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海妖饲养指南》 作者：不倒兜 　　文案： 　　闻名十里八乡，勾了无数姑娘心思的下乡知青宋书玉，表面温和有礼实则睚眦必报，直到有一天，他在竹杯里偷偷养了一条小人鱼。 　　小人鱼乌发红唇，有水一样的眼眸和两只扇子似的小耳朵，还有条漂亮的鱼尾巴，整条鱼都长的水灵灵的，性子却嚣张跋扈，每天叫嚣着要吃肉，不给肉吃就威胁着要吃了他。 　　不久后，小人鱼开始哭唧唧地要改吃素，宋书玉挑着夜灯缝着小衣裳，冷冰冰地拒了。 　　之后，河西村的人就见那个长得极俊却一向懒散的宋知青工分一天挣得比一天多，肉票像是不要钱的用，每天还自言自语，神神叨叨的，最后还不知道从哪里抱回来一个小女娃，每天黑着脸跟个老妈子似的跟前跟后。 　　睚眦必报下乡知青vs嚣张跋扈肉食性小海妖 　　【阅读提示】 　　1、男女主皆非善类，介意慎入！ 　　2、双处、he。 　　3、互相尊重、请勿人身攻击！ 　　4、谢绝考据！ 　　5、谢绝扒榜！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异世大陆甜文年代文 　　主角：鱼香，宋书玉┃配角：给兜兜一个作收叭┃其它：还有隔壁的小妖怪 第1章 （捉虫） 　　1973年，宋书玉不顾家里人反对，主动响应国家号召到乡下插队时，没想到自己会在一年后被人打得如此狼狈地送进医院。 　　解远洲坐在床边削完苹果，自己啃了一口，看着腿脚仍不太利索的男人，乐乐地笑道：“这娄家送来的东西吃着是怪香的，也难为赵队长来当和事佬了，强龙不压地头蛇，咱宋同志这次确实是受苦了。” 　　他说的是河西村的生产队大队长赵振国，这次宋书玉这个下乡知青救人被打，要不是赵振国在其中周旋，龙安镇上娄家那个小儿子估计没几天就得被送进监狱。 　　宋书玉扣上袖扣，见他一脸幸灾乐祸，把手里的包一扔，冷着脸往外走：“闭上你的嘴，走了。” 　　“不是吧，这样你都能忍？”解远洲拎着包跟在后面，愤愤道：“你都被人打成这样了，还不跟叔说，我看着心里都憋屈，不是我说，这事队长做的可太不厚道了。” 　　“你都说了地头蛇，一个生产队队长能把他怎么着？”宋书玉笑了笑，“慢慢来吧，不急。” 　　这次被打，宋书玉额角被缝了几针，留下了一道疤，不仅没有妨碍到他俊秀的相貌，反而使他原本沉冷的气质多了几分凌厉。 　　解远洲抖了抖，想起自己被这人欺负的不堪过往，直觉自己的担心多余了。 　　不过，这赵队长，人品确实不行。 　　两人说着话，骑车往河西村去。 　　河西村位于龙安镇西北角的一个小山坳里，村里有片果林，土地肥沃，说是贫穷落后，村民却比龙安镇其他村子过得要自在。这几年村里前前后后来了十几个知青，去年在生产队队长赵振国的带领下，和周边几个村共同修了条宽阔的泥土路，一路平坦通往镇上，给村民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也因着这事，赵队长的威名在河西村更加可靠牢固，只可惜，西北角这一片都知道赵队长家有个傻丫儿，名唤赵香，人从小傻到大，小时候就惯会见人流口水，如今十□□了，除了长得漂亮，那皮肤白嫩地跟个城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似的，如今竟连头猪都不会喂，你说哪家想娶这样的傻媳妇回家伺候。所以一直到现在，赵家也没个媒人上门。 　　不过这傻丫，你说命苦倒也不，父亲是个生产队大队长，母亲也是个读过书的文化人，上面还有三个哥哥，一个比一个壮实，长这么大没见被谁欺负过，每天还吃穿不愁的，可眼红坏了村里一群说三道四的婆娘。 　　村外芦苇地的小道上，赵队长家的这个傻丫气喘吁吁的跟在男人身后，早上王春华给她扎的两个麻花辫在肩头一甩一甩，从镇上走回来这一路，原本漂亮的麻花辫散了，像两条炸开的麻花卷挂在耳边，看上去滑稽可笑。 　　“哥哥！哥哥！” 　　男人迈着大步，在前面走得极快，赵香连喊了几声他都没回头，比之以往异常冷漠。 　　但到底人是傻的，没觉得哪里不对，赵香傻乎乎地又跟了几步，直到隔着芦苇丛看到前面黑幽幽的湖水，小脸才一下子垮了，脚步也停了下来。 　　“香丫儿别跑河边玩啊，芦苇地那更不能去，那湖里有老鬼就喜欢吃小孩子的！” 　　有老鬼吃小孩子的…… 　　赵香白着脸发抖。 　　王春华这十几年来每天不厌其烦说的话到底被这傻丫牢牢听进了耳里，她急躁地跺着脚，冲着前面的人喊：“我要回家，回家！” 　　刺耳的声音像把尖刀，安静的芦苇地被这一声炸开，胡文瀚扭头瞪了赵香一眼，眼神凶狠，隔着眼镜片泛着毒光。 　　赵香被吓得脖子一缩，逃离危险的本能让她撒开脚丫子就往回跑。 　　这丫头傻归傻，跑的时候却还知道大声喊救命，然而没等她喊第二声就被追到身后的人一把扯着头皮拽了回去。 　　两条小腿在泥土路上不停地蹬，留下两道深深的划痕，“放开我坏人！放开我，我要告诉爹！让他罚你！不给你饭吃，扣你分！呜呜呜……哥哥你放开我！哥哥！” 　　胡文瀚听着傻丫狐假虎威的叫嚣和害怕的求饶，心中恶意如潮。 　　她一个小小的村姑，要不是赵振国有点用，他至于去讨好她？ 　　不过就一傻子，上就上了，还指望他娶她？ 　　胡文瀚一想到自己诱骗赵香的事暴露，赵振国不给他开证明，他辛辛苦苦得来的名额就要被宋书玉夺走，原本阴笑的脸一瞬间狰狞起来。 　　他捂着赵香的嘴，将人拖进芦苇地，死死地将她摁在水里。 　　他得回家，他得回家，胡文瀚心里不停地念叨着这几个字。 　　压着赵香温热头皮的指尖颤抖着，粗糙的手上青筋暴起，一直到那两条纤细白皙的脚脖子一动不动，水边的草丛再没了声音，胡文瀚都还摁着赵香的头。 　　—— 　　芦苇地静悄悄的，鱼香百无聊赖地躺在湖底的荷叶上，被这声响惊醒，她睁开眼眸，目光透过幽深的湖水，和那双像极了死鱼眼的眼珠子对上。 　　自从上次在海面上被雷电劈中，莫名其妙地到了这个地方后，她已经许久没有闻到过肉香了…… 　　鱼香咽了口唾沫，欢快地摆了摆肉肉的尾巴，正想往上面游去，就见湖面上一道影子一闪，那双眼珠子的主人就离她越来越近。 　　刹那间，一股扑面而来的死气把这条饿的饥肠辘辘的海妖熏死了过去！ 　　而岸上，红色衣裳很快被湖水淹没，胡文瀚喘着气，额头浸满了汗水，顺着眼镜框边缘流下。 　　突然不远处传来声音。 　　胡文瀚呼吸一窒，这破地方平时不是没人来吗！他心里不安，急忙躲到人高的芦苇丛后，一双贼眼悄悄地从缝隙中看去。 　　十几米外的泥土路上，两个高瘦挺拔的男人站在自行车边讲话。 　　胡文瀚听不清他们说话的内容，却看到其中一个穿着蓝色衫子长裤的男人说着话突然朝这边看了一眼。 　　那张脸，胡文瀚一眼就认出了是他恨之入骨的宋书玉！他心里一惊，忙缩回头，怎么是宋书玉，他不是在医院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这边解远洲刚从坑里爬出来，骂骂咧咧道：“这破地方怎么穷的连条路都铺不好，摔得我一身土，书玉，你没事吧？” 　　宋书玉冷着一张俊脸拍了拍裤腿上的泥土，眉头微皱：“没事。” 　　解远洲挑挑眉：“我问你的腿呢，别刚好被我这一摔又折回去了。” 　　“滚。” 　　宋书玉睨了他一眼，目光敏感地往芦苇丛瞟去。 　　解远洲嘿嘿笑扶起自行车，仔细看了看，幸好车子没摔坏。 　　“早上刚从赵家借的，我好说歹说才借了出来，这要是才出来一趟就把车摔坏了，我估计咱俩都吃不了兜子走。” 　　就赵振国那吝啬的性子，不扒了他们一层皮都算好的。 　　他摸着鼻子，想到以前，叹了口气：“想当初在家，咱们谁能想到一辆自行车都那么稀罕人。” 　　宋书玉淡淡地看了芦苇丛一眼，问道：“你确定是这条路，我怎么觉得走错了。” 　　“啊？”解远洲看了看四周，心里一个激灵，打了个颤：“操，邪了门了，我怎么骑这来了！” 　　宋书玉丢给他一个白眼，转身往回走，还不忘奚落一句：“刚才那个岔路口拐错了，蠢蛋！” 　　走到这才发现不对劲，也忒邪门了！解远洲想起村里的传闻，迅速拎起车跨过小沟，根本不敢往回看，跟被鬼追一样，载着宋书玉蹬起车就蹿远了。 　　身后的胡文瀚看两人走远了，又在芦苇丛里蹲了会，才阴着脸从另一条偏僻小道匆匆走了。 第2章 　　旧时代的夏天是真正火热的，他沉闷、干燥，炙热地仿佛是要把人身上的皮毛都要扒一层下来，连偶尔吹过的晚风都夹杂着滚烫的温度。 　　辛苦劳作了一天的河西村村民吃过晚饭，忙里偷闲地坐在家中院子里的凉席上，男丁打着赤膊，手里拿着把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女人们在一旁缝着破损的衣裳，闲聊间耳边不时传来孩子做游戏、捕蜻蜓的笑声。 　　然而那如同从村外老林子一直绵延至村口老槐树下的蝉鸣一般，火速点燃赵家的消息，被这份美好衬托地更加悲情可怜了。 　　先是今早儿村头李家大儿子李大壮赶驴车去镇上供销社买东西，香丫儿不知道怎么的非要跟去找她大姐玩，王春华被她烦的左右活也干不了，没多想就答应了。 　　日头倾斜，快到晚饭时王春华发现自家香丫儿怎么还没回来，急忙跑到李家询问。结果到了李家，李家大儿子一头雾水说：“不是你家大姐给人带走让我先回来的吗？” 　　这大姐说的是赵振国和王春华得的第三个孩子赵雪，小女娃从小书念得就比她两个哥哥都好，后来革命开始，书虽然是没念下去，但初中毕业的文凭在乡下也是能看得过去了。赵振国就托人在镇上找了点关系，让她到镇上工厂里上班。 　　如今河西村的人提起这赵家大姐，心里对王春华是又羡又嫌，羡慕是因为这赵雪去年不知走了什么运，居然被娄家那个在县里电业局当干部的二儿子看上，年前就嫁到镇上吃起了公粮，这赵振国一家也跟着水涨船高，得了村里不少巴结。 　　嫌弃的是，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赵家这些年送个赔钱货读书，明里暗里也花了不少钱给找工作，这下到头来还不是都便宜了别人，闺女出门几个月也没见回来几趟，暗地里不少人拍着手笑掉了大牙。 　　这娄家，在龙安镇这个说大不大的地方，十里八乡的谁没听过他娄家老爷子当年打仗跟过司令员的？后来人在战场上废了一条腿，回到镇上工商局当了个小领导，带着老婆和两个儿子，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二儿子就是如今赵雪那个丈夫，两人相差有十来岁，因这年龄这桩婚事在门第差别之余又给村里不少人添了话头。 　　话说新中国成立不久娄老爷子又得了个儿子，起名娄国立，这名字寓意多好呀，可这小子算是娄老爷子的老来子，活生生被一家人宠成了个人嫌狗厌的纨绔，这不，前些天听说还带人把村里的宋知青打了。 　　人的日子要是过得舒坦了，甚至是脱离了大众队伍，总不免会招来些红眼病的，守在一旁迫不及待地等着看你出事。自从宋书玉被娄国立打伤送医院的事闹开后，河西村有的人就盯着赵家，看赵队长怎么处理这个事，心里其实多多少少都带着点看热闹的心态，毕竟听说这宋知青是从首都来的，家里官大着呢，你姑娘婆家弟弟把人打了，你能讨着好？ 　　连李大壮今天在镇上看见赵雪都不免腹诽了句。 　　王春华从李家得了消息就回了家，赵家大大小小近十口的人正围在桌边热闹吃着饭。王春华坐在板凳上心口直跳，手里一双筷子几乎没怎么动。饭后还是不放心，让小儿子骑自行车到镇上走一趟，去他大姐家问问。 　　赵从军哪里情愿，他在地里干了一天活，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的，还想躺床上歇歇呢，听他娘这么一说，整个人烦的，捧了把凉井水就往脸上泼：“她能跑哪去？等明天大姐不就给她送回来了，急什么，她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不成。” 　　王春华刷着锅：“你大姐什么性子你不知道，没出门前就烦你妹，她现在怀着孕，还能留着你妹在她家过日子？再说香丫儿毛手毛脚的，她放心我也不放心，你赶紧骑车去一趟，看到人就给带回来，家里还剩点布票，赶明儿我去镇上给你扯件新衣，咱来年也相看个人。” 　　赵从军如今十八，在乡下这个年纪的壮小伙不少都已定了亲，晚上赵振国同志躺炕上跟王春华没少念叨这事。原本王春华是想让自家大姐在镇上给小儿子找份手艺活，以后有个一技之长，不愁相不到好对象，现在想想，男孩子还是先成家再立业，成了家也就知道肩上有重担，家里有责任了。 　　赵从军一边推着车往外走一边哼哼唧唧，“您也就诳我吧，咱家钱都给我爹管着咧，你明儿能给我买根冰棍吃就不错了。” 　　今年夏天比往年都热，这段时间镇上常常有人来村里沿着地头卖冰棍，一个棍上全清水冰的那种要3分，昨天赵从军看着眼馋，也想吃一根，没伸出手就被王春华一巴掌拍了回去。 　　这是跟她记仇呢，王春华把抹布往灶台上一甩，气笑道：“等再过几个月入冬了，你趴屋檐底，想吃多少吃多少，你娘我一分钱都不收你的。” 　　“那能一样吗！您十几年说话都不带重样的！” 　　看他拎着车过门槛，王春华提醒道：“你骑车小心点看路，家里手电筒别忘带了。” 　　赵从军应了声，吹着口哨就出了家门。 　　—— 　　到了镇上娄家，赵从军见了他大姐才发现事情糟了，他妹还真丢了！ 　　赵香和赵从军是龙凤胎，小时候两人跟个连体婴一样，走哪都一起，后来赵从军知事，再加上村里不少人喜欢捉弄小孩子，赵从军听多了他在娘胎里抢了赵香的养分导致赵香变傻这话，心里才烦了他这个傻妹妹，但终归是亲兄妹，哪里是说厌就厌的，更别提两人打从娘胎就在一块。 　　都怪他这张破嘴！赵从军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一路骑着车就跟蹬着个小火轮似的赶回去。 　　路上他特意四处瞟瞟，路过几个村子见到人还问问今天下午有没有人见穿红衣服的女孩过去，都说没见着。这么个大活人就没了！ 　　从镇上来回近一个时辰，赵从军进村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刚到赵家门口，赵从军把自行车一扔，一把推开大门，扯着嗓子喊：“爹！娘！小妹丢了！哥！小妹丢了！” 　　屋里哐当一阵声响，赵家几个兄弟嫂嫂听到声音跑了出来，趁着月色就见自家弟弟一抹鼻涕一抹泪的，都吓得不轻。 　　赵振国披着个衣服从堂屋出来，神情严肃带着几分厉色：“怎么回事？” 　　王春华跟在他身后，脸都吓白了。 　　赵从军吸着鼻涕，说：“大姐说，中午带小妹回家吃过饭，小妹就闹着自己走回来，恰巧姐夫今天有事，她也不方便，想着小妹自己也不是没回过家，就让小妹自己回来了。我一路上问了人，都说没见着小妹。爹，小妹不是被拐了吧！” 　　这离中午都过去大半天了，要回来早就见着人了。 　　王春华身子一瘫，被大儿媳扶住，哭道：“这是要我命啊，香丫儿！” 　　赵振国铁青着脸，怒斥道：“哭什么哭，这人还没怎么着呢你就哭上了！从文从武，去你二爷三爷家喊人，就说香丫儿丢了，劳烦大伙起来到周边帮忙找找，快去！” 　　就这么一会功夫，河西村的人都知道赵队长家的傻丫丢了，家家男丁都拿着火把帮忙到村边找人。 　　“赵家姑娘是那个叫赵香的，天天跟在胡文瀚那孙子身后哥哥长哥哥短的那个？这怎么就丢了？”解远洲提着裤子跟在宋书玉身后，神神秘秘道：“哎，你说这不会就是报应吧？娄家这次打了你，赵家那大姑娘报应到……” 　　“瞎说什么！”宋书玉皱眉，横了他一眼，“赵家姑娘没出事都能被你咒出事。” 　　“我错了，我错了，”解远洲拍了拍嘴巴，“赵家姑娘对不住啊，我不是有意的。” 　　宋书玉想到白天无意间瞥到的那一眼，不确定道：“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 　　知青大院门口站了七八个男知青，有的拿着手电筒，有的攥着火把，准备也跟着到村外找找人。 　　解远洲瞄到了站在队伍前面的胡文瀚，上去拍了下他肩膀说：“文瀚，赵队长家的那个姑娘平时不是最喜欢跟着你吗，她喜欢跑哪玩你应该知道吧？我们不如就跟着你找吧，这样大家也不用摸黑分开了。” 　　这话说的很委婉，聪明点的知青却都听出了解远洲的意思，无非是在嘲讽胡文瀚会拍赵队长马屁，上杆子伺候人家傻姑娘呗。 　　为了什么，知青点的人都心知肚明，胡文瀚是最早来乡下插队的那批知青，如今一行人却只剩下他一个还留在这河西村，这其中的憋屈恐怕不能为外人道也。但清楚之余，大家还是不由感叹了一句，胡文瀚到底是个斯文人，在乡下呆了四五年也就勉强会拍个马屁，要是干脆地把赵队长家的那傻丫娶了，那回乡证明不是分分钟的事？ 　　不过大家说笑归说笑，也知道不可能，毕竟家庭背景再怎么不济，人家胡文瀚也和宋书玉一样，是打祖国首都过来的，怎么会娶个乡下的傻子？ 　　胡文瀚扶了扶眼镜，倒是没怎么在意笑了笑，“我平时都和大家在一起上工，哪里有时间陪赵小妹玩，不过咱们平时得赵队长不少关照，见到赵小妹多照看下也是应该的。” 　　一群知青就这样走着说着，才走到村口，就听到前面有人大喊。 　　“找到了！找到了！” 　　有哭有笑的，一群人被这声响弄得摸不着头脑。 　　宋书玉淡淡瞥了眼，只见火光下胡文瀚煞白着脸，仿佛见了鬼一般。 　 第3章 　　“娘！小妹在这边！”赵从军跑到玉米地头，红着一双眼激动地看着鱼香：“小妹，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你知不知道大家都要担心坏了！我跟你说，你以后可别再乱跑了！” 　　赵从军拿着手电筒，上前一步，手还没碰到衣袖，就见女孩怯怯地往玉米地里躲。 　　火光照亮了这片玉米地，众人看到女孩身上的衣服滴着水，头发上甚至沾着淤泥湿哒哒地黏在脸上，她看着他们，眼神畏惧又愤怒，像是掉进了人类精心设计的陷阱里，被困住的无助小兽。 　　“小妹，你怎么了？娘都急死了，你快跟我回去。”赵从军还想上前，却被身边年长的李家大爷一把拉住，“三小子别过去，你家小妹怕是掉水里被吓到魂了，等你娘过来再说。” 　　赵从军一愣，这怎么就吓掉魂了？ 　　李家大爷磕了磕烟斗，道：“我看八成怕是掉小鬼湖了，让你娘明天趁天不亮赶紧去小陆庄，找人过来叫叫魂。” 　　两方僵持不过半分钟，身后就一阵拨开草丛，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赵从军盯着一副浑然不认识他样子的小妹，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香丫儿！”王春华推开赵队长，抱着鱼香，笑的跟哭一样。 　　见人已经平安无事，王春华同志先时那股喜悦沉了下去，怒气值一下子飙升，手捶着鱼香骂道：“你这死孩子把你娘吓死了算了！不给你去你非要去！你大姐怎么跟你说的，你怎么还瞎跑呢你这孩子！” 　　“回家把你这身皮给洗洗，你看你身上臭成什么样了！”王春华骂骂咧咧地拎着鱼香就往家去，赵家几个兄弟见王春华那怒气腾腾的模样，心里齐齐叫糟，就怕晚一会自家傻小妹就要遭受皮肉之苦，留赵队长一人善后，也赶忙回去了。 　　村口，知青点一群人正打算过玉米地瞧瞧情况，就见赵队长媳妇手里拎着一团红的一闪而过，又过了几秒，赵家几个兄弟也神色匆匆而过。 　　“……那红衣服的是赵家姑娘赵香？” 　　“是吧，那一身的水，跟从哪水底爬出来一样。” 　　不知道谁说了这话，胡文瀚手抖了抖，勉强敛住表情，面色平静地跟着众人一起回去。 　　等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知青宿舍关上门，胡文瀚终于撕下平静斯文的外表，他低着头面色阴沉，片刻后，爆出一声怒吼，狠狠捶了下桌子。 　　这个老知青宿舍如今只住着他一个人，其他人早就踩着他回家了！胡文瀚再不用忍耐，他也不想忍耐了，他嘴里发出古怪的笑声，从床下抽出绳子，吊在房梁上，然后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窗边，盯着知青院的大门。 　　宋书玉经过这间破旧的的宿舍时，停驻了片刻。 　　“怎么了？” 　　“……没什么。” 　　宋书玉摇摇头，走了两步，突然道：“明天去赵家看看吧，除了娄家那事，我看赵队长平时对大家还是不错的。” 　　—— 　　河西村再次平静下来，赵队长的家里却仍是一团乱。 　　赵从文带着两个弟弟赶回来，还没进门，就看见自己媳妇和二弟妹伸着脖子站在偏屋的窗户下。 　　这氛围弄得，三个人都不自觉地低下声问道：“娘把小妹拎屋里揍了？” 　　赵家大媳妇林淑珍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娘能舍得揍小妹？”放你娘的什么大驴屁！ 　　老二家的讷讷道：“娘把香丫儿摁里面洗澡呢，说身上太臭了。” 　　刚才王春华女士一到家就让两个儿媳打来热水，然后动作麻利地将手里呆傻的丫头扒的一干二净，摁在盆里，洗的时候不免又是噼里啪啦的一顿训。 　　等给臭丫头从头到尾洗刷了一遍，王春华想拽她起来，却发现这孩子居然赖在水里，两只小眼幽怨地看着她。 　　气该消也消了，王春华又记起了这是自己放在心坎上的傻女儿，弯下腰细声细语道：“香丫儿快起来，这大晚上的别再受凉了。” 　　香丫儿不但不起来，还故意当着王春华女士的面拨了下水。 　　“嘿！给你惯得！”王春华揪着鱼香的两只小耳朵，就把人揪了起来，“赶紧把衣服穿上给我滚回去睡觉，明早起来再跟你算账！” 　　鱼香笨手笨脚地穿上衣服，又瞅了瞅王春华，好饿，饿死她了！ 　　那小眼神瞅的，王春华这几十年来也没见谁这么殷切渴望地看着她过，一颗心软的一塌糊涂时还不免想起这傻丫头因何大半天没吃饭，接着又是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鱼香一眼。 　　真是我上辈子欠你的，王春华端着水盆推开门，吩咐站在外面的小儿子：“去把宋知青今儿送的麦乳精冲一碗给你妹，这一天没吃饭，别饿出个好歹来。” 　　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赵家两个小孙子早被吵醒了，此时趴在自家娘亲腿边听到这话，都咽着唾沫直瞪瞪地望着王春华。 　　王春华余光扫了眼两个低着头的儿媳妇，心里叹了口气，又跟着道：“给大牛、二牛也冲一碗。” 　　两个媳妇这才笑着道：“谢谢娘。” 　　晚上，王春华躺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起小儿子说的话，跟身旁的赵队长讲：“要不是从军跟我说，我都没发现香丫儿今晚回来竟是一句话都没说，往常她再怎么不知事，也没这样过，这李老大说香丫儿是掉小鬼湖丢魂了，我这心里想到这就不踏实。” 　　那小鬼湖前些年邪得很，平白无故淹死了好些人，有大人有小孩，要说小孩不会游泳掉湖里倒算情有可原，可那几个淹死的大人都是这附近几个村子里游泳的一把好手，你说邪不邪？再有，这赵振国的堂弟赵振强一年前在外面喝了酒，一夜未归，几天后被人从湖里捞上来，身上被啃的稀巴烂，只勉强能认出个人影，现在王春华看着隔壁老老少少的一家，心里还堵得慌。 　　赵振国心里也想着这事，他起身给王春华掖了掖被子道：“明儿得问一下香丫儿，她怎么掉湖里的。” 　　王春华心里一咯噔：“你这是……” 　　“就问问吧，求个心安，还有，明早上你也别上工了，先去小陆庄找一下苏老婆子，请她过来给香丫儿叫叫魂。你也别急，兴许丫头就是被吓着了。” 　　这么说着，翌日天未亮，王春华就早早爬起来，在锅里煮了点汤水，撒了面团，等煮开了温在锅里，吩咐大媳妇看着点，就连忙起身往小陆庄赶。哪知走到了小陆庄村口，就看见有人披麻戴孝，王春华被堵在路口随口问了一句，这才听人说苏老婆子昨晚过世了。 　　这事巧的，王春华晕晕乎乎地回到家，离上工还早着，她吃过饭跟男人这么一提，赵振国望着呆呆坐在窗口的傻闺女，淡淡笑了下：“苏老婆子这是喜丧，咱闺女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过几天再看看，实在不行再说。” 　　王春华也不知他说的再说是怎么个回事，想起他昨天说的，紧着头皮问：“你问香丫儿昨天怎么回事了？” 　　赵振国愣了下，脸色有点不自然，赵从军从屋里伸出头：“问了，爹问一遍，我问一遍，哥哥嫂嫂连大牛二牛都问了，小妹除了盯着我们看，就愣是没张过嘴，爹还拿糖哄小妹来着，小妹都没搭理他。” 　　赵振国一巴掌拍过去，“小畜生，找你爹揍呢。” 　　赵从军躲过去，嘿嘿笑，边笑还边抬了抬下巴，意思要不您去试试？ 　　王春华被这爹俩瞧着，心里硬是生出了那么一丝不得劲，她去就她去，她闺女她不去谁去？ 　　王春华同志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西间屋，温言细语地问了半天，结果当然是屁都没问出来。 　　闺女掉了次湖，连个脸都不知道给她老娘了。 　　赵队长怕媳妇恼羞成怒，往这边瞅了眼就拿着哨子往外面走，赵从军可不给她娘面子，当即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怕扛不住揍，捂着嘴跑到院子里笑，这下几个儿子儿媳妇想装不知道都难，王春华一张老脸彻底黑成了煤球。 　　不用想都知道，赵从军今天的冰棍自然是连个影都没了。王春华心里憋着气呢，心想老娘昨天还软了心，今天就被你小子下了面子，等入冬舔冰碴子去吧。 　　当天下午下了工，赵振国在地里转了一圈才回家，到了家门口不想正好碰上宋书玉和解远洲上门。 　　想到前些日子的事，赵振国觉得自己这四十多年来的面子都在眼前这个年轻人面前丢尽了，他赵振国这一辈子上不愧对父母兄弟，下不愧对妻子，当生产队队长这些年，他敢摸着胸膛保证自己从没谋取过私利，但他上次为了自家大姐，实在是愧对这个宋知青。 　　然赵队长一向铁面严肃，即便此刻面对宋书玉心中有再多情绪，面上也都是无波无痕。 　　宋书玉可不知道自己上门拜访会给赵队长带来如此大的心理压力，他手里拎着半斤肉，朝赵振国笑道：“赵叔，昨天远洲借了您家的车子，路上我们不小心把车摔了，实在过意不去，今天正好来向您赔个礼。” 　　赵振国这心里又是一阵翻涌，“进来吧。” 　　三人进了屋，王春华看见宋书玉手里的肉，皱着眉道：“小宋同志，昨天你留了两罐麦乳精，今天这肉我们是真不好意思收了。” 　　“婶，实在不行我就厚着脸皮留您这吃饭了行不行，这肉您就当是我和远洲的饭钱了，您看这样行不？” 　　王春华笑了：“那也行，你看你和小解同志还想吃什么，我再炒点。” 　　几个人说着话，突然听见咔的一声，堂屋的门被推开一条缝，女孩从门后伸出毛茸茸的头，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院中的宋书玉看。 　　赵从军还傻傻地冲她勾勾手：“小妹，过来。” 　　解远洲在一旁笑了，这是喊人呢还是招小狗呢？不过这赵家小姑娘走近了，别说，村里人还真的一点都没夸大，真他娘的怪漂亮。解远洲是没想到，在乡下居然能看到长得这么标致的女孩子。 　　赵从军没料到小妹还真听他话过来了，刚想唤出声，就见这个不给自家人碰的小妹直接略过他，整个人像是团没有骨头的泥鳅一般黏在一旁的宋知青身上，手还抱着人家的胳膊，跟条狗似的四处乱嗅。 　　王春华女士手里的盆掉了，肉眼可见的怒气冲天：“赵香丫儿，你给我死下来！” 第4章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无论是被抱住的宋书玉还是院中的其他人都有点懵。 　　这七十年代，哪家有姑娘一见到外男就扑上去的？如今姑娘都讲究一个矜持，即便是现在定了亲，也没人会在人前搂搂抱抱的。 　　所以鱼香这迫不及待地开餐前兆，真是让一群人惊掉了下巴。更被提鱼香抱得那可是闻名十里八乡的宋知青，这要是传出去了，赵从军都怀疑自家小妹明儿出去就得被一群婆娘的唾沫淹死。 　　赵从军能想到的，王春华哪能忘，她暴怒一声，一把拽过鱼香，咬着牙道：“你个死丫头还想不想嫁人了！” 　　因着这一声吼，宋书玉的胳膊才得以从小姑娘手中解放。 　　此前，听乡里的人说河西村赵队长家的姑娘赵香人虽傻，但论相貌，这龙安镇还真找不到一个能比这傻姑娘更标致的。如今，宋书玉细眼瞧着面前的女孩，也不得不承认这惯会流窜谣言的乡下话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就是这姑娘被王春华吼了一句，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后，仍傻傻地盯着他，那眼神不像是姑娘家的爱慕，倒像是……宋书玉勾着细长的桃花眼，笑了笑，自己大概真是想多了。 　　下一秒王春华抄起手，吓得女孩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两手捂着耳朵，气哼哼地钻回了屋里。 　　“香丫儿昨天掉进水里夜里起了热，脑子有点糊涂，小宋同志你别在意啊，来，你进屋里，等会饭就好！” 　　饭还没吃，就‘轻薄’了人家闺女，也得亏宋书玉自认脸皮有点厚度，面上附和着王春华的话，也没借口离开徒增尴尬，他依旧和解远洲留下来吃了个饱饭。 　　西间偏屋里，鱼香因为犯了错，被王春华同志严厉要求面壁思过，且晚饭不许上桌吃。 　　鱼香是怕这个雌性人类的，她太凶了！她的身体每次靠近她，她就会想到虎鲨家那个曾经的小崽子，他以前也总喜欢仗着自己天生的勇猛，在海里追逐她。 　　鱼香很生气，她本是最厌恶交.配的，但在又一次被小崽子追到深海才得以逃脱时，鱼香向族里那个力量最强的勇者提出了条件。没过多久，小崽子就被捕杀了，那天的海水意外的红，衬得鱼香的心情更美滋滋了。 　　然而，鱼香现在十分肯定小崽子临死前给自己下了咒，他们虎鲨一族最喜欢用咒语戏弄人，他肯定知道勇者带人去那个地方捕杀他是她的主意，才让她在得知他死亡时，得意忘形地游到海面，鱼香确信都没有半刻钟，自己就被雷电劈了！然后出现在那该死的湖水里，又该死地被困在这个丑陋的身体里！ 　　见不到自己最漂亮最得意的尾巴，连以往最轻视的人类都可以戏弄她，鱼香的一颗鱼心都要气炸了！简直可恶！等她回去，一定要将小崽子碎尸万段，哪怕分口肉，也是可以的！ 　　想到肉，鱼香闻着飘在鼻尖的香味，又不禁咽了口唾沫，她好想吃肉啊，特别是那个雄性的肉，太不可思议了！鱼香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就像闻到了自己最爱的小海蛇，那种连皮带肉的香味，是如此的令她着迷。 　　想到自己最爱吃的蛇肉，鱼香更坐不住了，她扒开门，透过门缝，目光一下子找到了自己的食物。她仿佛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土一般，将眼前这个勉强堪称俊美的雄性从头至尾，用目光一点一点、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地方检查了一遍。 　　很好，还没有被标记过，鱼香心情愉悦地看着这个雄性，仿佛已经想到今晚自己的嘴巴会多么地幸福了，那可是如同小海蛇般美味的肉！ 　　鱼香笑着看了这个雄性最后一眼，悄悄从窗户上爬了出去。 　　 第5章 　　王春华没注意鱼香那边的动静，她看着自家男人招呼小宋同志吃菜，心里却在思量自家闺女是什么意思。她闺女她清楚，这宋知青人长得再好，以前也没见过香丫儿多看过他一眼，倒不是香丫儿瞧不上宋知青俊，而是这些俊不俊的都是懂了少女心思的孩子最为在意的。 　　可自家闺女是个傻的，别说是怀春，就是男同志和女同志之间的差别都不甚清楚，往年眼见小闺女长得越发标致丰满，王春华担心村里有那坏胚子趁赵家人不注意欺负香丫儿，还特意嘱咐了她几句，可惜下次再问还是不懂。 　　对于自家闺女的呆傻，王春华同志也早就认了命，但闺女再傻也是打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往前王春华最是护着这小女儿，十几年前赵振国他老娘把香丫儿扔在后山是她连夜冒着大雨上山给找了回来。就连之前香丫儿喜欢黏着小胡，王春华私下都动了点心思。 　　因着这胡文瀚到村里这些年为人最是和善，前些年香丫儿差点跑丢了也是他帮忙给找了回来，赵家对于他是非常感激的，他们这些乡下人过惯了村里的生活，也知道小胡同志这个精细的城里人必定是不习惯的。若不是政策规定，得按规矩来，赵队长也是想让这个好同志早些回城的。 　　这两年队里忙，王春华时常顾不上赵香，好些次都是胡文瀚帮忙照看着，香丫儿有时会控制不住流口水，王春华训了她好些年都没改过来，村里人表面不说，实则赵家人也清楚，他们看着自家小妹的目光是嫌弃的，所以这些年赵小妹多数时候都是被关在家里。 　　胡文瀚能如此，也不说感不感动了，反正赵振国同志心里热乎，就经常招呼他去家里吃饭，也不要他钱和肉票。这些知青从城里来，大多不会做饭，经常和村里人搭伙吃，河西村有些人家因着这给自家添了不少油水，见胡文瀚经常出入赵家，都道这胡知青怕是快回城了。 　　这倒也不是无端揣测，王春华之前见自家闺女怕生，却独独喜欢黏着这小胡，最初也担心男女之防，可了解了胡文瀚的人品，心里又不免动了其他心思，毕竟自家闺女这情况怕是要傻一辈子，等自家男人和自己百年后，她又能指望几个哥哥多久呢，就算她几个哥哥愿意，几个嫂子呢？哪家的日子是容易过的？时间长了，谁也指望不上。 　　若是能给香丫儿找个值得托付的人，小胡同志也愿意，王春华就当自己做主自私了一回，可晚上和男人提了一嘴，却是立即歇了这点小心思。 　　赵队长说今年的回乡名额是给胡文瀚的，原本胡文瀚家里的情况不允许，定的是宋书玉同志，哪里想这小宋会主动让给胡文瀚，并愿意为之写个报告，让赵振国对这个来村里一年多，上工不甚积极的年轻人有了新的认知。 　　这人是注定要回城的，以自家闺女这条件哪里配的上，王春华再脸皮厚，也是要点脸的，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哪里想到，自家闺女出了这事，对这小宋同志的态度会来了个这么大的逆转？ 　　饭后，王春华刷着锅，摇了摇头，这小宋可不是一般人，只怕她家香丫儿是一时认错人了，把这宋书玉当成胡文瀚了。 　　想到这，王春华又担心上自家闺女的婚事，一口气还没叹出去，就听见去西间屋送饭的小儿子鬼喊了一声。 　　“爹！娘！小妹又跑不见了！” 　　王春华脑门一紧，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去家后找找，茅房呢有没有人，晚饭时家里大门没开过，你小妹还能飞出去了不成？！” 　　“茅房弟妹去看过了没人，”老大媳妇林淑珍指着墙角的木梯，“娘，小妹不会翻这个出去了吧？” 　　赵从军想起刚才送宋书玉走时，看见的那抹鬼鬼祟祟的影子，拍了下脑门，惊道：“娘，我看小妹八成是找宋知青去了！”这傻妹妹，怎么看上个男人还主动跑去跟人回家了？ 　　当晚，赵从军三兄弟鹌鹑似的跟在黑着张脸的王春华同志身后，从小道奔向知青点。 第6章 　　这边，解远洲在赵家喝了点酒，憋着一泡尿没好意思在野外解决，一进知青大院就脸红脖子粗地攥着裤腰带拔腿朝茅厕跑。 　　“不行了，憋死我了！” 　　“你可别把自己栽坑里了。” 　　宋书玉笑了笑，拿着手电筒跟在后面。 　　河西村的晚上不像首都，哪儿都有路灯，更不用说茅房这些污秽的地方，这里家家晚上点的都是煤油灯或蜡烛。宋书玉刚才之所以那样笑话解远洲，是因为他们刚到这的第一个晚上，解远洲就一脚踩进了茅坑里。 　　“哎，你们回来了？怎么样，我听说赵队长家的媳妇做饭特别好吃，今天可对味了吧？” 　　宋书玉抬起手电筒，看了眼，是住在他们隔壁的江斯齐，去年和他们同一批到河西村插队的人，宋书玉淡淡道：“还行吧，这么晚，还没睡？” 　　江斯齐笑：“这不是今天胡文瀚生病没去上工嘛，我就多干了他的活，哪想一天下来这么累人，这乡下可真不是人过得日子，不说了，我得回去躺着。” 　　“这可不太对劲啊，”解远洲拎着裤子出来，往南边那间宿舍望了眼，“昨天赵家姑娘出事的时候，我看那孙子还挺好的，今早集合的时候人就不对了，这一晚上能病成这样？” 　　“晚上你问赵队长，不是还说他昨天去镇上办手续了吗？盼了好几年的事，到头来却病成这样，这孙子看来还是没福气，白瞎你把名额让给他。” 　　解远洲说着顿了下，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了宋书玉一眼，“不过，以他家的情况，好像还不如不回去。” 　　所以说，解远洲从不担心宋书玉会被人欺负，这家伙心眼小着呢，胡文瀚不过只是在上工时背地里给他使了点绊子，这家伙就想给人送回去蹲牢子，表面上还跟做了善事似的。 　　惹不起，惹不起。 　　回到宿舍，解远洲脱下衣服躺在床上，宋书玉从柜里拿出衣服，沉着一张俊脸，嫌弃地瞅着他。 　　“别看，再看也不洗，你看这一个大院除了那些女同志，哪个男的像你一样每天都去洗澡的。你就让我独自臭着吧，省点水，那我解远洲也是在为祖国做贡献。” 　　宋书玉到底是被出身书香门第的奶奶教养大的，他委实受不了黏着一身汗睡去，只好一个人提着盏煤油灯去宿舍后面的澡房冲个凉水澡。 　　然而洗着洗着就不对劲了，澡房门关的严实，煤油灯被他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狭窄的房间一览无余，宋书玉放下水盆，利落地穿上衣服，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的墙壁。 　　他很确定，有人在窥视自己。 　　到乡下插队这一年多，宋书玉不是没遇见过胆子大的追求者，但胆子大到这种程度的，今儿他还真是第一次见。怕是想上天了。 　　宋书玉平静地推开门，若无其事地走了几步，目光忽然落到地面上。煤油灯的灯光下，他的影子后跟着一个细长的身影，宋书玉甚至清晰地在地上看到了两条长长的辫子。 　　随着后面人的靠近，细长的影子很快和他的影子交缠在一起，然而更诡异的是，宋书玉看到那个影子突然伸长脖子，嗅了嗅，与此同时，有温热的气体喷在他的耳颈间。 　　那种仿佛被饿狗盯上的黏腻的恶心感，似曾相识…… 　　一个画面从脑中迅速闪过，宋书玉瞪大眼，雷电击中一般，一脸的不敢置信，可他很快反应过来，走了几步后突然停下，伸手向后一抓，意料之中的，入眼的是傍晚那个抱着他又不肯放，放了后又躲在屋子里偷看他的赵香丫儿。 　　她张着嘴两眼放着绿光，宋书玉保证自己没有眼花，他竟然在一个傻子嘴里看到了兽类的獠牙。对方的双手被自己钳制住，却仍不罢休地想要咬他。小姑娘家的力量出奇的大，宋书玉一时不备，竟被她掀翻，压在身下。 　　下一秒，宋书玉怔愣地看着女孩手指突然生出尖爪，心里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再不收力，和女孩扭打在一起。 　　只是，这一男一女在草丛里不停翻滚，并且还不时你咬一下我我咬一下你的画面，在匆忙赶来的王春华和赵家三兄弟眼里就很不一样了。 　　“赵香丫儿！”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第7章 　　“香丫儿！” 　　简直是胡闹！ 　　王春华气的发抖，然而即便是被这一幕气的差点一跟头栽下去，王春华同志仍惦记着自家闺女的名声，没敢大声喊出来。 　　不然这一嗓子把一整个知青大院的人喊起来，赵小妹以后的日子也就别想好过了。 　　见赵从文三人还傻站着，王春华一巴掌拍上去：“还愣着干什么？上去把你小妹拉下来啊！” 　　赵从军三兄弟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把这欺负他们家小妹的宋书玉给活捉乱棍打死，哪想三人气势汹汹跑过去，却看见宋知青被赵小妹压在身底，那张神仙般的面容给挠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结果就是三人费了好些力才把鱼香从宋书玉身上拎起来，看着宋书玉这惨样，赵从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们应该是误会了人家。这情况不像是小妹被欺负了，倒像是赵小妹想欺负人不成恼羞成怒把人给挠破相了。这可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宋书玉跟着起来，表情淡淡地捡起被摔在一旁的煤油灯和衣服，单看这动作和这人周身风轻云淡的气度，还真看不出来他有丝毫恼怒的迹象。 　　然而赵从军却一点放松不下，他这个人虽然整天傻呵呵地跟缺心眼似的，但其实该有的心眼一个也不少。 　　这一年来赵从军经常被他爹赵队长分配和宋书玉这批知青一起上工。和宋书玉相处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吧也已经一年多了，别看村里人都夸这宋知青不争不抢，对人温和有礼，丝毫不见那些城里人看乡下人的傲慢，赵从军却知道这宋书玉的脾气一点也不好，这一点从解远洲身上完全就可见一二。 　　所以眼下，宋书玉越是平静，赵从军就越是着急，这别是憋着想使坏吧？ 　　鱼香余光瞟见那个凶恶的雌性时就已经迅速收起了爪子，然而她还是被王春华同志拧着耳朵，负荆请罪地拽到了宋书玉的面前，“小宋，实在对不起，香丫儿她就是被烧糊涂了，以前也没见她这样，你也知道我家这闺女人虽然傻，但人真心不坏，这次算婶子恳求你了，你别跟这丫头计较，明儿我就把这丫头关家里，小宋你看这个事能不能就这样……算了？这次婶是真对不起你！” 　　宋书玉的奶奶谢远芳女士现任北京大学中文系主任，宋书玉从小跟在她身边长大，染了一身的书卷气，可好的东西没学到，却学会了一些文人小心眼那套，攒了一肚子的坏水，最会做些表面功夫，前些年因为这被谢老女士训了好些回，他去年到乡下插队未尝就没有这个原因在里。 　　前阵子宋书玉因为救人被娄国立带人打了，解远洲寄了封信回去。宋书玉昨天收到回信，谢老女士在信里痛心慰问了一番后，还特意在信尾叮嘱他切勿报复过分，当那睚眦必报者，直把宋书玉看的心烦，往枕头底一塞，眼不见为净。 　　可现在，宋书玉决定听谢女士一次，他眉眼带笑，温和地瞧了眼站在王春华身后的鱼香，然后道：“婶子，赵香同志的情况我知道，您放心，今天的事我不会说出去。” 　　就是他原本还打算说昨天的事来着，看来是没必要了。 　　宋书玉笑了笑，他提着煤油灯，俊朗的五官在灯光下越发动人，“婶子，您带赵香同志回去吧，不然院里的人该被这动静吵醒了。” 　　王春华讪讪道：“哎，那婶子就先回去了，真是对不起了。” 　　功亏一篑的鱼香被王春华拽着，出院子前还舍不得自己的大餐，回头看了宋书玉一眼，恰巧对上他的视线。 　　宋书玉摸着被咬破皮的脖子笑了笑，你可千万千万别撞我手里。 第8章 　　鱼香是被王春华同志一路扭着耳朵拎回去的。 　　刚跨过赵家大门，王春华一把松开鱼香的耳朵，冷着脸叫赵从军把大门拴上，转头往灶房走。 　　这灶房能有什么好东西？赵从武想起自己小时候的经历，直觉腿弯疼，当即往后站了站，不敢触他老娘的眉头。赵家两个儿媳妇见状也连忙抱起各自儿子躲回了屋里，都怕自家婆婆真气急了见到人甭管是谁逮到就打。 　　赵从文到底是老大，几个弟弟妹妹小时候犯错，哪次不是他护着的？更不用提这个傻小妹了，他焦急地看向他爹赵振国同志：“爹，您赶快劝劝娘，小妹这不是不懂吗？哪能真动起手来？” 　　可赵队长先时从李老大家回来去找他们，在半路上就已经从王春华同志口中得知了事情原委，此刻赵振国蹲在前屋前，低头脱下鞋磕了磕里面新进的泥土，无动于衷道：“你娘说的对，你小妹今天做的确实过分了，人家小宋当没这回事，咱们自己不能，教训一顿也好，是该给她警个醒，别当所有人都跟咱们自家人一样惯着她。” 　　眼见他娘弯着腰在灶台前挑了两眼，拿着个手腕粗的柴火棍走出来，他爹还蹲在门前脸色平平，赵从文只能自己硬着头皮拦上去，结果一个字还没说就被他娘一棍给挥到一边了。 　　林淑珍扒着门缝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忙打开门，把赵从文拉到一边去，又急又怒：“赵从文你还想不想好了，没看到娘今天这是气到火头上了你还敢往上撞？” 　　拉起袖子，果然已经肿了起来，林淑珍心里揪了下，抬眼狠狠瞪着自家男人道：“你傻不傻，娘这是铁了心要给小妹一个教训，你拦着她就不打了？”再说了，她老人家也得真能忍心下得去手啊！没看到老二家的都躲远了，也就她家这个老实人会当真。 　　赵从军见他大哥被大嫂拦着，再看他怂不拉几躲在一边的二哥，当机立断一把把鱼香往屋里推去：“你还不赶紧躲屋里！” 　　鱼香不懂人类的想法，也不会察言观色，被王春华扭了一路，这个曾经一度也算是叱咤海洋的小海妖自尊心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心里早已对这个雌性人类敌意满满了，若不是她现在这个身体害她面对这个雌性总是不由自主地打心底生起俱意，她早就将这个人类撕的稀巴烂了！ 　　如今被赵从军推了一把，鱼香站在门里，摸着热乎的耳朵，两眼愤怒地瞅着王春华，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自己这个傻妹妹真是傻到家了！赵从军关上门挡在外面，面对他怒气高涨的娘亲，跟地上长了针似的，跳着脚躲棍子，“娘，小妹她才落了水，您今天再打她，小妹还过不过了！” 　　王春华毫不留情给了他一棍子，推开门怒道：“我看她落了水还精神了，还知道把人家小宋摁在身底揍了！你看看她那脸，你说她这是知错的样子吗？” 　　赵从军：“……” 　　王春华指着鱼香，见她没有丝毫悔改的样子，手指气的抖了抖，拎着木棍上前，逮住鱼香就往她屁股上揍，“我让你能，你娘一张老脸都被你给丢光了！啊，人家小宋怎么得罪你了你把人家脸挠成那样！你个不记恩的东西，你昨天喝的东西都忘脑窝后了！赵小妹你今天不给老娘我说清楚为什么揍人家小宋，你今晚就给我滚到堂屋跪着！” 　　这噼里啪啦的响声不像是打假的，屋外几个人愣了下，连忙跑上去拉王春华，就连赵队长都不蹲在那置身事外了。 　　林淑珍和老二媳妇站在院子里对视一眼，心道大事不妙，自家婆婆对小妹这么下狠手还是第一回 ，这别是真气晕头了！两人也不再想婆婆教训小姑子不方便管这回事，赶忙跑过去拉架。 　　棍子刚落到身上时，鱼香还想像条像样的鱼一样滑不溜秋地逃出去，然而王春华同志的大掌仿佛一张密实的网，将她牢牢拢在手里。屁股上接而连三的痛感让鱼香想起了她第一次捕杀小海蛇时被蛇群痛咬的画面，蓝色的鱼鳞伴随着鲜血在蛇群间坠落，她美丽的鱼尾巴被咬秃了…… 　　就是这一瞬间，鱼香眼睛刷的一下红了，兽性的本能让她一瞬间彻底占据了这具身体，在众人来不及反应前，伸手将王春华撂翻在地。 　　赵从军就看着他娘被小妹推倒在地，两眼翻了翻，再没了动静。 　　“娘！！！” 　　作者有话要说：　　过几天就日更三千啦。 　　感谢支持~求个收藏评论吧 第9章 　　赵家那个小傻子又被关起来了，早上宋书玉上工时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个八卦的时候，距离鱼香被赵家人关在房里已经过了好些日子。 　　宋书玉头上戴着草帽，默不作声地挥着手里的锄头，旁边说话的人知道他对村里这些八卦一向不感兴趣，说了两句也就没再多说，抬起头却见赵从军从田边地头走过来。 　　赵从军三步并两步走到两人跟前道：“李哥，李叔那边喊你过去，好像是商量挖河的事，剩下这些我和宋知青点吧。” 　　不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有没有被从军听见，李大壮心虚的同时又不免想起自己刚才竟跟个三姑六婆似的在宋知青面前嚼舌根，当下脸臊得通红，忙把玉米种递给赵从军，讪讪道：“哎，那我就先过去了，麻烦你了从军。” 　　“这才多少地，你赶快过去吧别耽误事，”赵从军笑笑，见李大壮跑远了，才伸手拎过宋书玉手里的锄头，“我来刨吧，你这有点深了。” 　　赵从军顾着宋书玉的脸面，没太好意思说就他刨的这个坑，玉米能冒个头就不错了。 　　“村里就剩下这几亩地没点上，我爹说原本这几块地村里准备种点别的东西，这不临时变了吗，才找了你们这些知青过来。” 　　“嗯，赵叔说了。” 　　宋书玉以前没种过地，来乡下这一年平时也不大爱做这些事，每月工分少得可怜，现在他一边跟着赵从军往前走一边撒种子，乐得轻松又自在，旁边地块里流了一头汗的解远洲和江斯齐见他这副闲庭漫步的模样，不由气的龇牙咧嘴。 　　他们也想不干啊，但这几亩地的活分给他们知青，总得有人干刨地的活吧，这宋书玉别的不行，命那是真的好，干个活都有人抢着帮忙。 　　赵从军没注意到周围知青望着他渴望的小眼神，他在心里暗自琢磨了一番自己要说的话，先象征性地问了句：“我刚才走过来，看到胡文瀚大哥了，他病今天才好吗？” 　　宋书玉笑笑：“我跟你胡大哥不太熟。” 　　这下赵从军是真惊讶了：“啊？那你干嘛……” 　　“怎么？” 　　“……把回乡名额让给他？” 　　宋书玉：“我不着急回去，他想回去，就这样。” 　　这些年来插队的知青过不惯乡下的苦日子，为了争回乡名额私下什么事没做过？赵从军单从村里人的口中就听到过不少，有些腌臜事他都想不到那些号称文明的城里人是怎么做的出来的，如今听宋书玉这平淡的语气，真是吃了一惊。 　　赵从军不止一次听到这些知青抱怨乡下干活多么累，乡下的日子多么无趣多么辛苦。他是没想到，这个从首都来的，看上去懒散度日的宋知青居然能忍受这种枯燥无味的生活。 　　但是惊讶之余，赵从军没忘记自己来的重点：“我前些天本来打算去看看胡大哥的，但小妹她……就是上次宋知青你那事，我娘回家把小妹揍了一顿。” 　　宋书玉如今脸上早已见不到那晚的狼狈了，他见赵从军垂头丧气，佯装不解道：“婶子打赵香同志了？我不是说算了吗，许是赵香同志自己落了水也不太清醒。” 　　“我也是这么说的！”赵从军激动道，然后想起他娘王春华同志被小妹掀翻躺在地上好半晌才醒过来，又黯然地垂下头。 　　那一晚，赵小妹突显神力后就怂的躲床底不敢出来，王春华醒来后捂着脑袋就要把这个敢打自己娘亲的傻子揍死，被赵队长拦在屋里哄了半天，才消了气，谁知气是消了，人却半夜又哭了起来，说自己生了个傻闺女就算了，哪想养到这么大，居然养了条白眼狼，连自己老娘都敢打了。 　　王春华同志边哭边埋怨自己，话里还夹杂着那么一丝委屈在里面，赵队长想到自己媳妇为这个家劳累了小半辈子，其中的辛苦不必说，那颗原本碍于丫头是个傻的而有点柔软的心硬是被王春华同志哭硬了。 　　这才导致他小妹被关在家里一关就是半个月。赵从军每天经过偏屋看着小妹望着他渴望的眼神，实在是于心不忍，这才想找到宋书玉头上来。 　　可他不知道，这宋书玉才是个大坑。 第10章 　　等宋书玉一伙人将几亩地点完，烈阳高照下大家伙身上的布衫已经湿透，紧实地黏在后背上。 　　几个年轻的知青蹲在地头的老树下，兴高采烈地问着赵从军过几天挖河的事。 　　听说龙安镇这几年每年都要组织各个村子挖河道，他们去年来的时候正好错过了。这群年轻人不过二十出头，正是喜欢凑热闹的年纪，前两天一听说村里要组织挖河，一个个都一扫之前的蔫样，兴奋起来。 　　就连一向不关心这些的宋书玉都靠在一边的树干上，手里颠着草帽，有意无意地看着赵从军。 　　“听说咱们男人跟往年前辈们打仗上前线一样整天在那挖河，婶子她们这些女的负责送水送饭？” 　　“我还听说白天晚上就在边上扎了帐子，咱们下工就直接睡那，不能回家的，是不是这样啊从军？” 　　有人苦恼：“那咱们洗澡咋办？总不能一直臭着吧？” 　　赵从军笑着看了几个人一眼：“你们从哪听说的？这大热天要不给回家洗澡，总不能大家伙都跑河里吧？而且只有镇上挖大河道的时候咱们才得住在工地上，不过开工前工地上什么都搭好了，不怕没有地方洗澡。” 　　江斯齐：“咱们今年不是去镇上挖大河道？” 　　赵从军摇摇头：“我听说今年咱们村只负责咱们河西这一块，到时村里要在山边那块搭些土灶煮大锅饭，就不用咱们白天跑来跑去，太浪费精力。所以到时候赵队长会给咱们排夜班，每晚都要有人在那看着。至于挖河这体力活当然要咱们男人来，我娘还有婶子她们负责用平车推土，队里其他姑娘还有你们院里那些女知青就负责给咱们煮饭送饭。” 　　这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啊，几个年轻知青没受过挖河的摧残，听赵从军这么一说，居然还有点跃跃欲试，特别是个别个对院里一些女知青有意思的，这不，大好的接触机会来了！ 　　赵从军想起去年挖河的那段日子，并不想打破他们的幻想，什么姑娘不姑娘的，也得你到时有那个精力想才行。 　　几个人还在那畅想，宋书玉的脸色却有点差，他之所以到乡下插队多数是有躲清静的意思在里，这人从小娇生惯养，这二十年来做过最累的活也就是在这河西村种地了。 　　这会一听说要一整天雷打不动地挖河，有时值班还不能洗澡，宋书玉当即戴上草帽往村里走，解远洲好笑地跟在后面。 　　你说宋书玉这人吧，说他懒受不了累那也不是，插队前，宋家大哥每天早晨傍晚拎着他跟部队一块训练，解远洲也没见他说过一个不字，估计还是受不了脏，也不知从哪养的习惯，有时比那些女同志还讲究。 　　解远洲心里念叨几句，也不敢说出来，他可没忘记这人再讲究，也是个男人，还是个小心眼的男人。 　　结果两人还没走几步，就见前面一个拎着木篮的女同志往这边走来。 　　赵从军和后面几个知青看到人后，脸色都有点怪。几个知青是因为认出来这人是之前宋书玉从娄国立手底救下的那姑娘，这英雄救美，自古以来都相当具有话题性。赵从军脸色怪异却是因为见到这人想起了自家和宋书玉的另一个梁子。 　　见人走近，有胆子大的知青当场起哄，把那姑娘脸臊得通红。 　　何秀秀走到宋书玉面前，羞怯地看了他一眼道：“宋知青，上次那事，一直没来得及谢谢你，正好我娘让我给我爹送些水，我爹说你在这边让我过来送点水给你。” 　　女同志模样秀气，虽说比不上赵家那傻丫，但胜在说话细声细语，裹着粗布衣裳都可见身段玲珑，是个像水一样的姑娘，难怪娄国立那孙子会做出那种事来，解远洲啧啧转过头，却见宋书玉一脸仿佛此时才认出这人就是自己上次无意间救下的姑娘的模样。 　　宋书玉：“何叔上次到镇上看我时已经道过谢了，麻烦你跟何叔说一声，不用再给我送水来。” 　　见到这人，宋书玉想起自己额角的疤从何而来，再想起谢老女士的信，心里压下去的那团闷气又浮起来。 　　而余光里出现的那个人，活蹦乱跳的样子，仿佛一根导火线，兹的一声就把那股气体点燃了。 　　赵从军欣喜地看着跑过来的小妹，惊讶道：“小妹，你怎么来了？！娘给你放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因为审核时间，等下周录入，我再去前面捉虫，抱歉啊。 第11章 　　“小妹，你怎么来了？！娘给你放出来了？” 　　什么叫娘给你放出来了？几个知青听到这话，对了个眼神，心道村里之前传赵家把这傻子关家里还真是真的，怕是这傻子上次跑丢把赵队长一家给吓住了，怪不得这些天没见这傻子去找胡文瀚。 　　赵从军问完，才想起来这宋书玉还在一旁呢，担心小妹会做出什么举动，赵从军忙上前挡住鱼香的视线：“娘怎么让你过来的？还是……”他放低声音：“你自己偷偷跑出来的？” 　　这要是偷跑出来的，怕是回家又跑不了一顿揍，他娘王春华同志最近的脾气可不就跟□□似的，一点就炸。 　　鱼香没反应，赵从军这些天也习惯自己妹子不说话了，他看着鱼香，却发现自己刚才似乎是多此一举了，因为自家小妹非但没再像之前那样扑倒宋书玉，甚至都没有瞟他一眼，反而盯着站在宋书玉面前的何秀秀不放。 　　那种目光，就是睁着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你，也不说话，怪吓人的，不光是被盯着的何秀秀觉得不对劲，就是其他几个知青也觉得怪异。怎么看上去跟这何秀秀偷了这傻子东西似的？ 　　赵从军离得近，还未来得及欣慰小妹从宋书玉的苦海中脱离，就一眼就看到了鱼香眼底的敌意，行了，这落趟水，连情敌都会分辨了！ 　　怕她再突显神力掀翻了人家何秀秀，到时两家人脸面都不好看，赵从军只好赶忙拉着鱼香往回走。边走还边斜了宋书玉一眼，心道都怪这个宋知青！ 　　这个点正好是上午收工的时候，其他几亩地里的知青拎着锄头，三三两两从另一条道走过来，正好碰到宋书玉一行人。 　　“那不是赵小妹吗？怎么和宋书玉他们在一起？” 　　胡文瀚听到赵小妹这三个字，脚步顿了一下，又紧跟着听到宋书玉这个名字，那颗原本就不着地的心陡然跳了起来。 　　自从那日赵香被赵家人找到后，胡文瀚就觉得自己要完了。赵小妹他是知道的，人虽然是个傻子，什么都不懂，话却还是会说的，这也就意味着他把她推下水的事很快就会暴露，或许更糟的是连着他诱骗她的事一起被捅出来。 　　胡文瀚认了命，原以为当晚赵振国就会带人去绑他，他蹲在窗边，打算一看到赵振国推门就扯布自裁，与其被流氓罪枪毙，他宁愿自己选择去死。但他提心吊胆一整夜却未见到人，甚至他称病没上工，过了几天，赵振国还亲自上门慰问了他几句，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胡文瀚不放心，明里暗里提到赵小妹落水，充分表达了自己的关心，这才从赵队长口里套到了些话。原来这赵香，自从落水后，就没再开口讲过话，可能是被吓哑了，所以到现在赵家谁也不知道她怎么落的水，都当作是赵香自己不小心才掉进湖里了，毕竟这小鬼湖本来就有点邪门。 　　得知了这个消息，胡文瀚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回乡证明很快就会批下来，只剩下两个月他就可以回家了，胡文瀚希望赵香最好可以这样一直哑下去。 　　此刻听见赵香和宋书玉在一起，胡文瀚有点慌，他想起那日宋书玉瞥过来的那一眼，又想起前几天院里有人说宋书玉第二日就去了赵家吃饭。 　　胡文瀚越想越慌，等再抬起眼，赵从军和鱼香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胡大哥，你身体还好吧，这几天家里忙我也没时间去看你，真是不好意思。” 　　那张被自己死死按在湖里的脸此刻就在自己面前，胡文瀚眼前却浮现出他将赵香踢下水的画面，他手心发热，心虚极了，却见赵小妹只是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就移开视线转而盯着身后的宋书玉看。 　　这不像是赵小妹，见到他既不像以前一样欢喜又不害怕，她好像完全忘了他，胡文瀚脑中有个念头一闪而逝，但他并没有留意，反而在心底庆幸，不记得也好，就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吧，反正……她不是也没死吗。 　　宋书玉将胡文瀚的慌张、担心、放松等一系列变化的情绪以及后来嘴边的那抹笑意都收入眼底。随之他看着前面盯着他的那个姑娘的眼神也就变得愈发意味深长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等录入再去前面捉虫哈。 第12章 　　和胡文瀚打了声招呼后，赵从军扯着鱼香的手往家走：“你看什么呢，要是再让娘看到你缠着宋知青，你看到时候我还护不护你！” 　　这话声音不大，却恰巧被走在后面的宋书玉听进耳里。 　　鱼香委屈地瞥了宋书玉一眼，转过头：“我饿。” 　　“饿了就回家吃饭……不是，”赵从军激动地看着鱼香：“小妹，你能说话了？！” 　　胡文瀚嘴角笑意还没下去，听到这声，捏紧了手。 　　“胡文瀚你干嘛呢，回去走这边，咱们和从军不是一条路。” 　　“哦，走神了。” 　　那人笑：“你这一场病把脑子都给烧糊涂了吧。” 　　这边鱼香还瞪着眼：“我饿！” 　　赵从军收不住笑：“好好好，知道你饿了，咱回家吃饭，娘在家估计把饭都做好了。” 　　“没有肉，穷！”还不如那个俊美的雄性呢。 　　鱼香这些天被关在赵家，吃不到肉就只能望着同样被关在家里的大牛二牛解解馋。可林淑珍和老二媳妇陆红云哪里肯让她接近自己儿子，那晚鱼香把自家婆婆撂翻在地的画面她们可还记着呢，就怕这傻妹妹玩的时候不知道分寸伤着孩子。 　　林淑珍和陆红云的样子像极了海里护崽的母鲨，于是最害怕虎鲨的小海妖每天就只能闻着肉香，却始终没尝过肉味，晚上做梦都流着哈喇子。她开始不断想起那个雄性人类，被揍了一顿后，鱼香也知道了那不是自己能吃的人类，现在比起宋书玉，鱼香想的更多的是他上次带来的肉。 　　那晚揍过人后，王春华同志生气归生气，在赵队长面前哭完后却想起闺女晚饭还没吃，又立即刀子嘴豆腐心地爬起来把剩下的饭菜热了热，冷着张脸喊人起来吃饭。 　　鱼香本来还不敢下去，但她鼻子灵闻到了熟悉的肉香，立刻就拱着小屁股，慢吞吞地爬下床。鱼香只吃了一口，就觉得整条鱼从头至尾、从里到外都舒坦了，她没有吃过比这更香的肉了！小海蛇算什么。 　　被王春华同志厨艺征服的下一秒，鱼香就摆着无形的鱼尾巴不记打地成天跟在娘亲身后讨肉吃。 　　见自己一在家，闺女就黏在身后，王春华这心里热乎啊，既欣慰自己这闺女没白生，挨了一顿打也没跟自己生分，又有些责怪自己当时怎么没憋住气，把人揍了。 　　然而热乎不过两天，王春华就看出些门道了。每次她做饭的时候，香丫儿就盯着锅，那种渴望变成失落的小眼神看多了，王春华也自然而然就懂了，自己这闺女怕是馋上小宋那天送来的几两肉了。 　　如今这年代乡下的日子不好过，虽然比起过去闹饥荒好了许多，但想要天天吃肉那简直就是做梦！即便这赵家在这河西村算是好的，几个儿子也算有出息，大儿子有点手艺做木工赚钱，二儿子和三儿子都是能干的劳动力，大姐那更不必说，都是吃公粮的人了。就这情况赵振国一家一个月除了偶尔捉几条鱼打打牙祭，也吃不上几回肉。 　　家里有钱也有肉票，但王春华同志有自己的盘算，自然不会跟鱼香说，只敷衍她：“家里穷，你要想吃肉，怕是得等你爹这个月工钱下来着。” 　　这么多天，鱼香也知道她爹指的是那个整天板着脸的雄性人类，她把这句话记在心里，更加想念宋书玉了。 　　赵从军好笑地摸了把鱼香耷拉的小脑袋，“回去就跟娘说，让娘买肉给你吃。” 　　“穷呢。” 　　赵从军笑：“家里穷，你哥不穷，哥哥攒着钱呢，哥买给你吃。” 　　“真的吗？” 　　“真的。” 　　两人说着话经过李大壮家时，村里几个婆娘坐在门前不知道在说着什么，看见他们，有人笑着道：“呦，从军，香丫儿，你家大姐还有你那娄家姐夫来了，你俩还不快去家看看。” 　　赵从军：“我大姐回来了？” 　　“可不是嘛，我看你那姐夫手里拎着不少好东西，你家以后有的享福了。” 　　赵从军可不管婆娘话里的羡慕，谢了人，拽着鱼香就往家蹿，还不忘催促磨磨蹭蹭不想回家的鱼香：“小妹快点，这下不用娘去买肉了，大姐回来，肯定带了不少肉。” 　　鱼香是被关坏了，一出来就想找个有水的地方泡泡，现下听到有肉吃，耳尖一动，赵从军只觉一道风过去，身旁的人就不见了。 　　赵从军气喘吁吁地跑到家，见着眼巴巴蹲在灶台边的小妹，心里惊奇，这怎么落个水，还成仙了，跑个步连个影都不带有的？ 　　“你去哪了，娘叫小妹去找你，你怎么比小妹慢了这么多，不会又跟那群知青混一起了吧？” 　　赵从军抬起头，看见自家大姐挺着个微凸的肚子站在门边。 　　赵雪和赵香也是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模样自然生的不差，不过赵香人傻，眼神也是呆的，赵雪的眼睛却很精明，她看着你时，你就知道这人很不好打发。 　　赵从军挠头：“也不是我要的啊，这不是爹总让我和他们一起干活吗。” 　　知道他大姐最烦的就是那群眼高于天的知青，赵从军可不敢说今天是他自己主动过去帮忙的。 　　赵雪才哼了一声，赵从军就见一个气质文雅的男人从屋里走出来，揽过她笑：“一回家就训从军，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吗。” 　　“我可是为他好，那群知青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你呀，”娄修群无奈，知道说不过她，对赵从军说道：“别听你姐的，今天家里还要请那位宋知青过来吃顿饭，等会从军你带我过去一趟。” 　　知道姐夫这次来怕不只是回家看看爹娘，八成还是为了那个不争气的娄国立，赵从军赶忙应了声。 第13章 　　下午村里没什么活，下工后，赵队长还在大队里开会没回来，赵从军在家劈了点柴火，准备先带娄修群去找宋书玉，“娘，我先带姐夫去趟知青点。” 　　王春华站在灶台边炒菜还没应声，就见鱼香伸着脑袋站了起来，立即一眼横过去：“你想干嘛去！给我蹲这老老实实烧锅，再让我看见你扒着小宋，老娘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说着还竖起了手。 　　简直又坏又凶！鱼香气鼓鼓地蹲回小板凳上，两手捧着被柴火烤的通红的小脸蛋，就是不看她一眼，那姿态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王春华同志被逗笑了，把菜又翻炒一遍才盖上盖子，追了出去，幸而赵从军和娄修群还没走远。 　　王春华走到娄修群面前：“之前国立那事终究是咱们这边不对，小宋同志为人虽正派，但救人反被打这种事放在谁身上都不可能轻易过去。人家首都来的，气量大看在你爹的面上不和咱们计较，咱可不能就因此怠慢了人。” 　　娄修群笑：“娘，我知道，国立就是被我爹宠坏了，我原本今天是想带他一块过来给宋同志道个歉，但我想，这不诚心的道歉，是个人估计都看不上。来之前，我娘也和我说了，宋同志这次放国立一马，他是我娄家的恩人，再多的条件只要能给的咱们都给。” 　　这娄家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一家子性情中人居然养出个小霸王，王春华叹了口气：“修群你待大姐如何，娘都看在心里，娘也跟你透个底，你弟弟是你弟弟，娘知道你也是没办法。小宋这人，之前小妹得罪了他，你娘我一张老脸都要丢尽了，但人小宋一句话都没带说的，这人胸襟广，等人请回来，可要好好赔个礼。” 　　王春华又细心叮嘱了一番，才回到灶房，哪里想到她刚踏进门，就见自己闺女手里捧着个碗在那狼吞虎咽。 　　再看锅里，肉少了一半！王春华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当下就伸出手准备教训这个傻闺女。 　　“娘，肉是我给小妹盛的。” 　　手又竖起来了！鱼香手里扒着碗，警惕地躲到来人的身后，赵雪如今身子四五个月了，鱼香动作灵敏迅速，王春华却看得心惊肉跳：“赵小妹我不打你，你快给我过来，离你姐远点，别撞着她！” 　　赵雪慎道：“娘，我这才几个月哪里就那么容易被撞着了。还有小妹怎么饿成这样？家里最近没买肉吗？” 　　林淑珍端着盆进来，闻言笑道：“大妹，你是不知道，咱家里十多口人，哪能天天吃上肉。”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当谁都跟她婆家似的天天大鱼大肉，这人才嫁过去半年多，看着倒像是圆了一圈，林淑珍这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毕竟这大姑子打她当初进门，两人就不对付，可如今她还得指望她以后能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多帮帮自家大牛。 　　赵雪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听不出林淑珍话里的意思，这是拐着弯骂她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呢，只是如今当母亲了，她也没了以前跟她较劲的心思，“大嫂说的是，我倒是把家里情况给忘了。不过这次修群从县里带了不少东西回来，婆婆在家也收拾了些腊肉让我们带过来，娘，您和爹可别省着。” 　　林淑珍干干地笑了两声。 　　过了会，赵家几个男人回来了，娄修群和赵从军也请人回来了。宋书玉和解远洲随后进了赵家大门，“赵叔，婶子，今天又来打扰了。” 　　“小宋你可别跟婶客气，快去屋里坐。” 　　赵家饭桌上没有女人不能上桌的规矩，然而十几个人一桌子也实在坐不下。两个儿媳妇抱着孩子还有赵雪坐在另一桌，王春华盯着一屁股坐在宋书玉身边不动的鱼香，气的太阳穴直跳。又不能直接把人扯下来，那样未免太不好看，最后还是让小儿子坐到一边看着点。 　　于是接下来的饭席上，宋书玉就听到身边的姑娘对着他一口一个“我要吃那个肉，我要吃这个肉”，他装作没听见，这怪物就往他身上蹭，直把宋书玉蹭的汗毛竖起，弄到最后仿佛他是被特意请来给她布菜的。 　　因为知道赵香是个傻的，娄修群倒是没怎么在意，倒是赵从军瞄到他娘眼里的火花，赶忙道：“宋知青你吃你的，小妹她就是黏人惯了，我来吧。” 　　饭后，鱼香又被王春华同志摁在澡盆里边搓着皮边教训了一顿。 　　晚上鱼香躺在炕上，身体忽然热热的，像是要炸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14章 　　宋书玉回到知青点后就拿着换洗衣服往后面的澡房走去，这一次一身酒气的解远洲终于也跟上来了。 　　两个大男人在赵家喝了不少酒，现在拎着两桶水，站在昏暗的小屋里，解远洲边冲澡边道：“今天这饭吃的，肉没尝几口，倒是喝了一肚子的酒，不过那娄修群和我想的不太一样，人看上去挺涵养的。” 　　宋书玉语气淡淡的：“听说在县里电业局上班的，差不到哪里去，和娄国立还是有区别的。” 　　也是，解远洲笑笑：“说起来我看赵家那小傻子还挺喜欢你的，中午见到胡文瀚，两眼都还钉在你身上，你是没看到赵从军那小子一见她挨着你，就紧张的不行。” 　　宋书玉拿着舀子的手顿了一下，若无其事道：“一个傻子能懂什么。” 　　“我也就说说。” 　　夜里，乡下天热，蚊子又多，一直在帐子外嗡嗡嗡，解远洲躺在炕上翻了个身，他睁开眼，趁着窗外的月光，看见宋书玉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拿着本德文书，歪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干嘛呢，还不睡？”解远洲坐起身，点亮柜子上的煤油灯，“你要看书，好歹也开个灯行不？” 　　“我想个事。” 　　“什么事不能明天想，非要半夜起来想，明儿还要上工呢。” 　　“我就是想，你说这世界上有妖吗？”宋书玉想到赵香是掉进了小鬼湖，又加了句，“或者……鬼也行。” 　　宋书玉是一向不信世间有妖魔鬼怪这些缥缈的东西，更别说这些年革命破四旧，即便是在乡下，也已经很少有人敢在明面上提这些东西，可现在，他不确定了。 　　那天晚上赵香露出的獠牙和尖爪一直回荡在他的脑海里，以至于今天她一挨着他，宋书玉就觉得自己脖子凉凉的。 　　解远洲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是宋书玉问出来的话，他吃惊道：“老宋，你没事吧？别是今晚喝多了，怎么还说起糊话来了？” 　　就知道问他没用，宋书玉瞥了他一眼，放下书，穿上衣服，往门外走，“你先睡，我出去一趟。” 　　“不是，你去哪儿？” 　　回应他的是一声关门声，解远洲撇撇嘴，倒头睡了。 　　八月末的天，屋外有凉风，有窸窣的虫鸣，莹白色的月光从高高的枝丫间洒落地面。 　　宋书玉走过胡文瀚的宿舍，出了知青大院，他打着手电筒，脚就像有了自我意识一般，不断穿过麦田地和玉米地间曲曲折折的小道，来到了那片芦苇丛前。 　　这个点，已经很晚了，他从村里出来时，一路上没有遇到一个人，大家忙碌了一天都早早睡了。宋书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像个神经病一样来到这个鬼地方。周边是一层薄薄的雾气，除了手电筒打出的灯光，他甚至看不清脚边的草丛，高深的芦苇丛遮住了姣好的月色。 　　宋书玉越想越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他刚想转过身，就听到耳边传来泠泠的水声，像是有人在拍打水面。 　　宋书玉心里咯噔一声，这个点了还会有人在这个湖里游泳？想到赵香的怪异，宋书玉壮起胆子，抬脚走过去。 　　然而当他拨开芦苇丛靠近那黑幽幽的湖水时，却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那是个身姿曼妙的女人，不，宋书玉不知道该不该用人来称呼她，因为她很明显和人长得不一样，她的耳朵像把小扇子，他甚至可以看到上面的骨刺，她站在湖水里，背对着他，似乎是在洗澡，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着湖面，身后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 　　妖？宋书玉皱着眉，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得一个退步，却不想踩到草丛里什么，刺啦一声，女妖立即转过了头。 　　“谁？” 第15章 　　时间倒退到宋书玉和解远洲离开赵家时。 　　这一晚赵雪小夫妻俩吃完饭在赵家留宿，王春华给鱼香洗完澡后，就去把赵雪以前的屋子收拾了下，抱上白天新晒的被子，趴在炕上瞅了她一眼：“晚上睡觉的时候别压到孩子，我看修群这孩子喝的有点多，你俩可得给我注意着点。” 　　“娘，您说什么呢，我这都多大了还胡来？”赵雪好笑，却见她娘王春华同志一脸了然瞒不过她的表情，脸上不由一红，别开眼转移话题道：“娘，小妹和那宋知青是怎么回事？我看小妹吃饭时挺稀罕他的。” 　　果然，提到小闺女，王春华同志就顺着话走了，“能有什么，你妹什么也不懂，她要是真开窍看上人小宋了，说不定我还能放心些……” 　　说到这，王春华突然顿住，想到上次宋书玉走后的事，连忙爬下炕，跑到院中，把那把搭着院墙的木梯收到了仓库里。 　　赵雪一脸茫然问一旁的赵从军：“娘这是干啥呢？” 　　赵从军笑：“能干啥啊，怕傻小妹又爬墙跑了呗。” 　　赵雪：“……”什么鬼？ 　　鱼香还不知道自己通往家外的桥梁被王春华给断了，等她躺在炕上热得慌，偷偷摸摸打开门，准备从木梯上爬出去时，才发现围墙边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仿佛一条正被架在火堆上烤的活鱼，鱼香急的绕着围墙转了一圈，差点吵醒了睡在前屋的王春华。 　　“我怎么好像听见院里有动静？” 　　赵队长晚上喝多了，此时睡得迷迷瞪瞪的，听到这话：“哪有什么动静，孩子都睡着了。” 　　“家里狗叫了。”王春华皱着眉就要起身，被赵队长一把揽过去，“又瞎操心，这大半夜哪有人出来，快睡吧。” 　　鱼香惊险地躲过狼狗，从一旁的猪圈上爬了出去，她捂着胸，路上越走越快，仿佛再慢一点，自己这个身体就要死了一样。 　　她再也不要死了！鱼香想起自己被雷劈的那一天，惊恐地扑到湖水里，她还没回去吃了那条虎鲨崽子呢，她不要死！ 　　鱼香在湖里越沉越低，身上忽然一阵痛意袭来，她仿佛被撕裂成了两半，鱼香发现自己被慢慢剥离出这个身体，双手透明，身体也是透明的，她看着漂浮在面前的熟悉尸体，疑惑之余还不忘兴奋地甩了甩失而复得的尾巴。 　　然而这个尾巴甩的明显用力了些，鱼香转过头，看见了身后一脸惊恐的宋书玉。 　　她无疑是漂亮的，宋书玉看着眼前的水眸和乌发红唇，这样想。然而当她游到身边时，他才发现她的下半身竟然是条蓝绿色的鱼尾，这是什么？！传说中的人鱼吗？！ 　　妖精张开了嘴：“宋书玉，你能看到我？” 　　这个憨憨的语气……宋书玉无语地俯视着面前两手捧着脸，表情傻傻的鱼，抽了抽嘴角，看来这还是条傻鱼，傻的还挺熟悉，“赵香同志？” 　　鱼香很固执：“你能看到我？” 　　宋书玉可没忘记这是个妖精，他防备道：“我不该看到你？” 　　“可我是透明的啊？” 　　宋书玉：“……？？？” 　　他抬起手电筒，发现射出去的光线果然从她裸露的肌肤上穿了过去……不是，敢情这还是条人鱼鬼？ 　　宋书玉忽然就镇定了，鬼可比妖简单多了，想想赵香落水后的异常，怕是这条人鱼鬼就是那时趁机上了她的身。 　　他问：“你是死了吗？” 　　“你才死了呢！”鱼香愤怒地瞪大眼，张牙舞爪：“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吃了你！” 　　看来这可怜的人鱼鬼还不接受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宋书玉看着她，突然想起一个事：“你现在出来了，那赵香呢？” 　　“她在湖里呢，”人鱼说完，愣了一下，又问：“你还没跟我说你怎么看见我的？” 　　别说我也挺好奇我怎么看见你的，不过，现在他可没有兴趣陪她在这说话，宋书玉站起身，一点都不害怕她先前的威胁，就她现在这样，还想吃他？做梦去吧！ 　　“你去哪儿？” 　　“回去。”不然真被哪个走夜路的撞见，明天赵香尸体飘起来，他可是有嘴都说不清了。到时怕是谢家人未到，他就被毙了。 　　“哎，你别走！” 　　鱼香想游上岸，却见已经走远的人突然匆匆关上手里的亮泡泡，撤了回来。 　　宋书玉趴在隐蔽的草丛里：“嘘，不要说话，有人过来了。” 　　鱼香被他感染的，也悄悄趴了过去，“嘘~” 　　宋书玉：“……”这是什么傻鬼？ 　　暗色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了芦苇丛外。 　　作者有话要说：　　合同估计还要走几天。 　　感谢支持~真的谢谢！ 第16章 　　久久的，一人一妖也没等到那人走近。 　　鱼香趴在岸边，横着细眉百无聊赖地甩了下尾巴，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宋书玉：“是谁啊？” 　　除了做贼心虚的胡文瀚还能是谁？宋书玉沉着俊脸，警告地瞥了鱼香一眼：“你别乱动。”谁知道是不是只要是个人就能看见她。 　　可天实在是太黑了，鱼香收不到他的眼神，“我没乱动呀。” 　　当我看不见你那嚣张的鱼尾巴？ 　　宋书玉懒得再说她，湖边的草丛里被农民扔了不少农药袋，他光是闻着这股残留的农药味，就有点反胃，再加上草丛里蚊虫多，这才不到一会，宋书玉就感觉自己手脚上被咬了几个大包。 　　然而过了半晌，那抹身影还是站在原地，阴森森的，这怎么着，还看上瘾了？更糟糕的是掌心下有不明生物蠕动，宋书玉这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自觉自己的洁癖在这一刻受到了终极挑战。 　　