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妖怪都想让我扶贫》 作者：王辰予弈 　　作品简评： 　　身为山海市街道办工作人员，乔天怿本以为，自己的工作就是扎根基层、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然而，社区中发生的那些小事，却渐渐流露出了不同寻常的迹象：原本以为正面临生命危险的富婆小姐姐其实正谋划着猎食凶手，无论如何都拒绝建档立卡的贫困钉子户其实身家巨富偏偏就是要住漏水的棚户区，擅长装神弄鬼还把传销窝点当成免费食宿供应点的未成年黑户……本文作为一本架空背景的都市山海经传奇，虚构出了人和妖怪一起和谐生活的山海市。言语诙谐幽默，情节生动有趣，当一群成精的妖怪遭遇种种人间真实，事情直接朝着鸡飞狗跳的方向一路狂奔，令人不禁开怀捧腹。 ============= 第1章 　　九月的山海市天气依旧炎热。 　　清早，老城区街道办事处大院里种着的梧桐树上便传来蝉鸣声声，给忙碌暑热的夏日更添一片聒噪。 　　作为新入职的公务员，今天第一天来老城区街道办报到的乔天怿，看看院子里窗户狭小、仅有两层高并且墙面斑驳掉渣的砖红色老式小楼，再看看院子里要比楼还高明显有些年头的梧桐树，突然陷入了沉思。 　　山海市作为一座两面环山两面临海、地理位置优越且经济发达的国际化旅游城市，说实话，乔天怿是真的没想到，这里的基层政府竟然会是这样一幅让她不禁回忆起二十年前童年时代的老式面貌。 　　两层小楼的面积不大，里面的科室数量有限，自然也很好找。 　　乔天怿自己敲开了一楼办公室的门，在热情的办公室主任的带领下，还没来得及录完需要每天上班打卡的指纹和面部扫描，便被一位穿着t恤、长裤，手里还拿着两个文件夹匆匆下楼的瘦削娃娃脸年轻人抓住，语速飞快的说道：“你就是今年分过来的新公务员吧，乔天怿？” 　　乔天怿点点头，“是的，请问你是——” 　　娃娃脸年轻人快速道：“行了，领导答应把你放我们屋了，走，我现在得去社区一趟，正好一起带你去看看情况！” 　　刚刚带着乔天怿办报到手续的光杆司令办公室主任一声呵呵，“你们屋又抢人。” 　　娃娃脸毫不犹豫：“我们屋里活多啊！” 　　说完，他冲着乔天怿招了招手，“走了！” 　　乔天怿迟疑一瞬，冲着刚刚接待自己的办公室主任笑了一下点点头，这才跟了上去。 　　娃娃脸虽然看着脸嫩，行动起来却是风风火火，带着乔天怿快步走到院子里自己的车那里——一辆白色的小奥拓，可能是因为前几天下雨，轮胎上还留有不少泥点。 　　打开两边的车门，车内被太阳晒热膨胀的空气一下子涌了出来，乔天怿和娃娃脸不禁同时退后一步。 　　九月闷热潮湿的太阳底下，娃娃脸一边挥手，一边示意乔天怿让一让，他先把车钥匙插进去，开了车内的空调，然后扇动车门试图把那些闷热的空气挤走，等了两分钟后，感觉车内的空气终于能让人喘过气来了，娃娃脸才招呼着乔天怿上车。 　　白色小奥拓的体型不大，很轻松的就从街道办窄小的院子里倒了出去。 　　娃娃脸开着车，路上和乔天怿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我姓沈，”然后又道：“……咱们这两年的重点工作就是扶贫，所以需要经常实地走访入户工作。” 　　乔天怿点头叫了声沈哥，然后好奇的问了一句道：“老城区的贫困户数量，应该不多吧！” 　　毕竟山海市的整体经济水平摆在这里，老城区这边又是当初最早的市中心，这部分区域的人口，贫困户数量显然很有限。 　　沈哥先是点了点头，又皱着眉叹了口气，“不多，但是有坚决不致富的贫困钉子户。” 　　乔天怿自己琢磨了一下这几个形容词，不免有些费解，“贫困——钉子户？” 　　通常来说，钉子户这个词语都是用在拆迁上的。不管是老人家安土重迁不舍得离开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还是因为经济赔偿谈不拢坚决不搬，可以说，都是有很明确的原因的。但是，坚决不肯脱贫致富的贫困钉子户这种说辞，乔天怿还是第一次听见。 　　“嗯，”沈哥想起那个贫困钉子户，也不由得眉心收紧，忍不住和乔天怿多吐槽了两句，“我都上门和那个贫困户沟通了好多次了，就是怎么也说服不了他。家庭条件恶劣成那个样子，居然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建档立卡，也不肯接受政府帮助……” 　　乔天怿听了，一时间也有些不解，同时心中不免对那个贫困钉子户产生了一丝的好奇，猜测道：“自尊心太强？是不是家道中落那种，虽然现在家境不好了，但是骨子里还是比较骄傲的，所以对别人的帮助比较排斥。” 　　娃娃脸的沈哥流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可能是吧？不好说……主要是，这个贫困钉子户，他是那种，从根本上就拒绝和你交流的，我们也搞不懂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扶贫攻坚的工作本就不易，而且，通常会有各种各样的困难，作为基层扶贫工作者，沈哥经历的多了，也算是心中有数了，但是，像是这种拒不接受扶贫的贫困钉子户，不管放在什么地方，恐怕都实属罕见了。 　　沈哥开着这辆白色的小奥拓一路向前，渐渐的，前面的马路越来越窄，路边挤占的面积越来越多，并且，路面也开始变得坑坑洼洼起来。 　　乔天怿虽然从小在山海市长大，自然也在山海市的各处景点打卡玩过，但是，一直以来，的确都没怎么来过这边。 　　前面的建筑越发矮小、杂乱、破败，透着一种上个年代的暮气沉沉，路边绿化带里的矮种灌木也干枯死掉了不少，眼前所有的景象仿佛都蒙上一层灰尘。 　　“这边差不多就是市北区的城中村了。”沈哥随口道：“市里这些年其实也一直在拆迁重建，但是城中村这片人口密集，情况特殊，拆迁的阻力太大，补偿款也不好说，所以也就一直拖延了下来。” 　　市北区就是山海市的老城区，放在当年，其实是山海市最先繁华起来的地方。 　　只不过，随着这些年的发展，山海市的主城区也一直在扩大，并且朝着临海的方向延伸、转移。和近些年发展建设起来的海东区等地方比起来，曾经最早的老城区反而显得陈旧衰败了许多。 　　沈哥仗着自己的车体积小，在狭窄的公路上左拐右拐，一路见缝插针，愣是从拥挤的路面上硬生生挤了出来，然后“吱嘎”一声，停在了城中村一个看上去还算开阔的入口处。 　　“里面没法开车。”沈哥说着摇了摇头，拔下了车钥匙。 　　乔天怿跟着从副驾驶的位置上下来，还顺手抄起了之前沈哥带过来的那两个文件夹。 　　“走。”沈哥把车钥匙往裤兜里一揣，一马当先的走在了前面。 　　沈哥带着乔天怿在狭小而拥挤的城中村中一路穿行，期间还途径了两处墙壁上用红色油漆写着大大的“拆”字的地方。 　　“这里是，没拆成？”乔天怿看着矮小的灰色墙壁上已经褪色的油漆，有些不确定的和沈哥问道。 　　沈哥点了点头。 　　很快，他抬手一指前面，“到了。” 　　乔天怿抬起头。 　　眼前是一片亟需进行危房改造工程的棚户区，房屋分布极为拥挤，屋顶高矮间错，凌乱不堪，旁边还堆着一摊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废品，破破烂烂的，几乎要把门口的窄路给挤没了。 　　乔天怿眼睁睁的看着沈哥先做了个深呼吸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才带着一脸视死如归的温和笑容，敲响了前面这个矮小窝棚房的门。 　　“咔擦”一声微弱的脆响，那扇锈蚀了大半的铁门旁边，坏道的门栓和半拉合页一起掉下来了，打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面上，发出一声清晰的掉落声。 　　沈哥：“……” 　　乔天怿：“……” 　　沈哥扶着这扇破破烂烂的铁门，没敢松手。 　　乔天怿弯腰从地上捡起门栓和合页，看着上面快有五毫米厚的铁锈，再次陷入了沉思。 　　——她觉得吧，就算是从垃圾堆里，大概也能捡到比这个更新一点的替代品。 　　“来了，谁啊？”一个听起来十分年轻、并且极为悦耳的声音从门内很近的距离处传了过来，随着“嘎吱”一声，里面的人想要把门打开，却因为刚好和沈哥的用力点不同，于是，乔天怿就眼睁睁的看着，这扇已经和墙体分离了一半的破旧铁门，终于彻底的被人无意间从门框上拆下来了。 　　门掉了，并且因为地面凹凸不平，直接朝着一个方向倒了过去。 　　沈哥还本能的伸手扶着，倒是这扇门的主人，可能是早就习惯了，干脆随手把门卸下来，直接靠墙矗在了一边。 　　然后，这个窝棚户的主人和沈哥、乔天怿两人，便隔着空荡荡的门框，互相对视了一眼。 　　场面一时间极为尴尬。 　　不过，出乎乔天怿意料的，从这个窝棚户里走出来的，竟然是个面貌极为英俊漂亮的年轻人。 　　他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整齐的短发在窝棚暗淡的光线下，依旧透露出乌黑的光泽，面颊红润，眼神明亮，除了身形瘦削外，看不出丝毫生活不善带来的营养不良或者是病弱气。他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似乎因为水洗过很多次的缘故，布料变得格外脆弱，隐隐约约甚至能够看到衣料下面身材肌理结实流畅的轮廓。 　　平心而论，乔天怿觉得，单凭年轻人的这张脸，他都能瞬间脱贫致富奔小康甚至是暴富…… 　　“怎么又是你？”年轻人先是无奈地看了沈哥一眼，略微扫过后，旋即将打量的目光落在了乔天怿手中拿着的门栓、合页，以及那两个文件夹了。 　　接着，年轻人伸手从乔天怿的手里拿回了自己那两个收废品的人都会不屑一顾的门栓和合页，转身走了进去。 　　就在这时，乔天怿意外的发现，年轻人那件白色t恤的背上，已经明显褪色的印刷logo上的字样，隐约应该是“市北区街道办事处”这几个令人眼熟的字样。 　　因为拆门事件而尴尬了半天的沈哥连忙跟了进去，注意到乔天怿的眼神后，还特意飞快的小声了一句道：“这件好像是去年咱们街道办举办文艺活动，现场随便送出去的……” 　　乔天怿：“……”可以，不愧是你.jpg 　　乔天怿跟着沈哥一起进了这个棚户，出乎意料的，里面的空间竟然并不是十分狭窄，只不过，模糊破旧的玻璃、暗淡的光线、歪歪斜斜的桌椅板凳和灰扑扑完全不曾粉刷过的墙面，让这里的空间显得十分逼仄压抑。 　　沈哥熟门熟路的找了把瘸腿的椅子坐下，苦口婆心的一再强调：“同志啊，你有困难一定要说啊，国家很关心你们的生活，我们大家也会尽力帮助你的。今年是脱贫攻坚战最关键的一年，不管是上级政府还是基层政府，大家都对咱们有些困难的老百姓的民生问题非常关心。为了做好扶贫工作，全国范围内的相关政策也接连出台，给贫困户建档立卡，实行动态追踪——” 　　乔天怿：“……”她知道今年要消灭极度贫困和饥饿，也知道各地的扶贫工作者一直在为之付出和努力，但是在此之前，乔天怿其实并不是特别了解扶贫工作的细节问题。这会儿听沈哥一长串的念叨起来，她也不由得听得越发认真起来。 　　然而，那位英俊的年轻人却是充耳不闻。 　　在沈哥堪称长篇大论的劝说声中，年轻人自顾自的把刚刚的门栓和合页放在了缺了角还掉皮一点也不平整的桌面上，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几把扳手钳子一样的工具，开始细细的打磨门栓和合页上的铁锈。 　　乔天怿看着，真有点担心等他打磨完了，那门栓和合页基本也就被铁杵磨成针一样的给磨没了…… 　　沈哥一常年做基层工作的，嘴皮子也不是一般的溜。 　　他连口水都不带喝的，自言自语了足足半小时各级领导及工作人员对年轻人的关心。 　　之后，年轻人终于无奈的抬起头，“我早就和你们说过了，我不需要贫困户建档立卡。” 　　终于得到一句话回应的沈哥精神一振，抬手一指矮小压抑的房顶，“要不你先申请个危房改造的流程？我和危房改造办公室打过招呼，把他们那边的申请表也拿过来了，你填一下就好——” 　　说着，沈哥朝着乔天怿一伸手，乔天怿立刻默契十足的将手里的两个文件夹打开递了过去。 　　年轻人一脸的无可奈何：“我的房子也不需要进行危房改造，它很结实。” 　　乔天怿忍不住扭头，目光不由得扫向那个刚刚才被拆下来、这会儿还靠在墙边上的门板。 　　顺着她的视线，沈哥和年轻人的眼神也望了过去。 　　室内的气氛再一次陷入诡异的寂静。 　　沈哥内心崩溃的伸手捂脸，说不出话来，再一次对这位沟通无效的贫困钉子户彻底没辙了。 　　终于深刻领会到了所谓“贫困钉子户”的含义后，乔天怿忍不住好奇的开口道：“你为什么这么排斥贫困户建档立卡呢？” 　　年轻人这次答得飞快，堪称斩钉截铁道：“我有钱，贫困这个词这辈子都和我无缘！” 　　乔天怿：“脱贫致富奔小康不好吗？” 　　年轻人毫不犹豫，牙尖嘴利的当即反驳道：“干什么要我小康？小康生活不要钱的啊？” 　　乔天怿立即道：“你刚刚还说你有钱！” 　　年轻人睁大眼睛看着她，“对啊，我有钱，我就是不想花钱，不行吗？” 　　乔天怿看着对方那张过分英俊的脸，尤其是注意到对方眼睛里极为笃定的坚持后，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可以，这个理由很强大，逻辑通顺，不容辩驳！ 　　最后，沈哥、乔天怿还是坚持着帮年轻人一起用那组打磨后薄得几乎马上就要透明的门栓和合页，重新把那扇铁门给装了回去，这才告辞离开。 　　回去的路上，沈哥还忍不住的叹了口气，和乔天怿说道：“又一次无功而返，那个富贵也太固执了。” 　　听到“富贵”两个字，乔天怿愣了一下，忍不住求证了一遍：“沈哥你说，他叫什么？” 　　想起年轻人的名字，沈哥也有些被逗乐了，半是吐槽半是认真的回答道：“你没听错，他叫贝富贵。” 　　乔天怿：“……” 　　行叭！ 　　这名字没起错，贝富贵不愧是“被富贵”——被扶贫工作人员追着脱贫致富，本人却丝毫不肯动容，佩服之至！ 第2章 险些造成车祸的情侣 　　“回头还得再来劝不知道多少次……”沈哥没辙的“哎”了一声。 　　就在这时，本就狭窄拥挤的马路上，一对儿男女却从路边的花坛一侧连跑带闹的推搡着走了过来。 　　隔着车窗和发动机的轰鸣声，乔天怿只听到一声女孩子娇蛮中带着几分悦耳、却依旧显得很有穿透力的笑声：“讨厌，你走开啦！” 　　随之而来的，还有那个打扮精致入时、挎着小香包的女孩子用纤纤细手随意的轻轻推了她身边的男人一把。 　　结果，那个身材高大、姿容俊朗的男人竟然愣是被她推得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在地上不说，因为脚被花坛边的马路牙子绊了一下，竟然直接摔到了马路中间来！ 　　霎时间，乔天怿看见，沈哥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他连忙一脚急刹车直接踩到了底。 　　一声轮胎与地面摩擦的长长“嘎吱”声后，沈哥惊魂未定的坐在驾驶位上喘气。 　　那个脚步踉跄的男人站在车前不到半米的位置，也脸色刷白。 　　乔天怿轻舒了一口气，先安抚驾驶位上的沈哥道：“没事，幸好没撞到人。” 　　沈哥点了点头，他这会儿才稍稍回过劲来，眼睛里还有些后怕，一把扯开车门后，冲下去对着那对儿刚刚还在推搡调情的男女厉声斥责道：“都这么大的人了，不知道不要在马路上打闹吗！” 　　乔天怿也跟着走了下来，看着没说话的那对男女补充了一句道：“刚刚实在是太危险了。” 　　那个男人也被急刹车的声音吓了一跳，都顾不上奇怪自己的女朋友手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劲儿，一下子就差点把他推到马路中间的问题了，看到沈哥和乔天怿都下来了，这才有些讪讪抿了抿嘴唇，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倒是刚刚推人的那个漂亮女孩子，踩着细高跟拎着小香包就一路小跑的过来了，站在沈哥和乔天怿的面前，眉眼弯弯道：“我不该和他在马路边上闹着玩的，对不起啊！” 　　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过来道歉了，沈哥虽然依旧心里窝火，却也不好再继续说什么，扯了扯嘴角，只是留下一句“下次注意着点”，便转身又回了车里。 　　乔天怿自然也跟上了，只不过，当她坐回副驾驶的时候，就看到，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个漂亮女孩子已经又亲昵地搂上了那个男人的胳膊，笑得妩媚又勾人，“亲爱的，你没事吧？” 　　沈哥瞥过去一眼，重新把车发动起来，自顾自的小声嘀咕道：“这么大太阳底下拉拉扯扯的，都不觉得热吗……” 　　听他这么一说，乔天怿也下意识的往那对男女身上看去。那个男人额头上明显还有冷汗，将头发都氤湿了几缕，反倒是一直搂着他胳膊的那位漂亮女孩子，看上去却是神清气爽，脸上的妆容依旧精致服帖，神色间没有丝毫险些造成一场车祸的恐慌和不安。 　　这女孩子的心理素质非同一般，起码也是异于常人…… 　　乔天怿心想。 　　经历过这么一场意外，当乔天怿和沈哥回到老城区街道办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十点半了。 　　从开着冷气的小奥拓里出来，沈哥一边招呼着乔天怿往楼上的办公室走，一边随口说道：“今天天气太热了，哪天天气凉快点了，我再带着你把咱们下面的辖区都走一遍，认认路，就只要知道各个小区的大概位置就行。” 　　乔天怿点点头，“好，那我先去看一下地图。” 　　沈哥摇头道：“电子地图不行，老城区这边，一天天又拆又建的，除了主路，地图导航上显示的路线，未必就管用。” 　　乔天怿想了想，也跟着调侃了一句道：“老城区这边的城市建设，基本上算是城市包围农村、农村包围城市的典型了吧？” 　　沈哥直接被逗乐了，“可不是？早些年的城市规划标准不比现在，但是有些大楼都建起来了，再想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到最后，老城区这边就成现在这种高楼耸立和城中村棚户区并存的情况了。大概再过个二三十年，山海市再做整体城市规划的话，或许能有所改善吧！” 　　不过，沈哥话也就是这么一说。毕竟很多时候，推倒重建需要花费的工程量，其实远比在一片空地上建设来得要麻烦许多，单看山海市的市中心这些年一直在向东边转移也能窥见一二了。 　　走到二楼，沈哥直接直接推开一间办公室的门——他之前出去的时候并没有锁门。招呼着乔天怿进来之后，还帮她拉开了一个办公桌面前的椅子道：“你就坐这里吧，桌子我都擦过了。” 　　说完，沈哥又去另一个桌子后面，打开抽屉，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钥匙碰撞声，他翻出来一串钥匙，从里面解下来一把，随手丢给了乔天怿，“咱们屋的钥匙，给。” 　　乔天怿抬手接过，直接和自己家里的钥匙串挂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光杆司令的办公室主任抱着一个文件夹走了进来，打开文件夹翻了翻，一连从里面挑出了好几份，一股脑的全都递给了沈哥，“这些都是你们屋的。” 　　沈哥一边接一边摇头，“怎么又这么多文件，扶贫攻坚活动月报表……唉……” 　　办公室主任一听就明白过来了，顿时好笑道：“还是那个钉子户富贵？” 　　沈哥：“是啊！今天又没劝动，下次让危房改造那边过去试试。” 　　办公室主任拿着剩下的文件出去之后，乔天怿难免有些好奇道：“沈哥，那位贝富贵，我们已经给他做了很多次工作了吗？” 　　“是啊，领导也去过，但是说不通就是说不通，你说好好一小伙子，有手有脚、没病没灾，看着也挺精神的，怎么家里都这么惨了，他都不觉得哪里不对吗？” 　　乔天怿道：“他没有工作？” 　　沈哥摇头道：“没有，一整天就只蹲在他那个窝棚里，平时连门都不出。顶多哪家商场饭馆搞免费试吃活动、或者是逢年过节各处举办有奖励的活动的话，能在现场能看到他。” 　　毕竟，贝富贵同志虽然家贫，但是那张英俊的脸还是非常能打的。就和现在的乔天怿一样，当初的沈哥他们，也实在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长成那幅模样的贝富贵能沦落到这般贫穷的地步…… 　　乔天怿听了，顿时也有些费解，“他居然会主动去参加各种有奖励、送赠品的活动吗？我本来以为他可能是有点社交恐惧症，所以不想离开家面对人群。”但是话说回来了，看他刚刚在窝棚里和沈哥、自己说话的模样，也实在不像是不敢和陌生人打交道的样子。 　　沈哥只是无奈的摇头。 　　对于贝富贵这种贫困钉子户，所有人都头疼，却没什么办法，只能隔三差五就上门去劝说一回，他现在就担心，等到了年底，贫困户建档立卡工作全面推开了，那个贝富贵却依旧固执己见…… 　　沈哥对着台电脑在那里愁眉苦脸地写情况说明，乔天怿暂时也没什么事情，索性问过沈哥之后，将刚刚办公室送过来的文件都分门别类的整理好了。 　　终于，等到下班打卡的时间了，沈哥长舒一口气的从电脑前面抬起头来，“行了，该下班了。对了，你家住在哪里，离单位远吗？” 　　乔天怿回答道：“本来有点远，海东区那边——” 　　沈哥“哎呦”了一声，“那中午是叫外卖还是怎么着，吃食堂也行，不过咱们这里人少，一般都是提前通知食堂做饭，不然厨房的大师傅做的饭肯定不够。” 　　“——所以，我在老城区这边又买了套房子方便上下班住……”乔天怿被沈哥打断了一下之后，才把后半句说了出来。 　　沈哥：“=口=！？？” 　　老城区这边如今和海东区等几个近些年发展的比较好的区比起来，虽然看起来有些老旧，但是，山海市整体的经济水平摆在这里，再加上这边还有几个多年历史的好学区，所以，老城区的房价自然也非同一般。 　　好半晌，沈哥才收回险些掉在地上的下巴。乔天怿看上去穿着简简单单，衣服到底是什么牌子沈哥也不太懂，只是她给人的感觉，的确和刚刚那位路上遇见的、肉眼可见就很有钱的精致美女完全不一样。 　　沈哥不由得心有戚戚，冲着隐形富婆乔天怿感慨道：“……失敬，失敬。” 　　想了想，沈哥道：“院子里我没看见有新来的车。” 　　乔天怿：“我不确定咱们单位这边能不能放下，就把车放外面的停车场那边了。” 　　沈哥回头瞅了一眼街道办事处的院子，的确也没多少空余车位的样子，当然，要挤一挤还是可以努力一下的。 　　就在这时，沈哥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咱们派出所的所长，怎么这个点突然打电话，别又是有传销团伙流窜过来了吧……”沈哥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按下接听键的同时，还和乔天怿挥了挥手，“回家路上小心啊！” 　　传销团伙，流窜作案？ 　　乔天怿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个问号。 　　从单位出来，乔天怿顺着路边行道树的荫凉，一路走到了停车场的位置。也是凑巧，当她从包里摸出车钥匙，正要打开车门时，却从倒车镜里意外地看到了刚刚那个险些给沈哥造成车祸的男人。 　　乔天怿下意识的回过头去。 　　那个长相俊朗的男人嘴上叼着根烟，脸色却阴沉得厉害，和刚刚同那位漂亮女孩子走在一起时的开朗帅气截然不同，整个人似乎都透着一股极为压抑的气息。 　　只是惊鸿一瞥的瞬间，乔天怿几乎以为自己是见到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第3章 城中村的恶性刑事案件 　　中午，在家里没什么事情的乔天怿还特意提前了半小时到单位。结果她正打卡的时候，就看到沈哥和另一个穿着警服、身材有些微胖的警察一起从楼上走了下来。 　　看见乔天怿，沈哥也有些惊讶，“你来这么早？” 　　乔天怿点了点头：“你们这是要出去？” 　　“辖区里出了恶性案件，单位分出人手陪派出所的兄弟一起走访一下。其他几个组中午的时候就已经去了，我是留下来给人下通知着，刚刚已经告诉各个小区的居委会和保安都要多加注意了。”沈哥叹了口气，又用商量的语气和乔天怿问道：“你要不要也一起来？” 　　乔天怿想了想，反正单位里目前也没别的事情可做，留下来也是看家，便很快点了点头。 　　这一次，就不是沈哥开着他那辆白色的小奥拓了，而是那位身材微胖的警察直接带着沈哥和乔天怿两人上了一辆警车。 　　依旧是前往城中村的方向，路上，乔天怿也从沈哥和那位警察的口中弄清楚了这起恶性刑事案件究竟是怎么回事。 　　“案件的受害者是一位年轻女性，死亡前曾遭受了性侵和各种虐待，可以说是虐杀了。”警察眉头皱得很紧，脸上也露出了几分凝重之色。 　　“报案人是受害者所租房子的房东，据房东交代，她是在到了每月收取租金的时间，却联系不上租房者之后，特意回来看的。结果房门紧锁，房东也敲不开。来了两天都没能堵到租客之后，房东一气之下，干脆就联系开锁公司，把租出去的房子门锁撬开了，打开之后才发现，受害者早已经遇害身亡。” 　　沈哥忍不住喃喃道：“就现在这个天气……尸体放在家里，稍微多留两天怕是就不行了吧……” 　　“是啊！也是凑巧赶上这个收房租的时间点了，所以房东发现的时间比较快。”胖警察摇了摇头。 　　乔天怿道：“受害者没有工作吗？” 　　胖警察道：“我们有同事联系过受害者原先的工作单位，据她之前的同事所说，受害者是大约在半个月前自己主动辞职的。” 　　沈哥皱着眉，乔天怿和他对视了一眼，也不由得小声道：“怎么这么一听，像是都被安排好了似的……”刻意切断了受害者和外界的联系。 　　胖警察摇了摇头，倒是没说他们警方内部的推测。 　　关于这起案件，再详细的办案信息和各种相关线索，胖警察也没有继续透露了，只是把大概情况和沈哥、乔天怿分析了一遍之后，又重复了一遍今天的目的，“我们今天得把受害者出事的那间出租屋附近的情况都摸一遍。” 　　至于叫上沈哥和乔天怿他们，原因也很简单。 　　这种恶性杀人案，山海市警察局刑侦科、痕迹科的刑警都已经出动了。案发所在地的辖区派出所这边，则是为市警察局提供一些警力和其他工作上的支持。 　　案件目前还没有足够明确的线索，想要侦破案件，必然需要用到大量的警力进行摸底排查，尤其是老城区城中村这种严重缺乏各种监控摄像头的地方，单靠公安机关的人手肯定是有些捉襟见肘，在这种情况下，辖区街道办的工作人员，通常都是对辖区的情况比较熟悉的，自然也会抽调人手，配合警方的工作。 　　案发核心区的调查工作有市局的刑警在进行，像是老城区派出所的胖警察等人，则是要逐一走访受害者生前有机会接触过的人，宛如大海捞针一样的寻找各种可能的线索。 　　沈哥作为一个经常入户走访的优秀街道办工作者，虽然对于小区里各家更详细的八卦信息，远不如各处的居委会阿姨们熟悉，但是，好在他和那些居委会的阿姨们本身都很熟啊！ 　　自己家附近发生了这么严重的恶性刑事案件，消息灵通的记者自然早就冲了过来，旁边几个居委会的大妈大爷们也都在议论纷纷。看见沈哥和一个小姑娘还带着一个警察过来了，紧挨着城中村的一个老小区的居委会赵阿姨便顿时抬头，一声呼喝道：“小沈来了！哎呦，警察同志也来了。” 　　沈哥脸上露出点笑意来，又很快收了回去，带着几分忧虑的说道：“赵阿姨，和您打听点事。” 　　赵阿姨直接给乔天怿他们三个拽椅子，“来来来，你们坐。” 　　乔天怿也跟着礼貌的笑了笑，然后便安静的在沈哥和胖警察后面坐下了，目光飞快的在众人和周围逡巡扫过。 　　说白了，这种老小区的居委会办公室，其实就相当于是小区里的老年人活动室，平时一群大爷大妈们坐在一起嗑瓜子唠嗑下象棋，强上挂着的空调看上去也有些年份了，正费劲巴拉的释放出微弱的冷气和巨大的噪音声。墙边的桌子上，还摆放着晚上广场舞放音乐的扩音器和小音箱。 　　乔天怿觉得自己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晚饭后小广场里一群大爷大妈欢快热闹的场景了。 　　胖警察拿出了一张受害者生前的照片来，和居委会办公室中的这些人问道：“赵阿姨，你们之前见过这个姑娘吗？” 　　“见过啊，以前她上班的时候，不就天天从前面这条路走。”说着说着，赵阿姨也忍不住问起来：“听说城中村里面出了个命案？就是这姑娘吧！哎呦，好好一姑娘，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唉！” 　　沈哥顺着问了一句：“最近这段时间有没有见到她出来过？” 　　赵阿姨和旁边另一个长得眉眼犀利的阿姨互相看看，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 　　“看到过，那姑娘打扮得挺漂亮的，白天出门的时候，我看到过她在前面等公交车。” 　　“应该是看电影去了吧！我家姑娘周末那个点出去，一般都是和朋友看电影逛商场去了。” 　　城中村毕竟人口密集，而且，由于打工租住等原因，人群的流动性也大，就算是这些平时注意力都在家长里短上面的居委会阿姨们，也不可能全都认过来。 　　赵阿姨他们会记得这个受害者姑娘，还是因为她在这里租房都住了两年了，平时生活也挺规律的，上下班的时间经常能看见，并且，这些热心的居委会阿姨有时候还会关心一下周围青年男女的感情生活，所以，虽然互相不认识，却看着这姑娘十分眼熟。 　　听到这里，乔天怿突然心中一动，插了一句道：“阿姨，你们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吗？”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赵阿姨几个摇了摇头。 　　旁边也有人补充道：“倒是没怎么看到那姑娘和什么男的有来往过。” 　　“哎，说起来我当初还想问问这姑娘什么条件，然后给咱们院老刘家的侄子搭个线呢！” 　　乔天怿、沈哥他们一直陪着赵阿姨几人聊了一会儿，双方亲切友好的交换了一下各自听闻的各种信息，直到胖警察给乔天怿他们使了个眼色，确定这里没有什么继续询问的必要之后，一行三人才起身告辞。 　　随后，乔天怿、沈哥又陪着胖警察一起走访了附近的便利店、报刊亭、水果摊等一些会长时间停留在这里的有可能的目击者。 　　其中，水果摊的老板一下子就认出这个姑娘了，还言之凿凿的肯定道：“她经常来我这里买水果，隔三差五来吧，她平时喜欢吃香蕉和西瓜。嗨，不是我吹牛，我这里的水果真的是便宜又水灵，特别甜。” 　　乔天怿看了一眼水果摊上摆着的用黑色水笔写在硬纸壳上的价签，在这里所有的水果中，香蕉和西瓜都算是比较便宜的时令水果了。 　　和水果摊老板多聊了几分钟之后，乔天怿还默默的从旁边的冰箱里挑了几根冰棍，一人一根递给了沈哥和胖警察。 　　“谢谢。”胖警察一愣。 　　沈哥也没和她客气，直接接了，“哎？你还买这个了。” 　　乔天怿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九月的山海市，下午比早晨更加炎热，尤其是他们顶着太阳在水果摊前面和老板闲聊，就算水果摊门面前有遮挡，离了空调，额头上依旧很快便浮出一层细汗。 　　吃完之后，乔天怿拿着冰棍筷子和包装袋，正打算走到路对面去扔进垃圾桶的时候，一辆火红色的敞篷跑车正好慢吞吞的从旁边驶过。 　　不管是价格高昂的跑车本身、还是这个蜗牛般的车速，在这样一个靠近城中村的街道，都显得有些过于瞩目了。 　　不只是乔天怿，沈哥和胖警察、连同水果摊的老板，都忍不住望了过去。 　　乔天怿的视线正好和坐在驾驶位上的漂亮小姐姐眼神对上——竟然是上午才见过的那对儿情侣中，那位打扮精致入时的女孩子。 　　旋即，这位精致妩媚的富婆小姐姐把车速放得更缓，单手按在方向盘上，冲着乔天怿眨了眨眼睛，丢下一个wink之后，还笑容张扬肆意的和她抛了个飞吻过来。 　　乔天怿：“……” 　　等到富婆小姐姐驾车慢吞吞的离开后，胖警察随口好奇了一句道：“认识？” 　　乔天怿客观的评价道：“不算认识吧，我们只有上午差点一起去医院抢救室或者交警大队报道的交情……” 　　了解清楚之后，胖警察顿时无言以对。 　　沈哥也纳闷了，“她怎么会来城中村这边？”虽然市北区这里是有老牌的别墅区，但是，别墅区的住户开车通常都是走外环的，这得多想不开才会开着跑车从又挤又堵的城中村这边穿行啊？ 　　富婆小姐姐带来的小插曲过后，沈哥带着又四处转悠着询问了几处，一下午的时间差不多就过去了。 　　胖警察先把沈哥和乔天怿送回了老城区街道办，然后便拿着自己的记录开车回派出所了。 　　至于老城区街道办的老式二层楼里，依旧只有光杆司令的办公室主任孤独留守着。 　　“今晚这个案子肯定要上新闻了，明天估计还会见报。”沈哥和乔天怿站在考勤机器前面随口道，还叮嘱道：“可能会有记者过来采访，万一真碰上了，到时候小心点。” 　　乔天怿点了点头。 　　晚上，等她带着对今天这个案件满腹的疑惑和猜测开车回家后，竟然在别墅区的家门口，第三次和那位富婆小姐姐走了个碰头。 　　“我们居然住一个小区吗？”富婆小姐姐笑嘻嘻地惊呼道，盯着乔天怿的眼睛里都是亮晶晶的。 　　同样有些惊讶的乔天怿：“=口=？” 　　片刻后，她也忍不住笑了一下，“是啊，世界真小。” 第4章 自来熟的富婆小姐姐 　　和那位富婆小姐姐打过招呼之后，乔天怿本来已经打算开门回家了，结果，反而是这位富婆小姐姐突然又叫住了乔天怿，主动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朱南，看样子，你是最近才搬过来的吧？以后我们也算是邻居了。” 　　看到这位富婆小姐姐一脸过于热情的模样，乔天怿心中虽有些不解，却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礼貌的笑了笑道：“乔天怿。” 　　“名字很好听。”朱南姿态随意地站在那里，两条长腿被掩在半身裙下，加上细高跟的修饰，显得越发修长曼妙了。 　　她仿佛不经意间随口问了一句道：“今天在城中村那边看到你们和那个警察，你们是陪着一起去调查那起谋杀案的吗？” 　　被问及这个问题，乔天怿一下子提起了心。 　　看出她隐约有些戒备的样子，朱南反而以手掩唇，带着几分妩媚地笑了出来，“别紧张，我就随口一说。唉，听说那个受害者也是个年轻姑娘，她父母知道了这得多伤心啊……凶手真该死呢！” 　　“是啊，可惜了。”乔天怿这才跟着敷衍了两句，依旧丝毫不提今天下午的走访内容，很快便结束话题转身回家了。 　　看着乔天怿的背影，朱南却依旧站在原地，片刻后，她从自己的小香包里摸出一面小镜子，认认真真的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脸，眼线没花、唇彩没脱，整张脸依旧精致而完美，就算现在就去宴会上都漂漂亮亮的，完全看不出让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 　　“奇怪……网上不是都说，像这样漂亮又性感的小姐姐，就算是女孩子也会欣赏的多看两眼的吗？”朱南纳闷的自言自语了一句，“她为什么一点也不想和我多说说话呢……” 　　虽然说不出什么原因，但是，朱南在见到乔天怿的第一眼起，就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令人舒适的奇妙力量。这也是她会假装和男朋友玩耍撒娇的时候，会一个不小心把他给推到马路中央差点被车撞的缘故——毕竟乍一看到乔天怿，她有些失神了嘛！ 　　一般来说，会给朱南这种感觉的，要么是那些大佬级别的瑞兽，要么就是天材地宝成精了，但是乔天怿究竟是什么，朱南却并没有察觉出来。但是，就目前的接触来看，对方有着更倾向于普通人类的敏锐和戒备，明显不是那些招惹不得的大佬级别瑞兽，这让朱南一下子就放下了大半的心。正好大家还住在一个小区里，她还是决定没事多过来蹭蹭，说不定就是一番奇遇呢！ 　　毕竟是大夏天，今天在外面跑又出了不少汗，乔天怿进了家，穿着拖鞋先去了浴室打算洗个澡换身衣服。 　　今天接连遇到朱南和她那个男朋友这件事，本来还只是让乔天怿觉得有些巧合，可是，刚刚朱南那看似只是没话找话的一席话，却让她越发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些不对劲起来。 　　乔天怿轻轻地舒了口气，不知怎么的，她总感觉朱南刚刚说话似乎意有所指一样，但愿是她多心了吧…… 　　洗完澡出来，乔天怿只是按照从小的习惯，趁着吃晚饭的时候，把电视打开当做背景音。 　　因为今天下午的事情，乔天怿还特意将频道调到了山海市的地方电视台。 　　不过，大概是出于怕引起公众恐慌的考虑，新闻中并没有详细提起这件事，只是略提了一句有案件发生，警方正在侦破中便一带而过了。 　　反倒是在记者现场采访的栏目中，背景里一闪而过的那位贝富贵同志，突然引起了乔天怿的注意。 　　某大型联锁超市在山海市的新店开业，开店大促，今天不可避免的拥入了大量的顾客。 　　在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着那件熟悉的带有老城区街道办事处logo的白色旧t恤、还有说不出是制衣厂行为的破洞还是后期人工磨损导致的真的破洞的水洗白牛仔裤、以及夜市五块钱经典款塑料凉拖的贝富贵同志，由于其身姿挺拔、样貌英俊而且还长得讨人喜欢，依旧是人群中最惹眼的靓仔！就连新闻台的摄影师，在拍摄超市开张热闹场面的时候，都不由自主的多给了他两个镜头，让乔天怿清晰的看到了贝富贵同志是怎么在人群中流畅的穿梭，并且不一会儿就蹭得盆满钵满怀里都是各种活动赠品的。 　　“也是个人才啊……”只是瞥了贝富贵两眼，乔天怿便不由得喃喃道。 　　尤其是想到城中村和那所超市之间的距离，乔天怿就更是这么坚定的认为了，贝富贵为了白捡活动赠品，毅力绝对非同小可。就凭着这份恒心，他什么工作做不了，怎么就能那么固执的蜗居在那样一个小窝棚里呢？简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 　　翌日一早，乔天怿刚刚出门，到了小区门口门禁刷卡的时候，竟然又遇到了朱南。 　　不过朱南今天穿的比较正式，衬衣西裙，妆容也偏向于精致整洁的那种，她的一只手里拿着手机，另一只手里则是拎着一份也不知道从哪边的早点摊买回来的煎饼果子和豆浆。 　　看到乔天怿，朱南的眼睛一亮，热情的抬手一扬手里的早点，“上班去呀？要喝豆浆吗？” 　　乔天怿看着她，朱南使劲又眨了眨眼睛。 　　乔天怿：“……我吃过早饭了，谢谢。” 　　“路上开车慢点。”朱南又笑着道。 　　对于这种太过于自来熟的人，乔天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招架，点点头很快便开车离开了。 　　等她到了单位里，乔天怿和已经在办公室的沈哥打了个招呼，随口问道：“今天还继续去摸排走访吗？” 　　沈哥摇了摇头，“说是暂时不需要了，听说市警察局那边已经有了重大突破，不过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乔天怿闻言，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暗自推测警方或许是从受害者那里提取到了凶手的dna线索，毕竟，现代刑侦技术比起早些年，还是发达了许多的。尤其是这次受害者的尸体被发现的时间还比较早，证据被破坏的应该不算太严重。 　　想了想，沈哥又和乔天怿说道：“其实也不用太担心，这种恶性刑事案件，一般来说，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侦破，警方那边抓获凶手的速度也很快。像是那种在逃犯、或者一直找不到凶手的悬案，都是特例，从数量上来说，其实是越来越少了的。” 　　接下来一上午的时间，乔天怿就帮着沈哥，继续整理那堆扶贫文件了。 　　复印文件留档的时候，看着上面的扶贫情况，想起昨天还在电视里看到过的贝富贵，乔天怿便随口和沈哥聊了两句。 　　沈哥顿时又露出了那副一言难尽的绝望表情。 　　乔天怿话语一顿，瞅着他，有些好奇，“有什么不对的吗？” 　　“倒是没什么不对的……而是，我们经常在类似的场合看到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沈哥继续道：“你也知道的，贝富贵那个长相，在人群里还是非常突出的。” 　　乔天怿跟着点头，挑剔贝富贵什么，都不能挑剔他的脸！ 　　其实这也是沈哥他们一直在认真的和贝富贵这个扶贫钉子户死磕的原因之一。毕竟，除了扶贫工作要求之外，贝富贵本身其实是个很有存在感的人，不说全部吧，就现在的情况来说，老城区街道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得有九成以上都认识他。 　　“他就算在节日活动的卖场打零工做个促销员，也能赚不少吧。”乔天怿随口说道，上大学的时候，她有同学做过这类兼职，尤其是五一、十一的时候。 　　“我们要是能搞懂贝富贵的想法，就不会一直做不通他的工作了。”沈哥叹气。 　　接下来的一天时间都风平浪静，唯一让乔天怿有些意外的，大概就是，她在中午下班的时候，竟然又在那个停车场里遇到了朱南的男朋友。 　　只不过这次，朱南的男朋友也看到了她，还特意走过来和她打了个招呼，这会儿，这个男人又是一副性格开朗，阳光灿烂的模样。 　　对方的这般动作，让乔天怿再一次费解起来——这对儿情侣是都有些过于自来熟的吗？ 　　完全只是出于礼貌的点了点头，乔天怿并不打算继续和这个男人交谈。毕竟，双方真的萍水相逢，而且又不是之前就相谈甚欢。 　　大概是看乔天怿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并没有多少动容的样子，朱南的男朋友脸上的表情很快也有些挂不住了，讪讪的笑容下面，一闪而过的，竟然是几分阴郁的晦暗。 　　而这也让乔天怿越发迷惑起来。 　　朱南的男朋友自己都不知道，乔天怿之前是碰巧看到过他那种阴郁而压抑的表情的。现在对比起来，乔天怿更是觉得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极为古怪，仿佛有两张面孔一样，让人从心底里觉得怪异和不安。 　　就算和朱南根本没什么交情，乔天怿都有种想要提醒她小心这个男朋友的冲动……找男朋友真的不能完全看脸，这种性格像是有问题的，将来很可能是个□□烦。 　　凭借着这张还挺帅气的脸，朱南的男朋友大概也是那种无往而不利的，在乔天怿这里算是难得碰了个冷钉子之后，朱南的男朋友很快便讪讪的离开了。 　　又是两天的时间过去，然而，本来说是有了重大突破的市警察那边，却迟迟不曾抓到凶手。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乔天怿再次见到了之前那位胖警察，并且，才几天的时间，他似乎已经被累瘦了一圈了。 　　“市局痕迹科那边，本来都提取到凶手的dna了。”胖警察小声和沈哥、乔天怿他们透了个底，“结果和嫌疑人挨个对比查验下来，那个dna全都不匹配不说，最后他们的法医还意外的发现，这个dna和几年前一起交通肇事案的死者一致……” 第5章 意想不到的杠精 　　听到这个情况，乔天怿不由得皱起了眉。 　　沈哥更是“卧槽”了一声，然后又迅速压低嗓音，小小声的问道：“诈尸啦？” 　　胖警察瞅了沈哥一眼，“哪能啊，当初那位死者的遗体，早就火化了……” 　　骤然面临这种意料之外的场景，沈哥的想象力倒是一下子就被激发了出来，“会不会是双胞胎兄弟？” 　　胖警察摇头，“你能想到的，市局刑侦队那边肯定也想到了。当初那位死者的情况，他们肯定已经核实过了，要是真查出了问题，这也是条线索，哪至于到了现在还在大海捞针？再说了，就算是同卵双胞胎的dna，分裂过无数次之后，检验起来也是不一样的。” 　　沈哥咂摸了一下，只能摇摇头，再怎么让他放开思路，他也想不出可能的原因了，索性转而道：“城中村那边的监控摄像头确实不到位，没办法。” 　　胖警察：“附近小商铺有自己装摄像头的，只要是镜头朝外的，数据都已经拷贝走了，根据被害者可能遇害的时间，挨个排查。目前也没别的好办法，真碰见恶性案件，这种最机械、最人工的筛选方式，反而可能是最行之有效的。” 　　等已经被累瘦了一圈的胖警察说完，乔天怿这才开口问道：“所以，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是继续摸排走访吗？” 　　胖警察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目前没有明确的针对性的调查方向，只能是将走访人群继续扩大，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 　　城中村本就人口流动量大且鱼龙混杂，这也就意味着，在这种地方，就连摸排走访一类的基础工作，进行起来都比人员相对稳定的区域要来得更困难一些。 　　上次聊过的那位水果摊老板倒是还记得他们，见面甚至主动打了个招呼，笑着道：“又来啦？” 　　沈哥小声感慨：“我就特别佩服人家这记忆力。” 　　胖警察客观评价道：“其实他就算不认识你，你一直看他，他也会假装熟络的和你打个招呼的。” 　　说完，胖警察还友好的微笑着和那位水果摊老板点了点头。 　　乔天怿听着他们俩的对话，忍不住转过头来，“你说的好有道理……”毕竟和气生财。 　　与此同时，另一边城中村那个自建的小窝棚里，得知今天附近商场有限时秒杀活动的贝富贵，立即毫不犹豫的出门，准备去蹭点免费的活动礼物了。 　　刚巧，因为这起凶杀案尚未告破，再加上最近又有警察经常在附近出没，自然会有记者闻讯而来。 　　贝富贵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正好就碰上了这么一个记者。 　　发现正对着自拍杆激情讲述的记者，北富贵只是抬起眼皮瞥了一眼，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便直接走了过去。 　　结果，反而是那个正举着自拍杆直播城中村环境的记者，注意到恰巧路过的贝富贵后，立即感兴趣的凑了过来。 　　“你好，你好，”记者声音带着几分快速的说道：“你也是这里的居民吗？请问你知道这里前几天发生的凶杀案吗？” 　　依旧是那万年不变的一身白色t恤、破洞牛仔裤和凉拖的贝富贵头也不回的说道：“不知道。” 　　贝富贵有一瞬间的微微皱眉。 　　走开，你这个陌生的家伙，你耽误我去商城蹭免费礼物的时间了！ 　　对于贝富贵的冷淡态度，记者却丝毫不气馁。他飞快的瞥了一眼自拍杆上的手机，屏幕上的直播软件里，正刷过一排排激动的感叹号。 　　【这里是城中村吗？好破旧啊……】 　　【天辣，城中村里居然有这样的小哥哥吗？我可以！】 　　【这脸！这身材！这嗓音！爱了爱了！】 　　【走开啊up主，你挡住小哥哥英俊的身影了！】 　　看到观众们热情的反应，记者自然不会错过贝富贵这样能吸引观众注意力的路人，立即跟上来试图继续采访两句。 　　而在这条小道的后面，刚巧听到那个熟悉的清冽而悦耳的贫困钉子户的声音，乔天怿和沈哥他们也不由得抬起头，正好就看到了贝富贵以及缠着他不放的记者。 　　看到眼前的场景，乔天怿眨了眨眼睛。 　　她估摸着，大概那个记者也是觊觎贝富贵同志惊人的美貌吧！毕竟，记者手里举着的自拍杆整个斜了过来，恨不得把上面手机的摄像头直接怼到贝富贵那张毫无瑕疵的脸上了。 　　尤其是看到贝富贵空着手的时候，乔天怿还有一瞬间的惊奇，难道是这哥们刚刚出门就直接被记者给缠上了吗？ 　　与此同时，记者看见乔天怿，沈哥，尤其是还穿着警服的胖警察之后，眼前更是一亮。 　　——虽然贝富贵那张脸很能打，但是，记者今天做直播的目的，还是采访那起至今凶手仍未落网的凶杀案。没遇到警察的时候，帅气小哥哥当然能够吸睛，这会儿真碰上穿警服的了，记者自然更加不会放过了。 　　胖警察一看到记者手里的自拍杆还有他那骤然亮起来的眼神，面色稍稍一紧，低声道：“糟了。” 　　果然，下一瞬，那个记者便挥舞着自拍杆，如同挥舞着狼牙棒一样，兴奋得朝着胖警察冲了过来，“请问你是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察吗？现在警方对案件侦破到了什么程度，有抓到凶手的线索吗？我们大家都很关心这起案子。” 　　胖警察微微蹙着眉，拒绝着那个记者的镜头，道：“抱歉，案件尚在侦破中，案情暂不能透露。” 　　然而，那个记者显然并不理会胖警察的拒绝，依旧使劲扒着胖警察不放，转进如风的连声追问道：“警方真的有找到线索吗？为什么拒不公开案件进展？我和很多网友都在关心这起案件，如果凶手一日未能捉拿归案，是不是意味着，还有其他的无辜者随时都会面临相同的生命危险？那些人的安全又有谁来负责？” 　　眼看着那个记者的问话越来越刻薄，他的脸上也带着明显的搞到大新闻的兴奋表情，乔天怿和沈哥自然想要为胖警察解围。 　　然而对方目标明确，死活就是缠着胖警察，再加上对方手里还有正在直播的手机，胖警察又不可能真的和那个记者动手，一时间，局面反而有些僵持住了。 　　至于乔天怿和沈哥、连同胖警察口中所说的，“不方便接受采访”这种话语，那个记者显然根本就没听进去丝毫。 　　乔天怿瞥了自拍杆上手机的屏幕一眼，这个记者应该是开了直播软件，目前屏幕上几乎刷满了密密麻麻的各种弹幕。唯一让人有些意外的，大概就是，到了这会儿，记者都死缠烂打的跟着胖警察不放了，结果，屏幕上居然还有人在刷屏刚刚的帅气小哥哥？ 　　乔天怿下意识的看向了旁边的贝富贵。 　　按理说，记者去和胖警察纠缠了，贝富贵算是已经顺利脱身了，然而这会儿，他却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旁边站定，微微蹙着眉，一幅正在思索的样子。 　　冷不防的，乔天怿就眼睁睁的看到，贝富贵同志竟然又回来了，然后，他随手拎过那个记者的后衣领，仿佛拎一只轻若无物的小东西一样，直接把他从胖警察身边撕了开来。 　　“不要说关心，关心的前提是，你得有心这个玩意儿！”贝富贵拎着那个记者的时候，声音依旧不疾不徐，带着种波澜不惊的清冽。 　　胖警察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被薅得有些凌乱的警服，飞快的道了声谢。 　　乔天怿是在微微一顿之后，突然回过神来，贝富贵刚刚这句话，应该就是在针对那个记者刚刚口口声声所说的，“我们都很关心这个案子”这一说辞。 　　记者被他拎得快要喘不上气来了，兀自挥舞着手中的自拍杆叫道：“啊——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你凭什么打扰我采访！这是我——” 　　“没听见人家说不方便采访吗？”贝富贵的语气都没有丝毫波澜的，平平无奇的继续道：“刑事案的侦查过程不能随便透露，我以为这是常识，人家明明白白和你说清楚了，你还一个人在这里纠缠什么呢？我都懒得说你脑子有病，毕竟脑子有病的前提是，必须得有个脑子。” 　　胖警察看着贝富贵怼那个记者，都有些目瞪口呆了。 　　乔天怿看着仍旧稳稳的薅着那个记者的贝富贵，一时间也有些错愕，片刻后，她特别小声的和沈哥嘀咕了一句道：“他好能说啊……”之前和贝富贵交流的时候，完全没发现这哥们居然这么能怼，说话这么犀利的吗？ 　　沈哥简直要被感动哭了，“我们天天上门去给他做工作的时候，他都没和我们抬杠过，只是默默听着……” 　　一个这种等级的毒舌选择和基层扶贫工作人员闭嘴，这也太特么令人感动了！ 第6章 名字里都是金钱的芬芳 　　沈哥被感动得几欲落泪，并且，乔天怿敢保证，自己清清楚楚的听到了沈哥自言自语般嘀咕的，一定要带贝富贵同志走出贫困共同富裕这么一句雄心壮志的话…… 　　虽然，乔天怿自己是觉得，如果知道了沈哥的打算，那位贝富贵最大的可能反而是不多管这件事，而是直接扭头跑路了。 　　另一边，那个记者被贝富贵骂人不带脏字得吐槽着，还一直没能成功的从贝富贵手里挣脱出来，再加上又有直播间里的一大片观众看热闹，一时间也有些恼羞成怒了，使劲扯着自己的衣领子，直接就忍不住爆了脏字，“你他妈从哪来的——”穷鬼。 　　刚刚才被贝富贵救下来的胖警察顿时也不干了，高声“哎”了一声，道：“你这记者怎么还骂起人来了！” 　　沈哥扯了胖警察一下，摆摆手劝阻道：“冷静，冷静，别理他，不值当的……”贝富贵同志按着那个记者都是小事，他们要是碰了那个记者，今天晚上就能上新闻了…… 　　与此同时，从那个记者的口型里看到了“穷”这个字的贝富贵同志，已经不由自主的挑起了眉，旋即毫不犹豫的轻轻一巴掌糊到了那个记者的头上。 　　——说他别的都可以，只有“穷”这种字眼，连自己给自己起的人类名字里都充满了金钱芬芳的贝富贵同志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贝富贵那修长的手臂上，不管是白皙的皮肤肌理还是流畅的肌肉线条，都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显然人家根本没打算用什么大力气，然而，就这么轻轻一下子之后，刚刚那个还叫嚣着的记者，竟然眼白一翻、脑袋一歪，整个人都软下去了。 　　他刚刚一直拿在手里挥舞着的自拍杆也直接掉了下来。 　　乔天怿的反应也快，直接上前一步接住了自拍杆连同上面的手机，同时果断无视了屏幕上震惊的大片弹幕，毫不犹豫的按下了锁屏键。 　　世界一下子就清净了。 　　“哎呦，小兄弟，你别随便动手，虽然这个人是挺不招人喜欢的……”胖警察连忙走过去查看记者的情况，虽然并不喜欢这位死缠着不放的记者，但是，作为警察，总不能真看着他出事。 　　贝富贵无所谓的扯了扯嘴角，淡淡道：“我下手知道轻重的，他一会儿就能醒过来了，没事。”顿了顿，他还特意往乔天怿那边看了一眼，确认手机直播软件的确关掉了之后，这才肆无忌惮的又吐槽了一句道：“以前只知道厕所能被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堵了，今天竟然看见这人的脑子都被垃圾糊上了，完全说不通话的样子。” 　　沈哥在旁边又想落泪了。 　　看着沈哥的表情，乔天怿觉得，自己都能脑补出沈哥此时那复杂而又感触颇深的心情了：我们这些基层扶贫工作人员举着建档立卡文件和扶贫手册以及早就想好了的各种脱贫致富工作给你做思想工作的时候，面对固执己见的你，也是这种“卧槽”的心情啊贫困钉子户贝富贵小同志！ 　　路对面的水果摊老板看得津津有味，还拿着手机偷偷的拍了几个小视频。 　　唯独有些出乎意料的，大概就是这位记者的抗击打程度了。乔天怿猜测，可能是这个记者之前也比较能拱火，没少被人暴揍，所以本体的抗揍能力越来越强了？ 　　乔天怿他们正在说话间，那位刚刚晕过去的记者竟然直接悠悠转醒，萎靡不振的睁开眼睛后，才一看到贝富贵那英俊而年轻的面孔，便顿时流露出恐惧的神色，瞬间发出了杀猪一样的尖叫声：“我要报警，我要报警抓他，他故意伤害！” 　　“这种简单的小冲突，进了派出所也就是让民警批评教育然后互相道歉……”胖警察经验丰富的摸着下巴，小声嘀咕了一句。 　　乔天怿在他旁边小声补充了一句道：“我听说现在有的警察在对打架斗殴的双方进行批评教育的时候，还会让双方互相拥抱？” 　　“碰见双方太操蛋、死耿着脖子不认错的那种我们真的会这么干，小姑娘好像很懂啊……”胖警察瞅了乔天怿一眼，挑了挑眉。 　　贝富贵一脸晦气地盯着那个又在叫嚣的记者。 　　想到就是这家伙耽误了自己去商场蹭免费福利，他就更不喜欢这个家伙了。 　　那个记者刚刚面对贝富贵未知的战斗力的，大概是也有点怂了。在周围迅速张望一下，看到乔天怿手里拿着的他的手机和自拍杆后，更是当即高喊一声道：“我要报警！” 　　胖警察：“……” 　　乔天怿和沈哥：“……” 　　半分钟难以言喻的死寂之后，胖警察抹了一把脑门上出的汗，主动上前道：“我就是负责老城区这块的民警，咱们也不用舍近求远了，你要报警找我就行，说吧，要干什么？” 　　那边水果摊的老板兴趣十足地伸着脖子看热闹，感觉脖子都要伸长了。 　　两分钟后，一位胖乎乎的民警带着两位街道办工作人员，以及贝富贵和记者，从这边的路旁转移到了树荫下稍微凉快一点的地方。 　　乔天怿动作麻利的从自己的包里摸出一个笔记本，然后从上面撕了两页纸下来，和胖警察配合默契的分别递给贝富贵和那位记者。 　　胖警察好脾气的和那个记者商量道：“到了派出所也是写检讨，你意下如何？”说实话，这种简单冲突而且没造成什么后果的情况，就算真进了派出所，也顶多是让值班民警在工作记录上写一笔的工作而已，真不至于。 　　贝富贵看看那张撕下来的笔记本横格纸，再看看正伸着手，带着几分无奈眼神却含着温和友善笑意的乔天怿，终究还是不想拒绝别人送过来的免费东西，即使这只是一张薄薄的纸而已…… 　　然而，记者的矛头迅速指向了贝富贵，并且，在已经认定了贝富贵还有胖警察他们都是一伙的情况，记者自然是不从，坚持要打报警电话。 　　没办法，二十分钟后，本来要四处走访的乔天怿一行，齐齐出现在了老城区的派出所里。 　　乔天怿找了个时机和贝富贵小声说道：“等下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吧？” 　　毕竟今天这一切，对于贝富贵同志来说，真的算是无妄之灾了。 　　贝富贵的手里还捏着那张横格纸，看着乔天怿眨了眨眼睛，再次无法拒绝的点头答应下来了，“我等下要去新开的那家商场，今天还有免费活动。” 　　乔天怿：“=口=！”之前自己还真猜对了啊！ 　　他之前其实很少和乔天怿交流，毕竟，沈哥是真的基层工作经验丰富且话多。 　　贝富贵问她：“你也是老城区街道办的工作人员？”这样也方便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嘛，街道办那些扶贫工作人员天天给他洗脑，以至于贝富贵稍微一想，脑子里的话语竟然也是一套一套的。 　　乔天怿点了点头，“今年考的公务员。” 　　“还需要考吗？”又仔细打量了乔天怿一番，贝富贵震惊了。 　　“有什么……不对吗？”看得出贝富贵眼睛里的震惊不似作伪，乔天怿略微迟疑了一下，猜测可能是他从来没关注过这方面，便继续道：“一般都是要考的呀！” 　　贝富贵瞅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依旧带着困惑：“……” 　　道理他都懂，但是，他真的没想到，她还需要这样啊！成精的妖怪参加政府工作的流程，虽然也会参考普通人类的招聘录取流程，但是，考虑到妖怪们的物种多样性，终究还是不太一样的。 　　说实话，到了派出所之后，眼看着那位胖警察直接坐在了办公桌后面，然后拿出笔和本子准备做记录了，那个记者其实已经有些后悔了。 　　就像是胖警察刚刚说的那样，无非就是走个流程的事情，毕竟，贝富贵又没有真的把他给怎么样，最多一句赔礼道歉，还得是双向的…… 　　念及此处，记者脸上的表情越发憋屈起来。 　　趁着胖警察在里面调解普通纠纷，乔天怿先回了距离不远的老城区街道办一趟，直接把自己的车给开过来了。 　　大概一小时的批评教育和互写检讨后，灰头土脸的记者和面无表情的贝富贵同志跟着笑容温和的胖警察一起走出来了。 　　记者之前是被请到警车上拉过来的，他自己的车还在城中村那边，这会儿眼看着贝富贵竟然上了乔天怿的车，记者都有些被惊呆了。 　　“你、你们是故意的？我要举报你们！” 　　乔天怿一脸诚恳地看着他，“额……为人民服务？” 　　“噗嗤……”旁边那位在不怼人的时候、又变得有些沉默寡言的贝富贵，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麻烦你送我去前面那个商场了。” 　　“应该的。”乔天怿也笑了一下，她刚刚和沈哥打过招呼了，先送贝富贵，然后再去和他们汇合。 　　倒是重新上了警车的胖警察，坐在驾驶位和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沈哥闲聊道：“其实我刚刚还特意多询问了两句那个记者。别说，那些家伙虽然总喜欢搞个大新闻，不过，他们的消息渠道有时候还真挺野的。” 　　“毕竟他们是靠这个吃饭的。”沈哥和胖警察是老熟人了，私下里聊起来自然也没什么顾忌，随口道：“难不成还真有什么意外发现不成？” 　　“还真有，但是现在也说不准。”胖警察道：“还记得我们上次一起遇到的那个开超跑的姑娘不？我刚刚看那个记者前面拍的照片，他今天也在城中村那里遇到那个姑娘了，不过可能是看着那姑娘不好招惹，没敢往前围着人家直播。我就寻思着，这里面可能有点不对头。你想啊，一个那么有钱的姑娘，天天往城中村跑？她要是天天去市区外面，我只会觉得人家是喜欢去滨海公路那边飙车，天天跑城中村不对吧？” 　　沈哥想了想，“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意思。不过也不能排除，人家姑娘可能就是在这边有朋友，赶巧了而已。” 　　“我也只是猜猜，”胖警察点点头，“回头和市局刑侦那边把情况一说，查一下就知道了。” 　　另一边，乔天怿把贝富贵送到了之后，想了想当初在电视节目里看到对方时，对方那效率的样子，不禁道：“你大概需要多长时间？如果快的话，我大概还可以等你一会儿，顺路再把你捎回去……” 　　“十分钟！”贝富贵毫不犹豫的冲着乔天怿比划了一个“五”的动作，瞬间就打开车门，从车上蹿下去了。 　　乔天怿看着贝富贵好看的背影，灵巧的在人群中穿梭，再一次陷入了沉思：凭这哥们的脸以及和人打交道时的熟稔，怎么看都不像是会那么落魄的样子啊，他到底是怎么把日子过到窝棚房里艰难求存的呢？ 　　十分钟后，满载而归的贝富贵回到了乔天怿车边，他动作麻利的把两大袋子东西放在了车后座上，然后还特别顺手的从袋子里摸出了一包糖果放到了乔天怿车内的操作台上，“给你的，谢谢。” 　　乔天怿看了一眼糖果，包装还挺精致的，默默心道，这哥们还挺会来事的，真的不应当啊！ 　　等她开车载着贝富贵到了城中村附近之后，还没来得及和沈哥打电话确认一下碰头的位置，就发现，通往城中村的那条狭窄的路口处，被一辆惹眼的敞篷跑车给结结实实的挡住了。 　　乔天怿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朱南的车，不觉有些意外，她居然又来城中村这里了？ 　　旁边的贝富贵也一眼就把这辆车认了出来，近乎无声的冷笑了一下，和乔天怿随口道：“别看她平时对那个男人漠不关心，其实私下里她每天都盼着那个男人做出什么事情来呢！”这样她就能顺理成章的吃掉那个男人了！ 　　乔天怿愣了一下，顿时有些震惊和错愕的看向贝富贵。 　　大兄弟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第7章 朱南身上的嫌疑 　　乔天怿和朱南不过是有过几面之缘而已，对她的全部印象，总结起来大概就是一个心理素质非同一般的漂亮有钱小姐姐，还有点自来熟的那种。 　　而这样的富婆小姐姐，似乎怎么看，都不应该和贫困钉子户贝富贵同志有所关联。 　　想了想，乔天怿直接向贝富贵问道：“你和朱南认识？” 　　“算是吧！”贝富贵微微拧了拧眉，不由得想起了朱南的本体，说实话，作为一只漂亮的毛茸茸的大妖怪，他不太欣赏类似于朱南那种风格的毛茸茸…… 　　“没事可以离她远点。”贝富贵难得多话的开口叮嘱了乔天怿一句。 　　乔天怿刚想问为什么，把车尽量靠路边停上，一转过头来，却有些愕然的看到，贝富贵已经拿出了一台看上去并不便宜的手机。 　　察觉到乔天怿的目光，贝富贵了然地晃了晃手机，“手机营业厅做活动的时候，抽奖抽到的。” 　　乔天怿看了一眼车后座上那两大袋子八成也没用钱的东西，当真心悦诚服的感慨道：“佩服。” 　　因为物种原因，贝富贵对乔天怿的初始好感度就挺高的，见她这么说，更是眉梢上扬，本就英俊的脸显得越发生动起来。 　　然后，就在这时，乔天怿的目光刚好落在贝富贵手里刚刚稳下来的手机屏幕那里，并且，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虽然还没拨出去但是已经自动提示输入完成的号码：12345政府便民服务热线。 　　很快，乔天怿就看到，贝富贵打通电话，报上了明确地点，然后要求12345热线的工作人员联系相关职责部门过来贴条顺便把违规乱停的车拖走。 　　毫无疑问，贝富贵针对的就是朱南停放在路口并且挡了路的敞篷跑车，但是，看他那张侧颜整肃的模样，乔天怿愣是没看出来一点仇富的意外来…… 　　乔天怿：“……” 　　可以！不愧是你.jpg 　　不得不说，每一次见面，贝富贵同志都能让她产生新的震撼。 　　就算打了举报电话，交警那边负责拖车的工作人员也不可能立刻出现。偏偏这条路口是前往城中村的必经之路，贝富贵再次认真的向乔天怿道过谢之后，便主动下了车，打算自己拎着两袋子东西走回去。 　　乔天怿见状也跟着下来，帮他从车后座上拿东西。 　　离开了车内的冷气，山海市下午的暑热让人呼吸都为之一窒。 　　贝富贵却仿佛毫无所觉一般，提起东西笑着对乔天怿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开。 　　乔天怿目送他走出去几步，然后又回到了车里，开始给沈哥打电话确认位置。 　　放下电话后，乔天怿按照沈哥说的，直接从微信里发了一个定位过去。 　　沈哥直接也回复了一个定位过来，还特意多叮嘱了一句道：“我们俩过去找你，你千万别直接按照地图上的导航走，城中村这边的导航几乎都不靠谱。” 　　乔天怿看了看地图上面显得格外杂乱的路线，不用尝试也能确信，沈哥说得很有道理…… 　　回过头来又看了一眼那辆敞篷跑车，本来想给朱南提个醒来着，摸到手机了，才想起来，虽然富婆小姐姐很热情，但是，乔天怿她们俩其实并没有加过微信也没有交换过手机号码。 　　默默的放下手机，乔天怿先把自己的车开到稍远一点但是允许停放的地方，这才下车，重新走了回来。路上途径一个奶茶店，还进去打包了三杯多加冰的冷饮——甭管喝不喝的，拿在手里起码也是能起到降温作用的。 　　等到乔天怿和沈哥、胖警察一碰头，看到她抬手又递过来两杯冷饮，两个大男人都有点不好意思接了，还是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沈哥才帮胖警察一起接过来，然后说道：“谢了，下次让哥请你。” 　　乔天怿笑了笑，“好说。” 　　三个人找了个有树荫的地方站着，互相交谈了几句，把彼此的意外收获说出来，这么一对之后，突然意识到，托那个记者的福，他们这一下午获取的信息量似乎有点爆炸…… 　　“我们来简单总结一下，”胖警察毕竟是警校出身，在这方面有着比普通人更敏锐的嗅觉。 　　“那个叫朱南的姑娘，家住老城区这边的别墅区，按理说，以她的家境，不太可能和城中村这边扯上关系，当然，也不能排除人家是早先的拆迁户这个可能啊！” 　　胖警察特意强调了这点，乔天怿和沈哥都没有打断他的思路，只是附和着点头。 　　胖警察继续道：“根据赵阿姨、还有水果摊老板的说法，朱南应该是最近才出现在城中村这里的，时间差不多就是上次的凶杀案发生前后。” 　　沈哥补充了一句道：“但是，看样子，她却和贝富贵早就认识。” 　　胖警察点头，“是的。” 　　刚刚提供了这一信息的乔天怿也补充道：“嗯，而且他们两个人看着不太像是朋友。”毕竟，就算是没什么交情的邻居，除非得罪狠了，一般也不会毫不犹豫的就直接举报拖车，而不是联系车主本人自己移车吧！说真的，看到贝富贵那毫不犹豫的做法，乔天怿其实是有点同情朱南的，虽然她今天也是真的挡路了…… 　　听到这里，沈哥忍不住职业病又犯了，简直匪夷所思道：“贝富贵的社交情况也很神奇啊，就算他和朱南不是朋友，但是，他都能认识朱南这种级别的富婆小姐姐，为什么还能每天安心地窝在那个窝棚里呢？” 　　胖警察摸了摸下巴，“会不会是心理原因？要不你们下次请个对心理问题有些研究的专家，再和他沟通一下试试？” 　　沈哥点头，“行，下次我打个申请看看。” 　　反正贝富贵同志坚决不配合、不肯脱贫更不肯致富的话，作为基层扶贫工作人员，早晚还得写一堆关于他的情况说明…… 　　话题扯远了一瞬之后，胖警察很快又把三个人的注意力一起拉了回来，“朱南出现的时机太巧了，就算她和贝富贵早就认识，也不能排除她的嫌疑。” 　　本来，一般情况来说，受害者是女性，且出现了性侵杀人的情况后，警方通常都不会把女性列入待锁定的嫌疑人范畴。但是朱南，却硬生生凭借自己刷出来的存在感，成功进入了警方的视线。 　　乔天怿仔细回想了一番这几天的情况，却是不由得想到了朱南那个男朋友，微微蹙了蹙眉，尽量用客观的角度，分析了一下自己的猜测，然后道：“朱南，可能是知情者？我猜不透她三番两次的来城中村这边是做什么。凶手的话，作案之后，难道不应该远离作案现场吗？” 　　胖警察却摇了摇头，“一般的激情杀人、冲动杀人，凶手会本能的远离作案现场，因为他最初并没有杀人目的，普通人的心理状态，也根本承受不了再次面对凶案现场带来的巨大压力。但是，在犯罪心理学中，有几种情况下，凶手却会有意的返回作案现场，用以满足自己。” 　　乔天怿猜测道：“为了情景重现？” 　　胖警察点头，“通常是两种情况，一种就是你刚刚说的这种，一般凶手作案动机强烈，杀人是为了复仇或者满足某种变态的目的，所以，他们后续还会故地重游，幻想当时的情景再现，以再次获得病态的满足。还有一种就更扭曲了，例如纵火犯，这类罪犯往往会舍不得离开现场，对他们来说，观察火势的变化以及后续的影响本身，就是一种病态的满足。” 　　沈哥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听得我头皮后背发凉。” 　　胖警察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简单道：“犯罪是有一定的心理成因的。换成一个心理健康的普通人，他就算再生气，也不会拿着菜刀去砍人。研究犯罪者的心理动机，有助于警方侦破案件。” 　　“哎，是不是还有那种，想要回去破坏证据的……”顺着刚刚胖警察的思路，沈哥也猜测道。 　　胖警察瞅了他一眼，“你电影看多了吧？有这种心理素质的犯人，大多是有预谋的犯罪，在作案之前，他们早就想好处理办法了。非预谋犯罪，除非碰巧赶上一个反社会人格，否则，一般人的心理状态真的撑不住回去凶案现场这种事情的，对于这种事情，逃避才是本能。” 　　乔天怿：“朱南这会儿应该也还在城中村里，我们要去找她问问话吗？还是说怕打草惊蛇？” 　　胖警察摇头：“她这种情况谈不上打草惊蛇，直接问就行。怕打草惊蛇的，通常都是犯罪同伙，尤其是有严密上下线的贩毒团伙一类。” 　　也是凑巧，等乔天怿他们这边研究妥当之后，都没用费力气去找人，就遇到了因拖车和贴条而匆匆往回赶的富婆小姐姐朱南。 　　“对不起对不起！”得知自己停车被人举报后，朱南立即赶了过来，精致的妆容不带丝毫凌乱，就算交警已经给她车上贴了条，她的态度依旧非常诚恳。 　　“这姑娘看着不像是坏人啊……”沈哥毕竟在基层工作久了，一眼就能看出来，朱南绝对是真通情达理的那种。 　　“咦？你们也在呀！好巧。”朱南和交警解释求情，顺便询问认缴罚款能不能留下自己车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了乔天怿他们，顿时眼前又是一亮，迅速笑眯眯道：“嗨！乔天怿，我们可真有缘！” 　　乔天怿：“……”姑娘，你就快因为这缘分被警察当嫌疑人盯上了。 　　胖警察仔细观察着朱南，心里也泛起了嘀咕，在旁边小声和乔天怿提醒道：“妹子，我怎么觉得，按照你们之前认识的经历，这个朱南看你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啊？” 　　被朱南盯得一脸问号的乔天怿：“我好像也发现了……” 　　朱南这会儿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乔天怿，似乎还随时打算走过来和她说话，竟连自己那辆敞篷跑车都不顾了。 　　乔天怿：“……” 　　这是贝富贵同志的远见卓识吗？ 第8章 　　下一秒，朱南已经飞快的和交警说了两句什么，然后一溜烟的小跑到了乔天怿他们这边。 　　“你们还在调查上次的案件吗？”朱南一开口就是重点话题。 　　乔天怿顿时沉默了，看向朱南的眼神，也带上了困惑的表情。 　　乔天怿现在是真的有点猜不透了，朱南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就这么心大…… 　　反而是胖警察，多少有些惊愕的打量着朱南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他之前只见过朱南一次，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是这种活泼、并且见到警察还直接往上凑的性格。 　　不过，就这么一盯着，胖警察还当真发现了一点微妙的细节：朱南脸上的表情虽然看上去生动，但是，在那精致的妆容下面，却流露出一种说不清的别扭感，胖警察不太能找得出合适的词汇来形容那种感觉，只是觉得，朱南似乎每一次的笑容，嘴角上扬的弧度、眼睛眯起的角度都是相同的，整个人仿佛都透着一股不同于真人的怪异。 　　忍不住又瞄了朱南那张精致的脸一眼，胖警察不由得在心中犯起了嘀咕，难道是传说中的整容导致的面部肌肉做动作时显得不够真实？ 　　“你们为什么都不说话？”朱南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依旧是看向乔天怿的，笑眯眯的模样，带着种热情而友好的热络。 　　乔天怿看了胖警察一眼，这才开口道：“其实，我们是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朱南眨了眨眼睛，“你问，我一定告诉你！” 　　乔天怿略微迟疑了一下，见胖警察没有阻止她的意思，干脆按照他们之前分析时提到的疑问开口道：“你在城中村这边有认识的朋友吗？” 　　“没有啊！”朱南果断的摇了摇头，她虽然认识贝富贵，不过，她其实是不太敢和那种级别的大妖怪当朋友的…… 　　“这段时间你为什么一直来这边？”得到胖警察的暗示后，乔天怿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就开口问道，不过，话一说出来，她自己又略微修饰了一下，“你知道这里之前的那起凶杀案吧？最近这里还是可能会有危险的……” 　　“嗯……谢谢你的关心。”朱南眼睛一亮，仿佛只顾得上去听乔天怿话语中的认真和关切了，对于前面的那个疑问，反而被她抛之脑后了。 　　乔天怿一脸无言以对的看着她。 　　朱南这才反应过来，顿了顿，仿佛后知后觉的轻轻“啊”了一声，然后语气里竟有几分轻松俏皮的笑道：“我在跟踪我的男朋友呀！他之前就住在城中村这边。” 　　这话一出，沈哥和胖警察纷纷侧目。 　　一个女人去跟踪她的男朋友，想想也能猜到是为了什么。但是，都发生这种事情了，为什么朱南说起来的时候竟然是这种兴致勃勃、跃跃欲试的口气？这态度有点不太对劲吧？！ 　　正在这时，那边的交警眼看着给朱南开了罚单，又要有别的动作了，朱南也顾不上想要和乔天怿做朋友的事情了，惊呼一声之后，连忙又跑了回去，“交警同志等等我，我们再商量一下！我马上就交罚款，马上马上！” 　　眼看着朱南一阵风一样的追着交警去了。 　　乔天怿收回目光，看向胖警察和沈哥，朝着朱南背影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询问道：“……这下，怎么说？” 　　胖警察也有些语塞了，“我先和领导汇报一下情况吧，调个朱南的基本情况出来，让他们刑侦队那边分析一下。” 　　跟踪男朋友这个理由实在是有理有据，令人无语的同时也令人信服，虽然朱南的反应依然让人困惑就是了。 　　“对了，”胖警察压低声音和乔天怿问道：“你是女孩子，对化妆这方面应该会比较了解吧？你看刚刚朱南的脸，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乔天怿略微怔了一下，“我没太注意这个……” 　　沈哥再次脑洞大开，“整容过？改头换面？” 　　乔天怿这次却反应很快，直接摇头道：“不，这个真的不像。” 　　朱南虽然妆容精致，不过，并不是深色眼影烈焰红唇那种欧美式的浓艳，所以，还是能够看清楚她本身的脸型的，漂亮是真漂亮，自然也是真的自然。 　　胖警察也拿不准了，“哎”了一声，把自己的猜测说了。 　　乔天怿忍不住仔细回忆了一下朱南的模样，最终还是有些困惑的摇了摇头，“我没发现这个问题……” 　　沈哥也跟着想了，显然，他在这方面的观察力，别说是和胖警察这种专业人士了，就是考虑到一直盯着一位女士的脸使劲看的礼貌问题，他也不可能有什么详细的结论，末了，还忍不住吐槽了胖警察一句道：“你别是职业病又犯了吧？那个叫什么来着，微表情心理学？” 　　胖警察叹了口气，“我本来是冲着微表情去的，结果观察到的结果和我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我是真的觉得朱南的表情管理有点问题，太刻意了——也不对，就是，太模板化了，仿佛每个笑容的角度都一模一样那种感觉，你们能理解吗？” 　　乔天怿和沈哥同时摇头。 　　毕竟，普通人一般都不会太关注这些，顶多看对方的眼神是不是闪躲，脸上的表情是否勉强而已。 　　“……”胖警察看着他们俩，也有些绝望了。 　　“咦？我发现天怿的侧脸，和那个朱南好像有点相似。”就在这时，沈哥突然有些惊奇的说道，他正好站在乔天怿的侧面。 　　乔天怿听了，也只是一乐，干脆拿出手机对着自己的侧面来了几张自拍，然后一边观察一边随口说道：“像吗？好像也不是很像吧！” 　　沈哥跟着仔细观察了一下之后，也摇了摇头，补充道：“嗯，其实也不是很像，就是头发垂下来，挡住耳朵之后，看起来侧脸似乎有些像，实际上的脸型轮廓并不一样。” 　　胖警察：“……”他还在琢磨朱南的表情为什么会看起来很怪，至于轮廓不轮廓的，随它去吧！ 　　这会儿时间也已经不早了，算是有些收获的胖警察和乔天怿他们也准备离开了。 　　