫,阿难只觉热气直冲上脑。眼神多有躲闪。   “着凉发了热症了?”   “没…”看着沈恻又要探手来试,连忙正色开口:“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不周山。”   “按着现在的速度,该是需要半个月。”瞧着阿难一副心不在焉,沈恻想着大概是这妮子还未从酒醉中反应过来,说了两句便就替了春芽去驱车,然后让春芽进来伺候。   老车夫看着沈恻一上午了都笑的极为荡漾,没忍住又开了口:“公子你这是咋地了噻,咋瞅着这么高兴噻。是不是小娘子喜事儿了,怀娃娃嘞?”   沈恻瞥了眼老车夫,语气和平时没什么变化,偏偏就是教人听出了其中畅快欢喜的意思:“借你吉言,我努力努力试试。”   “我看小娘子长的太美,那别人也欢喜的厉害嘞。公子你可得瞧紧了些嘿,别到时候怀的娃娃不是你的咧。”   沈恻:“……”   老混球是老混球没错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不过今日他兴致好,便也懒得和这老汉计较。   想到昨夜香.艳场景,沈恻摸摸鼻子,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没想到那丫头酒后吐真言,原是那般欢喜自己的。   一想到人儿酒醉之后软绵绵歪在自己怀里的场景,心头便热意上涌。又念起手中触碰到的柔软,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掌,笑意更深。   原来昨夜酒是喝了,那梦境也不是梦境。不过是酒喝多了加之不愿相信自己就那般那般,就被阿难认为自己是在做梦。   此事沈恻自不会提,免得人儿想起之后说是他趁人之危。   这股兴致一直持续到夜间碰到又一批追杀之人也没褪下。   招招式式皆是手下留情,不若一旁上官秋水的利索,沈恻身影翻飞就和闹着玩似的。   见着沈恻把人放跑,上官秋水怒了,“我帮着你,你怎么就把人放跑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   上官秋水瞪着沈恻,心忖你杀的人可比我多多了。这个时候扯什么好生之德。转念一想不会是想着和那阿难成亲,所以积着佛本儿里面说的功德了吧。   呵呵,还真是转性了。   另一边伺候阿难的春芽,帮着换了身衣裳,却见仙子姑娘总是走神,担忧开口道:“姑娘你今日是怎的了,是不是连日赶路太累了些。”   心里憋的实在是太难受,阿难把春芽拉到跟前,“你今日瞧着你沈主子有没有什么异常?”   低头思索了半晌,春芽回道:“没什么的,和平时一样的嘞。”   那果真就是做梦了?否则那厮和自己这般这般了还能一点反应都没有?似是铁了心要应证下自己到底是在做梦还是酒醉之后给记糊涂了,阿难此刻特地换上了件儿轻薄些的衣裳。   从马车上下来,莲步轻移。虽幕篱挡着,但旁人瞧着也能看出这幕篱之内女子的婀娜。   可惜赶路快半月,愣是被沈恻和恒玉护着一次都没瞧见。有其他门派女弟子,心中是万分瞧不上。   这美人便美了,还能美到哪里去。自诩自己长的也不算差,即便上官秋水珠玉在前,差距是有,但也没到了教人咂舌的地步。   人家上官秋水是上一轮的第一美人,也没见矫情到不让人瞧。出入各地行走不也是从不戴这些破玩意。   心内啐了啐,那其中便有女弟子想着总要给这矫情人儿一点颜色看看。   其实这般想法倒是冤枉阿难了,按照阿难的性子也才不乐意带着这种麻烦东西。还不是因着那通缉榜,眼下行踪消息泄露,那就更不能跟个靶子似的给人瞧了是不是。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女人多,特别是美貌的女人多的时候,那江湖就更为险恶。扮笑脸说是非那都是轻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在暗里给你使点绊子才是教人防不胜防。   这方阿难却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被人算计上了。   此刻只钻进了沈恻帐子里,撩开幕篱,含羞带怯的瞧了瞧沈恻。见那厮无反应,又挪了挪屁股晃到沈恻面前。   沈恻自在帐中拿着本书再看,阿难进来也不过随口问了两句便再也无话。   思及梦境中缠绵,这厮可不是这样的。不但行为举止温柔小意,连带着言语的口气都教人脸红。   女子家家的便是这般,即使是梦境,有了对比便也就有了落差。是以阿难现在就不乐意了,“你看什么劳什子书!”   沈恻手没动,眼未抬,目不斜视的回道:“怎的,我看个书都惹你了?”   “你就不能瞧瞧我?这一日都没怎的说话。”   “你不是下午说嫌我烦来着?让我少些叨扰?”   “这个时候你怎么这么听我话了?以往也没见你那么听了。”   这话说的有意思,沈恻将书放到一边,凑近阿难,语气分不出是调侃还是调.情,“那阿难你这话意思就是,日后你说我烦让我别叨扰你,我也不用听,只管赖着你了是不是?又或者…”   见着沈恻停顿,只那么看着自己,阿难脸一红反问:“或者什么?”   “又或者你就是口是心非,嘴巴上说着烦,说着恼,实际巴不得我在你身边?”   心里想归心里想,被这王八蛋这么大喇喇的说出来,阿难是受不了。摸了旁边那书就砸到沈恻脸上,“你就是有病!”   见着人儿出门,沈恻抚了抚脸。不知想到什么,失笑出声,便又拿了书继续瞧着了。   天色还不算太晚,四处帐篷皆亮了烛火。出了帐子心中气恼,明明就是想看看那是不是做梦,结果竟被那狗儿子又调戏了。   我呸,这种人当个鬼夫婿。   低头走着,刚好迎面碰上头发还湿着的恒玉。   “你这是去沐浴了么?”   “对。”   “这处只有冰冷河水,你不会是拿冰水洗的吧?”   “小时候因着练功,经常这般,无妨。”   额,该说是练功太苦还是如何?这武林盟主的儿子这样是不是有点太惨了?不过也是了,寻常百姓家的儿子还得十年寒窗,这恒家的儿子当然不能比寻常百姓的还差。   恒玉这几日被沈恻有意无意的拦着,总无法和阿难好好说说话。又加上阿难窝在马车之内并不怎么出来,算着竟有个两三日没见着了。   被恒玉邀着去帐中喝喝酒,阿难也没拒绝。   一进了帐子发现弄影也在,笑了笑道:“你这护卫倒是称职,哪像我那丫鬟,这会儿不知道都去哪处玩了。”   恒玉笑笑,将帐中一不知道是什么的皮子递给阿难:“即便你身体康健,也该注意些。”   点点头接过,而弄影已将酒摆好,不知是不是晚上剩下的野物,还特地弄了一盘小菜。   恒玉的帐子宽大,中间还放了一处小榻,阿难不想坐那小几旁边,就喊了恒玉把那小几搬到软塌边。   一开始还好好的坐在小榻上,后喝了几杯,便身子发软的歪在了软塌之上。   瞧着恒玉那张脸,也是养眼,调笑道:“白家姑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能得恒公子这般夫婿,想必也是三世有福。”   听着称呼又变了,恒玉并没接这个话。而这个时候帐中弄影已经退了出去。   这几日安营扎寨多是选了离众人较远的位置,弄影在树上瞧着不远处,心道自己今夜无论如何也要促成了这事儿。若有什么意外,便是豁出去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作者有话要说:  沈恻:“阿难宝贝欢喜我。”   弄影:“呵呵。”   感谢在2019-12-31 15:35:36~2020-01-01 17:48: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影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亲亲抱抱举高高 10瓶;汀汀汀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只求好好爱我   恒玉饮酒不言,他本也不是个多话的人,目光沉沉,只盯着手中酒杯。   帐中烛火晃动,两人影子在帐壁之上交叠。   影子能在外物之下产生重叠的错觉,但是心却不能。男女之间是否能心心相印,也不在貌,更不在财。   阿难看着恒玉的脸,有些恍惚。自己这一路而来,最先碰到的恒玉,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是最先倾心恒玉才是。   为何就这颗心就偏了。   阿难不知此,恒玉此刻却隐隐察觉到自己错过了什么。脑中不知想着什么,笑了笑,心,他想要,身,他也要。   身心不一也无关系,来日方长,总得先把人留住。   人生匆匆几十年,世事茫茫如沧海,人能在身边便也好。其他虚无缥缈的东西,那便日后再说。   原本打算再留沈恻些时日,就当他是帮着自己保护阿难。此刻,却再没了这想法,除掉沈恻之事,提到眼前再不能耽搁。   当恒玉再抬眼看向阿难的时候,目光闪了闪。聪明如他,自知此刻眼前人的样子不对,略一思索便知是弄影的手笔。   而阿难只觉浑身越来越热,口中越来越干,不知是哪处越来越痒。似乎需要磋磨,难耐至及。   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在小榻之上扭转了腰肢,酒意催发之下,药物驱使之下,阿难灵台清明逐渐消失。连自己从小榻之上落了下去也不知道。   落了下去,却是没落到地上,而是落到了一处怀里。区别与她的,和她完全不一样的躯体。带着些微凉意,些微冷香,让她想去交缠,想去紧贴。   看着怀中目光涣散,俨然已没了神志的人,恒玉抱着阿难起身踱步去了屏风之后的床榻。   几乎没有犹豫的,他便打算顺水推舟。阿难对他是如何,他心里有些感觉。或许那情意不深,但是时日长了,自己用了真心去换,让怀中人儿身心都属于自己也该不是难事。   殊不知,弄影为了促成此事,用的乃是最烈最毒的椿药。若男女之间不胶合,中药之人必然会筋脉爆裂而亡。   树影婆娑,冷风呼啸,沈恻见阿难一直未回马车上,便出来瞧瞧。问了春芽说是不知,便又去问了上官秋水。   言语讥讽了一二,上官秋水还是告诉沈恻,阿难去了恒玉帐中。只怕此刻正蜜里调油。   沈恻连话都没说便用了轻功一跃不见。   上官秋水见状想来有些不对劲,随后跟了上去。轻功身法没有沈恻快,是以到了恒玉帐前不远处的时候,就瞧见已经沈恻已和弄影动起了手。   弄影自然是打不过他的,可惜这纠缠人的功夫倒是厉害。眼瞧着沈恻攻势越来越快,上官秋水还是抽了长鞭上前阻拦。   此去不周山是靠着恒家的,武林盟主再不济也是个武林盟主。若是一不小心杀了恒府的护卫,不就等于是和恒家公然宣战?饶是知道沈恻精通易容,她也不想平添这等麻烦。   将弄影纠缠住,上官秋水动手之间抽空喊到:“他我来对付,你快去瞧瞧吧。”   沈恻听言便头也不回的去了恒玉的帐子。   掀开帐帘,帐中却无人。   耳廓微动,听声辨位,身影一闪又是不见。   上官秋水转身一鞭子挥向弄影,见对方稳稳握住了,扯了嘴角,“上回瞧你箭无虚发,这回就来比试比试,瞧瞧是你们恒家山庄的功夫厉害,还是我们南星宫的功夫厉害。”   “奉陪到底!”   夜里起了雾,虽不影响辨位,但却影响追踪。沈恻将轻功用到了极致,才从林中远处听到一丝动静。   顺着声音飞身过去。   从半空之中只见阿难衣衫半露,发钗尽褪,修长的双腿在裙摆中若隐若现,雪白的肌肤被墨狐大氅映衬的极为刺眼。而恒玉却是肩膀处流了血迹。   怒火攻心,没了试探,没了手下留情。   两人几乎就在一瞬便过起了招。   剑意骇人,而恒玉不知怎的,闪躲的速度慢了不少。这一慢,差距就大了。   本想一剑结果了他,却听人儿嘤咛出声。   转身之间,外袍抛出落到人儿身上,一跃不见。   沈恻一走,恒玉体力不支跪地。单手支撑,不让身子倒下,一口鲜血吐出,却是再难动作,再待起身,便晕了过去。   阿难此刻只觉身体里的血液热的快要灼伤自己,脑中因着刚才恒玉用内力帮她引毒,清醒了不少。抬眼见着沈恻,开口倒是先问了恒玉,“恒玉刚才帮我引毒,你没伤了他吧。”   沈恻此刻是怒极,听到人儿一醒问的就是恒玉,嘴唇紧抿,一句话也不说。   飞身回了马车,掌风将春芽从驱马处推了下去。将阿难拢在怀中,便策马而动。   如果不是阿难体温越发灼人,只怕行的还要再远些。   手指翻飞,点过几处穴道。又不知从何处拿出银针,手腕处的污血被引出之后,让人儿背对自己,内力源源不断输送。   不同于恒玉内力的滚烫,沈恻此刻内力都散发着冷意。此刻若是有旁人在,定能看到沈恻一身冰冷煞气,连那头发都因凉过头结了冰霜而微微发白。   夜里簌簌下了雪,再待天大亮时,雪还未停。山中冷风如刀,只见一紫衣身影抱着个女子从一马车上走了下来。   似是被雪牵绊,走的也不是那般利索。   越过一处高大岩石,两人便又来到了那日暖泉。   将还在昏迷中的阿难放置温泉之中,沈恻自己褪去外袍只穿着里衣也一起入了温泉。   虽毒已去了大半,但身体之内还是有所残留。逍遥派的内功作为媒介驱毒还算管用,不过想人儿日后身子与常人无异,必还得用了温泉热水,加以南星宫的内力再作辅助祛除才可以。   阿难中的是长梦,名字取的好听,药性也是烈。不与人交.合,便要血脉爆裂,若交.合,虽可解一时之毒,但却极耗精气。只怕日后就要如其名,用不了多久便会长梦不醒了。   沈恻原先只以为是恒玉给阿难下的这药,当时气糊涂了,此刻想来,恒玉那会儿也是想借着山中冷风替阿难驱毒才是。   心内冷哼带着不屑,也算恒玉有些良知没有趁人之危,否则碎尸万段都是轻的。   下毒之人更是用心叵测,寻常□□不过教人失了清白,这长梦是既要人失了清白,还要人失了性命。   心中庆幸不止,没有什么比这丫头的命更重要了。即便阿难因中了阴谋算计失了身子,沈恻也不会介意,只要她人是好的,就好了。   这回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人还在,也没让人儿受了屈辱。只不过自己失了些功力,这倒不值一提。   又过去将近三个时辰,沈恻才从温泉之中起身。阿难则闭眼靠着温泉石壁,仍未清醒。   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衣裳湿了个透,这会儿子却舍不得再用了内力再烘干衣裳。算着离那丫头醒来还有些时间。   便解开衣裳放在了温泉壁上,温泉壁温热盼着能早些烘干。自己则拢着个外袍,坐在阿难身旁打坐调息。   温泉此处鬼斧神工,宛若一间四季如春的房子。即便此刻下着雪,那雪也多被悬崖峭壁之上的树叶枝木所挡。   也算给了沈恻一处疗伤的好地方。   调息半刻,嘴角沁出血迹,抬手抹去,只当不觉。   周遭安静至及,只偶尔听到些林鸟声音。   时辰便这么不知不觉的过去…   梦里难耐,黑暗无边无际,除了恐惧便是恐惧。   阿难有些费力的睁开了眼,见又是那日的温泉,还当着自己是在做梦。也实在是此刻天上飞雪,雪花飘飘,却落不下来。日光白的过头,自己身子又暖和不像在人间。   思绪恍惚,直到转身看见打坐调息的沈恻。   想都没想,探手就摸上了沈恻露出的半截胸膛,见那厮睁开眼一副你想干嘛的诧异模样,阿难笑出了声,“干嘛,上回梦里头不是会的很,怎么这回倒成了假正经。”   紫衣显人尊贵,那厮玉冠束的一丝不苟,平常不说话看着倒是一副不怎么好亲近的模样。偏偏在自己梦境里又是那般教人血脉喷张。   探手扯了那厮一起下了温泉,双手环过他的腰,耳朵抵着他的心口,阿难悠悠道:“也就只在梦里才敢这样了,怎么就欢喜上你了。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不是还中毒昏迷着,那会儿脑子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脑子里头只念着那等事我只想和你做了。”   阿难手臂逐渐收紧,话语里还带着些许哽咽,“我喊了你好多遍,好多好多遍,喊的我嗓子都快哑了,喊的我都快恨死你了你才来。也不知道那毒要不要紧,我要死了你记着只管把我烧了就是。然后行行好把银子都给素素,一定要帮我找到素素…”   提到素素,阿难眼泪就止不住,抬眼看着沈恻,“我这辈子原打算着自己有素素一个亲人便够了…没想到会再遇上你…你总是真话假话分不清,我都不敢信你。怎么就欢喜上你这龟儿子了呢…”   话语带着眼泪犹如无数箭羽,纷纷刺中沈恻的心。那颗心,便被人儿的话语眼泪化成了万里桃花,桃花纷落,只为着眼前这名叫阿难的女子。   稍稍踮脚亲了亲沈恻嘴角,阿难眼含水光,眼含情思,声音微微哑着:“我不想要什么银子了,我只想着你能好好爱我一回吧…”   作者有话要说:  恒玉口嫌体直,他想要的,只是阿难的心。   阿难口嫌体直,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银子,而是爱。   沈恻:“阿难是我的。” 第34章 莺莺呖呖喃喃   探手拂去人儿眼泪,那手掌却被阿难握住。   小脸歪在那手掌上,阿难言语委屈之意尽显:“我时常想着,欢喜你了,不如去欢喜了别人。恒玉便也不差你哪里去,中毒我脑子都不清醒了,却还能分辨出那不是你了。那你如今在梦里,便不能亲亲我么。像上次一样。”   小意软语,带着不同于以往的娇糯。   沈恻只那么瞧着她,并不说话,阿难又往他怀里蹭了蹭:“你这王八蛋长的比我还美了,每日只知道招惹我,撩拨我,嘴巴也没个把门儿说让我当你娘子。你便不能正经些么……”   眼泪滴落手心,荡漾心中涟漪不止。   上次同样的地方,一切不过是浅尝即止。一直怀念手心的柔软温度,不过当时人儿醉了过去便什么也没继续了。   此刻人儿眼泪不停,没什么旖旎之思,却是多了心疼。想来从一开始再遇到,这丫头便一直四处逃着,若是平常人,大概早就被折磨的不知如何是好了吧。   也就偏偏她能将这般日子也快活过了。   微不可知的叹了口气,低头吻去她的泪,唇畔轻薄,拂过脸上比羽毛重,不算是刚刚好,又好像是刚刚好。   阿难的惶恐不安逐渐被熨帖,想着既是梦里了,那梦境也该由着自己心意。   微微推开沈恻,侧头也不看他,面容透着粉色,眼神透着羞涩。青葱十指缓慢的解开里衣丝带。漾起温泉波纹,一圈一圈。   沈恻探手按住那温泉之下正宽衣解带的十指,声音微哑还有些不可置信,“你当真愿意如此?”   小手顺势握住了沈恻的手掌,破开水面,将那只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你便随了我心意就是。”   温泉水声哒哒,从温泉里…温泉边…   犹如饕餮食髓不知味,亲吻这心中至宝一般一次一次。   阿难在感受到痛楚之后,脑子微微疑惑了下,这做梦是否做的太过真实了些。   沈恻却不敢动了,自己像被匣子锁住了一般。太过绵密,又太过紧实,将他困在其中,不敢动弹。若是动了,只怕都要付诸一汪春水。   若顷刻间都秉持不住,岂不是平生之辱?为了人儿日后不嘲笑与他,也得把持住了。   可惜他不动,她还能动。   如此,便再停不住了。   辗转反侧,像要将湿透了的衣裳把所有水都要拧干似的,力气根本无法控制,收不住了,就要弄痛了人儿。   莺莺叹词。喃喃之语。枕边风月。   空隙间,看着眼前人的眉眼,阿难破碎道:“为何做梦你便如此温柔了…”   沈恻喃喃:“乖…放松些…”   “为何…就要听了…你的了,在这梦里,该是缠…的你我终身…难忘。”   “傻,这不是梦。”   可惜人儿早已听不进去这话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弄醒了的。   又是梦里,黑暗无边无际,从缠绵一幕划过之后,看到的是小时候在自己面前死去的干娘,此刻正一脸笑的瞧着她。画面一闪,又变成了老夫人,也一样一脸慈祥的朝着她笑。   阿难此刻只觉着温暖,像不知道多少年前,被老夫人抱在怀里哄着似的。   美梦却短暂。   当不知道第几次又被吵醒,只当着是梦中梦。   被沈恻从背后擒在怀里的时候,阿难扭转着小脑袋,一双眼睛含着春水,望着沈恻道:“该是饶了我吧…”   “乖…”   阿难不过头一回,哪里被这等磋磨过,心里微微恼了,却没一会儿又被弄的如漂泊浮萍,再没神志。   从天明,到天黑,再到天明,是梦的话也该醒了。   阿难睁开了眼,身子传来的不适感跟被人吊起来打了似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反应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被人拢在怀里。一转头,见是沈恻那张脸,一根弦刹那间碎裂。   原来不是梦?思绪渐渐清明,从头到尾过了一遍事情的发展,才发现是自己糊涂了。   没先想着该如何,阿难此刻心里蹦出来的想法竟然是…还好自己没死,还好那不是梦,还好这等事儿是和这厮做的,否则该是个心结,死都死的不痛快。   恒玉呢?那毒是谁下的?把自己送到恒玉跟前是为了给恒玉凑做对吗?还是就单纯想毁了自己清白,毕竟恒玉是有婚约的人。   想的深了,脑袋就疼,带着浑身都疼。   又看了看沈恻那张脸,欢喜是欢喜的很的。   不过还是有些恼,虽然是自己主动了,但是不能给自己个大耳刮子扇醒自己吗?还真就那般这般的顺水推舟了?   她是中毒了,可不是喝醉了。自己当时说的什么做的什么都是记得的,想都没想,一巴掌就扯了过去。   沈恻像是累的很,一巴掌都没醒。   阿难心内冷哼,这厮能不累吗?转念一想脸上一红,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殊不知这点力道对他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   沈恻睡的迷迷糊糊,又将人儿紧拢在怀里,褪上也将人儿锁住。这下子阿难挣脱不开,出口想骂,那声音都让她震惊。   怎么自己声音就这样了?这么说话不是勾引人呢吗?   倒是沈恻,听见动静迷迷糊糊的不忘动了手,见人儿躲了,眼睛也不张开,就那么声音哑着开口:“昨夜里,我这腰都快被你使唤的断了,这会儿怎的?摸都不能?”   阿难也是累的很,但是听到这厮这么说她就不乐意了,“什么叫你的腰快被我使唤的断了?那我叫你停的时候你不是跟个狼似发了狠,你瞅瞅我胳膊上。”手上使劲儿掐了沈恻那腰:“你别给老娘得了便宜还卖乖。”   捉了那手放到嘴边亲了亲,怀抱收的更紧,“再睡睡吧…养精蓄税…”   养精蓄税?养精蓄锐干什么。面上又是一红,衣裳还没穿着,眼下都这般一起躺着了,还说什么。   算了,反正木已成舟,该干的是一样没落下,阿难身上疼的很,也实在是折腾不起来了。   索性作罢,干都干了,还是自己先动的手,那就这样吧。反正这厮她也欢喜的,不吃亏。便一转身,面对面的往沈恻怀里一缩,继续睡了。   大雪未停,日头正好,而这处暖泉边上,则是阿难和沈恻相拥入眠的场景。紫色锦缎映衬,天造地设。   美的好似本就一体。   *   弄影换了身衣裳,脸上那鞭痕却盖不住,便作罢。见着天已大亮,心中恼怒不止。上官秋水真不愧是武林之中最难缠的婆娘,愣是跟自己打了一个晚上。   跟逗弄着他一般,只管往自己脸上招呼。   不再想这些,少主一宿未回,不知和阿难姑娘的情况如何。弄影出了帐子,一动一跃之间,四处找寻张望。   终于,在一处天然石台处,看到正盘腿练功调息的人。   再看被少主垫在石台上,本该是阿难姑娘的墨狐大氅,弄影心中一慌。只见少主,不见阿难,莫不是没成事,自己拖了那么久,沈恻来的也不算及时,该是成事儿了才是啊…   弄影落地跪在一旁,不敢言语。   恒玉又调息了不到半个时辰,吐出一口污血才起了身。将外袍穿好从石台之上落到弄影旁边。   “你给阿难用的是什么春.药,为何药性如此之烈,竟也和我内力相冲。”   弄影不敢不答,少主不知便罢,若问了他自也不必诓骗:“回少主,是长梦。”   随着话音刚落,弄影被恒玉一脚踢中心口。这一脚带着强劲内力,愣是退了十余丈之远。喉头发甜,却不敢言语,只能正了身子继续跪在恒玉面前。   “你哪里来的胆子敢用了长梦!”恒玉动怒,带着心口都隐隐发痛,昨夜若真顺势,只怕阿难也活不了多久。   长梦,长梦。不禁冷哼出声,恒家之人,不论是兄弟父亲还是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卫,都盼着自己无情无欲。也都人人盼着将阿难置于死地,只因为不想让自己被七情六欲所困。   哦,不止如此,还都想得了那寒玉神令。   多么可笑。   恒玉看了一眼跪在远处的弄影,“速速查探沈恻阿难如今身处何处。若沈恻将阿难长梦之毒解了,内力必大大受损,派手下人去了结了他。若强攻不成,便用毒也不无不可。”   “切记,不可伤了阿难。”恒玉转身欲走,却又停了下来,“念及多年主仆情谊,这回若阿难无事,你便去想法子杀了沈恻将功抵过。若阿难有事,你自废了武功,不必留在我身边。”   “少主!”   “不必多言。”   恒玉走了,弄影却是心有不甘。暗自思索着这沈恻要除,这阿难姑娘既心里没少主,便也是要除的。   只恒玉一人回了帐中,想起昨夜种种。就是在眼前这张床榻之上人儿依偎在自己怀里,唇齿相依的时候喊的却是沈恻二字。   衣衫露了白绡,里头暗囊也看到了寒玉神令。却没拿,为什么不拿?   恒玉扯了扯嘴角,提剑出了帐子。又解了马匹绝尘而去。   冷风吹在脸上,更吹醒神志,恒玉双唇紧抿,牙关紧咬,不亲手了结了沈恻,难消他心头之恨!   队伍其中一名女弟子,多少听到了些昨夜的动静。见着恒玉策马而去,也解了马绳跟着去,若寻了时机,杀了阿难,十万金不就到手了。   南星宫弟子见状禀告上官秋水,上官秋水正饮酒吃菜,将酒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嘴上怒道:“真是服了,一个两个不清醒,重莲那头还没着落呢!一天到晚就知道围着个女人转!什么恒玉沈恻,都是一般的不争气!这会儿连其他门派的人都去凑热闹!”   拿了鞭子,出帐子之前对着南星宫弟子道:“你们只管往不周山去了便是,我到时候自会与你们会合。”   “是!”   众弟子便看着自家宫主嘴上骂骂咧咧也策马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没动。男女主对手戏,从新写了   感谢在2020-01-02 01:01:27~2020-01-03 18:57: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舞夜玄 2瓶;咕叽咕叽、汀汀汀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山雨欲来(一)   沈恻醒的时候不过午时,外头雪还未停,看着阿难躺在自己怀中微微笑了笑。拍了拍人儿的脸蛋,“好起了。”   刚才沈恻一动,她就醒了,这会儿却怎么也不愿睁开眼睛。衣裳都没穿,她才不想看他,何况整个身子酸痛的厉害,哪里想动。   人儿故意装睡,沈恻也不拆穿。将已被温泉壁烘干的衣裳先拿了,把人儿扶起穿小衣的时候,看着她满脸不耐,但就是不睁眼,觉得好笑的紧:“做都做了,这会儿怎的怕起来了?”   见阿难仍旧闭嘴不言,又道:“昨夜你缠在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阿难尖叫打断,“说什么说!说什么说!你把你嘴给我封严实了不许再说话!”   又见沈恻连裤子都没穿好,又是一声尖叫。   沈恻便穿了衣裳顺便伸手拍拍人儿的小脑袋:“用都用了,还怕看么,你这丫头真的是…”   这话说的太粗,初尝人事听到耳朵里怎么听怎么不舒服。不过沈恻伺候人还算得用,阿难是个懒的,能不自己动手就不自己动手了。索性闭着眼就由着那厮帮着去了。   帮着穿好了里衣,不忘在那心口摸了摸,触手只觉暖尖滑腻,“妹妹这心跳怎的如此之快?”   阿难做势就要踹了那厮,小腿一伸,沈恻可再不像以前那般躲着了,而是堂而皇之的将那小脚拢在了怀里,“可还能走?”见阿难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笑着又道:“算了我抱你回马车吧还是。”   雪路难行,沈恻轻功那么好,唰唰几下就下了山,这样多方便。否则雪水弄湿鞋袜,真是叫人恼火了。   阿难也就点点头。   将人儿抱了起来,看到大氅刺绣之上一抹暗红血迹。摸摸鼻子,头一回是该温柔些,如果不是这丫头太能缠人,自己也不会失了分寸。   顺着这厮的视线阿难也看到了大氅上的那抹血迹,手握成拳给了沈恻两下:“不许看。”   “你这用的力道,可证明古人所说打情骂俏丝毫不假。”   阿难听了耳朵发红就想骂他,被那厮按在怀里就走出了这暖泉之处。凌空跃起的时候感觉沈恻打了个趔趄,露了小脑袋问道:“你不会是年纪大了用腰过度吧。”   “不会,一会儿便再让你体会体会。”低头亲了亲人儿的小脸蛋,一跃下了山。   中途阿难明显感觉到这厮的胳膊都在打颤,心里难免打鼓。想起自己昏迷的时候沈恻也没对自己怎么样,那就也是帮着自己驱毒了。   都说会武功的人内力金贵,别是给自己驱毒耗了精气内力了吧。   是以一到马车上,阿难就捉了沈恻胳膊,脸上一副掩饰不住的担心,“你且说说,我中的那个毒,你是怎么帮我去除了的?是不是就和话本子上说的,耗了内力,然后自己武功受损?”   沈恻没先急着回答,而是先拿了铜壶下了马车。   阿难就在小门出探着个脑袋瞧着。   见沈恻在外头找了些能烧起来的柴火,将雪团放进铜壶,就放那煮着便又进了马车。被他这么一番动作下来,也忘了要问那驱毒的事儿。   只好奇道:“你要做什么?煮水作甚?用来喝还是?刚才在温泉那块儿不是刚洗过了?”   “你问的倒不少。”沈恻将大氅解了又塞回马车后头的木箱,又拿了不知道装着什么的小瓶子对着阿难道:“衣裳解开。”   “你要干嘛?”   “不把你怎么样,你身上红痕淤青有些多,看着怪瘆人的。帮你用了这祛瘀的药膏抹抹好的快。”   这却是了,沈恻这么一说,确实觉得身上哪哪都疼。不疑有他,就真的解了。   后来…马车摇晃不止,惊了山中林鸟。铜壶中雪水也被煮开,冒着热气化了周围一滩雪水。   见那帕子都被阿难咬湿了,沈恻撩了撩人儿那一头乌黑长发,露出了那张小脸儿,“你说说我是用腰用过头了吗?”   阿难咬着帕子,欲哭无泪,自己被磋磨的哪里还像个正经姑娘,口中怒道:“沈恻,你这个王八蛋…”   偏偏她骂的越狠,沈恻就缠磨的越厉害。   再后来…   看着用了铜壶中的雪水给自己擦洗的沈恻,就算已经一起做了那事儿几次了,这么大咧咧的和个婴儿似的,还是受不住。   双腿想并拢,偏偏沈恻又不给。   只管把她里里外外都洗了个干净才算作罢。   那王八蛋去倒水的功夫,阿难连忙将衣裳拢住,再不给那厮看了。沈恻探手一扯,人儿便又到了怀里,也不说话,就那么搂着不撒手。   想起缠绵种种,此刻温香软玉又在怀中,沈恻便又有些起了势头的意思。阿难就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处被支起的地方,言语嘟囔,“你大概是这辈子没见过母的吧…”   手上摸了人儿耳垂揉.捏,沈恻闭着眼笑了笑,也不是自己这般年岁还和个愣头小子似的。要怪只怪阿难身子太棉,偏偏里子又紧致的很,让人使不上力气。   那处粉红无毛发,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意思。   开口只道:“你是不知你自己的妙处,堪称尤物二字。我大概要庆幸自己是个习武之人,否则非死在你身上不可;也要庆幸自己不是皇帝老子,否则只怕是要君王不早朝。”   阿难捂嘴笑笑:“我呸,就你这德性的真当了皇帝,只怕这天下就要完了。”   又是一番嬉笑怒骂,沈恻便驱马上了路。   而另一处恒玉,上官秋水,以及那不知名的女弟子则是扑了个空。连着两日雪,沿路的踪迹早就被掩盖,哪里还寻得到人。只好又回了营帐处和众人一起赶往不周山。   那春芽不愿意回了沧州,只想着沈主子和仙子姑娘,便跟着上官秋水后头继续赶路。   老车夫确是想自家老伴儿想的不得了,一说雇主跑了,也不问那么多,拿了上官秋水给的报酬另加一匹马就乐乐呵呵的往沧州城的方向去了。   沈恻那头则是再不愿瞧见恒玉那人,一想起便妒火中烧,只带着阿难独自上路。一路上的衣食住行,皆不假他人之手,事事亲力亲为。   没想到一有了肌肤之亲,这龟儿子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晚间躺在马车毯子上,刚被伺候着洗漱完的阿难心里跟吃了蜜水似的舒坦。   瞧了瞧穿着白色寝衣正在马车内捣鼓着那个细长铁链的沈恻,阿难趴着身子凑了过去,“你弄这个做什么?”   说着摸了摸那铁链子,看着细,没想到很是结实。再看前端,还分了三处钩爪,像是做固定之用。   “不周山山险,正面上去只怕要费一番周折。我刚好知道个隐蔽的小路,只可惜那路太凶险,做了这东西,是想着到时候带你一同更为方便些。”   阿难却摇了摇头,“重莲教的人都是会了武功的,你带着我必然是个拖累。等到了那头的时候,你把我放在个安全的地方等你就行。”   “不周山山脚倒是有个小镇子,不过那处我也不放心。”   说着从沈恻腋下钻到他的怀里,阿难回道:“不光你不放心,山脚下我自己待着我也害怕。你不是说小路有山险吗?那这小路知道的人多不多?”   “少之甚少,只怕重莲也没几个人知道。”   也不想问这厮怎么就知道了,阿难笑笑:“这就是了,你尽管找个小路上安全的地方,把我放在那里就是。山上必然有遮风挡雨的洞穴,我带好干粮火折子,就在那处等你回来便是。”   如此也好。   白泽有赤冶刀在手,若正面碰上了,自己便只有吃亏的份儿。   未解长梦之毒时,还可拼个输赢,此刻内伤未好,内力也大为受损,没个一年半载调养是恢复不过来。阿难能愿意这般,那是安全了很多,也少了些后顾之忧。   亲了亲人儿的额发,沈恻小声道:“以往倒不知你这般懂事。”   “我以为还不知你这般温柔体贴呢?”   “那等找到素素你便嫁我?”   “那你先把我的卖身契和我那些产业给了我再说。”   “这可不成,你跑了可怎么办?”   “你懂个屁,你对我好,我为什么要跑?你对我不好了,那银子卖身契我不要了我也会跑   。”   话说这么说,不过沈恻还是不放心。这丫头当初诓着恒玉,私底下找了云生结海楼跑路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他可不愿意冒这个险满天下的追着媳妇儿跑。   外头冷风不止,越靠近不周山,气候越是冷的教人打颤。夜里没沈恻搂着,阿难便觉自己浑身都跟在冰里头似的。盖再多毯子被褥都没用。   夜里二更,阿难虽被搂着,暖和是暖和了,但还是睡不着。   想着大概再行个三五日就要到了不周山,心里又有些害怕,“你说若是素素不在重莲该如何是好?”   “那便再寻这线索去找。我既答应了你帮你找到素素,必然不会食言。”   一双小脚被沈恻夹着,身子也被他搂在怀里。阿难仰头亲了亲沈恻那巧夺天工的下巴:“你是什么时候欢喜我的啊。”   “不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那你是什么时候欢喜我的?”   阿难不想说,说了就感觉自己要输了似的,闭眼装睡,没一会儿也就真睡了过去。   三日后,不周山前唯一的城楼之下。   前脚恒玉那批人到了城脚处,后脚沈恻那招人羡慕的马匹黑马拉着的马车便也到了。   恒玉面无表情瞧着。   上官秋水看都不想看那马车。   春芽满眼都是泪跑了过去。   弄影则心里发恨,一路都寻不得这马车踪迹,终于在此处碰到了。 第36章 山雨欲来(二)   看到城楼处的那群人,最先摆了脸色的不是沈恻,却是阿难。不因着恒玉那事儿,而是因着上官秋水。   人家有武功在身,衣裳穿的单薄。自己到了不周山这块儿的时候已经是快裹成个球了。其实有白绡护身,倒也还好。不过出了马车之外,哈口气都能结了冰碴子,没白绡护着的地方那叫一个冷。   看着自己双腿上难看的不得了的大毛裤,阿难隐在小门之后狠狠掐了沈恻腰,咬牙切齿道:“说好的你们练武之人也惧寒的呢?”   沈恻为着哄了阿难穿上那丑却暖和的衣裳,自己也穿了个极厚的墨色毛料大氅。除了为着让人儿穿的暖和些,也是这内功受损也确实觉得冷。   不过受死的骆驼比马大,感受起来也没多夸张。   阿难瞧着春芽远处春芽穿着个大红袄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连忙让沈恻给制止住了。太寒碜了!   春芽便替换了沈恻,坐在驱马处驱马。   沈恻掀开帘子进去的时候,瞧着为着方便只扎了两根辫子的阿难,又看了看那臃肿的丝毫瞧不出身段的袄子。忍住笑意坐到人儿一旁。   马儿又动了起来之后,阿难没好气的瞪了沈恻一眼,“你钻进来干嘛?”   “你说呢?”   沈恻不明说阿难也知,男子吃起醋来比女子那是不遑多让。不就是为了那夜驱毒的事儿,后来听这厮说的好像恒玉就差把她衣服脱光了似的。在山间被冷风吹的一激灵,恒玉给她驱毒的场景多多少少还是能记得点儿。   那衣裳都是穿的好好的,要不是毒性太烈自己热的都快死了,也不会自己给自己撩了衣裳。不过这种话自然不会和沈恻说。   “那药到底是谁下的?”   沈恻闭眼靠着车壁,脸上瞧不出什么表情:“不是和你说了,是他的护卫弄影。”   “你不是说下的是长梦吗?长梦主要还是想害人性命吧?弄影既然想把我和恒玉凑作一对,干嘛还想把我弄死?”   这点确实教人疑惑,这事儿出了之后,沈恻便私底下用了信鸽给云生结海楼放了消息让好好查查恒家。这恒家他之前只知道是个只会做表面功夫的,但是这私底下到底是个什么德行还不知道。   等回了消息,知根知底也好些。   “人心复杂,不管弄影是怎么想的,他既敢对你下了这种毒,着实该死。”   虽然这话说的语气没什么起伏,但是阿难还是怕沈恻真对弄影动了手。毕竟恒玉之前帮过自己不少,那近身护卫便怎么也得留了一命。   “死就算了,你下次偷摸摸的把弄影武功废了吧。”也就是罪不该死罢了,若说自己明晃晃吃了这亏,那也是憋屈。阿难嘀咕,这是在沈恻跟前还留了点余地,怕这厮觉得自己太歹毒。   换了素素在跟前儿,呵呵,那就最好是弄成个残废。不弄死他便算着自己菩萨心肠了。   斜睨了一眼人儿不情不愿的样子,沈恻探手捉了那青葱十指,放到嘴边亲了亲,“你要是觉得废了武功不解气,直说就是了。何必一副跟自己较劲的德行。”   “没,就这般吧。不然怪对不起恒玉的,之前听他说那弄影是和他一起长大的。情分有,我也不好太过。若费了武功之后还招惹,那杀了也就杀了。”   “我就欢喜你这般。”   “哪般?”   沈恻却不说了,那双手又顺着摸上了心口。   在这小镇,客栈一应的沈恻都瞧不上眼。便依着老规矩找了个小院子租赁了下来。被褥等一列用的,便都买了新的。   都弄好也都晚间儿了。   还好春芽没跑,一应活计全给包了。不然这临时找不到人手自己干了也是厌烦。   此处都是生炕,沐浴之后,炕上也热了。阿难缩在炕上,小桌子还都放着吃食。沈恻还不知从哪翻出了些话本子给她解闷儿,而沈恻自己却不知去哪儿了。   这还是从沧州城到现在这么久头一回离了她,阿难还颇有些不习惯。话本子是看不下去了,又喊了春芽过来。   端着盘瓜子儿放在小桌子上。两人就闲话家常了起来。   “你沈主子出去的时候可有什么异样?”   “没,就是沧州的时候是一步两回头。今日沈主子出门的时候是一步三回头,就这里到门口的几丈路,我看沈主子走的有些艰难。”   这肯定是因着自己了,阿难笑意加了一分,“那你这一路上跟着上官秋水她们,可有什么异样?”   “也没,就是上官宫主有些凶,老骂我蠢。还时常和恒家公子不对付,恒家公子则从没搭理过上官宫主。一路这么久,脸色也黑的厉害。”   这估摸着也因着自己。阿难有些得意,笑意又多了两分,“那那个叫弄影的呢,一路有什么异样?”   “额…”春芽仔细回想了回想,才道:“姑娘你和沈主子单独走了之后,我也并未瞧见弄影侍卫了。这快到了镇子的时候,这弄影侍卫便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嘞。”   这倒有些稀奇。   阿难刚想再问点什么,又听外头出现了打斗的声音。还有上官婆娘的喝声,眼下沈恻不在,阿难心里打鼓。   不过想着自己都和沈恻有一腿了,上官秋水怎么也不会亲手杀了自己吧。毕竟她和沈恻那厮是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也不好反目成仇了。   便也就壮着胆子跟在春芽后头从窗户张望了张望。   从缝隙处只见南星宫弟子和一群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是哪门哪派的弟子正缠斗着。而上官秋水也一鞭子抽一个。   又听其中一名女弟子喊到:“通缉榜既是你花了银子下的,这会儿又做什么好人护着!”   上官秋水一鞭子卷了过去,言语尖刺:“还轮不到你这种贱人来跟我说这些!”   要不是沈恻受了内伤要去找些药草疗伤,特地央了她来护着他那心肝宝贝肉,以为她乐意吗?   转眼又瞧见窗户处探头探脑一副愚蠢德行的阿难,气儿是不打一出来,直接一嗓子喊道:“你看什么看!还不给我在里头待着!”   被吼的手一抖,窗就被关上了。   春芽没见过这阵势,有些僵硬的转头看着阿难:“姑娘,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自己和春芽都不会武功,除了在屋子里头待着,还真一点办法儿没有。眼角余光瞧见屋子角落处还有沐浴之后没倒了的水。突生一计。   外头找茬儿的人不少,看着那架势也不像什么杂鱼。这个天儿水泼出去只怕立马就要结冰了,便吩咐着春芽把木桶里头的水一股脑的全给倒院子里头。   脚上打滑,上官秋水解决起来也容易些吧。这明显护着自己呢,好歹帮帮忙。   春芽力气大,一桶水就那么给抬起来了。阿难推开房门,春芽动作也利索,极为快速的就给院子里头给泼了出去。   临了进来的时候还不忘把木桶也给拎了回来。   之后不过一会儿便听院子里头传来几声闷哼,阿难没忍住又去了窗户缝去看。原本那些女弟子都被打昏了,哪知道就又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帮人,南星宫的弟子此刻有几个便都躺在地上。   瞧着样子,该也是被敲晕了。   殊不知这群黑衣人之所以没对南星宫人下了杀手,是因为南星宫一向难缠。宫主武功又高没那么好解决。   死了两个弟子,上官秋水就能满江湖追了重莲教的人打打杀杀。   若是杀的多了,岂不是要刨了人家祖坟?   阿难脚上发抖,嘴上只嘀咕:“王八蛋,王八蛋你快回来呀。再不回来就怕你媳妇妹妹都没了!”   人多势众,瞧着那群黑衣人训练有素,上官秋水一时缠脱不开。又见其中截个黑衣人被南星宫人拦着近身不得主屋。   便驾弓想放了燃着的箭羽!   上官秋水一急!冲着屋子大嚷:“废物婆娘还不快出来!他们要放火烧死你!”   听这声音哪还敢不出来!阿难腿上抖着倒是不耽搁跑的速度。一到门口直接扔了之前刘丙乙给的逃跑暗器。   