宋书玉按捺不住，也不收敛自己难看的表情，反正她也看不到，他瞧着鱼香，鼓吹道：“要不你过去，试试他能不能看见你？” 　　“你怎么不过去？”这狡诈的人类！别以为她不知道他是拿她当诱饵！ 　　宋书玉没想到这鬼还有点脑子，胡文瀚既然害了人，那就是豁出去了，要是被他发现他也在，不说他打不打得过，反正这件事他是摆脱不了了。 　　宋书玉其人，睚眦必报外最厌麻烦，多数时候给人感觉温和是温和，但未免太没有人情味，也因此他之前顺手救了何秀秀的行为，在不甚亲近的人看来就有些意味深长了些，比如知青点的诸位同志，也比如何秀秀。 　　“你不是喜欢吃肉吗？他要是看见你，你正好把他吃了。”以他上次看见的獠牙，她撕烂个人应该是没多大问题。 　　“要是能吃，我直接吃你不就好了？可我碰不到你。”鱼香舔了舔嘴唇，眼中露出精光。等她好了，她第一个就要吃了他。 　　行，可以，他看走眼了，这还不是个可以忽悠的鬼，宋书玉笑笑：“那你去把赵香的尸体拽上来，你不是想吃肉吗，等过几天我带点肉来找你。” 　　宋书玉说完就有点后悔，这鬼连自己都碰不到，还能吃肉？然而出乎意料地，鱼不仅上钩了，还提了要求，“我想吃我娘烧的肉。” 　　我娘？宋书玉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娘是赵振国的媳妇王婶。他眼神闪了下，“……行啊。” 　　鱼香到底不是人，没听出他话里的犹豫，转身一个漂亮的飞跃，蓝绿色的尾巴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转瞬消失在了湖面。 　　看她炫耀那劲，宋书玉无语的同时，也意识到恐怕只有自己能看见她，不然他现在听到的就该是胡文瀚的叫声，而不是这该死的嗡嗡嗡了！ 　　不过很快，宋书玉就如愿听见了芦苇丛外混乱的喘息声，那人拨开芦苇，走近，一张脸在夜里显出熟悉的轮廓。 　　对方似乎不敢置信地抹了把脸，然后又看了几眼，弓着腰跑了，宋书玉不用回头，也知道水面上出现了什么。 　　鱼香见他要走，忙抛下尸体，摆着尾巴游到岸边：“记得带我娘烧的肉给我吃！” 　　“知道了。”宋书玉疾步在玉米地里穿梭，他是训练过得，即便是这河西村最壮实的青年也未必能跑得过他。他必须要赶在胡文瀚之前到达知青点。 　　—— 　　解远洲是被一巴掌抽醒的，“谁他娘的打我！” 　　“别喊，是我。” 　　解远洲看着眼前喘着大粗气的宋书玉，连滚带爬下了炕：“老宋你怎么了？你这脸上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宋书玉转身走到水盆边，拿起毛巾擦了把脸上的汗，“听我说，现在你去隔壁把江斯齐喊起来，最好动静闹大点，就说胡文瀚那屋着火了。” 　　着火了？！不是这怎么能着火了？胡文瀚那屋可是草屋啊！ 　　解远洲刚想喊出声，就意识到了不对劲，都着火了老宋怎么还这么镇定？再见他脱下来的衣服上深一块浅一块，怎么看都像是杀人留下来的血迹，解远洲吓得手都抖了：“不是，老宋，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清楚啊！你不会喝多了……把人做了吧？”再添把火毁尸灭迹…… 　　要不是紧急关头，宋书玉都想给他一梆子：“没时间跟你解释，快去，就说你醒来上茅厕经过，发现那屋着火了。” 　　“那我……” 　　“剩下的我来解决，你去把人喊出来就行，快点！” 　　“着火了！着火了！” 　　在解远洲一阵哐哐响的敲门声中，整个知青大院的人几乎都被吵醒了。 　　宋书玉想起自己点燃的那盏煤油灯，拎着桶水往那个已经冒出火光的宿舍走去。 　　明儿赵香的尸体被发现，赵家还不知道会怎样，不用想也知道好过不了，王春华又哪来的心情去烧肉？所以，不能怪他食言，尽管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再去见她。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压字等合同中 第17章 　　知青大院里，一群男同志边救火边喊：“胡文瀚人呢，咱们得先救人啊！” 　　解远洲一派镇定地瞎扯：“我进去看了，胡文瀚没在里！” 　　女同志大半夜被吵醒，看着已经烧了大半的草屋，嘀咕：“这深更半夜的胡同志能去哪？” 　　宋书玉脸色看上去很严肃：“你刚不是去茅厕了，人没在那？” 　　解远洲一脸懵逼地看着他，刚才没排这出啊，我是该说看见还是没看见？他迟疑道：“……没吧？” 　　这种混乱时刻，哪里还会有人去注意到他说的是疑问句还是肯定句？见他默认，以江斯齐为首的知青问院里最为年长的贺知青现在该怎么办，这知青大院以前是河西村村民的房子，后来知青下乡没地方住，正好村里有几家村民要盖新房子，公社给了补贴，才把这几间屋子暂时要了过来。现在把人家村民以前的房子烧了，不给个交代肯定是不行的。更何况现在这胡文瀚还不知道跑哪去了？ 　　“刚才敲了铃，村里应该有人听见过来了，现在关键是先找到胡文瀚同志，”贺刚是知道宋书玉把回乡名额让给胡文瀚这事的，他顺口问了句：“宋书玉同志，你觉得呢？” 　　正好，宋书玉点点头：“女同志留在院里等赵队长他们过来，我们先出去找人。” 　　一路上，宋书玉有意无意地把人往玉米地带，然而漫长的一夜过后胡文瀚却再也没有出现过。没人知道怎么回事，就算有知青心里猜测胡文瀚放完火跑了也不敢说出来，因为这个年代出行都要有身份证明，除非是疯了，否则没人会这样做。 　　“怕是真待不下去了，他来了有八年了吧？这么多年没回家在乡下劳作，见不到亲人朋友，要是我恐怕早就疯了。” 　　“可我怎么听说前段时间，宋书玉把回乡名额让给他了？” 　　“你听谁说的，宋同志要让怎么也该就着身边的人吧，那个解远洲不是也想回去吗。” 　　“我上次在经过他们宿舍，听到解远洲说的，还能有假？” 　　几个女知青坐在宿舍里，说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个回事。这事要是真的，那这胡文瀚干嘛还要跑？又不是杀人放火了。 　　然而没过多久，一群女知青迟迟没等到上工的铃声，却等来赵家傻丫淹死在湖里的消息时，大家才后知后觉这胡文瀚还真是杀人放火跑路了！ 　　昨天夜里知青点着火，赵队长被李老大喊走一夜未回，估计是知青那出了什么事，王春华没怎么在意，自打有知青来插队，这河西村大大小小的事就没少过。想到大闺女和女婿在家，王春华在炕上眯了会，就趁着天还早爬起来去自留地里摘了不少菜，这样一直到天光大亮，喊人起来吃饭时，她才发现自家香丫儿又不见了。 　　之后的事情就像是做梦，过了许久，王春华都没想明白，前一晚还在面前讨肉吃的闺女怎么突然就这样没了。还有胡文瀚，这个人面兽心的躲哪里去了？ 　　“婶子，再给我来一点吧，这实在是不够呀。” 　　王春华回过神，才发现这知青点的解知青正端着半碗稀饭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旁边的大媳妇林淑珍看不下去，接过她手里的舀子，叹了口气：“娘，您忙一天了，去旁边歇一会，我来吧。” 　　自从小妹没了后，这家里一个个的都没了精气神，要是逮不到胡文瀚，林淑珍都不知道自己婆婆能不能挺过去，“解同志，对不住啊。” 　　“没事，婶子是不知道我饭量大。”解远洲笑呵呵地捧着碗蹲到宋书玉旁边，“赵家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缓过来，从军那小子跟变了个人似的，你看他挖河那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刨胡家祖坟。” 　　宋书玉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就见赵从军打着赤膊，站在坑底仿佛不知疲倦地一铲一铲往上掀土。距离那一晚已经过去十多天了，他没想到胡文瀚会直接躲起来，也想不通就这么个小山坳，他能躲到哪里去？ 　　“今晚是安排你值班？我去跟队长说我也留下来吧。” 　　宋书玉转过头：“怎么？” 　　解远洲瞅了眼四周，低声道：“我这不是怕胡文瀚报复你么，万一那晚他看见你了呢，不然以他那头脑，怎么连知青点都没回去就跑了？” 　　第二天赵香的尸体被发现后，宋书玉就把事情告诉了解远洲，当然，那个喜欢吃肉的人鱼鬼自动被他忽略了。闻言，宋书玉想了想，觉得也是，以防万一就应了下来。 　　然而当晚解远洲还是没能留下来，不是他不想留，而是宋书玉嫌弃他一身汗味，不想他跟自己躺一个帐里。 　　挖河前，村里在河道边搭了个小草房，里面放着几块木板临时搭的单人床，解远洲落寞地走了后，宋书玉双臂枕在脑后，想着近来的事，没有丝毫睡意。 　　直到外面传来一声“宋知青？” 　　宋书玉翻起身，盯着那扇摇摇欲坠的门：“谁？” 　　“是我，何秀秀。” 第18章 　　“是我，何秀秀。” 　　何秀秀？ 　　宋书玉皱着眉，终于从脑海里搜索出一张清秀的面孔，然而这并没有使他感觉很愉快，不是胡文瀚，却比胡文瀚更麻烦。为了避嫌，宋书玉没有上前打开门，他站在门后，隔着门板问了句：“何同志，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 　　这到底是哪里晚啊？何秀秀望着还挂在西山头的太阳，表情茫然。她是趁着自家人吃饭时偷偷跑出来了，如今站在这，虽然四周有树木遮掩，但要是不小心被谁看到，村里三姑六婆肯定是饶不了她的。 　　“我，我就是想跟你说个事，”何秀秀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她拍了拍门板：“宋知青，你能先把门打开吗？” 　　就是这种急迫让宋书玉更不敢开门了。用解远洲的话来说，他宋书玉的人品家世在这河西村就是块肥肉，真是人人都恨不得上来咬一口。宋书玉虽然不至于自恋到认为谁都稀罕他这种地步，但谁又能保证真不会有人过腻了这没有油水的乡下日子，使些手段赖上他？ 　　要是真被人得逞了，到时要带个村姑回城，不说他从不从，谢老女士那得到消息，估计就直接来信一封让他滚在这乡下别回去了。宋书玉可没打算要在这小山坳过一辈子，对村里这些姑娘，他一向是能避就避，从娄国立手下救下何秀秀完全是个偶然。 　　宋书玉有点头疼，但他的教养容不得他后悔自己的选择，就是这姑娘和她那爹，看着他的眼神委实过于殷切了些，就像是……那个小女鬼一样…… 　　不行，想到小女鬼，头更疼了，宋书玉清了清嗓子：“何秀秀同志，我已经要睡了，有什么事明儿再说吧。”反正他是不会开门的，谁开门谁傻子。 　　何秀秀虽然已经在那晚看清了宋书玉这人的真面目，但如今看这人把她晾在外面，真油盐不进时，还是不免唏嘘一声，大家都以为这宋知青是最不会用鼻孔看人的，却没想过人家是压根没把你放在眼里。 　　何秀秀也不磨蹭了，她低下声对门内的人说：“宋知青，赵小妹出事那晚我看到你了，就在芦苇丛那。” 　　说起来也是天意，那一晚何秀秀夜里起来上茅厕，乡下的茅坑大多都盖在院外，离房子远远的，何秀秀刚从茅厕出来，就见着一个人打着手电筒走过去。 　　自打去年宋书玉到村里插队，何秀秀见这人的第一面，就和村里其他姑娘一样，一颗芳心都放在了这人身上，更别说他还救了她……爱慕的人从面前经过，即便是夜晚，路都看的不太清，何秀秀还是一眼认出了宋书玉。 　　何秀秀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思跟了上去的，可在那之后她看见的，听见的，都无疑在她一个乡下姑娘所能接受到的教育之外。 　　门后，宋书玉抿了抿唇，脸色有点冷凝：“所以你想说什么，你既然在那，就该知道赵小妹的事和我没有关系。” 　　“我知道，宋知青，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能开个门，让我进去说吗？我担心这样被村里人看到。” 　　“你来找我时没想过会被人看到？你到底想说什么，既然知道我与那件事没有干系，你还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这就是宋书玉担心的，时隔半个月，何秀秀在清楚地知道他与赵小妹的事情无关时，还来找他，不可能别无所求，只是她求的是什么？是打算利用这件事威胁他，想跟他回城？可赵家既然一直肯定事情是胡文瀚所为，那就该有证据才对。如果不是打算威胁他，那……就是她那晚看到了什么？！ 　　宋书玉瞳孔微缩，猛然拉开门，对上何秀秀吃惊的大眼：“你看到胡文瀚躲哪了？” 　　作者有话要说：　　16章修改了几个字，又在等审了……暴风哭泣，对大家感到很抱歉，谢谢你们的支持~ 　　大概这两三天之后就是日三了，如果有时间，争取之后爆更补偿！ 　　接下来的生活就是文案啦~ 第19章 　　“没有，”然而何秀秀却摇摇头，搓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铁罐头，打开盖子的那瞬间她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宋知青，我想跟你说的是这个，我不知道她怎么了，从昨天她就这样不动了，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对不起……” 　　何秀秀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宋书玉皱着眉头，一脸莫名其妙地低下头，在看到飘在水里巴掌大的小人鱼时，他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后立即把何秀秀拉进了屋。 　　宋书玉喘着大气，他耙了把头发，望着水中那个漂亮却了无生气的小人鱼一动不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何秀秀也很难受：“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那晚你走后，我就看到她变成这个样子，宋知青，我，我只是太好奇了才把她带回了家，可前些天还好好的，我不知道她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帮帮我吧，我知道您见识大，肯定比我知道的多，而且，我那天听见你和她说话了……” 　　确切的说，那晚何秀秀跟着宋书玉走到芦苇地，怕被宋书玉发现自己跟着他，也因着自己的羞怯，她并没有跟着宋书玉走近湖边。她就站在芦苇丛的另一边，听着他和一个女人在湖边嘀嘀咕咕，后来宋书玉跟在胡文瀚身后走了，何秀秀才压下心里的那股惧意，好奇地走到湖边。 　　然而湖面上除了一具浮动的尸体什么都没有，何秀秀惊恐地捂住嘴，回想起刚才听见的对话，冷汗从脖子后流了下来。 　　何秀秀两腿颤颤，压根控制不住自己往回跑的冲动，这时一个小小的熟悉的声音从脚下传来，打断了她的动作。 　　那真的是一个很小很小的人，何秀秀弯下腰，仿佛被蛊惑了一般伸出手，等对方慢慢从湖面爬到她的掌心，露出那条鱼尾巴时，何秀秀才发现那不是一个人。 　　那一晚，何秀秀回家的路上，捧着手里的小人鱼，想到上学时娄国立从家里给她带的那本山海经，看着鱼香的眼神，仿佛得到了巨大宝藏。之后何秀秀一直把鱼香养在自己的屋子里，一直到昨天晚上，她下工回家，才发现水里的人鱼闭着眼没了反应。 　　“之前她还和我说话，说自己想吃肉，”说到这，何秀秀有点羞愧，“我们家没肉，我就拿了点别的给她，赵小妹的事还是她跟我说的，所以赵小妹被发现后，我就去跟赵叔说了那晚我看见胡知青的事。”她抬起头，看着宋书玉：“宋知青，我真的没别的意思，我就想你能不能想个法子救救她？” 　　宋书玉仍没有平静下来，他原以为的女鬼真变成了妖精，虽然是个袖珍版的，他仍然感到很震惊。只不过这种震惊在目光落到鱼香的身上时，慢慢又变得不一样了。 　　何秀秀就见这个刚才还神情烦躁的宋知青突然摸了下脖子，笑了笑：“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嗯。” 　　“你是该来找我。” 　　何秀秀：“？？？” 　　宋书玉面容俊俏，此时笑起来更是夺目，他义正言辞道：“怪不得我前些日子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她，原来是被你带回家了。” 　　何秀秀一脸懵地看着他从自己手中接过铁罐头，然后连鱼带水倒在了自己的竹杯里。 　　“何秀秀同志，我大概知道她现在是怎么回事，谢谢你把她送回来，不然再过几天，恐怕……” 　　他说着还把铁罐头又塞回了她手上，何秀秀还没有转过弯来，听到宋书玉这么说，顿时有点慌：“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 　　宋书玉笑：“希望何同志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我救你一次，这次就当你帮我一回，还有，如果可以，希望你当没见过这个东西一样。” 　　可是，听说鲛人的眼泪会变成珍珠的，那不是很值钱？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何秀秀惭愧地垂下头，神情不安地抠了抠手，“那，那我就先回去了，宋知青。” 　　鱼香这么漂亮可爱，她怎么能这么想呢。 第20章 　　何秀秀揣着这番复杂的小心思，神色黯然地走了。 　　宋书玉可不晓得这何秀秀会想到这些，他站在门边瞧了瞧四周，转身带上门，走到竹杯前。 　　他上次看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一只看得见摸不着的人鱼鬼，如今虽然能摸得着了，却只有巴掌大点。宋书玉没见过这么娇小的东西，她甚至比知青点那只刚出生的小奶猫都要小得多。 　　她闭着眼浮在杯子水面，黑色的长发仿佛水草般飘荡，她那扇子似的耳朵，和那条嚣张的鱼尾巴，此刻一动不动，整条鱼安静的像个瓷娃娃。 　　她看上去……宋书玉伸出手，慢慢地、轻轻地碰了下她露出的雪白面颊……太不可思议了……你能想象吗，她的脸居然还没有他的指头大。宋书玉毫不怀疑，只要他想，这个凶巴巴的小怪物此刻就会命丧他手。 　　“饿~” 　　！！！ 　　宋书玉猛然收回手，他两眼盯着杯子，神情不自然地摸了下头。然而水里的小人鱼只是嘤咛一声，翻了个身，小小的眼皮都没抬一下。 　　“饿死了~” 　　“我要吃肉~” 　　“何秀秀，我要吃肉~” 　　她是怎么在水里也能说出话来的？宋书玉疑惑地戳破一个浮上水面的泡泡，见她一副有气无力还支使人给她肉的样子，心里那股熟悉感又回来了，所以，敢情她是这段时间没肉吃，被饿晕的？ 　　宋书玉好笑地从口袋里翻出一个手帕，正当他把肉粒拿出来时，小怪物又开口了： 　　“那个该死的宋书玉，他竟然欺骗鱼~” 　　声音是极其的愤怒和幽怨，宋书玉顿着手，脸上的笑意消失的一干二净。 　　“骗子，等我好了，一定要吃了他！” 　　可是她还没好呢，鱼香哀怨地躺在水中，回想着她娘王春华同志烧的肉，她吸了吸鼻子，想憋住自己渴望的泪水，但她显然太高估自己了，下一秒，宋书玉就见这个嚣张的小怪物张着嘴，毫无形象地大声哭嚎起来。 　　“哇——”鱼香憋了这么多天，从出现在这个鬼地方以来，没肉吃，还被人类殴打，好不容易有了身体，却变得那么小，这个曾经的小霸王心里的那股委屈终于在这一刻全部倾泻而出，她边哭边骂道：“该死的小崽子，等我回去了，我一定要将你杀死八百遍呜呜呜……” 　　可是，八百遍会不会很多？她不会算数呢，鱼香打了个嗝，趴在杯子边缘，换了个人骂：“该死的宋书玉，他肯定偷吃了我娘给我的肉……” 　　“我可没偷吃你的肉。”宋书玉脸色沉重地看着渐渐升至杯面的水，他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你之前在何秀秀面前哭了吗？” 　　“你看你哭的是什么？！” 　　“宋书玉！”鱼香哪里管自己哭的是什么，她只觉得自己看到了香喷喷的肉，“你终于来找我啦？！” 　　宋书玉：“……” 　　“我娘烧的肉呢？”鱼香欢快地摆了摆尾巴，可怜巴巴地瞅着他，抱怨道：“我要饿死了，何秀秀家居然比咱家还穷，我要让哥哥买肉给我吃！” 　　咱家？哥哥？宋书玉俯视着面前嗷嗷待哺的小人鱼，心道你倒是挺自来熟的，心里却隐隐明白她怕是对娘，哥哥这些称呼都不懂，话说他刚从医院回来那几天，在赵家见到她，她确实不会说话，后来两人打了一架，她被王春华扭着耳朵拎着，也没见她吱声。 　　看起来这还是条不染俗世的小人鱼，宋书玉冷哼一声，“我没有带你娘烧的肉。” 　　鱼香愣愣的，仿佛听不明白他在讲什么。 　　“不过我带了别的肉，你要吃吗？” 　　小人鱼的眼一下子亮了，“吃吃吃！！！” 　　宋书玉嗯了声，把肉粒一颗颗摆在桌面上，“看到了吗，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奖励你一颗。” 　　“不行！我都要！” 　　“……” 　　果然染不染俗世，跟一条鱼嚣不嚣张没有半毛钱关系，这个小怪物从根上就是歪的，宋书玉毫不理会她的霸道，把竹杯往远处挪了挪，“想吃就要回答问题，不然我就把你扔回湖里，以你现在的样子，估计很快就会变成其他鱼类口中的小虾米。” 　　鱼香双手环胸，用那双水一般的眸子睨着他，好像丝毫不畏惧他们之间体型的差距：“我不怕，何秀秀会去找我的！”她可喜欢她来着。 　　“哦，”宋书玉了然般点点头，嘴角却缓缓扬起一抹笑：“先不说何秀秀家那么穷，你跟她回去也没肉吃，我问你，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把你带回家？你不是人，她为什么不怕你反而看上去很喜欢你？” 　　鱼香皱着眉头：“可你不是也不怕我吗？”正因如此，那晚她才大着胆子跟何秀秀回家的。 　　宋书玉循循善诱道：“我不怕你是因为我知道你是条好鱼，吃饭时，我不是还给你夹肉了吗，何秀秀她可没给你夹过肉。” 　　他说的还挺有道理，鱼香烦躁地甩了下尾巴，水溅到桌面，“为什么？” 　　“你看你刚才哭的是什么。” 　　鱼香懵懵的：“是我的眼泪啊~” 　　宋书玉看了眼杯中将水溢出杯缘的小珍珠，摇摇头：“你哭的眼泪在这里叫珍珠，是可以换钱的，钱，你知道吗，就是可以买肉的，有了钱，何秀秀家就不穷了，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何秀秀才把你带回家的。” 　　鱼香一头扎进杯底，抱着一颗更加袖珍的小珠子浮起来，她嫌弃地看着宋书玉：“没想到，我的眼泪竟然可以买肉吃，你们人类也太穷了~”像这种珠子，她在海底存了好多呢。 　　宋书玉笑着点点头：“嗯，所以你在何秀秀面前哭过了吗？” 　　“没有！我不喜欢哭的。” 　　不喜欢哭，你还嚎那么大声？不过还好，何秀秀应该还不知道。宋书玉也并非想这样恶意揣度别人的心思，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面对利益诱惑，很少有人会不动心。他顺其自然地拿起一颗肉粒，放在她眼前，那么小的一颗她抱在怀里都抱不动。现在变得那么小，胃应该也很小吧，看来挺好养活。 　　宋书玉：“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好香~”鱼香啃着肉，腮帮子鼓鼓的，“我也不知道，你走后，我就突然变小了。” 　　她吃东西的速度超乎寻常的快，宋书玉还没问下一个，就见她舔舔嘴巴，伸出小手讨要。 　　真不知道她牙齿是什么长得，宋书玉又拿一颗放在她手上，“你有名字吗？” 　　“鱼香，我叫鱼香，好了，再给我一个。” 　　“……” 　　说实话，宋书玉觉得自己有点亏，“你是妖精还是原本就生活在小鬼湖里的人鱼？” 　　“我是海里的妖精。” 　　“那你怎么到这儿来的，还附身到了赵香身上？” 　　“不知道，她死了，我醒了，我就成了她，”说到这，鱼香顿了顿，“不过成了她一点也不好，我娘总喜欢打我……你什么时候带我娘烧的肉给我吃？” 　　真是三句不离吃，“改天吧。” 　　该问的也问了，就当养了个稀罕的小东西，宋书玉拍拍手，准备熄灯睡觉，“你就睡杯子里吧，别吵我。” 　　屋里眨眼间就陷入黑暗，鱼香打了个饱嗝，她睡了一天，现在睁着大眼，精气神全来了，“宋书玉，我怎么到你这的？” 　　现在才问不觉得太晚了吗，宋书玉躺在床上，闭着眼没理睬她。 　　“宋书玉，你听不见吗？宋书玉宋书玉宋书玉！！！” 　　宋书玉翻了个身，没好气道：“怕你被何秀秀卖了，我特意把你偷回来的。” 　　“啊，那你真好~” 　　黑暗中，宋书玉被这声真挚的喟叹惹恼了，他睁着眼暗暗骂了句神经病，又翻了个身。 　　这一夜，小人鱼趴在杯子上，时不时看几眼男人，自得其乐地吐了一整夜的泡泡。 　　翌日，解远洲就发现自己这兄弟值了个夜班，心情似乎变得格外美丽。 　　下工后，解远洲接过女同志发的面饼，端着碗大锅饭蹲到宋书玉面前，“你这是遇上什么好事了？一大早就眉眼带笑的，你看那些女同志哪个来了不盯着你看。” 　　宋书玉瞥了他一眼，余光扫到站在一旁的何秀秀，他皱着眉，大口吃完饭，把碗扔给解远洲，起身：“我去上个厕所，等会回来。” 　　解远洲一把拽住他：“哎不是，你去上厕所怎么还要带着杯子？我正好渴了，你杯子借我用用。” 　　“你手里没碗吗？瞎讲究。” 　　被一把挥开的解远洲：“？？？”瞎讲究，这说的究竟是你还是我？ 　　河西村挖的河道靠近村里的果林，附近树木繁多，宋书玉走到边上一个偏僻的角落里，背靠着树坐下。他打开盖子，往竹杯里扔了几颗肉粒，语气颇有些无奈：“就剩这几个了，还想吃的话只能等晚上回去，不过，你怎么这么能吃？” 　　鱼香刚想抗议，冒出的头就被按了回去。 　　“宋知青，你跟谁说话呢？” 　　宋书玉站起身，看向来人，“从军，你怎么在这？”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再压字数等录入，你们可能就要抛弃我了~ 第21章 　　“这不是人太多了吗，想一个人静静。” 　　赵从军穿着件白色汗衫，下摆被他卷起来，露出了久经日晒劳作而黑黝精壮的腹部，这是这些乡下汉子最平常不过的装扮，然而往常赵从军在这些讲究的知青面前却从不会如此。他人高马壮地蹲在土坡上望着宋书玉，手里揪着一根草笑道：“我刚才好像听到你在和谁说话？”他看看四周，“我听错了？” 　　宋书玉靠在树上，别开了头：“我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哪还有别人。” 　　“乡下日子是枯燥，”赵从军想到自己刚才听到的话，又道：“怎么，今天的大锅饭不够吃？” 　　“没有婶子的手艺好，食不下咽。” 　　“那改天再请你来家里搓一顿。” 　　家里现在一团乱，哪有时间能请人吃饭，赵从军低头笑了笑：“小妹以前也喜欢自言自语，她傻得很，除了胡……村里都没人愿意和她讲话。”就连他们自家人，有时候也很烦她。 　　“节哀。” 　　除了这两个字，宋书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和赵家人本就不太熟，不光不熟，还结了两次仇，就连和赵小妹的唯二接触，都是在鱼香存在的时候。这人冷心冷肺惯了，对赵小妹这事还真没有什么感受。甚至最初，他也是同意解远洲说赵家引狼入室这个说法的。 　　竹杯晃动几下，里面的东西像是在抗议他把她关起来，宋书玉垂下头，警告性地敲了敲杯壁，对赵从军道：“过一会还要上工，我先回去了。” 　　赵从军点点头，两眼无神地看着宋书玉走远。 　　—— 　　和赵从军分开后，宋书玉边走边打开杯子，里面的人鱼见到光亮，一下子浮出水面，冲他吐了个泡泡，白净的小脸上带着天真的笑意：“我听到了哥哥的声音！” 　　宋书玉毫不留情地戳了下她的脸：“那可不是你的哥哥。” 　　鱼香执拗道：“那就是我的哥哥。” 　　“你大概不懂人间有个词叫鸠占鹊巢，它说的就是你，那是赵香的哥哥，不是你的。” 　　宋书玉说的直白又犀利，他原以为鱼香在赵家待了短短的半个月，还没培养出什么感情，更何况她是条鱼，就算叫人鱼，那也是条能在水里生活的鱼，鱼也懂得这些吗？ 　　宋书玉不以为然，但他显然没料到他话刚说完这条小人鱼就瞪了他一眼，一甩尾巴沉到水里，“宋书玉是个讨厌鬼！” 　　“……我说的是事实。” 　　鱼香抱着软趴趴的尾巴蹲在杯底，嚼着刚才含在嘴里没舍得吃的肉粒，痛苦地只想掉眼泪，哥哥不是她的哥哥，那哥哥买的肉也就不是她的肉了…… 　　然而这副样子在宋书玉眼里就是发脾气了，尾巴没有甩，甚至连个泡泡也没了，宋书玉想到自己空空的手帕，冷着脸，可不想惯着她，他张开嘴，正准备训斥几句，瞥到站在不远处的何秀秀，手迅速把杯子盖上，脱口的话也随之一变，“何同志，有事？” 　　何秀秀的视线不住往竹杯瞟去，但想到昨晚宋书玉说的话，再看他神情不善，原本想问出口的也不好意思问了，“没，没事。” 　　宋书玉蹙眉扫了眼站在路口的几个女同志，拎着杯子从她身边走过：“何同志答应我的事，还请不要忘了。” 　　何秀秀讷讷地点点头。 　　几个原打算看好戏的姑娘见宋书玉走远了，纷纷围到何秀秀身边，“秀秀，宋知青和你说了啥？” 　　“是啊，我第一次见宋知青和一个姑娘打招呼，你和宋知青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翠芳你忘了，宋知青上次救了咱们秀秀的。” 　　“不是的，”何秀秀红着脸摆摆手，即便现在对宋书玉的心思淡了不少，听到她们这么说，何秀秀还是会觉得羞耻。 　　“痴人说梦！” 　　这声不屑浇灭了几个姑娘的躁动，几个女知青推着村里的架子车经过，其中一人轻飘飘地扫了何秀秀几人一眼，那种轻蔑和瞧不起就差没刻在脸上了。 　　李翠芳脾气暴烈，她爹李老大是河西村生产队副队长，她平时在村里还没被谁这样斜眼看过，当即就有点气不过，“郑庆兰同志，你的眼是斜到脑门上了吗？” 　　郑庆兰撒开架子车，也冲着她道：“李翠芳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我娘对我说大脑门的人长得聪明，我看你就长得怪聪明的。” 　　脑门大是郑庆兰的死穴，这村里姑娘谁不知道知青点女知青郑庆兰眉眼生的怪俊，却被一个大脑门毁了一张脸，平日里郑庆兰剪了层刘海帘子挡着，看着还好，这阵子忙挖河，村里上上下下哪个不是累的筋疲力尽，谁还有功夫整理外表。这半天下来，郑庆兰的刘海都贴在脑门上，一根一根的，她都没笑她，她还好意思来招惹她们？ 　　郑庆兰红着脸，气势汹汹地朝她扑过来，李翠芳可不怕她，她从小跟着几个哥哥掏鸟窝，抓鱼摸虾，野得一身的劲，而且这郑庆兰不是说最看不起她们乡下打架骂街的泼妇做派吗，可她如今自己不就是吗？ 　　两个姑娘真打起架来，身边的一群姑娘居然拉不开，最后听说还是动静闹大了，赵队长媳妇王春华过去解决的。蹲在灶台前烧火的解远洲给宋书玉普及完白日发生的这件趣事，朝旁边努努嘴，低声道：“听说咱们这郑庆兰同志被打的鼻青眼肿，躲屋里不敢出来了。” 　　宋书玉淡淡地哦了声，解远洲显然很不满意他的反应，“你就哦一声？这样显得我在幸灾乐祸一样。” 　　“你难道不是？” 　　解远洲这下不乐意了，“搞的跟是我差点被非礼一样，我这是为了谁打抱不平啊？要不是我，你现在还有清白可言吗你！” 　　这郑庆兰比他们早来两年，不知道人有什么毛病，自我感觉非常良好，他们刚来第一天，宋书玉这个倒霉蛋就被瞧上了。之后上哪都被跟着，宋书玉还没怎样，解远洲就差点暴躁地想捶人，不是，你追求归追求，你跟到茅厕是哪般？ 　　刚开始那段时间，解远洲每天和宋书玉下工回到知青点，打算解决人生三急时，一想到外面站着个如狼似虎的姑娘，他一个大男人，尿意能活生生给憋回去。 　　事情发生的那一晚是解远洲心血来潮要跟着宋书玉去澡房洗澡，那可是寒冬，河西村湖面上的冰厚的用铁锤都凿不开，除了老宋这个变态，谁他娘的大冬天会跑屋顶漏风的澡房里洗澡。可那晚他也不知道怎么鬼迷心窍地就想搓搓身上的皮，结果他刚打开门，好家伙，他爷爷让他和老宋一起下乡插队真是有先见之明，他这要是不来，老宋这满肚子坏水的人要是被人这么赖上，闹出人命可就糟了！ 　　郑庆兰当时衣服脱了一大半，见到是他，捂着胸就叫了出来，解远洲转过身一把带上门，望着拎着热水姗姗来迟的宋书玉，庆幸地拍了拍胸。还好，他既保住了老宋的清白，又保住了一条人命，别人是下乡建设祖国，他是来积福来了。 　　那晚事情结束的还算顺利，宋书玉看懂了解远洲的眼色，沉着脸把几个热水壶往旁边地上一扔，随即炸过来一群人，最后以天太黑，郑庆兰没看清是男澡房为由，大家表面上各自把这件事放了过去，私下别人怎么想，解远洲不知道，反正之后是没见郑庆兰再来缠着老宋了。 　　“小点火！再废话，咱们晚上也别吃饭了。” 　　这阵子，宋书玉和解远洲都是在知青点的灶房里自食其力，赵家出了那事，他们也不好意思再过去，其他人家，有年轻姑娘的宋书玉不去，不太干净的宋书玉不去，挑到最后，解远洲宁愿知青点的食堂还开着，虽然油水是没有，但总是能勉强下咽的。 　　解远洲抽出一根柴火，塞在灰里：“老宋，你是不是对你的厨艺有什么误解？” 　　宋书玉拿着勺子的手一顿，挑眉道：“要不你来？” 　　解远洲赶忙摇摇头：“那还是你来吧，我爹说了君子远庖厨，我可做不来这个。” 　　宋书玉冷笑一声。 　　“你说你这人吧，早上还好好的，晚上就变脸了，谁惹的你啊。” 　　宋书玉想到那条还瘫在水里的鱼，笑的更冷了，“咱院子里那只奶猫呢？” 　　“咋的，这肉炒糊了，你还想换盘肉？” 　　宋书玉眉眼一抬，那双清凌凌的眼看得解远洲脖子一缩，就认了怂：“贺刚那呢，也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喜欢养那么个小玩意。” 　　毫无防备正中一箭的大男人宋书玉：“……” 　　“谁说男人就不能养小东西了？解远洲同志，你这思想可得改改，社会主义要讲究平等的。” 　　“屁，你什么时候能对我好一点，我就感受到咱社会主义的春风了。”解远洲瞥他一眼，“不过，你问那只猫干什么？” 　　宋书玉笑：“钓一条鱼。” 　　“？？？不是，老宋，我怎么觉得你笑的那么不怀好意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每天晚上11.30更新。 　　感恩支持~ 第22章 　　吃过饭，宋书玉敲开隔壁宿舍门，贺刚恰巧也刚吃完饭回来，他打开门看见宋书玉，显得很意外：“宋同志？你有什么事吗？” 　　贺刚年纪大，为人沉稳，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默默做事，很少掺和知青点的事，宋书玉也不是个会主动搭理人的人，所以这两人虽然住在一个院里，平时却没怎么说过话。 　　宋书玉杵在门边，身姿挺拔，英俊的脸上带着笑意：“我找您有点事。” 　　“什么您的，我比你也大不了几岁，你可别把我喊老了，”贺刚笑了笑，伸手招呼他：“进来坐吧，江斯齐他们还没回来。” 　　屋里点了盏昏黄的煤油灯，勉强能视物，宋书玉跟着他进去，扫了眼炕头边上的小草窝，抬眼笑道：“我来向您借个东西。” 　　贺刚倒了杯热水放在他面前，听到这话愣了愣，“你跟我借东西？我这也没什么稀罕玩意啊？” 　　“前两天院里不是跑来只野猫下了崽吗，我听远洲说你抱回来养了？” 　　“哦，你说咪咪？”贺刚走过去，把趴在窝里的小花猫抱起来，“怎么，你这是也想养只猫？” 　　养猫？好像……也不是不行，但是，他目前养一条鱼都挺艰难…… 　　宋书玉：“不是，我就借用一晚，明早就给你送回来。” 　　贺刚狐疑地瞅了他一眼：“这么小的猫，你不会准备用它来抓耗子吧？” 　　“抓耗子算什么？它作用可大着呢。”宋书玉笑笑，接过他手里的花猫回了自己的屋。 　　“你还真把这小玩意抱回来了？”解远洲站在脸盆架前，肩上挂着个毛巾，正准备去澡房冲个凉，见他手里捧着只猫回来，表情诧异。 　　宋书玉见他还在，皱眉：“你不是去洗澡了吗？” 　　“我这不等你的吗？” 　　“洗个澡还要跟着人，解远洲，大男人可做不出这种事，”宋书玉小心眼地打击报复完，把手里颤抖的小花猫放到桌子上，顺了顺毛：“你看，你把猫都吓坏了。” 　　解远洲一脸懵逼：“……”用一种‘我算是看清你这个人了’的受伤眼神看了宋书玉一眼，端着脸盆走了。 　　宋书玉打开竹杯，望着漂在水里装死的人鱼，冷冷道：“不打算吃肉了？” 　　耳朵动了动…… 　　“我给你带了一个好东西过来，不看看？” 　　这次尾巴也动了…… 　　“算了，你既然不想看，我就给还回去。” 　　“什么？你带了什么给我？” 　　很好，宋书玉抿了抿唇，眼中笑意流淌：“你确定要看？” 　　鱼香眼睛亮亮的：“看呢~” 　　“是你自己要看的啊，”宋书玉说着话，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鱼香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劲，正打算后悔，宋书玉就把一直背在身后的手往她面前一送。 　　“喵~” 　　“啊！！！” 　　随着花猫喵的一声，小人鱼吓得直接从水里跃了出来，宋书玉按着躁动不已的花猫，看她狼狈的小模样，情不自禁哈哈哈笑出了声，“好看吗？” 　　鱼香浑身是水地趴在桌子上，“宋书玉！” 　　“怎么？” 　　“等我好了……” 　　“吃了我是吗？”宋书玉松一下手，花猫就往鱼香面前蹭一下，“与其等你吃了我，倒不如现在让它吃了你，你觉得怎么样？” 　　可怕的兽类几乎贴到了她的脸上，它甚至还想伸出舌头舔舔她，鱼香白着脸往后缩，结结巴巴道：“不，不怎么样！” 　　该死的人类，该死的宋书玉，等她好了，等她好了……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鱼香憋着眼泪，又想哭了。 　　见她嘴开始瘪了，宋书玉板着脸喝道：“不许哭！” 　　吓得鱼香一颗眼泪直接迸了出来：“哇——宋书玉，你太坏了！我连哭都不行了！” 　　“行了，闭嘴，不吓你了，不许哭。” 　　小花猫伸着爪子，还妄图想要勾一下鱼，宋书玉揪着猫放到脚边，眼神凉凉：“勾什么勾，那是你的鱼吗你就勾。” 　　小花猫仰着脑袋，很无辜：“喵~” 　　宋书玉抬起头，正想把鱼香提起来放到杯子里，目光落到她小小的尾巴上，忽然愣住了。 　　鱼香还在那抹着眼泪，边哭边道：“宋书玉，我饿了~” 　　要是放在这之前，宋书玉说不定还会嘲讽她一句，就知道吃，然而此刻，他盯着那双纤细的白嫩小腿，两耳轰鸣，整个人都空了。 　　“老宋，你关上门干什么！” 　　解远洲端着脸盆，趴在门上拍了拍。 　　“等一下！” 　　宋书玉面上呆滞的神情还未消散，他来不及细想，拎起鱼香往被子里一塞，说道：“不许出来，听见没有？” 　　鱼香低头凝视着自己的下半身，还伸手摸了摸，脸上露出惊奇的表情。这看上去也不像是听见了，宋书玉戳了戳她，“我问你，听见了没有？” 　　鱼香摸着脑袋，气鼓鼓地瞪他：“听见了，宋书玉，你好烦呀~” 　　我是为了谁啊，我烦？宋书玉没好气地斜了她一眼，想到刚才那一幕，手却是像被烫着一样背到了身后。 　　“你在屋里干什么，还把门给关上了？” 　　“没干什么。” 　　“……你脸怎么红了？” 　　“天太热了。” 　　解远洲哦一声，“澡房里没人了，你可以现在去。” 　　“嗯，知道了，”宋书玉慢条斯理地拾了几件衣服，心神不宁地往炕上看了几眼，偏偏这时又听到解远洲道：“白天晒了被子，怎么还没收起来？打算晚上盖啊。” 　　宋书玉心口跳了跳，勉强镇定：“嗯，晚上盖。”然而让他就这么留下一个刚变成小人的人鱼，宋书玉还没镇定到这种程度，他趁着解远洲不注意，走到炕边，捞起那个小人塞到兜里。 　　“我去洗澡了！” 　　解远洲：“？？？”什么时候你洗澡还跟我报备上了？ 　　一路上，兜里的人不安分地想伸出头都被宋书玉给按了回去。 　　“天黑了，没人看到我呢。” 　　宋书玉表示反对无效，“那也不行。”万一有人看到了呢。 　　到了澡房，宋书玉拴上门，这才把小人用手帕包着拎了出来，“你就待在这，等我洗完了再带你回去。” 　　“哦。” 　　鱼香坐在小板凳上，两手捧着腮，像个标准的乖宝宝，好奇地望着他：“我为什么要裹着这个？” 　　宋书玉挪开眼，咳了一声：“人都要穿衣服，你变成赵香的时候不是也穿着衣服。” 　　虽然那时他是无意的，但到底无论是该看的还是不该看的，他都看到了，宋书玉才发现，原来她竟然是整条鱼按尺寸变小的，该有的竟然都有…… 　　“鱼香，你活了多久了？” 　　“不知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哦，没什么。”宋书玉解开上衣纽扣，见某人还没意识，念在她没当过几天人的份上，大发慈悲提醒道：“不要盯着我看，转过去。” 　　“你也不好看呢~” 　　宋书玉一噎，他也不是那个意思吧？他笑，眼里像是有光：“你见过几个好看的人？” 　　鱼香被这笑晃了眼，忙低下头扳手指：“多着呢，我们族里好多好看的。”就连那个虎鲨小崽子，长得也不错。 　　宋书玉见她扳来扳去，还是那五个指头，眼里笑意像是要溢了出来：“都是像你一样的人鱼吗？” 　　鱼香软趴趴地转过身，“嗯。” 　　那是好看的人吗？那明明就是好看的鱼。在遇到鱼香之前，宋书玉从没想过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会有人鱼这种生物的存在，而且他们与书中说的人鱼生物还有所不同，似乎更神秘了，而且如果每个都像是鱼香这样…… 　　“你们族里的人鱼都长得像你一样好看？” 　　“怎么可能？我可是我们族里最好看的，连尾巴都是！” 　　嗯，这个语气，他不信都不行。 　　宋书玉冲完澡，将小人又放回兜里，“回去后，不许乱跑，不然把你丢杯里。” 　　鱼香晃着小脑袋：“我不要，我要睡在炕上，你的炕有被子，舒服！” 　　回到宿舍时，解远洲已经睡着了，呼噜声震天。 　　一大一小做贼似的爬上炕，宋书玉灭了灯，拉上蚊帐，将鱼香放在枕边，“就躺在这，不许乱跑。” 　　鱼香捂着肚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我饿了，宋书玉~” 　　宋书玉是知道鱼香长得好的，他也相信只要见过她，没人可以否认她的美丽，然而此刻，在这浅淡的月光下，宋书玉才再一次意识到，这条人鱼，真的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也许，何秀秀当时确实只是因为喜欢她才把她带了回去？ 　　宋书玉爬下炕，翻开箱子里还剩下的几个牛肉罐，经过解远洲的身边时，却看见了那只失踪的花猫。刚才回来时，他还以为这猫被贺刚抱走了，没想到是被解远洲这大男人抱在怀里睡着了。 　　“你小子可真够大男人的。” 　　鱼香歪着脑袋，不懂他怎么莫名其妙就笑了：“你笑什么？” 　　宋书玉撕了片牛肉放到她嘴边，“你快吃你的，哪来那么多问题。” 　　“这个还是大了，你撕小点……” 　　“呵，我看你白天时嘴巴怪大的，怎么一到晚上，嘴巴小了，手也断了？真当我来伺候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要是早写完，就在11.30前发。 　　感谢支持~ 第23章 　　宋书玉目光冷冷地看着她，鱼香讪讪地接过肉，纤长浓密的睫毛如蝶翼般轻微颤动，她小手捧着肉，小声嘀咕道：“我才不敢呢，你天天欺负我。” 　　可惜夜里寂静，这点细碎的抱怨自然是被男人听进了耳里，“哦，就知道我欺负你了，你怎么不反省下自己的问题？”宋书玉很有耐性地将人拎到掌心，挑了挑眉：“我供你好吃好喝的，你还跟我发脾气，你说你应该吗？那赵从军本来就不是你哥哥，我说错了吗？” 　　鱼香虽然被这陡然拔增的高度吓白了脸，但她颤巍巍抱着宋书玉的大拇指，还是固执地摇了摇头，“那就是我哥哥，要买肉给我吃的！” 　　果然还是肉，他早就该知道这是条谁有肉就跟谁走的白眼鱼，宋书玉呵一声，轻嗤：“你现在吃的是谁的肉，不是我给你的？你要不要也叫我声哥哥？” 　　“？？？” 　　“行了，滚下去，把手擦干净些。”宋书玉看了眼自己沾满红油的手指，一脸嫌弃地把手帕兜到了鱼香头上，“脏鬼。” 　　“啊，”鱼香猝不及防地被手帕罩住，什么都看不见，小鸭子似的扑腾了几下，最后东倒西歪‘砰’的一声一屁股跌在了炕上。鱼香脑子懵了一下，随后气呼呼地爬出来，攥着小拳头，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宋书玉，你又欺负我！”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不过这模样，要是再长胖点，摔起来应该还挺憨态可掬的。宋书玉心里不厚道地想，面上却仍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我要睡了，你安静点别吵我。” 　　鱼香一口气被男人的翻身堵在了嗓子眼，只是这股看上去极其意难平的火气在瞥到一旁柜子上的肉罐头时，就被这条贪吃的鱼忘到了脑窝后。 　　然而，要到肉罐头身边去，得先越过这个男人，鱼香审视着此刻在她面前如同一座大山的宋书玉，皱着小眉头，决定还是走他脚边绕过去，万一踩到他了，他又生气把她扔回杯子里怎么办？不过，鱼香瞅了眼宋书玉，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可真是头爱生气的雄性…… 　　宋书玉就这样眯着眼看着小人吭吭哧哧地攀爬上炕头，又连蹦带跳地上了柜台，望着比她人还高的罐头，喜不自胜。 　　等小人辛辛苦苦地打开盖子，控制不住小手时，宋书玉才伸长手，将人拎了回来，“没看出来你还挺贪的啊？今天的吃完了，还想把明天的也给吃了。” 　　“我，我就是看看。” 　　“行了，你给我安安静静睡觉，再乱动或者偷吃，关禁闭懂不懂，把你放竹杯里不给出来。”说完，宋书玉将人虚虚拢在手下。 　　帐内这片小天地再次安静下来，另一个炕上解远洲的鼾声也越来越小，宋书玉闭着眼，终于勉强有了点睡意。 　　偏偏，鱼香贼心不死，舔了舔唇：“宋书玉~”又碰了碰他的手：“哥哥？宋哥哥，你是我哥哥，你再给我点肉吃吧~” 　　“……闭嘴！”宋书玉简直忍无可忍，为了肉，她竟然连做鱼的尊严都不要了！他还能指望她干什么？ 　　—— 　　翌日一早，解远洲盯着宋书玉的两个黑眼圈，挠了挠头，“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没干嘛，”宋书玉洗了把脸，拿过外衣，“不是还要上工吗，走吧。” 　　两人跟上知青点的队伍，解远洲扛着铁锹，想到什么突然对宋书玉道：“我差点忘记问你，昨晚咱们桌子上怎么多了一颗珠子，我可仔细看了，是真的。” 　　宋书玉下意识攥紧了杯子，淡定道：“哦，就之前谢老女士寄来的，我忘跟你说了。” 　　“啊，宋奶奶寄这来干嘛，你又不缺钱不缺吃的。” 　　“兴许是无意掉里的吧。” 　　鱼香闻言，躲在水底心虚地吐了个泡泡。 　　等宋书玉午饭后打开杯子，鱼香冒出头，立即就道：“你不能怪我，是你拿那只怪物吓我，我才哭的。” 　　“我说怪你了吗？” 　　鱼香抬起小下巴，哼道：“你不说我也知道。” 　　宋书玉正想说话，突然有水滴在脸上，他抬起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乌云已经席卷了天空。 　　远处有人喊：“要下雨了！” 　　话音刚落，密密麻麻的雨点就打了下来，解远洲找了半天宋书玉没见着人，好不容易跑到林子边见着人了，却见这人愣愣地站在树下，他大喊：“老宋，你傻站那干嘛呢，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下来，队长说下午不上工！” 　　宋书玉拎着杯子，和解远洲往知青点跑，大雨淋湿了他们的衣服，经过赵家时，空中突然几道雷劈了下来，宋书玉手里的杯子啪的一下滚了出去。 　　“去他娘的，这天怎么说变就变，老宋，别管杯子了，再不跑，我都怕这雷劈到我身上。” 　　然而宋书玉的表情从杯子掉出去的那一刻就变的异常恐怖，又是几道雷下来，杯子已经滚到了旁边的水沟里，宋书玉拎起裤脚，一脚踩进半腿深的污水里，他伸出手，在底下捞了半天，才摸到那个杯子。 　　刚才雷声响起的时候，他分明听见了她的哭声，比昨晚的惨烈多了…… 　　解远洲：“老宋，走了！” 　　赵从军站在门檐下：“宋知青，解知青，你们要不先到我家来躲个雨吧？” 　　解远洲正想应一声，宋书玉就道：“不用了，这雨估计停不下来，我们院里衣服还没收，先回去了。” 　　两人一路跑回知青点，到宿舍时，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解远洲脱下衣服，喘着大粗气：“你刚才怎么回事？这个杯子我以前也没看你那么珍惜，还下水沟，老宋，你今儿可真让我开了眼界。” 　　这竹杯是宋书玉前年过生辰时，他父亲送的，但以宋书玉和他父亲那水火不容的关系，解远洲还真没想到他刚才会那样做。他也想不明白，他爹逮到他就揍，两人关系还好的不行，怎么宋叔不打不骂，宋书玉还和他僵成这个样子。 　　解远洲念念叨叨地说了会，发现没人理他，他转过头，就看见宋书玉已经换好衣服，拱在被子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干嘛呢？老宋，我跟你说，你这两天有点问题啊。”解远洲刚想伸出手去扯他被子，就被宋书玉一脚踹了出去：“去贺刚那帮我借个东西。” 　　“借什么？猫吗？”解远洲摸摸鼻子，咳了声：“那什么，是你要我去借的啊。”话刚说完，人就没影了。 　　“……” 　　宋书玉撇撇嘴，他打开杯子，发现里面的小人鱼缩在水里，果不其然，杯底已经存了不少白珠子。 　　“怎么了？不是叫你不要哭的吗？” 　　鱼香红着眼，抽抽噎噎：“打，打雷了……” 　　宋书玉见她两个耳扇上刺骨露出，就连两个小手上也长出尖爪，做出一副害怕又防御的姿态，无奈地摇摇头，用手帕将人拎出来，“你不是挺嚣张的吗？怎么还怕打雷？” 　　尾巴变成了腿的那一刻，鱼香一下子扑倒了他的怀里，小小的一团，却让宋书玉脸上的笑一下子凝住了。 　　“要是再被雷劈到，我肯定就要死翘翘了！” 　　宋书玉摸摸脖子，神情有点不自然：“你从哪学的死翘翘？” 　　“哥哥说的，我再缠着你，就要死翘翘呢。” 　　“……” 　　“鱼香，你先下去。” 　　“干嘛？” 　　你是天生就会撒娇吗？宋书玉抖了抖自己的衣服：“你先下去。” 　　“哦，”鱼香趴到被子上，突然慢半拍道：“是因为我没穿衣服吗？” 　　宋书玉爬下炕的动作一顿，然后若无其事的从箱里翻出一块布，和一盒针线，扔到了鱼香的面前，眼睛望着别处道：“你自己给自己缝个衣服。” 　　“可是……我不会啊。” 　　“缝个衣服都不会，你会做什么，吃吗？” 　　鱼香还喜滋滋的：“哎，你怎么知道？” 　　宋书玉：“……” 　　等解远洲抱着花猫从贺刚那回来时，就见宋书玉坐在炕上，外面乌云遮天，他看上去还特意点了煤油灯，手里一针一针地缝着一块布，时不时穿过去还扎到手，解远洲震惊了，他一脸惊悚道： 　　“老宋，你别吓我啊，这下雨天的，阴的慌！” 　　宋书玉眼皮都没抬一下：“你一个大男人抱着一只奶猫就不阴的慌。” 　　“咳，这不你让我去借的吗？”解远洲抱着猫走过去，他盯着宋书玉手里的那块布，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评价道：“你是在缝沙包吗？我看这个好像有点小了，应该不好踢。” 　　这下宋书玉忍不住了：“你从哪里看出来我缝的是个沙包？” 　　他一张俊脸就差没黑成包公了，解远洲及时反应过来自己差点摸了老虎屁股，忙往后退了退：“这样看吧，好像又不太像。”所以，您老，到底缝了个什么东西？ 　　他这副姿态，宋书玉又不傻，他低头仔细看了会，迟疑道：“这看起来……真的像个沙包？” 　　见他如此，解远洲又膨胀了，猛地点点头：“不是像，我感觉就是。” 　　宋书玉嗯了声，“那肯定是你瞎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哇，没了小粉花了，差了十个字，哭泣 　　三次元事太多，明天一定要早点码字～ 第24章 　　“……” 　　我还能说什么？我就不该说话，解远洲摸摸鼻子，像个小可怜一样，抱着花猫蹲到自己炕上。 　　他明明就是按照鱼香的体型来缝的，这怎么就像沙包了？宋书玉沉着脸，虽然面上还算冷静，觉得解远洲没点眼力，但对上被子里露出来的那双小眼睛，察觉到对方眼里明显的笑意时，宋书玉就有些恼羞成怒了。 　　她笑什么？他这是为了谁？宋书玉红着耳根，把已经缝了大半的布扔到了一边，转而问起解远洲：“你刚才怎么去了这么久？” 　　刚才被宋书玉那一幕吓着，又被他怼了句，解远洲现在才想起来自己在隔壁听到的事：“不是贺刚吗，说过段时间要收玉米，他听赵队长的意思是要我们院里的人到时回村里收玉米，我觉得挺好的，不然每天这样来回跑，咱们也吃不消，不过这河我估摸着还要挖上几个月，咱们后面还要过去，还有，我听江斯齐说了个事……” 　　屋外的雨下的是越来越大了，宋书玉爬下炕，关上窗户：“什么事？” 　　解远洲逗着猫，说道：“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听来的，好像是女同志那边传的，说胡文瀚那事是何秀秀告发的，就是之前害你被打了一顿的那个女同志，你记得吧？” 　　宋书玉眼神凝了一下，表情郑重：“他怎么说的？” 　　“说是何秀秀那晚看见了胡文瀚和赵香，跟赵振国说了这事，所以赵家才一直肯定胡文瀚是凶手，江斯齐那群人现在还在隔壁说这事呢。哎，她怎么看到的？你们俩当时都在现场你就没看到她？” 　　我要看到还有现在这事？宋书玉警告地瞥了鱼香一眼，才对解远洲道：“等会再跟你说，我先去隔壁问问。” 　　过了会，解远洲就见宋书玉脸色难看地走进屋，“问到了？” 　　宋书玉嗯了声，“他听郑庆兰说的。” 　　解远洲笑：“这有意思了，说实话老宋，我一开始听到还以为是你支使的何秀秀，别瞅我，就你那晚那反应，能怪我这么想么？我他娘的被你一巴掌扇醒，差点以为你犯了事，结果您牛，直接把人屋点了。不过现在看来这事八成是真的，我听说昨天郑庆兰和李大壮他那个妹子打架就是因为何秀秀多看了你几眼，郑庆兰上去骂了人家。” 　　说到这，解远洲望着宋书玉笑了：“这郑庆兰对你是贼心不死，咱小宋同志要时刻保持警惕啊。” 　　宋书玉坐在凳子上，敲了下桌子，“你说，这郑庆兰又是从哪听来的？” 　　解远洲可不管这事：“你管她从哪听来了，又没咱的事。” 　　“胡文瀚现在还不知道藏在哪，你能听到这事，谁能保证他听不到？” 　　解远洲愣了下，“你是说，胡文瀚要是听到了……” 　　“何秀秀怕是要出事，”宋书玉还是没坐住，到底这姑娘也养了鱼香半个月，而且，如果胡文瀚真找上何秀秀，万一她为了自保说出他和鱼香的事，那事情就太糟糕了。他可以自圆其说，鱼香呢？她的存在对于其他人来说是灾难还是诱惑？ 　　宋书玉抿了抿唇，他拿下挂在墙上的黑伞，经过炕边时，顺带将小人拎在兜里。 　　“我去找下郑庆兰同志。” 　　解远洲也抱着猫爬下炕，“行吧，这日子太枯燥了，我还是去隔壁听咱贺刚同志讲讲小人书。” 　　宋书玉关上门，弯腰卷起裤脚，鱼香扒着他的衣服，好奇道：“解远洲说的小人书是什么书呀？” 　　“你怎么知道他叫什么？我好像没在你面前喊过他。” 　　“我听别人喊得，小人书是什么，小人是像我一样的人吗？” 　　哦，宋书玉一本正经道：“嗯，和你一样，不过……没你漂亮。” 　　这话鱼香就爱听了，“谁让我是最漂亮的那个。” 　　可把你骄傲坏了，宋书玉笑了笑，他撑开伞，走进雨中，高瘦挺拔的身影在雨中徐徐而过，丝毫不见午时的狼狈。鱼香蹲在兜里，盯着他看了会，突然道：“宋书玉，其实你也怪好看的。” 　　宋书玉很淡定：“哦，我记得昨晚是谁说我长得不好看来着？是你吗？最漂亮的那个。” 　　鱼香：“……” 　　“哦，看来是。” 　　“宋书玉，你真烦~” 　　“嗯，我现在不仅不好看还烦了……” 　　“……” 　　女同志的宿舍与男知青宿舍中间隔着澡房，宋书玉经过前面的草丛时，拍了下兜里自闭的小人，“你在赵香身上时为什么要跟着我？” 　　鱼香闷闷道：“你香啊。” 　　宋书玉冷哼一声，“你哥哥不香？你跟着我。” 　　“可他们都没你香呢，你的肉跟小海蛇的味道最像，我在海里最喜欢吃这个了。” 　　海蛇？宋书玉揉了揉眉心，“行了，你还是不要说话了，一说话我就头疼。” 　　鱼香别过小脸：“我才不跟你说话呢，我也头疼。” 　　“行啊，那你别跟我说话了，反正我也没肉给你吃。” 　　“……” 　　“那，那还是可以和你说话的。” 　　“哦，我可稀罕死了。” 　　鱼香：“……” 　　到了女知青宿舍前，宋书玉又警告了鱼香一遍不许说话，才板着俊脸收起伞，走上前敲了敲门。 　　郑庆兰因为昨天和李翠芳打了一架，此刻正坐在桌边写着检讨书，嘴上还不时还骂骂咧咧几句，多是些难听话，同屋的刘静文坐在煤油灯下安静地看着书，置若罔闻。 　　听见敲门声，郑庆兰烦躁地扔下笔，“谁啊？！刘静文，你去开下门。” 　　“宋书玉。” 　　郑庆兰心里咯噔一下，“……谁？” 　　“我是宋书玉，同志，麻烦帮我找一下郑庆兰同志。” 　　冷沉的男声落在耳边，像一把箭射中了郑庆兰的心脏，宋书玉竟然来找她？为什么，他找她是有什么事吗，是因为知道她和别人打架受伤的事？还是别的？ 　　然而不管是因为什么，郑庆兰都被宋书玉主动来找她这事给取悦到了，她嘴角自然而然扬起笑，正想跑过去打开门，就透过桌上的镜面看到了自己鼻青眼肿的脸。 　　“同志？” 　　“宋，宋同志，你等一下，我马上就来。”郑庆兰眼睛在屋里一转，突然走到刘静文的面前，“静文。” 　　刘静文皱着眉头：“干什么？” 　　“你之前家里给你寄的那条丝巾拿出来借我用一下。” 　　？？？ 　　刘静文简直要被她气笑了，“那是我哥哥寄给我的生辰礼，不能借。” 　　“我们住在一起一年了，就借个东西你怎么还这么抠？” 　　“我抠？郑同志，要不是其他女同志不愿意和你住一起，我会来和你住？” 　　“刘静文，你什么意思？！” 　　刘静文笑：“我什么意思？你不会以为昨天大家真的拉不开李翠芳吧？还有你最好还是小点声，怕人家宋同志听不到了你的大嗓门是吗？” 　　想到宋书玉还站在门外，郑庆兰闭上嘴，狠狠地剜了刘静文一眼，才拿出手帕遮在脸上打开了门，“宋同志~” 　　宋书玉被这矫揉造作的一声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郑庆兰同志？” 　　郑庆兰一双细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宋同志，你找我有什么事？” 　　尽管她脸上遮着帕子，但那帕子还是有点小了，宋书玉只是瞥了眼，就决定以后要绕着李大壮他妹子走，他清了清嗓子：“郑同志，我听到些事，想问问你。” 　　宋书玉的模样是极俊的，自从他来后，女同志们私下总有一个话题是关于他的，而一提起他，女同志中总是有人要红了脸的，或因他那双多情的桃花眼，又或是那张无可挑剔的脸，更甚者，是上工时他挥洒汗水的模样，尽管那并不多见。而喜欢他的女同志又何其多，这周遭几个村子就连镇上有些人都会到村里来打听，更不用提他那周身的气度，时刻提醒着大家这是个出身不凡的人。 　　此刻郑庆兰被宋书玉那双清冷又多情的眼看着，一时也没想到除了和李翠芳打架的事他还有什么事要问自己的，郑庆兰那颗在去年寒冬沉寂的心又蠢蠢欲动了，“什么事？” 　　“我想问一下郑同志，我听说了何秀秀同志的事，我想知道你从哪里听到的？” 　　郑庆兰愣了愣，脸色一下子白了，眼神闪躲：“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何秀秀有什么事吗？” 　　宋书玉：“郑同志，此事非同小可，胡文瀚现在还未找到，就传出这样的谣言，万一何秀秀同志出了什么事，公社来抓人，是要有人担责任的。” 　　这下郑庆兰才是真被吓着了，“我，我又没说假话，这本来就是真的，就是何秀秀说看到胡文瀚杀了赵傻子，再说了，胡文瀚还不知道跑去哪了，怎么，怎么可能会听到这个。” 　　昨天郑庆兰和李翠芳打架，王春华赶到后把人拉开，后来两人都被带到大队里教育，离开时郑庆兰恰好看见王春华和何秀秀站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她就躲在树后面听了两句，这才听到了这么个大秘密。 　　这可把郑庆兰高兴坏了，她被李翠芳打成这样，归根到底还不是因为何秀秀吗？要不是因为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也不至于因为说个话就被李翠芳那泼妇揍了。 　　当天晚上郑庆兰就把这事跟院子里的女同志说了，哪家好女儿会半夜跑出去，那赵傻子是傻子，这何秀秀总不能是傻子吧，谁知道她不是出去会野男人去了？但传到男同志那边她也是没想到的，这不能怪她身上吧？ 　　郑庆兰小心翼翼瞥了宋书玉一眼。 　　“我想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事情发生，郑同志最好还是跟院里的人澄清一下。” 　　宋书玉原以为这事就到此为止了，至少没传开胡文瀚躲起来应该没那么快知道，但他没想到傍晚就听到了何秀秀被胡文瀚打伤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25章 　　消息传过来的时候，鱼香正趴在宋书玉手边的杯子里睡得正香，宋书玉低头盯着她嘴边的哈喇子看了好一会，又嫌弃地撇开眼。 　　解远洲端着碗饭蹲在门口，看江斯齐和院里的同志下棋，时不时往屋里瞅两眼，“老宋，我说你这两天没事就拿着你那宝贝杯子躺炕上干啥呢？外面凉快，你出来坐坐。” 　　这时，“别坐了！”贺刚推开院子大门，大步走过来，他摘下头上的斗笠，因为跑了一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江斯齐几人见状纷纷站了起来。 　　雨水顺着贺刚坚毅的脸庞流了下来，他看着众人，表情严肃：“村里出事了，赵队长让我们都过去。” 　　“怎么回事？” 　　“胡文瀚回来了，”贺刚走到屋里拿出哨子，吹了一声：“集合！全体集合！” 　　“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胡文瀚都跑了还能自己再跑回来？” 　　解远洲伸头往屋里探了眼，“老宋，胡文瀚回来了！” 　　“听到了，”宋书玉盖上杯子，走到外面，他看着面前的贺刚，语气淡淡的：“贺大哥，胡文瀚既然回来了，赵队长让我们过去做什么？” 　　因为借猫的事，这两天宋书玉和贺刚上工时熟悉了不少，知青点的人都看在眼里，现下宋书玉当众喊一声贺大哥，也没人觉得有哪里不对。只是贺刚心里却有点感动，不为别的，只因这宋书玉人到知青点一年多，除了和他一起下乡的解远洲，没见他和谁亲近过，如今他能喊他一声大哥，也算是看得起他了。听到他这么问，贺刚无奈道：“胡文瀚是回来了，可他又跑了。” 　　刘静文几个女知青打着伞走过来，“贺同志，这话怎么说，胡文瀚都回来了，怎么又跑了？” 　　“说到这个问题，”贺刚瞧了眼走在几人后面的郑庆兰，“估计还要问一下郑庆兰同志。” 　　贺刚的脸色不对，郑庆兰几乎一下子就想起了宋书玉下午说的话，她神情不安地往后退了一步：“贺同志，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这胡文瀚跑了怎么关我的事了。” 　　有人问：“是啊，贺同志，这事怎么拐到郑同志身上了？” 　　然而听到胡文瀚回来又跑了，宋书玉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了：“是不是何秀秀同志出了什么事？” 　　这一问总算把疑惑的大家给反应过来了，难不成…… 　　贺刚点点头，“不知道胡文瀚从哪听到的消息，幸好何秀秀同志没什么大碍，不过有人看到他往后山跑了，赵队长让我们集合和村里人一块去后山抓人，今天抓不到人大家是别想睡觉了，大家现在回去穿上蓑衣，现在就过去。” 　　他这话一说完，众人就见郑庆兰身子晃了下。 　　—— 　　解远洲戴上斗笠，见宋书玉还站在炕边没动静，皱眉道：“老宋，你干嘛呢，贺刚都在外面喊人了。” 　　“等一下，”宋书玉抿了抿唇，轻轻地把竹杯放在柜台上，又把旁边肉罐头的盖子拧了半开，才跟着解远洲往外走。贺刚已经说了赵振国的意思，怕是今晚找不到胡文瀚，大家都不能回来，他出去寻人也不方便把鱼香带在身上，把她放在那，倒不至于饿着她。 　　后山离知青点并不远，宋书玉一群人走了半晌，很快就看见拿着火把站在山下的河西村村民。 　　女同志被滞留在山下，村里的男丁和男知青被赵振国分成两批人分别从两条道上山。眼看就要到半山腰，解远洲拨开前面的草丛，朝前面走的老快的赵从军看了眼，苦巴巴道：“这胡文瀚能躲在后山躲了半个月，也是厉害了，我看他那个身板也不像是能爬上山的，而且，这山上能有什么吃的，要我我才不躲在这。” 　　事情刚发生时，他们也不是没想过来山上找，只是河西村的后山实在是太高了，上山的路又弯弯曲曲，最重要的就是深山里有野兽，即便是村里人砍柴火，也不过来这，大家也不认为胡文瀚会自己找死跑上山。 　　雨从刚才他们上山时就下小了，闻言，宋书玉望着上面一片火光，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如果是你，你不躲山上，躲哪儿？” 　　“果林吧，最起码不会被饿死。” 　　“可果林有人看着。” 　　解远洲笑：“我瞎扯的，那晚这河西村哪儿我们没找过，我就是觉得这胡文瀚躲哪也不会傻到躲山上来吧，我现在还没到山上呢，听耳边的声音胆子都有点颤。可娄国立那鳖孙看上去也不像是骗我们的，这河西村这么多人跑山上，他要是说的是假的，有个万一，他那老爹都保不住他。” 　　“说起来，他和何秀秀的关系好像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啊，就今天这个天，他能一路跟在人姑娘屁后……”解远洲说了半天也没听见宋书玉声音，他转过头，果然又见这人站着发愣了，“老宋，你怎么回事？” 　　“你确定我们哪儿都找过了？” 　　解远洲挠挠头：“除了这后山，还有哪儿没找过？” 　　哪儿没找过？哪儿没找过？宋书玉手心不知不觉浸出了汗，脑子里浮现出的那个地方像是一根木棍一下子敲醒了他。 　　鱼香…… 　　宋书玉声音都抖了：“远洲，我们忘了知青点。”是他大意了，明明那晚胡文瀚比他早走，明明何秀秀回去时说没见着胡文瀚，他怎么就忽略了即便他跑的快，胡文瀚一个在乡下劳作多年的男人又比他能慢上多少？他在杀了赵香后，还敢和赵家人打交道，还敢在夜里跑去湖边，这样的人胆子会小到做贼心虚直接跑路的地步吗？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晚胡文瀚应该是看到了自己打翻煤油灯点了他的屋，将计就计让众人以为他跑了，然而实际上，他就躲在知青点，是澡房？灶房？还是院子里哪个角落？宋书玉不知道，没人比胡文瀚这个在大院住了七八年的人更熟悉这个院子了。 　　“什么意思？老宋！”解远洲见宋书玉说完话就拔腿往山下跑，期间几次差点从斜坡下滑下去，心脏都要吓了出来，“老宋，你慢点！去他娘的，我怎么就那么难？！”他转过头，喊住还往山上走的赵从军：“赵从军，把人都喊下来，胡文瀚估计不在山上。” 　　从傍晚得到胡文瀚出现的消息后，赵从军整个人就像包着一团巨大的怒火，外表看起来很冷静，然而他眼中那股就要喷薄而出的怒意瞒不住任何人，先前要不是有赵振国拦着，他怕是早就爬上了山。现在解远洲却跟他说胡文瀚不在山上，赵从军皱眉：“解知青，我姐夫弟弟亲眼看到胡文瀚往后山来的，你说他不在山上那他在哪？” 　　解远洲指了指山下那个小院子：“娄国立没看错，胡文瀚是往后山这个方向跑的，但他不是跑山上，是跑知青点了。” 　　宋书玉跑的很快，比他那晚在玉米地里跑的还要快。胡家早些年出事，胡文瀚被迫下乡插队，这些宋书玉都曾经耳闻过，毕竟曾经住在一个大院里。但到了河西村，他才发现胡文瀚是在这里。后来，胡文瀚上工给他使绊子，宋书玉都知道，所以他小心眼地想把这人送回首都，以胡家这两年的情况，胡文瀚不死也要脱层皮。但现在这种心知肚明让宋书玉害怕，胡文瀚躲在知青点这半个月来不可能没有在暗处盯过他，那这是否意味着他也知道了鱼香的存在？ 　　这种害怕在宋书玉快跑到知青点时上升到了顶峰。 　　解远洲和赵从军一群人才从山上下来，就看见不远处那个院子亮起了火光。 　　“着火了！” 　　“宋书玉！”解远洲一颗还没来得及平静下来的心脏又提了起来，他一路跑进大院，直接奔向那间已经燃起来的屋子，还未进去就见那人拿着个杯子从火光里跑了出来，“宋书玉你他娘的疯了！” 　　宋书玉：“……” 　　“我就进去拿个杯子，你激动什么？” 　　解远洲瞪着眼：“我激动什么？你他娘的要是在屋里出了什么事，我回去怎么面对宋叔，宋姨看到我问她儿子哪了，我咋说，我说您儿子为了拿个杯子被火烧了？我要不赔您个杯子？” 　　宋书玉哑然片刻：“……解远洲你可以适可而止了。” 　　解远洲表示不行，他还想继续膨胀一会，然而对上宋书玉那双仿佛早就看透他小心思的眼睛，还是闷闷闭上了嘴，不过两秒，又说道：“我回去得跟宋叔说说，你为了他送的一个杯子，可他娘的不要命了。” 　　宋书玉懒得搭理他，趁着众人忙着救火的同时，他拿着杯子走到一边，然而打开盖子的那一瞬间，他就懵了。像是不敢相信般，他又往里看了两眼，才终于确定鱼香是真的不在里面。 　　解远洲见他阴沉着一张脸盯着燃烧的屋子，忙伸手把人按住，“不是，您又怎么了？” 　　“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 　　宋书玉不说话。 　　这边，赵从军用脚踹着女知青宿舍旁边的仓库门，朝旁边喊了声：“哥，胡文瀚躲在这里！” 第26章 　　这晚河西村村民来的人很多，幸而男知青宿舍的火势并不大，很快就被扑灭，只是房梁塌了，眼看着是不能住人了。 　　赵振国原本打算说些什么，听到赵从军这一声，立即带人跑了过去，众人赶到的时候，就见赵从军把胡文瀚按在身下揍了个半死，村里一群人默契地没有上前拉开他，在他们看来，杀人偿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赵振国见胡文瀚吐了血，眼看就要没了气，才出声道：“把人绑了，带到大队里。” 　　刚才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听解远洲说了，这把火大概率是胡文瀚放的，江斯齐攥紧手，看着被人拖着的胡文瀚，气愤道：“胡文瀚他是疯了吗？自己宿舍烧了也就算了，现在把咱们的也一把火烧了，以后咱们住在哪？” 　　解远洲心虚地瞅了宋书玉一眼，“可能就是不想让咱们好过吧。” 　　贺刚：“算了，都已经这样了，大家到里面找找自己的东西，把能用的都收拾上，等会去我去大队问问赵队长咱们接下来的安排。” 　　解远洲摸摸鼻子，“我和老宋的应该不用找了。”胡文瀚的这把火是扔在了他们宿舍的，旁边几间屋子烧的还不太严重，只是房梁塌了，但他们的，无论是粮票还是钱，看来都已经烧成了灰。 　　有了对比，江斯齐几人难得有些庆幸了，他拍拍解远洲，安慰道：“你和宋书玉还担心这个？给家里去封信不就行了。” 　　解远洲笑笑，走到宋书玉身边，“老宋，我看咱们估计要苦一阵子了。” 　　宋书玉沉默地拿着木棍把烧焦的被子、箱子都翻了一遍，没有看见烤人鱼，才松了一口气，但是想到另一种可能，他的脸色就不好了，“我去趟大队。” 　　他之前跑进屋里的时候，肉罐头还放在桌上，盖子是打开的，鱼香那个馋鬼不可能是自己跑了，除了被胡文瀚发现抓走，宋书玉想不到其他鱼香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在他面前的可能。 　　解远洲：“我跟你一块过去，到时胡文瀚要是说些什么我也能帮个忙。” 　　然而两人到大队的时候，却听到村里人说胡文瀚已经被镇上派出所的人带走了，赵家还有公社社员仍在里面谈话，大队外面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听说过阵子就要枪毙了，但你看王春华那张脸，真是恨不得把那人吃了。” 　　“就算枪毙了，她家傻丫能回来？你看你说这什么话。不过我刚才听说个事，瘆得慌，这胡文瀚竟然说傻丫落水那一晚他就把人杀了，你说这古不古怪！” 　　“哎，你别说，傻丫那晚被找到后，我听我家男人说人确实有点不对劲，第二天一大早王春华不就去小陆庄请苏老婆子了，你说怎么就那么巧苏婆子就死了。李老大说人是被吓掉魂了，我看，怕不是被小鬼湖里什么脏东西上身了。” 　　那人一番话说完，直把身边的人吓得发抖，“赵良媳妇你可别说了，这大晚上的，怪吓人的。” 　　宋书玉站在人群后方一动不动。 　　解远洲听了半晌，问道：“老宋，咱们不进去了？” 　　宋书玉摇摇头，“你说，派出所的人今天怎么来的这么快？” 　　龙安镇这个小地方，派出所里就几个人，上次赵香的尸体被发现后，也只是公社来了人。 　　“估计是娄家找了人吧……哎，你往哪去？” 　　宋书玉抿了抿唇，眼底晦暗不明，“去找何秀秀确认件事。” 　　解远洲跟在他屁股后头：“什么事？你们俩还有我不知道的事？你今天对何秀秀的事过于关心了老宋，你俩不会有什么情况吧？” 　　宋书玉皱着眉瞥了他一眼，一脸莫名其妙：“你在瞎说什么？” 　　“你俩要不是有情况，你干嘛那么关心她？”以为宋书玉心虚了，解远洲语重心长劝道：“老宋，我可跟你说，你家里那情况绝对不可能会接受你娶一个乡下姑娘，我承认这何秀秀长得还不错，性子也挺温柔，看起来就贤惠，哪个男人都想娶这种姑娘，但她家这情况，你可得仔细想想，你不能因为自己没处过对象，情窦初开就……” 　　宋书玉忍不住了，他冷笑一声，“说的跟你处过似的，半斤八两你说谁呢。” 　　解远洲咳一声，摸摸鼻子道：“虽然我也没处过，但我看别人处过呀，以前在学校里，咱院里那几个哥们哪个没牵过姑娘小手，也就你天天捧着本书，就说咱隔壁班那个叫周舒越的女同志，周部长家的小闺女，人家长得多漂亮，每天下课都站在咱班外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在看谁，也就你，心盲眼瞎！” 　　“老宋，我寻思了好几年，你别是想找个比你还好看的吧？” 　　宋书玉还没说话，就听到解远洲紧跟着叹了口气，同情地看着他道：“那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这辈子就见过一个比你好看的……可惜她是你妈！” 　　“……解远洲，你可以闭嘴了。”头疼，没见过世面的家伙，要是被他见到鱼香，怕不是要失了魂。 　　原本宋书玉只是这样简单想了下，但脑子里浮现出鱼香那张倾城妖冶的面貌后，就简单不了了，他不由多想了些，然而一多想就不对劲了，自己这么不在意外表的人都能被小怪物迷惑到，解远洲这个没定力的家伙更不用提了，还是等找到鱼香，就让他滚回北京吧，自己已经很亏了，不能让他陪他一起亏。 　　到了何秀秀家门口，宋书玉上前敲了敲门。 　　里面有人紧张地问了一句：“谁啊？” 　　“何婶，我是宋书玉，想找何秀秀同志问个事。” 　　何秀秀她娘拉开一条门缝，见到真是宋书玉，才打开门惊讶道：“宋知青，你怎么来了？不是都去抓那个胡文瀚了吗？” 　　宋书玉笑：“何叔没跟您说，胡文瀚已经被派出所带走了吗？” 　　一旁的解远洲也道：“是啊，婶子，胡文瀚已经抓住了，您别担心。” 　　何秀秀她娘听到这才真的松了口气，“你何叔没回来，我也不知道这事，快，进来坐吧。” 　　宋书玉坐在前屋的小凳子上，扫了眼黑布帘子后的房间：“婶子，何秀秀同志在家吗？我想问她点事，不知道方不方便？” 　　何秀秀她娘一脸为难，今天这糟心事真是弄一块去了，她叹了口气，“宋知青，秀秀今天怕是不方便……” 　　何秀秀就待在一旁的偏屋里，听到来人是宋书玉后，她犹豫了下，还是揭开帘子走了出去，“娘。” 　　宋书玉抬起头，就见何秀秀那张清秀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比起郑庆兰脸上被李大壮那个妹子打的还要严重，这胡文瀚怕是下了死手。 　　“秀秀，你怎么出来了？” 　　“娘，我没事，您先去忙吧，我跟宋知青说几句话。” 　　宋书玉站起身，“真对不起婶子，我不知道是这个情况。” 　　解远洲也一脸不好意思：“婶子，书玉他是真不知道这情况，咱们给您和秀秀赔个不是。” 　　既然闺女都说没事了，何秀秀她娘想到娄国立，再看看眼前这个闺女私心爱慕的年轻人，想到他之前因为救自己闺女被娄国立带人打了这事，顿时有点惭愧：“这怎么能怪你们身上，宋知青你们坐吧，婶子碗还没刷好，先去忙了。” 　　何秀秀低着头，攥着自己的袖子，看上去有些不安：“宋知青，不知道你想问些什么？” 　　宋书玉看了眼解远洲：“远洲你先出去。” 　　“啊，我不……”解远洲还想凑个热闹，但目光瞥到何秀秀的脸，他又有些不忍：“行吧，我先出去等你。” 　　见宋书玉让解远洲出去，前屋下只剩下他们两个，何秀秀有点紧张地瞄了他一眼：“宋知青，你想问什么？” 　　知道自己现在提起胡文瀚对于何秀秀来说应该不是件多么愉快的事，但事关鱼香，宋书玉也不得不厚着脸皮问了：“我想问一下你今天有没有跟胡文瀚提到鱼香的事？” 　　听到这句话，何秀秀发现自己居然不是那么的意外，明明只有那么几次，她却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人问自己的都是关于鱼香的事，不过，“宋知青这么问，是鱼香出了什么事吗？” 　　宋书玉没答：“你有跟胡文瀚提起过吗？” 　　何秀秀垂下眼，“宋知青，跟你说句实话吧，胡文瀚问我了，但我没有说出来，事情发生的太快了。”快到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快到她想说的时候娄国立已经冲了过来。 　　“对不起，我太怕了，但我没有说。” 　　看出来何秀秀有所隐瞒，但却并没有在骗他，宋书玉的脸色沉了下去，既然不是胡文瀚，那鱼香又去哪里了？ 　　“何秀秀同志，我问这个问题不是想要求你不说，那种情况下，你怎么选择我都表示理解。”