因为乔天怿是直接把车开过来的，沈哥干脆道：“都这个点了，等下也别回单位了，你直接回家吧！” 　　乔天怿笑着点了点头，“好。” 　　没有了朱南的车挡路，沈哥和胖警察他们可以直接把车从城中村这边开出去了。问清楚乔天怿把车停在哪里之后，胖警察自然是先开车捎带上她，把她送了过去。 　　等到乔天怿下车之后，沈哥还放下车窗，细心的叮嘱了一句道：“路上开车注意安全啊！” 　　乔天怿和沈哥、胖警察他们挥了挥手。 　　反正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乔天怿索性在外面吃过晚饭后，才回了家。 　　因为最近和沈哥、胖警察一起走访的原因，乔天怿对这起案件也起了些好奇之意，干脆拿着手机翻看起了山海市当地的论坛。 　　这种根植于当地的小论坛，往往注册会员有限，人流量也不会很大，但是，由于都是当地人，所以，很多日常的消息倒是格外灵通一些。 　　老城区城中村的凶杀案尚未告破，凶手也还逍遥法外，虽然远远谈不上人人自危的程度，不过，对于这起案件，当地人还是比较关心的。 　　乔天怿随便点进了一个楼层比较高的帖子，看着大家发出来的五花八门的传言和各种靠谱不靠谱的猜测，别的不说，人民群众的思路那是真的开阔。 　　虽然警方已经保护好了案发现场，不过，当房东过去的时候，本身就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所以，在这里的论坛中，乔天怿反而第一次看到了案发现场附近的照片，并且，还有人将受害者生前穿着西装裙工作时的照片也发了出来。 　　虽然帖子里整体的态度都是惋惜的，不过，受害者长得挺秀气文雅的照片一出来，下面紧跟着的几层楼里，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歪楼的现象。 　　乔天怿只是瞥了几眼，轻轻叹了口气。 　　随手将帖子往下拉，正在加载下一页的时候，帖子上面的最后一个楼层里正好有人发出了疑问：“看她的衣着打扮，工作的地方应该也挺不错的，怎么会住在城中村那种地方？” 　　很快，下面的帖子加载出来，紧跟着有人引用了上面的楼层回复道：“山海市的房价摆在这里，外地人在这里工作的话，一般想要攒钱买房，哪那么容易。别说是住城中村了，怕是住城中村还得跟人合租呢！” 　　下面跟着有人回复道：“这次的受害者还真没合租……唉，要是有个合租室友，说不定还发生不了这种事情呢！” 　　“她之前就辞职了，而且辞职后也没有找新的工作啊，这姑娘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乔天怿又往下看了一会儿，遇见有人引用了上面带受害者生前照片的楼层时，电光火石之间，她猛然意识到一件事：案件受害者给人的感觉，似乎和朱南有些相似。 　　那一瞬间的联想过后，乔天怿不由得又想起了下午的时候，沈哥随口提到的，朱南和她的侧脸，被头发遮挡的情况下，看着也有点类似的事情。 　　仿佛鬼使神差一般，乔天怿将论坛帖子里涉及到的受害者生前的所有照片，全都保存了下来，一张一张的仔细翻看，比对，越看越觉得，虽然受害者的长相和朱南截然不同，但是，打理得整齐干净的黑色长发发型、工作时精致得体的妆容，尤其是穿着西装裙时带着几分ol温婉优雅的干练气质，给人的感觉，却很是相似。 　　再想到朱南男朋友那张英俊下面掩藏着阴郁的脸，乔天怿的心中，突然闪过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怀疑。 第9章 　　朱南这段时间频繁出现在城中村，所以她不可避免的落入了警方的视线。 　　与此同时，朱南出现在城中村的原因，却是为了跟踪她的男朋友，也就意味着，在这段时间里，朱南的男朋友同样频繁的出现在了城中村附近。 　　只不过，那个仿佛有着两张脸的阴沉男人运气比朱南好一点，并没有屡次三番的和警察碰上。 　　乔天怿还记得，自己也曾碰巧遇见过几次那个男人，第一次的停车场中，对方没有看到她，却让她瞥见了他脸上阴鸷的表情。第二次的见面，却是那个男人主动找到了乔天怿的面前，只不过，乔天怿并不想搭这个茬而已。 　　念及此处，乔天怿对于那个男人的前后几次出现，也不免产生了些许怀疑。 　　尤其是他们第一次在停车场遇到的时候，明明之前，那个男人还和朱南一起在路边上打打闹闹，按理说，都中午的时间了，他们这对儿情侣一起去吃个午饭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为什么，那个男人会在这个时间和朱南匆匆分开？ 　　有些细节是经不起推敲的，乔天怿越想越觉得朱南那个男朋友有些可疑。 　　虽然这一切都有可能只是巧合，但是，巧合到了这种地步上，已经让人难以安心了。 　　乔天怿本身也不是犹豫不决的性子，想到这里了，本来想直接打电话给胖警察说一下自己这边的意外发现的，结果，又是拿着手机才反应过来，自己和胖警察之前并没有互存私人联系方式。 　　好在沈哥和胖警察认识，乔天怿索性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沈哥，向他询问胖警察的联系电话。 　　沈哥那边应该也是刚刚回到家里，乔天怿隐约还听到了餐桌上碗筷碰撞的轻微声音，“你要他的联系方式？怎么了天怿，是有什么事情吗？” 　　乔天怿直接在电话里和沈哥说道：“沈哥，我把几张照片从微信里发给你吧！我也是突然发现的，朱南和这起案件的受害者，在气质上给人的感觉很相似。对了，沈哥，你下午的时候，不是还说，从侧面看，被头发挡住耳朵的时候，我和朱南也有点像吗？” 　　“嗨，我当时就那么随口一说——”沈哥一手拿着手机，一手举着筷子，应了一句之后，突然回过味来，顿时“卧槽”一声，乔天怿还听见了他那边筷子掉在碗碟上面发出的接连两下轻响。 　　“天怿你这话的意思是？”沈哥的语气突然变得急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你应该没猜错我的想法。”乔天怿肯定的说道：“我见过朱南那个男朋友，虽然并不熟悉，但是他给我的感觉并不好。虽然我也只是猜测，不过，好歹和警察说一声吧！毕竟，朱南有嫌疑的话，朱南的男朋友，同样也有嫌疑。” 　　沈哥当机立断道：“我直接给他打电话，让他联系你！” 　　沈哥说完这句，直接把胖警察的名字和手机号都从微信里发给了乔天怿，然后又直接把号码拨了出去。 　　乔天怿这边，等了大概也就三两分钟的时间，手机便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的号码正好和沈哥发过来的一模一样。 　　乔天怿立即接了。 　　然而，不等她开口，电话那头的胖警察已经果断道：“沈哥把事情简单和我说了，你现在在哪，方便出来吗？” 　　“方便。”乔天怿立即答应道。 　　“那你来老城区派出所这边！”胖警察说道：“知道位置吗？我也立即赶回去，等下给你发个定位。” 　　乔天怿愣了一下，“啊？这个不用，有导航……” 　　“哦，对，”胖警察也回过神来，老城区的派出所又不是窝在城中村里面，而且为了方便市民前来办理各项业务，都是有明显的招牌的，还是很容易找到的。 　　旋即，胖警察还特意补充了一句道：“今天辛苦了，明天我和你们领导说，加班给你算调休！”等他风风火火的说完之后，这才挂了电话。 　　乔天怿也很快重新换好了衣服，拿着车钥匙和手机出了门。 　　她毕竟还是对老城区这边的路不是很熟，跟着导航虽然也没绕什么弯路，不过，等她赶到的时候，胖警察和沈哥都已经在了。 　　“天怿来这边。”沈哥直接就站在派出所的门口等着接她呢！ 　　旋即，沈哥带着乔天怿一起，直接进了派出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里。 　　胖警察正坐在电脑旁边，对着电脑屏幕调取城中村外面那条路上的监控录像。 　　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胖警察抬起头来：“9月1号上午10:37，这对情侣出现在了城中村附近的路边上，再之前的时候，我好像没在这边的监控录像里看到朱南的身影。” 　　“9月1号，是沈哥带着我去给贝富贵做思想工作的那次。”乔天怿很快回忆起来。 　　当时，朱南差点没把她那个男朋友推到马路中间去，说好的打情骂俏险些一秒变车祸谋杀。如果沈哥的行车记录仪内存卡容量足够大的话，说不定现在还能找出当时从开车视角的录像画面来。 　　“9月1号下午3:23，监控录像里出现了朱南的那辆跑车。”胖警察说着，还小声感慨了一句：“这车真惹眼，真好辨认。” 　　乔天怿和沈哥：“……” 　　随后，胖警察又捋出来了几个时间点，每次都是去锁定朱南的跑车这一极为显眼的目标，以至于，本应枯燥无味的调取录像扒着眼皮逐帧寻找的枯燥工作，愣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胖警察给完成了。 　　末了，他还喃喃了一句道：“真好……” 　　沈哥愣了一下，“啊？” 　　乔天怿帮忙小声补充道：“他应该是想说，要是嫌疑人的目标都这么清晰就好了，找起来似乎比较省力的样子。” 　　胖警察听了，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沈哥瞅了胖警察一眼：“……”想得倒是挺美的呢！ 　　乔天怿随便从旁边的打印机里抽了一张a4纸出来，顺手从桌面上捡了个根铅笔把胖警察刚刚报出来的时间都记下来了，“这里有朱南的车了，她那个男朋友呢？有没有在监控录像里出现过？” 　　胖警察一拍脑袋，“如果朱南真的是为了跟踪她男朋友的话，那个男人出现在监控录像里的时间，应该都会比朱南早一点，我往前翻翻看。” 　　朱南这个男朋友虽说长得不错，不过，一个人在监控录像里，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一辆敞篷跑车来得明显的，为了找他，胖警察果然还是陷入了恨不得扒着眼皮把自己的脸怼到电脑屏幕上的艰难之中。 　　乔天怿想到了自己之前遇到那个男人的事情，在胖警察找完一轮之后，又提供了两个比较明确的时间节点和具体位置。 　　“我在老城区街道办外面的停车场里遇到过他两次。”乔天怿直接说道：“能查一下这里的监控录像吗？” 　　“可以。”胖警察点了点头，很快便调出了乔天怿所说的那个停车场位置的摄像头。 　　虽然城中村内部监控摄像头严重匮乏，但是，出了城中村之后，公路上的摄像头，却是一直都在的。 　　于是，在老城区的派出所里，乔天怿和胖警察、沈哥一起，便愕然的发现，朱南那个男朋友，竟然是在被朱南推到马路上，又险些被车撞之后，很快就找了个由头和朱南分开，然后直接就朝着街道办附近那个商场的停车场去了。 　　“他好像知道我们的位置？”乔天怿一时间还有些匪夷所思。 　　刚刚对着监控找得眼睛都要瞎了的胖警察闭着眼睛端起茶缸子说道：“知道这个消息不难，你沈哥天天开着自己那辆白色小奥拓入户走访，老城区这边很多小区的大爷大妈都认识他这辆车小破车。” 　　乔天怿也明白了胖警察的言下之意：要是朱南那个男朋友真的是预谋杀人，那么，他一定对老城区的城中村这边有所了解，在这种情况下，有很大可能直接认出了沈哥的车。 　　“车小不容易堵。”沈哥辩驳了一句。 　　胖警察提醒他：“城中村路不好，底盘低更容易剐蹭。” 　　沈哥不吭声了。 　　乔天怿认真的看着监控录像，从朱南男朋友的行进路线中，不难看出，“他似乎是冲着我来的？” 　　胖警察和沈哥的脸色都已经微微有些变了。 　　到了现在，朱南男朋友的嫌疑已经越来越大了，任是谁，意识到自己身边的同事险些成为杀人凶手的下一个目标，脸上的表情怕是都不会好到哪里去了。 　　“但是他后来似乎又放弃天怿这个目标了。”胖警察摸着下巴寻思道，“你做了什么？”他抬头看向乔天怿。 　　乔天怿回忆了一下停车场中的场景，有些迟疑道：“态度冷淡，不假辞色？” 　　胖警察点点头，“和我们了解到的，受害者的性格正好相反。据她的同事们说，受害者生前非常的温柔耐心。” 　　乔天怿闻言，又有些迟疑了，“朱南看着像是温柔耐心的样子吗？” 　　胖警察笃定道：“我猜，她遇到她那个男朋友的时候，绝对不像是你这样冷冰冰的态度。” 　　平心而论，朱南的男朋友的确长得人模人样的，被这样的男人勾搭，就算根本没打算接受，很多姑娘看在他那张脸的份上，怕是态度都不会很强硬…… 　　想到朱南自来熟过于热情但是面对交警一类的工作人员时又很通情达理的样子，乔天怿差不多也认可了胖警察的推测。 　　顺着这个思路的话，和那个疑似凶手的男人接触过的，有已经遇害的被害人、已经被那个男人勾搭上的朱南、还有被中途放弃的乔天怿，除此之外，尚不知道是否还有其它的遇害者或者是被盯上的目标。 　　想到这里，乔天怿的脸色猛地一变，“朱南会不会有危险？” 　　胖警察也“蹭”的一下站起来了，抓过桌面上的电话就按了出去，“我和上面说一下情况！” 　　山海市市警察局能够调取的权限，自然远非一个老城区派出所所能比的。 　　听完胖警察的怀疑分析之后，市局那边直接调取了朱南、朱南男朋友，以及受害者的相关资料，然后又从受害者曾经工作室出没过的区域范围中，找到了几个摄像头拍摄下来的和朱南男朋友有所关联的画面。动作麻利迅速地验证了胖警察这边的猜测后，市局刑侦总队那边很快便给了一个肯定答复：“死者生前和那个男人有过接触，目前看来，对方嫌疑重大！” 　　极为短暂的停顿之后，市局刑侦总队那边直接下命令道：“先找人！抓回来审完再说！” 　　市局刑侦总队的效率绝对不是说的，这边乔天怿都还没有朱南的电话呢，那边已经连朱南、朱南男朋友所在的位置都确定下来了。 　　胖警察是老城区派出所的副所长，刑侦总队要抓人，辖区派出所肯定要帮忙的。再加上乔天怿和朱南还住在同个小区里，胖警察一边飞快的抓过车钥匙一边扯着沈哥急切道：“走走走，我们也去，正好市局那边把人抓走，我们送天怿回家！” 　　不由自主跟了上来的沈哥：“=口=？？？” 　　正好可以顺路回家的乔天怿瞅了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沈哥那张年轻的娃娃脸一眼，感觉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清晰的一行大字：我一个街道办事处的为什么要跟着你们警察实施抓捕行动？？？ 第10章 　　根据市局刑侦总队那边的消息，朱南这会儿正在老城区别墅区的家中。 　　并且，她那个男朋友也跟着她一起回去了。 　　才一看见地址，乔天怿便微微睁大了眼睛，“咦？” 　　“怎么了，知道这块儿？”胖警察随口问道。 　　乔天怿眨了下眼睛，“我对老城区最熟悉的就是这块了，我也住这里，我给你们带路吧！” 　　沈哥和胖警察同时愣了一下，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朱南所在的小区是老牌别墅区，乔天怿也住在这里，那岂不是意味着……？ 　　“……失敬，失敬。”沈哥又重复了一遍当初得知乔天怿为了上下班方便特意在老城区这里买了套房之后的话语。 　　乔天怿之前是自己开车过来的，这会儿虽然说着是协助抓捕，但也相当于是回家，自然又把自己的车开了回去。 　　至于沈哥，却是跟着胖警察一起，直接上了警车。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倒是刚好避开了晚高峰的交通拥堵时间。 　　乔天怿自己在前面开车，缀在后面的那辆警车上，沈哥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还在和胖警察闲聊着。 　　沈哥：“总感觉你们这个抓捕行动也太草率了吧？” 　　“恶性刑事案件，有了这种比较可疑的嫌疑人了，肯定都要先抓过来审一下再说其他。若是能够确定对方没有嫌疑，之后再把人好好的送出去就是了。”胖警察的态度倒是还很平静。 　　“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沈哥还有些惴惴不安的，他一个基层扶贫工作者，见过的人间百态、市井民生也绝对不算少了，发生在普通市民中那些离谱的、离奇的事情也见过很多，偶尔进行一些执行工作的时候，也和派出所的民警搭班过，但是，像这种跟着刑警一起去抓人的事情，也还是头一次遇上。 　　胖警察显然误会了沈哥刚刚这句类似于自言自语的话，还以为他和乔天怿的想法一样，也是在担心那个叫做朱南的姑娘呢，便安慰了一句道：“通常来说，除非是完全不顾后果，杀红了眼的凶手，否则的话，一般都不会频繁作案的。这个案件的凶手，明显是思维缜密、早有预谋的那种，朱南虽然把他带到家里去了，不过，一时半会之间，朱南应该并没有生命危险。” 　　沈哥听到这段，还微微愣了一下，旋即点点头，含糊的应了一声，“那就好。” 　　到了小区门口，乔天怿直接和门卫打了个招呼，连带着后面那辆警车一起放进去了。 　　乔天怿直接把车开进了自家的车库里，然后又从车库里走了出来。 　　别墅区占地面积比较广，她的住处，和朱南住的那栋别墅之间，也还有一小段的距离，站在这边，根本连另一头建筑的房屋影子都看不见。 　　“目前只有我们吗？”看到胖警察也把警车停下了，乔天怿直接走了过来。 　　胖警察摇了摇手机，“市局刑侦队的人还在路上呢，不过应该也快了。” 　　没办法，市局刑侦总队的人手都是从山海市的市中心那边赶过来的，路途稍微远了点，所以，即便他们最先确定了朱南的位置，却还是落在了乔天怿和胖警察一行的后面。 　　“我们先在这里等一会儿，还是直接过去看看情况？”要是只有乔天怿自己，她就直接过去了。 　　说实话，她虽然并不了解朱南的那个男朋友，但是，真要动起手来的话，乔天怿确信自己能够轻轻松松的把那个男人按在地上锤，毕竟她从小就很能打，仿佛天生一般。反而是后来，为了避免自己力量过大对普通人产生严重的杀伤力，才特意去学了散打搏击一类的，目的是为了精准控制身体的力道…… 　　“等市局刑侦队的人。”胖警察四下打量着这个别墅区的环境，已经开始在脑内谋划抓捕方案了。 　　“要不要先去我家里坐会儿？”乔天怿主动邀请道。 　　胖警察连连摆手，“市局的人说不定马上就到了，我们还是在外面等一会儿吧！” 　　胖警察的说法也有道理，乔天怿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九月的晚上八*九点钟，温度已经渐渐凉下来了。 　　只是，湿润潮湿的空气给人的感觉依旧有些憋闷，而更可怕的地方在于，整个别墅区的绿化做得非常好，也就导致，有绿植的附近，蚊子数量更加感人。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除了乔天怿依旧稳稳当当的站在那里，就在附近不停走动的沈哥和胖警察身上，已经是好几个蚊子包了。 　　沈哥抓了抓自己的胳膊，摸着那个得有两厘米的大包，简直欲哭无泪，“天怿好像不怎么招蚊子？” 　　“啊……？”乔天怿这才反应过来，同情的看了坐立不安的沈哥和胖警察一眼，“我刚刚应该给你们去找一瓶花露水的。” 　　胖警察也不由得羡慕的看了乔天怿一眼，“蚊子是真的不咬你啊？” 　　“嗯，我好像从小到大都没被蚊子叮过。”乔天怿点了点头，也是因为如此，她之前才忽略了沈哥和胖警察站在这里会喂蚊子的问题，毕竟自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认知。 　　“真好……”沈哥感慨道。 　　终于，随着小区入门路口方向的一道远光灯闪过，接连两辆警车平稳而迅速的驶了过来。 　　双方才一照面，一辆车直接稳稳的停在了胖警察身边。 　　一个看上去和胖警察一样同样身宽体胖、甚至有些艰难的把自己挤在警服里的胖子打开了副驾驶的门，用和他的体型相比截然不符的灵巧动作跳下车，站在乔天怿三人面前，先和胖警察打了个招呼，“嘿，哥们，有段时间不见了！” 　　胖警察也抬手拍了拍刘胖的肩膀，看着路灯下对方被绷紧了扣子的警服，感慨道：“我们都该减减了……” 　　“过劳肥，过劳肥，最近加班厉害，实在是没办法。”刘胖摇头道，旋即，他的目光扫向了穿着常服的沈哥和乔天怿，随口问了一句道：“你们派出所新来的的小朋友？” 　　胖警察摇头：“老城区街道办事处过来帮忙的。 　　刘胖迅速了然，点点头先道了声辛苦，然后便快速的和胖警察问道：“里面的情况怎么样？用不用让这个小区物业的保安过来给指个门？” 　　乔天怿主动道：“我是这里的住户，我也认识路。” 　　“哟，那不是有咱们自己人的意思吗？这样好。”刘胖说着不由得一乐，看上去并无多少紧张的样子。一时间，就连沈哥的情绪都被他带的稍稍放松了下来。 　　“朱南的住处，距离这里不远了吧？”刘胖说完，也是习惯性职业病的抬头张望了一下整个别墅区的环境，大致判断了一下万一抓捕过程出现意想不到的问题，嫌疑人可能跑路的方向。 　　乔天怿回忆了一下小区的别墅号位置分布，回答道：“还有一小段距离，开车过去很近，走过去的话，得几分钟时间。” 　　“那咱们还是开车过去，来，小姑娘，帮忙带个路！”刘胖朝着乔天怿招了招手。 　　乔天怿点了点头，跟着刘胖上了他下来那辆车的副驾驶位，至于刘胖，则是调整好了自己的耳麦，和胖警察、沈哥他们一起，挤到了最后面胖警察开过来的那辆警车里。 　　出乎乔天怿意料的，坐在这辆警车驾驶位上的，竟然也是一个看上去很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对方显然是市局刑侦总队的人，不过，她并没有穿警服，给人的感觉也格外的舒服，甚至让乔天怿有一种近乎本能想要亲近的冲动。 　　“你好呀！”那个女警察侧过头来和乔天怿笑了一下，“帮我指个路？” 　　乔天怿点头，声音平静而清晰，“沿着这条路往前开，前面路口右拐。” 　　女警察微微颔首，很快将车开了出去。 　　乔天怿看到，她的耳朵上也别着一个耳麦，警车动起来的时候，她还对着麦说了一句：“走了。” 　　虽然接连三辆都是警察，但是，没有谁会在这个时候去开车顶的警灯和提示音。 　　别墅区的面积虽然不小，可这个小区里的路极为宽阔通畅，开起车来，自然也就显得轻松方便很多。 　　很快，乔天怿和身边的女警说道：“就是前面第二栋。” 　　女警眯了下眼睛，直接把车稳稳的停在那栋别墅的正门前面了，明显就是要挡路的样子。 　　紧随其后的另一辆警车，还有胖警察那辆车，也都有样学样的停好。 　　乔天怿下车之前，还特意询问了一句，“要不要去堵个后门？” 　　女警瞅了瞅乔天怿，指了指刚刚第二辆车，压低声音小声道：“我同事已经过去了。” 　　旋即，刘胖和胖警察、沈哥他们也都下车过来了。 　　乔天怿好奇的小声道：“接下来怎么做，敲门送外卖？” 　　听到她说这话，沈哥都顾不上自己胳膊上被蚊子咬的包了。 　　女警察想了一下，“还是邻居举报吧？” 　　刘胖的动作也麻利，直接就去按门铃了。 　　别墅的三楼拉着窗帘，里面的灯明明亮着，却根本无人应声，也没有人下来开门的动静。 　　几位警察和两位街道办事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 　　沈哥小声问道：“确定里面有人？” 　　刘胖肯定的点点头，“确定，我们都看到今天晚上的摄像头里面，朱南回家的监控画面了。” 　　“那怎么办？”乔天怿的目光在门板上扫过，已经忍不住在思考，直接破门而入的可能性了。 　　“唉……”刘胖摸出一串钥匙来，直接捅了几下，门无声无息的就开了。 　　乔天怿和沈哥：“=口=？？？” 　　刘胖细心的解释了一句道：“我们带着搜查证来的。” 　　朱南的别墅里，一楼二楼的灯都撕暗着的，众人进去之后，自然放轻动作，直奔三楼而去——当然了，楼下窗户外面，有特意留人守着的。 　　片刻后，等乔天怿他们到达三楼楼梯口之后，还没来得及碰门呢，里面却突然传来了一声男人凄厉的惨叫。 　　所有人都被这声突如其来的惨叫声吓了一跳，甚至本能的屏住了呼吸。 　　然而，那惨叫声只发出了一瞬，便转变成了被人捂住嘴的挣扎呜咽声，在沉寂的夜色中，仅仅隔着一道门板，那道男人痛苦微弱的呜咽声竟也显得如此清晰。 　　几个警察对视一眼，眼神里都闪烁着愕然的光。 　　他们的判断和胖警察差不多，就算那个男人真的是凶手，但是，朱南的处境暂时应该还是安全的。但是，谁都不曾想到，他们竟然在这个别墅里撞破了另一桩犯罪现场！？ 　　几个警察对视了一眼，乔天怿看见，竟然是刚刚那位女警小姐姐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开了卧室的门。 　　刘胖飞快的拔出枪对准了卧室里面的人，高声呵斥道：“警察，不许动！” 　　乔天怿并没有去和警察抢位置，不过，刘胖和女警小姐姐已经冲到了卧室里面，所以，门口这里的视线还是开阔的，凭借自己的好眼神，乔天怿清清楚楚的看到，一身性感黑色睡裙的朱南正斜倚在床上，两条长腿半掩在被子里，长发披散着，露出半截精致的锁骨，一只纤纤玉手轻飘飘的捂着她那个目眦泪光、满是惊恐的男朋友的嘴，另一只手则是按在了男朋友肌肉绷得很紧却完全挣脱不开的胸膛上。 　　这会儿，看到了破门而入的警察，朱南缓缓的侧过头来，洗去妆容后依旧明艳妩媚的脸上，充满了茫然、错愕、甚至是无辜，以及黑人问号脸的表情。 　　看到这幅场景，所有人都沉默了。 　　乔天怿甚至发现，刘胖握着枪的手都哆嗦了一瞬。 　　乔天怿：“……”她其实特别能理解刘胖等人的心情。 　　正在追查恶性刑事案件的刑警误入疑似打黄扫非现场，这特么谁能扛得住啊？ 第11章 　　三楼这间卧室里有着暖橙色的窗帘和略显昏暗的暖橙色灯光，白色的床和被子映着柔光，也被染上了一层氤氲动人的柔软色调。朱南身上性感的黑色睡裙右侧的肩带都顺着她光滑的肩头落了下来，细细的黑色缎子搭在上臂上，和雪白的肌肤形成了一种惊人的对比，她呈半俯卧的姿势回过头来，在纯然的昏黄暖色、黑与白的极致对比之下，只有嘴唇是惊人的殷红，将整个画面都勾勒的生动起来。 　　然而，站在门口穿着警服举着枪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掉扣子的刘胖、以及同样目瞪口呆的乔天怿等人，显然打破了这种昏暗的灯光下、人体与色彩的极致美感。 　　一阵无言的尴尬中，朱南原本有些失神茫然的目光缓缓回神，然后，她慢慢的眨了眨眼睛，目光定定的落在了乔天怿身上。 　　朱南抬起一只手往耳后撩了一下漆黑的长发，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丝毫不觉尴尬的笑容，略带迟疑却依旧轻快热情的向乔天怿问道：“你们——是来找我的吗？” 　　乔天怿：“……”虽然答案应该是是，但是对不起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比较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朱南笑了下，竟然有种纯真的妩媚，她笑得微微抿了下嘴唇时，未施粉黛的脸上，那双嘴唇似乎越发红得诱人。 　　就在这时，刚刚一直没有说话的女警小姐姐却突然开口道：“血腥味？” 　　经她一提醒，乔天怿也猛然间意识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极其轻微的鲜血的气息。她的目光下意识的朝着床上被朱南按在被子里的那个男人身上瞥过。 　　此时，朱南依然还有一只手按在了那个男人的胸膛上，原本按在男人手臂上的那只手倒是收了起来。那个男人满脸惊惶恐惧的样子，终于挣脱束缚的那条胳膊翻了上来，一道清晰的咬痕从他的手肘内侧暴露出来，几滴殷红的鲜血顺着齿印低落在雪白的被子上，绽开一朵朵狰狞的血花。 　　乔天怿霍然间睁大了眼睛。 　　很显然，那个男人手肘内侧的伤口，应该就是朱南刚刚咬的，如此一来，她嘴唇上那一抹越发变得深暗的红色，也就有了来源了。 　　至于刚刚那个男人的那声惨叫，现在大家也都回过味来了——任是谁，被人在床上突然狠狠咬了一口，还是深可见骨的那种伤口，都会本能的一声惨叫的。 　　刘胖和沈哥等人已经有些不忍直视了。 　　后面也不知道是谁，特别小声的嘀咕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玩得都这么野嘛……” 　　乔天怿看看刘胖和女警小姐姐，再看看胖警察。 　　她实在是经验不足，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现在这个意料之外的场面。 　　最终，还是那位女警小姐姐上前一步，和乔天怿打了个招呼，示意她帮忙看一下门，同时说道：“男士们暂时避让一下，谢谢。” 　　刘胖麻溜儿的收枪从这个卧室里退出去了，和他一起过来的几位刑警也都默契十足的后退出了卧室。 　　沈哥没这方面的经验，他整个人还处于巨大的震惊当中，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还是胖警察默契的拉了他一把，也把他从这个气氛尴尬的卧室里拽了出去。 　　一下子，卧室里便只剩下床上的两位情侣，以及站在下面的女警小姐姐和乔天怿了。 　　“嗯……打个商量，你先把衣服穿好？然后我们再说话。”女警小姐姐诚恳的和朱南说道。 　　乔天怿就站在门口那里，看着女警小姐姐和朱南交流，至于床上那只半裸的男人，女警小姐姐却仿佛直接无视了他一样。 　　朱南这才看了女警小姐姐一眼，也没有反驳什么，干脆利落的坐直身子，然后大大方方的掀开了被子——反正她穿了睡裙，虽然是相对裸露的性感款，但是，就布料面积来说，起码是比泳衣要多了太多的，朱南根本不惧这些！ 　　然而，就在朱南松开手打算去穿衣服的时候，床上那个半裸的男人却突然“嗷”的一嗓子，穿着耷拉下一半显得极为累赘的裤子，连滚带爬的朝着床下门口飞扑过去，声音极为凄厉的尖叫道：“警察救命啊——” 　　差点被他扑在身上的女警小姐姐动作极为灵活的直接侧开了身子。 　　就站在门口、并且严严实实挡住了这个男人奔向刘胖道路的乔天怿，在一瞬间的微怔之后，选择先让这个疑似杀人嫌疑犯的男人冷静下来。 　　毕竟时间紧急，那一瞬间之下，乔天怿完全是本能的学习了上次贝富贵同志对付那个撒泼记者的招式，斟酌好不会造成后遗症的力道后，一巴掌糊在了他的脑袋上，直接就将人打得眼冒金星、彻底懵了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刚刚主动退出到卧室外面的刘胖、沈哥等人，听到了那个男人凄惨的叫喊着“救命”之后，多多少少也有点懵了。 　　刘胖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想去开门，但是想到里面毕竟有一位衣冠不整的朱南，在手碰上门把手之后，又停下了脚步，再说了，里面还留了他们刑侦队的女警小姐姐，别的不说，一个普通男性嫌犯而已，让她控场是肯定没问题的。 　　朱南身上裹着单薄的睡裙慢吞吞的从床上下来后，很快便从旁边的衣架上拎了一件浴袍下来，颇为随意的裹在了身上，依旧是不能出门的家居模样，也清晰的露出自己修长的脖颈、漂亮的手臂和小腿，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已经和刚刚完全不一样了。 　　乔天怿有些惊奇的看到，朱南看向自己的眼神很热情，但是，看向地上那个半裸的男人的时候，却是一种带着遗憾、郁闷和可惜的微妙表情，她甚至忍不住的又舔了下嘴唇，将最初那滴血色抹干净之后，似乎连刚刚那种妖冶的意味都渐渐淡化了。 　　乔天怿仔细打量了朱南一眼，确定她没什么问题了，这才转身打开门，重新放刘胖他们进来了。 　　“可以了。”乔天怿点点头说道。 　　下一秒，刚刚拥挤进来的刑警们，对了一个眼色之后，立即毫不犹豫的奋勇而上，七手八脚的将刚刚那个还懵在原地的男人直接按住了。并且，随着一道银光闪过，“咔嚓”一声手铐碰撞的清脆金属响声之后，那个男人被刘胖双手背后严严实实的铐住了。 　　女警小姐姐看看地上半裸的男人，再看看朱南，原本预想的那一句，“姑娘你真命大”愣是没能说出口。 　　还是作为当场的所有人之中，勉强算是和朱南最熟悉的乔天怿，略微迟疑了一下之后，安抚的和朱南解释了一句道：“之前城中村那起杀人案，他可能有点嫌疑，警方要询问一下。” 　　想了想，乔天怿还安抚性的补充了一句道：“如果没事，会把人再放出来的。”虽然乔天怿本能的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反倒是朱南的反应，继续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她并没有因为男朋友的被捕而流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进而情绪失控的愤怒的去攻击警察，而是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一样，那张精致漂亮的脸上，满是掩不住的懊恼和失望…… 　　不管是出于同情还是其他，乔天怿想了想，还是走过去轻轻的拍了拍朱南的肩膀，“会没事的，别太伤心，事情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 　　朱南的眼睛里顿时流露出委屈又不敢说的神色。 　　……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可以吃的坏人，我的先交*配然后生个小宝宝的计划就这么被迫流产了？ 　　作为一个蜘蛛精，朱南的年纪其实不算很大，但是，想要幼崽，有时候，其实也是符合生物本能的。再加上朱南在人类社会里混得又不错，而且，她的孩子嘛，肯定绝大多数都会继承来自于她的妖怪的血统，人类血脉的影响通常会微乎其微。所以，朱南是在反复斟酌寻找之后，才挑中了这样一个杀人犯打算借种的，不指望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一张还不错的脸和同样不错的身体就足够了。 　　至于蜘蛛交*配之后，通常会吃掉雄性这么一点小问题，反正那个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朱南觉得自己吃掉他，一是出于自己的生物本能，二也算得上是为人类除害，就算是协管办的工作人员黑着脸找上门来，她也有足够的理由来搪塞回去。 　　——在结婚和交*配这方面，很多妖怪的想法就是比较传统嘛！ 　　而且，她也搞不懂人类的法律到底是怎么回事，万一这个男人杀人却判不了死刑，以后和自己争夺抚养权怎么办？那不是恶心人嘛，到时候还不一定新鲜好吃，不如按照蜘蛛古老的传统，趁现在直接吃掉补充营养！ 　　朱南想着自己的心事，眼神却如同钩子一样，在那个被警察铐上的男人身上反复扫过，似乎还在回味刚刚在交*配前，自己从那个男人手肘内侧又嫩又韧的部位咬了一口的滋味。 　　半晌，出于眼不见心不烦的态度，朱南转过身去，背对着乔天怿等人使劲摆了摆手，“凶手是他是他，你们去审吧！” 　　骤然抛下这么大一个惊雷之后，不管在场的其他人怎么想的，反正朱南是深深的叹了口气，“唉……”然后，高挑修长的背影都愣是流露出一派萎靡不振的姿态，情绪低落得不行的把自己重新丢回床上躺着了。 　　乔天怿：“……？？？” 　　她怎么有些看不懂朱南这个反应了？ 　　刘胖哪里能想到朱南此时复杂的心情，他的关注点，全都在朱南刚刚笃定的语气说的那两句话了，完全是下意识的追问道：“你知道他是凶手？” 　　“我知道啊！”朱南的声音蔫蔫的。 　　刘胖顿时皱起了眉，觉得这个年轻姑娘的危机意识很有点问题。 　　虽然说，警察也不能强迫普通市民为他们提供破案证据吧，但是，对于朱南这种明知道对方是杀人犯还和这个男人玩刺激的做法，是真的已经超出一个刑警认知的底线了。 　　刘胖指了指朱南，想说她几句，又急着回市局审这个嫌疑犯，犹豫片刻后，不由得看向了胖警察。 　　胖警察朝着他微一颔首，点点头低声道：“你们先去办案，这里我们来。” 　　刘胖这才安心，转身压着犯人走了。 　　女警小姐姐走在了最后面，多少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蔫蔫的躺在床上的朱南一眼，又对着乔天怿笑了笑，小声说道：“我们走啦，拜拜！好好安慰安慰她，要是想通了愿意给我们提供证据了，随时欢迎！” 　　乔天怿点点头，还特意走过去送了女警小姐姐几步，“再见。” 　　等到刘胖和女警小姐姐等一干刑警压着人离开之后，胖警察一瞅完全还在状况外的沈哥，特别小声的嘀咕道：“开解开解这姑娘？你们平时和群众交流比较多，应该比较懂？” 　　沈哥也瞅着胖警察，“你们不是更擅长批评教育吗？” 　　真要说起来，朱南也算不上是窝藏嫌疑犯，而是明知道有线索就不吭声。 　　末了，还是同为女孩子的乔天怿主动走过去，认真的和朱南说道：“虽然他是你的男朋友，我大概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碰见这种人渣的话，男朋友不如不要。” 　　朱南闷闷的“哼”了一声。 　　男朋友当然可以不要，毕竟只是用来吃的，好吃就行。 　　但是她这次计划好的幼崽没了啊qaq 第12章 　　听着乔天怿的安慰，朱南大概是想通了点什么，突然回过头来看向她，还带着几分郁闷和憋屈的哼哼道：“我很难过。” 　　乔天怿看着眨了眨眼睛，看着朱南眼睛里涌动的火焰一样的光芒，还有都扁下去的嘴角，选择实话实说，困惑道：“……我为什么觉得你现在的表情看起来不是难过，而是生气呢？” 　　朱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大概也意识到自己面部表情管理存在的一点小问题了，顿时安静闭嘴不吭声了。 　　看到朱南的反应，乔天怿和沈哥却是不由得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之前胖警察提到过的，朱南的笑容让他觉得有些古怪的事情。当时，胖警察是在下意识的怀疑朱南整容，但是就乔天怿的观察，朱南是天生就长这幅模样，绝对的纯天然美女，倒是现在看来，她脸上的表情，似乎的确有点说不出的问题，只是不知道是生理原因还是心理原因了。 　　犹豫片刻，乔天怿斟酌着提醒她道：“朱南，你平时有没有注意过自己的表情？” 　　朱南索性直接从床上坐起身来，正面看着乔天怿，伸出一根手指反手指了指自己的脸，犹带几分震惊的问道：“我的脸有问题吗？” 　　乔天怿立即摇头，“不是脸有问题，是表情上，有时候看着会——” 　　不等乔天怿说完，朱南已经直接从床上跳下来，一把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扒拉出一面镜子后，对着自己的脸反复打量，还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极为优美诱人的微笑。 　　乔天怿、沈哥和胖警察就这样一脸无言以对的站在那里，看着朱南对着镜子，仿佛一个演员在不停的练习做各种表情一样，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明明很是生动的样子，看得时间久了，却让人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平白有种瘆得慌的感觉。 　　看现场版看得久了，乔天怿和沈哥这两个并不算非常了解微表情这方面的普通人，也都察觉到了胖警察之前提到过的，朱南脸上表情的微妙之处——她居然每一个表情都是非常样板化、模式化的状态，每次佯装生气、开心时，眼尾、唇边变化的幅度都是一模一样的。 　　就在这时，照了半天镜子的朱南突然转过头来看向乔天怿等人，“我没看出什么问题啊？” 　　乔天怿脸上的表情还好，沈哥却是下意识的“卧槽”了一声，甚至还本能的后退了一步。 　　胖警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你懂我当时的心情了吧”的表情。 　　乔天怿站在原地瞅了朱南一会儿，意识到她是真的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之后，不由得轻轻舒了口气，她索性拿出自己的手机，镜头对准了朱南之后，直接提示道：“来笑一个！” 　　朱南对乔天怿的初始好感度就很高，又一直想要和她做朋友，听她这么说了，完全是下意识的就照做了。 　　“咔擦”一声轻响，乔天怿将朱南的这个表情拍了下来。 　　随后，乔天怿让朱南做了另外几个表情，最后又重新回到了“笑一下”这个动作。 　　再次拍了一张朱南微笑的照片之后，乔天怿直接走过去，将两个笑容之间的几张照片全删掉了，只剩下两个仿佛是同时拍下来的照片。 　　“发现问题了吗？”乔天怿轻声和朱南说道。 　　朱南眨了眨眼睛，“我笑得不符合人类审美吗？我明明还特意请过私人仪态教师的。” 　　乔天怿：“……”这里为什么会有人类审美这种奇怪的字眼？乔天怿的脑海中闪过一瞬间的困惑。 　　乔天怿拿着手机，默默的将两个弧度一模一样仿佛机械的笑容表情p在一起了，然后和朱南解释道：“普通人对自己表情的控制，不会这样精准到每一个角度的……” 　　朱南顿时露出困惑的表情：“居然是这样吗？我当时的那个仪态教师明明说过这样的笑容最有魅力了。” 　　乔天怿无言以对的看着朱南：“……” 　　她突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朱南不是面部表情管理有问题，而是管理的过于细微了。仪态老师告诉她这些的时候，大概也不会想到，朱南居然能机械到每一个笑容都维持在相同的幅度，这对于面部肌肉的掌控力，未免也太过可怕了。 　　朱南这才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喃喃自语道：“人类可真麻烦……” 　　在场只有乔天怿听到了朱南的声音，心中不由得一愣，又是人类这个称呼——朱南的自我认识方面，是不是也存在一点问题？还是说尚未脱离中二病晚期？ 　　不管怎么说，因为朱南这个多少有点反常的情况，等乔天怿和她聊完了之后，沈哥和胖警察对视了一眼，感觉都不怎么好继续对她批评教育了。 　　只不过，碍于之前对刑侦总队刘胖的承诺，胖警察只能继续硬着头皮简单的和朱南念叨了几句，大体就是些凡是知道案件情况的公民，都有作证的义务，公民也应主动配合警方调查等事宜。 　　朱南老老实实的听了，然后还真就认真的点头答应下来了，胖警察见她态度如此配合，心里倒是也稍稍松了口气。 　　结果，等到乔天怿等人要离开的时候，反而是朱南又叫住了他们，抬起头兴致勃勃的问道：“我们不去警察局吗？我可以提供证据呀！” 　　胖警察：“……？？？” 　　乔天怿和沈哥对视了一眼，开口问道：“你真的有证据？” 　　之前的话，乔天怿其实是觉得，朱南毕竟和那个嫌疑犯是男女朋友，这种相对比较亲密的关系之下，她可能会知道一些东西，或者说，就算不知道详细的情况，但是的确对这件事有所察觉。 　　可是，现在朱南明明白白的说，她可以去警察局提供证据，就又是另一个范畴的概念了。 　　朱南想了想，“我知道他很多事情，包括他去过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情。” 　　胖警察瞬即了然，朱南是知情者，但是未必就有明确的其他证据，不过，按照她的说法，她本身倒算是一个人证了。 　　想到这里，胖警察干脆和市局刑侦总队那边的刘胖打了个电话，向他表达了朱南可以提供信息，也同意作证的事情。 　　电话那头的刘胖直接道：“朱南的联系方式，给我留一个，我们这边先去审嫌疑人，看看接下来的调查是否顺利吧！” 　　虽然朱南的私人联系方式，市局刑侦总队这边早就通过别的方式拿到手了，只不过，刘胖为人心细，既然对方态度配合，那还是走个让对方也安心的过场好了…… 　　胖警察扭头和朱南转述了。 　　结果，朱南扭头就看向乔天怿了，带着点傲娇意味的愕然道：“你不带我一起去吗？” 　　乔天怿一根手指反手对准了自己，“我？” 　　朱南眼神里还带着点郁闷的点头，“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而且，你不也是他们的工作人员嘛，我就和你比较熟悉。” 　　当真在这里做了多年基层工作却直接被朱南无视的沈哥：“……” 　　乔天怿眨了眨眼睛，“可是，我是老城区街道办事处的工作人员，这里需要你配合的，是警察局呀！” 　　朱南瞅着乔天怿，好半晌，才不情不愿的说道：“好吧。” 　　胖警察瞅着朱南这个反应，越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的拧了拧眉。这个朱南，是不是对乔天怿关注过头了？ 　　乔天怿虽然对警察那边具体的侦破流程不是非常了解，却也大概知道，现在的恶性刑事案件，为了减少冤假错案的可能，主要是用相对客观的物证来定罪，至于嫌疑人自己交代的口供、以及相关的人证，反而是作为佐证来看的。如果刑侦警察那边的调查一切顺利的话，警察那边其实更需要的是朱南提供的线索，然后才是她自己本身出庭作证这件事。 　　乔天怿和沈哥、胖警察三个人从朱南家里出来之后，胖警察直接招呼着他们俩一起上了自己开过来的那辆警车。 　　透过后视镜，发现朱南并没有出现在门口之后，胖警察反而轻轻松了口气。 　　沈哥也跟着长舒了一口气，“今天我真的是长见识了……”他以前也没少处理各种七零八碎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情，但是，还是第一次觉得基层工作居然能这么神奇。 　　胖警察脸上的表情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在警车缓缓停在乔天怿家门口的时候，忍不住提醒了她一句道：“天怿，那个朱南，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乔天怿顿时停下了想要打开车门下车的动作，手按在车门上顿了一下，“你是说，她的表情不对劲儿？” 　　胖警察摇了摇头，“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你们有没有觉得，朱南看你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儿？” 　　乔天怿：“=口=？？？”她有点被惊呆了。 　　旁边的沈哥闻言也是一愣，“等等，你说什么玩意儿？” 　　三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之后，乔天怿忍不住回忆起了自己从认识朱南到现在的事情——她和朱南真的没有什么亲密交情，完全就是机缘巧合之下的认识了而已，真要论起来，她们俩之间的关系，还比不上她们俩住一个小区来得密切。 　　好半晌，乔天怿脸上的表情恍惚了一下，“我本来以为，她只是有点过于自来熟……”顿了顿，乔天怿又道：“哦，对了，她那个男朋友嫌疑人，我一开始也觉得他有点自来熟，不过现在来看，应该是单纯的另有目的了。” 　　“反正这个朱南，”胖警察斟酌着词语，和乔天怿叮嘱道：“你多注意一点，以我从警多年的敏锐感来说，她看你的眼神确实有点问题，尤其是按照你和沈哥的说法，你和她又不熟悉，她这个状态就很有些反常了，对吧？” 　　乔天怿默默点头。 　　猛然之间，她又想起了之前贝富贵提醒她的事情——离朱南远点。 　　朱南认识贝富贵，而贝富贵也是明显知道朱南的，虽然他对朱南似乎没多少好感的样子，莫非他知道点什么？ 　　看到乔天怿一幅在思索的模样，沈哥还有点不放心她。 　　虽然目前来看，危险都是朱南的那个男朋友带来的，人也已经被刑警暂时走了，但是，在这个时候，沈哥却突然想到了刚刚那个男人的一声惨叫，以及高喊救命的事情。在这件事情上，朱南可就表现得太过平静了。 　　设想一下，骤然得知自己的枕边人可能是个杀人犯，如果是极端恋爱脑的姑娘，可能会陷入“你们胡说我不信”的状态疯狂攻击警察，但如果是普通人，大概只会在震惊之后忍不住觉得后怕吧，尤其是在意识到那个杀人犯上一次杀害的人也是个年轻女性之后。 　　可是朱南不同。 　　朱南很可能是一早就知道，自己的枕边人是个杀人犯了，在这种情况下，她不报警，不慌乱，不当回事不说，甚至还敢和这个杀人犯在床上玩情趣？！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吧？ 　　想到这里，沈哥的脸色也突然变了一下——当初，他和乔天怿第一次遇到朱南的时候，对方可是差点把自己的男朋友推到马路中央被卷进车轮之下的，面对这种场景，朱南都是一幅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模样，她就算平时表现得再怎么通情达理，骨子里也有种说不出的冷漠、或者说是对生命的漠视吧？ 　　沈哥的脑袋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名词：反社会人格。 　　想到这里，沈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低声喃喃道：“这算什么，难不成还真是人以类聚？” 　　之前那个受害者姑娘，八成是个真受害者，但是现在，沈哥自己却清楚的意识到，虽然这个怀疑很不负责任，可是他真的觉得，朱南怕是并非他们之前想象中的可能的下一个受害者人选，而是和那个嫌疑人在某种程度上有着相同的特殊心理状态…… 　　眼看着沈哥脸上的表情都不对了，乔天怿不由得的胖警察对视了一眼，片刻后，乔天怿放轻声音，主动问道：“沈哥，你怎么了？” 　　沈哥这才从自己的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脱口而出道：“我觉得朱南不对劲！” 　　胖警察在旁边纳闷道：“对啊，我也觉得她对咱们乔天怿有点不对劲儿，我们刚刚不就是在说这个呢吗，你怎么就突然走神了，瞧瞧这脸色白的，看起来怪吓人的。不是，兄弟，你不是突然生病了，身体不舒服吧？” 　　沈哥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想到了另一件事，我觉得朱南的问题，怕是比你之前想的问题还要大！” 　　乔天怿眨了眨眼睛，“怎么说？” 　　沈哥一股脑的将自己刚刚想到的疑点全都说出来了。 　　末了，他简单的总结道：“我总觉得，朱南对其他人、甚至是她自己的生命，都有种不以为然的漠视感，这种是叫反社会人格吧？”说这话的时候，他看向了胖警察。 　　胖警察随口回了一句：“反社会人格其实不是这个样子的……不过你这么理解也问题不大。” 　　三个人坐在车里，顿时又陷入了新一轮的面面相觑之中。 　　半晌，乔天怿迟疑着慢慢开口道：“说到这个……你们有注意到，那个嫌疑人手肘上的咬痕吗？” 　　胖警察和沈哥同时点头，胖警察还继续道：“朱南咬了他一口，那男人还惨叫来着，这个我知道，怎么了？” 　　乔天怿瞥了一眼车外，确定并无任何人路过之后，才轻声道：“我观察过，那个嫌疑人手肘上的伤口，被咬得很深，深可见骨的那种，然后，伤口那里最初滴落的鲜血，并没有落在被子和床褥上面，朱南之前嘴唇上染上的鲜血，应该就是这么来的……” 　　单看那个伤口后来在白色的被子上滴落氤氲开的红色血花，也能想象到，这个伤口的出血量有多大了。 　　一对儿男女情侣在床上玩情趣，在对方身上咬一口留个牙印、甚至咬破皮真的流点血，其实都不是太大的问题，毕竟人类在性冲动的情况下，干点什么离谱的事情都不出奇。 　　但是，直接把伤口咬成朱南留下的深可见骨那种程度，就有点过于不正常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要吃人呢！ 　　沈哥后背一阵阵发凉，坐在开了空调的警车里，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喃喃道：“难怪那男的之前的惨叫声那么凄厉……” 　　现在回想起朱南对着镜子做表情的模样，沈哥感觉都有点瘆得慌了。 　　乔天怿看着沈哥和胖警察脸上仿佛受惊的兔子一样的表情，蓦地，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可能有些不合时宜的评价：如果朱南真的存在很严重的人格缺陷或者是人格障碍的话，今天晚上的场景，岂不是可以简单总结为，一个杀人犯遇见了食人魔，终究还是更变态的那个赢了…… 　　与此同时，市警察局的审讯室里，正打算和这个嫌疑人死磕的刘胖、女警小姐姐等人，面对的情况，却是完全超乎他们之前的所有想象了，甚至于，现在的审讯室里不见平时的冷静肃穆，而是一种悠闲的热闹。 　　——在将那个嫌疑人带回警察局之前，这群观察敏锐的刑警便已经发现了这个男人的手肘内侧，有一个很深的咬痕，只不过，这男人之前和朱南在床上的样子，大家都看见了，所以根本就没当回事。 　　还是留守市警察局的办公大楼里值班的龚法医，闻讯赶来，顺手帮忙给嫌疑人处理一下他手肘上那个伤口的时候，看到咬痕那已经见骨的深度，还有男人惊恐之际放大后至今尚未恢复的瞳孔后，才猛然间意识到问题有些不对头的。 　　龚法医用自己个人准备的常用药给这个嫌疑人清创消毒，并且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还特意多缝了好几针后，还特意给防疫站打了个电话，让外卖跑腿小哥帮忙取一只破伤风免疫球蛋白针过来。 　　“清创和包扎伤口我就不收费了，破伤风免疫球蛋白不会导致过敏，可以不用做皮试直接就能打，这个得你自己付钱了。”龚法医耸了耸肩。 　　刘胖瞅着龚法医的动作，摸了摸下巴，“这伤口，好像有点深啊？” 　　龚法医点点头，“已经见骨了，说真的，随便来个普通人用菜刀比划都未必会剁到这个深度去。”尤其是这个嫌疑人并不是从不锻炼的弱鸡身体，在他的手肘部位，明显有清晰的锻炼后产生的肌肉层。 　　收拾好伤口之后，龚法医拎着自备的小医药箱，溜溜达达的回自己的办公室继续值班了，出审讯室的大门前留下一句道：“等下外卖跑腿小哥从防疫站过来之后，我再来给他一针破伤风免疫球蛋白，记得让他自己付账啊！” 　　刘胖点点头。 　　随后，这个已经彻底被朱南吓破了胆的嫌疑人，面对刘胖和女警小姐姐的询问，更是无比的积极主动，配合的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刑警这边才一开口，嫌疑人便竹筒倒豆子一样的全都交代出来了。 　　当然了，面对这样配合的犯罪嫌疑人，市局刑侦队这边的反应也是迅速的。刘胖和女警小姐姐坐镇审讯，其他的工作人员，才一得到消息，便根据嫌疑人交代出的时间、地点，连夜行动，去寻找相关的证据了。 　　唯一的一点问题在于，这个嫌疑人可能是受刺激有点过大了。在交代完自己的所有罪刑之后，他的眼神依旧恐惧而恍惚，然后稍微凝神，便情绪激动的开始指控起之前才答应出庭作证的朱南了。 　　“她想杀了我，她是个疯子！”嫌疑人声嘶力竭的叫道。 　　刘胖和女警小姐姐：“……” 　　这算是，临死前的打击报复？ 第13章 　　刘胖虽然心中有些腹诽，但是，嫌疑人想要主动再多交代点别的事情，他还是得继续认认真真的听完并做笔录的。 　　旁边的女警小姐姐则是先把笔录本往后翻了一页，重新在一张空白页上提笔开始记录，慢条斯理道：“来吧，有话我们可以慢慢聊，不着急。” 　　——他们今天晚上确实不着急，本来都做好要和这个嫌疑犯死磕个起码二十四小时的心理准备了，结果可好，对方过于配合，以至于让他们这两个负责审讯的直接就闲下来了。只要痕迹科、鉴定科的同事把关键物证拿回来，确定了这个嫌疑人所言非虚的话，这个案子目测已经可以顺利结案了。 　　嫌疑人的瞳孔依旧处于微微放大的状态，刘胖和女警小姐姐互相对视一眼，对现在嫌疑人的状态也产生了些许好奇之意：这得是受了多大的刺激，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女警小姐姐抬手用稍稍遮挡住了自己的口型，特别小声的和刘胖嘀咕了一句道：“回头和那个叫朱南的姑娘聊聊，我觉得吧，她这个打破嫌疑人心理防线的操作方式，比较有借鉴意义。” 　　这要是以后的犯罪嫌疑人，被审讯时都是现在这种极端配合的状态，他们警方工作人员在侦办案件的时候，得省多少心啊！ 　　刘胖深以为然，也立即点了点头，同样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和旁边的搭档女警小姐姐说道，“这个真得问，好好学习一下。” 　　那个和刘胖、女警小姐姐坐对面的嫌疑人显然顾不上这些，看到女警已经拿着笔在记录了，深吸了一口气，选择开始从头说起…… 　　· 　　老城区的别墅区里，乔天怿又被沈哥和胖警察仔细叮嘱了好久，让她一定要小心朱南，千万不要和她有太多接触。之后，两位男士终于忧心忡忡的看着乔天怿下车回家，而他们俩则是开车离开了这个小区。 　　乔天怿看着他们把车开远了，这才转身进了家门。 　　说实话，沈哥和胖警察分析到的这些事情，其实也差不多让乔天怿的世界观刚刚刷新了一遍。她单知道朱南有点过于热情，之前却没想到，朱南还有这么多不对劲的地方，但是现在自己仔细回忆起来，又确实觉得，朱南身上的确处处让人产生一种违和感…… 　　甚至于，因为乔天怿多了一段在三楼卧室里，和市警察局的女警小姐姐一起单独面对朱南的经历，所以，对于朱南的特殊之处，乔天怿现在的感触其实比沈哥和胖警察还要更深几分。 　　只不过，虽然朱南的表现很不对劲，可要让乔天怿自己说，她却并不觉得朱南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意想不到的危险，只是始终搞不懂，朱南对自己的过度热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甚至于，贝富贵似乎一早就意识到了这件事，还出言提醒自己可以离朱南远点。 　　或许，她可以找个机会，直接去向贝富贵询问一下？ 　　外面的公路上，胖警察和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沈哥随口问道：“我先送你回去，还是一起去派出所？” 　　沈哥有些疲惫的摆了摆手，“还需要我帮忙做什么吗？要是没别的事情的话，就先送我回去吧！”跟着折腾了一天，沈哥一个普通街道办工作人员，也是真的有点累了。 　　胖警察想了想，“额”了一声，然后道：“和市局那边打个招呼，说一下朱南的事情？” 　　沈哥抹脸的动作刚做到一半，顿时抬起头来，揉着额头稍稍正色道：“你觉得这件事需要和市局刑侦队的警察说吗？” 　　“如果朱南真的有问题……”胖警察认真道：“市警察局那边能接触到的信息，肯定比咱们这儿派出所的强，对吧？我是真的觉得，朱南有点不对头。” 　　胖警察没有把更阴谋论的内容和沈哥详细讲，毕竟，沈哥也只是一个普通的街道办工作人员。 　　而警察却因为其本身职业的特殊性，在各种恶性案件中，往往会看到各种堪称骇人听闻的人性阴暗面。这些东西虽然没必要宣传出去，但作为警务人员，对于类似的事情，心中长存戒备还是有必要的。 　　沈哥又抹了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说的也是，我和你一起过去吧，正好我车还在你们派出所呢！” 　　胖警察嘀咕道：“疲劳驾驶不可取啊！不行就在我们派出所的值班室里歇一会再说。” 　　“行了，我知道。”沈哥无奈的点了点头。 　　· 　　市警察局的审讯室里，刘胖和女警小姐姐正对着刚刚做好的笔录面面相觑。 　　刘胖拿过来略微翻了翻之后，将笔录递过去，示意那个嫌疑人签字，“仔细看一下，确定都是你自己说的话没问题的话，签一下名字。” 　　嫌疑人拿着笔的手还有点微微颤抖，签下自己名字表示认可这份笔录的时候，更是吃痛的指尖一直打颤——全因为朱南之前咬在他手肘内侧的一口所致。用龚法医的话说，也就是咬的位置比较好，虽然伤口很深，但是只是咬穿了手肘部位的肌肉层，肌腱倒是还算完好，要不然，这个嫌疑人的这条胳膊怕是已经废了。 　　从审讯室里出来，脱离了监控摄像头，刘胖说话也终于随意了些，摇摇头和旁边的女警小姐姐嘀咕道：“这算啥，杀人犯挑选目标的时候，碰巧遇见硬茬子了。” 　　女警眨了眨眼睛，“刘哥，我觉得吧，怕不只是硬茬子的问题。” 　　刘胖瞬间懂了女警小姐姐的意味深长，当即问道：“你觉得，那个朱南的身份有问题？” 　　“嗯。”女警小姐姐点了点头。 　　刘胖顿时道：“那得和周队汇报一下了，不行就直接给协管办打电话，看看他们那边有没有登记过这个朱南？” 　　正在这时，刘胖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暂时停下和搭档的对话，摸出手机看了一眼，随口解释了一句道：“是今天老城区派出所的副所长，说起来他和我五百年前还算是本家呢！” 　　女警小姐姐笑了一下，“那位副所长也姓刘，我记得的，之前见过几次。” 　　刘胖点点头，按下了通话键，“嗨，兄弟，怎么了？” 　　胖警察也不含糊，直接说道：“关于朱南的事情，我这边总有点怀疑，朱南这个人可能也有问题。对了，你们那个嫌疑人带回去了，审得顺利吗？” 　　“顺利，特别顺利。”刘胖并没有透露嫌疑人具体交代出来的线索，只是道：“不过细节还需要校准和查验，这个暂且不提，那个朱南是怎么回事，我们这里也收到了一些关于她的相关信息。” 　　胖警察和沈哥一起，互相补充着把他们对朱南的怀疑全都说出来了。 　　听完之后，刘胖顿时看向了身边的搭档女警小姐姐。 　　女警小姐姐倒是一脸不出我所料的表情，然后小声道：“你给周队打电话汇报情况，我和赵主任打个招呼？” 　　周队是市警察局刑侦总队的负责人，刘胖和女警小姐姐的直属领导。 　　至于那位赵主任，则是全名为“种花家国家安全部协助管理非科学事件事物及非人类日常工作综合办公室”的负责人，只不过，这名字太长，不管是局里办公室挂牌还是公章，还是其他政府部门中那些和他们有过接触的职能部门，从来没有人能完整的叫出过这个全名，大家统一都用的简称“协管办”。 　　刘胖点点头，“成，就这么办。” 　　女警小姐姐也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了，翻出小赵的号码，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虽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但是，以赵主任那常年加班动不动七天二十四小时通宵连轴转的工作状态，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一点都不用担心会吵到他休息。 　　果然，女警小姐姐把电话拨出去，号码才响了两下，小赵那边便直接接通了，“嗨，闻听非，你怎么知道我来山海市度假了，是不是你们家白思衍给你透露的消息？我这里刚下飞机。” 　　刘胖正和周队打电话呢，闻言还纳闷了一句：“他还有空来山海市度假？” 　　名为闻听非的女警小姐姐不以为意，“这不，正好飞过来加班了……” 　　刘胖深深点头：“……”你说的好有道理。 　　“……？？？”电话那头的小赵：“=口=不是，小闻，你和刘胖说什么呢？” 　　闻听非对着电话诚恳道：“我们大概是在说，欢迎你在休假期间抵达山海市可以无缝开启加班状态吧！” 　　小赵：“…………” 　　——所谓工作狂，就是哪怕离开了自己的工作岗位、离开了自己的单位所在城市、甚至乘上飞机已经抵达另一所知名旅游城市，才一落地，依然有意想不到的新的工作在等着你。 　　· 　　等到翌日，乔天怿来到了办公室后，便从沈哥那里看到了当天的报纸——山海市警察局已经破获老城区杀人案，嫌疑人已经被缉拿归案。 　　“这么快？”乔天怿见状，多少还有些意外，拿过报纸飞快的扫了两眼， 　　“毕竟讲究命案必破，警方在这种案子里承受的压力最大。”沈哥给自己倒了杯水，“听说是昨天晚上抓到人之后，市局刑侦总队那边连夜调查取证，接下来就差整理卷宗然后移交检察机关了。” 　　喝了口水之后，沈哥又道：“对了，等下我们给辖区范围内的各处打电话通知一下这件事，让大家都放宽心。”末了，沈哥还笑着补充了一句道：“虽然可能很多人已经从各个渠道知道这个消息了。” 　　之前犯罪嫌疑人尚未抓捕归案之前，案发现场附近的小区里，都贴了警方公告，很多普通民众难免都跟着提心吊胆惴惴不安，现在把凶手被逮捕的消息传下去，这件事在大多数的普通人眼里，也就意味着已经结束了。 　　乔天怿点了点头，继续低头看报纸上写的信息，只不过，报纸媒体上主要还是为了公布凶手被逮捕这一消息，关于案情和侦破过程，是并没有详细提及的，真要说起来，上面的信息还没有乔天怿之前了解的多。 　　等乔天怿放下报纸之后，沈哥倒是趁着这会儿的清闲，和她八卦了一些关于这个案子的小道消息。 　　“听咱们刘所长说，那个凶手，就是个心理变态！他完全就是凭借着自己那张脸，故意追求对应的目标受害者，然后渐渐切断对方的社交圈，最后进行谋杀行为。”沈哥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有预谋的，而且受害者可能不仅仅只是老城区这一个。” 　　“活生生的衣冠禽兽神经病啊！”乔天怿反应也快，“他之前接触朱南，还试图接触我，也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 　　“嗯，不过看样子，你应该不符合他选择的受害者目标特征，所以他很快就放弃了。至于朱南——”沈哥想到朱南身上的诡异之处，又是一阵说不出的寒颤，“可能就是变态碰见更变态的了吧，昨天那个凶手好像还把朱南给举报了，也不知道回头是让咱们老城区这里的派出所去查，还是继续让市局那边的人调查。” 　　乔天怿愣了一下，“朱南被那个杀人犯举报？他举报了什么？” 　　沈哥也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属于警方的机密内容，只有他们办案人员清楚。” 　　不过显然，因为朱南对乔天怿不同寻常的兴趣，出于对乔天怿的关心，听说了朱南被她那个杀人犯男朋友举报这件事，沈哥其实心里是稍稍松了口气的。 　　以他一个普通人最为单纯朴素的想法，朱南既然是那种连杀人犯都拿她没辙、甚至差点把杀人犯都吓疯了的恐怖女人，那她还是尽量保持和普通人之间的距离，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比较好。当然了，等警方的调查结果出来，朱南只是性格特殊，而没有被的问题的话，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乔天怿听了，微微点了点头，也不再追问这件事，只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虽然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意外于朱南本身就是了。 　　然而，等到晚上，乔天怿下班回家的时候，却在相对空旷的别墅小区、尤其还是距离自家门口没几步路的地方，碰巧又看到了朱南，并且，曾经让杀人犯瑟瑟发抖、让沈哥和胖警察背脊发凉的朱南，这会儿却被一个看上去温和儒雅的年轻男人逼得花容失色泪眼婆娑。 　　乔天怿：“……？？？” 　　这是新的角色扮演现场吗？ 第14章 　　因为已经知道了朱南的心理状态有些异常，所以，乔天怿并不认为是朱南遇到了危险，自然也就没有第一时间就冲上前去帮忙，而是下意识的站定了脚步——要是那个陌生的男人真的有问题，朱南真的遇到了意外，乔天怿还是会上去帮的。 　　不过，正如她所猜测的那样，乔天怿才一停下脚步，便听到那个面容儒雅温和的年轻男人态度冷静语气平和的问道：“朱南女士，我刚刚让我的同事帮忙查了一下，经核实，您之前在协管办登记的家庭常驻地点是在南方的一座岛屿上。” 　　“我、我就不能出门吗？”朱南的声音里委委屈屈的，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都有点泛红了。 　　“当然不是。”那个陌生男人的态度依旧温和而平静，“我们从不限制大家的生活习惯，只是希望，如果您决定搬家，变换了居住地所在城市的话，可以和我们协管办沟通一下，然后让我们更新一下您的个人信息数据。毕竟您也知道，就算是普通人类，换个城市生活的话，通常也是要去当地派出所办理暂住证的。而您的身份，比起那些普通人来，偶尔还是会给当地政府的普通工作人员带来一些不必要的困扰的，就比如您现在这样。” 　　泪眼婆娑的朱南突然警觉，飞快的眨了下眼睛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乔天怿听到了“协管办”这个词语，也觉得有些陌生，干脆摸出手机，默默地打开网页，猜测着相关的字样，在引擎上搜索了一下“协管办”。 　　用这个关键词搜索到的网页结果其实不算很多，但是，网页最上面第一个，便是打着蓝色官方认证标志的政府门户网站。 　　乔天怿飞快的扫了一眼，就看到这个门户网站下面，还带了两排六个比较详细的链接地址：【协管办门户首页】、【帝都总部部门服务】、【地方办事处部门服务】、【法律及相关政策咨询】、【公共服务信息汇总及各项文件下载】。 　　看起来好像还挺正式的…… 　　乔天怿依旧有些摸不着头脑，拿着手机点进去之后，便被“协管办”那一串长得吓人的名字给震撼了一下：种花家国家安全部协助管理非科学事件事物及非人类日常工作综合办公室。 　　乔天怿特意仔仔细细的把这个特别长的名字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还研究了一下具体的断句，根据“非科学事件”和“非人类日常工作”这两个关键词，稍微品出点那么个有点奇妙的意思来之后，还特意又仔细看了一下这个网页的网址：在这一瞬，乔天怿只有一个想法，我不会是不小心误入某个年轻人玩语c或者角色扮演的同好论坛、又或者是假装自己是政府部门的诈骗网站了吧！ 　　然而，当她仔细看完这个网页的网址，确信那个简短的网址没有造假、也没有使用骗人的大小写或者相似的字母符号，人家的网站地址里，就是大大方方堂堂正正代表着国家政府部门的“gov.cn”字符，一看就知道，和山海市市政府的门户网站都是同胞兄弟姐妹的那种命名方式。 　　心情震惊和复杂之下，乔天怿随手点开了公共服务信息汇总及各项文件下载，然后就看到，里面一整页各种名称的word文档可供下载，包括并不限于：《20xx年第一季度妖怪成精申请审批表》《20xx年各省市常住妖怪信息更新备案表》《全国珍稀物种妖怪生活经费补贴申请表》《地球地质年代孑遗种妖怪生活补助申请表》《协管办工作条例》《20xx年全国事业单位聘用合同（协管办专用50年服务期限版）》《20xx年各省市妖怪最新落户政策》…… 　　只是看完政府门户网站上挂着的那堆可供下载的文件或者是申请表的名字，乔天怿便已经有了一种世界观被强行刷新的震撼感，她甚至都不需要随便下载一两个word文档点开看看里面究竟是有多么奇葩的内容，只觉得，周围的这个世界仿佛都突然变得不真实起来。 　　与此同时，朱南和那个陌生男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昨天夜里十一点多，山海市警察局的工作人员给我打电话，”站在朱南面前的那个年轻男人道：“他们在审讯一个犯罪嫌疑人的时候，对方主动交代了自己的作案动机和所有犯罪过程，此外，还实名举报了一位女士。” 　　顿了顿，那个男人继续说道：“您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做什么了啊……”朱南有点心虚的小小声说道，还不自觉的别过脸去，那张明艳而妩媚的脸上因为带上了几分脆弱，反而多出了一种别样的美感，奈何，站在她面前的那个男人，态度温和，面对这等美色，神色间依旧不为所动。 　　“朱南女士，您咬了那个普通人类一口，我问过市警察局的工作人员，伤口深可见骨。”那个陌生的男人依旧心平气和的平铺直叙道。 　　朱南突然爆发了，睁大眼睛，还气冲冲的使劲“哎”了一声，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别一口一个‘您’啊‘您’的，听得我好难受啊！” 　　那个男人被朱南突然的反应弄得有一瞬间的愣神，然而就算是这样，面对朱南堪称有些无理取闹的情绪爆发，他依旧是丝毫不受影响的样子，只是道：“额，不好意思，我昨天晚上刚刚从帝都飞过来，之前习惯了帝都的口音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换一个口音和你交流。” 　　朱南瞪着那个态度始终波澜不惊的男人，被憋得一脸说不出话的绝望。 　　乔天怿都差点没忍住的笑出声，“……” 　　略微停顿了一下之后，那个男人稍微调整了一下语音，尽量用标准普通话温和道：“朱南女士，恕我冒昧，根据你对那个犯罪嫌疑人的做法，我只能推测，你的本意应该是想要把他作为繁衍的食物吃掉。毕竟这也是蜘蛛的本能之一，很多妖怪成精了之后，虽然以人类的形态在人类社会中生活，但是，他们中依旧大部分都还保持着部分原生物种的生活习性，这个我还是比较了解的。所以，我也明白，你目前应该正处于本能想要繁衍后代的情绪不稳定期。” 　　听着那个男人这一长串话，乔天怿迅速捕捉到了里面的几个关键词，“吃掉繁衍需要的食物”、“蜘蛛”、“妖怪成精”。 　　虽然这段话的信息量依旧庞大得吓人，但是出乎意料的，大概是看刚刚协管办的政府门户网站时，世界观已经被刷新了一波了，乔天怿这会儿的情绪居然是意外的平静。 　　朱南就很无奈，瞪着那个陌生男人道：“所以，赵主任，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了，到底找我做什么啊！？” 　　下一秒，乔天怿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位态度温和的赵主任，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摸出来了一摞大概厚度为两厘米的文件，动作简单粗暴却不容拒绝的朝着朱南的手里一塞—— 　　“我把《20xx年各省市常住妖怪信息更新备案表》的空表和最新版本的《妖怪在人类社会生存法规及准则》都给你打印出来了，你更新一下信息吧！成精的妖怪跨越城市工作，我们都是理解的，只是需要登记一下而已。” 　　“还有，根据《法规及准则》，朱南女士，成精的妖怪在建国后是不允许吃人的，超市里有各种各样的新鲜肉类食材可以满足你多种口味的需求。” 　　“就算你想吃的那个人类是个杀人犯，也要让警察把他抓回去收监，然后法院审理判刑，是监狱关押还是执行死刑，要根据法律来判决，你直接吃掉他就等于是在毁尸灭迹，不管是找不到杀人凶手还是有人离奇失踪，都是可能会引发社会恐慌的情况，你之前的做法，会让山海市警察局压力暴增，当地政府也会很头秃。” 　　朱南：“……”她就怕这个，结果，协管办这个姓赵的还是特么的第二天就找上门来了！ 　　乔天怿：“……”作为一个新入职的基层工作人员，对于这位陌生的赵主任的嘴皮子和态度温和面不改色的心理素质，乔天怿其实是有些敬佩的。 　　就在这时，小赵突然朝着乔天怿的方向转过头来，微微一愣，“咦？乔天怿！” 　　这下子，轮到乔天怿惊愕了，“你居然认识我？” 　　朱南也愣了下，“啊，你也在啊！”她刚刚对着协管办的赵主任光顾着紧张了，都没注意到周围有人过来。不，也不对，要是普通人过来的话，她一定能察觉到的，但是，乔天怿的情况似乎有些特殊，不管是她奇怪的存在感，还是让人觉得舒服想要靠近的气息，都有些非同一般，朱南就算弄不清原因，也能清楚的意识到这件事。 　　小赵半点犹豫都不带的，直接说出了乔天怿几乎没怎么和其他人提过的家庭成员信息：“你是原来山海市乔市长家的女儿啊！” 　　乔父在乔天怿小的时候担任山海市的市长，后来任期满后，已经按照组织安排，调任至其他省市任职了。反而是乔天怿自己，可能是因为从小在山海市长大的，对这座城市有着很深的感情，不管是大学、还是后来从山海大学毕业了，都选择了留在山海市继续生活。 　　朱南也转过头来，同样惊讶的打量着乔天怿，乔天怿还听到她特别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居然是官二代吗……难不成是没有了封建皇帝的龙气之后，作为市长家小孩收集到的人民群众的远景之力？” 　　说真的，作为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乔天怿听朱南刚刚的话，也就比听天书好那么一点，所有的理解能力都停留在转发锦鲤那种凑热闹一样的信仰程度了。 　　小赵微微颔首，“我也认识你父亲，在你小时候，我来山海市出差的时候，肯定会和你父亲在工作内容上有所沟通啊！”毕竟是山海市的一把手二把手，小赵他们协管办的工作内容又通常都比较特殊，必然是要事先和当地政府的负责人沟通好才行的。 　　乔天怿沉默了片刻，旋即，用一种带着几分微妙、敬仰甚至是对长辈的礼貌，客客气气的开口道：“冒昧问一句，请问您的年龄大概在什么区间范围……？” 　　捧着那厚厚一摞要填写的各种表格，原本还欲哭无泪的朱南，听到这个问题后，眼睛竟也“唰”的一下就亮起来了。哎哎哎？协管办赵主任的年龄问题，她之前都完全没考虑过这件事哎！ 　　小赵有一瞬间的沉默，他反应也快，立刻就意识到了，乔天怿应该是听到自己说，见过她小时候的样子后，突然产生了这个疑问的。 　　在一阵无言的沉默后，小赵终于还是眨了下眼睛，言语略显深沉的说道：“唔……不要在意这些细节问题？毕竟，男人的年龄也是秘密……” 　　乔天怿瞅着小赵那张还比较年轻的脸：“……”行叭！ 　　随后，还没等乔天怿说话，小赵居然已经热情的主动开口道：“哎，相请不如偶遇，我请你吃饭吧！朱南也一起来，正好你们两个也认识！” 　　说完，不等朱南拒绝，小赵已经笑容温和却极为坚定的继续道：“正好，要是填那套空白表有什么困难的话，我可以现场给你详细讲解一下，签字笔什么的我也都带了。” 　　