怕不够似的,全给招呼了出去。   院子瞬间烟雾弥漫,阿难只感觉有人从后头拎了她衣领子。转头一看是上官秋水,心里还安心了些。   南星宫弟子也揪着春芽从院中跃出跑了。   今夜老天爷像是要给上官秋水和阿难两人添堵似的,月光亮的不得了。一点都不影响视线。   上官秋水瞧着后头反应过来紧追不舍的黑衣人,心中憋闷不已。如果不是拎着这废物婆娘,这帮人哪里跟的上她的轻功。   气很了直接给了阿难脸上一耳光:“真不知道沈恻瞧上你哪儿了!武功都不会,废物点心!你但凡会点儿武功,我俩现在也不用被人追的跟个狗似的!”   阿难在空中本就被吹的浑身都打哆嗦,被上官秋水这一巴掌直接给扇懵了。偏偏就是不敢跟着沈恻似的随意扭动,要是真被追上了,小命还要不要了!   心里气的发狠,也知嘴上逞了逞威风:“臭婆娘,你就敢趁着沈恻那厮不在才敢对我动手!等着沈恻找来,我非得让他抽了你不可!”   话刚说完,上官秋水就被借力处的冰碴子绊了趔趄。   阿难瞧着后头黑衣人越追越近,心里发急,怒道:“你脑子是不是长屁股上的!往远处林子飞啊!你在城里打转干什么!找恒玉帮忙也行啊!”   “鬼知道恒玉住了哪处了!”上官秋水骂骂咧咧的转脚跃到了城楼角落。角落无人看守,上官秋水便从那么高的城楼一跃而下。   也得亏上官秋水轻功高强,一般会武功的也不敢这么跳了。   黑衣人也是不赖,紧跟不舍。   脚步一转,进了林子。   林子多雾气。视线并不分明,林木也多高大。一跃一停,不知飞了多久,飞得上官秋水觉得自己手腕都快断了。   瞧了后头,刚想确认黑衣人跟没跟上来了,脚上一滑,两人直接落了一处山间峡谷。   上官秋水一手拎着阿难,另一手想顺势摸了藤蔓,借力再越上去。厉石荆棘却划破手臂十指,这下真是上不去了。   落下去的时候上官秋水还狠狠捂了阿难的嘴,生怕这废物婆娘叫出声来。那就是真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另一边沈恻处。   月亮高风。剑影如雪花般在塔尖分撒开来。   相撞之后又迅速各自退了几丈远。   看着眼前这位武功算的上高强的蒙面人,沈恻笑了:“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瞧你这武功路数,倒似东瀛刀法。”   作者有话要说:  微博ID:大小姐很难   感谢在2020-01-04 18:59:31~2020-01-05 19:28: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里里 2个;白曦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oon hare、汀汀汀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山雨欲来(三)   看着眼前这位武功算的上高强的蒙面人,沈恻笑了:“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瞧你这武功路数,倒似东瀛刀法。”   话音未落,黑衣人抽刀而出,身形往右,那刀柄在手中极为灵活的打了圈。便见无数刀光迅速形成分裂成无数。   内力攒动刀影,影子便似成了真的,气势如虎狩,撕扯不到敌人也教人浑身生寒。   沈恻身形不断向后,嘴角噙笑似是不屑。并未执双剑,只右手一柄长剑。此刻右手反手向后,左手大袖不知是个什么料子做的,撇去之后衣袖竟然丝毫未损。   一瞬。   眼睛都还未看清,黑衣人便听耳后传来声音。   “意外吗?”   只见沈恻身形突的又一闪,便又到了黑衣人面前。长剑剑影分撒,长刀迎面而上。两人招式几息之间不知道你来我往了多少次。   黑衣人却在这大冷天的生了冷汗。刚才若是沈恻从背后一剑刺了他,纵然不死,只怕也会重伤。为何不那么做?   冬日夜风如刀,何止寒气,入骨刺凉。   沈恻手上一个剑花带出内力将黑衣人衣裳刺的个七零八落。见黑衣人想逃,脚步迅速挪动,在黑衣人身旁笑言:“不知道该说你们蠢还是如何,为什么总以为这高手榜前十,和十名开外的高手就差别不大呢?”   平平无奇一句话,硬生生让人听出了些煞气。心底发寒,轻功无法摆脱沈恻,垂死挣扎的又抽刀劈了过去。   不得不说黑衣人的刀法还是不错的。   也仅仅是不错罢了。   沈恻一脚踩着黑衣人的后背,看着轻巧,实际上黑衣人在沈恻脚下是无法动弹。这个角度只能瞧见在夜风下晃动的玉色衣摆。   “蠢人见的多了吧,连看蠢人长什么样子的念头都没有。你肯定也不会说你是谁派来的想干嘛对不对?”沈恻掏了掏耳朵,“十和十一看似无甚差距,真动起来手,只怕你等练上一百年也追赶不上。”   黑衣人目眦欲裂,这等话算不上羞辱,偏就教人恼怒。本想回嘴,剑光一闪,便魂归西天。   *   阿难是被冷醒的,睁开眼周遭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手掌稍微动了动,不知碰到什么软软的东西,心下一股恶寒。   脑子疼的很,想起方才和那上官婆娘双双掉了下来,自己没事儿,那婆娘身上有武功应该也是没事儿。   探手摸了摸疼的有点儿过头的后脑勺,触手一片湿润。阿难心内叹了口气,还好只是头破了,没被砸死,不然自己香消玉殒还不知道多少年才出个自己这样的绝世佳人。   此处深谷太过隐蔽,透过缝隙连着月色都透不出来多少。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时辰,这会儿那拨黑衣人是不用担心了。   该是操心操心怎么从此处出去。   周围太过安静,静心下来便能听到其他处也有传来气息声音。想着该是上官秋水那婆娘,阿难起身,一起身便腿上也疼的厉害。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腿是怎么了,磨磨蹭蹭朝着上官秋水的方向去了。   不过短短这么点距离,阿难是碰上了不少障碍物,想起身上还有火折子,却是不敢点。深谷狭长,照理说那婆娘该是在不远才是。   停下来便又听到那呼吸声。   刚才醒的时候听着还不觉什么,这会儿走了半天找不到人,阿难心里就有些发毛。又听冷风呼啸,窜过峡谷之时发出啸声。这半夜听起来就更瘆人。   头皮发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阿难想着小时候干娘没死,四五岁跟着干娘后头还去过更可怕的地方。壮了壮自己的怂胆子,继续挪动脚步。   后来……   只听上官秋水一声尖叫在幽谷之处炸裂,惊起山中林鸟不知多少。阿难愣是被这叫声吓的往后一趔趄。   俩个屁股蛋子着了地,痛的低呼出声。   待眼睛熟悉了黑暗之后,就瞅见了不远处缩在角落的上官秋水。心里怒气上涌,起身脚步一瘸一拐的快速走了过去,边走边听上官那婆娘嘴巴里头不知道念叨着什么有的没的。   直接吼了她一句:“你是不是脑子被摔傻了!嚷什么嚷!还想把人给喊回来是不是!”   一听这声音,上官秋水脸色不是一般二般的古怪。只可惜没什么光亮,否则阿难瞧见这神色心里必然打鼓。   原来上官秋水习武,耳朵视力都比常人要灵敏许多。这幽谷阿难是觉得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上官秋水却是瞧的清清楚楚的。   刚才一睁眼就瞧见个披头散发,脸上是一片干涸血迹,身上也是血迹不少的人,任谁都会吓个半死吧,她就还算不错的了。   破天荒的吼了上官婆娘,那婆娘竟然没回嘴,这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阿难心忖别真是把脑子摔傻了吧,是以语气又温柔了些,试探性的开口道:“你还知道你自己是谁,叫啥名不?”   上官秋水冷哼一声,一鞭子就抽了过去。阿难哪里瞧的见那鞭影,身上结结实实挨了一鞭子。不过和上回挨的那次,眼下这个便就只能让她痛痛罢了。   既然还知道拿鞭子抽人,那就是脑子没事儿。人家有武功,自己没武功,等天亮出去还是要仰仗人家的。阿难脸皮极厚的蹭了过去坐在了上官秋水旁边。   “离我远些。”   “干嘛啊,其他地方怪瘆人的,待你旁边我还能睡会儿。”   “呵,废物便就是废物,如此境地竟然也能睡得着?”   阿难白了上官秋水秋水一眼,回道:“废物不废物和睡不睡得着有什么关系,你不睡觉?沈恻不睡觉?天下第一不睡觉?”   “闭嘴!聒噪!”上官秋水额头隐隐冷汗,手上的外伤倒是其次,那脚腕被崴了,疼痛着实难忍。不然自己一醒,出这深谷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想到自己遭这个罪是因为废物婆娘,上官秋水心里一阵烦躁。瞧着天色估计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只闭眼假寐。   深谷阴寒,虽外头的冷风刮不进来,但冷那还是冷的厉害。   阿难白绡护体,上身觉得温热,腿上脸上都寒凉无比,再加上从屋内逃出来的时候,衣裳也没穿多厚。这会儿寒气入体,别说睡觉了,说话那牙关都得憋住了才能控制说话不结巴。   物极必反,许是冷过了头,阿难还就真迷迷糊糊给睡了过去。   上官秋水极度不耐烦的推开那双挤过来双腿,刚想开口把废物点心喊醒。阿难那小脑袋又迷迷糊糊歪到了上官秋水肩膀上。   毫不留情的把人推到地上。   砰的一声,那脑袋就撞到了石壁。人却没醒。   上官秋水心内又是一声冷哼,这废物婆娘心倒是大的很,摔了也能睡,这么冷也能睡。随遇而安的德行还真是福气。转念一想不会是失血过多昏死了吧,又或者是太冷给冻死了?   凑过去摸了阿难脖颈脉搏,温热正常。上官秋水又是探手打了一下,自言自语嘀咕:“这世上还真是无奇不有,这么个蠢货还能生了这么张皮子。老天爷还真是暴殄天物。”   上官秋水闭眼,想到现在这婆娘就在自己旁边,不如直接把她脸给毁了吧!这样自己不就又是第一了?脸毁了瞧沈恻还欢喜这婆娘什么。   想动手吗?想!敢动手吗?不敢。   心里很是丧气,娘亲是在自己八岁那年死了的,在那之后,可以说是沈恻一手把自己给带大的。又是兄长,又是师父,又是那般的人物,自己起了想嫁他的心思总归是再正常不过了。想嫁归想嫁,要问怕不怕沈恻,怕得很。   一来是小时候被沈恻给打的多了,二来,沈恻心太狠,脾气上来能直接把她往悬崖下扔。   那会儿自己才几岁,他都敢那么折腾人,更何况是现在。   如果自己把这废物的脸给毁了,只怕按照沈恻那性子,以牙还牙的也会把自己脸给毁了。这倒还算其次,如今这世上和自己还算是有血脉相连的就沈恻一个了。能好好的便好好的吧,可不想和沈恻反目了。   上官秋水又撇了一眼旁边睡的还挺沉的阿难,心内啐了一口,瞧不上的很。   待天一亮,阿难一睁眼。   又是一声尖叫在幽谷之处炸裂。   阿难哆哆嗦嗦的指着上官婆娘那脸,磕磕巴巴说了一句:“你脸上…怎么…怎么…!!!”   上官秋水心里打鼓,面上儿确实不耐烦的挑了挑眉:“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你脸上都是血啊!太丑了!”阿难又瞅见上官秋水脑袋上的那东西,都听不见她说什么了,又磕磕巴巴道:“你头上好像…好像…盘了好几只大蜘蛛…你都没感觉么…”   要说上官秋水这活了十九年最怕什么?头一号那是沈恻,第二便是这蜘蛛了。   阿难只见往日嚣张不可一世的南星宫宫主上官秋水,此刻泪如泉涌,泪水洗了脸上血迹之后更为可怖。最夸张的还不是此,而是她全身都跟着发抖,除了这抖动的动静,全身上下就跟被定住了似的。   额…阿难愣住半晌,最后实在是瞧不下去上官秋水那幅样子。好心的拿了个小棍子挑开了那几只小东西。   脸上露了笑意,阿难语气不自觉温柔了些:“没事儿了哦,那蜘蛛已经被我弄走了哦。”   缓了半晌,上官秋水脸色一红,撇过头不屑的哼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05 19:28:08~2020-01-06 20:41: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Jiaoer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冬日春芽之死   没想到这婆娘倒怕个虫子,果真人不可貌相。之前一看到上官秋水就害怕,经过这茬儿,显的这婆娘正常多了。阿难又想到昨夜那一巴掌,又笑不出来了。   “天亮了,上去吧。你带着我飞上去不难吧?”语气有着些微试探,还真有点吃不准。真把自己放着不管,自己也不能把她怎么着。   上官秋水依旧不看阿难,手上指了指自己的脚腕,“带不了,我自己上去都费劲。等人来救吧。”   “这天儿这么冷,等人得等到什么时候?”   “那能怎么办?”上官秋水斜睨了阿难一眼,“何况你丝毫武功也无,即便我靠着一条腿上去了,我也拖不动你。”   “没事儿啊,我不用你拖!你只要先上去,沈恻和你宫里的人这会儿肯定也正找我们。此处深谷偏僻难寻,瞧见你便也知我在此处就是了。不然你我二人此处只干等着,还不知道要到何时。万一谷中冒出什么毒物,不是更吓人?”   这话没什么不对,上官秋水想了想。昨夜自己调息了几个时辰,脚崴了影响倒没特别大,再看谷中藤蔓不少,只要借力得当,出去该是不难。想通了当即也就点头。   起身之后脚腕比想象的要好很多,没到疼痛难忍的地步。上官秋水不耽搁,身子一跃,借力一处藤蔓,藤蔓上尖刺密布,手上吃痛。却在阿难面前逞强,硬憋着痛楚,生生熬了过去。   可见好面子这事儿某些时候还是很有些用处的。   在谷壁之中跃了几次,就到了出口。可惜脚伤不利索,不然该是能翻的更好看些。到了地面上,上官秋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尖刺扎进血肉。痛到脖子都觉得抽筋。   谷里头就剩下自己一个,又看那婆娘上去没了动静。阿难心里不自觉打鼓,不会真把自己扔这儿不管了吧,或者再歹毒一点,直接扔个石头下来,把自己砸死?   别说,上官脑子里头还真一闪而过这种念头。将手中尖刺处理完之后,踉踉跄跄的向前走了几步,又转身回头走了几步。   想想没必要,又继续往林子外头走。走了几步之后口中低骂一句“废物婆娘!”。便又转身回了深谷边儿。   只听谷中隐隐约约传来几句骂声。   “上官婆娘你果真卑鄙歹毒!你这样儿的人活该烂肚烂脸!”   “只要我以后还活着!非有一天逮了那么几千只蜘蛛全招呼到你身上!”   “毒不死你我就恶心死你!”   上官秋水也被这话气道,朝着谷中大声喊道:“你个废物!你上不来关老娘屁事儿!还招呼蜘蛛!你能近我身算你阿难是条好汉!”   没想到还有了回应,阿难一嗓子嗷了出去。   只听听谷底传来一声极为响亮的话,“你个臭婆娘是说我不像个女人吗!你才是好汉!你祖宗十八代都是好汉!”   上官秋水:“……”   话说沈恻在林中打转良久一直寻不到人,正打算离开去其他地方找人之时,耳廓微动便听到远处微微声响。   身形在林中快速闪跃,当看到上官秋水趴在深谷边上满头发髻乱的好如鸟窝。那衣裳脏破的好似乞丐,那嗓门大的好如市井泼妇。沈恻眼角抽了抽。   待上官秋水转过头来,沈恻抚了抚额。   “你堂堂南星宫宫主,你如此是作甚?嗯?阿难呢?”   上官秋水呸了一口,“你一来就知道问那阿难,你怎么不问问我有事儿没事儿?”   又听谷底传来声响,上官秋水还没瞧清楚沈恻的脸,沈恻姜色衣袍便从眼前一划而过。   阿难以前对英雄救美这事儿是没什么感觉的。大概是瞧的多了,自己感受的也多了,着实在心里生不出什么涟漪。   偏偏此刻沈恻一身轻简的姜色衣袍从上一跃,跃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心中好像有什么有裂了几寸。   那一瞬除了心中有些崩裂的感觉,还同时想着这厮还真是讲究。穿个姜色,偏偏更似鹅黄之色。连个袄子也不穿,骚包的可以,招摇的可以。那同色的纶巾丝带,则让那张脸更好看了些。   想想往日自己裹成个球的样子,阿难这一瞬还在心里头啐了一口,怎么不冻死你这个龟儿子,见天儿的显摆。   沈恻待瞧清楚人,愣了片刻,饶是之前担心到忍不住大开杀戒,此刻也憋不住,侧头捂脸笑出了声。   又见阿难狐疑上前,顶着那张白红黑相间的脸问怎么了。   沈恻笑的有些收不住。   当然,他后面肯定是收住了的,被阿难一巴掌把脑子扇清楚了。   回到院子的时候,春芽早已将一切沐浴洗漱的东西准备好。回到主屋之内因着生了炕的关系,暖和的很。   阿难埋在沈恻怀里也不敢探头,怕被春芽瞧见自己一副狼狈模样,那便是太丢人了些。   摆摆手,春芽便退了出去。   拍了拍人儿的小脑袋:“今夜就上山,好好洗洗吃一顿就上路。”   推开沈恻,阿难嘟囔,“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被你这么一说,说的咱俩好像要去见阎王爷似的。”   不周山山险,白泽不好对付,阿若不好对付。连着一帮子弟子也不是多好相与的,闯进去自然是跟闯阎罗殿一般。   没再此事上多说什么。端了盆热水将人儿伤口一一清理了,看着那大腿处被扎了一根竹刺,红白映衬,那伤口在阿难身上,就显得太刺眼了些。   沈恻皱了皱眉,直接将黏连的内里小衣撕开。看着那跟竹刺,足有一根手指粗细,开口道:“这么深的伤口你都没说?不觉得疼吗?”   阿难原先还不觉得,此刻自己看清楚了伤口也是倒吸一口凉气。“那会儿我腿都快冻僵了,都没什么感觉。没想到这么严重。”   沈恻不说话了,只皱眉认真清理。   屏风之后浴桶雾气浮浮袅袅,额头,肩膀,大腿,三处都被一圈白色纱带包扎了。   而浴桶之中,沈恻从背后替阿难洗着头发,垂眼便能瞧见那惹眼的曲线,手掌洗着洗着就从人儿腋下窜到了前头。   阿难的胳膊腿都被沈恻拿了纱布吊着,就怕沾了水伤势恶化。如此哪里还能动了。   身子靠近了光洁后背,沈恻咬着阿难的耳朵,声音微哑:“日后不会再让你离了我身边,如若我护不住你,就让我这辈子当个残废。”   阿难只当玩笑话,世事无常,这种话哪里能乱说了。   忽略心口那双手的肆虐,也忽略耳畔带起的痒意,笑道:“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你真成残废了,我可不伺候你。不过你只要这张脸还是好的,就不会缺了女子。我觉着你还是改成护不住我,就让自己毁容比较好。”   软薄的唇瓣从耳后蔓延到后背,感受着人儿身子微微的颤抖,沈恻含糊道:“我若没了这张脸,你能欢喜我?”   “那自是不会了。”阿难尾音未落,只觉心口处的力气大了不少,转头嗔怒:“你是哪门子的小心眼子,食色性也,有何不可?”   “那你为什么不欢喜恒玉。”   “那不是人家有婚约嘛,你这个王八蛋又顶着你这张脸,无所不用其极的痴缠。我是个俗人,我可受不了。”   因着这句话,阿难从浴桶出来之时双腿都打颤。   屋内暖和,沈恻怜香惜玉之心貌似也没了。那白色的缎布愣是被缠上了暖炕之上的屋内房梁。顺着那缎布之下,则是阿难背靠着沈恻,一只腿被架在那布条之中。另一只腿则被沈恻抚在手中。   自己身子支撑不住,只能双手扶墙。如此,也止不住那摇晃。   从小习舞,身子柔软至及。   沈恻嘴角含笑,凑身过去,听着吟叹婉转之声,咬着人儿耳朵喃喃道:“且说说,你要嫁谁?”   “反正不嫁你…”   独属于沈恻的气息将她围绕,那声音像是涤荡了神魂,只听微哑的喃喃之语:“你只能是我的…”   后来…   阿难脸色通红的瞧着面前那张如谪仙般的面容,看那眼神,深邃如海。眼角弧度完美,瞳孔之中是彼此的倒影,瞧的入迷便再难脱身…   再睡过去之前,阿难攀着沈恻的脖颈,迷迷糊糊嘟囔了句:“若有了娃娃怎么办…”   太过累及,没听沈恻回了什么。   本打算夜里寻了小路出发登不周山,如此一般,愣是被耽搁到了第二日午时之前。   冬日出了艳阳,算是个好兆头。   沈恻替阿难穿好了衣裳,将人儿脸上细细涂了一层东西。照着镜子瞧来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偏偏到了外头那冷风吹在脸上也不难受了。   阿难有点惊奇,“你怎么什么东西都有?什么也都会?”笑意嫣然的摇了摇沈恻的胳膊,“是不是年岁大些,还是很管些用的。”   “不许拐着弯儿说我老。”沈恻拍了拍人儿的小脑袋,就听院子外头传来敲门声。   有沈主子在,春芽也不怕外头是谁,上前去开了门。如果知道自己开了这门,便会丧命于此,春芽大概不会去开了吧。   血迹喷涌而出,躺在地上双眼都还是睁着的。与其说是死不瞑目,不如说是死的太快根本无法反应。   阿难亲眼看着春芽被人抹了脖子,太过震惊以致于没了反应。   一切发生的太快,沈恻也反应不及。   只见门外黑衣人整齐有序的进了院子将沈恻阿难围于其中。   青天白日,其心可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06 20:41:55~2020-01-07 18:51: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里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汀汀汀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东瀛武者之毒   来人气势汹汹,几乎不给人反抗的时间。   沈恻动作反应极快,迅速将阿难背在身后,又不知从哪里抽出白练一条将人儿紧紧绑住。   习武之人背后空门不可露,无形之中也算是将阿难牢牢护住。   “乖,不要怕。”   短短四个字格外教人安心。   沈恻匆匆将眼前黑衣人一眼瞥过,十人之多,按着数量来说倒也不算难对付。却见黑衣人动作迅且猛,不同于中原之人的迂回,这帮子人那是利索多了。   刀光纷乱,人影纷乱。   十条黑衣齐齐而动,招式诡谲,倒和昨夜那死于自己剑下的黑衣人的功夫是一套路数。   黑衣人势如雷霆,沈恻出手亦是快如闪电。   嘴角含笑,心里有了数。手执两柄长剑,如何能不见血?   只见沈恻白衣身影凌空一跃,足有十几丈之高,黑衣人紧随气候。如鬼魅般的身影在这圈中迅速旋转,无数剑影迷惑视线。   黑衣人轻功不敌,就要落了下去,沈恻双脚掠过其中一名黑衣人。身形像是往左,又突的往右一闪。   无数剑影带着骇人煞气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十名黑衣人竟皆是中招。   翻身一跃,双脚轻点,立于院中枣树顶端。沈恻笑笑:“打架这事儿,不是人多就能赢的。你们这点儿本事,大概也就糊弄糊弄一般人罢了。”   阿难没想到沈恻武功竟然深不可测到这个地步,难道解开长梦之毒对沈恻这等高手来说竟是易如反掌?   低头再看那群黑衣人虽都脸色不一,但无不是痛苦之色。揪了沈恻耳朵问道:“你是不是给他们下毒了?”   沈恻微微疑惑,却也不言。想起什么,拿了帕子捂了口鼻。东瀛多邪祟,别是什么歪门邪道。   突的从树上直直一跃而下。   风度翩翩,嘴角含笑,长剑闪动,衣袂翻飞。   之后只听院中无数惨叫,凄厉异常。青天白日的,这小院却如人间炼狱。   在沈恻出手直接砍了其中一人的胳膊之时,阿难便捂住了眼睛不敢看。   等到一切停止,周遭也无声响之后,才睁开了眼。   院中血肉横飞,又顷刻间化成了血水。刺鼻血腥,直教人干呕。   沈恻将绳结解开,放下阿难。她却不敢动了,过了许久之后才木着一张脸扭头看着沈恻,“到了此处三番两次都有黑衣人想杀我们,幕后之人到底图什么?而且今天瞧这个架势,明显是冲你而来,可怜春芽性命就这般枉送了。”   “这帮黑衣人的来历我已让云生结海楼去查了。等知道是谁人背后指使…”沈恻停顿了下没再继续这话。踱步到春芽尸体面前,双手将那眼睑合上,“找个好地方把春芽埋了吧。”   雪花漫漫,山中深深,竹林翠翠。   阿难看着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坟包,心中不知想着什么。半晌之后,才将自己锦囊拿出,撒了半袋子金瓜子埋了进去。   但愿你下辈子不再为奴,也愿你下辈子长得好看,不缺银子花。   沈恻探手捉了阿难手腕,顺着手腕十指相扣,手上微微用力给予人儿安慰。就见阿难转头浅笑道:“找到那帮子黑衣人的幕后之人,灭他满门吧。”   冷风吹过,带起竹林簌簌沙沙之声。青紫两条身影在山中雪间消失不见。   *   恒玉瞧着手中恒之恪写的书信,看完面无表情的将信件在手中化为灰尘。   “那帮子东瀛武士,全死了?”   弄影低头称是,又道:“不知少主为何不派我们自己手下之人?这帮子东瀛武士来历不明,以前只做些□□的勾当,那点功夫想杀了沈恻,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恒玉在凉亭之中烹茶看雪,听了这话笑了笑:“不是和你说过了,凡事自己好好思索思索。”   此处凉亭乃在城外高山之上,言语交谈之时远处山中寺庙撞钟之声传来,颇有些世外闲散之态。将手中热茶凑到鼻尖闻了闻,眼角余光瞧见青紫两人身影掠过,手上用力,杯盏碎裂。   弄影瞧着眼神一闪,待看到远处那双人影,心下了然。   “东瀛武士只收钱杀人,我们这场买卖也不是恒家人出面。不管是谁人往下查,也查不到我们的头上。而且…”恒玉嘴角一扯,讥讽之意尽显:“沈恻武功高绝,常人近不得他身。抽丝剥茧探其过往,原来还和圣手榜第一的褚鸢交情甚深。那寻常毒物必然伤不了他,用离念的毒容易暴露行踪,如此…”   “如此少主你才花了高价让这帮东瀛武士前去追杀沈恻,一来任谁都无法查到是我们指使,二来,东瀛之毒中原之人想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恒玉起身,极目望去,再瞧不见那双人影,开口道:“如若不是东瀛武士乃是下毒高手,也值不了五万两银子。何况…”   眼神暗了暗,何况那群人本身已成了毒物。两手准备,不怕事情不成。   “那毒无色无味,根本无法察觉,即便他沈恻武功再高…只要再过五天…只要五天…沈恻便会身僵而死。”   弄影不言,安静的站在自家少主身后。有些话不该说,他便也不说了。   沈恻一死,阿难姑娘无人可依,除了找自家少主继续寻找素素姑娘,还能如何?可是这等女子,如今只怕已非完璧,如何能配的上自家少主?   再说那寒玉神令,主公之处逼的越发的紧,若是那阿难姑娘不找了自家少主庇护的话,那岂不是就要命丧主公之手了?   沈恻事情算是已经解决,只待五日之后,前去收尸便是。倒是赤冶刀,弄影开口道:“少主,重莲左右护法携了教内一百名弟子已下山守在入山之处,我们何时出发?”   “不急,重莲左右护法之前不曾出山入世,武功高低暂不清楚。既然白泽武功能位居高手榜第四,想来这左右护法也不是好相与的。且等等,看谁先沉不住气了。”   冬日白昼太短,眼见就要入夜。   阿难心中惶惶,瞧着远处重莲弟子的火把,心里打鼓的很。揪了揪沈恻衣袖,“重莲人这么多吗?随随便便守个山都有这么多人?”   “重莲又不是傻子,武林中人浩浩荡荡那么多人来讨伐。重莲是该警醒些。”   “那我们怎么办?现在上山吗?”   “自然。”   阿难倒是不担心沈恻入山会被人发现,而是这雪越积越厚。上山带着自己也不能全程都用了轻功飞来飞去吧。   就算沈恻踏雪无痕,山这么大,这么险,估计累都累死了。   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却见沈恻笑了笑,“我小时候爹爹带我在苦寒之地待过几年,在这等大雪的时候,走路实在是太难了些。你且瞧瞧远处。”   顺着沈恻实现而去,一片乌漆嘛黑,什么也瞧不见。阿难有些丧气,“我们能不能不要在夜里出发,冷死不说,还什么也看不见。”   “也可。”   “不如我暂时先去了恒玉处避避?然后你一个人上山先查探查探?我给你当累赘了可不行,我们得赶快把素素找到。”   瞧着眼前沈恻放大的脸,明明也是笑着,阿难却感受到了一幅要将人撕裂的咬牙切齿。   “你下次要再敢提什么恒玉…”沈恻凑近人儿耳朵小声说了不知什么话,惹的人儿神色一凛,连忙摇手说不敢。   既然夜里不上山,阿难便问了沈恻今夜去哪。那院子自然不会再住,小镇客栈也多简陋,这厮性子比她还挑剔些,会不会在这处小镇也有什么类似观云楼的产业。   从栖身的树上被沈恻恒抱着,一跃而起。跃到另一颗树上。如此反复跃了不知多远,又突的从树上一跃而下。   停下的地方原是一处无甚起眼的峭壁,不知沈恻碰了哪里,平滑的石壁却突然凹陷了一块,刚好够一人进去。   疑惑的看了看沈恻,便跟着那厮一起进去。   进去之后地方豁然大了不少,眼前是绵延的石阶,抬头望去,石壁顶端竟都是冬日雪景,而那雪景之中,还有一红衣丽人。   随着沈恻走下石阶,阿难好奇问道:“那壁画上的女子是谁?我怎么瞧着美的有点不像话。还有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地方?这处看来年月有些长,你怎么知道的?这还是重莲的地盘哎!”   边走边将两边烛台点亮,沈恻转身停住,盯着人儿笑道:“你且再瞧瞧那壁画之中的女子,可觉得眼熟?”   又盯着瞧了半晌,看着壁画之中那女子画像无数,音容笑貌栩栩如生。天姿国色,美的着实不像个凡人。画像都如此之美,若是真人站在眼前,自己岂不是自惭形秽?   看人儿瞧的半晌还是没认出来,笑了笑捉了那手指放到嘴边亲了亲,“那是我娘。”   阿难脸色极为古怪的盯了沈恻一会儿才道:“怪不得你长成这样了。你娘亲这般姿容,你爹爹可真是好福气。那这处就是你爹爹为你娘亲造的吗?”   沈恻摇摇头,拉着人儿继续往下走:“不是,此处原是我娘亲的闺房。”   “闺房?你娘亲不是南星宫的人吗?怎么又在不周山有个闺房?”   “她年轻时候曾被重莲掌门掳了,这地乃是重莲掌门为我娘亲所造。而我爹爹是后来才认识我娘亲的。”   世人追逐美人不稀奇,两男争一女也不稀奇。   阿难脑子里头立马生出一个极为荒诞的念头,这念头倒是稀奇的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07 18:51:07~2020-01-08 18:23: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fan89、Jiaoer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沈恻流鼻血了   这白泽是重莲掌门,上回瞧着年岁和沈恻也差不多大。沈恻的娘亲又被重莲的人掳来了,不会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吧?   见着身旁人儿一副古怪样子,沈恻拍了拍阿难的小脑袋:“乱想什么,我娘就我一个孩子。”   “怎么我想什么你都能知道?”   沈恻却没回这话了,牵着人儿的手继续往石阶下走。还未到底,便有一股热气上涌。还能听到水声哒哒。   石阶到头,乃是一处暗河。这么深的地底,竟然还有活水,阿难算是跟着沈恻见了不少稀奇东西。   “晚上就睡这台阶上?”   “自不会这般委屈了你。”   手不知摸上了哪处,一拱门状的石壁便应声打开。阿难没见识过这些,好奇的不得了。几乎是小跑着进了那拱门里头。   一进去先是一处石桌,以及不知道多少盏精致华丽的琉璃灯。沈恻点亮其中烛火之后,整个房间亮如白昼。再待一处屏风之后,乃是一张精致的拔步床。连带着梳妆台,镜子,珠钗首饰一应不缺。   阿难脸色亮了,沈恻笑笑,“今夜我二人就在此处歇息歇息,你先梳洗吧。”   “要去哪里洗?”   不知沈恻又碰了哪处,又有一处石壁凹陷。竟然又是一暖泉,不知是个什么构造,丝毫也不觉得憋闷。   阿难乐了,“是不是这天下有温泉的地方都被你知道了?”   “凑巧凑巧。”   “有这等好地方你还带我住什么院子,来了此处不好吗?”   “毕竟是母亲生前之所。”   那倒也是,好比老夫人去世之后自己小时候住的那院落不也封了。只不过是怕触景伤情罢了。   夜里双双沐浴之后,看着床帘微动,阿难往沈恻怀里又缩了缩。素素还在的时候被人追杀,尚且能心思放宽了逃命。   如今素素不见,原想着既然江湖上有素素所造之毒想来安危不会如何。今日春芽之死却是提醒她了。   刀光剑影的江湖不是玩笑,自己就身处其中。   “沈恻…我现在有点怕素素不在重莲该怎么办?又或者素素被人欺辱了又该如何…”   将人儿小脑袋拢到自己颈窝处,微微侧头吻了吻那额发,“安心些,素素即便无法逃出升天,她那本事自保该是无甚问题。”   “那找到素素我们便找处好地方隐居吧…”   “不,我要带你游遍世间山川湖海。”   “那等生个娃娃一起吧…”   眼皮越来越沉,再听不到什么声音了。   这夜睡的难得好眠,烛火亮了整夜。   醒来之时也不知是何时辰。以往都是沈恻起的早些再来喊她,今日不知怎的,竟比自己起的还晚了。   沈恻睡的沉,丝毫不觉身旁人已经醒了。   阿难心中一动,有了些想法。自己自从与这厮相识以来,算是哪处都被这厮压了一头。可能也有点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意思吧,那一直这么被压制也不行。   想到今日出去便要走了山险小路,这般舒服快活的日子可没剩下多少了。前路未知,素素是否在重莲之中也还不知道,一大堆破事儿攒到一起眼下的惬意时刻便格外教人珍惜。   偷偷下床取了白练,沈恻眼睫轻闪,已然是醒了。却闭眼装作熟睡模样。他自己也有些好奇,这妮子想干些什么。   将沈恻这厮手脚都绑好在床头床尾。   这般动作下来,是头猪那也该醒了。   不好再装,只睁开眼好笑的瞧着只着寝衣,香肩半露儿的人儿,“一睡醒便这般忙活?”   眼角含春的嗔了沈恻一眼,俯首凑近那厮,左手探到沈恻已被绑好的手腕,右手自胸膛而下,不知要去往何处。   “忙且不算很忙,算是去重莲教之前的践行吧。”声音娇娇嗲嗲,唇畔凑近沈恻嘴角,却始终不靠近。若即若离,挠的人心痒痒。   沈恻这角度只看见那双眼睛,含情,含欲。本想凑过去亲亲人儿的小脸,却被嬉笑的躲了开去。而他自己手脚被束缚,也没办法用手去捉。   那双小手细腻,指腹处纹理几乎不觉。也就偏偏是这教人不易察觉的细密纹理,让人有些荡漾。   “今日好兴致,也不知可否让在下探其妹妹心跳一二?”   “公子好生会说笑。”   “何止是说笑。”   后来…   阿难是被沈恻绑在背上出了洞口的。浑身都软了,牙口都使不上力气。想起刚才种种,心中委屈的很,低头咬了这王八蛋的肩膀,口齿不清道:“我不是绑了你吗,你怎么还能动?”   沈恻一边看着远处,看看要从哪里走了,一边回道:“你下次要还想绑了我,我提醒你还是换些结实的,不然无用。”   “那你流什么鼻血。”   一侧头就看到歪在自己肩膀上一脸促狭的人儿,带着白皮子兜帽,一张小脸显的越发粉嫩。沈恻没忍住,凑过去亲了亲那小脸儿,“受不了。”   “受不了?什么受不了?你是说你受不了才流了鼻血是吗?”阿难说的大声,这等好笑事儿要是不能说了憋在心里那才真是委屈。   看着沈恻皱眉,阿难笑的声音又大了些,还很不怕死的凑近沈恻耳朵:“好哥哥你莫不是腰子不行了吧,今日这回哥哥你…”   这隐在嘴中的下半句话教人浮想联翩。沈恻倒是不觉得丢人,那般旖旎场景,自己能忍住了那才是有鬼。不过确实是比平时时辰短了些,只当是阿难太过诱人,并未放在心上。   虽然人儿这一口一个哥哥叫的人心头发甜,但那话可是个不中听的。   该罚那便也要罚了。   看着沈恻用了当地百姓在山中出入的两条板子,阿难倒也不稀奇这玩意儿。不周山四周都是苦寒之地,一年里头得有半年都在下雪。   靠山吃山,便整出了这么两条板子方便雪地行走。   只是没想到这王八蛋竟然用的那么溜。   伴随高高低低不知道多少声尖叫,沈恻动作才稍微正常了些。阿难捂着心口,一张嘴就想吐。   就算拿自己没办法也不用如此吧…   “想不想学?我教你?”   “不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来了;不,我下辈子也不会来了。这东西你留着自己供着吧。”   沈恻:“……”   雪花漫天,银白之色一望无际。   阿难整个人都缩在沈恻背后,看着周围变了又好像没变的场景,实在是被风吹的有些受不了了。这才揪了沈恻耳朵开口道:“你走的山险小路可到了?我们要从哪里潜入重莲之中?之前不是说好了把我放在隐蔽处不是?这会儿干嘛又非得带着我?”   倒不是阿难不想跟着沈恻一起去找素素,实在自己不会武功根本就是个累赘。   “重莲左右护法带了不少弟子下山。这境况把你放在何处我也是不安心。只管乖乖呆在我身边就是。”   “那你和白泽打起来,要是打不过他我能不能把你扔了直接逃命?”   “你这丫头若是狠的下心,那你直接跑了,便是最好不过的。”   “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   阿难撇撇嘴,都说陷进去情爱的男女是傻子。这话还真是没错。瞧瞧饶是沈恻这般人物,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时候,也是连自己安危都不顾了。   明明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他一个人去找素素是最好的办法。还非得让自己在他眼皮子底下才行。   虽然阿难心里也挺受用的吧,但还是觉得沈恻这般干事儿很是蠢钝。   直到天入黑之前,两人才到了一处悬崖边上。   崖谷冷风更加刺骨,呼啸之声在山中不绝。看了看脚下和到对面悬崖的宽度,阿难有些慌乱。   而沈恻此刻已从包袱中取了之前做的铁链,还有两套重莲弟子的衣裳。将其中一套叮嘱阿难快些换了,沈恻则挥着那铁链在不断试图找好合适的位置。   “你不会打算带着我借着这铁链飞过去吧!”   “有何不可?”   “…”   所谓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阿难十八岁这年,算是刀也挨了,婢女也丢了,还死了一个。虽然好像是找了个还算不错的相公吧,但是这相公竟要拉着她一起跳崖。   呜呼哀哉!   在沈恻的武力面前,阿难没有说不的机会。   只见悬崖深深,冷风如刀。.   沈恻便就着那么跟细铁链子带着阿难从另一头的悬崖越到了这一头的悬崖。   并且及其顺利的从一处险到潜入重莲教中。   不若阿难想象的那般寒酸,重莲教气派豪阔的很。那牌楼之上的镀金大字,天色如此之黑瞧着也是熠熠生辉。   沈恻拉着看呆的阿难隐到暗处,这个时候阿难已经被易成了个其貌不扬的小子。搓了搓那脸上麻子,不觉碍眼,低头亲了亲,“乖,不错,这次你稳重的很。等为夫找到素素,出去再好好疼你。眼下到了重莲教中,算来素素所在之地大概有三处。”   看着人儿眼神一亮,沈恻又低头亲了亲:“一处是教主夫人阿若的闺房。一处是重莲教的天牢,还有一处,则是重莲教的练功房。”   阿难有些紧张,“你不会要和我兵分两路吧?”   “对。”   沈恻这话音一落,阿难就感觉自己双腿不自觉的开始发抖了已经。   不同于沈恻阿难两人的鬼鬼祟祟。不周山山下,由上官秋水带领的南星宫弟子和重莲教左护法带领的几十名弟子,已经光明正大的先打了个头场。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流的鼻血,可以去我微博逛逛。   感谢在2020-01-08 18:23:43~2020-01-09 19:39: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fan89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白泽之妻阿若   被阿难抖动的弧度逗笑,沈恻拍了拍人儿的小脑袋:“你放心吧,只要你这易容不被人发现,重莲的人也不会滥杀无辜的。”   说是这么说了,阿难还是紧张的很:“那你先把我送到教主夫人那边去吧,都是女子我可能还好混一些。”   “也可,那你衣裳样貌得再换换。”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人顺利的时候踩坨狗屎都能发现金子。   看着沈恻毫不犹豫的将走过的,好像是端着个药罐子的重莲婢女绑了,又是威逼又是利诱的套了不少话。随机将人敲晕,还不知喂了个什么药丸子。   “你敲晕就完事儿了呗,怎么还想着把人家毒死呢?”   沈恻笑笑:“这个是让人好好睡个三天还不觉饿的药丸子,不伤身。我们速战速决,尽量三天之内将重莲上下搜罗一遍。”   原是如此,那睡个三天也好。   阿难冲着沈恻点点头,眼下重莲正是和武林剑拔弩张的时候。趁乱赶快找人,没有就赶快跑,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觉那般才最好。她也不想沈恻有事儿没事儿就和人打架。   虽沈恻时常能赢了,但瞧着也是够吓人的。   之前阿难还时常想着若是素素找到了,拿回银两,和沈恻能过就过,不能过就和离。眼下她总是不自觉的怕沈恻受伤,怕沈恻如何如何。只可惜这点转变阿难是不自知的。   换好了衣裳,顶着这名叫木香丫鬟的脸,阿难就顺着刚才那丫头所说的路去了教主夫人阿若的居所。   女子身量多是差不多,再加上阿难没有武功瞧着还真就和木香本人似的。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阿若的住所。   看着眼前提书的含若苑,心忖这重莲教主白泽还挺有情调,连个住的地方还得写了自己媳妇儿的名字。   一进去就有个圆脸模样的丫鬟样儿的着急忙慌小跑了过来,“我的祖宗姐姐,怎的去端个药磨叽了这般久?掌门都发火了!”   不会吧,运气这么背的吗?还以为说伺候掌门夫人日子会好过些。主要瞧瞧有没有素素在就是了,要不要这么折腾人啊!   阿难面儿上显了苦色,心跳如鼓,带着那手腿都抖。也不知道原身是不是这么个胆小儿性子,一旁的丫鬟竟也不觉得奇怪。   屋内生了地龙,掀开帘子一股热浪涌来。阿难哪里敢瞧,只低着头捧着药罐去了,见着脚下那纯黑色不带刺绣的锦缎鞋子,便知是白泽了。   “去哪了这般磨蹭?”   声音不比沈恻的那般清冷,也不比恒玉的那般和煦,倒是一副低哑嗓音。也好听的很。   阿难怕露馅儿,头是越发的低,说的词儿那是越短越好,还带着骨子颤音:“路上如厕去了。”   “夫人病症重要还是你如厕重要?不知憋着吗?”白泽不想再多说什么,起身拿了药罐,声音不乏怒气道:“耽搁了夫人的病症,你拿命来赔是不是?只此一次,明日自去了嬷嬷处领罚。”   “是。”   阿难端着盘子退到一边站定,连眼睛都不敢看乱瞄,眼观鼻鼻观心,就当自己是个死人。之前林中见这二人还不知是否是掳了素素的,还没什么看法,如今瞧着十有□□就是他们掳走的。   阿难心道,最好你这个夫人是死了,整日里头的教你随便掳人,都是报应罢了。   