宋书玉起身，看着她道：“不知道当初你去找赵队长说赵香的事是否有我或者鱼香的缘故，如果有，这次的事我非常抱歉，如果你想要什么生活上的补偿，或者之后遇到什么困难，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如果你需要，请尽管和我提。” 　　何秀秀在听到那句‘你怎样选择我都表示理解’时，心里复杂极了，但听到后面，想到今天把自己护在身下的那个人，她突然抬起头，对宋书玉说：“宋知青，我和娄国立要定亲了。” 　　“既然您提了，我，我就厚脸皮求您一次，我希望你饶了他上次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这本可以改成男主言情了hhhhhh 　　走了这个剧情，以后差不多都是鱼小香的养成戏，谢谢支持~ 　　何秀秀的定位就是普通人，非好坏。 第27章 　　宋书玉两人回到知青点时，贺刚也从大队里刚回来。他拿着一个小竹筒站在众人面前：“我刚才去问了，赵队长的意思是在宿舍修整好前，大家先到村里借住，咱们男同志一共八个人，两人一组，赵队长家，李大壮家，赵良家，还有李三丘家，为了公平起见大家抽签决定吧，想要调换的话自己私下可以商量。” 　　“江斯齐，你先来。” 　　解远洲笑道：“贺大哥，我和老宋住一块，你们抽完留下一个算我们的，你们看这样行不？” 　　本来之前大家也都是两人一个小屋子，谁和谁住在一起也习惯了，听到解远洲这么问，自然没人反对。 　　最后大家抽完，还剩下一个赵振国家，江斯齐等人幸灾乐祸道你们惨了，这以后上工恐怕连个懒都偷不了，解远洲嘴却一咧，心道巧了，这赵家现在不正好符合宋书玉挑剔的标准么？既没年轻姑娘，又干干净净的。 　　可惜宋书玉看都没看，俊脸看向贺刚，问：“贺大哥，你养的花猫呢？” 　　贺刚愣了下，像是恍然间才想起来：“你不说我都忘了，我光顾着忙，到现在还没见到咪咪。” 　　说巧不巧，他这话刚落地，不远处就传来几声猫叫，小猫的声音细细绵绵的，还夹杂着微弱的哭声，听着像是从茅房那发出来的。 　　想到鱼香，宋书玉手抖了抖，拔腿就往那跑。 　　“坏东西，你放开……”鱼香瘪着小嘴，豆大的泪珠挂在雪腮上，她拽着被花猫咬在嘴里的手帕，死死不放手，但显然体型力量都不太对等，宋书玉赶到的时候就见白花花的小人被花猫拖在地上摩擦了。 　　“鱼香！” 　　鱼香泪眼朦胧地从地上爬起来，看见是他，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人边哭边跑，宋书玉忙蹲下身，接住咻的一下扑进他怀里的小炮弹。 　　“呜呜呜，宋书玉，坏东西把我衣服咬坏了！”鱼香揪着宋书玉的上衣，白润剔透的小珠子一颗颗掉进他怀里，像是没有止境般，偏偏她哭着哭着又打起嗝来，看上去委屈极了。 　　小人是赤.裸着的，宋书玉红着耳根把人按在怀里，他完全不敢看她，只好把目光定在脚边的花猫身上，“坏就坏了，等会再给你缝一件，你不要哭了。”不就是个沙包吗，想要几件给几件。 　　鱼香晃着小脑袋，凶巴巴地盯着下面的花猫：“我不要，我就要这件！它刚才还想舔我，脏鬼！宋书玉，你快帮我打它！” 　　“……” 　　宋书玉垂眸瞥了眼怀里这个有了靠山就开始嚣张的小人，看到她脸上脏兮兮的泥土时，既心疼又无奈地轻轻卷了花猫一脚，这花猫也是有灵性，大概是看出来自己欺负的小人有人护着了，可怜巴巴地叫唤几声就蹿走了。 　　“你看，它都被打跑了，你别哭了。” 　　鱼香还不想饶了它，她往上爬了爬，小脸无师自通地蹭了蹭宋书玉的脖子，不知是撒娇还是告状：“不行，它还想咬我呢，我要吃了它，你得帮我！” 　　我要是真帮你，那才是色令智昏，宋书玉戳了戳鱼香灰扑扑的小脸蛋，“你先告诉我你怎么跑到这来了，我再决定帮不帮你？” 　　却不料，鱼香听到这个，立即跟犯了错似的垂下小脑袋，她抠了抠小手指，可怜兮兮地瞅了宋书玉一眼，“我，我就是想拉粑粑……” 　　？？？ 　　宋书玉：“……你想干什么？” 　　“拉粑粑……” 　　“……” 　　“我发誓我就吃了几块肉，没撑着呢！”鱼香怕他不给她肉吃，还拽着他的手指摸摸自己的小肚子，“肯定是我变小了，肚子也变小了才想拉粑粑，不是因为我吃多了才想拉粑粑的！” 　　“……”这有什么区别？宋书玉从她软软的小肚皮上抽回手，揉了揉眉心，盯着面前这个漂亮的小人，眼里有蓄势待发的怒气：“屋里着火了你知道吗？” 　　鱼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以为他就是单纯的问问，还诚实地点了点头：“我看到了！” 　　“我刚才找你你看到了吗？” 　　这下大眼睛不看他了，“……好像，看到了吧……” 　　“看到了怎么不知道找我？” 　　“……我，我拉粑粑呢。” 　　小人的脸有点红，可宋书玉没注意到，一想到自己心急如焚的时候，她还在欢快的拉粑粑，宋书玉就快要被气死了：“我找了你多久，你家拉个粑粑拉这么长时间的？！” 　　“老宋，你在说什么，什么拉不拉粑粑的？” 　　解远洲冷不丁地出现在身后，宋书玉勉强忽视掉小人气鼓鼓的脸，把人塞到兜里，“没，我说那只猫呢，还知道跑到茅坑这拉粑粑，挺有灵性的，不知道贺刚怎么教的。” 　　“真的假的？”解远洲好奇地往里面看了眼。 　　宋书玉一把将他扯回来，眼色沉沉：“你什么毛病？” 　　“不是啊，我就是没见过猫跑茅坑拉粑粑的，哎，你说这猫刚拉过粑粑，屁股那，不行，我说不出口，刚才贺刚还把它抱在怀里呢，哈哈哈不行笑死我了，我要去跟江斯齐他们说一声。” 　　“……” 　　兜里的小人安静如鸡。 　　宋书玉瞅着她，心情难以言喻：“……你擦屁股了吗？” 　　鱼香抠抠小手：“……擦了！” 　　“拿什么擦的？” 　　“……你，你管我拿什么擦的。” 　　“你是不是没擦？” 　　鱼香踹了他一脚，“你才不擦屁股！” 　　这一脚不疼不痒，宋书玉却丝毫不留情地扭了下她的小耳朵，冷笑：“你最好是擦干净了，不然你的小屁股就别要了。” 　　“老宋，你还笑得出来，咱们除了那箱衣服和你的宝贝书，东西都烧了，就这么空手去赵家啊？” 　　宋书玉松开手，云淡风轻道：“明天给家里去封信，这段时间先赊账吧。” 　　宋书玉和解远洲这一年来的积蓄都被胡文瀚的一把火烧没了，两人也是心大，还真就拎着箱衣服，其他什么也没有地去了赵家。 　　一路上，鱼香每每想伸出头和他说话都被宋书玉眼疾手快地摁了回去。 　　解远洲转过身，疑惑朝他看了两眼，“老宋，你是不是当我傻？” 　　？？？ 　　“那么大的动静你当我看不到？” 　　宋书玉喉结滚了滚，心虚地横了他一眼：“你瞎说什么。” 　　“我能瞎说，你不就想走夜路吓我么，宋书玉你多大了，还玩这招？” 　　“……”宋书玉：“行了，你闭嘴吧。” 　　两人踏着月色到了赵家，赵从文的媳妇林淑珍在屋里听到敲门声，套上外衣打开门：“宋知青，解知青，是你们？” 　　鱼香听到林淑珍的声音，又不安分了，宋书玉笑着摁住她：“嫂子，打扰了，赵叔和婶子还没回来？” 　　“爹和娘还有三弟他们都在队里呢，还没回来。”林淑珍一脸喜色地给二人倒了杯水，“刚才从文来家说了，屋子是我刚收拾出来的，你们要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添的？乡下简陋，还要劳烦你们多担待些了。” 　　“嫂子说这什么话，是我们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原本林淑珍是不乐意自家要住下两个知青的，占了地方不说，还总惹事，她也不明白公公是怎么想的，小妹的事发生后，赵家对知青的观感那是差到不能更差了，现在居然还愿意给知青腾地方。然而此刻见来的人是宋书玉和解远洲，那可是从首都来的文化人，再加上这两人给赵家的印象不差，林淑珍搓搓手，笑道：“就是以后咱家大牛的功课要是不懂的，还要劳烦宋知青解知青指点下，你们学历高，和咱们这些乡下人不一样。” 　　“热水在这里，蜡烛我放在你们屋里了，宋知青你们有什么需要喊我就行。” 　　“麻烦嫂子了，我们洗洗就去歇息。” 　　宋书玉洗着脚，突然对对面的解远洲道：“远洲，过段时间回乡证明开下来你就回去吧。” 　　“啊，啥回乡证明？” 　　“之前胡文瀚出事后，赵队长又找了我一次，我让他把你名字写上去了，一直没跟你说。” 　　解远洲：“那我先回去，你怎么打算的，我回去怎么跟宋姨说？” 　　“我最迟后年回去，我娘那我自己会跟她说，你早点回去，解姨身体不好，你当时下乡插队奔着玩来的，我看解姨那时的脸色就不太高兴。” 　　解远洲想了想：“行吧，我先回去，等到了家，我可得给你寄点东西过来，这乡下要啥啥没有。” 　　鱼香在兜里戳戳他，宋书玉笑：“多寄点肉过来就行。” 　　赵小妹出了事后，赵家的西偏屋就没人住了，林淑珍把偏屋的两间房都给收拾了下，宋书玉看着面前这堵将解远洲隔起来的墙，终于安心地把鱼香拿了出来。 　　鱼香不等他开口就跳到炕上，蹦了蹦，兴高采烈道：“这是我的炕！” 　　宋书玉见她像只皮猴子似的翻来爬去，直接伸出手把人拎起来丢到盆里，“是不是你的炕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就要把自己洗干净，尤其是你的小屁股，要是让我闻到臭味，你就睡在水里吧。” 　　鱼香往自己身上闻了闻，趴在水里吐了个泡泡：“我不臭呢，香香的~” 　　宋书玉拿下脸盆架上的毛巾包住她，然后往她的小屁股上拍了两下，“让你洗洗，你干嘛呢。” 　　“我香香的，不用洗。” 　　“不洗，你明天就不香香了。” 　　鱼香哦了声，甩着小尾巴在盆里游了几圈，就要爬上去，“我洗好啦！” 　　宋书玉伸脚挡着她，不给她爬起来：“你才洗了多久，拉粑粑都拉这么长时间，洗个澡就眨两眼？” 　　鱼香笑嘻嘻道：“其实，我没拉多长时间呢。” 　　“哦，那你干嘛去了？” 　　“看到着火后，我就在外面玩了一会，本来想去找你的，但又被坏东西拦住了，好了，你让我上去吧？” 　　宋书玉哼一声，将人裹在毛巾里提起来，放到枕边：“出去玩的时候有被人看见吗？” 　　“没呢，但是我看到了白天那个女人。” 　　“哪个女人？” 　　“就是你去找她的那个。” 　　“郑庆兰？” 　　“是这个。” 　　鱼香张着嘴，打了个哈欠，蒙了层水汽的小眼呆呆地看着他。 　　宋书玉笑：“皮困了？” 　　小脑袋点了点，“嗯~” 　　宋书玉从箱子里拿出一个新手帕盖在她身上，轻轻拍了拍，“以后不要再乱跑，要是被人看见了，你就惨了知不知道。” 　　“不惨呢，我漂亮~” 　　眼睛都眯上了，还漂亮。 　　“就因为你漂亮，更不能被人发现了知不知道？” 　　“……为什么？” 　　“因为你漂亮啊。” 　　“哦……” 　　小人睡着了，像那只小花猫一样，打着小呼噜，宋书玉伸出手，丈量了下她的尺寸，这才发现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是真的长大了一些，虽然只是一点，看上去还不是很明显。 　　“以这个速度，你还不知道哪一天才能恢复原样。”不过，这样也挺好，真的长大了，以她的皮劲，他能不能看住人都不一定。 　　看着眼前一派天真，毫无防备的小人，宋书玉起身吹灭了蜡烛。 　　夜色中，小人翻了个身，抱住了男人的大拇指。 　　—— 　　“老宋，起来了！婶子喊吃饭了！” 　　“知道了，你先过去。” 　　清晨的阳光从窗户外照射进来，宋书玉手遮着眼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发现原本睡在枕边的小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趴到他脖子上，难怪夜里他总觉得脖子痒痒的。 　　“起来了，鱼香。” 　　小人不理他，翻了个身，趴到他身上继续睡。 　　“你这个睡姿，整个炕怕是都容不下你。” 　　宋书玉笑笑，将鱼香放到一边，起身穿鞋。 　　等他把衣服穿好，趴在炕上像个小王八的小人也终于揉着小眼醒了—— 　　“宋书玉，我饿了~” 　　很好，新的一天第一句就是吃，宋书玉洗了把脸：“我等会要去镇上，你要跟我去吗？”要是再把她留下，他怕自己的心脏不够吓的。 　　“去镇上干嘛呀，我要吃肉，你先给我肉吃~” 　　宋书玉将人拎到掌心，拿着毛巾的一角给她擦了把脸，“擦擦你的眼屎，小脏鬼。” 　　鱼香乖巧地揉了把眼，“擦好了，我要吃肉~” 　　“宋书玉，我要吃肉~”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你们等了两章鱼小香，结果我说她去拉粑粑了，你们会想捶死我hhhhhh 　　所以为了活命，多更一千。 第28章 　　“宋书玉，我要吃肉~” 　　鱼香眼巴巴地望着宋书玉，期待他可以像之前一样拿出肉投喂她，可惜这次宋书玉直接忽视掉了她渴望的小眼神，把毛巾搭在脸盆架上，轻描淡写道：“肉昨天烧没了，等会去镇上买。” 　　“可我肚子好饿~” 　　她的小脸白白嫩嫩的，这样捂着肚子撒娇，看起来倒真像是被饿坏了一样，宋书玉轻轻一笑：“我等会吃完饭给你带点回来。” 　　“带什么？肉吗？我娘烧的肉可好吃了……”鱼香咽了咽口水，软软的小身子小心翼翼地往他身上靠过去，瞅着他商量道：“要不，你把我也带过去吧？不然大牛二牛会把肉吃完的，你带我去叭，宋书玉~” 　　外面，迟迟没看到人过来，王春华走到门前敲了敲：“小宋，起来了没有啊，该吃饭了。” 　　鱼香眼睛一亮，“是我娘呢！” 　　“知道了婶子，这就来。”宋书玉说着伸出手将兴奋到蹦起来的小人摁住，放到桌上的瓷碗里，为了避免她再乱跑，宋书玉眼睛在屋里一扫，随即把碗放到一个高高的柜子上面。 　　碗里的小人看看遥远的地面，又看看他：“你干嘛呀？好高~” 　　“哦，你知道高就好。”宋书玉笑笑，丢下一脸懵逼的小人打开门走了出去。 　　王春华见人出来了，忙招呼道：“小宋，以后可不能起那么晚啊，这饭都要凉了。” 　　宋书玉不好意思道：“麻烦婶子了。” 　　解远洲端着碗坐在旁边笑：“婶子，你是不知道书玉他，早上我可都不敢喊人的，他起床气严重着呢。” 　　“瞎说什么呢你！” 　　一桌子的人笑笑，默契地没有提昨天的事，饭后，宋书玉留下来和赵振国商量了下今后的事：“赵叔，我和远洲之后这一个多月无论如何是不能在您家白吃白住的，我们是这样打算的，伙食方面我们给您肉票，再给家里买几袋大米，另外再交给您十块钱，权当是这阵子我们租了您的房子，您也别跟我和远洲客气，昨儿那一场火把我和远洲这一年来的积蓄都烧没了，恐怕我这里还得先跟您赊个账。” 　　赵振国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根老烟锅，听到这话后，慢慢吸了口烟，吐出去：“小宋你既然都这样说了，叔要是跟你客气怕也是为难你了，那行，就按你说的来吧。” 　　“那就谢谢赵叔了。”宋书玉说完走到灶房前，跟王春华打了声招呼：“婶子，今儿趁着队里歇息，我去趟镇上，您中午就别做我的饭了。” 　　王春华放下手里的锅碗瓢盆，擦了擦手走出来：“小宋，你要不骑家里车去吧，现在去正好可以赶饭点前回来，镇上饭店可贵着呢，你别怪婶子啰嗦，婶子也是为你好，你们离家远，手里的钱还是得省着点用。” 　　她说完就冲院里喊道：“从军，把咱家车推出来。” 　　宋书玉只好连连道谢，进屋把鱼香从碗里捞出来，接过赵从军手里的车往镇上去了。 　　宋书玉今天穿着件的确良衬衫，胸口有个袋子，鱼香一瞥见，就非要吵着坐在那里。 　　宋书玉拒了两次，她就开始瘪着嘴，不光可怜巴巴地瞅着他，还想要冒金豆豆，弄得宋书玉最后实在没辙，退而求其次地把人放在铺着报纸的车篮子里，才算解决了问题。 　　看懂了她的小心思，宋书玉冷着一张俊脸，神情十分不善：“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哭一次就饿一天，听见没有？” 　　鱼香得偿所愿，才不管他现在说什么呢，她乖乖地坐在车篮子里，笑的像个小弥勒佛一样：“知道啦！” 　　狗脾气，宋书玉摇摇头，认命地骑着车，载着欢快的小人往镇上赶。 　　一路上，鱼香趴在篮子边，伸着小手指，对路边的新奇事物指个不停。 　　“宋书玉，那是什么？” 　　“宋书玉，你看那里！” 　　“宋书玉，我要那朵花，你摘给我！” 　　“宋书玉……” 　　宋书玉，宋书玉，宋书玉从没想到有一天听着自己的名字会像听到魔咒一样，虽然说咒语的人勉强称得上可爱，但听得久了，眼前这个喋喋不休的小人头上就像长了对小犄角，看起来活脱脱是个小恶魔。 　　直到路边的一条大黄狗眼尖，狂吠着追了上来，鱼香才终于缩回小手，老实地坐了回去。 　　到了镇上，宋书玉先去邮局给家里寄了封信，才推着车子往旁边的镇政府走过去。 　　而篮子里的小人，早就眯上眼，缩在帕子底下睡着了。 　　镇政府一楼大厅的办事员见到有人走进来，抬起头，瞟了眼，然而这一眼瞟过去不由又多看了两眼，“同志，你找谁啊？” 　　宋书玉往她的牌子上扫了眼：“王同志，请问孙书记的办公室在几楼？” 　　女同志往他身上打量了两眼，正想说话，就听到旁边有人喊了声“小宋”，她看过去，站在楼梯上的那人可不就是他们龙安镇的孙书记。 　　孙书记走下来，拍了拍宋书玉的肩：“小宋，你怎么过来了？” 　　宋书玉笑着道：“孙叔，我找您有个事。” 　　两人走到外面的院子里，孙书记：“说吧，打你爸前头给我来了个电话，我就想着你什么时候过来，这都月余了，才等到你小子，看来不是娄家的事？” 　　闻言，宋书玉却是眉头一皱：“我爸给您电话了？” 　　“你在这出了事，老师她能不找你爸？” 　　他口中的老师指的自然是宋家唯一一个人民教师谢远芳女士，孙书记当年在北京上大学，就是谢远芳班上的。 　　宋书玉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顿了下，抬起头道：“娄家的事我已经答应了别人不追究，今儿来主要还是来找您救急来了。” 　　“你说。” 　　“昨儿宿舍着了火，东西都烧没了，我想先问您借点钱应急。” 　　片刻后，宋书玉借到钱，又推着车往供销社走。 　　这个时辰，大太阳已经高高升起，刺眼的阳光铺天盖地般从头浇下，宋书玉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推着车从人群边上走过，不时引来旁人惊艳诧异的注目，街道上不少女同志甚至直接大着胆子直勾勾地看着眼前走过的男同志。 　　对于这种目光，宋书玉从少年时期就已经习以为常，他低下头瞧了眼篮子里的小人。 　　即便他这一路刻意挑着阴凉处走，有时还是难免逃不过日光的毒打，鱼香原本四脚朝天，瘫在车篮里睡得正香，被这一晒，竟像只小乌龟一样缩着脖子，不住挪着肉肉的小屁股往角落处拱。 　　今天逢集，供销社门前，排了条长长的队伍。 　　宋书玉见状，十分干脆地把小人抄起来放到兜里，他走到队伍后头，原本望着他叽叽喳喳的几个女同志见他走过来，一个个忙低下头去。 　　过了会，其中一个女同志被旁边的同伴推了下，犹豫了一下，红着脸走到宋书玉面前，“同志，你……” 　　可惜，这句话还未来得及问出口，供销社里就走出一个青年，二十来岁的模样，他走到宋书玉面前，伸出手：“请问是宋书玉宋同志吗？” 　　宋书玉礼貌性地和他握了下：“你是？” 　　“您叫我小李就好，”李同志低下头，小声道：“孙书记刚才来了电话，您跟我走这边就行。” 　　那是供销社的另一个门，李同志领着他进去，“孙书记刚才来了电话说您可能要过来，让我见着人就带人先进来，您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说一声就可以。” 　　这种优待宋书玉在北京时也没少见过，只是下乡这一年多，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了，如今他倒是有点不自在，但面上仍是笑着的：“那麻烦李同志了。” 　　最后，宋书玉把一袋大米，一斤鸡蛋还有半斤肉放到自行车上，正准备推车走，又想到一个事，他转身回去，“李同志，麻烦你再给我拿两支牙膏。” 　　宋书玉走后，供销社的女售货员笑道：“这是哪家少爷，长得这么好之前怎么没见过？” 　　那位姓李的青年笑：“人家北京来的你就别想了，更何况这岂止是长得好啊，孙书记刚才电话里说的，最俊的那个就是！” 　　这话一出口，几个售货员都笑了起来。 　　—— 　　宋书玉来时怕供销社的肉卖完，骑得飞快，回去时自然就慢了下来。 　　鱼香在宋书玉把她提起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此刻她蹲在半斤肉旁边，小手占有性地搭在肉上，另一只手指着牙膏，“宋书玉，这是什么？” 　　“牙膏。” 　　“牙膏是什么？” 　　这年头，牙膏大多都是城里人用的东西，就是镇上也少有人用这些稀罕玩意。往前知青刚下乡插队时，河西村人见到知青用牙膏刷牙，都道一两张工业券攒着买啥不好，非要买个刷牙的，真是败家。乡下对这个不太在意，即便是赵家也没人用。 　　所以宋书玉很有耐心地跟鱼香解释了一遍。 　　“哦，”鱼香皱着小眉头，张开嘴，摸了摸自己的牙齿，瞅着他：“可我的牙齿不黄呢~” 　　她说完，对着小手心哈了口气，闻了闻，睁大眼：“嘴巴也不臭呢~” 　　宋书玉已经习惯了，他冷漠地点点头，“……嗯，你什么都是香的。” 　　“那我就不用刷啦！” 　　宋书玉冷哼一声，“人长得不美，想得到挺美。” 　　？？？ 　　鱼香摸着脸嘀咕：“……可我长得也挺美的啊。” 　　回到赵家，正好赶上王春华做饭，宋书玉把一袋米和半斤鸡蛋送了过去，再回来拿肉时，就拿不动了。 　　“我的，这都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兜：女儿，过来给你小妈妈道个谢。 　　鱼小香揉揉眼：谢谢小妈妈的投雷~给亲亲~ 　　感谢支持~ 第29章 　　鱼香抱着肉袋子，像个护食的小兽一样，嘴上霸道又蛮横：“这是我的肉，不给你拿！！！” 　　宋书玉好奇：“你不是想吃你娘烧的肉吗，怎么又不给我拿了？” 　　鱼香哼唧一声，用一种‘你当我是个小傻子吗’的小眼神瞅他，“你拿走了就不是我的了，我肯定还要跟大牛二牛分肉吃，那我吃的就少了，”她摇摇头，小嘴嘟着，嚣张的厉害：“不行，这些我都要！” 　　你倒是算的挺清楚，宋书玉将人拎起来，指着那半斤肉说：“你看看肉，再看看你自己，你吃得了吗？”他说着拍了拍她的小肚子，“就你这芝麻点的胃子。” 　　“那也不行，我的就是我的，不给大牛二牛吃！” 　　宋书玉知道大牛二牛是赵家的两个小孙子，平时看起来挺乖巧有礼貌的，不像村里一些皮孩子，就是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怎么惹到鱼香了，“你不喜欢大牛二牛？” 　　鱼香靠在他身上，歪着脑袋看他：“什么叫喜欢？” 　　宋书玉想了想，“喜欢就是你愿意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分给他。” 　　“哦，那我不喜欢呢~” 　　宋书玉噎了一下，一时竟觉得自己像个语重心长的老父亲：“鱼香香，自己吃不了的可以给其他想吃的人，好孩子是要懂得分享的，这样才会有更多的人喜欢你。” 　　鱼香垂下脑袋，揪着他衣服上的小扣子：“哦，那我不是好孩子呢~” 　　“……” 　　说着，她又趴过去蹭了蹭他的脖子，软糯糯地：“而且，我只要宋书玉喜欢我就好了呀~” 　　来自小人的糖衣炮弹，甜度和毁灭强度都堪称百分百，宋书玉呼吸一滞，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心脏怦怦跳了两下，太诡异了，他分明知道这是条为了肉可以抛弃尊严讨好人的人鱼…… 　　不过，既然她都这样可怜巴巴地说了，宋书玉觉得自己应该仁慈一点，勉强答应她一次，他清了清嗓子，“鱼香香……” 　　然而下一秒，小人就活泼可爱地捧着小脸兴奋道：“这样我就不愁没肉吃了~” 　　“……” 　　她还睁着那双大眼望着他，“对吧，宋书玉？” 　　对，对屁啊对！ 　　宋书玉有点恼火自己刚才的鬼使神差：“你给我下去。”跟肉过去吧你！ 　　鱼香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无情地被人轰了下去，“……你怎么又生气了？？？” 　　宋书玉冷笑一声，板着脸拎起肉袋子：“哦，我掏钱买肉给你吃，还不能生气了是吧？” 　　“能，能呢，”鱼香敷衍道，目光盯着肉袋子，眨巴眨巴眼：“我的肉……” 　　“……”宋书玉觉得自己没把贺刚那只花猫抱过来养，真是大错特错，“哦，你的肉啊，等着吧。”走之前，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要是回来被我看见你红着眼，一天都没有肉吃，听到没有？” 　　凶巴巴的人类真讨厌，把她的肉分给别人的人类最讨厌，鱼香瘪着嘴，气鼓鼓转过身，背对着他。 　　“不说话，没肉吃。” 　　鱼香心里要委屈坏了，“……知道了！” 　　宋书玉没注意到小人颤抖的小肩膀，看到她憋屈，他反而觉得开心了。 　　解远洲站在门边，“知道你心情好，但你能不能收敛点，笑的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宋书玉睨了他一眼：“哦，不能把你的眼闭上？” 　　“……” 　　—— 　　一天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晚上。 　　宋书玉泡完脚，在盆里兑好温水，端到屋里。他点上蜡烛，看向瘫在枕边的小人，“起来洗洗睡觉。” 　　鱼香因着白天的事还不想理他，听到这话朝里翻了个身。 　　宋书玉叹了口气，这养条鱼怎么跟养了个祖宗似的，“鱼香香，你这是恃宠而骄知道吗？” 　　没人理他。 　　宋书玉只好走过去，坐在炕上，伸手戳戳她，“行了，白天你不是吃到肉了吗，怎么还气鼓鼓的？” 　　鱼香挥开他，闷闷道：“不许你碰我！” 　　宋书玉乐了，故意伸出手指将人往里推了推，“我就碰你怎么了？” 　　鱼香龇着牙，像是炸毛的猫一样，一下子跳起来扑到他身上，开挠：“不许你碰我，讨厌鬼！” 　　这种程度比起她在赵香身上那次挠的可要轻的太多太多了，宋书玉任小人发泄了一会，才将人摁在胸前，“好了，气消了没？” 　　鱼香别开脸：“哼！” 　　闹了一天，宋书玉也有些累：“气消了就下去洗洗，我明天还要上工。” 　　鱼香还记着仇呢，“我才不要去！” 　　宋书玉：“你不跟我过去，白天谁喂你？行了，等不在这住了，以后买的肉都是你的。” 　　“真，真的？” 　　“真的。”真不知道自己白天跟她犟个什么劲，不过就是一条不懂事的鱼罢了。 　　果然，得到了保证，小人又变成了那个软糯糯可爱的鱼香，还很不要脸的吹捧了句，“宋书玉，你真好~” 　　见识了她变脸的速度，宋书玉波澜不惊地点点头，没有哪一刻比此时更让他明白，这是条谁有肉就跟谁走的人鱼。 　　明明清楚的，可是宋书玉摸摸胸口，有点闷……大概每个主人对于饲养的小东西没心没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改天得问问贺刚。 　　鱼香趴在水里游了两圈，把自己的鱼尾巴都清洗了一边，才抬起头，“宋书玉，我的尾巴好看叭？” 　　蓝绿色的鳞片在烛火下闪耀着异样的光芒，那是宋书玉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美丽，两条尾鳍拍打着水面，像是勾子一样，宋书玉回过神，揉了揉眉心。 　　“洗完就上来，别傻兮兮的泡在水里。” 　　“哦，你不抱我上去吗？” 　　“自己没腿吗？” 　　话是这么说，但宋书玉还是下了炕，拿毛巾把人擦干净了才用手帕兜起来，“行了，睡吧。” 　　“可我想拉粑粑了……” 　　“……” 　　“我憋了好长时间呢~” 　　“谁让你憋了，天黑前怎么不说？” 　　“我生着气呢~” 　　“……” 　　半晌后，宋书玉蹲在茅坑外面，拍着脚边的蚊子，有点不耐烦了，“拉好了没有？” 　　鱼香光着小屁股，好奇地看着草丛里闪着光的虫子，心不在焉道：“没呢。” 　　又过了一会，宋书玉还是没等到人出来，“鱼香香，你拉那么长时间，没蚊子咬你屁股是吧？” 　　没人吱声，宋书玉想到她上次拉个粑粑就能顺带遛个弯让自己找了一晚上，忙起身走到里面，“鱼香？” 　　很好，不出所料，人又跑不见了。 　　宋书玉拿着蜡烛猫着身在四周转了转，最后在赵家的自留地菜园里找到了人。 　　“鱼香香，你想死了是吗？” 　　鱼香还在地里活蹦乱跳地捉虫子，“宋书玉，我要这个亮亮的虫子！” 　　“……” 　　宋书玉差点没被气死。 　　次日一早，解远洲盯着宋书玉俊脸上的三个包，笑出了声，“你昨晚干嘛去了，脸上被蚊子咬成这样？” 　　宋书玉一个眼风扫过去，“你再笑，信不信晚上我逮些蚊子放你帐里？” 　　乡下的蚊子那可真是吸血鬼一般的存在，一个大包能好几天都消不下去，解远洲忙收住笑，拍拍嘴求饶：“老宋，我的错我的错。” 　　只是接下来的一天，解远洲看着宋书玉就笑不出来了。不光他，就是河西村的村民看着一天除了吃饭就没闲下来过的宋书玉也诧异了。 　　要说宋书玉，人长得好，性子温和，打来到河西村就非常受欢迎，然而有一点，就是私下爱慕他的女同志都无法否认，就是这个人实在是过分懒散了些，大抵是有家人寄钱过来，平时上工就没见他积极过，别人干完两亩地的活，他能一个地头还没挪窝，一天工分算下来比那女同志还少。 　　下工后，解远洲边走路边给他扇扇子，“老宋，你今天是中邪了？那么重的活，赵振国他让你干你就干，你真是眼都不眨一下的，你想啥呢？” 　　留了一天的汗，宋书玉卷起袖子，走路都带风：“昨天问孙叔借的钱没剩多少了。” 　　“等家里寄钱过来不就行了，你这累死累活能挣多少，你是不是傻？” 　　“等钱寄过来也要半个月，等不到那时候。” 　　没有钱，他在赵家还有饭吃，每天叫嚣着要吃肉的人日子可能就不太好过了。 　　接下来半个多月，到解远洲临走前一天，宋书玉每天都忙的闲不下来，到下工时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解远洲回北京的那个清晨，两人天未亮就爬了起来。 　　鱼香揉着惺忪的小眼，坐了起来，“你去哪儿？” 　　宋书玉揉揉她毛茸茸的小脑袋，扣上上衣钮扣：“之前不是跟你说了解远洲要回家。” 　　“他回家，你怎么也起来？” 　　“他带了不少东西回去，我送他去火车站。” 　　鱼香爬起来，伸出手要抱：“那我也要去。” 　　宋书玉将长高了不少的小人放到肩上：“你去做什么，等你睡醒，我从县里差不多就回来了。” 　　鱼香抱着他的脖子，打了个哈欠，明显还没醒困：“我就要去，谁知道你是不是想丢下我，跟他一起跑了。” 第30章 　　宋书玉笑：“瞎说什么呢。” 　　鱼香晃着脑袋，糯糯道：“我听二牛她娘说的，知青跑了就不回来了，解远洲是知青，你也是呢。” 　　外面解远洲敲了下门，“书玉，我行李收拾的差不多了” 　　“嗯，我马上出去，”宋书玉伸手将肩上的小人抱到眼前，黑润清亮的眼睛看着她道：“我就算要走，也会记得带上你的，行吗？回炕上睡去，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 　　宋书玉一只手拿过厚外套，披上：“你想吃什么好吃的？” 　　鱼香原本还有点意动，见他要走，又不乐意了：“我不要，我要跟你一起去。”说着就爬他身上，不下去了。 　　宋书玉没法子，只好将人带上，也幸好现在入秋，早上天冷，他穿着件军大衣，鱼香小小的一团被裹在里面，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鱼香趴在他胸前蹭了蹭，笑嘻嘻道：“宋书玉，你身上比炕上暖和呢~” 　　宋书玉眼弯了弯，嘴角带着抹笑意：“外面可不暖和，不是还困吗，再睡会，到了再叫你。” 　　“哦。” 　　他一边戴帽子，一边叮嘱这个迷糊的小人：“记得不许探头出来。” 　　鱼香闭上眼：“知道啦~” 　　因为要到县里赶火车，带的东西又多，宋书玉和解远洲早早地就和李老大打过招呼，借了他家的驴车去镇上，再想着两人谁也不会赶这车，宋书玉自己掏了五分钱给李大壮，麻烦他一早起来送一趟。 　　到了镇上，李大壮帮着两人把行李背到了汽车上，才赶着驴车回去了。 　　还有几分钟才发车，解远洲到车站旁边买了几个包子，走回来：“咱们来的还是晚了些，店家的肉包子都卖完了，这家店还挺出名的，素包子也不错，你将就着吃吧。” 　　打从宋书玉这段时间三天两头去镇上买肉，连带着赵家的伙食都变好后，解远洲便以为他喜欢上了荤食。 　　宋书玉笑笑，倒也没否认，结果他刚接过包子一口还未咬下去，怀里的小人就动了，像只小耗子一样哼唧一声，巴着他。 　　宋书玉低下头，小人正昂着脑袋，用一种看负心汉的眼神瞅着他，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老宋，要发车了。” 　　宋书玉嗯了声，把军大衣领子拢了拢，低下声：“不是肉包子，你瞅什么。” 　　鱼香咽了咽口水，“香呢~” 　　宋书玉上了车，走到最后一排靠里的位置坐下。 　　汽车很快摇摇晃晃动了，趁旁边的解远洲闭眼补觉，宋书玉撕下手指甲大小的包子馅放到垂涎欲滴的小人手中，“吃完不许揪着我的衣服。” 　　“哦。” 　　没多久，在宋书玉把一个包子解决掉的同时，鱼香也吧唧吧唧嘴把一个包子吃完了，小肚子都撑得鼓了起来。 　　“吃饱了？” 　　“饱啦~” 　　说着，鱼香就要把油油的爪子伸向他的衬衣，被宋书玉一巴掌拍在了小屁股上，“没听见我的话是不是？” 　　鱼香瘪着嘴，可怜巴巴地把手伸出来：“油呢~” 　　宋书玉瞪了她一眼，才叹了口气，掏出手帕把面前的一根根小手指擦干净，“鱼香香，你的脑袋是什么做的，怎么就不长记性？” 　　鱼香吐吐舌头，“不知道呢~” 　　宋书玉脸沉了下去，“舌头不想要了是不是，跟谁学的？” 　　又凶巴巴的，鱼香不开心了，她转过小身子，不理他。 　　见她这样，宋书玉就知道她狗脾气又来了，也没追着问，不然等她真哭出来了，还要他哄半天，然而过了会，就在他以为小人睡着时，就听见她细细的碎碎念。 　　“明明大牛二牛都这样，娘都没说他们，宋书玉真烦，哼，真烦~”她边说还边睁开眼偷偷瞄了他一眼。 　　宋书玉垂眼轻飘飘瞥过去，鱼香立即把眼睛闭上了。 　　宋书玉无声笑了笑。 　　到了火车站，宋书玉帮解远洲把行李搬到车上。 　　告别时，解远洲拍了拍他的肩：“老宋，我就先回去了，你也别跟宋叔犟了，早点回来。” 　　闻言，鱼香从衣领缝间狠狠瞪了解远洲一眼。 　　解远洲往四周的人群看了两眼，摸着头：“我怎么觉得有人在看我？” 　　“行了，你上车吧。” 　　既然人带来了，宋书玉出了火车站，也就不急着回去了。 　　他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道：“你刚才看远洲了？” 　　鱼香哼了声：“我听见了，他又想把你拐回去！” 　　“你都从哪学的这些话？”也没见学点好的。 　　“李三丘家的大姑娘被隔壁村的刘大强拐跑了，二牛娘说的。” 　　这段时间，宋书玉忙着上工，偶尔也会把鱼香放在赵家，留下点吃的，不许她乱跑，下工时见她乖巧地趴在盆里晃着小尾巴，宋书玉还真以为她老实地哪都没去。现在看来，他明显是被骗了。 　　“你不是说听话不乱跑的吗？” 　　“我没乱跑呢，二牛娘就站在门口说的。” 　　县城比龙安镇上繁华多了，宋书玉带着怀里的小人转悠了一圈，又买了几罐肉罐头，才坐车回家。 　　来时是坐的李家的驴车，回去十几里路宋书玉自然要自己走回去。 　　鱼香坐在他怀里，自从买了肉罐头，她的小嘴就没停下来过。 　　“我要先吃那个鱼罐头，吃完再吃那个牛肉，等回去就把肉罐头收起来，不能给大牛二牛看到，不然他们又要分我的肉。宋书玉，你听到了吗？” 　　“嗯，都是你的。” 　　正值午时，宋书玉穿着件军大衣走在阳光下，手里拎着几斤重的肉罐头，越走越热，怕鱼香会被路过的人瞧见，他也不敢随便把军大衣脱下去。 　　鱼香也被闷热了，她趴到宋书玉肩上，摸了摸自己的小脸，呼出一口气：“宋书玉，太阳好热~” 　　那口气直接喷在了宋书玉的脖子上，热热的，麻麻的，直把宋书玉喷的额头上的汗水流的更快了。 　　把肉罐头都拎在一个手里，宋书玉腾出一只手给她扇了扇风，“早上怎么跟你说的，让你不要跟出来，非要跟出来，现在难受了吧。” 　　鱼香苦着脸，像条打蔫的茄子一样，垂着小脑袋。 　　过了会，见宋书玉不看他，忙伸出舌头像赵家那条大狼狗一样吐着舌头—— 　　“鱼香香……” 　　“……我太热了嘛！” 　　宋书玉敲了敲她的小脑瓜，抱着人走到树下，“热也不行，吐舌头丑死了。” 　　这就不能忍了，鱼香站起身，冲他狠狠哈了口气：“熏死你！” 　　宋书玉敛住眼中笑意，故意往后倒了下：“真臭，鱼香香，你再不刷牙我要被你臭死了！” 　　？？？ 　　小人又要变成了小泪包：“……你骗人，我故意逗你玩的，我根本不臭……” 　　又来了，宋书玉面无表情：“哭吧，谁哭谁嘴巴就臭臭的。” 　　“……” 　　“不哭了？” 　　鱼香别开小脸：“宋书玉，我不要理你了！” 　　宋书玉笑着用下颌抵了抵她的小脑袋，“我热成这样还帮你扇风，你不理我，鱼香香你那么狠心的吗？” 　　鱼香缩着脖子笑：“谁让你说我臭！” 　　“嗯，不臭呢，可香了。” 　　“那我也给你扇扇……” 　　就你这小手能扇什么？宋书玉笑看着她，没有说出口。 　　片刻后，鱼香就揉着小手腕叫苦了，宋书玉刚想说话，何秀秀的声音就从身后传了过来。 　　“宋知青！” 　　宋书玉把想探过头的小人拉着摁回怀里。 　　“是何秀秀呢~” 　　“那也不许看！” 　　何秀秀扭了娄国立腰间肉一把，跳下自行车后座，走到宋书玉面前，“宋知青。” 　　宋书玉淡淡瞥了对面娄国立一眼，应了声，“何秀秀同志。” 　　何秀秀低头看了看他手里的肉罐头，抬眼笑道：“是给鱼香买的吗？” 　　宋书玉莫名不喜欢面前这个女人跟他提到鱼香香的语气，不过就半个月而已，更何况她还没肉给鱼香香吃，那么熟稔做什么？而且，这种感觉就好像他这个现任饲主遇到了前任饲主一样。 　　宋书玉有点烦躁。 　　何秀秀见他不答，表情也不太对劲，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忙讪讪道：“宋知青，我们骑着车回去的，您这些罐头要不我先帮您拎回去吧？” 　　“不……” 　　宋书玉想说不需要，但想到怀里被热的小脸发白的小人，他毫不客气地把罐头递了出去，“那就麻烦何同志了。” 　　“不麻烦，等会路过，我直接放到从军家就可以，”何秀秀羞涩地笑了下，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国立的事，谢谢宋知青了。” 　　等她坐上车，娄国立哼了声，就骑着车蹿远了。 　　宋书玉听到两人渐渐消失的争执声。 　　“你刚才说话就说话，怎么脸还红上了？” 　　“你说啥呢，宋知青那么好看我还不能脸红了？” 　　“什么好看，就是小白脸！” 　　鱼香从宋书玉怀里探出头，好奇道：“那个男的就是打伤你的人吗？” 　　宋书玉神情有点不自然：“我不是打不过他，是他们人太多了，”他说着瞅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这个的？” 　　“何秀秀之前跟我说的呀，她说那个人其实不坏，”鱼香说到这小嘴鼓了鼓，气呼呼道：“她骗人，要是不坏他怎么还打你，他就是坏人！” 　　见她一脸义愤填膺的小模样，宋书玉情不自禁笑了。 　　走到村口了，鱼香还拍着小胸膛跟他保证，“你放心，等我好了，一定会帮你报仇的！” 第31章 　　解远洲走后，因着挖河这项工程迟迟没有完工，知青宿舍修整的事也一直往后推了半个多月才正式提上行程。 　　等到终于要搬回知青宿舍的时候，天已经入冬了，而鱼香的个子也终于肉眼可见的抽高了些，虽然仍是个袖珍版的小人，但宋书玉还是暗自高兴了一下。毕竟能改变也意味着有一天她或许会变回原来的大小。 　　只是宋书玉始终没想明白，自己心中这股隐秘的兴奋是为了鱼香还是其他…… 　　搬回知青大院的前一天，正逢河西村挖河大工程结束，整个生产大队不上工休息两日，奇怪的是，平日里不上工就陪鱼香睡到自然醒的宋书玉这天一大早就爬了起来，还顺带把鱼香从暖烘烘的炕上哄了起来。 　　鱼香瘫在炕上，小脸埋在被子里，摇了摇头：“我不要起来，我好困……” 　　宋书玉不听，把前阵子用自己毛衣袖子改成的小衣服直接套在她身上，“把手伸出来。” 　　入了冬，鱼香早上就成了起床困难户，连衣服每天都是宋书玉给她穿的，现在听到他这么说，手臂就习惯性地伸了出去。 　　给她上衣穿好后，宋书玉又把人抱到腿上，给她穿上小棉裤，小袜子，最后把一顶小圆帽戴到她毛茸茸的小脑袋上，才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好了，起来吃饭，等会带你出去拉完粑粑，我要去镇上一趟，去晚了东西可就没了。” 　　经过这一番捣鼓，鱼香的瞌睡虫也跑了大半，她鼓着白嫩的小腮帮，拍了拍炕，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勉强睁大，凶巴巴地看着宋书玉控诉：“我不吃，我没有粑粑，我要睡觉！” 　　宋书玉端过桌子上的粥，捏着小勺子喂到她嘴边：“行，那你闭着眼睡，嘴巴张着就行。” 　　鱼香还真就听话的闭上眼，张开了小嘴巴，温热的米粥被喂进了红嘟嘟的小嘴里，夹杂的肉香扑鼻而来。 　　鱼香砸吧砸吧嘴，迟迟没有等到下一口，小眉头皱了，睁开眼道：“我还要吃！” 　　宋书玉竖着眉头，“以后吃饭不许砸吧嘴听见没有？” 　　“可大牛二牛都砸吧……”鱼香小眼瞅着他，声音越说越低。 　　“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许乱学别人。” 　　鱼香瘪着嘴：“知道啦，不学就不学，你还喂不喂我吃啦？” 　　“每天就知道训我，宋书玉，你对我可真坏~” 　　宋书玉的头都能这糟心玩意给气秃了，“知道我坏，就快点吃，吃完给我滚去拉粑粑。” 　　“我不想拉粑粑呢~” 　　“不想也得想，小屁股又痒了是不是？” 　　天色还未亮，院中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趴在猪圈前的大狼狗听见脚步身，龇着牙伏起身子看了一眼，瞧见是宋书玉后，又耷下耳朵趴了回去。 　　鱼香低头看了看狼狗：“宋书玉，它怎么不咬你？” 　　宋书玉把她滑下来的小圆帽扶了回去，露出那双晶润明亮的大眼睛。 　　他回问道：“它为什么要咬我？” 　　赵家的人都还未起来，整个河西村这个清晨如它原本孤僻小山村的模样，没有烟火，非常宁静。 　　宋书玉抱着小人走到后面的茅坑外，拍了拍她的小屁股，把人放下去，“快点，别冻着。” 　　因为有了几次前车之鉴，后来每次鱼香拉粑粑，宋书玉都要站在一旁，等人擦好屁股就把人拎回屋。 　　鱼香脱下小裤子，蹲在草丛边上，捧着小脸，表情看上去难受极了：“它之前都咬我呢，害的我爬下猪圈还摔着了。” 　　宋书玉已经猜到她说的是她在赵香身上的时候，不然就以她现在这个小身板，都不够狼狗塞牙缝的。 　　这还是个小机灵鬼呢，都会暗戳戳告状了，“下次帮你教训它，你快点。” 　　鱼香喜滋滋哦了声，拉完粑粑，擦了擦屁股，拎上小裤子就跑到宋书玉脚边，往上跳了跳，伸手：“快抱我回去，我要冻坏了~” 　　宋书玉把人抱回了屋，塞回余温尚存的小被窝里，“衣服不用脱了，睡觉的时候不许踢被子听到没有？” 　　鱼香往被子里拱了拱：“知道啦，你好烦哟~” 　　宋书玉穿上大衣，戴上围巾，拿着帽子站在门边，“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带回来？” 　　“……包子吧。” 　　“行，乖乖睡觉，门我锁上了。” 　　宋书玉推着自己不久前买的自行车，出了赵家大门。 　　鱼香是被大牛二牛吵醒的，哼，他们总是喜欢到她的门前吵吵闹闹的，等宋书玉回来，一定要让他教训他们一下才行。 　　鱼香这样想着，人却从被窝里翻了出来，踩着小板凳跳到了桌子上，又吭吭哧哧地从桌子爬到了窗台上。 　　大牛二牛在窗户下蹦蹦跳跳的，不知道在玩什么，鱼香躲在窗台的书本后，捧着脸看了半天，也没看懂。 　　“大牛，二牛，快点过来吃早饭。” 　　“哥哥快点，奶奶喊了。” 　　“大牛，你在看什么，还不快过来吃饭！” 　　林淑珍挺着个大肚子从屋里出来，拉着儿子往前屋走，“娘，咱家大牛盯着宋知青那几本书看呢，我看咱大牛是个读书的料。” 　　大牛书念的确实好，没少被学校里的老师夸奖，王春华笑着道：“咱好好读书就行，人家小宋的书可不能翻，我听你爹说那都是德文书，一本能顶咱家一个月饭钱，咱碰不得，万一给人弄坏了，那就不好了。” 　　林淑珍点头称是：“不过，今儿怎么没见到宋知青？” 　　“去镇上了吧，我起来时锅里已经温了米粥，应该是吃过走了。” 　　林淑珍一勺米粥才送到口，正准备吹捧吹捧婆婆一下，听到这话就愣了，“这是宋知青熬得？” 　　王春华瞥她一眼，“小宋这手艺怎么样，我看比你和红云都差不了多少。”说着还感慨了一声，“这以后啊，也不知道哪家姑娘命好能嫁给小宋这样的孩子。” 　　提到姑娘，林淑珍怕戳到婆婆伤口，只安静地喝粥。 　　而坐在她身旁的大牛却挠了挠头，吃完饭后又跑到宋书玉那屋窗台下蹲着，还拽着弟弟二牛一起。 　　这可把书后晒太阳的鱼香给吓坏了，桌子在另一头，她要是想下去，还要从窗台上走过去，那样肯定会被大牛二牛发现的。 　　想到这，鱼香只好盘着小腿坐在书后一直到宋书玉拎着东西从镇上赶回来。 第32章 　　宋书玉推着车走进院内, 见到两个孩子守在屋外，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把东西放到桌子上, 宋书玉从兜里掏出一把糖招呼外面的两个孩子：“大牛二牛，过来。” 　　空隙间，宋书玉目光从空无一人的小被窝上挪开, 想到刚才两个孩子望着的地方，宋书玉走到窗台前，视线绕了一圈，终于在两个书本夹缝间发现了睡着的小人。 　　那一嘴的哈喇子都快流到了他的书上, 宋书玉皱着眉头, 把人提起来塞到了怀里。 　　这时，大牛屁颠颠地跑过来接过糖，仰头看着宋书玉道：“叔叔, 我好像在你窗户上看到了一个小娃娃。” 　　二牛咬着糖, 模样呆呆的：“啊, 哪呢？” 　　大牛指着那本差点被哈喇子淋到的书，“我就看到她躲在这的，叔叔。” 　　宋书玉心里已经想着待会怎么揍鱼香的小屁股了，面上却仍是笑着摸了摸大牛的头，“许是大牛看错了, 这屋里耗子多。” 　　“宋知青, ”林淑珍站在门边，向两个孩子招了下手，“回屋做功课去, 不要打扰叔叔，宋知青，不好意思啊，两个孩子不懂事，就知道瞎说。” 　　宋书玉笑笑，“没事。” 　　大牛被林淑珍拽着，出门前还回头睁着大眼瞅了他一眼。 　　宋书玉关上门，清俊的眉眼像把锋利的刀刃，他拿下帽子，坐在凳子上，拎出怀里闭着眼装睡的小人，“醒了还不睁眼？” 　　鱼香浓密纤长的睫毛眨呀眨，好半天，眼睛才眯开一条缝，“我还没醒呢~” 　　宋书玉冷着脸没说话，一双深邃黑亮的眼睛动也不动，就这么安静地瞅着她，鱼香缩缩脖子，伸出手要抱他，被宋书玉提开了。 　　“我出门前怎么说的，还记得吗？” 　　鱼香垂下小脑袋，抠了抠手，“记，记得呢。” 　　“记得怎么还跑上面玩去了？” 　　“对不起嘛，”看出来他是真生气了，鱼香小心翼翼地挪过去，软软道：“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宋书玉~” 　　宋书玉依旧没有软化，他将小人从怀里推出去，面无表情道：“站好了，谁让你挨着我的。” 　　“……” 　　“再有下一次我就把扔在这自己回去了，听见没有。”不狠狠教训她一次，她就永远不知道长记性。 　　鱼香小脚踩着袜子，不安地扭了扭身子，“知道了……” 　　“把嘴边的口水擦擦，小脏鬼。” 　　鱼香听话地抹了抹嘴巴，委屈巴巴地看了他一眼，“擦好了……” 　　没听到他回话，小人抠着手，落寞地蹲在一边的小角落里，像一个小团球一样。 　　宋书玉拆开袋子，拿出里面的小衣服，鱼香眼睛一亮，又屁颠屁颠地挨了过来，好奇地看着他：“这是什么呀？” 　　宋书玉没好气道：“给狗穿的。” 　　“你才是狗呢~” 　　“呵，我说是你了吗？” 　　鱼香摸摸身上的衣服，再看看他手里的衣服，小嘴越咧越开，“宋书玉，我就知道你骗我的，你才舍不得把我扔这呢~” 　　“哦，谁说我舍不得的？” 　　“你就舍不得呢，我知道你可喜欢我了。” 　　宋书玉愣了一下，垂眸瞥了瞥又赖在怀里不下去的小人，揪着她薄薄的脸皮笑，喉结滚了滚，嗓音低沉：“……看不出来你脸皮还怪厚的。” 　　“昂~”鱼香抬头看他，眼睛里充满了喜悦的色彩：“这些衣服都是我的吗？” 　　“好漂亮的！” 　　她说着就要把小衣服拖进被窝里换上，被宋书玉摁住，“你干什么？” 　　“我要换上漂亮衣服~” 　　“还挺臭美，”宋书玉笑笑，松开了手。见她如此高兴，他莫名地也想笑，有股诡异的成就感。 　　前段时间，宋书玉给解远洲去了封信，让他找人按照信上的尺寸做了几身衣服，今天去过供销社，他到邮局走了一趟，没想到恰好到了。解远洲还来了一封信，宋书玉不用打开，都知道他在信上写了什么。 　　宋书玉把新买的一袋米和一斤肉送到灶房，过了会又拎了不少菜进去。 　　王春华刷着锅，见他买了这么多菜，吃惊道：“小宋，你怎么买了这么多菜，这怎么吃得完，而且你也留点，不然明儿你回大院怎么吃？” 　　“婶子，今天是我二十岁生辰，多买点跟大家一起吃个饭高兴高兴。” 　　王春华愣了一下，忙喊陆红云和赵从军出来到灶房帮忙，林淑珍眼见就要生了，这几个月家里的事很少再让她做。 　　听到院里声响，林淑珍挺着肚子坐在炕上，问：“从文，娘在干啥呢，动静这么大。” 　　赵从文刚才才起，此刻从外面端着盆温水走进来，放到脸盆架上，洗了把脸：“宋知青今天过生辰，买了太多菜，娘喊弟妹过去帮忙呢。” 　　林淑珍缝着孩子的小衣服，闻言淡淡笑了：“这有钱人家的子弟就是和咱们乡下人不一样，我活了这二十多年，都快忘了自己生辰是哪一天了。” 　　“等刘家把钱给了，就给你过，”赵从文擦擦脸，笑着坐到林淑珍身边，给她捶了捶腿，“以后等有钱了，也给咱家大牛和二娃过。” 　　林淑珍手头的针一下子穿空了，她眨眨眼抬头冲男人笑了笑，“等有钱了，当然是一家人都过，咱也学个样像宋知青这样买点菜，一家人热热闹闹的。” 　　就这样，赵家这天洗洗弄弄直到下午才开饭，大牛二牛等了半天早就饿了，等到一上桌看到十几道菜，有鸡有鸭，两个孩子手拿着筷子反而有点不敢下手了。 　　宋书玉给自己倒了杯酒：“赵叔，婶子，还有从文大哥，以及几位兄弟嫂嫂，这段时间在这劳烦大家照顾了。” 　　王春华：“小宋，你这说的哪里话？这都这么长时间了，你叔你婶什么样人你还不清楚，今天是你生辰，哪能让你这样说，而且这段时间也是咱家沾了你的福，你没看你婶子脸都吃圆了。” 　　一桌人都笑了出来。 　　饭桌上，女人孩子埋头吃饭，几个男人在那推杯换盏，一顿饭吃了足足有两个时辰，鱼香在屋里闻着肉味都要急坏了。 　　冬天，天色黑的早，等宋书玉端着碗肉，带着一身酒气回了屋，鱼香已经快把炕捶坏了。 　　“我要饿死了，宋书玉！” 　　男人面色潮红，显然今晚是喝大了，见小人挤着两个泪泡，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宋书玉抬手掐了下眉心，定了定神，才把人抱到桌子上。 　　“不是给你留了吃的吗？” 　　鱼香趴在碗边，啃着鸡腿，忿忿道：“没有娘烧的肉香呢。” 　　宋书玉点上蜡烛，坐在桌边，撑着下颌凝视着她，“明儿回院里，吃不到婶子烧的肉你要怎么办？” 　　“那你可以带我来这吃呀。” 　　“那等你跟我回北京呢？” 　　鱼香想了想，“不能把娘也带去吗？” 　　宋书玉定定地望着她，忽然来了句：“要是不能的话，你是不是也不跟我走了？” 　　鱼香啊了声，还没回话，王春华就敲响了门，“小宋，婶子给你送几瓶热水过来。” 　　宋书玉眼神幽深地看了鱼香一眼，起身打开门，接过热水壶，“麻烦婶子了。” 　　王春华和蔼地笑笑：“一身的酒气，怪你叔，今儿找你喝太多了，洗洗早点睡吧。” 　　“嗯。” 　　简单地擦了个澡，宋书玉点上煤油灯，穿着个棉袄坐在灯下缝着小鞋子。 　　鱼香乖巧地坐在他腿上，把小脚伸出去和他的脚比了比，傻兮兮地笑了，“宋书玉你的脚好大。”说着就挠了挠他的脚心，“不痒吗？” 　　“痒。” 　　“痒你怎么不笑啊？” 　　宋书玉将人从脚上拎到炕上的小桌子上，拿小鞋帮子在她小脚上对了对，“就你这小手小脚的，你把头往我脚底蹭，都笑不出来。” 　　“我长高了不少呢。”鱼香摸摸他的脸，“宋书玉，你是不是不高兴呀？” 　　宋书玉没怎么在意，“哦，你怎么知道我不高兴？” 　　“我就知道，你眼睛都不笑呢。” 　　“眼睛？” 　　“嗯，眼睛。” 　　宋书玉不是个会向别人袒露自己内心情绪的人，但自从遇见面前这个小人后，他好像就一直处于屡屡破功的边缘。 　　这个晚上，宋书玉终于开始正视内心，他问自己，他是不是对这个小人投入过多的耐心和关注了？最初只是因为那一丝丝的好奇和报复心，才促使自己养了这条可能给自己带来巨大.麻烦的人鱼，现在来看，他没报复到她，倒像是祸害了自己。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宋书玉想，等把手里这双小鞋子做出来后，他就要让鱼香自己学会这些，不要再成天娇气地跟个女娃娃一样了。 　　“宋书玉，什么是生辰？” 　　宋书玉：“嗯？” 　　鱼香捧着脸，“我刚才听到了，他们说今天是你生辰呢。” 　　哦，宋书玉不知道自己刚才在紧张个什么鬼，他垂下眼，淡淡道：“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怎么庆祝啊？” 　　“过生辰的人开开心心的就行。” 　　“哦，”鱼香凑到他面前，扒着他的脸，吧唧一口亲了上去，“宋书玉，你开心了吗？” 　　…… 　　宋书玉猝不及防地被亲了口，手里的小鞋子都吓掉了。 　　鱼香吧唧又是一口，还很左右对称的两边各亲了一下，“嘿嘿嘿，宋书玉，你脸好滑呀~” 　　宋书玉觉得此刻自己宛如一个被调戏的良家妇女，他咳了声，眼睛却不敢在小流氓身上打转，“你……” 　　“果然亲一下就开心了，”鱼香盯着宋书玉的眼睛，“你看，你眼睛笑了……” 　　什么叫果然亲一下就开心了？你亲过几个不开心的人了？宋书玉眼睛一瞬间黑的深不见底，他喉结上下滚了滚，将小人摁坐在了腿上，“……谁，谁教你的？” 　　“嗯？” 　　“谁告诉你这样亲一下别人就会开心的？” 　　鱼香瞪着眼：“我看族里他们交.配前都这样的啊。” 　　交.配？ 　　宋书玉脸色更不好了，但他还是注意到了鱼香话里的字眼，若无其事问道：“你们人鱼难道可以随便交.配吗？” 　　“不是啊，我们族里有契约的。” 　　“定了契约就是要在一起的意思吗？” 　　鱼香点点小脑袋，“就是要一起分享好吃的！” 　　“……” 　　他可以确定她族里的契约目的不是吃这个，宋书玉把小桌子搬下炕，将小人塞到小被子里，吹灭煤油灯，“把衣服脱了睡觉。” 　　“被子里好凉，”鱼香脱完衣服，缩着脖子想要爬到他怀里。 　　宋书玉将人摁在脖子边，“不许拱里面，就睡在这。” 　　鱼香蹭了蹭他，“哦。” 　　过了一会，宋书玉睁开眼，实在没忍住，他转过头戳了戳小人的脸：“你以前定过契约吗？” 　　鱼香想起族里那个勇者，莫名有点心虚，她不确定道：“没吧……” 　　要是定了，那她是不是就不能吃宋书玉的东西了？ 　　宋书玉黑着脸：“没有就是没有，你为什么还要带个吧？” 　　“我是答应了一个，但不是还没来得及吗？” 　　宋书玉有股不好的预感：“来得及什么？” 　　鱼香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身边人散发出来的寒气，还傻傻往他暖和的胸口上爬：“交.配啊，我才答应呢，后来太高兴了，刚游到海面就被雷劈了。我……” 　　宋书玉有点烦躁，不，是十分烦躁，“活该你被劈，交个配有什么高兴的，有你吃肉来的开心吗？没出息，不许趴在我身上，下去！” 　　鱼香揪着他的衣服，就是不下去，“我才不是高兴交.配呢，小崽子死了我才高兴的！” 　　小崽子？哪来的崽子？是不是他理解的那个崽子！ 　　宋书玉宛如惊弓之鸟般坐了起来，“你有孩子了？你还那么小，你就有——” 　　不对，她是妖，看起来年幼，说不定其实已经活了几百年。 　　“鱼香香，你不是说你没来得及——” 　　也不对，要是她的孩子，为什么死了她还高兴上了？ 　　宋书玉清了清嗓子，淡定地躺了回去，“小崽子是谁？” 　　鱼香懵懵的，“虎鲨家的小崽子啊……” 　　“他死了你高兴什么？” 　　鱼香哼了一声，“谁让他喜欢追着我的，你不知道他天生的本体有多大，他还总喜欢张开嘴吓我，每次都要把我追到深海才停下。” 　　宋书玉觉得有点怪怪的，“他为什么要追你？” 　　鱼香有点骄傲，又有点难过，“大概是见我长得漂亮就想吃了我吧……” 　　这话要是别人说出来的，宋书玉或许会觉得这个吃字不一般，但这句话是鱼香说出来的，这个吃除了表面意思就不可能有其他意思了。 　　这还真是个小傻子，宋书玉没想到自己一个问题能问出两个鱼香的追求者，只觉得胸口闷得睡不着…… 　　“鱼香香，你是不是长胖了？” 　　鱼香摸摸自己鼓鼓的小肚子，眨巴眨巴眼：“你才长胖了！” 　　“真的，你重的压的我都喘不过气来了。” 　　鱼香一个劲地往他脸上蹭，“你骗人，我才没那么重~” 　　宋书玉笑着嗯了声，“好像是没那么重。” 　　她一靠近，好像就没那么闷了。 　　—— 　　翌日一早，宋书玉就收拾东西回了知青大院。 　　到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被子铺好，把怀里的小人挪了个窝。 　　鱼香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道：“我今天不想起来呢~” 　　“没让你起来，睡吧。” 　　宋书玉拿着扫帚把宿舍打扫了一遍，才把他的衣服还有那些小巧玲珑的小衣裳放进柜里。 　　“咱们宋同志跑的这么快？” 　　宋书玉一把关上柜门，转过头，就见江斯齐靠在门边朝他笑了笑，“我看你是还没吃饭就过来了吧，我和贺刚在大壮家喝了碗稀饭才收拾东西回来。” 　　宋书玉朝他扔了一把糖：“你们也不慢。” 　　“哎呦，大白兔啊，你怎么买到的？”江斯齐撕了颗扔在嘴里。 　　“远洲寄过来的。” 　　“你不说我都忘了，刚才回来时还跟贺刚提到，远洲一走，平时下棋都找不到人了。” 　　宋书玉嗯了声，舀了碗米放在盆里，“以后回城可以去北京玩。” 　　“我还行，贺刚就算了，他来了四年了，申请了几次回乡都没批准。” 　　宋书玉淡淡瞥了他一眼，江斯齐只笑笑，仿佛就是不经意的一句话，“我回去打扫一下，你先做饭吃吧。” 　　贺刚家里的情况，宋书玉了解一点，跟胡文瀚差不了多少，犯了些根本性的错误，这种情况下，除了像上次他让名额给胡文瀚那样，否则无论是公社还是镇政府都是不敢批的。 　　胡文瀚那事情发生后，贺刚有时候看着他欲言又止，宋书玉有察觉到，但让远洲先回去原本就是他最初的打算，解姨身体不好，谢老女士多次在信里提起，明里暗里都在催着他和远洲回城。 　　当初要下乡，是顺应号召也是宋书玉自己主动申请，解远洲就是陪着他来玩了，可他没忘记这小子也是被娇生惯养长大的，就算有个人要回去宋书玉也是选择让他先回去。 　　或许很不近人情，可是这就是事实，别人和自己人还是有区别的，尤其是对于宋书玉而言。 　　半个时辰后，宋书玉将米粥盛到大瓷碗里，端着往宿舍走，不想路上碰见了正往这边走的郑庆兰。 　　“宋同志。” 　　宋书玉点了点头，“郑同志。” 　　郑庆兰见他打完招呼就要走，忙挪着脚堵在他面前，笑着道：“宋同志，你才搬回来，需要我去帮忙吗？” 　　宋书玉恍然间有种被狗皮膏药黏上的感觉，而且还是块被撕下去又重新黏上来的。 　　“不用了。” 　　“宋书玉——” 　　“郑庆兰同志，你挡着我的路了。” 　　郑庆兰见他英俊的面容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即便脸皮再厚，她此时也不由往后退了半步。 　　宋书玉冷着脸从她身旁走过。 　　“睡醒了吗？” 　　鱼香在被子里拱了拱，露出一张小脸蛋：“我早就醒啦，你去哪了？” 　　宋书玉放下粥，从柜里拿出她的小衣服坐到炕上，“去做饭养一只猪。” 　　“手伸出来。” 　　鱼香用头顶了顶他，“我才不是猪呢~” 　　宋书玉笑：“吃那么多还不是猪啊？” 　　鱼香拍了他一下，凶凶的样子，“我吃的一点也不多！” 　　两人闹了好一会，宋书玉才拿着毛巾给小人擦了把脸。 　　鱼香把毛巾往他脸上推，表情十分认真：“你也擦。” 　　宋书玉闭着眼，任她的小手在脸上摸来摸去，“擦好了吗？” 　　“好了呢~”说完，鱼香趴上去吧唧就是一口。 　　宋书玉睁开眼，看着她：“你还亲上瘾了是吧？” 　　鱼香笑嘻嘻的：“亲一口，这样你今天就能开开心心的啦~” 　　宋书玉揍了下她的小屁股，故意道：“谁要你这个脏鬼亲，臭臭的，天天都不刷牙。” 　　鱼香气坏了，“就不刷，就亲你，臭死你！” 　　吃完饭后，又避不了每天早上都要做的事，鱼香捧着脸，唉声叹气，“为什么每天早上都要拉粑粑？我的屁股都要被冻坏了~” 　　顾忌回大院后，人太多容易被看见，宋书玉特意把鱼香拎到了院子后面，见她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笑着道：“肠道疏通对身体好。” 　　再回到屋里，宋书玉把门关上，把肉罐头还有糖放到炕头上，自己拿着本书爬上了炕。 　　鱼香小嘴里含着块糖趴在他怀里，“你看的这是什么书呀？” 　　“你连字都不认识还问我看什么书。” 　　“你教我我就认识了。” 　　“不教，你太笨了。” 　　“……” 　　鱼香捂着他的嘴，“不给你说话了。” 　　宋书玉笑。 　　过了一会，鱼香又抱着他的脖子蹭了蹭，“宋书玉，你就教我一下吧……” 　　不一会，一个成熟冷沉的男声伴随着一个稚嫩细小的声音，在屋里背起了小唐诗。 　　——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连春天都要到了。 　　一人一妖的日子过得还算悠闲，除了偶尔宋书玉忙着干活会把鱼香一个人留在宿舍里，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担心这个皮的跟猴一样的小人会不会又乱跑了，出乎意料的是，这段时间鱼香每天都很乖。 　　早上见他去上工也不缠着他一块去了，整天就待在宿舍里睡觉，宋书玉都怀疑人鱼的冬眠延迟了。 　　直到今天，宋书玉晚上提前下工，回来没见着人，正打算出去找找，就见小人骑着花猫从天而降。 　　当晚，鱼香的小屁股就肿了，可怜巴巴地趴在炕上。 　　“骑着猫上树，鱼香香，你是怕炕太高都摔不死你，跑树上去找刺激了是吧？” 　　每挨一句训，屁股就被揍一下，鱼香也不哭，就是趴在炕上掉珠子。 　　宋书玉坐在一旁吃着饭，装作没看见一样，脚边毛都快被剪秃的花猫委屈地缩成了一团球。 　　贺刚当晚把猫抱回去时，见宋书玉脸黑的跟煤球一样，也不敢问怎么回事。 　　江斯齐见到被剪了毛的花猫，快要笑疯了，“它肯定是跑咱宋同志衣服上拉屎撒尿了，不然不会被剪成这样。” 　　贺刚想到宋书玉那一身的洁癖，低头训了花猫一顿。 　　第二天，贺刚就觉得自己的猫病了，不吃不喝还总用一种愤怒的眼神盯着自己和江斯齐，这就算了，问题是一看到宋书玉，这个剪了它毛的人，它反而怂的连眼都不敢抬，头都快钻到屁股下了。 　　鱼香自从被揍了屁股后，气的好几天都没跟宋书玉说话。 　　又过了几天，鱼香气消了，开始抬着小下巴等宋书玉来哄自己，然而宋书玉好像气的比她更久。 　　明明早上还起来给她穿衣服，梳辫子，做饭给她吃，晚上还给她洗脚脚，可是他就是不理她，鱼香抠着手指，想不通自己是哪里惹他不开心了，被打的人不是自己吗？ 　　鱼香垂着小脑袋，开始每天穿衣洗脸吃饭拉粑粑都瞅着宋书玉，等着他跟自己说话。 　　等了一天，当天晚上宋书玉刚爬上炕，鱼香就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 　　宋书玉点上灯，将人抱起来，“你哭什么？” 　　鱼香瘪着嘴，小珠子一个劲地往外掉，被他这一问，掉的更凶了。 　　宋书玉叹了口气，把人抱怀里哄了半天，“好了，别哭了，你哪来这么多眼泪，还真是从海里来的啊。” 　　鱼香把头埋在他胸前，小脑袋一抽一抽的，“呜呜呜你不理我……你打了我还不理我呜呜呜，你太坏了……” 　　宋书玉轻轻拍了拍她，“我为什么打你？” 　　鱼香抹着小眼，看了他一眼：“因为我乱跑了……” 　　“是你乱跑了吗，你之前有没有乱跑，我打你了吗？” 　　“没有……” 　　宋书玉：“你乱跑可以，那树上是你能去的吗？你连下个炕都要人抱，怎么敢坐在猫身上就上树的？” 　　当看到她骑着花猫从那么高的树上跳下来的那瞬间，他的心脏都差点不是自己的了。 　　那么高的距离，她是哪里来的胆子上去的？ 　　鱼香吸了吸鼻涕，“我揪着它呢……” 　　“那它万一把你甩下来呢？” 　　“……我错了嘛，你别不理我~” 　　宋书玉捏了下她挺翘的小鼻子，“谁不理你了，不是你不想理我吗？还会恶人先告状了。” 　　鱼香巴着他的手，眼睛盯着他，像是要望进他心里，“你骗人，我今天一直看你，你都没有理我。” 　　宋书玉摸摸头，神情有些不自然，他确实是想给她个教训，不然就她的狗脾气，只会蹬鼻子上脸，越来越肆无忌惮。 　　不过，宋书玉看了眼她哭的红彤彤的小脸，终于还是低下声，服了软：“好了，是我的错，我不该不理你的，鱼香香那么漂亮可爱，是宋书玉太坏了，鱼香香原谅他好不好？” 　　“不行，我才不呢，你是个坏人~” 　　“嗯，我是坏人，最漂亮的那条鱼就原谅坏人一次吧。” 　　“哼！除非你也让我打你屁屁！” 　　“……鱼香香，你屁股又痒了是吧？” 　　鱼香捂着屁股，拱进被子里，“那就算了吧，我就勉强原谅你了……” 　　宋书玉这才灭了灯，抱着小人进入梦乡。 　　过了些日子，终于长出毛的花猫又从窗户外爬进来找鱼香了。 　　鱼香非常不记打地揪着毛刚想爬上去，就见有人从外面别开宿舍的门，走了进来。 　　鱼香松开毛，一溜烟地蹿到了柜子后面，躲了起来。 　　郑庆兰手里拿着自己昨天写了一整夜的情书，大摇大摆地坐到炕上。 　　“这是宋书玉的炕呢，这是宋书玉盖过的被子，”郑庆兰趴在被子上闻了闻，笑的越来越开心了。她踢着舞步，在这间屋子里转了几圈。 　　忽然，她的视线落到了柜子上，郑庆兰想到里面有什么，脸上的笑意堆到了嘴角。 　　她打开柜子，拿出一件灰色衬衣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甚至还穿在身上试了试，鱼香躲在柜子后面瞄了眼，小脸气的鼓鼓的。 　　花猫趴在窗户上叫了一声，郑庆兰这才回过神，赶紧脱下衣服塞了回去，然而就是这么一下，让她发现了柜子里面的小衣服。 　　郑庆兰把衣服都翻了出来，看着面前各种颜色精致的小衣裳，还是看上去就知道是女孩子穿的，脸都绿了，只是这尺寸不太对劲。 　　鱼香跺了下脚，花猫又叫唤一声。 　　“叫什么叫，信不信我把你活剥了！。” 　　郑庆兰眯着眼，把花猫从窗户上赶了下去，又把窗户关上，“宋同志真是太不小心了，上工前也不把窗户关上。” 　　窗户一关，屋子里就暗了下来，鱼香有点害怕，她往墙角挪了挪。 　　郑庆兰看着柜子里的小衣服，眯着眼在屋里扫视了一番，然而就这么一看还真让她看出些不对劲来。 　　不光柜子里有小衣裳，这炕头还摆着一双小鞋子。 　　郑庆兰走过去，拿起那双小鞋子看了看，想起抓胡文瀚那晚，自己在院子里看到的那个小身影，当时她还以为是只大耗子，难不成真是个小人，怎么会有那么小的人？不会是个妖精吧，还被宋书玉养了起来？ 　　郑庆兰想到村里老人说几年前有人在山上见过人参娃娃，眼睛扫了扫四周，目光变得火热。 　　“人参娃娃，你在哪里呢？” 　　她猛地低下头往桌子下看了看，又扒开几个箱子往墙角扫了几眼，没有，怎么会没有？ 　　郑庆兰目光落到柜子上，正想上前看看，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不少男同志的声音。 　　今天怎么下工那么快？ 　　郑庆兰关上门，把情书夹在门缝里，走了两步，又转身把情书拿走了。 　　今天地里活收的早，下工也早，贺刚走在后面：“书玉，你这一路走那么快干什么？” 　　宋书玉瞥了他一眼：“你没听你的猫一直在叫唤？” 　　江斯齐坏笑：“春天到了，猫发情自然会叫唤啊。” 　　江斯齐说的是事实，可宋书玉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劲，从刚才他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一样，再听到花猫那凄厉的叫声，宋书玉想到鱼香，跑到更快了。 　　“他急什么呢，前些天不是还把咪咪给毛都剪秃了，怎么今天这么关心它了？” 　　贺刚看看江斯齐，摇摇头，“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大步跟了上去。 　　宋书玉打开门，见到窗户被关上就知道有人闯进宿舍了，否则鱼香那么矮的个子，别说是关窗户，就是跳起来摸都摸不到。 　　宋书玉仿佛再一次感受到了鱼香第一次消失那晚的恐惧，只不过上次她是去拉粑粑顺便玩了一圈，这一次却极有可能被人抓走了…… 　　宋书玉试探地喊了一声，“鱼香？” 　　没人回答。 　　不是胡文瀚，也不会是何秀秀，这一次他该怎么找？ 　　贺刚抱着花猫走过来：“书玉你没事吧？” 　　宋书玉坐在门槛上，摆了摆手，“没事，你回去吧，我刚才跑太快了，缓缓就行。” 　　贺刚刚提起步要走，忽然又听他说：“对了，你的猫借我用用。” 　　贺刚见他脸色煞白，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想到上次花猫被剪秃的遭遇，贺刚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猫送了出去，反正，毛还是会长得……但宋书玉，看上去却是一时半会好不了的样子。 　　宋书玉关上门，抱着怀里一动不动的花猫，“你听到了鱼香的声音没有？” 　　刚才就在贺刚准备走的那瞬间，宋书玉确信自己听到了鱼香嗯的一声，就在这个屋子里。 　　可是这个屋子里刚才也没有别人，她为什么不回答自己？ 　　“鱼香香？” 　　鱼香望着对面拦路的大老鼠，想哭。 　　明明大老鼠还没有那时的花猫大，可鱼香还是很怕，而且它好丑，那双黑黝黝的眼睛在这个昏暗的小角落里，直勾勾地盯着她，好像只要她动一下，它就会扑上来一样。 　　鱼香也是真的吓哭了，小珠子从柜子后面弹了出去。 　　几乎就在珠子啪嗒一声落地时，宋书玉就看了过去。而怀里的花猫也终于动了动身子，跳了下去。 　　一人一猫猫着身子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花猫扑上去的那一刻，宋书玉就听见鱼香哇的一声从柜子后面跑了出来。 　　和上次的情景是多么的相像，只不过上次是花猫，这次是花猫含在嘴里的大老鼠。 　　“鱼香香，你可真没出息。” 　　我就更没出息了，三番两次地都快被你搞得神经衰弱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区24h内都有红包哦，听说字越多越好，哈哈哈哈 　　明天估计是日六 　　刚才写完后，正准备上传笔记本关机了，那一瞬间简直是心如死灰，差点没把我气哭，幸好找回来了，又用手机上传了。 　　爱你们 第33章 　　鱼香可不管什么出不出息, 她哭唧唧地抱住宋书玉的腿，边哭边往上爬, “呜呜呜宋书玉，你快抱我起来！” 　　估计是躲在柜子后面久了，她身上沾了不少蜘蛛网, 脸上也是灰扑扑的，现在哭的一抹鼻涕一把泪，看上去真的很滑稽。 　　宋书玉很不厚道地笑了笑，伸手将人抱起来, 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鼻涕, 捏了下她的小鼻子，笑话道：“原来咱们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人鱼怕耗子呀。” 　　“我才不怕它呢！它太丑了，才吓到我的！”鱼香吸了吸鼻子, 趴在他肩上, 细声细气地说：“你看它的肚子, 肥肥的，比我的还鼓……” 　　宋书玉垂下眼，瞥了眼花猫嘴里装死的耗子，确实长得挺肥的，看来偷了不少好吃的。 　　小人还在碎碎念, “它肯定吃了很多肉才那么胖的, 刚才就是想吃我，要不是咪咪扑上去，它都咬到我了。” 　　宋书玉说她：“你就不能打它？你怎么挠我的就怎么挠它。” 　　鱼香扭过脸, 不看他，睫毛扑闪扑闪的，明明就是很怕的样子，还非要犟嘴道：“我才不呢，它脏兮兮的。” 　　“哦，我还以为你怕耗子呢。” 　　“我才不怕呢！！！” 　　花猫蹲在地上，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宋书玉，它摇摇尾巴，跟条狗一样，讨好的把嘴边的大耗子送到宋书玉的脚下，猫爪子还按着耗子长长的尾巴，防止它跑掉。 　　宋书玉作势就要把人放下去：“既然不怕，咪咪逮住它了，你要不要揍它？” 　　“！！！” 　　鱼香抱着他的脖子，闭着眼就要往他头上爬去，“我不要下去我不要！它太丑了！呜呜呜，我不要下去！” 　　小脚一下子踹在宋书玉脸上，就这样还想蹬着往上爬。 　　“行了，小哭包，不放你下去。” 　　宋书玉拽着她的脚，将人扯下来，也不逗她玩了，把人抱到炕上，点上煤油灯。 　　看清屋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样子，他皱了下眉头，“看到是谁进来了吗？” 　　鱼香爬到炕头上，抱住自己的小鞋子，打了个嗝，气呼呼道：“郑庆兰坏女人！” 　　“她盖我们的被子，穿你的衣服，还想捉我！” 　　“还有咪咪，她还要剥了咪咪的皮！” 　　“……” 　　花猫正扯着耗子的尾巴转悠，听到这声，抬起头叫唤了几声，仿佛在附和鱼香的话。 　　郑庆兰？ 　　宋书玉抿了抿唇，把扔在地上的小衣裳捡起来，“她看到你了？” 　　“没呢，我躲起来了，她没看见我。” 　　没看见就好。 　　宋书玉嗯了声，“明天跟我一起去上工。” 　　这段时间不带她，是因为地里活多，他顾不上她，让她跟去，就她的皮劲，恐怕呆不了多久就哭着要回来，而且她长高后，再装在衣服里，一旦有人靠近他，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 　　鱼香一点都不知道他的良苦用心，听到他这么说反而撅起小嘴：“我之前要跟你去，你还不愿意，你看，我差点被人捉住了吧。” 　　给个梯子就想上天，宋书玉抬起头，皱着眉瞥了她一眼，“趁我还在跟你好好说话时，把你脚上的鞋子脱了。” 　　“哦……”鱼香坐在炕上把鞋子脱掉，笑嘻嘻地擦了擦刚才踩的地方，“不脏呢。” 　　宋书玉打开柜子：“郑庆兰穿了哪件衣服？” 　　“灰色的那个，就你经常穿的那件。” 　　宋书玉脸色沉沉的拎出那个塞在最里面的衬衣，看了一眼就扔在地上。 　　半晌后，宋书玉倒了杯温水，冲小人招招手：“鱼香。” 　　“嗯？” 　　“你先来杯里呆一会。” 　　鱼香嘟着嘴：“干嘛呀？我不要。”自打她长高后，躺在杯子里脑袋能顶到杯盖，很难受，她一点也不喜欢呆在杯子里。 　　“听话。” 　　“我不要！” 　　宋书玉冷笑一声，“……鱼香香，你现在进杯里，我还能假装不知道你打算又和咪咪出去野的事，不然……” 　　？？？ 　　他怎么知道自己要出去玩的？鱼香抬起眼，想否认，见他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盯着自己，仿佛在说我看你怎么撒谎，小嘴巴赶紧牢牢地闭上了。 　　想起上次疼了好几天的屁股，鱼香后怕地捂着小屁股，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过去，“知道啦！” 　　只是，鱼香抱着尾巴缩在竹杯里，想不明白宋书玉是怎么发现自己又想出去玩的？他又没有千里眼。 　　而宋书玉没想到自己只是从被关上的窗户联想到郑庆兰说要把咪咪剥了这句话，随口诈上一句，鱼香就心虚地招了。 　　他就说之前他明明都把门锁上了，她怎么能跑出去的，敢情都是被这只猫勾引出去的？ 　　学什么不好，非要学勾搭鱼，要不是还有事要做，宋书玉现在就要把这只猫剪的一根毛都不剩，他垂下眼，卷了花猫一脚。 　　花猫大概是察觉到了宋书玉似曾相识的不善眼神，被踢了一脚后，可怜兮兮地叫唤一声，咬着耗子就蹿了出去。 　　宋书玉从箱子底下拿出不久前谢老女士寄来的两百元，想了想，揣到兜里，到隔壁敲了下门，开门见山道：“贺大哥，麻烦你让院子里的人集合一下，今天有人到我屋里偷了钱。” 　　贺刚听到这话，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知青大院里的同志家境各自不同，虽然也有从城里来，到乡下却吃不上一顿饱饭的情况，但这种偷东西的事情还从来没发生过。 　　贺刚还想让宋书玉再确认一下，但看他的脸色，怕是已经确定了。 　　江斯齐走过来：“偷了多少？” 　　宋书玉面不改色：“两百，家里刚寄来的。” 　　江斯齐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大院里怕没有人不知道宋书玉家世好，但这随便一寄就是别人得几年才能攒下来的钱……也未免过于奢侈了些。 　　贺刚听到丢了两百，就知道事情严重了，这估计得报到公社去，要是人真被捉到了，批.斗都是最轻的处罚。 　　很快，宋书玉宿舍遭了小偷的事就传遍了整个院子。 　　十几个知青站在院子里，有人问宋书玉丢了什么，听说是两百块钱，一个个都吃惊地看着他。 　　贺刚站在众人前拍了拍手：“大家安静一下，今天下午上工的时候有人别开宋书玉同志宿舍的门，偷了两百块钱，我不愿相信咱们这一群人里有这样偷窃的人，可是事情确实发生了，希望这位同志自己能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如果现在站出来了，那就是我们院内的事，不然我只能通知赵队长了，到时候要报上公社，肯定是要批.斗的，大家下乡插队都不容易，该多为自己的前途考虑考虑。” 　　“贺大哥，你怎么知道就是咱们院子里的人，说不定就是村里哪个二流子偷的呢？” 　　