说着，小赵还真就直接又摸出一个黑色碳素笔，随手就扔给朱南了。 　　朱南愣了一拍后伸手接住，觉得自己不像是蜘蛛精，而是被蜘蛛精困在网上动弹不得的猎物…… 　　所以说，她最害怕和协管办的工作人员打交道了，随便弄个申请动不动就一摞半尺厚的文件，签得让人八只手都发麻qaq 　　乔天怿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是，想到小赵能一下子叫出自己的名字，以及和自己父亲的熟稔程度，反而是怀着一种微妙的、不太好拒绝“长辈”的心情，当然也有对朱南情况的好奇，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下来了，还补充了一句道：“远来是客，还是我请吧！” 　　小赵来山海市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虽然没一次能安安稳稳的成功度过自己的休假时间，但是，他的旅行功课肯定不是白做的，看到乔天怿点头答应了，直接就拿出手机订了桌子，然后，还一点不客气的招呼着并不想去的朱南，直接去餐厅吃晚餐了。 　　路上，大概是看到了乔天怿眼神中的好奇，小赵略微思忖一二，还特意朝着愁眉苦脸的朱南示意了一下，压低声音提示了乔天怿一句道：“海南捕鸟蛛。所以我说，她随便跑什么，山海市和南方海岛上的气候又不太相似，真是的……” 第15章 　　乔天怿沉默片刻，不动声色的又把手机给摸出来了。 　　小赵眼看着她的手机屏幕解锁、网页浏览器被打开，然后开始输入“海南捕鸟蛛”这五个字。 　　在乔天怿按下网页上的“搜索”键之前，小赵终于忍不住出言提醒道：“额……这个品种的存在感比较强，你要不要再稍稍考虑一下？” 　　乔天怿抬头看了他一下，手指在屏幕上果断的按下去了，“还好吧？” 　　眼看着海南捕鸟蛛的图片和百科都出来了，乔天怿并没有打开大图细看，只是略微瞥了一眼小图，便迅速意识到了当初贝富贵提到朱南的时候，微微皱眉的原因了——这种类型的“毛茸茸”小动物，的确让大多数普通人接受无能。等到乔天怿看到了百科上描述的，海南捕鸟蛛的体型将近五厘米之后，对于朱南的高挑身材和大长腿，也就有了越发直观的真切感受了…… 　　等等！ 　　想到这里，乔天怿突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朱南并不是普通人，按照小赵的说法，她是一只因为繁衍本能而近期情绪会一直比较不稳定的海南捕鸟蛛妖怪成精了，并且，朱南之前的做法，似乎就是想要把那个杀人犯吃掉。 　　暂且不提妖怪成精这件事的科学与否问题，之前，贝富贵特意提醒了她一句，和朱南保持距离比较好，是不是也是因为，贝富贵那边也大概的知道朱南的情况，觉得以朱南目前的状态，并不是很安全，所以，贝富贵才会一早就明确的提示自己要远离朱南。 　　这会儿，乔天怿、小赵和朱南三个人正坐在一辆也不知道是山海市哪个部门帮忙安排接待小赵的车上。 　　朱南不想挨着协管办赵主任这样一个让她觉得堪比大魔王的存在，所以自动自发红着眼圈委委屈屈的就缩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乔天怿和小赵谁都不会去和她抢，自然而然就坐在了后面的车座上。 　　以至于，在刚刚上车的时候，那位跟着小赵一起过来的司机同志，还偷偷的打量了朱南一眼，甚至还用极其委婉但是的确含着谴责的眼神看了小赵一眼：能眼神温和态度平静并且丝毫不为所动的看着一个这么漂亮的大美人委屈成这个样子都不哄半句的，有些男人的心也太狠了吧！ 　　不管司机同志在内心中腹诽了什么，深知朱南本性的小赵始终都是一张不为所动的脸，甚至于，比起一只成精了的海南捕鸟蛛妖怪，显然乔天怿要重要太多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山海市这块地的名字，还是这块地的水土就当真这么特殊，可以说，这个城市里的妖怪密度，在全国范围内都是偏高的。 　　当然了，妖怪密度最高的地方还是帝都，毕竟是国际性大城市，而且，很多妖怪的年份毕竟比较长，所以习惯了在那里生活。 　　因为这个缘故，小赵当初没少从帝都飞山海市加班，自然也就和当初在山海市任职市长职务的乔市长在工作上有过较为频繁的沟通和交流。 　　同样因此，小赵也很清楚，乔天怿并非乔市长的亲生女儿，只不过这会儿他和乔天怿就着乔市长的话题闲聊起来，自然很快便从乔天怿的话语中判断出，乔市长并没有和乔天怿提起过这件事——显然，乔市长那两口子就是把乔天怿当成亲闺女养的，心大、又有一定经济地位的普通人很容易出现这种问题。 　　在实际操作上，小赵其实见过不少普通人家里的小猫小狗意外成精了，第一反应不是报警或者用其它方式通知政府工作人员，而是用各种自己的渠道搞定目前看来是黑户的小动物的户口，甚至还有人愣是能憋到十年一次的人口普查的时候，再顺理成章的给自家成精的小动物直接就上个人类户口…… 　　在这种情况下，那些成精的小动物其实就和被领养的小孩一样，人类别说是主动告诉那些成精的小动物，你其实不是我们亲生的，就算别人说了，他们都会坚决否认的！有些东西吧，时间长了，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乔市长家两口子都不愿意说，乔天怿和他们感情又好，小赵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多嘴说些什么，尤其是乔天怿这会儿还留在了山海市工作，这下子，小赵唯一还有些疑虑的地方都没有了，他自然就更不会去主动打破乔天怿现在平静的生活了。 　　事实上，若非山海市警察局的闻听非给他打电话，告诉了他朱南在一起恶性刑事案件中差点扮演对凶手毁尸灭迹的角色、并且差点就真搞出了个大事之外，如果只是在大街上遇见，并且朱南没有任何异常行动的话，其实就算她自己一个人从南方的海岛上溜溜达达的搬家到了山海市这里，完全不想去协管办进行妖怪常住地址等级更新，小赵其实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没办法，协管办的工作人员实在是数量有限，真的管不到那么细。虽说妖怪的数量整体上要比普通人类稀少太多了，可是，参考国内各个地区都有的派出所和政府的数量，协管办这么点零散的人手，扔在数量稀少的妖怪里，其实也直接就被稀释到人均数字趋近于零了。 　　只要别搞出扰乱社会安全和秩序的大事来，对于那些妖怪，协管办的态度，主要还是放任的，至于登记表那些东西，需要的时候再补就是了，出事之前全凭妖怪自觉。 　　而在乔天怿这里，出于小赵和自己父亲之间早有往来的考虑，她和小赵闲聊起来的时候，也就显得比较随意了些。 　　不知道为什么，小赵似乎完全不避讳自己的工作内容，乔天怿偶有好奇问起，他也就大大方方的据实回答。 　　“你好像是突然想通了的样子？”看到乔天怿突然一脸恍然的表情，小赵也有些好奇的说道。 　　毕竟，从乔天怿的问题中，小赵能够感觉出来，她对于妖怪、对于协管办都是十分不了解的，而这也是大部分在人类身边生活成精的妖怪的常态：问他们人类社会的事情，他们门清儿，反而对于除了自己之外的妖怪，整体都是陌生的。 　　乔天怿也没瞒着掖着，直接回答道：“我本来还在想，你的工作内容对于普通人来说，应该还是比较神秘的那种，之前我也从未看到官方公开宣传过。但是后来一想，我用手机上网的时候，直接搜索‘协管办’的名字，看到了你们的部门网站导航，又觉得，好像和其他任何政府部门都没有什么变化的样子……”而在这方面，很多事情上，官方的宣传似乎一直有些薄弱。 　　显然，在乔天怿看来，既然谁都能搜索到这个网页，那就等于是信息公开的状态，小赵作为协管办负责人，见她好奇，和她分享了一些工作上的趣事，也显得很是稀松平常，反而是她之前有些大惊小怪了。 　　小赵闻言眨了眨眼睛，忍不住乐了一下，忍住没告诉乔天怿，协管办的网站首页，可不是普通人搜索就能看到的东西。不过话说回来，会有这种误解的也不仅仅只是乔天怿一个，甚至可以说，大多数的妖怪，都会忽略这种微小的细节，只有那些大妖怪，会因为本身的强大和远高于旁人的敏锐，意识到这件事是不同寻常的。 　　乔天怿和小赵开开心心的聊了一路，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朱南，一开始还是红着眼眶很是委屈的样子，后来，听着车后座上的话题有趣，便也忍不住的转过头来，想要和乔天怿搭几句话。 　　乔天怿和小赵都不觉得有什么，反倒是旁边开车的司机，终于意识到，副驾驶位上这个委委屈屈的大美人竟然是对那个叫做乔天怿的女孩子好感度更高，她排斥的人其实是赵主任之后，顿时有种三观炸裂的冲击感。 　　——他本来还以为，是自己接送的这位赵主任的桃花债，结果，现在来看，是明艳大美人因为性别的缘故，在后座那位乔天怿女士面前，输给了这位赵主任吗？？？ 　　司机一直没吭声，车上的另外三个人自然不知道他都已经根据这些表象脑补了多么曲折的狗血大戏，徒留司机同志一个人三观炸裂心神恍惚，还有种微微的悲切之情：这年头，除了好看的男人经常互相勾搭到一起去然后给其他男同胞做贡献之外，原来漂亮的女人也去喜欢别的漂亮女孩子了吗…… 　　小赵的心思细腻、心性敏锐程度绝非常人可比，朱南这边才说了没几句话，他便已经意识到了朱南对乔天怿的热情。 　　毕竟，小赵作为协管办的负责人，就算从生物物种上来说，他还是个普通人，但是，从他的熬夜加班能力、还有他能压得住一群各种皮毛花色的妖怪在协管办安心工作干活并且还持续的坑蒙拐骗来更多给政府干活的妖怪这一能力来说，小赵也绝对称不上是普通人了。 　　只不过，小赵一早就知道乔天怿的情况特殊，像是朱南这种小动物成精的妖怪，想要靠近乔天怿蹭一蹭，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也就是朱南可能最近这段时间才从南边的海岛上搬来了山海市，要不然，她如果碰见了早先那个在市警察局刑侦队工作的闻听非，这种想要靠近的本能只会更加强烈。 　　当然现在是不行了，闻听非一个祖上气运成精的大妖怪，因为整天和那只倒霉催的白思衍在一起，沾染上了白思衍的气息后，有他有意无意的阻挡，别的普通小动物怕是不太能察觉到闻听非身上的强大力量了…… 　　到了餐厅之后，朱南的手里还拿着那厚厚一摞小赵塞给她的文件。不过，可能是因为发现小赵主要的精力都用来和乔天怿闲聊了，而且谈话内容也都是些闲话日常，并没有抓着自己不放的批评教育，朱南倒是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乔天怿接过小赵递过来的茶壶，刚刚给自己倒了杯水，一抬头，就看到朱南已经把文件随手放在旁边，撩了下头发，原本红红的眼圈也已经恢复正常了，正拿起了筷子，对着桌上的菜肴比划了一下，然后捡着桌上的各类肉类开始动了。 　　至于旁边的司机，看到恢复正常后瞬间笑容明艳妩媚的朱南，眼神也变得困惑起来——姑娘你刚刚还一幅深受打击的模样，结果现在心情恢复得这么快的吗？ 　　乔天怿的注意力也很快便被朱南吃得优雅却极为速度的动作所吸引住了，她甚至稍稍停下了自己的筷子，好奇的打量着朱南吃晚餐的动作。 　　说实话，刚刚看小赵一连点了那么多菜，乔天怿其实还觉得菜量有些太大了，四个人根本吃不完，但是现在看来，单就以朱南自己的食量，可能还有些少了…… 　　忍不住又回想起之前小赵透露的，朱南想要把那个杀人犯吃掉的事情，乔天怿斟酌着词语，谨慎的开口向朱南问道：“吃这种普通的食物，和你之前打算吃却只来得及咬了一口的特殊食物，有本质上的区别吗？” 　　朱南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的小赵已经笃定的说道：“完全没有，食物这种东西，吃出花来，到了肚子里面，最后都只是碳水化合物、蛋白质、脂肪、维生素、无机盐、水和膳食纤维而已。”顿了顿，小赵瞥了朱南一眼，还轻笑着多补充了一句道：“乱吃东西，反而有可能会食物中毒。” 　　朱南顿时“啪”的一下把筷子撂下了。 　　乔天怿和小赵都没什么反应，旁边那位安心吃饭的司机倒是被吓了一跳，不过，他不太想参与赵主任这位陌生领导的话题，继续低头安静闭嘴。 　　可能是因为意识到小赵除了会逼着她填完那一沓表格之外，并不会对她怎么样，朱南这会儿也不怎么害怕了，哼笑一声，“那是仪式感，仪式感懂吗？” 　　小赵眼神温和、态度和蔼的看着她，“我只知道，要是你之前已经成功的获得了仪式感，我就应该在山海市警察局的审讯室里和你认真交流了。虽然我国法律对孕妇有优待，但是你应该也不想自己的宝宝一出生，就有一个履历上有犯罪记录的妈妈，对不对？” 　　朱南被小赵一句话噎得顿时哽住。 　　乔天怿左右看看，选择打了个圆场，尽量用轻快的语气说道：“其实，你完全可以先点个超大多人份的外卖，等那什么之后直接吃啊，这不是一回事嘛！肉的种类和口味还能更多，实在是喜欢仪式感，找个人体模型做成对应的样子也可以的吧！” 　　朱南：“……” 第16章 　　朱南呆呆的看着乔天怿，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样。 　　小赵听了，倒是突然灵机一动，直接拿出手机开始记备忘录，口中喃喃道：“这个思路不错！” 　　为了繁衍后代，缺乏营养的蜘蛛、螳螂一类的生物，通常都会在交*配后直接将雄性作为食物吃掉。其中，源自澳大利亚的红背蜘蛛甚至会在交*配前就先吃掉雄性用来补充营养。 　　对于动物界的繁衍与生存，小赵并不想过多评价，物种在千万百年的进化过程中留下来的特性，总是符合物种本身和周围环境的要求的。 　　就算是朱南这样已经成精的海南捕鸟蛛妖怪，她要是选择吃一只雄性海南捕鸟蛛，小赵依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问题在于，成精之后的朱南，在日常生活中一直维持着人类的形态，并且，从她的生活态度也能看出来，朱南是喜欢在人类社会中生活的，那么，对于这样的妖怪，出于维护人类社会的安全和稳定的考虑，协管办是必然不可能让她真的去把和她交*配的普通人类男性作为食物的，就算那个男人本身罪大恶极活该枪毙也不行。 　　就像是乔天怿说的那样，朱南作为成了精的海南捕鸟蛛妖怪，她其实根本不缺乏营养，她想要的，无非就是蜘蛛传统的繁衍中的仪式感，并且想要从这种仪式感中获得内心的满足。如此一来，给她一具人类男性身体样子的食物模样让她吃掉，八成已经足够让她享受到那种心灵上的满足了。 　　乔天怿的眼神也好，稍一侧头，就瞥见了坐在她旁边座位上的小赵在手机备忘录里记的那行字：“蜘蛛螳螂类妖怪必备物资清单更新：相应物种雄性食物模型，拟采用高蛋白高热量食材（待验证）。” 　　看到乔天怿微微睁大眼睛的模样，小赵也只是笑了笑，小声说了句：“见笑了，嗯，不过我们协管办的工作，其实有时候和你们基层街道办的工作差不多，都比较琐碎和细节。” 　　乔天怿目前还没有很深的体会，毕竟，她也才刚刚来到山海市老城区街道办事处不久，而且，遇到的工作对象，说实话，都比较非同一般，不管是贫困钉子户贝富贵，还是这个意料之外的朱南，以至于，目前乔天怿最大的感触还是惊奇和诧异，至于更多的琐碎和细节，或许已经从事基层工作多年的沈哥和小赵会比较有共鸣吧！ 　　随着这顿晚餐结束，见小赵、乔天怿和朱南似乎还有话要说的样子，那个司机很快便识趣的起身说先下去把车开过来了。 　　小赵先和乔天怿交换了一个手机号码，叮嘱她，如果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也可以找他帮忙，毕竟，协管办是专业的。 　　乔天怿认真的点了点头，通过和小赵的沟通与交流，乔天怿也已经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了。 　　她甚至忍不住的想到了贝富贵，甚至开始琢磨，贝富贵这种贫困钉子户的特征，是不是就和朱南想要把那个杀人犯当做食物吃掉一样，也是某种妖怪的生物本能？比如植物类妖怪，那里就是它的根…… 　　只不过，思虑再三，乔天怿还是暂时按捺住了直接将贝富贵的事情也和小赵和盘托出的冲动，打算再看看情况。 　　旋即，乔天怿便看到，小赵直接站起身，端开几个盘子，在餐桌上腾出一小块空白位置后，直接把朱南放在那里的一摞文件重新摆开了。 　　小赵：“来吧，吃饱喝足了，情绪也应该平复下来了，我们可以填表了！” 　　“……”朱南修长漂亮还做了十分性感的暗红色哑光美甲的手指都不由得哆嗦了一下，顿时露出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和朱南说完，小赵又回头看向乔天怿，温和的笑道：“天怿你急着回家吗？可以让那个司机先送你回去。” 　　乔天怿摇了摇头，“不着急，”她现在其实还有点好奇，便伸手指了指那些文件，问道：“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可以。”小赵笑了笑，竟然又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摸出来了一摞一模一样厚度的文件递给了乔天怿，温声道：“你看这一份，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我先看着她把表格填了。” 　　乔天怿用钦佩的眼神看了看小赵那个似乎还能再摸出一整套文件的公文包，有些感慨道：“你是随身携带这些文件的吗？” 　　“差不多吧，习惯了。”小赵喝了口饮料，随口应道，“山海市这边遇到这类事情还挺常见的，所以我就算来这边度假，也顺手带了点文件和空白表过来，其实不带问题也不大，随便找个打印机临时打印几套也来得及，那些文件我自己的u盘和单位网站上都有。” 　　听到这里，乔天怿终于愣住，“度假？” 　　她突然想起来，刚刚在自家的小区里听小赵和朱南的对话时，小赵提到了一句，他是昨天夜里接到了山海市警察局的工作人员的电话的。 　　小赵点了点头，还乜斜了一眼朱南，吐槽了一句道：“这次多亏了你们反应快，让她没来得及把那个男人吃掉，要不然，接下来市局刑侦总队要侦破的案子，除了那起已经被毁尸灭迹的女性被谋杀案之外，就还得再加一起杀人凶手被分尸案了。” 　　乔天怿不由得想到了大晚上执行抓捕行动回去还得连夜审讯做笔录的刘胖和那位女警小姐姐了，默默点了点头后，认真的说道：“刑警的工作也挺不容易的。” 　　小赵跟着感慨：“那是相当不容易啊！”而且，碰见这种特殊案件，往往还是先让那些警察局的工作人员拼死拼活折腾了一轮，然后才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转交给更加专业的协管办之后，再折腾一轮，双倍的辛苦…… 　　“其实这次效率算高的了，”和乔天怿感慨了一番之后，小赵也稍稍放松了语气，先把又想委委屈屈装可怜的的朱南一脑袋按回到了文件上让她老实填表，一边眉目舒展的和乔天怿笑道：“就只耽误了今天一天的时间而已，明天我还可以继续我的度假时光，嗨，今天一起吃饭，也算是尝到山海市的特色菜了，这么算的话，耽误的时间连一天都不到呢！” 　　乔天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依旧用敬佩的眼神看着小赵。 　　——在吃个饭都是加班的情况下，这哥们都能自我安慰成这个样子，这心态得有多好啊！ 　　说完，小赵还特意和乔天怿叮嘱了一句道：“天怿，这顿我请，真不是和你客气，”说着，小赵朝着朱南扬了扬下巴微微示意了一下，直言以告道：“因为有她在，这种特殊情况也算是工作餐了，完全符合我们部门的报销标准。” 　　乔天怿眨了眨眼睛，“还能这样吗？” 　　小赵故意耸了耸肩，旋即也笑了出来，“我们的工作对象比较特殊呀，不让她吃饱了，就可能出现各种意外不可控的事情，所以相应的专项经费比较多，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小赵这是还没说，请乔天怿吃饭本身，也完全符合报销标准这件事了。至于剩下的他和那个司机，才是真蹭了一顿工作餐而已…… 　　乔天怿想了想，旋即了然，也就安心蹭了这顿晚饭了！ 　　随后，小赵看着朱南认认真真的填表。 　　乔天怿坐在旁边，一时无话，只是听到小赵时不时的发出一些提醒： 　　“常住地址请写到具体的门牌号谢谢，工作地点也写一下。” 　　“你在南边的海岛那里应该还有亲戚吧？也都登记一下吧，备注里写上随时可能来访山海市。” 　　“体检信息报告——写两个，看到那个括号没，前面填人类状态的，括号里面写本体的，协管办那边有专门的体检机构，当然你要是实在不想去，林业部门出具的野生动物健康状况检查报告，只要是签了字盖了章的，我们也都认可。当地畜牧局或者一些大型连锁宠物医院的体检报告也行，不过畜牧局一般不接待蜘蛛，你懂得。” 　　朱南越写越暴躁，终于忍不住突然“啪”的一下把黑色碳素笔拍到了桌子上，怒道：“你闭嘴！” 　　乔天怿听到动静，不由得抬起头看过去。 　　只见小赵脸上的表情都不带变一下的，依旧温文尔雅的样子，甚至还伸手慢条斯理的帮朱南调整了一下她刚刚砸笔时弄乱的文件，温声道：“这个不行的，毕竟，我要是闭嘴了，你很多表格就都填错了。虽然我给你打印详细的填表说明了，但是你根本不认真看。” 　　朱南怒气冲冲的瞪着小赵。 　　小赵神色淡定的回望她，眼神波澜不惊，丝毫不为所动。 　　好半晌，朱南又憋憋屈屈的低下头，抓着笔去继续埋头苦写了。 　　乔天怿在旁边简直看得叹为观止，听到小赵刚刚那句，甚至忍不住先把那摞文件翻到了后面，还真找出了一份a4纸用小字号正反打印长达26页的填表说明…… 　　朱南那一摞表，一填就直接从晚饭时间一直写到了晚上十点多钟。 　　小赵抬起头，又看了乔天怿一眼，“今天时间也不早了，回家休息吧？” 　　乔天怿把自己手上的那一摞大致翻看过的文件还给了小赵，眼看着朱南手底下还有起码小一半的表格没填完，乔天怿也就没有再继续坚持，点点头很快站起身，“那我就先回去了，再见。” 　　小赵朝着朱南面前那堆文件示意了一下，“我就不下去送你了，我给司机打个电话。” 　　乔天怿沉吟片刻，觉得，让司机送自己一趟再回来，目测朱南依旧写不完，她也就微微颔首答应了下来。 　　临走前，乔天怿隐约还听到，那个包厢里，朱南语气郁闷的和小赵问道：“你等下也会让司机送我回家吗？” 　　小赵语气淡定：“那是个普通人类而已。等你写完怎么也都后半夜了，让司机那个时间疲劳驾驶你也不怕出事，做个人吧！” 　　“咔擦”一声，黑色碳素笔直接被朱南给掐断了。 　　小赵面不改色的从背包里又摸出一根，毫不客气的塞到了朱南的手上，淡定道：“没关系，对于你们这些珍惜生物，协管办特意申请了专项资金，办公用品大量损耗也是正常的……” 　　乔天怿：“……” 　　因为距离的缘故，再后面的消息，乔天怿也就听不到了。 　　· 　　翌日一早，乔天怿再次来到了老城区街道办里自己和沈哥的那间办公室中。 　　之前的案件已经告一段落，朱南的事情，也因为协管办小赵的插手得以解决，乔天怿的工作和生活，似乎突然之间，就变得一切平静下来。 　　因为工作内容的缘故，乔天泽自然也免不了的和沈哥入户走访，接触到越来越多形形色色的人，也因此听到了更多或是有趣或是离奇的市井八卦。 　　时间一晃而过，等到乔天怿几乎都要把之前那起案件彻底抛之脑后的时候，却意外的从胖警察那里得到了一些当时不方便透露的消息。 　　“那个男人就是个心理变态，他似乎是很特殊的嵌合体，在作案现场留下的体*液dna并非他本人，所以警方才一直没能锁定人。”现在说起来，沈哥还有些唏嘘。 　　乔天怿想了想，“那之前说过的，案发现场的dna和之前一位车祸肇事案的死者相同？” 　　“车祸肇事案的死者捐赠了器官和遗体，这个凶手是受捐人之一。”沈哥简单道。 　　乔天怿琢磨了一会儿，“等于说，他体内不同的器官之间，并存了三套dna数据？本体，嵌合体，被捐赠器官？” 　　沈哥点点头，“差不多这个意思，真是多离奇的事情都能发生，市刑侦总队那边看见这检测报告后都被惊呆了，说是一定要给咱们送面锦旗……” 　　“算上朱南搞事那一茬，似乎还能更离奇一点。”想了想，乔天怿补充道：“……对了，我记得，据说嵌合体很容易出现精神错乱症状？那个杀人犯，不会被检测出精神病吧？” 　　沈哥摇头，“没，他是单纯的反社会人格心理变态，不是免于刑事处罚的精神病患者。” 　　乔天怿稍稍松了口气，还好…… 　　凶手终究会受到法律的严惩，那些无辜的受害者也能稍稍安息。 第17章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到了九月底。 　　今天是周五，这会儿已经临近下班时间，乔天怿正拿着自己的工作日志简单记录这一周的工作内容呢，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同样在鼓捣word文档写情况说明的沈哥先看了一眼固定电话上的号码，小声嘀咕了一句：“完了，上级部门，周五下午这个时间打电话来绝对没好事。” 　　说着，他随手拿起电话听筒，“你好？” 　　乔天怿也稍稍停下了笔，竖起耳朵，隐约听到电话那头的工作人员告诉了沈哥一个公共邮箱的地址，以及一连串的客套话：“这次时间比较紧，任务比较重，希望大家能……” 　　两分钟后，沈哥放下电话，两眼无神、间或一轮的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呆滞了片刻后，才揉着额头转过头来，将公共邮箱的名字和密码告诉了乔天怿，“天怿你上这个邮箱看看，有个慰问孤寡老人的文件，下载之后打印出来看看。” 　　“好的。”乔天怿飞快的又在自己的工作日志上记了一笔，旋即带着签字笔一起合上工作日志，按照沈哥所说，把相关的文件压缩包整个下载了下来。 　　“这是整个山海市的慰问名单。”乔天怿打开写着花名册的那个excel文件大致浏览了一下，直接开筛选，将其他辖区的名单全部屏蔽掉了，“咱们这里的人数好像不少。” 　　“老城区住的老人家的确不少。”沈哥站起身来，凑到乔天怿这边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前看了一眼，“哦，还是去年那些家。” 　　乔天怿看着花名册中数个年龄在三位数左右且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一时间还有些惊讶，“都这么大年纪了，这些老人家都是自己在家里住的吗？” 　　沈哥顺着乔天怿鼠标所指的方向看了看，“是啊，去年国庆节慰问的时候，也有他们几个，我印象里，这几个老人家别看年龄大，身子骨倒是都挺硬朗的。” 　　顿了顿，沈哥也忍不住摇摇头，有些感叹道：“只不过，就算现在都还能生活自理，可年纪毕竟摆在那里，孤零零的一个人生活，平时也就居委会的人时不时过去探望一下，看着也是可怜，唉……” 　　说完，沈哥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微信工作群里最新通知的慰问工作时间安排，和乔天怿商量道：“这周末我们八成要加班了，等十月一的假期之后，咱们再安排调休，把时间补回来？你这段时间有别的事情安排吗？” 　　乔天怿直接点点头，笑道：“暂时没什么别的计划，假期人太多，出门也不方便，加班我没问题。” 　　沈哥朝着她比了一个拇指，“辛苦了。” 　　随后，沈哥又去埋头写他的情况说明了，乔天怿则是按照刚刚下载下来的文件内容，将老城区需要慰问走访的孤寡老人，根据具体的居住地址仔细分类整理了一下，然后打印了出来。 　　“这个是要分开走访慰问的吧？”乔天怿把打印好的文件递给沈哥看。 　　沈哥瞥了一眼，拿起来道：“对，咱们单位通常是分十个组，一个领导走访慰问一份，哎，你都按照具体的小区分好了啊？挺好的，那我直接拿去和大领导说一声，让他把任务划分一下。” 　　沈哥也是个利落人，正好刚刚他们才听到老城区街道办事处的大领导从上级部门开完会回来、便直接就被楼下等了好几个小时的上访群众围堵在他自己办公室里的声音…… 　　沈哥拿着那一摞打出来的名单文件站起身来，“我去看看咱们大领导还能说话不，天怿你把文件里提到的慰问标准和具体的慰问品都发给王主任，让他去联系采购。” 　　——所谓办公室主任，其实就是，什么上级文件接收报送与后勤杂物全都管。 　　“好。”乔天怿点了点头，等沈哥从办公室出去后，直接拿起电话拨了办公室的内线，“王主任，我是乔天怿——” 　　· 　　等到第二天，乔天怿一大早便开车到了老城区街道办的院子里。 　　今天正好是紧挨着十月一假期的周六，单位院子里，除了被安排值班的工作人员，便只剩下零星几个需要加班的人了。院子里的车位难得都空了出来，乔天怿也就把自己的车直接开了进去。 　　看见她的时候，沈哥还正在把那些用来慰问孤寡老人的米面油等生活必需品搬到自己那辆小奥拓的后备箱里，实在放不下的，还往车后座上堆了一些。 　　“这些能放得下吗？”乔天怿直接走过去帮忙。 　　“差不多，哎你别动，我来就行，米面这东西一袋袋的也挺重的，别弄得你衣服上都——”沈哥正搬着两袋二十公斤的大米往车上塞呢，就看到乔天怿半点不费力的一手拎了一袋，那些米面的口袋甚至根本挨不上她的裤腿和手腕。 　　沈哥还有些呆愣的看着乔天怿轻描淡写间就把好些东西直接扔到他的后备箱里了，半晌才收回自己差点掉下去的下巴，看着乔天怿那纤细的手腕，难掩震惊道：“天怿你力气这么大的吗……” 　　“嗯，搬东西这种活儿我也可以帮忙的。”乔天怿仿佛手里拎着的不是两袋真空包装的大米，而是两袋同体积的棉花。 　　有了乔天怿的帮忙，沈哥在旁边都快要搭不上手了。 　　好在，虽然老城区整体需要慰问的孤寡老人数量不少，但是，大部分名单和相应的慰问金、慰问品都是转交给了对应的居委会的工作人员，老城区街道办这边的工作人员需要走访的都是孤寡老人中年纪比较大的那几户，其实数量不算太多。 　　“别开你的车了，咱们要慰问的这几家，位置和城中村那里挨着，路也不太好走。”把慰问品全都装到了车上，沈哥看了一眼乔天怿开的那辆车，忍不住和乔天怿说道：“别一个不小心把你的车剐蹭到。”就算有保险，想想那重新刷漆的费用，沈哥都觉得一阵肉疼。 　　乔天怿也没和沈哥客气，点点头，直接坐在了沈哥那辆小奥拓的副驾驶上。 　　老城区这边，乔天怿虽然在街道办工作了一个月了，真正走访过去的地方，其实不算很多，不过，对于城中村这片，因为之前的贝富贵、以及那个凶杀案的缘故，已经来过好几次了，她是真的有些熟悉了。 　　沈哥依旧是轻车熟路，带着乔天怿绕过城中村的背面，直接就到了一处极为老式的三层居民楼下面。 　　“这里原来还是最早的老政府家属院来着。”沈哥下车后，本能的又要去搬那些米面油。 　　乔天怿直接伸手帮他拎了一多半，却仿佛根本察觉不到重量一样，轻松的笑道：“看这房子的年头，倒是能感觉出来了。” 　　沈哥点点头，“差不多，上世界七八十年代的老公房了。” 　　就和所有老房子共同的特征一样，楼道里不说干净与否，首先就透着一股光线不足的阴暗和拥挤逼仄，那些陈旧的台阶似乎都来的有些陡峭，而且上下两端往往显得不太均匀。 　　“这么高的台阶，上年纪的人上下楼都很困难吧……”乔天怿不由得微微蹙眉，她虽然并不认识今天需要慰问的老人家，却还记得，花名册上显示，住在三楼的那位姓齐的老人家，已经102岁了。 　　“好像，也不一定……”说到这个问题，沈哥却显得略有些吞吞吐吐起来。 　　乔天怿有些好奇的侧过头来看着他。 　　沈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道：“你看见齐老爷子本人就明白了。” 　　乔天怿眨了眨眼睛。 　　闲聊间，他们已经到了三楼。老式防盗门上挂着的那个门铃，已经是肉眼可见的坏掉状态了，沈哥果断上前用手指“当当当”的敲了几下门。 　　门里的齐老爷子并没有一般老人家年岁上去了之后不可避免的听力下降和反应迟缓，沈哥敲门的动作才停下，那扇因为位置下沉而和地板有着明显摩擦的木门便已经被人从里面直接掰开了——是的，从那近乎刺耳的摩擦声音来判断，还是强行掰开的那种。 　　乔天怿不由得低头，看着明显比别处凹陷下去的深棕色地板砖陷入沉思——齐老爷子这手上的力气似乎挺大啊…… 　　沈哥完全是因为面对老人家，便下意识的提高了音调，使劲大声道：“齐老爷子，我们是山海市街道办事处的，这不要过节了，就趁着放假过来看看您！” 　　百岁老人齐老爷子动作麻利的把外面有些锈住的防盗门也一把怼开了，乐呵呵的招呼着沈哥和乔天怿进来，“来，进来坐会儿，我给你们烧点水。” 　　乔天怿走进来，先看了看，确定老人家这里没有拖鞋、鞋套一类的东西，这才踩着地板走了进去，然后将手里拎着的东西，和沈哥一起，都放到了老人家的小厨房里。 　　出乎乔天怿意料的，这个房子里面被收拾得十分干净，尤其厨房这里，除了裸*露在外的水管上不可避免的凝了些铁锈和水垢之外，竟然看不出丝毫油污、黑烟一类的痕迹。 　　至于齐老爷子本人，单看身高，怕是得有将近两米，手背上虽然有着明显的老年斑，却依旧能看出手臂肌肉发达孔武有力，眼睛也是炯炯有神的模样，丝毫不见寻常老人的玻璃体浑浊和老迈。刚刚齐老爷子乐呵呵的说给他们烧壶水喝的时候，露出来的牙齿看起来更是完整又锋利，结合着他的102岁高龄，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这牙齿肯定不是原装的…… 　　齐老爷子烧水的功夫很快，乔天怿和沈哥一开始还站在厨房里，本意是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结果，齐老爷子将自己的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两个街道办的年轻人愣是没能找到插手的地方，最终只能是乖乖的坐在沙发上等着了。 　　齐老爷子不但烧了水，还给他们泡了茶。 　　沸水中的茶叶飘飘摇摇，乔天怿只是闻到味，便略有些惊奇的睁大了眼睛。 　　沈哥敏锐的注意到了她的反应，小声问道：“怎么了？” 　　乔天怿也把声音压得特别低：“这茶叶似乎有点贵……” 　　沈哥迟疑了一下，“有多贵？” 　　乔天怿没说价钱，而是选了一个参照物：“我爸拿来收藏，平时都不太舍得泡的那种……” 　　想到乔天怿为了上下班方便买的那套房，还有她那辆稍微剐蹭一下就让人感觉在割肉的代步车，沈哥对于自己面前这杯茶，顿时肃然起敬。 　　顿了顿，沈哥又纳闷道：“不对啊……齐老爷子是靠政府补助生活的，虽然没申请五保户，可是，他应该没有什么经济来源吧？” 　　在这件事上，乔天怿调整心情的速度倒是比沈哥更快一点，“其实也没差，毕竟，我们今天慰问的是孤寡老人而不是贫困户……” 　　说起贫困户这个词，便不得不想起贝富贵那个贫困钉子户，乔天怿和沈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难搞”这两个字。 　　尤其是乔天怿，由于朱南的缘故，她之前才接触过协管办的小赵，自然隐约能够猜测到，贝富贵的难搞程度，恐怕比沈哥预想的还要艰难。 　　暂时收拾好心情，乔天怿和沈哥又陪着齐老爷子闲聊了几句，询问了一下老人家生活上的困难，不过，这位老人家显然十分的乐观和豁达，问就是没有，再问就是我活得好好的。 　　略坐了一会儿，乔天怿和沈哥起身准备告辞了，结果，就在这时，却听到楼下突然传来了一阵“砰砰砰”的砸门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彼此之间推搡和叫嚷的声音，其声势浩大、震耳欲聋，一下子彻底打破了狭窄楼道里原本的安静而沉寂。 　　齐老爷子手里还端着杯茶，听到动静，一幅爱答不理的表情，皱了皱铜铃般的大眼，和乔天怿、沈哥他们嘀咕道：“哦，楼下是搞传销的，他们之前招来个人，因为吃太多还不干活，又被赶出去了，结果那个吃太多的不愿意走，时不时就找上门想要重新加入呢！” 　　乔天怿和沈哥一起被惊到了。 　　活生生的传销窝点！？ 第18章 　　这会儿，乔天怿和沈哥已经走到齐老爷子家的门旁边了。 　　沈哥伸手去开门，结果，那下沉的木门和凹陷的地板之间摩擦力过大，沈哥一个大男人愣是没能把门推开。 　　齐老爷子慢了一步从沙发那里走过来，笑呵呵的说道：“唉，老头子这的门有些旧了，你们不知道这个巧劲儿，我帮你们开——” 　　齐老爷子那个“开”字的话音还没落下，乔天怿已经顺手从沈哥手里接过门板，看似不怎么用力的向上一提，然后才是轻飘飘的一推，连个摩擦声都没有，这扇门便被她打开了。 　　双臂肌肉虬结的齐老爷子：“……”看着乔天怿那纤细白皙的胳膊，再看看自己直接被她用手指拎起来的门板，热爱生命的齐老爷子默默的佝偻了一下身体，试图往沈哥背后缩了缩，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毕竟是从地质纪年的寒武纪一直活到现代社会的孤独孑遗种，齐老爷子深谙弱小、可怜、又无助但是命硬的精髓：安安静静的苟就对了！ 　　乔天怿还看了一眼门板的合页那里——这招还是上次贝富贵的窝棚那里学到的——果然，木板门的合页那里，上面有点松了，以至于这扇门其实是向下稍微歪了一点点的，所以才会和地板摩擦这么严重。 　　正好，靠近门厅和厨房之间的室内小窗台上，就放着一把螺丝刀，乔天怿朝着沈哥稍稍示意了一下，“沈哥，把那个螺丝刀递给我一下。” 　　最近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力量方面其实就是个弱鸡的沈哥非常自觉，忙不迭的就去拿过来交到乔天怿手上了。 　　乔天怿直接单手拎着门板，强行把那个有点松掉的合页给敲回去了，随后，她又稍稍晃了晃门，果然，上面的合页收紧之后，门板和地板之间会有一个微小的空隙，不摩擦了，门板转动自然就变得流畅了。 　　因为打开了木门，老式的防盗门又是大片镂空的，所以，外面楼道里从下面传来的声音也就显得越发清晰起来。 　　还不了解具体的情况，所以，乔天怿和沈哥都没有急着下去，他们在齐老爷子家门口稍微站定了一会儿，倒也将楼下两拨人的吵闹声听了个大概。 　　根据齐老爷子的指控，感觉应该是传销窝点负责人的一个中年男人正满是不耐的嚷嚷道：“不是说了吗！你考核不合格，我们大家开过会的，一致认为，你并不适合参与我们这项工程，毕竟大家都是要赚钱的嘛，总要为大家伙儿共同的利益考虑对不对？” 　　紧接着，一个声音很是年轻淳朴，听起来甚至还有几分少年音的的男声有些唯唯诺诺的说道：“你之前和我说，要拉来更多一起赚钱的同伴，就让我考核通过的。” 　　搞传销的中年男人理直气壮：“是啊，你找来人了吗？” 　　“找来了！”年轻声音忙不迭的回答道：“我找来了一些在工地上干活的朋友！” 　　乔天怿和沈哥越听越是不由得皱眉。 　　“这个傻孩子唷……”沈哥皱着眉忍不住摇摇头。 　　乔天怿听到这里，也大概明白过来，那个年轻的声音，之前被卷入到这个传销窝点，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却被这帮搞传销的人又赶了出去，八成是因为他拉不来更多的下线、或者是所谓的“入会费”就拿不出来。至于他刚刚说的，工地上干活的朋友，八成就是那些从农村出来的务工人员，他们大多没有学历也没有其它的一技之长，在这个城市中，只能找到在建筑工地上卖苦力这样最基本的体力工作。 　　“被他坑来的也是可怜人。”乔天怿摇了摇头，和沈哥也小声说道。 　　居然在慰问孤寡老人的时候遇到传销窝点，对于这件事，乔天怿的第一反应就是报警。 　　然而，当她拿出手机后，沈哥却苦笑着朝着她摆了摆手，同样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没用的，现在的传销团伙很难搞。天怿你没接触过，所以不了解。你以前看过那些关于搞传销的新闻吧？一群人挤在一个小房子里，整天洗脑，互相洗脑，而且互相监视，求助无门，想跑都跑不掉！” 　　乔天怿微微一怔，拿着手机的手指也停顿了一下，然后轻声问道：“难道不是吗？” 　　“不是了，那些搞传销的，早就改法子了。” 　　沈哥说这话的时候，还一直在深深的皱着眉，他那张看上起比实际年龄小太多的娃娃脸上，眉宇间愣是都被他拧出了深深的沟壑。 　　“现在的传销是把你骗进去之后，你想走就能走，那些传销分子根本就不拦着也不藏着，但是，能被骗进去的，其实大部分都是会接受他们洗脑那一套的人。以前那种传销，因为涉及到了限制人身自由，警察只要能发现，一抓一个准！可是现在呢？他们这种软性的传销，你报警了，一群警察到了窝点，然后这群人众口一词，都是亲戚朋友，警察也拿他们无可奈何。” 　　乔天怿闻言微微一愣，她以前自然看过新闻，也对传销这类事情深恶痛绝，但是，就像是沈哥所说的那样，她对传销的概念，还停留在暴力禁锢人身自由的层面上。 　　像是沈哥所说的，现在的新型传销也“与时俱进”，早就不搞强迫那一套了，人家现在主张来去自由，在这方面，她的确严重缺乏认知。 　　顿了顿，伴随着楼下依旧争执推搡和叫嚷的吵闹背景音，乔天怿琢磨了一会儿，和沈哥分析道：“而且，就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说的也是对的，如果来去自由不受约束的话，他们的确就是‘亲戚’、‘朋友’聚会。既然他们说的是事实，那么，警察就拿他们没办法……” 　　沈哥无声的叹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乔天怿想了想，又提出了一条思路道：“如果整治群租房呢？亲戚朋友聚会通常也就三五天的事情，这种传销团伙，通常都是会长期聚集在一起的吧？”就算不能让派出所民警用抓捕传销人员的方式把这种传销窝点直接打掉，如果能阻止这些传销人员聚集，本质上还是能够达到相同的效果。 　　沈哥继续摇头，“没用的，整治群租房这种事情，政府部门出于安全考虑，的确进行过专项行动，但是收效不大。” 　　乔天怿“唔”了一下，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正在这时候，楼下那个传销团伙的中年男人以及年轻人的吵吵嚷嚷中，突然又插入了另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囡囡啊，我和你爸都在你六叔这里，老六这边有笔好生意，现在投资三万，过几年，能赚好多万呢！我和你爸现在手里也没钱，就三万五千块，你借给妈妈点——” 　　某些国产老年机别的功能不行，来电铃声和按了免提之后的通话声音那当真是扩音器级别的。 　　乔天怿和沈哥明明还在楼上的齐老爷子家门口，结果，愣是把那位中年妇女和她女儿打电话的动静都听得清清楚楚。 　　显然，那位中年妇女和他的丈夫一起，可能还真和这个传销窝点的人是村子里沾亲带故的亲戚，结果可好，电话里，她女儿的声音比这帮搞传销吵架的人还高，乔天怿和沈哥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一个年轻姑娘不耐烦的怒道：“那是传销！骗钱的！我早就告诉你们了，早点回家！我、一、分、钱都不会借给你！还有，我报警了！” 　　“啪”的一声，电话那头的年轻姑娘直接气得挂电话了。 　　中年妇女手里拿着忙音依旧很大的老年机，声音讪讪的和那个中年男人说道：“老六啊，你也看到了，你侄女儿她不想借钱给我们，我们再和她好好商量，好好商量……” 　　乔天怿和沈哥不由得面面相觑。 　　“还行，这两口子看来还有救……”乔天怿眨眨眼睛，小声嘀咕道。 　　沈哥也因为这个意想不到的电话，忍不住乐了一下。 　　就在这时，趁着这个中年妇女电话打岔的时候，乔天怿又敏锐的听见了刚刚那个年轻人和他拉来的工地上的小伙伴窃窃私语的极其细微的声音。 　　一个声音听起来很是敞亮的男声压着嗓子道：“二狗，你不是说，这里能免费住，还能吃饱饭吗？” 　　刚刚那个声音朴实无华、名字更朴实无华的二狗也特别小声，“是啊，但是他们要交入会费，我之前糊弄过去了，等下你们就说是我拉你们入股的，我们重新混进去！” 　　第三个声音有些细明显和他们俩一伙儿的女声小声总结：“都记得呢，吃饱饭！白住房！不交钱！” 　　二狗深深一点头，“妥了！” 　　乔天怿：“=口=！！！” 　　乔天怿：“……”对不起，是她失敬了。 　　听到这里，本来还在苦思冥想怎么把这些受骗的务工人员解救出来的乔天怿，突然就安下心来。 　　沈哥显然并没有听出去下面那几个人的窃窃私语，看到乔天怿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起来，一时间还有些纳闷，“天怿？” 　　乔天怿眨了眨眼睛，“沈哥，我突然在想，是不是不打搅他们比较好……恶人自有恶人磨，好像这么说也不对，就是，让那些搞传销的，发挥一下扶危救困的救助站精神……？” 　　沈哥：“……？？？” 第19章 　　沈哥一脸懵逼的看着乔天怿。 　　乔天怿朝他招了招手, 小声说道：“之前被赶出去的那个，好像是没给传销的交钱, 特意过来混吃混喝的。” 　　沈哥一愣，“还能这样！？” 　　刚刚还躲在后面的齐老爷子听他们俩说的热闹, 也忍不住参与了进来——没办法，命硬, 活得时间长，就算一直安安静静的苟，那阅历的丰富程度也不是一般人所能及得上的。 　　身材高大的齐老爷子特意弯着腰低下头, 保持和乔天怿、沈哥他们相同的水平高度，然后才小声给他们俩科普道：“这个我也知道, 你们听说过‘宝地’吗？” 　　乔天怿眨眨眼睛, “听说过吧？最出名的词语，风水宝地。” 　　沈哥也跟着附和，“虽然是风水玄学上的说法。” 　　齐老爷子眼神慈祥如同看两个傻狍子一样看着这两个年轻人, 乐呵呵的给他们介绍道：“以前啊——啊，也不对, 包括现在，一直都有很多流浪汉, 没钱、没地方住，也不想找工作，就故意进传销团伙免费住免费吃。所以，在那些流浪汉之中，传销窝点就被称为宝地, 懂了不？” 　　乔天怿和沈哥同时叹为观止的点头，两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相同的四个字：原来如此！ 　　“居然还能这样……”沈哥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又重复着感慨了一句。 　　齐老爷子笑呵呵的说道：“人类落在最低谷的时候，这是最基本的生存的本能啊！” 　　乔天怿则是想起了刚刚似乎只有自己听到的那几声窃窃私语：“咦，刚刚那几个年轻人，就是这种情况啊！不过他们看样子不是流浪汉，还知道去工地上搬砖呢！” 　　沈哥也是扶贫经验丰富，听到这句，第一反应就是：“要是年轻人身体健康脑子活会用智能手机的话，其实现在送外卖送快递什么的，比去工地上搬砖合适。干个几年攒点钱，不管是回老家再找个小营生还是继续留在大城市干下去，都算是一条出路。” 　　乔天怿和沈哥他们在楼上齐老爷子家门口耽误这会儿，楼下那个传销窝点的负责人和那几位新来的蹭吃蹭喝三人组也终于算是暂时掰扯清楚了。 　　毕竟，传销这种东西，就是靠上线发展下线、不停的拉人头进来骗钱的，虽然那位看似极为“淳朴老实”的二狗自己没钱，所以一直拖着“加盟费”没有交，但是看在他拉来了两个新成员，并且，这两个新成员也都年纪轻轻的、又不是随时会身体不支的老弱病残，那位传销团伙的头子在蹭吃蹭喝三人组不停的赌咒发誓和保证中，终于勉为其难的答应吸纳他们三个重新入伙了。 　　期间，乔天怿还清楚的听到，那个声音有些细的女声和另外两个年轻男人问道：“大鸣，二狗，你说我们都住进来了，还需不需要去工地上搬砖啊？” 　　二狗毫不犹豫，压着嗓子小声道：“小花你傻啊！当然需要继续搬砖啊，万一过了三两个月的，他又赶咱们三个走怎么办？现在，咱们的目标就是能蹭多久蹭多久，起码伙食费和房租都省下来了，到时候咱们去城中村不管租一个小单间凑合一下，还是以后早前买个偏僻的小房子，都算能有个落脚安置的地方。我听那些人类说过，有个能住的地方，心里就踏实了。” 　　名为大鸣声音也透着股爽利的男声笃定道：“小花，咱们都听二狗的，他在人类社会有经验。” 　　名为小花的小姑娘连连点头：“嗯，听二狗的！” 　　乔天怿：“……？？？” 　　她以前没经历过这些，所以，刚刚听得还挺仔细的，结果，听着听着，就又听到了几个有点出乎意料的关键词：“人类说过”和“人类社会”这种描述，普通人似乎不会用这种词语来描述周围的同类吧？当然了，犯了中二病觉得自己即将拯救世界的小朋友例外。 　　在楼道里闹了这么一通之后，那个传销团伙的人终于全都回屋子里面去了。 　　随着“嘭”一下有些迟钝的老式防盗门被拉上的声音，传销窝点里混乱而嘈杂的声音瞬间低了好几个度，虽然依旧能够察觉到吵闹和喧嚣就是了。 　　乔天怿和沈哥面面相觑。 　　半晌，乔天怿问道：“现在怎么办？” 　　她刚刚虽然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吐槽，说是可以让那三个蹭吃蹭喝小分队的年轻人蜗在传销窝点把他们吃垮了，但是，传销这种事情，真遇上了，肯定也不可能就这么放任不管。 　　沈哥摸出手机，直接翻出了那位胖胖的老城区派出所刘副所长的手机号码，“先和派出所那边打个招呼，让他们那边备个案登记一下。” 　　齐老爷子老神在在，不慌不忙的安慰他们俩道：“没事，看他们下面那些人，怕是里面还真有不少村子里沾亲带故的亲戚，这种一时半会儿出不了什么乱子，回头真有什么变故，到时候我告诉你们，直接给小刘打电话。” 　　沈哥点点头，“那行，麻烦您了，老爷子。” 　　齐老爷子笑着摆了摆手，铜铃大的眼睛这会儿看去只让人觉得慈爱和蔼，“你们还得去走访好几家吧？在这里耽误了不少时间，快去快去，要不走不完了。” 　　等乔天怿和沈哥下楼的时候，看着刚刚那户挤着不知道多少个传销团伙人员的房子，沈哥还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实话，这种现在是真的难办。咱们基层政府，还有派出所那边，最怕的就是这种，明明被骗还自己心甘情愿。说不通叫不醒，就怕哪天真出事。” 　　“群租房这种也打不掉吗？”乔天怿认真的问道。 　　“基本打不掉。”沈哥摇了摇头，因为之前也带着乔天怿去城中村一类的地方走访过，知道她对那里的居住环境有些基本的了解，沈哥解释起来也就比较随意了些。 　　“其实吧，在城中村一类的老房子里，这种群租房的情况太普遍了，就算不是传销的，有些进城务工人员的生活和居住环境，很多也都是这种很糟糕的水平。” 　　乔天怿顿时想起贝富贵那个随时应该被危房改造办公室重点照顾一下的窝棚房了，她大概能理解沈哥的感慨了。像是这种政府出钱免费给加固房子的项目，都有人不肯接受，更遑论打击群租房的专项行动，在实际执行上可能出现的问题了。 　　沈哥：“打击群租房的出发点的确是好的，这种群租房往往都是在比较破旧的老房子、城中村一类的地方，人员密集，用电量高，消防设施老化甚至根本就没有，稍微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出现火灾或者其它的乱子，但是没办法，那些务工人员的收入水平摆在那里，山海市正规市场的房价和房租也摆在这里。” 　　顿了顿，沈哥也“哎”了一声，多少有些无奈道：“别说是这些没什么知识学历的务工人员了，就算是正经毕业的大学生，刚毕业赚的那点钱，不一样得找人合租？这就是个两难的选择，想要赚点钱回家过年，对于那些务工人员来说，除了平日里省吃俭用，还能有什么办法？” 　　乔天怿也沉默了下来。 　　真要说起来，乔天怿其实也不是那种对于社会全然无知的温室里的小姑娘，但是，她的成长环境自小优越，有些东西，在真正的见到之前，都是缺乏一定的了解和认知的。新闻和报纸上的贫穷数据，只是让她从纸面上对贫困人口的收入有了一个模糊的了解，然而，那些单薄的数据，远不如真正的基层工作者在日常走访工作中，亲眼所见来得清晰而明确。 　　沈哥轻轻的拍了拍乔天怿的肩膀，微笑了一下安抚她，“以后见多了就好了，不得不说，基层工作中，很多时候看到的事情，其实就是两难，谁也没办法，谁也解决不了，我们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它朝着好的方向变化。有些事情，的确需要时间。” 　　乔天怿点了点头。 　　说话间，乔天怿和沈哥已经从这栋破旧狭窄的老式三层小楼的楼梯口出来了，结果就看到，二楼刚刚那个蜗居着不知道多少个或是单纯被骗或是想要骗人或是蹭吃蹭喝另有图谋的成员的传销窝点的窗户被人推开了，旋即，一个穿着被水洗得有些发白掉色的t恤和牛仔短裤的年轻姑娘竟然直接从窗户里翻了出来。 　　“小心！”沈哥脸色猛地一变。 　　刚刚还觉得，这个传销窝点暂时还算平稳，先备个案，回头再研究怎么想办法端掉这里的沈哥已经脸色煞白了，哪成想，前后才几分钟的事情，竟然就能出这种事情！？ 　　乔天怿的耳目较之常人更为聪颖，自然也听到，二楼那个传销窝点里，之前那个传销头子也同时发出了一声近乎破音的惊恐尖叫，那声音里饱含焦虑、恐惧和疯狂，甚至有种近乎崩溃的歇斯底里，远非普通人看到有人跳楼时一瞬间的大脑空白或是本能的惊恐叫喊。 　　期间，乔天怿还听到传销窝点里也有人跟着惊慌失措，之前那个乔天怿还记得声音的中年妇女，正有些忙乱的叫道：“哎呦，她六叔！老六！老六你怎么了！？” 　　大鸣也有些懵了，“小花才从二楼跳下去啊，不至于吧……” 　　二狗那张朴实无华的脸上满是深邃的忧愁：“别把咱们赶出去就行，下次得和小花叮嘱好了，没事好好走路，别图省事跳窗户！” 　　乔天怿：“……”敢情这是为了抄近路不走楼梯引发的误会惨案？ 　　不管传销团伙里发出了怎么样的变故，引发这一切的那个年轻姑娘，在翻出窗户、一秒平稳落地过后，正好稳稳当当的站在了乔天怿和沈哥的面前。 　　这姑娘长得相貌普普通通、但是，水洗旧的白t恤和牛仔短裤下面，却是全身紧实线条流畅，纤细又矫健，胸大腰细腿还长，身材好得不行，别说是寻常健身房，怕是就算到了健美赛场上都得有无数人顶礼膜拜甚至跪舔的那种充满了力量和女性曲线的美感。 　　然而，拥有这般顶级身材的小花却还有些害羞，眨着猫一样的眼睛，舔了下嘴唇，然后才细声细气的和乔天怿说道：“刚刚……刚刚二狗说，他闻到——不是，他听到你们在楼上的动静，请问你们也是这里的住户吗？如果是的话，那咱们以后就是邻居啦，所以，所以我下来和你们打个招呼，都是邻里邻居的，互相认识一下……” 　　乔天怿：“……” 　　这不就是翻版的朱南再现吗？ 第20章 　　因为之前和小赵的接触, 以及对朱南的了解，再次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 乔天怿的心里反而是一种意外的平静。 　　她主动上前一步，想要当面和她说话, 结果，那个姑娘反而仿佛受惊一样, 突然朝后瑟缩着退了一步。 　　沈哥：“……？？？”他寻思着，乔天怿长得也不凶啊，刚刚这姑娘说话的时候, 虽然有点羞赧腼腆的样子，但也不至于见到乔天怿这样一个小姑娘就被吓退吧？ 　　乔天怿倒是已经忍不住在思考, 这姑娘的本体是什么了, 可能八成是感官敏锐、所以也容易受到惊吓的小动物…… 　　略微顿了顿，等那姑娘重新腼腆的站稳之后，乔天怿才微笑着摇头道：“不是哟, 我们只是过来拜访一位老人家的，并不住在这里。” 　　年轻姑娘的表情里瞬间带上了失落, 那一瞬间，乔天怿仿佛还看到了她的耳朵蔫蔫的垂了下来, “啊，是这样，对不起，打扰了。” 　　说完，在沈哥目瞪口呆的表情中, 这身材超棒的姑娘愣是平地起跳，伸手在二楼的排水管那里抓了一下，直接就三下五除二的蹿回到二楼的阳台上了。 　　“我勒个去啊……”沈哥彻底被惊呆了：“这姑娘的身手，都要赶得上市警察局那群专业的特警了吧！” 　　乔天怿也有些惊讶，不过，通过这个举动，看到她这非同寻常的跳跃能力，倒是对这姑娘的本体有了一个稍微明显的猜测…… 　　想了想，乔天怿直接抬起头冲着窗户喊道：“不留个联系方式吗？” 　　“刷”的一下，刚刚那扇窗户里顿时从上到下挤出来三个脑袋，正好是二狗、大鸣和小花这个顺序。 　　小花睁着大大的猫眼，“我……我没有手机——”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大鸣伸手一把捂住了嘴，“嘘，不能暴露我们没钱的消息。” 　　二狗那张平平无奇、朴实无华的脸上，眼睛却突然亮了起来，像是星星一样看着乔天怿，那种单纯的信任和无辜，登时有种让人心都变得柔软的感觉。 　　乔天怿见他们三个确实可能有些局促和不方便，干脆直接报了一遍自己的私人手机号码。当然了，拿着手机给他们报号码的时候，乔天怿还眼疾手快的拍了一张三人组的正面大头照自己保存下来了。 　　睁着一双亮晶晶眼睛的二狗拼命点头，下巴还一直砸在大鸣的头顶上，大鸣“哎呦”了一声，又瞬间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然后冲着乔天怿这边小声喊道：“记住啦！” 　　随后，传销窝点里又传来了一阵乱七八糟的喊叫声，刚刚还挤在窗户这里的蹭吃蹭喝三人组顿时做鸟兽散，一溜烟的全都跑没了。 　　沈哥和乔天怿这才回到了那辆白色小奥拓上，沈哥有些感慨道：“我知道你也是好意，但是，留你自己的私人号码，也可能会给你自己造成一些不方便。” 　　乔天怿笑了笑，“没事，这三个真不是会被传销洗脑的那种。” 　　恰恰相反，传销团伙才有被他们三个给吃垮了的危险。不过，若是真出现了这样的事情，这三个一伙的小家伙，也算是立下了大功一件了。 　　沈哥开着车往下一户需要拜访慰问的孤寡老人家里走，路上的时候，还有些纳闷的感慨：“你说，就刚刚那个叫小花的姑娘，就她那身材，真不是普通人能练出来的吧？” 　　乔天怿略微迟疑了一下，“额，大概就和黑人一样，天生的种族优势？你看那些普通的黑人，有些身体条件也那么优越。” 　　“这倒也是。”沈哥摸摸下巴，“这要是去健身房一类的地方，做个教练招牌，哦不对，这个不行，人家健身教练都是专业的，小姑娘没学过不懂也不行，或者哪怕是去给淘宝卖家拍点衣服广告呢，小姑娘一看就是衣架子，干点什么不比在传销里混好。” 　　乔天怿提醒沈哥，“他们三个之前还在工地上搬砖……” 　　沈哥觉得自己有点头疼，“……哎，这都什么事啊！” 　　过了一会儿，沈哥忍不住又道：“回头还是得想个办法，尽量把这种新型传销窝点也打掉。都是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小伙子，而且还是知道自己在工地上找活干的人，未来还长着呢！要是在这种搞传销的团伙里窝着待久了，那就真是好人也废掉了。” 　　“我觉得他们三个应该会有人给我打电话。”乔天怿晃了晃自己的手机，“回头我和他们聊聊看，问问情况。” 　　“也成，就是要辛苦你一下了。”沈哥点点头，口中还喃喃道：“这三个小孩，我估摸着有没有十八岁成年了都是个问题，也不知道家里什么情况，唉。” 　　“说起这个来，他们三个的口音，好像都是山海市当地的腔调吧！顶多是市区下面哪个乡镇村子里的。”乔天怿对声音还算敏感，尤其是本地人的口音这种东西，当真是本地人感触最深。 　　“这倒是，按理说不至于啊，咱们山海市整体的经济水平还是比较高的，就算村子里也一样，除了特殊情况，本地人生活一般没那么困难，毕竟家在这里。”说到这里，沈哥突然一顿，“欸？天怿，你说，那三个小孩儿该不会是离家出走的吧？” 　　乔天怿仔细回忆了一下刚刚那个主动找上传销团伙蹭吃蹭喝三人组的精神面貌，好像的确不像是从小饥一顿饱一顿营养不足的样子…… 　　“那他们三个也挺有韧性的。”乔天怿完全是客观的评价道：“大多数离家出走的小孩，不都是遇到困难之后，很快就放弃然后老老实实回家了吗？能在工地上坚持，同时还选择在传销窝点坚持的，真不是一般人。” 　　听到这里，沈哥原本多少有些沉重的心里，反而突然松快了一些，“说的也是，这几个小孩儿以后了不得啊。” 　　暂时按下传销窝点的事情，乔天怿和沈哥一起，陆续将今天计划拜访慰问的几位百岁老人家里都绕了一圈，分别陪老人家说说话，留下慰问品之后，才算是忙完了这一天的工作。 　　等沈哥开着自己那辆小奥拓回到老城区街道办事处的大院里时，已经差不多是晚上六点多钟了。好在九十月份的白天还比较长，太阳落山，余晖漫天之际，外面看着依旧是亮的。 　　不过，乔天怿和沈哥却是谁也没急着在加班结束后回家。 　　两人对视一眼，沈哥率先开口道：“还在琢磨那个传销团伙的事情呢？” 　　乔天怿点了点头，“我之前给刘副所长发了个照片，让他帮忙核对一下警方户籍系统里，之前那三个人的身份。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回复我。” 　　正在这时，沈哥的手机微信却突然响了一下，沈哥下意识的拿出来一眼，顿时一拍脑袋，“嗨，他估计是忙晕了，直接把结果发到我这里来了。” 　　乔天怿一乐，“啊？那结果是什么？” 　　沈哥说话间已经点开了微信，看着上面胖警察的回答，眉宇却慢慢的拧了起来，“查无此人？” 　　看到这个结果，乔天怿的第一反应是，蹭吃蹭喝三人组如果都是小动物成精的话，可能根本就没有身份证这种东西，所以他们才会跑去工地上搬砖，毕竟，送快递送外卖的话，还是需要身份证、健康证以及电瓶车三轮车一类的装备的…… 　　不过，这些话暂时也不方便和沈哥说，乔天怿也就含糊了一下，开口道：“是不是因为都还没满十八岁，所以都没忙着去办身份证。” 　　沈哥的眉心这才舒展开来，“也对，现在的小孩虽然办身份证的时间越来越早了，不过，大多人都还是在高中去办，毕竟高考用得着。这种初中之后就不继续读书的，如果是和家里商量好了要出来打工的话，可能还会去办个身份证，自己跑出来的话，就不一定是什么情况了。” 　　又商量了几句传销窝点的事情，乔天怿才终于和沈哥分开各自回家。 　　开车到了自家所在的别墅区后，乔天怿却没有忙着回家，而是把车停在了路边，忍不住开始琢磨，那三个小家伙的物种究竟是什么，以及，他们到底是什么情况。 　　或许，她可以先给朱南打个电话？同样是妖怪，朱南的生活品质可比那三个穷得跑去传销窝点蹭吃蹭喝蹭住的小家伙好太多了。甚至于，就算是被认定为贫困钉子户的贝富贵，起码人家也在城中村有自己的窝棚，并且，有着完善的山海市市民身份，要不然，基层扶贫工作人员也不会天天找上门去。 　　相较之下，乔天怿真的有些怀疑，蹭吃蹭喝三人组的小家伙们，可能直接就是黑户…… 　　想到这个问题，乔天怿原本已经找到了朱南号码的手指又是一顿——她突然想起上次小赵让朱南填写那一堆各式各样的城市常住妖怪登记表了，顿时油然而生恍然之感——还是应该先向小赵咨询一下啊，这个才是真的比较对口的专业人士嘛！ 　　想到这里，乔天怿说干就干，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小赵。 　　小赵那边是虽然总是忙，不过，接电话的速度却非常快，“天怿，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乔天怿直接把今天撞上传销窝点的事情说了。 　　小赵沉吟片刻，“听你这么一说，八成是大公鸡、中华田园犬还有三花猫吧？而且他们肯定是从一个村里出来的。” 　　乔天怿愣了一下，“连品种都能直接猜这么细的吗？” 　　小赵在电话里笑了一下，“见得多了，经验也就丰富了，很多小动物成精之后，给自己起名字的时候，都喜欢和自己的种类联系起来，这个似乎也是种本能倾向吧！” 　　听到这句，乔天怿自然想到了自己唯二认识的妖怪：海南捕鸟蛛的朱南，不知道是什么物种的贝富贵。 　　朱南的确完全符合小赵所说的规则，连名带姓都和自己的品种挨上了。至于贝富贵，难道真的是某种贝类，所以在一个窝棚住下来之后就死活不愿意挪窝？！ 　　“对了，你考虑调个部门吗？”闲聊了两句之后，小赵突然开口道。 　　乔天怿愣了一下，“啊？我考的这类基层公务员，有三到五年的服务期限，期间不允许调动的。” 　　“这些都不是问题。”小赵说的相当干脆，毕竟他们部门特殊，以至于特事特办都成了常规状态了，“要不你来我们协管办吧？” 　　乔天怿微怔，没想到小赵怎么会突然把话题扯到这上面，“啊？” 　　小赵可能以为终于能从别人菜园子里拔新鲜韭菜了，顿时精神一振，已经忍不住的开始念叨起了协管办的各项待遇了。 　　“我们加班是按照24小时算加班费的，各种津贴补贴出外勤的标准都是能和一线战斗部队看齐的，不管你在不在帝都，我们都能保证帝都户口和孩子学区资格全部解决，平时报销报账绝对不拖延卡签，私人原因请假随请随批，还有——” 　　乔天怿听得简直目瞪口呆，“等等，停一下，我不去帝都，我也不缺钱，我喜欢山海市，嗯……” 　　小赵深深叹了口气：“……唉。”又没忽悠成功。 　　听他那声叹气失落的，乔天怿甚至都被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缓了一会儿，乔天怿才重新开口道：“像是这种小动物，有什么办法帮他们吗？” 　　小赵直接道：“看微信，我给你发点文件。” 　　片刻后，乔天怿的手机微信界面直接被小赵刷屏了。 　　最新一个文件，赫然便是《妖怪成精后职业生涯规划必读99篇》。 　　乔天怿：“……” 　　小赵不愧是专业的，感觉似乎意外的有用哎嘿：） 第21章 　　还没来得及看内容, 只是看刷屏的文件名，还坐在驾驶位上的乔天怿便已经心悦诚服的给小赵发了个“给跪.jpg”的表情包。 　　小赵那边见状, 顿时也活泼起来，回了个“虎摸猫猫头.jpg”的表情包, 然后直接打字道：“还需要什么的话，随时找我。” 　　乔天怿打字道：“好, 我现在也不太确定他们到底是不是黑户，回头再研究。” 　　夕阳的余晖渐渐散去，西边的天幕上, 晚霞染着绮丽的瑰紫色，带着海滨城市特有的湿润和醉人。 　　小区里的路灯不知何时已经亮起来了, 柔和的光晕洒下来, 将绿植映得影影绰绰。 　　就在这时，乔天怿面前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一个高挑而曼妙的身影正抬起手, 用漂亮修长的指节在驾驶位的车窗玻璃上轻轻敲了两下。 　　乔天怿按掉手机屏幕，侧过头来, “朱南？” 　　乔天怿本来是想放下车窗的，不过, 手指都抬到按钮那里之后，又突然改了主意，直接打开了车门，从车里走了下来。 　　“真巧啊，又见面了。”朱南笑得很是明媚。 　　反正乔天怿和小赵认识, 乔天怿也知道了她的身份，以至于，这会儿的朱南在面对乔天怿的时候，似乎比之前更加亲切随意了几分。 　　说实话，这种随意的态度，对于乔天怿来说，倒是比朱南之前那种有些怪异的过度热情让人感觉舒服多了。更何况，双方有了共同的秘密，的确更容易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哎，你怎么坐在车里，不回家？”朱南好奇的随口问道，毕竟，乔天怿的那栋别墅距离这里不远。 　　乔天怿也没瞒着掖着的意思，更何况，她也的确有些问题想要和朱南请教，便直接回答道：“我刚刚在想一些事情。” 　　“那，你想出来了没？”见乔天怿今天有心情搭腔，朱南也感兴趣起来，顺势多问了一句。 　　乔天怿笑了笑，冲着朱南眨了下眼睛，“有点眉目了，不过，有一部分，其实还需要向你请教一下。” 　　朱南愣了愣，伸出一根手指反手指向自己，“请教我？” 　　“嗯，”乔天怿欣然点头，她看了一下朱南走过来的方向，还有对方脚上那起码八厘米的钻光细高跟，略微迟疑了一下，“你是要回家吗？要不我开车送你过去，顺便路上说。” 　　“好啊！”朱南立刻就干脆的答应下来了，她们都住在同一个小区里面，开车慢慢过去，也就几分钟的事情，倒是的确适合进行一个简短的闲谈。 　　乔天怿回到了驾驶位上，朱南也自动自发的绕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反正是在小区里，就这么几步路的距离而已，干脆连安全带都懒得系了。 　　乔天怿把车速开得很慢，车子动起来也就显得格外平稳。 　　“我就是想和你请教一下，在你刚刚成精的时候，是怎么适应好在人类社会中生存下来的？”乔天怿开着车，慢慢悠悠的说道。 　　“嗯，这是两个问题。”朱南笑嘻嘻的摇了摇手指，“生存下来很容易的，毕竟是成了精的妖怪嘛，当初没成精的时候都安安稳稳的活下来了，对不对？至于更好的适应人类社会，在充满了普通人的世界中好好生活下来，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乔天怿笑了笑，打趣了一句道：“如果你不着急的话，我可以慢慢听完这个故事。” 　　朱南玩着自己涂了性感哑光暗红色美甲的手指，“你知道的，我老家是在南边的一个海岛上，那里生活其实是比较安逸的，和山海市这样的大城市不太一样。然后，我家乡那里，也是一座很出名的旅游城市嘛，我见过很多来来往往的游客，也听他们说过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故事。” 　　“然后呢？”乔天怿是真的对朱南当初刚刚成精时候的经历起了些兴趣。 　　朱南单手托腮，突然妩媚的笑了一下，“然后，我听那些人类提起过，有些国家保护动物很珍贵……然后，我就从别的捕鸟蛛的网上，拿走了一些长得花里胡哨的鸟，送给了林业局还是什么的，后来，他们给了我表彰，还给了我一些奖金。” 　　“那是我赚到的第一笔钱！”说到赚钱经了，朱南的语气也顿时变得活泼兴奋起来，还冲着乔天怿眨了一下眼睛，抛过来一个wink。 　　乔天怿：“……”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后来，我就开始做生意嘛，一开始只是小打小闹，不过多多少少还是又攒下了一点钱。再后来，我对人类社会比较了解了，反而觉得没意思，就把自己的小买卖给关掉了，开始专心致志的给人打工，反正都是做生意嘛，给那些有钱的大老板当高级打工仔，其实赚得不比以前自己做小生意少。尤其我经常能捕捉到很细微的商业信息，公司里的领导也很信任我。” 　　说到这里，朱南耸了耸肩，“而且我长得漂亮呀！我特别喜欢看到人类看向我时惊艳的目光，再一想到他们看到我本体时可能会露出的表情，我就特别开心！” 　　乔天怿：“……”这都是什么恶趣味，唏嘘。 　　顿了顿，乔天怿诚心诚意的提醒朱南道：“尽量还是别让你同事、尤其是老板骤然看到你本体的模样吧，这要是一不小心吓出病来，不管是换老板还是换同事，都挺耽误时间的。” 　　朱南轻掩朱唇，微微一笑，“我知道哒！谢谢天怿关心。” 　　虽然像是朱南这种高级打工仔，手机微信里不知道加了多少个高级猎头，跳槽换工作都是分分钟的事情，但是，正如乔天怿所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对给自己发钱的老板还是有着最起码的、对于钱的尊重的。 　　把朱南送回家之后，乔天怿掉头又把车开回了自己家。 　　本来，她询问朱南当初刚刚成精时候的情况，也是出于，小赵给她传过来的文件是理论，朱南的亲身经历绝对称得上是实践经验了，奈何，真问清楚了之后，朱南的经历，却又和大鸣、二狗、小花这种从名字到组合都很淳朴的小动物们，有些格格不入。 　　目前就是一个富婆小姐姐的朱南，当初显然不是走的一般妖怪融入人类社会的常规路线，甚至于，考虑到她海南捕鸟蛛的身份，结合着小赵推测的，大公鸡、中华田园犬和三花猫的物种，连参考借鉴的意义似乎都不是很大…… 　　回到家里，乔天怿将小赵发到自己微信里刷屏的那一堆文件全都导入了电脑里，坐在书房对着屏幕开始认真的研究。她的本意其实是酌情将她觉得比较重要的部分摘下来，然后打印出来，下次再遇到在人类社会艰难求生的小动物们，也能更快的帮到他们。 　　不过，当她真的仔细翻看那些文件之后，才赫然发现，协管办作为管理非人类生物最专业的政府职能部门，以他们接触到各种成精妖怪的数量，以及他们积累下来的经验，协管办出品的文件，基本已经是非常完备和精简的状态了。至少，乔天怿目前能够考虑到的地方，那些文件中都已经有了明确的提醒。 　　甚至于，考虑到很多刚成精的妖怪是缺乏很多人类社会常识的，小赵给她的那堆文件里，还有各省市地区的带有当地特色的生活细节编纂。 　　乔天怿一下子就想起当初小赵和朱南说话的时候，说换什么方言就换什么方言的干脆劲儿了，这工作能力，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多钟。 　　乔天怿还在认真的翻看这些文件，不得不说，虽然很多事情对于普通人来说，那都是些习以为常的东西，但是，代入刚刚成精的小动物的视角，再去看这些生活中的细节，却有种别样的乐趣。 　　乔天怿看得有些入迷，略回过神来的时候，看着自己刚刚按照文件原版打印出来的厚厚一摞a4纸，都不由得对自己此时的心态有些好奇了。 　　明明也说不出什么具体的原因，但是，就和她当初莫名其妙却又义无反顾的报考了山海市最基层的公务员岗位一样，她似乎就是对山海市、尤其是山海市的生物充满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责任心。 　　可能因为老爸当初是山海市的市长，所以小时候受到了父亲的影响，就算长大之后，当初的念头依旧在潜意识里影响她？ 　　与此同时，靠近城中村的那栋老式房子二楼的传销窝点里，名为二狗、大鸣和小花的蹭吃蹭喝三人组直接挤在一个小卧室里，二狗的手上还拿着一个睡前从传销团伙头子那里顺过来的手机，三个小家伙正有些急切和紧张的围着这个手机凑成一团。 　　他们三个围着蹲坐在靠近窗户的那块地板上，“那个小姐姐给我们留下了她的手机号码，我们真的可以给她打电话吗？” 　　大鸣的思维很直线，“听她说话我都觉得舒服。” 　　小花面对最熟悉的二狗和大鸣时，明显没有面对生人时的瑟缩和腼腆，“我也喜欢她，想让她撸我毛毛……” 　　二狗摇摇头，亮晶晶的狗狗眼都有些低落了，“可是，我们都长得不漂亮呀！” 　　他们见过的，城市里有些人家里养的哈士奇、金毛犬或者布偶猫、还有其它的毛茸茸们，各个毛色鲜亮、瞳色透亮、它们都是各自家里的小宝贝。 　　大鸣扬了扬脖子，直接安慰两个小伙伴道：“你们两个别灰心，毕竟，我就没见过谁家养大公鸡当宠物的。” 　　二狗打起精神，“没事，等我们攒够钱可以租一个小房间了，就让大鸣去租房子，我和小花可以假装是你养的宠物，这样我们就省下了两份租金。” 　　小花连连点头，“嗯嗯！” 　　很快，捧着传销团伙头子手机的二狗又陷入了新的犹豫当中，“可是，我们给小姐姐打电话的话，要和她说什么呢？” 　　大鸣一呆，完全没有思路。 　　小花也是差不多的反应，半晌，发出了一下嗲兮兮的声音：“喵？” 　　· 　　老城区街道办事处附近的小公园里，一个有着深蓝色大眼睛、穿着整齐的小西装、脖子上还打着领结的黑发小少年正鼓着一张白嫩可爱的包子脸，露出满脸不高兴的表情，他郁闷的从自己的小书包里摸出一卷彩色封皮的《小学生暑假作业》，从书封那里扯开之后，一页一页揉碎了丢进了公园一角的垃圾桶里。 　　“哼！”英俊帅气又可爱的小少年郁闷的使劲扁着嘴，又从书包里摸出手机按开看了看，爸爸工作不回家也不带他出去溜达着玩，整天就知道让他写作业，他也不回家了！ 　　隔着起码半个多小时车程的山海市市中心附近的大平层豪宅里，刚刚回家的高盛才一进家门，便从自家近乎诡异的安静中察觉到了某种不对劲的气息。 　　——平时，团团不管是抱着平板电脑打游戏、还是趴在沙发上吃东西、或者穿着小拖鞋在家里四处跑酷、亦或是自己玩各种儿童玩具或者狗狗玩具，终归是会闹出点动静来的。 　　正在解西装领带的高盛手上动作一顿，立即稍稍抬高了音调，“团团？团团？睡着了吗，爸爸回来了！” 　　十分钟后，将家里来来回回翻了三圈，确定自家的狗儿子并没有变成哈士奇原形在衣柜、阁楼、床底或者冰箱冷藏室里睡得四仰八叉之后，高盛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家的狗儿子团团又因为某种原因愤怒的离家出走了。 第22章 　　对于自家狗儿子离家出走这件事, 说真的，高盛其实已经有点习以为常了。 　　毕竟, 当初高盛第一次发现自己家的哈士奇成精了、并且人形状态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也就六七岁大的小少年这件事，就是因为自己当时回家晚了, 没有带团团出门撒欢…… 　　对于一只哈士奇幼犬来说，虽然家里足够大、当时住的别墅里也有院子让它跑酷, 但是，哈士奇依旧喜欢从自己家里出门去溜达。 　　当然了，就算当爸爸的再怎么对自家小朋友离家出走这件事习以为常, 孩子丢了，该找还是得找的…… 　　对于导致团团离家出走的五花八门的原因, 就算是凭借高盛对自家狗儿子的了解, 也不敢说自己就能猜得七七八八，只能是摸出手机，试图给团团先打个电话。 　　——说不定寒假飞一趟长白山或者西伯利亚或者瑞士滑雪场好好陪他玩的许诺, 就能把团团给哄回家呢！ 　　光线有些昏暗的小公园里面，团团坐在靠近昏黄路灯的长椅上, 单手挂着自己的小书包，双腿耷拉下来还时不时的摇晃几下, 正专心致志的拿着手机吃鸡。 　　手机电量低于20%、15%时的提醒，已经闪了两次了，只不过，团团全都无视了过去。 　　就在这时，游戏里的空投刚刚掉落下来, 团团和自己的队友正要和不知道多少个敌人正面对上，团团手机上的游戏界面突然一顿，屏幕角落里的5g信号一秒切换成了2g，与此同时，手机屏幕画面也直接跳转到了一红一绿两个电话图标的等待接听页面，来电显示上清晰的跳跃着两个大字：“爸爸。” 　　团团当时就要疯了。 　　等团团手忙脚乱的按下绿色的接听键一脸不高兴的嗷呜了一声：“爸你把我的游戏卡掉了！！！” 　　脑门上闪过三根黑线，心中暗道要遭的高盛试图让自己的声音越发和蔼可亲起来：“……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团团：“qaq！！！嗷呜！爸！” 　　就在这时，大屏手机高性能游戏耗电产生的影响也出现了——随着一声低电量警告的提示音，还忧心游戏的团团只来得及“嗷呜”一声，手机电量便已经告罄，高盛这边电话直接挂断，还在空投旁边的团团也不知道自己掉线被打爆后队友还能不能继续苟且偷生。 　　小公园里，团团皱着好看的小眉头，依旧是满脸不高兴的模样，颜色很深的蓝眼睛呆呆地看着屏幕已经彻底暗下去的手机，挠了挠头之后，把自己旁边的小书包翻了个底调，终于找到了一个还剩余一半电量的充电宝，然后揪出一根充电线把手机插上了。 　　