又听那白泽语气放柔了好些,“你再挨过这些日子就是了,等处理完底下那帮人我便去取北极神玉。等北极神玉到手,阿若你身子便也会好了。”   北极神玉?意思就是说现在吃的这些药都无用是吗?阿难竖起耳朵听的更是认真。   “你便和那些人好好说了便是了,我不想再给教中惹麻烦了。我知我神志不清的时候犯了许多罪孽,她们要取我这条命…也是应该…”   声音温柔,还真听不出来是个乱杀人的。话说的也对,走火入魔杀了那么多人,别人要杀你自然名正言顺。   “不可能!”白泽将阿若搂在怀里,嘴唇紧抿,一副不屑之色,“你走火入魔以来,时常打砸东西,那些我都是跟着后头赔了银子的。那伤的性命,也让教中之人去给了那些人家中爹娘留了银子,那么多银子,养老该是没问题了。”   我呸,阿难心内啐了一口,钱又买不来人命。不过能这么做了也还算可以吧,反正山下那帮子除了恒玉其他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就是为了重莲的赤冶刀。   “阿泽…你啊…傻不傻,怎的还如此单纯。银子买不来儿女亲情…何况如果不是我,也不会让外头揪了由头来讨伐,想抢了赤冶刀。”   阿若探手抚了抚白泽的脸,“若事情闹大了,让教中人跟着丧命不值,到时候便将我送出去抵命,这样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再抢了赤冶刀。”   阿难听着很是不认同,好不容易世上活一遭,怎么说死就死呢。因着这话抬头好奇了瞧了白泽和阿若几眼。   这不瞧不打紧,一瞧那阿若的模样明显就是要死了的样子啊!虽也能从憔悴的模样里头瞧出些昔日风采,不过此刻就是双颊凹陷,面色发黄的病秧子。就这般了白泽还能搂在怀里又是亲又是抱?   这上回林子里头瞧着还没这样,走火入魔这般催人性命?   好奇驱使阿难又看了一眼,那白泽,眉毛浓且密,形状也是极其的好看。一双眼睛似乎能轻松将人看穿了去,鼻子也是挺直,嘴唇略厚了些,放在这张脸上却是刚好。   不知是不是错觉,阿难总觉得这白泽比起那叫阿若的来,总显的更小了些。   似是察觉阿难眼神,白泽侧头看了一眼阿难,这一眼阿难有些顶不住,那手就在发抖。   这一抖,则引来探寻的眼神更多。原本以为就要露馅儿了,好在那阿若开口道:“木香胆子小,你别凶她了吧。明日我瞧着也别罚了。”   阿若探手唤了阿难近前,“扶我去沐浴吧。”说着又朝着白泽笑笑,“你该去吃些东西就去,晚上那会儿你光顾着我吃,自己都没用饭。”   只见白泽脸一红,支支吾吾的竟然就去了。   没想到声音那么男子气概的人,竟然因着这么句话能脸红。身量也高,那身量估计都比沈恻还高些了吧,而且那长相怎么看也不是会脸红的人呐。   到了净室,早有小丫鬟放好了热水去池子里。而阿难便帮着阿若解了衣裳。和面容一般的蜡黄,身子也是瘦骨嶙峋,肋骨根根可见,瞧着还有些害怕。   扶着人进了木桶,便听那阿若小声道:“你不是木香吧。”   吓的阿难手上一哆嗦那水瓢儿就掉了木桶里头,这么凑近看了阿若那脸,才发现那双眼睛亮的可怕。   “夫人你睡糊涂了吧。”   “你身上有木香没有的冷香,你一进门我就闻到了。”阿若自顾自的洗着,“你说说吧,有何目的?如果不是想夺赤冶刀,也不是害人我便放你走。”   既然已被拆穿,人家也说了这话,阿难便直接开门见山道:“圣手榜第二的离念,是不是被你们掳来的?”   “未曾,我疗伤需要的是北极神玉。”   “那怎么江湖到处都是有人说你们重莲教用离念的毒残害无辜?”   “死于我手的无辜之人只有七人。其他与我无关,与重莲无关。重莲教中宝物赤冶刀乃是武林中人所求至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确实,单单一个荒谬的长生不老的令牌都能让江湖人趋之若鹜了,更何况是赤冶刀,这么个实在东西。   四目相对,这阿若这会儿光着身子也算是和自己坦诚相待了。   几乎没有怀疑的,阿难就信了。   “那多有抱歉,我这就下山。你放心,你的婢女木香也好好的,我走了她自然会回来。”阿难冲着阿若行了个礼,“多谢夫人。”   阿若笑了笑,“姑娘,这会儿你大概是走不了。等明日一早吧,晚些白泽回来,你不在他会发脾气的。”   没想到阿若是这么个聪明豁达的性子,阿难看她洗着头发困难便出手帮了,“你怎么知道我是个姑娘?都不怀疑我是个男子?”   “那冷香只有美人身上才有,臭男人可没那么好闻的香气儿。”   这话倒是和阿难想法如出一辙。又听阿若道:“那圣手榜离念未曾在江湖露面过,连云生结海楼处也未有画像,与姑娘是何关系?心上人吗?”   这么一问阿难便更信了刚才那话,连离念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是掳走离念的人。   “不是,是好姐妹。”   阿若点点头,“白泽性子冲动鲁莽些,若知道你易容必然要开罪与你。今夜便委屈姑娘些了。”   原以为这值夜的丫头便就是端端茶递递水这等的委屈罢了,谁知道竟然还要听了人家夫妻的墙角。   阿难躲在外间捂着耳朵,这会儿是嫌弃自己干嘛长了个这么能听见声音的东西。一边心里又有些羡慕着,若是自己和阿若一样了,丑成了个皮包骨头,也不知道沈恻还吃不吃的下去。   转念一想,这白泽是不是不喜欢自家媳妇儿啊,因为走火入魔都虚成那样儿了,竟然还忍的下心去折腾人?   殊不知重莲教中双修之道可助人疗伤。   阿难这夜帮着里头的人换了三次被褥,也就听了三回墙角,更是骂了这白泽不配为人相公不知道多少遍。   作者有话要说:  白泽阿若青梅竹马CP上线。   鲁莽单纯小狼狗X温柔似水小姐姐   感谢在2020-01-09 19:39:02~2020-01-10 19:59: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iaoer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沈恻会不会死   好不容易熬到替值的丫鬟过来,阿难熬了一宿算是眼睛都熬花了。本以为找个理由出去寻了沈恻下山便是了。   谁知脑子昏沉沉的还没踏出含若苑的门,便听里屋白泽和丫鬟的吵闹之声。听着像是阿若又昏迷了。   阿难回头,楞了片刻,反应过来之后脚底生风,走都那是越发的快。一边走一边不忘骂那白泽是个王八蛋,光顾着自己爽了,一点都不顾及阿若的身子。   阿若昏迷,势必又要一番忙碌,这个时候不走还等什么时候?眼下得赶快找了沈恻,两人赶紧下山才是。   低头出了含若苑不过几步路,就见一矮瘦男人携了一批重莲弟子而来,阿难心中虚的很,却是不能躲。只好硬着头皮迎面走过去。刚走过那矮瘦男人身旁,就被重莲弟子拦住了去路。   阿难心中慌了慌神,佯装镇定道:“何故挡我的去处?”   “门派入口不远处发现昏迷的木香姑娘,不知姑娘您又是何人?”   随着这一声话语,那矮瘦男人手腕擒动一掌直击阿难心口,阿难无武功之人哪里躲的及,只捂着脸尖叫出声。   只见一瞬,一鬼魅身影将阿难护在身后,硬生生接了那一掌。而矮瘦男人内力不敌,倒退了几步,嘴角渗出血迹。   “教中有奸细!快请掌门!”   沈恻将阿难护在怀中,来不及说些什么。跃身一起便想跑,刚跃了不过几丈远,就被黑衣的白泽从头顶一跃而过拦在了两人面前。   “你二人是谁?来教中有何目的?为了赤冶刀?还是为夺阿若性命?”   “误会了误会了,我们就是上来找人的…”虽这话这会儿听起啦很是无用,不过该说的总是要说吧,阿难加快语速:“我们就是来找离念的,来了发现没有,我们这就走了,绝对不是因为什么赤冶刀,更不是为了夺你夫人性命!”   白泽却不听这话,黑衣黑发,衬的那面容比寻常男子更为白些,线条冷峻,眼如点漆。此刻提剑而来,颇有些煞神的气势。   怕沈恻不敌,手不自觉用力收紧。   将阿难推到一边,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乖,这一架看来是不打不行。”沈恻说完又转头对着白泽道:“实话你也不信,那便动手吧。”   白泽听言,面无表情,连个回应也无,身形突的闪了过去。   沈恻侧身躲避这一击,反手自腰间抽出一柄软剑,迎风一抖,伸的笔直。   嘴上仍是解释道:“我二人本是为了寻圣手榜第二的离念而来,江湖种种事件皆指向你们重莲,前来查探一番无可厚非。还请兄台手下留情,便是不能对我手下留情了,还请你对我娘子手下留情,勿伤了她…”   话音未落,剑光如虹,须臾之间沈恻已挡住白泽六七剑的攻势。   沈恻并无对战之意,可惜白泽像是被激怒,一剑快过一剑,招招式式俱是杀意尽显。   森森剑光犹如雪花分撒开来,颇有攫魂夺命之气魄。   黑衣身影闪动,沈恻也非泛泛之辈,在黑衣滔滔剑光之中,游刃有余。   但见剑光闪动,人影飞舞,几息之间不知打了多少个来回。   阿难一旁瞧着急的好似热锅上的蚂蚁,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要是这个时候阿若能醒了帮着说几句话就好了,偏偏,偏偏就是阿若昏迷的时候自己被认出来了。如果自己不在,沈恻也不用像此刻一般受人掣肘,凭他的武功,下山还不容易么…   嘴唇紧抿,阿难瞧不清对招的局势,只盼着沈恻千万不要受伤了才是。   突的,沈恻只觉筋脉似是比平常僵硬了些,带着招式动作也略有迟缓。只这一瞬的迟缓,便被白泽一剑刺中了肩膀。   白泽拔剑而出,又是带有强劲内力的一掌直击沈恻心口。沈恻踉踉跄跄退后几步,无形之中又将阿难护在身后。   肩膀的血窟窿汨汨留着血,却丝毫不在意。嘴角沁出的血迹探手抹去,欲提剑再战,四肢百骸却像是被冻僵一般,简简单单的一个提剑动作都做的极为艰难。   殊不知这毒,内力用的越多,越是催发毒的发作。   这个时候沈恻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大概是中了圈套了。   一个让他必死的圈套。   一开始那位会了东瀛刀法来单独追杀自己之人,只怕只是试探罢了。武功不敌若能下毒也算目的达成。后来发现近不得自己身,便以身当毒的来下死手吗?   便是这重莲和离念在江湖上的各种关联,只怕也是幕后之人有心为之。素素必然在这人手上,也必然知道素素乃阿难的婢女,也必然知道自己为了阿难会来重莲查探。   而自己不过是被障眼法迷了眼睛来了重莲消耗白泽罢了,若白泽和自己两败俱伤,赤冶刀寒玉神令不皆是那幕后之人的囊中之物。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好一招借刀杀人。   嘴角一扯,心内好奇到底是哪位人物这番老谋深算。心内隐隐有了答案,却再没力气深想。   临昏迷之前,沈恻满眼只看见了阿难的泪珠,虽不是她本来的模样,但是那双眼睛,也便够了。   沈恻就这么昏死过去,曾经在阿难心中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沈恻竟然就这么昏迷了。还没来得及反应什么,剑影的寒光闪到阿难眼中,身子比脑子反应更快的将沈恻护在了身后。   白泽眉头紧皱,收剑归鞘。   “我们说的都是实话,放我们走,或者等阿若醒了之后你问阿若也知。”   一提到阿若,两人就被白泽扔到了重莲天牢之内。   天牢潮湿,好在并不昏暗。诺大的天牢之中只关押了她和沈恻二人。   将仅有的干草统统铺在那木板床上,阿难跪坐一旁将自己的衣裙扯了,给沈恻伤口先粗略的包扎了下。   伤口处理完之后便探手一直不断的给沈恻搓着身体,试图将周身已经僵硬的沈恻唤醒。   她想哭,却是不能哭,紧抿的嘴唇也显了倔强。沈恻只要有一息尚存,她便不会停。   梦境之中两极分化,好似阴阳八卦,一边冰冷刺骨,一边火热滔天。沈恻便在这两极分化的中间,无比煎熬。   自幼因体质特殊,习得南星宫至阴内力,又习得逍遥派至阳内力。好在两派内功心法相辅相成,若是有幸能同时习得,不光功力大涨,还能延年益寿。   本是再幸运不过的事儿,为何在梦中却要如此折磨人?   却见火光滔天,烧的人无处可躲。   沈恻便在梦中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火浪烧成了一片灰烬。   烧成灰烬便是终结了吗?   不。   只见梦中场景迅速变换,成了一望无际的冰天雪地。沈恻便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只着单衣前行。   一冷一热,一阴一阳,如何才能融为一体不再这般折磨人了。   虚空之外,好似什么声音在唤他。   沈恻努力从冰面上爬起,忽略周身外界的刺冷。   是了,这只是梦境罢了。   盘腿调息之间,梦境豁然又变了,成了一望无际的黑暗。   分筋错骨,若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出了问题,那便由内统统打碎重来。   南星宫内功心法也好,逍遥派内功心法也罢,融会一体,区区毒物又算得了什么。   黑暗之中似是不觉四肢百骸传来的痛楚,忍了就是。   正给沈恻揉搓着身子的阿难只感觉手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心里正怕的不知如何是好,又见沈恻突然坐起,吐了口血,之后又是昏迷不醒。   这下,再忍不住那泪,哽咽出声。   “都怪我了吧…如果不是我,你这龟儿子这会儿也不会这般了,你一定得好好的…”   “你前几日还和我说了你若是护不住我便当个残废了,你如今是宁愿护了我丢了性命也值是么…你还不快醒醒…”   以往自己哭了,沈恻总是会噙着一副戏谑之笑来逗她。说自己哭比笑好看,也会捉了自己的手去亲,之前只觉得平常烦人的事儿,眼下却想念的紧。   沈恻就那般僵硬的躺着,如果不是胸口轻微的起伏,还真就是个死人了。   如果沈恻死了怎么办?   以往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的阿难愣住了,连着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如果沈恻死了…如果沈恻死了…   不可能!   阿难突的又坐正了,沈恻不会死,自己也不会死,素素也一定会找到!手上力气不停,不过是血肉僵硬了些,只要她揉的时辰够久,总会软和下来。   这王八蛋武功那么高,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她才是不信!   待外头天又黑了,有个重莲弟子前来送饭。阿难端了那吃食,尝了尝,还好不是馊坏的。没先顾着自己饿,只口口相接的给沈恻先渡了水。   见着水都被沈恻咽下,那心好歹是安了些。   将饭等吃完,阿难继续给沈恻揉捏起来,脑中思绪却想着沈恻为何会如此了?明显就是一副中了毒的模样,可自己和他时常在一处,沈恻又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难不成这世上还有只对习武之人管用的毒物?   是了,自然是有的。   沈恻要除,阿难却不能伤。殊不知在找这种毒时,费了恒玉多少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10 19:59:05~2020-01-11 20:0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里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汀汀汀汀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老娘真的不怕   普通人的体力是有限度的,更何况是没有武功的弱女子。后半夜阿难便手脚发麻的缩进了沈恻怀里睡了过去。   与其说是睡了过去,不如说是累的不行晕过去更为合适些。   阿难是被重莲弟子喊醒的,下意识的摸了摸沈恻,好在还是热的,活的。便强打着精神开口问道:“唤了我们何事?”   那弟子见阿难顶着木香姑娘的脸,重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道:“夫人醒了,说了放你二人下山。既这样了,你们便快些走吧。”   自己和沈恻私下潜入重莲是真,打晕木香也是真。没想到这么重拿轻放的就放了自己和沈恻。想来也知道是那阿若劝服了白泽的,心下对阿若又多了几分好感。   阿难不敢再多说什么,连忙道谢。便将沈恻扛在身上准备出这个天牢。   最后还是重莲弟子看不下去阿难那小身板扛个人这么费劲,给了个木板加个绳子给了她。这般拖着走也比扛着好多了吧。   将沈恻放在木板上,阿难就拖着绳子这么一瘸一拐的出了重莲大门。   高处阿若穿着丁香色大氅,脸上似多了些光。歪在白泽身上瞧见了阿难那般,抬头看着白泽道:“你怎么把人打伤成这样了?”   白泽眼神闪了闪,“这人估计是中毒了,本来武功和我该是不分上下才对。”   “那人家说了是来找离念的,木香也没事,你还刺了人家一剑作甚?”   “那会儿你都晕了,我一着急…”白泽眼神闪的更厉害,“一着急就没想那么多了…”   “你啊…”阿若无奈,笑了笑伸出手指戳了戳白泽的脑门子。歪在白泽怀里看着阿难身影消失不见才回了苑内。   如今重莲岌岌可危,你二人便看了各自造化吧。中毒也好,重伤也罢,重莲没什么能帮你们的了。   看着阿若脸色红润了些,扶着她上了床榻白泽就要脱她衣裳,却被阿若拦住;“双修极耗体力,虽内伤能暂缓,但我体力却跟不上了。”   “那你为何还总拦着我去取北极神玉?上官秋水若是不给,那便抢了就是。用完再还回去又有何不可?”   阿若叹息,“你想被江湖众人群起而攻之吗?你忘了师傅教诲了吗?”   “凡事不可强出头,低调行事。”   “你还知道就好。”   白泽有些急:“可你的身子快撑不住了,你我成亲之时我便说了,你我生死相依。你若死了,我便也不会独活。”   看着眼前之人脸色越发的差,白泽探手将阿若搂在怀中,不再似多年以前凡事先问了阿若的少年。   言语之间铿将有力,“和武林为敌那便为敌,我不能看着你死。南星宫离不周山距离不算太远,你等我半月,我必定带着北极神玉回来救你。”   “若不是那日不小心听到南星宫弟子的对话,我们也不会知晓北极神玉在她们南星宫,我也不会误杀了那二人。不然,有了线索去找上官秋水借,也不会难借吧。”   如今这境况,自己想活,便要和南星宫作对,想保住赤冶刀,便要和武林作对。难不成真要硬碰硬了才是。   自己若是孤身一人,死便死了。偏偏白泽这般,却是她的万般舍不得。   也就是这一日,不周山山脚上官秋水挑衅白泽对战,被白泽重伤,不得不打道回府。   而其他武林人士,除恒玉可与白泽一战外,其他人皆不敌。   江湖之中,武功论高低,连人家教中左右护法都打不过,谈什么想取人家教主夫人的命。又谈什么想取了人家教中至宝赤冶刀。   滑天下之大稽。   恒玉包扎好身上伤口,看着窗外雪花漫天。黑夜也无法盖住雪的白。   思绪飘的就远了,重莲一战不敌是在意料之中,不过是面子上给江湖人个说法罢了。此次之后,重莲成了邪教,诸多事情办起来也方便了很多。   至于那赤冶刀,暂时不拿也罢。   看到远处弄影进了院子,恒玉回过神,待人进了屋子也不等禀报,便问道:“可找到沈恻了?”   “沈恻人应该还在不周山内,可惜山中大雪,暂时找不到。不过今日已经是第五日了,只要他沈恻还在山中,便是华佗在世也难救。”   恒玉点点头,“那便在此处在多待些时日再走。”   “少主,今日收到梅影的飞鸽传书,主公突发中风,如今只能在床上躺着了。若不是梅影递了消息,只怕主公还不知要瞒我们多久。”   嗤笑出声,恒玉扶额道:“他不过是怕死罢了,怕我杀了他。不过也就这些日子了,这次倒借了梅影的福省了不少事。”   若说如何报仇才最是解气?自然是将敌人从心到身都折磨一遍。恒玉自问无法折磨到恒之恪的心,如今借了梅影的手,发了中风那便也好。   病的久了的人,也就没了尊严,何谈其他?   “梅影信中还说道,之前少主吩咐的处理白家女儿之事也已办妥。之后,便再没恒白两家婚约这回事了。”   “嗯。”   “少主,那此刻便是我们回山庄掌权的好时机。”   弄影说的没错,恒玉闭眼假寐,半晌之后才道:“明日打道回府,留下一批人继续找沈恻和阿难的下落。若只遇见阿难一人,好生的送回沧州恒府。”   “是!”   阿难势在必得,山庄之权也要尽归手中。   不周山夜里冷风呼啸,呜呜之声好似凄厉惨叫。   黑夜之中,只见漫天风雪,一瘦小单薄的身影拉着一块木板。   木板上头是个不知道死活的人,前头拉着的人口中却喋喋不休。   “沈恻你要是醒了之后不拿个几十万两银子给我,你就完了。老娘娇滴滴的活了这么些年,还是头一回这么遭罪,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家的了…”   小脚在深雪之中行动极为艰难,一脚一个坑,不知不觉行了一日竟是没停。好在之前沈恻警醒,做的是个羊皮小靴,否则这会儿阿难这双脚只怕就要被冻坏了。   “先是上官秋水嫉妒老娘美貌,莫名其妙的满江湖都开始追杀我,又莫名其妙的冒出什么寒玉神令,真是作死…”   说着一双小手扯着那粗绳更是用力,麻绳之上透着丝丝血迹,显然是用力太多磨破了手。   “知道什么叫一报还一报么,你妹子加在我身上的苦难,这会儿又都到你身上去了,你说说这上官婆娘该不该死吧…”   阿难说着抬头看了看方向,快了快了。马上就要到那石屋了,沈恻这王八蛋在那石屋里头也能好好休养休养。最好是那屋子里头有点什么丹药秘籍之类的,好救救这半死不活的王八蛋。   最好还能是有点吃的,没东西吃,不累死也饿死了。   “说来还得谢谢你,没这么个假脸护着,只怕我这张脸就要被风给吹烂了…”   话说的多些,人也精神些。阿难努力让自己不看已经渗了血的大腿,也忽略肩膀处的痛楚。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我呸!…我就想当个家财万贯的闲散富户就这么难?一个两个给我找晦气!”   嘴上不停,脚上不停,手也不停。   山中这般行了一日,还真就教阿难寻到了那石屋。   只见一双沾满血的小手不知碰到了哪里,石门应声而开,阿难又一瘸一拐的把沈恻拖了进去。   石屋之内他们临走之前点的蜡烛还未熄灭,因着暖泉缘故,也不觉冷。这番冷热下来,阿难只感觉自己的耳朵发烫。自己的一双小手是不敢认真看的,都磨成什么样儿了。   许是终于到了安全的地方,不必担忧林中豺狼虎豹,也不必担忧在外头会不会被冻死。心上一松,阿难就晕了过去。   梦里是梅花纷散,纷纷扬扬。   沈恻身着紫衣站在自己面前,还是那副含笑的讨厌模样。阿难双目含泪,将自己的一双小手伸到沈恻面前,“你且瞧瞧吧,我手都成什么模样了。你还说要护着我,没我你就死了。”   见着沈恻不说话,只小心翼翼捉了自己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那唇边也沾染了血迹,阿难双眼一眨,眼泪就出来了。   “我说过不会让你再哭了。”沈恻叹息一声,将人儿搂在怀中,“这番是我疏漏了,待我醒了,我把银子都给你可好?”   “你这般说了,你可就不能反悔了!”   阿难得了这番承诺心中欢喜,再待往沈恻怀里钻的时候,眼前人影就在她手中消散。   心中一慌,便又醒了。   哪里有什么梅花,那王八蛋也还是个半死不活的样子。   阿难踉踉跄跄的拖着沈恻去了暖泉处,没着急洗漱,而是先给沈恻渡了水。见着沈恻除了身子僵硬些,其他倒也还好,想看看脸色如何,便动手去了那易容。   那样子倒是百里透红,瞧着比自己还好,   也没先给自己擦洗。只拿了抹布给沈恻周身清理。再待清理沈恻本来面目,只见眉骨处不知何时又结了冰霜,偏偏这身子又是滚烫。   阿难没心思多想,既然是中毒了,那起了什么反应也都是正常。将沈恻放置床榻之后,才动手清理自己的伤口。   最紧要的瞧瞧脸有没有事儿,去了易容瞧了,好在这张脸还是完好无损。又解开了大腿处看,原本快好的伤口,此刻又是崩裂,结痂的位置混合这血肉,颜色不一,着实有点恶心。   又摊开手掌,原本粉嫩的手心,此刻都是血不说,伤口因为外力微微翻出犯了白。如此便也罢了,那麻绳的细小碎屑也在伤口之中,清理起来只怕麻烦的很。   从来没受过这等伤,阿难直接乐了。乐极生悲,反之亦然,这人还真是,一辈子里头什么都能碰上。   边在暖泉处清理擦洗伤口,阿难嘴里一边嘀咕:“好在我有素素,陈年老疤都能去了,我还忌讳你?”   说着心里一横,拿了那屋里的陈年老酒就往伤口上撒。   “今日死不了!十八年后还是江湖第一美人!”   怕是太疼,阿难用老酒处理完伤口,自己给自己猛灌了一大口。   “没事儿没事儿,有疤算不了什么,歇息一晚明日下山便好了!”阿难继续自言自语:“下山之后花银子找人伺候,看老娘还受不受这份多余的罪!再花银子找圣手给沈恻解毒就是了…我怕什么…”   说着说着,阿难便将身子埋在膝盖处,肩膀抽动,声音呜咽:“我不怕…我怕什么!我都是趟过不周山雪山的人了,我怕什么…再忍忍就是了,等下山找了圣手,沈恻不就能活了!”   自顾自的说了半晌,哭了半晌,阿难也就好了。   看了眼缠了白布的小手,此刻手心微微透了红。起身抹了抹眼泪,阿难又继续找找有没有那日剩余的吃食。   好在还有些干粮,阿难用了,又开始满屋子翻找起来。   这处是沈恻娘亲以前住过的地方,万一藏了什么灵丹妙药,沈恻不就有救了。总归是死马当活马医。   灵丹妙药武功秘籍倒是没找到,却翻出了手札一本。阿难掀开一看,小脸儿一红。   作者有话要说:  恒玉:“阿难是我的。”   沈恻:“你完了。”   感谢在2020-01-11 20:07:18~2020-01-12 14:14: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菲菲不停的飞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恒玉回头一念   怎么第一页是个春宫图…阿难这会儿还真没什么心思想看沈恻她娘的私密事儿。粗略的翻了一遍,倒也不算全无收获。   原来当年沈恻他娘被掳来此处是因为当时的重莲掌门想借北极神玉一用,如此说来,那北极神玉如今应该还在南星宫中。   都说北极神玉是疗伤圣品,上官秋水婆娘就算再看不顺眼自己,沈恻总归是要救的吧。心下有了成算,只待休息一夜,明早下山赶往南星宫。   南星宫离此处还不算特别远,一路上自己只要易容成木香的模样,沈恻也易容好,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吧。   如此想着,便躺到了沈恻身边,歪在沈恻怀里一同入眠。   黑暗之中不觉沈恻手指微微动了动。   雪后白云悠悠,山风仍旧冷冽。   两匹黑色骏马在白雪之中尤为醒目。却见带头一着烟色衣袍,头戴玉冠的公子突然勒紧缰绳。   骏马嘶鸣划破长空。   弄影行到前处,不得不转了方向,回头问道:“少主?”   “暂先不回沧州。”   弄影不明自家少主行了几里地为何又原路返回,看这样子难不成只是为了那么个空有美貌的女子吗。   又见马蹄飞驰,到了不周山脚下才停了下来。   不周山层峦迭嶂,唯独一孤峰格外险峻。   恒玉指着那处孤峰道:“这处可仔细查探过了?”   “那处山高太险,底下也是湍流的河水。如沈恻身死,想来阿难姑娘那么个弱女子必然不会去这种地方。”   “你现在带着人去那处查探。如果碰到阿难,不要出现,放个信号即可。我看到自会赶过去。”恒玉抬头又看了看那山,“如果她带着沈恻尸体出现…便将沈恻尸体扔了…大好河山做墓地,也是他沈恻的福气。”   “少主…”   恒玉转头看着弄影,“怎么?有话要说?”   “这些事自叫我们去办即可,为何少主你非得亲自来。沧州局势虽明,但不保主公那边会不会突发其他情况。总归我们是越早回去越好。万一找到阿难姑娘,路上赶路也不方便。”   “不亲眼看到她,我不放心。”恒玉说着纵马跃入了林子,“让你去办便去办,再废话滚出去办事,不必和我回沧州。”   弄影无奈,只好放了个信号召集手下之人。   恒玉将马匹绑在一处,提剑转身一跃跃到了树杈之上。原本按照计划,是该先回了沧州处理事务,阿难到自己身边便也就是早晚的事情。   心中问自己,为何这片刻也等不了。   树高且大,恒玉用了轻功站在树枝顶端。不周山雪景一览无余,那处孤峰一个艰难挪动的人影教他心中动了动。   心念一动,竟是无尽的后怕。   阿难对沈恻的心意已深到如此境地了吗?竟然连尸首也不愿埋了?   转念一想却是不对,只怕人还未死。阿难并不是迂腐之人,若真死了,怎会费了如此心力拖着个尸体下山。   高手榜前十,当真名不虚传。   恒玉笑笑,任你名不虚传也无用。烟色衣袍挪动,朝着那处孤峰而去。   阿难这回下山,却是学聪明了些。   下山不比上山,一人便也罢了,两人只怕更加危险。是以没再用了双手去拖去拽,而是用麻绳绑在了肩膀之上。   木板小,还不至于将她拖下去。不过一弱小女子拖着这么个高大男子,即便容易了些,也只是相对自己而言罢了。   转眼来到午时,也才只行了不到一半的路程。若想赶在天黑之前下山,想必下午脚程还得再快些。   坐在一处岩石之上略作休憩,自己用了些干粮之后又嚼碎了渡给沈恻。这几日的吃食和水便都是这般的口口相接喂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盼着沈恻醒,盼的出现了错觉,竟觉得沈恻今日喝的水多了些。   探手摸了摸沈恻那张因中毒更显红润的脸,奇道:“别人中毒都是丑的不行,怎么你中毒还越发好看了些。”   又嚼了几口干粮填肚子,“幸亏你娘亲屋子里头还有些润脸的东西,不然那易容的都被我扯烂了,我俩岂不是都要被这山风把脸吹毁容了?”   说着又觉得好笑,“希望偷偷回了那小院儿的时候,人家没把我们易容的东西都给扔了。不然我真只好去找云生结海楼庇护了,挂你账上呗反正,我是没银子。”   原来阿难早上起床双手被包扎着,很是不方便。一来二去,那易容的东西便全被弄坏了。索性便顶着本来模样出来。   时辰不能耽搁,若是太久,还不一定沈恻的毒会怎么样。   “也不知道你把那些字据都放哪了,不然翻翻那卖身契到底写的什么。然后再给撕了,我的银子便是我的银子,我才不要给了你。”   自顾自说着,可惜再没沈恻那厮回应。阿难颇觉无趣,将麻绳绑在身上继续赶路。   行到半山腰一处矮峰,林木渐少,岩石渐多。几步路之外更是一处悬崖,侧头瞥了一眼便再不敢看。   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岂不是要尸骨无存?   刚这般想着,突听林中簌簌之响,几名黑衣人出现,阿难身子比脑子反应更快,直接扑到了沈恻身上。心里头只想着若是来杀自己的,那便死一起,自己路上也不孤单。   黑衣人拖着那木板,手起刀落将绳索切断。   将阿难推搡至一旁,连个眼神也不给她。   没想到是冲着沈恻而来,阿难没想太多的又扑身上前拽住那木板,喊到:“他已半死不活了,你们便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做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   “你们到底是谁!”   黑衣人不言,却不能伤了眼前姑娘。其中两人只好拉开她,另外几人便想着将沈恻直接从悬崖处扔了也可。   万一动起手来,刀剑无眼,伤了这阿难姑娘,他们还要不要活命了。   看着这帮子人拖了沈恻身子往那处悬崖跃去,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迅速挣脱掣肘她的黑衣二人,小步子不知比平时快了多少,顾不得什么冲上去抱住了其中一人小腿。   抬头一双小脸儿全是泪痕,“求求你们吧,我悬赏有一万金,便捉了我去好了。不要杀他…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   声声凄凄,即使衣裳脏污,发髻凌乱,也掩盖不住那张脸的风华之态。此刻泪珠涟涟,着实教人不忍。   黑衣人也是男人,对阿难还真是下不去重手,对视一眼,顿觉不知如何是好。   片刻的犹豫,其中一人想起命令,只好推开哭泣的人儿,提刀欲抹了沈恻脖子。人儿被人擒住,用力一扯,衣帛破裂之声,露出半截雪白臂膀。   一瞬,阿难挡在沈恻身前。   一瞬,黑衣人的手腕受暗器影响偏了地方。   知道是暗处有人盯着,收起对眼前阿难姑娘的不忍之心,教人擒住她。   黑衣人脚上用力一踢,那木板便飞了出去。   也便是这一瞬,恒玉纵身而出,身影挪动之间解开黑衣人对阿难的掣肘。   而阿难眼睛瞬间什么也瞧不见了,只有木板之上沈恻身子滑落的场景。那张闭着眼的面容安详自然,而下一息,便消失在了眼前,一落而下。   空中似乎还残留沈恻衣摆的弧度影子,好似之前逗弄她之时飘然而去的样子。   都没了…   只余满山雪白。   身子发软,精气好似随着沈恻消失也一同被抽干一样。黑衣人面面相觑,佯装动手几番,飞身逃了。   人儿身子没了力气,满是泥泞,几乎是爬着去了悬崖边缘。她眼睛被泪水挡住,一片模糊。悬崖底下是湍急的河水,这么冷的天依旧不结冰的河水,可想而知有多危险。   一腔愤懑,一腔怨恨,却因着自己是个没武功的人无处发泄,便只能忍着。弱者的咆哮无用,弱者的狠话无用,除了显得笑话以外,无丝毫用处。   哭吧…阿难心里想。   恒玉站立一旁,不发一言,只解了自己黑衣大氅替阿难披上。眼前人悲痛,恒玉心里又何尝好过。   却问后悔吗?不后悔。   如果不这么做,这辈子自己便注定与阿难无缘。如今沈恻已死,还是当着阿难的面死的,只要日子长了,不怕无法抹去沈恻在阿难心中的痕迹。   来日方长,都来得及。   人儿似是知道恒玉在,又好像不知道。   哭的专心,哭的放肆。大概是哭的太狠,带着心口都发痛,阿难一双小手用力攒住心口的衣裳,太过用力瞬间红了整个纱带。   风声呖呖却也能听清楚她嘴中喃喃:“沈恻…我对不起你…但是我不能死…我还要去找素素…”   “沈恻…”   “沈恻…”   “沈恻…”我定然不会让你这般白白死了…   从那日替了木香守夜开始,阿难便连着好几天精神紧绷。从沈恻昏迷到身子僵硬,再到现在亲眼在她眼前落入悬崖。   再抵不住,崩着的一根弦终于断了。   瘦小的身子摇摇欲坠,终是体力不支晕在一旁。   恒玉眉头紧蹙,低身将阿难横抱起来。又见露出的雪白肩膀处被白色纱布粗粗包扎,那手,那腿,都是伤。   心中除了心疼便还是心疼。本该是养在金屋豪阔之中的娇娇儿,怎么偏偏受了这番罪。   殊不知外伤好治,心伤难治。   如果今日的恒玉知道他这回头的一念之差,导致的是将来那般情景,也不知还会不会回头。   可惜,没有如果。   手臂收紧,恒玉低头在阿难额角轻轻一吻,“再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了,如今不必再怕…牵绊已除,江湖之中再不会有人敢追杀你…”   眸色一暗,杀气尽显。   上官秋水要倒霉,恒之恪死期也将近。   作者有话要说:  沈狗不会死,安心。 第45章 隐隐察觉端倪   半月之后,行往沧州城途中。   原本按照快马加鞭的脚程,估计再需半个月便可回了沧州。此刻却因一直病了的阿难在路上耽搁良久,只怕还得再行个二十多天才能到。   恒玉特地因为阿难买了一辆马车,论豪阔,论大小,比之前沈恻那辆有过之而无不及。   车内阿难一张小脸坨红,歪在车壁靠着。膝盖上盖着个毯子,那双小手交叠,半月之前可怖的伤口再瞧不见。   那日沈恻落入悬崖之后,阿难便昏厥过去。被恒玉带回,迷迷糊糊发了热症。好在三日之后人清醒了。   没有想象中的寻死觅活,也无精气神不好。药也按时按量吃了,饭量也不比之前少。只偶有吃了之后又吐了出来的情况。   弄影记得自家主子第一次瞧见阿难姑娘吐了之后那张脸黑的都能吓哭孩子,好在大夫把脉之后说是阿难姑娘身子太虚,不能食的太多。   若是真有了身孕,弄影笑笑,那孩子便如何也是不能留的。   如今沈恻已死,自家主子美人在怀,便也够了。之后只再筹谋武林之事便可,徐徐图之,不愁霸业不成。   主公之前多年辛苦钻营,便也就是为了寒玉神令和赤冶刀。这二物在手,何愁恒家基业?   马车之内交谈之声传来,却听的弄影眼皮跳了跳。   “我不想同你一路了。”阿难盯着恒玉道。   正坐在一旁瞧着书的恒玉没想到人儿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话,转头看向她,“为何?”   “我想去找素素。”   “这事儿我应过你的,我会帮你去找。”   阿难抿了抿唇,“你事务繁忙,回了沧州只怕事情还更多些。不是还要继续查寒玉神令吗?如今重莲之事也麻烦,你哪里有时间替我去找素素。”   “那我便让手下人去查。总归你如今身子虚,通缉令也还在,你一人我哪里放心。”   “我可以找云生结海楼庇护,沈恻银子留了很多。”阿难只觉得自己说完这句话,马车之内氛围似是冷了不少。   身为女子,某些地方自然敏感。察觉到恒玉不快,再看恒玉眼神之中透着寒意,便也就住了嘴。   晚间,确定阿难在隔壁已熟睡之后,恒玉才回了自己屋子。   怕客栈隔墙有耳,只吩咐了人在暗处保护阿难。便带着弄影去了城内不远处的凉亭之中。   凉亭临湖而建,夜里湖上星星点点,借着月色,倒也算悦目。   “重莲教的人已确定到了南星宫地界。只待他们抢了北极神玉之后,我们的人便会攻入。只是真的要将南星宫弟子全部诛杀吗?”   “是。”   短短一个字,硬生生让人有些齿寒。   “那上官秋水呢?是一并诛杀还是?”   “一并诛杀。”   “为何不留着?这样日后讨伐重莲也会多了个出头的。”   恒玉负手而立,夜风浮浮,本该是翩翩佳公子的人口中说的话却丝毫不含怜悯善意。   “无妨。不周山一役,重莲已算将江湖中人得罪了个干净。江湖众人再知白泽为夺北极神玉,将南星宫灭门,多一个出头的人,少一个出头的人便都一样了。”   “属下是怕此举太过激进,若被人查出端倪,再抽丝剥茧查到我们头上…”弄影没再继续说,后面的话不说自家少主也能明白。   “此番重莲夺了北极神玉,如果我们不趁此机会下手。日后重莲若再把北极神玉还了回去,时日再一长,江湖中人忘性大,我们便再无充分向重莲讨伐的理由,何况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弄影低头称是,又道:“那寒玉神令…”   恒玉笑笑,“不急。”又道:“离念如何?”   “还是老样子。”   “嗯,暂时先好生伺候着吧。”   “是。”   三日之后,重莲和南星宫冲突一事逐渐传遍江湖各地。各个门派惊叹哗然。   一是惊叹多年消失的宝物竟一直都在南星宫之中。   二是惊叹重莲竟如此心狠手辣,南星宫上上下下皆因一场大火毁于一旦。将近五百名弟子下落不明。   都道是被重莲灭口,又或者是死于大火之中。   总之,自此之后,江湖再无南星宫,也再无上官秋水此人。   阿难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过去一月有余。心里说不出是什么一种滋味,只觉怪异。   白泽和阿若怎么看也不像是会为了北极神玉便滥杀无辜的人。不是三五个,不是七八个,而是五百名弟子。   怎么可能!   而且白泽若是想杀上官婆娘,直接在不周山下手即可,何苦再等到半月之后呢?   觉得怪异的不止是阿难一人。同样是武林泰山北斗的少林武当也在私下偷偷会面,想就此事再彻查。   察觉到眼前人儿的心不在焉,恒玉夹了个菜放到阿难碗里,开口道:“你这怎么了?这一日瞧你都有些恍神。”   阿难犹豫说与不说,踌躇半晌还是回道:“南星宫不是被灭门了吗?我总觉得怪怪的?”   “哦?为何?”   “你想啊,重莲说白了就是想要北极神玉给他们掌门夫人疗伤罢了。何故再灭人家满门,徒惹麻烦。且不说此举遭武林唾弃,那么多条人命,官府也会下令彻查吧。这已经不单单是江湖斗殴那么简单了。”   面前人儿小脸如玉,发髻松散颇有风情。恒玉瞧了两眼,低眉道:“江湖恩怨本就如此,重莲只想取北极神玉不假,若是南星宫不愿,灭人满门也不稀奇。早年无双谷不也是在一夜之间消失。”   无双谷被灭门的时候阿难还小,大了之后也不过略有耳闻。   只知无双谷和南星宫一样,是个全是女子的门派,谷中虽无绝顶高手,却研究的一手好蛊毒。全盛时期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却不知为何突然一夜之间如南星宫一般被灭门。不比南星宫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无双谷是尸横遍地,谷主下落不明。   恒玉这番话倒也不无道理。不过无双谷被灭门是私下默默干的,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凶手是谁。重莲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就算白泽蠢,也没蠢到这种地步吧。   阿难想的久了,便有些头疼,又食了一晚汤才停了筷。看向对面恒玉,“素素之事怎么样了?”   “暂无下落,云生结海楼处也无消息。”   阿难点点头,不想多说什么,起身便想回屋午睡。刚起身便被恒玉唤住,阿难回首看着恒玉,“嗯?还要我再陪你会儿吗?”   恒玉摆摆手,也起身走到阿难身旁,从怀中掏出一精致的茶花步摇簪到了人儿发髻之中,“那日瞧见了,便觉很是衬你,果真如此。”   离的有些近,恒玉身上所用熏香便窜到了鼻尖。眼睛盯着恒玉外袍的山茶花暗纹,阿难没躲,低眉顺眼。   那熏香不若沈恻身上的淡淡味道,更多了些浓烈。   阿难稍稍往后退了退,扶了扶步摇,浅笑看向恒玉:“多谢。”   今日沧州日头极好,眼前人儿浅笑,红唇愈发鲜艳,那脸也愈发莹白。探手握住那如玉的手腕,恒玉道:“我如今和白家已无婚约。”   知道恒玉此举是什么意思,阿难抽出手,乖顺的点点头,“我知。”   “那…”   “我如今只想找到素素,而且我已非完璧之身,你倒不必委屈自己。”一旦开了口好像也不是难说出口,阿难笑笑,“还有那日我中毒之事,这件事儿怎么想来心里便怎么膈应。你下属这般卑鄙手段…”   没再继续就着这话说下去,阿难又道:“我谢你如今收留我,也愿意帮我找素素。但是其他事就算了,只你身边的人向我下毒这事儿,我便不能和你如何。而且…我和你说过的,我花银子找了云生结海楼庇护就是,不用劳烦你的。你倒一直拘着我…”   “你是怪我没处置弄影吗?”   “是。”阿难回答完之后又静默下来。沈恻还在的时候,是没空处理弄影,但是这茬儿阿难心里一直是没忘的。如今和弄影时常见面,次数多了,心中越发膈应。   自己遭恒玉下属算计,恒玉还堂而皇之的让这人在自己面前晃悠,有些恶心。   恒玉哑然。   阿难不再看他,快步回了卧房。