“就是啊，咱们大家相处那么长时间，没出过这种事啊！” 　　贺刚：“那也要把咱们院子里的人都搜了才能去查村里的人！” 　　宋书玉站出来道：“今天下午咱们上工的时间不长，我中午回来时钱还在，就在刚才下工回到宿舍后我发现柜子和箱子都被翻了，所以我想问一下这个下午咱们院里有哪位同志没去上工的，说不定这位同志看到谁进了我的屋子。” 　　宋书玉这句话说完，几个男知青就道：“老宋，咱们下午可都一块在地里忙活，没缺一个人，这个你是清楚的。” 　　“不是，你们几个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我们几个女同志偷的？” 　　江斯齐笑：“哎，季同志你急什么，我们可不是这个意思，这不就问问你们谁没去上工吗？老宋也说了，说不定这位同志看到小偷了呢？” 　　刘静文从刚才听说宋书玉那屋遭了偷，就一直盯着郑庆兰，因为今天下午她刚下工回到宿舍，就见她拿着封情书从男知青宿舍那边跑回来，当时她只以为她又被宋书玉给拒绝了，也没多想。 　　现在听到宋书玉这么说，刘静文就反应过来了，她举起手，“贺大哥，郑庆兰同志应该看到了，下午我看她从你们男知青宿舍跑回来的。” 　　话音刚落，刘静文就被郑庆兰扯着头发往后拽，“刘静文，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可能会偷宋同志的东西！” 　　身边的人赶忙上去拉开她，“郑庆兰，静文可没这么说你，没听见大家都说可能你看到小偷了吗，你这么激动，别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吧。” 　　见大家都看着她，就连宋书玉也一脸冷漠地望着自己，郑庆兰收起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红着脸焦急地解释道：“我没有偷宋同志的钱，我只是想送点东西给他。” 　　宋书玉：“我没见到郑同志的东西。” 　　“我本来想送的，但后来又想，又想明天再给你，所以我又给拿回来了，真不是我偷的钱！” 　　“那贺大哥的猫是不是你摔死的？” 　　？？？ 　　贺刚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宋书玉，正想说猫没死啊，就听到郑庆兰喊道：“不是我，我只是帮你把它从窗户上赶下去，我没——”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郑庆兰睁大眼，脸色一下子白了。 　　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众人脸上怀疑的表情一下子变得肯定了。 　　宋书玉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一下，“所以真的是你进了我的屋？把我屋里翻了一遍，还顺带拿走了我家里寄来的钱？” 　　“原来真的是她，静文，她刚才怎么好意思扯你。” 　　“郑同志，咱们再艰难也不能做偷偷摸摸这种事！” 　　“我没有！” 　　偷了两百块可是要被处分被□□的，郑庆兰怎么敢担这个责，“宋同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鬼迷心窍了，对就是鬼迷心窍了，我只是想送情书给你，我也没打算翻你的东西，我就是看到了那些小——” 　　宋书玉沉着脸打断她，“你别开我屋子的门，把我屋子彻底翻了一遍，然后我的钱丢了，现在你又说你没拿我的钱，那钱是被谁偷了？” 　　大家伙看着郑庆兰，心道，对啊，你都把人屋子翻了一遍，不是你拿的是谁拿的？总不能钱自己长腿跑了吧？ 　　贺刚走到郑庆兰面前：“郑同志，你现在把钱还给宋同志，这件事咱们为了你的脸面，就当没发生过，书玉，你看这样怎么样？” 　　宋书玉表情看上去有些难看，但他看了看众人，还是点点头：“这事要是传出去恐怕村里人对咱们知青的观感更差，只要郑同志把钱还给我，这事就到此结束，也不用通知赵队长了。” 　　言外之意，郑庆兰今晚不把钱还给他，是一定要叫赵队长处理的，到时知青的名声如何可就不怪他了。 　　“郑同志，你也听见了，现在把钱还给宋同志，这事咱们十几个人就烂在心里，不会提了。” 　　郑庆兰要气疯了：“我没偷，我说了，我真的没偷宋书玉的钱，我那么喜欢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刘静文摸着自己生疼的头皮，说道：“可你家里不是几个月没寄钱给你了吗？” 　　“刘静文，有你什么事，我撕烂你这张破嘴！” 　　郑庆兰平时嘴巴坏，爱骂人，乱拿别人的东西，除此之外，还总是仗着自己比大家早来两年，当个老前辈到处使唤人帮她打水干活，这群女知青早就烦了她了，此时见她又要冲上去打刘静文，一个个忙拦着她。 　　“郑庆兰你又想干嘛，自己偷了东西还想打人啊！” 　　“季英梅！” 　　郑庆兰红着眼就要扑上去，被江斯齐几个男同志一把摁住。 　　“郑庆兰，你就把钱还给宋知青吧，前年冬天的事，咱们谁心里没数，但你看有谁在背后说你了吗，你这样要是传出去，村里谁家还敢和咱们搭伙吃饭啊！” 　　然而大家好话坏话说尽，郑庆兰就是不承认自己偷了钱。 　　贺刚让江斯齐几人松开手，“郑同志，不管你偷没偷钱，你别开宋同志的门，翻了他的东西都是事实，只要报到公社，是一定会被批.斗的，你自己衡量衡量。” 　　宋书玉站在贺刚身边，闻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英俊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好像一直是这样，无论什么时候，做事说话，即便是一个站立的姿态，都温和有礼，看上去毫无攻击性，但很奇怪的是近两年来，除了回北京的解远洲，竟没人真的与他交好过。 　　贺刚之所以跟郑庆兰说这番话有自己的考量，他心里其实在刚才就有点明白了钱或许真的不是她偷的。 　　可是为什么大家伙在宋书玉说了几句话之后就一致认为是她偷的，没有想过宋书玉在冤枉她呢？因为在大家眼里，宋书玉的为人和家世不会也不屑这样做，可他就真的像外表看起来那样温和有礼吗？ 　　比众人多吃了几年饭，明里暗里观察出不少东西的贺刚不会这样认为。 　　但现在宋书玉既然这样做了，就说明他是想给郑庆兰一个教训，恐怕连带着前年的事一块报复上了。贺刚自认也不是多么善良的人，他能做的就是把事情最小化。 　　“郑同志，你想好了吗？” 　　无论认不认，闹到公社的结果都是要被批.斗，郑庆兰白着脸，想到两百块，手都在颤抖：“我知道了，我等会就把钱给宋同志。” 　　贺刚这才让大家散了。 　　宋书玉回到宿舍，鱼香头顶着杯盖，冲他吐了个泡泡，“宋书玉，你好坏呀～” 　　“哦，我怎么坏了？” 　　“我都听到了，你骗大家坏女人偷了你的钱。” 　　宋书玉将小人鱼从水里拎出来，包在毛巾里，“我可没骗人，她本来就打算偷我的东西，只不过没偷着罢了。” 　　“什么东西呀？我怎么没看见？” 　　“……说你笨还不承认。”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就有人敲了下门。 　　“稍等。” 　　鱼香小鼻子嗅了嗅：“是坏女人来了。” 　　宋书玉给她穿上衣服，盖上小被子，“你躺被里乖乖看书，等会我去做饭。” 　　“哦。” 　　“等会不许吱声。” 　　“知道啦！” 　　宋书玉起身打开门。 　　郑庆兰站在门边，表情窘迫又带着委屈：“宋同志，我现在没有两百块给你。” 　　宋书玉点点头，“那你就慢慢还吧。” 　　？？？ 　　郑庆兰定定地看着宋书玉，“你让我慢慢还？” 　　“嗯，慢慢还。” 　　“你信我现在没有两百块？” 　　“信。” 　　“你居然信？”郑庆兰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如果是我偷了，这么短的时间我去哪里花的钱，你在骗他们，你根本没有丢钱对不对？！” 　　宋书玉笑了笑，捡起那件被他扔在地上的灰色衬衣，问她：“你说这值不值两百块吗？” 　　郑庆兰愣住了，他怎么知道自己穿了这个？ 　　“郑同志，我愿意让你花两百块逃过处分，你不该谢谢我才对吗？” 　　郑庆兰前一秒还觉得如至冰窟，后一秒疯狂的喜悦就涌上她的心头。 　　“宋同志，你养了别的东西吧？你不用否认，我都看见了，是个会跑的娃娃，而且如果不是它，你怎么知道我穿了你这件衣服？” 　　郑庆兰挺起胸，也不觉得自己处在一个地位低的位置了，她看了看四周，小声道：“宋同志，你要是愿意把这人参娃娃分我一半，我就不告诉别人你养了这个东西。或者……” 　　郑庆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脸微微红了，神态扭捏：“或者我们一起养也行……” 　　宋书玉笑了笑，忽然指着自己的头说：“郑同志，我发现远洲有一句话没说错，您这儿怕是有问题。” 　　郑庆兰嘴角的笑僵住了，她缓缓抬起眼。 　　宋书玉眼睛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他的嘴是笑着的，脸却是阴沉的，比他刚从赵家搬回来的那天，她在路上堵住他时候的样子更加可怖。 　　“两百块是我给你的最后警告，你可以现在就去跟别人说我养了人参娃娃，让大家来找找，看能不能找到，或者——” 　　“郑同志也可以试试我能不能让你吃个处分，吃到你这辈子都回不了家。” 　　宋书玉一字一顿说完，懒懒地靠在门边，扬了下下巴，“去啊。” 　　郑庆兰被他吓着了，什么话都不敢说就灰溜溜地跑了。 　　屋内，鱼香趴在书上来回打滚：“宋书玉，我饿了！饿死啦！” 　　宋书玉关上门，又开始认命地当个老父亲，淘米做饭喂孩子。 　　那天之后，宋书玉就再也没见郑庆兰来拦路了。但他也没就此放松下来，之前把话挑开，是因为她还不知道自己养的究竟是什么，与其遮遮掩掩引人好奇，倒不如直接撕开，看她是想发财还是想一辈子待在乡下。 　　到了三月份，何秀秀嫁人的消息传来。 　　鱼香兴奋地围着宋书玉转悠：“你带我去吧，宋书玉，求求你了，你就带我去吧～” 　　“何秀秀嫁人，你去看什么？” 　　“我还没见过嫁人呢～” 　　“跟你们族里定契约差不多，”宋书玉说着，凉凉地瞅她一眼，“你不是也差点和别人定了吗，还需要去看别人？” 　　奈何鱼香才会认识字，还不知道阴阳怪气这个成语，她爬到宋书玉胸前，巴着他的脸，上去就是两口，“亲亲你，你就让我去吧～” 　　宋书玉放下手里的书，躺在炕上将人高高举起来，“谁告诉你你亲亲我，我就会让你去的？” 　　“我亲亲你，你开心了就要带我去呢～” 　　宋书玉将人放到枕边，“哦，谁说的，我不带。” 　　鱼香捂着他的嘴，摇摇头，“不行，我都亲了，你就得带我去～” 　　“是我求你亲我的吗，是你自己要亲的。” 　　鱼香眼巴巴地瞅着他，“可，可我已经亲了，你就带我去看看嘛～” 　　“你都长这么高了，我怎么带你去，兜里都放不下你。” 　　“不高呢，就长了一点点。” 　　“何秀秀有什么好看的，你非要去？” 　　鱼香眼睛弯成了小月牙：“我就去看看呢，我都快忘记她长什么样子了。” 　　忘了才好，对饲主就该一心一意才对！ 　　“反正我不带，你别赖在我身上，看书去。” 　　鱼香气成了一团球，她坐在他胸口，伸出小手，讨要：“我都亲你了，你要是不带我去，那你把我亲亲还回来！” 　　宋书玉笑，“真要还？” 　　“要！” 　　“哦。” 　　宋书玉把白嫩嫩的小手攥到嘴边，啵啵啵连亲了几口。 　　“好了，多亲的几口就当宋书玉送给鱼香香了。” 　　作者有话要说：　　依旧是24h内评论区发红包。 　　爱你们～ 　　明天差不多就开始文案最后一段。 　　宋哥哥的醋缸生涯也从这正式开始了hhhhhh 第34章 　　鱼香攥着小拳头, 被吓呆了，她微张着红润的小嘴, 深色的瞳孔里倒映出男人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和他嘴角那抹坏坏的笑…… 　　几秒后，鱼香红着脸，伸出小脚凶巴巴地朝男人脸上踢去, “我才不要你亲呢～” 　　“臭美样，我也不想亲你呢。” 　　宋书玉握住她踹过来的小脚丫，故意闻了闻，然后捏着鼻子把小脚丫甩了出去：“鱼香香, 你的脚可真臭！” 　　“你骗人, 你的大脚丫子才臭呢！” 　　鱼香垂下小脑袋，抱起一只小脚丫闻了闻，香香的……又抱起另一只也闻了闻, 也香香的！！！ 　　这下子, 鱼香果断迈开小短腿, 啊的一声扑了上去，“我的一点也不臭！你才臭！你撒谎，你不是好孩子！” 　　宋书玉一爪子将冲过来的小炮弹摁在了被子上，然后看着小人憋屈的小眼神，挠了下她的脚底心, “你再说一遍到底是谁的脚臭？” 　　小人不服输地叫嚣着：“你的, 就是你的！” 　　宋书玉轻笑一声，将手伸向了她软乎乎的小肚皮。 　　下一秒，“呵呵呵呵～” 　　鱼香嘴里溢出一连串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边笑小身子还边在被子上打了个滚，“不许挠我痒痒！” 　　“谁臭？” 　　“你臭！你最臭了……哈哈哈哈，你放开我～” 　　宋书玉：“再给你一次机会，谁臭？” 　　鱼香瘪瘪嘴，“……宋书玉的小祖宗臭！” 　　“……” 　　宋书玉挠的更起劲了，“好哇，我就说了一次你就记住了，鱼香香，你还要不要脸了？” 　　“哈哈哈……不许挠……” 　　“谁臭？” 　　“……” 　　“谁臭？” 　　“香香臭！香香臭……呜呜呜呜宋书玉是王八，放开我呜呜呜呜……” 　　闹到最后，小人流下两行屈辱的眼泪，躲在被窝里死活都不愿意出来了。 　　似乎是玩过了？？？ 　　宋书玉手足无措地挠了挠头，伸出手，细声细语道：“你别把自己闷出个好歹来。” 　　鱼香哼一声，暴躁地甩了甩身子，“不许你碰我！” 　　说完就像条小泥鳅一样，裹着小被子往炕的另一头爬去。 　　这是要分炕了？ 　　宋书玉摸摸鼻子，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又看了看还在蠕动的小被子，掀开被子下床做饭去了。 　　气鼓鼓等着被哄的鱼香：“……” 　　过了会，天色暗了，宋书玉端着做好的饭走进屋，他灯刚点上，就看见了炕边摇摇欲坠的被子。 　　再抬眼，一人大的炕上，只剩下一条裹着被子外壳的小人鱼无声霸占着大半边地方。 　　这看上去，他要是再回来晚点，炕上就估计没他什么位置了。 　　宋书玉无声笑了笑，俊俏的眉眼舒展开，果然，嚣张的小性子是一点也没变。 　　他走过去，戳了戳小被子：“鱼香香，起来吃饭。” 　　鱼香气坏了，才不想理他呢。 　　还真的是个小祖宗，宋书玉抱着小被子哄了好半天，鱼香才从被里冒出个头，气呼呼道：“我不吃，你饿死我吧！” 　　这话怎么说的，宋书玉：“你不吃怎么是我饿死你了？” 　　“谁让你欺负我的，你要是不欺负我我就吃了，就不会饿死了！” 　　“……” 　　行，就你一张小嘴最会说，宋书玉强势地将人剥了出来，抱着往饭桌走，“你乖乖吃饭，过几天何秀秀嫁人我就带你过去。” 　　鱼香原本还躁动地想下去，听到这话，眼睛一亮，“真哒？” 　　宋书玉冷淡地嗯了声。 　　当晚两人和解后，分炕自然是不可能分炕的，鱼香软趴趴地黏着他，又不回自己的小窝了。 　　宋书玉手搭在她身上拍了拍，眯着眼渐渐睡了过去。 　　夜深人静，月亮害羞地躲进了云朵里。 　　夜空下，陷入黑暗的屋子里突然亮了一下，眨眼又暗了下去。 　　鱼香睡得正香，小手无意识地捂着自己胸口，舔了舔干涩的嘴巴，“宋书玉，我渴……” 　　没人应。 　　小脑袋烦躁地蹭了蹭，“宋书玉，我渴了……” 　　“宋书玉，我好渴……” 　　被耳边的呢喃吵到，宋书玉清醒了一瞬，拍了拍身上的人，“怎么了？” 　　鱼香闭着眼，有气无力道：“我好渴……” 　　“起来，我去倒水。” 　　宋书玉意识昏昏沉沉的，眼睛还没睁开，也没觉得自己哪里说的不对。 　　他摸着黑爬下炕，挠着乱糟糟的头发打了个哈欠，一碗水倒好，刚端到炕边，看清炕上的小人，宋书玉手一抖，碗掉了。 　　“鱼香！” 　　宋书玉手忙脚乱地点上煤油灯，将炕上白面团似的女娃娃用被裹着抱到怀里，拍了拍她的小脸：“鱼香，醒醒。” 　　鱼香睁开眼，脸往他怀里蹭了蹭，声音越来越轻，“宋书玉，我要喝水。” 　　她的脸色苍白，唇上都裂开了，宋书玉将人抱在怀里，摸了摸她的脸和脖子，才发现她身上烫的像是要起火。 　　将一下子重了几十斤的人抱到桌边，宋书玉看她喝了一碗又一碗水还嫌渴，眼睛也红红的很不正常，想到了灶房里那个盛水的大木桶。 　　很快，原本装水的木桶就被宋书玉搬进了宿舍。 　　几瓶热水下去，又加了十几勺凉水，宋书玉试了试水温，才闭着眼把女娃娃从被里抱出来，放进了木桶里。 　　落到水里的那瞬间，鱼香觉得自己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她甩了甩尾巴，潜到水底。 　　宋书玉坐在桶边，见她迟迟不上来，又惊又怕地喊了她一声，听到水下的人应了声，吐了个泡泡，才总算放下心来。 　　然而鱼香呆在水底一呆就是一夜，宋书玉也在旁边守了她一夜。 　　清晨，窗外渐渐醒白。 　　“宋书玉，我要穿衣服！” 　　宋书玉惊醒，睁开眼看见趴在桶边望着他的小女孩，一时竟没回过神。 　　鱼香捧着脸，一双水润明亮的眼眸盯着他，甩了甩尾巴，“宋书玉，我要上去～” 　　到了上工的时间，贺刚过来喊人。 　　宋书玉站在门内咳了几声，“贺大哥，我不太舒服，今天不方便去，你帮我跟队长说一声。” 　　从去年入秋宋书玉上工突然积极起来，除了休息的日子，贺刚还没见他有哪一天缺工过，如今听到他病了，忙拍了下门道：“书玉，严不严重？要是严重的话去卫生所看看，或者我帮你找一下林大夫。” 　　“没事，贺大哥，你带人去忙吧，我休息一天差不多就好了。” 　　贺刚又说了几句，见他执意如此也就作罢了。 　　鱼香裹着被子，手里拿着肉罐头，边吃边问：“你怎么不去上工呀，我可以一个人呆在这的。” 　　宋书玉从柜里拿出几件衣服，走到她面前，“把你的手擦擦，不许再吃了！” 　　“不嘛～” 　　“我缺了你的吃的是不是？”宋书玉将肉罐头夺下来，拿着手帕给她擦了擦手，“你看看你的手，脏死了！” 　　鱼香瘪着嘴，瞅了他一眼，“你才脏呢。” 　　“把衣服穿上，带你去镇上。” 　　“去镇上干嘛呀？” 　　宋书玉弹了下她的小额头，“去镇上给你买衣服，快点。” 　　“我要漂亮衣服～” 　　“你再慢点，就给你买丑丑的衣服。” 　　早上，院里的同志都去上工了，宋书玉推出自行车，叉着鱼香的胳肢窝，将人放到前面的大杠上。 　　才坐上，鱼香就踢着脚要下去：“我不要坐这，屁股疼！” 　　“就坐这儿。”要是给人放到后面的垫子上，等会路上他一个不留神，人就能颠掉下去。 　　鱼香鼓着嘴巴，早上宋书玉给她扎的两条小辫子垂在耳后，她摇头，小辫子就甩来甩去：“疼屁股，我不要去了！” 　　宋书玉一巴掌轻轻拍在了她小屁股上，“鱼香香，你屁股是又痒了是吧？” 　　鱼香别开脸：“哼～” 　　这时，趴在树上的花猫从树上跳了下来，在车边转悠了几圈，对着鱼香喵喵喵的叫唤个不停。 　　鱼香躁动了，“是咪咪，你放我下去，我要跟咪咪玩～” 　　宋书玉推着车往外走，“鱼香香，你要是再不听话，以后就没的肉吃。” 　　这个时间，河西村的人都在田间地头忙活，要是出村，肯定会被人看见。 　　宋书玉出了知青大院，想了想，把车掉了个头，从后山脚下的小道走了。 　　鱼香坐在大杠上，指着身后的花猫道：“咪咪跟来了，它也要去镇上，宋书玉，我们带它一起去吧，我可以抱着它的。” 　　“你能自己坐稳就不错了，还抱着猫，前面路不好，抓紧我的衣服，掉下去我可不捞你。” 　　宋书玉说完就骑着车，把花猫无情地甩在了身后。 　　到了镇上，宋书玉把车停在供销社门外。 　　先是带着仿佛没有腿，走哪都要人抱着的女娃娃去买了几身衣服，才转道去了饭馆。 　　到了饭馆，鱼香赖在他怀里，连吃饭都要他喂时，宋书玉才意识到这条鱼快被自己养废了。 　　宋书玉把人拎到腿上，喂她吃完饭，才说：“今天回去得学会自己吃饭了听到没有？” 　　鱼香眨巴眨巴眼，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望着外面吹糖人的老人，拍了拍他，“宋书玉，我要那个！” 　　很显然是没有听到。 第35章 　　女娃娃穿着不久前刚换上的粉色开领小棉袄, 像个粉粉嫩嫩的小粽子一样坐在他腿上，唇红齿白, 可爱的紧。 　　饭馆里坐着这么多人吃饭，周围的人还时不时就朝他们瞅两眼，宋书玉咬着牙, 手痒了痒，又摁耐住，收回去搂住她的背：“等我吃好了再抱你过去。” 　　没发现自己的小屁股差点又遭殃了，鱼香睁着亮亮的眼睛, 昂起小脑袋：“你什么时候吃好呀？” 　　这语气, 宋书玉垂下头，果然就见这个狗脾气的小人要从他腿上爬下去—— 　　“你吃吧，我自己可以去的。”说完, 还嫌弃地瞅了他一眼, “你吃太慢啦！” 　　…… 　　宋书玉就这样黑着脸看着矮矮的小肉团抛下他径自跑了出去, 而后捧着脸，像以往等着被他投喂的模样，看着那个吹糖人的白发老人。 　　“……”这有奶便是娘的，简直不能忍！ 　　旁边桌子上的中年男人完整地看完这一幕，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同志, 那是你闺女还是你妹妹？女娃娃生的真俊，这要是我家的真是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疼啊，可惜我家三个崽子, 一个比一个皮，家都能给掀了。” 　　宋书玉嘴角抽了抽，“那是您没见过她皮的时候。”坐着猫都能上树的那种。 　　中年人不以为意：“小女娃能多皮，五六岁的时候最可人着呢，你可得把娃子看住了，我看你家这孩子，真是人见着了都想偷回家去。” 　　另一桌子的人也笑着附和了几句。 　　“是没见过长得这么可爱的闺女，看着就乖的疼人。” 　　听到旁人这么说，宋书玉轻轻笑了下，潦草地扒了几口饭就追了出去。 　　鱼香打站在小摊位前，眼巴巴地看着好几个小孩子手里拿着糖人走了，嘟着嘴难受坏了。 　　怎么还没轮到她呢，明明她先过来的呀…… 　　鱼香盯着那个小鱼，终于怯怯地伸出了小手，“我也要～” 　　那小眼神瞅的，吹糖人的老人不由咧开嘴笑了下，“小娃子，这个可是要钱买的。” 　　看她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像是穷人家的女娃子，从饭馆里跑出来，怕是家里人还在里头。 　　鱼香缩回手，拧着小眉头，“钱？” 　　老人笑：“对喽，3分钱。” 　　“我没有钱……”又看见一个人拿着糖人走了，鱼香再抬起头望着老人，眼睛里多了两泡眼泪，“我也想要～” 　　吹糖人的老人被这一看，心都要化了，叹了口气，正准备先给她一个，等她家人出来了再要钱也行。 　　就在这时，宋书玉走过来，一把将人抱起来，捏了下她的小鼻子，“听到没，爷爷要钱的，你屁颠颠跑过来，带钱了吗？” 　　“没带呢，”鱼香吸吸鼻子，抱着他的脖子蹭了蹭，“宋书玉，你带了吗？” 　　就差没说让他掏钱了，宋书玉可被这个爱撒娇的小机灵鬼气坏了：“你刚才不是还丢下我自己跑出来的吗，你自己买。” 　　“……我没钱呢。” 　　“哦，你也知道你没钱啊。” 　　“……”鱼香小心翼翼瞥了他一眼，凑过去亲了亲他：“你就给我买一个吧，我以后一定不会忘记等你了，好不好嘛？” 　　“好不好嘛？” 　　“行了，谁同意给你亲了。” 　　宋书玉冷哼一声，把人往上颠了颠，才转脸对着老人笑道：“大叔，多少钱一个？” 　　“您给3分钱就行，想要什么形状的我给您吹什么。” 　　宋书玉指着那个已经吹好的鱼，“就这个吧。”他在里面就看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 　　宋书玉看了眼怀里拿着到手的糖人，笑眯眯的小人，付了钱就打算走，怀里的人又不消停了。 　　“你又怎么了？” 　　鱼香抠抠小手，“我还想要一个……” 　　“……”宋书玉揪着她的小腮帮，冷笑：“鱼香香，你可真够贪心的啊。” 　　小人语气有点急：“我可以用这个跟他换呢，好不好？” 　　宋书玉能怎么办，他现在要是不同意，怕是回去就要被闹，只好抱着人后退一步，“还想要什么，自己跟爷爷说。” 　　“哦，”鱼香望着老人，笑得甜甜的，“爷爷，我想要一个宋书玉，你给我吹个他吧！” 　　宋书玉猛然垂眸看她，鱼香还望着他笑，“我让爷爷给我吹个宋书玉呢，我要用这个跟他换。” 　　老人嘴巴动了动，想说不能换，话刚到嘴边，面前的俊小伙就咳了一声，道： 　　“不换，都买给你。” 　　最后宋书玉自然是没吹成，老人的技艺再精湛，吹出来的也只是一个小人的形状。 　　鱼香却一脸欢喜地吹着手里的糖人，坐在大杠上晃了晃脚，“宋书玉，你看他像不像你？” 　　宋书玉略微低下头瞥了她一眼，轻轻嗯了声。 　　这一日不逢集，街道上人很少，宋书玉骑着车在宽阔的道路上慢悠悠地前行。 　　春光灿烂，照到两个人的身上，小女孩吹着糖人笑，身后男人看着她笑，俨然一副美好纯真的画面，尤其是这一大一小都好看的不像话，引来路人频频注目。 　　“你去哪啊，我们不回家吗？”鱼香指着另一条路，“回家走那条路呢。” 　　宋书玉笑了笑，“等会回去，先去找个人。” 　　过了会，孙书记盯着面前软面团一样窝在宋书玉怀里的女娃娃，愣了愣，“不是，小宋你说这孩子你捡的？” 　　“算是吧。”确实是他从湖里捡的，至于先捡回去的何秀秀是谁，宋书玉选择性地忘记了。 　　孙书记把书房门关上，“什么叫算是，小宋，你可得跟叔叔说实话。”他顿了一下，“这孩子不会是你偷的吧？” 　　？？？ 　　宋书玉哭笑不得：“孙叔，你说什么呢。” 　　“我也知道我瞎说了，就是这娃娃，这娃娃，”孙书记又瞧了瞧躲在他怀里偷看的孩子，皱了皱眉，“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被人丢弃的样子。” 　　那小睫毛扑闪扑闪的，望着人的时候真是能把人望化了，哪家忍心扔了这样的孩子。 　　“具体情况我不方便跟您说，这孩子算是她父母托孤给我的，前几年家里出事也没上户口，我才来麻烦您了。” 　　孙书记闻言，看向他：“你的意思是？” 　　宋书玉抱紧怀里的人：“我打算过几年带她回北京，挂商品粮户口可能方便些。” 　　两人又说了一会，宋书玉见怀里的人都打盹了，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垂了下去，才抱起人出了孙书记的家。 　　等人走了之后，孙书记又缓了会，才一通电话拨到了北京，那边刚接通，孙书记就道：“世骞，我得先通知你一声，你儿子过两年怕是要给你抱个大孙女回去……” 　　浑然不知孙书记往北京的家扔了颗手榴弹，宋书玉解决完鱼香户口的事，就勾着笑，骑车带着人回村了。 　　鱼香坐在大杠上，抱着他的腰，问道：“上了户口我就可以跟你回北京了吗？” 　　宋书玉很开心，声音也有点飘：“嗯，带你去哪都行。” 　　“哦，”鱼香沉默了一会，突然小声道：“可是我要再长大点，变回去，我估计就要回海里了……” 　　刺啦一声—— 　　宋书玉刹了闸，停下车，垂眸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又移开眼，喉结动了动。 　　“你想回海里去？” 　　这是这大半年来，宋书玉第一次听到她提起这个，她不提，他几乎都已经忘了这回事。 　　她是海里来的，她还会回到海里，她不是人，她不懂人间的世故，而他甚至都不知道她的那片海在哪里…… 　　“……想呢，”鱼香也垂下小脑袋，她能感觉到宋书玉不开心了，莫名其妙的，她胸口也有点闷。 　　鱼香抬起头，好奇道：“等我回去了，你不能跟我一起回去吗？我可以带你去看我的珊瑚屋，我还有座贝壳做的小房子，我们族里就我的房子最好看了，我还有好多好吃的，这样你也不用去上工了……” 　　宋书玉打断她：“鱼香。” 　　“嗯？” 　　“我回北京也不用上工的。” 　　盛满光的眼睛渐渐暗了，“哦，哦……” 　　宋书玉攥着手把的手紧了紧，问她：“你能感觉到你什么时候就能长大了吗？” 　　她不是会无缘无故说这个的小人鱼，她藏不住事，所以一定是她感觉到了，才会这样说，可是怎么会这么快？昨天她才长大这么一点，整整大半年她才从巴掌大点长成个娃娃，而变回去却那么快…… 　　鱼香摸摸胸口，趴在他怀里，蹭了蹭：“我也不知道呢，好像快了，这里比以前热了。” 　　总要有个原由的吧，她为什么会突然长大，宋书玉昨天想了一夜，也没想通，昨天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 　　他一边想着一边推着车，问道：“你当初被雷劈到就到了这儿？” 　　鱼香点点头，想到什么又孩子气地鼓着嘴，恨恨道：“肯定是虎鲨小崽子诅咒我的。” 　　宋书玉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虎鲨小崽子就是那个在海里追在她屁股后头的人。可是—— 　　“什么诅咒？你不是说他死了吗？” 　　鱼香抬头瞄了他一眼，明明以前没觉得什么的，现在却心虚地低下头，别扭道：“是，是我让勇者把小崽子猎杀的……” 　　宋书玉眨眨眼：“……” 　　鱼香焦急地抬起头，“是他吓我的，要不是他总想吃我我也不会想杀他的！”说着，还揪了揪他的衣服，糯糯的：“我，我是好孩子呢……” 　　见她害怕的小模样，宋书玉摸摸她的头嗯了声。 　　说意外，其实没多少，毕竟当初她在赵香身上的时候，见到自己第一面就是想吃了自己，看她那晚把自己扑倒伸出獠牙爪子的架势，还是生吞活剥的那种。 　　也因此，那晚在湖边见到她，即便发现她有点“蠢”，他还是带着防备并且骗了她，毕竟她不是人，是个妖，还是个会吃人的妖，这是事实，尽管后来他发现她其实最讨厌吃的就是人。 　　这是个活在厮杀掠夺世界里的小兽，宋书玉很明白，如果当初她不是变小了，他不会制服她，她愿意听从他，服软甚至掉眼泪，很多时候都是求生，她不蠢，没有比她更机灵的人了。 　　而他如果不是发现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这个威胁铲除，他也不会毫无防备地饲养她。 　　现在的她，很明显和过去不同了……当然，除了嚣张跋扈的小性子…… 　　他呢，没有变化吗？ 　　宋书玉自嘲地笑了笑，又问：“如果是诅咒，他为什么诅咒你出现在这儿？” 　　鱼香摇摇小脑袋，“小崽子坏，说不定他知道我讨厌人类呢，不对，是以前，我现在不讨厌了……” 　　小人暗戳戳瞄了他一眼，眼神直白，就差没说我一点都不讨厌你呢～ 　　宋书玉的心情被这一眼诡异地看好了，也不去想为什么了，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心情一好了，脑子里就净想着怎么拐鱼了，“鱼香香，上次遇到何秀秀，你回去不是说了吗，你喜欢她的裙裙，北京有很多比那还要漂亮的裙裙，你跟我回去，我都买给你好不好？” 　　“那，那我不能带着裙裙回海里吗？” 　　“……”宋书玉笑了笑：“可以啊，北京还有好多肉罐头，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去玩玩，到时再回海里不好吗？” 　　“哦，那去北京之后我再带你去海里玩呀～” 　　“鱼香香，我是人，不能去海里的。” 　　鱼香拍了拍鼓鼓的小胸膛，“我可以带你去的。”等到了海里，你肯定就舍不得丢下我回来了～ 　　宋书玉见她眼里都是笑意，也笑着点点头，“好啊，你先陪我去北京，我再陪你去海里。” 　　两人很愉快地达成一致，又欢乐地骑着车回去了。 　　然而，这河西村第二辆自行车入了村口时，就引起了轰动。 　　不消片刻，宋书玉还没踏进知青大院，整个河西村的人都知道这宋知青抱着个女娃娃回来了，还是个长得极俊的女娃娃。 　　大牛和二牛就坐在赵家门口，见宋书玉骑着车从门前经过，大牛看着大杠上的女娃娃，嘴里的糖一不注意就滑掉了地。 　　林淑珍从前屋走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一句糟心孩子还没出口，就听见二牛喊道：“婶婶，漂亮的女娃娃，宋叔叔带了个漂亮的女娃娃回来……” 　　林淑珍：啥玩意？？？ 第36章 　　一到知青大院, 没等宋书玉停下车，鱼香就蹦跶着要下去。 　　把宋书玉吓得赶忙刹住车, 拎着她的后衣领，训斥道：“你跳什么，摔着了怎么办？！” 　　又凶巴巴的, 鱼香憋憋嘴，手里拿着啃了一半用糖纸包着的糖人，仰着小脸抱怨：“可我的屁股都要颠坏了。” 　　把自行车停放在门前的院子里，拿下挂在手把上的袋子, 宋书玉才用一只手将人抱了起来, 板着脸：“屁股颠疼了也不能那样跳，要是摔破相，我看你怎么哭。” 　　“我才不会哭！” 　　宋书玉冷笑一声。 　　打宋书玉骑着车进了院子, 贺刚等人下着棋, 听到声就望了过去。见宋书玉怀里抱着个撅着小嘴, 长得白白嫩嫩的可爱女娃娃走过来，一群男同志那叫一个稀奇，棋也不下了，就跟着贺刚凑了过去。 　　这一群大老爷们这么凑过来，跟抢孩子似的, 宋书玉下意识把怀里的人抱的更紧了, 他掏出钥匙开了门，皱着眉头瞥了堵在一旁的众人一眼：“有事？” 　　鱼香趴在他肩上，睁着大眼睛, 目光好奇地在几个人身上了转一遍，最后定在了面前的男人身上。 　　贺刚被几人推在最前面，原本想问什么，被女娃娃这么盯着，反而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咪咪～”鱼香揪着宋书玉的耳朵，笑着说，“他身上有咪咪的毛诶。”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地，花猫就从桌底钻了出来，昂着头冲她叫唤。 　　宋书玉把人放下去，眉眼稍抬，“有事说事，怎么都站这？” 　　江斯齐把贺刚往后扯了下，瞧了眼和猫在一旁闹腾的小女孩，笑道：“老宋，你从哪抱回来的娃娃？家里亲戚啊？” 　　“朋友家的孩子，她父母出了点事，托孤给我。” 　　嗯，说法得一致，宋书玉把东西放在桌上，伸手摸摸鱼香毛茸茸的头，“香香，跟叔叔们问个好。” 　　鱼香乖乖的：“叔叔好～” 　　贺刚笑：“香香好——” 　　“什么叔叔，”江斯齐打断他，瞥了瞥宋书玉，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蹲下去，递给鱼香，哄道：“来，香香，喊哥哥……” 　　宋书玉沉下脸：“江、斯、齐。” 　　“怎么了怎么了，我才二十，让香香喊个哥哥怎么了？来，香香，喊哥哥。” 　　后面几个男同志也有点蠢蠢欲动，但碍于宋书玉难看的脸色，一个个都没有上前。 　　鱼香瞄了眼宋书玉，却没敢收江斯齐的糖，小奶音依旧甜甜地喊了声：“叔叔……” 　　江斯齐手抖了抖，还想再诱惑下：“香香，这糖好吃着呢，你喊声哥哥……” 　　也幸亏她没喊，不然宋书玉非气炸不可，这一个两个的让喊叔叔都不错了，还得寸进尺起来，宋书玉把人往外赶：“行了，下午还要上工呢，该干嘛干嘛去。” 　　“老宋……” 　　没等江斯齐开口，宋书玉一把关上门，屋里才算清净了。 　　鱼香脱下鞋子，整齐地摆放在地上，抱着花猫爬上炕。 　　宋书玉走到桌边，倒了杯温水，“下午是呆在院子里还是跟我去上工？” 　　“啊？”鱼香抬起头：“你不是说今天都不去了吗？” 　　宋书玉坐到炕上，把趴在她怀里乱蹭的花猫抓了出来，扔到地上，“你别抱着它，身上有跳蚤知不知道？要是蹦到你身上，晚上你就睡院子里吧。” 　　鱼香瞅了眼趴在地上望着她的花猫，拍拍手很是无情地哦了声，“我知道啦。” 　　宋书玉这才道：“手里的钱都拿去给你买衣服买吃的了，再不上工你吃什么？” 　　鱼香爬到他腿上坐着，小脸鼓鼓的：“我哪有吃这么多？” 　　宋书玉没好气地拧了下她的腮帮，“你是吃的不多，可你吃的都是最贵的肉。” 　　人长得不大，肉倒是吃的挺多。 　　鱼香吐了下小舌头，见他竖起手，忙收了回去，“好嘛，我要跟你一起去。” 　　两人是在镇上吃过饭回来的，宋书玉也就没再去做午饭，等睡过午觉，他就爬起来穿好鞋子，把炕上的小人也喊了起来。 　　穿衣服，穿袜子，套上小鞋子，宋书玉牵着她的手，拿起门后的农具，就要出门。 　　鱼香坠着小身子，摇摇头，“辫子还没扎呢！” 　　宋书玉往她头上瞧瞧，“早上不是扎过了吗，不乱，挺漂亮的。” 　　哪里不乱了？鱼香皱巴着脸，掏出小兜兜里的小镜子，照了照，果然，睡了一觉头发早乱了，她跺跺脚，“明明就很乱，你再给我扎一遍，” 　　“……” 　　宋书玉叹了口气，蹲在她身后，接过她的小梳子，轻轻梳了几下，“扎什么？早上的小辫子，还是扎两个小揪揪？” 　　“两个小揪揪，辫子扎过了，不好看，会戳到我耳朵！” 　　鱼香的头发很长，梳下来都到了她的屁股下面，他估摸着她在海里也没剪过头发。 　　“晚上回来剪一点，就不会扎到耳朵了。” 　　鱼香摸着两个小揪揪，心满意足地照了照镜子，脆脆地应了声。 　　这个月，村里的人早上在地里忙活，下午就在果林里忙活，到了上工时间，宋书玉牵着个女娃娃走进果林，站在架子上的人都望了过来。 　　“这就是宋知青带回来的女娃娃？” 　　“可不就是嘛，长得俊吧？” 　　“和宋知青什么关系啊，这娃娃看上去有五岁了吧，总不可能是闺女。” 　　“谁知道啊，我还是刚才听那群知青小伙子说的好像是从哪抱回来的，反正不是亲的。” 　　进了果林，鱼香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就开始四处乱瞅，走着路都差点被绊倒几次，也幸亏宋书玉一直盯着她，才没让人摔在地上。 　　不过小女孩那憨憨的小模样还是逗得周围的大人都笑出了声。 　　听到笑声，鱼香趴在宋书玉怀里，气鼓鼓地推了推他，“我不要你牵了，我自己可以走。” 　　说完，就雄赳赳气昂昂地迈着小短腿丢下他往前走了。 　　小女娃穿着一身粉嫩的小棉袄，肩上背着个军用水壶，头上还戴着个大大的草帽，白嫩的小脸蛋被帽檐遮着，阳光照不到她半分，如今挺起小胸膛走起路来，宛如个小战士一般。 　　可惜是个娇气爱美的，宋书玉揉了揉眉心，追上去，抓住她软绵绵的小手，“牵好了，万一又摔着呢？” 　　这可真是一把火烧到身上了，鱼香气呼呼地甩开他的手，“就不要你牵，我才不会摔倒呢！” 　　在这么多人类面前，她怎么会摔倒呢？！绝对不会！ 　　宋书玉见她红了脸，也知道小人要面子了，他无奈道：“行，那你走慢点。” 　　这还是她这大半年来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呢，鱼香跟在宋书玉的屁股后头，欢快地像只被放出笼的小鸟一样。 　　可惜她不知道在众人眼里，她就跟刚孵出来的小鸭子一样紧巴巴地跟在母鸭子身后。 　　宋书玉和赵从军负责的正好一块地，赵队长来上工的时候他就跟来了，比宋书玉早到一会。 　　“宋大哥你怎么过来了，我听贺知青说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 　　在赵家住了几个月，宋书玉和赵家人的关系自然比其他人来的好上许多，闻言，他笑笑，“没多大毛病，去卫生所看了下就回来了。” 　　赵从军努努嘴，盯着他腿边的小娃娃笑道：“我听二牛说漂亮娃娃的时候还不信，没想到你还真抱了个娃娃回来。” 　　鱼香眼睛眨呀眨，没等宋书玉说话，就要跑过去，“哥哥～”买肉给我吃！ 　　宋书玉拽着小人的衣领，把人拎了回来，“这是香香，朋友家的孩子，家里出了点事寄养在我这。” 　　香香？ 　　赵从军挠挠头，见女娃娃两眼放光地盯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嗯，香，香香啊，哥哥今天什么也没带，明天再带糖给你吃。” 　　“哥哥……” 　　宋书玉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拍在了鱼香的小屁股上，“她今天才吃了两个糖人，吃多了怕牙齿会长虫。” 　　鱼香原本还想说自己想吃肉的，现在听到宋书玉这么说，也不盯着赵从军看了，忙捂着嘴巴凑到他怀里：“糖吃多了长虫，那肉呢，肉要吃多了也会长虫吗？” 　　“不会，”宋书玉摸摸她的头，俊脸上是温和的笑：“不过肉吃多了，晚上会有爱吃肉的耗子找你，你忘记上次那个肚子鼓鼓的耗子了吗？它堵着你就是看中了你爱吃肉。” 　　赵从军哭笑不得地看着女娃娃的脸被吓白了。 　　让你还敢为了肉喊哥哥，宋书玉小心眼地报复完，就让人到一边的大树下站着，“别站在这，把小板凳搬到树下，这儿晒人。” 　　鱼香还没回神呢，老老实实地搬着小凳子坐在了大树下。 　　赵从军看她可怜巴巴的，说了宋书玉一句：“你别把香香吓坏了。” 　　宋书玉瞧了一眼，没怎么在意：“不至于。” 　　一个下午过得很快，鱼香在四周转悠了会，玩玩小花抓抓小草，到了快下工的时候，就搬着小板凳蹲在架子下，捧着小脸望着爬在架子上的宋书玉。 　　宋书玉时不时看她几眼，手上的活越干越快。 　　大牛二牛这一天放学回来吃过饭，跑到果林找三叔玩。结果三叔没看到，却看到漂亮娃娃坐在那。 　　“哥哥，是漂亮娃娃！” 　　大牛沮丧地垂下头：“我没带糖怎么办，娘说看到漂亮娃娃要给她糖吃。” 　　二牛摸了摸口袋，松了一口气：“哥哥，我还剩一颗糖。” 　　这边，等宋书玉把手上的活干完，再往下一看，就见两个臭小子围在鱼香的身边，三个人都笑得跟个小傻子似的。 　　两个臭傻子围着一个香傻子，简直傻到一个窝了。 　　宋书玉气势汹汹地爬下架子，把小人抱起来，脸上还是惯有的笑意，“大牛二牛来找你三叔吗？” 　　啊？ 　　“不是，叔叔，我们来找香香玩呢。”大牛说完，就望着他怀里的鱼香，开心地问道：“香香，你真的要跟我们一起去上学吗？” 　　二牛附和：“香香你跟我们一起去吧，你那么聪明，还会背唐诗，老师肯定很喜欢你。” 　　这两个小屁孩，宋书玉面上依旧笑呵呵，心里却道，没想到这个呆呆的二牛那么小都会哄女孩子开心了，什么叫你那么聪明，还会背唐诗，这不都是他教的？他就是老师，哪里还需要别的老师去喜欢香香？ 　　然而，耳边却响起鱼香笑盈盈的声音，“好呀，我明天就要跟你们一起去上学！” 　　宋书玉：？？？ 　　赵从军在林边喊了声，大牛二牛得到回复，恋恋不舍地和鱼香挥了挥小手，就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第37章 （捉虫） 　　回去的路上, 宋书玉抿着唇不说话，江斯齐几人跟他打招呼, 他也只是稍稍点个头，弄得大家连话都不敢大声说了。 　　鱼香想着明天要去上学，脑袋兴奋地摆来摆去。再想起下午宋书玉叮嘱她的话, 鱼香靠着宋书玉的肩膀，晃了晃手里的水壶，语气里带着种细微的炫耀：“你看，我把水都喝光了！” 　　宋书玉淡淡瞥她一眼, 嗯的不情不愿。 　　“……” 　　鱼香皱眉, 学他以前的样子苦恼地抓了抓头，他怎么看上去又不开心了？ 　　鱼香不解：“宋书玉，你怎么了？” 　　从刚才, 鱼香的喜悦之情就溢于言表, 宋书玉不是感受不到, 他只是觉得有点心塞。他感觉自己小心翼翼养大的小白菜被一群猪盯上了，而且这群猪还分明不怀好意想把白菜哄到自家去，偏偏小白菜也乐意…… 　　宋书玉心里堵得慌。 　　“怎么突然想去上学？”平时也没见她有多爱看书，让他教她认字，没学几天, 自己就躲杯里耍赖不出来了。 　　鱼香抓着草帽, 咕哝道：“大牛二牛说上学有好多人陪我玩，你每天上工都没有人和我玩，咪咪也不会说话……” 　　原来是这样…… 　　宋书玉垂眸想了想, 之前她还小，需要躲着人，这半年来他都快忘了她每天除了等他下工，和他说说话，都是自己一个人呆着，这样的日子未免太过枯燥，大人都受不了，更何况她还是那么皮的性子。 　　宋书玉看着她，笑了笑，问：“你跟大牛二牛说的，你会背唐诗？” 　　在这个对于一些人来说，吃住都是问题的年代，五六岁的乡下娃娃会背诗，听上去就很不一般，难怪刚才二牛看着她的眼神除了放光，就是孩子气的崇拜。 　　提到这个，鱼香小眼提溜转了一圈，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心有点虚，气也有点短，“我，我本来就会啊……” 　　“会哪首？” 　　鱼香回想了下，“……鹅鹅鹅？”好像是这个？没错吧？ 　　宋书玉伸手捏了下她的小鼻子，“就会这一首你还敢跟别人炫耀。” 　　鱼香嘟着嘴，小鼻子哼哼几声。 　　公社小学离河西村不远，宋书玉刚下乡插队时去那给周围几个村里的部分同志扫过盲，地方不大，几间灰土房，桌子板凳都是破破烂烂的，能坐个人就不错了。 　　他有点怀疑她这娇气性子能不能老实地坐在那呆个半天，而且几个村里的孩子都在那上学，什么样的孩子没有，要是遇到那种喜欢欺负人的怎么办？ 　　宋书玉有点头疼，要是低年级的还好，虽然鱼香现在看上去也就五六岁，但他相信她扑倒个七八岁的没多大问题，可要是再遇见大点的…… 　　宋书玉这样一想，突然就觉得自己明天跟着陪读一天是很有必要的。 　　晚上临睡觉前，宋书玉哄着怀里的人睡觉，手拍了会才想起来，她的头发还没剪。 　　宋书玉有点犹豫要不要带着鱼香去镇上找师傅剪，毕竟他还没给人剪过头发，要是剪不好估计又要装满一箱的珠子。 　　最后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人就眯着睡着了。 　　…… 　　第二天，宋书玉跟贺刚说了一声，就牵着小人往公社小学走，经过赵家的时候脚都没带停的。 　　鱼香被他牵着，走了几步才想起来，扭头道：“还有大牛二牛呢！我说好要和他们一块去的！” 　　宋书玉眼都不带眨一下的，肯定道：“这个点，太阳都晒屁股了，大牛二牛肯定早就走了。” 　　“可他们昨天还说等我呢？” 　　他昨天就一会没看她，他们除了上学，到底还约好了几件事？ 　　鱼香抠着水壶带子，踩了下自己的小影子：“他们说话不算话，是坏孩子！” 　　见她气鼓鼓的，还怪罪上了两个孩子，宋书玉即便刚才说瞎话眼都没眨，现下脸也不由臊了下，他非常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咳，香香，其实……” 　　“香香，你可算来啦！” 　　宋书玉抬起头，就见两个臭小子站在村头，冲他们招了招手，可不就是大牛二牛么。 　　鱼香一秒前还生气着呢，一秒后就迫不及待地甩开宋书玉的手，像个小蝴蝶似的朝两人飞过去。 　　“你们还没走啊？” 　　二牛：“我和哥哥今天特意起早来这等你呢！” 　　大牛看了眼宋书玉，解释道：“我娘说宋叔叔说不定会送你走那边小路，我们在家可能看不到你过去，所以我和二牛就到村口等你了。” 　　他娘不就是林淑珍吗，宋书玉咬着牙，心道，大嫂子你想的可真是周全。 　　他走上前，拽回某个没心没肺的小人，“快点走吧，别迟到了。到时老师罚站我可不帮你们求情。” 　　大牛摇摇头：“叔叔，我们班老师不罚站，他要打手心的。” 　　鱼香猛地睁大眼，缩着小手，往宋书玉腿边靠：“打手心？”没人跟她说老师要打手心啊？ 　　二牛见她害怕，忙跟个小大人似的拍了拍她：“香香，你放心，老师肯定不会打你的手心的。” 　　鱼香懵懵的：“为什么啊？” 　　对啊，宋书玉也想知道为什么？ 　　二牛看着鱼香，嘴边露出一个小酒窝，说的很是真诚：“因为香香你太漂亮了，像个小仙女，老师肯定不会忍心打你的，要是老师打你，我哥哥会护着你的，而且我们今天起得早不会迟到的！” 　　“……” 　　好小子。 　　宋书玉后牙槽发紧，他觉得自己遇上对手了。 　　你听听这话，哪个老实孩子会这么说，还小仙女，他简直比他以前高中的那些男同学还会吹，哄小姑娘的话一套接一套的，宋书玉默默瞪了二牛一眼，再低头看鱼香那张乐呵呵的小脸，心里那叫一个窝火呀。 　　真是太没有出息了！ 　　你可比仙女好看多了去了好吗？！ 　　宋书玉胸口闷着气，只觉得掌心的小手也不软乎了，腿边的小人一点也不可爱了！ 　　宋书玉沉着脸再抬起头就发觉了不对劲，原本他是站在鱼香和两个臭小子中间的，这怎么变成走在最外面的那个了？ 　　宋书玉：“……” 　　刚才二牛这小子说着话竟把他挤到一边边去了…… 　　简直是，用、心、险、恶！ 　　这么一想，宋书玉也不牵着鱼香了，他蹲下身直接把人给抱了起来，还瞥了眼二牛，看你小子还怎么靠过来！ 　　鱼香趴在他怀里倒没觉得什么，反而因为自己从知青大院走了一路，也觉得累坏了，被宋书玉抱起来后，抱着他的脖子还亲昵地往他脸上蹭了蹭。 　　宋书玉脸色稍稍缓和，结果没几秒，又听见了二牛这小子“不怀好意”的声音。 　　“香香，长大了要自己走路的，不然被同学看到会被笑的。” 　　宋书玉真是想一脚把这糟心玩意给踹到沟沟里。 　　他拍了拍怀里喘着小粗气还想爬下去的小人：“没事，香香，你忘记二牛刚才说了吗，你漂亮着呢，老师都舍不得打你，其他同学就更不会笑话你了，要是真有人笑你，二牛会护着你的，是吧二牛？” 　　二牛：“……” 　　臭小子，看你还跟我玩心眼。 　　大牛挠挠头，看看二牛，又看看宋书玉：“叔叔，我会护着二牛和香香的。” 　　宋书玉这才笑眯眯地带着三个娃进了公社小学。 　　…… 　　教一年级的老师是隔壁村前年来的赵知青，之前和宋书玉打过几次交道，现在听完宋书玉说的话，他笑道：“宋同志，我可还是第一次听说上个小学还要陪读的？” 　　“她年龄小，我怕她不适应。” 　　“你都给人送来了，还担心这？上学不让她自己适应，你越陪她越适应不了，这些孩子有自己交朋友的方法，都是这几个村子知根知底的，出不了什么事。” 　　宋书玉当然知道这点，可鱼香不一样，她太娇气了，他就怕她磕着碰着，被人欺负了，等他来接她，眼泪汪汪的，他怕自己受不了。 　　见他面色犹豫，赵知青又说：“行了，我也看出来这小姑娘娇生惯养的，我上课下课会多看着她一下，宋同志，你还是回去上工去吧，我跟你说实话你在这我也不好上课。” 　　他都这么说了，宋书玉也不好再待下去。 　　“……那行吧。” 　　宋书玉看了几眼屋里被一群孩子围着的小姑娘，见她笑呵呵的，看上去挺受欢迎的，才扭头走了。 　　赵知青正想回班，就见他走了几步，又转了回来。 　　宋书玉抿了抿唇，面色严肃：“赵同志，鱼香她要是实在不听话你也别打她手心，哪儿都不能打，她皮嫩的很，怕疼，回去我会记得说她的。” 　　说完这话，人才彻底扭头走了。 　　赵知青笑了声，上课时特地注意了下坐在赵大牛和赵二牛中间的鱼香。 　　还真不怪宋书玉不放心，这女孩一来，这节课班里男孩子都没以前那样集中注意力了，就连剩下的那一两个女孩子也都偷偷瞄着她看。 　　唯一一个认真听讲的，还偏偏就是这个制造了小麻烦的漂亮女娃娃。 　　鱼香第一次上课，稀奇的很，旁边的二牛跟她说话，她也没听到，两眼就盯着那块破旧的黑板看，看的赵知青教书的成就感倍增，顿时觉得她制造的小麻烦也不算什么麻烦了，顶多算别的孩子好奇心太强，没有点定力。 　　下课后，班里的男同学女同学又围了过来。 　　“鱼香，你好厉害呀，你能够一直盯着黑板不动呢！” 　　“对呀，幸好胡小虎今天没来，不然你就可以和他比比了！” 　　鱼香捧着脸，问身旁的女同学，“胡小虎是谁呀？” 　　林小燕没想到漂亮娃娃会和自己说话，抓着自己打了补丁的黑棉袄，腼腆地笑了笑，“胡小虎是我们胡队长的儿子，他跟我们一个班的，不过他家里有事今天没来上学。” 　　让她和他比一比？鱼香不高兴了，她哼了哼，问道：“他很厉害？” 　　“厉害，他是我们班学习最好的一个了，老师说他以后肯定能考上高中！” 　　高中？高中是什么？ 　　等到上午下课，宋书玉来接人放学，就发现这小人宛如众星捧月般跑出来，非但没受什么委屈，还很嚣张地给自己竖了个假想敌。 　 第38章 　　鱼香还沉浸在小同学说的话里, 对那个没见过面的胡小虎充满了敌意，走着路见到小石头都要伸出小短腿踢上一脚。 　　宋书玉看看她, 问旁边的大牛：“胡小虎是你们班同学？” 　　大牛点点头，“他今天没来上学。” 　　那就奇怪了，宋书玉摸摸鱼香的小脑袋：“人家都没来上学, 怎么惹到你了？” 　　鱼香抬头瞥他一眼，颇为烦恼的样子，“你不懂。”在海里，从来没人说过她可以和谁比比, 在鱼香的认知中, 所有族人都说她是海里独一无二的存在，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既然大家都这么说, 那肯定是对的！ 　　现在乍然听见别人说她可以和谁比比, 好像她比人类崽子弱一样…… 　　鱼香攥着小拳头, 等那个胡小虎来了，她一定要给他好看！她要让林小燕他们知道她才是最厉害的！ 　　“行了，”宋书玉笑着揉了把人，“鱼香香你适可而止，别到时没给人好看反而被人给收拾了, 还要我去给你擦屁股。” 　　“你才要人擦屁股呢！”鱼香红着脸, 踩了他一脚。大牛二牛还在旁边呢，他就说她，真讨人厌！ 　　…… 　　因着这事, 下午送人到教室后，宋书玉顺口问了一句。 　　赵知青诧异：“胡小虎？” 　　宋书玉说：“嗯，我听说是河东生产队长家的儿子？我听香香说这孩子学习好。” 　　赵知青笑笑：“是不错，”他顿了下，迟疑道：“你问这个……是想让我把鱼香调到他旁边？” 　　开学来村里已经有好些父母找他把自家孩子调跟胡小虎坐一起，都想自家孩子学好，可胡小虎只有一个，乡里乡亲的，最后他没辙，把胡小虎拎到讲桌前一个人单坐，这才消停了。 　　现在宋书玉这么一提，赵知青就头疼，这个打北京来的高知识分子不至于和这些乡下村民一样吧？ 　　？？？ 　　调到旁边，那不就是坐一起？坐一起＝同桌？宋书玉脑中警铃大振，也没注意赵知青眼底的难色，忙道：“那不行！” 　　万一鱼香真去招惹人，被欺负了怎么办？就算……没被欺负吧，再退一步来说，鱼香这么漂亮，难保不会再给他拽一头猪回来，不行，绝对不行！ 　　宋书玉心惊胆战，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两个小学生手牵手放学回家的画面，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什么鬼东西！欺负他年龄大吗！ 　　他年龄一点也不大！ 　　“我才二十岁，对，二十岁，”大概是这两天受二牛那小子刺激了，宋书玉念念叨地看向赵知青，他看上去正当风华正茂：“赵同志，你今年多大？” 　　原本听到宋书玉否认的话时，赵知青心头还一松，再往后听，就一脸茫然了，“我？二十五，怎么了？” 　　那他比他还小了五岁，宋书玉松了一口气，“那还好，我还没老。” 　　“……” 　　赵知青瞅了他一眼，羡慕的同时，又心道这宋书玉怕是对老有什么误解，就他长的这张脸，还怀疑自己老，要是被这附近在心里暗戳戳嫉妒他的男知青听到，怕是想揍人。 　　话是这么说，可宋书玉一下午上工都心不在焉的，等到鱼香晚上回来，吃过饭，趴在他面前要书包的时候，还发着呆没回过神。 　　“宋书玉，我要包包！大牛二牛都有，其他同学……也都有，就我没有！”除了林小燕…… 　　宋书玉搂住扑上来的小人，倒在炕上：“包包？什么包包？” 　　鱼香坐在他肚子上，拍了下他：“装书和本子的包包，老师说他明天发书给我，要我带包包去，可我没有！” 　　说完委屈巴巴地瞅着他。 　　“是我的错，我忘了。” 　　宋书玉叹了口气，到箱里翻出一块布，坐到煤油灯下，颇有种贤妻良母的味道，拿出针线把布缝了会，“大牛二牛背的是这种布包吧？” 　　鱼香傻乎乎地蹲在他旁边，看了看，喜滋滋道：“是这个！” 　　可不就是这个，宋书玉上学时是没背过这种包的，但下乡后他见过不少孩子上学背着这个包，四边形两块布，多简单的事儿！ 　　“你看，我给你缝的还是个花布包，比大牛二牛他们的都好看吧？” 　　鱼香小鸡啄米般点头：“好看～” 　　看来给她缝了几身小衣服小鞋子，手艺渐长了。宋书玉信心满满地拿过剪刀，把仍在激动的小人拽到面前。 　　“大晚上的背什么包，明天上学再背，过来，剪头发。” 　　都是手艺活，应该是差不多的，正好手里钱不多了，去镇上找师傅什么的，太奢侈了，还不如多买块肉给她吃来的实在。 　　鱼香乖巧地站在他面前，依旧怀着颗爱美的小心脏：“我要漂亮的～” 　　“知道了。” 　　半个时辰后，宋书玉望着面前越剪越短的狗啃头，皱了皱眉，不应该呀。 　　鱼香期待地看着他：“好看吗？” 　　狗啃头让小仙女成功着陆，变成了土丫头。 　　宋书玉镇定地把剪刀收到柜子里，舔舔唇，面不改色道：“好看坏了……” 　　确实是坏了…… 　　闻言，鱼香立即嘚瑟地掏出小镜子照了照，宋书玉没拦住，眼见着她原本勾着笑的小嘴一瘪，哇的一声，豆大的珠子就啪嗒啪嗒地落地…… 　　得了，又是暴富的一天。 　　“宋书玉王八呜呜呜呜……” 　　这是宋书玉这辈子第一次被人摁在炕上揍，还不敢还手，也不敢躲被子里。 　　可惜挨了顿粉拳，他依旧遭遇了分炕的命运。 　　…… 　　翌日一早，竟连饭也不让他喂了…… 　　宋书玉拎着布包跟在小人鱼屁后出了门，没出村就已经受到了来自江斯齐等人及其大牛二牛全方位的谴责。 　　鱼香两只大眼睛肿成了鱼泡眼，即便这样，依旧是个可爱的小仙女，心疼坏了众人。 　　“老宋，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香香！” 　　什么你们香香，一个个要点脸行吗…… 　　路上，宋书玉尝试着去牵小手，无一不是被甩开了。 　　“香香……” 　　“哼，不想理你！” 　　“香香……” 　　二牛：“叔叔，香香说她不想理你。” 　　有你小子什么事儿！ 　　…… 　　到了公社小学，见宋书玉郁闷地走了，鱼香才贼兮兮地笑了。 　　哼，让他就知道欺负她，还打她屁股，昨天她也打他屁屁！ 　　大仇得报，鱼香开心坏了，就是腿有点疼，早知道刚才就让他抱了…… 　　大牛惊讶道：“香香，你没生气啊？” 　　鱼香张开小嘴，还没说话，身后的小汗毛就警戒地竖了起来。 　　“鱼香？” 　　胡小虎站起身，走到小女孩面前，戳了戳她的脸，歪着头，声音轻飘飘的：“这脸没错啊，是人鱼家的鱼香？” 　　！！！ 　　虎鲨小崽子！ 　　鱼香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瞳孔一缩，刚想躲，就被胡小虎掐着脖子摁在地上。 　　大牛二牛懵了一下，忙扑上去：“胡小虎，你干什么！放开香香！” 　　好疼，鱼香想哭，眼眶都红了，想起宋书玉说的话，不能在外面哭，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大牛二牛废了好大的劲才把胡小虎拉开一点点，正急得慌，就见被摁在地上的小仙女伸出手挠了几爪，转眼间地上的人就变成了胡小虎。 　　鱼香气坏了，一边吸着鼻涕一边伸出尖爪挠身下的人：“我揍死你！揍死你！” 　　“就知道是你诅咒我被雷劈的，你这个坏东西！你还敢掐我，我让宋书玉揍你屁股！” 　　宋书玉又是什么妖怪？胡小虎委屈死了，他一边躲一边喊：“鱼香，有本事你别伸爪子！” 　　他都还没来得及打她几下呢！ 　　大牛：“……”这还拉不拉？ 　　二牛摇摇头，不拉。 　　宋书玉得到鱼香打架的消息，拔腿就往公社小学跑。 　　门被哐啷一声推开的时候，赵知青坐在办公室里，正一脸疑惑地盯着胡小虎脸上的伤。 　　他转过头，“宋同志……” 　　宋书玉直接越过他，把站在墙边可怜巴巴的小人抱了起来。 　　紧接着，被挠花脸的胡小虎就看见鱼香那条坏人鱼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一般把人埋进了那个男人怀里。 　　还控诉：“宋书玉，虎鲨崽子他掐我！” 　　胡小虎：？？？ 　　宋书玉还没从鱼香可能被人欺负了的想象中缓回神，听到那个敏感的掐字，脸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没注意到鱼香说的是虎鲨崽子。 　　他扒开她的小衣领，看到那条浅浅的红痕，眼神就不对了，看向胡小虎的目光像是带了刀子一般。 　　这可糟了，赵知青见他满身风雨欲来的架势，忙挡在胡小虎面前，指着他的脸，说：“宋同志，你先冷静一下，你看看胡小虎的脸，鱼香真没吃亏！” 　　鱼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幅样子，胸膛起伏，仿佛隐忍着极大的怒意，比海上的暴风雨还恐怖…… 　　鱼香缩了缩脖子，瞅着他，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讨好：“嘻嘻，其实我没吃亏，虎鲨崽子才惨呢！” 　　“……” 　　虎鲨崽子？宋书玉蹙眉看了胡小虎一眼：“都掐红了。” 　　您可算了吧，赵知青扶额：“宋同志，你看看胡小虎的脸。”你那是掐红了，这可是整张脸都肿了。护短也带这样护的啊。 　　宋书玉哦一声，问道：“那是谁先动手的？香香，是你吗？” 　　鱼香翘起小尾巴：“不是，是他先掐我的！” 　　对于这点，赵知青无话可说，因为班里学生都说是胡小虎先动手的。只是，谁能想到这个软糯糯的女娃娃战斗力这么强？ 　　胡小虎红着眼，强忍着心酸，没哭。 　　这条人鱼不仅坏，还挺会挠人！ 　　胡小虎越想越难受，等胡队长到的时候，就见自己沉默寡言的小儿子站在墙边，一抹鼻涕一把泪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吃着糖的乖囡囡，睁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第39章 　　见到胡立成, 赵知青忙迎上去，“叔, 您来了。” 　　赵知青本身就是到河东村插队的，喊生产队长一声叔，宋书玉当然不会觉得意外, 只是在这之前，他没见过这个胡队长几次。 　　印象中是个和常年一张包公脸的赵振国非常不同的人，现在看对方笑得一脸和气，宋书玉礼貌地上前, “胡队长你好, 我是宋书玉，河西赵队长队里的。” 　　“小宋同志，知道知道, ”胡立成人看上去老实巴交的, 他笑着和宋书玉握了下手, 看向还哭哭啼啼的胡小虎和他面前的女娃娃，问赵知青：“小赵，是不是小虎惹事了？” 　　“叔，也不是小虎……” 　　狗屁！ 　　宋书玉打断赵知青的话，道：“胡队长, 我刚才从赵知青那了解了, 早上我送香香到教室后，贵子不知道为什么，上来就掐香香的脖子……” 　　他牵过鱼香, 把她脖子上的那道红痕给胡队长看了眼，表情严肃：“胡队长，这可不是小打小闹的力道。” 　　胡立先刚才来的路上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这个不爱说话，每天只喜欢看书学习的小儿子会和同学打架，现在看到女娃娃脖子上的红痕，还有那双水汪汪，怯怯望着他的眼睛，一向不发脾气的胡队长简直是气的青筋暴起。 　　臭小子，居然还会打女孩子！ 　　胡立先撸起袖子，狠狠拍了下桌子，怒气腾腾道：“胡小虎你给我过来！” 　　胡小虎抹抹鼻涕，走到他面前，“爹……” 　　也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胡立先想到自己早早去了的媳妇，再想想这孩子一出生就没了娘，心里滋味复杂，一口气到底消了大半，心疼地摸了摸儿子的脸：“男子汉哭什么，你给爹说说这怎么回事？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家小姑娘，爹在家是这样教你的吗？” 　　胡小虎瞅了瞅鱼香，闭着嘴不说话。 　　他可不像鱼香那么傻，在人间鱼香叫妖怪，他叫孤魂野鬼，被发现可都是要被烧死的。他已经死了一回，可不想再死一次了。 　　见他一直不说话，胡队长拽着人不好意思地朝宋书玉笑了笑：“小宋同志，还有这个女娃娃，香香是吧，小虎他从小就没娘，怪我教的不好，真是对不起，要不是小虎他生下来身体就弱，我现在就把人揍一顿给你赔礼了。” 　　赵知青也说道：“宋同志，小虎这孩子有癫痫，你看这次就算了吧，我看这两孩子也没啥大矛盾。”他问了半天都没问出来，两个刚见面的孩子能有什么矛盾，估计也就是个误会。 　　宋书玉向来不喜欢打听八卦，以前解远洲在的时候，偶尔听几句也都是村里的事，也是此刻他才知道胡队长家的情况。怪不得这阵子各村忙抢收，胡立先一个生产队队长居然还能有时间跑这一趟，还有这个虎鲨崽子…… 　　面对眼前的一大一小，宋书玉突然就有点明白赵知青先前的反应为何了…… 　　然而，怀里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个消息吓坏了，抱着他就要回去。 　　没娘……小崽子没娘了，鱼香来到这大半年，已经懂了娘的意思，她靠在宋书玉怀里，不安地抠了抠小手，她想起海里那头凶悍的母鲨了…… 　　“胡队长言重了，我只是希望以后不要发生这种事。” 　　宋书玉抱着鱼香，瞥了眼胡小虎，意味深长道：“小虎的脸，也怪我，平时就教她被人欺负了要用手挠，她年龄小不知道分寸，胡队长放心，两三天就能消下去。” 　　赵知青：肿成这样两三天就能下去？你从哪得来的经验？ 　　双方和解后，也差不多到了上午放学的时间。 　　校园里敲了响铃，小孩子蜂蛹而出。 　　大牛二牛喘着气跑到宋书玉面前，仰起兴奋的小脸。 　　“香香，你没事吧？” 　　“香香，你好厉害！” 　　鱼香背着小书包，心里那股不安被两人眼里那毫不遮掩的崇拜一锤砸下去，长了小翅膀咻咻地飞了。 　　她哼了哼，大言不惭道：“那是，要是他还敢掐我，我就揍死他！” 　　宋书玉想起赵知青说的话，捏了捏她的脸颊：“那不行，他以后肯定不敢欺负你了，你也不许去招惹他，听见没有？” 　　“谁说的，他可记仇了，而且我还没跟他算账呢，都是他，我才会出现在这个鬼地方！” 　　二牛好奇道：“鱼香，你之前就认识胡小虎啊？” 　　“认识啊，我们在海里时，他可是虎鲨——” 　　“乱说什么你，”宋书玉拍了下她的屁股，真是什么都敢往外说，二牛不懂，但难保他回家不会提，赵家大人难道还不懂吗？ 　　“你给我学学人家胡小虎，傻子。”到了大人面前，一个字都不说，脑子真是比这条傻人鱼灵活多了。 　　他又打她！ 　　鱼香皱眉，想挠他又不敢，只好伸手揪住他耳朵，“不说就不说，你干嘛打我屁股，宋书玉，我还没原谅你呢！” 　　几人已经走进村了，一路上遇上不少人。 　　宋书玉被看得面红耳赤：“你放开！” 　　鱼香大感稀奇，更不放了，还提醒他：“宋书玉，你耳朵红了诶～” 　　二牛笑得可开心了，补充道：“叔叔的脸也红了～” 　　你小子给我滚…… 　　王春华刚从屋里出来，站到门前就看到这一幕，她笑了笑道：“小宋，别回去了，家里饭正好做好了，你和这女娃娃来这吃。” 　　宋书玉扯下鱼香的小手，望着王春华，不自在道：“婶子，这太麻烦你了。” 　　“什么麻不麻烦的，你还跟婶子客气什么，这个点你回去也还是要做饭，那才叫麻烦，快进来吧，红云，再多加两双筷子。” 　　宋书玉只好抱着鱼香半推半就进了赵家。 　　无他，只因宿舍里他确实什么也没准备，等他回去洗菜做好饭，鱼香今天的午觉怕是又睡不成了。 　　鱼香进了赵家就要爬下去自己走，宋书玉也随她，只是他去和赵振国打了声招呼，回头就见她跟个小尾巴似的跟在王春华屁后。 　　鱼香指着刚盛出锅的红烧肉，舔了舔红润的小嘴，渴望地看着王春华：“我要吃这个！” 　　腿边的这个小女娃是小宋前不久带回来的，小儿子说叫香香，听到这两个字，王春华当时脸色就暗了下去。 　　赵从军蹲在一旁，过了会才低着头说：“娘，您别再想小妹了，这都大半年了，也该过去了。” 　　王春华怎么会不知道人都已经走了，活人就该过好活人的日子，可那是她养了近二十年的傻闺女，就这么没了，她每日每夜在心里自责，胡文瀚那畜生被枪毙了，她也忘不了是她引狼入室。 　　想起那畜生被抓走前说的话，王春华就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什么叫她女儿被他糟蹋了，什么叫她女儿在落水那晚早就没了。 　　简直是胡说八道！ 　　“娘，我要吃这个！” 　　王春华现在想起来还气的浑身打颤，她回过神，听到这句，愣了下，“你喊我什么？” 　　糟糕，喊错了，宋书玉说不能喊娘的，鱼香眨巴眨巴眼，揪着她的衣服，甜甜道：“婶婶，我要吃这个～” 　　宋书玉眸光闪了下，走进来，把人拉到身边，冲王春华笑了笑，“婶子，香香嘴巴馋了点，您别在意。” 　　“没事，女娃娃是叫香香吧，真好听。”王春华收起情绪，盛着菜，把两人往堂屋赶，“快去坐着吧，别站在这了，马上就吃饭。” 　　“以后放学小宋你就带着香香来这吃，你要是真觉得麻烦了婶子，实在不行早上过来的时候把菜带过来，婶子中午顺带帮你炒了，你带回去也正好吃。” 　　接触这么久，宋书玉对赵家人了解的很深，除了娄家那事，这家人其实都挺厚道，至于有些事情，大抵逃不过人之常情这四个字，在他看来，这家人已经比很多思想愚昧，重男轻女的村民好太多了。 　　“婶子，那以后还要麻烦您了。” 　　鱼香和大牛二牛坐在一起，宋书玉给她夹菜，她一边吃一边和二牛讲话。 　　宋书玉瞥了她一眼，夹起肉自己吃了。 　　鱼香嘴张了半天没等到肉，抬头一看，脸都气鼓了，结果还被宋书玉瞪了一眼。 　　察觉到自己再讲下去肉可能就被吃没了，鱼香干脆专心地吃起饭来，二牛再和她说话也不理了。 　　宋书玉冷冷哼了声。 　　大牛二牛看不懂，一桌子的大人却看出些门道来，互相心照不宣地笑笑。 　　这孩子还没长大呢，就防起小猪仔来了。 　　饭后，林淑珍边刷锅，边和她婆婆打趣道：“这宋知青还真把自己当成香香爹了，我看二弟妹搂着二牛那手，是真怕宋知青把二牛拎过去拍几下。” 　　“二牛这孩子平时呆呆的，没想到也喜欢看漂亮女孩子，我看他一个劲的往香香身上凑我都想笑。” 　　王春华斜她一眼：“小孩子能懂什么，小宋这是刚带孩子，再加上香香这孩子实在是可爱，才防着一些小子，要不然就香香那软面疙瘩被人欺负哭了都不知道。” 　　…… 　　“软面疙瘩，就她？” 　　宋书玉站在院子里听到这话，想起胡小虎那张肿的跟猪头似的脸，哭笑不得。 　　赵从军是知道宋书玉今早去学校是为着什么事的，也笑：“我看你回来那表情，香香怕是打架没吃亏。” 　　宋书玉望着和大牛二牛在那玩沙包的小人，轻笑：“何止，她把人家脸都挠花了。” 　　“哪个村的孩子？” 　　“河东胡队长的儿子。” 　　赵从军哈哈大笑两声，“香香厉害，打的还是个男孩子，不过没出事吧，我听说胡队长家那孩子身体不行？” 　　宋书玉摇摇头，以前是不行，现在行不行他就不知道了，毕竟那具身体里装的是一个妖怪的灵魂。 　　他是见识过鱼香在赵香身体里兽化的样子的，说不定那崽子也可以……不对，那敢情今天那小子在装弱？ 　　宋书玉看着鱼香，眼神变了变。 　　“提起河东，忘跟你说了，今晚那要放大电影，你要不也带香香去看看，正好跟咱们一块？” 第40章 　　赵从军是早上上工时从李大壮那听说的, 这年头村里放电影不常见，碰上一次, 家家都稀奇地拎着小板凳带点瓜子什么的，坐到大队门前的空地上，边吃边看。 　　河东村离他们这也不远, 赵家一家人都说好了晚上吃过饭一起过去。 　　宋书玉刚来那一年，村里放电影，被解远洲硬拉着去凑过热闹，那乌压压的一片人头, 令他记忆犹新。 　　他犹豫了下, “不了吧——” 　　人太多，鱼香这皮猴子要是趁他不注意瞎跑，指不定就跑丢了。 　　“我要去！” 　　鱼香跑过来, 凑到他面前, 眼睛看着赵从军道：“我要和大牛二牛一块！” 　　二牛点点头：“一块儿！” 　　这小子…… 　　宋书玉瞪了他一眼, 把鱼香抱起来，看着她说：“你说去就去啊？你知道电影是什么吗你就要去？” 　　鱼香皱着小眉头，蠕动了下身子，嘟着嘴：“我不管，大牛二牛说别人都去, 我也要去！” 　　这香香耍起赖来, 赵从军在一旁看着都想笑，“宋大哥，你就带香香去看看, 正好跟咱们一块也热闹些。” 　　对呀，鱼香期待地瞅他：“去嘛，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自己跟哥哥去了……” 　　“去去去！” 　　长进了，都会威胁他了。 　　…… 　　宋书玉抱着人回到知青点，脱掉她的小鞋子，拍了拍这双胖脚丫，把人放到炕上，“快点睡觉，过一会还要去上学。” 　　说完自己也脱下鞋，躺到了炕上。 　　鱼香转过身，拱到他怀里，眯了眯眼，抱住他说：“我今天可不可以不去上学呀？” 　　“怎么，这才去一天就想逃课了？” 　　鱼香摇摇头，“才不是呢。” 　　她是想起那头母鲨了，虎鲨崽子没了娘，母鲨也没了崽子，她有点不安，“宋书玉，等我回海里，虎鲨崽子他娘万一找我算账怎么办呀？” 　　宋书玉低下头，鱼香缩在他怀里，正可怜兮兮地盯着他，眼睛里闪烁着愧疚而不是害怕，她说：“那我就只能带你躲在珊瑚屋里了，我本来还想带你去海底玩呢。” 　　只要她不出去，母鲨是不能到族里抓她的。 　　这还没变回去呢，就想到那么遥远的事了，宋书玉哂笑一声，望着她的眼睛却越来越明亮，他摸摸她的头：“你算计他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个？” 　　“才不是我算计他呢，是他太讨厌了，把我追到了好深好深的地方，害我被大章鱼缠住，好长时间才逃出去，我才那样的！” 　　鱼香愤怒地攥着小拳头，突然觉得自己早上应该更用点劲，让他在海里张嘴吓她，她就该把他的牙打断才对！ 　　“嗯，你做得对，那我们到时就呆在你的小屋子里不出去，”宋书玉笑着抓住她的手，放在嘴边嘬了一口，才塞到被子里，把人搂到怀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不甚在意道：“不许再想了，睡吧。” 　　他并不打算将小崽子的心思告诉她，在宋书玉看来，喜欢她就欺负她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他一点也不同情他，除了胡小虎扮弱的意图有可能会伤害到鱼香，宋书玉对他没有任何兴趣。 　　照鱼香说的，小崽子确实是死了，以他现在这年龄，香香很快会长大，他却不会，嗯，宋书玉又在心里确定一遍，鱼香这个同乡没有任何威胁。 　　过了会，听到耳边均匀的呼吸，鱼香才睁开眼，他身上的味道香香的，昨天睡在那头，她都没睡着呢，他身上可真好闻……她一定要把他拐回海里去，这样她就可以一直抱着他睡觉了。 　　鱼香把头埋在宋书玉怀里，贼兮兮地动了动小手，咧开嘴笑了。 　　…… 　　下午鱼香自然没能逃课，这才上学的第二天，宋书玉不想给她开这个头，有一次就有第二次，那以后只要她不开心，肯定就会赖在他身上撒娇，宋书玉可不确定自己每次都能扛得住。 　　到了学校，宋书玉蹲下身，把手上的书包给她背上，叮嘱道：“见到胡小虎，不要去打他，要是有别人欺负你，就喊大牛二牛，还有，挠人可以，可不能伸出牙咬人，听见没？” 　　她的小指甲被他修剪的整整齐齐的，明眼人一看胡小虎那张脸，就能发现不对劲，早上赵知青脸上的疑惑他可看的清清楚楚的，不过这还可以糊弄过去，要是她生气长出獠牙咬了人，那才是真的糟了。 　　“发什么呆，”宋书玉弹了下她光洁的额头，笑：“听见没？” 　　入春后，宋书玉就穿的少了，不像她，还穿着棉袄，臃肿的像个白白胖胖的大包子…… 　　他黑色外套里只穿着件的确良衬衫，自从上次郑庆兰那事发生后，他好像就讨厌上了灰色，现在越来越喜欢穿白色的衣服，衬得他本就白净清俊的眉眼越发高贵冷艳。 　　他可真好看，鱼香眼睛乌黑明亮，她捧着脸颊，当着大牛二牛的面，非常不害羞地噘起嘴凑上去亲了口，而后趴到他耳边，乖乖道：“听见啦，我现在不吃人呢～” 　　宋书玉看着她这不加掩饰的小女儿姿态，心跳突然怦怦怦地，像是要撞出来，她这模样他在很多女同志身上都见到过，她们每次看见他都是这个样子，那时他只觉得反感，现在…… 　　宋书玉倏地站起身，望着腿边的小面团，挠着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长大的模样他见过，即便最初变成了巴掌大点，那张脸依旧倾城倾国，他见过她嬉笑怒骂，见过她嚎啕大哭，无论哪一种，都鲜活的令人心动，可是她长大了一点后，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先前还在想虎鲨崽子的诅咒让他遇见了她，老天大概也垂怜他，才会让她变成幼时的模样，让他可以陪着幼稚的她重新长大，可现在，宋书玉望着这张稚嫩的小脸，惶恐不安。 　　这不是垂怜，这分明还是诅咒。 　　他原本可以等的，可现在她的欢喜令他兴奋，也令他害怕，他甚至觉得自己中午亲了她的小手都是在犯罪。 　　宋书玉想到胡小虎，想到他原本还为之庆幸的年龄，甚至神经质地怀疑，鱼香变成这个样子是不是他故意的，真正能陪她长大的，会不会不是他…… 　　可鱼香明明说她快要长大了…… 　　宋书玉脸上青白交加，他烦躁地看了眼鱼香，匆匆走了…… 　　？？？ 　　鱼香望着大牛，奇怪：“宋书玉他怎么了？”跟那条大狼狗似的…… 　　大牛摇摇头，“不知道。” 　　那就不想了，反正他本来脾气就坏，一会高兴一会生气的，要不是看他长得好看，她才不会理他呢。 　　鱼香背着小书包，蹦蹦跳跳往班里跑，二牛跟在她屁后，问：“香香，你为什么要亲叔叔？我娘才亲我爹呢。” 　　鱼香理所当然道：“他长得好看呀～” 　　“……那，我娘也夸我长得好看呢，香香，你也亲我一下吧～” 　　“不行，我要是亲了你，宋书玉回去肯定会揍我屁股的。”他脾气可坏了。 　　二牛闷闷的，越来越讨厌宋叔叔了…… 　　鱼香进班时，胡小虎已经坐在了位子上，他居然比她到的还早，鱼香捏着小拳头，气哼哼地还想揍他，想起宋书玉的话，又怂怂地收了回去。 　　她坐在位子上，等着其他同学来找她玩，然而这天，班里的小同学见到她，一个个都不再像昨天那样围过来了，他们低着头，偶尔偷偷瞄她几眼，却不敢上前，就连坐在她前面的林小燕这个下午都没转头和她说话。 　　下课后，鱼香戳了戳林小燕的背，递了颗糖给她，奶声奶气说：“这个白兔兔很好吃的，你吃不吃呀？” 　　林小燕家里穷，后面还有两个弟弟，逢年过节买点糖，她奶奶都只分给她弟弟，她上次吃糖还是隔壁的胡小虎给她的。 　　想到胡小虎，林小燕赶紧朝前面瞄了一眼，然后低着头冲鱼香摇摇头，“香香，对不起，我不能要。” 　　鱼香懵懵的，眼里很快起了雾，然而瞥见胡小虎在那笑，那层雾很快就被窜起的小火苗烧没了。 　　大牛忙拦住她：“香香，叔叔说你不能动手打胡小虎。” 　　鱼香瘪着嘴，趴在桌子上，嚼着糖，骂道：“臭宋书玉，坏宋书玉……”他要是不帮她打胡小虎，她就再也不要理他了！ 　　而这边，宋书玉心不在焉，好几次都差点从架子上摔了下去。 　　赵从军把篮子递给他，“宋大哥，你下来吧，我上去弄，你再来几回，我这心脏都不够你吓的。” 　　“抱歉。”宋书玉爬下架子，不好意思道。 　　赵从军又打趣了他几句，才爬上架子继续干活。 　　到了小学放学的时间，宋书玉再怎么烦躁，也只得收敛情绪，去接鱼香。 　　