然而刚刚这一手机没电，最大的影响是，本来已经幸运的和自家狗儿子电话联系上的高盛，愣是连询问一下团团目前离家出走去了什么方向都没来得及。 　　看着已经挂断的手机，再拨号就是机械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高盛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懊恼的握了握手机，一把扯下脖子上的领带丢在家里，松了松领口喘了口气，转身又出门了。 　　——家里孩子离家出走了，三更半夜的，出去找呗！ 　　· 　　狭窄老旧的房子里，挤成一团的二狗、大鸣和小花，你推我我推你的犹豫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在人类社会讨生活时间稍长一点的二狗，把心一横，用传销团伙头目的那个手机，把乔天怿的手机号码拨了出去。 　　“你好，哪位？”此时的乔天怿还在认真的翻看小赵发过来的一堆协管办比较常用的文档文件，看见陌生的手机号码，还是按下接通键随口应了一句之后，才突然反应过来，对方很可能就是今天遇到的那蹭吃蹭喝三人组的小家伙们。 　　“你、你好，我是二狗……”听到乔天怿轻快温和的声音，二狗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了。如果他是本体状态的话，这会儿大概已经忍不住用自己的头去蹭乔天怿的掌心，任由她虎摸自己。但是这会儿，二狗还维持着人类的形态，一时间，反而表现的有些局促和紧张。 　　在他旁边的小花说话也是有些紧张的样子，细细的声音比白天的时候还轻。唯独大鸣可能是比较直肠子，反而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完全就是鹦鹉学舌一样，跟着二狗和小花念了一句：“你好，你好！” 　　听着他们三个的声音，乔天怿一下子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温声安慰道：“别紧张。” 　　“不，不紧张！”二狗的声调稍稍抬高了一点点，大概是力图证实自己真的不紧张。 　　结果，隔壁同样拥挤的房间里，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打鼾声，三个感官同样敏锐的小家伙被惊得浑身一哆嗦，一下子，大鸣和小花同时伸手去捂二狗的嘴，就连二狗自己，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隐约听到他们这边有些细微动静的乔天怿不觉莞尔，在电话里轻声问道：“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三个小家伙同时摇头，互相对视一眼，又瞬间反应过来：乔天怿看不到！ 　　二狗便又对准电话，“没事。”顿了顿之后，二狗眨着单纯的狗狗眼，小小声的说道：“姐姐，我很喜欢你。” 　　突然收到这种意想不到的“表白”的乔天怿微微一怔。 　　不过好在，听到了二狗的话之后，另外两只小动物也不甘其后，立即一个挨一个的附和道：“我也喜欢姐姐！” 　　“喜欢！”大鸣的话语短促又干脆。 　　小动物的思维毕竟还是单纯，尤其是想到了他们可能的原型之后，乔天怿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不管是中华田园犬、大公鸡、还是三花猫，都是国内农村最为常见的小动物品种，他们在成精之前，和人类的接触也是非常密切的，这会儿，听到三只小动物单纯的说喜欢，乔天怿的心里，竟也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责任感。 　　就在这时，手机那头，突然传来了一阵清晰的、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电话两头的人同时沉默了一下。 　　乔天怿眨了下眼睛，随手把刚刚翻看的那些文件都放在了书桌的一边，忍不住轻声笑道：“肚子饿了？” 　　二狗小小声的“嗯”了一下。 　　旁边小花的声音细细轻轻的，“今天第一天来，不好吃太多……” 　　大鸣就很耿直，“这里的人很小气了，我们都不敢多盛饭。” 　　二狗：“……”是他特意叮嘱小花和大鸣的，毕竟之前因为吃太过被赶出去一次了，这次得吸取经验总结教训，不能第一天就暴露不但自己吃得多，两个小伙伴也都吃得多的问题。 　　“你们晚上能出来吗？”乔天怿突发奇想：“我请你们吃夜宵吧！” 　　二狗一口答应下来：“能！” 　　小花和大鸣也是相同的反应，立即问道：“去哪里呀！” 　　“我们带着那个家伙的手机，他要是找不到了，就、就——” 　　“就过几天再还给他，假装他自己弄丢了！” 　　乔天怿听得越发好笑。 　　毕竟还是单纯的小动物啊！就算已经成精了，但是，这种从小在人类村庄里长大的小家伙们，就算自己具有一定的捕食能力，平时也还是习惯了人类的投喂的。 　　乔天怿主动问道：“你们喜欢吃什么？我们约个位置不太远的、比较合适的地方。” 　　说这话的时候，乔天怿直接用电脑打开网页浏览器，搜索到山海市的在线电子地图，然后选定老城区这边，稍微靠近二狗他们所在位置的地方，搜寻了一下附近能够吃东西的店面。 　　大多数餐厅一般是不会24小时营业的，乔天怿和三个小动物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很快便圈定了一处和山海市街道办事处就隔着一条街的美食街，虽然有些店铺已经关门了，但是，里面还有彻夜开着的大排档。 　　放下电话之后，乔天怿直接换了身衣服，然后开车朝着和三只小动物约好的地方驶去。 　　传销窝点里的三个小家伙，则是互相对视一眼，直接推开窗户，小花悄无声息的就跳下去落在了地上，期间，还顺手捞了一把变成本体后正挥舞着翅膀扑腾到窗台上又飞出窗户的大公鸡。 　　二狗落在了最后面，单手在窗户上撑了一下，然后又在一楼的防盗窗那里踩了一下，这才跟在小花和大鸣的后面平稳落地。 　　小花舔了下嘴唇，揉了揉平坦的肚子，用充满渴望的声音悄悄道：“我想吃小鱼干……” 　　二狗伸手指了指基本已经全都关了灯陷入安静的居民楼，把手指放在嘴边，对着小花“嘘”了一声。 　　小花睁着在夜色中似乎更加明亮的圆圆猫眼睛，认真的点了点头。 　　从这栋居民楼出去，一直走到了依旧有些狭窄的小路上之后，三只小家伙终于稍稍放开了声音。 　　“我们要怎么走，我不认路。”大鸣打了个呵欠，他平时是作息最规律的那个。 　　二狗的声音有些兴奋：“我认识！我甚至已经闻到了大排档的烤肉味！” 　　乔天怿毕竟是开车过来，晚上的道路又格外清净，很快便到达了单位附近那个美食一条街。 　　而就在乔天怿坐在那里等待三只小动物的时候，附近的公园门口，给手机插上充电宝却忘记开机的团团，正满脸不高兴的和二狗、小花以及大鸣正面遭遇。 　　看到团团皱着眉头的样子，小花和大鸣本能的就有点慌，两人齐刷刷的后退一步，任由和团团算是同类的二狗直面团团深蓝色的大眼睛。 第23章 　　“他他他一直瞪着我们！”大鸣紧张地抓住了小花纤细却结实的胳膊。 　　小花反过来攥着大鸣又后退了一步, 努力把两个人都缩在二狗的后面，小花细细的声音里也带着明显慌张的意味, 还多了些小猫咪受到惊吓后的尖锐：“他看起来好不高兴啊qaq！” 　　“我们是不小心招惹到他了吗……”小花说话都不利索了，她现在只想平底起跳直接窜到两三米高的树梢上去, 但是又担心不会爬树的二狗和飞不高的大鸣。 　　大鸣拼命摇头，内心绝望的想, 会不会这片挺好看的公园正好是对面这只狗子的地盘？ 　　在农村，不管是中华田园犬、中华田园猫、还是鸡鸭鹅一类的家禽，通常都是放养的, 一般来说，同一家的小动物不会互相攻击, 但是, 东家的狗或者猫，去西家的窝里偷偷叼只鸡抄个蛋的，那也是时常发生的事情, 至于中华田园犬之间的互相争斗，那也是常态, 只不过，它们通常打出个胜负就完事了…… 　　以至于, 这会儿骤然面临一只明显也是犬类、并且皱着眉满脸不高兴的团团时，感觉自己遇上天敌的小花和大鸣内心简直慌得一批。 　　“你看他他他身上穿的衣服……”小花躲在二狗背后，稍稍探出头去打量着团团，越说越忍不住的打哆嗦。 　　在村子里的时候，小花还是经常能进主人家的家门的, 所以，对于衣服首饰一类的东西，有着非常基础的一些了解。再加上他们成精后离开家乡来到了城市，虽然一直还生活在社会底层，并没有接触到太多的人，但是，就算是在辛苦搬砖的工地上，干体力活的小工和有点手艺的大工、给他们发工资的坐办公室的会计和工头、以及那些偶尔会下来指导的建筑工程师或者老板，形形色色的人之间的不同，他们还是能够轻易区分出来的。 　　而现在的团团，同样是成精的小动物，人家身上穿着短款小西装、小领结、小皮鞋、还有兜里揣着的半截正充电的一看就很贵的手机以及勾着小马挂件的小书包，其在衣饰上的精致华丽程度，甚至远超过了三只小动物见过的最富贵的人——比如手底下管着不知道多少个工头的工地老板！ 　　三只刚刚成精的农村出身小动物还弄不清楚团团这一身得多少置装费，只是凭借敏锐的求生本能果断的判断出一点：对面这只满脸不高兴的犬类妖怪很有钱、很有钱！和他们的小伙伴二狗完全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 　　“二狗，你你要小心！”小花用指甲小心翼翼的勾了勾二狗背后同样水洗白得非常旧还有明显掉色的黑色t恤。 　　面对团团，同样内心慌得一批的二狗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俗话说得好，“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三只小动物幼时的经历，在某种程度上其实也算得上是弱肉强食的野蛮生长，二狗就算和村里别人家的普通土狗打起来，对方主人还可能朝他们丢石头呢！更别说团团这种头发漆黑整齐、脸颊光滑细腻，一看就知道原形肯定也皮毛油光水滑、摆明了从小就被精心喂养的受宠狗狗了。 　　这样的狗，就算打得过，二狗一般也不敢打…… 　　对于团团而言，面对这三个缩成一团却又站在公园正门挡着自己的家伙，他也是满脑子问号。 　　作为一只从小就被高盛当亲儿子养、后来甚至还上了高盛的户口本真的成了高盛亲儿子的哈士奇幼犬而言，团团的世界是丰富多彩的、却也有钱到远离寻常市井生活的。他对周围普通人的世界所有的认知，都来自于他爸带他出去玩、或者自己离家出走时接触到的那些。 　　所以，从小习惯了在家里院子的整齐草坪上被人陪着玩高昂进口奢侈品狗玩具的团团，根本不理解农村的普通狗狗在村子里撵猫撵鸡的活泼生活，自然也完全理解不了那些普通小动物面对它时的紧张慌乱。 　　团团板着那张漂亮又帅气的小脸，深蓝色的大眼睛微微皱起眉，一眨不眨的盯着二狗，好半晌，终于用听起来并不怎么友好的声音道：“你想干嘛？” 　　二狗连同躲在他背后的两小只立即拼命摇头，三个脑袋都要摇晃成拨浪鼓了。 　　他们、什么、都、不想干！ 　　但问题是，你的表情真的好凶啊qaq！ 　　团团皱着不高兴的包子脸，深色蓝眼睛里溢满了困惑，他满心不解的看着这三只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家伙，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他想起来了！ 　　团团隐约记得，自己之前上网的时候，好像看到过说，不管是那些乞讨的人、还是流浪猫流浪狗的，往往都会有圈地盘划分势力范围的习惯。 　　团团自己家的面积足够大，除了爸爸在海边的别墅、爸爸为了方便他上学准备的大平层、还有爷爷奶奶那边环境很好的别墅区、甚至是国外的度假房。同时，家里又没有第二只小动物，在团团的潜意识里，这些地方都是家，根本不用特意去圈…… 　　该不会，这条街或者这个小公园，是他们三个的地盘吧？ 　　想到这里，只是和爸爸生气所以要离家出走、但是并不打算在外面打架然后被告家长的团团顿时心中恍然。 　　虽然还是本能的皱着小眉头，说话的语气也是哈士奇惯有的像是狼一样带着威慑力的气势，不过，团团自觉自己传递的信号还是很友好的，深色蓝眼睛最末端的眼梢一挑，“这里是你们的地盘？” 　　二狗小花和大鸣这三只论身高比团团高了起码两头的小动物顿时又拼命的摇头！ 　　你想抢地盘千万别找我们！ 　　这里根本不是我们的地盘！ 　　我们就是和可爱小姐姐约了个饭然后单纯路过的啊呜呜呜呜qaq！ 　　团团也搞不懂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不过，见这三个家伙只是和自己面面相觑，似乎也没有攻击自己的意思，鼓着不高兴的包子脸皱着眉眨了下眼睛，干脆背着小书包就要转身从他们身边绕过去了。 　　二狗见状心里稍稍一松。 　　小花和大鸣更是顿时长舒一口气。 　　谢天谢地！ 　　对面那只一看就很有钱的犬类妖怪大概也不想和同类打架，所以看在二狗的份上他决定放弃冲上来追着他们俩撵！ 　　· 　　五分钟前，就在美食一条街的大排档里面，都已经慢慢悠悠的和老板点了一些菜和烤串，只差人齐了就上菜的乔天怿，在久等不来的情况下，不由得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传销窝点所在的那栋老楼和这里的距离乔天怿心里大概有数，她估摸着就算三只小动物没有出行工具，但是，都过去这么久了，走慢点步行也该到了。这么久还看不到他们三，该不会是三个小家伙迷路了，或者中途出了什么意外变故吧？ 　　因为在之前那通电话中获取到的消息，那个手机并非是三个小动物的，而是属于传销团伙头目的那个男人，虽然小动物们说是要带出来用，但是谨慎起见，乔天怿依旧没有贸然的给他们打电话询问。 　　念及此处，乔天怿直接用自己的手机在大排档老板贴在柜台后面的二维码上刷了两百块钱，和老板打了一声招呼，说要出去看看朋友怎么还没来而不是跑单。 　　老板见乔天怿付钱干脆，心中自然也很是放心，一挥手道：“这钱我先给你记着，等下你们过来吃完了再算账，多退少补，我在这里也干了好多年了，姑娘你放心！等下烤串我给你做新鲜的！” 　　乔天怿笑着点点头，起身朝着美食一条街外面走去。 　　她本来也只是漫无目的的朝着三只小动物应该来的方向走了走，结果，才绕过这条街的路口，就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公园门口，隐隐约约有几道身影挨成一团，公园门口的行道树刚好挡住了一半的视线，影影绰绰的，令人看不分明。 　　但是，就这一瞬，乔天怿却仿若本能一样意识到，前面那几道影子，似乎就是二狗他们。 　　乔天怿径直朝着小公园的入口走过去。 　　然而，当她终于到了街对面，近距离看到的场景，却是二狗他们三个半大不大的青少年正和对面一个矮了两头背着书包的小学生对峙。 　　随着小学生音调上挑的一句“这是你们的地盘”以及二狗他们的摇头动作，下一秒，那个小学生飞快的绕过了二狗他们三个，试图离开。 　　乔天怿怔了一瞬。 　　有那么一刹那间，若是不考虑二狗、小花和大鸣之前表现出来的淳朴和单纯，乔天怿几乎要以为自己目睹了中学生抢劫小学生的校园恶势力现场晚间版。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乔天怿的语气中还略带些许迟疑。 　　二狗、小花和大鸣倏地转身。 　　不过，反应更快的居然是小学生团团。 　　在看到乔天怿的那一瞬间，团团眼睛一亮，原本满是不高兴的包子脸，都舒展了一瞬，然后直接欢快的冲了上来，蹦蹦跳跳的站在了乔天怿的面前，睁大在夜色中只能隐约透露出一点夜空般深蓝的圆眼睛，“你好呀，大姐姐！我叫团团！” 　　看着团团眼睛里那抹深邃的蓝，乔天怿的第一反应是这小孩儿混血，不过，看他这么活蹦乱跳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是被打劫的小学生。 　　虽然还不清楚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面对这种英俊又可爱的小朋友，乔天怿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细心的叮嘱了一句道：“小朋友，这么晚了要回家的！” 　　落后一步的三个小动物，看到团团那么熟练的撒娇卖萌的样子，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糟糕，碰见劲敌了！ 　　那个好看狗狗辣么有钱居然还很精通撒娇！ 第24章 爸爸妈妈再打他一次！ 　　夜晚昏黄的路灯下, 看着这个跑到自己面前蹦蹦跳跳的小朋友，乔天怿竟凭空产生了一种对方在摇着尾巴冲自己撒欢的错觉。 　　不过, 团团虽然也发自本能的喜欢乔天怿，但是, 对于回家这个提议，还是断然拒绝道：“不！我离家出走了！”要爸爸亲自来接才肯回去！ 　　“离家出走？”乔天怿微微睁大眼睛, 看着这个一下就能看出来家境不凡的小学生。普通的小孩子大晚上的一个人在外面都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更别说面前这个从头到脚连每根头发丝上都写着有钱的小孩子了。 　　“姐姐！”说话间，二狗、小花和大鸣也围了过来。 　　或许是和团团身为同类的缘故, 尤其团团长得还好看，二狗这会儿简直危机感爆棚。 　　若非中华田园犬天性活泼又亲人, 稍微性格敏感点的狗子, 面对半路杀出来的团团这种劲敌，这会儿说不定都已经开始暴躁和自卑了…… 　　乔天怿眨了眨眼睛，还记得这三只小动物今天晚上都没有吃饱肚子, 便主动道：“我们去那边的大排档里，边吃边聊吧！” 　　还有旁边讨人喜欢的团团, 让这么一个离家出走的小学生大晚上的自己在街上游荡也不放心，正好团团自己就表现出了对乔天怿的亲昵, 乔天怿干脆伸手，也把这个小家伙给带上了。 　　几分钟后，充满了烤串、肠粉、鸡架、鸭货、炸鱼、牛肉面等能轻易刺激得人食指大动的浓重香气的美食一条街里，正给客人拎了新的一提啤酒的大排档老板还有些目瞪口呆——他看到刚刚付钱特别爽快的姑娘带着三个一看就很朴素的十几岁未成年和一个衣着打扮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有钱小学生回来了。 　　乔天怿主动给小学生团团拉开了一把椅子，位置在一个和其他客人比较远的方位, 毕竟小学生还是需要着重照顾的，“团团坐这里。” 　　团团点点头，难得乖巧的坐下，好奇的嗅了嗅周围带着明显烟烤、油炸、以及各种酱料的诱人气味，深蓝色的眼睛里带上了止不住的好奇。 　　显然，不管是团团他爸高盛、还是再上一辈的爷爷奶奶，他们顶多带着团团去尝一次麦当劳肯德基这类比较受小孩子喜欢的垃圾食品，更平易近人的大排档这种地方，团团是真的完全不曾接触过。 　　当然了，其实紧挨着坐在乔天怿另一侧的二狗、小花和大鸣也完全不曾接触过。他们在路过的时候不止一次的闻到了这让人沉醉的香气，却一直都没钱来亲自尝试大快朵颐一番…… 　　虽然心里纳闷，不过，大排档的老板还是很快便把乔天怿之前点过的那些菜和烤串都摆上来了。 　　霎时间，四个小动物的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最容易被触动的二狗那双单纯的狗狗眼里几乎都带上了感动的泪光。 　　乔天怿也不清楚这些刚刚成精的小动物妖怪们食量具体都是多少，不过，参考着二狗之前因为吃太多被传销团伙赶走、再参考当初几乎吃空了一整桌子菜的朱南的胃口，乔天怿觉得，还是再多点一点东西比较靠谱。 　　又和老板要了一份菜单后，乔天怿将其递给了二狗他们三个，然后又转向身边的小学生，和团团问道：“告诉姐姐，你想吃什么？” 　　团团的答案十分耿直，“都没吃过，都很好奇。” 　　“你这么有钱都没吃过吗？”小花好奇的看过来一眼。 　　美食当前，小花怕生的习惯都被压下去了些，她正叼着一条小鱼干，舌尖在小鱼干上稍微刷过，便极为灵巧的就把整条小鱼干摘得只剩下一条细细的鱼骨了。 　　团团瞅了她一眼，好看的小眉头皱起来，又恢复成那张不高兴的表情了。 　　猫和狗毕竟也算是半个天敌，就算这会儿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小花心里依旧一下子就怂了，再不吭声的安心啃鱼。 　　乔天怿倒是挺理解团团的情况的。 　　能往一个小学生的书包上挂几千块的爱马仕挂件，他家的经济水平可想而已，这样人家出来的小朋友，从小的食物中，有机蔬菜和各种贵价肉类算是常态，大排档这么接地气的地方，别说还是小学生的团团了，他家长可能都没怎么接触过…… 　　二狗正在认真的翻看菜单，大鸣凑在他旁边，不停的嘀嘀咕咕发表意见。 　　小花这会儿倒是不怎么主动，她只要有鱼吃就好了，二狗和大鸣会帮她点的。 　　过了一会儿，二狗看着自己刚刚在菜单上勾出来准备点的那些东西，还有些不好意思的迟疑道：“我们是不是点的太多了……” 　　大鸣紧跟着补充道：“后面的可以都删掉，来点烤馒头，这个管饱！” 　　乔天怿被他们俩给逗乐了，摆了摆手笑道：“不至于，一顿宵夜而已，没事的，来让我看看你们都点了什么。” 　　二狗这才将菜单递给乔天怿了。 　　乔天怿琢磨着中华田园犬、三花猫、还有大公鸡的食谱，想了想，压低声音还特意和三只小动物确定了一遍：“二狗是田园犬，小花是三花猫，大鸣是大公鸡？” 　　团团正摆弄着手里一串烤肉，并且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浓郁的蜜汁酱料和烤肉特有的香味瞬间在味蕾上炸开，那双圆碌碌的深色蓝眼睛都不由得亮了一下。在听到乔天怿这句话的时候，团团虽然还在闷头吃烤肉，但是，耳朵尖已经登时竖了起来。 　　而对于坐在乔天怿另一边的二狗他们，乔天怿刚刚这句话却宛如平地惊雷一般，三个小动物被惊得登时浑身的皮毛都炸了起来，小花嘴里一贯啃得只剩下一条的鱼骨断成了两截，二狗被烤肉上的孜然粉呛到咳嗽得差点翻到椅子下面去，至于吃东西不怎么咀嚼直接就习惯性往胃里吞的大鸣则是说话都变得不利索了。 　　“你你你怎么知道的？”大鸣磕磕巴巴的问道。 　　乔天怿眨了眨眼睛，“看来是了，我就是想确定一下，有些东西你们能不能吃……毕竟，我听说猫科和犬科要忌口挺多的。” 　　三只农村出来的小动物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旁边还在慢条斯理很矜持的认真嚼烤肉的团团已经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又喝了一小口冰红茶润口，这才不慌不忙的帮忙回答了一句道：“都可以吃的，你喂他巧克力都没事。” 　　说完，团团还从自己的小书包里摸出了一块巧克力：“姐姐，给你吃！” 　　乔天怿怔了一下，瞥见巧克力的牌子，果然是某个比利时进口的贵价牌子，完全符合这位小朋友目前表示出来的家庭经济水平，不觉莞尔道，“谢谢你呀！” 　　团团抬起头，冲着乔天怿眨了眨深蓝色的大眼睛，因为吃东西腮帮子里还鼓鼓的，这么笑起来的时候，显得更可爱了。 　　和团团坐对面的三只小动物都要懵了。 　　“他给小姐姐带了礼物……”而他们三个只想着吃东西，都把礼物的事情忘记了。 　　小花有点懊恼，其实她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也经常会抓一只老鼠或者蚱蜢给主人做礼物，不过，看主人并不是很欣慰，又有最早成精的二狗一脸无语的拍她头，让她老老实实的把老鼠赶走就行千万别抓回家里来，小花渐渐的也就把这个送礼物的习惯给改掉了。 　　大鸣说话很实在，“我们能送什么礼物啊，我们又不像是他那么有钱……” 　　说着说着，大鸣突然灵机一动，抬头兴奋道：“要不回头我挑几根颜色鲜亮好看的羽毛，扎个羽毛毽子！” 　　小动物们自以为自己说话很小声，不过，坐在同一张桌上的团团和乔天怿显然都听得清清楚楚。 　　小学生团团一边嚼着东西一边和乔天怿眨眼睛，可可爱爱的样子。 　　乔天怿忍不住笑笑，干脆又给那三只小动物勾了点他们可能爱吃的东西，这才将菜单递给老板，同时低声叮嘱了一句道：“等会儿要是看着不够了，就从菜单上挑着重复上就行。” 　　老板干脆的应了声，“好嘞！” 　　乔天怿的本意是想要和三只目前借住在传销团伙里蹭吃蹭喝的成精小动物聊聊人生聊聊未来规划的，不过，这会儿身边还有一个离家出走的小学生，便决定，谈人生的事情可以等二狗他们吃饱了再说，目前的当务之急，还是和小朋友交流一下，看看能不能问到他家长的联系方式，好歹告诉团团父母，让他父母过来接。 　　然而，刚刚表现的乖巧可爱又大方的团团，面对这个问题时，却一下子就展示出了哈士奇的本性：你说你的，我干我的，听了也当做没听见，嗷呜哼！ 　　乔天怿耐心的和小学生团团讲道理：“这么晚了，你离家出走，爸爸妈妈会担心。” 　　团团坚定的摇头，固执的说道：“爸爸会出来找我的！”爸爸不来接他才不回去呢！ 　　突然发现团团自始至终一直没有提到“妈妈”两个字，乔天怿敏锐的意识到，这个有钱人家的小朋友家庭关系似乎也并非常态，一时间难免有些迟疑。 　　倒是暴露身份后发现乔天怿对他们并无恶意、甚至觉得彼此之间更亲切了的三只小动物，这会儿已经重新恢复了平静，咬着烤串叼着烤鱼啃着烤馒头片你一言我一语的针对团团的表现小声发表意见道： 　　“孩子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离家出走没饭吃自然老实了。” 　　“要是在村子里，他这样的早就被主人拿着扁担追着揍、围着全村撵出去两圈了。” 　　“我听人说，熊孩子都是惯出来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爸爸妈妈再打他一次！” 　　三个未成年的吐槽过于直白，而且他们明显全都是传统棍棒教育的思路，乔天怿有些哭笑不得的扶额：“……” 　　不断被吐槽的小学生团团也终于怒了，深蓝色的大眼睛里仿佛燃烧着火焰，瞬间发动小学生必备技能“反弹”，直指要害道：“我都没说你们带着的那个手机里一股池塘腐烂水草的讨厌腥臭味呢！” 第25章 　　三只小动物其实也就悄悄的吐槽一下, 团团一和他们正面杠，小花和大鸣面对天敌的本能恐惧感登时冒头, 紧张之下又差点被嘴里的东西呛到，二狗虽然试图把自己的另外两个小伙伴挡在自己身后, 但是，天性淳朴的中华田园犬, 面对团团的愤怒依旧敏锐的选择在这种时候安静闭嘴不吭声了。 　　吵架和反驳是哈士奇的天性，但不是大多数中华田园犬的。 　　而对于团团来说，对面三个连吵架都不肯吵, 直接就进入不吭声的状态，也让团团有点无所适从。他在网上随时可以一言不合与人怒怼一下午, 虽然有哈士奇本身就很能吵架的缘故, 但是，和他一直吵一直吵的对方，肯定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看着战斗力爆表的小学生团团, 再看看三个老实巴交的小动物，乔天怿一时间还有些啼笑皆非。 　　不过, 她的关注点倒不是小孩子吵架，而是团团刚刚在吵架过程中透露的消息。 　　“这里有池塘淤泥里腐烂水草的味道吗？”乔天怿自觉自己的嗅觉也是比较敏锐的, 但是，坐在美食一条街的大排档里，闻到的味道，却只有周围各种食物散发出来的浓烈香气。 　　而且，二狗、小花作为中华田园犬和三花猫, 他们俩的嗅觉灵敏度也摆在那里，要是真有那么明显的腐烂味道，他们俩不可能也毫无察觉吧？ 　　团团坐在椅子上翘着腿摇摇晃晃，伸出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手指，直接点了点二狗衣兜的位置，然后撇了撇嘴道：“就在他裤子的侧兜里呢，那股讨厌的味道很明显。” 　　二狗毕竟也是一条中华田园犬，虽然在整体犬类品种的嗅觉上可能比不上那些经过专业训练的警犬，但是，他毕竟还有妖怪成精后的加持呢，无论如何也不应该闻不到自己身上拿着的手机散发出来的味道。 　　见团团都说得这么细了，二狗干脆把从传销团伙头子那里“借来”的手机摸了出来，然后直接放在了桌面上，忍不住蹙着眉睁着那双满是无辜的狗狗眼问道：“哪里有水底淤泥烂草的味道？你骗人！” 　　团团睁大眼睛瞪着这个手机，登时皱着鼻子从椅子上跳了下去，往后跑了两步，站在了乔天怿后面，这才一脸不高兴的皱着小眉头怒道：“都说了很难闻，你还把这个破手机拿出来！” 　　团团的这个反应不是一般的大了，乔天怿也不由得侧过身来，伸手在小朋友的背后扶了一把，生怕他蹦蹦跳跳的不老实，一不小心撞到别人的桌子上。 　　大排档这里有不少烤串用的竹签或者不锈钢签，而且刚刚上来的菜肴往往也比较烫，团团要是这么横冲直撞的，其实很容易不小心伤到自己。 　　面对团团的愤怒指责，二狗有些讪讪的，小声嘟囔道：“可是真的没有你说的奇怪味道啊……” 　　二狗旁边的小花和大鸣也默默的附和着点头。 　　团团后背舒舒服服的靠在乔天怿的手心里，一扬下巴，皱着小眉头特别理直气壮的怒道：“那是你们都闻不到，而不是没有！” 　　乔天怿：“……” 　　二狗等三只小动物：“……”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要是在一般情况下，团团的这番言论，自然会被当做小孩子不懂事的胡言乱语或者撒谎乱说。但是偏偏二狗他们都是成精的妖怪，也能察觉到团团是成精的犬类妖怪，出于对同类嗅觉的信任，二狗对团团的说辞，其实是将信将疑的。甚至于，三个小动物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之后，还当真就产生了些许自我怀疑。 　　“是不是真的有一种味道我们闻不到？”作为嗅觉能力出众的犬类，二狗的眼神很是茫然。 　　大鸣一个劲的摇头，“我不知道。” 　　小花也很纠结，她也什么都没闻到啊…… 　　乔天怿示意二狗先把那个传销团伙头子的手机收起来，然后又把终于眉头皱得不那么紧的团团给放回了椅子上。 　　虽然乔天怿也觉得疑惑，但是，看团团皱着眉笃定的样子，以及他刚刚仿佛受了刺激一样顿时冲出去的动作，真的不像是小孩子在兴风作浪，而是当真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完全是出于谨慎考虑，乔天怿一边拿了一个新的烤串投喂团团，一边认真的和他商量道：“团团，能和姐姐详细说说你刚刚闻到的味道吗？我们似乎都发现不了这件事。” 　　眼看着二狗把手机拿走了，团团终于略微舒了口气，一边嚼东西一边含糊不清的嘀咕道：“你们就是闻不到啊，我爸上次带我去市警察局报警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有些味道只有我能闻到。但是也不能说，你们大多数人闻不到就说那个讨厌的味道不存在吧！” 　　眼看着团团的话语里，把市警察局都扯进来了，乔天怿也不由得愣住。 　　她看了一眼团团揣在兜里的那个手机，考虑到团团对于亲自给他爸打电话的拒绝态度，乔天怿觉得自己可以换个思路忽悠一下小朋友。 　　“团团，能把你爸爸的联系方式告诉姐姐吗？我想向他咨询一下你刚刚说的，去市警察局报警的问题。” 　　团团嚼着烤肉还有些忍不住的皱眉，不过，他睁着深蓝色的大眼睛仔仔细细看了乔天怿一眼，在那种近乎本能的喜欢和想要亲近的状态下，团团犹豫了一小会儿，觉得，让别人给爸爸打电话，和让爸爸来接离家出走的自己回家这两件事其实是不冲突的，终于还是点点头，报出了高盛的手机号码。 　　乔天怿问到了手机号，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拨了出去。 　　那边几乎是瞬间便接通了，“你好？” 　　“你好，请问你是团团的爸爸——”乔天怿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的高盛已经毫不犹豫的接过话头，“我是，你们现在在哪里，我立刻过去。” 　　乔天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瞅了团团一眼，想了想，又投喂了小朋友一个烤串。 　　团团含糊不清的冲着乔天怿的手机喊了一声：“爸爸！” 　　听到自家狗儿子的声音，高盛的心里瞬间就踏实了，即使乔天怿周围的手机背景音依旧略显嘈杂，是那种让高盛多少有些陌生的喧嚣和热闹。 　　“团团你在哪里？爸爸立刻过去接你，在姐姐身边乖乖等一会儿爸爸好不好？”面对离家出走的狗儿子，高盛早就被磨炼出了和他本人画风极为不符的好脾气。 　　“行叭！”吃着烤肉的团团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旁边同样听清楚了这父子俩之间的交流，简直被震撼得目瞪口呆的三只小动物：“……” 　　二狗失神的喃喃道：“这么熊的孩子，这都不打？” 　　“岂止是不打，还好言好语的让他乖乖等着爸爸来接……”小花其实是有些羡慕的。 　　“不惯着的家长也养不出熊孩子来。”大鸣难得一针见血。 　　他的本体是大公鸡，虽然以前也是被主人养着，但是，二狗充当着看家护院和宠物的双重职责、小花也肩负抓老鼠和宠物的双重职责，一只大公鸡，大多数时候，还是单纯的作为被圈养的家禽、未来的食物存在的，而且大公鸡一般不进屋，所以，大鸣和主人之间的羁绊，远不如二狗和小花来得深。 　　团团的蓝眼睛一下子盯过去了，霎时间，还在窃窃私语的三只小动物又做鸟兽散。 　　乔天怿默默的又递了一根烤串过去。 　　旋即，电话那头的团团爸爸又转而对乔天怿说道：“我叫高盛，女士，怎么称呼您比较好？” 　　“乔天怿。”虽然觉得高盛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是乔天怿也没想太多，直接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高盛：“好的，乔小姐，我现在正在海东区靠近市中心的位置，请问你们现在具体的位置是哪里？” 　　乔天怿把老城区美食一条街的地点说出来了，然而，电话那头的高盛却陷入了一阵沉默。乔天怿猜测，他可能根本不了解老城区这边的路，尤其是美食一条街这种比较泛指的称呼，所以把车停在路边，开始研究电子导航了…… 　　片刻后，高盛用带着几许笑意和歉意的声音道：“冒昧问一下，我们能加个微信吗？麻烦乔小姐把现在位置的定位发给我一下？” 　　显然，高盛也十分清楚，比起闹脾气离家出走的团团的难搞程度，还是向这位陌生却热心的女士求助更加现实。 　　乔天怿没什么意见，直接道：“好的。” 　　很快，两个人加好微信，乔天怿把自己这里的定位发过去，高盛那边也飞快的回了一句：“我这边大概需要二十五分钟的车程，劳烦你照顾一下团团了。” 　　知道高盛那边急着开车过来找团团，乔天怿也就没在电话里多问团团的嗅觉以及去警察局报警这件事，打算等高盛过来了，将团团还给他爸的时候再顺便问一下。 　　“你爸爸说，大概需要二十五分钟的时间过来。”乔天怿看向团团，告诉他道。 　　蓝眼睛的小朋友张嘴又塞了两个烤串，嘟囔道：“那我再尝尝别的……” 　　过了一会儿，就算脱了西装外套摘了领带依旧显得过于正式以至于和大排档格格不入的高盛终于开着一辆一看就很贵的车出现在了路口。 　　三只村子里出来的小动物看看高盛，再看看团团，发现这父子俩眉眼居然颇有几分相似，顿时目瞪口呆。 　　“一看就是亲生的……”二狗喃喃道。 　　“原来他爸竟然是有钱的大妖怪吗……”大鸣和小花简直后怕的忍不住一哆嗦。 　　三个小动物互相一合计，却又有些纳闷：不对啊，这个一看就很有钱的男人似乎不像是妖怪…… 　　此时，高盛面对着画风同样非常不搭调的乔天怿、三个未成年以及自家狗儿子，也不由得挑了挑眉，他先是和乔天怿颔首示意，礼貌的道谢之后，才把也不知道今天晚上吃了多少烤串的团团从椅子上直接抱了起来。 　　团团的小爪子直接抓住了高盛那整齐挺括一丝不苟的衬衣上，还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手印：“爸爸！” 　　高盛对此面不改色。 　　乔天怿跟着起身，和高盛略说了自己今晚在公园门口遇到团团的事情，而后，又认真的向高盛请教了一下团团所说的，他闻到了别人都闻不到的、水底枯腐淤泥和烂草的讨厌味道的事情。 　　结果，刚刚还表现的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高盛，脸色竟也微微变了，他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凝重，沉吟片刻，才迟疑着说道：“虽然听起来可能有些荒谬，但是这件事，我还是建议你们报警。河底腐烂难闻的讨厌气味，未必是水草，而可能是更恐怖的一些东西。” 　　乔天怿一怔，电光火石之间，她的脑海中也闪过了一个甚至有些极端和荒谬的念头。 　　此时，高盛正色后却压得很轻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比如，沉水后的尸体……” 第26章 　　“哗啦”一声脆响, 三只小动物缩成一团直接不小心把碗筷都打翻了。 　　——刚刚听到高盛的低声提醒，乔天怿还没来得及反应, 旁边注意力全在团团他爸身上的三只小动物已经在听到“沉水后的尸体”这一描述的时候，便紧张得不行了。 　　二狗手忙脚乱的试图把那个据说沾染了腐烂尸体臭味的手机扔出来, 大鸣一口烤馒头干卡在喉咙里不停的使劲摇头，小花则是从椅子上一下子弹起来, 若非大排档的上面是完全露天的，她大概能直接在房顶上撞出一个标准的人形洞来。 　　团团抓着爸爸的衬衣，一扭头, 又闻到了那个充满了讨厌味道的手机，顿时怒道：“你怎么又把它拿出来了！真的很难闻啊！” 　　二狗难得抓狂, 情急之下还顶了团团一句：“都出人命官司了, 这还是难不难闻的问题吗！？” 　　“怎么不是了！？”团团气势上来，在他爸怀里转了个身就要和二狗对着吵。 　　高盛动作熟练的一拎团团脖颈后面那一撮小软皮，然后又拍了拍自家狗儿子的头, 重新把这倒霉孩子抱稳定了，避免他为了和人吵架直接一头翻出去倒栽葱的种进地上或者是打翻大排档的桌子。 　　乔天怿看到了团团刚刚扭来扭曲的动作, 也被他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在团团背后挡了一下——大排档里可以给人造成危险的东西还是有些的, 要是真看着这小学生自己把自己给摔了烫着扎着也不合适。 　　高盛自然领会了乔天怿的好意，微微颔首，抱着自家随时都会作妖的狗儿子温和道：“团团容易闹，让乔小姐费心了。” 　　乔天怿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回应了一下，随后, 直接和大排档的老板要了个保鲜膜，直接把那个被二狗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给封起来了。 　　“这样就没有味道了吧？”乔天怿本来只是这么随口一说。 　　结果，小学生团团的脑袋缺依然摇晃得和个拨浪鼓一样，“其实还有，姐姐你不用管它，这个味道真的很明显，保鲜膜挡不住的。” 　　高盛又拍了拍团团的头，然后稍稍正色的和乔天怿说道：“乔小姐，我们换个地方说话？这里可能有些不合适。” 　　乔天怿的反应也快，“去我办公室吧！就隔壁那条街上，老城区街道办事处。” 　　五分钟后，乔天怿和大排档老板打了个招呼，直接打包卷走了目前对方烤好的所有烤串——因为刚刚的变故，她也不确定那三只小动物到底吃饱了没，所以还是有备无患好了。在此基础上，她还特意加了大排档老板的微信号，约定道：“就隔壁那条街上老城区办事处二楼的办公室，要是不够了麻烦老板等下再给我们送点吃的去！” 　　大排档老板干脆的一摆手答应下来，“老城区办事处啊，行了，我知道的，位置我也熟，从这里走过去给你们送，都是刚烤出来热乎的！要是不够吃了直接微信我啊！” 　　乔天怿冲着大排档老板比划了一个拇指。 　　很快，二狗他们三个小动物拎着一大袋子好几个饭盒打包出来的吃的和乔天怿一起走，就连衣着正式优雅的高盛，都抱着团团跟过来了。 　　老城区街道办事处这边，就算是到了晚上，大门这里也是留了条让人走的通道的。旁边的值班室里还亮着灯，听到动静后，今天值夜班的王主任直接打开小窗探出头来，室内空调的冷气跟着从窗口处冒了出来，瞬间一片清新舒爽的气息。 　　王主任：“天怿，你们屋临时加班吗？” 　　乔天怿笑了一下，“临时有点事情，王主任今天值班？” 　　“可不是。”经常早出晚归的王主任摆了摆手，打过招呼看到是认识的人后，很快又缩回值班室了。 　　乔天怿直接带着团团和他爸、以及三个小动物一起去了二楼自己的办公室里。 　　三个小动物们动作麻利的收拾出一张桌子来，将刚刚打包来的好几饭盒的烤串都摆出来了。 　　乔天怿还从柜子里翻出了一摞纸杯分给他们。 　　看到三个未成年都是在纸杯里倒的饮料，高盛瞅瞅正乖乖坐在自己腿上的狗儿子团团，果断的把团团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然后自己主动去饮水机那里接了两杯温开水，一杯给自己的狗儿子团团，一杯给自己，然后才开口道：“乔小姐，团团闻到的味道，有时候并非是我们大家都能察觉到的味道，他似乎天生在这方面很敏感，从有些荒谬的角度来看，我觉得这更像是一种第六感。” 　　高盛并不知道那边的三个未成年早就发现团团是妖怪同类了，从他自己的角度，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把自家狗儿子的哈士奇身份暴露出来，略微沉吟了一下，高盛谨慎而细致的修饰好了自己话语中的逻辑，将当初团团在网上和人吵架、并且凭借电脑上那个人身上的气味，判断出对方是精分、并且还最终去了警察局报警这件事尽量委婉的说了出来。 　　顿了顿，高盛还状甚不经意的笑笑，“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团团在这方面的敏感度的确有些不太科学，但是，凭借我们之前的经历来看，能让团团反应这么大的难闻气味，八成有问题在里面。” 　　乔天怿的目光扫向旁边那个还裹着保鲜膜的手机——保鲜膜也挡不住团团察觉到的那种水底腐烂的味道，那么，团团闻到的味道究竟来自何处，就很值得斟酌了。 　　其实也是凑巧，若是之前，听到高盛和团团的说辞，乔天怿只会觉得这父子俩一起失了智了，但是，认识过朱南、小赵，又切实发现了那么多妖怪的存在之后，乔天怿的心理状态其实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对于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再也不是完全不信，而是维持着一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微妙状态。 　　“手机的主人……”乔天怿的目光落在那个手机上。 　　嘴里还塞着食物的二狗连忙把东西咽下去，主动说道：“传销团伙头子的！” 　　高盛：“……？？？”这里为什么会有传销？ 　　乔天怿无奈的笑笑，解释道：“其实我是在想，如果报警的话，要怎么和警察说的问题……” 　　从她个人角度，其实她是愿意相信团团的嗅觉的，毕竟，那边还摆着三个活生生的成精小动物呢，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妙！但是，就算她和老城区派出所的刘副所长已经算比较熟悉了，乔天怿也没法想象，自己拿着这种事情去和胖警察报案的话，胖警察脸上得是什么表情，八成一脸惊恐然后锤着沈哥问他：“沈啊是不是你们放假总加班都把人孩子给忙活傻了！？” 　　团团突然从他爸旁边的椅子上跳下去，蹦跶到乔天怿面前，“姐姐我可以帮你找呀！” 　　高盛果断的拎着自家狗儿子那一小块柔软的后颈皮又把团团给拽回来了，团团一个劲的张牙舞爪却还是委委屈屈的被他爸教训道：“帮忙可以，逃学不行。” 　　三个嘴里塞满食物眼神满是羡慕的小动物：“……” 　　乔天怿：“……” 　　终于，在团团的强烈要求下，乔天怿又和小学生交换了一下手机号，随后，高盛才和乔天怿点点头，很快带着团团离开了。 　　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里，乔天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暂时按下所有的疑虑，抬头看了三个小动物一眼，结果，二狗他们这群小动物忍不住打了个饱隔。 　　乔天怿不觉莞尔，原本有些忧虑的心情都随之放松了些，“先不提这个，”她扬起下巴朝着那个裹着保鲜膜的手机示意了一下，“来聊聊你们的事情吧！” 　　“聊、聊什么？”二狗一急，把嘴里东西全咽下去了，顿时正襟危坐。 　　小花和大鸣也立刻乖巧的跟着坐好了。 　　“别这么严肃……”看着小动物们的反应，乔天怿不由得失笑，她单手托腮，微微侧着头和这群小动物对视，温声道：“你们是不是都成精没多久？我之前也认识过别的成精的妖怪，所以想问问，你们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和规划吗？” 　　谈到这个问题，三只小动物顿时来了精神了，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掰着手指头筹划。 　　“先赚钱吧，等我们攒够钱就可以租一个小屋子了！我和小花可以变成原形省租金。” 　　“或者城郊有便宜的旧房子也可以买，我们不怕偏僻，然后我们就有家啦！” 　　乔天怿认真的听着三只小动物稍显幼稚却很单纯直白的打算，显然，不管现在的生活有多么辛苦，这些小动物们对于未来还是充满向往的。 　　就像是乔天怿之前和沈哥聊起来的时候一样，他们可能对人类社会缺乏了解，所以不可避免的要走很多弯路，但是，他们骨子里的努力、认真、想要拼搏的精气神还在，都是些未来可期的好孩子。 　　眨了眨眼睛，乔天怿问道：“你们有身份证吗？” 　　三个小动物一愣，然后齐齐的同时摇头。 　　乔天怿扶额，笑着提醒道：“买房子要有身份证的。” 　　二狗忙道：“我听工地上的工友说，可以等人口普查的时候上户口！” 　　小花：“对对对，我也听说过，不过距离人口普查还有几年来着？” 　　乔天怿：“人口普查通常十年一次呢……” 　　三只小动物算了算，情绪同时低落下来，“噢qaq” 　　乔天怿直接从自己的包里摸出来了之前在家里打印的那些协管办的文件，将其递给三只小动物，“关于户口和身份证的问题，你们先看看这个？” 　　面对着乔天怿递过来的一打a4纸，三只小动物互相看看，却一起往后缩了缩，谁也没伸手去接。 　　半晌，二狗才小小声的说道：“我们认识的字不多……” 第27章 　　听到这个回答, 乔天怿一时也有些怔住。 　　她猜到了这三个农村出来的成精小动物缺乏阅历、对人类社会的生活缺乏了解，但是, 她之前并未想到，这些小动物从小的生长环境, 其实也意味着他们对于人类的文字、文化其实是更为陌生的。 　　毕竟，国内农村整体现状摆在那里, 别说是野蛮生长自己成精的小动物了，就算是农村的人类小孩子，往往也会因为父母的疏于管教或者其他家庭因素而失学。 　　山海市是经济发展比较好的大城市, 但是，山海市周边的农村、以及在城市中的孩子, 也有很多就是上完国家规定的九年义务教育后, 便直接离开了学校，他们可能悠悠荡荡的晃两年便出去打工，也有可能连这等待成年的两年时间都不曾有, 便直接和乡里乡亲踏上了打工的路途。 　　同龄人的人生历程变化，很可能因为教育水平的不同, 直接就相差出去整整十年的时间。 　　也因为乔天怿之前接触到比较多的成精的妖怪，主要就是朱南那般光鲜亮丽的富婆小姐姐, 可以说，朱南混得已经比大多数普通人类都要好了。有了她的先入为主，成精的妖怪在乔天怿这里留下的固有印象，自然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偏差。乔天怿现在甚至忍不住有些怀疑，那些成精的妖怪里, 究竟朱南是特例，还是坐在自己面前乖巧又拘谨的小动物才是特例…… 　　念及此处，乔天怿状甚不经意的又将那一摞文件放在了小动物们视线不可及的位置。 　　结果，三只小动物的目光却是一直追随着乔天怿手上的动作，看到她把那一打文件收起来了，二狗和小花、大鸣互相看看，又有些坐立不安。 　　二狗还有些困窘和不好意思，声音特别小的说道：“其实我们可以查字典学……” 　　大鸣：“对对对，我们晚上睡觉时间短，可以自学！” 　　小花也小小声的：“自学也能认字的……” 　　乔天怿是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小动物们的自白的，见状顿时轻轻舒了口气，转而问道：“嗯，除了买房子有一个自己的家之外，你们考虑过上学的问题吗？说起来，你们现在变成人类的样子，应该是处于什么年龄？” 　　“人类的年龄……”二狗挠了挠头，“工地上的工头说不要未成年，所以我们都说自己够岁数了，反正我们比普通人力气大，干活也离索，所以他可能看我们年纪不大也把我们收下了。” 　　小花双手按在椅子上，露出自己凝实而有力的纤细手臂，也有些不确定的喃喃道：“这个，看情况吧？我们也不知道应该算什么年龄。” 　　大鸣没多说什么，只是跟着点头附和。 　　乔天怿眨了眨眼睛，思考了一下，小声和三只小动物说道：“也就是说，人类状态的年龄，是随机掌握的？” 　　三只小动物互相对视一眼，纷纷点头。 　　乔天怿直接拿出了手机，看了一下时间，虽然有点晚了，但还是一个电话打给了协管办的小赵——没办法，这三个小动物的情况有点超出她之前的预想了，还是得和专业人士沟通一下，要不然，她今晚就得一直琢磨这件事，睡觉是肯定睡不着的。 　　打电话的时候，乔天怿直接按了免提，还朝着三只小动物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也过来听一下。 　　三只小动物立刻听话的凑过来了。 　　都已经大半夜了，小赵果然还没睡，并且，听声音似乎还挺精神的样子。 　　乔天怿顿时安心了不少，简单把现在的情况和小赵说了说。 　　手机那头，身为协管办负责人的小赵果然见多识广，对于三只农村出身的小动物根本没上过学可能也就比文盲好一点这件事，根本都不带惊讶的，还随口给举了个例子道：“其实这都不是什么大事，我还认识一家子榆木成精的，他们家的小孩上个小学，都上了好几十年了，终于学到六年级，眼看着小学毕业有望了！” 　　这一瞬间，乔天怿的脑海中只闪过了“榆木疙瘩不开窍”这句如今看来似乎带有严重物种歧视意味的俗语。 　　旁边三只还在认真听电话内容的小动物们关注点明显和乔天怿不同。 　　大鸣不由得惊叹道：“上了几十年的小学？” 　　二狗和小花齐齐羡慕感叹：“他家可真有钱……” 　　电话那头的小赵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一猜就知道，肯定是那三只刚刚成精的小动物，便温和的对他们说了一句道：“你们还是应该先去上学，对人类社会有了一定了解之后，才能更好的独立生活。” 　　二狗耿直的解释了一句：“我们想一起生活。” 　　小赵失笑，“一样的。”顿了顿，他又转向了乔天怿，“天怿在吗？” 　　“在的。”乔天怿立刻应道：“那些登记表是不是可以我帮他们填？不管是上学还是打工，他们总得先有个身份吧……” 　　“可以是可以，但是……”小赵的话语中难得出现了迟疑之色。 　　“嗯，怎么了？”乔天怿也明白，通常来说，“但是”后面的话语才是重点。 　　小赵诚恳道：“你填一下就明白了。”毕竟是众多妖怪避之唯恐不及的东西。 　　乔天怿一下子想起来，之前在饭店的餐桌上，小赵要求朱南填表时，朱南掰断了好几根笔时的场景了。 　　朱南的文化素养肯定是毋庸置疑的，毕竟她现在称得上是成功人士了。能把朱南逼疯的表格、而且还不是最初的身份登记表而只是换了个常住城市的备案表，再想起当时的调表说明，乔天怿的心里，突然就有点数了…… 　　抬头看了看正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三只小动物，乔天怿眨了眨眼睛，又忍不住笑了起来，“麻烦也得填呀！” 　　“这倒也是。”小赵点点头，还给她出了个主意：“回头他们三个的身份在户籍系统里注册了之后，你们当地政府摸排的贫困户扶贫啊国家提供义务教育什么的，也给孩子报上去，这个可以一起算的。” 　　“……我想起来了。”乔天怿想起贝富贵了，虽然一直没和小赵确认，但是，在乔天怿心里，贝富贵的妖怪身份也差不多是实打实的。 　　“哎，对吧，扶贫攻坚嘛！”小赵也有些感慨，“天怿你现在接触的妖怪还少，接触的多了之后，就会发现，妖怪和妖怪之间的差距，其实比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更大。有些大妖怪坐拥祖产，窝里随便扒拉出一块砖头都恨不得比商周时期更早是法律完全禁止交易的贵重文物，当然了，国家收走之前会给人家补偿款的。但是更多机缘巧合之下成精的小妖怪，真的是教育、扶贫、指导就业一条线下来，才能让他们安安稳稳的勉强混口饭吃。” 　　大鸣心直口快，喃喃道：“这不就是那个团团和我们二狗的区别吗？他们俩还都是犬类呢……” 　　小花：“人家有有钱的爸爸……” 　　小赵大概只听到个后半句的话音，并不知道他们说的就是哈士奇团团，完全是习惯性的跟着唏嘘了一句：“没办法，和人类一样，妖怪也是可以拼爹的。” 　　一时间，一个协管办主人和三只可怜巴巴的小动物仿佛成了心灵之友，心有戚戚焉起来。 　　——显然，不管是书香门第家底丰厚的大妖怪、还是半文盲急需扶贫的成精小动物，小赵都能轻轻松松的和对方聊到一块去。 　　乔天怿却是整个人愣了一下，琢磨着自己刚刚才注意到的关键词“团团和二狗的区别”这件事。 　　和小赵挂断电话之后，乔天怿迟疑了一下，才有些不确定的和三只小动物询问道：“你们刚刚说团团，他也和你们一样……” 　　“不一样的，”二狗摇摇头，那双朴实无辜的狗狗眼里只有单纯的羡慕，“团团和他爸都很有钱。” 　　小花：“就算不认识他身上的衣服牌子我也看出来他是有钱的妖怪了……” 　　大鸣跟着点头，“我们要是像他一样有钱就好了，我们就能买房子有家了。” 　　行了，话说到这里，乔天怿也回过味来了。 　　乔天怿看着三只小动物，都没再提醒他们，买房子之前得有身份证和户口簿的事情了。 　　不用细问，她也已经弄明白了，敢情团团那个小学生居然也是成精的妖怪！？ 　　难怪高盛说，团团的嗅觉能力很特殊敏锐的仿佛第六感，这根本就是妖怪的能力吧！ 　　如此一来，之前在公园门口，二狗他们这三只小动物为什么会和团团对峙也讲得通了：都是妖怪，还互相认出来了，要是普通人的话，可能就直接擦肩过去了。 　　反倒是团团他爸高盛，乔天怿这时才突然想起来，对方和对方所在的高家也是山海市当地的有钱人，多多少少还是出现在财经新闻上的。 　　只不过，按照二狗他们的说法，团团是妖怪，但是高盛却是普通人，那么，如今还每天被高盛逼着读小学念书的团团，显然是有自己的户籍的。这个也不用问了，八成是跟着高盛家里的户口本了…… 　　“还真是同妖怪不同命……”想明白团团的情况之后，乔天怿终于彻底理解二狗他们对团团那满是羡慕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了。 　　甚至于，这种情况上次小赵都和她提起过：有些人类家里的小动物成精了，家长是会想尽办法帮小动物解决身份和户口问题的，团团他爸显然就是这种，而且目测连学区房和团团以后的教育问题都一并解决了，可谓是切身力行的帮助妖怪更好的融入人类社会并给国家减少扶贫压力。 　　说真的，高盛真的把团团教得很有人类小孩子的特征，要不是三个小动物说出来了，乔天怿根本就没意识到，小学生团团并非人类幼崽而是成精妖怪的问题。 　　又和三只小动物闲聊了几句，看看时间，乔天怿干脆重新把那一打身份登记表拿过来，打算通个宵一只小动物一只小动物的帮他们填写——反正明天也放假了，今天忙完了安心。 　　在填表的过程中，通过二狗、小花的口述，乔天怿也终于知道了他们三个的经历。 　　早先的时候，二狗、小花和大鸣，都是山海市周边一个村子里的老人家养的。后来老人年纪大了，便被女儿接进城里生活了。然而，家里老人家养的土狗、土猫、还有打鸣的大公鸡肯定不能带走。当时，女儿想把大鸣一锅炖了，二狗和小花则是直接送给邻居。面对生存危机，二狗他们三个一合计，决定一起跑路了。 　　而且，或许是因为老人家是被女儿接到山海市市区的，二狗他们三个也没有个固定的方向，干脆也就跟着一起摸到了山海市中。 　　去工地上搬砖，是因为只有那里干活工资能日结。 　　去传销窝点蹭吃蹭喝蹭住，则是从别的流浪汉那里听说的消息，然后二狗便很有实践精神的尝试去了…… 　　事实证明，那些流浪汉说的是对的。虽然二狗后来因为吃太多——乔天怿怀疑他之前可能拿了三人份的——被赶出去了。但是，三只小动物显然很有韧性，并且，二狗这次还带着两个小伙伴一起成功的混进去了…… 　　一整夜的时间过去，乔天怿精神头还好，甩了甩因为长时间写字而有些发麻的手，终于轻舒了一口气。 　　“好了，填完了！”乔天怿弯了下嘴角，“回头我直接发给小赵，问问他还需要什么手续。” 　　三只小动物又是感激又是感动，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坐在乔天怿前面齐刷刷的一起点头。 　　“谢谢姐姐。”小花这会儿和乔天怿也已经熟了，不像是之前那么腼腆，只说话的声音还有些微微的害羞。 　　窗外，东边的旭日裹挟着金色的朝辉渐渐升起。 　　绿植林里的老城区街道办窗户上，也被涂抹上了清晨明亮的光泽。 　　乔天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看看时间，笑眯眯道：“走吧，再请你们一起吃个早餐？” 　　三只小动物继续乖乖点头。 　　拎上自己的包和刚刚填完的三份文件，乔天怿带着三只乖巧的小动物一起朝着老城区街道办附近的早点铺走去。 　　清晨的朝霞似将寰瀛洗净，路边鸟啼虫鸣都带着几分活泼欢快之意。 　　早点铺的小方桌上，整齐的堆放着豆浆油条包子煎饼小米粥。 　　闲聊间，乔天怿就看到二狗和小花、大鸣交换了一个视线，然后小声和她说道：“姐姐，那个手机是传销团伙头子的，我们回去帮你调查！” 　　乔天怿眨了眨眼睛，细心问道：“你们有什么计划吗？” 　　“装神弄鬼吧！”三只小动物异口同声道。 　　他们还清楚的记得农村那些神婆神棍的模样，忽悠人可灵，管用！ 　　乔天怿：“……”再次失敬了。 第28章 　　因为小动物们的计划太过震撼, 乔天怿本来还想问三只小动物，等他们三个的身份下来之后, 对未来有什么规划和打算，这么一打岔之后, 都暂时忽略掉了。 　　好半晌，乔天怿也只能是哭笑不得的和小动物叮嘱道：“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嗯……也要注意传销团伙里其他人的生命安全。” 　　经历过朱南故意盯着杀人犯试图把对方当做食物吃掉的事情之后，乔天怿对于成精的妖怪的固有思路，还是多注意了些的。虽然真说起来, 似乎中华田园犬、三花猫和大公鸡，起码从物种上要比朱南安全很多的样子…… 　　听到乔天怿的话, 三只小动物继续嘴里咬着食物齐刷刷的乖巧点头。 　　想到他们在村子里的时候, 毕竟已经和人类共同生活了许久，似乎也不是那么让人担心，乔天怿心里也稍稍踏实了些, 又提醒道：“你们现在没有自己的联系方式，我不方便主动给你们打电话, 有什么事情记得主动找我？” 　　“记得了！”二狗飞快的点头。 　　小花也小声道：“姐姐的手机号码我们都背下来了。” 　　大鸣：“办公室的位置也记住了。” 　　乔天怿不觉莞尔，想了想, 干脆将老城区派出所的电话也直接告诉了三只小动物，“如果出现特殊情况，时间紧急的话，也可以先报警。” 　　三只小动物异口同声：“嗯！” 　　等到早饭过后，乔天怿拿着文件, 还特意开车送了三只成精的小动物一路，到了那个传销窝点所在的路口之后，才坐在驾驶位上，看着小动物们一路蹦蹦跳跳的走了进去。 　　大鸣揉着难得吃撑的肚子：“我们今天早上是不是不用回来的？已经不用吃早饭了，其实可以直接去工地上搬砖。” 　　“对哦！”小花的脚步也顿时停住，猫一样的大眼睛眨巴了两下。 　　二狗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兜里，小声提醒道：“我们得先把这个手机放回去，然后才能出门去干活。” 　　“哦对！”大鸣和小花这才反应过来。 　　另一边，已经熬了个通宵的乔天怿直接开车回了家，连衣服都没顾得上换，先把自己之前帮三只小动物填好的表格简单拍了几张照片微信发给小赵，同时发消息问道：“这么填可以吗？” 　　大早上的，小赵那边微信依旧还是秒回，让乔天怿不禁怀疑，对方是不是真的二十四小时在线随叫随到…… 　　小赵：“可以，所有纸质版文件直接扫描发给我，或者传真，也可以把原件快递过来，我这里都可以，看你方便。” 　　乔天怿看着三打文件的厚度，想都没想，便直接果断道：“我发快递给你吧！” 　　小赵那边见状，立刻从手机备忘录里复制粘贴过来一整个完整的收信地址包括协管办值班室的联系方式。 　　随后，小赵还主动和乔天怿细心的解释了几句道：“像是他们这些杀伤力不太大、本体也比较普通的小动物，身份信息注册的流程其实是很快的，等我收到快递之后，大概下周就可以帮他们把户口上好。不过身份证这个，就得等警察系统那边的统一办理了。” 　　乔天怿回了一个感谢的表情，“好的，是山海市的户口吗？” 　　小赵打字速度飞快：“对，不出意外的话，你们山海市市委那里负责专项扶贫发展的办公室，下月初就能摸排到他们的贫困户身份，然后开展一对一定点扶贫工作了。” 　　乔天怿：“……” 　　发了一排省略号过去之后，乔天怿很快又问道：“他们的情况毕竟有些特殊，让普通的基层扶贫工作人员去专门扶贫，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而且，这三只小动物可能还需要上学。” 　　小赵拿着手机往上翻了翻，重新扫了一眼乔天怿帮填的三只小动物的人类形态年龄那里，然后才回答道：“不用担心的，这三只小动物，按照你的说法，性格挺淳朴的，别小看扶贫办的工作人员，他们见过的神奇生物可比这些小动物夸张多了。” 　　小赵：“对了，小动物们的年龄也不能填太小，十六岁基本默认可以自己生活了，不然的话，不说教育问题，按照各市政策，未成年估计得被送去山海市的福利院。那里有太多的普通人类小孩子，才是真的不合适。通常情况下，我们还是默认妖怪会独立生活的。” 　　乔天怿想了想，让三个人类形态起码十六岁的小动物去从小学开始念书，确实有些画面太美——其实这种场景，在一些地区偏远、教育发展水平极为落后的地方，孩子们入学年龄很晚并不算是非常罕见的事情。可是，在山海市这种地方，怕是第二天就可以直接上社会新闻了…… 　　听到乔天怿的忧虑，小赵倒是不以为意，直接回应道：“这个倒是不用太担心，只是给小动物们扫盲而已，哪怕是让乡村小学的老师在寒暑假代个课都能完成的任务，他们现在需要的，其实就是最浅显的教学内容。至于后续的学习教育，等他们适应了这个社会，才是需要他们自己去考虑的事情。” 　　停顿了几秒之后，小赵又发过来一条消息：“妖怪的生命比大多数的人类都要漫长，所以，不需要用人类的时间去衡量他们，在这方面，妖怪的试错成本要远超过普通人类。放轻松一点，成精的妖怪，就算本体只是小动物，起码在命硬这方面，都是不需要担忧的……” 　　乔天怿见状，一时有些哑然失笑。 　　听小赵这么一说，她之前的确是过于忧虑三只小动物的生活了。 　　又和小赵闲聊了两句关于小动物们的话题，期间，小赵再次冷不防的问了一句道：“你真的不考虑调个部门来我们协管办吗？你看，你对那些小家伙们那么上心，你昨天通宵了吧？这个工作时长一看就特别适合我们单位。而且，你好多活儿都帮我们干了，结果工资和加班费还发不到你手上，你多亏啊……” 　　乔天怿见状，还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在十分感动的情况下，她依旧还是再次果断的拒绝了小赵的提议。 　　“还有一件事！”小赵突然想起来，连忙和乔天怿说道：“这三个小动物的名字，你帮我问一下，他们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李二狗、李小花、李大鸣这个……后两个还凑合，二狗这个，我真的担心他以后会后悔。妖怪的名字注册成功之后，再来协管办改名字，可比去派出所改身份证名字的手续还复杂。” 　　乔天怿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之前总觉得有点不对劲的地方是哪里了，不由得微微扶额，简单解释道：“李姓是之前养他们的那位老人的姓氏，具体的名字这个，回头我问问再给你消息吧，最迟要什么时间？” 　　小赵没把话说死，只是道：“这几天都可以，在他们的户籍信息注册成功之前都来得及。” 　　随后，乔天怿又预约了一个快递上门取件，这才放下手机，进浴室洗了个澡换了身家居服，打算将三份文件送出去之后，再去躺床上睡一觉休息会儿。 　　等她一觉睡醒，时间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正当乔天怿琢磨着晚饭吃点什么的时候，却突然接到了团团的电话。 　　而且，团团声音压得很低，那边还带着很明显的弹钢琴的背景音。 　　“爸爸非让我学钢琴。”团团撇了撇嘴，和乔天怿小声说道：“奶奶给我打掩护，我溜出来了。” 　　乔天怿眨巴了一下眼睛，猜测道：“家庭教师？” 　　“家庭教师。”团团肯定的回答道：“奶奶说想听我的老师弹个曲子，我就跑路啦！” 　　乔天怿：“……”虽然之前已经有了深刻的认知，但是，从团团和二狗的身上，这种家庭背景导致的教育差距，的确让人难免感慨良多。 　　“团团不喜欢钢琴吗？”乔天怿面对团团的时候，完全就是用面对小孩子的语气。 　　没办法，虽然这也是成精的小动物，但是，团团的人形状态是个小学生，给人留下的印象就是会和成年人有很大差别。 　　“不，我只是不喜欢学习弹钢琴。”团团虽然是个小学生，但是，在逻辑问题上咬字却很是清晰明确。 　　旋即，团团又主动另起了话头道：“姐姐，我帮你去找那个味道的来源吧！这个我擅长的！” 　　乔天怿眨了眨眼睛，从二狗他们那里得知团团也是成精的妖怪之后，她现在已经完全相信了团团在嗅觉上的特殊能力。 　　乔天怿自己在心里迅速分析了一下目前的情况：那个来自河底的腥臭腐烂味道很可能就是来自于尸体，如果那个尸体漂浮到了河面上，八成已经被人发觉并报案。但是，依照团团对手机的排斥，这个可能性很低。换言之，如果她和团团找到了抛尸的地点的话，的确可以直接用尸体来报案了。至于尸体的身份查证等问题，则是会交给警察局那边继续，倒也是个妥善的解决办法…… 　　想到这里，乔天怿直接和团团问道：“团团你能找到那个的位置？” 　　团团立即点头，手机里的声音都带着肯定的意味：“能！但是目前距离很远，只能判断出在山海市外面很北的北边！” 　　乔天怿微微一怔，“不在山海市范围内？” 　　团团思索了一下，再次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复：“嗯，不在呀！” 　　“那咱们去找的话，似乎有点困难了。”乔天怿实话实说。 　　团团的情绪并不见丝毫低落，还兴致勃勃的向乔天怿推荐道：“我想和姐姐一起去旅行呢！我们可以去北边，滑雪！看冰雕！玩雪橇！扑到特别厚的雪地里，还有超大的雾凇！嗷呜爸爸你别拎我脖子——” 　　刚刚还听团团报菜名一样念叨北地雪景的乔天怿：“……” 　　片刻后，团团那边的手机里，传来了团团隐约的嗷呜和高盛冷静和温和的声音，“打扰了乔小姐，我先带团团去上课了。” 　　乔天怿强自忍着笑，“嗯，请便。” 　　· 　　凌晨十二点，夜色正浓。 　　那个狭窄、拥挤而破旧的传销团伙窝点里，清晰的传来众人酣眠的声音。 　　二狗他们三只小动物凑成一团，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早就关了灯的屋子里，除了大鸣之外，二狗和小花的眼睛在夜色中更是闪烁着了妖冶而诡异的绿光。 　　小花直接轻巧的从窗户外面蹿到了团伙头子的卧室外面，二狗则是站在了屋里的门口处，只待那个团伙头子一睁眼就能看到屋子各个方向都是莹绿色的诡异眼瞳。 　　大鸣无声的清了清嗓子，凑到了团伙头子的耳边，然后压着喉咙，顿时发出了一声伴随着怪异鸡鸣背景音却又极为轻微绵长的数人凄厉惨叫混合声：“啊——啊啊啊——呜——啊——” 第29章 　　就算是已经沉浸在深度睡眠中的人, 也扛不住耳朵边上来突然来这么一阵如泣如诉、凄厉诡异的声音。 　　当那个传销团伙的头子骤然被惊醒的瞬间，大鸣已经灵巧而熟练的直接矮下身子, 钻进了床底，当然了, 他在床底依然气息平稳的继续发出各种奇妙的声音。 　　门边上的二狗早就反手把这个卧室的门给锁死了。 　　那个传销团伙的头子一声尖叫后，满头大汗的坐起身来, 神色惊惶的看着周围，刚好对上二狗那双幽绿色的眼瞳，顿时又是一声惊恐的惨叫。 　　小花轻盈的挂在窗外, 惨白的月色将她看似纤细而单薄的身影投影在窗帘上，因为风动, 还带着细微的晃动和扭曲, 只有一双同样散发着诡异荧光绿的眼睛，从窗帘的缝隙里稍稍露了出来。 　　当小花看到二狗的小动作，忍不住笑得眨了下眼睛时, 绿色的猫瞳在夜色中间或闪现，落在那个传销团伙头子的眼里, 却仿佛是当初那个惨死的少女，扭曲着身体, 如同饿鬼一样，从潮湿阴暗的河底、裹挟着一身腐烂而腥臭的水草、七零八落的用那极为细瘦的身体飞快的爬了上来，其画面之狰狞可怖宛如森罗地狱。 　　“啊啊啊啊啊——”传销团伙头子的惨叫声骤然升高，直接让他的嗓子都跟着破了音。 　　床底下的大鸣愣是被他这高昂的叫声给惊了一下，顿时都哽在那里直接断了音。顿了一下之后, 还是注意到二狗和小花同时朝着自己撇嘴，大鸣才迅速反应过来，立刻继续着自己之前想好了的花式诡异配音给床上传销团伙头子的惨叫当背景音。 　　而且，反正这个传销团伙头子都已经不顾音调的高喊了，大鸣也就放心的跟着扯开了嗓子，将这种恐怖片的凄清惨烈背景音发挥得淋漓尽致。 　　二狗偷偷的把自己头顶毛绒绒的耳朵耷拉了下来，挡住了耳道，避免脑内全是大鸣和那个传销团伙头子仿佛在比谁的嗓子声音更大的无限回音…… 　　窗外，接连“哗啦”了好几下，对楼那扇窗户直接被人打开了——附近居民楼里有睡眠比较浅的人，直接就被这阵鬼哭狼嚎给惊醒了，三更半夜被人惊醒叠加的起床气直接爆发出来，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登时一阵带着当地口音的脏话喷薄而出：“次奥，你特么是消化系统装反了大晚上的嘴里喷粪扰人清梦呢，什么鬼东西？” 　　炮制这一切的三个“鬼东西”二狗、小花、连同床地下的大鸣都不约而同的缩了缩身子，试图减少自己的受力面积。 　　传销团伙头子这会儿还陷入在巨大的恐慌之中，根本顾不上邻居的怒叱。 　　尤其是小花被骂得挂在窗户外面的身子一缩——她觉得随便伸个手抬条腿就能稳稳当当的把自己挂住，毕竟三花猫作为在村子里出生的本土品种，从小散养长大更是具备着极为优越的捕猎和跳跃能力，然而，这幅充分展现了猫咪身体柔韧性的动作，放到了人体身上，那就是极致的诡异和扭曲，投影在随风晃动的窗帘上，更是直接变成了普通人眼中只有尸体才能完成的高难度姿势和动作了。 　　窗外骂街的邻居看到这边影影绰绰一个类似于人形的扭曲影子，都被吓得呼吸一窒，“啪”的一下又把窗户关上，选择闭嘴惊艳，再不愤怒指责了。 　　至于卧室里不但直面小花扭曲身体、还要面对着两双离得很近仿佛鬼火的绿色眼睛以及床底传来的恐怖片配乐的传销团伙头子，这会儿差不多已经在极端恐惧的情况下，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动作近乎疯狂的去摸卧室的灯，奈何这种老房子的卧室里根本没有床头灯这种东西，门口一个床边一个，两个开关都只是针对头顶上的大灯的。 　　二狗的反射神经反正是远比那个传销团伙头子快，他那边“啪”的一下才要开灯，门口这边的二狗便后发制人几乎同时的“啪”的一下将灯关掉。 　　人眼在黑暗中骤亮的一瞬，出于自我保护只会本能的继续闭眼，视网膜中残留的景象，也依旧是一片漆黑。这么来回反复了几次之后，那个早已经陷入绝望的传销团伙头子差不多也就眼睛赤红、浑身冷汗直打颤的意识到，自己面临的正是屋子里的灯根本无法打开这个恐怖片中经常出现的经典惨剧了。 　　小花歪着身子朝着二狗比划了一个拇指。 　　大鸣清了清嗓子，觉得之前的声音过于单调，干脆发挥自己的口技，即兴又搞了个曲调更加丰富的配音，还特别配合的把那个传销团伙头子的声音也融入在了其中。他还偷偷从床底另一边朝着小花探了探头，和小花比了个手势：来小花，喵一个！ 　　小花斜着身子更倒歪着头，见状，果真特别配合的用细细的嗓音，发出了断断续续的猫叫声。 　　平时小猫咪的咪咪叫声音可以说是可可爱爱，三更半夜掺杂在大鸣激情恐怖片配音里的猫叫声，自然就只剩下了凄厉、缥缈和诡异。 　　而对于传销团伙头子来说，窗户外面那个扭曲而纤细的女性人影整个呈现不规则的形状攀在窗户外面，他几乎能看到她用惨白而空洞的脸紧贴着玻璃，却一直无法打破玻璃的桎梏直接爬进来，扭曲的女人张开的口中，发出来的声音甚至不是恐怖的人声，而只是古怪的猫叫，顿时更添几分惊悚诡谲的恐怖气息。 　　接二连三的恐怖刺激本就吓人，更何况，这个传销团伙头子本身并非那种心志坚定的犯罪型人格，当年那个被困传销而后惨死的的女孩子，就算他们能狠得下心将其沉尸河底，但是，当初的惨剧终究还是在这些罪犯的记忆里留下了很深的烙印。要不然，上次乔天怿和沈哥他们拜访齐老爷子的时候，这个传销团伙的头子也不会因为小花直接走窗户出门的事情而突然被惊吓到了。 　　这会儿，二狗、小花和大鸣他们显然是注意不到这些细节的，还在忙着兴风作浪装神弄鬼的小动物，完全是凭借着他们从小在农村生活的经历，以及偶尔听那些老人讲古时说起的传统鬼故事，来尽兴的复刻了一场盛大的表演。 　　也是凑巧，三个小动物根据自己的能力专门安排的这么一场装神弄鬼，恰好就因为小花的表演，而给这个传销团伙头子带来了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心理压力。 　　毕竟，大多数的罪犯，在作案之后，其实心理状态都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巨大的影响，他们做了错事，恐惧着警察的抓捕，并且因为自己的侥幸逃脱而沾沾自喜，甚至于因为种种原因而重操旧业。但是，当他们真的在现实中遇到了难以用科学来解释的诡异场景，烧香拜佛、烧纸钱供奉祭品祈福，甚至求助于更加阴森恐怖的巫蛊邪灵，也都成了顺理成章的做法。 　　传销团伙头子浑身冷汗，在打不开卧室灯的情况下，他几乎是挣扎着从床头摸索到了自己的手机，按开屏幕的一瞬间，幽微的亮光并不能清晰的照亮二狗的身体，反而只让他的眼睛从狼一样的幽绿色变成了更加刺激的鲜红色。 　　小花见状，在诡异的喵声中，还情急之下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如猫一样尖细的女声成了压倒那个传销团伙头子神经末梢的最后一根稻草，随着一声几欲穿破整个楼层的惨叫，传销团伙头子直接被吓得昏死过去。 　　大鸣从床底下爬出来，嘴上的声音还没停下，伸手探了探那个传销团伙头子的鼻息，无声的做口型道：“没死，晕过去了。” 　　三只小动物顿时在夜色中面面相觑。 　　闹腾了这么一会儿之后，三只其实并不是很想打扰邻居的小动物很快鸣金收兵，动作轻巧的从窗户回了自己屋里，打算明天再继续。 　　二狗在跟着小花跳窗户之前，早就把传销团伙头子的卧室门给锁死了。 　　果不其然，也就两分钟后，他们还老老实实的窝在一起，就听到之前那个和丈夫一起的中年妇女敲了敲门，小心翼翼的问道：“她六叔？老六，你还好吗？” 　　理所当然的，已经昏死过去的传销团伙头子是做不出来任何回应的。 　　三只小动物脖子一缩，凑成一团窃窃私语道：“姐姐说，让我们注意传销团伙成员的生命安全，这样还好吧？” 　　大鸣压着嗓子，声音哑哑的不过还很清晰，“我摸过了，没死，放心！” 　　二狗和小花跟着长舒一口气。 　　小花小小声道：“睡觉吧，明天还得去工地上干活呢！” 　　二狗：“明天早上咱们去工地上，和工头借个手机，给姐姐打个电话汇报今天晚上的情况。” 　　另外两只小动物齐刷刷的点头，“嗯！” 　　· 　　翌日一早，还在家里休假的乔天怿便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来自于正在老城区派出所值班的胖警察。 　　“我这里今天收到一个报警电话，”胖警察的语气里满是八卦的气息，“天怿你还记得上次和我说过的，备案过的那个传销窝点不？” 　　“记得。”乔天怿的心里微微一动，打算装神弄鬼的小动物已经行动了？效率这么高的吗？ 　　胖警察“啧啧”了两声，继续道：“嘿，今天那个传销窝点的头子竟然上我们派出所报案来了，说他们的房子里闹鬼，这可真是绝了！” 　　乔天怿下意识道：“房子闹鬼，不应该找房东吗？” 　　胖警察顿时笑出了声，“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是，他们搞传销的，哪里敢让房东知道？所以我这不就帮了他们一把吗？” 第30章 　　乔天怿很快明白过来, “你已经通知房东了？” 　　胖警察忍不住笑的说道：“是啊，我们接到报警信息之后, 打算安排民警上门询问一下，所以, 正打算和房东打个电话，叫着房东一起过去呢！” 　　乔天怿想到了那三只小动物, 索性道：“等下我和你们一起去？” 　　胖警察知道，乔天怿肯定是还放不下之前那个传销窝点的事情，不过, 嘴上还是随意的调侃了两句道：“就为了看热闹？