躺在床榻之上,只觉心中砰砰直跳。   是什么时候开始想离开恒玉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大概是自己不管去了何处都有人跟着,尤其是和云生结海楼的人有接触之时,每每总会受了阻碍。   次数多了,阿难也不傻,虽不明原因,但也知道恒玉是不喜她这般的。恒玉怕的是什么,怕自己找到素素之后远走高飞?还是不想自己多参与江湖之事?   她并不想将恒玉想的如何腌臜,却隐隐觉得很是不对劲。   也因着这几句话,阿难连着几日未曾见过恒玉。   这夜,在院中看着月色发呆,脑子里便不断思索着该如何离了恒玉。连着一个多月下来,就算她是个傻子也看出来恒玉根本无心帮她找素素,说的许多话都是敷衍托词更多。   这种事儿自然也不能全然依赖别人,而自己如今想去了哪处,却时常被人看着。阿难觉着自己像是被人软禁了似的。   伺候自己的丫头也是,时常半晌闷不出一个字儿。   脑中想的远了,就入了定,听到院门被打开的声音才回了神。阿难看着恒玉摇摇晃晃走到自己身前,满身酒气,心头跳了跳。 第46章 出口央求之语   不想和酒醉之人多说什么,她现在也着实没有什么安慰恒玉的心思。索性起身就躲回了屋子里。   门外守着的丫头得了恒玉眼色,默默退下。偌大个院子便只有屋内的阿难和屋外的恒玉。   夜深多寒,即便已经跨过年关,夜里也是让人冷的直打哆嗦的。   恒玉虽酒醉,但也不算全无清醒,只默默的坐在阿难房门口。听到屋内传来声响,略微觉得安心。   不知到了几更天,丝丝雨滴落下,滴滴哒哒带着寒气也散了些酒气,脑子也清明了。   他今日饮酒饮的多了些,本不想这般晚了还来打扰人儿。却抵不住心头那抹思绪,想及前两日人儿说的,便问自己,是哪里错了。   闭眼尽量压制住心头的不舒服,或许有些话直说了也好。直说了,总比现在的冷漠好。   如果是因着弄影的关系,弄影已被自己打发出去办事,再不会出现在她眼前。这样是不是也能对自己少些迁怒。   如果不是沈恻,本也不该这样的。阿难原先…原先本是自愿跟着自己的。   心中思来想去,竟一夜未眠,也一夜未曾打扰屋内的人儿。   第二日一早阿难打开门,恒玉还未离去,身上衣物拢了一层寒气水雾,那头发也拢了一层水雾。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但是总也不好这么越了恒玉过去,只好道:“你酒可醒了?昨夜怎的不回自己屋子里睡。”   只见恒玉起身,眼下乌青,眼中血丝不少,似有隐忍。知道这眼神意思,她却不想回应。   男女之事,强求不来。何况如今自己只想找到素素,其他便什么都不想了。受够了江湖之中的种种,也受够了没了自由的日子。   探手想抚平阿难肩膀的褶皱,却被人儿侧身躲了。开口说话的声音也带了些低沉沙哑,“阿难,你可曾怨我?”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若说怨,怎么也怨不到恒玉头上吧。只当着是他酒还未醒的胡话,阿难回道:“你在说什么,我有什么好怨你的,你若怕我怨你,便不要再拘着我。”   “你便这般想离了我么?你出去不安全,如今江湖之中多有争斗,你悬赏高达一万金,云生结海楼护不住你的。”   “我要去找素素,拖了这么久,我怎么知道素素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便嘴上说的好听,帮我寻人,可是呢?!”这般说着阿难也动了些怒气,“你不帮我寻便罢了!毕竟你我非亲非故,你之前帮我许多已足够!那你为何明里暗里拘着我!我不懂你的意图!你到底想干什么!”   人儿眉头紧蹙,因着微微生气,那眼中也多了些光芒。自从沈恻身死之后,他已许久未曾看到人儿有这般精气神的时候了。   “我帮你找。”   “不了,我如今明白,若想求人办事少不得付出些代价。诸如银子,诸如其他,你要的我给不了,索性也不需要你帮我找了。我自己寻一年寻不到,两年三年十年!总有我寻得素素的一天!”   话音一落,恒玉突然笑了。   阿难被这笑弄的糊涂,开口道:“你笑什么。”   “我不会让你孤身一人出去寻人的。”说罢不再多言,转身出了院子。   恒玉前脚刚走,后脚院子就被锁了起来。而院子之中也多了仆妇丫鬟,看那身板儿,阿难便知自己是被软禁了。   被软禁的莫名其妙,阿难自问自己也没想干嘛,凭什么他恒玉就要软禁她。难不成就是因着自己要走吗?   恒府另一处院落。   天还寒凉,这屋内的地龙已撤。屋内的窗户都蒙上了一层黑布,白日里屋内也是昏暗。   恒玉似是不觉屋内恶臭,一身白衣落座,干净的和这屋子极为突兀。   床榻之上的人口歪眼斜,双手皆被铁链绑在床梁之上。只双脚还能活动。床榻之上也是凌乱不堪。   无论任谁瞧了,也不敢相信这就是当初的武林盟主恒之恪吧。   瞧见恒之恪眼神之中怨毒尽显,放松了些靠在椅背之上瞧着他:“你当初灭我母亲一族之时,可曾想过你会有今天。”   “你重病的消息我已放了出去,再过不久,等你死了,且安心,定会帮你风光大葬。”   “从小被你当做畜生似的养着,我想你死已经想了很久了。”恒玉笑了笑,“但我却不想你死的那般痛快,便如你当初折磨我娘那般,我再十倍百倍的还你。”   说完,恒玉起身出了这昏暗的屋子。门口护卫将门落锁,恒玉撩了衣摆,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胸中一股浊气总算是散了。   娘…无双谷灭门之仇…孩儿总算是帮你报了。   当年恒之恪因为寒玉神令可能在无双谷之中,便误杀无双谷上下那么多弟子。自己娘亲因着过人美貌被恒之恪囚禁多年。多年折辱,生了自己之后便撒手人寰。   陈年往事自己本也是不知,却无意从娘亲屋子里头发现一本手札。除却记述了当年发生的往事,还有无双谷各种蛊毒的秘籍。   药房之内,恒玉看着手中的小巧花盆,盆中红花他已用血和蛊虫养了三月,如今这花开的甚是艳丽。   思及阿难音容,皱了皱眉,终究是折了下来。   研磨成粉,分作两份,放在小巧锦盒之中。   情蛊。此蛊乃是花蛊的一种,以养蛊之人的血肉培植,开花之时极其艳丽。   养蛊者采下蛊花做成情蛊,在自己钟情的人身上下蛊。自此,二人性命便被绑在了一起。下蛊者和中蛊者,一生一世只能爱着彼此,不能变心。   如果中蛊者思及除下蛊者之外的人,蛊虫就会啃噬中蛊者的心,痛楚难忍,每思及外人一次,心痛更甚。反之亦然。   一方痛楚,另一方也会有所感应。   九十九日后,下蛊之人和中蛊者皆会心痛至死。   恒玉将两枚小巧锦盒放在怀中,出去看了天色,本想再去看看阿难。犹豫了下,还是去了书房处理事务。   再待傍晚,吩咐厨房做了些吃食,又带着东西去了阿难所在的院子。   刚进去就见人儿坐在走廊之中看天发呆,瞧见自己来了,也是一副无波无澜的模样。将这反应忽略,只笑笑走了过去。   “下人说你中午食的少,我便让厨房做了些你爱吃的。一起去屋内吃吧。”   阿难转头看着眼前之人,也没拒绝,起身随他进了屋子。她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实在没必要和自己身子过不去。即便吃不下,硬塞也是要塞些到肚子里的。   恒玉将吃食一一摆在桌上,坐定之后看着人儿道:“你心思放宽心些,我无意拘你的。只不过是不放心你罢了。”   阿难只吃菜,不说话,看也不看他。   “你若想自己找了云生结海楼,你便自己去吧,我不拦你。”   阿难这才抬眼看了看恒玉。   人儿眼中疑惑尽显,恒玉扯了扯嘴角,“我何曾骗过你,即便素素之事,我也是多有叮嘱。不过找起来确实难了些,今日手下人来传消息,大概素素人还在重莲之中。”   “不可能。”   “你大概是不太了解重莲的白泽和阿若是个什么样的人。”恒玉夹了菜放到阿难碗里,问了一句:“知道当年重莲和南星宫的过往吗?”   “我不想知道。”阿难盯着恒玉,“你既然愿意放我走,那吃完这顿,我就走了。其他的话和些什么江湖传说与我无关,我也不想听。”   被这么噎了句,恒玉失笑,点点头。   一顿饭吃的多是沉默。   饭毕,阿难将饭碗一搁,就起身去了里间整理行装。   恒玉坐在桌边,也不走,神色不明。胸口处那两枚小巧锦盒似是发了热,烫的他心口难受至及。   抬手想取,却又放下。   天色逐渐黑了,今夜无月,整个院子都笼罩在黑暗之中。屋内灯光昏黄,烛火晃动之间显的恒玉眼神更加昏暗。   背后人儿收拾的动静仿佛是寺庙之中沉重的钟声,一下一下敲击在他的心上。   要放她走吗?恒玉想着微微侧头,手支着脑袋盯着屏风之后人儿的身影。   浅粉之色极衬她,动作之间衣摆晃动不难瞧出那双腿的修长。腰封不过正常绑在腰间,却显的那腰细的过了头。再看那臀线…   想的远了,脑子便不自觉跳出那夜,人儿因长梦之毒腰肢婉转,口中莺莺之词不断的样子。那夜她眼中浑浊,却也只有自己。细长手臂挽着自己脖子,彼此之间的姿态是那般亲昵…   唇齿相依之间彼此身子的滚烫…   “阿难。”恒玉忍不住开口唤道。   见人儿不理,只顾着收拾行李。起身走了过去。   察觉到恒玉到了自己身旁,阿难转身背对他。心里真是一点都不想搭理这人,早上那会儿恒玉那样子明明就是要软禁自己。鬼知道脑子里怎么转了个弯,现在知道放人了。   东西收拾的差不多,刚想起身,却察觉身后气息,阿难身子僵了僵。   忽略人儿的僵硬,恒玉探手将人拢在怀中。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她修长的脖颈,领口的缝隙可以看到背脊惑人的线条。   “别走…求你…”他喃喃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14 20:17:41~2020-01-15 20:25: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二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品出丝丝甜蜜   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滋味,阿难没看过恒玉这样。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原因,自从沈恻死后,也没什么心思说再和其他男子如何。   若是以往看到恒玉这般,为了日后的日子,可能也就顺水推舟从了。如今,却只感厌烦。   阿难没推开他,只淡淡道:“让我走吧,我不想烦你。”   恒玉却不动,手臂逐渐收紧。   “放开我。”   见箍着自己的手臂不但不松开,反倒越收越紧,阿难都想笑。挣脱了几下挣脱不开,转身想骂他,一转头就后悔了。   那是个什么眼神?阿难怒了,真当自己好欺负的是吗?   随机抽手就给了恒玉一巴掌,“我让你放开我!”   恒玉眼神暗了暗,当着刚才那一巴掌没发生过似的,将人儿身子转过来面对自己,“阿难,我放你走,但是…”他顿了顿,“江湖如今纷乱,你要照顾好你自己,如果有难处,你便随时来找我。”   说完,拿出一枚令牌放到人儿手中。“江湖之中带有此图腾的皆是我恒家产业,不管你在何处,遇到事儿了拿着这令牌,自有人听你调遣。至于通缉榜,我也尽量和云生结海楼周旋,如今上官秋水已死,看看他们愿不愿意撤了。”   估计是被恒玉的反复给整的没了耐心,阿难心中丝毫激动感激也无。点点头,拿了令牌随意放进了包袱里。   “走之前,再陪我喝一杯吧。”恒玉说着去外间倒了两杯酒,侧身挡住里头人儿的视线,锦盒在手中稍稍翻转,那粉末便隐于酒中不见。   里间阿难又捡了些东西收拾好,拎着东西坐到桌边,拿了恒玉手中一杯酒,没说什么一饮而尽。恒玉瞧着人儿如此,也将手中另一杯酒一饮而尽。   阿难喝完还将酒杯倒过来给恒玉瞧了,“喝完了,我走了。”   走到门口处,微微侧头看了坐在桌边低头不知想着什么的恒玉,心中一些些内疚。压制住这感觉,大踏步的走了。   恒玉的情她没办法回报什么,自此不见,也好些。不然这心里就总跟给死去的那龟儿子戴了绿帽子似的。   阿难自己是个小心眼儿,想着若是自己死了才没几天,沈恻就和其他女子厮混的话,估计自己会被气的从土里爬出来。以己推人,沈恻那厮心眼儿也大不到哪里去,自然也不愿了。   出了恒府,将帷帽带好,直接朝着沧州城的云生结海楼的方向去了。前些日子一直想去云生结海楼,却每每被阻拦。也不知道恒玉有什么好阻拦的,怕什么呢?就算素素没丢,自己也不一定就非得和他在一块儿啊。   走到街上,夜市还热闹着,鬼使神差的,脚步一转就去了当初和沈恻一同住的院子。   屋内恒玉未走,只坐在里间的床榻上不知想着什么。   瞧见弄影进来,也未起身,手掌摩挲锦被柔软纹理,开口道:“有上官秋水消息了吗?”   “没有。”   “呵。”恒玉扯了扯嘴角,“南星宫那帮弟子倒是骨气,竟那般护着她们掌门。有何用呢?搭进南星宫上下那么多弟子性命,便能保住上官秋水了吗。”   “属下这次回来是想和少主说,武当和少林似是对南星宫之事存疑,私下多有动作。”   “嗯,抓紧时间去寻上官,上官和沈恻沾亲带故,估计也认识褚鸢。你私底下再拨一部分人去药王谷查查。就算武当少林存疑也无用,没证据说什么也是空口无凭。”   弄影点点头,因着刚才进来之时瞧见阿难出府,有疑惑也没开口。这对恒家来说也是好事,少主若是愿意放手,不为情所困,这才是做大事者的样子。   “再派一部分人去保护阿难。”   “是。”   “退下吧。”   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一人,放松了身子躺在床榻上。想着人儿之前便也就是在这床上睡着的样子,闭眼之后,心口隐隐发痛。   伸手摸了摸心口的位置,真实的痛感提醒他,人儿现在心里想的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般自我折磨,可是这类似最亲密的联系反应,却让恒玉品出了丝丝甜意。   他想,自己大概是疯了,才会用了情蛊。明知对方不爱他,还将自己的性命与人儿绑在一起。   此刻坐在小院石桌上的阿难同样捂着心口,只当着自己是想沈恻想出了相思病。又摸了摸石桌,上回在这地方,还是做在沈恻怀里。没想到再回来,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早知道你这个王八蛋是个短命鬼,我就不欢喜你了…”   “还好没成亲,不然我就是个寡妇了。没拜天地,我就当你跟我是露水姻缘一场…”   阿难说着又笑了,如果沈恻在的话,听了这话还指不定怎么折腾自己。   坐到月上三竿,才出了这院子去了云生结海楼。   云生结海楼常年开着,几乎没有关门的时候,就怕有些白天不好现身的雇主不方便。阿难身份虽算不得白日里不好见人,不过云生结海楼这规矩倒是给她行了方便。   沧州城的云生结海楼没江城的那么寒酸,双层小楼还兼顾着个酒楼的生意。阿难一进去就有个马脸儿的小厮上前招呼。   “哎呦,阿难姑娘,这可把你等来了。”   此楼里头的人识人一向厉害,阿难倒是不好奇怎么认出的自己,回道:“怎么了这是?我之前托你们办的事儿有消息了?”   “可不是嘛,多少次想找了姑娘你。可惜你一直都在恒府,人家拦着我们也不好进去。”小厮说着作了个请的姿势,“姑娘你先里边儿请,门口可不是说话的地方。”   阿难这便跟着小厮去了二楼一雅间儿,雅间儿里头屏风软塌一应不缺,那桌子还放了些吃食。   这倒新鲜,跟知道自己今日会来似的。   “姑娘你先在这坐会儿,一会儿自有我们楼里的人来和你说道说道。”   阿难点点头,等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才见着个穿着黑色交领曲裾的姑娘进来。那姑娘脚上木屐走在屋里,哒哒之声听的让人心里还挺舒服。   再看那脸,一副妖娆之相,那敞开的领子锁骨还有胸前起伏,瞧的怪让人脸红的。   没怎么见人这么穿过,阿难就多看了两眼。谁知那姑娘开口倒是不客气,“哎呦,这就是江湖第一美人的阿难姑娘啊,我瞧着也不过如此嘛。”   若是以往,阿难定要回她一句,关你屁事。这会儿念着素素也就懒得和这姑娘说什么。   “别说些没用的,你便只管告诉我素素的消息就是。”   将屋子门关了,红袖才腰肢婉转的坐了下来,倒了杯酒递给阿难,“先喝着点儿吧,素素那事儿有了消息,却是不大好办。”   “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武林盟主恒之恪的人掳走的,你说能好办么?”红袖笑了笑,“恒之恪如今对外说是重病,实际上可不知道是在捣鼓着什么呐。圣手榜第二的离念,真要用起来,那可是能办了不少事儿。”   阿难听了这话心头一跳,恒之恪?那不就是恒玉他爹?那这事儿恒玉知道吗?   “为什么掳走素素?”   “这个我便不知了,姑娘你付的银子可就是帮找人而已”红袖桃花眼一瞥,就盯着阿难那张脸,“我们查到的便是如此。”   为什么要掳走素素,如果是寒玉神令,那应该是掳走自己才对。   “确实是恒之恪的人吗?和其他人有没有关系,比如恒玉?”   “不知。”红袖将酒杯放在鼻尖过了过,闻了酒香才饮了一口,“我说过了,姑娘付的银子,只够我们查素素的下落而已,先和你说声是谁干的,你也好安心。”   找了素素那么久,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结果。假如是恒之恪掳走的素素,恒玉若知道,那还一直隐瞒的意图是什么?如果不知道,那就都说的通。   思及认识恒玉前前后后细节,阿难越想脑子越乱,只盯着眼前红袖,“素素如今在哪儿可知道?”   “知道在哪儿我就派人动手了。哪那么容易呢?姑娘你是不知道恒之恪的人有多难缠,把命令看的比自己性命还重要,动不动自刎,能知道是谁干的就不错了。”   看阿难一副纠结模样,红袖探手摸了摸她的脸,“姑娘这皮子倒是细腻,比那上好的白玉还滑腻。”   阿难心中烦躁,被摸了这么一下没想什么就拍开了红袖的手。这刚从恒玉处出来,扭头就又要回去找他吗?还是让人家和自己亲爹打擂台,就算两人关系再差,那总归是自己爹。   红袖盯着阿难的脸,笑了笑,“姑娘你若担心那恒玉也参与其中,其实倒也不用。恒玉倾心与你天下皆知,你自管诱惑诱惑他不就知道了。”   双手下意识的抚摸酒杯边缘,说到底还是因为素素是离念的关系,还有这寒玉神令。实在不愿意再回去找恒玉,阿难道:“你们若继续找下去,还需多久?”   “快也行,慢也行。若按着当初说的一万两,这么点儿银子可不够让我们和恒家作对。”   作者有话要说:  别着急哈,沈狗就快出来了。   沈狗出来用不了多久也就完结了。   恒玉这个人比较复杂,所以写起来要多费点儿心思。   不过就一个简单的小甜文,我也不会耽搁太久。   感谢在2020-01-15 20:25:48~2020-01-16 20:3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汀汀汀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你只能是我的   “一个月帮我找到人,得多少银子才够。”   “怎么也得十万两。”   “十万两?!”阿难倒不是没见识,只是这数目也太大了。   当初在金陵城的时候,自己经营个红月楼,一年的进项也不知道有没有十万两。一出金陵,到处都是豪绰大户。把银子不当银子似的,动不动几万两。   想起沈恻那厮占了织女苑的股,开口道:“记沈恻头上行不行,他不是和你们分支的织女苑有点关系吗?”   红袖皱眉,语气略有不快,“你倒是算的精,算他头上也不是不行,但是得要沈恻本人来,又或者你有他印章吗?有的话就可以。”   还要印章?那沈恻怎么不给自己?当时说的记他头上合着就是空口一句话哄着自己呗。   “没有。”   “那自然是不行。”红袖瞧出阿难大概是没银子了,也懒的再纠结这上头再说什么。   而阿难这夜则是辗转反侧如何也睡不着。云生结海楼说的这个消息,虽暂时知道了素素大概是被谁人所掳,但却是给了她一个更大的麻烦。   这个时候回去找恒玉吗?和自己亲爹作对?又或者说恒玉本身也知道这个事情只是并没有阻拦?   思及此,在温暖的被窝里,阿难从背脊处弥漫了一股寒意。如果恒玉知道却从头到尾没有说的话,是为了什么?   阿难探手取出白绡之中的寒玉神令,在昏黄的烛火之下仔细瞧了。心口处不断跳动,带着脸都燥热,这紧张惶恐,好似暗里有一条毒蛇吐着信子一直盯着自己一般。   伺机而动,一旦时机来到,就会将自己生吞活剥。   试图将素素失踪开始的事件捋清。   素素失踪,去云生结海楼花银子找人,沈恻出现,重莲异动,赤冶刀消息传出,讨伐重莲,沈恻身死,南星宫被灭,苗头都指向了重莲。   这其中恒家占了多少戏份?沈恻又是被哪一方所杀?   素素要找,杀了沈恻的凶手自然也要找。暂时看起来没什么关联,直觉却告诉她,可能这一路上的事情都和恒家有关。   灵光乍现!阿难在被窝里突然握紧了自己的衣领子。   换个思路想想,江湖圣手榜第二的离念因为护着自己,所以被掳。一来是因为素素用毒高超,二来是因为素素被掳走之后,自己这个拿着寒玉神令的人就没有了依靠。   重莲之所以被江湖围攻,原因除了是为了北极神玉在江湖肆虐,还有一点则是拿了离念的毒在江湖上作恶多端。而重莲身怀赤冶刀。   赤冶刀,离念被恒家所掳,重莲被讨伐。   阿难突的坐起身,面色紧张,额角都冒出了汗。如果恒之恪为了赤冶刀,将素素掳走,再借着重莲找北极神玉的事情用离念之毒借题发挥,只为取赤冶刀,那这一切都说的通了。   唯一说不通的便是自己身怀寒玉神令,一直以来却都还算安全。前期是因为被恒玉所护,后期是因为被沈恻所护。   想到此处,阿难再睡不着。索性起身衣裳穿好,拿了行李又出了云生结海楼。也不顾楼里小厮劝阻,径直又朝着恒家的方向去了。   恒之恪也罢,恒玉也罢。当面问了便知。   外头天色渐亮,阿难又问自己,恒玉之前多番阻拦怕自己和云生结海楼接洽,是不是也就怕了自己知道这事儿。   放自己出来不过是因着对自己有情吗?   越想脚步越快,心中竟是一刻也等不了了。阿难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像被人当着猪似的在愚弄。   寒玉神令,寒玉神令,不过是为了这虚无缥缈的可笑东西。   终于到了恒家山庄的牌匾之下,刚想抬手敲门,弄影就出现了。阿难还没敲,大门就开了。斜眼瞥了一旁弄影,阿难冷笑一声大踏步进去。   她倒忘了,中途还有弄影给自己下毒一事。合着这恒家的人,还真没一个好相与的。   在这恒府住了许久,还算轻车熟路。一路畅通的直接去了恒玉书房。   此刻月下西山,眼看着就要天亮,可恒玉的书房还是灯火通明。   阿难心中一股气焰,灭不下去,极为不客气的直接推门而入。   书房之内,恒玉端坐在案桌之后。脸色如常,一身白衣清隽至及,见到自己也不诧异。   “恒玉。”阿难唤道,随即坐在了窗边的椅子上。不等恒玉说话,直接开口:“你告诉我,素素是不是你们恒家的人掳走的?你知不知道这个事?”   恒玉笑了笑,倒是没先作答。像是心头一块大石落下,终于着了地,还多了几分踏实的感觉。其实沿路便有不少云生结海楼的人试图接近阿难,不过一一被自己阻了。   她不傻,若听了云生结海楼递的消息,只怕不久也会猜到。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大咧咧的上门找了自己?因为知道自己绝对不会伤害她吗?   见恒玉不说话,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阿难突的起身绕过案桌走到恒玉身前。语气略微颤抖,恒玉甚至还能听出几分恨意。   “你为什么一直瞒着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屋内熏香烟雾浮浮袅袅盘旋而上,窗外鸟叫之声叽叽喳喳络绎不绝。眼前人儿的脸色认真,带了怒气。   恒玉突的觉得,说开了也好,有什么好瞒的,他又没将素素如何。不过有些话换个意思说,或许好些。   “瞒着你是因为我爹。”   “你承认了?你一直知道是吗?”   “对。”恒玉起身,逼近阿难,“一开始我爹派人掳走了素素,我怕我爹对你不利,便一直保护你。素素我也暗里多加照拂。”   “为什么掳走素素?”   “因为我一直护着你,所以我爹便派人掳走素素,为了警告我。”   “图什么?寒玉神令?”   “是,寒玉神令江湖之中人人都想要,我爹自然也不例外。”   “卑鄙!”阿难身子都在发抖,将怀中寒玉神令取出一掌拍到桌上,“不就是这块垫桌角都嫌薄的破玉牌吗?!我给你!快告诉我素素在哪儿!”   玉牌就在手边,恒玉看了两眼,却是没拿,他又一步逼近阿难,直逼的人儿倒退两步,“我不想要什么寒玉神令,素素我也可以还你。如今我爹重病,有心无力,我下些功夫,将素素找出来也不是很难。但是…”   “你还想要什么?我已经将寒玉神令给你了!”   “你说你要走,我放你走了。”恒玉盯着阿难,“你说你要素素,我也愿意和我爹作对。我不是圣人…阿难…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脑中一闪而过,阿难知道,恒玉要的不过就是自己。如果不知道素素在哪里,或许她还不会这么着急,眼下知道了,却是一刻不能再等。   抬眼盯着恒玉,眼神坚定,“你要我嫁给你吗?”   “是。”   “你拿素素要挟我嫁你,不怕我恨你吗?”   恒玉刚想张口,心口刺痛传来。面上硬生生忍了,只见眼前人儿因为痛楚身子微微颤抖,脸色微微发白。   心中冷笑,说着要不要嫁给自己的时候,心里也竟想着别人吗?沈恻就那么好?   “恨我也好,爱我也罢,我一定要将你留在我身边。”   “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恒玉笑了,探手握住阿难的肩膀,不顾她的挣扎,双手逐渐用力,“我从来都是这般,是你对我知之甚少。”   说着又将阿难紧紧箍在自己怀中,亲了亲她的小耳朵,将人儿口中谩骂忽略,只喃喃道;“从那夜沈恻将你从我手中抢走,我就知我是错过了。承蒙上天垂怜,如今沈恻已死,有我照顾你余生有何不好。答应我,嫁给我,我就将素素还你。”   “如若我不嫁呢?”   “你只能嫁我。”   阿难挣脱不开,逐渐无力,脸上泪珠不断。而心中除了酸涩,便是无尽痛楚。是她命苦吧,否则怎会好端端的因着美貌就被追杀。   从小一起长大的素素被掳走,平生第一次爱的男子也死于非命。   如今连简简单单过日子都不行,还得被人要挟。   凭什么?凭什么她就得被人这般?   阿难心中发了恨,挣脱不开便罢,直接咬了恒玉肩膀。直到口中尝到血的腥味也不松口。   泪珠浸湿恒玉的肩膀,恒玉忍了这痛,听着阿难口中呜咽,却不愿松手。   她本来就该是自己的,从第一次遇见开始,她便该是自己的。如果不是沈恻从中横叉一脚,怎会导致如今局面。   威胁也好,利诱也罢,她只要在自己身边就好。   看似相拥的彼此,是血液和泪珠的掺杂。两人心口,也是一般的痛楚。微妙的联系,将这二人永远的绑在了一起。   若想分开,便得用了死的代价。   一方想逃,另一方无所不用其极的禁锢。   何其可笑。   阿难哭着,牙口却也不松。她是恨极了。   心口也从昨夜开始,便时不时的痛上那么一会儿,只当着是想沈恻那厮想狠了,这会儿这痛楚却像有人将她的心放在油锅之中煎着,放在冰天雪地的水中浸着。   不知僵持了多久,久到阿难觉得下巴都不是自己的,才呆呆的松了口。   而恒玉的肩膀,白衣早已被红色浸染了一片,触目惊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16 20:37:55~2020-01-17 20:47: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曦曦、阿里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汀汀汀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瘫痪了的沈狗   周遭一片黑暗,只有一处传来流水潺潺之声。阿难向那处走了,听得有人谈话,待再上前听清说的是什么,肩膀又被人握住。   转头一看,竟是素素满脸是血的模样,阿难没被吓到,无法相信,心疼至及,捂着嘴呜咽不断,泪流满面。再听素素张口,只有口型,没有声音,那口中舌头竟被连根切断。   张嘴想尖叫,画面又瞬间一闪,变成沈恻尸身躺在悬崖底下被老鹰秃鹫啄食。面目全非。   阿难看见不敢上前,只仓惶而逃。捂着耳朵,闭着眼睛慌不择路。却又听得虚空之中素素和沈恻的声音不断传来。   “姑娘,救我,我不想死…”   “阿难,我尸骨未寒,你不能嫁给恒玉…”   “姑娘…姑娘…”   “我为你而死,你怎能负我…”   阿难捂着耳朵跑着,突的心口一阵刺痛,痛的她无法再动作。只趴在地上捂着心口张嘴喘气。   周遭黑暗又突的变了。变成漫天飞雪之中,恒玉穿着一身被鲜血染红的白衣,胸口插着一把匕首,红色的血不断侵蚀白色的衣衫,而握着那匕首的人,赫然就是自己。   “我恨你,是你杀了沈恻,掳走素素。”   听到那画面中的自己说的这话,心口又仿佛被重石锤击。阿难吃力抬头,盯着那画面里头的自己和恒玉,不想错过其中细节。   只见恒玉欺身上前,匕首瞬间浸没心间,恒玉的嘴角也沁出血迹,却含笑道:“死在你手里,心甘情愿…”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从来没想杀了你啊,我只想要回素素!   阿难摇头,终于在痛楚之中被黑暗侵蚀,再无天日。   睁开眼,刚好听得更鼓声,刚到三更天。额角,后背竟是冷汗。摇了摇头甩去梦里的画面,阿难起身给自己倒了杯冷茶。   凉意传遍四肢百骸,又觉不够,支起了窗户。待夜里寒风吹满整个屋子,才觉脑子清明了些。   恒玉说过,素素虽是被掳,但一直都是被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梦都是反着来的,梦里场景不会发生,不过是梦魇罢了,阿难安慰自己。   又想到自己要杀恒玉那幕,阿难笑了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果真不假。那夜只顾着问了素素,冷静下来之后才想起沈恻也是被黑衣人所杀。   不管恒之恪动手为寒玉神令也好,还是恒玉为情杀了沈恻也罢。这笔账算他恒玉头上不算冤枉吧。   上梁不正下梁歪,果然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恒玉也是长歪了,如果没沈恻这回事儿,素素又好好的,还真没必要非得要恒玉死。   但是沈恻…阿难心中啐了啐,等素素找到了,不找个机会杀了恒玉都对不起自己。   不是非得娶自己吗?那就让你娶,娶回家有没有福气消受又是另外一码事了。   忽略心口时不时的痛楚,又爬回床上睡了。   此刻书房灯火熄灭,只从窗户缝隙之中照进几缕月光。   恒玉正盘坐在软塌上闭目调息,心口痛楚传来,调息受了阻滞,硬生生一口血吐了出来。情蛊反噬,对会武功之人更加厉害。他所感受到的痛楚也是阿难的两倍不止。   嗤笑一声,笑自己活该。   无法再练功,索性起了身,拿起不小心被血液染了的寒玉神令,转身刚想拿了帕子擦了。因着痛楚手上一抖便又掉进了砚台之中。   黑红液体之下,隐隐能瞧出寒玉神令的纹路也有不同。   恒玉皱眉,又凑近些瞧了,确定原本的图腾纹路在不同液体之下,纹路也有变化。试探性的拿了帕子擦净,只用墨汁浸染,却又是一枚简简单单的玉牌。   心下略微思索,想到五行金木水火土,如若鲜红血液代表五行之中火的颜色,墨汁代表土,那是否找到其他几种颜色的东西,一一过了,也可瞧清楚那纹路到底是什么?   取出书房之中平时作画的东西,将颜色一一过了一遍。   寒玉神令在,红,黑,金,棕,蓝五种颜色浸染之下,显出了其完整图腾。恒玉又将这图腾放大滕拓到纸上。   才发现寒玉神令其实是一枚钥匙的意思,那是什么的钥匙?端详半晌,惊觉寒玉神令未被侵染之时,本身的那图腾不正是北极神玉的模样?   原本对这寒玉神令能长生不老的说法,他不过将信将疑。此刻不小心瞧见了,略微震惊,略微激动。   北极神玉,寒玉神令,不知道便也罢了,知道了,若不夺了那北极神玉一探究竟岂不可惜?   恒玉低头拾起寒玉神令放在手心,又放回了怀中。/公/众/号/小/甜/宠/文/   出了书房之后,未有迟疑的去了阿难的院子。并未打扰,也并未进了屋子,只在门口站了许久,才又离去,这时天已微微亮了。   中午食午饭,看着恒玉进来,阿难只当没这个人。恒玉给她夹菜,她也吃。反正暂时也不能把他怎么样,自己也没银子,那就先得过且过。   阿难自认为自己不是个迂腐的人。自打那夜将寒玉神令给了恒玉,她也就想开了。成亲也好,嫁人也好,先把素素找出来再说。   等把素素找到了,再报仇也不迟。就算弄死恒家上下很难,为了仇恨而活,也比自己现在一个人不知道活着干嘛好吧。   许是这股子对什么无大所谓的劲儿,弄的旁人觉得这丫头脑子有点问题,要不就是有点什么阴谋。   是以弄影极度紧张了起来,不但每日派人盯着阿难住的院子,还教人巡逻了,生怕出了什么纰漏。   而恒玉即将与江湖第一美人阿难成亲的消息,也传到江湖各处。请帖也一一发放出去,只待四月初一那天办了婚宴酒席。   阴谋不阴谋的阿难是完全没这个意思,不过,她没有这个意思,不代表别人没有。   无双谷处。   上官秋水被白泽重伤,又被恒玉的人放了毒围攻。从来不知道恒家山庄竟然有那么多弟子,不但一把大火把她的南星宫烧了,手下的弟子竟没一个活口。   疗伤的这段期间,上官秋水每每想及此,都能气的呕了血。那日如果不是褚鸢突然出现,她估计就要被饿死在暗道里头了。   那暗道还是小时候沈恻特地挖的,当时不屑沈恻为了玩个捉迷藏还能挖个地道,没想到日后竟然会派上这等用场。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杀了恒玉全家,她就不叫上官秋水!   瞧着吃东西吃的跟个饿死鬼,褚鸢拿了筷子敲了敲她的手,“你好好的,吃饭不好好吃,一副把菜当仇家的样子干嘛。”   褚鸢年过四十,长的平凡的和路边的大婶儿没什么区别。也就是因着这份平平无奇,行走江湖多年愣是没被几个人认出来。   她多年以前受沈恻父亲恩惠,之后便常常为了沈恻和上官秋水的小身子骨操心。后来这两人大了,她才满天下的四处溜达。上次若不是收到沈恻的消息,也不会去了南星宫将上官秋水救了。   “我得好好养好身子骨,才能尽早去报仇!”   “行了行了,不是说了,你这个伤好透最起码还得一个月。如今才二月初,也还冷着,且好好养着吧.”   上官秋水吃着眼里就含了水光。每每一到夜里,她似乎都能听见那日南星宫的凄惨尖叫。那日大火更是毁了南星宫的一切,随着自己一同逃亡的也不过才二十人罢了。其他弟子则尽数被杀。   她自问和恒家无仇无怨,恒家却派人灭她满门。   最可笑的是什么,如果不是沈恻递消息来,她连灭了南星宫的是谁都不知道。只当着是重莲卑鄙无耻,打伤自己不说,还要私下再杀人灭口,只为了独吞北极神玉。   眼下躲到这荒僻的无双谷,见不得人,如今这般忍了,日后不讨回来,她上官秋水真就白白为人一遭了。   “药王谷的人都撤了吗?”   褚鸢吃饱,搁下碗筷,擦净了嘴才点点头,“算着日子,这两天也该到了。不得不说沈恻这小子还挺聪明,什么都料到了。不然谁还能知道恒家那帮子人连药王谷都要搜罗一遍。”   “沈恻什么来无双谷?”   “那就早咯,他中了奇毒,又跌落悬崖。算他命大,那悬崖底下有条河,否则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怎么可能只受些外伤。”   “你小时候不是给他喂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是说百毒不侵?”上官秋水抿了抿嘴,瞧着褚鸢颇有一番你这个圣手榜第一也不过如此的意思。   褚鸢瞪大了眼珠子白了上官秋水一眼,将碗筷往她跟前一推,“沈恻那臭小子小时候要不是被我那么伺候过来的,你当着他中了那东瀛奇毒还能活?还有你,别以为受了伤就不用干活了。去把碗洗了,再把屋子收拾了!”   上官秋水不愿也不行,小时候就是这般,若是不从,这老女人有的是法子折腾她。   端着碗筷出了屋子,抬头见无双谷景色,暖阳之下白鹤在湖水边缘喝水觅食,梅花未谢,红白相间。上官秋水闭眼,用力嗅了嗅,冷梅香气沁人心脾。   上官秋水心忖,这处荒废了的地方倒是不错。等找了恒家报了仇,南星宫再待重头再来,就选了这处安身立派。   褚鸢则端了个椅子放在走廊屋檐之下,拿着把瓜子儿边磕边想着沈恻那小子该怎么办。那小子如今还瘫在重莲教里头,不想个法子治,这一辈子瘫着还不如死了。   不破不立,难不成还真得打断了筋骨从接?那他那身武功可就费咯。   作者有话要说:  至于为啥沈狗不给阿难递消息,他那么个骄傲人,肯定不想阿难看自己残废的样子。   这章补的是18号的,19号正常更新。 第50章 恒玉之痴之念   转眼来到三月底,要不到两天就要拜堂成亲。恒玉也变的越发忙碌,以往中午晚上都会出现陪自己用个饭,这几日也是不见踪影。   阿难在嬷嬷的催促下,换上了恒玉特地在织女苑定做的嫁衣。镜中的自己面若桃花,红衣衬托之下更显精致华贵。阿难小的时候曾和素素无数次幻想自己日后成亲会是个怎么样的情景,也无数次幻想过自己嫁的是何人。   没成想,竟就成了这般。   “姑娘真是姿容胜雪,我看那宫里头的娘娘也没姑娘这般好看了。怪不得大公子那般欢喜您呢。”   “后天就是大喜的日子了,姑娘可得多乐乐,这样公子瞧着也乐呵。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嬷嬷舌灿莲花,说了一口的吉祥话。阿难听着敷衍式的点点头,这种福气谁爱要谁要去了吧。也不知道那白家的姑娘怎么就那么短命,好端端的自戕干嘛。不然这恒白两家联姻,自己也不用嫁给恒玉。   转念一想,心内又讥讽自己,只怕白家姑娘不死,自己估计就要被恒玉锢成个外室。那才真的恶心。   恒玉答应过自己,只要礼成之后,就马上带自己去找素素。只要见到素素,一切都好说。   正想着洞房之夜该怎么办,就听见恒玉唤自己的声音。阿难回头,见着恒玉白色锦袍里衣,外套一件紫色薄纱。   倒少见恒玉着紫色。但是这颜色沈恻那短命鬼倒是常穿。每每穿了紫衣还得带个紫金冠,骚包的不行。这般想着,心口又是一阵痛楚。   阿难越过恒玉走到桌边端了冷茶喝了,试图忽略这心口不适。   “哪里不舒服吗?”恒玉说着,上前取走阿难手中茶盏,“别总是喝冷的,天儿虽回暖了,但总食了凉的也不行。小心着了寒气。”   言毕放下茶盏又捉了阿难的手,牵着她坐到软塌边上,阿难扯不开,索性随了他去。   “中午怎的没吃东西?”   阿难坐在一旁低眉顺眼,并不回答。心忖你要是被人当个金丝雀儿的锁在笼子里,你能吃的下?你要是被人逼着成亲你能吃得下?那人还是掳走你姐妹,杀了你心上人的人,你恒玉能吃的下?   想是这般想了,说却不能这般说。素素还在他手里拿着,自己一没银子二没武功三没智慧,除了伺机而动以待来日,还真没啥法子。   “怎么不说话?哪里不舒服吗?”   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眉,抬眼盯着他,“最近你不是要招呼江湖上来的人,你还抽空回来干嘛。忙你的去呗。”   听着主子要说体己话,屋子里的下人自觉退了出去,将门也关上。屋子只剩下阿难恒玉。   恒玉手上用力,便将阿难扯到了自己怀中。左手将人锢住,右手探出想抚抚人儿的脸。被阿难躲了开,也不恼,只换了方向改抚了抚那鬓边碎发。又见金冠流苏晃动之间,阿难面容更加白皙柔嫩,心中微动,将怀中身子换了个方向面对自己。   阿难心里犯恶心,下意识的就皱眉伸手去推。手却被恒玉捉了。腿又想去踹,动作两下绣鞋脱落,阿难索性伸腿就是一脚。   那脚也被恒玉顺势夹在了腋下。   “松开我!”   恒玉不言,嘴角含笑。左手揽着阿难腰身儿,用力向前一揽。两人那鼻尖就触碰上了。   小口因着怒气紧抿,唇色嫣红,胸口也一起一伏。估摸着是因为此刻心口没了痛楚,恒玉脑子就被那起伏和嫣红晃了眼神。手掌之中纤腰不盈一握,总归两日后便要成亲,恒玉便凑近含住了那嫣红小口。   从未在清醒的时候亲过她,原来如此柔软甘甜。下一瞬,脸上感觉到凉意,口中尝到血腥,却不愿松口。只锢着人儿越发贴近自己。   阿难是被恶心坏了,她何曾受过这般欺辱。不想哭那眼泪是不自觉的往下流,嘴巴上使劲咬了,恒玉却更来劲。感觉着那手的方向都不对劲,阿难慌了,使劲挣脱。   春季衣裳不厚,领口被那么挣脱了两下,就露了肩膀。阿难还没反应过来,恒玉便低头流连。   白,惹眼的白,滑腻,抚不够的滑腻。恒玉有些控制不住。   他却忍住了,只不断亲吻那粉颈。至于耳边辱骂,脸上的湿润凉意只当不觉。   “你真的令人作呕。”   阿难将一只胳膊终于挣脱开来,取了发间金钗,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刺向了恒玉脖子。可惜恒玉内功护体,身子比不习武的人都要硬了很多,而纯金的钗子又太软。   金钗不过没入一点儿,就弯了。   男子与女子的力量悬殊,武功高强的男子和没有武功的女子那更是犹如鸡蛋和石头。只要恒玉想,阿难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别这样…求你…”   感受到恒玉逐渐滚烫的身子,阿难怕的身子都在发抖。起皮疙瘩更是起了一身。   “求你…放开我…”   恒玉却不听。   许是厌恶了紧要时刻只能说求不求的自己,阿难手上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使劲儿推开了恒玉几分,口中尖叫出声,“你滚啊!滚啊!你不就喜欢我这张脸吗!”   阿难尖叫,脚上不断乱动,捏紧手中金钗就向自己脸上划去。   恒玉楞了,这愣神的片刻,阿难又在自己脸上划了一道。从耳鬓直到下巴,如此长的两道伤口。血珠滴落,红色的两条伤口在这白皙的脸上是那般突兀。   美貌就是自己的命,没想到当真毁了的时候,也就那样儿。手中不住颤抖,脸上也不觉痛,只不过微微的麻意。   盯着恒玉,“你满意了?”   发冠的流苏沾到了那血,晃动之间滴落到了恒玉的手上。眼前人的身子颤抖着,眼中带了火,小手还紧捏着金钗。   此刻,心口比以往更甚的痛意传来,恒玉笑了笑。右手一闪,点住了阿难穴道。   欺身上前含住了人儿脸上的血珠,口中更是轻声道:“我不强求你,我等你愿的那天…你爱美貌如命…却因不想和我亲近,便冲自己下了这般狠手…”   那吻又落到耳垂,“可是无用的…阿难…后日你我便要成亲…这辈子,你注定和我一起…生也好,死也好…你便只能是我的…”   阿难的泪珠不断,经过脸上伤口,刺痛异常。