王春华中午跟他说香香跟大牛二牛一起回来，不会出什么事，而且村里还有年龄大一点的孩子跟他们一块。 　　但是宋书玉只要想到二牛那个臭小子，就放不下心，这小子太会哄女孩了，鱼香那条爱美的小人鱼被他夸一夸就笑的跟朵花似的，他能放心才有鬼了。 　　果然，这天晚上回到知青点，宋书玉在灶房做饭，鱼香蹲在灶台前烧火，一张小嘴叭叭叭的说个不停，还没说到胡小虎，宋书玉就听到了二牛让她亲他的话，脸都气青了。 　　自己还未意识到，充满了质问的话语就脱口而出：“你亲了？” 　　“我才没亲呢，亲了你肯定又要揍我。” 　　哦，那就好，宋书玉抿了抿唇，勉强压住上扬的嘴角，淡淡道，“以后也不许亲，只有喜欢的人才可以亲。” 　　后半句说的很轻，鱼香耳朵尖，听见了，她咦一声，惊讶：“可我今天还亲了你啊～” 　　“……” 　　这语气，宋书玉炒菜的动作一顿，嘴角的笑意还没消失就僵住了。 　　偏偏还听见她不知死活的说：“那我以后不能亲你了。” 　　“……” 　　“我也不喜欢你呢。” 　　“……” 　　宋书玉磨磨牙，冷笑一声，“鱼香香，你可以闭嘴了。” 　　鱼香还想跟他批.斗胡小虎呢，听他这么说，立即就不乐意了，可他的脸实在是臭的不行，鱼香想了想，为了自己的屁股蛋着想，还是不说了。 　　宋书玉很矛盾，她欢喜时，他既开心又烦恼，她说不喜欢时，他既愤怒又沮丧，仔细一算，还是喜欢时比较好，最起码有个盼头。 　　可她说不喜欢…… 　　宋书玉恨恨道，她这么傻，怎么可能分得清喜不喜欢，就知道瞎说。 　　“我听大牛二牛说要带点吃的过去。” 　　要去看电影了，鱼香抱着小板凳坐在宋书玉怀里，兴奋地看着他。 　　宋书玉锁上门，把她戴歪的帽子正了正，才拍了拍自己的口袋，“带了，瓜子，肉粒，还有糖。” 　　江斯齐和贺刚拎着板凳走出来，“老宋，一块走啊。” 　　鱼香仰头：“我要去找大牛二牛的！” 　　江斯齐摸摸她的头，笑：“哥哥陪你一起去找大牛二牛啊？” 　　宋书玉睨他一眼，“行了，走吧。”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有人没见过鱼香，稀奇地望着她，还顺嘴和同伴议论几句，鱼香浑然不知，趴在宋书玉怀里打着哈欠。 　　赵从军见状，把她怀里的小板凳拎了过去。 　　宋书玉轻轻说了声谢谢，拍拍她的背，语气温柔：“困了？我中午怎么说的？” 　　鱼香小猪似的往他怀里拱了拱，嗯了几声。 　　到河东村大队时，天已经黑了，宋书玉再低头看，怀里的人已经闭着眼睡着了。 　　大牛二牛见到了同学，高兴地叫了出来。 　　赵从军忙让两个孩子去跟同学玩，“宋大哥，香香睡着了，要不我们到后面坐吧？” 　　一行人来的早，就图坐在前排好方便看电影，不然晚来会前面有人不带板凳站着，后面的人就只能站在凳子上看了。 　　宋书玉笑笑：“我自己抱着她过去就行，你坐这看吧，我本来对这也不感兴趣。” 　　后面站着几排大老爷们，见宋书玉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走过来，忙让出一个角落给他。 　　来都来了，要是电影还没放就抱着人回去，宋书玉肯定这小怪物明天醒来又要凶巴巴的怪他。 　　奶声奶气的，“你怎么不喊醒我呀，都怪你～” 　　想到那画面，宋书玉不禁笑了笑。 　　这一笑被站在不远处的郑庆兰捕捉到了，她瞄着他怀里的女孩子，眼神闪了闪，朋友家的孩子？郑庆兰可不信，可她也没听过长这么大的人参娃娃…… 　　要是这么大，是得成精了吧？ 　　郑庆兰搓搓手，再看过去，就见宋书玉冷冷地望着她，郑庆兰吓了一跳，忙转过头。 　　…… 　　过了会，伴随着一阵慷慨激昂的音乐，电影开始了。 　　鱼香听见耳边砰砰几声响，又听见人群欢呼的声音，揉揉眼，醒了过来。 　　“醒了？” 　　“嗯……电影开始了吗？” 　　宋书玉抬起下巴，“放着呢。” 　　鱼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了会问他：“他们在打架吗？有人流血了。还有他们手里的武器是什么，好厉害！” 　　于是，宋书玉开始给一个海里的小妖怪普及这个大陆的历史，可惜小妖怪不怎么爱听，她只想到前面看。 　　“你抱我过去，我看不到了～” 　　“谁让你睡着了。” 　　鱼香瞅瞅旁边脖子上架着孩子的大人，再瞅瞅宋书玉，疯狂眼神暗示：“那我怎么办啊？” 　　“你想怎么办？” 　　鱼香软软地趴在他肩上，吧唧一口，“你就让我上去吧～” 　　宋书玉并没有被亲开心，相反的，他冷冷地笑了。 　　“呵，不是说了不喜欢吗，谁同意你亲我了？” 　　“……我骗你的，我最喜欢你了～” 　　真敷衍。 　　宋书玉揍了下她的小屁股，才蹲下身，没好气道：“快点，不然——” 　　鱼香利落地爬了上去，揪着他的头发，笑嘻嘻的：“好啦好啦～” 　　这是什么小祖宗。 　　宋书玉叹了口气，伸手扶着她，“不许乱动，别摔下去了。” 　　“知道啦！” 　　过了许久，月亮爬到高空，电影也接近尾声。 　　大队前人群渐渐散去，等鱼香爬下去的时候，宋书玉的肩膀和脖子都酸了。 　　他转了转脖子，“鱼香香，你吃胖了。” 　　“你瞎说，我肚子瘪瘪的，没肉呢。” 　　鱼香哼哼唧唧说完，转头看到了站在身后大树下的胡小虎。 　　他正盯着他们，不知道在看什么，笑得丑死了！ 　　这可是冤家聚头了，鱼香抱着宋书玉的大腿，指着胡小虎说，“宋书玉，你快帮我打他，他让同学都不要和我讲话，现在除了大牛二牛都没人理我了。” 　　赵从军带着大牛二牛走过来，听到这话，低头问：“香香说的是真的吗？” 　　要是真的，这胡小虎可真够坏的，那么小都会联合同学孤立女孩子。 　　大牛：“我不清楚，好像是的。今天班里人都不理香香了。” 　　赵从军对神情莫测的宋书玉道：“宋大哥，这还得问问清楚，要不是也不能冤枉人家孩子。” 　　那么小的孩子不应该呀，他七八岁的时候就知道玩，哪里懂这些，也许是香香打了男孩子把班里同学吓着了也说不定。 　　鱼香气哼哼的：“我才没冤枉他呢，他就是记仇，还不许林小燕收我糖，我都看见了！” 　　坏哥哥，她再也不要喊他哥哥了！ 　　宋书玉抱起委屈巴巴的小人往胡小虎那走过去，正巧胡队长也从大队里走了出来。 　　“小宋同志。” 　　胡小虎很有模有样地学着鱼香，抱住自己亲爹的大腿，还怕怕地躲到他身后。 　　那模样让宋书玉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整完院里那群小霸王的扮乖的样子，同样是报复，他可没有主动去欺负人的习惯。 　　从胡小虎的反应来看，鱼香说的八成是真的，这让宋书玉不禁怀疑起自己关于这崽子在海里是喜欢鱼香才去欺负她的最初想法。 　　要是因为喜欢，这欺负的未免太过了。 　　宋书玉点点头：“胡队长。” 　　胡立先看了眼儿子，皱了皱眉，“小宋同志，是有什么事吗？” 　　宋书玉摸摸鱼香的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找您问问哪位是林小燕的父母，香香很喜欢这个女孩子，可是今天下午这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着早上的事怕了香香，不理香香了。” 　　胡立先愣了一下，随后笑笑：“小燕啊，那孩子就我家隔壁的，挺老实招人疼的闺女，应该不会因为这不理香香的，我回去帮你问问，她父母刚才就走了。” 　　“嗯，”宋书玉看了眼胡小虎，抬眼温和笑了笑：“那行，多谢胡队长了。” 　　赵从军见人过来，才拎起板凳往回走：“解决了？” 　　宋书玉勾起唇笑了下，笑意却不达眼底：“小孩子那点小伎俩，不够看的。”比他当初差的远了，一个小妖怪当了一年人，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看了。 　　鱼香嘟着嘴，拍他：“你怎么不帮我告状？要不是你说不能打他，我今天就揍他了。” 　　“不用你打，他爹回家就揍他。” 　　大人自有大人的解决办法，好歹也是个生产队队长，要是这点问题都看不出来，这几年队长也算是白当了。 　　胡立先人到中年，说句俗话，吃过的盐都比胡小虎吃过的饭还多，见宋书玉走远，胡立先才扯着胡小虎回家了。 　　到了家，胡立先躲着自己老娘，把儿子拽到屋里，“你给我说清楚，是不是你叫小燕别理香香那孩子的？” 　　胡小虎不说话，也不看他。 　　胡立先气的踹了他一脚，很明显收着劲，但还是踹疼了，胡小虎拍拍屁股，跟没事人一样站在原地，还是一言不发。 　　“你当你聪明是吧，小燕那孩子什么样，你爹我能不知道，你让她别理香香，她能乐意？我看你是皮痒了，不光欺负香香，连小燕那孩子一起欺负了，你还是个男子汉吗？打不过人家姑娘，就会想这些阴招，我就这么教你的？！” 　　宋书玉说那话，胡立先真是抹开面子，硬扯着脸皮才能笑出来，人家小宋让他自己回来教养，那是给他这个队长留面子，不然他胡立先在这河东村还怎么混下去，再看看自己这一根棍打不出一个闷屁的儿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当晚，如鱼香所愿，胡小虎的屁股遭了殃。 　　作者有话要说：　　本想9000＋ 　　是我高估自己了55555 　　感谢支持，爱你们 　　如有更新，定是在捉虫。 第41章 　　回到知青点后, 鱼香还缠着宋书玉说要是明天林小燕还不理她，她就要揍死胡小虎, 再回来揍死他。 　　宋书玉兑好水，听到这话，拎过在那喋喋不休的小人摁在腿上, 手象征性地打了两下，“鱼香香，你长本事了，新同学认识不到两天, 都敢说揍死我了？” 　　“我说着玩呢！”鱼香捂着屁股, 吭吭哧哧地爬起来，瞅他：“都说了不许打我屁股！讨厌鬼！” 　　宋书玉笑：“说谁呢？” 　　他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子，鱼香见状咽了咽口水, 赶忙往外跑, 跑了会, 两条小短腿却还在原地踏步。 　　宋书玉冷笑一声，提着她后衣领，像拎个小鸡崽一样把人拽了回去，“行了，快点把衣服脱了, 洗洗澡睡觉。” 　　说完, 宋书玉转过身，坐到炕上翻起书来。 　　看书的宋书玉也长得很好看呀，要是不打她屁股就更好看了, 鱼香盯着他看了几眼，才坐在小板凳上脱下厚厚的小棉袄小棉裤。 　　过了会，纤细的小身板上只穿着个小内裤站在桶边，鱼香歪着头看了眼跟自己一样高的水桶边，揪着小内裤，别别扭扭道：“宋书玉，我上不去！” 　　宋书玉淡定地翻了一页：“地上不是有板凳吗，踩着爬上去。” 　　那晚把灶房的水桶搬来后，他想着方便她泡水，就没有再放回去，之后把屋里几个小水桶拎了过去，也幸好院里只有几个女同志会在灶房做饭，水用的不多。 　　鱼香垂下小脑袋：“哦……” 　　可之前不都是他抱她的吗，鱼香闷闷不乐地踩在凳子上，脱下小裤子，光着屁股跳进了桶里。 　　两条白嫩的小腿在落水的那一刻变成了蓝绿色的鱼尾巴，鱼香吐了个泡泡，摸着自己漂亮的鳞片，飘在水中，欢快地甩了甩尾巴。 　　她生来就是鱼，也只有在水中才会那么快意，宋书玉听着耳边一连串的笑声，能想象到她在海里过得是多么自由畅快，她之所以那么喜欢做人，好奇或许远远大于喜欢，这也意味着她迟早都会厌烦陆地上的生活…… 　　宋书玉合上书，仰躺在炕上，有点烦：“洗洗就上来，别溅了一地的水。” 　　“你不抱我上去吗，冷呢～” 　　又在撒娇，人鱼是天生都会撒娇吗？ 　　“你以前天天在海里不冷吗？” 　　宋书玉叹了口气，拿着大毛巾把人包起来抱到炕上。 　　鱼香拱到被子里，摇摇头，“以前不冷，现在冷。” 　　估计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宋书玉也就没问，他从柜子里取了身干净的小衣服兜到她头上，“自己在被子里穿上。” 　　熄了灯，鱼香依旧要躲到他怀里睡觉，可是这次宋书玉却抵着她的头不许她赖在怀里了。 　　“为什么？！” 　　鱼香气鼓鼓的，小脸几乎贴到了他鼻子上，质问他。 　　她刚洗过澡，那双清澈明亮的小眼睛更加水润了，她皱着秀气的小眉头，满是疑惑和不开心地瞪着他，宋书玉喉结滚了滚，往后退了下，她偏偏也跟着凑了上来。 　　“你干嘛躲我？！” 　　鱼香不开心了，他看她的模样，就像他在湖边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她是洪水猛兽吗？何秀秀说他看着她们那些女同志就是这样，这样是讨厌呢…… 　　哼，我才不稀罕呢！ 　　“宋书玉，讨厌鬼！” 　　鱼香气哼哼地瞪了他一眼，就要去那头睡，脸都快气成球了，宋书玉忙把人摁住搂到怀里。 　　“好了，这样行了吧，不闹了。” 　　鱼香心道，你给我抱我就抱，当我不要面子的啊，她伸出小腿踹了他一脚，说：“我才没跟你闹呢，放开我，我不要跟你睡在一起了！” 　　他要是信了，脑子才是被驴踢了，宋书玉摸摸她的头，安抚道：“好了，是我错了，本来就是逗你玩的。” 　　鱼香眨巴眨巴眼，“真的？” 　　宋书玉点点头。 　　鱼香扑到他怀里，把手伸到他胳肢窝里捂着，嘴上说：“那你可真坏，你想冻死我。” 　　宋书玉夹着她的小手笑：“你闹分炕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冻死？” 　　鱼香不说话了，闭着眼装睡。 　　宋书玉等人睡着了，才拨开她额前的碎发，轻轻印上一个吻。 　　翌日一早，鱼香上学前，宋书玉信誓旦旦地跟她说，今天林小燕肯定不会再不理她了。 　　鱼香本来还不信，现在看着又转过头跟她说话的人，心想宋书玉可真厉害，就连胡小虎今天都躲着她走呢。 　　“我就知道是胡小虎让你别理我的，小燕燕，你也不要跟他玩了，他可记仇了。” 　　林小燕忙摇摇头，“香香，小虎他不坏的，他每次有糖吃都会给我一块，小虎是好的。” 　　虽然偶尔也会欺负她，但他有好吃的总会偷偷给她点，在林小燕心里，小虎和香香都是好人。 　　那肯定是他不喜欢吃糖才会这样呢，像宋书玉，他就不喜欢吃甜的，鱼香虽然不太知事，但也知道这话是不能说的，她小鼻子哼了声，从兜里掏出几个白兔兔递给林小燕，捧着脸冲她笑：“我也给你呢，我以后有糖吃都会记得给你哒～” 　　鱼香原以为小燕燕会很开心，可是她还是没收她的糖，“你怎么不吃呀？” 　　“我娘说不许我再拿你的糖了。”她那天收了她好几块糖，回家被她娘从书包里翻出来，就被训了一顿，要不是她爹拦着，她娘肯定又要打她了。 　　“为什么？” 　　林小燕摇摇头，转了过去。 　　鱼香转头看大牛，大牛也摇摇头。 　　二牛没等她看过来，就猛地摇了摇头。 　　然后这个问题就到了宋书玉头上。 　　鱼香巴着他的脸，晃了晃，“你说啊你说啊，为什么小燕燕还是不收我的糖……” 　　宋书玉被她晃得头晕，缓过神来就见二牛一脸同情地望着他。 　　“……” 　　好小子，你总算知道这不光是个小仙女还是个磨人精了。 　　她这阵子还真是重了不少，宋书玉把人往上颠了颠，才道：“你不是说她娘不给她拿的吗？” 　　“那为什么呀？小燕燕明明就很想吃，她娘为什么不给她吃？” 　　有时候越是穷人家反而越讲究骨气这个东西，也说不上是好是坏，宋书玉却不知道该怎么和这条小人鱼解释这么复杂的东西，只说：“你可以每次只给她一块糖，下课时和她一块吃，不让她娘知道不就行了？” 　　“对诶～” 　　鱼香开心地亲了他一口，宋书玉眼里笑意刚起，二牛这臭小子又说话了—— 　　“香香，叔叔还没跟你说为什么呢？” 　　“……”睚眦必报的宋书玉生平第一次有了想欺负小孩的念头。 　　鱼香看看他，又看看二牛，摇了下小脑袋，“你不知道，宋书玉也不知道呢～” 　　为了避免她接二连三的疑问，宋书玉也就真当自己不知道了。 　　……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胡立先那晚真把胡小虎打服了，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鱼香回家都没再和宋书玉提到这个人。 　　直到赶上春天的尾巴，学校要考试了，宋书玉才再一次从鱼香嘴里听到了这个名字。 　　可这一次，宋书玉就觉得不对劲了，这才短短一个多月，这小傻子语气怎么变得那么谄媚？ 　　鱼香和大牛二牛蹲在一起，没注意到躲在墙角边偷听的男人，她眼带炫耀瞥了二牛一眼，说：“胡小虎放学前跟我说了，明天他坐在我旁边会告诉我答案的，”说着还笑了起来，“嘿嘿，那我就不会拿鸭蛋回来了，宋书玉也就不会揍我了……” 　　大牛不太赞同：“香香，考试作弊不好的，要是被老师抓到，叔叔肯定会很生气。” 　　“可我都不会做啊，要是拿了鸭蛋回来，宋书玉肯定要把我揍死的。” 　　二牛点点头，还举了自己的例子：“上学期我就抱了个鸭蛋回来，晚上就被我娘揍了，我哥他就不会，”说完可怜巴巴地瞅着鱼香说：“香香，你让胡小虎也给我抄抄吧？” 　　“可他说了只给我一个人抄的。” 　　宋书玉靠着墙笑，你看把她得意的，马上就被小崽子吃了还乐得跟朵花似的。 　　二牛并没有气馁：“那他给你抄完，你再给我抄也行啊。” 　　“啊，”鱼香挠挠头，“那我怎么给你抄啊，你离我好远呢？” 　　“我告诉你。” 　　二牛把头凑过去，和鱼香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怎么传答案，大牛有点生气：“谁叫你们上课睡觉的！香香，你一直抄胡小虎作业，要是被叔叔知道了，你就惨了。” 　　鱼香嘟着嘴，刚想说他乌鸦嘴，就看见宋书玉从墙角那走出来，第一反应就是捂着屁股往灶房跑，王春华在那呢。 　　“鱼香香，你胆子肥了啊。” 　　宋书玉哪能看不出她的小心思，他两步追上去，抓着她的小手，就将人拽出了赵家。留在赵家，估计他还没训几句，就会被人拦着。这条小人鱼是越来越会撒娇讨人欢心了，尤其是这赵家的老老少少，哪个不被她哄得一口一个香香真乖。 　　乖个屁！竟会给他惹事。 　　回知青点的路上，鱼香走几步就耍赖抱住宋书玉的腿不走，弄得最后，河西村的人就见那宋知青腿上挂着个娃娃走了一路。 　　“我知道错了，呜呜呜你别打我屁股……” 　 第42章 捉虫 　　老远的, 坐在院中下棋的几人就听见了女娃娃的哭声。 　　贺刚抬起头，几人面面相觑：“这怎回事, 听着像是香香那丫头的声音。” 　　“怕是咱宋同志又被气着了，”江斯齐幸灾乐祸道，“这贴心的小棉袄啊, 有时也是磨人的小恶魔，打不得骂不得，愁人啊。” 　　打香香这丫头来知青点后，隔壁三天两头就能听到小姑娘扯着嗓子的哭声, 刚开始他和贺刚还挺急, 以为宋书玉教训小姑娘狠了，跑过去拍门，结果门一打开, 小姑娘脸上白白净净的没有泪水, 倒是宋书玉看着赖在地上打滚的人, 脸色黑的吓人。 　　还是当哥哥好，江斯齐心道。 　　你看宋书玉那副当爹样，连小姑娘出去玩都要跟在屁后看着，就怕人家小子能把她拐了一样，关上门, 还不是被小姑娘骑在脖子上撒野。 　　哭声越来越近了, 江斯齐转过头，身姿挺拔的男人腿上挂着个女娃娃走了进来。 　　宋书玉走进院，冲几人点点头, 卷开凑上来的花猫，拎着腿边可怜巴巴的小人进了屋。 　　“呜呜呜我知道错了……” 　　门一关上，鱼香就知道自己惨兮兮了，不等宋书玉开口，眼里的小珠子就哗啦啦地落下。 　　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宋书玉却不为所动，垂眸冷冷扫她一眼，指着墙说：“到墙边站好了。” 　　鱼香不敢不听话，她吸吸鼻涕，揪着小手，瞅了他一眼，才挪着小短腿走到墙角边。 　　瓮声瓮气道：“站好了……” 　　宋书玉坐在桌边，翻开她的小书包，拿出里面的作业本，看着上面写得歪歪曲曲的狗爬字，憋着股气的同时，又觉得这字写的莫名可爱……再往后翻，看到后面的算数题，宋书玉就明白了大牛的话。 　　鱼香垂着小脑袋，偷偷瞄他，见他看过来，又连忙低下头。 　　小模样可爱的犯规。 　　宋书玉拿她是真没办法，心软的一塌糊涂，面上却依旧板着脸：“过来。” 　　要给她一个教训，就不能让她看出来自己心软，不然蹬鼻子上脸的事她也不是没干过。 　　“哦。” 　　可宋书玉错估了她，他眼里有笑，鱼香一下子就发现了，小人心里一松，小腿不由自主地就蹦跶起来，跑到他面前。 　　宋书玉抬手就是一下，“还好意思笑。” 　　鱼香摸着额头，嘟嘟嘴，“我都认错了……” 　　“错哪里了？” 　　“我不该抄作业，不该想作弊的……” 　　天暗了，宋书玉起身点上灯，睨了眼跟在屁后的小人，“我问你有没有作业的时候，你怎么说的？”他还真以为一年级没什么作业，送她上学见到赵知青也没问。 　　鱼香抠着手，磨磨唧唧说：“……我说没作业呢。” 　　宋书玉又说：“亏我那么相信你，鱼香香你说你对得起我的信任吗？” 　　小脑袋这下越垂越低，几乎要钻到了地洞里。 　　宋书玉还不想放过她：“怎么不说话？” 　　此刻鱼香终于有了点羞耻感，她抱着宋书玉的大腿，不好意思地把脸贴上去蹭了蹭，“对不起嘛～” 　　宋书玉哼了声，才将人抱坐在腿上，给她擦了擦鼻涕，“小脏鬼，往哪蹭呢。” 　　鱼香瘪着嘴，又想哭了。 　　“行了，不许哭了，”宋书玉亲了亲她额头，把作业本放到她面前，指着上面的算数题，语气温柔：“题目是不会写还是不想写？” 　　鱼香往他怀里拱了拱，小脸有点红，“都有呢……” 　　“……” 　　宋书玉：“不会写为什么回来不跟我说，还去抄胡小虎的作业？” 　　说到这，鱼香反而觉得有理了：“谁让你总说我笨的，要是告诉你你肯定又要说我了。” 　　“……行，这算我的错，”宋书玉点点头，又问：“是你主动去找胡小虎要的，还是他给你看的？” 　　闻言，鱼香睁大眼，仿佛备受屈辱的样子：“肯定是他给我看的啊！我才不会找他要呢！而且我本来就不想要的，是我看别人都抄他的我才抄的。” 　　哦，敢情你还委屈上了是吧？ 　　宋书玉：“你忘记你怎么说他的了，他那么记仇怎么还愿意给你作业抄？还帮你作弊？”说你笨还总不承认。 　　鱼香：“我才不傻呢，他要是敢骗我我肯定揍他，他现在可揍不过我。” 　　“……我看你好像还不知道自己错了是吧，还挺得意？” 　　鱼香沉默了，像一只斗志高昂的小鸡崽突然没了声，把头埋到了翅膀下。 　　“明天即便抱着个鸭蛋回来也不许作弊听见没有？” 　　“哦。” 　　“离胡小虎远点。” 　　“哦。” 　　“哪道题不会，指出来，今晚学不会不许睡觉。” 　　“嘛？！” 　　小人抗议无效，当晚就被宋书玉强迫着抱了佛脚。 　　…… 　　然而事实证明，考前抱佛脚还是有点效果的，第二天放学，鱼香就喜滋滋地拎着两张卷子扑到宋书玉怀里，“你看，我不是鸭蛋！” 　　宋书玉笑，“嗯，香香可真厉害。” 　　被夸了，鱼香开心地抬起小下巴，牛逼哄哄道：“胡小虎的语文都没有我考的好，老师还夸我呢。” 　　宋书玉瞥她一样，“哦，算术呢？” 　　鱼香牛逼哄哄不起来了，“……你可真讨人厌！” 　　宋书玉揉了把她毛茸茸的小脑袋：“明天放假，何秀秀嫁人，还去看吗？” 　　“去！” 　　翌日一早，天刚亮，村里吹喇叭的声音就传到了知青点。 　　宋书玉躺在炕上，额头上满是汗水，他喘着粗气，手遮在脸上，还没有从夜间羞耻的梦境中回过神。 　　鱼香躲在他怀里，捂着小耳朵，嘟囔：“吵……” 　　稚嫩的童音一入耳，宋书玉恍然才想起身边还躺着一个人，他立即翻起身，想到梦里那条鱼尾巴，那个飘在湖水里不着寸缕的小怪物，宋书玉呼吸急促连忙爬下炕，一点都不敢看窝在被子里睡得香甜的鱼香。 　　江斯齐在外面敲了敲门，“老宋，醒了吗？” 　　“醒，醒了。” 　　宋书玉低头看了身下一眼，烦躁地耙了把头发，“你等一下。” 　　过了一会，宋书玉打开门，问：“什么事？” 　　“之前何叔说了让我们今天都过去吃饭，我和贺刚打算先过去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宋书玉抿抿唇，“我先不过去，香……香香起来找不到人会闹，你们先过去吧。” 　　“哦。” 　　宋书玉见他光哦一声，站着不动，皱眉：“还有事？” 　　这一大早的，江斯齐上下瞅了他一眼，盯着他眉眼间的烦闷，还有那额前沾湿的碎发，意味深长笑了下，“不是，咱宋同志的脸今天怎么这么红？不会生病了吧？” 　　“……” 　　今天不用上学，鱼香一觉睡到了自然醒。她揉着眼从被窝里爬出来，好奇地望着坐在窗边洗衣服的男人，“宋书玉，衣服昨天不是洗过了吗？” 　　宋书玉低着头不说话，洗衣服的动作越来越快。 　　鱼香爬下炕，打了个哈欠，趿着小拖鞋走到他身边，趴在他后背上，娇滴滴道：“我好饿～” 　　宋书玉有点不自在：“饭在锅里煮着，你先去刷刷牙。” 　　“哦。” 　　说完，人却还赖在他身上，宋书玉把洗好的裤子扔在盆里，叹了口气，认命地把人抱起来，刷牙洗脸穿衣服，穿上小鞋子。 　　“鱼香香，你说你要懒到什么时候？” 　　鱼香搂着他的脖子，笑嘻嘻地不说话。 　　吃过饭，肚子饱了，鱼香就开始闹着要去看何秀秀，“二牛说去晚了就见不到人了。” 　　宋书玉先带着人去了赵家，现在何秀秀家的人太多，他要是过去帮起忙来，怕是顾不上她。 　　王春华：“哪里还需要你帮忙，乡里乡亲的人多的是，你要是觉得吃这顿饭过不去，随点小礼就行。” 　　赵从军坐在一旁，也道：“宋大哥我娘说的是实话，我早上看贺大哥他们过去也没有什么事要忙的，香香要是想看何秀秀怕是也不方便，等会中午人要从咱家门口过去，到时就能看到了。” 　　就这样等到了中午，放了鞭炮，鱼香趴在宋书玉怀里，看着何秀秀涂了个大花脸坐在坏人的自行车上，皱着小眉毛说：“何秀秀为什么要嫁给那个大坏蛋呀？他们会生个小坏蛋吗？” 　　旁边赵从军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倒是没有多么在意她话里说娄国立是大坏蛋的事，毕竟宋书玉那事确实是事实，他只是笑着摸摸鱼香的头说：“香香这么小就知道生坏蛋的事了？” 　　鱼香瞅了他一眼，哼唧道：“我才不小呢。”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活了多久，但肯定比他久呢。 　　就怕她下一句是我已经活了多少岁多少岁，宋书玉忙使了个借口抱着人走开了，到了没有人的地方，才捏着她的小鼻子训道，“鱼香香，谁跟你说大坏蛋就会生小坏蛋的？” 　　“本来就是啊，人鱼生的孩子是小人鱼，虎鲨生的是虎鲨崽子，乌龟生的也是小乌龟呀～” 　　鱼香说完，突然看着他道：“除了我。” 　　？？？ 　　你什么？难道你生的就不是人鱼了……好像也说不定…… 　　宋书玉神情不自然地摸了摸脖子。 　　“他们都不知道我是谁生的。” 　　“……” 　　宋书玉没转过弯，“你是人鱼，生你的自然也是人鱼。” 　　鱼香气鼓鼓地捧着脸，“可她们都说没有人鱼生了我，我没有娘也没有爹，你说她们是不是在骗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第43章 　　没有娘也没有爹, 宋书玉愣了下，他没有想到鱼香会是条被遗弃的小人鱼, 她长得这么可爱漂亮，怎么会有父母舍得丢弃，还是说妖怪的世界本就不同于人类, 丢弃幼崽的事是正常的？ 　　鱼香见他一直不说话，黯然地垂下了小脑袋，“骗我就骗我，我才不在乎有没有娘呢, 娘还会打人, 一点也不好！” 　　说是不在乎，小手却抠的比谁都可怜，宋书玉盯着她通红的小指甲, 心揪了一下, 说：“谁说你没有的。” 　　鱼香咦了声, 惊讶地抬起头，“我有吗？” 　　宋书玉摸摸她的头，笑了下，“傻了吧唧的，只要你不是从石头缝里钻出来的, 等你长大了肯定会有的。” 　　“为什么是长大有啊？”大牛二牛还有林小燕他们现在就有了啊。 　　因为你丑呀, “嗯，反正你就记住等你变回去一定会见到的。” 　　“哦……” 　　鱼香费解地挠着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说着话突然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她忍了忍, 还是张开了红艳艳的小嘴，“宋书玉。” 　　宋书玉垂眸，眼神温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嗯？” 　　“……你笑的可真像个傻子。” 　　“……” 　　赵从军在那边喊着去吃饭，宋书玉强忍住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人的冲动，抱着人往何家走。 　　饭桌上，二牛和他娘陆红云坐在一起，上了菜陆红云就夹给他，也顾不上自己吃，小人鱼坐在一旁时不时往那瞄几眼，回来后明显有点闷闷不乐。 　　宋书玉想了想，拿起桶，换上靴子，牵着软绵绵的小手往河边去。 　　“好久没吃鱼了，晚上想不想吃鱼？” 　　提到吃，鱼香终于不再像打蔫的茄子了，她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甩了甩两人牵着的手，“想！我要吃红烧鱼！” 　　这就想了？你还真没有吃解决不了的事。 　　宋书玉把小水桶盖在她的小脑袋上，敲了两下，“那要不要吃红烧人鱼，或者烤人鱼？” 　　“不要！”头上挂着水桶，看不清路，鱼香只能紧紧地抓住大掌，往他脚上踩了一下，“我要吃红烧宋书玉！” 　　宋书玉摁着水桶，眉眼弯弯：“哦，那我要吃清蒸鱼香香，还要撒上胡椒粉。” 　　“不行，不给你吃香香！” 　　男人幼稚地笑：“你说不行就不行啊，我就吃！” 　　鱼香攥着小拳头就给了他一拳：“你要加胡椒粉，我吃红烧宋书玉的时候，也要加糖！还要加大蒜！臭死你！” 　　“行啊。” 　　宋书玉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拨开，拿下水桶，喂到她嘴边，目光直直地盯着她：“我把糖和大蒜备着，谁要是说话不算话谁就是小狗。” 　　就是不知道你说的很快长大是什么时候了…… 　　鱼香含着糖，蹲在河边，看着宋书玉拿着桶慢慢往河里走，也跟了过去，小嘴咕哝着：“你今天不能吃我呢，我还打不过你，你得等我长大了才行。”到时候他肯定打不过她。 　　而且，她现在不怎么想吃他了，要是吃了他，就没人给她穿衣服刷牙洗脸了，也没有做饭给她吃，想到这，鱼香觉得自己亏大了！ 　　“我不吃你了，你也别吃我好不好？” 　　宋书玉被揪住了衣服，才发现她竟也跟了过来，他忙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才提步将人拎回岸边，“我怎么说的，你就坐在这不许下去。” 　　鱼香不同意：“嘛？我也想下去捞鱼，我还能游到河底捞呢。” 　　“不行，你要是下去，别人过来看到，你今天就得变成红烧鱼。” 　　鱼香气呼呼地转过脸，宋书玉又喂了她一块糖，才拿着桶下去。 　　真无聊，一点也不好玩！还不如不长大呢，鱼香烦躁地抓了把无辜的小草。 　　男人站在河边，并没有往深处走，鱼香见他时不时朝自己看几眼，才哼哼唧唧地安静下来。 　　“鱼香。” 　　？？？ 　　鱼香转过头，胡小虎站在坡上，手里也拎着个桶，朝她走过来。 　　鱼香皱着小眉毛，“你也来捞鱼啊？”这河里鱼那么多的吗？ 　　胡小虎瞟了眼河里的男人，看着她不答反问，“昨天考试的时候你怎么不理我？” 　　“哦，宋书玉说了不给我作弊，他还说不许我理你呢，对喔，”鱼香捂住嘴巴，摇摇头，“我不能跟你说话了。”再说话会被打屁股的。 　　“……” 　　胡小虎低下头，攥着水桶，有点气：“你抄我作业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那明明是你自己给我抄的！” 　　“我就给了你一次，之后都是你问我要的！”胡小虎凶巴巴地瞪着她，眼睛却莫名红了。 　　还恶狠狠地补了一句：“渣渣鱼！” 　　！！！ 　　“你才是渣渣鱼呢！”鱼香恼了，冲上去推了他一把，“你是片片鱼！” 　　胡小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水桶也翻了，“你就是渣渣鱼！要不是你，我才不会连娘都没有了！”现在宋书玉说一句话，她就不理他了，白费他给她抄了那么长时间作业了！ 　　提起这个，鱼香有点心虚，可要不是他那样吓她，她才不会让勇者猎杀他，害得她以后都得躲着那头凶悍的母鲨。 　　鱼香挺起小胸膛，理直气壮：“谁让你吓我的！要不是你那天把我追到章鱼老巢害我受了伤，我才不会搭理你呢！” 　　胡小虎：“我哪里吓你了，我是逗你玩的！” 　　鱼香哼一声，“那我也是逗你玩呢，谁知道你那么弱居然被杀死了，我都能从大章鱼那逃出来，你怎么不能？” 　　“还有你诅咒我被雷劈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抄你作业怎么了？” 　　鱼香掐着腰，宛如一个白白胖胖的可爱小恶霸，胡小虎愣愣地看着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原来她也不是那么傻…… 　　“我警告你啊，不许再说我问你要作业抄了，”瞥见宋书玉往岸上走过来了，鱼香忙缩回手脚，像个乖宝宝一样坐下去，背对着他，攥着小拳头，凶巴巴地对胡小虎说：“要是宋书玉知道了，我会揍死你的！” 　　胡小虎闷闷的瞅她：“你喜欢他？” 　　“我——” 　　不等她回话，胡小虎就冷冷地瞥她一眼：“你死心吧，你是妖怪，他是人，他不可能会喜欢你的。” 　　“……你说什么？” 　　胡小虎也学着她刚才哼了声，抬起下巴：“我娘说的，人是不可能喜欢妖怪的！” 　　“你再说一遍！” 　　“我娘——啊！” 　　宋书玉在河里捞了会鱼，抬头看见胡小虎和鱼香站在一块，那画面让他一下子想起来大牛二牛拐鱼香去上学的那个下午，就是从那个下午，二牛那臭小子就开始阴魂不散地守在小白菜旁边…… 　　想到这，宋书玉低头扫了眼，四五条鱼够了，立刻拔腿往岸上走，哪里想才走几步，就听见了胡小虎的惨叫。 　　再一看，小白菜正骑在人身上，一顿粉拳噼里啪啦地迎头盖下。 　　“……” 　　跑上去把气咻咻的小人鱼拨到身后，再看不住冒鼻血的胡小虎，宋书玉摁着他的头，声音低沉，“抬起头，不要低着，放松呼吸，对，不要急，放松。”他记得赵知青说这小子有癫痫，幸好没出事。 　　“不许你碰他！” 　　鱼香小眉毛都快起了火，被拽开后还想上去踩几脚，被宋书玉一个冷厉的眼神制止了。 　　他还没这么凶过她呢！这下鱼香委屈坏了，再看他怀里那个得意的坏崽子，踢了下水桶，甩着小揪揪，气哼哼地走了。 　　“我不要理你了！” 　　宋书玉：？？？ 　　走了几步，鱼香瞪着眼转过头，没人跟上来，又走了几步再回头，还没人跟上来！ 　　她再也不要理他了！！！ 　　都快走到了知青点，气成了包子的小人才被追上来的人给抱了起来。 　　“我不要你抱，放开我！” 　　“你气什么？胡小虎有癫痫，你要是再打下去，他会死的知不知道？” 　　“他才不会，他还朝我笑，他肯定是想跟我抢你了，你还碰他！还凶我！”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小傻子……宋书玉忍俊不禁，把人抱怀里蹭了蹭她的小脑袋，“你傻不傻？” 　　鱼香还鼓着嘴，被他这一蹭，气消了大半，委屈劲却还在，两只眼睛红通通的，像个小兔子一样抱住他胳膊：“他就是想跟我抢你，他没有娘，没人给他穿衣服刷牙洗脸，哼，他肯定嫉妒死我了，你不许跟他走！” 　　忽略她说的娘，宋书玉把人放下去，一手拎着桶，一手牵着人，往院子里走，“我保证，以后只给鱼香香穿衣服洗脸。” 　　“真的吗？” 　　“真的。” 　　“那你以后有宝宝了怎么办，我看大牛她娘生了小宝宝还给小宝宝穿衣服呢。” 　　宋书玉一脸为难的样子，“嗯，好像也是哦……” 　　鱼香紧张兮兮地抓住他的手，“不行，你都说了只给我穿的，你要是给宝宝穿肯定就不能给我穿了。”大牛跟她说了，他娘有了小宝宝后他现在都是自己穿衣服。 　　“那怎么办？” 　　鱼香：“你不能不生小宝宝吗？” 　　宋书玉突然问：“你讨厌小宝宝吗？” 　　鱼香想了想，“好像也不是很讨厌。” 　　“那以后等我有小宝宝了，我给你穿衣服，你可以给他穿衣服，这样不就行了。” 　　“啊，”鱼香摸摸头，“还可以这样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今天发红包！ 　　要捋一下大纲了，有些变动。 第44章 （捉虫） 　　鱼香和那个讨厌的人类都走了。 　　胡小虎低下头, 盯着手中沾了血的帕子看了会，吸吸鼻涕, 默默地把帕子塞到了裤兜里。 　　等到上学时再给她吧，胡小虎捡起水桶，踢了下脚边的石子, 落寞地往现在的家走去。 　　火红的太阳这时也爬下了山头，五彩缤纷的晚霞替代它，渐渐晕染了小山坳上方淡蓝色的天空。 　　这四周安静极了，还是海里热闹。在海里他可以时不时听到人鱼族的歌声, 那是非常美妙的声音, 如同他们美丽妖异的外表一样，人鱼族一出生就拥有了蛊惑人心的声音，他们开心时会游到海面唱歌, 难过时会躲在珊瑚屋里唱歌, 他们是如此的可爱, 好像天生就得到了海神的偏爱。 　　虎鲨崽子第一次注意到鱼香是在海神福祉降临的那一天，她不会唱歌。当所有人鱼在海面上歌唱时，只有她垂着脑袋在傻乎乎地玩自己的尾巴，可她却长得最是好看，最是招人眼。 　　他知道海里很多族群的勇者都喜欢她, 可她却只知道吃, 不是躲在她那座贝壳小屋里吃，就是捕杀未开智的小海蛇吃。 　　虎鲨崽子想逗她玩，就把人鱼族周围的小海蛇都吃了个遍, 真的难吃死了……可他没想到，为了那么难吃的食物鱼香居然胆大包天地一个人跑进了海蛇群里，还差点被咬的尾巴都秃了。 　　海里的妖怪都知道那是小人鱼最得意的尾巴，虎鲨崽子心虚地躲在家里好长时间没出去。 　　之后她越是讨厌他，虎鲨崽子就越是想要欺负她，她要是愿意和他做朋友，他说不定就不吓唬她了，可没等到那天，他就被猎杀了。 　　虎鲨崽子真是恨死鱼香了，看到她往海面上游，心里下意识念了咒语，让雷劈死她！劈死她这条坏人鱼！！！ 　　结果他们一起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他成了人类，坏人鱼变小了。 　　可她变小了，居然还敢那么揍他！ 　　胡小虎快要被气死了，只能暗戳戳联合别人一起欺负她，既然打不过，那就不让别人跟她玩好了！谁想又是一顿揍，那就给她作业抄，抄着抄着她还不是要和他做朋友！谁想那个讨人厌的人类又来了！ 　　胡小虎想到刚才的事，摸着鼻子心想，你个小妖怪喜欢上了人类，我看你怎么办，哼！ 　　男孩身影单薄，脸上的鼻血没擦干净。 　　“小虎！” 　　放鸭子的林小燕撒开腿，焦急地跑到他面前，问：“你怎么流血了？” 　　总不能说是被鱼香打的吧……胡小虎臊红着脸，低下头，绕开林小燕，语气很冲：“谁让你看我了？！滚开！” 　　林小燕被他恶狠狠凶了一句，想到香香这些天在她耳边灌输的话，没有再像以前一样跟在他屁后追问，转身回去，看起了小鸭子。 　　“香香说的没错，小虎真的坏！” 　　胡小虎：“……” 　　第二天上学，胡小虎掏出手帕递给坐在位子上扳指头认真数数的人，同时还特意瞧了她几眼，难道她不会唱歌是因为说话就能蛊惑人心吗？ 　　鱼香正数到二十七被打断了，抬起头，皱着小眉毛瞪他，语气不善：“你干嘛？！” 　　“这个，还给你。”虽然他洗过了，还是有点印迹。 　　是宋书玉的帕子！鱼香看看帕子，再看看他，急了，他怎么知道宋书玉喜欢勤劳的孩子，他就是想跟她抢宋书玉！ 　　鱼香鼓着脸扯过帕子，等人一走，就塞给了二牛，“送给你。” 　　这天放学，宋书玉来接人，鱼香异常热情地扑到他身上，搂着他脖子，就往他脸上吧唧了几口，整得宋书玉蹲在那都忘了起来。 　　胡小虎从旁边走过，轻轻哼了声。臭不要脸！ 　　林小燕笑：“香香，羞羞脸！” 　　班里的小同学也跟着笑她，鱼香撇撇嘴，你才羞羞脸呢。 　　大牛二牛十分淡定地背着书包跟在宋书玉身后。 　　然而，不淡定的宋书玉走到半路才回过神，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脖子，垂眸看了她一眼，清了清喉咙表示：“鱼香香，谁同意你亲我的？” 　　还当着这么多小孩子的面，还亲了那么多下！ 　　鱼香晃着小手：“我同意的呀～” 　　你亲我怎么你同意就能亲了？……不过想想好像也是。 　　宋书玉控制着爬上嘴角的笑意，捏了下掌心的小手，“以后不许在学校里这样。” 　　“我没在学校里这样亲别人呀～” 　　“……”你倒是敢这样试试，宋书玉抿了抿唇，微不可闻地哼了声，而后说：“我是说以后在学校里不许这样亲我。” 　　入春后，路边长了很多小花，鱼香看到了一朵最漂亮的，立即笑嘻嘻地应了声，甩开他的手，跑过去。 　　“……” 　　你这答应的是不是太快了？一点都没有诚意。 　　这句话宋书玉当然没说出口，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他自己都觉得神经病，要是说出来，这小傻子怕不是又要用那种看大傻子的眼神看他。 　　中午吃过饭，一大一小躺在炕上，鱼香窝在宋书玉怀里，小眼睛都眯上了，这时江斯齐敲响了门。 　　“宋书玉，外面有个镇上来的李同志找你。” 　　镇上来的？ 　　宋书玉皱了下眉，旋即想起了在供销社工作的那个青年。 　　鱼香翻了个身，小嘴里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话，宋书玉没听清，下炕前轻轻拍了拍她，“睡吧。” 　　江斯齐见宋书玉出来后，这李同志看了他一眼，意识到这人是有私事要说，忙笑笑走到一边下棋去了。 　　片刻后，宋书玉站在院子里，看着面前的李同志，轻轻勾了下薄唇，皮笑肉不笑：“已经半个月了？” 　　李同志忙道：“孙书记说接到电话就联系公社帮您开了证明，这其中办手续就走了半个月，您父亲特意说了按规矩来。” 　　江斯齐下着棋正好抽空往那边瞥了一眼，宋书玉扶着额头，像是忍着极大的怒火，脸色阴沉的可怕。 　　贺刚也看见了，淡淡道：“怕是家里出什么大事了。” 　　江斯齐笑：“肯定的，你见过咱宋同志什么时候当着众人面这样过？”外面还停着辆轿车呢，家世好就是了不起啊。 　　贺刚斜他一眼，“书玉今年也不过二十。”再沉得住气也有控制不了的时候。 　　宋书玉呼了口气，收敛住情绪，“我知道了，我现在收拾东西就走，麻烦李同志你等一下。” 　　李同志点头，想到孙书记的嘱咐，又添了一句：“对了，孙书记让我告诉您，香香的身份证明已经办好了，您回去可以带上。” 　　“好。” 　　进了屋关上门，宋书玉简单收拾了证件，几件衣服还有鱼香的小零嘴，最后才爬上炕，把小人从被子下挖出来，“香香，醒醒，我们要出去一趟。” 　　鱼香蠕动了下小身子，嘤咛一声，“我不要去，我要睡觉。” 　　“乖，”宋书玉抱起人，拎着包往外走，“要回北京了，等到车上再睡。” 　　鱼香嗯了声，眼睛却还闭着，宋书玉见状也不再喊她，抬头对李同志道：“走吧。” 　　乡下泥土路不好走，李同志一边谨慎地开着车，一边瞟了几眼男人怀里吧唧着嘴的小女娃，怕是梦到什么好吃的了。 　　李同志不禁笑了下：“这就是香香？真可爱。” 　　“嗯。”宋书玉摸摸鱼香的头，垂眸看了她好一会，才低下头在她头上亲了一下。 　　李同志直接开车把两人送到了县城里的火车站，见宋书玉抱着人，还伸手想帮他拎一下包。 　　宋书玉点头笑笑，说：“不用了，李同志你就送到这里，天也快黑了，你还是早些回去，这次麻烦你了。” 　　青年忙摆摆手，“哪里话，不麻烦。” 　　过了一会，上了火车，宋书玉找到自己的床铺，把怀里熟睡的小人轻轻放在床上，拿出水壶连灌了几口水，才总算缓了过来。 　　从他抱着鱼香一上车就看过来的中年女同志放下手里的手册，忍不住搭腔道：“小同志，你这是去哪儿？” 　　一口的北京腔，宋书玉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北京。” 　　“我看你这装扮，是插队的知青吧，这是回家了？” 　　“嗯。” 　　闻言，中年女同志笑了笑，又问：“铺上那女娃娃是你闺女还是妹妹？我看你年纪也不大，是妹妹吧？” 　　周围站着坐着的人听到这话都看了过来，无他，只因这男同志长得委实过俊了些，还有他刚才抱着的那个女娃娃，比那画上的小糖人还可人。 　　宋书玉耐性本就不大，见众人看过来，皱着眉头拿过外套，盖在了鱼香身上，“不是。” 　　这不是闺女就好了，看来自己也没认错人，中年女同志往对面上铺的闺女瞧了眼，正想说什么，就见那原本睡得好好的小女娃揉着小眼睛爬到了男同志的怀里，还十分亲昵地搂着他的脖子撒了个娇，只好闭上了嘴。 　　一觉醒来，就见这么多陌生人望着自己，鱼香怯怯地往宋书玉怀里拱了拱，小声道：“这是哪儿啊？” 　　宋书玉也不再管其他人，把人抱在腿上，指着窗外道：“火车上，你看外面，上次送解远洲回家时，你见过的。” 　　鱼香睁大眼，趴在玻璃上，看着对面的火车：“真的诶，装了轮子会跑的长箱子，我们也坐这个去北京吗？” 　　可爱天真的话语让宋书玉的心情好了许多，他揉着她毛茸茸的小脑袋，笑着点了点头。 　　他笑得可真好看呀，鱼香眨着小睫毛想。 　　她不知道有个人也是跟她一样这样想的，坐在两人上铺的年轻女同志看着下面的宋书玉，眼睛里有藏不住的喜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变动就是还是见大孙女。 　　猜猜北京几日游～ 第45章 　　火车很快动了, 这还是小人鱼到了陆地上后第一次坐火车，鱼香好奇极了。 　　在跟宋书玉确认过车厢里的人是因为她长得好看才望过来后, 鱼香抬着小下巴，笑嘻嘻地跳下铺，睁着双好奇的大眼睛, 伸着小脖子朝走道里瞄了几眼。 　　宋书玉伸手拉过她，“看什么，小心被人拐跑了。” 　　“我才不会被拐跑呢，”鱼香踮起脚, 爬到他腿上, 揪着他衬衫的纽扣，小嘴里念叨道：“我要被拐跑了，你会难过的。” 　　宋书玉笑, 鱼香又问：“我们为什么去北京啊, 我不去上学了吗？” 　　宋书玉想到李同志说的话, 脸上的笑淡了下去，“奶奶生病了，很严重的病，我们得回去看看。” 　　“哦，”鱼香点点头, 眼睛又转别处去了, 宋书玉知道她不懂这些，也没在意，低下头翻起书来。 　　却不想转过去的小人忽然又转了过来, 捧着他的脸，看着他信誓旦旦说：“生病我知道的，宋书玉，奶奶生病了会好的，你不要不开心。” 　　他不开心，她也有点不开心，不开心是会传染的！就像小燕燕前段时间起的痘痘一样，她看着都痒痒的。 　　见他盯着自己也不说话，眼睛乌黑黑的，鱼香又说：“生病会好的，小燕燕的痘痘都好了。” 　　她很漂亮，脾气很坏，顽皮起来时不时就能让他头疼个半天，可她也总是那么可爱，说起一些话来，哪怕宋书玉知道那是天真和无知，也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去相信她，和传说中相同的是，她不仅落泪珍珠，也确实具有蛊惑人心的力量。 　　一大一小躺在铺上看书，不时还会咬几句耳朵，车厢里来来往往的人走过忍不住瞧几眼，却没有人再上去搭腔。 　　要不是男人怀里的女孩年龄太小，章母都要以为对面睡的是对恩爱的小夫妻。看两人黏糊那劲，她都要怀疑自己眼花了，不然身为过来人，那小同志眉眼间的温柔缠绵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怪了，章母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心道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妈妈，我渴了，你递点水给我。”章素歆趴在铺上，低下头朝章母伸着手。 　　妈妈？鱼香倏地抬起眼，碰上女人偷偷看过来的视线，本能地皱了小眉头，章素歆连忙红着脸别开眼，“妈妈！” 　　章母掏出水壶递过去：“看你急得。” 　　宋书玉掀起眼皮，淡淡看了两人一眼。 　　章素歆从母亲手里接过水，发觉到他在看自己，一颗心怦怦跳了起来，不知道他有没有记起自己来，去年在供销社外她还未来得及问他名字，他就走了，要不要……章素歆大着胆子再看过去，男人却已经垂下了眼。 　　鱼香歪着头问宋书玉：“妈妈是什么，她怎么喊那个婶婶妈妈？” 　　“妈妈就是娘。” 　　“啊，”鱼香嘟着嘴点点小脑袋，表示明白了，不过，好奇宝宝又想到了：“那爹爹呢，爹爹叫什么？” 　　宋书玉翻过书，“爸爸。” 　　“哥哥呢？” 　　“哥哥还叫哥哥。” 　　鱼香撇撇嘴，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你们人类可真麻烦，娘亲就娘亲，还妈妈。” 　　宋书玉也低下声：“那你们海里都怎么喊爹爹娘亲的？” 　　鱼香想了想，嘴里蹦出了几个音节，是宋书玉从没听过的语言，很怪异，他盯着她的嘴：“你再说一遍。” 　　鱼香嘚瑟地瞧他一眼，又说了一遍，然后笑道：“嘻嘻，我知道你听不懂，宋书玉是个大笨蛋，大笨蛋还说大聪明是小笨蛋，羞羞脸～” 　　大聪明？宋书玉笑着刮了下她的小鼻子，“你这脸皮是越来越厚了呀。你们族里小笨蛋是怎么说的？” 　　“这个我好像没怎么听过呢，”鱼香挠着头又想了想，才指着他说了几个音节。 　　宋书玉揪着她的小脸学着她的嘴型说了回去，“嗯，对不对小笨蛋？” 　　鱼香惊了，她到了村里学了好长时间才学会他们说话，他怎么能那么快就会说她们族里的语言！ 　　气死鱼了！鱼香抱着平坦的小胸膛，愤愤地又骂了句只有自己才懂的王八，气鼓鼓地撇开脸。 　　宋书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正打算哄哄她，就见对面的中年女人突然坐起身，目光直直地盯着鱼香。 　　宋书玉警戒地把小人鱼抱在怀里，“婶子，你有事？” 　　章母这才发现自己反应过大了，朝他笑了笑，“我听见这个娃娃刚才说的话，有点好奇小同志你们是从哪里学的这个语言。” 　　鱼香懵懵地看她，宋书玉收紧手，若无其事道：“我也忘了从哪听的，就记了几句。” 　　章素歆探出头，插嘴道：“妈妈，是爸爸研究的那个语言吗？” 　　章母横了她一眼，才对宋书玉说：“这是我女儿，名唤素歆，我和她父亲都搞研究语言这块的，几年前去海省那边从一些渔民那了解到了这个语言，刚才突然听见小同志妹妹说，有点好奇，希望小同志别怪罪。” 　　虚惊一场，宋书玉点点头，默默记下海省这个地方。 　　到了晚上，宋书玉在火车上买了两盒饭，里面没几块肉，鱼香扒拉了几下，就蔫哒哒地垂下头，像是心愿没有被满足的熊孩子一样，甩开筷子：“我想吃肉～” 　　什么坏毛病，宋书玉沉着脸拿起筷子狠狠敲了下她的小手，“谁教你甩筷子的，没肉你是不是就不活了？” 　　哼，鱼香抱着手躺在铺上，娇纵地踢了踢腿，蠕动着身子耍赖，“没肉我就不活了，就不活了，不活了～” 　　车厢里的人见到这一幕一个个都笑了出来。 　　章母去等热水了，章素歆坐在母亲的铺上，看看自己手里的排骨饭，咬着嘴唇看向宋书玉，犹豫道：“同志，要不我和你换一下，这是我妈妈自己在家做的。” 　　火车上的饭菜既贵又没有什么肉，章母早上起来买了点馒头，做了几盒饭，考虑到天气热，母女俩就带了两盒当晚饭吃。 　　宋书玉礼貌地笑了下：“不麻烦你了，她就是被我惯的。” 　　鱼香瘪着嘴，闻言哼唧了声，直把宋书玉哼唧的太阳穴青筋直跳。 　　这小混蛋是看准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好打她，越发肆无忌惮了。 　　“我要吃肉，宋书玉不给我肉吃，他就是想饿死我，这样回北京他就不用买漂亮裙裙给我了，他是个坏王八……” 　　“行了。”鱼香香，等到了家你最好捂好你的小屁股。 　　宋书玉揉了揉眉心，甚是无奈地从包里掏出零嘴，鱼香眼睛一亮，立即爬到他怀里恶犬扑食般把肉罐头夺了过去：“我的肉！” 　　鱼香打开罐头闻了闻，幸福地眯着小眼，“宋书玉，你真好！” 　　她见了肉就又变回了那个乖巧的白糯团子，宋书玉却丝毫不给面子地冷哼一声。甜言蜜语骗鬼去吧。 　　半晌后，鱼香小肚子吃撑了，抹抹小嘴，仿佛此刻才想起了被自己冷落在一旁扒大白米饭的宋书玉，她抱着还剩下大半的肉罐头想了想，然后宋书玉就见她跟割了自己肉一样，夹了片肉放到他饭盒里。 　　更气了怎么办？ 　　鱼香挠挠脸，“你怎么不吃呀？” 　　你以为我稀罕你这块肉？ 　　鱼香困惑地望着他，宋书玉一直不动那块肉，她就一直看着。 　　章母在一旁看了会说：“小同志，你这妹妹也挺疼你的。” 　　宋书玉瞅了呆呆的小人鱼一眼，才没好气地吃了那块肉。 　　从县城到北京要坐两天的火车，临下火车的前一晚，吃饭时，章素歆没忍住，还是和宋书玉搭了句话，“同志，我们之前见过一次，就在镇上供销社那，你当时推着自行车，我就站在你身后。” 　　鱼香嘴里嚼着香喷喷的肉，闻言敏锐地抬起小眼皮仔细地瞧了瞧她，她脸红红的，还眼巴巴地瞅着宋书玉。 　　又来一个和她抢人的，鱼香眼里起了敌意，像炸毛的咪咪一样，不开心地龇了龇牙，还想喵上几声，被宋书玉及时捂上了嘴，摁在怀里。 　　英俊的脸上带着点歉意笑了笑，“不好意思，没什么印象了。” 　　章素歆低下头，“……没，没事。” 　　晚上睡觉，章素歆爬上铺前，鱼香又故技重施，小心机地当着人面趴在宋书玉怀里，往他脸上吧唧了几口。 　　看她亲完那得意的小模样，宋书玉扶着额头，不知道该不该纠正她这个小习惯。 　　翌日一早下了火车，宋书玉牵着小人一走出站就见他大姐宋烨站在车边朝他挥了挥手，“书玉。” 　　女人盘着长发，五官长得很漂亮，眉眼间带着股英气，穿着一身灰色正装，气质冷淡大方。 　　鱼香揉着眼睛，“她是谁呀？” 　　宋书玉抱起人走过去，淡淡地点了下头：“大姐。” 　　宋烨脸色严肃地看着他怀里的小女娃，“这是怎么回事？你就去插个队怎么带了个这么大的娃娃回来？”别不是沾上了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 　　宋烨脸色难看，宋书玉却当作没听见，“香香，喊姐姐。” 　　鱼香搂着他的脖子，乖乖道：“姐姐～” 　　宋烨不咸不淡地应了声，余光扫到往这边走过来的两个人，走上前伸出手，“徐教授，好久不见。” 　　章母笑：“是好久不见了，你这是来？” 　　“我过来接书玉，家里幼弟，听说您和章教授前几年去了海省，是今儿才回来？” 　　章母嗯了声，说：“正好和你弟弟一班火车，多年未见，在车上我都不敢认了。” 　　宋烨笑笑，“哪里话，家里有点急事，改日再上门拜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迟到了，明天多更点～ 第46章 　　说完, 给宋书玉使了个眼色，“上车。” 　　这个姐姐凶巴巴的, 一点也不可爱，鱼香瞅她一眼，歪着头往宋书玉颈窝蹭, 乌溜溜的眼睛里蒙着一层未睡醒的水汽：“宋书玉，我好困～” 　　她张着红润的小嘴打了个哈欠，温热的呼吸和她身上淡淡的奶香味萦绕鼻间，宋书玉抱着人坐上车, 经过宋烨时, 小鞋子不小心碰到了她。 　　宋书玉：“抱歉。” 　　宋烨蹙眉掸了掸袖口的灰尘，盯着鱼香看了一眼，才望着宋书玉说：“你最好想想等会该怎么跟大家解释。” 　　宋书玉抱着小人点了下头, “这个就不劳大姐费心了。” 　　凶巴巴的姐姐就坐在他们旁边！鱼香朝宋书玉怀里拱了拱, 小手亲昵地捏着他的耳朵, 轻声问：“我现在可不可以睡个觉呀？” 　　“睡吧，”火车摇摇晃晃的，这两天两人都没睡好。 　　到了医院，宋书玉放慢脚步迁就着迷迷糊糊的小人，就怕她不小心一跟头栽地上。 　　宋烨冷着脸走在前面, 推门时余光扫见男人蹲下身, 眉眼柔和地揉了揉女孩的脸，那是她从没在他身上看见过的神情，宋烨白着脸, 手指抖了下。 　　“烨烨，你怎么站在这，书玉呢？”气质温柔恬静的女人推开门，见到宋烨站在门口愣了一下，问道。 　　“妈，”宋烨眼神闪了下，忙放下手，收起情绪，扯着笑指了下身后，“书玉这不是接回来了吗？” 　　“听懂了吗？记得喊阿姨，叔叔，还有奶奶，哥哥，笑得甜一点。” 　　鱼香瞅了眼女人，望着宋书玉重重地点了点脑袋，“我知道了！笑得甜一点。” 　　宋书玉牵着人走过去，“妈。” 　　鱼香昂首挺胸，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看着宋母，咧开嘴：“阿姨好！” 　　哎不是，这怎么去了两年还带了个孩子回来？ 　　宋母皱着眉往门内看了眼，低头对鱼香笑了笑：“小娃娃你也好呀，书玉这是？” 　　宋书玉正准备说话，就听见谢老女士在里面喊了声，“书玉回来了？让人进来。” 　　头发半白的老太太躺在病床上，正翻着手里的书，见宋书玉牵着个陌生的小姑娘走进来，扶着眼镜瞧了一眼。 　　宋书玉：“奶奶。” 　　鱼香有模有样地跟着：“奶奶！” 　　谢老女士嗯一声，淡淡道：“回来了？” 　　宋烨坐在床边削着水果，脸色淡淡的，宋母走过去拍了下她，“烨烨，你先回单位去，别耽误工作了。” 　　宋烨沉默地点了点头，拎起包，“奶奶我先回去上班，大哥说了他等会开车来接你们。” 　　“行了，我一个好好的人哪里需要你们接来接去的，快回去上班。” 　　宋烨一走，鱼香就坐到她刚才坐的凳子上，捧着脸瞅着谢老女士。 　　谢老女士也瞅着她，冲宋书玉哼了一声，“这就是你信里提的那孩子？” 　　宋书玉给她被子掖了掖，“嗯，名字叫香香。” 　　儿子长这么大了果然还是跟他奶奶最亲，宋母垂下眼，叹了口气，知道是丈夫和自己当初做错了，也怪不得别人，她摸着鱼香的头，柔和地笑了下，“香香好，听着就好听。” 　　谢老女士闻言又哼了声，鱼香盯着她看了一会，跑到宋书玉面前：“你看我就说奶奶生病会好的。” 　　那可不是！谢老女生啪的一下放下书：“你看，女娃娃都说我好了！” 　　“妈，您就别闹了，你这是醒了，要是没醒呢！医生说要是再摔倒，神仙都救不回来！您还是得多休息休息！” 　　过了会，宋砚来接人，见到两年未见的弟弟，激动地上去抱了下，“好小子，总算知道回来了。” 　　宋书玉笑：“大哥。” 　　“回来能呆多久？” 　　“半个月左右。” 　　“这次再过去，尽量早点回来，”宋砚想到最近的时局，点到为止。 　　宋书玉了然地应了声。 　　宋砚低下头，“我听孙叔打电话说过，这就是你朋友的那个孩子？” 　　女孩小脸白白嫩嫩，眼镜宛如一汪清泉，一眼就能望到底，看得出来也是个娇生惯养的。 　　“哥哥好！” 　　宋砚笑：“香香好。” 　　晚上，宋烨从单位回到家，走到客厅，目光一扫，鱼香正坐在宋书玉腿上，眼睛盯着电视机，宋书玉端着盘水果碟喂她，女孩两个腮帮撑得鼓鼓的。 　　宋烨瞥了眼宋书玉，面无表情攥紧了手。 　　宋母从厨房走出来：“烨烨回来了，正好要吃饭了，书玉，别看电视了，抱香香过来吃饭。” 　　要吃饭啦！有肉吃啦！ 　　“我要吃肉～” 　　鱼香眼睛放光，迈着小短腿跑到饭桌前，像条嗷嗷待哺的小幼崽。 　　宋书玉好笑地跟在她身后，揉了下她的小脑袋：“贪吃鬼。” 　　宋母笑了笑，宋父却一脸不悦，蹦蹦跳跳的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你怎么教的孩子？” 　　宋书玉一向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这次依旧是这样，宋世骞面色沉了下去，还想训句话被他老娘谢老女士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饭桌上，宋家人吃到一半一个个都抬起头来往宋书玉看。 　　宋书玉一边给鱼香夹菜，一边拿着帕子给她擦嘴，面对众人目光，很淡定：“你们都吃饭，看我做什么？” 　　宋砚：“香香今年有六岁了吧，还不会使筷子？” 　　“她胳膊短，够不到。” 　　“……” 　　宋烨面色发白，放下筷子，说身体有点不舒服回屋了。 　　吃过饭后，宋书玉抱着人回到自己房间。 　　屋里被打扫过了，被罩都套的是新的，鱼香躺在床上滚了滚，“宋书玉，你家好大呀！我喜欢这张床，比炕舒服！我们回去时能不能把床也带回去呀？还有电视，我也要那个！” 　　能不能带回去不说，带去了也不能用，知青宿舍那么大点床都放不下。 　　宋书玉牵着人进了浴室，在浴缸里放上水，试了试水温，起身：“好了，你先泡泡澡，我出去一趟。” 　　鱼香迫不及待地点头：“哦⊙⊙！” 　　她答应的太快，宋书玉反而有点担心，再次叮嘱道：“不许乱跑，洗完澡就呆在屋子里。” 　　“知道了，你好烦呀～” 　　宋母后院里浇花，宋书玉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水壶：“妈。” 　　宋母嗯了声，朝二楼看了一眼，“今天跟你大姐打招呼了吗？” 　　宋书玉点点头。 　　半晌后，宋母叹了口气：“书玉，烨烨虽然不是咱家亲生的，但几十年过来了，一家子是割舍不开的，她自尊心强，有些事我们不能明说，你明白妈的意思吗？” 　　“知道。” 　　从小时候就知道，一个战友的女儿和自己的亲生儿子，他们选择的一直是前者，为了补偿好像也没错。 　　“是妈委屈自己孩子了，妈跟你道歉。” 　　宋书玉笑：“算了。” 　　因为宋烨讨厌他就把他送到住在教师公寓的奶奶那，他其实真的没有多在意。 　　他在意和反感的是另一件事。 　　…… 　　宋书玉上楼的时候遇见了宋烨，她端着杯牛奶，站在他的门口。 　　宋书玉没有打开门，“大姐。” 　　宋烨把牛奶递给他：“晚上喝杯牛奶再睡觉，早点休息。” 　　宋书玉淡淡道了谢，打开门进了房间，把杯子随手放到一边。 　　走到浴室门前敲了下，“鱼香，洗好了吗？” 　　鱼香一声娇呼：“宋书玉！” 　　“又怎么了？快穿上衣服出来，别冻着了。” 　　鱼香望着高高的浴缸，再看看自己的小手小尾巴，哭丧着脸：“宋书玉，我又变小了怎么办？” 　　什么？！ 　　宋书玉推开门，小人鱼正甩着可怜的鱼尾巴趴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面上，小珍珠落了一地。 　　花洒在她身后喷着水，宋书玉已经想到自己出去后，这条小人鱼干了什么。 　　他拿起毛巾把小人包起来，捧在手心，“洗个澡怎么还变小了？” 　　鱼香抽抽搭搭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会不会变不回去了？” 　　这种情况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要是她一直这样，明天他只能带她出去住了，不然迟早会被家里人发现。 　　有过经验，宋书玉这次很娴熟地拿过手帕把人包起来放到枕边。 　　指腹轻轻点了下她眼角的泪水，“没事，不哭了，说不定明天就变回来了，再哭眼睛就要肿了。” 　　鱼香打了个嗝，“眼睛肿了会很难看～” 　　“嗯，会很丑。” 　　“那我不哭了～” 　　鱼香爬起来，拽着他的衣服往他身上爬，“变小的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赖在你身上。” 　　宋书玉倒在床上，举起巴掌大点的小人，深邃的眼眸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暗光，“嗯，去哪都把你放在口袋里好不好。” 　　鱼香却哼唧道：“我不要，我还要回去上学呢，变小就不能找大牛他们玩了。” 　　好好的气氛都被她破坏了，宋书玉冷笑一声，变大也挺好，起码不像现在这样，骂不得打不得。 　　宋书玉揪着她薄薄的小脸皮，恶声恶气说：“等你长回来，就给我去写作业。” 　　鱼香气嘟嘟地在他身上蹦了蹦，“我才不要写作业！” 　　宋书玉笑。 　　忽然—— 　　“书玉。” 　　宋母在外面敲了下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快长大了，倒计时。 　　状态有点不好，我会调整的，争取写的更好！ 第47章 　　鱼香停了下来, 小鼻子嗅了嗅，说：“是你的漂亮妈妈来了。” 　　“嗯。” 　　宋书玉要起身, 鱼香乖乖地爬了下去，没等他开口就自觉地钻进被子里，小爪子掐着被子, 露出两只圆溜溜的小眼睛盯着他，娇娇地说：“我知道要躲呢，你去叭。” 　　白天让她笑得甜一点，现在连声音都像是在糖水里泡过一样, 弄得他胸口也痒痒的, 宋书玉抿了抿唇，梗着声，只恨她现在那么小, 他连亲个额头都不敢。 　　他弯下腰, 拉下被子, 不甘心地戳了戳她挺翘的鼻子，目光直直勾着她，嗓音低沉温柔，缓缓的像带着勾子一样：“香香今天真乖，明天带你去买好看的裙裙好不好。” 　　他低着头, 眉眼全笼罩在半明半暗的灯光中, 略显模糊，鱼香却仿佛感受到了来自他的热度，她不自在地缩进被子里, 闷闷道：“嗷～” 　　小脸红彤彤的，在灯光下一览无余。 　　“小傻子。”宋书玉心满意足笑了，趿着脱鞋，走起路来都欢快不少，“妈，有什么事？” 　　身后的鱼香摸了摸自己怦怦跳的胸口，红苹果的小脸苦巴巴的，她一定是生病了。 　　宋母隔着门边说：“香香是睡在你这，要不我把她抱到我房里，你好好休息。” 　　闻言，宋书玉攥着门把的手一松，往后退了一步，“妈，香香在我身边习惯了，不然闹腾的很。” 　　“小孩子都这样，你开下门，我自己问问香香。” 　　“妈，”宋书玉无奈：“我正洗着澡呢，不方便，您还是快去休息吧。” 　　那确实是不方便，宋母瞥了眼站在一旁的宋父，小声道：“我怎么说的，香香还那么小，睡在一起怎么了？就你事多。” 　　宋世骞被她一顿凶，也不敢吱声。 　　回了卧室，宋母冷着脸翻开被子，“要是书玉生了我的气，你就带着你的宝贝闺女出去住去。” 　　宋世骞这下没忍住，皱着眉说：“你怎么说话的，烨烨是我的宝贝闺女不是你的？他说孩子是朋友寄养在他那的你就相信了，那等他下次带个离了婚的女人回来，我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宋世骞你什么意思，我看你是彻底昏了头了！书玉他什么性子，会看上什么样的闺女我不比你清楚？你少揣度我儿子。” 　　宋母说完，瞪了他一眼转过身。 　　“说的就跟他不是我儿子似的。”这小子没下乡前就不给他好脸看，一点做儿子的样都没有，这次回来更是要上天了，连他问个话都敢不回了。 　　宋世骞不快地笑了两声，“反正我觉得烨烨就挺好。” 　　宋母睡在一旁懒得搭理他。当初烨烨和书玉闹矛盾，她就不该听了他的话，把书玉送到他奶奶那，等孩子上初中了才接回来，最后和她离了心。 　　又因为宋烨那事，书玉坚持去下乡，这几年宋母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和这个养女早就有了隔阂。 　　打发了宋母，宋书玉扯开衣领，走进浴室，捡起地板上一粒粒小珍珠放到皂盒里，还真是挺能哭。 　　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流淌出来，鱼香捂着小耳朵，在被子里烦躁地翻来覆去。 　　过了会，水停了，宋书玉穿着浴袍，擦着头发站在床边看着她：“你又怎么了？还不睡觉。” 　　鱼香可怜巴巴地从被子里爬出来，揪住他的衣角：“宋书玉，我生病了！” 　　我看你这活蹦乱跳的劲，也不像是生病了，但是小人眼里包着泪，宋书玉怀疑自己这话一说出来，她就能当场嚎啕起来。 　　他坐到床边，漫不经心地问：“嗯，哪里生病了？” 　　鱼香见他擦着头发，都没有看她，一点也不关心她，气咻咻地一屁股坐在被子上，捂着胸口，表情十分郑重，好像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一样：“我心脏生病了！！！” 　　心脏？宋书玉手一顿，这才看向她。 　　鱼香撇开脸：“哼！”让你不看我，等我心脏坏了，你就哭去叭。 　　他记得她刚长大那晚，也是捂着心脏，整个身体都是烫的。宋书玉眉尖动了下，伸手握住她的身体，奇怪，不烫，就跟条鱼一样，凉凉的，是她正常的体温。 　　宋书玉松开手，“心脏哪里不舒服了？疼吗？” 　　“不疼。” 　　“不疼怎么生病了？” 　　鱼香瘪着嘴，“它就是生病了，它怦怦跳地可快了，不信你摸摸！” 　　她嫩嫩的一团，他哪里敢摸，宋书玉关上床头台灯，拎着小人躺下去，“你蹦蹦跳跳的它自然就跳的快了。” 　　鱼香趴在他胸口，嘟囔：“可我以前都没这样呢。” 　　躺在床上，宋书玉想到那些不开心的事，绷了一天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好了，该睡觉了。” 　　静谧的夜里，一大一小经过两天晃晃悠悠的车上生活，很快进入了梦乡。 　　翌日，宋书玉闷着气睁开眼，幼儿版的鱼香正抱着他，嘴里流着口水还往他胸前蹭，跟小奶狗寻奶吃一样。 　　宋书玉头皮发麻，就怕她一口咬下去，忙伸手堵住她的嘴，“起来！”这是梦到什么肉骨头了！ 　　解远洲昨晚从单位回家，听说宋书玉回来了，一早就跑到宋家蹭饭，结果饭没蹭到，却被宋书玉的脸色吓到了。 　　宋书玉牵着鱼香往大院外走，解远洲推着自行车跟在他屁后，“老宋，这饭还没吃，我们去哪啊，还有这娃娃是怎么回事？” 　　在包子店吃过早饭，走了两条街到了百货商场，鱼香喘着气挺着鼓鼓的小肚子，跟个小福娃一样抱着宋书玉的腿，“我走不动了，你抱我。” 　　解远洲伸出手，笑呵呵的：“来，香香，远洲哥哥抱你走。” 　　“你是谁的远洲哥哥，”宋书玉一巴掌挥掉他的蹄子，抱起小人，训斥道：“以后不许再吃这么多。” 　　鱼香舔舔嘴巴还说：“包子好好吃，回去时要带上。” 　　解远洲在一旁笑，又被宋书玉横了一眼。 　　到了卖衣服的柜台前，鱼香就把好吃的包子忘到脑窝后了，她瞅着几件漂亮小裙子，很财大气粗地对人说：“那几个我都要！” 　　柜员笑意盈盈地看向宋书玉，“同志您看您这是都要吗？要的话我就给您装起来了。” 　　鱼香晃着他的手：“都要都要都要！” 　　买了衣服，宋书玉摸摸兜里剩下的钱，趁着鱼香上厕所的时间，让解远洲等会带着鱼香在外面等他，又掉头回去了。 　　柜员见男人走回来，心里一突，眼睛往下瞄了眼，见他没拿着衣服袋，才松了口气，也不怪她这样想，宋书玉回来后，身上还穿着带回来的衣服，领口被他这两年洗的发白。 　　要不是看他气质出众，五官俊挺，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柜员先前也不敢一下子卖出去那么多件衣服：“您还有什么需要的？” 　　宋书玉指着刚才一直看着的两身衣服，“麻烦帮我拿一下这两个裙子。” 　　他指的是他们店里做的最精致的两身裙子，柜员想到刚才他给女娃娃买的童装，一边给他装起来一边打趣：“同志这两件是买给对象的吧？现在的女同志都流行穿这种款式的。” 　　宋书玉摸摸脖子，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在外面逛了一圈再回到宋家，已经到了下午。 　　鱼香跑回屋换上小裙子，美美地站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嘻嘻嘻，宋书玉，我好漂亮的。” 　　人小，胖胖呼呼的，再加上这段时间被他养的跟个包子一样，可爱是可爱的，漂亮还称不上。 　　看她喜滋滋的，宋书玉也不想打破她的幻想，免得她又闹了，“漂亮。” 　　鱼香不知道自己被敷衍了，穿着小裙子跑出去，像只花蝴蝶一样扑到宋母面前，炫耀：“宋妈妈，我的裙子好看吗？” 　　脸上就差没写上快夸夸我这几个字了，宋母被她可爱的小模样逗笑了，说：“好看，香香也好看。” 　　宋砚正巧从单位回来，经过客厅，看了一眼对宋书玉说：“你是不是把香香喂得太胖了？跟个小肉球似的。” 　　话音一落地，客厅里陷入一片死寂。 　　片刻后鱼香瘪着嘴，抠了抠手，“我不胖，宋书玉的哥哥骗人！” 　　到了晚上吃饭，都没有再看宋砚一眼。 　　吃完饭，宋书玉抱人上楼，经过宋砚身边时，鱼香气鼓鼓地说了一句，“外面坏哥哥可真多！宋书玉，我们要早点回村里去。” 　　宋砚：“……” 　　这孩子不愧是书玉养的，记仇的功夫都是一流的。 　　在宋家过了几天，谢老女士坚持要回学校的教师公寓去住，宋世骞拦不住自己老娘，只好随她去了。宋书玉本就是回来看谢老女士，见状也麻溜地收拾行李抱着鱼香跟去了，把宋世骞气的牙痒痒还不敢动手。 　　到了学校教师公寓外，宋书玉扶着谢老女士下了车，手里还牵着个笨娃娃。 　　迎面走来一群中文系的学生，朝谢老女士问好后，好奇地瞥了眼宋书玉和胖娃娃。 　　等人走了，有认识的人说：“别看了，那是谢主任的孙子，听说前两年去下乡了。” 　　女同志笑：“你说我跟谢主任套套近乎，她能不能帮我搭个线？” 　　“你可做梦去吧，人家住大院里的人能看上你？！” 　　隔了十几米，鱼香小耳朵竖的直直的，她抬起头问谢远芳，“奶奶，搭个线是什么意思？” 　　谢老女士瞅了宋书玉一眼，说：“搭线啊，就是帮她在书玉面前露露脸，好让两人处对象。” 　　“处对象我知道！何秀秀就是和大坏蛋处对象，他们还要生小坏蛋！” 　　鱼香想到这，占有欲一下子上来了，她抱住宋书玉的大腿，小脑袋跟拨浪鼓似的摇了摇，“那你不能给她搭线，宋书玉不想跟她处对象！” 　　“宋书玉说了，他只给我穿衣服，我要给他宝宝穿衣服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宋书玉的性格注定两人不会虐～ 　　亲生比不上领养，现实里不少，小可爱们使劲骂，别骂我就行哭唧唧，头顶锅盖遁走！ 　　宋爷爷被我删掉了～ 第48章 　　谢老女士住的教师公寓不大, 一间卧室一间书房，因为宋书玉长大后也经常跑回来住, 书房里用厚厚的木板隔出来一间小卧房。 　　打开门就是一张蓝白色的单人床，屋里飘荡着一股干净的味道，像是刚洗过衣服的那股清香。 　　柜子上放着一个老旧的录音机和一只钢笔, 床里的书架上放着各类书籍，触手可及，鱼香手插在裙子的小口袋里，翘着脚翻了翻, 大多都是关于语言的书。 　　宋书玉怎么喜欢的都是这些奇奇怪怪的书呀, 鱼香挠挠头，跳下床，趿着小鞋子打开木窗, 一瞬间, 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 各种不知名的花朵闯入眼帘。 　　“好美！” 　　外面的书房内，宋书玉端端正正地坐在谢老女士的对面，表情十分不自在。 　　谢远芳翻着书，不时扶着眼镜用那双精明的眼看他几眼，看得宋书玉坐立不安, 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半晌, 谢远芳才终于放下笔，拿下眼镜，揉了揉酸涩的眼眶, 说：“这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回去前就住在这吧，你父亲那不用管。这几天带着那孩子多出去玩玩，别天天待在房里。” 　　在宋家这几天，鱼香晚上变小，早上就变了回来，考虑到鱼香的状态不稳定，有在外面突然变小的风险，两人确实没怎么出去玩过，宋书玉嗯一声，忽然偏过头，小人鱼趴在门边，露出两只乌晶晶的眼睛偷偷看着他，猛然被抓住，脖子一下缩了回去。 　　谢远芳笑了声，“这孩子长得有福气。” 　　也不知道是夸她还是隐晦地说他把人养胖了，宋书玉摸摸鼻子，站起身：“今天晚上您想吃什么？我带香香出去买点菜回来做。” 　　宋书玉在信里说过自己学会做饭了，谢远芳并不惊讶，孩子多了点人情味总是好的，正好她明天有课，也没有时间弄。 　　“那孩子喜欢吃肉，你多买点肉回来吧。” 　　公寓的小厨房连着阳台，宋书玉做饭的时候，鱼香跟在他屁后打转，“宋书玉，奶奶家阳台上好多花，我好喜欢。” 　　“从你的房间就可以看到，我喜欢这里不喜欢你漂亮妈妈的家。” 　　“坏爸爸太凶了，那个姐姐也总是瞅我，坏哥哥，坏哥哥还行吧。”就勉强原谅他说她胖了。 　　宋书玉搅拌鸡蛋，脸上挂着笑，小胖鱼站在他腿边，叽叽喳喳的，原本冷清的家因她一个人的声音变得热闹起来。 　　鱼香皱了皱小鼻子，抱着他的腿：“我们今天吃鸡蛋吗？” 　　“嗯，你还想吃什么？” 　　鱼香扭了扭身子：“我还想吃肉呢。” 　　“锅里炖了鸡，”宋书玉抽空摸摸她的头，“等会炸鸡腿给你吃。” 　　“好～” 　　宋书玉笑着抖抖腿，“鱼香香，你怎么越来越黏人了？” 　　“我就黏，就黏～” 　　宋书玉看着不停蹦跶着想要爬到他身上的小人，笑了笑，蹲下身，等人爬到背上才拍了下她的小屁股，“趴好了，不许乱动，炒着菜呢。” 　　“哦～”鱼香嘟着嘴，心里甜甜的，像是有人故意把她的心偷走放在了蜜罐里，害得她一亲近宋书玉就想笑。 　　那人太坏了，鱼香蹭着宋书玉脸想，他害得她想把宋书玉别在裤腰带上带着，不对，是害得她想被宋书玉别在裤腰带上带着。 　　“宋书玉～” 　　别喊了，宋书玉腿软，故意瞅她一眼，吓唬道：“还黏，小心油迸出来，烫着你的脸，趴好了，不然鸡腿我不炸了信不信？” 　　鱼香往他眼上吧唧一口，看着他笑：“我才不信呢，你就喜欢吓我。” 　　“宋书玉最喜欢我了，我知道～” 　　如果可以，等她长大，他真想和她组成一个家，再养两条小人鱼，他们可以像她一样调皮，一样让他头疼，一样让他热泪盈眶，一样让他愿意把他所有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只求她愿意。 　　可是，在选择是否向谢老女士坦白的那一刻，那个无可避免的问题，那个他原以为不甚重要的问题还是挡在了他的面前。 　　一年年过去，他会变老，这张吸引众人的面容也会渐渐老去，到最后他会死，她却会永驻青春，会在他死后一个人哭唧唧地坐在地上不知该如何是好，如果是这样，谁来照顾她？她没有别人，他会不安，她有别人，他又该有多不甘。 　　宋书玉咽下苦涩的笑意，垂下眼，任由沉默渐渐在两人之间蔓延。 　　他不说话了，会不会又生气了？ 　　鱼香缩回头，老老实实地趴在他背上，揪着他的衣服，小心翼翼说：“我不黏了，你炸鸡腿叭～” 　　这委屈劲，就怕自己吃不到炸鸡腿了，宋书玉哭笑不得，越发觉得刚才多愁善感的自己像个白痴。 　　男人冷冷哼了一声，“你这鱼脑袋里只剩下吃了。” 　　“谁说的，我还知道玩呢～” 　　“鱼香香，你再说打你屁股信不信？” 　　谢远芳在厨房外站了会，回到书房，坐在椅上揉了揉眉心，到底是她带大的孩子，她怎么会看不出来这孩子的心思，只是，这女孩，未免太小了些！这臭小子怎么想的？！那么小的孩子，他，他，这简直不成体统！ 　　谢远芳气起来，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吃饭时，再看这臭小子抱着人家女孩喂饭，怎么看都是居心不良！ 　　“书玉，你跟我进来。”这小子，她今天非得给他个教训不可！ 　　“您等一下。” 　　谢远芳：“……” 　　宋书玉从包里翻出小裙子，“抱着，自己去浴室洗澡，有什么事喊我。” 　　“哦，”鱼香歪着小脑袋，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宋书玉，奶奶看到我没事吗？”在村里还有宋家，他一直都紧张兮兮的。 　　宋书玉笑：“没事，谢远芳女士胆子大着呢。” 　　