这么拼的吗？” 　　乔天怿笑笑，“我最近才认识了那个传销窝点里面的几个未成年。等这个传销窝点被打掉之后, 那三个小孩的事情, 我还是有点担心。” 　　“也成。”胖警察应了一声，打趣道：“那你一开始躲远点，万一出什么意外, 一定要小心。不然你们沈哥知道我们派出所民警出警还把你们街道办工作人员卷进去了，还不得跟我急。” 　　“放心。”乔天怿手里还拿着电话, 已经站起身准备换衣服了，“我直接去那栋老房子外面和你们碰头吧！” 　　胖警察特意叮嘱道：“不着急, 因为我们这边还得等房东过来呢！毕竟，自己的房子里闹鬼这种事情，房东可比我们上心多了……” 　　虽然有些不应该，但是乔天怿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大致琢磨了一下距离，胖警察又道：“你住的那里开车直接过去, 大概也就二十来分钟？不过最近假期，路上车辆比较多，容易堵车，这个有点麻烦，所以大概得提前出来一会儿，等下时间差不多了我打电话通知你。” 　　乔天怿点点头答应下来：“好。” 　　放下电话之后，乔天怿迅速换了身能出门的衣服，结果，在等待胖警察电话的过程中，又有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乔天怿才按下接听键，就听到里面三只小动物挨挨挤挤的一起凑到了话筒前面，然后你一句我一句的接连发出了声音。 　　“我们昨天按计划去吓唬那个传销团伙的头子了！”口技一流的大鸣一马当先。 　　“不过他被吓晕过去了！”二狗还记挂着乔天怿之前提醒他们的，要注意周围其他被骗陷入传销团伙的其他受骗人员的生命安全的问题。 　　小花的声音细细的：“我们现在在工地里，从这里的工友手里借的电话！” 　　二狗继续补充道：“但是姐姐你不用担心，今天早上我们起来的时候，虽然传销团伙里整个兵荒马乱，但是那个传销团伙头子除了脸色有点难看之外，整个人还精精神神的，肯定不会有生命危险！” 　　乔天怿轻轻的“啊”了一声，意识到，这三只小动物似乎一大早蹭过传销窝点简陋的早饭之后，便又去工地上干活搬砖了，并不知道那个传销窝点的人主动报警的问题。 　　而且，或许是因为二狗和他拉来的两个新的小伙伴都还没有交钱的缘故，以传销团伙头子为首的一群人这段时间都懒得去拉着二狗他们三个洗脑讲课，一心指望着他们去工地上打工搬砖，拿到工资后好把“加盟费”给交上去呢，所以，对于他们三个天天早出晚归干活赚钱的事情，传销团伙那边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是乐见其成的。 　　乔天怿也没有急着打断小动物们的话语，只是认真的听他们说。 　　旋即，三只快言快语的小动物便兴奋的将昨天晚上自己的做法、以及传销团伙头子身上发生的事情，全都绘声绘色的给乔天怿描述了一遍。 　　提到小花在窗户外面稳稳当当的挂着、并且把身体柔软的扭曲起来的场景，以及那个传销团伙头子尤为惊恐的反应后，乔天怿的心中也是不由得一动，顿时想起了当初小花从二楼窗户跳出来的时候，那个传销团伙头子那声失神的尖叫声。 　　“他似乎对跳楼这件事非常敏感，我怀疑他之前就受过这方面的刺激。”乔天怿低声喃喃道。 　　她现在甚至怀疑，团团口中所说的水底的沉尸，很可能是当年被困传销窝点的受害者为了逃脱，被逼无奈之下跳楼。 　　当时的受害者是直接跳楼身故，还是跳楼重伤后却因为传销团伙不肯打120急救而得不到救助死亡，怕是已经难以分辨，但是，那个传销团伙的人为了掩盖这起死亡事件，将受害者沉尸进而远走高飞，甚至才事情过去后重操旧业继续搞传销这一套敛财骗钱，却是现在就能判断出来的。 　　当年害死了无辜的人命，看见二狗他们三个在夜里装神弄鬼的灵异场景，现在可不就心虚害怕了么？ 　　三只小动物的思维在某方面来说还是比较简单和直白的，听了乔天怿的话语，小花的第一反应便是：“那我今天晚上多跳跃几次给他看？不过说实话，二楼没什么难度，要不我从三楼的楼顶上往下跳，直接就跳到二楼的窗户外面，然后再挂住？” 　　小花一说出自己的计划，大鸣也立即道：“你跳楼的话我给你配音！” 　　说着，兴致上来了，大鸣还压着嗓子给乔天怿在电话里即兴表演了一段堪比恐怖片配音并且附带着跳楼声音的口技。 　　整个人都被惊呆了的乔天怿，还有些止不住的愕然和惊讶，短暂的无言以对了片刻后，由衷的表示道：“……真的很厉害。” 　　其实，就大鸣这嗓子，找点什么配音方面的工作不行，就这么去工地上搬砖真的浪费了啊！ 　　小花这身体，别说健身了，就是演杂技似乎都没问题…… 　　只不过，三只小动物目前的身份信息还没下来，现在说这些也是操之过急了，乔天怿琢磨着，还是等传销团伙的事情处理好，小动物们也有了自己的身份证之后，再和他们三个一起研究一下未来的职业规划问题吧…… 　　随后，乔天怿又把派出所接到传销团伙报警的事情告诉了三只小动物们，然后表示道：“我等下和民警一起去那个房子那里看看情况，你们三个中午回来吗？” 　　二狗有些犹犹豫豫：“不回去吧……中午工地上管饭。” 　　乔天怿想了想，如果这个传销窝点能在房东的配合下顺利打掉，大不了自己在那里等这三个小动物晚上回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便干脆道：“也行，那你们先工作着！” 　　三只小动物一起点头，“嗯嗯！” 　　突然之间，乔天怿又想起了之前小赵让他确认一下，二狗的名字问题，便连忙又问了一句道：“二狗这个名字，考虑改一下吗？” 　　然后，乔天怿就听到三只小动物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几句，“我都习惯这个名字了……” 　　“那就不改了吧？正好大鸣二狗小花，别人一听就知道我们是一家人。” 　　“名字听起来是乡土气息了点，不过村子里类似的名字其实挺常见的，习惯就好。” 　　“嗯，不改了！”商量好了之后，二狗很快便给了乔天怿一个肯定的答案。 　　乔天怿忍不住笑了笑，温声道：“那身份证，以后可就都用这个名字啦？” 　　三只小动物有异口同声：“用它！” 　　乔天怿和三只小动物这边还没来得及挂电话，她的手机里便突然又传来了一阵很轻的提示音——有新的电话过来了。 　　“我先去接个电话！”乔天怿连忙和小动物们说了一句，然后挂断这边，直接把胖警察那边的电话接了进来。 　　胖警察：“我们这边和房东联系好了，天怿你现在出门方便吗？” 　　“可以。”乔天怿立即道：“待会儿见！” 　　· 　　二十分钟后，乔天怿终于从路上相对拥挤的车流中分散出来，一路拐进了靠近城中村的那个老式三层楼附近。 　　到了和胖警察他们约定好的地方之后，却发现，民警和房东还没来得及到。 　　乔天怿给胖警察发了一条微信消息和自己的即时定位之后，便坐在车里安安静静的等着，期间还给小赵发了一条确认消息：二狗就用这个名字了！ 　　小赵依旧无比及时的回复了长长的一行省略号，以及两个字：“好的。” 　　车窗突然被人敲了一下，乔天怿抬起头，视线正好对上穿着白色旧t恤、怀里还抱着一大堆东西的贝富贵。 　　“咦？”乔天怿直接打开了车门，车内尚未散尽的空调冷气从车门溢出，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贝富贵顿时露出了一个舒适的细微表情。 　　“送给你。”贝富贵用令人惊叹的动作，单手抱着那一大堆的东西，另一只手竟然还灵巧的从里面摸出了一袋子糖果递给乔天怿。 　　乔天怿不由得愣了一下，拿着这袋子糖果下意识的回了句：“谢谢，”然后又立即反应过来，“附近有超市做活动吗？” 　　贝富贵点点头：“嗯，国庆节七天里，很多商场都在做活动。” 　　乔天怿拿着贫困钉子户给自己的糖果，免不了觉得有些烫手，想要还给贝富贵，但是，看对方的表情，又实在不是和人客套的那种，一时间难免有些迟疑 　　好在就在这时，两辆满载的警车拉着老房子的房东一起，出现在了乔天怿他们身边。 　　“多带了几个人，里面毕竟乱，怕出事。”胖警察言简意赅的和乔天怿解释了一句。 　　乔天怿点点头。 　　贝富贵看得好奇，也站住了脚步。 　　那位头发花白、带着金边眼镜却把自己收拾得极为优雅得体的房东阿姨从警车上下来，只是飞快的瞅了一眼乔天怿和贝富贵，便伸手推了一把自己的镜框，板着脸宛如教导主任一般，浑身每个细胞都透露出严肃的气质。 　　严肃又严厉的房东阿姨抬头看向了自己的房子，认真的问道：“警察同志，你刚刚和我说，我家的老房子里，被挤进去了十好几个人一起住，然后，他们今天早上还报警说，昨天晚上闹鬼？” 　　胖警察立即点头：“是的阿姨，就是这样。” 　　房东阿姨的表情愈发严肃起来，有些干瘪的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你确定他们只是搞传销的，不是搞邪教的吗？我当初在这里住了二十几年，就从没见过什么装神闹鬼的事情！” 　　乔天怿和胖警察对视一眼，顿时对房东阿姨这大胆质疑细心求证的怀疑精神肃然起敬。 　　虽然，乔天怿自己在心里默默腹诽，可不就是小动物们主动装神闹鬼么？不过，也是因为那个传销团伙头子自己心虚。 　　“走，我们敲门去！”房东阿姨一马当先的走在了前面。 　　几个民警连忙跟上，小心翼翼的将上了年纪的房东阿姨保护在人群里。 　　乔天怿的手臂被贝富贵轻轻拉了一下，对方好奇的问道：“怎么回事？” 　　乔天怿三两句话飞快的把事情概括了一遍，并没有提三只小动物是农村里成精的妖怪这件事。不过显然，贝富贵就算察觉到了这里有小妖怪的气息，他也不怎么介意，并且，乔天怿清楚的看到，贝富贵那双极为深邃有神的眼睛，明显因为“白吃白住不给钱”这几个关键词而“唰”的一下亮了起来。 　　短暂的缄默之后，乔天怿伸手拍了拍贝富贵的肩膀，提醒这位薅羊毛的专业大拿不要对传销窝点这种地方起什么心思了，“所以，这个传销窝点马上就要被房东阿姨取缔掉了……” 　　乔天怿说完，很快便跟在那几位民警的后面也上了楼。 　　贝富贵看着他们这群人的背影，眨了眨眼睛，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他这次并没有急着离开，依旧单手抱着那堆零食，靠在乔天怿的车旁，打算认认真真的把这场房东阿姨扫荡传销团伙的戏看完。 　　三楼的齐老爷子，早在乔天怿过来的时候就发现了。片刻后，当他正趴在窗户那里往下瞅的时候，眼睁睁的看到，在乔天怿旁边，竟然又出现了一个贝富贵之后，当即动作麻利的将自己的窗户悄无声息的紧紧一闭！ 第31章 　　房东阿姨虽然年纪不轻了, 但是，上楼梯的步伐还是十分稳健的, 尤其旁边还有一串民警鞍前马后的照顾着。 　　走到二楼那个传销窝点的门口之后，房东阿姨抬手, 直接用手掌“砰砰砰”的拍了几下门。 　　隔着墙壁，房子里面便传来了一片的喧闹和嘈杂的声音, 即使还没看到里面的场景，房东阿姨的眉毛已经忍不住的皱了起来。 　　“谁啊？”房子里面有个中年女声问道，随之而来的还有朝着门口这边走过来的趿拉脚步声。 　　乔天怿大概记得, 这个女人的声音，似乎就是之前那个和她丈夫一起被骗来传销窝点, 然后还被她女儿扬言要报警然后挂断电话的那位。 　　房东阿姨刚要提气开口, 旁边胖警察已经比划了一个手势，挡在了房东阿姨的前面，大声道：“不是你们这里报警, 说家里闹鬼吗？” 　　两个民警也动作巧妙的挤上前去把房东阿姨遮挡住了。 　　乔天怿眼睁睁的看着，房东阿姨深吸了一口气, 扶了扶自己的金边眼镜，嘴唇抿得更紧了, 优优雅雅垂下来的手，都忍不住握紧了拳。 　　虽然今天早上是传销团伙头子主动报的警，但是，这群一起混住在传销窝点的人，对于警察的存在, 显然还是抱有一种天生的排斥和戒备。 　　以至于，胖警察开了腔之后，传销窝点里面的动静竟然明显的安静了下来，仿佛刚刚的喧嚣吵闹都是错觉一般。 　　乔天怿的听力比较敏锐，隔着墙壁，也清晰的听到了那个中年女人慌慌张张压低声音的小声嘀咕：“哎呦，怎么会有警察来哎！” 　　旁边一个男人也跟着纠结道：“这下怎么办，给他们开门吗？” 　　不过好在，对于那个已经被二狗、大鸣和小花他们昨天晚上的尽情表演吓破胆的传销团伙头子来说，警察的可怕程度，还是比不上冤魂索命这种事情的。 　　而且，正如沈哥和刘胖之前就和乔天怿提醒过的那样，现在的新型传销，早就不搞非法拘禁限制人身自由那一套了，他们现在就凭借反复洗脑，让传销团伙的成员自己留在这里还不肯走，真有警察上门了，也都是口径一致的亲戚朋友聚会，以至于，当地辖区的普通民警明知道他们在搞骗人的勾当，却愣是拿这些人没辙。 　　乔天怿还听到，那个传销团伙的头子声音里似乎还有些有气无力的，昨天夜里被吓得昏死过去了，今天一早起来，这个传销团伙的头子状态就很不好，心虚和恐慌造成的心烦意乱根本无法排解，和人说话的时候，话语里仿佛都夹着火气。 　　只听他颇有些不耐烦的挥开了那个中年女人两口子，走过来主动打开了门，才一照面，乔天怿就瞥见了对方的眼睛底下一片青黑，看起来极为憔悴，感觉就是整个人都要虚脱了一样，没精打采的，看着不像是传销团伙整天给人洗脑的“精神导师”，反倒是有点像吸毒吸多了已经去了半条命的样子。 　　“你们来了。”这个传销团伙头子显然在应付警察上面是颇有一套的，见到了这群民警，只是微微皱了下眉，根本面不改色的。 　　不过同样的，胖警察作为基层辖区派出所的副所长，从警多年，也早就见惯了各种死皮赖脸的滚刀肉，知道和这种新型传销团伙的人车轱辘的浪费时间根本没有意义，所以，人家一直按兵不动，现在终于有机会动了，自然也要特意先请来了房东阿姨这个大杀器。 　　然而，这个传销团伙头子，面对前面两个民警的时候，还是微微皱着眉应付良好的样子，等到两个民警态度温和友好的稍稍让开一步，将板着脸一幅教导主任模样的房东阿姨让出来之后，那个传销团伙头子本就有些难看的脸色，陡然间又变了。 　　房东阿姨虽然上了年纪，头发都白花花的了，但是，当她主动上前一步，沉着脸试图把那个传销团伙头子扒拉开，走进去检查自己的老房子的时候，还是气势非常足的。 　　——当然了，房东阿姨自己一个人毕竟年老体弱，她伸手去拨拉一个大男人可能有点拨拉不动，所以旁边机警的两个民警，干脆自始至终都陪站在了房东阿姨身边。房东阿姨伸手去推人了，民警自然是立刻就想要去搀扶住房东阿姨的样子，顺势用胳膊肘无声无息间就直接把那个堵门口的传销团伙头子给怼出去两米开外了。 　　房东阿姨在两位民警的搀扶下气势汹汹的进了门，金边眼镜根本挡不住她锐利而严肃的视线，目光在整个老房子里飞快的一扫，顿时怒了，连珠炮一样的发问道：“你们怎么回事！？不是说租房子打工吗，怎么会这么多人？还说我的房子里闹鬼！我看是你们存心装神弄鬼！你们是不是搞邪教团体聚会的？” 　　胖警察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瓶矿泉水，直接拧开瓶盖后才亲手送到了正在怒斥当初租房子的传销团伙头子的房东阿姨手里，还好言好语的劝说道：“阿姨你冷静一点，别生气，气出病来不值得，来，慢慢的喝口水，有话慢慢说，咱们有话慢慢说。” 　　乔天怿手里还拿着刚刚贝富贵塞给她的那袋糖果，停顿了一瞬之后，干脆也把自己这袋糖果借花献佛的给出去了，“要不你们都来点？” 　　几个民警本来还摆了摆手，和乔天怿客气了一下，不过后来，见胖警察都顺手从乔天怿那里拿出一个糖果拆开也递给房东阿姨，让她平复一下心情了，几个民警迟疑一下，也就道了声谢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接了。 　　如此一来，愣是把原本紧张严肃的气氛全部打破了。见状，周围原本躁动不安的传销团伙成员，似乎也都平静了一些。 　　胖警察还偷偷的朝着乔天怿比划了一个干得好的手势。 　　不过，乔天怿和辖区民警这边没有什么异动，但是，房东阿姨的杀伤力却是实打实的。 　　在几位民警的保护和协助下，房东阿姨指着那个传销团伙头子的鼻子狠狠骂了一通，这还只是她刚刚看到了客厅的场景而已。 　　等到房东阿姨怒气冲冲的朝着客厅里面的两个卧室方向走，立刻有民警冲上前去，主动帮房东阿姨把门给推开了。 　　看到每个卧室里都堆堆挤挤的塞满了人，房东阿姨的火气也是一节一节的“蹭蹭”往上冒，最后，所有火气全都冲着那个传销团伙头子去了，使劲一挥手，怒道：“你竟然敢把我的房子糟践成这个样子？当初的租房合同上可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的！不允许私自转租，也不允许把房子留做他用，你给我立刻收拾东西搬走！退租！” 　　传销团伙头子还试图和房东阿姨狡辩什么。 　　但是，辖区民警执法得有明文规定，否则什么都不能做，但是，房东要收回自己的房子不继续出租了，只要提前给租客通知到位了，却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虽然这次房东阿姨并没有提前和租客传销团伙头子说不让他继续租的事情，但是，看着老房子里面拥挤的被褥和这群人，显然，传销团伙头子是不可能给房东阿姨报备过的，真计较起来，的确是双方都有不对的地方。 　　再有几位辖区民警在旁边陪同着，反正房东阿姨这会儿和这个传销团伙头子吵架是一点也不虚的。 　　甚至于，因为警察这边是因为接到了传销团伙头子的报警电话才赶过来的，房东阿姨脾气上来之后，还突然一把揪住了那个传销团伙头子的胳膊，声调瞬间挑高了好几分，“你还造谣说我的房子里有鬼？你们这群人搞邪教在这里装神弄鬼，我看你们是存心想要坑我，这样的谣言传出去，谁还敢租我的房子？不行，这事我跟你没完！” 　　乔天怿简直看得目瞪口呆。 　　尤其是当房东阿姨突然上前一步，直接用干瘦、手背上还带着些上年纪的老年斑的手一把薅住哪个传销团伙头子的衣领子的时候，要把他扭送到派出所，大家一起找警察评评理的时候，乔天怿真是叹为观止、心悦诚服。 　　胖警察亲自扶着情绪激动的房东阿姨，还又把矿泉水递过去，让阿姨喝口水消消气，然后才偷偷的朝着乔天怿做了个“ok”的手势，表示这个传销窝点算是妥了！ 　　虽然那个传销团伙头子还试图和房东阿姨讲道理，但是，他把房东阿姨的房子里挤满了这么多人，明显已经理亏了。 　　在房东阿姨的强烈要求下，民警还帮忙把所有的行礼都直接清了出来，瞬间堆满了整个楼道。 　　楼上的齐老爷子悄默声的打开了门——多亏了上次乔天怿，他现在开门已经近乎无声无息的了——从楼道上面探出头来，用老迈的声音提醒道：“警察同志，东西行礼这些不能堆楼道里啊，我们这里都是老房子了，消防设施也不健全，你们看，楼道里连个能用的灭火器都没有了。就这么直接把东西堆楼道里，万一着火了可真救不回来了。要不你们小伙子辛苦一下，把这些铺盖行礼卷起来，直接放楼下吧？” 　　乔天怿抬起头，和齐老爷子笑着打了个招呼。 　　齐老爷子看到她，立刻露出了一个乐呵呵的表情，又和房东阿姨笑着唠了两句嗑，这才慢慢悠悠的把自己门又合上了，倚在门板后面无声的长舒了一口气。 　　作孽哦，老房子这里最近的妖怪怎么这么多qaq 第32章 　　眼看着传销团伙头子被房东阿姨揪着不放, 马上就要集体转移到派出所去了，乔天怿连忙趁乱拉了一下胖警察, 低声和他提醒了一句道：“我之前和沈哥走访慰问孤寡老人的时候来过这里，上次正好碰见这个传销窝点的人了, 听里面有小孩子提到过一句，这个传销团伙头子身上可能有人命官司。” 　　胖警察的眼神立刻就变了。 　　他尽量控制着自己脸上的表情, 若无其事的吩咐着自己带过来的几个民警，暗示几个民警先把那个传销团伙头子和房东阿姨一起“请”回派出所，并且一定要配合房东阿姨, 把那个传销团伙头子扣住！ 　　随后，胖警察才给乔天怿使了个眼神, 两个人走到一边去, 趁着传销团伙里手足无措的其他人抱着卷铺盖的行礼哭天抢地的时候，找了个没人打扰的地方说话。 　　“怎么回事？”旁边没有外人了，胖警察的脸上已经不可避免的浮现出了焦灼的神色, 眉头也深深的皱了起来。 　　乔天怿也不可能直接把团团的事情说出来，高盛对团团的保护绝对是全方位的, 再加上她目前没有绝对的证据，就算心里确定了这件事, 但是，嘴上说出来的，只能是分析和猜测。 　　“我上次碰巧认识了三个传销窝点里的小孩，都是未成年，家里也没什么人了。”乔天怿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二狗、大鸣和小花这三只小动物的情况, 然后才继续道：“上次和那几个小孩一起吃了个饭，然后这件事也是我听那三个小孩大概提了一句，说是传销团伙头子做噩梦说梦话的时候说出来的。然后再加上他昨天晚上说闹鬼的事情——” 　　胖警察眉梢拧紧，“他报警说闹鬼的事情，和你怀疑的他身上的命案有关？” 　　乔天怿点了点头，稍稍模糊掉了期间自己获取消息的方式，只是点到为止的和胖警察分析道：“结合着那三个小孩听见的梦话，还有那个传销团伙头子说的闹鬼的事情，我猜测，他身上的命案，八成是以前搞传销的时候，他们对被骗过来的人搞非法拘禁，然后有人反抗，就出事了。不过，后面的消息，像是什么腐烂的水草、河底的沉尸什么的，都是没什么根据的传言和猜测了。” 　　胖警察略微点了点头，皱着眉头道：“只是这些信息的话，说实话，这件事不太好审。毕竟，我们把他带去警察局，也只是因为房东阿姨揪着不放，纯粹就是民事纠纷，一般民警居中调解一下就完事了。不是立案侦查把嫌疑人抓过去的，我们甚至根本没理由去审问人家。” 　　乔天怿点点头，她自然理解胖警察的顾虑，也跟着叹了口气。 　　片刻后，胖警察沉吟片刻，又主动说道：“那几个陷在传销团伙里的小孩子，他们能提供更多的线索吗？或者，直接报警指证。” 　　乔天怿摇了摇头，“线索不足，毕竟只是做梦而已。” 　　甚至于，按照团团的说法，抛尸的地点都不在山海市内，而在更远的一个外地城市那里。 　　“等下我问问看吧！”胖警察皱着眉头，反复思索乔天怿这边提供的消息，琢磨着怎么才能在近乎日常调解的过程中，让那个传销团伙头子自己暴露出什么。 　　真要说起来，对方现在的心理防线似乎并不是很稳，毕竟，一个搞传销的因为做噩梦，都把自己吓得去打电话报警说房子里闹鬼了，一般人都干不出这种事情来。从这个角度来看，其实那个传销团伙头子已经有点心里崩溃前兆的意思了。 　　乔天怿和胖警察对视了一眼，虽然嘴上没说，但是心里已经琢磨着，回头是不是可以和二狗、小花他们商量一下，如果房东阿姨多揪着那个传销团伙头子不放一会儿，然后派出所那边也能将人留到晚上的话，其实是可以在派出所再上演一出装神弄鬼的大戏的！ 　　而且，派出所的特殊环境，再加上小花扮演的尸体的确非同一般，只要把闹鬼的气氛烘托出来，说不定能把那个传销团伙头子刺激的直接痛哭流涕疯狂尖叫着投案自首了呢！ 　　胖警察和乔天怿这边私下里说完了之后，胖警察回头指了指警车的方向，“我先回单位处理这件事，天怿你怎么说？还一起过去看看情况吗？” 　　乔天怿摇了摇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然后道：“我知道的那三个未成年这会儿可能出去找活干了，我在这里等等他们吧！” 　　胖警察突然反应过来，“未成年，找活干？”他忍不住摸了摸下巴，“这是雇佣童工吧……？” 　　乔天怿：“……” 　　虽然但是，考虑到三只未成年是成精的妖怪这一特殊身份，乔天怿自己觉得，工地上的工头和老板都是无辜的。 　　甚至于，愿意收留那三只小动物干活的成年人，一开始的时候并不会想到这三个小动物的体力远超常人，对方其实可能真的只是出于同情和好心才让他们留在工地上的，想给几个可怜孩子寻摸口饭吃而已。 　　乔天怿和胖警察面面相觑了一瞬，胖警察“哎”了一声，摆摆手道：“其实这种，一般没人举报，我们都不会主动上门的……毕竟有不少人，其实真的是活着就不容易了。” 　　越是在基层工作，越是能看到许多的人间真实，胖警察作为老城区派出所的副所长，因为辖区内还有城中村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看过的类似的事情，其实有很多。有时候，真的就是对这种特殊情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几个民警虽然把房东阿姨和那个传销团伙头子都一起请上车，打算回去派出所再慢慢分辨这起租房纠纷了，但是，留在原地的那些传销团伙成员，却还抱着自己的铺盖行礼哭天抢地。 　　这种老式的家属楼其实都不怎么有后来完整小区的概念，就楼下一小片空地能让人勉强停个车，这会儿那群人在楼下闹腾着，附近的楼上，都有人端着茶杯嗑着瓜子从窗口探出头来看热闹了。 　　“等会儿又要把记者给招惹过来了吧……”乔天怿站在胖警察的身边，小声提了一句道。 　　“往事莫要重提！”胖警察一脸不堪回首的表情。 　　乔天怿一抬头，正好瞥见还抱着那堆东西的贝富贵正站在自己车边，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正站在警车边上的房东阿姨、传销团伙头子，以及在楼下那群抱着行礼的传销团伙成员。 　　乔天怿瞥见，依旧被两位民警搀扶着的房东阿姨似乎有一瞬间的身体僵直，还忍不住极小幅度的哆嗦了一下。但是，两个民警却完全没受到影响，只是意识到房东阿姨的状态之后，细心的低头问了一句：“阿姨，是身体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房东阿姨连忙摇摇头，身体瞬间变得极为麻利以完全不符合她年龄的灵活动作冲上了警车，不等民警帮忙，便自己主动直接把这边对应的车门给“啪”的一下带上了。 　　乔天怿：“……”她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察觉到她一直没从房东阿姨身上收回来的目光，贝富贵也望了过来，笑着有些调皮的眨了下眼睛。 　　乔天怿：“……”她也冲着贝富贵眨了眨眼睛，猜测到对方可能是想看热闹了才没走，要不等会儿，自己开车送他回家一趟好了。 　　乔天怿侧头看了一眼还站在楼底下瞅着那群传销团伙成员思索的胖警察，问了一句道：“这些人要怎么办？也不可能真的放他们抱着自己的铺盖睡大街啊……” 　　虽然现在还是十月初，山海市的气温不算很低，有铺盖行礼就算真的睡大街，也不至于冻着，倒是有可能被依旧残存的蚊子严重伤害一番。 　　“刚刚已经让人联系救助管理站了。”胖警察不愧是经验丰富，对于各种情况，其实都早早预料到了，也就传销团伙头子身上可能背了命案这种特殊情况，有点让他出乎意外而已。 　　乔天怿瞬间了然。 　　胖警察还小声和乔天怿解释道：“先让救助站的把人带走，问清楚家乡地点之后，给买张火车票直接遣送回乡呗！这些被骗搞传销的，其实大多有家有口的，比那些真正的流浪人员容易安排多了。” 　　“嗯。”乔天怿点了点头。 　　很快，救助站的工作人员也开了一辆载客量足够的车过来了。 　　在留下的几位民警的帮助下，救助站的工作人员很快便动作麻利的将那些哭天喊地双眼茫然显然整个都懵逼了的被骗传销团伙成员连同铺盖行礼一起带走。 　　救助站领头的那个工作人员明显和派出所这边的警察也都认识，还走过来特意和胖警察打了个招呼，随口道：“这些人大多身体健康，没病没灾的，等会儿我们路上就可以询问一下他们的家庭所在地，沟通顺利的话，都不用回我们救助站里面中转，直接把人送到火车站买好车票送回家就可以放心了！” 　　胖警察一边笑呵呵的跟人握手拍肩膀一边道了声假期喊你们出来加班真是辛苦了。 　　乔天怿听到这里，还特意悄悄的指了指那对儿中年夫妻，提了一句道：“他们是两口子，他们女儿知道他们被骗来传销窝点的事情，还说要报警，有问题可以和他们女儿沟通的。” 　　救助站的工作人员眼睛顿时一亮，他们平时救助流浪人员的时候，最怕的就是真孤寡无依而且也说不清家乡地点的人员，像是这种能联系到家人的，都是最容易安排的。 　　等到派出所和救助站的人分成两拨将整个传销窝点的成员全部带走之后，乔天怿终于走到了自己的车边，看了看贝富贵，“我送你回去吧？” 　　贝富贵点点头，态度温和的问道：“正好顺路吗？”话音未落，他又突然抬起头，目光直接盯在了三楼的一扇窗户上。 　　本来只是捧着喷壶给自己养的多肉洒点水的齐老爷子猛然间察觉到楼下传来的锐利目光，遒劲有力的手臂一哆嗦，差点把喷壶都打翻了。 　　确定这次真的只是意外、那只不认识的妖怪并没有扒着窗户偷窥，贝富贵这才若无其事的收回了目光，还一脸无辜的和乔天怿眨了下眼睛。 　　乔天怿的视力也好，虽然比贝富贵慢了一步，但是也看到了齐老爷子浇花的动作，唯一的疑问就是：“今天天气挺好的，齐老爷子怎么把窗户都关上了，其实上午可以开窗通通风的。” 　　贝富贵回答得特别理所当然：“可能是觉得楼下刚刚太吵了吧，那些人太添乱了，老人家毕竟大多喜欢清静。” 　　乔天怿点点头，“也是，来吧，上车，我先送你回去。” 　　蹭顺风车蹭得心情愉悦的贝富贵立刻抱着那一堆的东西灵巧的钻到了副驾驶里面，“多谢多谢！” 第33章 　　贝富贵那个窝棚, 乔天怿都来过好几次了，现在不用他给指路, 也能从城中村错综复杂的小路里一路绕过去，干脆利落的把他送到门口附近。 　　再往里面的路就很窄了, 乔天怿也就顺势停了车，当贝富贵下车的时候, 还习惯性的提醒道：“看看没落下什么东西吧？” 　　贝富贵摇摇头，笑道：“一共有十二个袋子，里面装了什么我都记着呢！嗯！” 　　贝富贵原本也只是随口一说, 他记这些东西的确是本能的记的特别细。 　　结果，乔天怿看向他的眼神, 却突然就变得尤为复杂。 　　贝富贵怔了一瞬, 眨了眨眼睛，站在乔天怿的车外面，“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乔天怿摇了摇头。 　　她的嘴上没说什么, 只是忍不住的在心里腹诽，观察这么仔细、眼神这么入微, 你怎么就不能把这个精力拿去工作赚钱然后从此脱贫致富呢？ 　　乔天怿是真的不明白，以贝富贵这么整天各大商城薅羊毛花费的心神, 他就算只在周末和五一、十一这样的节假日去给商场做商品促销员，赚的钱估计也绝对不只这个数了，对方在这方面的坚持真的是让她觉得难以理解…… 　　虽然乔天怿自己本身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偏好，但是，代入想一下的话, 她其实也能理解朱南作为蜘蛛想要在繁衍的时候遵从传统把交*配对象吃掉这个思路。当然了，真吃人肯定是不行的，不过稍稍变通一下，就像是小赵所做的那样，用食物做个人体的造型给她吃就可以了呀！ 　　如果贝富贵活得这么艰难也是出于本能的话，他就不能正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找个可以变通的方法把自己的情况解决一下吗？ 　　虽然也才工作了一个月的时间，乔天怿还没见到过太多基层扶贫工作人员面对的困难，但是，仅仅只是翻看沈哥以前整理的扶贫材料，也能判断出来，扶贫工作中，最难解决的有两种情况：一是扶贫对象本人不上进，给他找个活去干，人家直接自己跑路根本不肯付出任何劳动的；另一种就是，因病致贫，而且，这些病症往往还会严重影响人的工作能力和生活能力，那是真的困难重重举步维艰，很多时候，其实就是在煎熬中等病重的人去世，幼小的孩子慢慢长大，然后由当初的孩子重新担负起一个家庭的重任。 　　乔天怿揣着对扶贫工作的满腹心事和贝富贵摆了摆手，开车离开了。 　　徒留下贝富贵一个人，站在那条小路的前面，抱着一堆东西满脑子问号的看着汽车的影子渐行渐远。 　　· 　　乔天怿知道，那三个成精的小动物中午会在工地上吃饭，估计要晚上才能回来，也就没急着直接回之前那个被一锅端的传销窝点，而是自己随便找了个地方吃午饭，然后又仔细研究了一下山海市当地的扶贫政策，看看等那三只小动物有了身份之后，要怎么上学的问题。差不多等到傍晚的时候，她才又开车去了那栋三层楼的老式家属楼那里。 　　因为上午那场房东阿姨、派出所民警、救助站工作人员以及传销团伙联袂出演的新鲜热闹，这一下午的时间里，附近的居民住户都在忍不住的互相八卦，趴在窗户上吃瓜子看了全程的观众更是绘声绘色的给大家描述了当时的场面。 　　乔天怿不想成为大家八卦的重点，干脆就没把自己的车开进去，而是停在了上次送三只小动物回来的外面那条路上——这里正好是一个十字路口，二狗他们三个回家的话，不管从哪个方向来，乔天怿都能看到他们。 　　虽然事实上，二狗的嗅觉可能比不上天赋异禀隔着手机、电脑甚至是网络都能闻出味的网瘾小学生哈士奇团团，但是，作为一只中华田园犬，他的嗅觉也还是非常灵敏的。 　　回传销窝点的路上，还隔着足足两条街的时候，二狗那双朴实无辜的狗狗眼便突然亮了起来，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尖，有些兴奋的和大鸣、小花说道：“姐姐在附近！” 　　“走走走！”大鸣立刻来了精神。 　　小花的脚步也跟着轻盈了几分，惊喜道：“她是不是来找我们啦！” 　　在二狗的带领下，三只小动物很快便出现在了乔天怿的不远处，看到那辆熟悉的车之后，更是一路小跑的蹿到了乔天怿的面前。 　　乔天怿闻声直接打开车门，“今天上午发生了一点变故，你们先上来，我们去吃个晚饭，边吃边说……” 　　已经被乔天怿投喂了好几顿的三个小动物立刻忙不迭的纷纷点头！ 　　乔天怿慢慢的把车从这边开了出去，期间还又询问了一下三只小动物今天想要吃什么东西。 　　都问清楚了之后，考虑到今天的传销窝点肯定不能让这三只小动物继续蹭住了，乔天怿也就没管饭店和这里的距离问题，直接带着三只小动物去了自己比较熟悉的一个饭店。 　　乔天怿帮三只对菜谱很不熟悉的小动物分别点好菜之后，才将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正认认真真的剥瓜子的二狗直接把瓜子掉下来、瓜子皮差点送到嘴里去了。 　　“这个传销窝点这么容易就被吃垮了吗……”才过来蹭住了没几天的大鸣和小花脸上的表情失望极了。 　　“要不我们下次还是分散一下，同时去蹭三处吧？”大鸣有些挠头。 　　正在盛汤的乔天怿听得有些哭笑不得：“……传销窝点哪能有那么多，还都得在附近方便你们打工。” 　　三只小动物：“是、是吗？” 　　“别担心啦！”乔天怿笑着安慰了三只小动物几句，还伸手又转了转餐桌，把那盘鱼挪到了小花的面前。 　　带着三只小动物吃晚饭的间隙里，乔天怿还抽空给胖警察发了个条信息过去：“情况怎么样？” 　　“房东阿姨和那个传销团伙头子正僵持着呢！”胖警察偷偷的溜出来直接给乔天怿回了个电话道：“传销团伙头子要求房东阿姨退还租金和押金，并且按照租房合同进行赔偿。房东阿姨要求传销团伙头子赔偿她房屋损失费、清理费，并且是搞传销的违约在先，要他出违约金……” 　　乔天怿沉思片刻，认真的问道：“战况如何？你们值班民警比较支持谁？” 　　“等房东阿姨和租客先达成共识啊！”胖警察摇摇头感慨了一句，“那些人也都是老手了，流窜各地搞传销，和他们打过交道的各地区辖区民警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们看见警察根本不带虚的。” 　　虽然胖警察也在疑心这个传销团伙头子身上可能背着的命案，但是现在一没正式报案信息二没发现死者尸体，他们根本什么都查不了，而且他也担心自己随便问了会不小心打草惊蛇。 　　乔天怿眼珠一转，本来想小声和胖警察透个底的，但是转念一想，这要是坐实了，岂不是成了诱供？等于把胖警察还派出所民警都给坑进去了…… 　　想到这里，乔天怿干脆又按捺下了和胖警察说实话的打算，直接询问道：“今天晚上房东阿姨和那个传销团伙头子都还在派出所里？” 　　胖警察不疑有他，点点头道：“在呢，房东阿姨和他吵的时候可有精神了。” 　　“那成！”乔天怿随便应了两句，只是在这里暗示性的给胖警察提了个醒，便很快挂断了电话。 　　旋即，乔天怿把派出所那边的情况和三只小动物简单说了一下，然后道：“等吃晚饭，我们去派出所外面加个班？” 　　这次主动“加班”的核心人员就是身体柔韧可以凹出各种诡异造型的小花了。 　　“我早就听人说过，猫是液体，但是没想到，还能这么用。”听完乔天怿的计划，二狗都被惊呆了。 　　大鸣则是跃跃欲试：“我可以帮忙配音啊！” 　　小花轻巧的活动了一下手臂和手腕，“我可以从房顶跳到那个窗户外面！” 　　乔天怿忍着笑，冲着小花比划了一个赞赏她的手势。 　　等他们吃完饭从饭店里出来，开车朝着派出所走去的时候，乔天怿还和三只小动物商量道：“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本来刚刚吃饱饭还很高兴的三只小动物情绪瞬间又低落了下来。 　　二狗挠了挠头，“反正现在也不冷，找个僻静的桥洞睡一晚？” 　　“其实冬天天气冷入夜也不怕。”小花趴在椅背上，露出一截细韧的细腰，“我们三个都是毛茸茸的，凑在一起其实也不冷。” 　　乔天怿眨了眨眼睛，“在找到那个传销窝点之前，你们都是露宿街头——嗯，桥洞的吗？” 　　二狗掰着手指，“还住过城中村拆了一半的拆迁房、公园里带椅子的小亭子，毕竟我们都毛茸茸的嘛！” 　　乔天怿轻舒了口气，“今晚和我回家吧？” 　　三只小动物同时愣住，不敢置信的看向乔天怿。 　　乔天怿看着他们三个眨了眨眼睛，莞尔一笑道：“毕竟你们都是毛茸茸的嘛，我家里放得下。” 　　二狗的眼睛里亮晶晶的都有些湿润了，“我、我们会打工赚钱的！” 　　趁着路口红灯的时候，乔天怿把车停下，伸手拍了拍二狗和大鸣的肩膀，还摸了摸小花的头。 　　下一瞬，小花直接变成一只体型偏瘦却很灵活的小猫咪——皮毛颜色是标准三花的那种。 　　“我、我可以变成原型，不会占太多地方的！” 　　二狗和大鸣见状连忙跟着点头，“我也可以！” 　　乔天怿：“……” 　　原本打算的暂时收留三个未成年，直接画风突变成收养三只小动物了。 第34章 　　乔天怿又轻轻的撸了两把三花猫那柔顺光滑的皮毛, 眼看着前面的交通指示灯已经变绿了，这才缓缓的将车行驶出去。 　　变成原型后还幸运的被乔天怿撸了两把的小花舒舒服服的趴在椅背上, 干脆就不变回来了，一歪头, 圆碌碌的猫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乔天怿。 　　二狗羡慕的也趴在了椅背上，小声嘟囔了一句道：“我也想变回原型……” 　　坐在他旁边的大鸣连忙阻拦道：“不不不不, 你不行！中华田园犬是被算作烈性犬里面的，城市里经常不让养，办个证都很困难, 除非你先去宠物医院做个美容，假装自己是一只拉布拉多？” 　　二狗简直目瞪口呆：“……你还知道这个？” 　　大鸣不好意思的低咳一声, “上次听工地上一个工程师和他同事聊天, 从老家抱了一只小土狗过来看家，说要趁着年纪小看不清长相的时候抓紧时间去派出所给小土狗上个证，旁边他同事就建议他说小土狗是拉布拉多来着……” 　　二狗：“=口=原来如此！！！” 　　正在开车却也听得清清楚楚的乔天怿：“……？？？”原来还有这种操作吗？ 　　虽然她心里产生了收养这三只无家可归的小动物的想法, 但是，那边协管办小赵都在抓紧时间帮忙给三只小动物办手续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三只小动物很快就能有人类身份和户籍了。在这种情况下, 乔天怿的暂时收养，其实也就是在这三个小家伙能够彻底适应人类生活之前，让他们不至于流离失所。 　　但是显然，就算已经成了精可以变成人类了，这三个小动物骨子里, 还是习惯了被一个家庭收养的。乔天怿一问，他们愿不愿意跟她一起回家，这三个小家伙为了省地方，怕是连窝都能省两个，决定直接在她家客厅里打地铺了。 　　还是年纪小啊…… 　　乔天怿忍不住笑的摇了摇头，也没反驳或者提醒三只小动物什么，反正等以后，他们对人类社会熟悉了，自然就会成长起来的，到那时候，很多想法也就会随之发生变化了，其实看现在的朱南这位富婆小姐姐，就是个挺好的例子了。 　　大鸣安慰完二狗，还带着几分自嘲的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至于我，倒是肯定不用办*证了，实在不行，我披着一根麻绳，让人倒着拎进去，谁都不会怀疑我的身份的！” 　　二狗顿时被逗得笑出声来，“家养走地鸡，肉质口感劲道，营养丰富是吧？” 　　大鸣瞅了二狗一眼，忍不住为自己的口感唉声叹气起来。 　　唯一一个真的不需要办*证的三花猫小花伸出带着梅花垫的小爪子，把指甲好好的收起来，只用软软的肉垫搭在椅背上，避免不小心划破乔天怿车内的真皮座椅，认认真真的听着二狗和大鸣你一言我一语的打趣，尖尖的猫耳朵也时不时灵动的活动一下。 　　在一片小动物的自我调侃和欢声笑语中，乔天怿终于将车停在了派出所前面不远处。这里的路还算宽敞，路边也有一排临时停车位。 　　此时的天色已经越发沉暗，夜空仿佛一张网，黑扑扑的压了下来。 　　街边各种店铺的霓虹灯影倒是闪烁变换，再有整齐的路灯投下一隅的光晕。 　　小花依旧没有变回人类形态，任劳任怨的大鸣特别顺手的直接把这只体型纤细的三花猫抱了起来。 　　同时，小花维持着本体的形态，却口吐人言，小小声的和乔天怿解释了一句道：“姐姐，我这个样子不惹眼，等下我可以直接跳到那个派出所的楼上面，然后从房顶上跳到对应的窗户外面，再变成人形吓唬他！” 　　乔天怿忍不住伸手轻轻的揉搓了一下小花软乎乎的猫猫头，压低声音细心叮嘱道：“那个，要是房间里还有别人的话，一定要小心，尽量别被其他人看到，也别吓到其他人。” 　　毕竟装神弄鬼吓唬人这种事情，是真有可能一不小心就把人给吓坏了的…… 　　这也实在是团团发现那个传销团伙头子身上可能背着命案的原因太特殊了，要不然，乔天怿也不至于带着三只小动物剑走偏锋到这个地步。 　　小花认真的听了，然后郑重的点了点猫猫头。 　　旋即，小花直接从大鸣的怀里跳下去，极为灵巧的一个助跑，便轻轻松松的跳跃到了老城区派出所的院墙上面。再然后，那只动作灵巧的三花猫踩着院墙一路直线小跑，径直冲向了派出所的办公楼，三下两下便又从墙上跳到了楼上。 　　乔天怿不由得的仰起头，仗着自己视力好，就算在夜色中依旧清晰的捕捉到了小花娇小的身影，突然一愣，“咦，小花知道那个传销团伙头子的位置吗？” 　　她正要去拿手机和派出所的副所长胖警察沟通呢，旁边二狗和大鸣已经齐刷刷的点头道：“知道啊！” 　　乔天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大鸣：“小花的嗅觉其实比二狗还灵敏，她只是平时没这个认知而已。不过，就这么近的距离找个人，不用费什么事的。” 　　乔天怿这才恍然：“……原来如此。” 　　想明白之后，乔天怿也稍稍放下心来，看着小花跳来跳去的灵巧动作，还和旁边的二狗，大鸣忍不住感叹道：“你们小时候所在的农村，小花是不是也经常上墙？” 　　“差不多。”二狗点点头，一点都不带担心的样子，淳朴的狗狗眼依旧亮晶晶的，“她擅长这个嘛！” 　　大鸣和二狗对视了一眼，眼看着小花在这里装柔柔弱弱，路线委婉还先上墙再上楼，便都默契的闭上了嘴，没和乔天怿说，以前小花可是直接原地起跳就能轻轻松松蹦跶到三层楼的房顶上的…… 　　有家养的宠物都要会卖萌的嘛，他们也可以积极的学习起来呀！ 　　大鸣看着小花的奔跑路线，本来还想跟过去配音的，结果却被乔天怿给拦了下来。 　　乔天怿：“这里不行，派出所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出声音的话，谁都能听到了。小花趴在窗户上假装尸体没问题，真有人过去了，或者手电灯光打过去了，她直接变回小猫的形态就行！” 　　反正是那个传销窝点的头子做贼心虚嘛！ 　　大鸣瞬间了然，“哎”的叹了口气。 　　二狗不动神色的用胳膊肘轻轻的撞了大鸣一下，“以后在姐姐家里，早上不能吊嗓子！” 　　大鸣回了二狗一个“我知道”的眼神。 　　虽然大公鸡早上打鸣也算是一种天性了，但是，大鸣都和二狗、小花混在一起这么久了，生活习惯其实多多少少有点受影响。他们是三个成精的妖怪凑成一家，就算为了不把二狗和小花吵起来，然后冲过来扯掉他好几根鸡毛，大鸣也会尽量克制自己这方面的习惯了。 　　再说了，其实公鸡打鸣除了是因为感受到请晨光照的影响之外，也有向周围的母鸡宣示存在的意味，大鸣都特么和中华田园犬、三花猫一起搭伙过日子了，他还宣示个什么劲儿啊！ 　　早起打鸣不如唱歌！ 　　这边说话闲聊间，那边的三花猫小花已经动作麻利的窜到了楼顶上，然后鼻子微微动了动，很快便朝着一个方向跑了过去。她尤为平稳的从房顶上跳下来从墙壁侧面的排雨管上转身跃到了一个窗台上。 　　这间办公室里并没有窗帘，小花蹲在窗台上，认真的探头朝着里面打量了一下，发现只有那个传销团伙头子一个人蹲在里面，顿时精神一振，伸出前爪舒服的伸展了一下身体，然后便直接变成了人类形态——依旧维持着猫一样的姿态，以至于她这么趴在窗台上的时候，整个人的身影都变得扭曲起来。 　　变完了之后，小花才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室内开着灯，投影是朝着窗户外面去的，并不能像是昨天一样，借着月光直接将自己的影子投向室内。 　　眼看着小花的动作一顿，乔天怿也迅速意识到问题所在，“啊……派出所的办公楼里有灯，走！” 　　二狗和大鸣还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本能的直接跟在了乔天怿身边。 　　“怎么了姐姐？”二狗小声问道。 　　“一个小问题！等下你们俩看准机会，去楼上那个房间外面，把屋子里的灯给小花关了！”说完，乔天怿直接给胖警察打了个电话，说明自己过来了，然后径直朝着派出所的正门走去。 　　当然了，乔天怿自己心里也计划好了，要是二狗和大鸣那边的行动受阻，她这边可就要一个不小心暂时拉一下电闸了…… 　　之前在传销团伙窝点里就负责关灯的二狗瞬即了然。他一把扯住大鸣，摇身一变成了本体的模样，直接顶着派出所的监控摄像头和一只大公鸡一起就溜溜达达的迅速混进去了。 　　“小心别被人抓去炖了汤！”一路小跑上楼的时候，二狗还小声叮嘱大鸣道。 　　大鸣对此不屑一顾：“我会飞！” 　　晚上的派出所办公楼里，除了零星几个值班的警察，整体还是很空旷的。 　　二狗和大鸣就这么一路上楼来了，都没遇到任何意外情况。 　　凭借着二狗的嗅觉，两个小动物迅速定位了传销团伙头子所在的位置，二狗抬起前爪，“啪”的一下直接关了灯。 　　大鸣无声的清了清嗓子，摸黑和二狗比划翅膀：“来都来了，就隔着一扇门呢，要不我还是给配个音吧！我声音小点” 　　二狗：“……”你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大鸣：“啊——啊啊！！！啊啊——” 第35章 　　随着刚刚灯光一暗, 趴在窗台上的小花便直接竖起了耳朵，随之而来的大鸣的恐怖片背景音伴奏, 更是让小花的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整个人直接进入了装神弄鬼的最佳状态。 　　所有这些事情的发生, 前后也不过才几秒钟的时间。 　　在派出所的办公室里焦躁不安的传销团伙头子正因为灯光的突然暗下来而心中一惊之际，紧随其后的诡异女人扭曲身体的投影直接更是从窗户外面落在了他的脸上。 　　传销团伙头子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急速收缩, 旋即便发出了一声惊恐之际的凄厉惨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 　　隔着门板的二狗和大鸣还好，反正都是原型状态，二狗直接把自己的耳朵垂下来挡住了耳道, 还伸出前爪帮大鸣也挡住了他的耳朵。 　　至于趴在窗台上的小花，却因为对方的喊声太过尖锐凄惨, 险些被声波震得从窗台上滚下去, 她下意识的翻了个身躲了下，然后才又从下一层的窗户那里扒着上一层慢悠悠的爬了上来。 　　就在刚刚，派出所办公楼一楼的值班室那里, 接到乔天怿电话的胖警察才自己走出来，见到乔天怿的时候, 还有些微微的纳闷，“你怎么这个点过来了？” 　　乔天怿眨了眨眼睛, “晚上吃饱了没事干，散步的时候就溜达过来了，然后就顺路看看了……” 　　胖警察眯着眼睛瞅了她一眼，冲着乔天怿点了点头手指，也没说相信不相信的, 只是很快摇摇头，压低声音同她说道：“情况不太乐观。那个传销团伙头子暂时还在派出所里，房东阿姨说是明天还过来。但是就现在的情况来说，我不认为他能自己把这件事交代出来——” 　　胖警察的声音还没落下，派出所的大楼里便传来了那个传销团伙头子凄厉的惨叫声。 　　“卧槽！”胖警察被吓了一跳，眼神凝固了一瞬，“这是怎么回事！？” 　　乔天怿：“……”她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不能说…… 　　值班室里的警察也已经闻声跑了出来，正好和匆忙转身的胖警察走了个碰头，双方眼神一对，值班民警迅速道：“我听着像是楼上传过来的动静。” 　　胖警察当机立断：“走，上去看看！” 　　乔天怿想都没想，便直接跟了上来。 　　反正这会儿人少，胖警察和另一位民警自然也不会拦着乔天怿。尤其是刚刚那声惨叫就发生在派出所的办公楼内部，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让乔天怿自己一个人落单，这些民警也不放心。 　　小花扮完女鬼扭曲的尸体不算，因为刚刚的巧合，还在传销团伙头子的面前现场演绎了一把女尸拖着扭曲的身体从墙外面爬上来、并且已经爬到了窗户上边这般生动形象的场景，霎时间，那个传销团伙的头子眼睁睁的看着窗户外面那个扭曲的身影，在极端的恐惧当中，他全身都在瑟缩发抖，手和脚几乎都失去了知觉，站在原地，除了瞳孔还在本能的收紧之外，根本已经是一动不能动了。 　　门外负责关灯的二狗和资深口技一流配音演员大鸣，则是在听到楼道方向传来了三个急促的脚步声后，便忙不迭的对视了一眼。 　　“是姐姐的脚步声！他们一起上楼了？”二狗有些惊疑不定的说道。 　　大鸣虽然嘴上嚷嚷着自己会飞，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并不想和当地派出所的民警正面打交道的，闻言当即朝二狗扑闪着翅膀，小声道：“走走走，我们先避开！” 　　二狗的反应很直接：“我们去哪里？” 　　大鸣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办公室，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部位。 　　二狗顿时了然的一点头，直接低头叼起大鸣，“呲溜”一下冲进了旁边的办公室里。 　　他没有开灯，而是轻轻的打开了窗户，探出头去朝着正爬窗户的小花打了个提醒的手势。 　　小花瞬即了然，使劲点了点头。 　　大鸣则是从二狗的嘴里挣脱出来，一边扑闪着自己的羽毛，站到窗台上之后，一边还继续压低声音小声哼哼着继续搞恐怖片配音工作。 　　此时，他的声音已经压得很低了，估计也就传销团伙头子这个精神极度敏感的状态下，才会忍不住的捕捉大鸣发出的这点微弱的声音，至于刚刚急匆匆跑上来的胖警察和值班民警，全副心神都放在找出刚刚那声凄厉惨叫的来源上面，根本顾不上这些了。 　　“刚刚声音好像就是这边。”那位跑在最前面的值班民警说道。 　　到了楼上，胖警察这会儿也回过味来了，“这几个办公室平时晚上都没人——不对啊，这不就是今天白天那个，嗯，和房东阿姨有纠纷的那位吗？” 　　并没有在这里看到二狗和大鸣的动静，但是，已经注意到办公室里关了灯的乔天怿，心里差不多就有数了，她完全是配合着胖警察的步调，适时的提醒道：“他昨天不是还因为租的房子里闹鬼来报警的么？” 　　值班民警也知道昨天带回来和房东阿姨胡搅蛮缠的男人其实是传销窝点的头子，对他自然不可能有任何的正面印象，听乔天怿这么一提，忍不住就小声吐槽了一句道：“这是亏心事做多了，心里有鬼吧……” 　　胖警察都皱着眉嘀咕了一句：“他这是到哪里都觉得会闹鬼？不会有点精神分裂或者被害妄想症的意思了吧？” 　　乔天怿又道：“是这个办公室吗，咦，这里面的灯关上了？” 　　正趴在窗户上碰头的二狗、还在操心恐怖片配音的大鸣，以及亲身上演恐怖片的小花全都听到了乔天怿和两位警察的声音，三个小动物对视一眼，小花直接操纵着人类的身体，以诡异、扭曲却又极为快速的动作，配合着大鸣发出的急促的衣料摩擦声和咕噜噜的水声，迅速爬离了刚刚那扇窗户，也凑到了二狗他们这边。 　　下一秒，二狗将窗户关紧，三只小动物同时往窗户下面一蹲，藏住了自己的全部身影，除了两双眼睛还在夜色里散发出绿幽幽的亮光之外，瞬间无声无息起来。 　　旁边的民警，已经在乔天怿出言提醒的时候，便随手又打开了灯，然后还推开门，结果，刚走进去一步，便直接被传销团伙头子那瞳孔涣散、满眼血丝、额头上挂满冷汗的样子给惊到了。 　　胖警察也擦了一下脑门上刚刚跑出来的汗，小声嘀咕了一句：“这要是被人看见，还以为我们是刑讯逼供了，还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 　　唯一一个心中有数的乔天怿选择安静闭嘴，默不吭声。 　　在民警打开这扇办公室门的瞬间，她已经飞快的扫视过了窗户外面，以及办公室的每个角落，确信不管是最初趴在墙壁窗户外面的小花，还是后来从楼梯上来的二狗和大鸣都已经稳妥的把自己藏起来了，自然也就放松了下来。 　　“嘿，哥们，你这是——”那位值班民警走上前去，还没来得及把后面的“怎么回事”这几个字说出来，便见到那个传销团伙头子已经疯了以上的冲了上来。 　　“啊啊啊啊啊！警察！！！！”传销团伙头子抓住可怜的值班民警便不跟肯放手了。 　　胖警察都被他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救自己的值班民警，“怎么回事，哎你这人怎么回事！？有话好好说啊！” 　　“有鬼，外面有鬼啊——”传销团伙头子彻底被吓破了胆，说话都不利索了。 　　好不容易才把自己从传销团伙头子手里挣脱出来的民警一边飞快的整理自己被拽歪了的民警制服领口和自己的警徽一边呵斥道：“胡说！你要是说医院里闹鬼也就算了，你就算看地摊文学呢，什么时候见过派出所和法院检察院的办公大楼里闹鬼！？” 　　乔天怿：“……”她竟然觉得这位民警讲得很有道理。 　　说起来，这个传销团伙头子宁可留在派出所里也要和房东阿姨坚持那个租房纠纷没完没了，该不会是真的觉得，派出所里感觉很安全吧！ 　　奈何小花、二狗和大鸣他们三个小动物自己长了腿，自己会跑来跑去的。在乔天怿的安排下，三只小动物更是把装神弄鬼的大戏一路搬到了派出所里，也难怪这个传销团伙头子突然心态崩了。 　　派出所、警察局这种庄严严肃的地方都镇不住那个女鬼了，他作为当初直接或者间接的凶手，肯定会心慌啊！ 　　这会儿，都不用乔天怿推波助澜了，彻底被吓破胆的传销团伙头子依旧还抓着民警的袖子不放，眼神惊慌，整个人都精神濒临崩溃，一个劲的失神喃喃道：“她来找我了，她死得不甘心来找我了……又不是我把她推下去的，她为什么要缠着我，为什么！” 　　本来还有些不耐烦的和这个失了智的传销团伙头子拉扯自己袖子的民警动作突然一顿，眼神也变得严肃起来。 　　他抬头和胖警察对视一眼，两位警察炯炯有神的目光同时落在了传销团伙头子的身上。 　　此时，警察的职业素养、尤其是从各种细节中抽丝剥茧发现真相的意识被发挥到了极致。 　　这个刚刚还在凄厉惨叫、此时看似疯疯癫癫的传销团伙头子在失神的状态下吐露出来的信息，已经足够引起他们的重视了。 　　胖警察在背后朝着乔天怿比划了一个“可以了”的手势。 　　反正这会儿派出所里也没什么人，乔天怿等胖警察两位把那个传销团伙头子带进去谈话之后，很快便和二狗、大鸣和小花汇合，用口型示意道：“大功告成了！” 　　顿了顿，在三只小动物欢欣鼓舞的眼神中，乔天怿小声的笑道：“走啦，我们回家！” 第36章 　　乔天怿给胖警察发了条消息后, 便直接带着三只小动物一起从派出所出来。 　　找到停放在路边的车后，乔天怿坐到驾驶位上, 另外三只小动物也自动自发的各自找好位置，脸上还带着几分兴奋和跃跃欲试的激动。 　　“你们都认识这边的路吗？”乔天怿将车驶入车道中, 随口问道。 　　大鸣和小花这两只小动物齐刷刷的摇头。 　　唯独二狗，可能是之前就有些经验了, 把脑袋枕在椅背上，探着头小小声的说道：“我大概都记得，之前来山海市的时候, 把这里的路都走了一遍。” 　　乔天怿眨了眨眼睛，想起来, 似乎不管是这三只小动物搬砖的那个工地, 还是蹭吃蹭喝蹭住的传销窝点，都是二狗找到的。甚至于，就连成精这件事, 也是二狗第一个。 　　至于小花和大鸣，也一直都很听二狗的话。 　　“那我把车开慢点, 大鸣和小花也都认认路。”乔天怿闻声笑道，“以后总是免不了要自己出门的, 还是得把回家的路认清楚。” 　　小花和大鸣瞬即又齐刷刷的点头，尤其“回家”这两个字让他们止不住的心潮澎湃起来，眼睛里甚至还带着些激动的泪花，“嗯！” 　　然而，到了别墅区所在的地方, 三只小动物却缩在车里突然噤若寒蝉起来。 　　乔天怿看着他们有点好笑，和小区保安打了个招呼，回头安抚道：“今天有点晚了，明天带你们去物业那里登记一下，办理一个出入的门卡。” 　　等乔天怿把车开进家里之后，三只小动物立刻跟着她从车上下来，路灯柔软的暖黄色光辉笼罩下来，小动物亮晶晶的眼睛不停的在周围扫过，却显得有些拘谨，并不主动上前半步。 　　直到乔天怿打开家门，没办法的朝着三只小动物招招手，二狗才终于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一溜小跑的冲了进来，“嗷呜！” 　　小花也紧随其后，轻轻的“喵呜”了一声就跟着跑了过去。 　　唯独大鸣，忍不住在院子里仔细看了好几圈，盘算着自己如果变回原形的话，到底是住在院子里比较好，还是留在一楼的客厅里比较好！ 　　不过，二狗和小花的激动心情，也就持续到了进门的那一瞬。 　　乔天怿笑着招呼他们进来，结果，两个小动物到了门里之后，看着宽敞明亮、干净整齐的客厅和沙发摆设，瞬间又变得有些紧张局促起来。 　　“姐姐，我们……”二狗朴实无华的脸上，只有一双狗狗眼亮晶晶的，他这会儿流露出来的眼神，也清晰的透露出了他的心情：刚到新家、不知所措。 　　小花的反应和二狗几乎一模一样，她这会儿也是人形状态，纤细瘦韧的身条站在那里，有些不安的搅紧的手指，正藏在自己背后。 　　乔天怿虽然看得出三只小动物的心情紧张，却也没想到，他们的情绪会这么敏感。 　　不经意间，她倒是忍不住的想起了自己以前偶尔看到过的，刚刚从外面接回来的宠物猫宠物狗，在最初到家的时候，经常需要一两周的适应期，在这段时间里，那些小动物自己悄悄躲起来，趁着人不在家的时候才跑出来好奇的探索家里，顺便吃点东西，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明明已经是成精的妖怪了，但是现在看着，这三个小动物的心情，似乎还是更接近于他们本体时的状态？ 　　想到这里之后，乔天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想着三只小动物一路走来都没分开过，便轻松的笑道：“你们三个是要自己住，还是继续住在一起？” 　　三只小动物立刻异口同声道：“住一起！” 　　乔天怿笑笑，“来，我带你们去看楼上的卧室。” 　　站在最后面的大鸣正在打量一楼客厅里的落地窗，忍不住小声道：“其实、其实我觉得客厅就不错……我可以在那里看到太阳升起。” 　　二狗的目光也瞥了过去：“我可以趴在落地窗旁边。” 　　小花：“我可以趴在、嗯、趴在二狗身上……” 　　毕竟从本体的体型上来说，二狗一只能顶的上大鸣和小花加起来好几只。 　　乔天怿见状，也没多坚持，只是笑道：“都可以呀，我还可以给二狗找一张羊绒毯子铺在靠近落地窗的地上。不过，楼上的卧室还是要给你们留一间的，起码得用浴室对不对？” 　　“对对对！”二狗是狗子，天性里还是喜欢玩水的。 　　小花和大鸣显然就没有这个兴致了，不管是猫猫的绒毛还是大公鸡的羽毛，其实他们都是拒绝把毛毛弄湿的。但是，作为成精的妖怪，这种对水本能的抗拒，还是可以克服一下的…… 　　小花和大鸣对视一眼，艰难的点了点头：姐姐家里这么干净，他们当然也要干干净净的，就算是地板，也不能轻易弄脏！ 　　把三只小动物忽悠到楼上一间带浴室的客房里，问清楚他们三个都会使用浴室里的淋浴喷头、也知道怎么调整冷热水之后，乔天怿就暂时退出去了。 　　二狗一秒变回本体，忍不住摇晃着尾巴，很快将浴缸里的水放满。 　　同样是原形状态的小花和大鸣则是已经忍不住一步一步的后退，直到自己的背靠在了磨砂玻璃的浴室门上面。 　　二狗嘲笑的看了自己的两个小伙伴一眼，“扑腾”一下直接跳进了浴缸里，霎时间，水花四溅，靠在门上的三花猫和大公鸡全都被溅了一身水，再不想把皮毛弄湿，这会儿也已经彻底的湿透了。 　　此时的夜色已经很深了。 　　窗外一片寂静，少有几栋别墅的部分房间还透露出些微的光。 　　乔天怿在楼下客厅转了转，琢磨着，到底要不要在这片靠墙的地方装个猫爬架，不知道小花会不会喜欢。 　　还有别墅的院子里，因为她自己也才刚刚住进来没多久，所以，整个院子里就只有物业统一整理的草坪而已。 　　不像是朱南那样养了满园的红色蔷薇和玫瑰，也不像是隔壁住着老两口的院子里，请工人特意开垦出了好几垄的菜地，分别中了黄瓜、丝瓜、西红柿和红薯、生菜、小白菜，整整齐齐的，还挺有田园牧歌的生活氛围…… 　　想着想着，乔天怿不由得想起了团团——也不知道在团团成精变成小学生模样之前，高盛家里是怎么布置的。如果别墅院子里有木质狗窝、狗狗滑梯一类的玩具的话，等团团成精之后，那些小窝和玩具是拆了，还是继续留着呢……？ 　　这会儿时间实在是太晚了，乔天怿也不好意思半夜里给高盛打电话或者发消息，万一把人吵醒了岂不是尴尬？她干脆把自己的问题都整理出来，打算等明天上午再向高盛咨询一下。 　　虽然这些事情似乎直接和二狗询问最为直接，但是，乔天怿感觉得出来，本体是中华田园犬的二狗，和团团的性格截然不同。 　　团团会明确的向他爸高盛表达出自己的喜恶，并且还会和他爸撒娇闹脾气的离家出走，换成二狗，却绝对会是给个窝就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待着，完全围着家里转，绝对不会像是团团那样活得如此自我。 　　小花和大鸣也是一样，这些小动物从本质上，还是在努力的去适应周围的生活，而不是像团团那样随时和他爸说不，一直在努力的让生活去适应自己。 　　当然了，高盛强行按着自己的狗儿子团团去上小学、学钢琴、恨不得让他全面发展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 　　楼上的三个小动物直接在浴室里打起了水仗，尽管是二狗孤身一挑二，作为喜欢玩水的中华田园犬，他还是完胜了自己的三花猫和大公鸡小伙伴。 　　不过，这么闹腾了一圈之后，三个小动物原本的局促不安倒是减轻了许多。 　　把自己浑身皮毛都洗得香喷喷的二狗也没有变回人类形态，直接就用原形，在大浴巾里滚了两圈，确保皮毛不滴水之后，又自己乖巧的把全身皮毛吹干，这才一路小跑的撇下了小花和大鸣两个玩水困难户，从浴室里溜了出来。 　　乔天怿的卧室里灯光已经暗下去了。 　　二狗看着原本亮灯的方向，眨着那双无辜的狗狗眼，在心里认真的道了声晚安，这才下楼，端详了一下沙发，然后舒舒服服的窝了上去。 　　翌日一早，乔天怿刚刚转醒，便敏锐的听到楼下厨房里，隐约传来了锅碗瓢盆“叮叮咚咚”的轻巧声音。 　　她还忍不住愣了一下。 　　乔天怿自己是不太做饭的。毕竟之前就她一个人，折腾半天开火，还不如直接出去吃方便省心，顶多冰箱里备了点速冻冷鲜食品应付早餐。 　　乔天怿闻声下楼之后，愕然的发现，变回人形系着卡通围裙的二狗竟然正在手脚麻利的煮面，至于小花和大鸣，则是乖巧的捧着碗坐在了餐桌边。 　　“二狗……还会做饭？”乔天怿都有些被惊呆了。 　　“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看那些人做过。”二狗认真的回答道。 　　乔天怿：“……”昨天还在研究怎么养好家里三只小动物的她现在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很快，做完早餐的二狗端着锅过来，分成四份放进碗里之后，很快又拿来了三个煎蛋。 　　大鸣随口和乔天怿解释了一句道：“我不吃这个的。” 　　将三个蛋分别放进乔天怿、自己和小花的碗里之后，二狗特别顺手的又扔进大鸣的碗里两根新鲜菜叶。 　　“姐姐，我们等下吃完饭就去工地上干活！”小花捧着碗认认真真的和乔天怿说道，“我和大鸣刚刚把地板都扫干净了！” 　　收拾好锅碗瓢盆的二狗终于摘下了卡通围裙，也坐过来有些歉意的补充道：“中午不能回来给你做午饭了……” 　　“不不不没事的，”彻底被惊呆了乔天怿怔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 　　本来想要回复小花的“家政会周三和周日过来”愣是没来得及说出口。 　　三只小动物去工地上搬砖干活的意愿十分强烈，再加上，之前工地上的工头其实挺照顾他们的，也不好不和人家打个招呼就直接不去，乔天怿也就暂时按下了自己的打算，看着三只小动物一大早蹦蹦跳跳的出门了，只是留下了他们三个的人形照片，打算等下去物业那里给三只小动物登记办理几张新的门卡。 　　等她自己弄完这些，差不多也已经是半上午的时间。 　　乔天怿直接从微信上给高盛发了条消息，向他请教，家里的小动物成精之后，家里要怎么装修这个严肃的问题。 　　高盛的答案直白而简单：“宠物玩具和儿童玩具一起准备双份，团团都喜欢。” 　　乔天怿回了个“ok”的表情。 　　行了，她明白了。 　　十分钟后，团团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小少年的声音清脆又可爱：“姐姐！我都听我爸说了，我想去你家里玩！” 　　乔天怿毫不犹豫：“你快来！特别欢迎你！” 第37章 　　乔天怿这边才和团团挂断电话, 团团他爸高盛的消息便又发过来了。 　　“下午我带团团过去拜访，方便吗？” 　　乔天怿迅速回了三个字：“没问题。” 　　随后, 她干脆借着这个话头，又向高盛讨教了一下狗玩具的问题。毕竟, 乔天怿以前也没自己养过宠物，对这些还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 现在正好有个绝对能给出优质标准答案的高盛，这份作业还是要学习一下的。 　　高盛这次的回答很简单：“稍等一下，我让我助理列个清单出来。” 　　乔天怿：“……”可以, 没毛病。 　　大约一小时后，高盛直接将一份word文档从微信里给乔天怿发过来了。 　　乔天怿默默的将文档下载下来, 然后直接用打印机打印了出来, 还拿了一根笔，边看边勾勒出了这份文档里记录的重点，然后对着电脑, 直接开始网购下单。 　　· 　　等到下午临近三点钟的时候，乔天怿家的门铃响了。 　　意识到这会儿的客人很可能是团团, 乔天怿连忙下了楼打开门。 　　高盛一手牵着自己的狗儿子团团，一手还拎着一份礼物, 朝着乔天怿微笑颔首，“打扰了。” 　　“请进吧！”乔天怿也笑了一下。 　　和之前局促不安的二狗、大鸣和小花他们不同，虽然团团也是第一次来乔天怿的家里，但是，这只哈士奇成精后变成的小学生显然并不知道拘谨、紧张为何物。 　　高盛的手才一松开, 团团便直接兴奋的朝着乔天怿跑了过去，抱了她一下之后，立即好奇的在院子里张望着，“姐姐的院子里都没有装玩具！” 　　团团他爸高盛无声的在心里道，因为人家今天才刚刚开始研究这个问题。 　　任由团团在只有草坪的光秃秃的院子里绕了一圈之后，乔天怿才带着他进了门里面，高盛也将礼物交给乔天怿，然后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团团是成精的妖怪，并且在他爸高盛的操作下，还已经是个注册了人类户籍的小学生，这件事乔天怿和高盛虽然谁都不曾宣之于口，却显然已经是双方心知肚明的事情。 　　同样的，二狗和小花他们看透了团团的底细，团团这个小学生却也不遑多让，那天晚上离家出走被他爸带回去之后，团团也早就在闲聊中和高盛通过气：那三个未成年，也都是成精的妖怪。 　　尤其是领头的那个叫做二狗的，人如其名，真的是一只中华田园犬！ 　　可能是养团团的时间久了，高盛虽然本身是一个普通人类，但是，他在看那些成精的小妖怪的时候，还挺能抓细节的。 　　高盛一早就注意到了二狗的狗狗眼眼神，以及小花的猫眼这类特征，就连大鸣，都根据名字有过几个猜测。和团团聊天时，也不过是验证了一下自己之前的猜测而已。 　　“那三个小家伙是乔小姐最近才收养的？”高盛在谈话间，依旧委婉的不曾使用明明白白的“小动物”这种词语，可谓是谨慎细致极了。 　　乔天怿见状，自然也不会打破人家的习惯，便顺着高盛的说辞，简单解释了一句道：“嗯，毕竟还是三个孩子，无家可归了，让人担心。” 　　高盛了然的点点头，虽然团团从小就被他养大，和乔天怿这样中途收养三只流浪小动物又是另一回事了，但是，对于小动物的心情，高盛是理解的。 　　略微停顿了一下，高盛斟酌着问道：“那对于那三个小家伙，乔小姐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乔天怿眨了眨眼睛，“先办理户口和身份问题，然后可能让孩子们去上个学？” 　　乔天怿的思路其实普普通通，不过显然，在这种事情上，她的思路和高盛都是一致的。 　　高盛赞同的点了点头，轻轻的揉了一把正在玩茶杯的狗儿子毛茸茸的脑袋，认真的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团团现在年纪还小，正好从小学开始读起。然后琴棋书画什么的，不求学精，但是大体上家里总还是要学一学教一教，了解个大概就行了。等以后孩子长大了，就随他去了。” 　　目前只学了弹钢琴、还没来得及学习下棋、书法和绘画的团团玩茶杯的手上动作一僵，小爪子里抱着的乔天怿特意给它准备的画着哈士奇幼犬图案的骨瓷茶杯都差点翻了。 　　乔天怿：“……” 　　她现在真的确定了，高盛虽然还是个尚未结婚的单身狗，但是，他对团团的要求，真的是完全按照对自己亲儿子——人类幼崽那种——的培养计划来的。 　　想到自己之前和协管办小赵聊天时提起的，目前也只是先让二狗和大鸣、小花他们三个上扫盲班，对人类社会有一定的了解就可以，和高盛这极为完整细心的孩子培养计划一比较，当真是心生愧疚，自叹弗如…… 　　因为高盛对团团的培养计划如此上心和认真，乔天怿都不由得被他给打动了。 　　再加上高盛毕竟在公司中也是领导者，在工作相关的职业规划方面，自有一番见解，乔天怿和他聊起了以后关于二狗、大鸣和小花这三只小动物未来的职业生涯时，阅历尚浅的乔天怿自然也就虚心求教起来。 　　——当然了，小赵在这方面也是经验十足，只不过，两个人专精的方向不同：小赵是对很多成精的妖怪的情况心中有数、自然也就不介意剑走偏锋，而高盛的经验显然更偏向于普通人类。 　　一下午的时间，惨遭“琴棋书画”重击的团团都不和他爸或者乔天怿玩了，自己捧着乔天怿给他提供的平板电脑，跑到了能晒到尾巴的地方去趴着打游戏了。 　　乔天怿和高盛这两只单身狗，却就各自的“孩子”们未来的教育问题以及职业规划问题，展开了深入的讨论和思考。 　　“大鸣在配音上，或者说是口技上很有天赋。”乔天怿自然不会将三只小动物在派出所装神弄鬼的事情说出来，只是简单描述了一下大鸣在做恐怖片配音方面极为出众的能力。 　　高盛：“虽然我以前没考虑过团团也有可能去读艺术类院校的可能，但是，如果孩子真的很有这方面的天赋的话，也可以试试这条路线。对了，大鸣是哪个？我上次看，那三个小孩差不多都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了？” 　　“是啊，时间还是有点紧，让他去补前面的文化课程，然后再参加艺考，太仓促了。”乔天怿微微蹙眉。 　　高盛想了想，“也还好吧，如果要从事艺术类工作的话，其实也不是非得走学院路线，尤其是大鸣现在已经展现出足够的天赋和能力了。学历只是敲门砖而已，到了最后，工作上终究还是实力至上的。” 　　乔天怿点了点头，这方面，高盛的看法倒是和小赵之前的观点不谋而合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终于，三只从工地上搬砖回来的小动物也终于蹦蹦跳跳的回家了。 　　结果一进门可好，直接正窝在那里自己打游戏的团团来了个面面相觑。 　　小花和大鸣当即就是一个哆嗦，“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团团来家里做客。”乔天怿站起身来，招呼着三只小动物一起在沙发上坐下。 　　这下子，三只小动物才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正和他们微微颔首示意的有钱的团团那个更有钱的团团爸爸！ 　　和物种上的天敌置身同一空间，而且还是在本以为会特别安全的家里，骤然面对此等惊吓，小花和大鸣走路都有点同手同脚、忍不住的顺拐了，二狗虽然也有些紧张，不过，总还是比自己的两个小伙伴要冷静一点，还伸手扶了小花和大鸣一把。 　　乔天怿也注意到小动物们之间的小问题了，一时间还有些困惑的眨了眨眼睛。 　　高盛倒是没想到，自家的狗儿子在别的小动物面前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威慑力。 　　毕竟，成了精的团团虽然力气大到惊人，拆家不在话下——物理意义上真的拆迁的那个拆，但是，高盛拎着它后脖颈那块小软皮的时候，还是把团团当成自己从小养大的那只哈士奇幼犬的…… 　　把团团叫过来，轻轻的摸了摸团团的狗头，高盛又客套的和乔天怿闲聊了两句，便带着团团起身告辞了。 　　临出门前，团团瞅了二狗一眼，才顶着那张总是不高兴的脸，慢慢吞吞的开口道：“你们三个身上那股腐烂的水草味，终于消失了。” 　　二狗、大鸣和小花：“……” 　　对上团团说话前那“蔑视”的眼神，二狗的后颈毛都跟着竖起来了。 　　要不是团团说的勉强算是句好话，二狗这么憨厚的性子，都忍不住觉得，对方这个表情是不是要挑衅，想打架…… 　　倒是高盛，临走前还和乔天怿笑道：“我公司里也有和山海市一些学校合作的助学项目，虽然你自己可能觉得没必要，但是，考虑到这些小家伙们自立的想法，其实可以考虑让他们申请一下。” 　　乔天怿点了点头，“回头我和他们说。” 　　送走高盛和团团父子后，乔天怿刚想和家里这三只小动物说说今天下午的事情，结果就看到，二狗已经转身去了厨房，谋划着做晚饭的事情了。 　　小花和大鸣虽然不擅长烹饪，但是，给二狗打个下手洗菜切菜还是没问题的。 　　乔天怿：“……”看到三个未成年这么认真的做饭还想要照顾好她，她都忍不住有点不好意思了。 　　对于乔天怿来说，她在自己的住处也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热热闹闹的烟火气了，现在感觉，竟很不错…… 　　工地上的搬砖工作，按照乔天怿的建议，二狗也已经做主和自己的小伙伴一起，和工头道了谢之后，直接推掉了。 　　乔天怿趁着十月一假期的空闲时间，在家里，耐心的将协管办那边提供的成精妖怪职业生涯规划文件，结合着高盛的意见和自己的分析，细细的掰开了揉碎了向三只单纯的小动物科普。 　　最幸运的是，这个十月一的假期还未结束，协管办的小赵，便已经将登记注册好的小动物们的三个身份证和一个户口簿给邮寄了回来。 　　唯一有点出乎意料的事情，大概是山海市里负责扶贫工作的工作人员，拿着刚刚摸排到的三个未成年孤儿贫困户的信息，一路紧赶慢赶，终于根据他们登记的暂住地址，找到了位于老城区的这个老牌别墅区——讲道理，老城区虽然已经老了，但是，这里的别墅区住着的，有不少却是山海市最早富起来的那批人。 　　本来，这位市里的扶贫工作人员还以为，这三个孩子可能是借住在这个别墅区的物业或者什么地方。当他怀着茫然的心情，按开了乔天怿所在的别墅门铃，和三只明显是就住在这家的三只小动物对视时，终于陷入了这个世界是不是哪里不对的恍惚中。 第38章 　　正站在门口的二狗和小花, 看见门外这个陌生人，也有些茫然。 　　双方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之后, 还是后面的大鸣探头问了一句道：“谁啊？” 　　小花：“不、不认识……” 　　二狗眨了眨单纯无害的狗狗眼，“是不是姐姐的客人？” 　　顿了顿之后, 二狗终于开口问道：“你好，请问你找谁？” 　　市里负责专项扶贫摸底的工作人员迟疑着从自己的包里抽出了一份人员资料, 还又仔仔细细的翻看了一眼上面贴着的明显是二狗和小花、大鸣三个未成年的近期照片，然后挨个点名问道：“李二狗、李小花、李大鸣？” 　　二狗：“是我。” 　　小花：“嗯……” 　　没站在门口的大鸣扯着嗓子喊：“谁喊我？” 　　骤然听到自己的大名，三个小动物还不由得愣了一下。毕竟, 平时乔天怿从来不曾连名带姓的叫过他们，他们彼此之间也都是直接叫名字的。 　　不过, 这个名字毕竟是自己起的, 被人点名的时候，三个小动物倒也不至于反应不过来，恰恰相反, 那位扶贫的工作人员基本上是喊一个名字，对应的小动物便认真的点了点头。 　　“看你们的照片也知道, 我应该没找错地方了……”扶贫工作人员喃喃道，就是这个别墅似乎有点不对。 　　这位来自于市里的扶贫工作人员也没想到, 有朝一日，自己能扶贫扶到山海市最老牌的别墅区里去。毕竟，扪心而论的话，他是真的觉得，比起这些最早富起来的大佬们, 自己和同事这群每天上班赚点工资还房贷的人，才是需要扶贫的那一方。他以前倒是也听说过，有些偏远地区的村子里，家里住着二层小楼还要骗扶贫款的现象，但是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也能遇上这种鲜活的场景…… 　　被点完名的三只小动物这才回过神来，不免有些惊疑道：“你居然是来找我们的？” 　　霎时间，二狗、小花连同刚刚凑过来的大鸣已经忍不住开始嘀嘀咕咕起来：“这个人找我们做什么！” 　　小花：“我都不认识他……” 　　“但是他好像认识我们，他还叫出了我们的名字。”二狗有些挠头。 　　