心口如同被无数蚂蚁咬了,无法动弹,而恒玉还不断吻着自己。   怒气,恶心,心痛,眼泪。复杂的缠到一起,喉头一甜,就呕了血。   白皙的面容,鲜红的血珠,痛到极致的心口。   恒玉离了阿难的身子,离的远了些,瞧着阿难。自己嘴角同样也溢出了血,不知出于什么心情,他又欺身上前吻住阿难。   这回,不再有了甘甜,只有血的相融。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那脸上的伤口都止了血,恒玉才走。走了却没给她解开穴道,不过一会儿又拿了个小罐子回来。   恒玉也不说话,拿着个帕子沾了水将阿难脸上伤口细细清理了。清理之后将雪玉膏细细涂抹,直到将那伤口全部覆盖,才又唤了丫头上前给阿难沐浴更衣。   这个过程恒玉便就在外间待着,也不走。而阿难被点了穴,像个木头人似的被折腾。连话都说不了。   之前还以为恒玉对自己有情,不管怎样也会秉着你情我愿的意思。这会儿才觉自己真是天真的可怕。什么成亲就愿意放了素素。   只怕成亲之后,便对自己如温水煮青蛙,禁锢到你没了想法,没了想逃的意思,认命的只能跟他。素素便无疑是恒玉禁锢自己最好的筹码。   只要素素在恒玉手上一天,自己就得跟个木偶似的被他玩弄。   死了也好,阿难闭眼想。   这般活了什么意思。   这念头不过一闪而过,想到自己死了,素素只怕过的更加艰难,还不知道怎么被恒家驱使。两个人在世上相依为命,总比一个人在世上活的艰难好。   素素一定要救出来,失身便失身,自己又不是什么贞洁烈妇,能救出素素失身也值。只对不起沈恻那短命鬼了。   待下了阴曹地府,我再向你这个短命鬼赔罪吧。   又是一阵心痛,阿难被折磨的有些累了,便在浴桶之中这般睡了过去。   婢女将阿难头发上的水绞了,又将寝衣穿好,才将阿难抬了出去。恒玉上前将人儿抱到自己怀中,小心翼翼的放在床榻上。听着她均匀的呼吸之声,摆了摆手让婢女下去。   看了阿难一会儿,恒玉才去了净室,也不嫌弃是被用过的水,也将自己洗了干净。再待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身儿干净的寝衣。   躺到阿难身边,将她拢在自己怀里,恒玉眼神越发的柔,喃喃道:“你若一直这般乖便好了。”   “第一回见到你的时候,我还在想,怎么还有姑娘能生的这般俊俏…俊俏不说…还总能让人欢喜…你太美…总是不自觉的被你面容晃了眼…”   烛火昏黄,屋内温暖,窗外时不时的传来几声布谷鸟的啼叫。   恒玉面容清隽如玉,声音柔和好听,搂着阿难不断低语。   “那次看你因了素素被掳走…在雨中哭成了个泪人儿…多好笑的,我脑子里竟然想着…你若能为我这般哭了多好…”   “武林大会…你为我挡剑…我便知道我的劫数来了…今生今世若无你相伴…枉我为人一遭…”   “相信我,素素过的很好…待成了亲,我就将素素放了…你若想当这恒家山庄的夫人,我就为你谋权…夺利…让这江湖之中无人敢欺你,辱你…上官秋水那种事不会再有…”   “你若喜欢四处云游…我便弃了这一切,带你云游天下…”   昏黄氛围催人入梦,恒玉低语之声渐渐隐没…二人床上酣眠,宛如一对伉俪情深的夫妻…哪怕只是片刻错觉,也足够了。   * 第51章 沈恻正在赶路   阿难是被肚子饿醒的,醒的时候恒玉已经走了。周遭似乎还残留着恒玉的气息,温柔缱绻又偏执。摸了摸脸颊上的伤口,手指触碰上去还有些黏黏的感觉。   想来是恒玉走的时候,帮着上完了药才走的了。何必呢,阿难想。又心忖自己还真是眼瞎,当初看恒玉还怎么看怎么顺眼。鬼知道竟然是这么个性子。   如果知道恒玉其实是这样的,退避三舍估计素素也会没事。昨天是被气急了,一上头就给了自己脸上招呼。若是现在自己给自己脸上划那么两下,是怎么也下不去手的。   也不知道恒玉喜欢自己什么,不为了脸是为了什么吧?简直就是造孽阿!   缓了一会儿神,肚子越发的饿,瞥了一眼旁边的小丫头。   “给我做碗牛肉面,我饿了。”   小丫鬟应声去了,屋里头便只剩下另外一个。看起来格外瘦小。想着自己要是有易容的东西,就把这个丫头给打昏,再出去不是方便的很。   易容的东西之前回沈恻的院子倒是拿了,可素素被拿着,没多大用。   素素啊,素素啊,等把你整回来,一定把这姓恒的都给弄死。不然自己和素素的委屈就白受了,沈恻那短命鬼也就白死了。   起身穿好了衣裳,阿难心内不舒服的很,匆匆洗漱完,吃完了东西就出了院子。前一两个月光顾着顾影自怜,天天恨不得就在床上哭死。眼睛都感觉快哭瞎了。   许是明天就要彻底掉坑里了,阿难还稍稍起了点兴致出去溜达溜达。以后要弄死姓恒的全家,总得去认认人吧。   刚把院门打开,就看见弄影那厮木着一张脸跟个关公似的堵在门口。   “让开,别跟个门神似的在门口堵着。”   弄影行了礼,皱眉道:“不知姑娘要去哪?明天就是大喜日子了,按照规矩姑娘不能出去的。”   因着长梦那事儿,阿难对这弄影是恶心的不行。上次和恒玉说完这人倒是在自己眼前消失了一阵子,这才多久,又见天儿的在自己跟前晃悠。   “我脸上伤了,我要出去买东西,不然明天大喜日子你不能让我顶着这么张脸吧。”   弄影抿嘴不言。虽他一直不明自家少主到底喜欢这阿难什么,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姑娘有时候狠起来还真有些血性。   “姑娘要出门可以,我派几个人护送。”   瞪了弄影一眼,阿难越过他向前走了。在诺大的山庄之内七晃八晃的晃不到人,就带着帷帽去了街上。   还没走出山庄几步,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还很有些变大的趋势。伺候的丫鬟要回去拿伞,阿难没说话,点点头,自己就在这块儿等着。   雨中看着远处街中人来人往,其实也没什么联系,阿难就想到沈恻。念头一起,心口就痛楚不堪。说要去看脸上的伤口是随口一说,只要有雪玉膏和素素,这脸就不会有什么事儿。   去想找个大夫看看自己身子是真的,没见有人得过相思病,怎么这病这么要命,一想心上人就心痛,想狠了还吐血吗?   长呼一口气,想到昨天恒玉也吐血,莫不是和自己得了一样得病症了吧。   也没要特意避开恒玉,不过是心血来潮出来透透气顺便罢了。   待小丫头出来,缓步走在街道之中。周围人的吆喝热闹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烟火气。阴雨天带起凉意,身心都为之一清。   幼童的笑声,偶尔传来的鸟叫。   商贩的笑容,嘈杂的交谈之声。   活着真好,阿难想。如果沈恻那厮还活着,素素也在,又不缺银子,这一辈子该是多么快活。   经过织女苑,都没心思进去瞧。却还是想起邯郸城和沈恻那短命鬼在门口僵持的场景。那时觉得屈辱,这会儿想着没忍住笑出了声。   心口痛着,脸上笑着,带的伤口都疼。   又想起老夫人,当年说什么贱名好养活,取的名字叫阿难,但这一辈子一定会顺顺当当的,鬼知道还真这么难。   终于到了沧州城最好的大夫处,阿难瞧着没人,直接上前冲着那老大夫道:“大夫,我估摸着是得了相思病了,每每一想到心上人,这心口就痛的厉害。”   这话一说,那山羊胡的老大夫就乐了,连带着医馆里头其他的学徒小童都捂着嘴笑。   还没见有姑娘一上来就说自己有相思病的。老大夫年逾古稀,操着一口正宗的沧州话回道:“这世上可没什么相思病,倒是有郁结之症,且让老夫帮姑娘瞧瞧。”   大夫讲究望闻问切,阿难就看着这老大夫把脉越久,那脸色就越难看。又按着大夫吩咐看了舌苔。不知怎的,老大夫还扯了她跟发丝瞧的认真。   “怎的?我这病症还挺棘手吗?”   枯树枝似的手抚了抚自己的山羊胡,老大夫想了一会儿才道:“姑娘这病症,老夫没法子治。”   这话说的阿难心头一跳,“大夫你话说说清楚,这么模凌两可的也太吓人了。我除了想起心上人来心口时常痛楚,其他倒也无事。能吃能睡,吃的也不比以前少。”   “这不过是表象,实则姑娘的身子内耗严重。老夫这般和姑娘说吧,估摸不到不到两月,姑娘这身子就怕是要油尽灯枯。”   “怎么可能!难不成我是中毒了吗!”   “那倒不是。”   阿难急了,帷帽都扯了,揪着老大夫衣袖,“那大夫你说话说清楚啊,别我问一会儿你才挤出一点话,什么叫我油尽灯枯活不到两月。是什么病症?原因又是什么?”   “这原因瞧不出来,是个怪病,我半截儿入土的人了,这辈子算上姑娘也就是第二回。”老大夫那手不大利索,眼睛也有点看不清楚,哆哆嗦嗦的扯开阿难的手,“姑娘你这剩下的日子就好好吃好好睡就是了。”   说的跟天方夜谭似的,自己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活不长了。看那老大夫样子也不是假话,阿难大受打击,第一反应就是那长梦之毒的后遗症。一时失魂落魄怎么出的医馆都不知道。   跟着阿难的丫鬟护卫面面相觑,好在反应快,其中一名护卫用了轻功连忙回了恒家山庄去禀告少主。   如今这阿难姑娘就是少主的眼珠子心头宝,这被人忽悠了倒罢,若那大夫说的是真的…护卫不敢在想,一刻都不敢耽搁飞檐走壁的就回了。   阿难呆呆的坐在凉亭之中,檐前雨的雨珠串联成雨帘,虽无寒气,但却扰人视线。雨帘之外是什么她都看不清,至于她的心,就更乱了。   自己就快死了?怎么就这么不真实呢?素素还没救出来,自己就要死了?沈恻那短命鬼的仇还没报自己就要死了?   想的都想乐。这老天爷还真够狠的。   发呆了许久,阿难就想开了,死了就死了吧。素素好好活着就行,至于报仇那事儿也不指望素素,素素后半辈子能不缺银子乐乐呵呵往下活就好。   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来不及杀了姓恒的全家,拉一个恒玉陪葬也不算亏。恒玉他老子不是也活不长了吗?阿难想着这剩下的日子就得找了法子把那个恒之恪给弄死,至于恒玉…   要恒玉死就简单些了吧…   “阿难。”   阿难不用转身也知道是恒玉了,不想看他,便也就没有回应。   “你在想什么。”恒玉看着那瘦弱背影,欺身上前环抱住她,“冷不冷?”   经过昨天那一遭,阿难知道了反抗无用。对待恒玉,该是冷漠到底。又思及自己活不长了,要给沈恻那短命鬼报仇的,不但沈恻,还有春芽。   委屈就委屈了,阿难强忍住不适转头朝着恒玉浅笑,“不冷,只是听那大夫说我活不长,被吓到了。”   人儿态度的好转,让恒玉有些动容,手臂收的紧了些,微微低头亲了亲阿难的鬓角,“你不会死,只要你不再想沈恻,你便不会死。”   只当恒玉随口胡说,并未将这话放心上。阿难道:“这东西又不是说不想就不想的了,反正我活不长了,想不想的有什么区别吗?何况你把沈恻杀了,我也如你愿嫁给你了,怎么?这人你都得到了,这心你还得霸占了不成?”   恒玉将人转过来面对自己,从怀中拿出雪玉膏,细细在人儿脸上涂抹了。   动作之间言语柔柔,“你不要把我想的那般坏,沈恻不是我杀的。他在江湖之中难免有仇家,与我何干?包括素素被掳走,也是我父亲手笔。当时我还受我父亲掣肘,父亲拿你性命威胁我,我也是无奈之下才没告诉你。”   信吗?自然是不信的,就算不全然是恒玉的意思,他肯定也掺合了,阿难又不傻。心里啐了句伪君子。   将雪玉膏涂抹完,恒玉拾起人儿小手,“走吧,回去再等我会儿,陪你一同用饭。”   “嗯。”   两人便这般走了,身影旁人瞧着,也是极为般配。   阿若隐在暗处,叹了口气,转头对着白泽道:“这让我们怎么去和阿难姑娘说沈恻的事儿,看那样子,像是和恒玉感情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十二点之前还有一更。 第52章 沈狗依旧骚包   阿若隐在暗处,叹了口气,转头对着白泽道:“这让我们怎么去和阿难姑娘说沈恻的事儿,看那样子,像是和恒玉感情不错。”   “那就让他自己去抢婚吧。瞧这样儿万一阿难姑娘不欢喜他了,那也没办法。明日恒玉大婚,沈恻赶一赶应该也来得急。”   “沈恻拜托你我二人先过来给阿难姑娘报个信儿,我俩没办好,就指望他抢婚,不太好吧。”   雨雾漫漫,阿若是只盯着阿难和恒玉的身影瞧。白泽才不耐看那两人,只顾盯着阿若看。   “你别瞧了,你看看我。”   见阿若不理,白泽往阿若身上凑了凑,“那不然我直接去抢?这样也行,恒玉又打不过我。”   阿若嗔了白泽一眼,食指戳了戳白泽的脑门子,后者顺势捉了那手往怀里揣。   “重莲如今在江湖上风口浪尖,你怎好再动手去抢人?你我这一路上多少恒家的耳目你又不是不知。若不是沈兄弟教会了我些简单的易容,还不知道生了多少麻烦。你可少惹些祸吧。”   “怕什么,我易容谁还能认得出我。”   “你以为恒玉瞧不出来是你是不是,武功路数掩盖不了的。”   “好姐姐,不管这些了好不好。你用北极神玉疗伤了这么久我都不能近你的身。路上也是多有不便,这好不容易到了沧州有个正儿八经的院子住了,你就不要管别人了。”白泽说这又低头往阿若的胸前蹭。   之前走火入魔这身子都瘦成了皮包骨头,用北极神玉疗伤的这几个月好不容易养的白白嫩嫩了,又得为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烦神。他是憋坏了。   阿若身子本就丰腴,白皙又绵密。旁人若胸前那般丰腴,则会显得胖。阿若不是,胳膊腿都修长,那腰身儿也纤细。且喜好穿些袒领衣裳,则衬的那胸前的曲线更加惹眼不说,腰臀的曲线也惹眼。   胡同里头还算隐蔽,白泽拢着阿若腰身儿,那牙口就朝着那心口去了。   这会儿被白泽一闹,没忍住,口中就嘤咛了声,身子也发软。胳膊轻轻推了推白泽,“别在外头闹,小心给人瞧见。”声音娇柔嗲嗲。   白泽心头一热,也不管会不会被人瞧见,横抱起阿若就朝着租住的院子用轻功飞了出去。   借着油纸伞的浮力,白泽从空中落下,逗弄的阿若嗔笑连连。   同在沧州城城内,一方院子白泽阿若快活逍遥。一方阿难面对恒玉吃着东西吃的难以下咽。   面容沉静,瞧着温柔。实际做的那些事儿没一个能见人的。满嘴谎言,冠冕堂皇。还偏爱穿些白衣裳,一副干净不得了的模样。   她真的就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做事情做的这么心安理得,一点儿都不心虚不说,还一副别人就是应该这样的德行。   明明也劝自己对恒玉态度好些,这样后面动手也方便。却就是不想看他,不想和他待在一处。   将碗筷一放,阿难开口道:“我饱了,你一个人吃吧,我沐浴去了。你晚上不要留在这里。我想一个人睡。”见恒玉不说话,想了想又道:“都说婚嫁之前男女之间见面不吉利,就算你不怕这些,还是有些敬畏心吧。”   刚离开椅子,就被恒玉拉住了手腕,“陪我一起吃完,不着急,还早。”   “我不想吃了,我想沐浴。”   恒玉语气还是柔和,抬眼看着人儿,“乖,陪我一起吃完。”   阿难欲往前继续走,恒玉搁了碗,手上用力,阿难又到了他怀里。   屋内伺候的丫鬟乖乖退下。   昨日的那一幕瞬间浮到眼前,阿难不敢动,身子都僵硬了。她实在是不想再经历一次昨天的那种场景,脸上都给她划了两道了,人家还这样,她还能咋办。   “阿难。”   “干嘛。”   “让我抱抱。”   言毕,恒玉身子就靠在了阿难怀里。   模样疲倦,平时不见皱褶的衣袍,此刻那衣摆上有着一小块脏污恒玉也是不知。   大概是最近一直忙着成亲的各种事情才会这般累了。府里江湖人士众多。而恒之恪重病,照顾一应江湖人士的大小事就都得恒玉亲自来。   当然,也不止这些。还有重莲掌门白泽和阿若出了不周山之后不知所踪。以及少林和武当的各种怀疑揣测追查。这些都得恒玉去处理。   更加之那心口时不时传来的心痛,心痛若只是心痛那么简单倒也罢了,这心痛更是时时提醒他,自己心爱的女人此时此刻想的是谁。   阿难不知这些,此刻她的脑子里头是空白的。纠结犹豫过了头就成了空白。一边是身子本能反应的想离恒玉远些,一边又是理智告诉她,要示好,要示好,这样才能拉着恒玉一起死。   她不是个多有城府计谋的人,很多事情都全凭了自己心意。装估计也装不了多久。阿难有些泄气。   这一走神,身子也放松了些。   心口没有痛楚,怀中人儿的身子也软了些。恒玉笑了笑。这才抬了头,瞧着人儿小巧下巴,凑上前亲了亲,“歇了这会儿我也不想吃了,你先去沐浴吧,等你洗完,我帮你伤口清理一下再抹些药。”   阿难皱眉,他这话意思不就是今天晚上还不走吗。能离了一会儿也好吧,起身唤了丫鬟去抬水,便去了净室。   沐浴完从净室出来的时候,恒玉也不知道去哪里洗了。那头发用纶巾束着还滴着水。带的那寝衣都湿了一小片。   “你怎么不把头发绞干了,湿漉漉看着脏兮兮的。”   恒玉噙笑,上前拉拉人儿小手一起坐到床边,才道:“你若瞧着不舒服了,我用内力,一会儿自己也就干了。倒是你,头发不也没干。”   “我这个好歹没滴水吧。”   “是了,但也湿着。夜里还是凉的。过来,我帮你弄干。”   阿难转了身子背对恒玉,由着他去。   热度不断从背后传来,这温热将人笼罩,还有些想昏昏欲睡的意思。不过恒玉在后头那是想睡也不能睡的。   “你出去吧,我想睡了。”   话刚说完,恒玉又欺身上去抱住了她,“睡吧,明天一天有的折腾。不过我不走,我同你一起睡。且安心就是,不会对你做什么。”   昨夜自己动弹不得,恒玉也确实没做什么。懒的说啥,阿难直接往里头一躺,被子一盖就当自己是个死人了。   恒玉抬手替人儿捋了捋头发,又起身去拿了放在妆上的雪玉膏和干净的巾帕。看着那伤口在雪玉膏的滋养之下,已经快好了。算是安心了些,将药上完,待自己头发也干了,才躺在了阿难身侧。   人儿气息紊乱,恒玉将被子掀开也进去睡的时候,人儿的气息就更加紊乱。紊乱归紊乱,心口却无痛楚。   这多好,死的人就是死了,留恋无用。阿难一向明智,该知道怎么过日子才好。   如此,再过些时日,阿难心里怎会没有他。只要她不想沈恻,那情蛊便不会发作。待阿难嫁给自己,自己再对她好些,想来她心里眼里都是自己的日子也不远了吧。   殊不知是阿难觉得自己快死了,还想什么沈恻那短命鬼。少点折磨最后日子也舒坦些。待到了阴曹地府不就碰上了吗。   将那温热的身子拢到身前,软玉在怀,恒玉觉得竟让人出奇的踏实。这种踏实感之前只有在完成任务,或者武功排名有靠前的时候才有。   待自己势力渐涨,武功越发高强,那踏实感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   手放在阿难的腰间,不自觉的抚到了那小腹。手下颤抖的弧度让恒玉有些想笑,却是忍住了。只在想若过个几年,阿难有了身孕,也不知会生个什么样的孩儿。   男孩儿也好,女孩儿也罢,只要身子康健,便由着孩子去。无忧无虑的过一生就好了。恒玉眼神暗了暗,自己的孩子,如何也不能再过像自己一样的日子了。   想的太远,恒玉止住了念头。贴近人儿轻声道:“若睡不着就陪我说说话吧。”   这话说完,阿难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翻身仗背对恒玉。说什么话,有什么好说的,没枕头底下放把匕首捅死你就不错了,还说话,有病。   未拆穿阿难。只盯着那后背。   人儿身上无一处不美,那后颈也是白皙,后发际几根短短碎发,竟让恒玉瞧出了几分娇俏。微微挪动了身体,吻了吻那发际。   “睡吧。”恒玉轻声道。   被窝里面温暖,人儿的身子也是柔软。明日拜了天地,阿难便是他的了。这一夜,恒玉睡的格外深沉。   这么多年,睡的这般沉,这便也是头一遭。   沧州城外不远处,一匹马在林间急驰而过,马蹄跃动之间,不知踩踏了多少绿叶娇花。   马上之人,一身浅粉锦缎长袍,衣摆飘荡的弧度显示此人是如何的焦急。   头戴玉冠,那面色白的过了头。但不是苍白,而是养尊处优的莹白。一张脸巧夺天工,驾马而行,气势更是无人能比。   直到月亮隐入西山,天色微亮之时,他才停了马。抬头一看,已到沧州城门之下。   作者有话要说:  补完,后面日常九点更新。感谢在2020-01-21 17:31:13~2020-01-21 23:28: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里里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贪嗔痴恨(一)   镇守城楼的兵将乍一看到沈恻牵着一匹黑马而来,愣是呆住了片刻。待人走近才反应过来。例行公事盘查之后将人放行。   同样都是男子,沈恻是风光霁月,教人望而却步。他们几个守城楼的原本瞧着还周正,这么一对比,愣是给比成了老树根。粗糙又多余。   天刚亮的路上行人还不多,粉袍玉冠的沈恻行在路上也够一帮子人瞧的。有些年长的婆子只恨自己怎么年纪大了,若年轻些,什么也不图只求一夜恩泽也不枉此生。   沧州城内不准驱马而行,将马匹随意绑在一处胡同口。沈恻用了轻功就准备去找白泽。   事到如今,会不会被恒玉的人发现已经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如果不是自己还有一些余毒未清,北极神玉也要拿去给上官秋水疗伤的话,哪里还轮得到恒玉昭告江湖说什么劳什子婚约?   *   满府喜庆,院子里的丫头都应着日子在发髻间别了朵红色绢花。   前厅是热闹的嘈杂,阿难屋子里头的安静就有些突兀了。   雪玉膏效果奇佳,这两日恒玉更是跟不要钱似的拿着雪玉膏往她脸上抹。这会儿镜子里头那伤口也都长好,不过血痂还是够醒目的。   伺候梳洗打扮的丫鬟,一双巧手出神入化,愣是就着那血痂化成了个妖冶玫瑰。栩栩如生,颇有些花妖的意思。   胭脂,口脂,繁复的发髻。华贵的花冠…以及嫁衣。   红的让人眼花,这么喜庆的颜色,却让她脑子里不断想着那日的血。血腥味夹杂泪水的唇齿相依。   阿难看着背后走来的恒玉,手指紧握着玉梳越发用力。临了,这心里还是不甘心。纵然恒玉此刻瞧着如玉人,言行举止也都温和有礼。可是…真的恶心。   看着那双修长宽厚的手掌按在自己肩膀上,身子因为抗拒不自觉浮起一层鸡皮疙瘩。好在金冠流苏阻隔住了那厌恶恨意,不然,也够难看的。   “前头不忙吗?怎么还在这儿守着。你倒是一点不忌讳祖宗留下的规矩。什么成亲之前不能见面啊,什么行礼之前也不能见面啊,你还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无妨。想着多看看你。而且你今日是我的新娘子,我想着第一个来看你有何不可。”   将人转了方向面对自己,恒玉单膝着地,捉了人儿双手拢到手心,“你真美,阿难。”   恒玉长的好,没沈恻那么惹眼,周身气质也不尽相同。红衣男子穿着显之猥琐黝黑的也不是一个两个。恒玉算是穿出了自己的感觉。不浓烈,多了份淡淡疏离清冷。   越了解他,其实就越知道恒玉一般不将情绪外露。隐忍多之,陌生多之,温柔是错觉,好说话更是错觉。   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觉得这人好相与了,不过还是淡淡道:“你不也挺好看。”   探手抚了抚眼前人的小脸儿,指腹摩挲过血痂,又摩挲到那艳丽花朵,“阿难…待今日礼成之后,我带你去塞外看看好不好。到时塞外时节正好,也看些不一样的。”   还塞外,我能活到那个时候就不错。   “礼成之后,其他都再说,你先将素素还我。”   “自然,原也就打算礼成之后亲自带你去接素素。”   一时无话,又是沉默。恒玉却不愿意走,起身道:“时辰还早,外头自有恒松招呼着,我再陪你会儿吧。”   阿难脸色有些古怪,心忖谁需要你陪啊,巴不得你早点出去别老在眼前晃悠。   被恒玉牵着去了里间床榻上坐着,不过一道屏风的距离,那些丫头喜娘就安静的站在外头。刚想侧身问问恒玉想干嘛。   还没来得及动,就被恒玉捧住了小脸儿,待他的脸凑近,阿难的身子又僵了。   辗转之间,是气息的互相交缠。本以为一会儿便也就停了,没成想恒玉却越发来劲,夺取她的气息,抢占她的口脂。   只见阿难后脑勺被恒玉锢着,唇齿之间恒玉不断攻城略地,那手也越发的不规矩。人儿吃痛,小口在间隙处遗漏了几声叹词。听得屏风外的几个小丫头脸红。   “你…松开我…”   不能再继续,恒玉离的远了些,只将脑袋埋在阿难颈肩,“我是不是太急了,阿难。”   阿难不说话,默默抬手擦了擦嘴,她就当是被狗啃了。   这动作不知道又怎么取悦了他,恒玉眼神动容,侧头又亲了亲人儿脸上那玫瑰。凑近那精致耳朵,“阿难,今日…”   “今日怎的?”   “无事。”恒玉又笑笑,“虽这么问有些废话,但这会儿我却还是想问一句,你可愿意嫁我?”   这话问的可笑,没过脑子本能反应的直接开口讥讽道:“我有说不的权利吗?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嫁你。”   恒玉盯着她,目光深沉,语气更是慎重,“从未有过吗?”   一开始也是有过的,不过那会儿却不是因着欢喜他。也不对,一开始欢喜也有些,不过那欢喜是源于恒玉豪阔,还有地位家世武功。   她的片刻沉思又给了恒玉些勇气,不再说什么,拥她入怀。力气用的大了阿难觉得自己都快给他抱的窒息。   阿难不算迟钝,开口道:“你在怕什么,恒玉。”   怕什么?心内笑自己是有些如履薄冰了。   “无事。”   无法理解恒玉的喜怒无常,懒的在问。想起身去了妆奁前再理理被弄乱的发髻,刚起身,恒玉就跟狗屁膏药似的又黏了上去。   一来二去弄的阿难心里发了烦,转身瞪着他,“差不多行了你要干嘛啊。新郎官不在外头招呼宾客,你老往我屋子跑干嘛。”   嗔怒的模样别样风情,恒玉突的笑开了。因为他觉得阿难刚才说那话的样子跟自己就是老夫老妻似的。被这么说两句,反而消了恒玉那不知没来由的惶恐不安。   摸摸鼻子,又上前啄了啄那小脸儿,“那我去了,你在屋里头好生等着,吉时一到,就有喜娘带你出去。”   “知道了知道了,快出去吧哎呀!”说着话顺势将人推了出去,推出去不算完,门也关上,总算清净。   弄影看着自家少主就这么被那女人半推半轰的赶了出来,心里很是不舒服。瞧着自家少主还满脸笑意,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给憋了下去。   重莲的人出现在沧州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这会儿还是不要去打搅少主的好。   巳时三刻,吉时已到。   诺大的山庄堂厅,宾客皆落座。坐在主位等待敬茶的恒之恪衣衫华贵,整个人却因着病痛受成了皮包骨头。口歪眼斜,那嘴还不断流着口水。   当初威风凛凛的武林盟主如今也就和那普通老人无什么区别。本该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这突然中风,也是挺让人唏嘘的。   恒之恪被点了哑穴,没办法说话。目光所及也能感受到江湖众人对自己的探索眼神。其中还有不屑,嫌弃。   向他缓步走来的恒玉牵着那所谓儿媳,面色如常,他却看出了些别的意思,如雄鹰,傲视群雄。   他闭上了眼,就当自己是个瞎子,聋子。   喜娘的声音响起。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阿难低头弯腰的那一刻,是认命,以往被悬着的心一下又沉到谷底。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吧…   沈恻…对不住…到底还是负了你…不过我会给你报仇的…   心口痛楚也在这一瞬如洪水袭来。阿难的手有些僵硬,更有些发白。如果能看到盖头下的阿难的脸,便能发现那张脸苍白无血,被红衬的犹如鬼魅。   同样的,阿难若是能看到恒玉,便能察觉恒玉面容苍白的更甚。   站在堂厅门口的人突觉一阵风从身旁掠过,门口的人没发现,在场武功高强之人却是统统转了头,更是齐齐握住了自己的兵器。   剑光闪闪,粉色身影在空中形成了虚影,众人还未看清怎么回事儿,新娘子就被那粉袍男子掳到了门口。   原本牵连恒玉阿难的红色锦缎被剑气划了个七零八碎,在空中如花瓣一般分撒开来。   被划的七零八碎的何止是那锦缎,更是恒玉与阿难之间的牵绊,纠缠,还有他二人的来日方长…   熟悉的他的味道…阿难有些震惊,那双小手有些颤抖,快速的扯了盖头。先映入眼帘的是站在对面恒玉无比苍白的面容,再待转头,看到的则是沈恻那张脸。   “你你你…你没死?!”惊呼出声。   “我要是真死了你是不是就要嫁给恒玉了,嗯?”   是他,真的是他!同样的声音同样的语气!是他!   肉眼可见的新娘子的眼神从震惊到狂喜,见到这一幕的武林众人心下又有了些了然。再看恒玉,双唇都无了血色,不显弱势,煞气尽显,骇的一旁的喜娘连忙倒退了几步。   “放开阿难。”恒玉说着的同时手臂一伸,将弄影扔来的长剑稳稳接在手中。   阿难还待说什么,心口的钝痛却让她眼前发黑,痛楚之意犹如排山倒海袭来,侵袭着她整个人。伴随眩晕,那双手紧捏着心口的衣裳,再支撑不住歪在了沈恻怀里。   “快走…”这是阿难晕过去之前最后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21 23:28:32~2020-01-22 19:47: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婧子 5瓶;东条由乃、汀汀汀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贪嗔痴恨(二)   因为阿难昏厥,沈恻无心恋战。转身用了轻功就想逃。转身之际,齐齐三道身影而动拦住沈恻的去路。   刘丙乙辛显九一向与恒玉交好,翻身利落一跃。   “今日是我恒兄弟的大喜日子,岂能容你放肆!”刘丙乙向来是个急性子,大喝一声提刀就冲了上去。   辛显九也是看不下去,冲上去便打。   对比这二人弄影则还要利落些,指挥恒家护卫架弓列成一排。   一个个的心内只道少主的大喜日子定不能就这般被毁了。   恒玉提剑缓步上前,将两旁武林人士的窃窃私语和来自身后恒之恪的那道锐利目光忽略。   他眼含杀气,视那粉袍之人为眼中钉肉中刺。当日悬崖之时,该是亲自将此人碎万段!一时疏忽大意竟酿成大错。   “沈恻。”恒玉沉声道。“你此刻将阿难放下,我且还能留你条性命,否则今日即便你逃了,日后我倾尽一切,也定要亲手杀了你。”   粉袍之人应对那几人游刃有余,听言讥讽一笑,“且看看你有没有那本事。而且你恒家为夺武林至宝,杀害南星宫上下将近五百名弟子,你还有脸说这些?”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哗然一片。   恒玉面容逐渐有了血色,听了这话也不慌,只笑了笑:“我恒家百年基业,一向是武林名门正派,岂能容你在此胡言乱语危言耸听。”   说罢,身形随剑影而动,直指粉袍之人。也就是此刻,一声口哨尖刺响起,弓箭手皆看准时机放箭。   沈恻经过中毒一事落入悬崖,筋脉尽断,分筋错骨。疗伤之际,借助北极神玉之功效,将南星宫心法与逍遥派心法相结合融会贯通,弄巧成拙练成了逍遥派之中最难习练的拂忧剑法。   此剑法精妙高绝,是逍遥派开派祖师一生之中最为得意之作。逍遥派人丁凋敝,习得此剑法之人百年来竟无第二人。   江湖之中知道拂忧剑法的人,屈指可数。见过此剑法的人更是没有。   众人只见沈恻单手执剑,护着那名为阿难之女速度也丝毫不慢。   剑光闪闪,身形虚空,留影一片。眼中所看竟成漫天繁花。一时看呆了去,心中越发平和。片刻分神宁静,虚影越发繁多,万剑虚影划破长空。   再待下一刻,箭羽落地,辛刘二人双手手腕皆被剑气所伤。兵器落地退至一旁。弄影则要更惨些,右眼被伤,血流了一脸,极为可怖。   恒玉在此之前,武林大会上已败在沈恻手下一回。那青衣少年当时便知是沈恻,没成想二人日后因着阿难还会有这些牵绊。   那时江城,阿难不惧沈恻双剑,舍命护了恒玉。   此刻沧州,沈恻为夺阿难宁愿遭受几个月的重伤折磨。   两人心中皆憋了一腔恨意,剑招之下是杀意弥漫。实力到底是悬殊,再加之恒玉情蛊在身,刚刚阿难昏厥之时发作一回。搁在平时,好歹能拦住些时候,此刻不过几息,逐渐抵挡不住。   在场武林人士,有德高望重的少林高僧,武功高强的苍云掌门,更有在江湖高手榜靠前的武当弟子。其他人不动便罢,这几人不动却是不合适了。   受邀前来,只凑热闹看戏也不是这几人的风格。   沈恻本已一跃而起就要从房檐处逃走,又突见武当四名弟子,少林两位高僧,以及苍云掌门将他围住。   想在这几人手下毫发无伤的逃出,估计是不太可能。   恒玉心头痛楚不堪,身形软了些,执剑单膝跪地。喉头发甜,抑制不住的一口鲜血喷出。   弄影和刘丙乙上前一左一右将恒玉扶起,前者刚清理好眼睛上伤口,看着有些人模样了,担忧道:“少主你怎的吐血了?”   刘丙乙也是一脸焦急,“那小子武功就那般厉害?还没看清楚咋回事儿呢,就把你给打吐血了?”   恒玉摇摇头,起身推开他二人,纵身一跃,站到了沈恻对面。   高处风起,衣袂齐飞。   恒玉眼神盯着沈恻和阿难的发丝在空中交缠,显出极为缠绵之态,眼神更加晦暗不明。   “放开阿难。”   何必老生常谈说些废话,这自然是不可能。沈恻将阿难身子背到身后,将人固定好。双剑在手中挽了个剑花,“阿难从来都与你无甚关系,趁人之危逼迫她个弱女子嫁你,你脸皮倒是够厚的。不必废话,打吧!”   如果说原本对于抢亲这事儿沈恻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也有些害怕阿难真的欢喜上恒玉了。但刚阿难那反应他也就清楚了。   有些事情无需多言,他自然懂。   八人围攻,除却恒玉和苍云掌门,武当和少林之人手下皆留有余地。恒玉心中了然,只当不知。   □□,长剑,少林法杖。   还有时不时的箭羽。   在空中叮当作响,身影翻飞之际,沈恻顾暇不及,肩胛骨处被苍云掌门兵器一柄□□刺入。   衣帛破裂,肩胛骨瞬间流出血迹染了粉袍。   与此同时,一道白练破空而入,缠住那□□向后一带,算是解了沈恻危机。   阿若借白练之力跃到沈恻身旁,轻声道:“你快带着阿难姑娘走吧,这里我和白泽来应付。我二人帮你断后,你且安心去就是。”   说完也等不及沈恻回答,手中白练蜿蜒而出,在空中形成一个漂亮的虚影,便将少林两位高僧的法杖和苍云掌门的□□缠到一处。   一物降一物,□□法杖面对刀剑占了优势,对这白练却是无可奈何。所谓柔可克刚,这两种兵器在阿若强劲内力驱使的白练之下,真是毫无用武之地。   恒玉和武当弟子欺身而上,眼看就要将那白练斩断。忽然,一道黑影闪出,掌风划过恒玉身侧,反应不及,几人皆被黑影一掌击退了几丈之远。   原是白泽,白泽站在阿若身后,微微侧头道:“沈恻你快走,这边我来应付。”   刚才阿若出现动手之时,沈恻已趁机退到外圈。白泽一现身,沈恻放了心,便也不再耽搁,转头几个跃身消失不见。   恒玉望着阿难昏迷的小脸儿就那么趴在沈恻怀里,离他渐行渐远,仿佛此生再无缘触碰。情蛊催发,呕了一口血,咬牙冲着白泽道:“你重莲罪大恶极,如今还敢现身沧州。”   “恒公子,你这个栽赃嫁祸是否太没意思了些。”阿若走到前头朝着几人郑重道:“我当初走火入魔,无意之间伤了不少人,虽补救的有些无用,但那原不是我本意。许多江湖恶人,杀的人命统统算到我重莲头上,真是冤枉。”   阿若还待再说,少林高僧接话道:“姑娘杀孽深重,本该一命还一命。不管其他人是否是死于姑娘你手下,姑娘也确实失手杀了七人性命。罪大恶极的便也死有余辜,可姑娘你杀的都是无辜之人啊。”   这话听的阿若眼神暗了暗,白泽不乐意听这话,揽了阿若护到身后,怒道:“江湖向来纷争不断,也没见你们这帮子人什么时候跳出来过。如此针对重莲,不过是因为赤冶刀。那赤冶刀本就是我重莲的东西,凭什么你们要抢。”   后面阿若扯了扯白泽的衣袖,白泽收了些怒气,稍微平和了些,“何况恒家才是灭南星宫满门的人,你们倒护着,上了年纪识人不清吗?滑天下之大稽。”   几人听言又是面面相觑,屋檐之下院子里头也听到这话,即便暂时无证据,心里也是打了鼓。   恒玉借剑鞘支撑,抹去了唇边血迹,嗤笑一声,“赤冶刀存世百年,如何便是你重莲的东西了,这是一。再则你今日与你夫人帮着沈恻掳走我妻,这是二。北极神玉被你重莲夺走之后,上下那么多条人命便没了,这是三。不知你有什么脸在此处说这些。”   厚颜无耻,白泽不是能言善辩之人,被气到面色越发沉。还不待阿若阻拦,便又缠斗到了一处。   阿若武功高强,白泽比沈恻则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几人不知打了多久仍旧是不分上下。   腻烦之际,白泽抽出赤冶刀,惊起一片。一刀挥出,整个屋檐房顶都被掀了起来,瓦片四飞,白泽阿若便趁机飘然而去。   *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春日以来多是淅淅沥沥的雨丝,此刻豆大的雨滴哗哗而落,教人寸步难行。   沈恻横抱阿难进了一处破庙,庙宇里头原还有几个乞丐正生着火。瞧见沈恻,不知怎的就心里就发了毛,不用眼神,自己就乖乖退了出去。   将人儿放到一处干草上,片刻时候已用内里将自己衣裳和阿难身上都烘干。抚了脉搏,并无异样,只当着是阿难太激动晕了。   并未想其他的。   内力源源不断输送,待她身子温热了些,沈恻才收了掌。   抚了抚乱了的发髻,被雨水冲散了那脸上的艳红玫瑰,面容上那两条结了痂的疤痕让沈恻心中一痛。   捉了人儿小手凑到嘴边亲了亲,那可心才算终于落到了实处。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和小剧场。感谢在2020-01-22 19:47:08~2020-01-24 21:27: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婧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贪嗔痴恨(三)   亲了亲那小手还觉不够,又将阿难拢到自己怀里,才觉踏实。便这般别扭的姿势迷迷糊糊睡了一个多时辰。   又是梦境。   昏暗无边,却不觉冷,阿难沿着一处光点一直向前走。红梅白雪,日头甚好,素素就在其中捣鼓着药罐,阿难笑了,上前拍了拍素素肩膀。   只见素素转身老模样嬉笑道:“姑娘我每次弄药的时候你不是都不敢近前,怎么今日来了。”   “没,只是想你想的紧。”   “我从小伺候你,天天待一块儿,姑娘你还想我。说这话真是,我还要嫁人的,你可别拘着我。”   以往二人玩笑话的时候也说过,若是寻不到如意郎君,便这般相依为命到老。两个老太婆守着银子过得了。   既不用伺候公婆,也不用养儿育女,逍遥快活有什么不好。   阿难捏了素素那张脸,“你意思就是你要郎君不要我了是也不是?”   “那你都跟着沈公子哪里还记得我。”   这话说完,素素的身形逐渐消失。梅花纷落,一股暗香萦绕鼻尖,是他的味道。阿难蹲下身,将身子蜷缩,心口痛楚逐渐蔓延到全身。   由蹲下的姿势又变成倒地,膝盖弯曲,缩成一团。小手紧扯着心口的衣衫。逐渐气息也变的不顺畅。   怎么能如此之痛。   又怎么能在自己认命的时候他又出现。   造化弄人…   雪花轻杨,落到眼睫处,阿难眨巴眨巴眼,感受雪花的重量。轻的过分…   红梅白雪又消失,黑暗逐渐将这一切侵蚀,也逐渐湮灭她瘦弱的身子。在被黑暗完全侵蚀之前,阿难想,自己为什么就不能活着和沈恻,和素素快活过了这一辈子。   不甘心抵抗过了痛苦,阿难迅速爬起,一直跑,一直跑。盼着自己能跑过那在身后紧追不舍的黑暗…   素素,沈恻…   我不能死!   承蒙上天垂怜,沈恻又活了!自己怎么能掉链子!一定要活!一定要活!还得漂漂亮亮的活!   小小身子用力跑着,前头是未被侵蚀的红梅白雪和无尽温暖,后面是冰冷骇人的黑暗。   张着口大口大口呼吸,因心口痛楚,血液不断从口中涌出。   流出了血,阿难便抬手抹掉,一次一次,重复了不知多少遍。   虚空之外,听到呼唤。   “阿难,醒醒。”   “阿难,醒醒。”   这声音让梦境之中的人儿心口更加的痛。物极必反,一声尖叫!一切都消失了。黑暗也无,红梅白雪也无。   一片雪白,空旷,只人儿口中不断溢出的血为这白添了颜色。   又听虚空之外呼喊。   “阿难…阿难…阿难…”   雨声未停,滴滴答答,人儿猛的睁开了眼,还未看清什么,只大口大口呼气。试图摆脱刚才被窒息包围的感觉。   背后温热之力源源不断输送,缓了半晌,阿难终于清醒。   抬眼看着那面容,那张四个多月未见,时常出现在梦里又让她痛苦不堪的面容。仍旧是那双深邃的眼,也仍旧是那挺秀的鼻梁,阿难探手抚上那面容,摩挲他的面容纹理。   这皮子倒是护的好。眼尖的瞧见衣领之下的疤痕,阿难眼神闪了闪,不敢深想。   因着心中痛楚不断,小手也有些发抖,这抖动弄的沈恻心里有些发慌,捉住了那青葱手指放到嘴边亲了亲。看着人儿小脸儿苍白,又低头亲了亲那鬓发。   阿难顺势揽住沈恻的脖颈,闭着眼寻到了他的唇,触碰之际是久违的独属于他的温热。眼泪不自觉流出,唇齿相依之间,是眼泪的咸涩,更是情意的缠绵悱恻。   这一幕想了许久,沈恻心头也有些酸苦,只有彼此温热的触碰才能解了那酸苦。   手掌扶着人儿的后脑勺,另一只手臂则给了阿难支撑。   怎么会让她受了这么多些苦楚。   一刻也不该…   也说过不再让她流了眼泪…   竟是一样也没做到…   情念动,人儿的身子颤抖的弧度更快了些,身子也有些发凉。沈恻停住,将阿难的小脸儿捧在自己手心,鼻尖去磨蹭她的鼻尖,柔声道:“怎么了,身子怎这般凉。”   阿难扯了扯嘴角,笑的温柔。这种温柔的笑意以往在阿难身上甚是少见。她是热烈的,是眩目的,是惊艳的,却从来不是这样的温吞水。   学着沈恻的样子,阿难也用鼻尖回蹭,额头触碰,十指相扣,缱绻至极。   “无事,估计是被你这个短命鬼突然诈尸给吓到了。”说着又往沈恻怀里钻,“你不知道,你要死就死了吧…突然诈尸我真是被你吓死了。早知道你那么能耐,我还想着给你报什么仇啊,我就等着云生结海楼帮我把素素找到就是了。”   揉了揉她的软嫩的耳垂,“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是都知道了。”   “他很是张狂,云生结海楼和我说了消息,我思前想后便也就能猜到了,说是他爹的意思,他那反应他必定也参与其中了。只可惜我没武功没银子,也不算很聪慧,只能找了最直接的法子报仇了。”   瞎猫碰上死耗子,阿难的直接反倒成了报复恒玉最好的利器。   成亲当日被沈恻抢婚,这夺妻之仇只怕恒玉今生今世也无法释怀。   阿难的身子颤抖不止,沈恻还以为她是冷,搂着她低声道:“怪我。我早些突破关卡,也不至于让你受了四个月的苦。”   沈恻如今好好在自己眼前就是了,他是怎么解了自己的毒,又是怎么从那么高的悬崖下落下去还没死的,她也不想知道。   知道的多了,心疼的就多。   这会儿人在她眼前,就已经是老天爷最好的赏赐了。也不知道早年间是不是挥霍了太多福气,导致十八岁之后的日子过的无比艰难。   而且还要在十九岁这年丧命,这还真是…心口不断的痛楚提醒她,自己活不久了,一边又在犹豫是否要告诉沈恻这事。   