谢远芳：“你小子给我说清楚，你跟香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书玉还记着她下午说的话呢，“您不是说等我想说再说吗？” 　　谢老女士噎了下：“臭小子还敢拿话堵我是不是，你给我说清楚了，这孩子是不是你从哪抱的，你当你还小，养童养媳呢，你简直要把我气死！” 　　什么童养媳啊，八字要真是有一撇了，那，那也是他是童养夫，“不是您想的那样！” 　　“你还唬我，我，我……”谢老女士在屋里扫了眼，拿起门后的拐杖就往宋书玉腿上擂，“你不给我说清楚——” 　　“不许你打他！” 　　谢远芳停下手，左右看了看，“……谁在说话？” 　　“坏奶奶，不许你打宋书玉！” 　　这怎么没个人影？谢老女士手抖了抖，立即挪着脚往孙子身后躲，“书玉啊，这房子别真有什么，你以前说我还不信，要不咱们还是回家住吧？” 　　以前那是他闹着玩的好吗，宋书玉扶着额，指着地上说：“奶奶，人在您脚边呢。” 　　“啊？” 　　谢老女士怔怔地低下头，透过老花镜，看到一个小耗子似的小人抱着她的拐杖，小脸气鼓鼓的，眼睛喷着小火苗瞪着她。 　　别说，这小人长得还有点眼熟…… 　　宋书玉蹲下身伸出手，鱼香才松开大柱子，爬到他掌心，“奶奶也是坏人，我们还是快回村里吧，这里一点也不好玩。” 　　小人站在男人肩上，小嘴说个不停，主题就是鼓吹男人跟她回村，然后再跟她回海里，不要再回北京了。很有种山大王花言巧语欺骗良家姑娘跟他回山上的既视感。 　　谢远芳缓过神后，坐在椅子上听的有津有味的，鱼香说完，她还接了一句，“要不你把奶奶也带去海里玩玩？” 　　“……” 　　宋书玉：“奶奶，您就别闹了。” 　　“我怎么闹了，宋正言那个死老头子没死的时候天天说带我去海上玩，最后我没去成，他自己倒是挺厉害，死海里头了。” 　　说到这，谢远芳就来气。 　　宋书玉没见过宋正言，然而这个爷爷在他成长的过程中扮演的角色无疑是最重要的，谢老女士嘴上说着恨与怨，教导他时却总以这个男人作为榜样……嗯，睚眦必报这点也是。 　　不怪谢老女士总是气的牙痒痒，却拿他没办法。 　　宋正言和谢远芳那场据说惊艳上海十里洋场的爱情，在谢老女士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讲述回忆中，也在小宋书玉的脑中鲜活起来，在遇到鱼香之前，这是他关于爱情的所有感受，一往情深，至死不渝。 　　晚上，宋书玉打开窗，拉上窗纱，“夏天蚊虫多，这样虫子就跑不进来了。” 　　床头灯开着，鱼香趴在蚊帐里，探出小脑袋，问：“宋正言是爷爷吗？奶奶的对象？” 　　宋书玉笑着点点头，上了床，拿着本书靠在床边。 　　鱼香爬到他身上，又听到他说，“不是对象，是爱人，宋正言是谢老女士的爱人。” 　　“爱人和对象不一样吗？” 　　“不一样，对象可以换，爱人却只能有一个。”他上学时，除了解远洲，大院里那群男生哪个没换过三四个对象。 　　“那爱人比对象重要呢，只有一个是最好的，”鱼香拍拍自己：“海里就只有鱼香一个是最漂亮的，所以鱼香才是独一无二的。” 　　你独一无二不仅仅是因为你漂亮，傻子。 　　鱼香趴在他脖子处，看了会书突然问：“那是和对象能生宝宝，还是和爱人能生宝宝？要是和对象能生宝宝，那岂不是有很多宝宝。” 　　宋书玉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爱人，生宝宝只能和爱人做。”在他这里，就是这样。 　　哦，鱼香抠抠小手，忽然低着头说：“那我以后要当爱人，不要当对象，对象一点也不好。” 　　“咳——” 　　宋书玉手抵着嘴，“你要当谁爱人呢就知道瞎说！”他好不容易才沉寂下来，她就又来撩拨他了。每次撩拨完还挥挥小手，天真无辜地把他一个人扔在原地。 　　宋书玉坚决不上这个当了！ 　　你才是傻子呢，鱼香嘟着嘴，含着水的眸子直勾勾望进他心里—— 　　“你啊。” 　　“我要当你爱人。” 　　作者有话要说：　　宋书玉：不嫁何撩！渣渣鱼！海中小霸王简称海王！ 　　生宝宝只能和爱人做……总觉得自己在开车。 　　写到这，总觉得宋书玉遇到鱼小香太晚了，不行，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脑洞，然后开个快穿，让他们在各个世界，各个时间点相遇，然后酱酱酿酿hhhhhh 　　这章甜不甜？！这样就甜了，那之后鱼小香会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磨人小妖精！ 　　是什么给我的自信让我如此夸下海口？海王。 第49章 　　我要当你爱人。 　　他一定是听错了, 她骗了他那么多次，他坚决不能再上当了！ 　　宋书玉咽了咽口水, 摁住胸口不争气的心跳，屏着呼吸，强装镇定, 然而一出口，颤抖的声音就暴露了他紧张的内心。 　　“谁，谁爱人？” 　　“你爱人呀，”鱼香皱着小眉头, 摸了摸他的脸, “宋书玉，你怎么变得好笨呀？” 　　你才笨，是你, 不对, 是我, 宋书玉别开眼，目光落到窗纱上，瞬间给自己找到了理由，对，他就不该打开窗的, 他不打开窗月光就不会漏进来, 月光不会漏进来他就不会被眼前的小人鱼蛊惑，她也就不会害得他的心怦怦怦跳个不停！ 　　宋书玉红着脸，连滚带爬下了床, 关上窗户，遮住了这恼人的月色，才松了口气，转过身，却发现亮的一直是床头灯。 　　宋书玉：！！！ 　　然后，台灯也灭了，屋里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鱼香趴在枕头上，不明所以：“宋书玉，你干嘛关灯呀？我都看不见你了。” 　　看不见才好，宋书玉劫后余生般站在地板上，夏天夜凉，清爽的凉意从地板上冒出，顺着他的脚掌一路蔓延至胸口，浇醒了那颗火热的心脏。 　　他得冷静冷静。 　　半晌，床上的小人鱼都等困了，她揉揉小眼睛，张着红润的小嘴打了个哈欠，“我困了，你怎么还不上来睡觉啊？” 　　宋书玉摁着胸口平静下来的心跳，挪动着僵硬的腿慢慢地爬上了床。 　　鱼香摸着黑抓住他的衣角，动作娴熟地踢着小脚丫，爬到他肩上，抱着他的脖子蹭了蹭，嘴里娇娇的抱怨：“你站了好久，我都困了。” 　　“嗯，”又来黏了，宋书玉低下头掖着蚊帐的边角，闷闷说：“我只是想，你还不理解爱人的意思。” 　　“我知道呀，爱人就是和你生小宝宝的人，你给我穿衣服，我给他穿衣服。” 　　她记得可清楚了呢，“不过，宝宝是怎么来的呀？”像她们族里那样，躲屋里抱在一起亲亲亲吗？那宝宝很好生呀～ 　　鱼香悄咪咪往他唇上瞄了一眼，有点蠢蠢欲动，但是想到生了宝宝她还要每天给他穿衣服，鱼香就不干了，还是等以后吧，她现在自己还要玩呢，生了宝宝还要带宝宝玩，太累了不行，而且宋书玉赚钱养她一条鱼都够累了，再来一条鱼宝宝，她吃的肉肯定就少了，不行不行！ 　　生宝宝……宋书玉的呼吸一下子凝滞了，他想他或许应该光着脚去楼下转转，这颗心脏明显已经不受他控制了，它是属于她的。 　　宝宝，小小人鱼，会比她现在还小吗？不对，宋书玉摇摇头，她要是变回去了，小小人鱼应该要比她现在大很多，至少跟小婴儿是一样的吧？他还没见过刚出生的婴儿呢，宋书玉张开手，大牛弟弟出生时，赵大哥好像就是这么捧着的？应该是吧？ 　　“宋书玉，我困了……” 　　“哦哦，困了就睡吧。” 　　宋书玉看了看自己的大掌，吃惊不已，原来宝宝是这么小，她会不会一出生就像婴儿一样大哭？她一定很可爱！他要给她起个可爱好听的名字，不能像大牛二牛那样，但也不能比香香好听，对了，香香…… 　　宋书玉低下头，小人鱼正气鼓鼓地瞪着他，控诉：“你都不哄我睡觉了！你是不是想宝宝了？！” 　　宋书玉很心虚：“……” 　　“我不要跟你生宝宝了！”宝宝还没生，他就不哄她了，那生了宝宝，她岂不是连抱抱都没有了？！ 　　宝宝真讨厌！宋书玉也是个坏王八！鱼香自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战，气呼呼地拱着小屁股钻到被子里，只留给男人一个小小的后脑勺。 　　他还在质疑她不懂得爱人是什么意思，这怎么就转到宝宝身上了，回想起自己刚才的所思所想，宋书玉耳朵热热的，手心也出了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过了会，小人鱼打着小鼾声睡着了，宋书玉挪了挪，趴到她身边，将人轻轻地翻了过来，不是还生着气吗，这就睡着了？人不大，心倒是挺大的。 　　你除了吃喝玩乐还有瞎撩人，你还会什么呀你？宋书玉恨恨地磨着牙，戳了戳没心没肺的小人。 　　夜深人静，宋书玉盯着枕边香甜的小人鱼，气坏了，撩人的睡得如此心安理得，他这个被撩的反而辗转难眠，他是欠她的吗。 　　直到天边放白，宋书玉才眼带红血丝，脑袋昏沉的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过来，木窗敞开，明媚的阳光伴随着花香宛若细流从窗口涌进这间狭窄的小房间，宋书玉遮着眼，转过头，身边白白胖胖的小人鱼不见了。 　　“这小混蛋。” 　　宋书玉笑笑，换上衬衫，扣上黑色小圆钮，理了理衣领走出去，谢远芳正坐在客厅看着电视，见他出来，压低镜框瞅了他一眼，“醒了？” 　　“饭在锅里温着，醒了就先去刷牙洗脸，把饭吃了。” 　　客厅的钟摆过了正午，宋书玉好些年没有睡过这么懒的觉，迎着谢老女士意味深长的目光，宋书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臊着一张俊脸去洗漱了。 　　锅里温着皮蛋瘦肉粥，两碟菜，香味扑鼻。皮蛋瘦肉粥是谢老女士最拿手的，据说是谢家厨子最得谢三小姐欢心的一道早点，后来谢家没了，厨子没了，谢三小姐自己却能凭着这手艺过活了。 　　小人鱼怕是吃了不少，宋书玉笑笑，端着饭走出去，“奶奶，香香呢？” 　　“你去厨房没看见？人在阳台上。今天天刚亮，就爬了起来，跟我去上了一早上的课，怕是累的躺摇椅上睡着了。” 　　宋书玉咽下粥，惊讶道：“您带她去上课了？” 　　谢老女士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我带我未来的孙媳妇去上课，你惊讶什么？” 　　“咳咳……”什么孙媳妇，这一个两个的都怎么了，宋书玉放下碗，手抵着嘴，白皙的脸上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奶奶，您别乱说。” 　　我看你喜滋滋的样子，倒是挺喜欢我乱说的，谢老女士冷哼一声，要不是香香那孩子现在这样，就你那一见人家小姑娘就挪不开眼的劲，明眼人哪个看不出来你的心思？ 　　“行了，吃你的饭吧，吃完把香香抱回屋里睡，别在外面晒着了。下午我正好没课，等人醒了，我要带着香香去集市转转。” 　　宋书玉哦一声，慢吞吞道：“我也去。” 　　谢远芳瞅他一眼，宋书玉埋头吃饭，装作没看到。 　　吃过饭，宋书玉走到阳台，花团锦簇中，小胖鱼趴在摇椅上，小脸通红，额头冒着汗，为了避免被明媚的大太阳晒成干瘪的小鱼干，红艳的小嘴呼着气，不断拱着小屁股往花丛下躲，时不时还烦躁地翻个身。 　　就这样，居然还能睡得跟头小猪似的，宋书玉不禁发出一声闷笑，他站在摇椅边，高大的身影遮住刺眼的阳光，小人鱼嘤咛一声，皱着的小眉头终于舒展开。 　　“好了，走屋里睡。” 　　再睡下去，真要成了干湿的小鱼干，宋书玉抱起人，手揽着她的小屁股，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背，她这嗜睡的劲，他真该庆幸在海里没人把她偷走，大概也都知道养不起吧。 　　把人放到床上，宋书玉拿着毛巾给她擦了擦沾湿的小眉毛，小脸蛋，关上窗户，又开了小风扇，才走到厨房刷锅洗碗。 　　“香香，背上你的小包，奶奶带你去集市转转。” 　　“好耶！” 　　宋书玉抱着人，给她洗了把脸，讨好问：“要不要换身小裙子，那件白色的？” 　　她还生着气呢，鱼香瞅他一眼，哼唧一声，跳了下去，“我自己去换。” 　　宋书玉摸摸鼻子跟在她身后，“……那我给你拿包包？” 　　“不要你拿！”包包……宝宝……真讨厌！ 　　在集市转了一圈，谢老女士牵着未来的孙媳妇走在前面，两个人走着路时不时还蹦跶一下，引来旁人的注目。 　　宋书玉抱着两个大西瓜，手里拎着几袋菜走在后面，看的嘴角抽了抽。 　　一个活了百年的小妖精，一个快当曾祖母的老太太，一人一妖碰在一起，居然还跟幼儿园找朋友的小孩子似的。 　　宋书玉很头疼，这种头疼在发现公寓对面新搬进来的人是章母一家的时候到达了极致。 　　“书玉，你干嘛呢，还不快让客人进来。” 　　宋书玉看了眼坐在客厅地板上啃着西瓜看电视的傻人鱼，拉开门，笑意不及眼底，扯了下唇：“婶子，叔，请进。” 　　跟在两人身后的章素歆抬头看向他，腼腆的笑了下：“宋同志，好久不见。” 　　宋书玉淡淡嗯了声，倒了三杯水放在茶几上，然后坐到傻人鱼的身边，给她擦了擦嘴，“再吃一牙，就不许吃了，不然夜里会坏肚子。” 　　鱼香盯着章素歆，爬到他怀里，抱住他点了点小脑袋，大声说：“我知道了，我是好孩子，不贪吃的！” 　　宋书玉：“……” 　　客厅里三个年长的人忍俊不禁，章素歆却笑不出来，这女娃娃从火车上就一直敌视她，她原以为是自己敏感了，现在见她盯着自己，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 　　章父章母坐在沙发上，“谢姨，前几天我从小烨那里听说了，您身体还好吧？” 　　谢远芳点点头，“好着呢，这些孩子就会小题大做。你们什么时候从海省回来的？” 　　章母笑：“说到这个就巧了，我一年前带着素歆回了趟老家，回来时正好跟书玉一趟回车，这孩子长大了我都没敢认，老章他前几天才从海省回来，之前的公寓我们去海省前就卖出了，后来打听您隔壁王教授的房子空着，我们就暂时租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被锁了？！为什么呀，哭唧唧，明明亲亲都没有，放过我吧！ 第50章 　　谢远芳喝了口茶, 不动声色看了章素歆一眼，笑笑：“那挺好, 以后做邻居还能互相照顾下。” 　　“我跟老章也是这个意思，”章母拉过章素歆对谢老女士说：“这么多年没见，谢姨怕是认不出来素歆了, 素歆，你跟奶奶打招呼了没有。” 　　“谢奶奶好。” 　　章素歆扎着两个麻花辫，穿着时下最流行的碎花裙，五官端正, 说起话来也是文文静静, 很有股书香气。 　　“小素歆是长大了，上一次见的时候我记得才那么大点，”谢老女士干瘪瘦长的手在面前比划了下, 笑着说：“现在也是长成大姑娘了。” 　　可不是嘛,章母看向一旁抱着女娃娃看电视的宋书玉说：“是呐, 这孩子比书玉还小了三岁，我听说书玉下乡前都高中毕业了，这孩子之前在乡下功课都荒废了，我打算让她再去念两年。到时我和老章忙起来，怕还是要书玉帮妹妹一下。” 　　谢老女士扶了扶镜框：“挺好, 知识没有穷尽, 多读书是好的，不过小徐你不知道，书玉这次是请假回来探亲的, 过几天就要回去了，怕是帮不上素歆。” 　　章母愣了一下，“原来是这样，这趟回去怕要两三年才能回来吧？” 　　“差不多。” 　　章母瞥了眼自己闺女，章素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章母又和谢老女士说了几句，一家三口才回去了。 　　门一关上，鱼香抱起一牙西瓜就啃了起来，宋书玉走过来，一巴掌拍在她的小屁股上，“好孩子不贪吃是谁说的？” 　　鱼香嘴巴周边沾着水渍，捧着西瓜眼巴巴瞅了他一眼，跑到谢老女士面前，告状：“奶奶，宋书玉又揍我了！” 　　谢老女士一个眼风扫过去，“就多吃一牙，你怎么还对香香动手了，做饭去，没听香香下午喊着要吃红烧肉。” 　　“奶奶，您可别惯她了，”这小东西给个梯子就能爬上天，同意一牙，她就有的是劲磨着你再吃第二牙。 　　“不就是点西瓜，你快去做饭，别饿着香香。” 　　找到了靠山，鱼香冲他做了个鬼脸，还扭了扭小屁股，把宋书玉气的手又痒了。 　　宋书玉瞅了她一眼，心道，等你晚上拉肚子，有本事别找我！找我我也不陪你去厕所喂蚊子！ 　　吃过饭，趁着小人鱼去洗澡，谢远芳把人叫到书房问：“你和章家是怎么回事？” 　　宋书玉简单说了下火车上的事，俊脸微沉：“我怀疑他们做的研究可能和人鱼有关，那天听到香香讲话，徐教授的反应过大了些。” 　　“这样，”谢老女士沉吟一声，说：“这小两口子专门研究语言这一块，原本我还打算等你回来让你跟在他们身边学习学习。既然这样就算了，你和香香回去前这几天多注意下，不会出什么事。” 　　到了晚上，宋书玉倚着床头看书，鱼香趴在他身上，突然放了个奇臭无比的屁，那真的是一个很臭的屁，臭到宋书玉还没捂鼻子，放屁的小人就捏着小鼻子，挥着小手跳了起来。 　　“好臭好臭！” 　　宋书玉闭着眼：“……”你放的屁臭就算了，你还往我脸上扇是几个意思？ 　　说着，又听一声响，小人鱼这次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揪着小裤子，跳了下去，两条小腿缩在一起，眼里包着泪：“宋书玉我想拉粑粑！我要忍不住啦！我要拉粑粑！” 　　“去厕所拉去，又不是找不到，”让你不听话，让蚊子咬你小屁股，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任性。 　　鱼香瘪着嘴，小脸苦巴巴的：“你抱我去！你不去，蚊子会把我咬坏的！” 　　“……” 　　“求求你了，宋书玉，你最好了～” 　　“再有下次，把你扔耗子窝里信不信，”宋书玉冷笑一声，放下书，拎着小人走到厕所，打开灯，“自己过去拉。” 　　鱼香吸吸鼻涕，并着小腿跑过去，脱下小裤子，噗嗤几声，宋书玉站在门边闻不到臭味，却见小人鱼死死捂着小鼻子，小眉毛皱的，跟拉的粑粑不是自己的一样。 　　厕所里没点香，宋书玉过几秒就往腿上拍一下，“好了没有？” 　　“没呢。” 　　过了一会，宋书玉看着掌心的蚊子血，冲了把手，“鱼香香，你说你每次拉粑粑怎么都跟掉茅坑里一样？” 　　鱼香小腿蹲酸了，捂着小肚子换了个位置，“我肚子疼嘛。” 　　“你还知道肚子疼，是谁朝我伸舌头做鬼脸？又是谁扭屁股的，我看蚊子往你屁股上多咬几个包也好，咬了下次就长记性了。” 　　“哼！” 　　回北京突然，她的小衣服小鞋子都没带来，现在身上的这身衣服还是他前几天呆在宋家用布料缝的，小鞋子没法做，地板上很凉，她脚上却只套着个小袜子。 　　宋书玉冷冷瞥她一眼，“你还哼，你给我快点，要是受凉了明天带你去医院，一针扎屁股上疼死你。” 　　“好啦！”鱼香拿着纸擦了擦屁股，提上小裤子跑到他脚边，“抱我回去吧。” 　　宋书玉舀了勺水冲掉粑粑，鱼香趴在他肩上，脸埋进他颈窝，莫名有点羞耻。 　　早上，宋书玉在厨房做饭，谢老女士浇完花，来来回回走了几趟，才磨磨蹭蹭地问：“香香昨晚闹肚子了？” 　　宋书玉默默看了她一眼，谢老女士咳了声，低下头，宛如一个被训的老孩子，宋书玉一边搅拌锅里的粥，一边说：“就闹了一会，您以后可不能由着她了，她在海里受尽万千宠爱，到陆地上什么都不懂，却最会蹬鼻子上脸，还任性，要是被她发现自己有了靠山，那就更不得了了，尾巴都能翘上天去。” 　　昨天还爬在男人头上作威作福的一人一妖，今天地位一下子从天上落到了地上，鱼香没了靠山，这两天只能光看着冰箱流口水。 　　宋书玉带着鱼香在校园里转了两天，有时候两人也去听谢老女士的课，只是每次都会引来一群人好奇的目光，去了几次，宋书玉就懒得再过去了，被一群人围观，还不如在学校里走走。 　　期间两人遇到过几次背着背包上下学的章素歆，双方也只是点点头打个招呼，毕竟住在隔壁，即便他再不喜欢这家人，礼貌还是要有的。倒是鱼香，看着章素歆背着包骑着自行车穿过林间小道，也叫嚣着要学骑车。 　　宋书玉看看她的小短腿，抱着人坐到自行车上，说：“来，伸出你的脚，看你能不能够得到。” 　　“……” 　　鱼香鼓着腮帮，气成了球，回去的路上抱住他的腿死活都不走了，“有小的自行车，我要骑小的自行车！” 　　“鱼、香、香。” 　　“啊，我就要就要就要！” 　　可爱的时候是真让人恨不得把她揉怀里，耍起赖来也是真能把人气吐血，宋书玉掐着她的胳肢窝把人抱起来，亲了亲她脑袋，“你乖乖的好不好，买了小的不好带回村，等回镇上，带你去买。” 　　回到家，谢老女士早上的课还没结束，宋书玉从冰箱里拿出菜走到厨房，鱼香嘟着嘴跟在他屁后。 　　“宋书玉，我有珠珠可以换钱的，我可以用珠珠买自行车。”她这几天买了好多衣服，又吃了那么多好吃的，他肯定被她吃穷了，才不能买小自行车。 　　宋书玉蹲下身，鱼香自觉地趴到他背上，凑在他耳边说：“其实等回去，咱们可以用珠珠买肉，这样你就不用去上工了。” 　　宋书玉一边炒着菜，一边笑：“那等你的珠珠花光了，我要是把你关起来让你天天哭，我看你怎么办？” 　　“你才不会呢。” 　　菜炒好了，饭也煮好了，鱼香乖乖坐在饭桌前，捧着小脸蛋等奶奶回来。 　　过了一会，宋书玉看了下时间，摸摸她的头，“饿了吗，要不你先吃？” 　　鱼香摇摇头，“不呢，我要等奶奶。” 　　过了会有人敲门，宋书玉以为谢老女士没带钥匙，打开门却发现宋母站在门外。 　　宋书玉愣了一下，微微皱眉：“妈，你怎么过来了？” 　　“怎么，妈妈就不过来看你了？”宋母笑了笑，拎着东西走进去，拽着他的手说：“你和香香不是明天下午的火车吗，妈给你买了点东西，里面也有你大哥给你的东西，你带回去再看，你孙叔前几天调回北京了，见面时说了下，你下半年就能开回乡证明回来。” 　　说着，握紧他的手，眼中带泪：“书玉，这次你就听妈的，别在乡下受苦了，妈难受，也别和你爸犟了，咱不听他的，他是老糊涂了，你回来妈能经常看看你就好。” 　　正巧谢远芳打开门听到了这话，哼了一声：“回来是好，但孩子回来想做什么让他自己选择，你让世骞给我安分点，别哪个孩子的事他都想插一手。” 　　宋母破涕为笑：“妈，我也是这意思，书玉回来最重要。” 　　饭桌上，宋母不停给宋书玉和香香夹菜，叮嘱道：“回来前，钱不够用给家里来封信，你跟奶奶说也行，别饿着自己。” 　　宋书玉低着头嗯了声，鱼香瘪着嘴，垂着小脑袋，坐在凳子上不开心地晃着脚，她才不要宋书玉回来呢，这里除了奶奶和漂亮妈妈，有好多坏人。 　　晚上，宋书玉翻着书，小人坐在他胸口，抠着手指时不时瞄他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小模样。 　　宋书玉等了一会，见她小手都抠红了还不说，主动问道：“怎么了？” 　　鱼香站起来，走过去巴着他的脸蹭了蹭，“宋书玉，你以后跟我回海里吧，北京一点也不好玩，还有坏人，你不要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如果有人想看宋书玉和鱼小香的快穿，可以评论说出你们想看的类型～ 第51章 　　宋书玉这次回北京, 队里批了半个月的假，火车票是来之前孙书记就让人买好的, 还是来时的那趟列车号。 　　当天下午，宋砚从单位请了假，送人到火车站, 临别前拍着宋书玉的肩膀说：“孙叔说了，等你到县里那个小李同志会过去接你们，到时行李请人搬一下，给你的信回去认真看看, 年前尽量回来, 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大哥你回去吧，”宋书玉笑着点点头, 牵着小人鱼上了车。 　　回来时是硬卧, 回去时坐的自然也是硬卧, 然而一大一小走进车厢才发现周围几个卧铺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鱼香脱下小鞋子，跳上床铺，好奇道：“上次好多人，这次怎么没人呀？” 　　这个年代硬卧车厢坐满了人才值得惊讶，宋书玉坐在窗边, 拿出信拆开, 一目十行扫完，沉默地宛如一座雕塑。 　　他没理她，鱼香自得其乐地蹦蹦跳跳了半天, 又蹿到他背上，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手里的信封：“奶奶在信上说了什么呀？” 　　宋书玉笑笑，收起信，瞅她：“你怎么知道这是奶奶写的？” 　　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你是不是又偷听我们说话了？” 　　鱼香嘿嘿笑，“我没偷听呢，它自己跑我耳朵里的。” 　　不光狗鼻子灵，小耳朵也挺尖，宋书玉躺在床铺上，把人搂在怀里，摸了摸她的头说：“奶奶说她要谢谢你。” 　　“啊？”鱼香抬起头，不明白：“奶奶为什么要谢我呀？” 　　宋书玉笑了笑，声音低沉：“大概是因为你的存在让她相信了世间既存在鬼怪，也许有一天她还能和宋正言相遇吧。” 　　“哦……” 　　鱼香剥了颗糖放在嘴里，乖巧地躺到他身侧。 　　晚上，列车员检过票，车厢里熄了灯，小人鱼又变小了。 　　宋书玉扯过被，密不透风地盖在两人身上，鱼香躺在枕边，侧着头呆呆地看着他。 　　这个下午小人鱼躺在他身边看书，没有闹腾，出奇的安静，宋书玉伸出手轻轻戳了下她粉嫩的面颊，声音里带着笑意：“鱼香香今天真乖，明天中途有站停，到时带你下去买点好吃的好不好？” 　　“好～” 　　宋书玉闭上眼：“真乖，睡吧。” 　　他是最受不得她这幅乖乖的模样的，每次她只需要这样甜甜的应一声，再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他就能立即缴械投降。 　　半晌后，火车上只剩下轰隆隆的摩擦轨道的声音，宋书玉忽然听到小人在他耳边问—— 　　“宋书玉，你以后也会死吗？” 　　宋书玉睁开眼，静了会，自嘲的笑了下，回：“嗯。” 　　这俗世间谁不会呢？就连和她一同来自大海的胡小虎终有一天也会面临死亡。 　　下一刻，隔壁车厢忽然有人在走动，有人在说话，还有婴儿在啼哭，宋书玉却只听见了小人鱼淡淡的一声哦。 　　像极了她一向没心没肺的回答。 　　第二天，两人之间的氛围悄然有了变化，宋书玉装作不知道，依旧喂她吃饭，给她穿衣服，还在火车中途靠站时带她出去玩了一会。 　　坐了两天半的火车，到县城的时候，天刚亮，鱼香突然捂着小肚子要上厕所。 　　火车站龙蛇混杂，宋书玉哪里敢让她一个人跑去，只能先把行李寄存到旁边的包子店，才抱着人往公厕走。 　　“怎么肚子疼，是不是又背着我乱吃东西了？” 　　“我才没有乱吃东西，我，我就是……” 　　“什么？” 　　她明明就是趁他没醒，偷亲了他一口，才不是乱吃东西呢！ 　　鱼香想到这两天他总是总是盯着书看也不理她，又生气又委屈，连话都不想跟他说了！ 　　到了公厕外，宋书玉指着女厕所，拍了下她的小屁股：“快点去，我在外面等你。” 　　鱼香哼唧一声，跳下去时还用力踩了他一脚，怕被打忙捂着屁股咻咻咻地蹿了进去。 　　“小混蛋。” 　　男人弯腰擦了擦鞋面。 　　厕所内，鱼香原本捂着屁股的小手摁在胸口，小脸跟火烧一样。 　　宋书玉已经习惯了她每次拉粑粑都慢腾腾的，他双手环胸靠在墙边，闭目养神。 　　“宋知青？” 　　何秀秀惊讶地看着站在女厕所外面的男人，有一瞬间竟以为自己看错了，她昨天回村里还听她娘说他回北京了，怎么能隔了一个晚上就在县城里看到人？但那张脸又确实是他没错。 　　宋书玉站直，点点头，“何秀秀同志。” 　　“宋知青你怎么站在这？” 　　“我等人。” 　　何秀秀拧着眉，想到鱼香。宋书玉刚抱着女娃娃回村时，别人不知道，她在果园里见了人，却一眼认出了那是鱼香。 　　并不是因为两张面孔长得像，鱼香的面容是精致的，漂亮的，她是真的妖精，何秀秀依旧记得自己第一次在湖边看到她，所受到的震撼，而女娃娃的脸是稚嫩的，还有点婴儿肥，如果是别人，肯定会以为这两人是母女或姐妹，而她肯定的是鱼香身上那股傻乎乎又可爱的劲，无论多大，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她出嫁那天，她坐在宋书玉的怀里，她好奇地望着她，何秀秀坐在自行车上也看见了。 　　想起上次自己在宋书玉面前提到鱼香，他脸色黑的跟包公似的，何秀秀眼含笑意瞅他一眼：“宋知青，我要上个厕所，要不……我等鱼香出来再进去？” 　　？？？ 　　她话里明显带着一丝打趣的意味在里面，宋书玉清了清嗓子，摸摸脖子，侧过身，说：“那倒不用了，正好也麻烦你进去帮我催一下她。” 　　他还没到不允许两人见面的地步！不就是前任饲主吗，那条没心没肺的小人鱼说不定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真是没必要！ 　　宋书玉抿了抿唇，红着耳根想，这何秀秀怎么结个婚，性子也变了。 　　然而过了几秒，宋书玉又想，难道姑娘结了婚都会变得那么豪放吗？什么叫没穿衣服？！还鱼香没穿衣服，光溜溜地站在里面？！她看着他的眼神怎么跟看着禽兽似的？ 　　…… 　　厕所内，何秀秀抱着一团小衣服抵着门，看着黏在一起的两人，迟疑道：“宋知青，你们这样……怎么走？” 　　十七八岁的漂亮姑娘躲在男人外套里，抱着他的腰，露出白皙诱人的肩窝，男人的衣服只能遮到她的屁股下，雪白纤细的大长腿也露出了大半截，就这样还死死抱着男人不放，虽然何秀秀已经结过婚，该懂的都懂了，大白天见到这么养眼的画面，鼻尖也还是有点痒。 　　何秀秀建议道：“宋知青，你要不把外套脱了，让鱼香穿着外套，这天热，就跟穿裙子一样，不碍事的。” 　　小人鱼趴在他怀里，那双软绵绵的手就贴在他身后，牢牢地抱住他的腰，宋书玉这二十多年来从没有那么煎熬过，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那紧紧贴着自己的起伏…… 　　男人视线放平，一动不动，就怕动一下就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可是刚才那副画面仍在他脑海里横冲直撞，像极了很久以前他做的那个梦…… 　　“宋知青！”何秀秀挥挥手，“宋知青，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不行，”宋书玉隔着层衣服抱紧掌下的细腰，义正言辞道：“会露出腿的！” 　　“……” 　　这一刻，何秀秀再见识到闻名十里八乡的俊俏郎宋书玉宋知青，温和有礼面孔下的睚眦必报之后，又再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男人都是一个鬼样！ 　　什么柳下惠坐怀不乱，那都是怀里没坐着看对眼的人的！你看这宋知青，以前对她们哪个不是冷着脸，即便是礼貌地打招呼，眼里也都含着冰，让人不敢靠近，现在遇到看对眼的，自己眼巴巴就凑了上去，看谁都像跟他抢人的！ 　　何秀秀一针见血道：“宋知青，你们就算这样抱着走出去，鱼香的腿也还是会露出来，而且走的慢，看到的人就越多。” 　　那怎么行！宋书玉摸摸小人鱼，不，已经是大人鱼了，宋书玉摸摸大人鱼的小脑袋，声音微微颤抖：“香香，何秀秀说的对，你先穿上外套，我把衬衫脱下来你等会围在腿上，就不会被看见了。” 　　何秀秀：“……” 　　您这会能不能就别腿不腿的了，这等会一男两女从女厕所走出去，要是遇见人，别说遮腿了，能把脸捂严实就不错了！ 　　一直没说话的鱼香听到宋书玉要脱衬衫，立即皱着眉头跳了起来，“不行，你不许脱！你就穿着这一件衣服呢，脱了就被人看见了！” 　　说完还鼓着脸意有所指地瞥了瞥站在一旁的何秀秀，她可没忘记何秀秀以前喜欢他呢，虽然现在可能不喜欢了，但要是看见了他的身体，又喜欢了怎么办？那可不行，他以后都是她一个人的，她亲过他的嘴，他就是她的了！谁要是敢跟她抢，她就吃了谁！ 　　鱼香抱着宋书玉的腰，娇嫩的小脸蛋往他胸前蹭了蹭，动作间的占有性十分强烈。 　　总是被两人敌视的何秀秀：“……”一人一妖傻一对去了！ 　　她嘴角抽了抽，“……你们还走不走了？”厕所里的味道很香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这章有可能会修，写的不是很满意hhhhh 　　希望你们看的开心，以后也是⊙?⊙！ 第52章 　　再磨蹭下去, 火车站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宋书玉喉结滚了滚, 冷静下来，也不争了。他闭着眼脱下外套裹住怀里的小人鱼，然后牵着她的手, 冲何秀秀点了点头，“走吧。” 　　也幸好一大早火车站里没什么人，三人从女厕所出来竟一路顺畅地走到包子店。 　　一路上，宋书玉握着掌心软绵绵的小手, 心脏怦怦跳的同时, 还得分神，眼神不善地望着四周，看看哪个不长眼地敢盯着小人鱼的腿看。 　　包子店里的老板娘见到刚才放行李的俊同志回来, 身后跟着一个水灵灵的姑娘, 白花花的长腿还露出了半截, 再看那身上的衣服，可不就是刚才这个男同志穿的，表情怪异地瞅了两人一眼。 　　这年头，哪有姑娘家大半天穿着这种伤风败俗的衣服的，还有这男同志, 看起来倒是挺正派, 没想到，这些小年轻真是，指不定在哪…… 　　老板娘撇着嘴, 目光越发不屑，还没啧出声，就见宋书玉掏出几分钱，“老板娘，借用一下你家里屋几分钟，给我，我妹妹换个衣服。” 　　妹妹？？？ 　　鱼香不开心地噘着嘴，蹙着小眉头抬头看了他一眼，小手狠狠在他掌心掐了下。 　　“……” 　　宋书玉眼神闪了闪，抿抿唇，悄悄将小手握的更紧了，“几分钟就可以。” 　　“哎哎，同志您用，”老板娘一听这话，再看他随手就是几笼包子钱，赶紧在灰扑扑的围裙上擦了擦手，笑着接了过去，还殷勤地添了一句，“您妹妹长得可真俊。” 　　宋书玉没说什么，一旁的何秀秀却笑了出来，直把那老板娘脸臊的通红。 　　幸好那天在北京买了这两条裙子，宋书玉从包里翻出裙子，递给鱼香，说：“进屋里换上。” 　　鱼香抱着衣服，漂亮的眸子直勾勾看着他问：“我自己穿吗？” 　　！！！ 　　不然呢？何秀秀还站在旁边呢。 　　宋书玉低着头挠挠鼻尖，耳朵都红透了：“别闹了，快去换上。”她再这样可怜巴巴地看他，他等会站不起来怎么办。 　　何秀秀一直跟在两人身后，这两人从头至尾暧昧的小动作都被她看在眼底，她不由怀疑，这一人一妖会不会在北京领证了，可先前在厕所看宋书玉的反应，又不太像…… 　　何秀秀问：“宋知青，你们等会怎么回去？” 　　“我们……”宋书玉顿了下，这才想起来还有个李同志等在火车站外，可是，这人见了鱼香怕是转头就要跟孙叔说，那就等同于宋世骞知道，他就更不方便解释香香怎么不见了。 　　何秀秀见他脸色不好，又问了一句：“而且宋知青，你和鱼香领证了吗，没领证你怎么带鱼香回村里去？” 　　“……” 　　何秀秀说的这句话像是一记闷棍打在了宋书玉的头上，陡然让他清醒过来，是了，眼前最重要的不是宋家那，而是他要怎么带鱼香回去，男女有别不说，他现在还住在知青宿舍，怎么能堂而皇之地带个姑娘回去，就算领证了，他也不能带人回知青宿舍住，更别说他们八字还没一撇…… 　　“那我们去领证啊，宋书玉，我要领证！” 　　穿着长袖荷叶边的碎花裙的小人鱼扑到他怀里，仰着小脸看他，娇滴滴表示：“我要领证我就要！我不管，我就要跟你回村里去！” 　　果然长大了，杀伤力也大了，嚣张的小人鱼变成了娇纵的大人鱼，宋书玉心软了，头却更疼了，他摸摸人鱼的笨脑袋，说：“回镇上再说，现在别闹。” 　　她一喊领证，包子店外的人都望着他们，宋书玉脸皮不薄，也被看的快起火。可是这条连领证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鱼还傻了吧唧的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哦。” 　　“把你的零嘴抱着。” 　　“哦。” 　　“走啊，还看着我做什么？” 　　“其他的不要我拿了吗？” 　　“不用。” 　　“哦。” 　　鱼香抱着自己的零嘴活蹦乱跳的往外面走，宋书玉身上背着厚重的行李，手里也拎着两大包跟个老父亲一样跟在她后面。 　　没想到这宋知青喜欢上一个人，不对，是喜欢上一个妖是这样的，何秀秀笑了笑，正想帮他分担一个，前面蹦蹦跳跳的小妖精就嗖的一声跑了回来，挡在两人中间鼓着嘴瞅她，“不要你，我帮宋书玉拿。” 　　说着就抢过宋书玉手上的行李，昂首挺胸，骄傲地抬起小下巴：“我能拿的！” 　　何秀秀：“……” 　　没错了，妖是真的傻。 　　“秀秀！” 　　几人转过头，娄国立从火车站出来，眼睛一下子瞄到何秀秀面前的宋书玉，那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小白脸，哪里还忍得了，立即卷起袖子风风火火地朝几人冲过来。 　　“是大坏蛋来了！”鱼香放下包，也像模像样地卷起袖子：“我要揍死他！” 　　说完，目光在地面扫了扫，紧接着宋书玉、何秀秀以及即将冲到几人面前的娄国立三人就见水水嫩嫩的小姑娘在看到路边的砖头时，眼睛一亮，随后蹦跶过去，抄起块砖就奔娄国立跑去。 　　刹不住闸的纨绔娄国立：？？？！！！ 　　这他娘的谁！！！ 　　想起这条小人鱼凶狠的本性，以及曾被压在身下单方面碾压的经历，宋书玉什么也顾不上了，行李一扔就追了过去。 　　何秀秀是被吓着了，她见过鱼香傻乎乎要肉吃的样子，也见过她捧着脸趴在水边吐泡泡的样子，还看到过她抱着宋书玉大腿耍赖的模样，唯独没见过她现在这幅杀气腾腾的样子，等何秀秀反应过来，娄国立两条腿正跑的飞快，“秀秀！快跑啊！这有个疯子！！！” 　　何秀秀：“……” 　　狗男人一边跑一边惊恐地回头看，见小白脸还没追上疯子，拽起自己媳妇就想溜：“你还愣着干嘛，跑啊！” 　　“可宋知青——” 　　“还宋知青，你男人我小命都要不保了！何秀秀，你良心被狗吃了嘛！” 　　“……”何秀秀瞥了他一眼，把人拽住：“你再乱说回去别想上我炕！” 　　男人哼一声，躲到她身后，“……哦，那我不说了，你得护着我点。” 　　小白脸抓住了小疯子，娄国立咳了两声，挺直背，问，“秀秀，这小姑娘是不是脑子有病？怎么抄起砖头就想砸人呢？光天化日之下影响多不好。” 　　“那是宋知青对象，你说人家为什么要砸你？” 　　“……” 　　宋书玉逮着小人鱼，一把将人摁在怀里，“乖，以后再揍他，现在不能揍。” 　　鱼香手里的砖头还没扔，“为什么现在不能揍？” 　　“现在揍了会有人来把你抓走，乖，把砖头扔下去。” 　　鱼香见他脸色严肃，忙随手扔在路边，小心翼翼：“我闯祸了吗？我不要被抓走，我要跟你在一起！” 　　宋书玉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没有，你等会听何秀秀怎么说就怎么说。” 　　火车站里已经有人往这边走了，宋书玉面不改色地抱着人走到何秀秀和娄国立面前，“这你们妹妹，大家闹着玩的。” 　　娄国立面色愤愤，你家妹妹这么玩的？！练铁头功呢！但等人过来问时，何秀秀说着话，男人该点头就点头，该说嗯就说嗯。 　　过了会，四人坐在火车站旁边的汽车站里。 　　娄国立坐在何秀秀手边，鱼香坐在宋书玉怀里，娄国立搂住何秀秀的肩，鱼香抱住宋书玉的脖子，娄国立低头亲一下何秀秀头，鱼香凑过去亲了亲宋书玉的嘴巴。 　　娄国立被一巴掌推开了，鱼香被男人摸了摸头。 　　“……” 　　娄国立：你俩咋这么不要脸呢！ 　　“呵呵，秀秀，这年头不结婚就亲热的都是耍流氓，你看多巧，这一排，光咱俩面前就坐了两流氓。” 　　何秀秀：“你不说话会死？”总是不长记性。 　　鱼香原本是打算气大坏蛋的，打不到气死他也好，可亲了宋书玉一下她就还想再亲一下，小姑娘纤长浓密的睫毛眨呀眨，盯着眼前的薄唇就凑了上去，然后，就被推开了…… 　　“你干嘛呀？”大坏蛋都笑她了！ 　　宋书玉手指戳着她的额头，清了清嗓子，声音仍带着一丝喑哑：“不是已经亲过了？” 　　“谁说只能亲一次的？我还想亲，你再给我亲亲叭。” 　　宋书玉捂着她的嘴，以免她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鱼香香，你乖点，好多人看着呢。” 　　你才不乖，鱼香气鼓鼓地坐到一边，背对着他：“哼！以后你想亲我还不给呢！” 　　后排的几个中年人都抬起头看过来，宋书玉摸摸脖子，揪了下她的裙子：“……你瞎说什么。” 　　发车前，鱼香和何秀秀先坐上车，两个男人在下面扛行李。娄国立原先就不白，这一年来四处跑货更是晒黑了不少，现在站在宋书玉面前，面对他这张白白嫩嫩讨小姑娘喜欢的脸，牙都要酸掉了。 　　比不了脸，那比比身材好了，趁着宋书玉扛行李的时候，娄国立偷偷瞄了一眼，这一眼瞄完人就不好了。他不信！这小白脸…… 　　宋书玉转过头，脸色沉的仿佛能滴出水：“你往哪看呢？！” 　　你是不是有病？！你夫妻俩结个婚都病了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写这章有点犹豫，因为怕有争议，但这个争议的人物是我最初就设计好的，顶着锅盖遁走 　　希望你们看得开心，以后也是～ 第53章 　　“谁, 谁他娘的看你了？！我这找行李呢。”娄国立挠着头，冲宋书玉翻了个白眼, 而后装模作样地低下头，四处瞟了瞟。 　　？？？ 　　不是，这刚才一地的行李呢？ 　　宋书玉嗤笑：“怎么, 找不到了？你不说我还以为你行李挂在我身上。” 　　男人面色冷峻，嫌弃地斜了他一眼，拎着最后一包行李跟在众人身后上了车。 　　你他娘的—— 　　娄国立发泄似的狠狠踹了脚旁边的垃圾桶，没成想一脚没踹中, 反而踢中了旁边的石柱上。 　　“……！！！” 　　何秀秀坐在窗边, 看着车外脸色红的跟猪肝一样，眼泪都快挤出来的男人，又好笑又无奈, 她推开窗, 喊道：“愣子, 马上发车了，还不上来！” 　　宋书玉走上车，前面的位置都被坐满了，何秀秀和鱼香坐在最后一排，两个人都坐在窗边, 中间空了两个位置出来。 　　小人鱼正趴在窗户上, 眼睛亮亮地望着窗外，两条纤细白嫩的小腿在座位前不安分地晃来晃去，像个要出去郊游的兴奋宝宝。 　　宋书玉放下包, 坐到她旁边，鱼宝宝还生着气，娇娇地瞅了他一眼，又嘟着嘴扭过头。 　　脸上写满了“你还不快来哄我！快哄我哄我哄我！”。 　　宋书玉正想笑，就见前面有贼眉鼠眼的男的往小人鱼身上瞅，宋书玉沉着脸把人抱在怀里，眼神冰冷，如同飞刀一般射了过去。 　　那男的见状，忙缩回脖子。 　　汽车最后一排的位置很不好，味道大也容易晕车，何秀秀喊完娄国立，转过头，对宋书玉解释道：“宋知青，前面人太多，路上还要带人，我看鱼香不太方便就坐这一排了，你不晕车吧？” 　　鱼香换上碎花裙，里面没有穿胸衣。她披着宋书玉的宽大外套，上车时像一个闯入俗世间的小精灵，车内的人都朝她望过去，这些人中自然也有那些乡下的二流子，那污秽的眼神，何秀秀一眼就瞧得出来，忙拉着鱼香往后走。 　　宋书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摇摇头，“没事，谢谢你。” 　　他低下头，拉紧小人鱼披在外面的外套，然后一直把纽扣扣到了最上面的那个。 　　鱼香更生气了，明亮润泽的大眼睛瞪着他：“我要热死啦！” 　　宋书玉抿抿唇，勾着细长的桃花眼，摸了摸她的头，小人鱼哼唧一声，拍掉他的手，非常傲娇地表示这样哄不行。 　　那怎样哄？ 　　小人鱼撅起嘴，闭上眼，“你亲亲一下，我就不热了～” 　　宋书玉脸红心跳，盯着她红艳艳的小嘴，手心出了汗，她是不热了，可他热了…… 　　等了一会，还没亲，鱼香脖子都酸了，她眼睛睁开一条缝，戳了戳他：“你干嘛呀？”快亲呀！ 　　娄国立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见到这一幕，心里更堵了，他撇着嘴坐下，酸酸的说：“简直没眼看喽，秀秀，现在有些小流氓连脸都不要了。”要是他家秀秀也能这样就好了。 　　何秀秀拧了他一下，又瞪了一眼，娄国立才可怜巴巴地倒在她身上，蹭了蹭，“秀秀，你男人要疼死了。” 　　这边，小人鱼自然没能得到一个亲亲，宋书玉把她毛茸茸的小脑袋摁在怀里，下颌抵着，轻轻拍着她的背哄：“香香乖。” 　　我不乖呢！鱼香抱着他的腰，小手在他腰际报复性地捏了下，宋书玉一个寒颤打的，把旁边的娄国立又眼红到了。 　　凭什么呀，他一个小白脸，都能和对象在大庭广众之下抱在一起调情，他娄国立却连媳妇的亲亲都得不到，这到底凭什么？！ 　　何秀秀嫁到娄家不久，就和娄国立搬到了汽车站附近的房子里。 　　鱼香看着宋书玉把行李扛到何秀秀家，跟在他身后，不解道：“我们来这干嘛呀，不回村吗？” 　　“等会何秀秀带你去买点衣服，还有鞋子。” 　　“哦，那你不跟我一块去吗？” 　　“我在外面等你。” 　　鱼香看他一直低着头说话，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但她还是乖乖地哦了声。 　　买完小内衣和鞋子，鱼香蹦蹦跳跳地扑到他身上，蹭了蹭，说：“宋书玉，我饿了，我要吃饭！” 　　何秀秀看了宋书玉一眼：“要不宋知青，我和国立买点菜，你们就在家里吃吧，吃完再回去。” 　　要是在外面，等会鱼香哭闹起来怕是消停不了。 　　宋书玉拎着衣服，背着小人鱼边走边点了点头。 　　吃完饭，宋书玉把行李放到何秀秀家的车上，说了几句话，小人鱼果然哭闹起来，不过她时时刻刻记得宋书玉说的话，干打雷不下雨。 　　“我不要留在这！我要跟你回去！我就要跟你回去，呜呜呜呜宋书玉是臭王八，宋书玉想扔了我……” 　　说完，人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宋书玉的腿耍起赖来。 　　娄国立看的目瞪口呆。 　　宋书玉忙把人抱起来，拍了拍她的屁股，皱着眉：“胡闹什么，你还小么还抱着腿耍赖。” 　　他要是再不拦，她说不准还能当场在地上打起滚来。 　　“谁说我把你扔在这的？” 　　鱼香揉揉眼，委屈巴巴：“你说的！”而且她早就不小了，明明之前也抱着他耍赖的，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我只是说让你在何秀秀这住一段时间，”宋书玉捏了下她的小鼻子，安抚道：“我现在没办法带你回村里，你先住在何秀秀这，我隔两天就来看你好不好？” 　　隔两天那也是很久的！ 　　鱼香瘪着嘴，摇头：“不好，我想跟你在一起，何秀秀都说了我们还可以领证的！” 　　宋书玉：“傻子，证哪是说领就领的，而且你户口上的年龄还没改呢，你先住在何秀秀这，等我想到办法就来接你回去。” 　　“那你什么时候能想到，你要是明天能想到，我就勉强在这呆一晚吧。” 　　“嗯，那就明天。” 　　鱼香红了眼：“骗子！你就知道骗我，你要是明天能想到就不会让我住在这了！” 　　宋书玉：“……” 　　鱼香抠抠手，抬起小下巴，眼里包着泪气鼓鼓地看他：“我就要跟你回去！” 　　“不行。” 　　几乎是这两个字刚落地，鱼香就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抹眼泪边吸着鼻涕说：“我再也不要理你了，我才不稀罕你呢，我跟何秀秀过了！我要跟何秀秀过！呜呜呜呜王八蛋……” 　　娄国立抖着腿，站在一旁看这一对早上还黏在一起，现在就跟苦鸳鸯一样要分开的两人，正乐滋滋呢，听到鱼香这么说，猛然咳了咳说：“那个，秀秀是我媳妇——”她要过也是跟我过。 　　他还没说完，小人鱼就两手抹着眼，跟个小孩子一样，抽搭搭地往屋里走，小珠子落了一地。 　　娄国立揉揉眼，嘴里仿佛装着个大鸭蛋，不是，这小疯子哭就哭怎么还撒上珍珠了？ 　　何秀秀见怪不怪，“宋知青你先回去吧，我会照顾好鱼香的。” 　　宋书玉垂着眼，声音沙哑：“行，我明天就来看她，等会还要麻烦你多哄哄她。” 　　说完，人就推着自行车出了院子。 　　鱼香趴在窗边，看到他真走了，哇的一声，哭的更狠了。 　　房子都要被震塌了，娄国立捂着耳朵说：“这他娘的谁哄得了啊？！” 　　何秀秀拿着肉罐头过去，坐在旁边哄了半天，小妖精的眼泪却像是无穷无尽一样，在床上堆了一堆。 　　“香香你别哭了，等过两天我带你回村，你可以呆在我家里，这样就能天天见到宋书玉了。” 　　鱼香打了个嗝，一双泪眸瞅着她说：“我要跟他住在一起，我不要住你家，我要抱着他睡觉～” 　　何秀秀伸出手，试探地摸了摸她的头，“香香，你长大了，在这里，男的和女的长大了，只有结婚才能住在一起，睡在一张床上，不然会被别人骂的，说不定还有人举报宋知青，那他被抓走，你们就永远都不能在一起了。” 　　“那，那我都说了要和他结婚的，他不要！”鱼香鼓着脸，小珠子又掉了出来。 　　“宋知青那么喜欢你怎么会不要？”何秀秀不知道这话该不该她来说，她有点犹豫，“宋知青或许是有别的原因才不能和你领证。” 　　比如他是人，你是妖。 　　喜欢就在一起啊，只有不喜欢才会不想在一起！鱼香继续哭：“我才不管呢，我就要和他在一起，我就要抱着他睡！” 　　娄国立笑呵呵的：“你想抱着他睡，简单啊，等秀秀带你回去，你白天待在家，晚上钻他屋里，别被人看见不就行了。” 　　何秀秀踹他一脚：“你瞎说什么呢，竟说些不正经的。” 　　然而就是这不正经的话让小人鱼停止了哭泣，吸吸鼻涕，抱过她怀里的肉罐头，说：“大坏蛋比秀秀聪明。” 　　何秀秀：“……” 　　到了晚上，何秀秀在厨房烧好饭，去屋里喊鱼香吃饭，喊了半天没人应，何秀秀眉心一跳，一把推开门，屋里果然一个人影都没了。 　　娄国立咦了声，伸头过来：“人呢？” 　　何秀秀一巴掌拍上去，急得眼都红了：“人呢人呢，我还想问你人呢，让你管好嘴，这下好了，这么晚，香香一个人回村，路上要是遇到什么事，我们怎么和宋知青交代！” 　　她做饭前还特意把门关上，就怕鱼香什么都不懂，别人一说她就学上了，没想到门关上了，人还能跑没了，这么晚，鱼香又那么漂亮，走在路上要是遇上什么人可怎么办。 　　娄国立也知道事情糟了，那小妖怪傻乎乎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好骗，他套上外套，拉出仓库里的破自行车，“秀秀，你别急，我去找找，你在家待着，万一她找不到路回来了，家里还有个人。” 　　何秀秀点头，叮嘱他：“你骑车小心点，走大路找，我记得宋知青带香香来镇上都走的大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第54章 　　龙安镇通往小山坳的路上, 鱼香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她嘴里哼着在北京从电视机里刚学会的歌, 肆无忌惮地在这条只有她一只小妖怪的林间小路上蹦蹦跳跳地嬉笑着。 　　等会见到宋书玉臭王八，她一定要钻到他被窝里吓死他，让他不带回来, 让他欺负她！ 　　鱼香握着小拳头，哼哼唧唧地朝面前的空气出了一拳，仿佛这样就教训了那个臭王八一样。 　　莹白色的月光从两旁高处的枝丫洒落，少女蹦跶间侧过脸, 月光照亮了她柳叶般细长的眉毛和那双清澈动人的水眸, 她脚踩着可爱的粉色凉鞋，身上的碎花裙完美地包裹住了她窈窕玲珑的身段。 　　少女跑一下，长长的裙摆就晃荡一下, 露出她小巧诱人的白嫩脚踝, 弓着腰跟在身后的男人咽了口唾沫, 目光盯着少女，摸着裤腰带猥琐地笑了笑，没想到啊，今晚还有这种好事等着他。 　　刘老七激动坏了，这姑娘白天在车上就和男人亲亲我我, 他不过就看了一眼, 那男人就像要杀了他一样，想到这，刘老七目露凶光, 吐了口唾沫，望着鱼香的眼神也变了。 　　这大晚上的，路上除了他们一个人都没有，他就算做了什么后再杀了她，怕是也没人知道。 　　再往前走，就到河西村了，刘老七一不做二不休，跑上去直接将女孩扑倒在地，扯着她的头发往林子里走，“小荡妇，今天就让你尝尝爷爷的厉害——” 　　一句话还没骂完，刘老七就听见咔嚓一声，自己两只腕骨在女孩手里像根面团一样，被活生生扯开，刘老七惨叫一声，鱼香一脚将他踹到在地，毫不犹豫地踢碎了他两个脚踝。 　　“让你盯着我的脚看！我揍死你，揍死你！”小人鱼一边骂一边用脚踹他。 　　原本可爱漂亮的女孩此刻仿佛恶鬼一般，刘老七脸色煞白，疼得在地上打滚求饶，往年在村里他也没少偷摸过妇人的屁股，拖进玉米地强了的也有几个，乡下女人看重名声，没有人敢说出来，前两年有个上吊死了，刘老七才跑到外面躲了两年，打听到村里没人知道他的事才回来了。 　　然而这一回来，刘老七就后悔死了，见女孩越踹越使劲，跟白天那个男人一样，忙不迭跪地求饶。 　　娄国立骑车顺着大路找了一路没见着人，眼看快到河西村口，听到耳边痛苦求饶的声音，赶忙推着车跑过去。 　　…… 　　知青点这边，宋书玉躺在炕上，手里翻着书，眼睛盯着书上的那行字，心思却飘到了镇上，飘到了那条小人鱼身上。 　　她是不是还在哭，有没有被哄好，有没有乖乖吃饭，想到出门前，她眼巴巴躲在屋里偷看他，水汪汪的泪眼里充满了期待和渴求，宋书玉的心就像被人攥在手里掐了一把，疼的厉害。 　　她肯定哭坏了，他知道。 　　宋书玉十指收拢，眼里闪过挣扎。 　　回来的路上他不只一次地想掉头回去，他想他或许应该自私一点，带她回来，大不了去赵振国那里租个房子，过一段时间等她户口改好了就去领证，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地生活在一起。 　　可理智又告诉他，她是一只天真无知的小妖怪，她说她想做他爱人，她想跟他领证，她说喜欢，可没有谁比他更明白自己的内心，他不只想要她调皮的喜欢，还贪心地想要得到她全部炽热的爱意，永远的独占她。 　　宋书玉太清楚自己的卑劣了，他受不了的，一想到自己死后，她会依赖别人，会对那个人也说喜欢，宋书玉光想想，就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会伤害到她，如果这样，倒不如—— 　　“宋书玉！” 　　宋书玉的窗户没开，隔壁的窗户倒是开了。 　　娄国立忙摁下小妖怪的脑袋，蹲下去，一人一妖做贼似的贴着墙。 　　郑庆兰皱着眉头四处看了看，江斯齐坐在炕边，踢了下脚盆，“你看什么呢，水凉了，给我倒点热水！” 　　窗户关上了，娄国立转过脸说小妖怪：“都叫你小声点了。” 　　鱼香睁大眼瞪他：“你敢凶我！” 　　“……” 　　那刘老七还断手断脚地躺在林子里呢，小姑奶奶，谁敢凶你啊！ 　　“我不就是提醒你吗，咱们爬墙头进来的，要是被人发现了，你不就钻不成被窝了？” 　　“也对，”鱼香捧着脸，眉眼弯弯笑道：“那你走吧，我去钻被窝了！” 　　话刚落地，后衣领就被人揪了起来，鱼香转过头，宋书玉正顶着一张冰山脸堵在她身后，眉眼凌厉：“你要钻谁被窝呢？” 　　“宋书玉！” 　　鱼香咧开嘴，跳起来一个熊抱：“臭王八！” 　　小人鱼甩着无形的小尾巴开心地往他怀里拱，宋书玉被撞得后退一步，手托着她的屁股，抱着人，瞥了瞥娄国立，往屋里走，“到屋里说。” 　　娄国立脚底抹油，正准备跑，听到这话啧了声，斜着眼：“宋小白脸，你使唤谁呢！” 　　宋书玉把小人鱼放到炕上，问：“怎么回事？” 　　鱼香趴在被子上，笑嘻嘻地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包括娄国立给她出的招，也包括后来的那个坏蛋，她指着娄国立说：“那个坏蛋还躺在林子里呢，不信你问他，我把他揍得可惨了。” 　　宋书玉转过眼，“你教她的？” 　　娄国立面对小白脸难看的脸色，难得有点心虚，他又不知道这小妖怪脑袋真缺根筋，教她钻男人被窝还真敢钻，不过要是她不会揍人真好欺负，今天晚上他到那里时怕是已经晚了。 　　可让他跟这小白脸道歉，娄国立想还不如扒掉他一层皮来的自在。 　　宋书玉起身，“我送你出去，鱼香香你呆在屋里不许出来。” 　　鱼香抱着被子，闻着属于他的味道，笑嘻嘻说：“知道啦。” 　　就知道他舍不得再把她送回去。 　　娄国立原以为宋书玉说送送就是客气一下，谁知道他出了知青大院还打算把他送出村，这就让娄国立很不自在了，他俩怎么说都还结着仇呢，两个大男人有必要这么依依不舍吗？ 　　娄国立推着车，偷偷瞄了他几眼，宋书玉不耐烦道：“有事说事。” 　　“不是，没事啊，我有啥事。” 　　走到村口，娄国立抓着手把咳了两声说：“那个，就是那个，我媳妇说我跑货的事被人抓到，是你跟那个孙书记说的？我媳妇说让我跟你说声那啥谢谢……” 　　宋书玉：“别谢我，胡文瀚那事发生后，我答应了何同志放你一马。而且，举报也是我让人举报的。” 　　？？？ 　　娄国立磨牙：“……你们知青都是那么实诚的吗？” 　　宋书玉懒得搭理他：“那男的躺在哪？” 　　“啊，”娄国立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谁，往旁边的林子指了下。 　　宋书玉弯腰捡起一块大石头，抬脚走过去，“行了，你走吧。” 　　这他娘的是准备违法犯罪啊，娄国立把车扎在原地，跟过去，“人已经被我砸晕了，明天有人发现谁也抓不到，他也不敢说，小白脸你真没必要这样……” 　　“何秀秀出事时你怎么想的？” 　　“……” 　　能怎么想，是个男人就忍不了，娄国立沉默，他站在林子外面，没再跟过去。 　　半晌后，娄国立听见林子里又一声惨叫，疑惑这听着不像是犯罪的啊？ 　　娄国立好奇地望过去，当即被那画面吓得两腿瞬间夹紧。 　　宋书玉撂下石头，拍拍手往林子外走，“明早我送香香过去，你跟何同志说一声。” 　　娄国立当晚抱着何秀秀睡觉，睡到半夜突然梦见去年被那群狐朋狗友撺掇着带他们去打小白脸的事，只是梦里打着打着，小白脸突然捡起一块大石头往他小老弟砸去，然后他的小老弟就被砸坏了，秀秀嫌弃他也不跟他结婚了。 　　太他娘的可怕了，娄国立吓得冷汗淋漓，醒来第一件事摸摸裤子，还好，还在。 　　娄国立松了口气，抱紧怀里的媳妇：“秀秀，要是我被砸了，你还会跟我吗？” 　　何秀秀眯着眼：“你怎么又瞎说了。” 　　“不怪我，我是被小白脸吓着了，你不知道他下手多狠，那刘老七我听说过，他下半辈子是没指望了。” 　　何秀秀听过这刘老七的事，可是一点也不同情他，“活该，这种人早该被拉去枪毙。” 　　宋书玉回到屋里时，鱼香趴在炕上，都快睡着了，“你把大坏蛋送回镇上了吗，这么晚才回来。” 　　宋书玉坐过去，摸摸她的脸，“困了？” 　　鱼香张着嘴，打了个哈欠，趴到他怀里，眼睛晕着水汽，瞅着他：“有点困。” 　　“我听娄国立说你还没吃饭，你先睡，我去做点饭。” 　　宋书玉说着站起身，鱼香黏在他身上不下去，摇头，“我也要去。” 　　宋书玉托着她的屁股，低下头抱着人亲了口，额头相抵，“乖，不能让别人看见你，你先睡，做好了就叫你吃饭，你听话不听话？” 　　鱼香舔了舔嘴巴，眼里闪着小星星，“我听话呢，你再亲我一口。” 　　宋书玉笑着低下头，快要亲到时，小人鱼突然迎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我特别喜欢写两个人酱酱酿酿的戏，hhhhh甜齁 　　希望你们看的开心^_^ 　　我又被锁了，我心好累，放过我吧(づ′▽`)づ 第55章 　　宋书玉尚未反应过来, 小人鱼就已经压下他的脖子，凑上来吧唧一口, 一口亲完还像小奶猫一样在他嘴巴上毫无章法地舔舐了一番，说：“这才是亲亲呢！” 　　她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仿佛在控诉他之前都在敷衍她, 宋书玉视线飘了下，神情有点不自然，他抿抿唇，垂眸盯着怀里的天真的小人鱼, 眼神一暗, “谁教你的？” 　　“嘿嘿嘿，”鱼香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地捂住脸，露出两只大眼睛, 笑得贼兮兮的：“不是教的, 是我自己偷看学的。”大坏蛋亲何秀秀, 何秀秀脸都红了呢。要是宋书玉也能这么亲她就好了。 　　宋书玉不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她偷看谁亲亲了，除了何秀秀那对不靠谱的新婚夫妻还有谁。 　　他叹了口气，把小人鱼放到炕上，抬起眼, 却见她小脸红润, 眼带渴望热情地看着他…… 　　宋书玉有点迟疑自己是不是不该将人放在那？这才一天都学了些什么回来，不是钻被窝就是吃嘴巴，要是学精通了还好, 可偏偏她只抓到些皮毛，惹得他抓心挠肺的。 　　点了火都不知道，小混蛋，他拽过被子，将人一把兜住，呼了口热气，“你先睡，我去做饭。” 　　去北京前，宿舍里还剩半袋大米，回来后袋子都已经被耗子啃了。 　　宋书玉端着盆，想到今天下午才得知的事，只能硬着头皮到隔壁敲了下门，“江斯齐。” 　　“哎，来了！” 　　江斯齐上身穿着白色背心，开门时裤子还没系好，“老宋，怎么了？” 　　宋书玉眼睛看着他，淡淡笑了下：“我来借点米，下午回来才发现没米了。” 　　“你也不早说，”江斯齐拿过他的盆，进屋里舀了两勺米，郑庆兰衣衫不整地躲在被窝里，想到宋书玉，朝门外看了两眼。 　　江斯齐抓到这两眼，心里压抑的火头又上来了，狠狠踹了脚桌子，“你看什么呢你，别给我丢人现眼。” 　　宋书玉站在门外，装作没听到里面的动静，接过盆道了声谢就往灶房去。 　　江斯齐和郑庆兰成了一对，下午回到村里，宋书玉从赵从军那里得知这件事的时候，难掩惊讶。 　　他回北京的这半个月里，贺刚和李大壮妹子成了，这事年前有人撮合，他听到过，在乡下成家的知青并不少，他也没什么意外的。 　　只是，江斯齐这人，宋书玉看得出来他对自己有敌意，虽然他表现的不是很明显，再想到在河东看电影那晚，郑庆兰望着鱼香的目光，对于这两人凑到一起，宋书玉表示头疼。 　　吃过饭，宋书玉去刷碗。鱼香洗完澡后想起自己衣服还落在何秀秀家，翻开柜子，随手拿了件他的衬衫裤子套在身上，穿上后自己跑到镜子前照了照，还十分臭美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亲了口。 　　宋书玉回来见到这一幕，愣了一下，而后收回视线在门边站了会，才淡定地关上门，言不由衷道：“小脏鬼，谁让你穿我衣服的？” 　　她长大后也娇小的很，每次站着小脑袋只顶到他的胸前，可不知为什么，这衣服好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你才脏呢！”鱼香哼了声，皱着小眉头：“大不了我脱下来还给你就是了。” 　　说脱还真脱，宋书玉揉了下眉心，上前摁住她不安分的小爪子，摸摸她的头，无奈：“你还能更傻点吗。” 　　过了会，两人并排躺在炕上，原本只能容纳一个人的炕显得有点拥挤，宋书玉吹灭灯，顺便往外面挪了挪，想要躲避那柔软冰凉的肌肤，可小人鱼并不想让他如愿，一溜烟地跟着滚到了他的怀里。 　　宋书玉：“香香，你往里面去点。” 　　“我不要～” 　　说着，纤长的小细腿也伸到了他的身上，整个人像条八爪鱼一样抱住他，“我就要抱着你睡～” 　　宋书玉又一次感受到了人生的艰难，“鱼香香，你过分了。” 　　鱼香摇头，小脑袋枕在他的手臂上，非常享受这种亲昵感：“我不重，不会压着你的。” 　　谁说你重了？宋书玉自暴自弃地转过身，抱着人往炕里挪了挪，“行吧，你抱就抱吧。”反正要是真忍不住了，受惊吓的人也不会是他。 　　无知的小人鱼还计谋得逞般得意地笑了下，可爱的不行，宋书玉捏着她的小鼻子想，怎么会有小妖怪这么天真呢？ 　　事实证明，小妖怪还能更天真，她竖着耳朵往他颈窝了蹭了蹭说：“宋书玉，江斯齐和那个坏女人在做什么啊，他们一直叫，叫的好难听。” 　　“……” 　　你都听到了什么？！ 　　宋书玉沉下俊脸，桃花眼很凶地瞪了她一下，“谁让你听了，不许听！” 　　一墙之隔，他都没听到，说明隔壁的人还有点数，可是他们不知道这儿还住着一只小妖怪，十几米外的声音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想到小人鱼听到了江斯齐那种时候的声音，宋书玉怒上心头，眨眼就忘了刚才的话，怪罪起江斯齐，这大半夜不睡觉是闲的吗？！ 　　他气汹汹地把小妖怪摁到怀里，堵住了她的小耳朵，霸道表示：“这样就好了，睡觉！” 　　过了几秒，鱼香又抬起头来，傻兮兮地冲他笑：“我还能听见呢，江斯齐——” 　　江斯齐，江斯齐，你还没完没了了是不是？！宋书玉猛然抱着人翻了个身，俯身下去堵住她的小嘴巴。 　　半晌后，鱼香软绵绵地躺在炕上，面若桃花，带着水光的小嘴微张，眼色迷蒙地望着他，宋书玉额头上滴下一滴汗，掉落在她的脸上。 　　他低下头又亲了她一口，而后撑起身，深邃幽深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嗓音前所未有的低沉沙哑，带着缠绵：“还能听见吗？” 　　鱼香眨眨眼，仍没有回过神，看来是听不见了，宋书玉胸腔震动，俯身又嘬咬了红艳艳的小嘴一口，抵着她的额头轻笑：“这个才叫亲亲，懂了吗？” 　　鱼香眨眨眼，又眨眨眼，然后脸色爆红，屁股一扭，蒙头拱到了被窝里。 　　他亲了她，还咬了她的舌头！他为什么要咬她的舌头！！啊啊啊啊啊啊！！！ 　　宋书玉悠闲地躺在炕上，侧着身戳了戳被子，“不热吗？” 　　小鸵鸟摇了摇头。 　　宋书玉笑，“哦，不想抱我睡了？” 　　小鸵鸟猛地摇了摇头，露出来的小屁股还晃了晃，情绪十分强烈。 　　宋书玉拽过被子，连被带小鸵鸟一起抱在怀里，“吓到了？” 　　小鸵鸟不摇头了，小屁股也不晃了。 　　片刻，鱼香摸了摸滚烫的小脸，揪着被子，娇滴滴地小声道：“……没，没呢。” 　　“没就出来睡觉，别闷着了。” 　　“……” 　　宋书玉勾唇：“不出来？” 　　鱼香觉得自己可害羞了呢，“昂～” 　　宋书玉点点头，“不出来也行。” 　　“啊？” 　　下一秒，鱼香就见男人突然掀开被子一角，钻了进来。 　　小妖怪又惊又羞地拱着小屁股要爬出去，却被男人猛然一把拽到了怀里，坐在他腿上。 　　宋书玉抱着人，揪着她的小脸皮笑：“你说，今晚是你钻被窝还是我钻被窝了？” 　　他为什么要这样笑，还贴着她笑，鱼香咽了口唾沫，咕噜一声，被窝里的两人都听到了，小妖怪的脸更红了。 　　还凶巴巴地，纸老虎一只：“你，你不许笑！” 　　宋书玉哦一声，把人抱的更紧了，饶有兴致问：“我怎么笑了？” 　　“你就这样贴着我笑的，”鱼香凑过去，像只落入大灰狼怀里的小白兔一样，还傻乎乎地把自己送过去，趴到他脸边，“你就这样的……” 　　她低下头，抠抠小手，眼睫毛扑闪扑闪地补充道：“笑得好好听。” 　　似乎欺负的狠了。 　　宋书玉揉了揉她的小耳廓，很热，很烫，过去那些日子里，她每次撩拨完，他都是这样的，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聊以慰藉。 　　磨人的时候是个小妖精，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变得那么可怜，不像是嚣张的小人鱼，反而像只无助的小兔子。 　　小兔子说，你不要吃你不要吃我，我的肉不好吃呢。你也不要看我，我会害羞的。 　　原来你也知道害羞，宋书玉笑了下，手摸到她的背，一股汗意，再摸摸小额头，他猛地掀开被子，看着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小人鱼：“还说不热。” 　　鱼香转过去，缩在他怀里，背对着他，还犟嘴：“就不热呢。” 　　宋书玉踢开被子，拿过蒲扇一边给她扇风，一边擦拭她颈后的小汗珠：“睡吧，不闹你了，明天还要早起。”放你一马。 　　鱼香心烦气躁，没听到他后面说的话，结果第二天天没亮就被人抱起来刷牙洗脸，脸上还懵懵的。 　　“天还没亮呢，你干嘛呀？” 　　宋书玉递水到她嘴边，鱼香乖巧地含了口漱漱嘴，才把泡沫吐出去。 　　宋书玉又给她擦了从北京带回来的面霜，说：“送你回镇上，再晚点，大家就该起来了。” 　　鱼香本来还眯着眼，听到这话，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没写到打算写的地方，还慢了，我的渣手速我的错￣ ￣)σ 　　江斯齐被利用的一晚，希望你们看的开心^_^别打我 第56章 　　“为什么？！我不要去！我要留下来！”鱼香抱住他的腰, 埋着头委屈巴巴说：“我昨晚脚都走疼了，你还要把我送回去, 你一点都不心疼我！” 　　这是什么欲加之罪，宋书玉简直不知道是该说她没心没肺还是说她口无遮拦的好，他蹲下身, 握住她雪白的脚丫子，放在掌心轻轻揉了揉，“还疼吗？” 　　她平时走点路都嫌累，从镇上走回来十几里的路, 宋书玉光想想, 心里就软的一塌糊涂，手上的劲也越发轻柔。 　　鱼香低下头看他，他垂着眼, 很是认真地给她揉脚, 感受他的疼爱, 这让她心里甜滋滋的。 　　鱼香得寸进尺，调皮地翘起脚指头，戳了戳他的手，“你要是把我送回去就疼。” 　　宋书玉笑着拿过一旁的凉鞋给她穿上，“以后下工了我就去镇上找你, 不用你跑回来, 行吗？” 　　能每天见到他，鱼香当然高兴，可她还想找大牛二牛他们玩呢, 她皱眉道：“我就不能待在这吗？” 　　宋书玉拿过衣架上的外套披到她身上，扣上纽扣，“过段时间，过段时间我想好了就带你回来。” 　　天色尚黑，院子里雾蒙蒙的一片，露水从枝叶上滚了滚，打落地面，隔壁几间宿舍的房门关得严实，大院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宋书玉牵着小人鱼，悄悄推车出了知青大院。 　　鱼香坐在后车垫上，搂着他的腰，小脑袋一晃一晃的，宋书玉骑着车时不时要喊她几声。 　　到了镇上，宋书玉掏钱从一个卖包子的小贩那里买了两笼肉包子，鱼香一手一个包子，吃的小嘴鼓鼓的，终于不困了。 　　娄国立从别的地方跑货回来，这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又跑去镇上黑市了，何秀秀也跟着早早起来刷锅洗碗，拿着扫帚把院子里扫了扫。 　　宋书玉敲门的时候，何秀秀锅里的米粥刚煮上，见他拎着两袋包子，吃惊道：“宋知青，你怎么买了这么多包子？” 　　鱼香手里拿着包子，吧唧着小嘴，自来熟地牵着宋书玉越过何秀秀往屋里走，“他买给我吃哒！” 　　宋书玉笑：“来得早，就顺路买了点，正好给你们当早饭。” 　　何秀秀接过去，说：“这天还早，宋知青你要不留下来吃个早饭再回去？” 　　“行。” 　　吃过饭，鱼香黏人的劲又上来了，抱着他死活不给人走，宋书玉跟她保证了好几遍晚上过来，才迎着太阳往河西村赶。 　　宋书玉走后，何秀秀坐在屋檐下腌制咸肉，娄国立在旁边给她搭手，鱼香在屋里闻到肉味，舔舔嘴巴走出去挤开娄国立，一屁股坐到她身边，表情期待：“这个是腌给我吃的吗？” 　　何秀秀把一块肉放到她手里：“香香想吃的话要自己腌才行。” 　　鱼香看看肉，又看看她，摇头：“我不会啊，你腌给我吃不行吗？” 　　娄国立被她挤得一屁股摔在了地上，拍拍屁股，拿过小板凳坐着，哼道：“不行，秀秀腌的肉是要卖了赚钱的，不能给你吃。” 　　宋书玉赚钱是要给她买吃的，鱼香看了眼何秀秀：“你们赚钱干什么，你们要养宝宝吗？” 　　何秀秀剜了娄国立一眼，摸着腹部红着脸点点头，“有宝宝了自然要赚钱养宝宝。” 　　鱼香盯着她的肚子看了会，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小表情很严肃，何秀秀看见她这动作，心里却是一突，这宋知青不会已经把人吃干抹净了吧？ 　　“一结婚就会有宝宝吗？” 　　何秀秀：“嗯？” 　　鱼香说：“你们不是才结婚吗？怎么一结婚就有宝宝？”要是一结婚就有宝宝，她就不要那么早结婚了。 　　娄国立咧嘴坏笑，“等晚上你问问宋书玉，让他告诉你。” 　　何秀秀：“……” 　　宋书玉还不知道自己被坑了，当天在地里干完活，下工后回知青点洗了个澡，就骑着自行车往镇上赶。 　　昨天在火车站他把饭钱和住宿的费用一并给了何秀秀，经过昨晚的事也和她商量好了，偏屋租给他。 　　这房子偏屋很大，炕也挺大，两人睡觉也不用担心挤着。 　　宋书玉累了一天，等小人鱼爬上炕，抱在怀里哄了哄，眼睛就眯上了。 　　鱼香还没来得及问呢，见他一脸疲惫睡着了，瘪着嘴戳了戳他的脸。 　　生宝宝还要养宝宝，他肯定会被累坏的，她还是不要生宝宝了。 　　翌日一早，鱼香躺在炕上睡得像个小猪仔一样，宋书玉轻手轻脚地爬下炕，穿上衣服鞋子，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口，才关上门走了。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几天，鱼香就不乐意了，晚上趁他还没睡着，气鼓鼓地捧着他的脸问：“你白天干什么去了，怎么会这么累？”跟隔壁那家的男人一模一样！ 　　宋书玉转过身，理了理她乱糟糟的头发，轻描淡写道：“最近队里活多。” 　　说的话也一样！鱼香坐起身，疯狂地摇头：“我不信我不信，你肯定是在外面有人了！” 　　“……” 　　宋书玉眼一沉，也跟着坐起身，抬手敲了下她脑袋：“从哪学的话？” 　　“……” 　　“问你呢。” 　　“……我前两天听隔壁吵架这样说的，我又不是故意学的……” 　　鱼香蔫蔫地垂下小脑袋，抠着手瞅他：“谁叫你这几天睡得那么快，都不理我……” 　　没当几天大人，就跟乖乖在家等男人回家的小媳妇一样了。 　　宋书玉摸摸她的头，声音软了下来：“以后不许再学这些话，听见没有？” 　　鱼香点头：“哦。” 　　宋书玉眼里带笑，倾身过去，吻了她一下，“乖。” 　　鱼香趴到他怀里，傻笑。 　　第二天跟着何秀秀回河西村的路上，还捂着嘴笑了一路。 　　跟偷了腥的猫似的，每天早上一起来就见小白脸神清气爽地推着车出门还不够，现在还要看小妖怪傻乎乎地笑，娄国立简直要气死。 　　到了河西村村头，正好生产队的人下工，鱼香眼尖，瞄到人群里的宋书玉，就要跑过去，被何秀秀一把拉住。 　　“香香，这儿人多，你要是过去，宋知青不好跟人说。” 　　宋书玉扛着农具，头上戴着个草帽，长相俊俏，身形欣长，走在人后，从远处望过去，一眼就能看到。 　　鱼香这些日子也知道他为什么不带自己回来了，要是被别人知道他们没领证就睡在一起，还玩亲亲，会被骂流氓的，说不定还要被抓起来。 　　鱼香很不开心，他们要装不认识，连牵个手都不可以了，真讨厌。 　　昨晚小人鱼说今天要来村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宋书玉想着这事，不经意地抬起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幽幽怨怨瞅了他两眼的小人鱼。 　　“何秀秀身边的谁家的姑娘啊？” 　　“看着像是城里的姑娘，你看她穿的裙子。” 　　“嘿，我说你们能不能小声点，人家都往咱这看呢！” 　　“说不定就是看我呢！” 　　“放你娘的大驴屁，人家能看得上你，李二，你咋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宋书玉面容冷峻，连周身气息都散发着冷意，他走过去，拨开堵在村口不走的一群人，“麻烦让让。” 　　有人嘀咕：“这宋知青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旁边的人说：“宋知青一向不喜欢看这些姑娘，人家北京来的，见过世面和咱们不一样。” 　　男人不屑：“北京来的又怎样，怕是整个北京城也没有长成这样的吧，哼，这些知青最会装模作样，假清高，我还就不信这宋知青没偷偷想过女人。” 　　赵从军走在宋书玉旁边，听到李二这话，偷偷瞟了眼他，别说，其实他也挺好奇的，宋大哥来这都两年多了，除了香香那个小女娃，还没见过他跟哪个异性靠近过。难道，还真有男的一点都不想女人？ 　　河西村的消息传的很快，赵从军拉着宋书玉到他家吃饭，刚坐下，就听见他大嫂从外面走进来，问：“从军，你刚才回来，和宋知青看到那个漂亮姑娘没？” 　　桌上的人抬起头，王春华看了眼小儿子，说：“什么漂亮姑娘？你说点话怎么没头没脑的。” 　　林淑珍坐下来，“娘，我这不是听隔壁二婶说的，说是秀秀那姑娘带回来的，人长得比那天仙还美呢，村口都被那群小伙子堵住了，我寻思着这得长成啥样，不才想着问问从军吗？” 　　王春华拧眉：“堵在村口成什么样子，从军，你看见那姑娘了？” 　　赵从军嘿嘿笑，“娘，又不是只我看见了，宋大哥也看见了呢。” 　　宋书玉淡淡应和了声，然而就是这声让林淑珍一下子就确定那姑娘果真是比天仙好看，没看这对姑娘从不感兴趣的宋知青今儿居然也随大流看了人家姑娘吗，这得长成什么样啊，林淑珍太好奇了。 　　不光她好奇，除了已经见过人的赵从军，这桌上的赵家人，大到赵队长，小到大牛弟弟，听见宋书玉这随口的一附和，就没有不好奇的。 　　吃过饭，王春华和两个儿媳妇在灶房刷锅洗碗，林淑珍说等会非得去何家看看，瞅瞅这天仙长啥样，陆红云瞅了眼婆婆，也跟着说过去看看。 　　王春华面无表情地刷完锅，见两人不动，皱眉：“不说去看看人的吗，走啊。” 　　林淑珍和陆红云对视一眼，麻溜地扔下一家子男人，跟了上去。 　　赵从军蹲在门口，见到他娘和嫂嫂们都往何家去，哭笑不得：“这都第几拨了，我说这些女人怎么比咱们男人还喜欢看漂亮姑娘。” 　　宋书玉靠着墙，没说话。 　　赵从文从屋里出来，拍了下自己傻弟弟：“你以为娘和婶子她们去看什么，那是去看漂亮姑娘吗，傻子，那是去给你相看媳妇了！” 　　宋书玉：？？？ 　　给谁相看的媳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一大批情敌涌来中hhhhhh 第57章 　　赵从军吓得一屁股摔下了门槛, “不是吧，我哪配的上人家啊, 娘她也真敢想，就那姑娘的模样，你说给宋大哥相看的媳妇我还信点。” 　　赵从文瞧乐了, 他看看站在旁边的宋书玉，寻思着这姑娘究竟得长成什么样，才能让大家都这个反应，毕竟宋书玉下乡这几年还没听见有谁说哪位女同志和他相配的。 　　他打趣道：“你宋大哥以后是要回首都的, 还愁找不到家世好的漂亮姑娘？” 　　“那可不一定, 我还没见过有谁比这姑娘还漂亮的，”赵从文撇撇嘴，抬起头看向一直沉默的男人：“宋大哥, 你们北京有长得漂亮的姑娘吗？” 　　“这么漂亮的, ”眼前浮现出小人鱼昨晚躲在怀里娇羞的小模样, 宋书玉敛目，低声道：“还真没有。” 　　赵从军一拍大腿，冲他哥说：“你听，我就说了，那姑娘一看就是城里人, 我可配不上, 等娘回来，大哥你可得帮我说说，别热闹没凑成, 还让别人笑话了。” 　　赵从文意味深长地看了宋书玉一眼，没再提这茬。 　　何家。 　　鱼香乖巧地坐在何秀秀旁边，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外面的人，王春华和何母讲着话，偏过头往屋里瞅了一眼，就这一眼，碰巧看见那位姑娘正望着她。 　　那水汪汪挺俏的眉眼，那红润的小嘴，真跟小妖精似的，王春华眼里闪过惊艳，总算明白村口怎么被那群小伙子堵住了，这姑娘不仅比天仙美，身上还有股勾人的气质，年轻小伙子扛不住也正常。 　　王春华顺嘴问道：“他婶子，秀秀带回来的这姑娘哪家的？以前怎么没见过。” 　　