正在楼上看书的乔天怿听到楼下的动静，走下来的时候，正好就看到满脑子问号的三只小动物正和那位同样满头问号的工作人员互相对视，明明是一个成年人对上三个未成年的经典场面，却因为问号太多，陷入了诡异的僵持之中。 　　“你好？”乔天怿还站在下楼的楼梯上便主动开口，打破了楼下被问号包围的四个人的诡异平静。 　　市里这位负责扶贫的工作人员闻声抬起头，发现乔天怿是个成年人后，倒是稍稍松了口气。 　　面对三个据说是贫困户孤儿的未成年，他本来准备了一大堆的话，从安慰的话语到安抚的眼神，还有温和的笑容，力图让孩子们不会因为陌生人的出现而紧张不安，并且，一定要耐心细致的给孩子们讲解清楚国家和政府能为他们提供的一些帮助，让孩子们放下心里的负担，早日回归校园。 　　——当然了，政府和国家的扶贫政策帮助是有一定限度的，这些孩子们的生活比起很多普通人，还是要局促很多，也不可避免的要遇到很多困难，但是，生活中总还是会有一份希望在，改变自己的困境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现在，当这位扶贫工作人员意识到，自己竟然扶贫到了别墅区之后，他不可避免的有些懵逼的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准备，很可能准备错了方向。面对自己这个陌生的政府工作人员，慌乱的似乎并非是那三个孩子，而是觉得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难免有些拘谨不安的自己…… 　　“请问你是？”乔天怿走下来，看到对方手里拿着的、带有三只小动物人类照片的个人信息登记表的时候，其实心里已经大概有点猜测了。 　　“我本来应该是负责扶贫摸底来的……”市里的扶贫工作人员“额”了一下，如实说道。 　　“噢！”三只小动物的眼睛顿时睁大了，他们之前听乔天怿给他们科普过国家和山海市当地对贫困居民的扶贫政策。 　　“请坐吧！”乔天怿邀请这位工作人员在沙发上坐下。 　　正好，茶几上面散乱摆放着的，还有山海市当地一些关于扶贫政策的公开文件，这位工作人员只是瞥了一眼，便已经了然于心，只是难免有些纳闷罢了。 　　乔天怿直接给这位扶贫工作人员倒了杯水，看了看三只小动物的眼睛里夹杂着兴奋、激动的眼神，不觉莞尔，然后才简单的解释道：“这三个小孩儿的信息基本上就是你那份资料里的样子了，他们三个无家可归，所以暂时住在我这里。” 　　扶贫工作人员微微一怔，“请问你们是——”其实就算有点远房亲戚的关系，也并不影响贫困户的建档立卡问题，毕竟，那些微薄的亲缘关系，意味着彼此之间并没有任何抚养和赡养的义务。 　　乔天怿眨了眨眼睛，“不要房租的房东和租户关系？” 　　扶贫工作人员顿时愣住。 　　乔天怿笑了笑，“开个玩笑而已，这三个孩子无家可归，我正好碰见了，反正一个人住这里也空荡荡的，就让三个孩子也一起住进来了。而且，在我这里住的时候，孩子们也帮了很多忙，他们都很踏实、细心和认真，都是很好的孩子。” 　　扶贫工作人员认真的点了点头，虽然，从他的眼神中，乔天怿其实敏锐的觉察出了另外一点微妙的怀疑：好心人不是没有，但是，这三个小孩儿是兄妹三个，关系自然匪浅。而且，他们也不是那种一个成年人能轻易控制住的小孩子了，乔天怿一个年轻姑娘让这么三个半大孩子住进来，其实对双方都是有点不安全的——不管是乔天怿别有用心，还是三个小孩子有了别的心思。 　　乔天怿自然不可能随随便便和人透露三只小动物的物种特殊问题，也只能是顶着这位工作人员微妙的怀疑，继续坦然自若的和他聊了聊关于三只小动物的事情。 　　好在，乔天怿的老城区街道办基层工作人员身份，还是勉强取得了这位扶贫工作人员的信任。尤其是得知乔天怿和沈哥是同事，还一起跑过老城区这边的扶贫慰问工作之后，两个人的关系瞬间变得亲切起来。 　　“城中村那个贝富贵，对，我听你们那的沈立辉说过。”市里这位扶贫工作人员边说边摇头，“讲道理，扶贫扶不起来的我们见多了，这种‘安贫乐道’、坚持拒绝接受扶贫的，是真的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乔天怿笑了笑，没跟着一起吐槽贝富贵，毕竟，如果接受了对方其实是成精的妖怪这一身份，那他的想法就算奇奇怪怪的，似乎也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在乔天怿的帮助下，这位扶贫工作人员总算是弄清楚了三只小动物的基本情况，也对他们的缺乏常识急需补课有了一定的了解。 　　至于之前高盛提到的，愿意为这三个孩子提供一些助学金的事情，乔天怿也简单的提了一句。 　　等乔天怿把这位工作人员送出去之后，三只才拥有了人类身份信息的小动物还有些不真实感：“我们可以上学啦？” 　　乔天怿点点头，“可以，但是，你们的同学可能会比你们年龄小很多，不要在学校觉得不自在呀！” 　　“嗯嗯！”三只小动物齐刷刷的点头，显然都不是会纠结这些细节的样子。 　　他们虽然已经是成精的妖怪了，但是，小动物们依旧保有本来物种的很多特征，所以，和普通人类的情感其实并不互通，乔天怿想了想，觉得这也算是一件好事。虽然无可避免的会出现一些鸡同鸭讲的情况，却也能很好的让小动物们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 　　搞定了这三只小动物的身份问题，乔天怿的这个十月一假期，差不多也就结束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乔天怿还接到了沈哥的电话。 　　“天怿，明天你是直接调休，还是先来上班，调休留着以后再说？” 　　乔天怿想了想，这会儿已经临近十月中旬，三只小动物早就错过了九月初的开学季，等入学手续办完，肯定也是插班生了。虽然他们的人类年龄看起来都不小了，不过，乔天怿觉得，到时候上学第一天，自己还是陪着他们去一趟学校比较好，便对沈哥回道：“调休等过几天吧，正好到时候可能有点事情要处理吧！” 　　沈哥干脆的答应下来：“行，那我明天就先不帮你写调休的假条了！回头有事你直接和我说一声就行。” 　　乔天怿：“好。” 　　等乔天怿放下电话之后，三只小动物也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道：“姐姐明天要去上班了呀！” 　　小花：“我们也不用去工地上搬砖干活了，明天能做些什么呢？” 　　大鸣托着下巴，“二狗每天都有做饭，我们可以给二狗帮忙，但是，我们能帮的忙很少。” 　　目前担任家里大厨的二狗顿时抬起头，朴实无辜的狗狗眼里满是期望，“姐姐明天中午回来吃饭吗？” 　　“回来啊！”乔天怿答应得干脆，平时家里没饭吃，她又懒得自己弄，所以才天天吃外面的，现在家里有饭吃，单位和家离得又不远，当然要回来！并且深感自己最近被小动物们照顾的生活实在是太过美好和堕落。 　　听到小动物们对不知道做什么的迷茫，乔天怿才猛然间意识到这三只小动物们缺乏的是什么：上学之前，先学会上网啊！ 第39章 　　乔天怿也是说做就做的性子。 　　想到这件事了, 自然就立刻招呼着三只小动物和她一起，去了楼上的书房, 顺便拿上了自己的平板电脑和手机，一人手里塞了一个, 又把剩下的最后一只小动物按在了电脑椅上坐好，然后将家里的wifi密码也都告诉了三只小动物, 接下来，就直接从电脑开关机和最基本的打开网页浏览器上网随便看各种新闻讲起。 　　三只小动物虽然不可避免的有些缺乏生活常识，不过, 在学习能力这方面，却绝对没有任何问题——要不然, 他们也不可能在被近乎放养的野蛮生长中, 凭借自己就顺利成精了。 　　乔天怿一对三的教完三只小动物怎么上网之后，又开始琢磨，得给三只小动物准备手机的问题。 　　不过这一次, 却遭到了三只小动物齐刷刷的摇头反对。 　　二狗：“那些都很贵的！” 　　小花小小声道：“我们攒了钱，但是不想买这些。” 　　大鸣跟着点头：“对, 不用买！” 　　乔天怿想了想，倒是很快就弄明白了三只小动物的思维逻辑, 大概也是受身边其他人的思维方式影响，再加上小动物们本身的经历，让他们对“家”这个存在格外的在意。房子新旧、大小这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他们能有一个可以停留下来、不会被迫离开的地方。 　　就像是乔天怿其实也在房子和院子里里渐渐置办了狗狗玩具, 猫爬架，甚至是大公鸡可能喜欢的窝，但是，小动物们作为宠物的时候，去使用这些玩具时，完全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可是，若是和他们说，这些东西都是特意为他们准备的，或许，乔天怿就又能收获三只手足无措的小动物了。 　　乔天怿目前虽然收养了这三只小动物，小动物们在她的房子里表现的也还算自在，但是，或许是经历过村子里那位老人被子女接走、而他们险些被抛弃的事情，三只小动物现在已经无法对别人的家产生绝对的安全感了。 　　想通了这点之后，乔天怿也不再继续劝说这三只小动物，转头直接又用自己的名义买了一个手机顺便办了张手机号，也没多准备，直接就这样塞给了三只小动物，并且明确表示道：“我的备用机，你们先拿去用。等以后你们自己能够工作赚钱买东西了，再还给我就是了。” 　　因为乔天怿只给三个小动物准备了一个手机，小动物们依旧单纯的心里，自然也就顺理成章的接受了她的说辞，还带着几分惊奇的接了过来。再加上家里放着的电脑和平板，他们三个同时在家的时候，也肯定是够用了， 　　再说了，反正小动物们这会儿还在家里，就算有事出门，他们三个也是绑定在一起的，能联系上一个就没什么大问题。 　　等到翌日一早，乔天怿吃过二狗认真准备的早饭后，和三只小动物打了个招呼，就出门去上班了。 　　乔天怿到了单位之后，和办公室主任、以及遇到的同事笑着打了个招呼，才一进办公室，就看到正坐在电脑前面的沈哥抬起头，还有些茫然的和自己说道：“今天早上的时候，市里扶贫办公室一哥们给我打电话，说是咱们这里又摸排出一户三口的贫困家庭，相关文件已经送到文件交换站了，估计也快到了，他还跟我说，这次摸排出来的一家三口贫困户的事情，你也知道？” 　　“……如果他说的就是我知道的那三个的话，我的确知道。”乔天怿一秒钟就想到了昨天亲自找到自己家里去的扶贫工作人员。 　　沈哥见状，默默的把贫困户建档立卡那一系列的文件、包括扶贫手册、家庭收入等相关表格信息全都翻出来了。 　　“这个是新摸排到的贫困户建档立卡必须走的工作流程。”沈哥一边翻开那些空白的表格，一边顺手从桌子上摸了根笔，招呼着乔天怿过来一起看看。 　　乔天怿：“……” 　　她瞬间想到了之前小赵要求朱南、还有后来自己帮三只小动物填写好的那厚厚好几摞材料了。 　　沈哥手里随意的转着笔，“不过现在也没法填，还是得等上面把摸排到的贫困户基本信息送过来之后，咱们再去贫困户家里实地走访一圈，和他们沟通了解一下，确定好具体的情况之后，才能把这些相关信息都补充好。” 　　乔天怿默默的拿起了另一根笔，“家庭住址这里能填……” 　　沈哥眼看着乔天怿直接把她自己的地址写上去了，眼睛越睁越大，直到乔天怿最后在地址后面备注了一句：暂时借住。 　　好半晌，沈哥终于迟疑的开口道：“你认识这个贫困户？” 　　乔天怿简单道：“就上次咱们在传销窝点里遇到的那三个小孩子。” 　　“啊，是他们！”沈哥顿时有些惊讶，却也瞬即恍然。 　　他还清楚的记得，当时乔天怿就把她自己的手机号留下了，那会儿，他还有些担心乔天怿会遇到困扰，没想到的是，她竟然都做到这个地步了？ 　　“你这个也……”沈哥一时间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乔天怿反而摆了摆手，笑道：“沈哥不用担心，我也是和那三个小孩有点别的渊源，真不是一时冲动。” 　　沈哥见状，也不好继续再说什么，只能当她说的是真的，还有些苦笑道：“行吧！” 　　说完，他还忍不住的又叹了口气，这才作罢。 　　一上午处理了些假期间堆积下来的工作，临近中午的时候，办公室主任已经把交换站的文件送过来了，顺便让接收文件的沈哥在上面签了个字。 　　“咱们下午去你那里，和这三个孩子聊聊，看看情况？”沈哥拿过文件后，和乔天怿商量道。 　　因为三只小动物现居地点的问题，他说这话的时候，都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乔天怿倒是不在意这些，只是干脆利落的点头道：“好。” 　　“我等会儿写个公出的单子给办公室，你下午直接在家里等着吧，也别再跑一趟了。”沈哥又特意叮嘱了一句。 　　乔天怿继续点头。 　　下班前，沈哥还在翻看三个小动物的基本信息——虽然之前在传销窝点那里看到过一次，但是，沈哥当时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也是需要扶贫的贫困户，毕竟他的注意力主要放在别处了，也就没太注意那三只小动物的问题，顶多是对小花那身手和跳跃能力印象深刻。 　　“那三个孩子其实真不像是贫困人家养出来的。”沈哥还忍不住的小声自言自语道。 　　说真的，还好这三个孩子虽然各有优势吧，但是，相貌五官倒是比较寻常，总体来说还是在普通人的范畴里的。 　　要再来一个贝富贵那种长得360°无死角的英俊模样，沈哥真的有点要罹患扶贫ptsd了，感觉自己可能又会碰见宁死不肯接受国家和政府帮助的贫困钉子户了…… 　　中午下班后，乔天怿和沈哥各回各家。 　　二狗这么个踏实肯干的性子，早就把午饭准备好了，家里也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让乔天怿完全体会不到朋友说的，养了狗狗拆家、养了猫猫飘毛的快乐又无奈的日子。 　　甚至于，如果不是三只小动物死命推拒不肯收钱的话，乔天怿是真的想给小动物补贴等量的家政人员工资给他们三个…… 　　坐在餐桌上，乔天怿将下午负责扶贫的沈哥要过来看三只小动物，和他们聊聊天的事情说了。 　　“哐当”一下子，大鸣的勺子掉到碗里了，还砸出了相当明显的响声。 　　正在吃鱼的小花也差点被鱼刺卡住，说话都不利索了，“又又又又要来人了？” 　　乔天怿认真的瞅着三只小动物，“专项扶贫的工作人员，要时常到贫困户家中走访了解最新情况进展的。” 　　二狗那单纯又无辜的狗狗眼都有点慌了，代表三个小动物一起说出了心声：“我们紧张……” 　　乔天怿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知道这三只面对别人的好意时，的确有点手足无措的慌乱，只能是安抚道：“习惯了，就好了？” 　　三只小动物慌得看着餐盘大眼无神：“……” 　　· 　　等到下午的时候，沈哥带着一打文件上门走访了，三只小动物乖巧的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内心其实慌得一批。 　　乔天怿看着和三只小动物对坐、态度极为温和的沈哥，再看看小动物们就差没凑成一团的模样，眼前仿佛浮现出了一只趴在沙发上的中华田园犬、一只把脑袋搭在狗狗身上的三花猫，再有一只和它们抱团扎堆的花里胡哨大公鸡，顿时觉得场面有趣极了。 　　乔天怿端了果盘放在茶几上，和沈哥小声笑道：“今天就真的别客气了。” 　　旋即，乔天怿对上三只小动物满含期许的目光，终究还是坐在了它们旁边，让小动物们安心一点。 　　“恕我冒昧，你们三个是亲兄妹吗？就算最小的妹妹没见过父母，做兄长的总该有些印象吧？”虽然户口簿上是这么写的，但是，沈哥凭借他强大的直觉，总觉得这份身份信息有点不对劲：要是一个孩子不知道父母还能理解，都三个孩子了，还都不知道父母是谁？ 　　乔天怿眨了眨眼睛，看着语塞的三只小动物，小声和沈哥提醒了一句道：“不同父不同母的亲兄妹吧……” 　　沈哥：“=口=？？？” 　　“不要在意细节……”其实之前乔天怿也没想到，协管办那边给成精的妖怪上户口，是这么个混不吝的上法。 　　妖怪们说了，他们就假装信了，然后就这么写了，就是如此的“耿直”。 　　沈哥：“……” 第40章 　　虽然着实觉得这三个未成年的身份信息绝对有不靠谱的地方, 但是，既然户口簿上已经这么登记了, 看乔天怿的反应，她似乎也知道点不太好说的内情, 沈哥也只能听从了乔天怿提出的建议：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领会精神, 专心扶贫吧！ 　　沈哥手里拿着笔，从自己的扶贫档案里翻出一份“贫困户月收入登记表”，动作麻利的填写好年份和月份时间, 然后在月收入那里停顿了一下，略微迟疑道：“你们都是未成年人, 月收入这一项, 之前有拿到过当地政府给的一些什么补助吗？” 　　三个小动物齐刷刷的摇头。 　　他们拿到属于山海市的人类户籍身份都还没两天，哪里会有政府补助这种东西？ 　　不过紧接着，二狗便老老实实的开口道：“我们之前打工的时候, 有赚到一些钱！” 　　小花和大鸣也跟着点头，“嗯, 就在工地上，工资日结, 那个工头人很好的。” 　　沈哥：“……” 　　虽然他也大概知道，雇佣童工这件事屡禁不止。甚至于，有些时候，还是那些雇佣者出于好心才这么做的，但是, 有些事情，还是不能说出来的。 　　乔天怿试图阻拦三个未成年把他们曾经被非法雇佣童工的事情说出来，阻拦无果之后，也只能是跟着补充了一句道：“我让他们三个把在工地上帮忙的事情辞掉了。” 　　意识到这三个未成年相关的信息上好像处处都是坑，沈哥几乎有些自暴自弃的说道：“没事，贫困户家庭收入的表格可以从这个月开始填，前面的特殊情况我们就先不管了，我直接写家庭月收入为零了啊？你们三个小孩，应该能申请到最基本的贫困户补贴，去上学的时候，也会免除相关费用的。” 　　看沈哥那濒临绝望的表情，三只小动物就算再怎么不通人情世故，也大概能琢磨过味来，自己刚刚可能说错话了。 　　一时间，三只小动物又变得局促不安起来，回答每一个问题之前，都忍不住的看向乔天怿，别说开口吭声了，他们甚至都不敢轻易的点头或者摇头了。 　　真的开始绝望了的沈哥：“……”求求你们饶了我吧孩子们！ 　　曾经在给协管办递交的身份申请时，就已经代笔过一次的乔天怿，看着沈哥那茫然的眼神，都顿时生出一种，要不自己再去代笔一次的冲动。 　　三只小动物是真的情况特殊，有些事情，他们自己都说不明白，沈哥这个不了解内情的基层扶贫工作人员，自然更是问不清楚，整个入户走访了解情况的过程，完全是无可避免的陷入一次次的僵局，全靠乔天怿临场发挥，才勉强把场面给圆了回去。 　　直到半下午的时候，乔天怿家的门铃又被按响了起来。 　　“可能是快递吧？”乔天怿随口说道，起身要去开门。 　　结果可好，她这边才一动，沙发上挨挨挤挤的正襟危坐的三个小动物也“唰”的一下就全跟着站起来了。 　　二狗：“我帮姐姐去开门！” 　　小花：“快递是不是很多，我帮忙拿东西！” 　　大鸣：“我也来，我也来了！” 　　瞬间被独自抛弃在沙发上，手里还抓着一本扶贫档案的沈哥再次陷入了沉思当中：“……”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这么不招贫困户待见的…… 　　哦，也不对，不是第一次了——贝富贵也很不待见他们这些基层扶贫工作者。 　　霎时间，沈哥甚至忍不住想起了今天上午自己在办公室的时候，还自己给自己插旗立flag的那句话：如果这三个未成年长成贝富贵那个水平的话，自己可能又要碰上贫困钉子户了。 　　现实唯一比想象让人觉得欣慰的一点在于，这三个小孩儿虽然说话含糊其辞的，但是本质上，还是愿意配合他的扶贫工作的。至于其他的小问题，就像是乔天怿一早就提醒过他的一样，不要、在意、细节…… 　　打开门后，站在外面的，并不是乔天怿猜测的，前来送各种猫爬架、狗玩具的快递员，而是捧着一盘子现烤烘焙小蛋糕和小饼干过来串门的的朱南。 　　乔天怿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意识到乔天怿后面竟然站着三只成精的小动物，朱南霎时间端着盘子退后一步。 　　同样被惊了一下的三只小动物也齐刷刷的往后一退，考虑到猫科动物对蜘蛛一类的威慑力，这一次，是二狗和大鸣齐刷刷的站在了小花的背后探出头来。 　　被抛弃在沙发上怀疑人生的沈哥闻声转过头来，就看到三个未成年中，两个男孩子躲在他们唯一的小妹妹身后，乔天怿站在门口，门外还站着上次那位和杀人犯谈恋爱然后不但全身而退还差点把杀人犯给逼疯了的富婆小姐姐，并且，富婆小姐姐此时却是一脸的惊疑变幻。 　　沈哥：这是怎样一幅令人看不透的神奇画面啊！ 　　第一次碰面，朱南和二狗、小花大鸣之间，还有源自本能的互相戒备。不过，他们双方看了看站在他们中间依旧面带微笑的乔天怿，又很快的放下心来。 　　调整好心情后，朱南很快便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来，扬了扬手里的盘子，笑道：“我今天休假，烤了些蛋糕和小饼干，一个人吃不完，就过来给你送了些。” 　　当然了，说这些话的时候，朱南其实是在心里暗暗的吐槽那三个明显抱团扎推的小动物的：哼！那只土狗和土猫肯定是仗着自己毛茸茸的会撒娇而且比较符合大多数人类的审美就直接登堂入室了！然后他们还夹带私活的捎上了一只并不可爱的大公鸡！ 　　要不是在人类社会混得久了，朱南自己心里清楚，大多数人类还是不能接受蜘蛛的毛茸茸画风的，她早就和那只土狗土猫一样，也变回原形来主动上门和乔天怿撒娇卖萌了！ 　　“请进吧！”虽然这会儿沈哥那里还忙着别的事情呢，但是，乔天怿觉得，说不定，三只小动物含含糊糊说不清楚的地方，朱南反而能帮上忙——人家毕竟是自己一个人承受着协管办主任小赵的压力，一晚上就把那一摞表格都填写好的成年妖怪不是？应该有这方面的经验吧！ 　　朱南步伐优雅的走进来了，在三只小动物的虎视眈眈中，轻轻的将盘子放在了茶几上，还主动和沈哥打了个招呼，眨眨眼睛笑道：“我就是来天怿这里聊聊天，我们是邻居嘛！” 　　沈哥回了个礼貌的笑容，但是，想起朱南曾经的表现，还是难免有些心有余悸，在乔天怿走回来的时候，飞快的朝她抛了个询问的眼神：你和她一直有联系？ 　　乔天怿微不可见的笑着点了点头，示意沈哥安心，毕竟是邻居嘛！而且，虽然沈哥不清楚，但是乔天怿自己是知道朱南的底细了，有了足够的了解，自然也就不会觉得慌张和不安了。 　　“贫困户建档立卡？”此时，朱南的目光已经落在了沈哥手里的扶贫手册上，她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慢慢的勾勒出一个有些惊讶的表情，仿佛在看什么稀有物种一样，还有些震惊的盯着那三只小动物，啧啧称奇的摇头道：“混得这么差的吗……” 　　朱南话语间的挑衅意味，是个人都能察觉出来。 　　三只小动物自然也能感受到对方轻蔑中带着同情的视线，偏偏他们又无力反驳，顿时气得脸都红了。 　　沈哥这时候不禁说出了一句过于经典的公道话：“他们都还是没成年的孩子呢！” 　　乔天怿也有些搞不明白，初次见面的朱南和三只小动物之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敌意，但是，现在还指望着朱南能帮忙呢，只能是暂时打了个圆场，随手拿了一块小饼干尝了尝，故意扯开话题打趣道：“看你这些小蛋糕和小饼干的数量，这是吃不完的吗？怎么感觉你是烘焙刚刚出炉就全端过来了？” 　　朱南大大方方道：“就是全部啊！我不太吃这些东西的，给你做的。” 　　沈哥本来想的是，朱南应该是为了维持身材所以不碰高糖高油的烘焙视频，结果，紧跟着就听朱南一本正经的说道：“你知道的，我是肉食动物嘛！” 　　小花小声嘀咕了一句道：“我也是肉食动物呀！” 　　二狗和大鸣倒是没吭声，反正他们俩都是杂食。 　　不知如何是好的沈哥：“……”你们这些女生怎么回事？ 　　为了避免话题继续跑偏，乔天怿索性伸手拿过沈哥刚刚还有好些地方都无从下笔的相关表格和扶贫手册，也没和朱南怎么客气，直接和她招呼道：“正好，你来帮忙看看，这些要怎么填？” 　　沈哥见状，不由得愣了一下。 　　让一个富婆帮忙参谋怎么填写扶贫手册？这思路是不是哪里有些不对…… 　　朱南虽然为了争宠，对三只小动物的态度不太友善，但是，对于乔天怿让她帮忙的事情，却是非常热心的，连忙坐过去道：“嗯？让我瞧瞧。” 　　二狗瞅了朱南一眼，三只小动物顿时凑过去，在乔天怿的另一边挨着坐下了。 　　反倒是不明所以一脸无辜的沈哥，再次被孤零零的挤到了旁边单独的沙发上。 　　而在这边尽心尽力的搞定贫困户建档立卡基本工作的过程中，老城区派出所里，胖警察等人之前从传销团伙头子口中询问处当年的事情后，立时联络了当初抛尸地点所在城市的警察局，希望对方能联合调查。 　　如今，远在另一个城市的警察局工作人员，也终于循迹打捞出了当初未被人发现的受害者尸骨…… 第41章 　　“嘶……”虽然早有预感, 可是，真的得到了另一个城市警察局里的工作人员给出的肯定答复之后, 胖警察这边和自己的同事们，还是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可真是……”旁边那个当时也负责审问传销团伙头子的民警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大案, 不免有些心有戚戚焉。 　　而且，若非他们“碰巧”遇到了这个精神濒临崩溃的传销团伙头子, 当初这个受害人，怕是尸骨沉于河底，数年后都无人察觉…… 　　这个案件到了现在的情况, 自然变成了两个地区警察工作人员的协同办案。 　　而且，作为当时参与这起案件的重大嫌疑人, 传销团伙头子显然清楚, 当时在场的其他人还有谁。尤其是他口口声声的说，当初不是他把受害者从楼上推下去的，胖警察这边, 自然更是要问出，他口中提到过的, 真正将死者推下楼的凶手的身份了。 　　毕竟已经是几年前发生的命案了，现在好不容易把死者的尸骨打捞起来了, 河底的水流、还有一些水草、微生物以及鱼类，这一切全都加速了对死者尸骨的腐蚀程度，仅仅凭借现有的一幅骸骨，想要确定受害者的身份，都成了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当地警方也只能是在自己的信息数据库中，重新着重筛选当时有人报案涉及年轻女子失踪的信息，试图用大海捞针的方式，来确认死者的身份…… 　　胖警察不可能把所有的详细案情都透露出去，只是，凭借着自己从警多年的敏感度，想到了当时乔天怿告知的消息，不由得摩挲了两下自己的下巴——最初的时候，就是乔天怿向他透露，这个传销团伙头子身上可能背着命案的。 　　但是，乔天怿当时的说法其实并不完善，乔天怿和胖警察彼此之间都对这一点心知肚明。 　　只不过，有些知情人出于种种顾虑，就是无法提供最详实的报案信息，办案人员自然也只能理解。 　　再加上当天晚上，乔天怿还特意去了一趟派出所，紧跟着那个传销团伙头子就再次陷入了派出所闹鬼的癫狂状态，胖警察实在是没办法忽略，在这件事情中，乔天怿究竟起到了什么作用这一情况。当然了，想到了归想到了，反正也没有其它的证据，都只是猜测而已，他依旧不会说什么就是了。 　　不过现在，案件遇到了困境，胖警察琢磨着，虽然不能把乔天怿拖下水，但是，如果方便的话，从她那里获取一些小的提示，似乎还是很可行的？ 　　想到了这一点之后，胖警察直接寻了个由头，避开了周围的同事，直接给乔天怿打了个电话过来。 　　同一时间，在乔天怿的家里，她正和沈哥一起，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朱南在《扶贫手册》上奋笔疾书。 　　“致贫原因？”朱南瞥了三只小动物一眼，带着嘲讽意味的哼笑一声，堪称阴阳怪气道：“一家三口全是未成年，没有劳动力，还得上学啊！” 　　朱南：“耕地面积？住房面积？你们是农村户口还是城镇户口？” 　　乔天怿一把抓过市里的扶贫工作人员摸底等级的身份信息，翻看了一眼之后，回答道：“写的城镇户口。” 　　“哦，也正常，”朱南点了点头：“农村户口要分地的，哪来的地给他们三个突然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家伙呢！” 　　沈哥弱弱的说了一句：“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不是孙悟空吗？” 　　“形容词而已！”朱南瞥了他一眼。 　　沈哥安静闭嘴。 　　三只小动物怒视朱南，却因为她手上还抓着自己的《扶贫手册》，敢怒不敢言。 　　朱南旁若无人一般，“唔，这里还得贴一张身份证复印件，你这里有能复印的打印机吗？没有的话，我家里可以复印。”她抬头看向乔天怿。 　　乔天怿点点头，“有的。”顿了顿，乔天怿又迟疑道：“可是，他们还都没有身份证啊？” 　　瞬间，朱南和沈哥都朝着三只小动物看了过来。 　　乔天怿没特意细说，毕竟户口簿上的单页可以直接办理并且打印出来，换成身份证的话，因为里面有各种重要信息，就算加急也得一周时间的原因，只是简单解释道：“正在办理中呢，大概要一周多到半个月的时间才能拿到吧！” 　　对于这种情况，沈哥就比较有经验了，直接道：“可以复印一下户口簿的单页，代替一下身份证的复印件，回头把需要的文件再补上就是了，这个问题不大。” 　　“成，”朱南答应的干脆利落，然后又继续往下翻了一页《扶贫手册》，“帮扶责任人？写你们两个谁？”她抬头，有些不解的看向乔天怿和沈哥。 　　沈哥直接伸手指了指自己，“写我吧！” 　　朱南毫不客气的把《扶贫手册》往沈哥怀里一塞，“那你自己写！” 　　沈哥：“……”行叭，他是熟练工了。 　　乔天怿：“……噗。” 　　就在这个时候，乔天怿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她随手拿起来一看，发现号码是老城区派出所的胖警察后，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动——对方找她，无非就是因为传销团伙头子身上背着的命案了。 　　乔天怿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我去接个电话。” 　　沈哥正埋头认真填写身为帮扶责任人的自己的个人信息，根本没注意这些。 　　三只小动物和朱南的注意力倒是都在乔天怿这边，只不过，他们虽然全都忍不住眼巴巴的看着乔天怿，却也不会轻易去打扰她——尤其还有互相看不顺眼的对方在场呢！ 　　乔天怿这边，听完胖警察透露的简单情况后，一时间也有些犯难。 　　毕竟，乔天怿本人虽然参与了三只小动物共同导演的装神弄鬼事件，但是，这个案件最核心的部分信息，其实是团团那里敲定的，但是，团团他爸高盛的态度很明显，并不希望自家狗儿子的身份暴露出去。 　　乔天怿本人对于这些小动物，始终抱有一种本能的照顾心态，对她而言，不管是山海市的人类，还是成精的妖怪，她似乎都怀有一种说不出的责任感，并且，在这种责任感、使命感之下，似乎并无明显的亲疏远近之分。 　　略微思忖了片刻，乔天怿觉得，自己还是得再去咨询一下专业人士的意见。 　　和胖警察打了个招呼，暂且将电话挂断之后，乔天怿也没回去客厅里，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协管办的小赵。 　　这会儿正是下午的上班时间，电话才一接通，乔天怿还没来得及和小赵打招呼，就听到小赵那边传来了一片嘈杂的背景音。 　　乔天怿甚至听到有人在背景音里大声喊道：“都说了刚刚成精的妖怪，和他们讲职业生涯规划的时候，一定要树立正确的三观！一定要、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会卖萌可以、求包养不行！不行！卧槽，实在不行下次的职业培养上再加一门基本道德准则，尤其是那些搞软色情擦边球的，这特么要是一脸懵逼的被打黄扫非的捞去回头是不是还得咱们协管办负责去派出所接妖怪！？” 　　“王叔今天在单位吗！救命嗷嗷嗷嗷——” 　　“赵主任下午开会去了没，有两个文件要他签字！” 　　乔天怿沉默了片刻，才和小赵打了个招呼：“你那边，挺热闹啊……” 　　小赵的声音里透着种可能已经坚持了四十八小时没睡的疲惫，乔天怿听到他喝了口水，然后是纸张翻动的细微声音，他还拿笔“唰唰”的在文件上写了点什么，紧接着便拿着手机快速往外走的脚步声，很快，刚刚嘈杂的背景音也都随着一道关门的声音而消失了。 　　“不好意思，刚刚有点乱，怎么了？” 　　乔天怿将山海市这边的特殊情况和小赵简单说了，事情最终其实也就落在了这么一个问题上：团团或许能提供很多办案线索，但是，团团他爸出于对自家狗儿子的保护，不太希望团团掺和这件事。 　　“团团……哦，那只家里很有钱的小哈士奇，我知道他。”小赵想都没想，便回答道。 　　“你认识？”乔天怿是真的有点惊讶。 　　小赵点点头：“嗯，以前在山海市出差的时候碰见过，团团他爸高盛，这人也……嗯挺有意思的……” 　　毕竟是能给自己的狗儿子——尤其还是哈士奇这种犬种——都准备好学区房的负责任老父亲，这种操作，还是比较容易让人印象深刻的。 　　很快，小赵就给乔天怿出了个主意：“你让你们那个派出所的胖警察，把情况和刑侦总队那边沟通一下就行了。” 　　乔天怿微微一愣，瞬间回过神来：“市警察局的刑侦总队，有这方面的……人才？”其实她想说的是，有类似于团团的妖怪？ 　　小赵摇头道：“那倒不是，团团的能力，就算在妖怪里面，也属于挺特殊的类型了。不过，市局刑侦总队，有不少人都认识团团，通过他们让团团帮忙，他爸高盛不会太过抗拒。”毕竟以前有过比较愉快的合作经历嘛。 　　“那行。”乔天怿点了点头，正好她记得，胖警察和刑侦总队那个刘胖，两个人不但是本家，而且，似乎还有点交情，警察系统内找对方帮个忙，对胖警察来说也不费事。 　　乔天怿回头把消息给胖警察说了。 　　胖警察迅速回了个“ok”，继续去忙自己的案子了。 　　等乔天怿打完电话回到客厅里，赫然看到，这里的场景，已经变成了富婆小姐姐朱南一幅黑心监工的模样，理所当然的翘着腿，趾高气扬的将三本《扶贫手册》都打开分别拍在了三只小动物面前。 　　至于小动物们抓着笔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以及沈哥在旁边欲言又止的模样，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 第42章 　　正握着笔趴在茶几上努力写字的二狗突然手上动作一顿, 特别小声的和身边的两个小伙伴问道：“这个怎么写……” 　　他旁边的小花先探头看了看，然后便是忍不住的使劲摇头。 　　文化水平和自己的小伙伴相当的大鸣把头一缩, 干脆连看都不看了。 　　乔天怿：“……”感觉孩子们好难啊。 　　三只小动物自然是不肯去问朱南的，二狗忍不住就用那单纯无辜的狗狗眼去看旁边的沈哥了。 　　沈哥果然耐心十足, 主动上前一步，温和道：“来, 哪个字不会写，我告诉你？” 　　朱南眉毛一挑，扭头看向沈哥。 　　沈哥虽然察觉到了朱南的灼灼目光, 但是，由于之前的事情, 他对朱南是真的有种发自本能的敬畏之情——尽量远离就对了。 　　当然了, 乔天怿心里是觉得，沈哥对朱南的疏离感，很可能是来自于雄性生物的求生本能。 　　乔天怿也走了过来, 站着看了一眼小动物们开始自己手填的《扶贫手册》，其实他们已经有在认真写了, 虽然都是典型的小学生字体，不过说实话, 对于根本没正经上过一天学的小动物们来说，写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朱南依旧吊儿郎当的坐在那里，显然也没有帮小动物们认字的意思。 　　不过，看她现在的模样，乔天怿倒是觉得, 有种从监工瞬间变身为教导主任，并且正押着三个问题学生写作业的感觉。 　　沈哥之前就接触过很多的贫困户，像是扶贫相关的很多文件，虽然原则上是建议贫困户本人填写的，但是在实际的执行过程中，一些贫困人员的文化水平，也就刚能脱离国家文盲线而已，让他们写字，真的是为难他们。在这种情况下，扶贫干部或者是村两委、居委会的工作人员直接帮忙手填或者写申请，也都成了顺理成章的情况。 　　对于沈哥而言，教导三只小动物写一些他们不会的字，根本就不算什么问题，甚至于，因为三只小动物都是那么的专心和认真，他还一直忍不住的夸奖他们。 　　以至于，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夸过的二狗、小花和大鸣微微红着脸，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小动物们看向沈哥的眼神，也都随之带上了些许信任和孺慕的意思，很显然，沈哥已经被他们三个一起打上了清晰的红字加粗标签：这是个大好人！ 　　不过，反正写《扶贫手册》的事情有沈哥和朱南帮忙，乔天怿看了看小动物们填写的内容，思路却是拐弯去了另一件事情上：“你们其实认识了挺多字了吧！” 　　二狗和小花、大鸣温声顿时齐刷刷的摇头。 　　沈哥都被他们给逗乐了，温和的打趣道：“怎么这么不自信呀！” 　　乔天怿琢磨了一会儿，“我是在想，等你们上学的时候，究竟要从几年级开始上的问题。到时候入学前，学校会提供一场小测验，让你们做一个水平测试，然后再安排课程吗？” 　　朱南瞅着三只小动物，虽然没吭声，眼神里却带着明确的、不那么友好的笑意。 　　三只小动物恨恨的瞪了她一眼，暗自腹诽，觉得这只蜘蛛精，比那么有钱还总是满脸不高兴的团团可讨厌多了！ 　　哦对了，这只蜘蛛精好像也挺有钱的…… 　　“有钱的妖怪都这么讨厌的吗？”二狗陷入了沉思。 　　小花愣了一下，顿时也察觉到了团团和朱南之间的共同点。 　　只不过，这么一比较的话，团团都变得可爱太多了，毕竟，团团只是表情不太友好，实际上和这三只小动物之间并没有什么敌意。 　　大鸣倒是客观评价道：“这个也不一定吧，毕竟我们见过的妖怪又不多，才两个有钱的而已，不能以偏概全。” 　　二狗和小花跟着点点头，“说得对。” 　　清清楚楚听到了三只小动物嘀嘀咕咕互相说心里话的乔天怿：“……” 　　沈哥根本没注意到小动物们之间的窃窃私语，只是顺着乔天怿的话语说道：“肯定会的，而且，这三个孩子的年龄摆在这里，他们又不是真的什么都不会，学校老师也会根据情况来调整课程的，总不能真的让他们从一年级开始上起吧！” 　　“别担心，这种情况其实不少见，虽然在山海市类似的情况倒也不多见……”沈哥说着说着，又说了句实话。 　　毕竟山海市不是那种偏远山区，大多数孩子的受教育情况还是保障的很好的。 　　至于这三只小动物是怎么成为山海市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的，沈哥不得而知，但是也没有在这种事情上较真的意思。 　　经历了一下午的互相折磨后，三只小动物终于在沈哥的帮助、以及富婆小姐姐朱南的压迫下，将三本《扶贫手册》以及一些相关的扶贫登记文件都填写好了。 　　曾经被协管办赵主任按头填表、今天终于在三个不讨她喜欢的小动物身上找了回来的朱南，却只觉得神清气爽。 　　果然，再痛苦的事情，要是变成压榨不喜欢的人去干，那就只剩下快乐了呢！ 　　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这方面意外扳回来一局的朱南拿着自己的空盘子从乔天怿家的别墅出去的时候，还拉着乔天怿依依不舍道：“下次有事需要帮忙还叫我就行！嗯，要是看着那三个倒霉孩子写作业我也可以哒！” 　　亲自出来送她的乔天怿听到这句，都被逗乐了，也跟着打趣了一句道：“你这是多大仇啊！” 　　朱南想和乔天怿卖个萌撒个娇，但是，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本体，可能不太适合向不喜欢爬类的普通人类撒娇，而且，那三只小动物回头肯定会在背后给她上眼药，便又讪讪的收了回去，稍稍端正态度，一本正经的回答道：“我们是邻居嘛，而且知根知底的，互相帮助很正常呀！” 　　唉，为什么喜欢饲养爬类的普通人，远远不像是喜欢猫猫狗狗类毛绒绒的普通人那么多呢？她也可以毛茸茸的呀…… 　　乔天怿忍着笑，听她这么说着，就仿佛自己真的信了，“行啦！快回去吧！” 　　“拜拜！”朱南手里拎着盘子，还转身和乔天怿摆了摆手。 　　送走朱南之后，乔天怿回到自己家中，沈哥已经在收拾茶几上散落的那堆文件了。 　　至于三只小动物，被富婆小姐姐押着写了一下午的字，却没有丝毫无精打采的样子，反而各个斗志高昂！ 　　二狗给自己和自己的小伙伴鼓气道：“我们一定要好好上学！以后还要上大学！” 　　小花“嗯”了一声，使劲点点头：“我们一点都不比她差！” 　　大鸣之前就听乔天怿说过学艺术类的事情，这会儿依旧对配音演员一类的工作情有独钟，尤其是在乔天怿教会他上网之后，大鸣已经开始无师自通的混入了网配的小圈子，站在那里纠结了一小会儿之后，小声和自己的小伙伴商量道：“我……我可以给你们加油？” 　　沈哥收拾好文件之后，因为这一下午的接触和了解，也对乔天怿收留这三个是真的单纯的未成年这件事放心不少，他和三只小动物打了个招呼，又和乔天怿点了点头，“天怿，我先回去了，回头等他们三个的身份证下来，你直接复印个身份证正反面捎到单位吧！” 　　乔天怿点点头，“好，我记下了。” 　　说完，她还指了指沈哥的公文包，笑道：“如果是什么不重要的文件，我都可以直接帮忙带过去。” 　　“行。”沈哥也笑着点点头，能少跑一家，对于他来说，也减轻了不少的工作量。 　　所幸，虽然今年的扶贫任务又多了这三个未成年，但是，孩子本身就意味着希望，也意味着未来可期。扶贫碰到这种肯上进的孩子，是最让工作人员欣慰的事情，尤其是对他们的扶贫追踪，一般到学校毕业，都能有一个不错的结果。 　　负责这三个未成年的扶贫工作，可比面对贝富贵那个贫困钉子户要轻松太多了。 　　这次乔天怿送沈哥出去的时候，三只对沈哥印象良好的小动物也都乖巧的跟了出来。 　　不过，等沈哥开着自己那辆白色小奥拓离开之后，二狗几乎是瞬间便跳了起来，扭头就要去厨房，“我去做晚饭了！” 　　小花和大鸣也立即道：“我们一起帮忙！” 　　小动物还和乔天怿叮嘱道：“姐姐你在旁边等一会儿！” 　　一日三餐几乎要被二狗给包了的乔天怿，总觉得每天让未成年毛茸茸投喂的自己似乎问心有愧，难得腾出时间，自然坚持道：“不是……虽然我经常不开火，但是我也会做饭的！” 　　到了最后，还是四个人一起进了厨房。 　　二狗依旧熟练的担任主厨——学会怎么上网之后，二狗已经进化到会去看各种网站上的烹饪视频来提升自己的厨艺了。 　　乔天怿在小动物亮晶晶的期待目光中，也终于从二狗手里抢到一口锅，给大家做了自己的拿手菜。 　　晚饭过后，乔天怿上楼去了书房，打算再仔细看一看之前小赵发给她的那些文件。至于小动物们，由于认字的数量问题，目前阅读这类文件有点困难，乔天怿打算以后再和他们一起商量关于未来规划的问题。 　　而在乔天怿上楼之后，三只小动物顿时也扎堆开了个小小的碰头会。 　　一直担任小动物之间主心骨的二狗率先发言道：“我们得想个赚钱的办法。我们已经是成了精的妖怪了，不是那些单纯被养在家里的宠物了，不能让姐姐一直出钱养我们！” 　　小花和大鸣对视一眼，纷纷跟着点头。 　　最近混迹网配圈，已经有点小心得的大鸣主动提议道：“要不，我们也去开个直播？” 第43章 　　大鸣说要开直播的话语一出, 二狗和小花的眼睛同时看向他。 　　“直播？”对直播并不算很了解的两个小动物异口同声道。 　　大鸣干脆的点头，“对, 就是直播！我们在家里就能赚钱！” 　　三个小动物互相对视一眼，二狗和小花又是异口同声道：“直播要怎么做？” 　　大鸣直接从旁边摸出一张纸和一支笔来, 刚想在上面写写画画，又突然想起来, 自己的识字量可能还存在一点小问题，这要是写到一半写不出来多尴尬，尤其他和二狗、小花, 谁还不知道谁啊，便又麻利的把纸笔给收起来了。 　　旋即, 大鸣凭借口述, 将那些在各种直播网站上赚钱的主播类型简单描述了一下，当然了，着重讲的是主播们怎么赚钱的问题。 　　大概了解清楚之后, 二狗和小花自然是立即点头。 　　二狗还很有见地的说道：“首先，我们得确定一下, 我们不同于其他主播的优势是什么！” 　　大鸣就比较干脆利落了，直接摸过乔天怿放在家里的那个平板电脑, “我们一个一个类型的看！” 　　进入了一个直播网站——大鸣之前就自己注册过账号了，直接用的乔天怿给他们的那个手机号。 　　“游戏主播？这个我们不行，我们都不太会打游戏。”二狗一个劲儿的摇头。 　　小花也跟着补充道：“而且，好像买游戏还要花钱呢……” 　　大鸣果断的点向主播分类里的下一页。 　　“唱歌主播吗？”小花认真道：“大鸣倒是会唱歌。” 　　“不不不，我不行。”大鸣一个劲儿的摇头, “我虽然会唱歌，但是，这种唱歌跳舞的主播都要露脸的！” 　　大鸣的长相肯定说不上丑，毕竟也是成精的妖怪了，但是，就和小花、二狗一样，都是普通人的范畴，绝对不是贝富贵那种能靠脸吃饭的水平就是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大鸣只是声音出色，唱歌、配音、口技他都擅长，其他与人交流的部分，他就不那么擅长了，在这方面，他还不如二狗和小花。 　　但是，就大鸣所了解到的，那些唱歌、跳舞类型的主播，最重要的是表现才艺吗？ 　　显然不是啊！真想欣赏高水平唱歌跳舞，就去看艺术家的表演，而不是守着主播了。这些主播最重要的能力是人家得卖得了萌哄得了人，要不停的和观众互动，让观众有参与感，并因此获得快乐，至于主播表演的才艺，反而只是一种互动的形式罢了。 　　认认真真研究了半天，作为从事主播行业这一建议的发起者，大鸣终于一拍桌子，“有了！我们就做萌宠主播!” 　　二狗和小花闻言又是一愣，“萌宠？” 　　他们刚刚看直播网站上的那些主播的时候，当然也看到萌宠主播的类型了。 　　问题是，人家的萌宠，大多是阿拉斯加、哈士奇、边境牧羊犬、金毛犬、黑背犬这类长相很突出、性格也很有梗的宠物犬，或者是一看皮毛就能看出雍容华贵、每一根毛都意味着钞票的布偶猫、加菲猫、缅因猫、金渐层一类的宠物猫。 　　至于中华田园犬和中华田园猫，不能说没有，但是从整体上来说，绝对是少数就是了。 　　二狗和小花对视一眼，双双变成了原形的样子，蔫蔫的补充道：“而且，我们俩的原型也算不上萌宠吧……” 　　二狗就是最寻常不过的中华田园犬，俗称大黄的那种，小时候虎头虎脑圆圆的还挺可爱的，长大了之后吧，也不能说长相崩了，但是，就是太过朴实和常见了点，怕是很难激起观众的萌点。 　　至于小花，她也只是村子里最常见的三花猫，还是短毛的那种。身形看上去瘦瘦的，也没有那种一看就很萌的圆眼睛，换成人类形态，那自然是不啻于健身模特的魔鬼身材，但是，放在猫里面，显然又是不够出众的路人猫类型了。 　　轮到大鸣，那就更不用提了。原形就是只普普通通的大公鸡，除了成精的缘故，毛色比较鲜亮、精神比较抖擞之外，毫无特色，甚至于，要不是观察比较仔细的主人，把大鸣扔进一群大公鸡里，怕是都找不出区别来…… 　　小花和二狗倒是不至于因为自己原形的长相自卑，可是，经历过家里有钱的团团之后，对于那些身价昂贵的宠物犬和宠物猫，二狗和小花的心里，还是抱有一定的羡慕和感慨之情的…… 　　就在这时，平板电脑上正挂着的那个大鸣最近才申请的账号里，却突然提示收到了一封站内短信。 　　“系统消息？”大鸣自言自语般的嘀咕了一句，随手点进去之后，却赫然看到，给他发消息的，竟然是一个前面顶着金色svip字样、名字是一串不认识的英文字母的账号。 　　而且，这条站内短信竟然只有一个“？” 　　“这人什么毛病，发错了吧……”大鸣瞅着这个不知道氪过多少钱才会变得这样金光闪闪的账号随口说道。 　　二狗和小花也好奇的探过头来，小花还认真的把那个英文名字拼了出来：“s-i-b-e-r-i-a-n是什么意思？” 　　大鸣一开始还没当回事，随意道：“可能就是大佬懒得动脑起名字所以随便打了一串乱码吧！”他也不知道碰到了哪里，接受了对方的语音通话都没注意到。 　　二狗比较认真，拿着手机，根据小花念的拼音字母，在网页浏览器上搜索了一下，然后将中文释义念了出来：“西伯利亚、西伯利亚人、西伯利亚猫？” 　　“是西伯利亚犬！嗷呜！”对面那个s开头的svip账户显然已经听到了二狗的小声念字，竟然直接在视频网站的站内语音叫道。 　　大鸣对于直播网站的操作这些都还不太熟悉，突然听到这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三只小动物一呆，大鸣更是有些手忙脚乱，“他刚刚添加了我们账号的好友，咦，这里有添加好友的系统信息，我刚刚没注意到，添加好友在哪里……系统消息：siberian已经将您添加为好友，是否添加对方？确定，确定，添加上了！” 　　大鸣还忍不住的点开了视频网站的帮助页面，认真的去数，要氪多少钱，账号才会变成这种尊贵的svip状态了。 　　数来数去的，大鸣觉得自己已经数不清那到底是几位数了，反正应该是足够他们三个在山海市买房子了，顿时又对团团的有钱程度有了新的、更加鲜明的认知。 　　同样是狗狗，为什么他们家二狗就不能像是团团一样，辣么有钱呢qaq 　　“团、团团！？”认出这个声音的二狗和小花已经被彻底惊呆了。 　　同为犬类的二狗顿了顿，主动上前搭话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下一秒，已经成为双向好友的团团直接发了视频对话申请过来。 　　刚刚正在一直按确定的大鸣顺手就把这个视频对话接下了，霎时间，平板电脑的屏幕上出现了小少年团团那张经典的有着深蓝色大眼睛的不高兴脸。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了，团团正穿着皮卡丘的小睡衣趴在床上，可可爱爱的睡衣帽子上还支棱着两只大耳朵。 　　“你怎么知道是我们？”二狗小声说道。 　　“用鼻子闻一闻就认出你们三个了啊！那个平板电脑上还有姐姐留下的让人觉得特别亲切的气息。”小学生团团趴在平板电脑前面，依旧皱着小眉头，一脸“这还用问吗”的表情，懒洋洋的说道。 　　一时间，三只小动物都想起上次团团隔着手机就说出传销团伙头子身上有命案的事情了。 　　“你这真是狗鼻子啊……”大鸣忍不住的小声嘀咕道。 　　二狗鼻子动了动，伸手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被伤害了……虽然他也知道，团团这种奇特的天赋，大部分成精的狗狗都是不具有的。 　　“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吗？”平复了一下自己有些羡慕的心情后，二狗依旧小声的问道。 　　“我还以为是姐姐在直播网站上玩呢！所以过来加个好友啊！”哪想到只有你们三个，啧…… 　　团团依旧懒洋洋的样子，还困得忍不住打了个小呵欠，露出了一口整齐的小白牙。 　　说完，团团深蓝色的大眼睛盯在了三只小动物身上，纯粹出于好奇的随口问了一句道：“你们在做什么？” 　　二狗性子还是老实，团团一问，他直接就认真的回答了，“想做直播，赚钱，我们不能一直让姐姐养着。” 　　“直播？”团团直接挑起了一边的小眉毛，用带着打量的眼神瞄着这边的三只小动物，倒是没说出什么太打击三个小动物积极性的话语，只是迟疑道：“你们想做什么主播？” 　　“可能是萌宠吧……？”二狗也有些不确定。 　　团团两边的眉毛都皱起来了，又恢复了哈士奇经典的不高兴脸，显然并不怎么认可二狗的说法，只是勉为其难的继续道：“详细计划呢，说来听听？” 　　三只小动物这边本来就没有太多的主意，包括大鸣，其实也只是一知半解而已。 　　他们正对自己的直播事业没头没脑的，团团问了，他们也就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 　　感觉自己听了一整个毫无价值的主播发展计划的团团，突然特别能理解自己爸爸面对那些寻求天使投资的创业者狗屁不通的创业计划书时的心情了。 　　团团皱着小眉头，直接开口打断了三只小动物断断续续的话语：“你们就完全没考虑过，给自己的直播角色立一个人设的问题吗？” 第44章 　　“立人设？”三只小动物看着团团, 异口同声的问道。 　　“嗯哼！”团团皱着眉头瞅着他们，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结果，忍不住又打了个小呵欠。 　　毕竟团团是个作息标准的小学生, 而且本体还是只哈士奇幼犬，到了大晚上的, 的确已经开始犯困了。 　　顿了顿，团团眨了眨眼睛，突然开口说道：“嗯, 既然你们是要给姐姐赚钱，我就勉为其难的帮你们一下吧！” 　　三只小动物都有点愣住了, 呆呆的看着团团, 半天没反应过来，“啊？” 　　然而，就算是这样有些困顿的状态, 耷拉着眼皮，团团依旧维持住了自己那张不高兴的小模样, 一幅“我看你们都是大笨蛋”的样子，哼哼唧唧的和三只小动物说道：“不只是主播, 还有那些混娱乐圈的明星们，不都要有一个明确的人设吗？这样在围观群众眼中，你们才会有辨识度啊！” 　　团团：“这么说，你们总该明白了吧？” 　　——毕竟是曾经还想自己去高盛投资过的剧组玩的哈士奇、因为剧组不让哈士奇进去团团还生过闷气来着。团团对娱乐圈的规则不能说是门清，但是, 起码要比三只小动物了解的太多了。 　　而且，团团他爸是高盛，爷爷奶奶也都是从商多年、最早富起来的那群人，团团就算是只哈士奇，整天被爸爸和爷爷奶奶耳濡目染的，在这方面的见解，也要比三只农村长大野蛮生长的小动物要高出不止一个层面了。 　　并没有追过星的三只小动物们被团团唬得一愣一愣的，只会一下又一下的连连点头了。 　　作为网瘾少年，整天顶着siberian这个马甲在各个社交网站、论坛上蹦跶，并且乐此不彼，以至于早就成为众所周知的爹宝男、疯狂爹吹、富二代等诸多标签拥有者的团团，在艹人设方面，始终有着其极为独到的见解。 　　“让我想想，比较适合你们，而且你们能做得到的人设……”自言自语的琢磨着，想了想，团团瞅着刚刚已经变回人类形态的小花和二狗，尽量客观的评价道：“你们两个身材都还不错，但是不能露脸。” 　　二狗和小花对视一眼，心有戚戚：我们觉得我们被攻击了，但是我们又不能说qaq。 　　“啊，有了！”团团用小拳头轻轻的锤了一下自己同样可可爱爱的小被子，还颇有些兴奋的和三只小动物说道：“姐姐的家里布置得挺好的，但是她的别墅院子得修整一下，上次我听姐姐说，她已经下单了好多的宠物玩具，像是猫爬架、秋千椅、小滑梯一类的，你们就从直播安装那些玩具开始吧！” 　　看着三只小动物依旧有些懵懵的表情，团团把手一握，“在高档别墅里养貌不惊人的三花猫、中华田园犬、甚至还有一只大公鸡的爱好奇特白富美高冷温柔女神，这个人设听起来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有反差萌还特别的接地气！” 　　三只小动物依旧呆呆的：“啊？” 　　说起详细的人设和创业计划来，团团的困意似乎都减退了许多，他在视频电话里直接指着小花说道：“直播网站里的用户里面，超八成都是男性，所以，最开始这个账号的运营，还是让她去！” 　　小花见状一下子就慌了，“啊，我要做什么？” 　　“你别露脸就行了！”团团一口咬死了要求。 　　小花闻言，顿时怔住。 　　直播计划最初的发起者大鸣，在团团的强势面前，都不敢随便吭声了。 　　依旧皱着小眉头、用经典的不高兴脸盯着小花，团团认真的教小花道：“反正你身材好啊，千万别露脸，让人去想象你有多漂亮就行了，千万、别让人、看见、你的脸，幻想破灭是会粉转黑的，懂吗？” 　　小花本来想说不懂的，但是，看见团团那一脸认真的样子，愣是没敢说出来，只是乖巧的一个劲点头。 　　她和二狗的想法一致：虽然听不太懂的样子，但是他们完全照做就是了。 　　“哦，对了，除了不能露脸之外，身体也不能露，不然你们的直播间就会被封了。”团团想起来，又提醒了一句道。 　　三只并不知道人类社会有多少奇奇怪怪规则的单纯小动物：“啊=口=？？？” 　　说着，团团又瞅着二狗，开始指挥道：“你先别在视频里出现——不是，我不是说你的本体，你和大鸣，你们两个的人形状态，一开始都不许在小花的视频里出现，要等你们这个直播账号的人气起来一点之后，为了避免那些奇奇怪怪的男粉丝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二狗就可以偶尔出现在小花的直播里面了，你也不许露脸！秀一下身材就好了！” 　　“冷艳高贵！冷艳高贵懂吗！”团团还用小爪子比划了两下，皱着眉头强调道：“小花扮演的人设是高冷白富美，但是特别宠爱家里的三只土里土气的高智商小动物，二狗的用处就是沉默寡言但是巨宠的高冷男神，然后你们需要很偶尔的秀个恩爱，观众脑补中的有钱、身材好，长相也好的完美高冷女神！所谓的男神就是女神的挂件而已！二狗你是小花人设的装饰物，人形挂件，再男神也只是女神的挂件，追求者而已，不能是正经cp，用来烘托小花的人设的，懂吗！” 　　面对这个时候气势惊人的团团，二狗和小花根本无法反驳，完全是本能的在点头。 　　即使因为团团本身是只哈士奇幼犬，成精之后，他的人类形态也只是个小学生，但是，年龄看上去比他大了十多岁的二狗和小花，却丝毫没有辩驳的想法。 　　就在这时，团团卧室的门突然被敲了两下，刚刚还气势汹汹、兴致高昂的团团顿时睁大了深蓝色的大眼睛，脑袋却是往被子里缩了一缩。 　　高盛温和却不容辩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团团，很晚了，你应该睡觉了，明天还得去上学。” 　　“知道了，爸爸！”团团缩到被子里，小声回答道，还在喉咙里哼哼唧唧了一句，“不想去上学嗷呜……” 　　团团竖着耳朵，听到他爸高盛的脚步声走远了，才重新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伸出小爪子一把抓过平板电脑，飞快的和三只小动物说了一句道：“嗷呜不说了我要睡了，反正你们就把自己当做有钱人卖人设然后养小动物就行了小动物可以表现得聪明点，等你们开播的时候我过来给你们捧捧场好了嗷呜不说了睡觉晚安！” 　　团团说了一大长串话几乎不带喘气的，然后“啪”的一下把平板电脑按掉重新钻回被子里了。 　　看着视频电话对面骤然黑下去的场景以及随之挂断的界面，三只小动物再次陷入了面面相觑的状态。 　　“团团给你们两个订好剧本了，我要做什么？”大鸣有些挠头。 　　虽然团团刚刚气势惊人，但是，对于三个还不是特别有主见的小动物来说，团团刚刚的出现以及那一大串雷厉风行的安排，其实提供了挺大帮助的。 　　因为这个小小的意外，三只小动物对团团的好感度也瞬间上升了一大截——其实，之前有富婆小姐姐朱南做对比，他们对团团的好感度已经有了明显提高了。 　　二狗小小声的说道：“你来做配音，还有，挂件二号？” 　　小花和大鸣同时一脸问号的看向二狗。 　　难道这是犬类之间的独有默契？他们刚刚也听了团团说的那些话，怎么就没有像是二狗一样有了新的主意？ 　　“就是，我们两个，用同一个剧本，然后来衬托小花的人设呀！”二狗睁着那双单纯无辜的狗狗眼，和大鸣解释道：“然后，大鸣声音好听，你可以偶尔唱唱歌，就说是小花唱得！” 　　大鸣干脆又果断的点头，“好，女声我也行！” 　　说完，大鸣还换成了类似于小花说话时柔柔细细的音色，轻轻的哼唱了两声前两天在街上听到的调子。 　　二狗和小花同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然后给大鸣竖起了大拇指。 　　正从书房里出来的乔天怿，听到楼下的动静，意识到刚刚那个类似于小花的声音竟然是大鸣发出来的时候，也有些惊讶，她正站在二楼的楼梯口那里，眨了眨眼睛，跟着夸赞道：“大鸣好厉害！” 　　大鸣被自己的小伙伴和乔天怿夸得都有点害羞了，因为是背着乔天怿在鼓捣直播这些事情，他还忙不迭的一把抓过了平板电脑藏了起来。 　　乔天怿根本没想那么多，只是和小动物们笑着道了声晚安。考虑到三只小动物的物种不同，本身就有各自不同的作息时间，她甚至都没催促他们去睡觉。 　　等到翌日一早，二狗依旧是早早就做好了早餐。 　　刚巧，乔天怿在吃过早饭，正准备去上班的时候，便直接收到了快递打过来的电话，告诉她，有两个快递到了，询问她现在是否方便直接接收，还是说需要放在小区物业那里。 　　乔天怿本来是想说小区的，结果，二狗、小花和大鸣的眼睛却一下子亮了起来，小动物几乎是争先恐后的说道：“送家里！送家里来！”然后，他们就可以开始直播第一课啦！ 　　乔天怿见状，还以为是小动物们对宠物玩具感兴趣，便给了快递员一个肯定的答复。 　　“玩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别受伤。”出门前，乔天怿还在认真的叮嘱这三只小动物。 　　三只小动物齐刷刷的点头。 　　万事俱备，只欠道具了！ 第45章 　　在乔天怿上班离开之后, 三只小动物很快便迎来了送货的快递员。 　　猫爬架和秋千椅两个都是大件，而且是一起送过来的, 那位快递员试图将打包严实的箱子放下来的时候，都费了不少力气。 　　还是二狗见状, 直接冲上去打了一把手，才算是稳稳当当的将货物放了下来。 　　“谢谢, ”累得满头汗的快递员长舒了一口气，看到二狗明显一幅未成年的样子，还不由得感慨道：“你力气可真大。” 　　“还好吧……”二狗毕竟是成精的妖怪, 虽然别的方面可能普普通通，但是作为一个之前在工地上搬砖都颇得赞赏的狗子, 他在力气上的确具有着人来难以达到的天然优势。 　　两个大箱子都卸下来之后, 快递员很快离开，省下三只小动物，在院子里围着两个大箱子团团转。 　　小花忍不住惊叹道：“这个的箱子上写了猫爬架, 箱子好大呀……” 　　她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并没有玩过猫爬架。或者说, 对于农村长大的大多数猫猫而言，家具、围墙、树木, 房顶，都是天然的猫爬架。 　　不过，最近这段时间，小花被乔天怿教会了怎么上网之后，也在不经意间, 看到过猫爬架的样子，尤其是昨天晚上，大鸣带着二狗和她一起看直播网站里的萌宠视频，里面就出现过各式各样的的猫爬架，小花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说实话，她现在对这个尚未开封的大箱子，还挺期待的…… 　　二狗和大鸣都发现了小花有些期待和急切的心情，大鸣果断的转身从院子跑进房子里，然后从茶几下面翻出来一把裁纸刀，比划了一下手上的动作，“来，让我把这个箱子拆开！” 　　小花还忍不住提醒道：“动作小心点……别把里面的东西割坏了。” 　　“坏不了，你放心。”大鸣动作麻利，迅速拆开了箱子上面缠了好几次的胶带纸。 　　二狗站在另一个大箱子旁边，还有些纳闷的指了指小花的指尖，“你的指甲不是挺锋利的吗？开个箱子应该不费劲啊。” 　　小花把手一缩，“没……没想起来！” 　　不过，二狗提醒了她这么一句之后，小花很快也反应过来，直接伸出手，露出看上去圆润整齐、实际可以非常锋利的指甲，直接将二狗这边的快递箱子也拆开了，一起看看！ 　　“等等！”赶在箱子打开之前，大鸣突然叫道。 　　二狗和小花都被他吓了一跳，同时转过头来，“怎、怎么啦？” 　　“直播啊！”大鸣把拆快递的裁纸刀放在箱子上，然后才腾出手来一拍大腿，他们刚刚只顾着拆箱子了，他明明记得之前上网的时候看到过什么开箱直播呢！虽然不明白这里面的原因，但是有些观众，显然也很喜欢看主播拆箱子，奇奇怪怪的。 　　他们现在就有两个超大号的箱子，不拆白不拆！ 　　大鸣一提，二狗和小花这两个小动物顿时恍然大悟。 　　霎时间，三个小动物直接陷入团团转的忙碌状态。 　　对这方面最为了解的大鸣再次跑回屋子里去，把用来直播的手机、平板电脑都翻出来了，“直播间的名字、名字，我们直接就叫‘三只小可爱’好了！”。 　　二狗还牢记着昨晚上团团叮嘱他的那句，一开始不要露出你的人类形态，干脆果断的变回了中华田园犬的本体，然后还跳起来，乖巧的趴在了箱子上面，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其实已经划开了一条缝的胶带纸边缘。 　　唯一一个需要入境的小花虽然也有些紧张，不过，这种自己想象中的紧张，和直接当面和人交谈的紧张还是不一样的，尤其二狗和大鸣又都在她身边，除了一开始身体难免有些僵硬和局促之外，小花根本顾不上去注意手机屏幕，倒是很快便放松下来了。 　　大鸣把手机摄像头固定好位置之后，朝着小花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小花慎重的点了点头。 　　然而，随着这边直播画面的进行，小花却突然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直接卡台词了。 　　大鸣拼命比划了两下，见小花还是没有反应，干脆无声的清了清自己的嗓子，然后直接学着小花的声音，掐着嗓子开口说话道：“啊呀，之前给家里的小可爱们买的玩具终于到了，可以开箱了！” 　　旋即，为了避免声音的方向和小花现在所在的位置不一致，大鸣也干脆利落的变回了原形，昂首挺胸、气宇轩昂的扑腾着翅膀走到了小花身边，还在镜头里也露了个脸。 　　二狗这会儿还用原形中华田园犬的形态趴在箱子上，看到大鸣的做法，他实在是忍不住笑了，干脆把狗头往爪子里一埋，只有疯狂摇动几乎能和电风扇媲美的尾巴，才真实的透露出了他此时过于欢脱的心情。 　　按理说，刚刚冒出来的直播间，应该是没什么观众的，奈何，大鸣还是敏锐的瞥见，直播间的屏幕上，极为眼熟的那串s开头且金光闪闪的英文名字。 　　并且，顶着siberian这个堪称腥风血雨的名字，身为富二代的团团直接在直播间里发了一串同样五彩缤纷的弹幕，整个弹幕只有问号这一个字符组成，然后，便是能够闪瞎眼的一拍礼物深水鱼雷，直接砸在了这个直播间里，瞬间将毫无人气的直播间给刷到了直播网站的首页信息栏推送上。 　　“团——”大鸣依旧维持着小花的声音，不过，认出那个刷礼物的账号竟然是团团之后，他只说出来一个音节，便迅速消声，转而问道：“这个时间你不应该上课呢吗？怎么还跑过来上网了。” 　　知名富二代爹宝男、疯狂爹吹账号siberian这才矜持的打字发出弹幕，却是不答反问道：【你养的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小可爱——我为什么还看到了一只大公鸡？？？】 　　大鸣伪装着小花的声音，完全是发自本能的和团团杠了一句，都不用套剧本的，“大公鸡怎么啦，不也可可爱爱的吗？” 　　siberian回了个不以为然的表情，在弹幕里继续随手刷道：【你有钱你喜欢你随意咯！】 　　旁边完全是冲着siberian这个知名马甲而凑过来吃瓜的围观群众，迅速弄明白了这位账号空空荡荡的新晋主播和siberian的关系，当即发了一条弹幕兴奋吃瓜道：【怎么感觉siberian大佬和这个新晋主播现实里认识？】 　　反正这会儿弹幕量还很少，团团特别配合的继续用siberian这个账号，直接在弹幕里回复道：【就是认识啊，我还知道她特意买了栋别墅，就为了要院子来养一只中华田园犬、一只三花猫还有一只大公鸡呢！也不怕它们三个掐起来，啧！】 　　发完这句解释的弹幕，siberian又疯狂给这位名为“三只小可爱”的主播刷了一圈礼物，然后果断下线了。 　　至于看到这句弹幕的三只小动物是怎么个内心恐慌、目瞪口呆的心情，强行给新晋主播艹了一波人设的团团就完全不管了。 　　大鸣强压下心中因为当众撒谎而来的紧张和局促不安——好在他现在是大公鸡的原型，就算因为心虚脸红了，有细绒毛挡着，观众们也看不出来，继续替小花说道：“算了，不管siberian了，我们还是继续拆包裹吧！” 　　虽然这会儿观众数量不多，不过，乔天怿之前下单买的巨型猫爬架组合，从箱子里拆出来的时候，还是非常惹眼的。 　　零星几条弹幕里，除了发问号的，便是感慨主播有钱的了。 　　【看出主播和siberian一样，也是个土豪了……】 　　【还没看到主播的猫，估计是大白天的趴在屋子里睡觉去了吧！】 　　【不过刚刚siberian大佬说，主播养的就是只三花猫？俗称土猫的那种，愿意给一只普通三花买这种猫爬架，我酸了……】 　　猫爬架和其他玩具毕竟都是乔天怿下的单，三只小动物目前还严重缺乏这方面的辨识能力。甚至于，就算看到了直播间里的弹幕，他们也只是留下了一个“姐姐买的猫爬架似乎很贵”这样一个原始印象，至于这里面的“很贵”到底意味着多少钱，就已经完全不在三只小动物能够掌握的范畴里了。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倒是再一次在围观群众里强化了一下，主播是个养宠物特立独行的有钱人这一人设印象。 　　等到小花无声无息的将猫爬架的包裹彻底拆开之后，看着满地需要组装的配件，小花一时间还有些犯难。 　　她忍不住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还维持在人形状态的二狗和大鸣，这个猫爬架还没组装好，但是，缠绕着麻绳的木杆、垫了软垫子的猫猫小窝、还有挂在跑马甲上可以摇晃的小睡床，她真的现在就好想变回原形去爬呀！ 　　二狗看到小花的眼睛，便一下子明白了她此时的心情，连忙从自己那个箱子里跳下来，伸出前爪开始帮忙扒拉这些猫爬架，同时还用尾巴飞快的扫了大鸣一下，提醒他赶紧说句话！ 　　大公鸡被中华田园犬的尾巴扫得差点扑街，却丝毫没有扑腾着翅膀要冲上去和狗狗打架的意思，而是迅速找回思路，用小花的声音说道：“呀，这么多的配件，看起来有点复杂，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装好！” 　　二狗试试的用前爪把组装图纸拍到唯一保持人形状态的小花面前了。 　　弹幕顿时就激动了。 　　【这狗还会找图纸！？成精了吧！】 　　【快送去上学，别耽误孩子！】 第46章 　　小花这会儿正好奇心爆棚的研究自己的猫爬架, 自然无暇分心去看直播间里都刷过了哪些弹幕。 　　二狗和大鸣倒是有些好奇，只不过, 看到了“别耽误孩子上学”的字样之后，也耿直的以为, 弹幕说的都是真的，只要等他们的入学手续办完, 他们的确很快就可以去上学啦！ 　　大鸣完全是本能的用小花的声音，一本正经的回了一句道：“过段时间会送三只小可爱去上学的，谢谢大家。” 　　在场的吃瓜观众闻言不由得愣了一下, 旋即又有人忍不住的笑出声，狂刷弹幕道： 　　【up主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有点可爱！】 　　【我差一点就信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中华田园犬大概还真的能找到警犬学校培训一下, 三花猫没准都能找到教导宠物猫的地方, 可是，剩下的那一只大公鸡要怎么办啊？】 　　【警犬学院教导员：给自家狗子单独带的加餐吗？今晚就炖了】 　　【炖了！】 　　一连好几条关于“炖了”的话题，直接把大鸣都给看懵逼了。 　　刚刚还说的好好的, 要去上学了，这群人类, 怎么突然就要把大公鸡给炖了呢！？ 　　过分了！ 　　大鸣被气得鸡冠子都比平时更红了，身上的羽毛也竖起来了几根, 整只大公鸡都变得蓬松起来。 　　他早就听说过，有些up的直播间，总会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原因就被人盯上，还有黑子无比执着的在直播间里带节奏黑人，但是, 大鸣真的没想到，他们三只小动物才开播第一天，就已经有了黏着黑，而且还是上来就离间他和二狗、小花之间的关系，并且还人身攻击他！ 　　实在是太过分了！ 　　二狗也瞥见了屏幕上闪过的弹幕，情急之下，直接从箱子上跳了下来，伸出前爪，轻轻的拍了拍大鸣——虽然因为大公鸡体重的原因，二狗轻轻的拍了他两下，就差点把大鸣给拍了个趔趄。 　　然而，就二狗做出这么个小动作的过程中，直播间里竟然又有人手速爆棚的发了一连串的弹幕： 　　【中华田园犬冲着大公鸡去了！】 　　【狗子想自己加菜了吧哈哈哈哈】 　　【卧槽！？？？】 　　【我和我的小伙伴都被惊呆了=口=】 　　【那只狗子居然在摸头大公鸡，这么暖的吗？】 　　【麻麻我也想要这样的狗子qaq】 　　二狗轻轻的嗷呜了一声，和大鸣说道：没事的，别看他们了。 　　大鸣点了点头，收拾了一下自己此时有些气愤也有些复杂的心情，打起精神，继续给小花的动作配音。 　　模仿着小花声音的大鸣：“咦？这个小房子不错，小花一定很喜欢。” 　　正在研究猫爬架上小房子的小花闻言止不住的点头，“很可爱呀！” 　　二狗则是凑到了小花身边，时不时的探头看看图纸，然后伸出前爪，将那些散落的猫爬架配件适时的推到小花面前。 　　小花整个人都沉浸在拼凑自己的猫爬架中，根本无暇分神，百无聊赖的大鸣就站在小花的另一边身侧，时不时的发出两句配音：“二狗真棒！” 　　“二狗，帮我找找这两块配件之间的木板！” 　　“啊对，就是这个！” 　　不管是正在拼猫爬架的小花，还是在旁边配音的大鸣，他们俩都对二狗随时帮忙这件事表现得太过习以为常了，然而，这种表现的狗子，显然已经超出了普通狗子的智商了。 　　尤其是弹幕里主张猫狗双全的吃瓜观众，早已经看得从震惊到震撼，几近麻木了。 　　【这只中华田园犬居然对安装猫爬架这么有心得的吗？我伙呆】 　　【up主的狗子和大公鸡都好有灵性啊，爱了爱了】 　　【来得晚的想问一句，直播间名字上是‘三只小可爱’，这三只的意思是，狗子，大公鸡和up主本身吗？up的手可真好看啊……】 　　【来得早的回你一句，不是的，三只小可爱应该是up主养的狗子、大公鸡和三花猫，不过大家至今尚未见到三花猫呢！】 　　大鸣瞥见这句弹幕之后，背对着摄像头给小花打了个手势，无声的做口型道：“等会儿你装完猫爬架，正好搬进去自己跳上去玩，然后我拿着手机拍你两个镜头！” 　　小花见状，一边忙着手上的动作一边点头。 　　别墅区里的三只小动物，搞起自己的直播工作搞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正在办公室里的乔天怿，手机却突然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团团直接发了一条直播间的小程序链接过来了。 　　与此同时的，还有团团的一句解释：“姐姐，直播间里的那个siberian就是我呀！弹幕是刷着玩的！” 　　乔天怿的第一反应，本来是现在是上课时间，想提醒团团一句的，但是，想到小孩子都不喜欢大人说教，便瞬间又压下来这个想法，只是回了一句道：“好的，姐姐知道了，我去看看！” 　　团团的信息回的超级快速，下一秒，乔天怿便又接到了一条。 　　“好哒，下课时间到啦，我继续去上课啦，姐姐再见！”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可可爱爱的蓝眼睛小哈士奇趴在窗体上的表情包。 　　乔天怿没有继续回复，只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然而，等她打开团团发过来的那个直播间的小程序后，瞬间就被里面的场景给惊呆了。 　　——之前在派出所的时候，乔天怿是见过这三只小动物的原形的，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只中华田园犬和大公鸡就是二狗和大鸣，至于没露脸的小花，单凭那好得不行的身材也能认出个七七八八。 　　倒是小花正在摆弄的满地的猫爬架，乔天怿没想到，自己竟然在直播里看到安装视频了…… 　　当然了，她这会儿最惊奇的点其实在于，三只小动物怎么会突然想到直播的？ 　　今天早上的时候，她就发现，三只小动物对即将到来的快递箱子都抱有很强的好奇心了，再说了，那些猫爬架、小滑梯一类的玩具本来就是给他们买的，他们自己能组装好，对于乔天怿来说，就更好不过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那么大型的猫爬架，要组装起来绝对不是几分钟的事情，结果，二狗和大鸣竟然用原形划水帮忙，只留下小花一个人用人类形态在组装吗？ 　　这三只小动物在做什么打算呢，乔天怿是真有点看不懂了…… 　　刚巧这个时候，有吃瓜观众刷了个礼物。 　　霎时间，大鸣精神一振，用小花的声音认真的感谢了这个礼物一番，乔天怿才终于稍稍明白过来。 　　乔天怿从小到大就没缺过钱，以前也没怎么玩过直播这些，自然不能第一时间理解三只小动物搞直播的目的。 　　不过现在，看到直播打赏礼物的现场版之后，乔天怿才隐约猜到了三只小动物的想法：毕竟他们三个的人类形态都是未成年，去工地上搬砖不太合适，但是，小动物们想要赚钱的心情还是非常急迫的，所以，就另辟蹊径的开始用网络赚钱了。 　　旁边的沈哥对着电脑一边打字一边随口来了一句：“天怿看什么呢，这么逗乐吗？” 　　乔天怿直接走过去，把手机屏幕往沈哥面前一摆。 　　沈哥好奇的瞥了一眼，“哎？这不是你家院子吗？里面那是小花！” 　　沈哥之前在乔天怿家里，走访那三只小动物的时候，也没少和他们接触，虽然小花没露脸，沈哥同样一眼就认出来了，不过，他的注意力，明显就放在了大公鸡身上。 　　“怎么这还有一只大公鸡？”沈哥不是没见过公鸡，但是，在别墅区的院子里散养大公鸡的，终究是极其特别的少数人不是？ 　　乔天怿随口道：“小朋友带过来一起玩的。” 　　“这狗和鸡居然不打架，难得。”沈哥看得啧啧称奇，不是有那么几个词语，专门叫做，鸡犬不宁、鸡飞狗跳的吗？ 　　说完，沈哥又感慨了一句道：“还多亏了你那个院子没怎么种花种草的，不然这么一弄，收拾起来还挺麻烦的。” 　　乔天怿笑了笑，代入了一下朱南那个漂亮的花园，觉得三只小动物玩闹起来也都挺细心的，并不让人担心，“也还好吧！” 　　旋即，她干脆也自己注册了一个直播网站的账号，然后，默默的给三只小动物刷了一点礼物，认真的鼓励了三只小动物之后，这才关掉了小程序页面。 　　把手机放在一旁，乔天怿继续埋头整理关于自家那三只小动物的扶贫资料，一时间还有些感慨。 　　自己才教会这三个小家伙上网没几天的时间，结果，他们已经开始跌跌撞撞的试图在直播网站上赚钱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三个小家伙可能在正式从学校毕业前，就已经走上了脱贫致富的道路了。 　　