可何必呢?剩下的日子快活的过不好么?她一点都不想每日愁眉苦脸的。要是也不疼那就更好了…年少时候总想着,等自己老的那天,就一觉睡到阴曹地府也算福气。   没想到临了还得这么受了折磨。   “你再亲亲我吧。”阿难仰着一张小脸儿,突然想到自己面颊伤痕,笑了笑道:“我脸上那疤痕丑不丑,你要是敢说丑,那你就滚吧。快说我好看。”   “是了是了,没人比你好看。”低头碰了那嫣红小口,被回应的太过热烈,逐渐有些不受控制。   雨声滴答听不到了,雷鸣电闪也不觉了,白泽和阿若出现也感觉不出来了。   阿若有些脸红,但瞧着两人那架势,怕是再不出声就要看了活春宫,瞥了一眼背过身耳朵脸颊都红的白泽,阿若捂嘴笑了笑,“看你那点儿出息。”   白泽受不住,使劲咳了咳。   听到这声音,阿难才发觉旁边有人,待看清楚是谁,很有些不好意思,只埋首在沈恻怀中。沈恻将人儿按在怀里,皱眉道:“没地方非得往这躲?”   白泽被憋的不知道说什么,还是阿若上前笑道:“倒不是我二人非得在这处,实在是这雨下的急,这附近便也只有这处破庙了。”   阿若是过来人,不觉得有什么,拉着白泽在二人不远处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   氛围些许尴尬,一时无话。   倒是阿难,脸色越发潮红,她觉得自己脑子越来越晕。这病便这般急?那老大夫说是活不过两个月,难道就只剩下几天可活?   痛楚太过,喉头发甜,阿难强力忍着,那小手用力揪着自己衣衫逐渐苍白,那身子抖动的弧度也太过。   沈恻察觉异样,扶了阿难肩膀,两人之间分开了些距离。阿难只听沈恻问道:“怎么了?我刚才探你额头也没发热症,怎抖的这般厉害?”   眼前人皱眉的样子也是那般好看,这般想着的同时,是心口逐渐加深的痛楚。再憋不住,呕了一口鲜血。   鲜血渗透那粉袍,还怪好看的,阿难想。   沈恻慌了,白泽阿若也愣住了。只阿难装作无所谓的抹开血迹,谁知那血抹了嘴角下巴好些。   “无事无事,我估计是我这两天吃的太补了,得放放血。”刚说完又是些淤血溢出。这下阿难也有些慌,别还没病死,先把血给流干了。   一慌张,那小手就颤抖的更厉害,不断抹着嘴边血迹。   “阿难…阿难?”   “阿难姑娘你这是…”阿若也有些被吓到。   以为自己脸上的抹干净了。不敢抬头看几人,又低着头去擦沈恻粉袍上的血,边擦边道:“怎么见天儿的就穿个粉出来招摇呢,你还真是一直…”   沈恻心中一凛,捉了人儿手腕仔细把了脉。可是仔细探查之下并无异样。扶了那小脸儿面对自己,那红触目惊心,一张口那话也听出了些颤意,“我带你去找褚鸳。”   “是要看看,吃点儿补药补过头了是不是,怎么就流这么多血。”阿难笑,也不说实话。   万一自己路上就去见佛祖了,也得乐呵呵的去见佛祖。自己这么个美人,那是怎么也不能去地府的吧……   恒府书房,弄影带伤跪在门口,身后则是恒松带着大夫站在一旁。   书房内一片狼藉。   恒玉蜷缩在软塌一角,似乎这动作能缓和情蛊带来的痛苦。   双拳紧握,脸色更是苍白。嘴角却噙着一抹笑意。   “阿难…”他喃喃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一个小时,不好意思。   小剧场《追求上官秋水的男人》   月色正好,因着沈恻老是躲她,这次已是一年未见了。上官秋水学着沈恻也跑到高处饮酒,佛塔之上,景色倒是不错。   饮酒兴致正浓,只见一白衣身影飘然而至。   上官秋水妩媚一笑,“你怎么又追来了?”   宋珏欺身上前,也不说话,只取了上官秋水身后烈酒,坐到上官秋水身旁同她一样对月饮酒。   宋珏不说话,上官秋水也不说话,不过旁边多了个男子,总是不舒坦。便想起身用了轻功跃走。   谁知刚起身,那腰带流苏便被宋珏扯到了手中。   “不许走。”   上官秋水一向不喜这人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也不说话,抽了长鞭就挥了过去。   宋珏皱眉,“小姑娘怎么这么大火气。”   当时上官秋水年纪不过十六,而宋珏已二十有五,武功更是高绝。顺势扯了那鞭子就将上官秋水扯到了身前。   她打不过宋珏,再加之酒醉,倒也乖顺,只狭长眼尾撇着宋珏。小小年纪,便有了此等妖娆。   “不许闹了。”言毕将长鞭直接绑到了上官秋水腰间,“下次该是用了腰封,不然就泄了春光了。”   “你如果不扯了我腰带,便不会有这种事。”   宋珏扯了嘴角并不说话。   这人不说话,上官秋水又有些无聊,斜了他一眼,“你不是欢喜我吗?每每追着我,怎么?到身边儿了倒不敢说话了?”   “你还小。”   “呵,你嫌我小你还追着我跑。我告诉你,我不喜欢老男人,更何况是你这样的黑脸老男人,长的还行,就是太黑了些。”   宋珏皱眉不言。   也就是这夜之后,上官秋水再未见过他。 第56章 贪嗔痴恨(四)   屋外,弄影跪地许久,这次变故,都是他的失职。沈恻不但没死,还和重莲搭上了关系。   不论抢亲这事,单单沈恻没死就这一条就够他吃不消了。何况还将自家少主打了个重伤。   弄影不知道情蛊,这账就统统算到了沈恻头上。也懊悔自己怎么就没及时将白泽阿若现身沧州的事情及时禀告。   他自己脸上的伤,倒全然不在意。   最后是弄影脸上那血止不住,才听了恒松的话回去休息。   屋内恒玉不觉这些,只硬生生熬着那心口之痛。   夜里,痛苦渐消。恒玉盘坐调息,待一个时辰之后,逐渐恢复。起身拿了剑去了院中清点人数,便准备去追查沈恻白泽几人下落。   情蛊在身,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阿难和沈恻待在一处,否则阿难只怕真的就要如那老大夫所说活不过两月。   思及此,恒玉面色更是难看。   清点了两百名恒家山庄弟子,便准备出发。   倒是恒松,本在外一直追查北极神玉下落,也有了线索。打算待恒玉礼成之后就告诉他。没成想发生这等境况。   跟随恒玉身后清点了人数马匹,才道:“上官秋水很有可能在无双谷,而且白泽和他夫人是先沈恻进了沧州城。”   “我怎不知重莲人这般早就现身沧州?”恒玉皱眉,“弄影人呢?”   “下午他在书房门口跪了那许久,我让他回去养伤去了。那眼睛要是不好好看顾,只怕就瞎了。”   恒松将缰绳拉好,又道:“我们该是先去一趟无双谷察探。如今沈恻和那白泽成了一伙儿的,那北极神玉估计送回上官秋水处给她疗伤了。”   恒玉不言,只点点头。   “大哥,那你的伤?”   “无妨。弄影失职,待我回来再处置,府中一切事务后面暂由梅影看顾。”   将这意思传达出去,一群人浩浩荡荡出了发。   沧州到无双谷,快马加鞭三日可到。沈恻将阿难拢在怀里,更是一刻都不敢耽搁。他一向讲究,这回那粉袍之上的血迹,肩胛骨处的伤口皆是不顾。   好在夜里并未下雨,身子都还算干爽。阿难尽量放松自己,这般马上颠簸的动静,迷迷糊糊也还真就睡了许久。   直到被沈恻唤醒,阿难才睁开了眼。   睁眼未看沈恻,先是环顾了下四周。见又是一处遮风挡雨的山洞,远处还有水声潺潺。   这才盯着他笑道:“你别说这处也有个温泉,也是你年少时期寻来的。”   “是了,确实有。不过这回不是给你用了,你身子虚弱,不能泡了那温泉。”沈恻捉了人儿小手放在嘴边亲了亲,“这会儿可有不舒服。”   听到些远处阿若的声音,阿难心内了然也没多问,回道:“没什么不舒服,就是有点饿。”   沈恻便取了些干粮和水看着阿难吃了。吃也吃的不利索,索性将人再次圈到怀里,亲自动手喂了。   看着怀中之人的眼睛,隐隐含着水光,一副欲说还休之态。沈恻将她揽到身前紧紧抱住,“为什么要骗我。”   被这么问的心头一跳,阿难还以为沈恻知道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也就沉默了下来。   “为什么要骗我。”沈恻又说了一次。   “没…”   “还说没?嗯?”   “说什么啊。”阿难亲了亲他的下巴,“不是和你说了我就是吃补药吃过头了吗。估计就是放放血就好了。”   “你是把我当傻子还是不把你自己当回事。”沈恻捉了那小手放进自己领口之中,小手触摸之下是凹凸不平,好似被火烧之后的痕迹。他盯着阿难面色变化,才道:“我这般活过来寻你,不是让你骗我的,阿难。”   自知是瞒不住了,阿难身子动了动,整张小脸儿都埋进了沈恻怀里。叹了口气闷闷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有个老大夫说我油尽灯枯活不过两个月了。一开始我也不信,这么吐血不信也信了。”   沈恻只是试探性的套话,没想到阿难真就说了。听到那句活不过两个月,皱了眉头。阿难身子一向康健,且那长梦之毒也是被自己清除了干净,怎会活不过两个月。没说什么,只捉了那手腕又探了探脉搏。   谁知阿难缩回了胳膊,只揽着沈恻的腰身儿,瓮声瓮气道:“你把不出来就算了,万一是那老大夫吓人也不一定。反正马上就要到褚鸳那地方了,到时候再看呗。”   说罢抬头去蹭沈恻的下巴。沈恻眉头紧簇,被人儿这么闹着,那脸色也不见放松。   阿难埋怨,“我不想和你说就是怕你这副德行。所谓阎王教你三更死,你便活不到五更,都是命!万一真活不了,你还连个笑模样都不给我了?那你还不如那个时候就死悬崖底下得了。好歹做梦里头你还是个会乐的。”   微微推开她,沈恻盯着那张脸,“你逞强什么,怕就怕了,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死。”   也设想过这王八蛋知道自己快死的消息是个什么反应,想过他慌张,想过他发怒,却唯独没有想到过沈恻会这般认真的对自己说,不要逞强,有我在。   鼻头一酸,那眼泪就止不住。   轻轻拂去小脸儿上的泪珠,沈恻直接起身将她横抱起。脚尖轻点,跃到了马背上。   耳旁是风声呼呼,身后是他温热的怀抱。心口痛楚都算不得什么了,安心至极。   “不等阿若他们吗?”   “他们后面自会赶上。”   阿难嘴角扬起,闭眼假寐,乖顺无比。攥着沈恻衣裳的小手逐渐松了开去,马儿剧烈颠簸之中,也吵不醒她。   两日后,无双谷。   子时刚到,褚鸳正睡的香甜。房门被一脚踹开,吓的她直接窜了起来。迷迷糊糊瞧着是沈恻,开口就骂,“哪家龟孙儿扰我清净!大半夜的诈尸啊!”   还没待反应什么,沈恻身形一闪,就直接将褚鸳从床上推开,小心翼翼将阿难放到了床榻之上。语气颇有些祈求之意,“褚姨,救救阿难。”   这就稀奇了,这么多年,沈恻一向都是连名带姓的喊她。头一遭被他喊了姨,愣是给褚鸳也吓了一跳。   又看沈恻还是那身衣裳,粉袍血迹斑斑,肩胛骨处的伤口也不过粗粗处理,想来事情也没那般顺利。   褚鸳还有些迷糊,“这怎么了?不是说去救你的心上人吗?怎么弄成了个半死不活的人回来?是不是这姑娘不愿来着啊?”   沈恻不说话,双唇紧抿,强硬的扯了褚鸳坐到床边,“褚姨,先不要问这么多,阿难昏迷两日了,我瞧不出什么,你快帮我看看吧。阿难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这小子算是褚鸳从小看到大的,一向都是个吊儿郎当的模样,没想到也有今天。也不耽搁,探手抚了那脉搏,褚鸳清醒了。   “你小子倒霉,这姑娘麻烦啊。”   “什么意思?”   “她中的是情蛊。”   这话一落,沈恻愣住。   “情蛊你知道的,她若想活,除了爱上下蛊之人,便是下蛊之人自愿取出这蛊虫,不过此举对下蛊之人无异于是自戕。极为损耗寿元。”   “而且用这玩意儿的能有几个愿意放手的,我瞧着啊,你要是欢喜这姑娘,就离她远点儿。”褚鸳无奈,“情蛊情蛊,不动情便无事,这姑娘若心如止水,也就和一般人没什么区别。”   沈恻面色越发冰凉。略微一想,便就清楚是恒玉的手笔。“我若将下蛊之人杀了,可否能解这情蛊?”   “使不得使不得,你要是把下蛊人杀了,这姑娘也别想活。”   沈恻听言一语不发,只紧握阿难小手。半晌才道,“当真一点儿法子也没?”   “是。只要下蛊之人自愿取出蛊虫,也好说。不过情蛊好解,人心难解啊。”褚鸳说完这话,瞧着那小子一脸颓然,叹了口气又道:“还有个法子,不过太缺德了点儿。”   沈恻因着这话,眼睛一亮。   “只要这姑娘怀了身孕,我便可将那蛊毒转移到那胎儿身上。十月怀胎,可将蛊毒尽数转移。不过生出来就是个死胎了。”   圆月高悬,竹屋之前湖水倒映天上月影。偶有微风而过,泛起涟漪一片。马蹄之声不断,终是扰了这谷中清净。   恒玉看着那亮着烛火的竹屋,心中微动。无双谷是她娘亲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后来知道真相,他一个人也来此地看过,那竹屋便是他亲手所修建。   绕来绕去,阿难还是住到了他亲手所建的屋子里头了吗?   大概是知道有些事情是妄想,是以总喜欢在其他地方找些安慰。哪怕极为牵强,也算聊以慰藉。   恒玉摆摆手,身后乌泱泱一片人便勒住了马。只他一人下马,用了轻功停在竹屋之前。   外间动静不小,沈恻早已察觉。起身拿了剑,只当作平常似的打开了房门。   四目相对,竟无想象的剑拔弩张。   “你如果不想阿难死,就将她还给我。”恒玉先开了口。   “还?”沈恻笑了笑,饱含轻蔑之意。“阿难从来也不是你的。”   忽见虚影闪动,二人已缠斗到一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25 00:45:29~2020-01-26 20:38: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汀汀汀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自动送上门来   七日之后。   江湖因为几个消息,又见风波。   江湖通缉榜第一已不再是美人榜第一的阿难,而是换成了高手榜第五的沈恻。下了江湖通缉令的乃是武林盟主之子,恒玉。此乃其一。   世人皆知,一旦下了通缉,如要取消,则需要下了通缉令之人亲自去云生结海楼撤榜。阿难通缉被取消,证明南星宫宫主上官秋水没死。上官秋水没死,必然会向灭了南星宫的重莲寻仇,此乃其二。   武林盟主恒之恪身死。意味江湖无主,推选新的武林盟主又成了江湖第一要事。此乃其三。   除却这三件事,更让江湖为之振奋的则是云生结海楼放出消息,寒玉神令之长生之谜,需北极神玉加之辅助。修炼得当,即可长生。   当日恒家山庄,众人皆瞧见原本走火入魔的掌门夫人阿若已与常人无异。更加证实北极神玉就在重莲之中。   更有一谣言,指白泽抢走北极神玉对外称是为了自己夫人,都是借口,寒玉神令必然也在重莲,不过是为了长生不老罢了,不然何需下了狠手灭了南星宫满门,就是怕泄露这秘密。   一时之间,赤冶刀,北极神玉,寒玉神令,皆在重莲的消息闹的沸沸扬扬。重莲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四月中旬,正值春末,时来温暖宜人,着实教人困乏。   却见恒家山庄,上下皆是裹白,下人脸上也是一副严肃模样。刘丙乙前来吊唁,见厅中江湖之人众多,而恒玉则一脸麻木的站在旁边。   恒家三公子恒松坐在特制的轮椅之上,更显颓然。   刘丙乙心下难过,觉着自己这恒玉兄弟还真流年不利。短短半个月内,娘子被人抢了,老子也死了,就剩这么一个手足兄弟还残废了。   本想上前安慰几句,又被一旁的辛显九给拉了出去。   直到将这蠢汉拖到外院,辛显九才给了他一拳,“我和你说,恒玉这会儿心里不知道难受成什么样子,你最好是少说话。”   “那也不能不安慰吧,还有比恒玉更惨的吗?”刘丙乙揉了揉胳膊,“你说这三公子恒松怎么突然就残废了?那日恒玉大喜日子我瞧着还好好的。”   左右看了看没有人,辛显九才凑近刘丙乙耳边,悄声道:“传言说是恒玉带着恒松找沈恻报夺妻之仇,但是回来的时候,恒玉倒没什么伤,恒松却是一身武功都被废,腿也被人打断了。”   “真的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恒玉武功那么高,其他能打得过他的又与恒家无仇无怨。除了沈恻还能有谁。”   “这是不是犯什么邪祟了?要不要拉着恒兄弟去拜拜佛?”   瞪了这蠢汉一眼,辛显九叹口气,“走吧,去喝酒,不要给恒兄弟添麻烦。现在江湖乱得很,什么选举盟主,又是找重莲的,咱们不掺合,去喝酒!”   “重莲其心可诛,为了至宝都杀了多少人了。夏侯玄,南星宫,造孽啊!”刘丙乙又皱眉道,“那阿难姑娘如今也没消息了,她到底欢喜谁啊?怎么一会儿恒玉一会儿沈恻的。就说红颜祸水吧,你看把恒玉折腾的。”   “一个姑娘家能祸水到哪里去,还不都是男人的事儿。”   是了,一个女子能做什么。何况还是阿难这般只顾着自己快活,也无什么城府算计的女子。   阿难如今是在一处寺庙里快憋坏了,那日半夜三更不知道怎么就醒了过来。面前是个生人,还以为是被人掳走了,如果不是瞧见旁边的白泽和阿若,阿难估计自己就会一巴掌呼给褚鸳了。   原以为要跟着白泽阿若一道回了重莲,结果半路褚鸳非说什么在寺庙里头每日念念佛,有利于活命。   褚鸳也没瞒她,将情蛊之事悉数告知,连怎么解这个毒都没隐瞒。   阿难第一反应古怪的很,只道:“若是生个娃娃,那肯定是沈恻的,我可舍不得。我和沈恻的娃娃还指不定多好看。反正你意思就是不动情就没事儿,但也不确定我能活了多久是吧。”   得到褚鸳肯定回答之后,阿难乐了,“那也好办,如今那龟儿子没事儿,我不见他不想他就完事儿了呗。之前给那老大夫说什么活不过两月吓死,原来如此,那好办好办。”   然后连着七日,褚鸳就看着这姑娘能吃能睡,不但情蛊一次没发作,人还养了些肉出来。脸上那疤也算脱落干净。褚鸳圣手第一名不虚传,不但没了疤痕,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给了阿难养着,那皮子越发的白嫩。   褚鸳也不说沈恻在何处在做什么,阿难索性也就放宽了心不管了,只写了封信让云生结海楼和沈恻务必尽快找到素素,至于银子,就找沈恻要。   这架势看的褚鸳怀疑这姑娘根本就没把那小子放心上,还特地写信一封提醒沈恻,阿难根本就不欢喜他。   这处小寺庙,庙小和尚少。算上那五岁天天流鼻涕的小和尚,统共不过四人。老住持不善言语,时常不说话,阿难无聊狠了就拉着这五岁小和尚说话。   小和尚圆头圆脑,天天吃些没油水的斋菜还能养这么圆润,看着人欢喜很。娃娃也能分出好看不好看,自打阿难住进了这寺庙,这小和尚除了睡觉如厕,其他时候都跟个尾巴似的黏在阿难身后。   今日这日头好,阿难就搬了个摇椅在院中晒太阳。一旁小和尚就拿着个团扇轻轻给阿难扇着风。生怕这太阳把这姐姐给热着了。   褚鸳从药房端着一碗药出来,瞧见这架势,酸道:“你倒是会使唤人。我这个长辈给你煎药端药,这么个小的你也不落下,这几月的天气就拿了团扇,有什么可扇的。”   小和尚极为认真的盯着褚鸳,“老嬷嬷你不要说姐姐,是我怕姐姐热着了,自愿给姐姐扇的。”   这话说完阿难没忍住,笑的肚子都疼。看着褚鸳脸色难看,接过那药笑的不行:“你这岁数,这小子喊你老嬷嬷倒也不算过分。”   实则褚鸳虽长相平平无奇,但那脸上无细纹,头发也乌黑,看起来和那老嬷嬷可不搭边。不过人比人气死人,娃娃不会骗人,就要委屈委屈褚鸳。   老的不和小的计较,看着阿难喝药利索也不矫情,褚鸳也不计较那话。“这碗喝了,晚间食了晚饭,再来药浴。”   “这情蛊都没发作了,怎么还每日药不离口的。”   “这东西伤身啊,你后面不生养了?若这会儿不好好调养了,你后头怕是不易生产。”   阿难听言扯了扯嘴角,还生养,能活着就不错了。后头能不能再见沈恻都是回事儿。要是恒玉这一辈子都不愿意解开这情蛊,那她能怎么办。   搞成现在这样,死不死活不活的,仇还不能报了。当真憋屈。   细长胳膊一抬,广袖就遮住了她的脸。小和尚那个位置瞧着,看着日光透过轻纱广绣,拂在她脸上,只觉得镀了一层柔光。   “姐姐,老嬷嬷说的生养是什么意思?”   阿难不动,只哧哧的笑,“就是从我肚子爬出来一个比我还好看的小姑娘。”   “那姐姐生了,一定要带来给我瞧瞧。”   “好啊,只要我能生的出来,也有那么一天。”   *   赶往重莲途中,稍作休憩。   上官秋水内伤已好,无双谷那夜动手动的狠了,被恒玉在胳膊上划了一剑。好在没什么太大关系,就是策马扬鞭不方便了些。   沈恻将干粮递给她,她却不乐意接。   “闹什么脾气,当时那么多人,纵然你我不惧,万一恒玉使了阴招你又当如何?”   上官秋水一听怒了,瞪着他,“那北极神玉不小心掉了,你总得让我回去抢吧?就白白给了他恒玉?!”   沈恻饮了口水,没说话。   恒玉他不能杀,当时北极神玉遗落,那一瞬心中突然有了计策。阿难赶路途中曾言寒玉神令已经给了恒玉,即便恒玉不知寒玉神令其中秘密就在北极神玉里头,后续自己再散了消息出去也可。   寒雨神令北极神玉都在他手上,得到消息不论真假都会一试。   只是没想到,恒玉原来早就堪破寒玉神令其中机关,不但如此,还亲自散了消息将一切矛头直指重莲。   这样,还能顺便夺了赤冶刀,还能一报夺妻之仇。   若是那长生秘密是真的,再夺了那赤冶刀。只怕江湖之中没有人是恒玉对手。   只可惜…   沈恻笑了笑朝着上官秋水道:“无妨,这东西我回头定然抢来还你。到了前头你我便兵分两路,你去少林和武当一趟,说明缘由。见到你本人亲自出现,少连主持和武当掌门心中自然明了该如何做。到时候你再来重莲就是。要不了多久,重莲必有一战。”   “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寒玉神令是你们逍遥派的东西,那玩意儿到底真的假的?当真长生不老吗?”   “当真,不过…”   “不过什么?”   “可不是每个人都有长生不老的福气。”   言毕沈恻又笑了笑。   无双谷那夜,褚鸳说完情蛊之事,他心中不愿用了胎儿,为了阿难,孩子没了一个再生就是。可是阿难定然不愿…   她一向瞧着没心没肺,实则最重情义。   几乎没有犹豫的就摒弃了用胎儿转移毒的念头。刚好当时白泽阿若到了,便让褚鸳带着阿难和他二人一同走。   不动情,便无事。   凡事总有解决的法子,一时分开算得了什么。让恒玉心甘情愿取了蛊毒,难,但还不至于难于上青天。   这回不就是,自动送上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恻:“你就不想我吗?”   阿难:“活命面前你算个屁!”   沈恻:“找云生结海楼一月之内找到素素下落,可花了我五万两银子。不想我,那你就还钱吧。”   阿难:“还找我要银子,那看来你就是个屁。。。”   感谢在2020-01-26 20:38:00~2020-01-27 19:40: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婧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你我一世错过   就这么又过了几天,转眼来到四月底。   阿难在寺庙里头过的清心寡欲,心里头念着素素念的厉害,再加上也克制自己不想沈恻,那情蛊还真就一直没怎么发作。   被褚鸳每日药膳养着,身段儿逐渐丰腴了些。像熟了的桃子,诱人品其香甜。   阿难之前被憋狠了还想出了寺庙出去寻寻乐子,被褚鸳收拾了两回也就老实了。就在院子里头待着,美其名曰,调养身体。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你不能让我在这寺庙待一辈子吧。”   褚鸳正在日头底下摘弄着药草,听到阿难这话,头都懒得抬,“江湖上事情还没平息,你身上还有蛊毒,好好待着吧。”   每回都是这个回答,阿难闭上眼,晃着摇椅继续晒太阳。其实这些日子里头沈恻也有捎了信件过来。不过最后一回收到他的信都是七天之前的事儿了。   只道云生结海楼已经找到素素的下落,让她好生等着,要不了多久就能和素素团圆。其他江湖中的事儿是一概未提。   沈恻不说,她也就不操那个心。总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寺庙隐于山林,不闻江湖中事。   却不知江湖中已翻天覆地。   恒玉花重金通缉沈恻。又得到消息沈恻携恒玉之妻阿难躲避与不周山。是以借着南星宫之事,从云生结海楼四处下发对重莲的诛杀令。   本没有深仇大恨,可惜武林至宝都在其中,众门派纷纷响应。各路八方赶往不周山。比起上次讨伐,这回阵仗那是大得多。   少林武当皆在其内。   夜深,林中帐篷无数,只一顶帐篷到月下西山仍旧亮着烛火。   恒玉调息之间,加以吐纳之法,眉心逐渐出现一道细短红线。他运功调息,不觉这面容变化。   原来,寒玉神令中长生秘籍是一门高绝武功,练成之日不但武功难逢敌手,还可长生不老。   误打误撞,只能说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恒玉睁眼,起身顿觉身子轻了些。倒了杯冷茶饮了,想着再过个十日便可到了不周山,也不知阿难如何。   最近心口只偶尔午夜时分痛上那么一会儿,白日里全无反应。觉得古怪同时,心底还生出一丝侥幸,是否她对沈恻也并无多少情意?   随着情蛊发作的越来越少,恒玉这点侥幸的心思就越来越大。对去不周山之事也就生了不少期待。   阿难行踪一直在追查,目前为止能得到的消息便是阿难无双谷那夜被白泽带走。后面沈恻也到了重莲,想来她也应该是在的了。   不过确切消息还无,倒是不大影响,只管继续追查就是。   此次对重莲下达诛杀令,目的有三,杀沈恻,夺阿难,抢赤冶。   恒玉嘴角翘了翘,承蒙老天眷顾,让他习得北极神玉之中长生秘籍。虽离大成之日还有些时日,但武功突飞猛进,再遇沈恻,当可一战。   若不亲手杀了他,怎解心头之恨。   恒玉把沈恻恨的个牙痒痒,沈恻又何尝不是。   烛火晃动,映衬沈恻面容如笼了一层金光。阿若瞥了一眼,还有些脸红。白泽注意到了身旁人反应,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沈恻。   “阿若你先回去睡,后面的事儿我和他商量就行。”   食色性也,阿若没怎么接触过外男。以前只当着这白泽长相就是男子中极为出色的了,又颇具男子气概。谁成想还有沈恻这样的人呢。不但长的跟那天神似的,穿粉穿紫还从不女气。自有挺拔气势。   这白泽往沈恻身边这么一比啊,还真有些落了下乘的意思。这多看了两眼实乃人之本性,可不怪她没见识。   不过阿若心中满满都是白泽,见自己瞧多了两眼外男。白泽就一副拈酸样子,心里发笑,面上也显了几分笑意。伸手捏了捏白泽的掌心,道了声赔罪就退了出去。   人一走,白泽面无表情的盯着沈恻,“你明天开始能不能易容再出来。我看你到重莲那天的那个麻子脸不错。”   “为何?”   白泽两片嘴唇动了动,冒出一句,“我不喜欢阿若盯着你看。”   “那可和我没关系。”   听了这话,白泽又瞪了他一眼。   沈恻看完了手中武当捎来的信件儿,继续道:“待武林众人都到了不周山之时,你就放开一条路,让众人上山。恒玉自负,即便知道此举有蹊跷,也会率领众人上来的。上官到时候便会和少林主持一道出现,当着武林众人的面,洗清你重莲冤屈,也让他们瞧瞧恒玉到底是个什么人。”   “你倒是以牙还牙,直接把恒玉杀了就是,还非得把他弄的身败名裂。”   看了看白泽,沈恻扯了嘴角,“不把真相告知江湖各门各派,你以为你重莲日后还有安宁之日?何况…恒玉他现在不能死,不能杀他,但也不能坐以待毙。”   想到阿难情蛊之事,白泽闭了嘴。半晌之后才道:“那你就打算让阿难姑娘在那寺庙里头一直待着?”   “自然不是。”沈恻皱眉。   “那是什么。”   捏了捏眉心,有些疲倦,连日奔波,再加上那寒玉神令的事情也就是当年父亲随口一句。也不知是真是假,只能是赌一把。   如果可以,沈恻现在真想把他爹从土里刨出来问问,你那个时候说的话到底是戏言还是真的。   “恒玉那帮子人大概还有多久到?”   “最快还得十天。”   “好,路上盯紧点吧。这十日不要再和武当少林联络。”   屋内终于只留了他一人。并不困倦,也不想闭眼。每每入了梦,梦里便都是她的模样。阿难的笑,阿难的哭,还有阿难的血…   说来造孽,如果没有上官通缉阿难之事,她估摸着还在金陵城当着她的幕后老板娘。哪里用掺合进去这许多事。那样便不会认识恒玉,更不会深受情蛊痛楚。   情蛊,情蛊。   沈恻心内嗤笑,他没办法理解恒玉那心思。也搞不懂恒玉为什么要给阿难下情蛊。若两人身份互换,自己必定对人儿呵护备至,来日方长何愁抵不过一个死人。   偏偏拿着自己性命去赌。   千人千面,沈恻和阿难两情相悦,自然没办法懂了恒玉。想他恒玉比沈恻先和阿难相熟,却被沈恻后来者得了人儿的心。   何其不甘。   一时不察,就是一世的错过。   越到预估的日子,时光更是飞快。   众门派聚集山脚之时,白泽才反应过来这次的诛杀令和上次的讨伐就是两码事。跟这回比,上回那简直就是孩子过家家。   被底下那一棒子乌泱泱的人给吓住,看到其中还有各派掌门,阿若心里更是打鼓,“这行不行的通?来势汹汹,怕是不好善了。”   “不怕,少林武当在武林之中极有威望,而且证据凿凿,上官秋水也是跟着少林主持一起来,他恒玉还能如何?”   说是这么说,但阿若心里还是打鼓的很。   “少主,不周山各个关卡皆是无人,像是故意引我们入山。只怕有诈。”   恒玉自习得那长生秘籍,耳聪目明,旁人看不到的他却是能看到。好比此刻高处隐于雾中那两人身影。   “无妨,倒看看重莲想如何。”   未时三刻,齐聚重莲巨大门楼之下。   重莲为首则是白泽,待看清楚恒玉带领众人近前。极为利落的翻身一跃,他身形极快,还未看清如何落地,门楼之下已被赤冶刀劈开一道宽约一丈的裂痕。   此举似是震慑,更让众人心内惊叹赤冶刀不愧是武林至宝。   两方便隔着这一丈宽的地裂之痕针锋相对。   白泽一身窄袖黑衣,眼若点漆。执刀立于众人眼前,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气魄。   “诛杀令,江湖皆知是针对十恶不赦的门派。重莲自认为当不起这十恶不赦的罪名,还请各位说明缘由,避免流不必要的血。”   白泽这话一落,之前被阿若走火入魔伤了的唐门弟子便上前一步道:“不说你夫人伤了武林不少无辜之人。便是近期你重莲灭南星宫满门夺北极神玉之事,诛杀你重莲有何不可?”   “我取北极神玉乃是为了治我夫人阿若走火入魔之症。未曾杀害南星宫任何一人。倒是恒家山庄大公子恒玉,为夺我重莲赤冶刀,处心积虑栽赃嫁祸。”   “证据呢!”   “对,空口无凭!证据呢!”   “好个邪教,死到临头还在这狡辩。”   白泽抿嘴不言,只等着约定好的少林武当带着上官秋水现身。他想等,却不代表其他人愿意和他一起等。   恒玉扯了嘴角,拔剑上前。恒玉一动,众人也随后齐齐而动。   刀光剑影,掺杂叮叮当当触碰之声。   终是在这重莲门楼之下乱成了一团。   白泽身影一闪,恒玉紧跟其上。赤冶刀开山之势一刀劈下,恒玉随身多年的长剑便成了两截废铁。   只见恒玉手腕一转,将剩余的半截剑身掷出,转眼之间就伤了三名重莲弟子。   门楼之处打的如火如荼,高处阿若却是心里焦急不堪。刚众人还未动手之时,白泽瞧不见,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那么多人哪里有武当和少林人的影子。   更别说什么上官秋水了。   此时连沈恻也不知去了何处。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作者有话要说:  收尾一下,再写个一两章小甜饼就完结了。   然后就是番外。想看谁的番外啊 第59章 原来是幽幽谷   天又下起了雨,不再是冬日的寒冷,多了春日的好眠。   阿难睡的香甜,被一声惊雷吓醒。心跳如擂鼓,额角也沁出了些冷汗。待平缓了些,才起身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喝着的时候还笑自己,多大的人了,怎么还会被怕打雷。   刚想转身回了床榻继续梦了周公,突然被人从背后拢在了怀里。   “阿难…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声音瞬间让阿难全身紧绷了起来,甚至发丝都能感觉到颤栗。还未开口,突觉全身无力,昏了过去。   *   五日前,诛杀令聚集江湖众门派齐聚重莲处。   正当几派掌门围攻白泽要取其性命夺其赤冶刀之时,被传身死的上官秋水突然带了二十名南星宫弟子出现。更有高手榜第五的沈恻带着不知为何重伤的少林住持和武当派掌门也现了身。   惊起一片。   后据当时在场的江湖散客所言,少林住持和武当掌门不但护了白泽,还言自己重伤便是被恒玉所伤。再加之上官秋水以南星宫弟子佐证,众门派便是不信也信了。   恒玉仗着恒家多年在江湖中的威望,玩弄众门派于鼓掌之间,引起群情激愤。   沈恻又指出寒玉神令和北极神玉皆在恒玉手中,众人本是不信,没想恒玉却是没否认。   如此,恒玉下场可想而知。   其护卫弄影以身相互,恒玉得以逃脱,暂不知所踪。随之消失的是各地恒家势力。只怕等众人赶到沧州之时,恒家山庄也人去楼空。   雨下的更大,马蹄嘶鸣扰了寺庙清净。   沈恻心里发了急,连敲门等人开门的耐心也无。用了轻功直跃入了后院。一排屋子,只有一屋房门大开。进去看到桌子歪了一脚,再去摸那被褥,还有余温。   身形一闪一一推开了其他房门,待看到褚鸳,来不及解释,拎了褚鸳的后领子就将人提了出去。   到了寺庙之外,上官秋水堪堪赶到。沈恻手上用了力就将褚鸳扔到了她的马上,翻身一跃,勒紧缰绳,“跟上来!恒玉定是刚走不远。”   雨大且急,豆大的雨珠打在脸上惹的褚鸳更是一肚子火,“你们俩这是干嘛!觉得我还和你们似的岁数小,经得起折腾是吧!每每大半夜了诈尸折腾人!”   上官秋水策马无法回头,直接吼道:“阿难那废物被人掳走了!是沈恻折腾你,不是我折腾你!”   褚鸳不说话了,扯了上官秋水披风将头盖住,只求少淋些雨就是了。但凡沾惹了情爱这东西,人都跟着了邪魔外道似的。   当年沈恻他爹是的,如今他儿子更是如此。   雨下的太大,隐藏了声响,更隐藏了踪迹。   恒玉便带着阿难顺利朝着幽幽谷的方向去了,而沈恻完全是跑反了。如此,越错越远,哪里还寻得到阿难的踪迹。   白日雨渐消,使劲嗅嗅还能闻到些泥土味儿。   素素将配置好的药放置边上,只等着药膏治好。转身又去了另一边桌子上拿了个不知是什么的药草走到了床榻边。   只见床榻上的姑娘肤似雪,发似缎,唇似血。   素素坐在脚踏边,将药草放置到阿难的鼻尖,等着她家姑娘醒来。嘴里还嘀咕,“我被人掳走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你得消瘦不少,没想到还过这么好。”   “还当着能来救我呢,结果也是被人捉来的。”   “也是没出息,门口送饭的都被我毒死三了,姑娘你没我还真是不行。”   看到阿难手指动了下,知道是人要醒。又把药草给拿开了。   再待抬眼,四目相对。   几息沉默安静。   “素素?”阿难说着伸手捏了捏自己,又伸手捏了捏对面的。她是用了力气的,见着自己疼,素素也疼的一声喊,心里放了心。总算是把人给找着了。   “姑娘你是干嘛!隔了半年没见,你一上来就磋磨我!真是个好主子。”   阿难说不上来自己是怎么了,这会儿见着素素完好无损,人也够精神。心里高兴之余多的更是苦涩。谁还能想到这半年里头,能发生这么多事儿。   许是素素对她来说是跟家人靠山似的存在,也不用讲究什么面子。阿难眼睛一眨那眼泪就出来了。动了身体,感觉还行,从床上动作了下,就翻到了素素怀里。   哭的太过放肆,太过孩子气,素素眼睛里也氤氲了些水雾。上次见自家姑娘这么哭,还是老夫人去世的时候了。   殊不知阿难在这半年里头这般哭了不知多少回。   “我找了你好久…我怕再找不到你我就死了…”   素素鼻头犯酸,心里滋味更是难受,“怎么会,姑娘这般美人儿不活个千年万年的,佛祖哪舍得收走你。”   “你这半年过的好不好?”阿难抬头,抹了抹眼泪,就是怎么抹也抹不干净。看清素素面容,红润的,精神也不错。就是瘦了些。   再看到四周,屋子倒是够大,采光也还可以。就是外头那一圈跟鸟笼似的东西,让人发憷。   “我好的,我还能不好?把我掳来就是制毒罢了,其他的我不会,这对我来说还不简单吗?”   “此处是哪里的?”   “幽幽谷。”   “沧州城外的那处幽幽谷。”   素素点点头。   没想到找了这么久,好长时间素素就是在她眼皮底下。她该是有多笨,云生结海楼说人是被恒家掳走的,自己怎么也该在沧州城附近找找才是。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怎么就想不到这点呢。   两人之间要说的话太多。待心绪都平稳了些,说到了午时方歇。   “你知道是恒玉掳走你的吗?”   素素摇摇头,“我在这处只能看见守卫。时常听他们说了少主如何少主如何,倒不知那少主就是恒公子。我还以为姑娘找来就是因了恒公子帮忙。原还想着这许久了,姑娘是不是找了恒公子当靠山嫁他了呢。”   “…我跟沈恻好上了,还没成亲就先洞房了…”   素素:“……”   “我还不小心把红月楼和现银都给沈恻了,还有卖身契…”   素素:“……”   “我还中了情蛊…恒玉那没心肠的王八蛋给我下的…”阿难说着委屈,刚想问了素素有没法子治,突见素素蹭的起身满脸震惊。   “姑娘你中了情蛊?!”还没等阿难回答,又问:“中了多久了?发作了多少次?可呕了血?”说完又觉自己着急糊涂了,忙又低了身子给阿难诊脉。   脉象若有似无,再看那发丝,原本乌黑如墨。此刻瞧着那发根好些地方隐隐犯了白。一开始瞧着还以为是她找自己找急了,日后养好便是,没成想竟然是情蛊所致。   素素反应阿难也料到了,圣手榜第一的褚鸢都没法子,素素这个老二没法子也不奇怪。阿难缩回了手,理了理袖子,“无妨,不动情便是了。我不想沈恻情蛊也没怎么发作,总归是你在了,没男人就没男人。”   “不,姑娘这么多年才遇到个心仪之人,我怎可让你因了这情蛊就算了呢。情蛊倒是有法子治,阴损些是阴损些。。”   “你是说怀个娃娃,将情蛊引过去吗?”   “对,姑娘你怎么知道的?”   “褚鸢和我说的,说来也巧,褚鸢是沈恻的不知道哪边的姨母。”阿难笑了笑,“不过算了,杀别人我还狠的下心,自己的娃娃还是算了吧。”   素素又待再说,突的外头那铁笼被打开,不是别人正是恒玉。   面前两个姑娘,脸上泪痕未干,楚楚之态惹人生怜。   恒玉没上前,只朝着阿难招了招手,“过来和我一同用饭。素素如我之前所言,并未如何。你看到了你也安心了吧。”   见二人不动,恒玉神情未变,却让人生了寒意。   “过来。”   脚步原地犹豫了几下,阿难还是乖乖走了过去。   素素没拦,照刚才自家姑娘的说法,这般表里不一,也不知道他脑子里想的什么的人,最好还是顺着些。惹急了姑娘不舍得杀,磋磨自己威胁也不是不可能。   出了屋子,廊檐之外是纯钢所制的鸟笼,间隔缝隙估计只够阿难一只胳膊粗。也难怪素素这么久了也没法子逃出来。   笼子打开,外头还有不少黑衣侍卫把手。为着个素素还真够下本钱的。   幽幽谷风景好,山清水秀。正直春末,谷中不少树都开了花,小小的一瓣儿。花儿分撒,真真儿是适合的隐居的室外桃源。   丢了素素之后,又经历了那么多事儿。阿难是厌了倦了,便想着找个好地方,花些大银子,造一处好住处,就那么和沈恻一起,生个娃娃。待不住了就出去溜达溜达,多好。   不过一念闪过,心口又隐隐作痛。   恒玉本是站了阿难身后,感受到情蛊发作,皱了眉头上前牵住了阿难的小手。见身旁人没挣扎,面色才又渐渐柔和了下来。   绕过那大的夸张的笼子,后头又是一处竹屋。   进了那屋子,屋内倒不像平时没人住的地方。   阿难没多看,自觉坐在桌子一边。坐下来手却还被恒玉牵着,抬头看着他,“不是说吃饭?你不松开我怎么吃?”   “做我旁边。”   “哦。”   沉默,还是沉默,除了筷子触碰瓷碗的声音,便听不到什么动静了。   “阿难,吃完了帮我上药。”   作者有话要说:  我太喜欢幽幽谷这个名字了。感谢在2020-01-28 20:19:28~2020-01-30 20:57: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汀汀汀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怕是命不久矣   阿难默默扒饭,并不回应。说不也无用不是,何况现在素素就在眼皮子底下。   见人儿无回应,但也没说不。一顿饭就还是相安无事的用完了。   竹屋床帘是清冷的白色,窗外春风吹进,带着几片花瓣儿。熏香浮浮袅袅盘旋而上,一切都显的平和。   恒玉将药膏递给阿难,坐在床边利落的脱了外衫里衣。阿难抿唇,她不知道恒玉是什么意思。他的后背上除却一处渗了血的白色布带。其他处竟是些密密麻麻的疤痕,有了些年月,旧疤盖着些新疤。总之,是无一处完好。   无什么言语,见恒玉微微侧头,知是催促。抬手尽量不触碰他的身子,小心翼翼解开那白色绑带。肩膀处是一处犯了白的狰狞伤口。狰狞伤口完美的避开了旁边的一处牙印。   “想什么。”恒玉开口。   “没。”   “那就好好上药吧。”   “嗯。”   药膏是黑色的膏体,阿难本想抽了簪子将药膏涂上去。抬手一摸发髻,空空如也,只有发梳。作罢,心无旁骛的用手指取了药抹上去。   他的身子滚烫,似是发热。触碰的那一瞬间,阿难能清晰感觉到他的微微颤抖。是太疼了吗?   又过了几息,阿难退后,轻声道:“好了。”   “帮我包扎。”   阿难则又取了白色纱带帮他肩膀包扎。包扎难免需要绕到前头,她本不想多看,眼睛只盯着伤口。眼角余光见他前头也无一处好的地方。除了脖颈,肩膀以下竟是破败。   触目惊心。   她只当着恒玉是故意这般,好让她心生恻隐。乍一看见这些伤痕,阿难承认自己虽是有些触动,但也无法抹平对他的厌恶。   “我很想你。”他冷不丁的开口。   “我一点都不想见你。”阿难也不示弱。   恒玉笑了笑,抚了抚人儿的鬓发。发丝从指间滑落,视线之内都是她的样子,鼻尖还萦绕着她的淡淡体香。“素素你看到了,过的很好,你还生什么气。”   阿难打开他的手,又将纱带绕到他身后,这才回道:“把你关在个笼子里半年,你看看你会不会觉得自己过得好。”   “若你在,有何不好。”   “你没什么不好,我怕是无时无刻都想去找阎王了。”   沉默片刻。   “包扎好了,还有什么事,我一并做了。没什么事就让我回去和素素待在一处。”   恒玉又将衣服穿好。转身看着她,“你看过她无恙便是了,明日你我出发的时候,我会将素素放了。”   面前的人,面容清隽,语气温和。眉心多了一处红痕,也不知道是什么。玉冠还是头一次碰到的时候那个,明明什么都没变,实实在在又是什么都变了。大半年下来,阿难竟然有种时过境迁垂垂老矣之感。   “你什么意思,你我出发?去哪里?”   恒玉又笑,欺身上前将阿难拢在怀里,“不是说过了,要带你去关外看看。