何母脸色有点怪：“别说你没见过，我也今儿才知道，说是国立的远房亲戚，从小玩的好，这家里大人去了，到这投靠，这不国立要出去几天，秀秀回来顺便也把人带回来了。” 　　之前，娄家看不上何家，何家自然也瞧不上娄国立这个混人，这桩婚事要不是出了胡文瀚那事还定不下来。娄国立因这事和他老子闹掰了，刚结婚就和秀秀搬了出去，何母心里既替闺女高兴，不用嫁过去受白眼，又担心离了娄家，女儿的日子怕是不好过，这几个月见小两口过得越发蜜里调油，何母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哪里想这还没过几天，不知道又从哪冒出来个远房妹妹。既是远房亲戚不去娄家算是怎么回事？什么远房妹妹，只要不是亲妹妹，都得避嫌，也不知自己这个傻闺女怎么想的，还把人带回来，跟个孩子似的带在身边。 　　也就是说这姑娘还没定亲，王春华又问了几句，才拉着两个儿媳妇走了。 　　林淑珍：“娘，你这是想给小弟相看个媳妇？” 　　王春华想了想，背着手摇头，“从军不行，这闺女娶回来，他镇不住。” 　　没见前，王春华是有这个打算，见了后，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想了，“这闺女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咱从军养不起。” 　　等三姑六婆走光了，何三的媳妇才撇着嘴，阴阳怪气地哼了声，“秀秀这趟回来，可真是带回来个大宝贝。” 　　何三躺在炕上，啧了声：“你有说这话的功夫，不如多去跟秀秀套套近乎，国立这小子，我每回跟他说工厂的事就跟我打哈哈，要不是娄家，这小子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何三媳妇缝着衣服，瞅他一眼：“你今天下午还不去上工，晚上爹可该说你了。” 　　“上什么工呀，你没看咱妹子回来带了这么多东西，我可看了，那几斤肉够咱家吃上个把月了。” 　　下午何秀秀跟着何母到地里拔草，鱼香跟着过去。 　　何母惦记着闺女有了身子，让两人待在地头，“你就别下来了，活也不多，你带着这孩子在这歇歇。” 　　下个月要收成，这几天村里农活最是多，要不是考虑到她带着香香住在镇上不安全，何秀秀也不会想回来，既然她娘这样说了，何秀秀自然乐意带着鱼香清闲。 　　两人蹲在地头的大树下玩田字格，河西村干农活的老老少少经过时不免又要看上两眼鱼香。 　　宋书玉站在隔壁地块里刨地，不时听上几句“长得真俊”，再看一群男的光顾着看人，地也不刨了，心里的火气一股脑爬了上来。 　　还有那不怕死的，李大壮的弟弟李小满拎着农具，凑到地头，和何秀秀套近乎，边说边瞅几眼旁边低着头一直不说话的姑娘。 　　“秀秀姐，她怎么不说话？” 　　何秀秀还没回话，鱼香突然抬起头，盯着朝这边走来的男人，捧着脸对青年说：“今天太热了，我不想说话。” 　　没想到姑娘会搭理自己，李小满挠着头，腼腆地笑了，“哦对，今天是有点热。那个，我叫小满，你叫什么呀？” 　　“鱼香，我叫鱼香。” 　　甜甜的清脆的一声，李小满嘴角越咧越大，旁边的几个小伙子见状也凑上来，一个个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走到地头的宋书玉脸色越来越黑，头上隐隐冒着绿光。 　　偏偏没心肝的小人鱼对着那些男人笑的一个比一个甜，宋书玉五脏六腑都快气炸了，但想着两人昨天说好了的装作不认识，一时只能闷着火，使劲刨地。 　　晚上，鱼香和何秀秀坐在偏屋的炕上。 　　何秀秀挑着灯做宝宝的小衣服，见她气鼓鼓地，一直不动，好笑地瞥了一眼，“不去找宋知青？” 　　鱼香哼唧一声，别开脸，“他一下午都没理我，我才不要去找他！” 　　“我看你下午和他们说话，宋知青好像生气了。” 　　“生气就生气，我才不怕他呢，他现在不敢揍我。” 　　话音刚落，一个人影站在窗边，敲了下窗户。 　　“香香。” 　　是宋书玉的声音！ 　　刚才还说不去找人的小人鱼噌的一下跳下炕，喜上眉梢：“是宋书玉，他来找我了！” 　　鱼香穿上鞋子，不等何秀秀说话，就蹑手蹑脚地走出去，打开大门。 　　夜色中，男人见她出来，关上手电筒，伸出手。 　　鱼香啊的一声，像个小炮弹一样扑了上去，被男人抱了个满怀。 　　她好开心好开心，鱼香从没觉得有件事会比吃肉还要令她如此开心，搂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在他嘴上吧唧一口，大胆而直白：“你怎么才来找我呀？” 　　她嘴上说着抱怨的话，眼睛里却是满满的爱意，宋书玉心中倏地一荡，目光一扫，牵着人往旁边的小巷子走。 　　鱼香小跑跟上：“你走那么急干什么？” 　　到了小巷子里，头顶的砖瓦遮住了月色，男人突然停下，鱼香没有防备撞了上去。 　　“疼不疼？” 　　鱼香瞪眼，嘟着嘴撒娇：“你说呢，谁叫你走那么快的。” 　　“我急。” 　　“急什么？” 　　宋书玉猛地抱起她，将人抵在墙上，俯身凑上去：“我急这个。” 　　几个字消失在两人贴合的唇齿间，小人鱼愣愣的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自己的舌头又被人吃了，才红着脸乖巧地搂着他的脖子，任他予取予求。 　　然而过了一会，小人鱼就不乐意了，推着男人的肩膀，娇滴滴抱怨：“你好了没有呀，我嘴巴都酸了。” 　　“真娇气。” 　　宋书玉笑着又亲了两下，才背着人往知青点走。 　　鱼香踢着腿，蹭了蹭他的脖子，“我才不娇气呢，是你亲的太久了，我都喘不上来气了。” 　　宋书玉反手拍了下她的小屁股：“鱼香香，你害不害羞，这话都说的出来？” 　　“本来就是嘛！” 　　乡下的夏天，夜晚很美，抬起眼，就是满天繁星。 　　宋书玉背着人走过知青点，鱼香低下头问：“我们去哪啊，不回去睡觉吗？” 　　“带你去河边捞鱼。” 　　“我要睡觉才不要去捞鱼，”鱼香摸摸他的额头，“宋书玉，你是不是病了，晚上要乖乖睡觉呢。” 　　宋书玉笑出了声，“骗你的，傻子。” 　　“那你去哪儿啊？” 　　宋书玉没回话，又走了会才放下人，指着前面林子里一群萤火虫说：“不是你以前要捉这个的吗？” 　　他可没忘记，去年他等她拉粑粑被蚊子咬了几个大包，她却跑去捉萤火虫的事。只不过那时的她只有巴掌大点，蹦起来都够不着，还把他气个半死。 　　鱼香兴奋地跑过去：“怎么这么多？好漂亮！” 　　宋书玉伸手捂住一个，送到她面前，“要不要？” 　　鱼香点头，“要呢要呢！” 　　鱼香捂着萤火虫，姣好的面容上满是得意，“我要把它们带回海里，这样我的屋里就不用放那些丑丑的珠子了，我的珊瑚屋也是独一无二的珊瑚屋！” 　　宋书玉从兜里掏出一个薄薄的布袋，捉了十几只放在里面，从外面看起来像个布灯笼。 　　“要不要？” 　　“要！” 　　“鱼香。” 　　“嗯？” 　　她还是傻傻的，看起来很好骗，可他还是很紧张，想了几天，临上阵，手心还是出了汗。 　　宋书玉抿抿唇，脸红耳赤，手磨着衣角，呼了口气。 　　“鱼香，我想问你，你要不要和宋书玉领证？做他的爱人，给他生宝宝？他会在他有限的生命里一直爱你，永远爱你，会给你买漂亮裙裙，吃不完的肉，还有你想要的所有，他会宠你疼你爱你直到生命的终结。” 　　“香香，可以让我做你那个独一无二最重要的爱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我退游了，以后专心写文！不过考试周要来了，加更可能得找时间挤挤。 　　这个周末没加更，今天24h评论区补偿发红包～ 第58章 　　“香香, 可以让我做你那个独一无二最重要的爱人吗？” 　　林子里忽然变得很安静，静到男人怦怦的心跳声钻进了尖尖的小耳朵里。 　　鱼香吓得打了个嗝, 手里的小布袋也掉了，像极了偷小鱼干突然被抓住，不知所措的小肥猫。 　　萤火虫从袋子里飞出来, 落到两人的肩上，发上。 　　一人一妖两两相望，宋书玉清晰地看到了她眼里的退缩，他眯着眼, 磨了磨牙：“鱼香香, 你敢不愿意？” 　　她都把他撩拨到这种程度，都把他吃干抹净了，竟然还想不愿意？ 　　鱼香吞了吞口水, 他眼里那熟悉的冷光让她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小屁股, 往后挪了挪。 　　宋书玉跟上去, 拧眉：“你退什么？” 　　“我，我……”鱼香退一步，他跟一步，最后小人鱼退无可退，被男人抵在了树上。 　　两人的呼吸再次缠绕在一起, 鱼香眼神闪烁, 见他俯身，以为他还要亲自己，忙捂住嘴巴, 装满繁星的眼睛盯着他：“还酸着呢～” 　　“……” 　　谁要亲你了，他现在是一个亲亲就能安抚住的吗，宋书玉心烦意乱，恨不得将她的小脑袋敲开看看。 　　一巴掌拍在了她软软的小屁股上，“说，你退什么？” 　　“啊，说了不许打我屁股的，讨厌鬼！”鱼香皱着小眉毛，凶巴巴地瞪他。 　　宋书玉头疼，“我问你退什么，我刚才说了什么还记得吗？” 　　“记，记得。” 　　“我说了什么？” 　　鱼香害羞地垂下头，抠了抠手指，“你想生小宝宝。” 　　“是跟你一起生小宝宝。” 　　“哦，”一起就一起，你干嘛盯着我说，鱼香摇摇头，“可我现在不想生宝宝了。” 　　宋书玉心塞，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在北京时，你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我现在不想了嘛。” 　　宋书玉冷笑，“是现在不想还是不想跟我生？” 　　“啊，是想跟你生的，但现在不想生嘛，你干嘛又生气了，你好喜欢生气的。” 　　鱼香鼓着脸，戳了戳他，“你怎么了嘛？” 　　“为什么现在不想生？” 　　“生宝宝你会很累的。” 　　？？？ 　　你在质疑谁呢啊，宋书玉额头青筋跳了跳，捉住她的小手放在自己腹部上，“摸到了吗？” 　　鱼香歪着头，很认真道：“硬硬的，不好摸。” 　　“……” 　　宋书玉：“废话，这是肌肉当然硬，我是告诉你我一点也不累！”我体力好的很！ 　　“可是你前几天上工就累的没时间和我说话了。” 　　“？？？” 　　宋书玉没转过弯，“香香，生宝宝和上工不一样。”怎么能一样呢，不光时间不一样，内容也不一样，上工一个人做的了，生宝宝他一个人可不行。 　　“可是大坏蛋和秀秀都忙着赚钱养宝宝呢，你养我都够累了，要是生了宝宝，你肯定更忙，那你都没时间哄我睡觉了，我不要生宝宝！” 　　鱼香觉得自己很亏，有了小宝宝，会跟她抢他不说，还要花她的钱，吃她的肉，以后说不定还要抢她的裙裙，她才不乐意呢！ 　　听到这，宋书玉松了口气，“香香，你说的那是养宝宝，是有了宝宝之后的事，和生宝宝不一样。”他该怎么和她解释生宝宝的意思？ 　　“我们可以先领证不生宝宝。” 　　“你骗人，明明一结婚就要生宝宝，”鱼香用那种看负心汉的眼神瞅他，“你为了生宝宝居然骗我，你是个坏王八。” 　　再任她说下去，他可能就要花样王八了。 　　宋书玉托着她的小屁股，把人抱在怀里，“来，告诉我谁跟你说一结婚就要生宝宝的？”最好不是那对新婚夫妻。 　　鱼香揪着他的脸，说：“何秀秀她就是啊，她刚结婚就有宝宝了。” 　　“那不一样，”宋书玉抓住她的手放到嘴边亲了口，抵着她的额头说：“那是他们想要宝宝才有的，你现在不想要的话，我们可以以后要，你之前不是要领证吗，领了证，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好不好？” 　　他也不指望浪漫了，还是哄了再说，这条小人鱼脑袋里除了吃什么也没了，不对，现在还装了一个他。 　　宋书玉有点得意，又有点可悲。 　　他有一双十分好看的眼睛，现在这双眼睛里都是她，鱼香扭捏了下，抱住他：“好嘛。” 　　“真乖。”宋书玉喉咙发出一声轻笑，像抱着小孩一样抱着她走出林子。 　　走了几步，鱼香举着空空的布袋子，说：“我的虫子还没捉呢！” 　　“明晚再来，天晚了，回去睡觉。” 　　鱼香哦一声，望着身后的林子，皱了皱小鼻子。 　　小人鱼在屋里洗澡，宋书玉从外面锁上门，去澡房冲了个澡，回来时看发现隔壁的房门也锁着。 　　奇怪，他擦着头打开门，小人鱼已经洗好躺进被窝里，见到他，伸出纤细柔嫩的手臂，拍了拍炕，乌溜溜的眼看着他，“你快上来呀。” 　　她性感小巧的肩窝和凝脂般的肌肤都裸露在被子外面，宋书玉喉结滚了滚，移开眼，攥着毛巾，声音有点抖：“香香，你怎么不穿衣服？” 　　鱼香掀开薄被瞅了眼，抬起头，很无辜：“没啊，我穿着小裤子呢。” 　　“我说你上面。” 　　屋里飘荡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是她身上的味道，每个夜晚，他抱着她都能闻到，宋书玉站不住了，他怕自己再这样站下去会想做坏事，“香香，你快把衣服穿上。” 　　鱼香瘪着嘴，拿着小内衣往身上套，委屈道：“我睡觉穿着不舒服嘛，紧紧的，我要被勒坏了。” 　　“是不是衣服小了？明天带你去镇上重新买。” 　　“是晚上穿着不舒服。” 　　宋书玉也不明白为什么晚上穿着就不舒服，从柜子里拿出一件衫子走过去，屏着呼吸给她套上，指尖划过她的皮肤，抖了抖。 　　“不舒服就不穿了。” 　　鱼香趁势爬到他身上，蹭着他撒娇：“你对我可真好，宋书玉。” 　　两团绵软紧紧压在他胸前，宋书玉抱着人躺下去，望着房梁心想，你要是也能对我能好一点，别这么折磨我就好了。 　　鱼香可不知道他的心思，小脑袋枕在他手臂上，两条修长的细腿也攀到他身上，问：“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呀？” 　　宋书玉垂眸看她，扭了下她的脸蛋：“过两天就去，这两天不许你再理他们，听到没有？就算理了，也不能笑得那么甜，不然你的小屁股就别要了。” 　　鱼香嘿嘿笑：“那我们还装不认识吗？” 　　宋书玉知道她心里对于两人装不认识的事委屈坏了，摸摸她的头正想说话，鱼香又说：“江斯齐和坏女人都看到了，你想装也不行。” 　　宋书玉愣了下，“看到什么了？” 　　鱼香捂着嘴笑了会，趴到他耳边，说他抱她回来的时候听到了两人在旁边滚草地的声音。 　　宋书玉：“……” 　　鱼香舔了舔唇，眼睛放光：“宋书玉，我也想滚草地。” 　　宋书玉一眼斜过去：“你还想干啥，想不想上天？”扯过被子盖住不安分的小人鱼，“睡觉！” 　　这句话的直接后果就是到了翌日上午，宋书玉在地头站了一早上，小人鱼都没抬头理他。 　　他要是走近点，小人鱼还撅着屁股，背过身去，只留男人不会是宋知青吧？给他一个气咻咻的脑后勺。 　　周围的人见这宋知青一早上没挪地，再瞧他盯着那姑娘的眼神，一个个恍然大悟，这北京来的宋知青怕是铁树开花，看上人家姑娘了。 　　昨天三姑六婆到何家一打听，现在村里谁不知道这姑娘家里没人，无依无靠的，要是被宋知青看上带回北京，那得是多大的造化啊，想到这，有人红眼，有人感叹，还有人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鱼香昨晚跑出去，一夜没回去，早上何三媳妇跟何三说了这事，这对夫妻俩眼对眼，就准备晚上跟过去，要是能抓到一对野鸳鸯，那能讹不少钱呢。 　　中午吃过饭，何三媳妇回屋关上门，说：“昨晚那男人不会是宋知青吧？要是的话，今晚咱还跟不跟了？” 　　何三抠着牙里塞的肉，吐了口唾沫：“跟啊，怎么不跟，谁跟你说这北京来的知青就能耍流氓？抓到不给钱就告公社去，这小骚货咱妹子带回来的，那就是我妹子，我这哥哥得给她做主不是？不过，”何三笑了笑，鼻子哼了声，“这小骚货还挺厉害，能把这宋知青勾上手。” 　　他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冲他媳妇道：“这个，宋知青怕是顶多。”讹一笔够他出去赌一阵了。 　　何三媳妇怯懦道：“这宋知青从北京来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何三嗤笑：“你还真当人家能看上她一个村姑，男人嘛，玩玩罢了。” 　　中午饭桌上的肉被何家的人抢的一干二净，鱼香皱着脸，很不开心，她太讨厌这家人了，怪不得以前何秀秀都没有肉喂她，原来都是被她几个哥哥抢了。 　　来之前，何秀秀就说了，她几个哥哥不是她娘生的，她爹前头的那个妻子去世了才娶得她娘，她小时候就经常被几个哥哥欺负，特别是何三，比她大两三岁，从小就讨厌她。 　　鱼香想到宋书玉那个凶巴巴的大姐，奶奶说她小时候也讨厌宋书玉，总是欺负他，等以后回北京，她一定要偷偷揍她一顿。 　　下午再上工，宋书玉敏锐察觉到了小人鱼情绪低迷，她垂着小脑袋，有气无力，见到他，也不瞪眼。 　　七月的天，干燥蒸人，小人鱼坐在树下，白嫩的小脸蛋被晒的通红，这个小傻子，宋书玉心疼坏了，正想走过去，李小满不知道从哪窜出来，挡在他面前，把草帽塞到他未来小媳妇白白嫩嫩的手里！！！ 　　“鱼香，你带这个吧，这样太阳就晒不到你了。” 　　周遭温度陡然降了下来。 　　鱼香：我没有理他，我也没笑。 　　宋书玉：你敢戴上试试。 　　我滴个乖乖，这是要抢人了？几个地块里的老老少少纷纷看过去。 　　关于宋知青看上漂亮姑娘的传言都飞到河东村去了，中午吃饭时李大壮还特意跟小满提了，没想到自己傻弟弟非但没听进去，还当着宋书玉的面凑了上去。 　　哎呦喂，你看这宋知青脸都青了，想到这宋知青以前是怎么无视那些女同志，把村里小伙子气的牙痒痒的，李大壮看乐了，跟旁人一样，手里活不松，眼悄悄盯着那边。 　　敌人越猖狂，我就要越从容，更何况小媳妇都到他碗里了，想跑也跑不掉。 　　话是这样说，但这一幕太碍眼，宋书玉眼睛眯了眯，走过去，摘下头上的草帽盖在小人鱼毛茸茸的小脑袋上，还细心地帮她把头发挽起来塞到帽子里，而后拿过她手里的帽子还给李小满，笑着道：“小满，这天热，你还是自己戴着吧，别中暑了。” 　　李小满：“宋知青？” 　　“这就不合适了宋知青，你们读书人不是经常说那句什么挑水女君子求吗，咱小满追求鱼香姑娘，怎么就不成了？” 　　宋书玉转过头，说话的是李三丘家的李二。 　　李二手里拿着锄头，站在田埂上，单纯想给他找不痛快，看他以前牛逼哄哄那样，城里来的就了不起啊。 　　李二说：“男未婚女未嫁，咱乡下追求姑娘也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宋知青你不应该排咱们小满后面吗？都是男子汉，您别为难人家小姑娘啊。” 　　有人附和：“对啊，宋知青，小满先看上的，你可不能这样，咱乡下汉找对象可不容易！” 　　这话直接把知青和村里人划分开，说得好像知青在欺负乡下人一样。 　　宋书玉却不恼，他抓着软软的小手冲众人笑：“李二哥说的对，是要论个先来后到，我从北京回来那天在镇上遇见鱼香同志，就一直在追求她，这恐怕比小满要早一些。” 　　李小满愣住了，刚才说话的几个人听到这话一阵无言，觉得没脸。 　　宋书玉接着道：“不过，李二哥说错了一点，我和鱼香同志过两天就要领证，怕已经算不得男未婚女未嫁。” 　　啥？？？ 　　这一句话把河西村的村民和知青点的同志都炸开了，有人反应过来，笑呵呵地恭喜，也有人问哪个日子，来喝喜酒，十分热闹。 　　当天晚上，宋书玉带着鱼香去了赵家，跟赵振国商量一下租房的事，知青点是不能住的，他回来这些天，郑庆兰这块狗皮膏药自以为把自己掩饰的很好，可他只要一转头，就能看到她盯着他。 　　宋书玉不知道郑庆兰有没有告诉江斯齐人参娃娃的事，告诉了，江斯齐那人肯定要有小动作，没告诉，她也始终是个隐患，在没想到怎么解决这个隐患之前，他得带着鱼香离那两人远点。 　　而且小人鱼太调皮了，他去上工没人陪她玩，她真能把自己憋坏，住在赵家，还有大牛二牛陪她玩。当然宋书玉也有私心，回北京后，他打算让鱼香继续读书，每天教大牛二牛的同时也可以教教自己的小媳妇，一举两得。 　　鱼香还不知道自己未来已经被规划的明明白白了，她蹲在灶房的地上，照着灶台前的火光，和大牛二牛玩走格子，没有丝毫的突兀感。 　　王春华啧了声，说：“小宋这孩子，身边怎么竟是些叫香香的。” 　　赵从军烧着锅，打趣道：“要是知道宋大哥喜欢叫香香的女孩子，咱村里这些女同志恐怕早两年就把名字改了。” 　　“你娘我眼是花了，看这香香，总跟看到香香女娃娃一样，香香那孩子长大怕也得这么俊。” 　　“不是说被她父母接回去了吗，”赵从军抬起头问：“宋大哥说他请酒在咱们家？” 　　王春华点点头，“过两天的事，两个孩子在这都没家里人，正好咱们也帮衬帮衬，过半年你宋大哥也要回北京了。” 　　“北京什么样啊，我也想去看看。” 　　王春华炒着菜，瞥他一眼，“你前几年要是把书念好了，我还能和你爹厚着脸让人小宋给你指个路，现在，你去北京你去扫大街的？扫大街人家都不要你。” 　　赵从军被他娘噼里啪啦一顿损，吃饭时跟打蔫的茄子一样。 　　鱼香手里抓着小勺子，嚼着香喷喷的肉，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赵从军看，宋书玉一边给她夹菜，一边拿着帕子给她擦嘴。 　　这画面很熟悉，赵家人默默在心底给宋书玉贴上了一个标签，这是个适合当奶爸的好同志。 　　吃过饭，宋书玉把人送回何家，鱼香牵着他的手蹦跶了一路，“你今晚什么时候来找我呀？我不喜欢何家，特别是那个何三，他和他媳妇中午一直盯着我看，秀秀说明天就带我回镇上，你又得跑镇上去找我。” 　　宋书玉皱眉，“何三？”这人他听过，就前阵子刘老七被人从林子里拖出来，上工时赵从军跟他提的，说是吃喝嫖赌样样都沾，河西村的刘老七，当时他没认真听，还真不知道这人是何秀秀的哥哥。 　　说曹操曹操到，两人走到何家外面，何三不知从哪里喝的酒回来，一身酒味，见到他们，骂了一句，就朝鱼香扑过去。 　　宋书玉听到他嘴里骂的是什么，沉着脸上去一脚将人踹翻。 　　“你他娘的——”何三捂着肚子，骂骂咧咧地要爬起来，没站稳又被宋书玉两脚踹倒，嘴巴正好磕到地上的石头，两颗门牙断了。 　　何三后知后觉摸着嘴巴，看到血，嘴里骂的更污秽了，宋书玉冷着脸，揪着他的衣领冲他的脸狠狠揍了几拳，将人踢进了污水沟。 　　何家的人在里面听到动静，跑出来恰巧看到这一幕，何父何母是知道宋书玉为人的，老远的闻到小儿子一身酒气也知道怎么回事，只能忙着捞何三。 　　可何三两个哥哥可不这么认为，都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两个乡下汉撸起袖子就朝宋书玉冲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无论第一本写的怎么样，我都会坚持下去，好好把这个故事写完，不砍大纲也不改，心态很容易崩。 　　我要佛系写文，偶尔打鸡血hhhhh 　　鱼小香的快穿开了，在隔壁，无意外明年会先开这本，求个收藏吧，你们有其他想看的类型可以跟我说，我会燃烧我的脑洞把它写出来，希望到时你们看的开心。 　　看文就是要开心呀＾０＾~ 第59章 　　两个大汉来势汹汹, 宋书玉把鱼香拉到身后，卷起袖子, 然而不等他出手，挥着拳头的两个男人就如同纸片人一样，被两只软绵绵的小手钳制住手腕, 用力一扭，面目狰狞地跪倒在地。 　　咚的一声。 　　鱼香瞪着水灵灵的大眼，骂道：“不许你们欺负宋书玉！” 　　…… 　　众人被这诡异的一幕惊掉了下巴，刚从污水沟里爬出来的何三吓得一脚又滑倒了沟里。 　　何父何母跑过来, 挡在中间, “孩子，使不得使不得，你两个哥哥没恶意, 宋知青, 今儿三子喝多了, 老大老二是心急了些，咱们可别伤着情面，男子汉跪天跪地跪父母可不能这样！” 　　一个小姑娘力气这么大，出鬼了这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下了脸，何大何二脸色涨红, 指着鱼香说：“爹, 娘，这个不能忍，秀秀那死丫头呢, 她专门带外人回来欺负自家人的是吧！吃咱家的用咱家的，何秀秀，你给我滚出来！” 　　“宋知青，我三弟喝多了能平白无故招惹你？你到我们家前揍人，你不给个说法，今儿别想走了！” 　　何二说完，不顾何老汉的怒视，大喊大叫，把四周躲在家里看戏的门旁邻居都叫了出来，喊着让大家评理，说的那叫一个义愤填膺，好像这宋知青专门跑到他家门前欺负人来了。 　　可这何三的秉性，河西村谁不知道，有人道：“何二，我刚才看见了，是你家三子酒喝大了，冲小姑娘扑过去，人家宋知青才教训他的，你可不能乱说。” 　　何二撸袖子，扯着嗓子骂道：“你他娘的瞎说什么！” 　　那人害怕地往后退了退，嘀咕：“我可没瞎说，这大家都看到的。” 　　“那怪不得，我就说宋知青不像是会动手的人，这事放我身上也忍不了。” 　　“何叔，三子这做的太不应该了，宋知青的为人大家都知道，之前秀秀那事，人家脑袋上现在还留着疤呢！” 　　就差没说何家一家人没良心了，何老汉脸色难看，只能勉强笑笑。 　　何三被他媳妇从污水沟里拉上来，身上一股臭味，嘴里还冒着血，听到这些话，摸着漏风的门牙，哎呦一声，死皮赖脸道：“你们这宋知青那么好，怎么昨晚还跑来这偷人啊？这高知识分子就是和咱们乡下人不一样啊！” 　　“这三子又胡说些什么呢！” 　　“你忘了，不是那姑娘住这吗。” 　　“唉，这也太糊涂了，都没领证，到底是没领证！” 　　“我看宋知青不像是那样的人，八成又是三子在胡说。” 　　“要我说就这姑娘的相貌，宋知青还真不一定能抗住。” 　　宋书玉眼神冰冷地望着何三，牵过炸毛的小人鱼，安抚地摸摸她的头，笑了笑，正想说话，何秀秀从屋里走出来。 　　她怒气冲冲挡在鱼香面前说：“三哥，你说谁偷人呢，香香她昨晚明明躺我身边睡了一夜，你这样说太过分了。” 　　“秀秀，你可是我妹子，你帮着外人撒谎是怎么回事，你想死是不是！” 　　我揍不了这两人，我还揍不了你吗，何三横着脸想抽她一巴掌，手没竖起来，就被突然出现的娄国立一脚踹倒，“你他娘的是不是畜生！你知道秀秀有娃娃还想打她，你想死呢！” 　　闹到最后，赵振国过来，才把这桩事平息，娄国立当晚带着何秀秀回了镇上。 　　宋书玉骑着车，鱼香坐在后面，一路上闷闷不乐，没说话，进了院子，就钻进了屋里。 　　何秀秀说：“都怪我，早知道就不带香香回去了。” 　　娄国立：“何三嘴巴欠怪你做什么，小白脸不是去哄人了吗？” 　　宋书玉坐在炕边，抱着人，低头问：“怎么了，不生气了好不好？” 　　鱼香把头埋在他怀里，有点委屈：“我不要喜欢他们了，明明小时候都夸我可爱的，我一长大了他们都不喜欢我了。还说我没爹娘养，我本来就没有爹，没有娘……” 　　“谁说的，从军和王婶就喜欢你，”宋书玉心里酸酸涨涨的，在她头上亲了口，“还有，谁说你没爹娘了，明天我们领了证，我的爸爸妈妈就是你的。” 　　鱼香猛地抬起头，“我不要坏爸爸，我只要奶奶和漂亮妈妈！” 　　宋书玉笑，拍着她的后背哄道：“嗯，不要坏爸爸，咱们香香是最可爱的，有些人不喜欢你是他们自己的事，不是你的错，你看大坏蛋知道你是小妖怪，他都不怕你，因为他知道你是好妖怪，还是一只可爱的小妖怪。” 　　“真的吗？” 　　“嗯。” 　　小人鱼缩着脖子，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扑闪着眼睛倒在他怀里，乐滋滋道：“我也知道我最可爱，我才不管他们喜不喜欢我呢，宋书玉喜欢我就好了。” 　　宋书玉眼神软软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勾唇笑了笑：“嗯，鱼香是最可爱的小妖怪，我只爱这只小妖怪。” 　　“嘻嘻，我也只爱你。” 　　“以后也只爱我吗？” 　　鱼香歪着头，不解：“以后当然也只爱你啊。” 　　“真肉麻，”娄国立站在门边打了个哆嗦，冲何秀秀挤眉弄眼，“我只爱我媳妇何秀秀一个人。” 　　何秀秀眯眼：“……”你偷听还敢这么嘚瑟？ 　　娄国立清了清嗓子，敲门：“那个，小白脸，出来帮我搬一下货呗，秀秀有身子不方便。” 　　过了会，宋书玉摸了把额头的汗，看着后门小巷子里的货物，抿抿唇，看向娄国立，“你从哪倒的这些东西？”手表，录音机，自行车，连电视都有，这还只是用的，吃的旁边又堆了一车。 　　“你以为大家伙都跟你一样，”老古板，娄国立哼一声，“城里黑市多着呢，我老子的古董花瓶前阵子都被我卖出去了，这次要不是出去在船上差点被搜了，我也不会拖回来。” 　　宋书玉冷笑，“你这成堆成堆的运过去，不抓你抓谁？” 　　娄国立冲了把凉水：“我进货再卖出去，减去其中的成本，顶多挣个差价。” 　　这么多的货，他手头的钱全拿出来都不够，宋书玉好奇，“你哪来钱进的货？” 　　“借的，我那两个哥哥可不敢救济我，”娄国立笑着冲他挑了下眉：“过两年局势说不定就变了，你要不也借我点，算你入的股。” 　　娄国立就是开个玩笑，却没想到宋书玉只是想了想，就答应了，“行，我从北京回来带了五百，先给你这五百，你看怎么样？” 　　娄国立愣了，“不是，你缺钱？这要被抓住了可不是小事。” 　　宋书玉笑笑：“要被抓也是你，没我的事。” 　　“……” 　　“呵，秀秀，你过来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谁跟我说宋知青光风霁月来着？” 　　小人鱼也该睡觉了，宋书玉捏捏手臂，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淡淡道：“过两天我和鱼香办喜酒，你车里的那些肉明天送到从军家，算我入股救济你的附赠品吧。” 　　娄国立：“……”你怎么不去抢啊！ 　　娄国立第二天把货送到赵家，说是宋书玉从他那买的，赵家人非常平静地接受了，然后在心底又夸了一遍，宋知青真是心胸开阔，连这混小子都能原谅。 　　娄国立脑子不笨，以前混的时候，察言观色也是一流，赵家人光是眼睛一转，他就已经猜到了几分，当下气的要吐血。 　　这群人眼都是瞎了吗！！！ 　　这两天宋书玉在乡下忙着请酒的事，何秀秀在镇上也带着鱼香去买了几件小衣服，两人逛了会街，鱼香又吵着要吃冰糖葫芦。 　　何秀秀：“香香，你不是才吃过糖人吗？吃多了糖，牙齿会长虫的。” 　　又骗她了，宋书玉以前还说肉吃多了也长虫呢！鱼香抱着她的胳膊扭扭身子，“我不管，我就要吃就要！” 　　“……”原来宋知青被抱着撒娇是这种感觉？ 　　何秀秀有种自己提前养了个小宝宝的错觉，乐乐地妥协：“买买买！”反正花的也是宋知青的钱。 　　到了卖糖葫芦的摊子那，鱼香发现一个熟悉的讨厌家伙也站在那。 　　鱼香鼓着嘴，走过去，还像几个月前那个没长大的宝宝一样，凶巴巴道：“你怎么在这？” 　　看见她这幅模样，胡小虎只是抬头盯了两眼，没有丝毫惊讶，也不像之前那样要欺负她，很自然道：“我爹带我来赶集，你又怎么在这？” 　　啊，哦，鱼香泄了气，傻乎乎道：“我来买冰糖葫芦吃。” 　　胡小虎瞥她一眼，说：“你那么大了，还吃冰糖葫芦，你羞不羞？” 　　“……” 　　果然，宋书玉说了狗改不了吃屎！鱼香瘪着嘴，怒极：“你比我还大呢！你也吃冰糖葫芦，你也羞！” 　　这两人怎么这么怪？说的话也怪，何秀秀晃晃鱼香的小手：“香香，你不能欺负小孩子。” 　　鱼香瞪着眼，气鼓鼓的：“他才不是小孩子，他比我还大呢！” 　　摊子旁边的人都笑出了声，胡小虎接过老爷爷手里的糖葫芦，递给鱼香，“你吃吧。” 　　鱼香扭过头：“我不要你的东西！” 　　“你不是要和宋书玉结契了吗？” 　　嗯？“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说的。” 　　鱼香现在个子比他高上不少，胡小虎抬起胳膊，把冰糖葫芦伸到她脸前，“给你的结契礼物。” 　　鱼香惴惴不安，接过糖葫芦，咕哝：“你才不会那么好呢。” 　　胡小虎朝她勾勾手，鱼香弯下腰。 　　他说：“我娘以前跟我说了，人类不会和妖怪在一起的，特别是你，因为他们会死的很快。” 　　“鱼香，宋书玉他很快就会丢下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超级爱你们，我会坚持下去的，没想过放弃，心态也会调整的！ 　　比心 第60章 　　鱼香猛地直起身, “你胡说！” 　　胡立先从供销社出来了，胡小虎哼一声, 瞅她一眼，才不管她信不信，往对面走, “反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你胡说……”宋书玉才不会丢下她呢！他还说她是最可爱的小妖怪！鱼香皱着小眉毛，眼里不知怎么起了雾，她抓着糖葫芦，吸着鼻子冲胡小虎喊：“晚上我就让宋书玉去揍你屁股, 坏崽子！” 　　两人挨得近, 周围的人都没听见这一大一小讲了什么，只以为两人闹着玩，等何秀秀牵着鱼香走到家, 才发现了不对劲。 　　小人鱼眼里挤着两包泪, 欲掉不掉的, 瘪着嘴，可怜极了。 　　何秀秀手足无措：“香香，你怎么哭了？” 　　“我要宋书玉呜呜呜呜我要宋书玉，”小人鱼张着嘴，一边抹眼泪, 一边哭, 手里还拿着那个糖葫芦。 　　娄国立听见声，从屋里走出来，“怎么了？” 　　何秀秀拍着鱼香的背, “不知道，突然就哭了，要不现在送去宋知青那？” 　　“我正好要开车把这些菜送过去，你带着她一块去吧。” 　　何秀秀点头，哄鱼香：“香香，现在就带你去，你别哭了，再哭，糖葫芦都化了。” 　　“呜呜呜糖葫芦化了……嗯？”糖葫芦？小人鱼抽搭一下，顿住，鼓着脸瞅了眼手里抓着的木棍，后知后觉地一把甩在地上，又嚎了起来：“啊啊啊我才不要吃这个！难吃死了！” 　　何秀秀：“……”明明上街时还很乖的，这怎么眨眼就变了？ 　　何秀秀牵着人坐上小货车，娄国立看看哭唧唧的小妖怪，望着何秀秀道：“咱这胎还是要个儿子吧。”要是生出来这样一个小棉袄，不说别的，光头就能被哭炸了。 　　得亏鱼香抹着眼泪，一心找宋书玉，没听到这话，不然怕是又得一砖头，何秀秀拍了下他脑后勺，“你开你的车去！” 　　娄国立龇龇牙，“本来就是，我看小白脸这是当成小祖宗宠的，不信你看，等会一下车准是哄宝宝现场。” 　　明天早上去领证，下午还要请乡里乡亲吃酒，宋书玉这天一早把知青点的行李搬到赵家，就在屋里收拾东西，赵从军趴在窗户上，贴着囍。 　　“宋大哥，你们城里结婚也这样吗？” 　　宋书玉眉眼飞扬，看他一眼，掩不住笑意：“差不多。”他不喜欢和人打交道，没参加过谁的婚礼，他大哥也还没结婚，但他见过大院里同志结婚，门上会贴这个。宋书玉从来不知道这个象征着一对儿的字会给人带来那么多的喜悦，直到这一天。 　　赵从军见他一向不近女色的宋大哥此时笑得跟傻大愣似的，撇着嘴摇了摇头，他也好想结婚，不想打光棍啊。 　　王春华喂过猪，走过来看着屋里火红的囍字，布满皱纹的脸上挂着笑，“好好好，这喜庆多了，小宋，别忘了喜糖的事，婶子知道你和小鱼要回北京办，但这都请酒了还是要发喜糖的，热闹些，日子也能过红火。” 　　赵振国吸着烟斗，从旁边走过去，“什么糖不糖的，小宋，别听你婶的，吃顿酒就行了，多留点钱放手里。” 　　想到鱼香，宋书玉笑着把新被子铺在炕上：“叔，没事，婶子说的对，热闹了日子才能过得红火，我让人帮我从镇上带了。” 　　不久，小货车哐啷哐啷地停在了赵家门口。 　　宋书玉听见声知道是娄国立送菜过来了，把大木桶放在屋里，转身正准备打开门，就被迎面而来的小人鱼扑到，差点摔在了地上。 　　鱼香还一个劲地往他怀里拱，“呜呜呜宋书玉……” 　　这是怎么了？宋书玉喘着气抱着她，关上门，挡住外面的人，拭着她眼角的小泪珠：“嗯，怎么又哭了？不是说了不许你哭。” 　　鱼香抽搭两下，打了个鼻涕泡，“不怪我，是坏崽子又欺负我！” 　　这个鼻涕泡是真大，宋书玉笑着把人抱到炕上，掏出手帕给她擦了擦鼻涕，淡淡问：“胡小虎怎么欺负你了？你在镇上碰见他了？” 　　“他说你会丢下我，还说跟我在一起，你会死的特别快，”鱼香气死了，湿润的眼睫毛眨呀眨，说：“你才不会这样呢，对不对？” 　　她眼眶红红的，受惊的小兔子般瞅着他，宋书玉默了默，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嗯，不会。”他最起码还能陪她几十年，这怎么能叫快？ 　　宋书玉捏着她的小鼻子，冷笑：“你就因为这个哭，鱼香香，你小屁股痒了是不是？” 　　“他吓着我了嘛，”鱼香埋到他颈窝处，蹭了蹭，“你才不会死呢，我要跟你一直在一起。” 　　一直？宋书玉皱着眉，眼神黯淡下去，“香香。” 　　“嗯？” 　　“我……” 　　鱼香抬起头，“你怎么了？” 　　她会怕的，她一定会怕的，宋书玉说不出口了，下颌抵在她头上，“没什么。”他早就说过了，他给过她机会的。 　　两人明天就要领证了，赵家人看着鱼香跟在宋书玉屁后跑来跑去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娄国立和何秀秀回去后，除了赵家人，左右邻居都不知道宋知青的小媳妇已经住过来了。 　　到了晚上，鱼香干净利落地脱了衣服，皮肤白皙，腰细腿长，身子曼妙站在炕前，“你把我的澡桶也搬来啦？” 　　兑好水还未站起来的宋书玉本能地朝她看了一眼，“……” 　　男人咬咬牙，扶着额头背过身，“鱼、香、香。” 　　鱼香笑嘻嘻地：“怎么啦？” 　　小混蛋，宋书玉要是听不出来她声音里那股得意就白养她这么长时间了，他转过身，一把把人抱起来，扔进水里，“你故意的是不是？” 　　鱼香从桶底浮起来，甩着鱼尾巴，趴在桶边冲他吐了口泡泡，眉眼弯弯：“好玩吧？” 　　“好玩？”宋书玉眯着眼，倾身，吻了上去。 　　半晌后，男人盯着水面，淡淡道，“明天会让你知道到底好不好玩。” 　　小人鱼羞羞地躲在水底，蓝绿色的鱼尾巴隐隐泛红。 　　翌日一早，天未亮，宋书玉就骑着车带着打扮的美美的小人鱼到镇上，坐车往县城民政局去了。 　　鱼香的户口问题前阵子宋书玉花钱找了个门路特意避开认识的人改了，两人的介绍信和材料是赵振国写的，什么都准备好了。 　　宋书玉牵着鱼香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的办事员给他们填好结婚证，正准备盖上章，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脸色突然变了。 　　宋书玉面色不动，“同志，是有什么问题？” 　　办事员拿起宋书玉的介绍信，又看了他一眼，说麻烦您稍等，往旁边办公室跑去。 　　宋书玉脸色沉了下去。 　　鱼香挠挠他手心，“他是不是不给咱们领证了？” 　　“没事，”宋书玉低头笑了笑，摸摸她的头，眼睛里黑幽幽的一片，“不领证咱们回去请酒也是结婚了，谁也管不到。” 　　果然，办事员拿着介绍信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连带着材料一起还给了他，“同志，很抱歉，您的情况我们这边不方便给你发结婚证。” 　　“没事，”宋书玉接过材料，也不为难他，还给他发了两块喜糖，“是我们耽误同志宝贵工作时间了。” 　　办事员咧嘴笑，见他待人温和有礼，再瞅他旁边的漂亮女同志，不禁多嘴两句，“同志，结婚是个大事，还是要和家里说清楚的好。” 　　能一个电话敲到上面的，家里在首都恐怕也了不得，这样人家的子女下乡插队取了个小镇姑娘，想也知道家里肯定不会答应。 　　两人走后，办事员想的一乐一乐的，没想到自己这年头还能看到棒打鸳鸯这出戏码，只是那女同志长得也真是漂亮，跟仙女似的，这能不能打散，还真不一定。 　　出了民政局，两人吃了顿饭，坐汽车回去。 　　鱼香趴在宋书玉怀里，撇嘴道：“肯定是坏爸爸，不然就是坏大姐，漂亮妈妈才不会反对你娶我呢。” 　　宋书玉偏过头亲她一口，揉揉她的小手，低声道：“他说的不算，今天回去请了酒，你就是我小媳妇，现在没领证不怕，等回去了，找奶奶，就可以领了。” 　　鱼香嗯一声，“那我们回北京还跟坏爸爸住在一起吗？” 　　“不，我们跟奶奶住在一起，到时我上班，你上学，咱们不回去了。” 　　鱼香愣了一下，“我上什么学呀？我不能跟你一起去上班吗？” 　　“我上班是要赚钱养你的，你上班做什么，哭鼻子吗？” 　　“你才哭鼻子呢，”鱼香瞅他一眼，气哼哼地转过身，“我能帮你拿东西，我才不是只会哭。” 　　“知道你可以，但是小媳妇是用来疼的，我才舍不得让小媳妇把手累着。” 　　鱼香嘿嘿笑，宋书玉也笑笑，把人搂进怀里。 　　从北京回来，他就想好了，只要宋世骞不断了那念头，他迟早要和宋家断开。断开了，他需要大笔的钱去养活自己也养活她，他还想给她一个无忧无虑的生活，即便以后他不在了，她也要能过着那样的生活才可以，他得挣更多的钱，娄国立只是一个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又没写到想写的地方，哭唧唧 　　回北京才是赚钱养小人鱼的重头戏hhhhhh 　　会不会带队友回去呢？ 第61章 　　龙安镇这边的习俗, 结婚请喜酒要在下午，有的热闹些的甚至会吃流水席到夜里, 比如何秀秀和娄国立结婚那次。 　　宋书玉早前跟王春华说过，谢老女士给他来信让两人回京办婚礼，所以这回只简单请村里乡里乡亲吃个酒, 让大家见见小媳妇，算是走个过场。 　　原本是想着两三个时辰该够用了，没想到附近村里有人打听到是那位打北京来的俊俏郎请喜酒，都好奇地跑来凑热闹看新娘子。 　　这一闹就一直闹到晚上七八点, 赵家院里的人才散开。 　　宋书玉端着水走进屋时, 鱼香正穿着大红衣服，坐在炕上，手里拿着面镜子, 嘟着嘴, 疑惑地皱着眉头。 　　宋书玉走过去, 坐到她身后，亲昵地揽着人，也朝镜子里看，“怎么了？” 　　他一出现在镜里，鱼香看着自己的大花脸, 越发难受。呜呜呜他怎么还是那么好看？ 　　“凭什么你那么好看？”鱼香攥着拳头, 跟个小牛犊一样，头顶着他的胸，瘪着嘴, 又气又委屈道：“我就那么丑！何秀秀还骗我说这样好看呢，她就是故意的！” 　　宋书玉顺势抱着人倒在炕上，眼尾上翘，摸她猴屁股似的脸，忍着笑：“谁说你丑了，哪里丑了？” 　　“就是丑！”鱼香拍开他，捂着巴掌大点的小脸蛋，还害臊上了，“不许你看我！” 　　其实还行吧，唱戏的脸差不多就是这样，宋书玉捻捻手上的脂粉，昧着良心咳了声，咧嘴道：“真不丑，你没听见大家都夸你好看吗？” 　　鱼香才不信，“她们明明都在笑我！” 　　说着分开手指，偷偷瞅了他一眼，宋书玉这时想收起笑也来不及了。 　　“讨厌鬼！”小媳妇睁大眼，极其愤怒地给了他一拳，背过身不理他。 　　宋书玉摸摸鼻子，一时心虚地不知该说什么好，正巧王春华过来敲门，“小宋，我给你多烧了几壶水，你和小鱼洗洗再休息。” 　　宋书玉如释重负地爬下炕，接过水壶，关上门，看着气呼呼的小人鱼，才想起来自己刚才端了盆水进来。 　　他拿过脸盆架上的毛巾，端着盆走过去，沾湿毛巾，“香香，洗脸了。” 　　鱼香哼一声，拍掉他的大猪蹄子，“我那么丑，才不是你的香香呢！” 　　“……”宋书玉笑着把人抱到腿上，一边给她洗脸，一边凑过去哄道：“我什么时候说你丑了，就算你丑，那也是我的丑媳妇，我最爱丑媳妇。” 　　厚重的脂粉洗去，小脸蛋跟了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宋书玉捏了捏挺翘的小鼻子，笑：“你看，丑媳妇变漂亮了。” 　　鱼香瞅他：“我本来就很漂亮！” 　　闹了一会，两人出了不少汗，鱼香要洗澡，宋书玉兑好水，提着煤油灯也准备到隔壁冲澡，却突然被趴在桶边的小人鱼扯住。 　　“怎么了？” 　　“你不跟我一起洗嘛？” 　　煤油灯芯滋滋滋地燃烧，四目相对，宋书玉喉咙滚了滚，没动。 　　鱼香松开手，吐了个泡泡，甩着鱼尾巴，捧着脸傻乎乎地看着他：“我还以为结婚要一起洗澡澡呢。” 　　“谁跟你说的？” 　　“我看秀秀和大坏蛋都是在一个屋里洗的呀，还以为你们人类结婚就要这样呢。” 　　小人鱼眼睛骨碌转了一圈，“原来不是这样啊。” 　　宋书玉轻笑，垂下眼，把煤油灯放在桌上，骨节分明的长指放在衬衫纽扣上，一粒粒解开，健壮紧实的腹肌若隐若现。 　　鱼香咽了咽口水，沉到水里，鱼尾害羞地卷了起来：“你干嘛呀？” 　　宋书玉手搭在腰带上，挑眉，“我忘了。” 　　“忘，忘什么了？” 　　“忘了有些人是得治治，不然惯的她，每次撩完就跑，还觉得很刺激。” 　　宋书玉坐进桶里，扯过挣扎的小人鱼，往她覆盖着鱼鳞的小屁股上狠狠打了一下，“嗯，你说是不是？” 　　“我才没有呢，”他又打她屁股，这次居然还打她鱼屁股，小人鱼红着脸，小鸵鸟似的想躲到水底，可是他一坐进来，整个大桶好像都被他占据了。 　　鱼香欲哭无泪。 　　宋书玉把人拽到怀里，看着她软软的耳扇动了动，时不时还偷偷瞄他一眼，手足无措待在他怀里，抠着小手，一副小可怜模样。 　　傻傻的，一点也不了解男人，不知道这种时候越扮可怜反而越想让他欺负她吗？什么时候能有点长进啊，我的香香。 　　宋书玉笑着低下头，抵住她额头，嗓音低沉沙哑，带着撩人的勾子，“不是要一起洗澡吗？” 　　小人鱼小身子抖了抖，“我，我……” 　　啧啧，吓坏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有这么恶劣的一面，想逗她，想看她红着眼一颤一颤的样子，甚至，宋书玉眸色幽深地盯着眼底水润的红唇，又问，“怎么不说了，不是你要一起洗澡的吗？” 　　花瓣似的粉唇颤了颤，桌上的灯芯也晃了晃，整间屋子都好像着了火般燃烧起来。 　　大掌抚住光滑细腻的肌肤，顺着蝴蝶骨漂亮的纹路而下，纤腰婀娜，宋书玉指腹刮了刮，眼神暗了一下：“还不说话，我就亲你了啊。” 　　小人鱼瞪大眼，听到这话，原本微张的小嘴抿在一起……宋书玉怔怔地笑了，摸摸她的脑袋，亲了上去。 　　她是如此地可爱，如此地撩动他心，宋书玉早知道自己完了，只是每爱她重一分，尚且才明白，这爱永无止尽，永无止尽。 　　他吻地越来越凶，越来越急，鱼香被抵在桶壁上，张开嘴，搂住他脖子，轻咬，尝试着像他吻她那样去回应他，她不知道她每咬一下，每勾弄一下小舌头，他的尾椎骨就有电流经过，欢愉一层层升起，像是要疯了一样。 　　她靠在他怀里，娇娇软软的一只，宋书玉胸膛火热，在情绪越发失控之前，喘着粗气稍稍离开她的唇，鱼香睁开雾蒙蒙的眼，迷茫地看着他，没两秒，男人将她长长的发丝撩到耳后，捧住她的脸，重新覆了上去。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突然嘤咛一声，推他。宋书玉才抬起头，额头上满是汗水，“怎么了？” 　　鱼香不停挪着屁股，小眉头紧蹙，很难受，“它戳着我了！” 　　宋书玉也难受，被她不停动来动去，磨的难受了，“你乖。” 　　他抱起小人鱼站起来，走出浴桶，脱离水面的那一刻，泛红的鱼尾巴变成了纤细修长的玉腿。 　　铺好的新被子被掀到了一边，炕上还铺了层薄薄的凉席，鱼香一沾炕，就坐了起来，搂住他的脖子，娇滴滴道：“我还要亲亲～” 　　宋书玉眼里早已染了情欲之色，听到这话，笑着俯身上去，边亲边安抚地摸着她的额头，“鱼香香，你乖不乖？” 　　他每次说话都喜欢这样一下又一下地嘬她，鱼香觉得难受极了，长腿攀上他，娇娇地：“我乖呢。”你亲亲我。 　　“香香，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最后那一刻，你乖不乖？” 　　“我乖呢。”又说这些话，鱼香好气，攥着小拳头，就给了他一拳，“你亲亲我嘛？” 　　宋书玉笑，“那你乖乖的，等会不许哭。” 　　“我才不会哭呢。” 　　“香香，你怎么那么傻。”宋书玉爱怜地亲了亲她的眉眼，她的小鼻子，她的嘴巴，慢条斯理地，仿佛一刀一刀地磨，鱼香在下面更难受了。 　　她也真的哭出了声，“臭王八，你亲亲我嘛～” 　　难受了，就要亲亲，傻子，宋书玉摸着她的脸，大掌抓住她的腿弯，手指刚动，突然摸到一层渐起的鳞片，宋书玉猛然愣住。 　　“臭王八，我难受，”鱼香哭了，小珠子落了一枕头，这次她确实是疼哭的，她的腿疼，好疼。 　　宋书玉知道她疼，她的鱼尾巴长出来了，在掉鳞片，蓝绿色的鳞片不像先前一样，泛着粉嫩的红，它从鱼尾脱落，变成了黑色。 　　宋书玉来不及多想，把鱼香抱回装满水的木桶里，心随着那几片掉落的鱼鳞一揪一揪的。 　　鱼香飘在水里，小脸煞白，再不复刚才娇艳的桃花色，宋书玉被她吓坏了，手颤抖着摸着她的脸，“香香，香香。” 　　鱼香靠在他怀里，闭着眼，软绵绵的小手勾住他手指，声音小小的，不仔细听压根听不见，“我没事呢。” 　　宋书玉抚摸着她的头发，心里愈发焦急，“有没有哪不舒服，尾巴还疼吗？” 　　所幸进了水里后，鱼鳞没有再掉了，只是蓝绿色的尾巴上像是蒙了层黑色的暗影，仿佛触动到那个开关，鳞片还是会掉落下来。 　　刚才掉的鱼鳞之下，几片粉色的肉泡在水里，宋书玉看的心惊胆战，拿手捂着，“香香不怕，会长出来的。” 　　“乖，不怕哈，会长出来的。”他知道她最喜欢自己这条漂亮尾巴了。 　　鱼香呼吸微弱，轻轻地应了声，就靠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水变凉了，宋书玉不敢动，这突如而来的巨变让他担心自己动一下，怀里的人儿就会没了。 　　他回想着这一晚的事，越想越绝望。 　　翌日一早，宋书玉轻轻放开鱼香，随手套了身衣服，把门锁上，骑着车往河东村赶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大概率会修。 　　求别锁！放过我(づ′▽`)づ 第62章 　　夏天不用上课, 胡小虎被他爹胡立先从炕上揪起来的时候，梦里的小人鱼正揉着眼, 哭唧唧地跟他说，坏崽子你果然没骗我呜呜呜…… 　　胡小虎嘴角挂着笑，要不是看宋书玉一脸焦急地站在一旁, 胡立先也不想一大早把孩子叫醒，当下只能拍了下儿子的脑袋，“小虎，醒醒。” 　　“爹, ”胡小虎嗯一声, 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宋书玉，眼睛一下子瞪大, 站直了：“你怎么在这？” 　　灶房里的锅还烧着, 胡队长也不打算留在这听宋知青和他儿子说话, 能有啥听的，估计还是跟香香那小女娃有关，胡队长不以为意。 　　宋书玉三言两语说了鱼香的情况，问胡小虎这是怎么回事。 　　“掉了鳞片……”胡小虎表情原本有点沉重，听到后面突然又变得很怪异, “你说鱼香掉的鳞片变黑了？” 　　宋书玉嗯一声, “是怎么回事？” 　　“我不告诉你，”胡小虎瞥他一样，贱兮兮说：“除非你带我去见见她。” 　　宋书玉盯着他, “香香现在是我媳妇，就是你们妖怪常说的结契，你明白吧？” 　　胡小虎：“……” 　　“看起来你是明白的，那走吧。” 　　宋书玉看他胸有成竹的小样子，虽不想让鱼香再和这个小同乡有牵扯，但以目前的情况，也只好带着人往赵家走，雾气朦胧中，有的村民已经起来，打开大门，疑惑地看了两眼飞速驰过的自行车。 　　赵家人昨天忙了一天，这天一早难得都睡得死沉，连一向早起的王春华同志今儿都没有起来烧饭，也方便了宋书玉。 　　“你先站在外面等一下。” 　　胡小虎打着哈欠，点点头，“知道了。” 　　宋书玉掏出钥匙开了门，走进去，闭着眼睛躺在水里的小人鱼听到声音，冒出头，小手抓着木桶，皱着眉头看他，有点不高兴：“你去哪里了？！” 　　“香香，”宋书玉愣了一下，跑过去，摸摸她的小脑袋，眼里有无法掩饰的喜悦，“你醒了？还难不难受？” 　　“早就不难受了，”鱼香嘟着嘴，甩了甩尾巴，“你为什么一起来就去找坏崽子？” 　　她都闻到味了。 　　鱼香双手环胸，一副要跟他算账的架势，面色红润，看来是缓过来了，宋书玉笑着在她额头上亲了亲，站起身，从衣架上拿了个衬衫把她包起来，“我怕你出事，想带他来看看你，也许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你穿好衣服。” 　　“他能知道什么，”鱼香哼一声，伸开手臂，撒娇，“你给我穿嘛。” 　　昨晚看过了也摸过了，她现在是他的小媳妇，给小媳妇穿衣服理所应当，宋书玉抿抿唇，低下头，目光从眼底两团饱满的绵软上一扫而过，修长的指节一颗颗扣上纽扣，咽了口口水，“……好了。” 　　鱼香抓住他的手，仰起脸，笑嘻嘻道：“你不亲亲我吗？早上要给个亲亲才行。” 　　“……胡小虎还在外面呢。” 　　“我不管，你不亲我我就躲水底不出来了。”说着就沉到水底，鱼尾巴朝上，冲他拍了下水。 　　宋书玉抹把脸，捉住她的小手，把人拉出水面，倾身在红唇上啵了一下，点到即止，鱼香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啾他一口，噘着嘴就要生气。 　　“好了，不闹了，”他现在还不清楚是什么导致了她掉鳞片，哪里敢和她亲热，“你乖点。” 　　他一认真，鱼香就只能变回乖宝宝，不然会被打屁股的。 　　宋书玉打开门，胡小虎看也不看他，直直冲向趴在桶边的小人鱼，笑着往水里看：“我听说你掉鳞片了？那你尾巴是不是变得很丑？我看看。” 　　宋书玉：“……” 　　这小子……怪不得死了。 　　鱼香最讨厌别人说自己尾巴不好了，更何况还是这种笑话，鼓着脸，一爪子往他脸上挠去，“我揍死你！” 　　胡小虎往下一蹲，轻松躲了过去，“哈哈，我都看到了，鱼香，你的尾巴又秃了。” 　　这嘴贱的，宋书玉怕小媳妇真发起火来把这条变成人的小妖怪拽水里生吃了，扯开他，把眼泪汪汪的小人鱼抱在怀里，抚着她的发丝哄道：“香香不哭，他骗你的，咱尾巴好看着呢，不会秃的。” 　　胡小虎哼道：“她要是还想让你陪她永生，她的尾巴迟早会变秃，别说鳞片了，她以后连海里都回不去。” 　　宋书玉低头看着趴在他怀里的小人鱼，愣住。 　　“你不知道鱼香可以永生吗？”胡小虎坐在小板凳上，嘿嘿笑，带着点得意和同情：“妖怪是不能永生的，鱼香却可以，而且只要她愿意，你也可以，昨天你们结契时她一定是动念了，才会掉鳞片。” 　　小人鱼揪着他的衣服，头埋在他怀里，不挠人也不哭了，乖巧极了，一看就知道是心虚，宋书玉拍拍她的背，看了眼水里的那条残缺的鱼尾巴，“鱼香香，你知不知道会这样？” 　　鱼香抠着手指，瞄了他一眼，低下头，“我，我听族里的人说过。” 　　“我控制不住嘛，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你是傻子吗？宋书玉胸口发热，紧紧抱着她，低头在她头上亲了亲，转过头问胡小虎，“那之后她不想，尾巴会不会就没事了？” 　　“她不想就没事啊，”胡小虎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她需要待在水里的时间会越来越长，不然尾巴会越变越黑。” 　　宋书玉还没问，鱼香就蹦跶起来，“为什么？！”黑色是最丑的颜色！她的尾巴才不会变得那么丑！ 　　胡小虎瞥了宋书玉一眼，故意大声说：“这就是你们人鱼一族毁契约的代价，你不知道？你之前是不是和谁定了契约，还没来得及结契？” 　　？？？ 　　就这一会功夫，宋书玉的心体验到了冰火两重天，什么叫和别人定了契约，你这条渣渣鱼！ 　　“鱼、香、香。” 　　鱼香赶忙晃小脑袋，可怜巴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胡小虎火上浇油：“肯定是你愿意的，不然海里谁能强迫你。” 　　“还不都是因为你！”渣渣鱼气坏了，小手指直直戳向他，“都是你在海里欺负我，我才，才……” 　　宋书玉冷笑，“才怎么了？” 　　“没怎么呢，”鱼香垂下小脑袋，犯错似的缩着小肩膀，“我，我不还没来得及结契嘛。” 　　你要是来得及结契，那我算什么了？不对，宋书玉脸色沉下去，烦躁地耙了把头发，他现在又算什么？横刀夺爱，放屁！她是他的媳妇，就是他的！ 　　鱼香瘪着嘴，气鼓鼓地瞪了胡小虎一眼，都怪他，坏崽子！ 　　外面天亮了，胡小虎拍拍屁股，说要回家吃饭，宋书玉从柜子里掏出一罐肉罐头，鱼香哼唧一声，噘着嘴，想抗议又不敢说话。 　　宋书玉轻轻哼了声，把肉罐头放回去，拿了两罐麦乳精，递给胡小虎，“走吧，我送你回去。”转过头，对面壁思过的小媳妇说：“在我回来前，老老实实地泡在水里，不许出来，听见没有？” 　　小媳妇的嘴能挂油瓶了，“听见了……” 　　原来这就叫一物降一物，胡小虎最后看了鱼香一眼，抱着麦乳精很在宋书玉身后走出去。 　　“你敢凶她，你还敢打她，她那么记仇还那么凶，”胡小虎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不明白，“你不怕她吗？” 　　宋书玉回：“我喜欢她爱她，自然不怕她。”他只怕她伤着自己，傻乎乎的，还差点卖了自己。 　　“我也喜欢她呢，可我不敢，你凶她她就乖乖的，我逗她玩一下，她都要揍死我，”胡小虎声音哀怨，还带着股孩子气。 　　宋书玉一开始不理解他们这些妖怪活了几百年为什么还像个孩子，鱼香还喊他小崽子，不过仔细想想，在他们妖怪的世界里，几百年或许就相当于人类几岁，成长期也被拉长了。 　　他问：“你喜欢香香什么？” 　　“啊，”胡小虎挠头，“我喜欢她漂亮啊，大家不都喜欢她漂亮吗？” 　　“……”好真诚的喜欢。 　　“不过我知道她喜欢你。” 　　嗯，宋书玉正想，算你有自知之明，胡小虎就忽然叹了口气，说：“海里没有比你长得更俊的勇者了，鱼香当然会喜欢你。” 　　“……” 　　这话说的，宋书玉都想一脚把他从车上踹下去，他怀疑他是故意给他添堵的，他家香香才不是那种看脸的小人鱼。 　　到了胡家，宋书玉掉头要走，胡小虎拽住他，小声道：“我们海里定契约是可以随时解除的，但鱼香不同，你以后带着她小心点，那个和她定了契约的妖怪可能会去找你们，海里没有妖怪是不想永生的。”当然，除了傻乎乎只知道吃的鱼香。 　　宋书玉第一次正视眼前这个变成人类的小妖怪，他笑了笑，“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赵家。 　　鱼香泡在水里，委屈巴巴地看着坐在炕上看书的人，“我能不能上去了？” 　　宋书玉掀起眼皮，淡淡瞥了她一眼，“没听小崽子怎么说的，要多在水里待着。” 　　“我不能晚上再泡吗，”她好想出去玩，大牛二牛在院子里蹦格子呢，鱼香急坏了，跃跃欲试，“你就让我上去吧？” 　　“晚上不想躺炕上睡了是不是，”宋书玉一个眼风扫过去，吓得小人鱼刚抬起的鱼尾巴赶忙放了下去。 　　“想呢。” 　　“想就乖乖的，现在不出来，晚上我就抱着你睡觉。”他也不用担心两人亲热的时候，她再突然变成小人鱼，多来几次，他难不难受不说，她肯定会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你们把我吓着了，明明没虐呀，以后也不会虐呀。 　　早点休息，别熬夜，会变丑哒，晚安 第63章 　　“哦, ”她想让他抱她睡觉呢，鱼香想到昨晚他亲自己的样子, 害羞地垂下头，绞着手，傻兮兮笑了。 　　宋书玉摇摇头, 这个小傻子。 　　一室静谧，温暖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小人鱼懒懒地翻了个身，说：“我想离你近一点。” 　　“你把桶搬过去吧, 我保证不跑出去。” 　　宋书玉眉尖动了动, 装作没听见。 　　鱼香又说了几句，见他只看书不搭理自己，静了一会, 抠着手, 不安道, “你怎么不理我？” 　　不想，宋书玉转过了身。 　　！！！ 　　小人鱼暴躁了，甩着尾巴，水花溅了一地，“宋书玉宋书玉宋书玉！” 　　宋书玉依旧淡定地翻着书, 余光都没施舍她半点。 　　他肯定是记着胡小虎的话, 又在生气了。 　　鱼香沮丧地垂下脑袋，捶了下木桶，恨不得把搞破坏的胡小虎给吞了, 她眼巴巴地瞅他，磕磕绊绊又心虚地说：“定契约的事，我也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嘛。” 　　“我就喜欢你一个，你别生气了，不要不理我，你不理我，我难受……” 　　“宋书玉？宋哥哥？臭王八……” 　　宋书玉不为所动，鱼香好话说尽，他还盯着书看，看得小人鱼想一把火烧了它，她就知道，她最讨厌书了！她才不要念书呢，以后也不去上学了，叫他不理她，王八蛋，小气鬼，就会闹别扭，一点也不可爱，丑死了！！！ 　　鱼香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恨恨道：“哼，小气鬼，我也不要理你了！” 　　这天中午，赵家人再见到这对小夫妻俩，很明显感觉到了不同。 　　之前吃饭的时候，这小宋跟个老妈子似的，小姑娘不会使筷子，用个小勺子扒饭，他就在一旁夹菜，时不时给擦个嘴，甜甜蜜蜜地羡煞旁人。怎么今儿，只顾自己吃了？ 　　王春华看小姑娘小小的一只，坐在他身边，噘着嘴，委屈地都快哭了，心道，才一个晚上，怎么就闹成这样了？这小宋也真是的，刚结婚就给自己媳妇脸色看，也不是个会疼人的。 　　王春华刚想抬手夹几块菜给鱼香，就见那不会疼人的男人端起自己小媳妇的碗，叹了口气，哄她，“张嘴，不准备吃饭了是不是？” 　　“喔，”鱼香乖巧地张开嘴，啊地一口吃掉了一勺子的饭菜，冲他甜甜的笑，“好吃呢～” 　　赵家人：“……”敢情这是奶爸升级了，从夹菜变喂饭了？ 　　吃完饭，王春华和两个儿媳妇在厨房刷锅洗碗。 　　林淑珍笑着和弟妹道：“这小夫妻到底是刚结婚的，黏在一起不嫌腻，宋知青之后不和咱们一块吃饭，估计也是怕齁着咱们，没想到这宋知青结了婚这么疼媳妇，真跟以前养香香那孩子似的。” 　　此时屋里，鱼香支棱着耳朵，趴在宋书玉的背上，磨着他，“我听见大牛娘说你疼我了，你是不是不生气啦？” 　　宋书玉睨她一眼，“睡觉。” 　　小气鬼，鱼香从他身上爬过去，翻到炕里面，八爪鱼一样抱住他，往他怀里蹭，“你抱抱我嘛。” 　　“鱼香香，你再蹭，小屁股就别要了。”宋书玉摁住她乱动的小身子，绷着脸道：“我可还没消气，你别太过分了。” 　　鱼香趴在他怀里，嘀咕：“你可真会生气，你不要生宝宝了，你就生气吧。” 　　这小混蛋，宋书玉轻笑一声，掐着盈盈一握的细腰，把人摁在身下，眼睛凝视着她，“你这小嘴是不是以为我听不到？” 　　“……” 　　“再嘀嘀咕咕，晚上就把你扔桶里。” 　　“……”臭王八。 　　下午要上工，宋书玉搂着怀里的人，短暂睡了一会，就起来了。 　　给木桶里换了水，宋书玉把睡着的小人鱼剥的一干二净，抱到水里。 　　鱼香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走很久了。 　　王春华敲门：“小鱼，你睡醒了吗，婶子要送点水去地里，你要不要去？” 　　“我要去！” 　　鱼香从桶里爬出来，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就跑了出去，“我要去呢，我也要给宋书玉送水！我是好媳妇！” 　　这声好媳妇让王春华笑了出来，她递给鱼香一个水壶，“可不是嘛，小宋看见你过去，估计要开心坏了。” 　　鱼香喜滋滋地抱着水壶，跟在王春华身后，蹦蹦跶跶地往地里跑。 　　前两天忙活请酒结婚的事，少干了不少活，今天一到地里，宋书玉卷起袖子，一句话不说，只顾埋头苦干。 　　盛夏烈阳高照，衫子很快被汗水浸湿，黏在身上，宋书玉即便戴着草帽，脸也被晒的通红，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滚落。 　　鱼香走到地头，恰巧看到这一幕。 　　“宋知青，你媳妇来了。” 　　宋书玉手上动作一顿，抬起头，见到鱼香，拎着农具走过去，把人拉到树下。 　　拭掉她额头沁出的汗意，“天这么热，你怎么跑出来了？” 　　“我给你送水来呢，你好热，”鱼香放下水壶，抱住他的手臂，想借此把冰凉的体温传给他，“这样就不热了。” 　　宋书玉笑，摘下头上的草帽抖了抖，盖到她头上，“以后出来记得戴帽子，不能晒伤了听到没？” 　　“我不怕呢，”鱼香踮起脚，摸摸他的脸，皱了皱小眉毛，“你冒了好多汗，脸都红了，我不喜欢你来上工，咱们不能不干活吗？” 　　“没事，就几个月，我们就回北京了，”没心没肺的小妖怪也知道心疼人了，宋书玉握住她的小手，下意识地想放到嘴边嘬一口，但周围那么多人，只能放在掌心揉了揉，“你回去吧，外面太热了。” 　　鱼香摇摇头，舔舔干涩的嘴唇，“我想在这等你。” 　　宋书玉蹲下身，倒了杯水递给她，“离下工还有一会呢，你乖，回去多泡泡水，我干完活就回去。” 　　鱼香喝了口，放到他嘴边，“你也喝。” 　　地里的人看着小夫妻俩你喂我我喂你，一个笑得比一个大声，“以前谁能看出来宋知青那么疼媳妇，啧啧，不得了啊。” 　　“枉我以前还以为咱宋同志对女人不感兴趣，打算打一辈子光棍呢。” 　　“鱼香同志长那么漂亮，也不怪咱宋同志一见钟情，抱得美人归。” 　　鱼香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凑到宋书玉面前，得意洋洋道：“他们在夸我漂亮呢。” 　　宋书玉弯下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知道你漂亮，但是现在要听话，快点回去。” 　　鱼香不想走，宋书玉板着脸，一副她不走他就要生气的模样，鱼香只好三步一回头，恋恋不舍，磨磨蹭蹭地往回走。 　　知青点的女同志站在地头，议论道：“宋同志和他媳妇感情可真好。” 　　“没想到咱们院里，这短短几个月居然有四位同志都结婚了。” 　　旁边的怼了她一下，“你小声点，郑庆兰在那边呢，你没发现从前几天听说宋同志要结婚，她的脸色就不对劲。” 　　“嘿，我也是对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也不知道江斯齐怎么想的，怎么和她凑一块去了。” 　　“我跟你说，你可别跟别人说，我听说是贺刚请酒那天，两人喝多了，睡到一起的，你说怪不怪，我可记得她不会喝酒。” 　　“不奇怪，她家里不都半年多没给她来信了，这两年咱们要回城，她不找个依靠，回家估计也没好日子过。” 　　鱼香从旁边走过，听到这些话，对一直盯着她的郑庆兰龇了龇牙，挥了挥小拳头，她要是敢来抢宋书玉，她非揍死她不可。 　　郑庆兰瞳孔缩了缩，连忙低下头。 　　晚上，宋书玉望着躺在炕上，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他的小人鱼，犯了难。 　　“你怎么又不穿衣服？” 　　他就出去倒个水，再掉头，她就把自己脱得光溜溜地钻进了被子里。 　　“穿衣服干嘛，热死了。” 　　“热死了你还把自己包在被子里？” 　　宋书玉放下窗布，把煤油灯搁在炕头的桌子上，坐到炕边，背对着她，“鱼香香。” 　　“干嘛？”鱼香攀到他背上，修长玉腿勾着他的腰，趴在他耳朵边，“你不亲亲我吗，你昨天亲的我很舒服。” 　　“……” 　　宋书玉咽了咽口水，手顺着她细腻的肌肤而上，拍了下她的小屁股，“鱼香香，你羞不羞？” 　　“我不管，你得再亲亲我。” 　　宋书玉转过身，抱着人倒在炕上，手在她腰窝处挠了挠，鱼香笑着打了个滚。 　　她的腿上有几块红印，下午上工前他就看到了，宋书玉不知道这几块印迹什么时候可以消去，但胡小虎的话在他心里是消不去了。 　　“香香。” 　　“嗯？” 　　雪白曼妙的娇躯躺在身下，女孩眼里满满的都是他，宋书玉说不激动是假的，这是他的小媳妇，他们可以一起做这世间最美妙的事，可他更在乎的是她。 　　宋书玉解开纽扣，脱下衣服，拉着她软绵绵的小手贴到自己胸口，“感受到了吗？” 　　“跳呢，”鱼香爬起来，环着他的腰，趴到他胸口，“我听着呢。” 　　傻子，宋书玉笑着捧起她的脸，两眼相对，情意流淌，“你听着，它跳着时候我是你的，它不跳了，我还是属于你的。如果真的有轮回转世，我的香香以后去找我好不好？嗯？” 　　鱼香瘪着嘴，眼里瞬间涌上一层雾气，“你干嘛说这个？我才不会去找你呢，你要是忘记我了怎么办？” 　　宋书玉低头在她嫣红的唇上亲了亲，“我的香香那么可爱，不论多久，我都会是你的。” 　　“好不好？” 　　温热的呼吸渐渐移到她的耳后，雪白的肌肤泛起一层浅粉，鱼香颤抖着点了点头，“好嘛。” 　　“乖。” 　　他们依靠在一起，宋书玉抱着她，轻轻地吻她，挑开她的贝齿，一点一点地侵占，从浅入深，带着薄茧的大掌顺势而下，鱼香眼圈红红的，小奶猫似的舔舐着他的唇，嘤咛一声。 　　“我难受。” 　　“你乖。” 　　他也难受，宋书玉撑起手，额头的汗水滴落在白嫩的肌肤上，蓄势待发，他牵着她的手，鱼香不知所措，吓得抖了抖，想抽回却被男人强硬地摁着。 　　宋书玉低下头，流连地亲了亲她的耳朵，她的嘴巴，哄道：“乖，摸摸他。” 　　他乞求着，鱼香红着脸，试探地伸出手摸了摸他，发现他无害后，还调皮地戳了戳，捏了捏，引得宋书玉一个颤栗，差点缴械投降。 　　“鱼、香、香。” 　　他脸色难看坏了，鱼香吓得拱着屁股，想爬出去，“呜呜呜我不玩了……” 　　“小混蛋。” 　　宋书玉一把把人拽回来，俯下身，没一会，说不玩的小人又哼哼唧唧地抱住他，小手毫无章法地在他胸膛上摸索，软绵绵的触感愈发刺激头皮。 　　和他不同，她是那么的柔软，那么的娇弱，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被弄伤，两人毫无经验，只能笨拙地凭着本能取悦彼此。 　　半晌后，屋里再次安静下来，鱼香抽抽搭搭地要睡觉，宋书玉颓丧地低着头，仍是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 　　“我要睡觉，你坏，难受死我啦，我不玩了！” 　　“等会。” 　　“呜呜呜你不能自己玩吗……” 　　“等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我累了，求放过！ 第64章 　　等会又等会, 宋书玉这个撒谎精，臭王八！鱼香哭哭啼啼地想, 以后再也不要和他亲亲了！ 　　男人的精力好像没有止尽，把哭哭啼啼的小人鱼翻来覆去，当作糖果一般含在嘴里吃了好几遍, 才宛如一只餍足的大猫躺到一边舔了舔爪子，摁着昏睡过去的小人鱼布满咬痕的美背，讨好又自得地摸了摸。 　　翌日一早，细碎的吻落在脸上, 鱼香缩着脑袋往被子里躲, 小脚丫踢了他一下，嘴里凶巴巴道：“不给你亲。” 　　宋书玉笑，托着她的小屁股把人抱在怀里, 下颌蹭着毛茸茸的脑袋, 故意道：“我的小媳妇, 凭什么不给我亲。” 　　“反正就不给你亲，”鱼香摇头，手指头控诉地戳着他的胸膛，“你都不知道疼小媳妇！你坏！”明明她都说不舒服了，他还一直那样, 一直那样, 鱼香要气死了。 　　宋书玉捧起她的脸，蹭了蹭她的小鼻子，爱怜地看着她, “我的错，行不行？” 　　夜里给她清洗时，他才发现肿了，她实在是过于娇弱，明明挠起人来那么厉害的小妖怪。 　　鱼香嘟着嘴，“那你以后不许再那样。” 　　宋书玉眯了眯眼，自己难道真的有那么差劲？ 　　鱼香见他沉默，似乎有点不开心，心虚地勾住他的手指迟疑道，“……要不一下下也行。” 　　宋书玉：“真的很不舒服？” 　　“……”小人鱼眼神飘忽了一下。 　　宋书玉定定看了她一会，忽然抓住她的腿，低声说：“多练练就舒服了。” 　　鱼香啊地一声抱住他，“我错了！” 　　“那到底舒不舒服？” 　　鱼香气鼓鼓，屈辱地瞅他一眼，“舒服。” 　　从这一天开始，两人时不时都要过点羞羞臊臊的小日子，鱼香从一开始的不要不要变得每天晚上都得要个亲亲，也越来越黏人。白天宋书玉要上工，她也非要跟着去，不给就拿出小娃娃那套招，坐在地上耍赖。 　　“鱼香香，你再不起来揍你屁股了信不信。” 　　鱼香哼一声，干脆地躺在地上，“我不管，你揍吧，我就要去就要去！” 　　连小屁股都不要了，宋书玉没办法，只能妥协，每天早上起来把小人鱼包的严严实实的，背着她一块去上工。到了地里，也舍不得让她做什么。 　　鱼香自告奋勇地拿过他手里的种子袋，笑嘻嘻道：“我帮你拿这个。” 　　宋书玉弯腰，帮她把帽子的头绳系好，叮嘱：“跟着我不许乱跑听见没？” 　　“哦！” 　　河西村的人这段时间见宋知青的小媳妇戴着个帽子，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后，都习惯了，大家各自忙干活，也不像第一天那样稀奇地看他们。 　　下午，宋书玉就不让鱼香跟去了，胡小虎说的话他还记着，鱼香也不敢闹，不然他就不给她上炕了。 　　时间过了很快，一眨眼大牛二牛又去上学了，鱼香每天晚上羞臊的小日子逐渐被学习取代。 　　每次小人鱼烦躁地不想学了的时候，宋书玉都会摸摸她的头，夸她，我家香香怎么这么聪明，我家香香真乖，香香真漂亮…… 　　涉世未深的小人鱼很吃这一套，再噘着嘴得到一个吻，就屁颠屁颠地趴在他怀里，老老实实地听他讲课了。 　　到了十月份，地里的活全忙完了，宋书玉开始全面监督小人鱼学习，鱼香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糖衣炮弹，简单的一个吻再也骗不到她了，再加上她的肉罐头也吃完了，宋书玉这天早上起来煮好粥，喂着小媳妇吃完饭，就带着人上街去了。 　　鱼香坐在前面改装好的大杠上，环着胸气呼呼道：“你给我买漂亮裙裙也没用，我就是不要念书！” 　　“那以后我去学校念书，你怎么办？” 　　“我不念书也可以跟着你，奶奶都带我去上过课呢，你别想骗我。” 　　这个小机灵鬼，宋书玉笑，“那别人都会念书，就你不会，上课时老师喊到你，别人笑话你你难不难受？” 　　“可是你会呢，我是你媳妇，你得帮我，我只想玩不想学习。”她以后还要回海里呢。 　　她如果是真讨厌念书他也不会逼她，可她分明还孩子心性，整天想着玩，以后回北京，他工作的时候没时间陪她，难道就让她一个她闷在家里？ 　　宋书玉摇摇头，不提这个，等回了北京，先让她去学校玩玩，实在不行再算了，反正念书对于她来说也不是必须的事。 　　到供销社买了衣服和肉罐头，宋书玉带着鱼香去了趟娄国立家。 　　何秀秀肚子已经鼓了起来，像个气球一样，鱼香进门后看到，好奇地伸手摸了摸，惊讶道：“小宝宝在动！” 　　何秀秀因为怀孕，这几个月整个人都圆润了一圈，她拉着鱼香的手贴在肚皮上，过了几秒神情柔和说：“他在伸小脚丫呢。” 　　鱼香以前在海里见过族里的雌性怀崽子，但她从来没摸过，原来小崽子没出生就会动了！ 　　鱼香渴望地看着何秀秀，说：“他生下来能给我玩玩吗？”大牛二牛现在去上学，都没人陪她玩了，要是有个小娃娃陪她玩就好了。 　　给你玩玩？娄国立想起第一次见面她抄砖头追着自己砸还有她暴打刘老七的样子，怼了下宋书玉，“你能不能管管你媳妇，想要娃娃自己不能生一个。”哪有小娃娃够她玩的。 　　不过，这两人要是真生了孩子，那到底是人是妖？应该也是个小妖怪吧。 　　生娃娃呀，幸好她不想要，不然以她现在的性子，真生了娃娃，他怕是不只要带大宝宝，还要带小宝宝，宋书玉笑着揉了揉鱼香的脑袋，“傻不拉叽的。” 　　前几个月，从宋书玉那拿了钱，娄国立和几个朋友从黑市倒了不少货，跑了几个地方，算是小赚一笔，今天见他过来，按四六分把钱递给他，宋书玉没要。 　　“钱先放你这，我今天过来是问你件事，你觉得你这生意还能做多久？” 　　娄国立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 　　宋书玉说：“年底我回北京。” 　　娄国立想了想，摇头，“路上查的太严了，很多东西送不过去。” 　　“我不要你那些大件，只要那些土特产，何秀秀同志做的腊肉也行，以后你可以考虑办个厂，我依旧出钱。” 　　宋书玉简单地说了几句，牵着小人鱼回去了。 　　这阵子，宋书玉教鱼香学习，有时候赵从军闲着也搬个凳子在旁边听。 　　到了十一月底，回乡证明开下来，再过几天回北京，宋书玉见赵从军每天抱着书在那念，隐晦地提了几句。 　　赵从军听出来他的意思，一夜没睡好，第二天一大早天没亮，就点了蜡烛爬起来看书。 　　王春华起来做饭，看到前屋窗户亮着，以为小儿子昨晚烧了一夜蜡烛，二话不说卷起袖子就要进屋揍人。等撩起门帘，看到人趴在炕上的小桌子上看书，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王春华更气了，上前拧着他耳朵说，“你小子，上学的时候不好好学，这不给念书了倒是起劲，白费劲。我说你这阵子围着小宋转干什么，人家念书那是回北京，家里有门道，你念书，有个屁用。” 　　赵从军可相信他宋大哥了，他宋大哥说过个两三年国家招大学生，他就信，他宋大哥说他坚持读书，能考上，他就信，他要去北京，去扫大街他也认了，他就是要去看看这人人向往的首都大城市到底是个啥样。 　　跟宋书玉相处久了，赵从军越羡慕就越自卑，自卑完了就越发觉得自己一无所成，对知识的渴望也越强烈，每天下工回来，从窗前经过，看到宋书玉在那翻书，赵从军回到屋里，不自觉地就想翻出自己以前高中的课本，越看越有劲。 　　只是这些，赵从军不能对王春华同志说。 　　宋书玉和鱼香回城的前一天，王春华同志特意上街买了菜，回来做了一桌菜，到底是这两年来相处久了，知道两人走了以后都不回来，连大牛二牛吃饭时都有点闷闷不乐。 　　一顿饭，就鱼香一个人吃的乐滋滋的，王春华被她感染的，倒也没有那么伤怀了，还暗暗想，这孩子，心可真大。这半年来，小宋是如何宠媳妇的，王春华都看在眼底，赵家人也早看出来，这小媳妇傻乎乎的，跟个孩子似的，不过也不是脑子傻，该懂的都懂，有时候还机灵的很，要王春华说，就是被宠坏了，毕竟这么大还不会用筷子的小媳妇，这龙安镇还真找不到第二个。 　　几个男人在那喝酒，两个儿媳妇都带着孩子，王春华自然地把注意力放在鱼香身上，看了会，才发现不对劲，这孩子今天怎么这么能吃？ 　　王春华同志身为过来人，第一反应就是瞄了眼鱼香的小肚子……穿着棉袄，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小两口总不会连有了孩子也不知道吧，不然真有了，小宋怎么也没说一声，王春华抬起头见小媳妇吃肉没半点反应又不确定了，问了句，“小鱼，今天中午是不是没吃饭？” 　　说完一拍脑门想起来了，中午鱼香闹着吃肉，小宋熬了一锅鸡汤，还端了一碗给她，王春华当时还笑，这小鱼和香香那女娃一样离不了肉。 　　鱼香小手抓着鸡腿，看她，“吃了呀。” 　　王春华把一碟鱼端到她面前，“闻着难不难受？” 　　鱼香摇摇头，“香呢。” 　　这难道是她想错了？小夫妻俩结婚才半年了，没有孩子也正常。 　　宋书玉喝了杯酒，摸摸鱼香的脑袋，冲王春华笑道：“婶子，怎么了？” 　　王春华笑了笑，“没什么。”要是有了，小宋这孩子应该懂才是，那就是他有意不说，她就更不能问了，要是没有，她问了，小两口怕是不自在。 　　王春华这么一想就没在意，哪里想一顿饭吃完，宋书玉牵着鱼香回屋，还没走到门前，刚才还黏着他的小人鱼突然猛地一把推开他，蹲在地上吐了个一干二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以后要开车会传微博，我被锁怕了hhhh 　　早点休息，别熬夜啊 第65章 　　宋书玉吓坏了, 跑过去抱着人，“怎么了？” 　　鱼香捏着小鼻子, 推他，眼睛红的跟小兔子一样，“你臭！” 　　