相较之下，贝富贵那个贫困钉子户，真的让沈哥糟心得头秃…… 　　正这么想着呢，沈哥的手机响了一下。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微信群里发过来的消息，转过头来，和乔天怿问道：“上次申请的心理专家今天过来了，咱们下午再去贝富贵那里转一圈？” 　　乔天怿微微一怔，“给贝富贵做个心里测评吗？” 　　沈哥点头，“他排斥脱贫致富也就算了，我只当他是不想工作。但是，连国家和政府的帮扶他都完全不肯接受，说实话，这不太符合正常人的思路吧？” 　　沈哥的思路很直白，越是好吃懒做，越是不会拒绝别人上赶着送过来的钱才对吧？ 　　偏偏贝富贵不一样，人家是真的特别努力的薅羊毛，也是真的完全拒绝扶贫工作，两个字总结：离谱！ 第47章 挖山货的贝富贵 　　经历了整整两个多小时后, 小花总算是在中华田园犬状态的二狗、大公鸡状态的大鸣的帮助下，把自己的猫爬架完整的搭建起来了。 　　“我得把这个猫爬架搬到一楼的客厅里。”大鸣继续用小花的声音说话, 一是为了直播，二也是为了提醒小花, 现在可以做什么了。 　　小花迅速恍然，用纤细修长的手臂, 一边也不费力的将猫爬架挪进别墅的客厅、完全组装好之后，几乎是强自按捺着自己此时激动的心情，趁着手机摄像头朝下的一瞬, 迅速和恢复人形状态的大鸣将手机换了个手。 　　变成三花猫原形的小花还特意从沙发那边过渡了一下，然后才兴奋的“喵喵”叫着跳到了猫爬架上, 无比灵巧、满心好奇的上蹿下跳。 　　没办法, 虽然猫爬架大部分都是她自己安装好的，但是，用人类的身高去看猫爬架, 和用体型变小了无数倍的三花猫的视角去看猫爬架，那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人类形态的大鸣, 则是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入镜，完全假装自己就是小花, 用刚刚细细柔柔的女声，拿着手机给三花猫来了个特写，然后才继续直播道：“这个就是up主家里的第三只小可爱，小花啦！” 　　二狗也叼着图纸，从院子里溜溜达达的走了进来。 　　他本来还以为, 一上午的时间，自己的玩具小滑梯也能装好呢，不过现在看来，他们真的是低估这些宠物玩具的体积和占地面积了。 　　一个猫爬架几乎就消耗了小花一上午的精力，至于另一个比猫爬架箱子还要重的小滑梯，大概还会消耗更多的时间，还是下次再直播吧！ 　　直播间里的弹幕，本来还在对那个巨型猫爬架频频惊叹，看到在猫爬架上灵敏跳跃的三花猫之后，顿时又是一阵弹幕刷了起来。 　　【看看up主家三花猫的巨型猫爬架，再看看我家英短的电脑桌版‘猫爬架’，我家英短酸了】 　　【好奇问一句，up主买的这样的猫爬架大概需要多少钱？】 　　看到了这个问题，刚刚还喋喋不休和直播间里观众聊天的大鸣顿时卡壳了一下。 　　虽然刚刚的快递单上好像有价格，但是他们那会儿完全沉浸在直播开箱的事情中，大鸣只是略微瞥了一眼，根本没想到要记住上面的钱数。 　　想到之前团团再三叮嘱过他们的，一定要塑造好小花的白富美有钱人设，大鸣简直是把心一横，直接轻描淡写道：“啊？猫爬架的价格？我没太注意啊……反正特意选了店家提供的所有猫爬架里、体积最大的那一个，然后就直接下单了，没太注意钱的问题。” 　　大鸣这话一出，直播间里果然一片刷up主土豪、有钱的弹幕。 　　看着这些弹幕，大鸣感觉自己的手指都在抖。 　　夭寿了！ 　　我竟然都敢这样用小花的声音说谎话吹牛了！ 　　大鸣自己都被自己给震惊到了。 　　而且，变成人形状态之后，他的脸颊上是没有大公鸡那样的绒毛覆盖的，因为害羞和腼腆，此时脸上已经泛红了一片了。 　　至于二狗，进了屋子里之后，看着小花在猫爬架上的动作，想了想，也走过去，直接在猫爬架下面趴下了，还故意把自己的脑袋搭在了最下面那个小摇床上面。 　　大鸣一低头，果然发现，直播间里的观众顿时又有反应了。 　　【狗子羡慕嫉妒了哈哈哈哈哈哈】 　　【可是猫爬架的总体积虽然够大，但是，对比中华田园犬的体型来说，还是太窄了，狗子也想爬，但是狗子上不去啊！】 　　大鸣无声的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二狗的反应，迅速平复了一下自己此时有些心虚的心情，然后继续道：“二狗只是有些好奇吧！下午就可以给二狗把玩具小滑梯搭起来了，院子里一直空着，只铺了草坪，就是为了这个呀！” 　　二狗闻声抬起头，迅速从小花的猫爬架旁边溜走，确定自己已经脱离了手机摄像头的范围之后，他冲着大鸣打了个手势：我要去厨房做饭了！ 　　小花见状，也迅速从猫爬架上跳下来，随时准备帮二狗打下手。 　　大鸣也默契的回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继续自说自话的开口道：“今天上午的直播就到这里啦，大家再见！” 　　关掉直播间之后的，大鸣才突然懊恼的“哎呦”了一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感慨道：“我刚刚忘记喊他们关注我的直播间了！” 　　二狗也恢复人形状态，安慰大鸣道：“没事，我们的人设不是很高冷吗？不说这些才是对的。” 　　“哦，哦对，二狗说的有道理！”大鸣心中恍然，迅速安下心来。 　　· 　　乔天怿中午回到家的时候，三只小动物不但已经在客厅里安装好猫爬架，甚至还在厨房里做好午饭了。 　　再次回家就吃的乔天怿，看着三只小动物亮晶晶的眼睛，一时间还有些哑然失笑。 　　想起今天上午的时候，看到的直播里，三只小动物努力的样子，乔天怿眨了眨眼睛，担心他们会害羞，干脆特意没有和他们提起，自己也知道这件事了，只是赞美的夸了二狗的厨艺，然后又和小动物们闲聊了一些日常。 　　等到下午的时候，乔天怿去上班了，三只小动物也再次转移到了院子里，对着那个尚未开箱的宠物滑梯玩具，摩拳擦掌起来！ 　　和沈哥特意申请来的心理专家一起，乔天怿、沈哥三个人一起，再次乘坐沈哥那辆白色的小奥拓，从老城区街道办事处出发，一路朝着城中村贝富贵所居住的那个窝棚方向驶去。 　　在车上的时候，这位心理专家还特意向沈哥、乔天怿仔细询问了一番关于贝富贵的情况。 　　然而，问完这些时候，尚未见到贝富贵，心理专家已经有些忍不住的纳闷了。 　　“你们说的贝富贵，他的行为似乎非常割裂。”心理专家一边摇头一边分析道：“我见过一些因病、因故突然致贫的贫困户，由于早先的经历，性格比较高傲，他们是不愿意接受其他人的帮助的，这种一般可以理解为，他们对于自己现状的不认可，似乎，接受了别人的帮助，就承认了自己现在的窘迫境地一样。而这种窘境，对于他们内心来说，是无法接受的。” 　　沈哥客观的评价道：“我始终不曾从贝富贵的身上，看到这种比较极端的情绪。说真的，除了他拒绝接受扶贫这一点之外，我个人感觉，贝富贵的性格挺健全的。” 　　乔天怿也跟着点头，“肯定也不是社交恐惧症一类的。说实话，普通性格开朗的人，可能都未必有贝富贵薅商场羊毛时的活跃和主动。” 　　沈哥跟着“嗯”了一声，“普通人绝对没他那么强大的执行力。” 　　心理专家：“……所以我说，这位贝富贵的行为非常的割裂。单从你们的描述，我看不透这个人，还是得见面和他交流一下。” 　　沈哥点点头，提了一句道：“快到了。” 　　然而今天不凑巧，等到沈哥和乔天怿带着这位心理专家终于走到那个窝棚前面时，却发现，贝富贵今天并不在家。 　　乔天怿和沈哥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今天是不是又有商场搞活动？” 　　说完，沈哥直接拿出手机，开始搜索山海市当地的公众号，一边翻找，一边还嘀咕道：“不应该啊，商场搞活动大多是在周末，谁这么想不开，工作日搞活动，客流量肯定没法和周末比啊！” 　　乔天怿看着沈哥搜索无果，眨了眨眼睛，“我们在这里等他一会儿？” 　　心理专家也跟着点点头，“等吧！”总不能白跑一趟。 　　旋即，乔天怿还和两人打了个招呼，打算去附近买点饮料、水果过来。 　　十几分钟后，等乔天怿拎着东西回来，正好在通往贝富贵家门口的那条小路上，和怀里同样抱着一大堆东西的贝富贵遇上了。 　　看到乔天怿的时候，贝富贵本来还挺高兴的，眉眼都跟着舒展了一下，结果，一转身，又看到站在那里等待的沈哥后，贝富贵扯了扯嘴角，尤为无奈道：“你怎么又来了！” 　　沈哥比他可无奈多了，“扶贫攻坚战，你就是那个坚不可摧的一环。” 　　贝富贵：“……” 　　第一次和贝富贵打交道的心理专家，看到贝富贵的长相时，就不由得愣了一下。 　　虽然贝富贵身上的衣服，还是很符合贫困户的特征的，但是，他的脸和身材，这绝对不符合啊！尤其是白t恤白得都有点透了，在阳光下更是能够隐约看到八块腹肌人鱼线，心理专家直接就纳闷起来了：普通人想练出这种身材，都得花不知道多少时间和金钱，这样的人竟然是贫困户？ 　　说实话，他是不能相信的。 　　正好，心理专家还眼尖的瞥见了贝富贵抱着的那个破纸箱洞口里漏出来的一点东西了：如果他没眼花的话，对方怀里这个皱皱巴巴的破纸箱里，好像堆放的是价格不菲的菌菇类——俗称野山珍的那些哦？ 　　心理专家的眼神向下，落在贝富贵的鞋子上，发现鞋底边缘还附着着少量湿润的泥土，并且，也和城中村周围的泥土颜色不太一致，看着就像是山土，心里顿时冒出来一个奇怪的想法：“山海市附近的山里，能挖到这么多的野山珍吗？” 　　乔天怿和沈哥同时愣了一下。 　　旋即，乔天怿也注意到了这些细节，迟疑了片刻后，“你去山里挖的？” 第48章 　　一向对沈哥、乔天怿等政府工作人员表现得十分友好的贝富贵, 却如同被人踩到了尾巴一样，突然变得有些敏感起来。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乔天怿的问题, 而是显而易见的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半晌，贝富贵笃定的说道：“不是野生山珍, 是我自己种的。” 　　沈哥：“……？？？” 　　骤然听闻这个消息，沈哥登时和贝富贵大眼瞪小眼起来。 　　他们这么努力的试图说服贝富贵接受贫困户建档立卡, 不就是为了帮助他，让他能够找到一份工作，或者自己做一点小的营生, 甭管是养殖业还是种植业，哪怕他愿意养几只猪, 到了年底山海市政府都能派人过来帮忙收购呢！ 　　结果现在, 一直不肯接受政府的任何帮扶计划、甚至连危房改造工程都不肯接受，一度让危房改造办公室的工作人愁秃了头，整天提心吊胆的就怕哪天突然天降暴雨冰雹的, 然后辖区内有那么一户还真就直接因为危房倒塌出现人命事故的贝富贵，竟然口口声声的说自己去搞了野山珍的人工种植？ 　　乔天怿毕竟是在山海市长大的, 之前的时候，老城区这边的具体街道、城中村她可能不太熟悉, 但是，山海市周边的那些山，小时后春游都去玩过，倒是还记得比较清楚。 　　她低头仔细看了一眼贝富贵鞋底边缘的红色泥土，便直接判断出来, 分析道：“你应该是去影山那边挖的东西吧？我记得，影山附近的泥土是偏向于红色的。山海市南边的山，则是偏向于黄土。” 　　影山本身其实是山海市的一个着名景点，虽然后续山脉连绵起伏，但是，影山前面，却因为当地村民的苦心经营，而变得交通便利，容易攀登。更何况，影山的山脚下还有双照井、狐仙庙一类的小景点，再加上当地村民从事规模化的花卉种植业以及农家乐，都让那里的景色越发吸引游客。 　　换言之，在影山这种知名景点挖出野山珍来，乔天怿是不怎么相信的，毕竟，那几条山路，当地村民早就反反复复的走过起码八百回了。 　　当然，若是贝富贵说，自己是在影山那渺茫无垠的后山深处挖到的，乔天怿倒是也不能反驳他什么，可是偏偏，他说是自己种出来的，这就又显得十分奇妙了…… 　　双方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了许久之后，沈哥终于还是没瞪过贝富贵，忍不住酸痛的使劲眨了眨眼睛。 　　乔天怿适时的开口，抬起了自己手上拎着的加冰奶茶和一些水果，这会儿，奶茶杯壁的外面已经结了一层凉丝丝的水珠了，她主动向贝富贵问道：“能请我们进去坐一坐吗？” 　　贝富贵眼神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脸上倒是还带着些拿她没办法的笑。 　　显然，若是只有沈哥的话，贝富贵是一定会果断拒绝的，但是，有乔天怿在，他终于还是单手轻飘飘的抱着自己的旧纸箱，另一只手灵巧的将家里窝棚的门给打开了。 　　乔天怿还忍不住的看了一眼和上次相比，似乎门栓也重新换过一次的门板——唔，那薄得似乎随时都能变形甚至掉下来的合页还是上次自己看着贝富贵打磨好装上去的…… 　　贝富贵的家里倒不是家徒四壁，只不过，他帮忙搬出来的椅子，全都缺胳膊少腿倒是真的，这要是一不小心直接坐上去，很容易从各个角度都失去平衡翻过去…… 　　乔天怿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个下面一根腿短了一截还需要垫着东西才能使用的桌子，还有几分小心翼翼的将自己刚刚买来的水果放在了上面，希望水果不会把桌子压趴吧！ 　　随后，她又将手上拎着的四杯奶茶分别递给了心理专家、沈哥和贝富贵，最后留了一杯给自己。 　　一片寂静无声之中，还是沈哥捧着凉冰冰的奶茶，平复了一下此时复杂的心情后，硬着头皮继续和贝富贵没话找话道：“你的野山珍人工种植这件事……倒也是个致富出路。” 　　乔天怿清楚的看到，贝富贵的眼梢似乎都微微的动了一下，显然，他对这个话题极为敏感。 　　按理说，不应当啊，有个正经营生，不是挺好的么？ 　　站在乔天怿和沈哥中间的心理专家也注意到了贝富贵神态间微小的变化，和乔天怿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眼睛里闪过相同的怀疑：这里面肯定有点问题！ 　　眼看着沈哥又开始职业病一样的和贝富贵念叨起来了，贝富贵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然而，在这样相对良好的交流情况下，一旦话题涉及到贫困户建档立卡上面，贝富贵的态度瞬间又变得坚决起来了。 　　无奈之下，沈哥只能继续和他大眼瞪小眼。 　　乔天怿拿着手机，默默的检索了半天，山海市当地政府关于影山的相关政策，好半晌，终于抬起头来，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影山好几年前就已经是自然保护区了，附近的村民也不准私自开地。出于对水土、植被、生物的保护，相关政策上，对于影山的开发，几乎都是不允许的……” 　　乔天怿没把话彻底说明白，但是言下之意很清楚：影山作为景区，山海市政府保护的还是非常到位的，基本已经发展到了附近靠山的地方，对农村进行拆迁，原本的梯形田地要适量的进行退耕还林、退耕还山，在这种情况下，贝富贵若是说，自己去影山的深处挖到了野山珍，倒是勉强还说得过去，可是，他要是说，自己在影山上开垦了一片荒地，就为了种植野山珍，那可就是严重的违规操作了…… 　　“影山上是不准私自开垦田地种植的……”乔天怿小声的说道。 　　不但种了、而且零零总总种了很大、很大好几片地的贝富贵：“……” 　　哪个年份长久的大妖怪还没有几片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呢？谁会不在自己的地头上栽种点自己喜欢的作物呢？ 　　像是贝富贵，他就喜欢在没有人的山坳里自己种了好几个品种的竹子，各种口味粗细的竹笋，随时都能挖出来！ 　　至于那些野山参、灵芝一类的东西，在他放养的竹林里长大的，当然也是属于他种的，偶尔看见了，顺手就把那些属于他的东西挖出来，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讲道理，贝富贵是不想违反国家法律规定的，他就想安安稳稳的攒钱，体验看着各种钱每天只进不出的快乐生活。要不然，贝富贵也不至于面对政府的扶贫攻坚活动，却始终严词拒绝了——毕竟，他也清楚，诈骗国家扶贫款项绝对是严重的违法犯罪行为的。一个不小心还得牵累一大群基层扶贫工作人员。 　　贝富贵是真的不想坑他们，才会坚决拒绝的。 　　至于他的生活居住环境可能比有些贫困户还惨烈，以至于逼得危房改造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每天都掉毛，乔天怿、沈哥他们时不时就得过来转一圈给他做思想工作，就是另一个层面的坑人问题了…… 　　最怕气氛突然凝固。 　　沈哥有些懵了，左右看看，一时间还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乔天怿眨了眨眼睛，看着一脸沉思、微微蹙眉的贝富贵。 　　贝富贵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目光还时不时的瞥向自己刚刚堆在地上的那一堆野山珍箱子里。 　　其实这些野山珍，对于贝富贵本人来说，并没有特别的价值，口感还不如鲜嫩的竹笋呢！他也就是偶尔揪两棵换换口味而已。他现在比较介意的，其实是乔天怿刚刚说的，山海市政府不准在影山上私自开地的问题，也就是说，他的那么大的好几片竹林，以后可能存在归属权的纷争！？ 　　旁边的心理专家这会儿仿佛突然变身动植物保护方面的专家，试图打破现在这种诡异的平静，尝试着搭腔了一句：“对的，国家虽然保护各种珍稀动物、珍稀植物，所以，很多深山老林里的动物是不能碰的，但是，植物这方面，其实卡的不是那么死。毕竟，平时大家挖到的所谓野山参，其实一般都是长成一团的野生树根，对山林植被危害不大……” 　　“所以，”沈哥看着贝富贵，眼神诚恳，语气恳切，“你到底是自己在山里种的，还是自己从山里挖的？” 　　平心而论，沈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想要听到哪个答案了…… 　　贝富贵又看了同样眼神关切的望着自己的乔天怿一眼，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其实我都可以，要不，你们看着办吧！” 　　沈哥和乔天怿：“…………” 　　完全派不上用场的心理专家：“……” 　　好半晌，还是心情不像沈哥那么复杂又绝望的心理专家最先开口道：“我能看一看那些山货吗？”他伸手指了指贝富贵抱回来的旧箱子。 　　贝富贵一直在瞅着脸上表情有些哭笑不得的乔天怿，随意的点点头道：“可以，请便吧！” 　　心理专家此时已经变身为中草药鉴别的专家了，打开箱子之后，一时间直接被里面那品质过于完美的药材给惊呆了，“你、你这个居然——”是真的野山珍？还有人参、灵芝？而不是挖错的树根！？ 　　心理专家看了一眼之后，愣是没敢下手去碰了：这一箱子的山货和药材，真的是从各个角度看都过于值钱了，不用说别的，把这一箱子货卖掉，这位贝富贵同志直接就能脱贫致富了！ 第49章 　　在这片无言的沉默中, 还是心理专家按捺着性子，再次主动开口道：“你这箱子东西, 有打算卖掉吗？” 　　贝富贵回答得干脆利落，而且还是不怎么在意的那种：“都可以。” 　　心理学家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直接摸出来一张自己的名片, 试图塞到贝富贵的手里，“我可以给你介绍个买家吗？在价钱方面肯定不会坑你。” 　　沈哥：“……？？？”他明明是带心理专家来和贝富贵沟通一下, 试图开导一下他的，怎么这位心理专家就突然变成帮忙买卖山货的中间人了？ 　　乔天怿眼睛尖，也已经瞥到了那个被心理学家打开的箱子, 自然也发现了里面的山珍和珍贵药材等物品。 　　不过，看到里面的东西之后, 乔天怿倒是放下心来：这种药材肯定不是三年五年就能种出来了, 看来，应该还是贝富贵从影山后面的深山里挖出来的吧…… 　　“你是自己一个人去深山里的吗？还是要注意安全呀！”乔天怿突然开口，却是说了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关心的话。 　　贝富贵抬头看向她, 唇边露出了一点笑意，“嗯！我很安全的！” 　　贝富贵自忖, 自己毕竟也算是有名有姓的大妖了，安全方面自然无虞。 　　尤其现在还和远古时代不同, 一直留存下来的大妖怪就那么些只，一来二去的，谁还不认识谁啊！ 　　时间长了，网络也变得发达了，大家隔着网线拌两句嘴差不多也就到头了, 是真的没心思专门找个地方打架，尤其是打得你死我活那种，图什么啊？ 　　就贝富贵所知，现在天生的凶兽和瑞兽都不打架了，穷奇都能舔着脸去追求白泽小姑娘了，还整天扒着万年历试图算一个同时契合他们俩八字的好日子结婚。 　　虽然其他围观的大妖怪暗地里都觉得，凶兽和瑞兽想要合八字，穷奇这货大概是谈恋爱掉智商了，这特么能算出适合结婚的好日子，那只能是他选的那本黄历出现印刷错误了…… 　　“也是。”乔天怿又想到自己现在收养的那三只小动物了。虽然二狗、小花和大鸣他们三个似乎不太具有代表性，但是，看朱南之前把杀人犯吓得精神崩溃的样子，也知道，在大多数的普通人类面前，妖怪还是更加强势的那一方。似乎在大多数情况下，还是不用太担忧他们的安危的…… 　　心理专家这会儿已经拿出自己的手机，对准贝富贵那一箱子山货和药材去仔仔细细的拍照了，因为觉得屋子里光线不太好，他还抬头看向沈哥，朝他伸了伸手，“手机能开手电筒吗？借给我用一下！” 　　沈哥一脸的黑人问号，一边把手机掏出来了，一边纳闷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打个光啊！不然拍照拍不清楚！”心理专家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沈哥：“……”他已经有些分不清，究竟是这个世界有问题还是他自己有问题了。 　　“咔嚓”一下，第一张还算满意的照片发出去之后，心理专家终于想起来自己今天是干嘛来的了，虽然心里面还在纳闷，贝富贵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贫困户，但还是接受了这个设定，还好奇的和贝富贵问了一句道：“你应该不是第一次去挖这些山货和草药吧？以前有固定销路吗？” 　　贝富贵眨了眨眼睛，“没有销路，以前挖到的，味道可以的，就随便吃了呀……”味道不好的压根没捡回来。 　　卖东西这种事情，对于贝富贵来说，虽然出去的不是钱，可还是隐约有点觉得肉疼，就算别人给钱也不行！所以，通常情况下，他是拒绝的…… 　　“你这就、直接吃了？？？”心理学家直接被贝富贵这个答案给惊呆了。 　　“不然还要晾干了再吃？”贝富贵一脸理所当然的看着他，他刚刚挖回来的，当然要吃新鲜的呀！ 　　沈哥抹了一把脸。 　　作为一位基层扶贫工作人员，他在贝富贵这里耽误了这么久，一直都没赶上贝富贵吃饭的时间，时日至今，沈哥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之前可能忽略了很严重的一个细节问题。 　　贝富贵的居住环境可能是真的有点问题，但是，如果他的饮食水平是这个程度的话，那他的贫困户标准可能还真就存疑了。 　　一个人把自己所有的经济收入全都换成要超过正常水平的食物，并且为此导致衣不蔽体、房子漏水，这能说他贫困吗？不能啊，只能说这个人消费观有很严重的问题，可能迫切的需要一定的心理干预…… 　　乔天怿左右看看，不管是沈哥懵逼后突然顿悟的眼神，还是心理专家“我和我的小伙伴惊呆了”的茫然，在这会儿，都还挺应景的。 　　她也不由得回忆起了当初第一次见到贝富贵时的场景。 　　不得不说，不管是这个位于城中村窄小且光线暗淡的窝棚、还是一开门就直接掉了的门，都让乔天怿产生了一个先入为主的错误：贝富贵的确穷困。 　　在这种前提下，贝富贵口口声声说的，自己不缺钱，自己不需要扶贫工作人员帮扶的说辞，自然是没有人肯相信的。 　　但是，现在依旧是在这个破旧狭窄、光线暗淡的棚户里，贝富贵随手扔在地上的那一堆山货和名贵药材，倒是硬生生的凭借违和感，彻底打破了他们所有人的固有印象——贝富贵，可能真的不穷。 　　他不接受政府工作人员帮忙建档立卡扶贫，也是因为，他真的不符合贫困户的要求…… 　　不知不觉间，乔天怿突然想起自己当初和贝富贵仿佛抬杠一样的对话了。 　　当初的贝富贵可是理直气壮的反问乔天怿和沈哥来着：干什么要我小康？小康不要钱的啊？ 　　小康生活需要钱，贝富贵不肯花钱，但是又坚决不承认自己贫困，然后、然后事情就僵持在这里了。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乔天怿一时间都有些哑然。 　　到了现在，她大概终于理解了贝富贵的逻辑：我有钱，但我就是不想花钱！至于生活得连很多贫困户都不如，这点小问题完全不影响他的生活状态，只是反反复复的困扰了无数街道办的基层扶贫工作人员。 　　彻底无言以对的乔天怿按了按额头，“不骗取国家扶贫资金，嗯，挺好的……” 　　沈哥深深的看了乔天怿一眼：“……”他竟无言以对。 　　正在这时，心里专家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他只是看了一眼号码，还没来得及接听，便直接笃定的开口道：“是买主，他肯定看上这批山货和药材了，那个，你确定是要出售吧？” 　　贝富贵摆了摆手，“要卖就卖吧！哎，等一下！” 　　说着，贝富贵从里面挑了两个长得好看的，用乔天怿刚刚装奶茶的塑料袋随意的装起来了，往她面前递了递。 　　乔天怿一时间愣住，反手指了指自己，“啊？” 　　“这个味道还不错。”贝富贵回得理所当然，“你拿去吃。” 　　乔天怿：“……谢谢，但是不用了。” 　　贝富贵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 　　沈哥帮忙解释了一句道：“太贵重了，不能收的。” 　　贝富贵见状，突然恍然，想起来那些基层工作人员平日里似乎一向是谢绝各种礼物的。只不过，在贝富贵看来，乔天怿作为老城区街道办的工作人员这一身份，显然没有她的本体来得重要。 　　影山后面那一大片深山老林早就被贝富贵种上竹子了，所以，那片山头算是属于他的，但是，从城市归属的角度来说，那片山头也可以算是属于乔天怿的，见面分一半嘛，贝富贵一开始根本没觉得，分给她一点山货存在任何问题…… 　　虽然这么说起来，那块山头的归属问题似乎有些怪怪的。 　　想到这里，贝富贵直接来了一句道：“不是我送的，本来也可以算是属于你的东西呀！” 　　乔天怿直接愣住了，“啊？” 　　沈哥和那位心理专家一时间也无法理解贝富贵为什么会这么说。 　　贝富贵瞅了那两个普通人类一眼，却又不继续说了，只是眨了眨眼睛，认真道：“没逗你哦，我说的是真的！” 　　乔天怿：“……”虽然你一脸一本正经的样子，但是我怎么可能会信呢！ 　　心理专家手里的电话还在响，被贝富贵的小动作搅得愣神了这么一会儿后，他连忙接通电话，然后直接就地和贝富贵商量起来：“我直接告诉他，你这里的地址，等他们上门过来看货？” 　　“都可以，我无所谓。”贝富贵随意的点了点头，注意力显然还在乔天怿那边。 　　沈哥和乔天怿看着这宗大额的山货和药材交易顺利进行，沈哥还不禁喃喃道：“这要是建档立卡的话，这些东西卖出去，好像也符合脱贫致富的要求了。” 　　贝富贵万般无奈的看了一眼沈哥，强调道：“我真的有钱。” 　　沈哥这次难得也没和他抬杠，有点敷衍的点头，冲着那个纸箱子说道：“我发现了。” 　　贝富贵这次愣是被噎得无话可说：“……” 　　乔天怿眨了眨眼睛，喝了一口冰都快化了的奶茶冷静冷静，然后道：“既然贝富贵真的有钱，那么，沈哥，我们是不是可以写个情况说明，把贝富贵的名字从扶贫名单上去掉……？” 　　没了这个贫困钉子户，基层扶贫任务都瞬间轻松了呢！ 　　沈哥原本茫然的眼神陡然间亮了起来，对啊！ 　　虽然过程和想象中并不一样，但是，“贫困钉子户”被贝富贵自己攻克了，扶贫任务也同样完成了啊！ 　　贝富贵本来一幅事不关己的随意表情，听到这里，突然微微一怔，“你……们以后不来了？” 第50章 　　心情突然舒畅的沈哥一下子就被贝富贵给逗乐了, 忍不住打趣道：“你不是一向不喜欢我们这些工作人员过来打扰你吗？怎么，突然发现我们要不来了, 还舍不得了呀！” 　　贝富贵心里虽然想的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不过, 嘴上回答的时候，还是很轻松随意的, “是啊，你们突然全都不来了，我还稍微有点不太习惯。” 　　乔天怿冷静的回了一句道：“嗯？那不至于, 危房改造办公室那边肯定还得来……” 　　沈哥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啊, 你这个房子真的有点危险, 说实话，我们现在站在里面，我都有点胆战心惊的, 生怕哪天房顶一个不结实就塌下来——” 　　沈哥的话还没说完，房顶的墙角上, 突然有一块地方略有松动，在众人的灼灼目光中, 当真就“啪”的一下掉下来了。好在，那块板子并没有砸到人，而是掉到了贝富贵堆在角落里的小床上，发出了“扑”的一声闷响。 　　沈哥顿时闭嘴。 　　心理专家也被惊了一下，指了指地上的拿箱子山货和药材, 又指了指门的方向，不禁试探着提议道：“要不，我们还是出去说话吧……” 　　贝富贵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顶，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以对。 　　片刻后，四个人连带着刚刚那个箱子，又再次从窝棚里转移了出来。 　　虽然已经在大脑里把关于贝富贵的情况说明都拟好稿子了，但是，沈哥这会儿依旧职业病发作一般，拉着贝富贵忍不住絮絮叨叨的劝他，“虽然我不太理解你的想法，但是，这种危房真的不能随便住。就算家里没条件，还有危房改造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啊，这些危房改造工程都是政府出资的，你为什么会排斥呢？我看你平时薅羊毛不是挺快乐的吗？” 　　乔天怿默默的提醒了一句道：“因为，危房改造工程也是主要面向于贫困户的。如果他不是贫困户的话，危房改造工程款是要他自己出资一部分的……” 　　如此一来，话题便又回到了最初——贝富贵有钱，但是他就是舍不得花钱！ 　　沈哥一时竟无言以对。 　　面对着沈哥那堪称控诉的目光，从来对这些都不以为意的贝富贵都难得的有些尴尬起来了。 　　毕竟在贝富贵看来，房子塌了就塌了呗，就和门掉了就掉了一样，捡个废弃的合页就可以把门装好，房顶塌了，顶多把他从睡梦中砸醒，醒了之后找两块板子，重新把房顶修一修，就又可以安心的住起来了呢！ 　　心理专家也深刻的体会到了几个人之间弥漫着的强烈的尴尬，伸手指了指地上那箱子价值不菲的野山珍和药材，主动解围道：“其实，把这些东西卖了之后，你不管是修旧房子，还是直接搭建个新房子，我觉得都足够了。” 　　贝富贵瞅了瞅乔天怿，没吭声。 　　沈哥默默的在心中安慰自己，不要激动，不要激动，不要激动，你见惯了五花八门的基层群众，贝富贵好歹还能沟通，你一定能冷静下来的！ 　　最后，还是乔天怿迟疑的问了一句道：“城中村这里，是不是也有好多都是小产权房？而且，这里毕竟算是城市，不是农村，居民也不可能有宅基地的吧？” 　　尤其像是贝富贵这个窝棚，怎么看也不像是有房产证或者其他建筑证明的样子…… 　　沈哥惆怅了半天，终于艰难的挤出来一句：“不要在意……细节？” 　　乔天怿：“……” 　　心理专家：“……” 　　他的手里还拿着手机，好半晌，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之后，心理专家诚恳的抬起头来，看向贝富贵，认真的问道：“要不我们两个好好聊聊？关于你的，一些小小的在生活中的偏向性问题。” 　　贝富贵无可无不可，随意道：“我都可以。” 　　心理专家和贝富贵站在旁边的树荫底下，去做一对一的专门沟通了。 　　沈哥和乔天怿还站在原地，沈哥一边忍不住的在脑内打稿子，一边和乔天怿商量道：“你觉得，今天这个心理专家靠谱不？能不能说服贝富贵？” 　　“我觉得不行。”乔天怿实话实说。 　　沈哥：“为什么？” 　　乔天怿眨了眨眼睛，又不能说成精的妖怪大多对自己原生物种的状态保有一定程度上的堪称固执的坚持这个理由，只能是含糊道：“可能还是专业不对口吧！” 　　沈哥一时间还没能理解，“专业不对口？” 　　“嗯。”乔天怿认真的点了点头，想了想，终于还是一个电话打给了协管办的小赵，打之前，还特别向沈哥示意了一下，言简意赅道：“我正好认识一个可能比较对口的专家，我问问他吧！” 　　“行呗。”沈哥都有点懵了。 　　乔天怿拿着手机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几步。 　　沈哥左右看看，他这会儿左边的树下是乔天怿，右边的树下是心理专家和贝富贵，干脆把自己的手机也拿出来，随便开了个便笺，直接在上面开始整理自己刚刚想好的情况说明文稿了。 　　小赵接通电话后，和乔天怿打了个招呼，第一反应还是那三只小动物，随口就问了一句道：“三个小家伙还好吗？入学了没？” 　　乔天怿：“在等身份证，应该快了吧！入学的话，山海市这边还得和学校协调一下。” 　　旋即，乔天怿又道：“不过今天我想说的，其实不是关于他们三个的事情……” 　　小赵迅速提起精神，倒是也不意外乔天怿会又遇到其他成精的小动物这件事，“嗯？又有新情况吗？” 　　毕竟，山海市本身就有点特殊，目前国内大城市中，成精的妖怪数量算起来，除了帝都之外，差不多也就是山海市了。而且，这两个城市还都有不少安安静静的大妖怪…… 　　“差不多吧！”乔天怿把贝富贵的情况简单和小赵介绍了一下，“其实我之前还考虑过，会不会是和贝类一样，不愿意搬家，才这么坚持的……” 　　毕竟，贝富贵的名字里都带着贝呢！就和朱南的名字里带着“蛛”一样，还有三只小动物作为佐证，似乎成精的妖怪都很喜欢把自己的人类名字和物种名字综合起来。当然了，这里面团团算是乔天怿见过的一个例外，因为团团的名字是他爸高盛给起的。 　　但是吧，贝富贵每天出去活动的时候——特别是去各种活动场所薅羊毛，好像还一直蹦跶的挺欢快的，就又和乔天怿之前的猜测不符了。 　　小赵那边没吭声，电话听筒里反而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隐约还有小赵和别人说话的声音：“王叔！王叔你认识那个谁……” 　　乔天怿心里有些纳闷，却又没急着追问，只是安静的等小赵的回应。 　　好在，小赵也没有让她等太久，大概也就过去了两分钟的时间，小赵重新拿起了手机，“喂，天怿还在吗？” 　　乔天怿：“我在听，怎么了？” 　　“我刚刚查了一下，又问过了我们部门的专家，不出意外的话，你说的那个人，应该不是贝类妖怪成精，而是貔貅的可能性比较大。” 　　乔天怿稍稍愣了一下，“貔貅？” 　　虽然这两个字挺难写的，不过，作为镇宅、招财、辟邪的瑞兽，貔貅在日常生活中还挺常见的。尤其是那些开门做生意的店家，大多喜欢在店里放一只开运、辟邪还招财进宝的貔貅摆件。 　　“我刚刚问过王叔了，虽然貔貅在风水上的寓意是挺好的，但是本性上，就完全是另一个极端了。”小赵说这话的时候，也有些感慨，“只进不出、一毛不拔，嗯……” 　　小赵都没好意思把王叔评价的那些词汇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毕竟，一个很有钱的瑞兽抠门到这个地步，就算是小赵，也是有些被震撼到了的。 　　最重要的是，貔貅作为在神话传说中都有名有姓的大妖怪，一直没有在协管办登记过，所以，小赵对貔貅其实是缺乏直观的了解的，也只能是转述王叔的评价，这就难免有了点背后说人坏话的错觉，所以，小赵的话语显得越发委婉起来。 　　“贝富贵……这名字很貔貅吗？”乔天怿小声说道。 　　“挺符合的吧……”小赵不假思索的点头道：“贝起初就是钱财的意思，富贵的意思就更直白了，我觉得很符合。” 　　正在这时，小赵那边隐约又传来了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声。 　　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半点看不出年龄感的王叔正好端着茶缸子走过来，瞥见小赵在电脑备忘录上记的“贝富贵”三个字，不由得开口提醒道：“不是这个字，我记得貔貅的名字里，应该是‘贝傅筀’这几个字。” 　　小赵愣了一下，“啊？王叔。” 　　王叔喝了口茶，简要解释道：“贝是贝壳，钱财货币的意思，傅是附着、加上的意思，筀是筀竹，古书上记载的一种竹子，当然了，‘傅筀’本身也有和富贵同音的意思。前些年的时候，我和你玖姨出门，那会儿还没见过人，结果她一看见这个名字，直接就认出对方肯定是貔貅了，钱和竹子他都要嘛！” 　　小赵依言把贝傅筀这个名字改过来了，还不禁感慨道：“貔貅的名字还挺讲究的……” 　　意外得知了大妖怪貔貅的消息，而且，对方还一直有和山海市当地政府的基层工作人员打交道，似乎也不是不能沟通的样子，小赵寻思着，自己可能又得往山海市出个差了…… 　　“貔貅那家伙是挺讲究的，就是太抠。”王叔客观评价道。 　　虽然隔着电话，但是也听了个大概的乔天怿：“……” 　　失敬了啊！贝傅筀同志。 第51章 格格不入的沈哥 　　意外的从小赵这里得知了贝傅筀的真实种类和真名, 乔天怿看向贝傅筀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惊奇。 　　正在和心理专家闲聊、并且聊得很随意，似乎没有任何困扰的贝傅筀察觉到背后的目光, 适时的回过头来，看到乔天怿的目光后, 还不由得朝着她一笑。 　　电话里，小赵还在和乔天怿说道；“我这边工作得安排一下, 下周过去山海市出个差吧！到时候可能需要你帮忙带个路，我想和貔貅见个面。” 　　“好。”乔天怿一口答应下来。 　　小赵：“到时候我会和山海市政府协调的。”这方面他真的是非常熟练了！ 　　乔天怿完全是立足于基层街道办事处工作人员的身份上，和小赵问了一句道：“本来他应该在我们辖区的扶贫攻坚任务名册上的。” 　　小赵心下了然, 点头道：“别担心这个，我会写情况说明的, 貔貅毕竟情况特殊, 对于这种特殊情况，你们基层工作人员不太好处理，到时候协管办这边我会写总结报告的。” 　　和小赵大概说清楚情况, 挂断电话后，乔天怿拿着手机走到了沈哥旁边。 　　正对着手机写情况说明的沈哥抬起头来, 并不抱什么希望的和乔天怿问道：“你那个专家怎么说？” 　　“他说，他可以和山海市政府沟通, 情况说明和总结报告都由他来写。”乔天怿笑着眨了眨眼睛，指了指沈哥手机屏幕上刚刚打了几行字的文件稿，“不用担心，他能处理的。” 　　沈哥微微一怔，“上级单位的专项扶贫工作人员？” 　　“他们单位应该不是专门做扶贫工作中的……”乔天怿回忆了一下协管办的官方网站, 但是想到了那些给孑遗种、珍惜保护动物类妖怪的各项补贴文件，旋即又补充道：“但是，好像也囊括了这方面的工作内容。” 　　沈哥很安心，他还是相信乔天怿说的话的，也就没急着追问乔天怿联系的这位专家到底是什么部门的工作人员这一问题，反正有人帮忙处理事情就行！ 　　暂时无事一身轻的沈哥和乔天怿还站在原地，等另一边的心理专家和贝傅筀之间的对话。 　　结果，他们的交谈尚未结束，一辆从车标到车牌都令人印象深刻的豪车便根据之前心理专家发过去的位置定位艰难的找到了这个城中村的位置。 　　对方在车里便看到了心理专家的身影，那辆豪车直接稳稳当当的停在了贝傅筀和心理专家的身边。 　　乔天怿瞥了一眼，便低声和沈哥道：“应该就是心理专家帮忙联系的那个买家了。” 　　沈哥点了点头，两个人干脆也跟着走了过去。 　　此时，心理专家和贝傅筀也暂时停止了交谈，心理专家和车里下来的买家握了握手，简单交谈了几句，便把目光转移到了随随便便放在地上的那一箱子野山珍和草药上。 　　毕竟是贝傅筀从深山里挖出来的东西，其价值自然毋庸置疑。 　　反而是贝傅筀本身，对此完全不以为意的样子，任由刚刚出现的那位买家又是惊叹又是惊呼，先戴上了手套，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抓起了一棵灵芝，反复打量。 　　贝傅筀走到了乔天怿和沈哥旁边，沈哥冲着他扬了扬下巴，还有些好奇和纳闷道：“你都不关心一下报价什么的吗？”其实他都有点好奇了，虽然东西卖掉钱也不是他的…… 　　“还好吧……”贝傅筀是这么回答的，不过，看他脸上平平无奇的表情，显然并不像是他说的那么好。 　　刚才听过小赵、以及小赵同事里那位王叔科普过貔貅有多抠门的乔天怿，倒是大概能够理解贝富贵此时的心情。 　　显然，对于贝傅筀而言，财富是让他觉得快乐的事情，但是与此同时，只进不出是让他觉得更加快乐的事情。 　　在貔貅的脑海中，不管是古老的以物易物、还是现在的出售商品换取金钱，对他而言，都是在让他往外拿东西，至于用自己的东西换进来了别的东西，事情虽然是这个道理，但是，因为有了往外拿这个过程，貔貅的心情，就已经不那么快乐了。 　　貔貅只进不出的核心很明确，把东西换钱并不值得，就算那东西是他随手从深山老林的野地里挖回来的，表面上看的确没有付出任何成本，但是，到了他的手里之后，再让他从手里拿出去，就算换了很多钱，依旧让貔貅感到肉疼就是了。 　　这是近乎物种本能的偏执或者偏好，和随手挖来的东西值多少钱无关。 　　像是那些野山珍和珍贵药材，直接自己随随便便吃掉，貔貅完全不会觉得有任何不不适，拿去给别人，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即使别人肯定要付钱给他的。 　　大概，对于贝富贵来说，只有拿到来自于别人的东西、才是感到快乐的。 　　在这种思路之下，贝傅筀一直偏爱一隅、不怎么愿意出去工作，原因也就很明确了——像是售货员这种，就算东西的归属权其实不是他的，但是，让他拿出来给别人，贝傅筀也不快乐啊！ 　　至于居住环境这么差的理由，同样很简单。 　　反正房子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一觉睡醒重新搭起来就好了。要是从乱糟糟的城中村搬出去，好的小区要收物业费、水电费什么的，每个月的必须生活支出，对于贝傅筀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承受之痛。 　　想到这里，乔天怿的眼神都变得微妙了一瞬。 　　说真的，她突然有些怀疑，贝傅筀这个窝棚里通的电，到底有没有交过电费这个问题了呢！ 　　不过，考虑到贝傅筀并不愿意违法乱纪、那么喜欢钱也没有骗取一分来自国家的扶贫资金，乔天怿倾向于，他的电可能是蹭得城中村这里的公用电吧？毕竟城中村这里情况比较乱，真要细究的话，很多遗留问题其实也说不清楚。 　　乔天怿在这里将贝傅筀的情况猜了个七七八八，却并没有怎么说出来，只是看着贝傅筀笑了一下。 　　妖怪的物种带来的各种特色，细想起来，还真挺有趣的…… 　　贝傅筀并不知道乔天怿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都亮晶晶，只是，看到她的笑容，便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他对山海市本就偏爱，要不然也不会一直留在这里生活了，而乔天怿就相当于是山海市这座城市的化身，但凡是生活在这里的妖怪，除非早就闹心的恨不得搬家的那种，大部分都会对她产生好感——谁会不喜欢自己一直以来生活的地方呢？就算只是习惯，这么久的时间下来，这种习以为常也已经成为生命中不会轻易改变的一部分了。 　　至于一座城市竟然会产生自己的意识，并且，这个城市的意识成了精还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反正远古时期，各种稀奇古怪的妖怪都有，贝傅筀根本不带多想的。 　　对于拿箱子野山珍和草药，贝傅筀完全就充当了甩手掌柜的角色，一直都是那位买家和心理专家沟通，还一直往贝傅筀这边看两眼，特别想和他追问，这些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挖来的，就算这个问题不方便说，但是他们还可以聊聊下次有货了继续卖给他们的约定呀！ 　　结果，贝傅筀这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和乔天怿、沈哥闲聊上，对于那一箱子的野山珍和草药，完全是不管不问的态度——毕竟，贝傅筀是真的觉得，少看两眼那些东西，多看看乔天怿，自己的心情还能变好一点…… 　　最后，还是沈哥忍不住好奇，又把贝傅筀也拉了回去，这桩有着基层街道办扶贫工作人员注视的大额交易，终于顺利完成了。 　　买家为了预想中的下次交易，在价格上也很好商量，迅速当面敲定好价格之后，对方直接拿出了手机，看着城中村这片破败的地方，不禁迟疑道：“是银行转账还是现金？或者一部分现金一部分转账……” 　　“转账吧！”贝富贵默默的拿出了自己当初从营业厅抽奖捡来的手机。 　　片刻后，大家看着他手机银行里那个由于资产过多而自动升级成的过于惹眼的淡金色贵宾账户界面，纷纷陷入了沉思当中。 　　直到这时，沈哥才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竟然是这群人里最格格不入的那一个，他的手指都在止不住的发抖——他们就是在和这样一个银行资产恨不得碾压他们整个街道办全体扶贫工作人员的人每天讨论帮助人家脱贫致富的问题？明天！不，今天，等下他就给危房改造办公室的同事打电话，告诉他们贝富贵的资产问题，也别研究危房改造的问题了，直接叫上城市规划部门以及拆迁办的工作人员，把这个危房帮他拆了，强迫贝傅筀这个有钱人换个安全的地方居住好了！ 　　毕竟，政府担心的是危房坍塌导致贫困户出现生命安全问题，贝傅筀的情况其实根本就不符合！ 　　在被刺激得距离当场去世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沈哥瞥见了站在旁边的乔天怿，突然又冷静下来：哦，不对，他们老城区街道办的工作人员里，也还有一个银行的高级vip用户呢！ 　　倒是那位本来就对贝傅筀极为热情的买家，隐约窥见他的资产之后，顿时对贝傅筀越发亲切起来——大家都是生意人嘛，一下子就有共同语言了，一起发财一起快乐嘛！ 　　倒是乔天怿对于这点小事完全不为所动，她的账户里到底有多少钱，乔天怿只是偶尔瞥过一眼，但是每个年度、每个季度都变化挺大的，不过总体来说一直在增长，她也就不太关注这些细节了，反正怎么都够用…… 第52章 　　眼看着贝傅筀和那位买家无比顺利的做完这笔交易, 并且，对方还孜孜不倦的和贝傅筀要联系方式, 尤其是试图说服他，下次有货一定要先联系他。 　　乔天怿看到, 贝傅筀一脸我就意思意思的敷衍表情，和那位买家交换了手机号码。 　　随后, 贝傅筀的目光又落在了乔天怿的身上，摇了摇自己的手机，欲言又止的样子。 　　乔天怿想起了协管办小赵刚刚说的, 过几天安排好工作就飞过来出个差的事情，索性主动道：“我还不知道你的手机号呢！” 　　贝傅筀眼睛一亮, 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和乔天怿也交换了联系方式。 　　他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刚刚卖出去的那箱子野山珍和药材, 再看看刚刚拿到的手机号码，总算是平复下了此时复杂而难耐的心情。倒是贝傅筀刚刚想要送给乔天怿、却没能送出去的那两棵野山珍，还在他那个和危房一样危险的窝棚里放着, 让贝傅筀一时间有些烦恼，总感觉那两个野山珍没有完成它们自己的使命…… 　　贝傅筀寻思着, 也许，他可以私下里直接作为礼物送给她？然后还要再加上一点鲜嫩的竹笋0.0 　　唯独沈哥, 刚刚承受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他现在只想抱着危房改造办公室的小伙伴一起唏嘘感叹。 　　再说了，他和危房改造办公室的那些同事们，以前走访的时候，早就给贝傅筀留下过自己的联系方式, 至于人家记不记，就是另一码事了…… 　　走访贝傅筀这边的事情暂告一段落之后，依旧是沈哥开车，带着乔天怿和那位心理专家，朝着老城区街道办事处的地方回去。 　　回去的路上，刚刚还担任中间人的心理专家已经又是一幅文质彬彬知名学者的模样，只是忍不住和沈哥、乔天怿感慨道：“他这个症状，是挺不寻常的……” 　　沈哥连忙打断了心理专家的话，“不不不不，知道他不是贫困户，我们就可以安心了。” 　　心理专家瞅了沈哥一眼，不以为然的样子，“有钱人也可能会患上各种心理疾病。说实话，那位贝傅筀先生明明资产丰厚，却一直坚持住在城中村的窝棚里，我觉得这个案例非常有特点。而且，你们看，不管是他那个窝棚里面的摆设，还是他自己身上的衣服，他平日里的生活条件都是非常艰苦的，要不然，你们也不会一直误以为这真的是个贫困户，对不对？” 　　正在开车的沈哥顿时叹了口气，这话可就扎心了，哥们。 　　这特么谁能想到啊，贝傅筀一个有钱人竟然能“安贫乐道”到这种地步，这就很不科学，也不现实！ 　　他不是没听说过那种，家里资产丰厚，但是日常生活毫无奢靡之气的例子，但是，人家那过得起码也是普通人的生活，而不是把自己的日子过成特困户吧？ 　　乔天怿倒是从心理专家的侃侃而谈中，琢磨出点别的意味来，想了想，直接向他问道：“你对贝傅筀的情况很好奇？” 　　“对，”心理学家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我在想，他会变成这样，一定是有原因的。” 　　乔天怿瞅着他，眨了下眼睛，提醒了这位陷入自己课题的心理专家道：“贝傅筀没有工作、没有固定的收入来源，这个我们都是调查过的。” 　　心理专家还没反应过来，“所以？” 　　“所以，他那么丰厚的资产，我们是不清楚来源的。”乔天怿坦言道。 　　他们作为老城区街道办事处的工作人员，是不可能直接去银行调查贝傅筀的账户的，所以，沈哥他们才会被贝傅筀日常生活的表象误导了这么久——当然也不只是沈哥，整个城中村，但凡是知道贝傅筀的人，自然都知道这个小伙子年纪轻轻的、白长了一副好手好脚的，样子也挺不错，偏偏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却始终就是从不出去找个活干！ 　　心理专家忍不住追问道：“那关于贝傅筀的家人？” 　　“他应该是没有家人。”这次是沈哥回答的，他们走访过很多次了，从来不曾见过贝傅筀的亲朋好友，贝傅筀自己也从来不谈这个话题。 　　心理专家几乎是下意识道：“会不会是他的父母亲人之前发生了某些意外，导致他现在的心理状态——” 　　“我觉得他心理状态没问题。”乔天怿轻声打断了心理专家的分析。 　　毕竟她心里清楚，人家贝傅筀完全是物种原因导致的行为偏好，虽然可能很不符合人类的思维逻辑，但是，貔貅可能就是这个思路的，完全不能一概而论啊！ 　　乔天怿一再试图打消心理专家对贝傅筀的兴趣，也是出于这种考虑——研究人类行为可以，毕竟人类行为是存在某种共性的，但是，像是这种很可能世界上仅有一次的妖怪貔貅，她觉得吧，不说能不能研究明白贝傅筀的心理状态，就算真研究名表了，心理专家可能也会被贝傅筀带偏思路甚至掉进沟里去…… 　　她真的不是不支持心理专家的工作，而是出于，爱护专业人士的考虑…… 　　· 　　又是几天的时间过去，小赵在帝都的协管办那边忙得昏天黑地，尚未敲定来山海市出差的行程，不过，乔天怿这边，却是已经从沈哥处得知，三只小动物的入学问题，已经全部安排就绪了。 　　“下周一我们带他们三个去学校半个入学手续就行了。”沈哥随口说道。 　　乔天怿眨了下眼睛，“公出？” 　　“对啊，公事嘛！”沈哥点头，顿了一下之后，沈哥突然反应过来，“你之前说，过几天可能有点私事调休，就是为了那三个小孩？” 　　“嗯，我当时就打算带他们去学校报名的。”乔天怿大大方方的回答道。 　　沈哥忍不住一乐，“那要不，明天或者后天给你安排调休，你看看要不要帮那三个小家伙准备点开学文具什么的！” 　　乔天怿点点头，“好啊！” 　　这几天的时间里，三只小动物都在热火朝天的搞他们的直播工作。 　　二狗他们可能是想给乔天怿个惊喜，所以，一直没有和乔天怿详细说，但是，抵不过高盛那边还有个团团每天和乔天怿八卦吐槽、通风报信，以至于，对于三只小动物的直播进展，乔天怿可能比他们三个自己都清楚。 　　当天晚上的时候，三只小动物又凑到一起开小会，苦思冥想明天的直播内容是什么了。 　　乔天怿看在眼里，却并不打扰三个小家伙，任由他们发挥，顶多偶尔上号，给小动物们刷个礼物什么的嘛！ 　　不过，明天或者后天要一起出去给他们三个采购开学用品的事情，乔天怿还是一早就和三只小动物打过招呼了，毕竟得让孩子安排好直播时间不是？ 　　等到每天晚上的八点半左右，乔天怿就又接到了团团准时发过来的微信通话：“姐姐，我们去打游戏吧！农药和吃鸡都可以，我带你呀！” 　　乔天怿忍着笑：“……可以呀！” 　　团团毕竟是标准的小学生作息，这个时间冒出来，应该是已经被他爸高盛按着上了一小时的钢琴课了。 　　一般情况下，团团也就缠着乔天怿玩个半小时的时间，就又会被高盛拎去睡觉了。 　　等到第二天去购物的时候，三只小动物一直在试图抢着付账，乔天怿也就没有坚持。毕竟，三个小家伙虽然人类状态未成年，但是，独立自主的心思还是挺强的。 　　而且，二狗、小花和大鸣他们从直播里多多少少还是赚了些钱——其实乔天怿自己私下里想过，里面的大头可能是团团刷礼物赞助的。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个直播网站，也有高盛的投资。 　　乔天怿毫不怀疑，团团那个无比嚣张的名为siberian、还是svip的马甲做出的任何举动，高盛显然都看在了眼里，只不过，团团网瘾小少年的人设始终不崩，在这方面，他爸高盛再怎么对团团严加要求，也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而且说真的，每天看自家狗儿子那么认真的吹自己这个当爸爸的，高盛应该是真的挺心情愉快的…… 　　谁会不喜欢这样的哈士奇幼犬呢？ 　　等到买完三只小动物的开学用品，度过完一个闲暇的周末后，到了周一，乔天怿直接开车载着三只小动物，和沈哥一起，来到了约定好的那所小学。 　　虽然像是三只小动物这么大年龄的插班生很少见，不过，校长也算是见多识广，并未表现出明显的惊奇神色，只是温和的和三个小动物打过招呼，还用打趣的口吻叮嘱他们道：“你们比班上的同学要大一些，那些班上的小同学可能会表现的比较好奇，不要介意呀，有时候，和小同学做朋友，也挺有趣的。” 　　三只小动物齐刷刷的点头。 　　乔天怿倒是不担心这些，从小在村子里长大的三只小动物，多多少少肯定接触过不少小孩子嘛，所谓的六七八*九招猫逗狗，这三只小动物肯定有着丰富的应对小学生的经验…… 　　不过随后，当沈哥和乔天怿在校长的陪同下，准备去给三只小动物办理入学手续的时候，一个意料之中的问题出现了：校长亲切的叫来了学校的教导主任，教导主任的手里，还捧着厚厚一摞的试卷。 　　三只小动物顿时就被惊呆了。 　　乔天怿和沈哥，看着这个试卷的数量，都跟着懵逼了一瞬，不禁发出了灵魂一问：“这么多的吗？” 　　校长的声音依旧温和，“不用全写的，稍微填填，看看三个孩子的基本水平。” 　　三只小动物：“qaq！！！” 第53章 　　就在校长办公室里, 乔天怿和沈哥坐在了沙发上，和校长闲聊了一会儿。 　　至于三个小动物, 则是被教导主任带到了隔壁的一间小会议室，围坐在圆桌上, 一人面前一摞厚厚的试卷。 　　二狗、小花和大鸣拿着笔，二狗还忍不住咬了一下笔杆, 看着试卷的眼神都有些恍惚。 　　带着眼镜严肃得一丝不苟的教导主任，想到这三个未成年的特殊情况，难得的露出了一个能够吓哭小朋友的笑容, 认真的三只小动物说道：“慢慢写，不着急, 我们只是稍微摸一下底, 然后给你们安排分班和上课的问题，这个测试卷的成绩是不计入总分的。” 　　此前从来没有写过卷子、也并不懂成绩计不计入总分是个什么操作的三只小动物在教导主任的注视中，越发瑟瑟发抖起来。 　　更可怕的事情在于, 教导主任把厚厚的一摞卷子分给三个小动物后，并没有离开, 而是在小会议室圆桌的另一个方向，距离三只小动物有一点距离的位置, 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了。 　　当然了，为了避免三只小动物紧张，教导主任还从身后会议室的书架上随便拿了本书看。 　　而在隔壁的校长办公室里，校长则是认真又负责和乔天怿以及沈哥，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学校里的情况, 以及，考虑到三只小动物的实际年龄和大多数小学生之间的差距，他们打算让这三个孩子采用的流动式教学方法。 　　“他们毕竟也都是十五六岁的人了，要是放在普通人家，这么大的孩子基本都已经上初中高中了。”校长捧着一杯茶，有些感慨：“我看过资料，说这三个孩子以前都没有接受过任何的正规教育，完全没有上过一天学，不过，刚刚和那三个孩子说话的时候，感觉他们的交流沟通能力都没有什么问题。” 　　乔天怿大概能猜到校长的想法。 　　国家毕竟推行九年义务教育都推行了很多年了，就算是再穷困再艰苦的人家，小孩子也不至于到了十五六岁还一天学校都没去过。 　　在校长看来，二狗他们三个小动物明显是特例中的特例，甚至很可能是山海市政府的基层扶贫工作人员从某个人迹罕至的犄角旮旯解决出来的孤僻大龄儿童，别说学习了，这样以前从未融入过社会的孩子，很可能心理闭塞到远低于常人的地步，也就是日常的与人沟通交流的能力都严重缺失。 　　在已经做好了这种预期的情况，陡然间发现三个孩子虽然性格各不相同、小花在生人面前也是有些腼腆，但是，他们与人对话交流的能力、包括学习的能力，显然完全超出了校长做出的最坏打算。 　　“现在咱们学校的小学课程，主要就是语文、数学，三年级以上还有英语课，然后是品德和生活、以及科学。”校长从自己的办公桌里拿出来一份教学大纲，然后走过来递给了乔天怿和沈哥，继续介绍道：“一些附属科目，主要就是体育、艺术、健康、信息技术、法律，还有实践课程。” 　　校长认真道：“附属科目的情况我们先不讨论，就说主要的知识科目。我刚刚和那三个孩子交流，感觉孩子们的语言表达能力都还可以，毕竟他们的年龄摆在这里了，比起我们大部分的小朋友，还是大了好些岁的，正常情况下，他们的学习能力，应该是高于大部分小朋友的，当然，还要看他们具体的表现了。我之前开会的时候，也和老师们讨论了一下这个情况，觉得吧，让这三个孩子从低年级开始学起，也没必要。就先摸个底，看看哪些科目、或者说某个科目中的哪些知识点比较匮乏，就专门学习这些。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争取在最短时间内，让三个孩子从小学毕业！” 　　乔天怿和沈哥虽然都不太懂学校基础教育方面的问题，但是，校长的意思，他们还是听懂了的，自然是纷纷跟着点头。 　　乔天怿认真的说道：“让您多费心了。” 　　校长摆了摆手，笑道：“都是祖国的幼苗，应该的。” 　　随后，校长还主动邀请道：“我们去隔壁的小会议室，看看孩子们的卷子写的怎么样了？” 　　乔天怿和沈哥自然跟着站起身来，只不过，沈哥看了一眼时间后，小声道：“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的卷子写不完吧！” 　　虽然他和乔天怿刚刚都瞥过一眼教导主任拿过来的小学生试卷，内容是很少很简单啦，可是，从厚度看，那卷子的数量是真的多啊！ 　　校长摇摇头，乐道：“哪能真让他们都写了啊！就是简单摸个底，一种类型的题做个一两道就行了。其实到了五六年级小升初的时候，咱们老师是会把整个小学的知识点都串一遍的，别看学了好几年，把知识点都抽出来整理到一起的话，其实不多。” 　　乔天怿和沈哥：“……” 　　校长说的话，他们是相信的。就是，还是觉得三只小动物好难啊…… 　　说话间，校长轻轻的推开了隔壁小会议室的门，乔天怿和沈哥也跟着走了进去。 　　三只小动物周身都弥漫着深沉而绝望的气氛、仿佛下一秒就会直接原地自闭了，而在他们的手边上，还堆放着大量写了部分题目的试卷。 　　乔天怿仔细看了一眼，发现几乎每张卷子上都用红笔圈了几道题目，应该就是校长说的，每个类型的知识点，做个一两道题看看情况就可以了。 　　教导主任见状也放下书站了起来，和校长、乔天怿他们打了个招呼。 　　“姐姐qaq！”二狗他们猛地回过头来，这么短短的时间里，三只小动物已经是一幅备受摧残的模样。 　　乔天怿走过去，拿起了他们写过的试卷，温柔道：“乖，认真做题，一定要仔细一点。” 　　三只小动物：qaq！！！ 　　乔天怿把小动物们写完放在一边的试卷都拿了过来，出乎意料的，小动物们的基础文化水平目前看来，其实还不错。 　　三个小动物的基础数学计算几乎都没怎么出问题，显然这是在生活中为了生存而磨砺出来的技能，不过，要是条件比较绕的应用题计算、或者是需要一些技巧的数学题，小动物们因为不太懂这方面的解题思路，就稍显蹩脚了。 　　语文方面的话，比较简单的文字小动物们也都自学得差不多了，但是，碰见背诵默写古诗词的、阅读理解，甚至包括最基础的拼音拼写，同样因为没有学过、以及小动物们一些天生较为氢气的脑回路，要不是干脆写不出，要么就是写出来的答案很不符合普通小学生的思路…… 　　至于英语，这个就比较惨不忍睹了，毕竟，农村不时兴这个，在村子里放养长大的小动物们，大概也就是进城之后，稍微接触到了二十六个英文字母的水平，基本上是需要从头学起了。 　　至于品德和生活、以及科学，这两个科目，小动物们答题答得磕磕绊绊的，答案也不太有规律，基本就处于，他们听说过的事情，就有一点了解，能写个大概，没听说过的部分，就属于严重匮乏的常识了，讲一遍补课就对了！ 　　乔天怿的心里大概有数了，放下试卷后，发现反倒是校长和教导主任那边，对着三个小动物的试卷人认真研究，还时不时赞赏的点点头，表示道：“这三个孩子学习能力都很不错啊！至于英语不会写什么的，就是以前单纯的没接触过。” 　　教导主任也跟着点头：“思路很奇妙，从这方面看，的确是以前从来没上过学才能有的风格。” 　　说着说着，一向严肃的教导主任看到小动物们写的阅读理解题，都忍不住有些乐，这脑洞和脑回路，是真的和上学教出来的孩子画风截然不同啊！ 　　还在埋头苦写的三个小动物，听到动静后，也忍不住的从卷子里探出头来，朝着校长和乔天怿他们这边瞄一眼，一幅小心翼翼探头探脑的模样，怪可爱的。 　　乔天怿小声道：“加油？” 　　因为卷子上空了太多，三个小动物听到乔天怿的鼓励，反而是心虚的一哆嗦，继续埋头拼命做题了。 　　随后，校长又陪着乔天怿、沈哥一起，把三个小动物的入学手续全都处理好了，还根据尺寸订了校服。 　　等他们忙完各种事手续回来的时候，勉强做完卷子的小动物们已经被累得奄奄一息，乔天怿仿佛能看到，二狗几乎要变回原形趴在椅子上吐舌头的样子，顿时不觉莞尔。 　　此时，教导主任也已经把不同科目的老师请过来了，根据这些卷子，对三只小动物的综合水平做了个简单评价。 　　“英语从三年级第一册 开始学吧！”英语老师的结论来得最快。 　　语文老师：“语文答得其实还行，背诵能力怎么样？古诗词和背诵课文这里得全补，阅读理解单独练练，别的知识点倒是问题不大。” 　　数学老师就很放松了，“计算能力可以，理解能力稍微有些薄弱，不过，这个和你们学语文也有些关系，回头我把那些题单独给你们讲讲，还有公式定理这些，听完记住就可以了，这三个孩子的数学思维能力都挺不错的。” 　　最后，还是校长总结了一下各位老师的判断，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道：“那就，先让孩子们每天上两节语文课、一节数学课，品德和生活、还有科学隔一天上一节，其他时间，全部学英语吧！” 　　三只小动物：“……” 　　乔天怿：“……”突然有点好奇团团的英语水平是什么样的，不过，他爸高盛还经常带团团出国玩耍，应该是还不错吧？ 第54章 　　随后, 教导主任直接拿来了全校的课程安排表，几个老师也帮忙整理了一下, 直接给三只小动物分别列好了具体的课程表。 　　——走班制的那种。 　　毕竟，三只小动物的年龄比学校里按年龄正常入学的小学生要大很多, 他们三个的学习能力、接受能力也是比较高的，他们的确有很多课程需要补, 但是，却不需要像是教导真正的小孩子一样，从头开始讲解。 　　等到教导主任逐一将三个小动物的课程表安排好了之后, 乔天怿还好奇的瞥了一眼，就看到了类似于, 周一第一节 , 四年级2班语文，第二节，三年级3班英语这样的安排。 　　别说, 还挺有意思的。 　　“你们视力都没问题吧？”教导主任看了三只小动物一眼，“你们这个个头, 坐在教室里，肯定得坐最后一排。”那些真小学生在这三个小动物的身高体型面前, 基本都是小萝卜头。 　　三只小动物一起点头。 　　因为他们要上的课程比较杂乱，基本是相当于把六个年纪的课程都揉碎了分开给他们的，教导主任也就没特意提课本的事情，而是直接从任课老师那里复制了一份单独的教学要点，直接给小动物他们三个装订好了。 　　倒是乔天怿, 在临走之前，特意和教导主任问了一句学校里的教材类型，知道现在不是学校图书室能够统一订购教材的时间后，便扭头从网上买了一到六年级的全套教材给小动物们。 　　反正，以他们的理解能力和学习能力，自己大致看一遍，了解各大概就可以了。 　　一上午的时间已经在做卷子中过去了，乔天怿和沈哥分开后，自然也就带着小动物回了家。 　　“明天你们就要自己去上学了，记得路吗？”乔天怿开车的时候，还特意放慢了车速，尤其是遇到路口的时候，更是每次都特意提醒。 　　二狗点了点头。 　　小花和大鸣更是异口同声道：“二狗肯定记得。” 　　让他们开车肯定不行，虽然车库里有现成的，乔天怿琢磨了一会儿，干脆问道：“你们是打算骑电瓶车，还是自行车？” 　　三只小动物愣了一下。 　　二狗呆怔道：“我们打算步行来的……” 　　大鸣掰着手指算时间，“感觉这段距离，还比不上我们之前去工地上的路程呢！” 　　小花小小声的说了实话：“我们不会骑自行车，电瓶车也不会。” 　　乔天怿：“……” 　　趁着红灯停车的时候，乔天怿摸了摸乖巧的小花的头，直接道：“等下中午咱们先学习一下骑自行车或者电瓶车吧！如果顺利的话，下午咱们再去买三辆回来。” 　　因为有了这个意料之外的小问题，乔天怿中午也没让二狗又往厨房跑，干脆直接点了外卖。 　　然后，在等待外卖到来的过程中，还去小区物业的工作人员那里借了一辆电瓶车和一辆自行车——没办法，这种方便快捷的交通工具平时她不怎么用，所以，这边别墅区的房子里根本就没有。 　　在乔天怿、甚至是好奇过来看热闹帮忙的物业工作人员的陪同下，二狗、小花和大鸣，大中午的就开始了学习骑自行车和电瓶车的日程。 　　“其实我觉得电瓶车比自行车容易，只要握住车把就行了。”那位物业工作人员和乔天怿小声说道。 　　乔天怿：“好像是这样哎！”骑自行车的话，还得再加上腿部动作呢，对于刚刚开始学习的人来说，动作一多，就容易乱了。 　　而且，三只小动物的腿都不短，完全足以在支撑电瓶车平稳的停在路边。 　　电瓶车的学习没用多少时间，尤其是小花和二狗，在肢体协调和灵活上，都是没什么问题的，唯一反应慢一点的就是大鸣了。 　　不过，在很快便适应了电瓶车的使用之后，二狗直接开口道：“其实我可以载着大鸣的！” 　　乔天怿眨了眨眼睛，想到大公鸡本来的特质，好像的确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较真，只是略微迟疑了一点道：“但是，学校里出于安全考虑，一般是不让学生们互相载人的。” 　　不过，这话一说出来，乔天怿自己都忍不住又笑了。 　　小学生和初中生的年龄摆在那里，所以学校会有这方面的顾虑，但是，对于三只小动物的体能来说，骑车载人好像真不是什么问题，他们本来就情况特殊，学校都已经特殊照顾很多了。 　　乔天怿摸了摸下巴，“这样应该也行，那咱们下午去商场选两个电瓶车！” 　　正好，因为赶上午餐高峰时间段，在经过了一个半小时的等待后，三只小动物上学的交通问题解决了，乔天怿订的外卖终于被送到了。 　　帮着物业的工作人员把那辆自行车和电瓶车还回去之后，乔天怿直接招呼着三只小动物一起回家吃午饭。 　　然后，还拿起手机给沈哥发了一条微信消息，说明了今天下午要请假半天的事情。 　　沈哥那边直接回了一句：“我直接继续帮你写公出了，毕竟是带那三个孩子买生活用品。” 　　虽然乔天怿自己把三只小动物捡回家了，但是，那终究还是最近的扶贫对象嘛！ 　　乔天怿：“……”她竟无言以对。 　　· 　　因为三只小动物要开始每天上学了，他们的直播工作也不可避免的受了些影响。 　　二狗、小花和大鸣合计来合计去的，反而是稍稍松了口气：“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只需要每天周末直播就可以啦？” 　　说真的，他们之前每天冥思苦想第二天的直播内容，年纪轻轻的，几乎已经把自己想得有些掉毛了qaq 　　作为毛茸茸的小动物，最怕的就是这个好吗？ 　　以至于，在乔天怿上班不在家的时候，三只小动物忍不住都把每天拖地板的次数增加了好几遍。 　　他们在网上看到过养宠物的人家，主人面对宠物换季掉毛时的悲伤和绝望的，他们才不要那样呢！ 　　自己掉的毛自己都要收拾起来，细心的小花甚至连沙发上的绒毛毛都粘干净了！ 　　倒是放学后难得一天不用面对家庭教师的团团，本来还低头认真的打着游戏呢，结果，突然听到这三只小动物从明天起要开始上学之后，耳朵猛然间就竖起来了。 　　团团：“你们也要上学了？在几班？”在游戏里也开着不同颜色玛莎拉蒂的团团打完这一局吃鸡之后，直接无视了队友的热情邀请，果断下线，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即将和他一起承受小学这个不该有的折磨的三只小动物身上。 　　然而，和不想上学的富二代网瘾少年团团不同，三只小动物们虽然也有些紧张，但是，他们对于去学校上课、学更多的知识，却是真心向往的。 　　面对团团的好奇追问，三个小动物直接把今天上午的事情都说了。 　　团团一脸震惊和同情的样子，总是不高兴的漂亮蓝眼睛里，都被“可怕”两个字占满了，“你们好难啊……” 　　想着一到六年级的所有试卷，团团甚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赶紧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 　　“也还好吧！”三只小动物当时虽然也在瑟瑟发抖，不过，卷子都做完了，他们现在回想起来，感觉倒是没那么大的压力了。 　　又闲聊了几句之后，团团和三只小动物也互相发现，虽然大家明天都要去上小学，但是，他们压根就不在同一所学校里。 　　团团扁了扁自己那张可爱的包子脸，“白问了。” 　　现在对团团很有好感的三只小动物还忍不住主动道：“我们以后，也许可以考同一个初中？” 　　二狗：“咦？不对，初中是义务教育阶段，好像是直接升上去的，我们得考高中才行。” 　　小花点点头，“以后还可以考大学！” 　　小学生团团：“……”开始自闭了， 　　小学还没毕业呢，这三个家伙居然连大学都给他安排上了？他就不应该和他们聊起这个话题，嗷呜…… 　　不过，心情自闭归自闭，主意特别多的团团还是又给三个小动物出了个主意：“既然你们都上小学了，那等到周末直播的时候，其实可以假装让小花给二狗、大鸣上课呀！” 　　三只小动物同时一怔：“啊？” 　　“过于聪明的中华田园犬，这个梗不新鲜，但是很容易让人印象深刻的。”团团随意道：“你就做一下简单的数学题加减法就行，哦，乘法表也可以，看你们喜欢了。” 　　二狗还有些不解，“那不是都很简单吗？”完全体现不出中华田园犬的聪明才智呀！ 　　“你还想做高数吗？”团团瞅着他们，一脸认真的反问道。 　　二狗：“……”突然听不懂团团在说什么了，好半晌，才迟疑道：“是很高的一棵树吗？” 　　小花适时的插了一句道：“我会爬树！” 　　二狗和大鸣跟着点头，“对，小花爬树不在话下，多高的树都不怕！” 　　团团皱着小眉头，一脸冷酷的盯着他们三个，冷静道：“对，高数就是很高很高的一棵树，上面挂了无数大学生呢！” 　　瑟瑟发抖的三只小动物：“……” 　　虽然团团刚刚点了头，但是总感觉这个话题突然变得好恐怖起来了呢…… 　　略过“很高的树”这个话题之后，团团重新拿起自己的平板，又开了一局游戏，然后一边打游戏一边随随便便的和三只小动物说道：“记得人设千万不要崩啊！” 　　三只小动物齐刷刷的点头。 　　团团不禁又想到了人设崩了之后，由于画风过于氢气而一夜爆火的一些案例，旋即又摇摇头，算了算了，他们三个操作不来…… 第55章 　　翌日一早, 乔天怿一觉醒来，就发现, 二狗又勤勤恳恳的去厨房里做早饭了。 　　乔天怿：“……”其实她昨天都特意买好速食早餐了，毕竟, 总不能让三个小动物天天上学还自己做饭吧？ 　　奈何，大鸣、二狗和小花起床那是真的早啊！ 　　尤其大鸣, 人家根本从来不需要闹钟的，都是醒了就去掀二狗，再去拎小花, 然后三只小动物就开始轻手轻脚的干活了…… 　　一起吃过早饭后，乔天怿从车库里去开车, 三只小动物则是骑着背着书包两辆电瓶车, 直接从别墅的小院子里推出去了。 　　三只小动物：“姐姐再见！” 　　“嗯嗯，拜拜！”乔天怿放下了驾驶位的车窗，和三只小动物摆了摆手, “有事记得找老师，或者直接给我打电话！” 　　二狗认真的点头, “放心吧！” 　　乔天怿不觉莞尔。 　　毕竟是在建筑工地上都能搬砖生存下来的小伙动物们，虽然二狗他们三个可能在一些生活常识上还比较匮乏, 但是，在乔天怿的心里，小动物们即使今天第一天去学校，也是绝对不需要担忧他们会被欺负的事情的。 　　只不过，就算心里明白, 还是会忍不住的关心念叨两句，也算是人之常情了。 　　到了老城区街道办事处之后，乔天怿才到办公室，就被沈哥好奇的追问道：“那三个孩子今天都去上学了？” 　　乔天怿点头：“去了呀！” 　　“也不知道孩子们今天上课的情况怎么样了。”沈哥看上去比乔天怿还操心的样子。 　　不过，乔天怿也能理解他的心情。 　　毕竟在沈哥这里，二狗他们三个小家伙是从小就被家人给耽误了孩子，并不知道三个小动物的妖怪身份，肯定要多想一些的，尤其是惦记着三个小动物的心理健康问题。 　　简单处理了些单位里的日常工作，到了十一点的时候，乔天怿手上的事情基本解决得差不多了，便忍不住琢磨起了今天中午的伙食问题。 　　真要说起来，小学中午的放学时间是比乔天怿的下班时间要早的，但是，乔天怿也是真的觉得，让一群还要天天上学的小动物每天自己做饭，还照顾她这个成年人，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瞥了一眼手机里，三只小动物这一一上午并没有打电话过来，也没有给她发什么消息，只有团团，在微信朋友圈晒了几张图：他们学校寒假出国游学项目的项目，团团已经自己用黑色碳素笔在有雪的好几个国家和地区都划了几个大大的对勾。 　　——应该是学生大多非富即贵的国际小学的基本操作了。 　　至于团团他爸高盛，则是在下面给团团点了个赞，显然是同意带自家哈士奇崽崽出国滑雪的。 　　沈哥正把自己刚刚收到的一些微信群里的工作信息转发给乔天怿，就正好看到了乔天怿手机上的画面，忍不住感慨了一句：“现在养孩子真是越来越贵了，咦，等等，这个不是那三个孩子上的那所学校吧？” 　　乔天怿：“嗯，不是，上次意外认识的一个小学生。” 　　正好，团团的微信头像直接就是他自己的大头照，可能是因为拍照时的灯光缘故，团团深蓝色的大眼睛，在照片上看起来颜色明显是被打亮之后的，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那种。 　　沈哥稍稍迟疑了一下：“这是，混血儿？这孩子长得挺可爱的，不过怎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不喜欢拍照片吗？” 　　乔天怿眨了眨眼睛，打趣道：“没，这孩子天生就这个表情，其实挺逗一小家伙。” 　　哈士奇的表情就是受它的毛色影响啊，天生的没错…… 　　沈哥跟着笑了一下，很快收起好奇心，把刚刚的消息简单和乔天怿说了，“下周四之前报表，有空的时候帮忙填一下，电脑里数据都有。” 　　乔天怿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这张报表上的信息不多，乔天怿直接发到自己的电脑里，打开后，大概根据表格内容整理了一下数据，打算下午再填完，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的名字，赫然是协管办的主任小赵。 　　“我今天的飞机到山海市，”小赵言简意赅道：“今天下午方便吗？我想先确定一下貔貅的情况，然后看情况再去和山海市当地政府沟通一下接下来的问题。” 　　乔天怿微微一怔，直接问道：“他的问题很严重吗？” 　　“啊，不，不是的。”小赵愣了一下，恍然意识到，乔天怿可能是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道：“只不过，貔貅是大妖怪，他们的杀伤力完全不同于那些自己意外成精的普通妖怪们，所以，我们协管办在和大妖怪沟通的时候，一向也都比较慎重。” 　　小赵敢强压着海南捕鸟蛛成精的朱南给他填那厚厚一摞的居住证明等相关文件，但是，他绝对不会用这种简单却有效的方式来处理那些在国内古老的神话传说中都留下记载和姓名的大妖怪们。 　　虽然妖怪都有各自的秉性，但是，大妖怪所能爆发出来的杀伤力，绝对是非同一般的，碰见这种机会，小赵从来都是诱拐为主。