还要带你去大漠,还有许多处,我都要带你去一一看了。”   “你一定要拘着我同你一处吗?我哪里都不想去。”   恒玉手臂又收的紧了些,“那我便将素素杀了。”   只听怀中人一声冷哼,终是沉默。   又过了些时候,已到了傍晚,恒玉牵着阿难在谷中的卵石路上一遍遍的走。   黄昏之色,晚霞万里。   映衬谷中景色越发醉人眼。花瓣纷落,有那么一瞬,阿难感觉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不然被恒玉牵着,怎么还会觉得心安宁静。   还是说自己认命认的太快了。   “多走走这种路,对身子好。待老了,腿脚也利索些。”   阿难觉得可笑,“难不成你还想拘我到老不成?”   “不是拘你到老,而是想和你白头偕老。”   又是安静。   直到黄昏不再,马上星辰将起,也走到她小腿发酸,脚底板发疼。   恒玉却还是不停。   终是忍不住,阿难抽回自己的手,弯身揉着自己小腿,“你能不能换个法子磋磨我,把我腿走断了你就乐呵了是吧。”   恒玉不言,拉着阿难回了屋子。   用了晚饭,又拿了衣物让阿难去沐浴。谷中无丫鬟,阿难便自己动手。说实在的她还是挺怕恒玉突然冒出来占她便宜。   之前恒家山庄相安无事,不代表现在也相安无事。是以没脱衣衫,只将巾子弄湿略微擦了擦身。又将脸洗干净就出了净室。   屋内房门已被关上,恒玉就在床榻上盘坐调息。运功之时,还能在他头顶看到点儿热气发散。也是稀奇的很。   “你是不打算让我再和素素待一块儿了是吗?”   恒玉不说话。阿难自觉答案,也就没再问。看着房门已被关上,也知道自己晚上大概又要和恒玉一般睡了。看了桌子上有酒,坐了过去,豪饮起来。   一醉是否能解千愁暂未得知,一醉失了克制沈恻的身影不断浮在心间。   像自我折磨,像自我放纵。   阿难举杯冲着从净室出来的恒玉嗤嗤笑道:“你拘我何用,带我各处逃窜又有何用。我这心里头啊,只想杀了你,可没一处是你的地方。我只欢喜那叫沈恻的王八蛋,这辈子是,下辈子不知道是不是他。反正不是你了。”   “你还给我用了情蛊,死便死了!我阿难什么时候怕过死了!”阿难又起身斟了一杯酒递给恒玉,“我敬你一杯,不是你,我还不知道我这么能耐,心里头这般痛了还能乐乐呵呵的喝酒。”   痛楚随着放纵,似是要将这一月克制之下的痛苦一次偿还,阿难笑着。眼角噙了泪,痛便痛吧。忍着不想沈恻那王八蛋也太苦了些。   沈恻找到她,她也是赖活着。找不到她,就都当她和恒玉快活去了吧。这样自己因着情蛊真死了,也没人知道了。   “你的心我求不来,是我的命。沈恻得不到你相守,也是他的命。”恒玉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喝完自己给自己又斟了一杯,“只要你在我身边,”   月轮高挂,屋内之中二人对饮。一杯一杯你来我往。   阿难酒量好,恒玉差些。   待看着他醉倒在桌上,起身取了藏于肚兜内的一柄精致匕首。当初恒家山庄,被折辱之时,没了利器。后来被救走,似是知道恒玉不会放手,以防万一的找了把精巧匕首。   用不上便罢了,用的上她绝对不会手软。   踱步走到恒玉身边,极为利落的刺了过去。   只见恒玉身子一闪,那匕首就插到了竹桌之中。恒玉起身,酒气未散,看着眼前人满眼恨意,笑了笑,“这般想杀了我吗?”   手上用力,阿难将匕首抽了出来,盯着他,“想杀你不是再正常不过。”   “好。”恒玉指着心口,“这里,只要你用力,我武功再高强,也活不了。”   真也好,假也罢,阿难丝毫犹豫也无,期身上前。   耳畔能听到轻微的匕首没入皮肤的声音。温热的血滴落,滴答滴答。   她想退开,却被恒玉紧紧搂在怀中,气息在她耳畔轻语,还带了笑意,“我想你大概是不想杀我,你的匕首锋利精巧,只可惜太短了些。皮外伤罢了,伤不到我的心脉。”   怀中人儿身子发抖,恒玉咬了她的耳朵,“我可不可以说这是你对我的不忍。”   细密的吻落在她的额间,耳畔,身子抖的越厉害,证明心口痛楚越甚。喉头发甜,还是没忍住呕了血…情蛊发作,恒玉被反噬,痛苦只有更甚。   唇齿相依,血腥味的交杂。   阿难恨透了这恶心的感觉,手上用力,那匕首又被抽出。   血流的更多,恒玉胸前那伤口也足够深。说是皮外伤,只怕也要休养些时日。恒玉似是对痛楚麻木,面上并无变化,手指迅速点住了几个穴道,就见那心口的血被止住。   身子上沾了太多的血,恒玉走到衣柜前,又拿了衣裳递给阿难,“去换了吧,换完再来帮我包扎。”   “你自己弄,我也不想换。”说完就去了床榻,往里一躺,闭眼睡了。   饮了那么多的酒,也是好眠。至于其他,也没什么好想的了。   第二日天还未亮,就见两匹黑马架着个精致马车从谷中出发。   顺利出了谷,也顺利出了沧州城。   更是顺利的朝着关外方向而去。   阿难沿路试图留些标记,无奈一路恒玉寸步不离。路上更是找了个会武功的哑巴姑娘,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就只听恒玉的话。   如此,连着沐浴三急都有人看着。   这夜,也不知道恒玉是起了什么兴致,非要拉着阿难去了个林子里,阿难不愿,却是被硬生生拖去了。直到看到个草丛窝里是两只刚出生最多半月的小狗,面色才放柔了些。   “我看你也跟狗差不多,这么个窝还能被你翻到。”   “要拿回去养吗?”   “养什么,谁知道那狗娘在哪儿,回来娃娃没了不得急死。”   恒玉指了指前头,阿难才看到不远处那母狗尸体,就剩个骨头架子了,应该是被林中野兽吃了。这两只小的倒是命大。   阿难叹了口气抱起两只,心忖老娘也是命苦,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了还得养了你们两只。希望干点好事儿老天爷能厚道些。   别再磋磨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30 20:57:41~2020-01-31 19:38: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378801、汀汀汀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以心头血为祭   越靠近关外,情蛊发作的越频繁。实在是不能怪阿难不能克制,如果不是恒玉时常动手动脚占些便宜,她想沈恻也没那么频繁。   呕的血都不知道毁了多少件衣裳。   阿难不敢照镜子,沐浴之时更是不敢看那水面。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憔悴,也怕看到自己一张脸太过难看。   或许一开始还有想反抗的心思,也有侥幸。现在是都没有了。   以前一直觉得死这东西远的很,真一脚踏进那阎王殿,好像也就那样。   素素沈恻日后该如何是好,自己命不久矣,沈恻那王八蛋估计没啥事。素素可怎么办,连个银子都没留。盼着那王八蛋日后碰到素素,也不指望别的,多给素素些银子就是了。   阿难歪在马车里头,手上摸着金子银子两只小狗,脑中思绪更是不断。   行了十天,两只狗儿也长大了些。   恒玉本在外头驱马看路,这会儿掀了帘子进来,瞧见人儿微笑模样,也笑了笑。上前摸了银子到身前,“下午就能到关外,这次我们在关外停留十天,之后我们再去其他地方。”   实在是不想理他,阿难转了身子背对恒玉,只将金子抱在怀里。感受到他上前,又往侧边躲了躲。不过没什么用。索性也就算了。   这些日子时常以来都是这般,好在恒玉还没什么霸王硬上弓的意思。不然,那真是不用活了。   恒玉趴在阿难肩膀上,又探身看了看金子,“你倒是偏疼这只多些,为何?”   “这只长的好看,就喜欢这只多些了。”   这话让恒玉愣住,“那你欢喜沈恻,也只是因为他比我好看?”   “反正他比你丑我也不欢喜你。”   “呵。”恒玉又退远了些,去外头不知道取了什么又进来,将手上的东西递给阿难,“将这换了,到了关外,再穿汉人衣裳就太显眼了些。如今关外也不算多太平。”   “那你出去。”   “这衣裳你怕是不会穿,我帮你。”   “你再不出去我就把衣裳撕了。”   一路行来,这场景时常发生,最后恒玉总会妥协。待人出去了,阿难才将衣服换上。她以往在金陵,什么奇装异服没见过,说不会穿真是低估她这个开青楼的。不过和恒玉没什么好解释的。   衣裳是红色,用料名贵,那样式也是关外的大胆。时值五月,关外也不是很冷。而关外女子更是身子骨结实,这个时候穿的衣裳,也是露胳膊露腰的。   这么一换,阿难有些泄气。要是沈恻那厮在,她俩去了这关外不知多快活。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说不定还能感受感受在外头做那事儿是什么样的滋味。   念头闪过,情蛊发作。   阿难痛的缩在角落缩成了一团,金子银子旁边打转。恒玉也进来了。进来无言,只将人儿拢到怀里,手掌内力帮人儿缓解痛苦。   嘴角血迹沁出,二人皆默默抹去。   待好些了,又将阿难扶正,从背后看到那露的半截腰身儿,眼神闪了闪。取了一旁毯子盖住了那露出来的细腻皮肤。   “还是将这衣裳换了,如今你身子虚,着了凉就不好了。”   “关你屁事,我非要穿。”   其实这一路行来,恒玉路上不知给她买了多少件儿衣裳,日日穿新衣,这也就算是阿难路上唯一能开心点儿的事情了。   后来,阿难到底是没穿了那塞外姑娘的衣裳,还是那哑巴丫鬟帮着换下来的。   不是因了她不想,而是实在没力气。她觉得自己的身子已经差不多了,像那老大夫说的,活不过两月。   这已经到了日子,这身子也差不多了。   阿难是被恒玉抱出去的,一出软轿,浑身都发冷。她不自觉的瑟缩了下,被恒玉披风盖住,才稍微好受了些。   这临了啊,心里头除了素素就是沈恻。   心口发作更是不断。   阿难这一路没照镜子,若能仔细看了,便能看到自己头发从发根处渐渐白了。一开始是几根,现在那发根处已然全白。   意味油尽灯枯。   恒玉虽面容无甚变化,眉心红痕颜色却越发的深,此刻已发了紫。   马匹颠簸之间终于出了最后一道城门。   又策马行了许久,便是一片广阔的草原。   到了这关外,连带着气味都成了青草香。   恒玉驱着马越走越远,直到走一处河边,才停下。取了一毯子,放置草坪之上,抱着阿难就这么欣赏草原湖光。   又见落日,不同中原的风情的含蓄内秀,草原之上就要豪放的多。圆盘渐渐隐与地面。只余晚霞漫天,怀中人儿的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恒玉,希望下辈子你别缠着我了。”阿难没力气抬手,也没力气睁眼,周身越发温暖,让她舒服的同时还越发困倦,“褚鸢说,哪天我要是被这情蛊折磨死了,你也活不了。我不知道你当初想着什么给我用了这个,只不过你想死就死了,拖着我干什么。”   “我一开始遇到你的时候,你多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歪成这样了。我这话也不对,一开始你就是歪的,不过没告诉我罢了…”   她的身子开始发抖,恒玉起身,横抱这那瘦弱的身子往近处的山上走。怀中人儿却是话语不断。   “大概是当年老夫人给我取的这名字有问题,阿难阿难,天天被人这么喊着,如何能容易了阿…”   “我好想老夫人…也想素素…更想沈恻…”   恒玉脚步一顿,继续往山上走。   “我是快死了,我死了,你也活不久…何必呢…我其实还没活够…我还不知道我下辈子能不能长成这模样了…”   “自然是能。”   “能是最好了,只求别再遇到你了。”阿难又开始流泪,“太疼了…也太苦了…”   怀中人轻微哽咽之声,让恒玉脚步更加的快,后面更是直接用了轻功。   半山腰处,是一个破旧的祈福之地,不知经历了多少年的风霜,古朴之外那佛像还多了慈悲。   恒玉跪在这古朴神像之前,他幼小年纪曾听过传说。塞外大漠,有一处佛像,若是诚心在佛前以心头血为祭,便能满足一个愿望,百试百灵。   “这都快死了,你还来拜什么塞外邪神…你真能耐…”阿难探手推开恒玉,“我不想死在你怀里…”   却被锢的更紧,下一刻,就见恒玉掏出了个匕首,那可比她上回拿的那柄长多了。   动作也比她上次,更加的快,准,狠。   血汨汨流出,流到阿难的脸上,滴落到她的眼睑。太过滚烫,让她眼前发白,闭了眼睛,耳畔似是能听到沈恻呼唤她的声音。   “阿难…阿难…”   又听恒玉低语,“今生此身肮脏卑微,浑噩度日。虽不配跪与佛前,但以心头血为祭,只求来世与阿难终结连理,愿佛祖显灵,让此身来世护阿难一生周全。”   她笑了笑,想开口骂一句,真是做梦!却再没了力气,逐渐被黑暗湮灭。   塞外风大,半山腰这处佛像依旧如常。只佛像前一对男女相拥,那男子跪着,心头血留了不停,染了佛前一地,那女子被男子护在怀中,面色红润。   风沙扬过,两人面容不变,发丝却皆是从发根处逐渐转白。   未曾相守,算是白头死在一处,也该当是白头偕老。   当沈恻,褚鸢,素素,上官秋水,看到这眼前一幕之时皆是震惊。无法想象情蛊怎会致人白头。沈恻更是癫狂,几乎是用抢的,将阿难身子抱到了自己怀中。   身子温热,再探其脉搏,虽是微弱,但这反应并不是人死了的样子。   褚鸢连忙去了恒玉处,点住那心口几处穴道。待止住血之后,又不知往恒玉口中喂了什么。嘴里不断嘀咕,“可千万别死啊,你要是死了,我那侄儿的媳妇儿可就救不回来了。”   素素也摸了阿难脉搏,人是无事,不会死,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   “这…”上官秋水看着沈恻,见其浑身煞气,又见他怀中阿难满头白发,那面容却还是如少女般,还是忍不住道:“你不是说那寒玉神令的功夫练了,即便中了情蛊也不会死吗?怎的恒玉好像没疯,人倒像是死了。”   沈恻不回,只源源不断的给阿难输送内力。   倒是褚鸢一声吼了,“那功夫练了,是不会死!但是恒玉这小子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拿了刀子往心口捅,不死也死了!”吼完又冲着沈恻吼道:“还抱什么!说了多少次了!内力没用!还不把人放过来,看看能不能弄醒恒玉,趁他神志不清的时候把情蛊取出来!”   沈恻抿嘴不言,颇是倔强。他一点都不想将阿难和恒玉放在一处,如果不是这情蛊的关系,早就一剑将他了解。   “你再不放过来!你媳妇儿就真死了!”   待二人躺在一处,素素给褚鸢打下手,金针药草不断,仍旧没将恒玉弄醒。   又过了一个时辰,两人身子开始齐齐发热。滚烫至及。   “不行,得尽快将这二人放置冰棺之中,不然只怕会因血热而死。情蛊就是这麻烦,宿主一旦气息趋近死亡,那蛊虫便会爆裂消失,一旦融于骨血,大罗金仙来了也无用!”   话还没说完,沈恻就将阿难恒玉提起,轻功用的更是超绝,朝着山下而去。   好在来之时便料到了可能有这情况,冰棺就在山下。   作者有话要说:  恒玉下线。 第62章 重莲双修秘术   首页 古言 现言 纯爱 衍生 完结   分类 排行 全本 半价 免费 APP   书名作者   北京时间:2020-02-06 20:16:06   反馈 ©晋江文学城 纯属虚构 请勿模仿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适度阅读 切勿沉迷 合理安排 享受生活 第63章 想生娃想生娃   屋内因生了地龙的关系,温暖如春。床幔低垂,烛火熹微。   阿难只穿了个红色抹胸加撒脚裤。自打她醒来发现以往一向自傲的头发,成了个白色。头发一白,感觉穿什么衣裳都奇奇怪怪,就红色显的人还有些精气神。索性将大部分衣物都替换成了红色。   深红,浅红,水粉。   因着白肤白发,不觉艳俗,硬生生显出一分清冷,和以往的娇俏差别大了些。   这醒过来的小半年,药膳补着,那身子丰满了些,带着那胸前的起伏都很是喜人。此刻被沈恻撩拨的身子犯了粉,口中娇嗲嗲的低吟,只盼着沈恻该怜爱她多些。   “丹田处,配合吐纳,心法不要忘,知道吗?”   沈恻被人儿痴缠的厉害,到后头连他都忘了心法。   温热,黏腻,紧致,逐渐滚烫。   一次忘了,二次也是来不及记得,直到第三次,沈恻才带着阿难初步将双修的精髓领略到。再转头去看她,发丝凌乱,粉颈黏着几缕发丝。娇媚动人。   他笑了笑,将人拢到怀里,“在逍遥峰待了半年,可觉无聊?要是无聊,等冬日过去了,我带你去看看白泽的娃娃。”   阿难在这半年里头时常昏睡,也就这一个月才如往常康健了。   之前只顾着调理身子,一直忘问了沈恻那寒玉神令的事情,此刻想起才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恒玉最后会疯的?素素偶尔一次提起,说那次关外,上官秋水说那寒玉神令本是你们逍遥派的东西?”   “是了。不过祖师爷当年钻研那长生功夫,不过是为了她自己美貌罢了。后有传人练了那功夫疯癫一生的,在我派内,便禁止习练这长生秘籍。这是逍遥派不传之秘,并未传与江湖之中听,江湖人也不会信就是了。”   “那到底有没有长生不老这事儿?”   “长生不老是长生不老,受了伤该死还是得死,不然我们逍遥派的祖师爷估计现在还活着。而且这功法常人并练不成,百年以来练成的不过我们祖师爷一人。”   “合着就是个祸害人的东西呗?”   “倒也不是。”   沈恻这才和阿难说起了上一辈的过往恩怨。   四十多年前,沈恻父亲沈星辰年少轻狂,桀骜不驯。   不顾门规,带着寒玉神令出了逍遥峰闯荡江湖。沈星辰知道那寒玉神令和北极神玉之间的牵连,自负至及,觉得祖师爷能练成,他必然也可以。   便去寻了南星宫。   谁知一次无意之间将寒玉神令遗落。后认识沈恻娘亲,为了这寒玉神令和北极神玉,两人彼此之间也是折腾了十几年才回到逍遥峰隐居。   不知为什么没再将寒玉神令寻回,只隐居在逍遥峰再未出世。   沈星辰得了沈恻这么个儿子都是四十多的事情了,也因着生了他这么个儿子,沈恻娘亲才会难产而死。   “自从我娘亲死后,照着褚鸢的意思便是,我爹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褚鸢认识我爹之时,也不过二十出头,不知和我爹有些什么缘分,就应了我爹将我带大。后上官的娘亲也去世,褚鸢便带着我一起去了南星宫。”   “你爹小时候没带过你吗?”   “自是带过的,他是在我十八岁那年死的。”沈恻回想起来仍能清晰记得那日的大雪,“娘亲死后,我爹多是沉默,酗酒是常态。他死的那天,都不知道饮了几天的酒。趴在我娘亲的坟墓前,哭的和个孩子似的。”   “你大概是没办法想一个快六十的人会哭成那个样子。我年少之时时常在想,若是我娘亲没有生了我,我爹也该是和我娘快活一生。而不是一人早逝,一人被折磨十八载,最后心伤而死。”   没想到还有这么段过往,阿难听的心里难受,往沈恻怀里歪了歪,“那你当初下山去找寒玉神令是为了什么?你爹爹都不寻了,你怎的还要去寻?”   “我也不知道,只想着那是我娘亲和我爹爹牵连的东西,想找回来罢了。”   沈恻声音清冷低沉,听的怪让人犯困的。阿难本就累及,不自觉的就睡了过去。   身旁人气息逐渐平稳,沈恻却望着床帐沉思。手掌轻拍人儿后背,心中却念着双修不过是为了阿难的身子延年益寿,那孩子,却是从没想过要生。   前车之鉴摆着,他年少之时不懂父亲为何那般苦楚,如今能懂了,自然是不愿。   即便他耗尽功力,为阿难续了命,可阿难白头依旧,终归不是长寿之兆。北极神玉一直在找,也不知恒玉藏到了哪里,下落不明。否则北极神玉相辅,也不会这般难。   如今只能盼着这重莲双修秘术当真和白泽说的那般,只要修炼得当,活到七老八十不是问题。   微不可知的叹了口气,沈恻将人儿搂的更紧。这些不想和阿难说,希望阿难时日长些,能把生娃娃这事儿给放下就好了。   阿若身孕不过三月,白泽还亲自拿了银子过来请素素去安胎。不然这会儿还有素素看着规劝阿难,哪用他这么操心。   这么一想,沈恻突然改了主意。   女子怀了身孕,总免不得臃肿难看,还兼之呕吐之症折磨人的很。更不谈生产之时的凶险,和生之后的肥壮。   若阿难亲眼看到这些,按着她这爱美的性子,哪还愿意去生了娃娃?   如此,第二日阿难醒的时候,便看见沈恻收拾着东西。   日头正好,阿难光着脚下了床榻,去了窗边,打开窗户想透透气。看见红梅开的正好,有一枝都快探进了窗口。   触手可及,阿难便摘了下来,拿着这枝红梅绕过屏风去寻沈恻,口中更道:“这红梅开的这般好,是不是意思咱俩好事将近啊?”   “拜过天地,成过亲,还能有什么好事?”   见沈恻并未回头,阿难从后面环住他的腰身儿,将红梅穿过腋下举到沈恻眼前,“昨夜双修,我感觉我身子都轻了不少。说不定很快就能怀了娃娃。你看着红梅都开进屋子里头了,想必这头一胎啊,必然是个女娃娃。”   这话教人发笑,“你怎么什么都能扯到生娃娃。”沈恻转身,低头看见人儿外袍都不穿,小脚更是光着,盯着阿难不说话。   屋内明明很暖和,地龙烧的热,夜里睡着都发汗。给沈恻这么一盯,活生生的凉了不少。阿难小脚往后一缩,自觉又钻回被窝。   嘴里不忘喊道:“大早上起来收拾什么东西啊,平时你比我都懒,回来继续睡啊。”   “你躺着,食完早饭,下山去重莲。”   “啊?去重莲干嘛?找素素啊。”   “你不是一直想生娃娃吗,带你去看看阿若。你跟后头学学,日后等你有了身孕,我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嘿,你想的还挺周到。那我们快点吧,我也不躺了,快给我拿衣裳。我今日还是穿那红色的衣裙。”   说是下山,也没去的那么急。   食过早饭,沈恻放了个信鸽出去,又将阿难和自己易了容才去山脚不远处的宅院。   恒玉身死之前,花了三万金通缉沈恻,如今恒玉是死了,那通缉令可还没撤。当初一万金的悬赏都能追的阿难满江湖的逃窜,更何况是这三万金。   江湖境况时常在变,能人更是辈出。总归小心些。   好在逍遥峰偏僻又隐蔽,世人知其确切位置的人更是寥寥无几。山中五行八卦阵到处都是,想找来也没那么容易。   而这处山脚的宅院,便是沈恻特地置办的。出行便从这处宅院过。   待两名护卫驱着一马车到,沈恻才带着阿难上了路。途中本还打算采买两个丫鬟,被阿难拒绝。   春芽之死她还记着,并不想在找什么丫鬟。   沈恻也不强求,一路照顾阿难的便由他来亲自亲为。   “恒家的人你有再追查吗?”   “有,不过也不用我们出手。江湖之中落井下石的人多,恒家一倒,有些恩怨的自是满江湖的追杀。你忘了上官了?她那么个性子,哪里放的过。”   “也对,恒家的人最好能死绝了,不用我们动手最好。反正一条命都不能留。”阿难可还没忘当初再春芽墓前说的要杀凶手满门的事儿,“你要是有了什么消息,后头推波助澜就是。反正不要给恒家人留活口。”   沈恻摆弄着手上细绳玉石,没回话,只点点头。   “上官婆娘她不是要再无双谷重建南星宫吗?办的怎么样?”   “还行。”   “重新建门派要花不少银子,她现在还有那么多银子啊?”   “找我拿了些。”   “你给了多少?”   “不多。”   “不多是多少?”   沈恻没正面回答,捉了人儿小手凑到嘴边亲了亲,“这手串编好了,戴着看看可还喜欢?”   也不知道这厮手怎么这么巧,红玛瑙的小南瓜状的可人又不显老气。好看是好看的,但阿难也没忘了继续追问银子的事儿,“说啊,给上官多少银子了?”   “不多就是了。”   “你说不说,不说你信不信我让素素让你半年不举。”   “…二十万两。”说完又连忙加了一句,“自是打了借条的,我可不是义善堂就那么白白给了。”   “二十万两?!”阿难怒了,“成亲之时你给我下聘才给了一万零一两银子!还说什么万里挑一,这么点儿银子从你个铁公鸡身上□□我都觉得不容易了!没想到你还给你那个劳什子表妹二十万两!”   “你是真的能耐啊!那你娶我干嘛啊?五服之内无法结亲,你要是隐居谁还能拦着你不成?你直接去娶上官那婆娘就是了!”   “你是忘了要是没上官秋水,老娘我受那么些罪?!”   沈恻掏掏耳朵,“我的银子不就是你的银子,可还讲究什么你的我的。而且上官从新建立门派,银子缺不了的。何况没上官,我也不能找到你不是?”   阿难冷笑,“你别说的好听,你以往诓我的红月楼的地契,还有那卖身契都给我,还有上官秋水签的那条子也给我,不然咱俩没完。”   “怎么个没完法儿?”还没待人儿反应,那张嘴就被堵上了。直亲的她脑子发昏,沈恻才放过她,拢在怀里又是好一番腻歪。   不过混的过一时,却混不过一世。   阿难一路多有冰冷,更是不让他近身。沈恻无奈,当真就将上官秋水签的银子和那红月楼等房产地契都给了阿难,只那卖身契还是没拿出来。   拿回了自己银子和那上官的欠条已是意外之喜,反正人都嫁给沈恻了,那卖身契不卖身契的阿难也就懒的追问。   只待着日后上官秋水若是惹了她,或是哪日她心里不快活,就拿着这条子让上官还钱。   二十万两,若和离了,下半辈子也不愁了。   到了重莲之时,已经行了半月有余。   阿难一见到阿若,两个眼睛都在放光。冬日还未过,屋内地龙生的也暖和。阿难就见着阿若在屋内穿着个敞领的衣裙。   露了一大片白嫩的皮肤。   而且阿若姿色更上一层楼,那脸上白里透红,整个人散着的那股风情,阿难自认为是比不了。   自打这阿若有了身孕,白泽是对她言听计从,以往再不给阿若穿的衣裳,这时候也任由着她去。阿若开心了就是。   阿难瘦些,身子骨没阿若丰腴。这样儿的衣裳也就阿若穿着才这般好看了,人家虽是脸蛋儿比不上她,这风情她却是比不上人家的。   她头发白着,见阿若发丝似是都多了些,顺滑又乌黑,说话的语气那就是羡慕还犯了酸,“阿若姐姐,你怎么这怀了身孕,都跟变了个人似的。好看的不行。”   阿若捂嘴笑了,“我也不知呢,估计还是素素姑娘帮着调养的缘故。还说啊,这女子怀了身孕,调养得当,不但胎儿生下来好看,这母体也差不离呢。”   “这样啊…”阿难眼中都犯了光的盯着阿若那微微隆起的肚子,“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怀上。”   一旁白泽则一脸古怪的盯着脸色越来越黑的沈恻。   白泽不懂沈恻的想法,只沈恻是懊悔的不行,不是都说女子有了身孕会肥胖臃肿形容憔悴呢? 第64章 我骗你你诓我   到重连之时,阿若身孕不到四个月。阿难看着羡慕不已,每日只跟着阿若后头问东问西,连着晚上都要拉着阿若一起睡。   阿若自小从重莲长大,加之弟子多是男子,没什么闺中好友,自是乐意至及。   如此,两个姑娘这么一睡就睡了一个多月。   阿难阿若同睡的第一天,白泽瞪着沈恻,连饭都不愿和着沈恻吃。颇有你没事儿往我重莲跑干什么。   阿难阿若同睡的第十天,白泽拉着沈恻喝了一晚上酒,言语之间皆是你们什么时候走,沈恻开口给一万两就下山,被拒。   阿难阿若同睡的第三十天,时常伺候的素素颇是吃味,只道阿难除了她之外还没和哪个姑娘这般要好过。   沈恻则是非要等到阿若生产的时候才愿意走,他看了不少妇科典籍,就算一开始妇人形容较好,到了后期也定然臃肿憔悴。生产更是艰险,不让阿难瞧见这,她还真以为怀了身孕真就这般好看了。   这会儿走了那岂不是功归一篑。   阿难阿若同睡的第三十五天,两人午间休憩之际,沈恻白泽同时黑着一张脸出现,各自抱走了自家婆娘。   晚间,被派来伺候阿难沈恻的两名丫鬟,在门口脸红不已。她俩以往只在夫人院子的外间伺候,时常听里头的大丫鬟说了掌门和夫人的床榻之间动静羞人的很。   这会儿见识到,黄花闺女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进去换了被褥的时候,更是连头都不敢抬。   一回,两回,三回。   第二日重莲丫鬟之间便传了这沈公子不但人长的比掌门好看很多,待人也不见似掌门那般严厉。好看又有趣的很,连着那房事上,都比掌门厉害不少。   这些话先是嚼到了阿若耳朵里,阿若不觉生气,倒是当成笑话儿似的说给了白泽听。   白泽则黑着一张脸去找了沈恻,倒是不知和沈恻说了什么,再待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就回了阿若的院子。而这青天白日的,就听到夫人院子里头也传来些羞人的声音。   阿若这方面一向纵情,也不觉羞人,一次偶尔被阿难听到。心道这床事上还能这般了?抽了方便又去讨教一二。   这夜,沈恻不过一盏茶的时辰,就丢了一回。自觉懊恼,借着双修之事,硬是又来了几回。非得磋磨的阿难也丢了去才作罢。   阿若怀孕第六个月,人还是那般,沈恻难免着了急,要是一直这样可还怎么规劝阿难。找了素素问了那阿若肚子上可有纹路,素素只道没有。   丫鬟之间闲聊又给白泽听了去。   这日下午,有弟子说掌门和那来借住的沈公子打了一架。掌门没用了功夫,两人只摔跤摔了一下午。   又待晚间,阿若笑意止不住,手上小心翼翼的给了白泽上药,见其脸上淤青,促狭道:“这沈兄弟心眼儿倒是多,只管往你脸上招呼,这伤不好,我看你也不要带了弟子练武了,怪丢人的。怎么还跟小时候似的,动不动找人摔跤。”   白泽低头往阿若怀里拱,他怎么好说是气沈恻打听他媳妇儿肚子有没有纹路的事儿。有没有都和沈恻没什么干系吧,瞎打听,不揍他怎么解气。   帮着沈恻上药的阿难上药恨不得弄死这王八蛋,竟给她丢人,要不是素素和她说沈恻跑去打听阿若肚子上有没有纹路,她肯定是要去找白泽算账的。沈恻如今没了武功,找他摔跤不是故意找茬儿吗?   就算是摔跤,这有内力和没内力也差别大了去了。   知道了原因,阿难真是恨不得白泽把这王八蛋打死吧。   沈恻后背胳膊都是淤青,阿难使劲儿摁了上去,口中更是骂道:“你脸皮子是得多厚,还找了素素问人家肚皮上的事儿。怎的,怕我以后有了身孕,也有了纹路,难看是吧。”   “活该被揍你,怎么不打死你。丢不丢人。”   虽是没了武功,但却没那么怕疼,看着人儿鼓着一张脸气包的模样,心里欢喜,凑近亲了亲。口中更笑,“我知你是心疼我。”   “我呸!我心疼你我就是脑子被驴踢了。”   沈恻探手将阿难搂到怀里,待人儿在他腿上坐稳了,故意似的亲了亲她的颈畔,气息萦绕她耳边,“你若心疼了,说出来。”   自从双修以来,阿难身子越发敏感。只这耳边的气息,就让她脸色犯了红。原本还想骂这厮两句,最后都只成了娇嗲低吟。   阿若临产之际,沈恻好整以待的拉着阿难在门口守着。那脸色似是比白泽那正经相公正经爹爹都来得慎重些。   看的白泽又是一脸古怪。   阿若伤好以以后,双修之术调理,武功更是不低,这生孩子一事本就不算难。加之身孕以来素素每日调理,圣手榜第二的离念和一般的妇科圣手没什么好放在一起相提并论的。调养的身子康健务必,那胎儿也是不大不小,生的极为顺利。   生产途中沈恻所想的血水一波一波的换,尖叫等愣是一件都没发生,那脸色是越来越难看。   待阿难抱着那刚出生的娃娃笑的跟她生的似的,沈恻脸更是黑的没边儿。瞅见沈恻这黑脸,搞的白泽又想拉着他去打架。   自此,阿难跟忘了还有沈恻这么个人似的,每日只往了阿若屋里跑。就为了看那小娃娃。   阿若生了个男娃娃,在沈恻看来那娃娃的脸跟个猴子似的难看死了。偏偏阿难欢喜的不得了。   沈恻又不死心的等了阿若月子。从素素处听说阿若月子里头也是好看的紧。沈恻再是憋不住,没丝毫耽搁的带着阿难走了,连带着素素也一道带走了。   阿难走的极为不舍,白泽送的极为畅快。   刚下山阿难还坐在马车内哭上了,“我这什么时候才能怀上身孕啊,定时你这王八蛋无用,不然每日都双修了,这肚子怎么一直没动静。”   沈恻搂她入怀,安慰道:“怀不上就怀不上就是了,若一辈子怀不上,你难不成还每日以泪洗面了?都是命。”   “呸呸呸,你才一辈子怀不上。”阿难揪着沈恻衣领子哭的好生可怜,“我就想生个娃娃,最好是一儿一女,这才热闹呢。”   “不怕疼?”   “阿若说了每日双修的话不会疼的。”   “不怕肚皮长了纹路?”   “阿若肚子紧实的不得了,屁的纹路啊…”   沈恻:“……”   即便如此,沈恻还是没打算让阿难生。更是找了理由趁此下山,带了阿难四处逛逛。   途经金陵,阿难便想去红月楼瞧瞧,还想在摘星楼住两日。说住两日,素素也是一通附和。   没成想这一住就是半月。这个时候已到了夏日时节,阿难晚间只穿了个半透不透的薄纱寝衣,趴在那软塌之上。   芙蓉醉饮了,脸色坨红。   身后那推拿之人也从素素变成了沈恻。   酒饮的多了,难免酒后乱性。   纵情之际,阿难双臂轻晃,一双眼因了饮酒缘故,亮的醉人。   “和我生个娃娃好不好,你只管卖力些就是了…”   沈恻埋在她的颈间轻喃,“怎的非得生了娃娃…嗯?”   “生了娃娃才像个家不是?我太想有个家了…”   如果不是酒醉,这话阿难是不会说的。这一说,却说的沈恻一愣。   想来也是了,阿难自打出生就被生父生母丢弃,后当了乞丐四处漂泊,若无那无血亲干系的干娘所护,怕是五岁之前就死了。   虽走了大运被老夫人捡回去养了,但老夫人年岁和阿难差的太远,有些地方总是欠缺。过世的也早,只她和素素相依为命…   家是什么?是没完全体会过的…   如今历经千辛万难,终于和沈恻成了亲,日子也快活。若没孩子,总归是少了点什么。若是一直怀不上,年岁再大了,那就更怀不上了。   阿难想有自己的骨血,更想有她和沈恻的骨血。看着娃娃从小长到大,好生养大了,有了个正儿八经的家。这样她这一辈子就真是圆满了。   有个像阿难的孩子,沈恻又何尝不想,可是他不敢拿阿难的命去赌。是以还是一直用了早就找褚鸢调制的药。   和女子的避子汤一般,男子也有类似的药。   不出意外,他还会一直用下去。   在金陵又逗留了些时日,三人便启程回逍遥峰。   路上又听江湖传言,恒家三公子恒松另立门户。门派并无名称,只隐在暗处。江湖便称之暗门。自打去了恒家山庄名门正派的面具,行事乖张多了。   平时接些暗杀的生意,更兼之还和朝廷重臣扯了关系。为江湖所不齿,无奈被朝廷所护,江湖还一时无法解决了这暗门。   知道这消息的上官秋水明里暗里都和暗门作对。   而这暗门,则是满天下的寻那沈恻和阿难的下落。沈恻阿难二人高居通缉榜,算是无人企及了。   “怎么才能弄死这恒松?恒家的人怎么个个都不好对付?恒松满江湖追查我们俩干嘛?”   “自是为了报仇。恒玉也好,他的武功也被我废了,满江湖的追杀我们俩,不稀奇。”沈恻握着阿难的手紧了紧,“你不用担心,逍遥峰没人能寻的到。只可惜我没了武功,不然找到这恒松杀了他就是。”   “你可别犯险了,上官婆娘也是自家人。就教上官婆娘去办这事儿吧,反正她也要报仇对吧。”阿难不是死脑筋,报仇这事儿谁报都是报,上官秋水和沈恻沾亲带故的,不用白不用。   沈恻就更不是死脑筋的人了,自是认同。   如此,又是过了半年。   一日,沈恻偶感风寒,素素替其诊脉。脸色古怪至及,辗转反侧几晚还是趁着沈恻不注意偷偷给阿难说了。   阿难惊怒之余,却是没找沈恻发脾气。只偷偷的将沈恻用的药给换了。   让素素换的,沈恻自然是食不出来。   每夜双修,阿难腰肢扭转的极为卖力,承欢姿态无比撩人。沈恻只当阿难双修得了趣,并未起疑。   这年寒冬,终是在一日用饭之际犯了恶心。这场景让沈恻心头跳了跳。   摸到阿难脉搏之时,沈恻怒极,一掌拍下,桌子直接裂成了两半。   阿难一脸震惊,“你不是没武功了?你骗我?!”   沈恻却是浑身凉意,“你为何擅作主张一定要生了娃娃?什么时候发现我用药了,又是什么时候把我药换的了?”   逍遥峰就他三人,不会有被戴绿帽子的可能。便知是阿难发现,而且有素素在,换药不被他发觉自然不难。   没等阿难回答,沈恻又是冷笑一声,“我上次风寒被素素诊出来的?”待转头去看素素,素素早就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他生气,阿难更是生气,“你不是说你武功早就没了?!没武功的人能一掌把这桌子拍成两半?”   沈恻不回答,拂袖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完结不了,明天的。   新文帮我点预收啊宝贝儿们! 第65章 终章   沈恻这一气,足足一个月不见踪影。阿难也不想他,木已成舟,肚子里头有了就是有了,难不成那王八蛋还能不要这个孩子不成。她是不知道沈恻为什么那么抗拒要娃娃这件事儿。   照理说那厮身世和她差不多,这心里头想的该是和她一样才是。还偷摸摸自己吃药,真够下血本的,也不怕断子绝孙了。   阿难不会女红,好在素素手巧,两人挑着花样儿做些小鞋子小衣裳。赶着喜庆,竟挑了些红的绿的。   “我看姑爷就是太紧张姑娘你的身子了,女子生产凶险。姑爷就是怕这个。”   “再怕那娃娃也得生啊,两个人家不成家的。”   素素笑了笑,说起阿难解了情蛊之毒后沈恻的反应。只道当时阿难虽解了毒,但身子早就油尽灯枯。全靠她医术吊着。   逍遥派峰顶一处藏书阁,里头是立派百年之来所有先人的心血。如果不是沈恻整宿整宿的不睡觉,翻阅医书典籍和逍遥派的武功秘籍。根本就找不到法子救了她。   “姑娘你只当着该生个娃娃家才像了家,我看只要你和姑爷在了一处,哪里不是家了。”素素见阿难不言,又道,“你自己的身子你自己也该知道,姑娘这白头之症不是长寿之相。虽你我年少之时说着不求能活到古稀之年,但也该活到花甲吧。”   “这生娃娃总归凶险,一个不好,姑娘你魂归西天,你让姑爷如何?我从小学医,算是对生死看淡,但姑娘你若是为了个娃娃就那么去了,我心里头也会有个一辈子的心结。”   被素素这么说了,阿难也苦了脸。又想到上次沈恻说他爹爹事儿,怕是也有了阴影。可这娃娃有都有了,该当如何。   “我说这话也不是让姑娘你就不生这娃娃了,只是劝你,等姑爷回来对姑爷好些就是了。”   “那你不是说他耗尽一身武功为我续命了吗?怎的我看他武功还是厉害的很。”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等姑爷回来姑娘你自己问吧。”   沈恻回来又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不但自己回来,还带回了褚鸢,更是带回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典籍和小东西。   当着这厮回来也就是消气了,阿难心里欢喜,对着沈恻说话难免多了几分撒娇求好的意思。   连着三天,沈恻却一次好脸都没给她。夜里睡也是睡在一起,那身子却再挨不到一处,以往睡着的时候都是被这厮搂在怀里睡的,这么久下来,都习惯了,冷不丁没了好脸,阿难是一点也受不了。   她心里难受,这会儿看着换了寝衣的沈恻,只坐在软塌上不知看着什么。阿难只当着自己没皮没脸,给孩子他爹赔个罪也没什么。   将袜子穿好,外袍拢好。又特地泡了杯茶,这才小步去了沈恻跟前。虽这厮一个眼神都没给她,但这也证明了沈恻那真是宝贝她这条命宝贝的没边了,要不然以往哪舍得三四天不搭理她呢。   “相公,渴不渴,喝杯茶吧。”这相公两个字,阿难嫌喊起来别扭,之前都是连名带姓喊了沈恻。每每喊了这两个字,不是有事相求,就是犯错来讨好。   沈恻不吃这招,推开那小手,“不渴。”   “那你腿可酸?我给你捶捶?”   将腿一缩,沈恻将书放回桌子上,皱眉看着阿难,“你不困是不是?”   “哪能困了啊,这想困也困不起来啊。”一副谄媚之相惹人发笑。   “不困我让褚鸢过来。”   还没等阿难问,沈恻身形一闪就出了屋子。呵呵,这真是风水轮流转,轮到这厮嚣张了。这会儿连着这武功也不隐藏了,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显了出来。   阿难承认自己是骗了沈恻,但是那王八蛋也诓她了啊。凭什么只她拿着热脸贴她冷屁股,更不说她现在还怀了身孕呢。   这心里矫情劲儿上来,把之前素素说的话忘的是一干二净。待褚鸢进了屋,只拉着褚鸢亲亲热热的说话,把沈恻就当不存在。   头一晚褚鸢教着阿难吐纳和些怪姿势。只道是类似五禽戏对身子有好处的。有了身孕的女子做了,待生产会少些罪。   阿难几个动作下来,觉得身子舒展不少,后就每每趁着将睡不睡的时辰拉着褚鸢过来。这么过了头上最凶险的三个月,她心也安了不少。就更不耐烦搭理沈恻那整天阴阳怪气的王八蛋。   这夜,身子困乏,睡的早了些,睡的沉了,也就入了梦。   梦里,山野烂漫。   梨花满山,恍惚间也错觉是天降大雪。   阿难在山野之间绕了许久,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些声响,七绕八绕的又绕了许久。终是看到一颗巨大梨树之下,有个穿着玉色衣裳的小公子。   心里惊奇,小心翼翼上前,倒是那小公子先看到了阿难。笑眯眯走了过来,手里还不知拿着个什么东西。又待走进了些,才发现是条黑蛇,吓的阿难连忙倒退几步。   那小公子似是不觉,只笑眯眯的又凑了过去。   这下双腿发软,阿难也卯足了劲儿跑了。   梨花纷落,树枝之间密集,无数条黑蛇都从树间爬出,吐着蛇信子,阿难再是忍不住,尖叫出声。   这一喊,是喊的阿难脑子发白,更是喊的沈恻心头一跳。将人儿拢到怀里,喊了半晌才将人儿唤醒。   阿难一睁眼看到沈恻,才知自己是着了梦魇。一双眼睛含水,可怜兮兮的望着沈恻,那藕臂更是揽了他的脖颈,“我刚才做了噩梦了,可吓死我了。”声音黏腻,说着又眼泪汪汪的往沈恻身上凑。   待缓过神,感受到背上沈恻手掌的安抚,心里犯了委屈,眼泪眨巴眨巴就掉了下来。闹了这许久,这几个月沈恻还只有这么一回给了她好脸,也就这么一回愿意搂着她。   人家阿若有了身孕,白泽哄着供着,轮到她,怎么就这么凄惨了呢。   人比人气死人,口里说的话也没了分寸,“我看我就是活该短命,没爹没娘,嫁的也不是个良人。肚子里都有娃娃了,你连个好脸儿都不给我。你只说着怕我生产凶险,你怎么不知道你现在这样,我宁愿就不活了。若我只想生了娃娃,我找谁了不是,就是那恒玉也可啊。我不过…不过是想了生个只属于你我的孩子,有了你我骨血的孩子…”   沈恻只皱眉,并不说话。听了怀里人儿又絮絮叨叨说了许久,才又哄了她睡。烛火燃的旺了,屋内也一览无余,看到那妆奁前头做的小鞋子,沈恻的面色也柔了许多。   不知想到什么,也躺了下去,将阿难拢在怀里,竟一宿都没睡。   夫妻之间不过床头打来床尾和,何况沈恻阿难二人都是将彼此放在心尖尖儿上的。第二日起来,看着沈恻双眼发红,阿难心里也不是滋味。   便顺势亲热了些,也不再闹了。只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沈恻越来越紧张,带的素素和褚鸢也一惊一乍。不是这不能食了,就是那不能用了。   阿难却觉这身孕也不过如此,不但没什么呕吐疲累,她反而还越来越精神。要不是怕吓到沈恻,她甚至觉得自己双修也不是不行的。   到最后三个月的时候,阿难照着镜子,竟然发现自己拿发根处冒了些黑色出来。之前都说什么白头不是长寿之兆,这可慢慢返青了,是否也应证着她也能活个长命百岁呢?   这白发返青,沈恻也注意到了,不过反应古怪了些。   反正自打阿难身孕,这厮一向反常,她也就不纠结。   终于到了生产这天,还没轮到沈恻作出什么反应。就听到一声强有力的啼哭。沈恻忙从外间进去,看阿难精神也好,那娃娃精神也好。   