当然了，大妖怪很难被协管办打动也是事实。 　　想到貔貅的原型差不多就是熊猫——当然了，作为独一无二的大妖怪，只是形态上比较像，实际上还是会略有些不同的——小赵的心里其实觉得，这次关于貔貅的事情，可能还算是比较容易处理的。 　　毕竟，貔貅好歹也是瑞兽阵营里的，总比穷奇、饕餮、梼杌那种天性极恶的凶兽容易交流。 　　而且，比起饕餮的什么都吃、穷奇的专吃好人等特征，貔貅的习惯就只是一毛不拔特别抠门而已，至少，在他们协管办好好昨晚身份登记的话，貔貅凭借他的珍惜大妖怪身份，还有本体类熊猫的旗舰种保护动物身份，起码还能够从他们协管办申请两套不同的补贴呢…… 　　乔天怿想了想，贝傅筀一直以来表现的，都挺遵纪守法的，好像的确没什么可担心的，便也跟着笑了起来：“那我和领导请个假，下午带你去城中村那边找他？” 　　“请假？不不不，”小赵一口回绝道：“我们这都是因公外出。如果你们单位管理比较严格，有需要的话，我这边可以帮你出情况说明的，协管办的章我带在身上呢！” 　　乔天怿也忍不住笑了下，“倒也不至于，行吧，我先把手上这个报表填完，然后和我们领导打个招呼。” 　　沈哥就在旁边坐着呢，隐约也听到了乔天怿打电话的动静，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道：“什么情况？” 　　乔天怿等小赵挂断电话之后，笑着和沈哥告诉道：“就是，关于贝富贵的问题，上次我提到的那位专业人士今天飞过来了，之后他会和市政府那边协调的，贝傅筀相关的事情，他会全权负责的。” 　　“那敢情好！”沈哥听了，顿时长舒了一口气，他并没有追问，贝傅筀究竟有何特别之处，竟然还能让上面派人单独来处理，但是，他知道，自己终于能够摆脱贝傅筀这个顽固的伪“贫困钉子户了”，这个好消息，真的是一想起来就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想到自己连关于贝傅筀的情况说明都不用写、也不用和上级部门汇报特殊情况了，甚至于，连他们楼下危房改造办公室的同事们都一并跟着解脱了，沈哥不禁道：“我现在甚至发自内心的想要请他吃饭。”说着，沈哥伸手指了指乔天怿的手机，显然是在说小赵了。 　　乔天怿不觉莞尔。 　　临下班前在办公室登记了公出，回家的路上，乔天怿想起家里三个小动物，顿时又有了一个新想法。 　　她把车临时停在路边，给小赵打了一个电话过去，直接问道：“吃饭了没，中午有其它安排吗？” 　　小赵在电话里答应得很干脆，“暂时没有，正打算去随便吃个工作餐的，怎么了？难道你想中午约那只貔貅出来一起吃个饭吗？”小赵立即来了兴致，“如果你方便的话，这样也行，我去订桌！” 　　乔天怿：“……”虽然贝富贵应该不会拒绝免费蹭午餐的快乐，但是，她的本意还真不是这个。 　　“还记得二狗他们三个小动物吗，”乔天怿直接道：“他们今天第一天去学校，中午是我想请你吃个午饭，顺便捎带上三只小动物。” 　　小赵当然还记得自己之前才登记过的三只成了精的小动物，顿时恍然，“啊，好的！不过还是我请你们吧，我去订桌了！” 　　反正，乔天怿银行账户里的钱，是随着山海市的gdp一直等比例波动上升的，当时还担任山海市市长的乔爸爸就敏锐的发现这个问题了——非财政学会计系专业，看不懂财报的人，看看乔天怿名下的银行账户，都能对山海市的经济发展趋势有个大概的了解了…… 　　对此，以前从来没发现还能这样的小赵等一众协管办工作人员都跟着震惊了一番——同样是成精的妖怪，这种大城市意识成精的，真的是从诞生的那天就出生在终点线后面的裁判席上了…… 　　放下和小赵的电话，乔天怿扭头又把电话打给了自家的三只小动物。 　　二狗他们动作都很麻利，接电话的时候，乔天怿还隐约听到了厨房里抽油烟机的动静。 　　乔天怿无奈笑道：“快别忙了，等下我们中午出去吃饭，带你们认识一个人！” 　　三只小动物：“噢！” 第56章 　　还要接三只小动物的乔天怿先开车回了趟家, 半路上的时候，就又收到了小赵从微信里发过来的一个定位, 以及小赵询问的一句话：“你觉得这家餐厅怎么样？中午人比较多，如果没问题的话, 我就先订桌了。” 　　乔天怿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 　　随后，她一路开车到了家里, 直接把三个正乖巧坐等的小动物一起带了出来了。 　　“我们要和谁一起吃饭，是沈哥吗？”二狗好奇的问道。 　　因为乔天怿一直这么称呼对方，二狗、小花和大鸣干脆就顺着乔天怿的叫法喊人了。 　　“不是的, 是协管办的赵主任。”正在开车的乔天怿只是简单介绍了两句关于协管办的情况，便示意三只小动物, 可以上网去协管办的网站围观一下。 　　三只小动物自然是立刻乖乖的摸出手机了。 　　小花本来还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因为从这里转身探头不太方便，她干脆又变成了本体三花猫的样子，直接从车前面驾驶位和副驾驶中间跳了过去, 然后轻巧平稳的落在二狗旁边的空座位上，这才和大鸣一边一个, 认真的低头看向二狗手里拿着的手机页面。 　　和任何一个政府部门官网相同的风格，最上面的“最新发布”栏目中, 映入眼帘，赫然便是一份招聘公告：《协管办20xx年事业单位公开招聘人员办法》。 　　这个文件点进去，则是简要介绍了协管办需要招聘的工作人员类型，最下面还有一个附件，详细列清了他们招聘的各类工作岗位需要的必备技能。 　　不同于早就已经打定主意, 以后就要投身演艺圈，搞配音、搞口技的大鸣，二狗和小花，对于自己的未来还是很茫然的，这会儿竟然看到了一个专门针对妖怪的招聘公告，他们俩立刻兴奋了起来。 　　二狗认真的念道：“招聘条件，我看看，已经成精、能够用人类语言进行沟通、且人形状态无原形特征（注：在协办管办公室工作室，允许露出包括且不限于耳朵、尾巴、瞳孔、爪子、翅膀等特征自由活动，但是出外勤时必须严格保持人形状态，不准发生任何随意变化，通常情况下不推荐天敌是常见物种的妖怪进行外勤作业）。” 　　小花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我不会随便露耳朵的。” 　　旋即，小花的表情又有些失落的耷拉了下来，“但是，我好像不太适合报这种需要出外勤的岗位。” 　　虽然她和二狗关系很好，但是，三花猫的天敌，可以说是各种狗狗了，就算已经成精的小花完全可以轻而易举的吊打对方，但是，天敌就是天敌，有人能够克服，也有人只想走远避开一点，都是人之常情…… 　　二狗和大鸣分别伸手，轻轻的揉了揉小花的脑袋。 　　大鸣更是探着头安慰小花道：“小花不怕，我看着这个文件上也只是写的，通常情况下不推荐，又不是完全不允许。” 　　听着车后座上三只小动物嘀嘀咕咕的乔天怿，都开口安慰了一句道：“我们等下就是和协管办的负责人一起吃饭，你们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他。尤其是关于成精的妖怪职业生涯规划一类的事情，他是最专业的。” 　　顿了顿，乔天怿又温声说道：“再说了，你们还要先上学呀！等你们上完学，毕业之后，或者最早也要等到上大学的时候，再考虑自己想要的工作的问题也来得及。赵主任之前就和我说过，妖怪的生命相对来说比较漫长，所以，妖怪往往会有非常充裕的时间去自己思考，试错，不要太担心啦！” 　　听了乔天怿的安慰，小花很快打起精神，认真的点点头“嗯”了一声。 　　小赵订的那家餐厅距离并不是很远，只不过，因为中午山海市的街道上车流量比较大，乔天怿才用了好一会儿时间，才终于将车挪到了餐厅附近的停车场中。 　　乔天怿很快把车停好放下，直接带着三只小动物朝着餐厅里面走去。 　　或许是因为小赵协管办主任的身份，三只小动物竟蓦然有种是自己要见领导的错觉，难免表现的有些局促起来。 　　不过，乔天怿直接大大方方的在餐桌旁坐下，又随意的招呼着三只小动物们一起过来，再加上小赵本人，也是面对笑容春风和煦的模样，三只小动物倒是很快又安心起来。 　　等到他们听小赵话语幽默的和乔天怿闲聊起来之后，那种局促不安感倒是很快便被好奇心所掩盖。 　　小花声音细细的问道：“我和二狗刚刚看协管办的招聘公告了，等以后，我们也可以去参加考试吗？” 　　“当然可以呀！”小赵看向小花和二狗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慈爱。 　　——虽然小赵本人就是个人类，但是，在偌大一个协管办里面，其实它的人类工作人员数量非常有限。 　　没办法，大部分普通人的体力，是扛不住那种动不动就连轴转24小时、甚至48小时的长时间加班，好不容易休个假，出去度假的过程中又突然临时加班的压力的。 　　小赵作为一个人类，能够成为协管办的负责人，除了他本身就工作能力突出、非常善于和各类妖怪打交道并且热爱这个工作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这人精力比较充沛而且命也足够硬…… 　　由于种种原因——当然，最核心的原因还是，成了精的妖怪们大多明显比普通人类生命力顽强、抗造很多。 　　他们可能会有各种各样毛茸茸的小问题，甚至还有到了冬天就要请长假冬眠的物种，但是，他们大多数都可以忙起来顾不上吃饭、而且连续忙很久呀！ 　　可以说，成精的妖怪体力好抗折腾这一特质是非常适合协管办平时就很忙、一旦有突发情况那就是忙上加忙的工作状态的。 　　虽然小花只是个普通的三花猫，但是，她的体力比起大多数普通人类来说，还是非常占优的。 　　而且，很多成精的妖怪，在熟悉了人类社会之后，其实还是更倾向于发挥自己的特长优势寻找相对轻松有趣的工作，愿意投身协管办为人民和妖怪服务的，还是其中很少的一部分。 　　虽然小花和二狗现在的能力肯定是无法适应协管办的工作，但是，他们还小，完全可以慢慢培养呀！ 　　“你们以后上大学，对专业上有自己的偏好呢？”趁着菜还没上来，小赵已经开始帮忙操心起来了，“计算机软件工程专业、财务会计类专业、兽医专业、电子技术专业、信息技术专业、中国古典文化与风俗民俗相关学科，这些都是我们协管办常年需求的。” 　　一连被这么多大学相关的专业名字砸在头上，小花和二狗直接听懵逼了。 　　乔天怿一边给自己慢慢悠悠的倒了杯茶水，一边提醒小赵道：“他们现在刚刚开始补习小学的课程，你说这些，孩子们听不懂。” 　　小赵这才作罢，不过，看到二狗手里拿着个手机之后，他还是立刻热情又主动的和二狗交换了一个联系方式，“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找我，尤其是对于未来的人生规划这方面！” 　　乔天怿看着小赵，再看看懵逼的三只小动物，也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她今天特意带三只小动物和小赵吃个饭，就是希望小赵这个专业人士能够帮三只小动物分析一下未来的职业规划。 　　结果可好，根本不用她主动提起的，小赵显然远比她对这件事更为热衷，大有把小花和二狗直接临走，开始定向培养的打算…… 　　但是怎么说呢，小赵帮忙规划的方向，未必会是最轻松最快乐的生活方式，但小花和二狗对于未来还很迷茫，有人帮他们决定了以后做什么，等到将来，他们真的长大了，对自己对社会有了更好的认知之后，也来得及再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正如小赵之前所言，成精的妖怪们相对漫长的生命，确保了他们的人生有更多的试错余地。 　　乔天怿没有太干涉小赵对二狗、小花灌输的那些东西，只是温和的对三只小动物们说道：“如果喜欢和好奇，你们可以慢慢的尝试的。至于大学专业，也不用现在就作出决定，上完小学还有初中和高中呢，慢慢想，说不定什么时候，你们就会找到自己的新方向呢！” 　　小赵虽然试图拐走两只未来的生力军，但是，对于乔天怿的说法，他也是认可的，顶多是和乔天怿打趣了一句，“你居然还拆我的台。” 　　“也还好吧……”乔天怿忍不住笑了一下。 　　热热闹闹的一顿午饭之后，乔天怿看向小赵：“我们下午直接去拜访贝傅筀？” 　　小赵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稍稍正色了些。 　　貔貅毕竟是有名有姓的大妖怪，和二狗、小花、大鸣他们这些小动物完全不是一个程度的难处理，更何况，小赵这次出差，重点工作就是为了貔貅了。 　　乔天怿干脆也捎上了小赵，直接道：“你先和我的车走吧？我送他们三个回家，小家伙们会自己睡午觉，然后骑车上学，我们俩就直接开车去城中村那边。” 　　乔天怿并没有给自己预留午休的时间，显然小赵也不需要这些。 　　至于本体是貔貅的贝富贵就更不用说了，大妖怪通常都是可以一觉睡过沧海桑田，也可以很久保持清醒的状态。 　　下午才一点多的时候，趁着路上车流量还不算多，乔天怿便已经带着小赵，来到了贝傅筀那个令人印象深刻的窝棚前面。 第57章 　　就算已经来过好几次了, 再次看到贝傅筀那让人印象深刻的窝棚，乔天怿还是忍不住的心生感慨——尤其是想到, 贝傅筀本身其实是个拥有银行vip贵宾账户的富贵崽儿，这种深深的感慨之情就更是溢于言表了。 　　反倒是小赵, 站在贝傅筀那个东拼西凑的窝棚门前时，乔天怿出于好奇, 还特意看了他一眼，结果，多少有点出乎乔天怿意料的, 小赵竟然完全是一幅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淡定模样。 　　敲门之前，乔天怿索性直接开口问道：“这么淡定的吗？” 　　小赵还故作深沉的思考了一会儿, 然后才笑着和乔天怿解释道：“可能是, 看得多了，所以早就习惯了吧！” 　　乔天怿眨了眨眼睛，“习惯？也就是说, 你见过很多种类似的事情吗？” 　　“倒也不是类似，只是, 很多妖怪都有各自不同的秉性，看多了之后, 自然而然就会觉得，稀松平常了。”小赵笑着摇了摇头，毕竟大妖怪貔貅就一个，最突出特征就是抠门的，更是只有貔貅这一个…… 　　想了想, 小赵还小声给乔天怿讲了他印象比较深刻的一件事。 　　“也是在山海市发生的事情，就，山海市警察局你知道吧？他们警察局门口的马路墩子丢过，其实是被梼杌搬走，帮饕餮炒着吃了。” 　　乔天怿：“……” 　　她恍惚记得以前的确听说过当初警察局的马路墩子丢失这一都市传闻，毕竟，马路墩子首先它就不值钱，有小偷正常情况下也不会偷这个。更何况，这个马路墩子还是摆在市警察局门口的，偷走这里的马路墩子，堪称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了。 　　“这事后来怎么处理的？”乔天怿完全是本能的就问道。 　　“能怎么处理，那是饕餮啊，传说中饿了甚至可以吃自己的凶兽大妖怪，他只是吃了几个马路墩子而已，很给面子了，而且还是出于好奇炒马路墩子的口味，看着市局门口的马路墩子比较规整，所以特意搬回去炒的……”小赵无奈的耸了耸肩。 　　回忆了一下当时和饕餮、梼杌讲道理的过程，小赵不禁扶了扶额头，平复了一下自己十分复杂的心情，这才继续说道：“再后来，我们协管办这边，也只能是平心静气的和梼杌、饕餮科普了一遍马路墩子的重要性，然后给那两位大妖怪提供了满满好几页制造商的联系方式，叮嘱他们，想要吃什么东西的话，可以直接从制造商那里订货，不要去马路上直接捡，毕竟不是所有摆在马路上的东西都是无主的，然后梼杌觉得抹不开面子，还投诉我们协管办之前给提供的妖怪城市生活日常守则不完善了……” 　　乔天怿眨了眨眼睛，“这么说起来的话，怎么感觉饕餮、梼杌这类的大妖怪，似乎不是很好相处的样子。” 　　小赵倒是不以为然，摇了摇头道：“能遵守法规到这个地步其实已经可以了，毕竟是凶兽，在现代社会的感召下，能够稍微收敛一下本性，我们已经谢天谢地了。” 　　“那后来怎么办的？”乔天怿好奇问道，在小赵的口中，虽然饕餮和梼杌并没有搞出什么大的乱子，但是，一直制造一些小的问题，其实也蛮让人头疼的。 　　“我给他们俩订了一艘环游世界的游轮的船票，在协管办的协调下，还帮他们俩打造了一个国际知名美食家的网红身份，现在，梼杌应该还陪着饕餮一起，在欧洲尝试不同风味的美食吧！”小赵说起来的时候，还挑了下眉。 　　乔天怿看着他，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正在这时，贝傅筀这个窝棚的门板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贝傅筀看着乔天怿笑了一下，然后才看向小赵，眼神有些惊奇：“我之前还奇怪，饕餮和梼杌怎么会突然想到要乘游轮环游世界，原来是有人撺掇的吗……” 　　“是鼓励。”小赵改了一个词语，认真的强调道，旋即，他直接走上前来，脸上的表情，也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变得热情起来。 　　乔天怿眨了眨眼睛，看到小赵积极的伸出手来试图和这只貔貅握手，“你好你好。” 　　贝傅筀的注意力，更多的时候，还是放在了乔天怿的身上。 　　看到她在眨眼睛，不禁问道：“天怿刚刚是不是想说什么？” 　　小赵询问的眼神也立刻投了过来。 　　“嗯……”乔天怿点点头，“我刚刚其实是想说，我家里那三只小家伙，似乎也有成为网红的心，你们协管办要是有特别专业的工作人员的话，或许可以稍微指导他们三个一下。” 　　听到这个话题，小赵立刻敏感了起来，“什么？刚刚小花和二狗不是还说，想来协管办工作吗？” 　　“因为他们根本不了解很多人类社会的工作呀！”乔天怿眨了眨眼睛，“在我遇到他们之前，他们三个未成年还在工地上搬砖呢！” 　　小赵：“……” 　　挺多淳朴又老实的成精的小妖怪，好像是会把自己的日子给过这个样子的呢…… 　　贝傅筀的反应比小赵还敏感，“什么三只小家伙？” 　　乔天怿大大方方的说了。 　　贝富贵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她：“…………” 　　失策了！！！ 　　小赵和乔天怿、贝傅筀就站在窝棚的门前，小赵倒是没对貔貅的窝产生什么好奇心，他毕竟是经费充足的协管办负责人，而不是沈哥这样的基层扶贫工作人员，站了这么一小会儿之后，丝毫不提能不能去贝傅筀家里坐坐的口风，而是直接道：“我们去附近的咖啡厅里坐坐？” 　　话音刚落下，小赵又自己改口道：“啊，不对，这里是城中村，附近想找个咖啡厅似乎也不太容易，我们去找个奶茶店吧？” 　　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错过了什么的贝傅筀没精打采的回了小赵一句道：“咖啡厅还是有的，但是，里面的咖啡品质，肯定就是刷锅水的质量了。” 　　乔天怿：“……我们是开车过来的，完全可以去稍微远一点的地方？” 　　小赵和贝傅筀同时看向她。 　　乔天怿麻利的补充了一句，忍不住笑道：“我请你们两个吧！” 　　贝傅筀扭头去看小赵。 　　知道对方是貔貅，小赵当即识趣的表示：“我来，工作支出，要报销的那种。” 　　随后，面对现在这个明显是小赵要请客的场面，贝傅筀却丝毫没有表现出平日里去各大商场薅羊毛的热情，而是先转身回自家的窝棚里，拎上了一袋子东西，这才重新出来了，“我们走吧！” 　　本来，为了方便小赵和贝傅筀交谈，乔天怿是自己主动站到了小赵另一边去的，结果，贝傅筀却自动自发的又蹭到了乔天怿的身边。 　　小赵略微迟疑了一下，果断的调整自己的站位，直接变成了让贝傅筀走在他和乔天怿的中间。 　　从贝傅筀家门口走到的车里，总共也没几分钟的路程。 　　结果，看到了乔天怿的车之后，贝傅筀并没有立刻跟着上车，而是绕到了车子后面，和乔天怿说道：“开一下后备箱吧！我帮你带了点野山珍和新鲜竹笋。” 　　乔天怿的目光看向贝傅筀手里拎着的那个袋子——里面的东西明显比上次的时候更多了。 　　“收下吧！”反而是小赵突然开口说道。 　　乔天怿见状，还不由得稍稍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和不解的看向小赵。 　　虽然协管办的办事路数，因为他们工作性质极其特殊的缘故，和其他政府部门存在一些细节上的差异，但是，最基本的行事原则和认知，其实骨子里还是一致的。 　　小赵瞅着乔天怿眨了眨眼睛。 　　因为乔天怿并不知道真相，而且和乔市长两口子感情很好的缘故，小赵总不能在这里和乔天怿解释，你其实不是你爸妈亲生的。 　　正常人就没有这么做事的、和别人家孩子嚼舌根子的，他要是真这么干了，哪天乔市长特意请一天假打个飞抵闯到协管办里，咆哮着把自己的办公桌掀了，小赵觉得，自己都没处说理去…… 　　一早就知道乔天怿身份的小赵，帮贝傅筀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也没有多解释什么。毕竟，在他看来，乔天怿是山海市的城市意识，贝傅筀这么一个大妖怪，蜗居在山海市，显然就是喜欢这里呀！他会想起来给乔天怿送点礼物，再正常不过了。 　　包括之前的朱南、还有二狗、小花、大鸣他们三只小动物，问谁，谁都会觉得对乔天怿有一种本能的亲切感的。 　　甚至于，贝傅筀是的大妖怪，他的感官绝对更加敏锐，曾经和挺多个大妖怪打过交道，知道他们的强大，小赵其实一点都不怀疑，贝傅筀根本就是早就猜到了乔天怿的身份了，所以才会这么热切的。 　　倒是贝傅筀，因为小赵刚刚这句话，对他的态度也稍稍缓和了些，还特意朝着小赵点点头示意。 　　乔天怿看着他们两个，总觉得这两个家伙在打哑谜一样，让人一头雾水的。 　　只不过，工作要紧，乔天怿也就没有这个时候追问，直接开车载着小赵和贝傅筀一起，选了一家环境很好适合谈话的咖啡厅。 　　小赵和贝傅筀友好的笑了一下，旋即，便直接从自己的公文包里，又摸出了一大摞的文件。 　　乔天怿：“……”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贝傅筀：“……”虽然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但仍旧是一脸淡定的样子，他还忍不住转头看向乔天怿，对她笑了一下。 第58章 贝富贵：我喜欢你呀！ 　　贝傅筀作为一个在人类社会生活了很久的大妖怪, 平日里也不是没和别的妖怪交流过，对于协管办的存在, 其实是有一点基本了解的。 　　只不过，他觉得山海市很不错, 每天从那些形形色色的人类开的商场里薅羊毛很快乐，而且影山的大山深处还有自己种的东西呢, 所以，他压根就没考虑过离开山海市的可能，所以, 开设在帝都的协管办相关的事情，贝傅筀也只是听过就算, 根本没细想过。 　　还是这次小赵突然找上门来, 并且，他还是和乔天怿一起过来的，才终于让贝傅筀从脑海中, 找出了些许关于协管办的印象。 　　看着那堆文件，虽然小赵态度友好的样子, 贝傅筀依旧微微一怔。 　　小赵显然很会抓重点，虽然摆出来了一大堆的文件, 却并没有把这堆东西直接劈头盖脸的堆上来，而是先从里面抽出了两份文件。 　　乔天怿好奇的瞥了一眼，赫然发现，这两份文件的封皮上，分别写着：《全国珍稀物种妖怪生活经费补贴申请表》、《野生动物保护法》。 　　乔天怿：“……” 　　前面那个文件她记得自己在协管办的网站上看到过, 当时还觉得挺新鲜的。至于后面这份文件，说真的，其实有点出乎乔天怿的预料了。 　　贝傅筀看着小赵推到自己面前的两份文件，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生活经费补贴这几个字，他其实挺喜欢的，貔貅嘛，天性就是只进不出，经费补贴，一看就是白送上门的，看了肯定舒心呀！ 　　小赵则是一眼就看出了乔天怿和贝傅筀眼神中的迷惑，直接帮忙解释道：“根据野生动物保护法，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造成危害以及实行补偿所需经费，是由国家财政予以补助的。还有，国家保护野生动物极其栖息地，野生动物保护所需要的相关经费，都是可以纳入预算的。” 　　乔天怿这下子就听明白了。 　　——虽然，贝傅筀所需要的栖息地这个，她目前在只能想到城中村那个令人印象深刻的窝棚。 　　略微迟疑了一下，乔天怿问道：“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单位的危房改造办公室非要去把贝傅筀那个房子修理一下的话，所需要的相关资金，不能通过民政部门的扶贫通道，而是要走野生动物保护所需要的经费？” 　　贝傅筀：“…………”虽然道理它都懂，但是总觉得刚刚乔天怿这些话说出来事情有些微妙的样子。 　　小赵干脆利落的点头：“对，” 　　旋即，小赵还详细补充了一句道：“不过，因为账目审核上可能不太好注明，这种情况下，一般都是走我们协管办的账户，然后我们协管办自己的账目里标记清楚就可以了。” 　　协管办的工作职能比较特殊，什么奇奇怪怪的票据开出来，自己人都懂，但是让外人看，可能就只觉得匪夷所思了。 　　乔天怿：“……挺好的。” 　　不然，她也担心，危房改造办公室的小伙伴，看到这次修房子报销的款项票据上写着“野生大熊猫栖息地保护专项经费”这类字样，会跟着发疯——碰见上级财务部门查账的时候，人家财务审计人员估计得把老城区街道办事处拎出来点名批评。 　　“对了，还有关于国家给野生保护动物经费津贴的事情，”小赵又简单的和贝富贵介绍道：“这种经费，平时一般是下方到当地政府的林业部门的。但是，对于那些已经自己成精了的野生保护动物来说，我们都是把经费直接交给他们自己处理的。” 　　毕竟，妖怪成精了之后，虽然本质还是保护动物，但是，他们已经完全有了自我意识，说不定就有人想要从保护动物栖息地搬个家去别的大城市呢，人生地不熟的，生活环境完全变化了，可是需要的补贴还是在的。 　　贝傅筀：“……”他竟无言以对。 　　乔天怿听完，眨了眨眼睛，倒是点点头道：“明白了，你们好细心啊！” 　　小赵也笑了笑，谦虚道：“工作要求而已，应该的。” 　　“所以，咱们先把这部分申请表填了？”因势利导了一大圈之后，小赵的话题终于到了重点，“嗯，申请表上的要求，还是要在协管办先注册一下的，不过这个问题不大，你是大妖怪貔貅嘛，我们可以从警察的户籍系统里把你本来就有的一部分信息调出来，再补充完善一些关于你自己的信息就可以了。” 　　贝傅筀：“……” 　　小赵还没吭声，乔天怿不由得转过头来，不解的问道：“你今天怎么一直不说话呀，是有什么问题吗？” 　　贝傅筀摇了摇头，拿起《全国珍稀物种妖怪生活经费补贴申请表》看了看，发现的确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便又放下了。 　　然而，片刻后，贝傅筀却是看着乔天怿，有些迟疑道：“你之前在协管办登记信息的时候，也是这位赵主任负责讲解的吗？” 　　野生保护动物这个，贝傅筀本身其实是认可的，甚至于，在国内的很多传说中，瑞兽貔貅的原型，其实就是参考了食铁兽、也就是现在的大熊猫的形态。当然了，貔貅本身和大熊猫肯定是不同的，只不过，这些外形上的相似，贝傅筀其实并不怎么介意，毕竟真要论起来，也是大熊猫长得像他嘛！尤其小赵这还是要给他补贴呢，贝傅筀自然就更不会在这上面较真了。 　　乔天怿微微一怔，贝傅筀刚刚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她竟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反而是小赵，看到乔天怿脸上的表情变化，便已经心里暗道要遭。 　　片刻后，乔天怿很快便琢磨明白过来，尤其是，之前贝傅筀提起朱南的时候，也是差不多的场景，虽然心中难以置信，但是，对于贝傅筀所说的话语，乔天怿的确是很快就相信了的…… 　　眼看着乔天怿的目光已经转向了自己，小赵倒吸一口凉气冷气，脱口而出道：“我觉得乔市长可以解释的，真的！” 　　万万没想到小赵竟然是这个反应，乔天怿一时愣住：“……” 　　“你这个……我……”乔天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本来清澈的眼神也带上了些许茫然。 　　也就是乔市长早些年就已经调任去了其他城市，乔天怿自己是大学毕业之后，因为太喜欢山海市这座城市，所以才自己又回来了，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样诡异的情况下，突然展开自己的身世之谜。 　　真要说起来，似乎整件事情的发生就很令人茫然。 　　贝傅筀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竟然能问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他的表情迅速变得严肃起来，再也不管还在旁边殚精竭虑的小赵，直接抓过乔天怿的手腕，轻轻的摇了摇，试图让她安心下来。 　　“怎么回事？你之前都不知道这些吗？”贝傅筀轻声问道。 　　乔天怿比他还无辜，竟还有些啼笑皆非，摇摇头道：“我知道妖怪的事情，也知道协管办的事情，但是我不知道，我自己难道也是其中之一的吗？” 　　“显而易见……”贝傅筀看着乔天怿眨了眨眼睛，“要不然，之前那个蜘蛛精为什么一直往你身边凑？她就是察觉到了你身上来自于山海市的气息，所以才这样的呀！” 　　那个死皮赖脸的家伙！ 　　哦不对，还要加上后来乔天怿话语中提到的什么三个小动物，总共是四个不讨人喜欢的家伙！ 　　乔天怿：“……” 　　听贝傅筀这么说，她不禁想到了当初第一次见到朱南的场景，还有后来第一次遇到二狗他们三个小动物时的情况，以及明显很喜欢和自己玩的团团。 　　甚至于，就连她刚刚入职，跟着沈哥一起走访贫困户，遇到贝傅筀时的场景，此时都一一浮现在了乔天怿的脑海中。 　　最初的时候，乔天怿还有些奇怪，猜不透朱南对自己的态度为何如此古怪。 　　只不过，当时所有人都被那起杀人案攫住了大部分的注意力，朱南的古怪态度，随着后来乔天怿和她的变得熟悉起来，又有小赵直接叫破了朱南的海南捕鸟蛛身份，在有了成精的妖怪和协管办这种乔天怿此前从未接触到的巨量信息的冲击之下，之前的那些细节，也就被乔天怿渐渐忘在了脑后。 　　在这种情况下，小动物们的亲昵，也就被乔天怿视作了常态，尤其她从小时候，就一直很有动物缘…… 　　“你刚刚说，我和山海市之间的联系……？”乔天怿没有问小赵，而是看向了贝傅筀。 　　不得不说，贝傅筀贫困钉子户的身份虽然深入人心，可是，在乔天怿看来，他的确很值得信任。 　　惨遭飞来横祸、很可能即将面临打飞的过来掀他办公桌和他吵架的乔市长的小赵则是满心的凄凄惨惨戚戚：“……” 　　他就知道，但凡是大妖怪，就没有一个不擅长踩雷的！ 　　贝富贵实话实说：“你身上有着这座城市的气息，很让人亲切。”其实他刚刚是向和那个协管办的小赵询问，像是乔天怿这种城市意识成精的妖怪，在他们协管办要怎么算来着。 　　乔天怿这才恍然，“所以之前，朱南，三小只，还有团团他们，本能的觉得我亲切，才会想要靠近我。” 　　说到这里，乔天怿看向贝富贵，“还有你，你之前想要送给我礼物，也是这个原因吧！” 　　贝富贵眨了眨眼睛，“啊？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喜欢你呀！” 第59章 小赵无懈可击的逻辑 　　听到贝傅筀突然说出来的这句话, 乔天怿顿时愣在那里。 　　无论如何，她也没有预料到, 贝傅筀会在这种情况下，突然说出这么一句来。 　　本来还沉浸在自己又要被连累、回头要怎么应付发飙的乔市长的, 突然就听到貔貅和乔天怿告白了，小赵没喝水都被呛到了, 好一阵剧烈的咳嗽。 　　乔天怿：“……” 　　贝傅筀：“……”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转过头来，看向情绪似乎比他们两个还要更激动的小赵。 　　小赵：“……” 　　面对着乔天怿和贝傅筀两双眼睛，小赵艰难的停止了咳嗽, 还又闷咳了两下，然后才终于能开口, 情真意切的和贝傅筀问道：“你认识穷奇吗？” 　　贝傅筀眨了下眼睛, “认识啊，不过他是凶兽，我们平时不怎么凑在一起的, 怎么了？” 　　小赵：“没什么，我就是想起来, 上次遇到穷奇的时候，他一直缠着我, 试图让我帮他介绍对象。” 　　乔天怿：“……你们协管办还管这个的吗？” 　　小赵立即道：“我们当然不管啊！我这不是怕又遇见穷奇那样的吗？” 　　但是架不住某些妖怪自动自发。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协管办里面的大部分工作人员还是妖怪，他们要是想内部消化，组织反正是不在意的。 　　贝傅筀冷静的和小赵说道：“我在山海市呢！这是山海市内部的事情吧？和你们协管办好像没什么关系？” 　　乔天怿看了贝傅筀一眼，她现在整个人都是懵了的状态,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作何回答，干脆暂时放置不管，继续抓着小赵追问关于自己的问题。 　　乔天怿单手托腮，费解道：“你们两个刚刚说，我也是成精的妖怪？我为什么自己不知道呢……” 　　贝傅筀为什么能看出来，乔天怿都没心思去问了，反正无非就是大妖怪本身的能力强大和阅历丰富的原因。 　　小赵清了清嗓子，声音和缓的解释道：“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贝傅筀瞅着他，干脆道：“长话短说。” 　　小赵：“……” 　　乔天怿又看了贝傅筀一眼，然后看向被哽了一下的小赵，开口道：“你慢慢说也行，今天说不完还可以明天继续，我明天也可以请假。” 　　马上都要被开除人籍了，乔天怿这会儿其实也就是表面平静，其实心底里早就一片惊涛骇浪了。 　　乔天怿是觉得，她现在这个状态，就算还能上班，在搞清楚自己身上的问题之前，也实在是没心情再去忙那些日常工作了。 　　贝傅筀见乔天怿是这个反应，立即也跟着改口道：“慢慢说也行，要不我把服务员叫过来，再点些吃的喝的，我们慢慢说？”俨然一副陪着持久战的架势。 　　小赵：“……” 　　小赵自忖，自己的精力和体力都挺充沛的，平日里也时不时会熬个夜加个班，什么一天肝二十四小时一周上七天都是如此的简单，他的工作模式也绝对称得上超长待机，但是，平心而论，他是绝对不想和两个成精的妖怪——尤其一个是貔貅这种有名有幸的大妖怪、一个是乔天怿这种降生在终点线后面裁判席的城市成精的特殊妖怪在这里死磕下去的。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小赵还是决定祸水东引。 　　——反正乔天怿的身世已经暴露了，回头乔市长肯定得上门堵他，那就不妨再让激动的乔市长多承担一点好了…… 　　小赵深吸一口气，诚恳的看着乔天怿的眼睛，认真道：“其实，关于你小时候的事情，还是得问乔市长，毕竟，乔市长两口子才是看着你长大的人。” 　　乔天怿和贝傅筀谁也没吭声，只是继续睁着大眼睛看向小赵。 　　小赵已经把最大的锅甩出去给乔市长了，再说后面他所知道的事情的时候，就显得顺理成章许多了。 　　“我这里知道的，也只是一部分情况。”小赵说着，还举了个例子道：“城市意识成精这种情况，我们也很少见，在当时，你明显是很特殊的一个。然后你那会儿直接就是很明显的人类小孩子的模样，肯定就由山海市的市长抱回家照顾了呀！乔市长他们两口子把你当成亲闺女养。嗯你也知道的，国内的父母都比较讲究这个……不管是收养的还是抱养的，很多父母都不愿意让孩子知道，彼此之间其实没有血缘关系的，所以，乔市长的心情，大概也可以理解吧？” 　　小赵说着说着，还直接就替无辜的乔市长分辨起来了。 　　乔天怿：“……我没和我父母产生隔阂，我就是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有点不真实。” 　　小赵连忙点头，“对，我能理解。而是吧，乔市长当时正好时认山海市的市长，要按照古代时候的说法，那就是一方父母官嘛，所以他把你带回家，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样子……” 　　乔天怿：“…………”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古代的父母官还可以这样解读。 　　小赵笑着叹了口气，“哎，说白了其实就是，为人父母的，虽然心里明知道还是不是亲生的，但是，完全就是当亲生的看待，这种事情，你不说我不说的，除非哪天突发意外生病住院检查身体做dna检测了，否则的话，和父母之间有没有血缘关系这种事情，小孩子肯定无从知道啊！” 　　乔天怿瞅着他：“……”道理她都懂，但是刚刚仿佛不是在说这个问题？ 　　旁边的贝傅筀冷不防开口道：“乔天怿刚刚想问的是，为什么她自己毫无自己是成精的妖怪的认知，你的关注点全都放在家庭亲缘关系上了。” 　　小赵：“……啊？” 　　乔天怿也跟着点了点头，“对呀，不管是贝傅筀、朱南这样早就成年的妖怪，还是二狗、小花、大鸣这些未成年，甚至于，还包括年纪很小的团团，他们都有自己是妖怪的清晰认知——” 　　“不不不，这个可不是，”小赵立刻否认道。 　　乔天怿微微一怔，“啊？” 　　小赵正好也知道哈士奇团团的事情，直接就详细和乔天怿解释道：“高盛家的那个团团，不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认知吧，但是大部分情况下，那小家伙的认知，和其它妖怪绝对有很大不同的。” 　　乔天怿好奇道：“怎么说？” 　　小赵：“这么说起来的话，团团和你的情况下其实有单相似。都是在小时后，就遇到了人类父母。你也知道的，高盛完全把团团当亲儿子养，高家的爷爷奶奶更是压根就不知道他们的宝贝孙子并非混血私生子而是还哈士奇成精了。就连团团自己，它虽然知道自己的本体是哈士奇，但你要问他爸爸是谁，他肯定回答高盛，而不是自己血缘上的父亲。” 　　乔天怿一怔，“你这么说的话，我好像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 　　“对吧！”小赵稍稍松了口气，继续道：“我隐约记得，团团就是，还处于哈士奇幼犬的状态下，可能才一岁左右吧，就意外的成精了，还有了人类形态。那个时候的哈士奇团团，其实已经有了一定的自我认知了。要是更早一些的时候，如果团团在很小很小的时候，直接就成精变成了人形状态，它自己的记忆中，压根就不会有自己是哈士奇的认知，完全被人类照顾长大，那肯定就默认为自己和周围的其他普通人一模一样了呀！” 　　乔天怿默默的点了点头。 　　显然，她自己就是这种状态。 　　山海市的城市意识，因为得天独后的原因，成精的太早，然后还机缘巧合之下被乔市长抱回自己家里了。 　　要是当时没有乔市长，山海市的城市意识自己长大，她自然会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力量所在，以及自己的特殊情况。 　　然而，人类的参与，显然直接混淆了还在成长的乔天怿的种种认知。 　　她的精力远比普通人充沛——天生的，她的力量也非同一般——还是天生的，她还从小就受小动物喜欢，说起来就善良又可爱的样子呢！ 　　毕竟人有百样，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特点，不可能一模一样的，有些小区别，那不是很正常吗？ 　　在一个人没有产生怀疑的时候，潜意识里，是会本能的将那些不同寻常的事情忽略掉的。乔天怿从小家庭幸福，所以，她就算在成长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些小细节，也压根就不会往这种离奇的方向想。 　　小赵又继续道：“你那会儿还是个小孩子，城市意识成精之后，依旧思维很简单，自然不会想态度。但是，乔市长那会儿可就是个成熟稳重的成年人了，他自然一早就发现了你身上不对劲的地方。协管办在这方面还是比较专业的，虽然说实话，我看出来妖怪的本体全凭的是经验，但是，我们协管办内部，还是有很厉害的专家的，当时意识到，你其实是山海市意识成精之后，又有乔市长帮忙照顾你，我们都觉得，让你留在山海市，就是最安全也最让你觉得安心的方式。所以当时，就简单登记了你的身份，但是别的事情，就都没有参与了。” 　　乔天怿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明明上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想挖我跳槽协管办来着？” 　　小赵一脸的理所当然，“是啊！你是山海市的城市意识，你自己也喜欢山海市——除非天生自我厌弃的性格，谁会不喜欢自己呢，对吧？你要是愿意把编制调入协管办，正好留在山海市，这里的工作就都可以交给了，方便又顺手，你自己也开心……” 　　乔天怿：“……”她以前竟没发现，小赵除了是工作狂之外，其实还很有当甩手掌柜的天赋呢！ 第60章 　　贝傅筀瞅了小赵一眼, “你想得挺不错的。” 　　当然世事不尽如人意就是另一回事了。 　　小赵悲伤的点头：“……是啊。”他自己比谁都清楚这个，也仅仅只是想的不错而已了。 　　等乔天怿大概把自己的身份问题问清楚了, 再详细的细节，小赵一律甩锅给了乔市长, 乔天怿一时间也没什么可问的了。 　　她端着杯咖啡，因为这会儿满怀心事, 也无心去喝，只是拿着小匙无意识的搅拌。 　　挖墙脚屡次失败的小赵悲伤是真的，但是, 心理素质好抗压能力强也是真的。他没有继续打扰这会儿有些心不在焉的乔天怿，而是直接看向了贝傅筀, 将那堆文件往他面前推了推, 稍稍压低声音，轻声问道：“我们再聊聊你的情况？” 　　贝傅筀：“……”他下意识的看向还有些走神的乔天怿。 　　小赵理由充分，而且非常擅长抓重点：“虽然你自己可能不太介意, 不过，在大多数普通人来看, 城中村的居住条件都是比较糟糕的。”就更别说贝傅筀现在的那个棚户区了。 　　贝傅筀突然敏锐起来，看着小赵, 直截了当的询问道：“你想说什么？” 　　小赵眨了眨眼睛，突然把声音放得特别轻，并且格外笃定的说道：“我想说，在你维持貔貅习惯的生活本能之前，还是不要考虑个人问题了吧？” 　　贝傅筀一时间怔住, “啊？” 　　小赵一脸无辜的瞅着他，毕竟贝傅筀刚刚突然说他喜欢乔天怿这件事，小赵也听了个正着，并且还打算视贝傅筀等下在工作中的配合程度决定，当乔市长来找自己算账的时候，考虑要不要把贝富贵这么个格外能够吸引家长注意力的筹码丢出去。 　　反正吧，以小赵对乔市长的理解，若是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一个明明很有钱还非要每天住在城中村窝棚中抠门到了极点的“极品”男人——额，应该说男性大妖怪和乔天怿表白了，那乔市长的第一反应绝对是揪着协管办把那个大妖怪的老底都掀了，而不是继续在旁枝末节的小问题上和小赵计较。 　　越算越觉得这事靠谱的小赵把手里的笔一扔，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轻轻敲打了两下，然后还颇为认真的提醒贝傅筀道：“如果你真的向表白的话，像你这样绝对不行的。我记得你和穷奇认识的对吧？虽然穷奇一直在打击我们这些拿死工资的协管办工作人员的自信心，但是不得不说，为了找对象，穷奇自己还是付出了很多了。” 　　毕竟穷奇本身是四大凶兽之一，这种大妖怪经常不把普通的小妖怪看在眼里也是稀松平常，所以小赵根本就懒得搭理他。 　　——你们大妖怪的圈子那么小，你自己去努力呀，随便数一数，那些大妖怪说不定全都有点交情，就算没好感以前怕是也打过架动过手，互相认识肯定是真的，找他一个普通人介绍个什么劲儿…… 　　没想到小赵能突然和他八卦穷奇的事情，贝傅筀都有些被惊呆了：“……” 　　平心而论，对于贝傅筀突然向乔天怿告白这件事，小赵一开始也是很震惊的。 　　但是后来转念一想，又觉得，单以他们两个的情况看，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乔天怿是山海市的城市意识，贝傅筀一个大妖怪会选择一直生活在山海市，那肯定是喜欢这里呀！他对乔天怿，说是爱屋及乌也好；说是喜欢乔天怿本身，然后又因为这座城市的原因好感度双重加成也好，反正乔天怿本身的特殊性，就是让她在各种妖怪、生物面前具有很强的亲切感。 　　而对于乔天怿来说，小赵可是知道，作为山海市这座城市的意识，乔天怿自己的银行账号里，她名下的资产都是跟着山海市的gdp跳动的，当时他和乔市长还一直震惊过这件事。 　　早先的时候，土地、城隍凭借的就是当地的原力和供奉，不过到了后来，随着社会发展，这类倚靠信仰而生的成精的妖怪，其实数量是越来越少的。 　　而对于那些天地间仅此一个、并且生命极为悠长的大妖怪来说，人类的原力和信仰，那纯粹就是凑热闹当零食尝尝的感觉，真正凭借的还是自己的力量，所以什么庙塌了、现代社会很少有人会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了，他们也不会觉得有任何问题。 　　发展科技多好，社会进步多棒！是上网打游戏不好玩还是空调wifi不够爽？就算大妖怪再怎么不惧寒暑，人家也有最喜欢的舒适环境呀！说白了，既然人类有飞机大妖怪为什么还要辛辛苦苦的扑腾自己的翅膀？ 　　大概也是因为社会环境的变化吧！以前的妖怪成精了，接触到的东西都不一样。曾经的那些土地、城隍，因为那时候的人类最在乎的就是田地、耕种、风调雨顺和丰收，所以，它们的职能都在这上面。 　　轮到山海市，终于在进入现代社会后，突然有一天，城市意识跳出来成精了，被乔市长养大的乔天怿，压根就不在乎什么香火供奉祭祀的东西，而是与时俱进的和山海市的gdp挂了个钩。至于乔天怿本人，在她并不知道这些的时候，也一直都对山海市充满了喜爱和责任感。 　　在这种情况下，貔貅这种能够招财的大妖怪，一直留在山海市里，对乔天怿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乔天怿虽然不需要香火和信仰，但是，谁会嫌自己名下的资产变多呢？山海市的发展变化，对乔天怿本身来说，也是相辅相成的一件事情。 　　而貔貅对于山海市，就相当于是一个增幅器。没有他城市照样会发展、gdp也照样会增长，但是，这年头谁还不喜欢给自己多添个好兆头了？ 　　想明白这些之后，小赵都不忙着和大妖怪貔貅沟通在协管办登记相关的工作内容了，而是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会突然想到和乔天怿说，喜欢她的？” 　　贝傅筀瞅着小赵，眼神里也带着审视的意味，“你想说什么？” 　　小赵丝毫不以为意，甚至还优哉游哉的拿出自己的手机，从自己收藏的文件里翻出了一份《(精品)做个好男朋友的100条标准》，然后和貔貅示意了一下，“我觉得你在表白之前，可以先看一下普通人类的通常观点。来，加个微信，我把文件发给你。” 　　贝傅筀：“……” 　　鬼使神差的，贝傅筀还真就点开自己的微信扫一扫，对准小赵的微信二维码，和他加上微信好友了。 　　感觉即将又搞定一只大妖怪，工作效率惊人的小赵一时间还有些感慨，忍不住摇头道：“其实我们平时和妖怪沟通的时候，大多是和他们讲现行的法律、以及融入人类社会的日常生活常识，然后还有就业指导、职业生涯规划一类的东西。不过，对于你这种已经在人类社会生活很久的大妖怪来说，那些东西意义不大，毕竟，你其实早就已经习惯人类社会的生活了。” 　　而且，据小赵所了解到的信息，貔貅在薅羊毛这方面的钻研之精深简直堪称一绝，绝对是完全可以着书立传的那种大佬级水平。 　　贝傅筀看着自己新加上的小赵这个微信好友，一时间还有些微妙——以往的时候，通常只有那些经常举办各种优惠活动、并且能够任由他薅羊毛的商场导购的微信号，才能存活在贝傅筀的微信中的。 　　但凡是换工作了的、不发商场优惠信息的、或者没事找事想和贝傅筀聊聊天的，都直接被贝傅筀视情况拉黑或者删除了。 　　小赵施施然的给贝傅筀把刚刚提到的那份《(精品)做个好男朋友的100条标准》发了过去，顺便还又从自己手机里翻了翻，将一些类似于《男人在婚姻中应该承担的责任和义务》、《男人在爱情中绝对不能犯的错误》、《你真的了解过自己的内心吗？》等众多鸡汤文集，都一起发了过去，最后还额外补充了两本《婚姻法》和《婚姻法司法解释》。 　　贝傅筀：“……”面对这么多的电子档文件，他已经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即使贝傅筀身为大妖怪貔貅，在小赵对他态度温和友善的情况下，依旧如同曾经的任何一个需要小赵亲自交涉的妖怪一样，根本不能够从赵主任的文字轰炸中成功逃脱。 　　小赵发完一大堆的文件，把貔貅这么个大妖怪都炸得头晕脑胀之后，才终于又推了一把桌上的那落文件，认真的提醒道：“说起来，国家给你们这些大妖怪的补贴其实标准挺高的，还是填了吧！” 　　只不过很多大妖怪都“祖上”就阔，然后活得久家产颇丰，所以不太在意这些。 　　但是小赵觉得，考虑到貔貅只进不出的天性，贝傅筀应该是大妖怪中少有的对这方面比较感兴趣的才对。 　　贝傅筀对着手机头也不抬：“我在看文件，你填，然后我签字。” 　　小赵：“…………也成。” 　　坐在旁边的乔天怿，基本上已经把自己从小到大的事情都回忆了一遍，虽然自己的身世问题来得挺突然的，不过，的确有些细节，不想的时候就不当回事，现在回过头去看，就能发现很多不对劲的地方了。 　　不过，和家人之间这么多年的感情又不是假的，她对山海市的亲近也是真的，双方完全可以兼顾嘛！ 　　好说，问题不大！ 第61章 　　想通之后, 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的乔天怿，拿出小匙, 端起咖啡杯慢慢喝了一口——她刚刚不知不觉加了不少糖，现在味道有些偏甜了, 但是感觉还不错。 　　回过神来，乔天怿看向同桌的小赵和贝傅筀。 　　刚被身为小赵的人类一阵狂轰滥炸的贝傅筀正在埋头认真的看自己手机上的文件。 　　没办法, 虽然小赵没有明说，但是，贝傅筀自己和乔天怿也接触过, 自然能够意识到，被乔市长当自家小宝贝养大的乔天怿, 不但不具备大多数妖怪的自我认知, 甚至于，在很多事情上，她的确更倾向于现代人类的思维方式。 　　当然了, 涉及到山海市内部的妖怪和人的争端时，乔天怿作为这座城市的意识, 并没有明显的偏向，她完全是出自本能的会一视同仁。 　　再加上乔天怿才刚刚毕业没多久, 这种才参加工作的心态，就算在人类中也属于比较年轻自由的，和贝傅筀这种因为命硬而活得过于佛系、只有薅羊毛才能引起他兴趣的随意生活态度状况截然不符。 　　虽然能够感觉出来，小赵把这堆文件发给自己肯定是故意的，但是, 贝傅筀也是真心觉得，自己挺需要了解一下以前从不关注的人类社会的很多问题的…… 　　眨了眨眼睛，看着贝傅筀和正在填写文件的的小赵，乔天怿迟疑着问道：“这些文件有什么问题吗？需要我帮忙吗？” 　　小赵从文件堆里抬起头，稍稍分了一小部分文件给乔天怿，瞥了一眼贝傅筀，果断的又分过来一大部分，还故意冲着乔天怿眨了眨眼睛。 　　乔天怿：“……”她怎么感觉，小赵是另有图谋呢？ 　　把大部分文件堆放在乔天怿面前的时候，小赵还和她闲聊道：“大妖怪的原始文件是需要存档的，这边填完了还需要让贝傅筀亲自确认一遍。” 　　理论上，文件肯定是要大妖怪亲手去填的，然而在实际执行过程中，大妖怪能亲眼看一遍把信息确认一下，都不太容易的样子，小赵其实早就习惯了。 　　听到他们两个说话，贝傅筀也暂时把注意力从小赵强行灌输给他的那堆鸡汤文里抬起头来，尤其是看到乔天怿已经从小赵那里接过了一根笔，就要开始帮忙写文件了，更是连忙伸手，直接把文件从乔天怿面前抽了出来。 　　乔天怿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贝傅筀没有半点停顿：“你休息，我来！” 　　乔天怿看看小赵面前剩下的部分文件，再看看贝傅筀刚刚主动捞过去的那厚厚一摞文件，不由得再次陷入沉思。 　　她现在可以确定了，刚刚的确是小赵在故意套路贝傅筀啊…… 　　趁着贝傅筀在那里埋头写字的时候，小赵一边笔画流畅的帮忙填写，一边还抽空和乔天怿眨了眨眼睛，基本是在疯狂明示的打趣道：“大妖怪自己填写的部分，是不用再二次审核的。” 　　——毕竟是他们自己写的嘛，大多数大妖怪还是很骄傲的，自己写出来的东西，他们还是愿意承认的。 　　乔天怿：“……协管办的工作，很辛苦吧？” 　　小赵丝毫不以为意，微微一笑：“也还好吧，习惯了就行，怎么，你有兴趣啦？” 　　乔天怿笑着摇了摇头，“你休想忽悠我！” 　　小赵故作失望的“哎”了一声，叹了口气。 　　不过旋即，乔天怿却又主动道：“但是，在山海市的一些问题，我还是愿意帮忙的。” 　　“是啊，你已经帮过很多了。”小赵也不觉莞尔，“上次二狗、小花和大鸣他们那三只小动物，如果不是遇到你的话，他们的人生绝对会是另外一条路线。” 　　乔天怿对这个有点好奇，直接追问道：“怎么说？” 　　“相比那些已经成精的妖怪来说，协管办的工作人员还是太少了。”小赵说的是实话，而且，协管办的工作人员大部分都是在帝都工作，只有某些地区除了特殊情况的时候，才需要出外勤处理一下。 　　在这种情况下，像是二狗、小花、大鸣一类机缘巧合之下成精的小动物，然后他们又天性比较亲近人类，也就意味着，社会危害性约等于没有，所以，这类友好的小动物，大多数其实是接触不到协管办的。 　　像是朱南那种，差点搞出事情来的，可能会因为当地警方，然后在把信息传递到协管办的手里。 　　像是二狗、小花他们这些老实乖巧的小动物，如果不是碰巧被乔天怿遇上了，那么，他们的生活，八成会是现在传销团伙里蹭吃蹭喝蹭住，等到传销团伙终于被打掉了，三个小家伙所有失踪人口、或者黑户人口，进入警方的视线。 　　再然后，警方无论如何也查证不来他们的身世来源，自然也就无法遣返回乡，通常就会联络社会救助部门了。 　　等到人口普查的时候，这些小动物可能会混个人类户口，再然后，他们的身体素质终究还是超过普通人类的，做些简单的工作求生还是比较容易的。前期可能是工地搬砖或者打零工，后面有点积蓄了，也对人类社会比较了解了，大概就可以考虑去送个快递或者外卖了……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经过了这几年人类社会中的摸爬滚打，小动物也早就不是最初那种单纯茫然又无措的样子了，反正，他们的生命还比较漫长，长大了，学到的东西多了，随时还是可以重新做出改变的。 　　人类这么做很困难，但是，对于成精的小动物来说，换个马甲重新来过，真的不稀奇。 　　当然了，在这条从最顶层黑户人口奋斗起来的过程中，若是运气好，二狗小花和大鸣遇到了团团那样的富二代哈士奇，并且，还不小心暴露了成精小妖怪的身份，能让团团他爸高盛爱屋及乌的话，或许，高盛会自助三只小动物上个学什么的…… 　　听完小赵有理有据的分析，乔天怿简直笑得快趴在桌子上了，她认真的总结道：“虽然过程可能会很曲折，不过，总体来说，一切还是朝着好的方向转变的。” 　　小赵点点头，“那当然。”毕竟成精的妖怪生命力比较顽强，苟得久，生活总体来说还是会向好的方向发展的。 　　而在遇到乔天怿之后，三只小动物的生活，则是迅速拐了个弯，从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直接变成了先在协管办登记注册身份，然后就是山海市政府的扶贫扶助了…… 　　毕竟，三只小动物是真的身无恒产，和贝富贵这种表面上的贫困钉子户截然不同。 　　想到这里，乔天怿还忍不住看了贝傅筀一眼。突然觉得，大妖怪似乎的确都挺奇妙的。 　　贝傅筀也适时的抬起头，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来。 第62章 　　趁着贝傅筀和小赵在那里埋头填资料的时候, 乔天怿捧着咖啡随意的玩手机，干脆直接给自己的父亲乔市长发了条消息。 　　乔市长得知乔天怿这里知道身世问题了, 和任何一个普通家长一样，头皮一麻, 当场就一串“！！！！！”发过来了。 　　既然他没有直接把电话打过来，乔天怿毫不怀疑, 老爸肯定是在开会呢…… 　　果然，三十秒之后，乔市长的微信里又是一串字：“爸爸在开会！！开完会再和你详细解释！！！” 　　看着除了感叹号仿佛把其它标点符号都丢掉的自家父亲, 乔天怿还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直接回答道：“其实不用解释, 我就是意外知道这件事了, 觉得应该跟你和妈妈说一声，反正你们都是我父母，感觉这件事问题不大？” 　　乔市长：“……” 　　大概半小时后, 开完会的乔市长把电话打过来了。 　　乔天怿刚刚按下接听键，这会儿心情极为复杂的乔市长便忍不住的念叨起来。也亏了乔天怿这会儿没在他身边, 不然，乔天怿毫不怀疑, 老爸估计会抓着她不放，生怕她受了刺激一时轰动离家出走什么的…… 　　乔天怿听乔市长唠叨了好久，才终于哭笑不得的抓到了一个说话的机会，“我真的没事。” 　　乔市长还有点不安，反复确认道：“真的？” 　　“嗯, 真的。”乔天怿笑着回答道。 　　乔市长当机立断：“那你这周末回家一趟，或者爸爸妈妈过去山海市看看你！” 　　乔天怿不觉莞尔，干脆利落的答应下来：“行，都可以，我周末应该没什么事情，到底是我过去还是你们过来，看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乔市长终于稍稍松了口气，想了想，还把自己以前知道的，乔天怿和山海市的一些联系也都和乔天怿详详细细的说了出来，反反复复的叮嘱乔天怿，生怕她在突然得知自己的特殊“身世”之后，心理上被刺激得出现什么问题…… 　　乔市长念叨的大部分都是细节问题，唯独山海市的gdp这个，让乔天怿都有些目瞪口呆起来。 　　“居然是这样的吗？”乔天怿知道自己账户里钱多，所以她从小到大就没因为钱的事情操过心，也一直都以为自己的账户都是爸爸妈妈帮忙打理的。 　　乔市长跟着点头，也有些感慨：“是啊，你自己那个账户很特殊，所以我和你妈妈肯定不会碰你账户的。真要说起来，也就爸爸妈妈直接放到你兜里的现金是我们给的零花钱，你那个银行账户里的资产，都是跟着山海市的gdp自己波动的……” 　　由于当时的情况过于让人震惊，乔市长也是记忆犹新的。 　　而这些年，山海市作为国际化的大城市，经济发展水平可想而知，乔天怿名下的账户里，真的是一笔常人难以想象的巨款——当然了，城市成精这种事情，其实也不是一本万利的，起码，在2013年的时候，底特律这座城市就曾经正式申请破产保护了，如果它的城市意识也成精了，也不知道是会被气得离家出走还是直接背上重建这座城市的常人难以想象的重担…… 　　乔天怿：“……” 　　说实话，接受自己是城市意识成精这件事，其实并没有给乔天怿带来太多的困扰。毕竟和爸爸妈妈的感情是真的，从小到大成长的经历也是真的。 　　再加上，她本身就对各种妖怪接受良好，这会儿突然发现自己也应该被归类在妖怪里，也就最初带来的冲击比较大，相通了之后，真不是什么大事。 　　而且，被“开除人籍”这件事，其实也只是调侃的说辞，看小赵他们的工作内容也知道了，成精的妖怪除了有妖精籍之外，其实为了日常生活方便，都是有“人籍”的，真的问题不大！ 　　相较之下，乔天怿甚至觉得，自己变成妖怪，似乎都没有从乔市长那里得知，自己的账户居然是和山海市的gdp挂钩这件事来得冲击性强。 　　乔天怿甚至开始迟疑，出于对山海市gdp负责的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再去上几年学，好歹辅修个财政学或者经济学？ 　　乔天怿这边和乔市长打完电话，暂时安抚住激动的乔市长的心情后，看向还在忙碌的贝傅筀和小赵。 　　或许是贝傅筀成年自己生活、并且凡事能省则省的习惯，贝傅筀手上的动作是真的迅速又麻利。小赵刚刚“分”给他的那一大摞文件，贝傅筀拿着笔埋头，竟是很快就填得差不多了。 　　等到他们俩把那些协管办相关的工作解决清楚了，乔天怿眨了眨眼睛，“这样，事情都办完了？” 　　小赵干脆的点点头：“办完了。” 　　像是贝傅筀这种已经在人类社会中有了明确的人类身份的大妖怪，协管办基本就是补办一套登记手续，然后就基本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而且，就小赵所了解到的，妖怪往往有个很明显的特征：大妖怪的力量明明更大，但是，他们似乎大多数都比普通的小妖怪更宅、更喜欢在一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待着。 　　对于这种情况，小赵自己内心里是觉得，或许是因为大妖怪命比较硬、生存时间也长，他们本身就阅历丰富，而且，因为活得久的缘故，什么时候做出改变都不晚，所以，也就显得更加佛系不爱动了…… 　　乔天怿起身直接付了账，愣是让有报销额度的小赵都没来得及阻止。 　　小赵“哎”了一声，“应该让我付账的。” 　　乔天怿倒是无所谓的眨了眨眼睛，随口道：“没事，反正也是增加山海市的gdp……我好像也不亏。” 　　小赵：“……” 　　贝傅筀：“……？” 　　短暂的微怔之后，小赵顿时恍然，“你刚刚打电话的时候，乔市长就是告诉你这件事了？” 　　“我爸告诉我了挺多事的，不过最大的的确是这件事……”乔天怿实话实说。 　　小赵瞬即了然，也实话实说道：“噢，其实山海市gdp的事情你不用太操心。”他倒是没明着提贝富贵，而是朝着乔天怿眨了眨眼睛，在贝富贵视野盲区的位置朝着他指了指。 　　大妖怪貔貅喜欢在这里定居，不管实际上是什么效果，起码从名头上看，应该是挺吉利的。对于山海市来说，这就是一只白捡的吉祥物，他肯定很香呀！ 　　乔天怿：“……”她该说什么，小赵不愧是协管办的负责人吗，抓重点的能力就是突出。 第63章 　　因为小赵的缘故, 乔天怿觉得自己这会儿再去看贝傅筀的眼神，似乎都有点不客观了…… 　　毕竟, 就算是在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山海市意识成精的时候，乔天怿就已经对山海市很有好感和责任心了, 要不然她也不会大学选这里、毕业之后工作依旧留在这里。在这种情况下，乔天怿实在是没法不去关注山海市的gdp。而在她对这种事情上心的同时, 看向贝傅筀这个“招财吉祥物”时，自然也就有了新的感受。 　　有、有一点点想养…… 　　乔天怿眨了眨眼睛，暂时按捺住了此时略有些复杂的心情。 　　——说好是帮小赵忙协管办的工作, 顺带也解决了沈哥一直操心的关于“贫困钉子户”的“扶贫”问题，虽然, 只要一想到贝傅筀作为大妖怪貔貅的天生特征, 乔天怿的心里就不由得闪过了一个清晰的念头：到底是谁扶贫谁啊！ 　　从咖啡厅里出来之后，乔天怿走到驾驶位上，本来还打算先把贝傅筀送回家, 然后再送小赵去他下榻的酒店或者山海市政府安排的招待所呢，结果, 乔天怿刚刚打开车门，贝傅筀却一把扯住了小赵, 主动说道：“天怿，你先回家吧！” 　　乔天怿稍稍迟疑了一下，“你们这是？” 　　贝傅筀很坦诚，继续抓着小赵不放，“我还有一点关注协管办的事情, 想要和赵主任探讨一下。” 　　小赵显然是见过大世面的，就算被一只初次见面的大妖怪薅住了，也不带丝毫紧张担忧的发，还一脸轻松的反过来和乔天怿眨了眨眼睛，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快回去吧！我估计乔市长今天晚上还得给你打电话。”谁家的老父亲也受不了这个刺激呀！ 　　乔天怿：“……”你说的好有道理。 　　虽然不知道贝傅筀找小赵是有什么事情，但是，既然他们俩都达成默契了，乔天怿自然不会多加置喙，和两人打过道了声再见之后，直接就自己开车朝着家中的方向驶去。 　　倒是留下来的小赵，瞅瞅贝傅筀，一脸了然的直接开口道：“你是想和我聊关于乔天怿的事情吗？” 　　贝傅筀有些奇怪的看了小赵一眼，“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小赵：“…………？？？”他居然猜错了。 　　贝傅筀紧跟着摇了摇自己的手机，说道：“你刚刚发给我的那些文件，我看了一部分了。” 　　小赵：“所以……？” 　　贝傅筀：“所以我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 　　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就这么成了情感专家的小赵：“……” 　　不过，这么说的话，贝傅筀想要问的问题，倒的确不是关于乔天怿的，但是真要说起来，却又和乔天怿有那么一点点的联系。 　　或许，应该可以将其界定为“算是、但其实又不是”的状态？ 　　想明白过来之后，小赵还有些哭笑不得。 　　“咱们找个地方坐下聊？”小赵主动说道。 　　站在他面前的毕竟是大妖怪貔貅，这家伙是天生的瑞兽，什么都不干都能招财又驱邪的，对于人类来说，这两点特征，就算是在瑞兽里，都是得天独厚的那种，和貔貅维护好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 　　贝傅筀显然也是个干脆人，直接道：“不用找了，就刚刚这家咖啡厅吧！” 　　小赵抹了把脸：“……也行吧！” 　　顶着咖啡厅服务员惊奇的目光，两个外表看起来一个英俊帅气、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在一起送走了刚刚那位开豪车的年轻女士之后，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这一次，小赵很有自知之明的主动帮点了单并且为貔貅付了账。 　　——协管办应该报销的餐饮费，终究还是在这里兑现了。 　　要论心理素质好，就算面对“贫困钉子户”的贝傅筀，小赵也是不遑多让的。他甚至很冷静的想到，就算咖啡厅的服务员深刻的记住了今天下午的奇葩事件，反正这事忙完了他就回帝都了，后面的事情就都与他无关了，下次来这家咖啡厅，也只有贝傅筀要继续面对服务员神奇的目光了…… 　　作为一只大妖怪，贝傅筀还是很博闻强识的，只不过，对于小赵之前发给他的那一堆强塞硬灌的鸡汤和婚姻法文件，他以前实在是没关注过这些，所以，困惑还真就有不少。 　　考虑到乔天怿是被乔市长两口子抚养长大的，她虽然是城市意识成精，但是不得不说，因为成长环境的不同，在不涉及山海市的问题上，她的很多思维方式，的确比较靠近同龄的人类。 　　在这方面，贝傅筀并不觉得单身率惊人的那群大妖怪能给出任何有意义的见解，还不如直接逮着小赵这一只羊薅，对方好歹也是人类，而且还是极为特殊的、对妖怪有比较深的了解的人类，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他就好了。 　　贝傅筀打开手机文件，直接翻到了自己之前划了标注的地方，认真的开口道：“什么是‘直男行为’？” 　　小赵回答得干脆利落：“不解风情。” 　　贝傅筀瞬间了然，“原来就是不解风情的意思吗？那好，我懂了！” 　　小赵瞥了这只“勤学好问”的貔貅一眼，冷静的提醒他道：“不，你不懂。” 　　贝傅筀：“……？” 　　小赵捧着咖啡杯润了润口，一脸淡定道：“我还是给你举例子详细说明吧，人类的套路，你接触过之前，根本不会懂。” 　　贝傅筀：“……” 　　顿了顿，贝傅筀又笑了一下，“不过没关系，我可以慢慢学。我和她的时间还很长，大妖怪对于时间的认知，和你们这些人类还是不一样。” 　　小赵：“……”这个确实很有道理，虽然听起来略有些扎心呢！ 　　· 　　另一边，乔天怿回到家的时候，看看时间，正在上小学的二狗、小花和大鸣都还没来得及下课回家呢！ 　　难得回来早一天，趁着乔市长的视频电话还没打过来，乔天怿难得亲自进了厨房，拿出手机打开菜谱分享的app，打算现学现卖的开始琢磨起晚上吃的东西来。 　　她平时的确不太有自己烹饪的习惯，毕竟就自己一个人住，吃的东西也有限，有时候真的会有一种太折腾的想法，不过现在好了，算上三只食欲旺盛的小动物，多鼓捣一会儿，准备出一桌大餐来，其实还挺有成就感的！ 　　唯一一点意外，大概就是在乔天怿掐着三只小动物放学回家的时间做了大半晚饭后，乔天怿突然接到了久违的胖警察的电话。 　　“案件告破了！”胖警察的声音透着疲惫，但是语气却是振奋的，“谢谢你那些线索！” 第64章 随随便便祝福一下 　　乔天怿迅速反应过来, “传销团伙头子那个案件告破了？他认罪了？” 　　胖警察在电话中道：“不只！我们根据那个传销团伙头子交代的线索，终于将受害者的尸骨打捞出来了。然后, 其他的凶手也都找到了！” 　　就像是乔天怿和三只小动物之前猜测的那样，最早的那位受害者, 的确就是一位大学毕业后为了找工作而被骗入传销团伙的年轻女孩。早期的传销团伙，为了获利, 基本都是采用强行限制人身自由的手段，当受害者意识到自己被骗时，怕是已经来不及脱身了…… 　　胖警察说起来的时候, 都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心有余悸，“在和传销团伙的争斗中, 受害人被逼无奈, 为了脱身，直接从高楼坠落。后来，那个传销团伙为了掩盖行迹, 根本不肯拨打120急救电话，后来还将受害者的尸体抛尸处理。” 　　乔天怿道：“再后来, 这个传销团伙就散了？” 　　“对，毕竟出了人命官司, 当时的传销团伙里，有不少人都看到了，那些犯罪分子后来就找理由将这个传销窝点转手了，至于他们几个当事人自己，更是销声匿迹, 隐姓埋名。不过，”胖警察冷笑了一声，“几年之后，这不又都开始重操旧业了？” 　　乔天怿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问道：“受害者的亲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这些年，受害者的父母也一直在找她……”胖警察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也是说不出的沉重。 　　两人一时无言，又过了一会儿，胖警察才轻舒了口气，打起精神道：“不管怎么样，这起案子也宣告结束了，当时的犯罪者，也都被抓捕归案，也算是对受害者的在天之灵，有所交代了。和你打电话，也是想告诉你这件事，多谢你了。” 　　放下电话之后，乔天怿的心情也有些复杂。 　　她觉得自己应该告诉团团和二狗、小花以及大鸣这件事，毕竟，不管是能力特殊的团团，还是后来演习不遗余力的三个小动物，他们都为了这个案子的告破用了不少力气。 　　自家这里养的三小只还好，年纪也都不小了，似乎可以稍微说一点比较严肃的事情了。 　　但是，考虑到团团目前还处于小学生的年龄，直接将这个命案的前因后果告诉团团，乔天怿也不确定，到底合不合适，琢磨了一会儿之后，还是直接把电话打给了团团他爸高盛，将完整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一遍。 　　高盛的声音很沉稳，“回头有机会，我和团团说一声吧！” 　　顿了顿，高盛的语气变得稍微有那么一丁点的微妙，“我知道团团和二狗他们三个最近有所联络，似乎那三个小家伙在搞什么直播？他们还打算继续上学吗？” 　　他倒不是非得要求三只小动物也要和团团一样每天乖乖上学，但是，高盛的确有点在意，那三只小动物，不会真的就直接去搞网络直播，别的什么都不顾了吧？ 　　乔天怿立刻替自家的三只小动物解释道：“二狗他们三个已经正式入学了。” 　　高盛顿时了然，笑了笑，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只是温声道：“其实我还是希望，除了普通朋友之外，团团也能接触到一些像是二狗、小花、大鸣他们这样的朋友的。” 　　乔天怿一听就明白过来了。 　　显然，在高盛对自家狗儿子团团的培养计划中，人脉关系类的朋友，团团完全可以从自己的同学朋友、以及高盛那边的人脉圈子里来认识，但是，像是这种妖怪类的朋友，虽然高盛不了解，但也坚定的认为，团团同样需要。 　　不得不说，高盛对团团，那可真是三百六十五无死角的负责任好爸爸了…… 　　等这边乔天怿放下电话的时候，二狗、小花和大鸣这三只小家伙，也终于放学回来了。 　　看到餐厅里已经摆上桌子的丰盛晚饭，二狗他们还有些惊讶，“姐姐你今天做了晚饭？” 　　“今天下班比较早！”乔天怿端着最后一道菜走到桌边，也跟着坐了下来。 　　三只小动物跑去洗了手、这才乖巧的坐在了饭桌旁。 　　吃晚饭的时候，乔天怿也将刚刚胖警察那边的情况，简单的和小动物们说了说，毕竟小花为了扮演受害者女鬼，当真是非常拼了，现在讲事情的结果告诉他们，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不过有点出乎乔天怿的预料，在她把情况说完之后，小动物们义愤填膺的骂了那些传销团伙一顿之后，关注点突然就拐到了哈士奇团团身上。 　　“团团当初到底怎么闻到的味道啊，好神奇！”二狗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满是羡慕。 　　乔天怿：“……”因为都是狗狗，所以对鼻子特别在意吧！ 　　“根据团团他爸的说法，团团好像一直都有这个技能呀！”乔天怿回忆了一下，安慰的拍了拍二狗的肩膀。 　　二狗点点头，“团团真厉害。” 　　乔天怿忍不住想到了团团他爸高盛的各种规划，认真的说道：“不过，团团这应该也只是兴趣爱好吧！团团家里似乎不太支持他以后长大了去做警察的样子。” 　　说到这里，小花倒是突然眼前一亮，“对哦，二狗你以后也可以当警察！那些警犬的鼻子都没有你灵敏！” 　　二狗也跟着兴奋起来，“对！我可以！” 　　虽然比不上团团，但是他也可以发挥自己的优势呀！别的警犬都不会和警察说话！ 　　乔天怿：“……”她竟无言以对，要不下次还是咨询一下协管办吧！ 　　和三只小动物一起吃过晚饭聊了会儿天，终于开完会暂时忙完工作的乔市长，也按捺不住的将电话打了过来。 　　为了避免爸爸妈妈担心不下的和自己车轱辘，乔天怿抢先说道：“爸，妈，我真的没事，我就是有点惊讶而已，现在情绪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 　　结果，满腔热忱和乔市长两口子，反而被乔天怿这么一句话给弄得有些卡壳了。 　　好半晌，乔市长才幽幽道：“我和你妈妈就是怕你生气，不认我们了……” 　　“这怎么可能啊！”乔天怿还有些哭笑不得。 　　乔妈妈的声音从电话里挤了进来，还带着点细细的鼻音呢，“我、我以前看过好多，养父母瞒着孩子，最后瞒不住了，孩子和爸爸妈妈离心的……” 　　乔天怿眨了眨眼睛，“我又没别的父母，我只有你们啊！” 　　乔妈妈想了想，似乎就是这个道理，瞬间就被安抚住了，“对哦！” 　　乔市长还没来得及絮叨两句，便被心情突然平复的乔妈妈挤到了一边去。 　　乔市长：“……” 　　摸了摸下巴，乔市长寻思着，既然家庭危机已经解除，要不他还是给协管办赵主任打个电话吧！今天的事情发生的也是怪突然的。 　　乔天怿正在这里和乔妈妈谈心呢，结果，那边正和小赵通电话的乔市长，便突然发出了一声震撼而错愕的惊呼：“你说什么！？有人和天怿告白！？” 　　乔妈妈一怔，瞬间也尖叫起来：“宝宝！有男孩子和你告白，你居然都不告诉妈妈！” 　　被乔妈妈的尖叫弄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的乔天怿：“……” 　　不过乔天怿决定了，等下次见面的时候，她决定不找理由直接打小赵一顿。 　　乔市长也顾不上和小赵询问细节了，这对儿父母今天一天都在忧虑女儿会不会和他们产生隔阂的问题，现在好不容易被乔天怿安抚下来了，结果又突然遇到了这种意外情况。 　　——虽然乔市长两口子是真的把乔天怿当成自家亲生的孩子养大的，但是，他们心里也清楚，乔天怿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小孩，结果，突然有人给山海市表白了，而且连协管办的小赵都知道这件事了，这种特殊情况，乔市长两口子以前也没考虑过啊！ 　　乔市长都顾不上和小赵继续说什么了，重新挤到了乔妈妈和乔天怿的电话这里，“天怿怎么回事？” 　　在这件事情上，乔市长两口子表现得一个比一个着急，一时间，让见多了各种大妖怪，根本就对他们的感情问题不当回事的小赵，都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儿起来。 　　小赵是在协管办看习惯了，所以完全不当回事，甚至还特别洒脱的觉得这是转移话题的好办法，但是现在看来，话题是真的被扯远了，然而，乔市长两口子，想法似乎和他有一点点出入的样子啊…… 　　想到这里，小赵心里难得一个激灵——他是不是不小心埋雷了？ 　　面对乔妈妈的震惊，乔天怿倒是很快冷静下来了，眨了下眼睛，回答道：“我没答应啊，而且，我目前只是有点想养他！” 　　乔市长和乔妈妈：“=口=？？？” 　　半晌，乔市长两口子异口同声道：“养他！？” 　　乔天怿点点头，轻松的回答道：“毕竟，他的本体是一只貔貅呀！” 　　乔天怿自己是肯定不差钱的，但是，作为一座大城市的意识，谁会不喜欢家养一只可以招财的吉祥物呢？ 　　乔市长和乔妈妈：“……”道理他们都懂，为什么就是感觉怪怪的呢？可能还是普通人类和成精的妖怪来自于最本能反应上的观念差异问题吧！ 　　小赵：“…………” 　　因为乔市长震惊之下都忘记挂电话了，他过来的时候又凑很近，所以，乔天怿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小赵也听见了。 　　小赵冷静的轻吸了一口气，果断的挂断了电话。 　　讲道理，这种大妖怪之间的感情问题真的不要管，还是让他当做今天什么都没听到吧！ 　　他一个普通人类，随随便便祝福一下就好。 　　反正，不管是一座城市还是一只吉祥物貔貅，他们未来的时间还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