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这一松懈,连娃娃都不看,只冲着阿难笑了一下就晕了过去。   原是这十月怀胎,阿难心大,吃了睡睡了吃。只沈恻一根弦紧绷着,从开头请了褚鸢,又待每日看了典籍,四处搜罗养胎法子。   还看了不少去子留母不伤身子的法子,他甚至想好了,必要时刻,就将那娃娃弄死也不是不行。   越到后来越无法睡着,大罗神仙这么熬下来也撑不住。他能到这刻才晕算是厉害的很。   不过这事儿后来被素素说给了阿若听,又被白泽知道,自是取笑沈恻多年。后话,暂且不提。   沈恻晕了,阿难发笑,不过有褚鸢照顾着她也不担心。见生的是个女娃娃,太小也瞧不出什么模样,累及就睡了过去。   寻死觅活要生娃娃的阿难,生完了懒得管的也是阿难。之前没娃娃的时候一心就想生个孩子,真当有了,阿难又嫌娃娃麻烦的很。连夜里睡都懒的带着娃娃一起睡。   这取名之事就更耽搁了好久。   夫妻俩反着来,沈恻倒一反常态,不若阿难怀孕之时对孩子的无所谓。真当瓜熟蒂落,那双眼那颗心都偏着女娃娃去了。   让阿难颇是吃味。   这娃娃最终取名沈梨,名字是阿难取的,只当着应了那梦境。   夜里,她身旁躺着沈恻,远些是沈梨的小摇床,还能听到二人平稳气息。窗外,偶尔能听到山风呼啸,她却不再觉得无归属感了。   想着又往沈恻怀里钻了钻,沈恻感受到动静,声音带了刚醒的低哑,“怎的不睡?”说着那双手轻者熟路的探了阿难心口,“我有些渴。”   “渴了你就去喝水。”   “何必那般麻烦。”   半晌之后,被褥湿了,拔步床内弥漫一股奶香…春色无边… 第66章 番外一:沈梨   阿若的儿子取名白云,只因生产当日晚霞万里,美丽非常。取霞字不妥,便用了云字,也简单。   白云十一个月会走,周岁之时便已会开口说些简单的话。   再观自家的沈梨,虽性子沉静,但却没个孩子的样儿。到了两岁,也未曾开口,走路倒是利索,可这一直不开口说话,真是急煞了阿难。   自己着急,沈恻却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还每日带着沈梨去峰顶的藏书阁看书。沈梨小小年岁,却喜欢了那书,每日定有大半时间都耗在那藏书阁。   这日,食过午饭,沈梨只睁着一双眼睛盯着阿难沈恻二人。阿难知道,这意思就是又要去了那藏书阁。   “阿梨,乖,今日就不去了,你还小,认识几个字才。认的全吗?”   沈梨点点头。   “那你看得懂字怎的不愿意说话?你叫声娘来听听呗?”   沈梨摇摇头。   “那叫素素姨陪你去好不好。”   沈梨点点头。   总之她还小,那么高的地方她自己是上不去的。不管是谁,能去藏书阁就行。   素素带着沈梨一走,阿难瞪着沈恻,“阿梨两岁还不会说话,你就不着急?素素前两日回来,说那阿若的儿子都会背三字经了,还会和白泽学武了,咱们阿梨呢?难不成是个哑巴?”   沈恻却笑笑,起身歪到软塌上,顺手拿了书,姿态轻松,似是一点都不操心这事儿。看的阿难又是一阵气结。   “你是不是当爹的?当爹的你这样儿?”   “你该问问你自己是不是当娘的。阿梨哪里不比白泽的儿子差,我看阿梨是心中如明镜,怕是太聪慧了。至于为何不愿意说话,这倒也不知。”   “怎么说?我怎么没瞧出来咱女儿哪里聪慧了?”见沈恻笑的贼兮兮,像是知道了什么事儿瞒着她似的。阿难怒了,起身上前就拧了沈恻耳朵。夫妻这么久,她是被惯得胆子越来越大,上手也不怕了,手上那是一点儿情都没留,直拧的沈恻耳朵发红。   那厮根本不觉痛,顺手将阿难揽到怀里,捉了那拧耳朵的手凑到嘴边亲了亲,“你这么拧,你手不累?”   “哎呀,我和你说正经的,你要是知道什么你就和我说呗。别老让我一个人干着急,阿梨和你亲些,你就和我说说呀。”   “那你给点儿什么好处?”   阿难表情一肃,“你想要什么?银子不行,纳妾不行,你出去鬼混更不行。”   这话说的沈恻笑得漏了一口白牙,笑着还没好气的咬了那软绵心口,含糊道:“纳妾需得你有些什么过错?你这些日子常提了这事儿,莫不是你犯了什么错处不成?”   “我呸,你别往我身上赖!要不是上次褚鸢来说你年少的事儿,我还不知道你原是那么个负心汉。”   “若不是素素说你以往那些事儿,我也不知你心肠这般冷呐。”沈恻嘴上用力,咬的阿难吃痛,不自觉的一巴掌就扯了过去,可惜没什么力气,更像撒娇。“人家姑娘欢喜我,拒绝了,那姑娘一直追着我跑,和我有甚关系。”   “那你为何不欢喜了?”   “还能为何?便是长相入了眼,性子不入眼。反之亦然,又或者,两者都不入眼。”   “合着你就欢喜我这样的?”   “那是自然。”   “欢喜我什么?”   “从你这儿头发丝儿到你那小脚,我都欢喜。”沈恻浅笑,气息拂在她的脖颈之间,“性子就更是,没人比的上你。”   “油嘴滑舌。”阿难被沈恻这话说的心里乐开了花儿,觉得这厮眼光还真不错。自己这般的人可不是,要去哪里寻了。一看被沈恻占了便宜,话也被扯远了,娇嗔的拍了他一下,“说正经的,快告诉我阿梨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定是知道什么,才一点不着急。”   “我说了,想知道,给点儿好处。”   “你要什么?”   “不难为你。”说着就捉着那双小手碰了碰那地方,阿难脸一红,微不可知的点点头。   自打双修以来,花样儿越来越多,有时候阿难都觉得自己这上头的会的,怕是比那楼里的姐儿都知道的多。   待火,待凉,都彻底消散之后,阿难才气喘嘘嘘的趴在沈恻怀里,“我可都照着你说的做了,你现在能不能说阿梨是怎么回事儿了?”   “她不是不会说话,只是不愿意说罢了。”   原来沈恻一开始也着急过,后来观之沈梨样子,根本不像是哪里有了问题。后来将沈梨一人放置藏书阁,隐与暗处许久,才听得沈梨自己对着书念着。   字正腔圆,声音也是软糯可人。也就放了心。   “那阿梨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们说话?”   “不知。”   “你不操心?”   “随她去吧,等她自己愿意了,自会说了。”   再待沈梨五岁,也不知道性子随了谁。说沉静那都是谦虚,说的不好听那就是性子孤高冷傲。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阿难缠的烦了,还是阿难在她跟前哭的太可怜,总算是喊了娘亲和爹爹。   自此之后,也会时不时的冒些话。不过惜字如金,除了和沈恻话偶尔多些,对阿难,素素,那说了超过五个字儿几人都能乐一天。   藏书阁内,沈梨看着密阁之内的兵器,扭头看着沈恻,“爹爹是要教我武功了?”   “看你愿不愿意学,若想学了,自己挑个兵器。都是历代先人留下的。”   看着沈梨小小身子不动,只半晌之后指了最上头的那柄玉扇,“我要那个。”   没想到选了这个,沈恻苦笑,这扇子功夫他可不精通。将那玉扇取下递给沈梨,“这是开派的祖师爷用的,这么多年,也就你选了这个东西。祖师爷的功夫不好学,你自摸索了去,若哪里不懂,再来寻我就是。”   沈梨点点头,自寻了藏书阁之内最底下那层。那层的功夫最为精妙,原本她是想学拂幽剑法,不过那剑法讲究的是不破不立,麻烦了些。而且她爹爹将那剑法学了个精通,她也就没了兴趣。   学武,要么不学,要学,就学了最为厉害的。   看着沈梨极为熟门熟路的找了祖师爷的那套功夫,这下沈恻脸色都有些担心,“你真要学这玉扇秘籍?这功夫难,不但难,也容易走火入魔。”   “不,不难。”   小小人心高气傲,一人一缘法,沈恻也就不强求。原本背身已打算走了,突侧头道:“你下次对你娘亲温柔些。”   沈梨不知怎的脸有些红,半晌才支支吾吾道:“娘亲太…缠人…我不知道怎么对她。”   没想到是这么个回答,倒是有意思,也觉得自己这女儿太不像个孩子。笑了笑,脑子有了想法,没说什么便出了藏书阁。   沈梨心无杂念,并不多想,认真钻研了玉扇秘籍。   又过了几日,沈恻便带了全家又去了重莲。   白泽看到沈恻脸都黑了,上回沈恻来折腾的那点儿事他还记着。一点都不欢迎他来。却耐不住阿若盛情,不过这回沈恻没多待,只待了两天就跑了。   连带着阿难素素都一起跑了,唯独…   白泽看着跟前儿这个还不到他大腿高的,好看的过分的小姑娘发了愁。说实在话,他对白云还自在些,那小子就是皮猴儿,也没沈梨这般好看。   四目相对,一高一低,皆是冷脸。   半晌,白泽故作亲人道:“叔叔带你去吃糖葫芦?”小姑娘都喜欢这个吧,阿若小时候喜欢,他小时候也喜欢,白云也喜欢,这小姑娘长的这般可人,也该喜欢的吧。   只见沈梨面无表情道:“我不喜甜食。”见这伯伯一脸僵硬,半晌才又道:“谢谢伯伯。”   阿若去外头捉了白云,这小子被扔到练武房三日,今日才被她领出来。浑身脏兮兮不说,鼻涕还挂着,一进来看到白泽一脸不自在的看着沈梨,心里发笑。   也没先管了自己儿子了,只上前拾了沈梨的小手,被避开也不恼。这孩子性子清冷,这几日从素素阿难那儿听了一耳朵了也。柔声道:“你从小便在逍遥峰也没出过门,这回就在姨姨这里玩吧,什么时候想了爹娘就和姨姨说。”   言毕又指了指门口已然一脸呆愣的白云,“那是姨姨的儿子,唤作白云,比你年长两岁,你便喊了哥哥就是。”   沈梨这才注意到门口的白云,个头和她差不多高,一身窄袖黑衣。脸是黑的,鼻涕还挂着,怎的…怎的这般脏…还傻兮兮的…   不怪沈梨这般想了,自打她记事开始,面对的就是自己爹娘儿那样的人。男子就只接触过她爹爹沈恻,只当着天下男子都是和他爹爹那样儿似的。   来了重莲,那群弟子从来没见过,见到白泽,也只觉得虽然比自家爹爹长的差了些,那气势也是差不离。没想到这儿子这般模样…   倒是白云,似是被沈梨样貌震慑住,见那妹妹长的好,衣裳也精致。连那头发丝儿都精致。他不如沈梨早慧,也看不出沈梨脸上的疏离。   原本虎头虎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白云,这回上前走的极慢,说话也出奇的结巴了。   只听他磕磕巴巴道:“我…我叫白云…你可就是沈梨…沈梨…妹妹…”   沈梨只点头,并不说话。   “那…那我带你去…去吃…糖葫芦…好不好…”   沈梨皱了眉,怎么那伯伯叫她吃糖葫芦,伯伯儿子也叫她吃糖葫芦。   见小小人一皱眉,白云黑脸一红,不自觉的吸了吸鼻涕,顺手一抹,又想上前拉沈梨小手。被沈梨躲了也不觉什么,非扯了沈梨小手,“没事儿,你爹爹娘亲不在,我带你去吃,不用怕。”   自己儿子这样,看的阿若一脸笑意,白泽倒是一脸尴尬。   “那云儿你要带好阿梨妹妹哦,自去玩吧,食晚饭的时候我再唤你俩。”   沈梨想抽手,没想到那白云力气那般大,就这么被扯了出去。一到了外头跑了好远,沈梨才冷冷道:“你这么脏,不要碰我。”   白云傻兮兮的摸摸脑袋,“我不脏的其实,我就是被爹爹罚了,在练武房练了三天没出来,所以有点儿脏。”   三天没出来,那意思就是三天没沐浴了。日日沐浴的沈梨小小人又受不了的皱了眉。从没和同岁的人相处过的沈梨很自然的道:“我不和你这种小屁孩一起。”   “我不是小屁孩,阿梨妹妹你还比我小。”   沈梨却不再说话了,转身就走。   她在前头走,白云在后头追,叽叽喳喳。烦狠了她,沈梨抽出那玉扇朝着白云脸上就是一下,沈梨习练玉扇秘籍不过几日。只学了那上头的招式,虽没什么威力,但从没被女孩子打过的白云恼了。   小腿儿马步一扎,胳膊一伸,“我学武的,我不欺负你,但是阿梨你不能打我。”   他在说什么…他又在干什么…/公/众/号/小/甜/宠/文/   沈梨脸色更凉,她记得来的路,更记得自己屋子在哪里。回了屋子将门一关,谁都不理,直到有人唤了食晚饭才开了门。   一打开门,就看到白云窝在门口趴着睡的迷迷糊糊。沈梨不理他,也不唤他,就自己跟着丫鬟去阿若的院子吃饭。   还是丫鬟心疼自家少爷,唤醒白云才跟着一起去了。   没想到自己儿子这么喜欢沈梨那孩子,阿若晚间躺在床上发笑,只说了小时候她和白泽的趣事。   “你小时候也跟云儿似的,整日只知道跟在我后头和个跟屁虫似的,甩都甩不开。”   白泽也不否认,“我小时候就欢喜你,只要你在,我心里就安心。”   “那我看阿梨性子不似沈兄弟,也不似阿难。只怕我们云儿不和你小时候那般幸运,要吃些苦头。”   回想起白天那一幕,那小小人眼神沉静无波无澜,哪里像个孩子。说不喜甜食那样子比当年师傅训斥他的样子还冷。白泽道:“阿梨那孩子不会是什么妖怪转世吧。”   听得这话阿若手上拧了下,白泽自知说错话,摸摸鼻子往阿若怀里拱,“我只是没见过这样的,是我见识短浅,短浅。”   “我看阿梨不过是天生聪颖,聪颖过了头就是她那般了。”   “那咱儿子咋办,在阿梨跟前儿岂不是要吃亏。”   “也吃不得什么亏,最多委屈巴巴哭哭鼻子。”   白云和沈梨之间,自然不会是白云吃了亏。   白日里,白云一大早就站在沈梨屋前敲门,声音极大,不屈不挠。只要沈梨不起来,他就不停。   夏日白日长,沈梨随了她娘,睡的一向懒。还是头一回被人天一亮就吵醒,起床气直冲脑子,也不忘自己先穿了衣裳。   衣裳麻烦,穿来穿去穿不好,小胳膊小腿也拿不到衣柜上头的外袍。一着急索性就这般了,一开门瞪着白云,“你扰我清净作甚?”   “快起来,我带你去玩。”   “不去。”   “你快把衣裳穿好,我带你去看大鱼。”   “大鱼?”沈梨从小在逍遥峰待着,还真没见过河湖,心下好奇,隐了怒气问道:“你是说要带我去看湖吗?”   白云点点头,又看到沈梨衣裳还没穿好,小脚一踏进去,“你还不会穿衣服吗?我帮你,我可会穿衣裳了。”   童言童语听的一旁丫鬟发笑。   白云是个男孩儿,白泽便不让人伺候他。很小开始白云就自己吃饭,自己穿衣。连尿床了,被子都是自己洗。自力更生的本是自然是沈梨这娇娇比不了的。   “你离我远些。”沈梨并没有因白云带着她去看湖就亲近了,喊了这几日伺候她的丫鬟进来,只把白云堵在门口。   洗漱完毕,又慢条斯理的食了早饭,这才随了白云后头去什么大湖。   江湖孩儿不矫情,都是从小习武。是以两幼齿小儿往后山跑也没人在意。毕竟自家这少爷太皮实,沈梨虽玉雪可爱,但逍遥峰出来的孩子自然也是厉害。   就任由这么两个孩子去了后山,后山有一深潭,深不见底。白泽曾怕白云贪玩在这深潭溺死,愣是把白云教的水性极好。   白云有点得意的指了指那深潭,“这里头有种白鱼,特别好吃。我来捉了,烤了我俩当零嘴儿。”   沈梨没见过,只站了远了些才点点头。她没见过水,看到这么深潭,第一反应是害怕。又看到白云三下五除二就把衣裳脱了,那腿间更是多了样东西,和自己不一样,这么一盯着看就盯了好久。   白云见沈梨盯着自己小鸟看,故意往前挺了挺,“我爹说这是个宝贝,还说我这个宝贝长的不错。”   “宝贝?人人都有吗?”   “自然是人人都有的,我爹就有。”   “那没有的呢?”   没有的,白云也不知道没有会怎么样,但是在沈梨面前总不能说不知道,只好道:“没有小鸟的肯定活不长!要不然就是妖怪!”   沈梨说是早慧,可毕竟就是五岁的娃娃。见着白云身上有她没有的东西,还真当着自己有什么问题,又想到娘亲时常说了自己和其他孩子不同,一时联想到了,还真以为自己活不长。妖怪之言她是不信的,只当着自己是个不康健的孩子。   不然怎么每次一生病,爹爹就娘亲连素素姨都那般紧张了。   一想到自己活不长,沈梨顿时对大鱼深潭没了兴趣。转身就朝来时的路走了,一路闷闷不乐,到了晚间也不开心。   心里更想爹爹娘亲把她放在这处,是不是就因为她不康健,所以不要她了。一旦陷入这个念头,沈梨越想越难过,晚间看着阿若对白云嘘寒问暖,就想起以往娘亲对她的样子。   小嘴儿一瘪,就开始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这一哭把阿若吓的不轻,沈梨哭和白云哭完全就是两种样子。白云是嗷嗷大哭倒不伤身,只这丫头光流眼泪没声怪可怜的。   也不管是什么事儿,忙唤了弟子去给沈恻阿难他们送信。   沈梨一哭,哭够了也不说话。丫鬟给她沐浴,她乖乖的不说话,睡觉了也乖乖的不说话。直到沈恻阿难到了重莲,沈梨已经有七日没说话了。   阿若一直问不出来为什么,阿难来了也问不出来。倒是见阿梨不若以前那般不好亲近,倒是粘人了些,只哄了许久,又被沈恻套话,这才知道了缘由。   知道了缘由,沈恻也不恼,阿难更是开心。   还好还好,自家孩子还是个正常的,清冷些便清冷些吧,不是什么妖怪转世就好。   后沈梨惊才艳绝,年仅十八凭借玉扇秘籍一跃成为天下第一之时,只这件事被她视为耻辱,对白云更是避之唯恐不及。 第67章 番外二:宋珏   算着日子,已有四五年的日子没再见上官秋水。没想到再次听到她的消息竟然是这般,宋珏心中懊悔。也不知道心中是个什么念头,连夜赶路回了中原。   当年突然从江湖中销声匿迹,不过是因为关外匈奴异动。宋珏在家中排行老三,以往只在江湖浪荡,对官场名利无所求,只一心痴迷武学。以前有他大哥二哥纵着,才能那般闲散自在的活到了二十五。   不料宋珏大哥战中身亡,二哥主动请缨再战匈奴。宋珏心中有恨,随着他二哥驻守边疆四年,终是亲手在半年前将仇人手刃。   匈奴也被击退至草原深处。   仗是打完了,又要应付皇帝的加封进爵,拒了当官,又被家中一直念着要娶亲。宋珏不愿,这么一折腾又在关外待了半年多。   直到昨日,听闻南星宫一夜之间被一场大火烧为灰烬。宫中弟子更是无人幸免,连其宫主上官秋水也下落不明。   江湖只言上官秋水为人嚣张乖戾,虽灭门这事儿干的有些残忍,但也不是很意外。宋珏却不这么认为,在他心里头,上官不过是个脾气暴了些的丫头,嚣张有些,但绝对算不上乖戾。   临回中原之前,更是拜托他二哥动用消息网帮他寻人,这才安心上了路。   而他再见到上官秋水,正是众门派围攻重莲之时。他一路紧赶慢赶,来了重莲,见众人打的如火如荼。心下一着急,直接闪身进了人群。   宋珏痴迷武学,高手榜排名第二。再加上在军中锤炼出的一身杀伐气势,闪身进去竟无人上前阻拦。又因为其是个生面孔,众门派没人见过他,直接就把这个江湖高手榜第二给忽略了。   他找了一圈没寻到上官秋水,失望中只以为消息有误。闪身出了人群正准备离开,突见上官秋水和武当少林的人一起出现。   没急着上前,只隐在人群之中看了一场大戏。   宋珏行走江湖,从不掺和江湖恩怨,但与上官秋水有关的事情除外。他性子一向务实,此刻便也不出现,默默离开之后动用宋家势力,以及他二哥隐在各地的暗线。   可以说,后来恒玉不得不躲到幽幽谷,甚至放弃恒家势力,宋珏功不可没。   江湖只道是恒家各地势力是随恒玉一并消失,殊不知是宋珏的手笔。而恒玉寻不到针对他的源头,只隐隐得到消息是朝中之人。   最后只寻了阿难便作罢。   这些事儿,宋珏不说,别人也就不知道。   是以上官秋水在无双谷看到宋珏的时候并没有给了他好脸。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个突然出现纠缠了她一阵子的男子,走的莫名其妙,再出现更是莫名奇妙。   此时,上官已有二十,宋珏也到了而立之年。她不懂这人当年怎么就看上了自己那么个黄毛丫头,宋珏更是不懂自己这么个年纪,怎么一看上官就走不动道了。   晴空万里,白云悠悠,无双谷高处一颗巨大槐树之下宋珏和上官秋水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说话。   宋珏那日重莲没细看上官,今日仔细瞧了,才发现当年艳丽的小姑娘已成了风情妖娆的大美人儿。眉宇之间更有英气。英气在女子之中不常见,这般美了,还有英气,则更可贵。   虽这么说了有些肤浅,但宋珏不得不承认,上官这幅模样便是他欢喜的,且再没碰到过如她这样让他欢喜的。   上官秋水看宋珏那模样,黑还是一样的黑,好在皮子还算细腻。目光如炬,比五年前的他气势更为迫人。离的也算远了,却还是有些压力。   “缺银子吗?”宋珏开门见山。   重建南星宫,沈恻给了她二十万两,加之撤销对阿难的通缉,虽被云生结海楼吞了一半,也还剩下五万两。二十五万两不是个小数目,但用来重建门派,以及后续的招收弟子,和日常琐碎,还是捉襟见肘。   “缺是缺了,怎么,你隔这么久来找我就是为了给我银子来?”一开口说话,氛围不若刚才那般尴尬。上官秋水嚣张惯了,朝宋珏讥讽一笑,“我和你算不得熟,无功不受禄。即便是当真是来送银子的,我也不会拿。若是来了叙旧,好酒好菜给你备上,吃完哪里来你就哪里去吧。”   宋珏不善言辞,听这话心笑这丫头年岁渐长脾气也是渐长。“怎的还是这么个脾气?嗯?缺银子,我刚好有银子,有何不可?”   “哪里都不可。”   其实说来,宋珏算是追求上官秋水那么多人里头,唯一一个不算让她讨厌的。当年年少,也不是没想过和这人一起了,后这人消失,那念头也就绝了。来去无踪,功夫高深,身世不明,这么个人,怎能当了良人。   这么多事情过来,上官秋水对沈恻爱慕之心已淡。主要还是因为沈恻那厮根本就不把她当女人,血缘关系也是个阻拦。也就算了。   阿难那婆娘当她嫂子也算当得。这般心思淡了,就再不想了那男女之事。   她想着日后,自己只管为了南星宫就是。将南星宫发扬光大,再不能出现之前那种情况。   也更钻研武学,还待再下一次的武林大会上,力压群雄。   所以当年那小姑娘的一点点的小心思,现在看来还真算不得什么。这个时候的上官秋水也真的对宋珏没一点想法,连遐想都没有。   上官秋水拒绝的没有余地,宋珏也就不强求。不过也没打算走的意思。   “那便如你说了,好酒好菜备上,和我叙叙旧吧。”   不过是客套话,她和这人又有什么旧好叙的。话说都说了,也就没好气的点点头。   谷中工匠正在忙活,上官秋水拿了图纸一一比对,还算满意。宋珏随后跟来,顺手就抽走了那图纸,看完之后朝着上官秋水笑道:“这你画的?”   “是又如何。”哪里是她画的了,这图纸是上官秋水特地找了沈恻画的。找沈恻的时候还被阿难婆娘一顿讥讽。   “画的不错,不过…”   “不过什么?”   “太过奢华。”   “我喜欢。”这话也不假,上官秋水从小就没缺过银子,南星宫留的那些产业本也够南星宫世世代代用了。不过是缺现银。   她喜奢华,沈恻就更甚,那厮可是比南星宫豪阔了不知多少的主儿。那么个人画的图纸能不奢华吗?   “你是开宗立派,还是建宫殿找丫鬟?你习武天赋高,之所以一直长进不大,便是因为你心思太杂,总是被些身外浮华之物迷了眼睛。”   这话若是换个人说,怕是上官秋水早就一鞭子过去了。这意思不就是她上官是个绣花枕头吗?但宋珏武功比沈恻还高,不听便不听了,和他叫板儿倒没什么必要。   “我就喜欢了,与你何干?”   “自然有关。”   上官秋水不想搭理他,以为自己是谁。一脸严肃板正说些有的没的。自己搭理他也真是脑子不好了。   时值午饭时分,人来都来了,不给人饭吃说出去倒显得她南星宫太小家子气。是以上官不但上了好菜,更是上了好酒。   宋珏酒量好,上官秋水也不差。   辈分高些的南星宫长老不胜酒力,喝的差不多就被弟子扛回去休息了。只宋珏上官秋水二人一直对饮。   直喝到日头西落,晚霞漫天之时,才停了。   停了却不是因为醉了,而是酒没了。   上官秋水举了坛子往下倒了倒,还真一滴酒都没有了,喝的尽兴,心中畅快,开口道:“既然酒没了,你我二人又没喝尽兴,不如切磋一番再去外头找了酒喝?”   “好。”   言毕,二人身形一闪,已停落在谷中一株桃树之上。   她执长鞭,他执长剑。鞭影动,长剑剑影晃人眼神,说是切磋,宋珏也一点没手下留情,不过三招,上官秋水的鞭子就脱了手。   “技不如人!请你喝酒!”   宋珏收剑归鞘,看上官身影已朝着马厩而去。在空中晃动的红色衣摆,晃的他心里也泛起了涟漪。一张黑脸泛了柔和之意,五年前这丫头是这般爽利,五年后还是这般爽利。   心中不知想了什么,闪身跟上,将那红影揽在怀中。翻身骑在一马上,上官挣扎想脱离,宋珏也是利索,直接扯了她的腰封往空中一扬,“今日你就和我共乘一骑,莫想逃。”   腰封一扯,那衣裳不得不用手去拢,上官秋水顾暇不及,再待反应之时,宋珏已驱马朝着谷外的方向而去。身子被宋珏怀抱笼罩,他身上一股青草香倒是不难闻。不知这男子体温是不是比女子的要高些,带着她都热了。脸上也犯了红。   “不但今日你要和我共乘一骑,日后,也是。”   “呵,仗着你武功高,就想让我听了你的?”上官秋水侧首看了宋珏一眼,突的一笑,身子便从他腋下穿过。   马儿正在疾驰,她这动作吓的宋珏眼皮一跳,再待下一瞬,上官秋水类似一燕子打挺的姿势已从马儿肚皮之下翻身踩在了他身后。   脚尖轻点,又待一瞬,身形不断退后,外袍拢不住索性脱了去。   两人方向完全相反,宋珏勒马转头,正好那红衣外袍从他身旁划过,他不自觉的探手去接,那衣料顺滑,从指尖划过再接不住。   他不喜欢这感觉,抬头望去,暮色渐浓。   看了看远处树枝上的上官秋水,在这暮色之中更显妖冶。   那红色里衣长袍轻薄,被晚风吹动,偶尔还能看到那白皙修长的双腿。宋珏被这一幕惊艳到,眼神暗了暗,这才猛烈感受到面前这个女子,再不是五年前那不谙世事的丫头。   如今的她,像一坛烈酒,散发酒香,诱人品尝,令人想醉与其中。   “我说请你喝酒,你倒想占我便宜!”上官秋水看不清宋珏神色,又笑着喊道:“我谷中的酒都被你喝完了,也算对得起你,江湖有缘再见吧。”   说完,用了轻功越来越远。   都说缘分天注定,殊不知若是有人用心死撑,也能找老天爷要来点儿缘分。   宋珏隔三差五就往无双谷跑,出现的频率和五年前差不多。   总之上官秋水时不时总能看见他,说得上话就说,说不上话,人家也要到她跟前儿来晃一晃。   弄的烦了,上官秋水索性出了谷,满江湖溜达溜达,也算躲了宋珏。   前脚躲了,后脚就听到暗门消息。当初恒玉杀了南星宫那么多人,死的却那般轻巧。恒松武功被沈恻所废,没想到一个残废的人还能弄出个暗门。   上官秋水躺在佛塔之上饮酒出神,恒家的人她必然不会放过,哪怕这辈子就追着恒家的人跑了,她也要亲手杀了恒松。   脑子回想起那日大火,上官秋水心中犯了苦,又饮了一口酒。看到宋珏出现,扯了扯嘴角,“怎么,你今日寻到这佛塔上,难不成是想和我重温旧梦?”   上次宋珏并无言语,只一起饮酒。今日,他依旧欺身上前,探手取的却不是那酒壶,而是抚了抚她的鬓发。   没人对上官秋水做过这动作,心中一动,不自在的躲了去。宋珏又拍了拍的她的脑袋,“想解决暗门,我来帮你。”   “你知道的倒是多。”   “你的事情我自然都知道。”宋珏坐在上官秋水身侧,陪她饮酒,这才说了五年之前离去的原因。顺带着连自己的身世籍贯,家中几口人都没落下。   说了许多,上官秋水一言未发,许久之后才道:“你若能提着活捉恒松来见我,我就应你一要求。当然,不能让我嫁你,更不能提什么腌臜的要求。”   既然宋珏兄长是镇守边疆的将军,不用白不用。能省点力气干嘛不省。   自此,宋珏消失的时间长了些,却总抽了时间来看看她,待一年之后还真就拎着恒松来了无双谷。   上官秋水这一年里头时常明里暗里的阻碍暗门办事儿,却因暗门被朝廷所护一直不得其法。今日就这么被宋珏拎来,一方面是高兴,一方面又是憋屈。   “人交给你了,也该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你想要什么。”   “要你和我去边疆,五年之后再回中原。”   上官秋水都觉得是自己听错了,去边疆,还五年!“那我的南星宫怎么办?”   “仇人已除,南星宫弟子自有长老带着。”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即便她上官秋水不是个君子,但也绝对不是个小人。咬咬牙,硬着头皮就答应了。   宋珏是个行动派,第二日就带着上官秋水启程边疆。   边疆匈奴异动,这次联合骁勇善战的沙陀人一同进犯。他是不惧,也有信心和兄长击退异族,这心里头却再没办法放下上官秋水。   他老大不小三十有一了,若这回不带着上官秋水走,可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抱得美人归,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更怕再像上回一样,一战三五年,若佳人再出了什么事情,只怕不会像上次一样幸运。   光阴似箭,上官秋水宋珏在边疆,不知共同联手杀了多少异族之人。似是对打仗上了瘾,上官秋水勇猛至及,其中一次更是孤身一人深入草原深处,只为击杀逃跑的沙陀首领。   当消失七天的上官提着沙陀首领的人头,策马来到宋珏跟前儿的时候,从不流泪的汉子眼里泛了水光。用了轻功穿过千军万马,宋珏拥她入怀,亲吻她的头顶,“仗打赢了,我带你回中原。”   上官秋水不耐烦的推开他,“你抱我作甚?我和你没这么亲昵吧?再说五年之期未到,回什么回。”   宋珏抱她更是用力,“我要娶你,再等不得。”   这句话被两旁的将士听到,成亲的欢呼之声连绵成一片。被喊的脸红,上官秋水一激动,把手上拎着的人头推给宋珏怀里,“成亲便成亲吧。”   两人军中两年朝夕相处,生死之间有些东西早已不必明说。   成亲还是回了中原办的,办了两场,一场京城,一场南星宫。   阿难给上官秋水梳头发的时候乐了,“没想到没想到,你这么个凶婆娘还上阵杀敌去了,别说,你干这事儿我也不稀奇。只是没想到你竟然找了个达官贵人当相公。”   “怎的?嫉妒?”   “得了吧,沈恻哪点儿不比宋珏好了,我还嫉妒你?”   上官秋水虽以前爱慕沈恻,但那不过是年少不懂事儿的倾慕,跟宋珏这种出生入死的感情根本没办法比。更是护短,头发都不梳了回头瞪着阿难,“你放屁!沈恻就是个小白脸儿哪里比宋珏好了!”   上官秋水护短,阿难又何尝不是,丢了梳子叉腰吼道:“你才放屁!沈恻要是不好你当年跟后头让沈恻娶你干嘛?”   “还有这事儿?”   突的听到宋珏声音,阿难蔫儿了,忙掩饰的笑笑,拾起那梳子,还顺带拍了拍上官秋水的肩膀,“哪能啊,我就气话随便说说,妹夫别当真。”   阿难脸嫩,本就年岁不大,因着头发逐渐返青,白发部分直接被减去。头发不够梳了发髻,只梳了少女发饰。看起来就和十八少女一般,被这么个姑娘喊了妹夫,宋珏颇觉怪异。   怪异之余仍旧不忘回头看了门外的沈恻。   沈恻掏掏耳朵就当听不见里头的人说什么,抱着沈梨去无双谷里头溜达去了。   宋珏盯了上官秋水半晌也不说话,弄得一旁阿难心里突突跳。见那黑脸妹夫终于走了,才舒了一口气。   “你相公怎么这么凶。”   想起床榻之事,上官秋水脸一红,“确实很凶。”   “那你们这回之后还去边疆吗?”   “不去了,边疆隐患已除,后面我只想着将南星宫发扬光大。”   “哦,那你记得发扬光大之后连本带利的把银子还我。”   上官秋水:“……” 第68章 番外三:恒玉   弄影第一次见到恒玉,不过五岁罢了,和一大批差不多年纪的孩子一同被送到幽幽谷之中。   一开始他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不知道日后自己来了此处是干嘛。只知道家里养不起他,卖给了人贩子,人贩子又将他转卖到此处。   周围都是和他一样的人,脏污,黑瘦,衣衫褴褛。   而弄影,就是在这样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随着这密密麻麻不知多少数量的人群中,看见了那站在高处的浑身透着精致二字的恒玉。   小小年纪心里头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差距,却也容不得他多想,因为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饿了的肚子转移了。   食过午饭,弄影和其他人都被整理干净换了统一的衣裳,更是配了腰牌。弄影排在最后,他的数字是三佰零柒。   意味这批孩子,一共有三百零七个。   然后,弄影从这天开始,就开始了噩梦。   三百零七人,男女皆有。开始习武,八年为期,只能留下十人。弄影当时还不知道留下这十人是什么意思。当有一天,不知道是谁被同组人所杀,弄影才恍然大悟。   他是脱离了贫穷饥饿,却来到了另一个更为残酷的炼狱。   在这非人折磨的日子里,弄影时常能看到端坐在高处着白衣干净的恒玉。一方天地,他注定是和他们不一样的人。   后来他发现,他错了,错的离谱。   习武五年,终于开始了所谓的优胜劣汰。而他们要面对的敌人却是恒玉,那个衣着华贵,目光沉静的十岁少年。   第一次三百零七人,死在恒玉手中之人有二百整。剩下的一百零七无一人赢过他,却不知道因为什么样的理由被留了下来。   弄影是被留下的其中之一,当时对战恒玉,他以为恒玉不过是和其他人一样。即便厉害些也无甚稀奇,一对招,弄影那双手差点儿被废掉。   心中怒火中烧,他不服,趴在地上血染透了衣裳。一双眼睛如狼,如虎,龇牙咧嘴,似恨不得将恒玉咬的四分五裂。同是人,凭什么他便出尘高贵,而自己就要如地上的淤泥。   打不过,也可以拉着恒玉一起死。   弄影这般想了,也这般做了。如一条野狗,无兵器,张了嘴就咬住了恒玉小腿。后背被长剑划伤,弄影不觉痛。   当血流过眼睛,他听得一声笑,恒玉没杀他。而是将他留下。   又是一个两年,一百零七人只剩下五十人。他们五十个被关进一处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密室,本以为这场厮杀只要在这五十人之中赢了便是。   不曾想,恒玉也被扔了进来。   不像人,不像鬼,没有人性,没有想法。只有活下去,如同最原始的野兽,不,或许连野兽也不如。野兽尚有善意,此刻密室之中的这些人,为了活下去,便是连畜生也不如。   三天,或许十八层地狱也不过如此。   出来的只有三人,恒玉,弄影,梅影。这年,他三人不过十二的年岁而已。   恒玉浑身是伤,脸上也破了相,一被抬出去,立马送去医治。   弄影好不到哪里去,他浑身无力,看着密室口那处露出的几缕阳光,头一回畅怀大笑。终于,终于…   梅影却是哭着,她终于活了下来…她不同于其他人,她还有家人…原以为是被买来做了丫鬟,没想到这十年这般的难过…或许也还好…毕竟她被买来的时候,那银子也够家里头人用了…   原本说是剩下十人便停手,后来杀红了眼,根本分不清谁是谁。这场厮杀里,恒玉则是一开始就被针对的。五年前的那场对战让众人心有余悸。   是以,当恒玉被扔下来的那一刻,包含弄影在内的五十人齐齐而动,只为杀了恒玉。   如果是主子,就不会被扔下来,被扔下来,那就证明你也就是和我们一般的畜生不如的罢了。   后来,弄影发现自己又错了。   当他和梅影一同随恒玉到了恒家山庄的时候,才发现恒玉竟然是恒家的大公子。他不理解,武林盟主的长子为何要受了那般的折磨。   一开始不理解,后来便也就懂了。   恒家每一任主子都是这般锻炼来的,恒玉之后是恒远,再是恒松。没有例外。   其实也是有了例外的,弄影不知道,恒玉却是知道的。好比恒远在幽幽谷时,便是恒之恪亲自陪着的。而恒松,也是恒之恪亲自陪着的。   只有他,像是被遗弃的那个。   月色如水,时值寒冬。雪花簌簌而落,院中安静无比。恒玉就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不知想着什么。   远处梅影弄影二人守着,并不上前。   三人不过小小少年,却因非人折磨,揠苗助长,心思如成人一般。弄影此刻见恒玉如此,心忖若是能早些知道那样厮杀留下的人,是为了恒玉效命的话,在密室里头就该少杀些人。   不然二公子,三公子处都是十人的,只有恒玉处只有他和梅影二人。也不知道日后行事该是如何的艰难。   从他开始侍奉恒玉开始,就没想过那主公的位置会落与旁人。不光弄影这般想,恒玉也是。   恒玉端详着手中的冻花纹茶盏,纹路蜿蜒,颇觉无趣。第一件事儿算是结束了,接下来做什么,习武,报仇。   那报完仇之后呢?这是恒玉第一次这么问自己。   日子便这般,在练武,办事,受罚中度过。   直到恒玉遇到阿难。   第一次见软轿之中的瑟缩如受了惊的猫儿的阿难,恒玉惊其美貌。后得知此人被通缉,见其美貌顺手带上,并未多想。   如果不是阿难多有撩拨,恒玉大概觉得自己也不会起了别的念头。男女之事恒玉不是没经历过,却从不沉迷。女色对其来说,除了解决些欲望,再无其他。   恒玉一直认为他这辈子不会纠缠于儿女情长。他活着,便是为了报仇,为了习武,为了天下第一。   直到素素被掳走,大雨之中阿难在雨中蜷缩哭泣。恒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场景心动,只知道那一刻,他的心软了些。   泛了丝丝甜。   一开始对这感觉他是拒绝的,他不想承认。理智也告诉他,他这样的人,不配拥有妻儿家眷。想法是什么时候变的?   大概是阿难担心他的时候?   还是那日舍身相护?   又或者是平淡无常的在屋子里给他打扇子的时候?   那夜,恒玉已经准备好了回去将和白家的婚约退掉。若是恒之恪不愿,便私底下将白家的姑娘杀了。他想娶阿难,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他想了一夜,压制住心中的惶恐不安,压制住心中的怯懦自卑。终于打算第二日与阿难说清楚,他要娶她。甚至有那么一瞬,他也想告诉阿难,素素在哪里。   可惜…她走了…   阿难的消失像是一把利刃,狠狠的插在恒玉的心上。埋下一裂痕再难愈合。   为什么要走,为什么留下只言片语就走了…为何连当面告别也不愿…   恒玉心里隐隐有了预感,又或者与其说是预感,不如说是对日后的不安。他觉得阿难不会爱上他这样的人,不会爱上他这种身处淤泥腌臜里头的人。   是他不配。   弄影回到沧州再见到恒玉之时,察觉到恒玉哪里有些不一样。却又说不出来。他将这想法说与梅影听,梅影只叹气。   当弄影受了吩咐去追查阿难姑娘的下落,才知道原来自家少主是动了情。   情字他不懂,少主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了。那所谓江湖第一美人的阿难姑娘,若和自家少主情投意合便最好。那他弄影便是豁出去这条命,也要护其安危。   反之,他弄影豁出性命,也不会让她阿难好过。   当然,弄影除了那长梦之毒,也没机会对阿难如何。一方面是沈恻护的紧,另一方便恒玉则护的更紧。   长梦,长梦。   这毒是下在阿难的身上,却毒在了恒玉心头。长梦不醒,直到悬崖一死。   那夜为何不顺势要了阿难的身子。   说来怯懦,不过是因为阿难神志不清之际,口中喊得不是他恒玉的名字。纵然他只要得到阿难的人便满足,却不愿在这事儿上被当成别人。   不惜自损内力为其驱毒,阿难神色略微清明道的那句:“我知道这药不是你下的,也不知道是谁这么阴险。你也是,大冷天的出来给我驱毒也该穿件衣裳。冻坏了我就罪过了。”   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平平常常的语气,当时阿难的角度看不到恒玉的面容。若有人能看到,便可以看见恒玉眼中隐隐的水光。   恒玉内功属阳,长梦又是热毒。两者相冲,许是天意,人被沈恻带走。   他也晕在了树林之中。   大雪纷飞,马儿疾驰。   恒玉清醒之后策马漫山遍野的找人,他的心像是哪里破了个窟窿,冷风往里呼呼的灌。又像是空了,空的他不想停。   他在雪中找了许久,天亮到天黑再到天亮再到天黑。一开始上官秋水和苍云弟子还能跟上他,后来恒玉策马速度太快,将她二人远远甩了开去。   没有阿难…   恒玉颓然,抽出长剑将马儿杀了。血喷溅到他的脸上,他又觉得恶心。用雪将脸擦干净,又看到衣衫上的血迹。   阿难最是讲究,必然不喜欢他这样脏了。   外袍脱了,恒玉只着里衣在雪中走了许久。直到碰到寻来的弄影。   毕竟不是铁打的身子,恒玉路上发了热症。烧的迷迷糊糊。   梦里,是遥远模糊的记忆。   只见幼年的恒玉,有多小,大概三岁。   他看着院中的自己的父亲恒之恪,手中抱着恒远,还时不时冲着他二娘,也就是恒远的娘亲笑着说话。   恒远年纪虽小,话却说的利索,爹爹,娘亲,喊个不停。   场景温馨,是他从来没有过的。   恒玉小小的身子就那么缩在角落,像个贼。   他学着恒远的样子无声的开口,爹爹,娘亲。心里觉得难过,他喊过恒之恪爹爹,却被打了,自那之后便再也不敢开口喊了爹爹,只唤作父亲。   三岁的恒玉还不懂怎么将自己隐藏好。恒之恪看到恒玉,并不唤他,仿佛自己这个儿子是个空气。许是这样的忽略,给了恒玉一些安慰,最起码,父亲没在像之前一样厌恶的看他。   小小的身子从角落走出来,走到恒之恪和二娘跟前。二娘笑的温柔,恒远笑的亦是天真。恒之恪面容也如常,恒玉略带期盼的开口:“爹爹,儿子晚上能…”能和爹爹二娘一起用饭吗…   话自然是没说完…爹爹二字一出,又不知触到了恒之恪什么逆鳞。起身一脚,恒玉便被踹的老远…   踹的恒远闭嘴不敢说话,二娘更是没了笑,低头不语。   恒之恪时值盛年,一脚不带内力,也是踹的恒玉起不来身。   天很蓝,像湖水,恒玉起不来索性就躺着。当恒之恪从他身旁走过,连个眼光都吝啬给予他的时候,恒玉小小的一颗心就死了。   他二娘不是个坏人,但也绝对不是个胆大的人,见状抱着恒远默默走了。   太过久远的记忆浮上心头,恒玉睁开眼。人还烧着,不顾弄影阻拦出了帐子。   只披了件外袍自去林中走了走。   雪还在下,恒玉身子被寒风侵蚀。想起梦境自笑了笑。   当他后来得知恒之恪和自己娘亲之间的往事,只觉恒之恪痴人一个。杀了无双谷上下,还求娘亲与他举案齐眉…真是笑话…   太过细节的往事恒玉也不知,也不再想了。只坐在一处岩石,看着天上星辰,看久了…恒玉便想着…下辈子若能投胎到个简单的人家该多好…   没有仇恨…不用练武…没有那样的父亲…   这样,若再遇到阿难,也该配得上她了吧。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活着这件事越来越迷惘。大概是从阿难在崖边为了沈恻恸哭不止的时候…恒玉当时才发觉,原来得到人是不够的,心也该是他的才对…   只可惜他再没了机会。   再到恒之恪乞丐都不如的被他禁锢在屋子里,恒玉觉得自己的心更空。空到他觉得活着这件事让他煎熬,煎熬到不敢见阿难。   是他杀了阿难的心上人,是他卑鄙。   情蛊之毒是恒玉的自我放纵,更是恒玉的卑微。他只不过是想祈求和阿难之间续上彼此的牵绊。没有沈恻出现,那本不该断的彼此之间的牵绊。   纵然嫉妒每日煎熬他,但想到心痛之时,也能感受到阿难心意,他也甘之如饴。只隐隐有着期待,沈恻已死,期待来日方长,是不是也会有那么一点点机会,让他和阿难度过这一生。   可是当沈恻出现之时…   恒玉便知再无可能…   崖边答应取出蛊毒,不是恒玉的妥协,而是他的祝福。   阿难,我已经在神明前祈求了和你的下辈子,那这辈子,愿你和沈恻幸福康健。来生…你我一定不会错过了…   纵身一跃,世上再无恒玉此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篇番外。   明天微博会有个三四千字的沈恻阿难日常,含R,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