说着又哇的一声, 吐了出来。 　　宋书玉其实没喝多少酒，考虑到他明天要早起回北京，赵家几个兄弟没多劝他。 　　他低头嗅了嗅，酒味很淡, 可小人鱼的反应那么大, 他再迟钝，这会也知道不对劲了，声音不由发紧：“香香。” 　　一天的饭都吐出来了, 鱼香吸了吸鼻子, 捂着肚子, 蹲在地上：“我难受……” 　　宋书玉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嘴边的污渍，把人抱起来，摸摸她的头，“香香乖，我换个衣服, 咱们去卫生所看看。” 　　换好衣服, 宋书玉急得连自行车都忘了，抱着缩成一团的小人鱼往卫生所跑。 　　幸好卫生所在公社小学对面，离得并不远, 路上，鱼香挤着两泡眼泪，蹭着他脖子，一边哭一边说：“呜呜呜我是不是要死了……我不要死……” 　　听到她哭的声音洪亮，宋书玉反而没那么担心了，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说不定是这几天吃坏肚子了，毕竟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 　　“你老实说，是不是又背着我吃什么脏东西了？” 　　“呃呃——” 　　怀里倏地一下没声了，宋书玉低下头，小人鱼捂着嘴巴，怕打嗝声再跑出来，眼睫毛眨呀眨，就是不敢看他。 　　宋书玉额头青筋跳了两下，忍着怒气，问：“吃什么了？” 　　鱼香抠抠手指头，小声道，“也，也没吃什么。”悄咪咪地抬起头，撞上宋书玉冷冷的目光，缩着脖子，说：“就，就是缸里的冰块，我看大牛二牛舔，我才舔的，还黏着我舌头了。” 　　疼死她了，小人鱼伸出粉嫩的小舌头，委屈巴巴地抱怨。 　　宋书玉冷笑一声，“活该。”怪不得中午他端着鸡汤回屋，她抿着嘴瞅他，不敢说话，现在想想，可不就是做贼心虚么。 　　鱼香不服气，“我就舔了几口呢。” 　　“就舔了几口，肚子怎么疼了，等回去，要是被我从大牛口里问出来你吃了冰块，鱼香香，我告诉你，你屁股今天就别要了。” 　　鱼香鼓着腮帮，不敢说话了。 　　赵家吃完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等宋书玉抱着小人鱼到卫生所的时候，已经关了门。 　　宋书玉走到后面医生住的院子拍了会门，才有人过来开门。 　　卫生所的医生是个老中医，听宋书玉说了情况，听诊器都没拿，直接给鱼香把了会脉。 　　宋书玉等了会见他还不说话，只啧两声，神情严肃地握住鱼香另一只小手，“林大夫，我媳妇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林大夫收回手，笑，“你们结婚多久了？” 　　这怎么跟结婚扯上关—— 　　？？？！！！ 　　宋书玉心里咯噔一声，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猛地睁大眼，握紧掌心的小手，对林大夫说：“小，小半年了。” 　　“小半年有了孩子都没发现？”林大夫好笑地瞅了眼他，“这都快两个月了，你们小两口心也是真够大的。” 　　尽管已经猜到了，但从医生口中听到有了孩子时，宋书玉还是傻了。 　　两人从卫生所出来，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鹅毛大雪。 　　宋书玉脱下大衣包住怀里娇弱的小媳妇，静静地盯着她看了会，突然笑着在她眼上亲了口，目光温柔地抱起她，笑出了声，“香香，咱们有宝宝了。” 　　要他如何相信，他曾经的那些渴望都在眼前，他想要和她有的那个家，和她生的小宝宝，都会在不久之后到来。 　　路上结了冰，宋书玉再也不敢像来时那样，抱着小人鱼健步如飞。他牵着小媳妇，慢慢地往赵家走，走了一会才发觉小媳妇知道有宝宝后，好像一句话都没说。 　　“香香，怎么了？” 　　居然现在才发现她不开心！鱼香皱着小眉头，抬起头瞪他，大声喊道：“我不要宝宝！” 　　“……不要什么？” 　　“不要宝宝！” 　　宋书玉皱眉，“香香，别乱说，会吓到宝宝的。” 　　她都不会动，她怎么就吓到她了？！他还凶她！鱼香更不满了，甩开他的手，气鼓鼓地往前走，“不给你牵了！” 　　“……” 　　看她那小牛犊一样往前冲的架势，宋书玉头皮一紧，追上去，强硬地拉住软绵绵的小手，把人抱起来，大步往前走，“好了，不闹了，回去说，听话。” 　　一回到赵家，安分了一会的小人鱼就气哄哄地钻进屋，爬到炕上，蒙上被子。 　　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突然生气了，宋书玉不知所措。 　　王春华走过来：“小宋，大夫怎么说的？” 　　宋书玉收起情绪，冲她笑笑，“两个月了，怪我一直没注意。” 　　“好好好，”王春华笑，“你们回去路上可得注意点，我去给你们煮点鸡蛋，明儿路上带着。” 　　宋书玉也没推辞，“麻烦婶子了。” 　　过了会，宋书玉端着盆热水进屋，小人鱼躺在炕上，被子露出一条缝，小眼睛哀怨地瞅着他。 　　可怜坏了，宋书玉叹了口气，把人从被子里挖出来，抱到腿上，捧起她的小脸蛋，朝红润的小嘴上亲了两口，“怎么生气了？跟我说说好不好？” 　　鱼香抱紧他的腰，埋到他怀里，摇头，“我不想要宝宝。” 　　“嗯，香香为什么不想要宝宝？” 　　“我不会养宝宝。” 　　宋书玉摸摸她的背，“你不会养，我养。” 　　鱼香拧着眉，不同意，“你还要养我呢！” 　　这是和宝宝吃醋了不成？宋书玉笑着揪了下她的脸皮，“鱼香香，你跟个孩子争，你羞不羞？” 　　“我不管，有了宝宝我还要带她玩，我还要把肉分给她，还有我的裙裙，不行，我不要生！” 　　“你之前不是还想何秀秀生下宝宝给你玩吗？” 　　“那，那是……” 　　“而且，”宋书玉摸着她的小肚子，说：“宝宝，要是知道你不要他，会很难过的。” 　　半晌后，鱼香垂着脑袋，纠结地揪着手指，“可是我还不会当娘呢，我当不好怎么办？秀秀会给宝宝缝衣服，秀秀还会赚钱养宝宝，我什么都不会，我不会是个好妈妈。” 　　宋书玉蹲在炕边，脱下她的小袜子，给她洗脚，听到这话，才意识到这个宝宝对于她来说似乎是来得太突然了，他原以为结婚前她说不想生宝宝是玩笑话，这半年来才一直没做过防护措施。 　　倒完洗脚水回来，宋书玉吹灭灯，爬上炕，把人抱在怀里，低头在她头上亲了亲，“是我不对，怪我，害香香难受了。” 　　她不过是个才在人间生活了两年的小妖怪，每天黏在他身边，还什么都不懂，也许是一心想以后回到海里生活，宋书玉知道，很多事她是不想去懂，她只在意他，和赵家人相处了这么久，即便大牛二牛是她的玩伴，要离开，她也不会觉得难受。他已经打破了她自由自在的生活，再来一个宝宝，她自己都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妖怪，难怪接受不了。 　　“可是你喜欢宝宝。” 　　宋书玉垂眸，她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小小的，软软的手放在他的眼上。 　　“我知道你喜欢宝宝。” 　　宋书玉笑，捉住她的手放到被子里，“我喜欢宝宝，更喜欢你。” 　　鱼香哼一声，“你要是更喜欢宝宝，我才不会理你。” 　　宋书玉凑过去，“那我们只要这一个小宝宝，好不好，我的香香是大宝宝，这个是小宝宝，我给他缝衣服，赚钱养他，等他生下来，我还会教他照顾他的幼稚小妈妈。” 　　“她不会跟我抢肉吃吗？” 　　“不会。” 　　“真的会陪我玩吗？” 　　“嗯，不陪你玩我就打他屁股。” 　　“不行，打屁股很疼的，不许你打她。” 　　…… 　　次日一早吃过饭，娄国立开车过来，宋书玉把前两天整理的行李留了一大半下来，毕竟小媳妇有了宝宝，路上要照顾两个小妖怪，宋书玉没那个去看行李。 　　娄国立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把小妖怪抱上车，那姿态可真是太眼熟了，他媳妇怀孕后，他可不就是这样的。人妖殊途怎么说的，这民间故事都是说假的？ 　　娄国立开着车，问：“你这孩子生下来怎么养？” 　　鱼香有了宝宝，更有借口呼呼大睡，喂过饭就眯着眼赖在他怀里不起来，太阳都晒屁股了，宋书玉也不忍心叫醒她，听到娄国立的话，一时不太明白。 　　“养了一只，有经验了。” 　　娄国立笑着摇摇头，“我是说你回北京，这生下来条小人鱼，你家里人怎么办？” 　　他不回宋家，不担心他们怎么想，至于谢老女士，就更不用担心了。 　　宋书玉这趟回去买的软卧，一个车厢里只有他和小媳妇两个人。原先没发现有了宝宝，是怕小媳妇这两天没泡水，变成小人鱼被看到，现在倒是巧了。 　　鱼香坐过两次火车，已经没有了稀奇感，每天就是吃吃睡睡，还有黏着宋书玉要亲亲。 　　亲亲也就罢了，只是有时候小人鱼软软地撒个娇，男人控制不住，一不小心就差点擦枪走火。 　　等到了下了火车，怀着崽子的鱼香活蹦乱跳的，宋书玉却觉得自己快疯了。 　　这个小崽子来的真是太不是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有时间会大修这章 　　早点休息！ 第66章 　　临近年末, 火车站人多，形形色色的人从两人身边经过, 背着大包小包，一不小心就会被刮蹭到。 　　偏偏小人鱼还是个活泼好动的。 　　宋书玉背起行李，牢牢抓着小媳妇的手, 把人护在怀里，顺着人流往出口走。 　　鱼香抱着他的胳膊，蹭了蹭，小猪仔似的哼道：“我饿了~” 　　“这才吃过多久你就饿了？” 　　说得好像她很能吃一样！鱼香皱着小眉头, 很不高兴地瞅他一眼, “是宝宝说她饿了！不是我！” 　　腮帮子气的鼓鼓的，宋书玉胸腔震动，勾着细长的桃花眼, 戳了戳她白白嫩嫩的小脸蛋, 笑：“行, 知道不是你饿了，是宝宝好吃，咱不能饿着宝宝，回家就吃好不好？马上就到了。” 　　鱼香撅着嘴，哦了声, 傻兮兮的。 　　“真乖, ”宋书玉揉揉她毛茸茸的脑袋，把她脖子上的围巾系好，“走吧。” 　　外面雪下的正大, 白皑皑的一片，街道两边铺了层厚厚的雪。 　　宋书玉牵着小媳妇站在路边等了两分钟，一辆摇摇摆摆的白红皮无轨电车驶过来。 　　车上人不算多，两人出火车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应该是最后一班车了。 　　宋书玉牵着小人鱼走上车，掏出两毛钱递到黑盒子里。 　　司机看了两人一眼：“到哪儿？” 　　宋书玉：“北京大学。” 　　车里弥漫着一股烟草味，宋书玉皱眉，牵着小人鱼坐到前面靠窗的位子，语气温柔：“难不难受？”早知道刚才应该包个车回去。 　　鱼香伸出两只小手捂着嘴鼻，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弯弯地看着他，摇摇头，“我闻不到呢。” 　　傻乎乎的，可爱死了，宋书玉垂眸把人抱到怀里，下颌抵着她的小脑袋，轻声许诺：“以后给我家香香买个小汽车，不坐这个了。” 　　“只买小汽车吗？” 　　“你还要什么？” 　　“我还要肉，要裙裙。” 　　“都给你买。” 　　“宋书玉，你对我可真好~”鱼香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小手悄悄钻进他的大衣里，搭在了他腰间的皮带上。 　　宋书玉头皮一紧，忙看了眼四周，见没人看着他们，才一把攥住她不安分的小手，沉下声，“香香，你在干什么？” 　　鱼香眨眨眼，抬起头：“你对我好，我也想对你好呢~” 　　“……”小混蛋，你这可不是对我好，你这是坏到家了。 　　宋书玉咽了咽口水，把这烦人的小脸摁在怀里，揉捏着她的手，警告道：“别乱说，再调皮回家揍你屁股了。” 　　你才乱说呢，鱼香抠着手，委屈又无辜地瞅他，“明明就是你喜欢的。” 　　“……” 　　“我都感觉……” 　　好吧，宋书玉捂着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巴，承认，“我是很喜欢。” 　　“那你不给我摸！” 　　小人鱼蹙着眉头，眼睛里起了火，以为他是嫌弃她了，又气又怒。 　　“小祖宗，你声音可小点吧，”宋书玉可算怕了她了，只能抱着人，哄道，“这在外面呢。” 　　“外面不能摸吗？” 　　“不能。” 　　鱼香笑：“哦，我知道了。”她以后就在外面摸，气死他！让他凶巴巴的！ 　　宋书玉见她笑的跟个小恶魔似的，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她有了鬼主意，无奈地摸摸她的头，“你最好是真的知道了。” 　　到下一个站台，司机停下车，两个穿着羊绒大衣的年轻女同志走上来。 　　哒哒的皮鞋声很清脆。 　　鱼香听到声音，目光嗖的一下移了过去，看了看两人噌亮漂亮的鞋子，再看看自己脚上丑不拉几的棉鞋，指着两人的鞋子对宋书玉说，“我也要那个。” 　　抬起脚，闷闷道：“我这个太丑啦。” 　　宋书玉瞥了一眼，笑着点头，“明天就去买。” 　　两个女同志从旁边经过，听到这声，顿了下。 　　过了会，刘湘坐在椅子上，怼了下旁边的人，“是宋书玉吗？我听着声音怪像的。” 　　周舒越抿抿唇，眼睛盯着前面的人，没说话。 　　刘湘看了她两眼，明白了，勾着眼笑：“我今儿在单位遇见解远洲，这龟孙子还骗我说人得过两年才能回来，你看，幸好我今天下班拉着你出去逛了圈，这不就巧了。” 　　前面小夫妻俩还挨在一起咬耳朵，周舒越看了一会，胸口闷闷的，拉开窗户打开一条缝，呼了口气，“别说了。” 　　刘湘不知是不是没听到，还一个劲地说个不停，“这都两年多了吧，年初的时候我听陆迎川说他回来过一趟，好像是看谢教授的，听说还带着个女娃娃回来，大院里都传疯了，说他在乡下找了个离了婚的，我那时也没跟你说，宋书玉这人，咱们一群人哪个不知道他眼高于顶，谁都看不上，我是不信他能在乡下找个离了婚的，更别提还带着个娃……” 　　周舒越蓦地转过脸，神情不悦：“我让你别说了。” 　　他怀里那姑娘她一上车就看到了，皮肤白皙，巴掌大的小脸蛋上，明亮的眼睛像一湾清泉，盯着她的鞋子看的时候，嘴巴张着，周舒越几乎是一秒就看懂了她眼睛里的喜爱。 　　宋书玉戴着帽子，低着头，怀里的姑娘长得又过于惹眼，他没说话的时候，周舒越甚至都没注意到他。 　　刘湘撇撇嘴，“我说的又没错，谁能想到他还真在乡下找了个村姑。”说出去，怕不是要被笑死。 　　周舒越拎起包，坐到旁边一个位子，坐下去的时候包不小心碰到了坐在里面的男人。 　　周舒越朝他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抱歉。” 　　男人满脸络腮胡，抬头打量了她一眼，没说话。 　　刘湘脸色很不好，见状冷冷地哼了一声。 　　周舒越也不想搭理她，抬起眼却见宋书玉搂着的那个姑娘正回头盯着她，眼神很怪异，周舒越竟无端打了个寒颤。 　　鱼香小耳朵多尖啊，自打这两人上车，谈话就没漏过她耳朵，越听秀气的小眉头皱的越深。 　　小人鱼虽然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妖怪，每天只知道跟在宋书玉屁后，但好歹现在也是个有了小崽子的，神经很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像是她第一次见到何秀秀，有人要跟她抢肉的感觉。 　　鱼香脑中警铃大振，占有欲十足地抱住宋书玉的胳膊，盯着周舒越。 　　她后颈的小汗毛都竖起来了，宋书玉疑惑地转过头，“怎么了？” 　　“有人要抢我的肉！” 　　宋书玉拍了下她脑门，“瞎说什么呢你。” 　　“又打我，讨厌鬼，”鱼香瘪着嘴，揉了揉脑袋，刚想转过身，目光一凝。 　　宋书玉：“又怎么了？” 　　鱼香睁大眼，眼睛扑闪扑闪地看向他，“你说我做了好事要给我奖励的？” 　　“嗯。” 　　鱼香白嫩地手指直直指着周舒越旁边的男人，大声道：“我看到他从包里偷东西了！” 　　车里的人被这一声惊地都朝男人看过去，周舒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自己旁边这个男人，那包？ 　　周舒越低下头翻开自己的包，底下果然被划开了。 　　人证物证俱在，还没到站，男人就灰不溜秋地被司机赶下了车，临下车前还狠狠瞪了鱼香一眼。 　　车上的人议论纷纷，鱼香噘着嘴，“快，奖励我一个亲亲。” 　　“……” 　　宋书玉红了脸，“别闹。”那么多人呢。 　　“我才没闹呢，”那个女人走过来了！鱼香眼神一闪，抱着他的脸，凑上去对准他的薄唇吧唧一口。 　　周舒越脚步一顿。 　　软绵绵的唇瓣在他唇上贴了下就收回去了，宋书玉抿着唇，端正坐着，快被这个时常害羞，偶尔奔放的小妖怪给折磨坏了。 　　到了北京大学，宋书玉迅速背起包，牵着小人鱼下车。 　　哪里想鱼香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跑到周舒越面前，趴在她耳边，坏坏道：“刚刚她也看到那个坏人偷你东西了哦。” 　　她？周舒越回过神，小人鱼已经蹦蹦跶跶地跳下车，男人笑着接住了她。 　　下车后，周舒越踩着皮鞋，径自往前走，刘湘拎包追了上去，“舒越，你别生我的气了，我知道你不想听宋书玉的事，我不说了还不行吗，你刚才那样太危险了，那男的看着就不是好东西，要我说就应该把人送派出所，让陆迎川找人把他揍一顿，你就是太善良了。” 　　刘湘脸上带笑，心里却唾了句，这么闷，怪不得你追不到男人。 　　以往两人闹别扭，她这样先低头，周舒越也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可是今天她说了半天，周舒越还是没什么反应。 　　刘湘低声下气了一会，见她连个眼神也不给，也不想自讨没趣，进了大院就各回各的家了。 　　要不是她父亲是她爸上级，她用得着这么小心翼翼讨好她吗！看她那样，长得连个乡下来的村姑都不如，脾气还那么硬，人家宋书玉能看得上她就有鬼了！ 　　刘母见她一进门就臭着张脸，问：“怎么了？不是说和舒越一块去逛街了吗？又闹矛盾了？” 　　刘湘扯着唇，冷冷笑了声。 　　刘母皱眉，“吃过饭去给舒越赔个不是，小孩子家家的哪有什么矛盾。”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灵感来了后，厕所都不想去上了hhhhh 　　马上放下一章，这是我写6000字最快的一次，昨晚卡文后气哭了，夜里翻来覆去想剧情，然而把后面剧情全推翻，早上起来写细纲，下午下课回来后开始写，异常顺手，感谢你们，真的，昨天有一瞬间真的差点放弃，觉得自己不会写文，但看到你们评论，打了鸡血一样，我又活过来了！ 　　比心心~ 第67章 （捉虫） 　　刘湘被她妈这一句话气的把包一扔, 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她自己发脾气管我什么事？看见宋书玉带着乡下媳妇回来, 心情不好就冲我发火，我招谁惹谁了？我不管，要去你去！” 　　刘母敏锐地捕捉到她话里的意思, “你说宋书玉那孩子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还带着个村姑呢，”刘湘撇嘴，回想起鱼香那张脸, 哼了声, 斜着眼说，“妈，你是没看到, 那村姑身上穿的衣服鞋子, 我都怀疑宋书玉他眼睛瞎了, 怕是在乡下呆了几年，母猪都赛貂蝉了。” 　　刘母拧眉：“你确定是宋书玉娶的媳妇？” 　　刘湘不耐：“两人都抱在一起了，那么明显的事，我还能看不出来？” 　　这就是确定了，刘母大惊失色, 在屋里走来走去：“这可怎么办, 宋书玉娶了媳妇，阿烨怎么办？” 　　刘湘不解，“这关烨姐什么事？” 　　“你知道什么？！”这宋世骞当初可是跟他们保证过的, 刘母也顾不上女儿和周舒越的事了，推开门就朝宋家走去。 　　看她妈风风火火走了，刘湘坐在沙发上愣了半天，后知后觉明白了过来，乐得打滚，她就说这宋书玉当初怎么一毕业就插队去了，他一个娇生惯养，谁都看不上的小少爷能主动跑去乡下受苦，还带上了解远洲，真是震惊一个大院。 　　恐怕陆迎川他们都不知道这小少爷是去躲婚的吧？ 　　刘湘牙简直都要笑掉了，宋烨跟宋书玉，这俩凑一起，这宋家人是脑子有屎吧，她可还记得小时候宋书玉是因为什么被送走的，宋书玉还能忘了？这些人大脑都什么构造的？就宋书玉那种人，让他死，恐怕也不会再正眼瞧宋烨一下。 　　刘湘笑得肚子都疼了，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妈那意思，宋烨是知道这事的？想到宋烨到现在还没处过对象，刘湘忽然又不确定这是娃娃亲，还是因为宋烨喜欢宋书玉，两家人才这么想的？ 　　宋烨虽然只比宋书玉大一岁，但宋烨到宋家的时候已经五六岁了，那时候宋书玉不是还在谢教授那，后来才回来，又发生那些事才又被送走的？刘湘想的脑子都乱了，才确定应该不是娃娃亲，就是宋烨喜欢上了宋书玉。 　　想到高中时每天放学，高她一年级的宋烨总会去他们班门口等她，和他们一块回来，那时她还想她这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表姐还是挺喜欢她的，刘湘唾了口，狗屁，怪不得一毕业宋书玉去插队后，就再没见她主动来找过自己。 　　刘湘乐死了，怕是今晚过后，宋烨和周舒越都要难受死了吧，等宋书玉把那村姑带回来，那才有的好戏看呢，她得告诉陆迎川他们，让他们瞧瞧这院里两位小公主丧家犬的狗模样。 　　刘母可不知道自己这一说，会害得女儿心里怨恨上了自己外甥女，她气势汹汹地敲开宋家大门，打开门后，刘母走进屋，看到宋母在那插花，脸上又换上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 　　恰巧这时候宋世骞和宋砚也下班回来了，刘母朝两人后面看了看，没见着宋烨，才把事情明白挑开。 　　“你说什么？！”宋世骞猛地把杯子搁在桌上，咚的一声，茶水撒了一桌，家里佣人看着他严厉的脸色，也不敢上前。 　　还是宋母把杯子拿过去，放到另一边，没好气道：“你发什么火，书玉他是娶媳妇又不是娶炸弹。” 　　刘母笑着看了她两眼，“晴真啊，咱们相处这么多年，你也别怪我直说了，你们当年要领养阿烨时，也说了会好好照顾她，后来阿烨和书玉的事，咱们不是也都说好了吗？” 　　宋母也笑，“是啊，我和老宋都记得宋振的恩，我们把阿烨带回后怎么待她的，不用我说，你也明白，这大院里哪家都明白。我身体不好，刚把自己小儿子接回来，因为两个孩子闹矛盾，那是我十月怀胎即便差点要了我的命，我也坚持生了下来的孩子，我心盲，老宋劝我，我竟也听了，把孩子送回他奶奶那，我凭良心说，我对得住宋振了，我也对得住宋烨这孩子了，我应晴真这辈子唯一对不住的就是我家书玉这孩子。阿烨和书玉的事，甭管老宋怎么跟你和老刘说的，书玉他不愿意，就没这回事，阿烨要出嫁，我这个养母没二话，绝对让她带着嫁妆在这个北京城风风光光地嫁人。” 　　这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也很满了，刘母讪讪地笑了下，看向宋世骞，“老宋，你和晴真别误会了，这事能成皆大欢喜，阿烨后半生有了依靠，也不用再漂泊了，不成，那也没什么，就是这个事咱们得通个气是不是？” 　　宋世骞板着脸，“阿烨的心思我明白，放心，书玉那孩子没我允许不可能结的了婚。” 　　“宋世骞！” 　　应晴真一巴掌打翻手边的青瓷杯，啪的一声，这下不光是宋家佣人吓着了，连刘母都缩了下脖子。 　　宋世骞垂下眼，挥了下手，“这事我当初怎么说的就怎么定，王嫂，送客！” 　　这应晴真娘家这些年虽然低调落魄了不少，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也是他刘家碰不到的门槛，刘母和应晴真相处几十年，被她每天细声细语，悠闲浇花的样子蒙蔽了眼，都快忘了这位当初也是拿过枪上过战场的铁娘子。 　　听到宋世骞这么说，再见两人这风雨欲来的架势，刘母也不想多待，赶忙爬起来就跑。 　　几乎是在大门关上的一瞬间，应晴真就抄起手边的另一个瓷杯扔了出去，宋砚从房间里走出来，站在原地，看着那杯子直直砸向了自己老爹，嗯，老宋还知道躲了下，不然没一个月，怕是上不了班。 　　即便如此，杯子还是划过宋世骞的额头，留下一道血痕，打在了后面的地板上，茶水也撒了一身。 　　眼见自己娘亲眼睛瞄了下，又要拿起凶器，宋砚连忙跑上去抱住人，“妈，您可别砸了，书玉说不准明天还带媳妇回来呢，你要把家里都砸了，他明天回来喝啥？” 　　“书玉？” 　　“对，书玉，”宋砚见她眼神晃了下，忙使了个眼色给旁边的佣嫂，佣嫂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拿过她手里的杯子。 　　宋砚同情又无语地看了眼流着血的宋司令员，揽着应晴真回屋，拍了拍她的背，“妈，您可别气了，老宋他就是糊涂了，你打他，他躲了还怕不能给你出气，连躲都得找好角度，您就饶他一回，别书玉带媳妇回来，人家连公公的脸都看不清。” 　　应晴真也缓过神了，她躺在床上，握着宋砚的手，细声细语说：“不怪我气，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还当着宋梅那人面说，他能有个什么数！阿砚啊，我们对得住你宋叔叔了，对得住阿烨了，书玉跟咱们不亲，我也认了，他是个好孩子，你奶奶教的好，他知道我们的难处，心里再难受也不会怪罪别人，要不是你爸当初跟宋梅说那事被他听见了，他现在也不至于连家都不回了。” 　　宋砚笑着握了下她的手，“妈，您说这什么话，书玉今儿就是先去奶奶那一趟，改明儿他就回来了。” 　　应晴真瞥了眼门边的影子，冷哼：“他是想死了都没人给他上香，我可是还要儿子的。” 　　当晚，宋砚又见着自己这对老夫老妻的爹娘再一次闹分居，宋司令员又一次被枕头砸出来，抱着被冷冷地横了他一眼，泰然自若地走进隔壁客房。 　　到了八点，宋砚从书房出来，正巧碰上宋烨从外面回来。 　　只不过，她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宋砚抬了下镜框，递过去一杯牛奶，淡淡道：“单位加班了？” 　　宋烨接过牛奶，勉强地笑了下，“嗯，哥，我累了，先上去休息了。” 　　这一个个的，宋砚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个寂静的家，摇了摇头。 　　教师公寓。 　　鱼香躺在浴缸里，摆动着漂亮的鱼尾巴，宋书玉坐在她后面，给她搓澡。 　　小人鱼的肌肤很嫩，宋书玉不敢用力，手里拿着毛巾，只敢轻轻地给她上身擦了擦。 　　鱼香以前洗澡的时候总喜欢趴在水里吐泡泡，小嘴biubiu个不停，后来两人结婚后，有了羞羞臊臊的小日子，宋书玉就再也不允许她趴到水里了。 　　鱼香每每揉着酸痛的小手，也嫌弃水不干净，害得她尾巴上都是股难闻的味道。 　　“前面自己擦，还是我给你擦？” 　　鱼香转过身，“你给我擦嘛。” 　　结婚大半年，宋书玉自认自制力已经很强了，毕竟崽子都有了，再见到绵软胖胖的小白兔就激动脸红，那也太不算个男人了。 　　于是，宋书玉很镇定自若地撩起小人鱼乌黑长发，用皮筋给她扎了个丸子头，拿着毛巾给她细细擦了一遍。 　　小白兔调皮地跳一下，宋书玉的心就扑通一声。 　　浴室里有暖炉，小人鱼脸蛋被蒸的粉嫩粉嫩的，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鸦羽般眼睫扑闪扑闪，好像在说，你怎么还不亲我呀，你快点亲亲我呀~ 　　宋书玉放下毛巾，笑着揽住她的腰，低下头，小人鱼很有默契地抬起脸，噘着嘴迎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宋书玉：小白兔白呀白，真呀嘛真可爱 　　有时候写到一些地方很想和你们讨论下剧情，但是我得忍住，哎呀好气 　　快好多呢，要不要夸夸我呀~ 　　我去继续写了，因为下周考试，想把固定更新调到早上六点，今天要是能写出来，明早就发~ 第68章 　　浴缸里的水又不干净了。 　　宋书玉抱着娇娇软软的小媳妇, 头埋在她的颈窝处，一个又一个滚烫缠绵的吻, 伴随着沉重的呼吸落在她白皙诱人的肌肤上。 　　鱼香刚才累着了，靠坐在他怀里，哼哼唧唧地抬起手, 皱着小鼻子闻了一下，好难闻！顿时嫌弃地拿开了，“臭臭的~” 　　小人鱼始终想不明白，香香的宋书玉怎么会有那么难闻的东西, 还有小书玉, 也丑丑的。 　　怀里的人嘟着嘴说完还瞅了他一眼，那嫌弃的小眼神看得宋书玉哭笑不得，抬起手拍了下她的小翘臀, “说什么呢你。” 　　“本来就很难闻, ”鱼香把手凑到他面前, “不信你闻闻。” 　　宋书玉握住她白白嫩嫩的小手亲了口，“不是洗干净了吗，一点也不臭。” 　　香香的软软的，握着他的时候又很调皮，宋书玉想起过去的每一帧画面, 看着面前的小白兔, 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欲.念又涌了起来。 　　鱼香哼一声，扭了下屁股，“小书玉咯着我啦。” 　　“……” 　　小书玉什么的, 宋书玉每次从小媳妇嘴里听到，都有一种不一样的感受，兴奋又激动，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起的名字。 　　宋书玉红着耳根抱着小人鱼站起来，拿过架子上的毛毯把人裹起来，自己穿上睡衣，把暖炉关了，才抱起小人鱼往屋里走。 　　客厅的钟摆指向八点，窗外黑乎乎的一片，谢老女士那屋的灯没关，从狭窄的门缝里露出一丝光线。 　　鱼香搂着宋书玉的脖子，忽然想起什么，害羞地趴到他耳边，声音细细小小地说，“奶奶会不会听见了啊？” 　　她每次摸小书玉的时候，他都哼的可舒服了。 　　宋书玉托着她的小屁股，碰了下她额头，“烧着暖炉呢，听不到。” 　　不过，或许是应该出去找个房子，现在还行，等过段时间怕是就不方便了。 　　到了床上，鱼香从毛茸茸的毯子里钻出来，赤条条地躺在暖烘烘，软绵绵的被子上，欢快地打了个滚，真是太舒服了！ 　　“能了是不是，”宋书玉拎着小裤子走过来，一巴掌拍在了她的屁股上，一边给她穿裤子，一边训斥道：“不好好躺被窝里，要是冻着了去打针，可不许给我哭鼻子。” 　　“我才不会哭鼻子呢！” 　　宋书玉淡淡哦了声，说：“那你要是冻着了小宝宝怎么办？” 　　哼，小宝宝小宝宝，你就知道小宝宝！穿上小裤子，鱼香抬起脚丫子，二话不说给了他一脚，“你可真烦人，讨厌鬼~” 　　宋书玉气笑了，捉住小脚丫子咬了口，鱼香啊的一声，扑腾抽回脚，拱进被窝里，鼓着腮帮子瞪他：“不许你吃我的脚！” 　　宋书玉笑，鱼香气呼呼地卷过被子，说：“你就光着睡吧，不给你盖。” 　　明天还要早点起来去医院，宋书玉躺倒她身边，把麻花卷搂进怀里，摸摸她的头，闭上眼：“不闹了，明天要早起，睡吧。” 　　鱼香等了一会，也没听见动静。 　　看起来也不想盖被子了，那可不行，小人鱼掀起被子，一点点盖到他身上，会冻着的。 　　宋书玉眼睛睁开一条缝，笑着瞅她。 　　鱼香捧着脸，趴到他脸前，软糯糯地说：“你看我对你多好，你是喜欢我呀还是喜欢小宝宝？” 　　床前留了盏昏黄的小灯，她细密卷翘的眼睫一根根，都看得很清楚。 　　宋书玉手垫在脑后，懒懒地看着她，问：“不能都喜欢吗？” 　　小人鱼摇头，皱着小眉毛看他：“不行！你只能喜欢一个，做人不能太贪心的！” 　　“太贪心，什么都得不到，何秀秀说的，我都记得呢。” 　　一本正经的小模样真能把人可爱坏了，被一个做了两年人的小妖怪教育做人的道理，这种感觉很奇妙。 　　小人鱼暴躁地戳他，“你快说。” 　　宋书玉眼含笑意，“那爱你，只喜欢小宝宝可不可以？”他算是明白了，小媳妇傻不拉叽的，总觉得自己的地位被人动摇了。 　　“可以这样吗？”鱼香歪歪头，没有转过弯。 　　小傻子诶，宋书玉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背，哄着人睡觉，“就喜欢你一个，以后也只喜欢你一个，睡吧，明天要早起，别又赖着不起床了。” 　　回到家的时候，宋书玉就把鱼香怀了崽子的事告诉了谢老女士，谢远芳当机立断，要两人第二天就去医院看医生，宋书玉说在卫生所看过大夫了，谢远芳不放心，特意到单位打了个电话给熟人，约好明早就过去。 　　宋书玉也不好再说什么，就是有点担心小人鱼会不会和普通孕妇不太一样，不过想想林大夫那个老中医都没看出来，应该是没什么大事。 　　次日一早，吃过饭，谢远芳有课，宋书玉骑着自行车带着小人鱼去医院。 　　出门的时候，恰好碰上了章素歆一家，想起昨天晚上的场景，对面几个人脸色都挺不自然。 　　章母打完招呼，还特意瞧了眼裹着围巾，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的鱼香。 　　昨天晚上，宋烨下班后到章家拜访，章母留她吃了个晚饭，过了会送客，打开门，却见对面的屋子大门敞开，一个男人正抱着女孩索吻，两人靠在墙上缠缠绵绵的，看上去是忘了关门。 　　谢教授未下班，对面按道理来说应该没人啊，章母诧异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而此时，那男的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偏过头，看到他们，忙放下怀里的人，红着脸把门关上。 　　“……” 　　真的是宋书玉那孩子，章母转过头，看向身后三人，一个个都和她一样一脸尴尬，就是宋烨这孩子脸色有点不对，章母也没细想，只以为她看到弟弟这般行事太放荡了，还以为她要去对面训上一顿，哪想人直接一转身走了。 　　宋书玉脸皮厚，打完招呼，就牵着小媳妇往楼下走。 　　章父摇头说：“没想到这孩子会在乡下娶了个媳妇回来。” 　　章母叹了口气，“谢姨之前那样说，我还以为这孩子要去待个几年才回来，不想委屈咱家素歆才没提那事，现在倒好，半年都不到，人就带了个媳妇回来。” 　　章父横她一眼，“宋世骞那是什么人，本来就不会成的事，你提什么。” 　　“宋世骞再能，也能不过他老娘，书玉这孩子能带个乡下媳妇回来，不就依仗这个么，只能说咱家素歆没这命，不过，我昨晚看那姑娘，长得是漂亮，咱们这几十年走南闯北，我就没见过比这更标致的。” 　　章父笑：“你这话，说的可真跟那些渔夫似的。” 　　到了医院，宋书玉带着小媳妇到妇产科主任那检查完，又听了会怀孕期间的注意事项，才牵着东张西望的小媳妇回去。 　　路过上次回来吃的那家饭馆，鱼香喊着要吃包子，宋书玉把车扎在一边，要抱她下去，鱼香摇摇头，“我在这等你。” 　　“那你不许乱跑，也不要跟陌生人说话，听见没？” 　　鱼香乖乖地点头，见他走进饭馆后，立即偷偷的把围巾拿下去，热死她了，都说不冷了，还非要她围着，真气人。 　　陆迎川坐在车里，望着小手扇着风的女孩，扯了下唇。 　　旁边的方石岐瞥他一眼，“你看什么呢，笑成这个样？” 　　陆迎川抬了下下巴，“那个女的，傻不傻？” 　　方石歧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晃了下神，“哥，傻不傻不知道，漂亮是真的。” 　　话刚落地，陆迎川就已经推开车门，朝女孩走过去。 　　“不是，哥，咱不是说好了去看宋书玉笑话的嘛，”方石歧能不知道他的□□性子？看见个漂亮的就想招惹两下，忙跟上去，“你可算了吧，这姑娘太小了，别惹事。” 　　陆迎川要是他说句话能拦下来的，也就不是令整个大院头疼的小霸王了，方石歧烦躁地抓头发，本来逃班出来就挺可怕，解远洲那孙子要打个报告，他不完蛋也得掉层皮，现在再闹出什么事，他晚上回去怕不是要被揍死。 　　迟迟等不到宋书玉出来，鱼香晃着腿，正想戴上围巾跳下车，手里的围巾就被人夺走了。 　　那可是宋书玉给她织的！！！ 　　鱼香跳到地上，伸出手：“还给我！” 　　陆迎川抬起手，笑，“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就还给你。” 　　鱼香不说话。 　　陆迎川挑挑眉，“你不说名字，这丑围巾我就拿走了。” 　　鱼香皱着小眉头，突然一脚踢了上去。 　　陆迎川不以为意，打是亲骂是爱嘛，下一秒，方石歧只听一声清脆的响声，陆迎川白着脸单膝跪在了地上。 　　方石歧：“……！！！” 　　鱼香夺过毛巾抱在怀里，恨恨地又踹了他一脚，“不许你碰它！” 　　宋书玉拎着包子走出饭馆，看到眼前一幕，迈开长腿，大步走过去，把还想揍人的小人鱼拎到身后。 　　“怎么回事？” 　　方石歧扶起陆迎川，嘴角抽了抽，“宋书玉？” 　　宋书玉不想搭理他们，摸摸鱼香的头，“没事吧？” 　　鱼香噘着嘴摇摇头，“他想抢我围巾呢，你快帮我揍他屁股。” 　　陆迎川：“……” 　　磨牙，不只殴打他，还侮辱他审美！简直是欺人太甚！ 　　宋书玉瞥了两人一眼，拿出个热包子放到小媳妇嘴边，绕开两人，推着车牵着小媳妇往回走。 　　“慢慢吃，别烫着嘴，袋里还有。” 　　“好吃~” 　　宋书玉笑着给她擦嘴：“好吃也吃慢点，烫着了我可不给你呼呼。” 　　鱼香哼了声，把包子递到他嘴边，“你也吃。” 　　…… 　　身后，方石歧被两人腻歪的头皮发麻，看向陆迎川：“哥，咱俩是被无视了吗？” 　　陆迎川摸着腿，咬牙：“去他娘的！他一出现，老子就没好事。” 　　“刘湘这死丫头骗了咱俩，这叫丑媳妇，还村姑，我回去非得扒了那死丫头的皮不可，害得老子又闹了个笑话。” 　　方石歧：“……你这也怪不到她吧？”主要怪你自己手贱。 　　教师公寓楼下，宋砚站在车边，朝推着车走过来的宋书玉挥了下手。 　　宋书玉：“大哥。” 　　宋砚看了眼他身后的姑娘，笑着道：“妈在家里做了饭，我来接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看来固定时间改不了了hhhhh 　　早点休息，别熬夜啊 第69章 　　宋家。 　　宋世骞坐在沙发上, 手里拿着份报纸，时不时抬头看几眼忙忙碌碌的应晴真。 　　“书玉不喜欢甜的, 王嫂，那几盘菜你少放点糖，还有鸡汤, 排骨，再熬一会，就盛出来，火候过了不好喝, ”应晴真顿了顿, 说：“也不知道那姑娘喜欢吃什么，书玉这孩子什么也不说，王嫂, 你说要不要再多加几个菜？” 　　王嫂看了眼外面桌子上满桌的菜肴, 笑：“夫人, 这已经够多的了。” 　　应晴真也看了眼，是挺多的了，她冷静下来点点头，迫不及待地往外走，“应该快到了, 我出去看看。” 　　宋世骞冷冷地哼一声, 低声道：“铺张浪费！” 　　这天宋砚和宋烨都没去单位上班，宋烨站在窗边，望着那辆黑色小轿车徐徐开到宋家的院门口, 宋书玉牵着那姑娘下了车。 　　昨晚，有他挡着，她只瞥见了她的侧脸，白里透红的脸颊很漂亮也很年轻，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 　　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和她当初一样不是吗？女孩子都喜欢好看的皮囊，宋烨无法否认自己在自己渐渐长大后，懂事后，对宋书玉那种复杂的情绪中多出了那点不一样也是来于她的惊鸿一瞥。 　　喜欢便想得到，可这个人，宋烨已经知道自己强求一辈子都得不到。 　　“那就是书玉那孩子在乡下娶的媳妇？” 　　“我怎么听说人长的可丑了，这闺女可真和丑沾不到边呀。” 　　“乡下来的，人长得漂亮有什么用，思想文化程度不一样，以后也过不到一起，难怪我听说老宋不同意这门亲。” 　　“人都带回来了，我看晴真就挺喜欢的。” 　　鱼香瞅了眼对面两个中年妇女，晃晃宋书玉的手，“什么叫思想文化程度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就过不到一起？” 　　宋书玉摸摸她的头，正想说话，宋母已经从里面出来，喊他们进去。 　　从宋书玉拉着鱼香进了宋家后，宋世骞的脸色就一直沉着，宋书玉淡淡的喊了声爸，鱼香嘟着嘴，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喊了声，丝毫不见喊漂亮妈妈时候的欢快。 　　宋世骞掀起眼皮，瞧了她一眼，鱼香惦记着肉，没注意到，当然注意到了也懒得搭理这个坏爸爸。 　　没有一点规矩，宋世骞胸口闷着股气，脸色更难看了。 　　饭桌上，鱼香乖宝宝一样老老实实地坐着扒饭，宋书玉给她夹菜，挑鱼刺，怕她觉得鱼腥味太重，还特意在清汤里过一遍，才喂到人嘴边，把人伺候的舒舒服服的，鱼香仰起小脑袋看他，小眼都笑眯了，弯弯的，很可爱。 　　宋书玉也笑，夹到烫的菜会吹一吹才放到她碗里。 　　那种甜蜜和幸福不需要说出来，应晴真光是看着小儿子的眼睛，就知道他有多爱惜这个女孩子。 　　可糟心的老头子宋世骞更是看不顺眼了，今儿谢老女士有课不过来，宋世骞也不怕有人压着，见这两人旁若无人地说悄悄话，你一句我一句，好不亲昵，真当一桌子的人都死了！ 　　宋世骞啪的一声放下筷子，语气严厉道：“都多大的人了，还不会使筷子，还需要人夹菜要人喂，家里父母就这么教你的？！” 　　空气陡然凝滞。 　　宋书玉拉下脸，抬起眼，狭长的眼眸此刻看上去凌厉非常，看向宋世骞的眼底结了层厚厚的冰霜。 　　鱼香仿若不知道宋世骞在嫌弃她，晃了晃脚丫子，黑白分明的眼睛天真地望着他说：“我没有爹爹和娘亲，没人教。” 　　宋世骞听的一愣，饭桌上其他人也愣了愣，宋烨一直低着头，听到这句话抬起头看了鱼香一眼。 　　应晴真冷着脸放下筷子，瞅宋世骞，“你要不想吃就别吃了，别在这大喊大叫！” 　　一句话说得宋世骞下不来脸，“我说错了吗，哪家小辈吃个饭还带喂的……” 　　宋砚叹了口气，打圆场：“吃饭吃饭，吃完饭再说。” 　　说着怼了下还冷冷看着他们老子的宋书玉，打趣道：“书玉，愣着干嘛，别饿着弟妹了，我看弟妹人小小的一个，饭量倒挺大。” 　　宋书玉嗯一声，他来之前原本是打算说出有了孩子这事，现在却打消了，真没这个必要，结婚还需要用孩子做筹码太可笑了。 　　宋书玉揉揉鱼香的小脑袋，“快吃吧，吃完我们就回去。” 　　这话没避着众人，话里话外的态度都在明确地将自己和宋家划分开，应晴真的心一下子凉了，宋世骞手动了动，没说话，要这个一向强硬惯了的男人低头那比杀了他还难。 　　可到底因为这，宋世骞把人喊到书房后，底气不足，脸色缓和了不少，“即便我不挑她毛病，你们也不合适，她一个乡下丫头，上过几天学，你以后仕途上她能帮的了你什么？不说她什么都不懂，你现在喜欢她能宠着她，你能这样宠她一辈子？宋书玉，我告诉你，婚姻不是光靠你喜欢就能维持的！” 　　宋书玉淡淡笑了下：“我不是进来听你说这些的，我过两天要和我媳妇领证，您要真算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别用权利压着人。您今天能教训她一顿，改明儿就能教训她第二顿，我娶媳妇是用来疼的，我自己都舍不得骂她一句，今儿倒是被您给委屈了。” 　　书房里气压越来越低，宋书玉却仿佛没看到对面那人越发阴沉的表情，继续道：“我不明白您哪里来的资格去教训别人，质问别人的父母怎么教的孩子，挺好笑的，我也没见你怎么教过自己儿子，宋司令员今天这威风耍的，不知道还以为我是从哪捡的，毕竟这世上像您这样仇视自己儿子的父亲还真不多见……” 　　宋世骞气的浑身发抖，“混账！” 　　宋书玉冷冷地笑了一声：“在您眼里，我不一直是个混账吗？哦，我记得您当初把我送走时好像骂的也是这个吧，这么多年，您都不带腻的。” 　　“……” 　　提起当年，宋世骞噎了一下，犟着嘴说：“我不让你娶她，我还不是为你好，家世学历，她有哪一样能配的上你的？！” 　　“说的好像您当年就能配得上我妈一样，您也不是死皮赖脸把人摁在身边的么，我比您要脸些，我没耍手段，我媳妇是我光明正大娶回来的，从这点看，我还真不像您儿子——” 　　一个黑影砸到眼前。 　　“宋书玉！” 　　烟灰缸躺在脚下，宋书玉捂着头，刺眼的血从他头上流下来。 　　鱼香红着眼，眼泪眼看就要掉落，宋书玉一把抱住她，摁在怀里，“乖，别哭，没事。” 　　那边，应晴真冲过去，朝着宋世骞的脸甩了几巴掌，“宋世骞你疯了！你是不想让我好了是不是！你怎么敢动手，那是你儿子！” 　　宋砚拎着医药箱跑过来，边给宋书玉包扎，边无奈，这一老一小什么时候能让人省点心。 　　宋书玉抱着小人鱼，手摁着她蠢蠢欲动的小爪子，安抚道：“没事了，不疼，不能打人。” 　　鱼香吸着鼻子，趴在他怀里：“他是坏人，我要揍死他！” 　　“……” 　　宋书玉不敢再多待，包扎好，紧紧抱着怀里怒气冲冲的小人鱼，看了眼宋世骞，“我话已经说到这了，别谁都想塞给我，有些人您要是真心疼，干脆和我妈离了自己娶。” 　　宋砚：“……” 　　宋世骞捂着脸躲应晴真，听到这话，气的跳脚，“你听他说的这是什么话！别打了，我就打他一下，我怎么知道他不会躲！他故意的，这小混账故意的！” 　　宋烨站在门外，往后退了退。 　　宋书玉抱着鱼香，看都没看她一眼走了。 　　回去的路上，鱼香坐在他腿上，小嘴轻轻地呼他的伤口，疼惜地摸他的脸，“不疼不疼啊~” 　　宋书玉抿着唇，压住嘴角的笑意。 　　宋砚开着车，瞥了他一眼，牙疼，“你知道老头子听不得那句话，你还故意激他，书玉，我的好弟弟，你可真是一点也没变，你这是得偿所愿了，你哥哥我回去又要收拾烂摊子。” 　　家里怕是又被砸的一团糟，这小子，从初中回到家就是，心里一个不如意，逮住老头子就是暗悄悄的一顿冷嘲热讽，刚开始，宋砚还真没看出来，心里还是相信自己弟弟的，毕竟他经常去奶奶那，没觉得自己弟弟长歪了，后来看老头子被他妈打的多了，才看出了些门道来，不得不承认这小子从小就长歪了。 　　小时候被陆迎川欺负，记着仇逮着机会就欺负回去，长大了，对老头子更是丝毫不手软，句句都捡扎心窝的话说，每次把人气个半死，见着手竖起来，就退到应晴真身后。 　　这一招，这么多年依旧好使。 　　下了车，宋砚说：“你和弟妹的事有奶奶在，老头子不敢吱声，下次不要这样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就为了出个气不值得，回去头不要碰冷水，家里还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呢，我先回去了。” 　　闹得越凶越好，他不是最会训人的么，活该。宋书玉可乐意看宋世骞被打了，他扬眉，“你回去慢点。” 　　宋砚笑着摇摇头，“你小子啊。”明明骨子里最像老头子的就是你，睚眦必报，是一点亏都吃不得。 　　宋书玉牵着小媳妇回到家，走到屋里，关上门抱起人抵在墙上就想亲上去。却不想小媳妇捂住嘴巴，摇了摇头。 　　“不给你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早点休息，别熬夜啊 第70章 　　宋书玉抬起头, 不解地看着她，“怎么了？” 　　鱼香戳了戳他的脸, 鼓着腮帮，凶巴巴道：“我都听出来了，坏哥哥说你是故意的！” 　　看了眼他头上蒙的纱布, 鱼香推了推他要下去。 　　宋书玉笑着抱着人倒在床上，抵着她额头，黏黏糊糊道：“生气了？” 　　鱼香嘟着嘴瞅了他一眼，偏过头, 气呼呼道：“我才不要理你, 等奶奶回来，让她揍你屁股。” 　　宋书玉搭在她纤细的腰上，闻言, 勾唇捏了下她滑嫩的脸蛋, “我家香香这么狠啊, 我都伤成这样了，还要揍我屁股。” 　　提到伤口，鱼香气的坐到他身上，给了他几拳，“你故意的, 我都哭了, 还给你呼呼，你才是个大笨蛋！”她要揍坏爸爸，他还拦着她！ 　　这一顿粉拳软绵绵的毫无力道, 却砸的宋书玉像是踩在了棉花糖上，又心疼又得意地把小人鱼抱在怀里，哄道：“我错了，以后都不会了，好不好？” 　　鱼香瘪着嘴瞅他。 　　明明是砸人的人，小脸却委屈的仿佛被砸的是她一样。 　　见她又欲落泪，宋书玉低头在她嘴上吻了吻，装可怜道：“香香，你再生气，我的头又该疼了。” 　　“骗人。” 　　“不骗你，你亲我一口就一点也不疼了。” 　　宋书玉期待地看着她，鱼香眨眨眼，噘着嘴在他蒙着纱布的额头上轻轻亲了口，说：“你不能再这样，你这样我的心里闷闷的，很难受。” 　　宋书玉摸摸她的头，“嗯，以后都不这样了。”我家小媳妇可真可爱。 　　下午谢老女士回到公寓看到宋书玉头上的伤吓了一跳，鱼香趁机添油加醋地告了坏爸爸一状，把谢老女士气坏了，要不是考虑到宋家现在一团糟，当时就想拎着拐杖去把人揍一顿。 　　鱼香晚上睡觉时嘿嘿嘿乐得直笑，傻了吧唧的小模样让宋书玉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翌日一早，鱼香醒来没摸到人，走到厨房也没看到宋书玉。 　　谢远芳从书房里走出来，“香香，睡醒了？” 　　鱼香懵懵的：“奶奶，宋书玉呢？” 　　“书玉去上班了，看你睡的熟就没喊你，锅里煮了牛奶，你先去刷个牙，奶奶给你端出来。” 　　“哦。” 　　鱼香拖着小身子走进浴室，笨拙地把牙膏挤到牙刷上，含在嘴里。 　　他都没告诉她他今天就要去上班，要是知道她才不会睡得那么熟呢！宋书玉臭王八！ 　　中午吃饭的时候，宋书玉没回来，鱼香耷拉着小脑袋坐在沙发上，电视也看不进去了。 　　谢远芳在旁边织着毛衣，偶尔抬起眼看她几下，笑着摇了摇头。这些小年轻呦，分开一天就跟丢了魂似的。 　　过了会，鱼香忍不住了，爬到谢远芳身边，晃着她的胳膊撒娇：“奶奶，他去哪上班啦？不能带我一块去吗？” 　　“去学校教学生上课呢，怎么带你一块去啊？” 　　“哪个学校呀，我不能去吗？” 　　谢远芳拍拍她的头，“你有了小宝宝，可不能乱跑。” 　　又是小宝宝，小宝宝可真讨厌，鱼香气鼓鼓地捧着脸，几秒后，乌晶晶的眼睛转了转，揪着毛绒绒的沙发上不经意问：“那学校在哪儿啊，连中午都不回来吃饭，他在乡下下工都会回来吃饭的。” 　　这个小妖怪孙媳妇傻乎乎的，谢远芳还真没在意，“就旁边的中学，离得不远，书玉这是第一天，估计手里工作多，挺忙的，中午没时间回来，过两天就好了。” 　　鱼香抿着嘴笑，“哦，那他不来家去哪吃饭呀？” 　　“学校有食堂，不会饿着他的。” 　　谢远芳这天没课，下午就陪着孙媳妇一边看电视一边织毛衣，鱼香动一下她就望过来。 　　“奶奶，我想去尿尿。” 　　“奶奶，我想去拉粑粑。” 　　“奶奶，我想去阳台上玩会。” 　　“奶奶……” 　　“去去去。” 　　孙子没说错孙媳妇还真是好动，也不知道生下来的小宝宝是像爸爸还是像妈妈，要是像爸爸还好，安静一点，要是像妈妈，谢远芳有点同情自己小孙子了，养两个闹腾宝宝那得多不容易。 　　算了，年轻人的事由年轻人自己烦去吧。 　　到了五点，谢老女士瞥了眼撅着屁股趴在阳台上的小人鱼，洗菜做饭。 　　“香香，外面冷，别冻着了。” 　　鱼香伸头望着楼下的路，“知道啦。” 　　片刻后，谢远芳觉得不对劲，这孩子怎么这么安静？一扭头再看向阳台，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这糟心孩子去哪了？！ 　　谢远芳头皮一紧，趴在阳台上往下一看，两个深深的小鞋印子还陷在雪地上，一个小巧玲珑的人正拍着小屁股，蹦跶着往大路上跑。 　　那兔子似矫捷的小身影吓得谢远芳捂着心脏，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香香，你给我慢点走！” 　　这哪像是揣了个崽子的，再来几次，她这心脏也不够吓得。 　　小兔子听到这声喊愣了一下，僵住身子，谢远芳都能看出她背影里的心虚，可没一秒，小兔子蹦跶的更快了，一溜烟跑没了，活像是慢一秒就会被逮回来一样。 　　谢远芳扶着头，叹了口气。 　　小妖怪就是小妖怪，再可爱也有闹腾的时候，也就她那孙子能管得了了。 　　到附中教书是谢老女士几年前就和学校里的领导商量好的，后来宋书玉选择下乡，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这次回来前，谢老女士在信里说附中初二年级缺名数学教师，当年宋书玉高中是以学校第一名毕业，校领导都认识他，谢老女士提了一嘴，这事就定了下来。 　　宋书玉早上到了办公室，整理教案时，身后有人喊了他一声，宋书玉疑惑地转过头，窗外清晨和煦暖阳从他身后洒落，衬得他五官更加分明俊朗，眉眼如画，周舒越晃了下神。 　　宋书玉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周同志你好。” 　　周舒越定了定心神，抱着书走过去，“宋同志，那天的事还要谢谢那位女同志。” 　　宋书玉：“周同志的谢意，我回去会转告内人。” 　　办公室里有人听到这声内人，惊讶道：“宋同志，你已经结婚了？” 　　“嗯，结了。”宋书玉抿着薄唇，想起小人鱼，眉目舒展，眼里的温柔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在乡下劳作两年，宋书玉清冷淡漠的气质里多了些成熟男人的气概，光这一笑，办公室里的人就莫名有种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的感觉。 　　有人不禁问道：“宋同志的爱人也长得很好看吧？” 　　“……嗯。”好看到他想把她藏起来，不让别的男人看见她，比如河西村的那些男人，又比如那个陆迎川。 　　宋书玉眼神突然变得冷厉，氛围冷了下来，办公室里的人挠挠头，以为自己问错话了，这宋同志看着就不像是看脸的人，说不定娶的媳妇不好看呢。 　　一群人讪讪地低下头，不说话了。 　　周舒越看了他两眼，走回自己的位上。 　　年级主任这时拿着个热水杯走过来：“小宋我听说你和小周是同学，今年才二十一二吧，怎么这么快就结婚了？” 　　跟在他身后的人打趣道：“老刘同志，二十一二也不小啦，咱宋同志这是和他媳妇看对眼了有啥稀奇的。” 　　刘主任斜他一眼，“就你会说。” 　　那人嘿嘿笑，整个办公室的气氛顿时活跃了不少。 　　宋书玉朝那男人看了一眼，对方和他差不多大的年纪，面容清秀，笑起来一口白牙，很开朗。 　　就是这人看上去有点眼熟，眼熟到他的浓眉下意识拧了起来。 　　男人走到他面前，自来熟地打了声招呼：“嘿，宋书玉，你还记得我吗？胡文彬，咱们小时候在一个院子里的。” 　　这个名字，宋书玉想起来了，胡文瀚的弟弟？ 　　“不好意思，一时没认出来。” 　　胡文彬摆摆手：“没事没事，后来我们家搬走了，你认不出来也正常。” 　　胡家是已经没事了？宋书玉想了下，摇摇头，有没有事也和他无关。 　　带了几个班的数学课，上午一下课，一摞作业本以及前任教师留下来的问题要解决，宋书玉连饭都没有时间去吃。 　　不知道小媳妇在家会不会闹腾，早上宋书玉起来的时候，小媳妇还睡得跟小猪似的，他拨一下，就哼哼地拱着小屁股缩起来。 　　现在宝宝都三个月了，小人鱼的小腹还平平的，每天夜里趴在他身上睡得很自在。医生说的孕吐反胃都没出现，要不是已经确定有了崽子，宋书玉是真看不出来自己都还是个宝宝的小妖怪马上就会做妈妈了。 　　希望生下来是个安静的男宝宝，这样小时候可以陪爱闹腾的小妈妈玩，长大了还可以保护小妈妈，哪怕等他以后走了，也有个儿子能守护在她身边。 　　要是女儿的话，宋书玉笑着摇摇头，估计小人鱼会更闹腾，他也不放心。 　　周舒越以往这个时间都是回家吃饭休息，昨天得知宋书玉要来后，早上出门时不知道怎么鬼迷心窍就带了饭盒过来。 　　“宋同志，你不去食堂吃饭吗？” 　　“不了。” 　　“那需要我帮你打点饭吗？” 　　宋书玉抬头看了她一眼，“不麻烦周同志了。” 　　周舒越不自在地笑了下，“那，那行，你爱人给你送饭吗？” 　　宋书玉改作业的速度很快，不一会一半就下去了，听到这摇了下头，“她怀孕了不方便，我也舍不得让她出门。” 　　办公室里安静了一秒。 　　“哦，这样，”周舒越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漂亮姑娘的面容，泄气的同时，真诚实意道：“那恭喜宋同志和你爱人了。” 　　下午宋书玉还有两节课，下完课后就坐在办公室里改作业写教案，一直到学生放学，才推着自行车往学校外面走。 　　办公室的老师跟他走在一起，一个个笑着道：“宋同志第一天上班就忙的连午饭都没吃，我们压力大了啊。” 　　“小宋，不用这么拼，做不完的事晚上可以带回家。” 　　宋书玉只笑笑，回到家见着小媳妇，他哪还有心思处理这些事，不说他不愿意，要是真带回了家，小妖怪怕是要坐在他腿上捣乱。 　　一行人推着车走到校门口，前面突然被堵住了。 　　“怎么回事，这些孩子怎么堵在这不走了？” 　　胡文彬踮起脚看了眼说：“我看好像是一群高年级学生围着个女同学站在那。” 　　年级主任板着脸：“这像什么话！我看看是哪个年级的女同学，放学不回家在这干什么。” 　　说完撂下车卷着袖子就要走过去。 　　“这个不好吃，我不喜欢这种的，这个大白兔我吃过的，这个是什么，我之前没见过，你要给我吃吗？可是宋书玉不给我乱吃陌生人的东西。” 　　办公室的老师：“……” 　　宋书玉：“……” 　　“宋同志，我听着好像是你认识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不要考据呀~ 第71章 　　女同学说到宋书玉时, 声音娇娇的，刘主任蓦地停下脚步, 转头：“小宋，你认识？” 　　前面一群男学生还在那叽叽喳喳，宋书玉垂下眼, 把车停在一边，淡淡点了下头，“嗯。” 　　这一声嗯轻飘飘，办公室的老师却听出了隐藏在里面的不高兴, 几个人面面相觑, 这也没听说宋书玉家里还有个妹妹呀？ 　　“这个是巧克力，特别好吃的。” 　　那么好吃呀，鱼香咽了咽口水, 眼巴巴看了会男生手里的东西, 抬起头, 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问：“我真的可以吃吗？” 　　她长得太漂亮了，十七八岁的男生被看得面红耳赤，腼腆地点了点头，“给你吃。” 　　她就吃一口不碍事吧, 宋书玉还没出来呢, 鱼香左右瞄了眼，没看到人，喜滋滋地伸出小爪子, 就想拿过男生手里的巧克力。 　　“鱼、香、香。” 　　宋书玉简直要被这条记吃不记打的小人鱼给气死。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鱼香小脸一下子垮了，见他走过来，忙缩回手，背在身后，无辜地眨着眼道：“我没拿呢我没拿！” 　　刘主任跟着走过来，冲一群男生吼道：“都站在这干什么，放学了还不快点回家！再堵在这都留下来扣班级荣誉分。” 　　手里拿着巧克力的男生被同伴拉走了。 　　一群毛都没长齐的男孩子，宋书玉冷冷地哼了声，低下头：“你怎么跑来这的？” 　　鱼香扭扭身子，瞅他，“我来等你回家啊。” 　　“奶奶呢？你一个人过来的？” 　　奶奶……鱼香垂下小脑袋，抠抠手指，声音小小的，蚊子一样，“奶奶在家呢。” 　　“大声点。” 　　小脑袋垂得更低了，“奶奶在家呢。” 　　宋书玉：“你偷跑出来的？” 　　鱼香：“……” 　　宋书玉沉下声：“鱼香香，我怎么跟你说的，路上滑不许你一个人跑出来，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鱼香被他凶的一愣，憋憋嘴，委屈地瞪他：“我想你嘛！” 　　宋书玉：“……” 　　“我都一天没见到你了，你还凶我，”鱼香嘟着嘴，像个白胖胖的包子一样，委屈地要落泪。 　　外面天这么冷，宋书玉盯着她冻红的小耳朵，抬起手摸摸她的脸还有手，勉强维持住冷淡的表情，弹了下她额头，“还怪我凶你，我要是不出来你是不是要站在外面冻成小雪人？你看看你的手冰成什么样了？” 　　“你还凶！”鱼香甩开他的手要走。 　　“好了，不凶不凶，”这就是个小祖宗，宋书玉笑得无奈，把人拉回来，握着冰凉的小手放到嘴边哈了口气，拉开大衣，把小手放到怀里，抱着人，走到停车的地方。 　　办公室的老师看了这么一出，也明白了，含蓄笑道：“宋同志，这是你爱人？” 　　宋书玉点点头，“我爱人鱼香。” 　　鱼香从他怀里抬起头，睁着湿润的大眼睛看了几人一眼，乖乖道：“你们好。” 　　“哎哎，同志好。” 　　小人鱼坐在后车垫上，宋书玉脱下军大衣，把人裹得严严实实的，“手伸出来，抱着我，不许乱动听见没有？” 　　鱼香趴在他后背上，搂紧他的腰，嘴角扬的高高的，“好啦。” 　　宋书玉骑着车慢悠悠地走远了。 　　办公室的几个老师站在原地。 　　刘主任笑：“没想到小宋媳妇也挺小的年纪，也不知道有没有十七八岁，看着还是个学生样。” 　　早上问话的那个老师恍然大悟状：“我算是明白宋同志早上为什么黑脸了，看来这爱人长得太漂亮也不是件好事啊。”没看到往这一站，一群男学生就自动围上去了吗。 　　胡文彬低声笑了笑：“就是看上去傻傻的，我看宋同志跟个老父亲一样。” 　　几个人一边闲聊，一边推着车往前走，刘主任想到周舒越那孩子，摇了摇头。 　　路上雪后，到了傍晚有些融化结成了冰，宋书玉骑得很慢。 　　鱼香坐在车上，紧紧贴着他后背，小腿前后晃晃悠悠的，心里开心地想要吐泡泡，“宋书玉，我想和你一块去学校。” 　　“我是去上班，不能带家属。” 　　鱼香嗯嗯两声，扭身子：“那我一整天见不到你，我难受~” 　　又撒娇了，宋书玉挺直脊背，不让她磨着自己，“我以后中午都回来吃饭，你乖。” 　　我才不乖呢，鱼香噘着嘴，决定明天偷摸摸地跟着他去。 　　两人到家的时候，谢远芳正好做好了饭，宋书玉到厨房帮忙把饭菜端到桌子上。 　　鱼香悄悄瞅了谢老女士几眼，提心吊胆地扒着饭。 　　“香香。” 　　小人鱼受惊似的挺直背，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求你了奶奶，不要说，宋书玉会打我屁股的。 　　谢远芳看清楚她眼里的祈求，忍俊不禁。这么害怕，还敢从楼上跳下去，幸好他们这是二楼，不然要真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宋书玉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把挑好鱼刺的肉夹到小媳妇碗里，“你们有事瞒着我？” 　　谢老女士笑而不语。 　　鱼香手抖了抖，整张脸都要趴到了碗里。 　　“头抬起来。” 　　“哦。” 　　“瞒了我什么？” 　　“没，没什么啊。” 　　“你现在说，我不打你。” 　　鱼香迟疑两秒，为了自己的屁股，坚定道：“就没什么。” 　　崽子都有了，她眼珠转一下，宋书玉都知道她心里有了什么小九九，“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说不打你，再撒谎就翻倍。” 　　“鱼香香，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谢老女士放下筷子，“书玉，奶奶吃好了，你和香香慢慢吃。”同情地看了鱼香一眼，躲进了书房里。 　　鱼香瘪着嘴，更怕了，“我，我……” 　　宋书玉给她盛了碗汤，“慢慢说。” 　　鱼香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你真不打我？” 　　宋书玉眼都不眨：“真的。” 　　“你保证。” 　　“……我保证。”看来不是小事。 　　鱼香对他的保证信以为真，丝毫没有察觉到男人眼底的冷笑。 　　她松了口气，嚼着香喷喷的鱼肉说：“也没什么，就是我去找你是从阳台上跳下去的。” 　　“我还以为很高呢，我跳的时候还害怕来着，但是跳下去才发现一点也不高，嘿嘿嘿，我厉害吧。” 　　“……” 　　宋书玉嘴角抽了抽，额头上青筋暴起，手里的木筷肉眼可见的弯了。 　　站在墙角偷听的谢老女士捂住眼：“……” 　　行了，这顿打是逃不了了。 　　晚上，章家一家人正吃着饭，隔壁突然传来一阵异常响亮的哭喊。 　　“呜呜呜宋书玉臭王八坏孩子，你说了不打我的呜呜呜……” 　　“我错了！别打我屁股！！！哇——” 　　那哭声真可谓凄惨悲切，章母眼皮跳了跳，抬起头，“书玉这孩子怎么还打媳妇？” 　　章素歆脸色苍白。 　　章父：“知人知面不知心，幸好没成，不然咱家素歆吃了苦都不知道跟谁说。” 　　章母还不愿意相信：“这孩子不像是会打媳妇的——” 　　“哇——我错了呜呜呜呜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章母：“……” 　　章父对章素歆道：“以后离宋家那孩子远点。” 　　宋书玉拿着鸡毛掸子指着站在桌子对面的小人鱼，气笑了：“我这还没打到呢，你嚎什么？” 　　要是打到了，都哭不出声了，鱼香一点也不笨，她抹了把鼻涕，捂着屁股和他转圈圈，“我错了嘛，你别打我。” 　　“你把鼻涕往哪抹呢小脏鬼！” 　　小脏鬼就小脏鬼，鱼香睁着红红的眼睛盯着他，像个小兔子一样，他走一步，她围着桌子蹦跶一步，生怕被他捉住一顿揍，“对不起我错了。” 　　宋书玉拿着鸡毛掸子，悠闲地和她捉猫猫，“哦，你错哪了？” 　　“我不该从阳台上跳下去。” 　　“还有呢？” 　　“我不该在雪地上跑那么快……” 　　…… 　　宋书玉气归气，想着顽劣的小媳妇还怀着崽子，打屁股是不可能打屁股的，只能拿着鸡毛掸子震慑一下，以免这小妖怪知道他不会打她，第二天就能蹬鼻子上脸继续这样。 　　在小人鱼深刻反省后，宋书玉见好就收地把鸡毛掸子扔到一边，抱起在屁股后面抹了一把鼻涕的小人往浴室走。 　　“鱼香香，你脏不脏？以后不许抹鼻涕听见没？” 　　“哦，”说着抓了把他的胳膊。 　　宋书玉：“……” 　　鱼香咯咯笑，宋书玉碰了下她的头，“还报复上了是吧？” 　　那么爱玩，他以后去上班，谢老女士有课，她一个人呆在家里怎么办？宋书玉越想越放心不下。 　　“是这样没错，今天我在家她都能这么皮，要是放她一个人在家里，我上课都不安心，”谢远芳想了想说，“倒是可以跟我一起去上课，只是这孩子总想黏着你，怕是不行。” 　　宋书玉和谢老女士商量了会，走到屋里。 　　鱼香趴在床上，有模有样地翻着书，纤细修长的小腿从被子里伸出来，白嫩的小脚丫搭在床边。 　　“把脚缩回去。” 　　鱼香哼哼，“我热。” 　　宋书玉躺倒床上，夹住两条不安分的腿，“再乱动，明天不带你一起去了啊。” 　　鱼香咦一声，“我也可以去吗？” 　　“只要你到时候安静些，乖乖坐在我旁边看书，别闹腾就行。” 　　鱼香重重点头，“我一定不闹腾！” 　　宋书玉笑着把人搂怀里，“过两天就去领证，明天中午带你去买新衣服，新鞋子，照相时漂漂亮亮的。” 　　次日一早，宋书玉带着鱼香到办公室，办公室里的人很惊讶，他解释了一下，众人听到鱼香怀孕了，都好奇地看着她的肚子。 　　“恭喜宋同志，那么年轻就要做爸爸了。” 　　“生下来肯定是个漂亮宝宝。” 　　宋书玉搬了个小板凳放在办公桌里面，鱼香坐在小板凳上，正好可以趴在桌子上睡觉。 　　早上起来的早，宋书玉刚翻开教案，身边的小媳妇就趴在书上睡着了。 　　等到他上完一节课回来，小媳妇已经醒了，他进来都没注意，反而盯着旁边的周舒越看。 　　宋书玉很不是滋味地坐到椅子上，敲了下她的小脑瓜，“你看谁呢？” 　　鱼香气呼呼地转过头，不回答他，反而兴师问罪道：“她怎么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期末裸更的自己棒棒哒hhhhh 第72章 　　宋书玉装傻, “你说谁？” 　　你还装，鱼香一下子炸毛了, 圆润的手指头狠狠地戳了下他的腿，“你明明就知道我在说谁，你不回答我, 你肯定是心虚了！” 　　小眼神瞅得好像抓住了他什么把柄一样，光洁的额头上翘着几根小懒毛，配上她此刻的表情，又呆又傻, 要不是顾忌着周围的人, 宋书玉真想把这个可爱的小媳妇摁在怀里揉几把。 　　宋书玉抿抿唇，摸了摸她的头，说：“我怎么就心虚了？” 　　鱼香抬起头, 望着他, 愤怒指控：“你没告诉我她跟你呆在一个屋里。” 　　下课期间, 外面走廊上到处都是学生的吵闹声，所幸宋书玉的办公桌靠在前面的角落处，鱼香这饱含愤怒和幽怨的一声被嘈杂的声音所覆盖，办公室里坐着的几个老师翻着书没什么反应。 　　宋书玉拿过一本数学题，放到她面前, “呆在一个屋里怎么了？” 　　小人鱼瞪着他, 一副气急败坏的小模样：“她要跟我抢你呢，你怎么能和她呆在一个屋子里。” 　　宋书玉惊讶地挑挑眉，有了崽子, 他家傻媳妇终于也有点长进了。 　　小人鱼转过身，一本正经地捧着书，小嘴里却嘀咕道：“昨天和她呆了一天，都没告诉我，见到我就凶我，回家还想打我，哼，自己做错事还想打我。” 　　“……” 　　可把你能的，宋书玉撑着头笑了笑，伸脚踢她的小鞋子，“鱼香香，我怎么就做错事了？你这小嘴还挺能栽赃的啊。” 　　鱼香噘着嘴，“本来就是。” 　　“就是什么就是，别以为贫嘴就可以不用做题了，这几页放学前做不出来不给饭吃。” 　　在乡下时，宋书玉是计划等回到北京让鱼香读高中，过几年也好考大学，平时给她上课的时间大多都花在了数学上，这个只知道吃的小脑袋转起来，如今也能勉强做一下初中的题。 　　不过要让她做一早上的题无疑是天方夜谭，他没课的时候，还能看一下她，顺便纠正她咬笔头的坏习惯，有课的时候，走前什么样回来还是什么样。 　　一早上过去，到了快放学的时间，鱼香后面还有几道题没写，宋书玉去上课没回来。 　　鱼香舔舔唇，从旁边一沓作业本里抽出一本，翻到后面，很熟练地抄起来。边抄还边心虚地瞧几眼门口。 　　“你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 　　鱼香啪的一声合上本子，抬起头，周舒越正笑着看着她，“抄作业是不好的，你要是不会，我可以教你，我和宋同志都是教数学的。” 　　“……我自己会。”才不要你教呢。 　　周舒越还想说什么，办公室的另一位女老师推着她往外走，“行了，咱周同志别好心办坏事了，人家用得着你教吗。” 　　两人出了办公室，往食堂走，女老师笑一声，说：“这人乡下来的，看来连书都没读过，你一个高知识分子，干嘛费功夫去教她，我都不明白宋同志这人怎么想的，我二叔以前不顾家里人反对娶了我婶子，没两年就后悔了，天天吵架，这没读过书的跟读过书的在一起，思想文化程度不同，两人沟通都有问题，我二叔去年离的婚，我看这宋同志和他爱人也未必能走多远。” 　　周舒越摇头，“他们都有了孩子。” 　　女老师瞥她一眼，“有了孩子还离婚的多了去了，更别说以后要是能恢复高考，宋同志那是要上大学的人，以后前途一片光明，她能干嘛，这婚姻和处对象可不一样。” 　　周舒越不语。 　　这是鱼香第二次听到别人说她和宋书玉过不久，人类可真复杂，为什么她不上学就不能和宋书玉一直过下去呢，她活了那么久，也没听族里的人说过这样的话。 　　宋书玉抚平她紧皱的眉头，“苦恼什么呢？” 　　鱼香不说话，垂着头，蔫哒哒的。 　　宋书玉也不问了，吃过饭直接带人去买漂亮漂亮衣服和鞋子，一到店里，小人鱼的眉头就自然而然舒展开了，根本不用他张口。 　　“我喜欢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晚上，宋书玉洗完澡，擦着头走回卧室，看小媳妇趴在床头，以为她又在看聊斋志异，自打从他书柜里翻到这本书，这只小妖怪就迷上了。 　　前两天还跟他念叨，她来到这儿后都没遇到过妖怪。 　　怎么今天这么安静？ 　　宋书玉弯腰凑过去，看见她面前的那本数学书时愣了一愣。 　　鱼香捧着脸，眉头紧锁，指着书上一个题目问他，“这题我不会。” 　　宋书玉坐到床上，把人抱怀里，掖好被角，拿过柜上的钢笔，“这题吗？” 　　鱼香靠着他肩膀，点点头。 　　宋书玉一边写一边给她解释，鱼香两只爪子抓着被子，表情认真，听到重点的地方还附和着点点头。 　　谢远芳站在门外听了会，笑着摇摇头，端着杯热水回去了。 　　“懂了吗？” 　　鱼香点头，“懂啦。” 　　宋书玉轻笑一声，放下书，低头在她脸蛋上亲了亲，“今天，我家香香怎么这么爱学习？” 　　鱼香扬起小下巴，斗气高昂：“我要跟你一起考大学！” 　　宋书玉拧眉，“是不是谁说你了？” 　　办公室里的人都知道他是在乡下结的婚，他们认为鱼香是乡下来的也不奇怪，有些人看不上乡下人他是知道的，但要是因为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就过分了。 　　鱼香眼睛转了一圈，“才没有呢，是我自己想的。” 　　看出她不想说，宋书玉把书放到一边的柜上，抱着人躺倒，摸摸她的背，说：“要是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 　　鱼香趴在他怀里，点点头。 　　宋书玉手往下，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笑：“宝宝以后肯定也像他漂亮妈妈一样爱学习。” 　　鱼香摸着肚子说：“何秀秀的肚子那么大，我的都没有呢。” 　　“再过一段时间就有了，等再过几个月，像个大气球一样，就不能带你去学校了。” 　　“为什么？” 　　“那时候宝宝就快出来了，你要是乱跑，宝宝会难受，你也会难受。” 　　“那你中午得回来陪我。” 　　“嗯。” 　　…… 　　小人鱼坚定考大学的目标后，每天跟着到办公室，就安静地趴在桌子上写作业，也不腻着他了。 　　过了两天，宋书玉下课后盯着埋头苦学的小人鱼，浑身不得劲，连上课时看着手里的数学书都像看着情敌一样。 　　“香香。” 　　“嗯？” 　　头都不知道抬一下，数学书有他好看吗？！ 　　办公室里其他人还没来，宋书玉清了清嗓子，凑过去，“香香。” 　　鱼香皱了下眉头：“干嘛呀？”没看见她在看书嘛。 　　都不耐烦了，他就喊了两声，这就不耐烦了？ 　　宋书玉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半分钟后，见她没反应，终于忍不住伸手戳了下：“你就不能转头看看我？” 　　鱼香啊的一声转过头，往他怀里拱：“我才想起来怎么做都被你戳没了！” 　　“没了才好！”宋书玉将人揪起来，捧住她的脸，沉下脸，很不高兴道：“哪有人像你这样学习的，连孩子他爸爸都不知道理了。” 　　才学都这样，以后真上了大学，是不是还要抛夫弃子了？ 　　宋书玉越想越气，脸色黑的跟块煤球似的，鱼香也不敢拱他了，乖巧如小白兔。 　　“对不起嘛。” 　　“刚才还烦我了。” 　　“对不起。” 　　“还拱我了。” 　　“对不起。” 　　宋书玉哼一声，瞟了眼门外，低头在她红润的小嘴上亲了亲，“再有下次，揍屁股。” 　　尽管给了小媳妇警告，宋书玉对自己岌岌可危的地位还是很担忧。 　　只是这种担忧在小人鱼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后顿时消散了，事实证明，爱玩爱疯的小妖怪除了对吃和黏他这两件事抱有最大的热情外，对其他好奇的事顶多三分钟热度，不能再多了。 　　“我要累死了，我不看了，我怀着宝宝呢，医生说了我要多休息，等宝宝生下来我再看。” 　　鱼香想，等宝宝生下来，就让她帮她做作业。 　　宋书玉看着耍赖皮的小人鱼，无奈笑了笑。 　　两人的小日子过得很欢乐，谢老女士看着他们时常会想起几十年前自己和老头子刚结婚那段甜蜜的日子。 　　不知道是不是老了，谢远芳这段时间越来越喜欢回忆从前的日子，连夜里梦到宋正言那个死老头子的次数也多了。 　　他还是那么年轻，那么英俊，谢远芳醒来看到镜子里满头白发的自己，总会沉默很久，也不知道到了那一天他还能不能认出自己来。 　　自从知道鱼香的存在后，谢远芳就越发相信世间鬼怪的存在，在接连几夜梦到宋正言后，心里隐隐有了预感。 　　谢远芳离世的那一天，来的很突然，宋书玉早上刚和她商量好带鱼香去领证，中午没出校门就得到了消息。 　　宋砚开着车带两人往医院赶，路上说谢老女士还吊着一口气，等着见他和鱼香。 　　到了医院，谢老女士躺在病床上，头上是摔倒时砸出的血痕，宋书玉牵着鱼香走过去。 　　“奶奶。” 　　谢远芳过了好一会才睁开眼，冲他笑了笑，喊鱼香。 　　鱼香趴下去，宋家的人站在一旁只看见谢老女士嘴巴动了动，似乎问了句什么，鱼香点了下头，她笑了下就睡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奶奶和宋正言会在快穿民国篇出现。 第73章 　　谢老女士是上完课回办公室的路上从台阶上摔下去的, 事发突然，旁边的老师学生反应过来把人送到附近军区医院时, 已经不行了。 　　应晴真哭着嗓子趴在旁边，“妈，阿砚去接书玉了, 您别睡。” 　　宋世骞握着谢远芳枯瘦的手，低着头不说话。 　　谢远芳缓缓睁开眼，“世骞。” 　　“娘。” 　　谢远芳望着天花板，淡淡笑了下：“世骞啊, 书玉和香香的婚事是我做主的, 你让娘走的安心点。” 　　宋世骞趴到她手边，眼睛湿润：“娘。” 　　谢远芳转过头，摸着他鬓边的白发, 眨眨眼：“一转眼咱世骞也都半百的人了, 别再糊涂了。” 　　…… 　　谢老女士走后, 没有人问鱼香谢老女士和她说了什么。各界人士前来吊唁，宋世骞和应晴真听从谢远芳生前遗言，将遗体送回上海，埋到宋正言衣冠冢旁边。 　　从上海回来那一天，在火车上, 宋书玉问鱼香, 许久未说话的嗓子沙哑，像是从沙子上磨过一般：“奶奶跟你说了什么？” 　　鱼香坐在他怀里，抱着他说：“奶奶问我, 世间是不是真的有转世，她想去找爷爷呢。” 　　她抬起头，“你见过爷爷吗？” 　　宋书玉望着窗外摇了下头：“我没见过，宋家也没有人见过，爸爸是遗腹子，奶奶结婚不久，爷爷就去世了。” 　　那时，上海处于风口浪尖，宋家在宋正言死后被打垮，死的死，跑的跑。谢老爷子最疼这个小女儿，冒着风险将人接回了家，过了两年，谢老爷子也走了，谢家没人敢再收留谢远芳和那个一岁多的孩子。 　　“奶奶带着坏爸爸过得肯定很苦。” 　　“应该吧。” 　　谢老女士每每跟他提到这儿都是一句话带过，宋书玉只知道她凭着从谢家厨子那学到的手艺养活了自己和年幼的孩子，日子过得尚且可以。之后华夏大地陷入兵荒马乱，宋世骞瞒着她参军，母子分别，十几年后，谢老女士从上海到了北京，遇到往日大学同学，受邀到北京大学教书，一直到离开那一天，都没有再回过上海。 　　谢老女士把教师公寓的房子留给了宋书玉。 　　回到北京后，宋书玉带着鱼香住在里面，没回宋家。应晴真来了几趟想要小两口回宋家住，宋书玉都没答应。 　　过了几天，附中放寒假，宋书玉没去上班。 　　一早睁开眼，香香软软的小媳妇躺在身边，温热的呼吸撒在胸口，宋书玉心满意足地抱着人在床上躺了会。 　　这天难得天色放晴，外面没有下雪，宋书玉在小人鱼额头上亲了亲，起身到厨房煮牛奶。 　　到了八点，宋书玉走回屋里，拍拍她的屁股，“香香，起来吃饭，等会带你去领证。” 　　鱼香缩着脖子往被子里拱，“我不去，我要睡觉~” 　　“马上要过年了，再不去民政局就关门了，乖，起来，领完证带你去买点年货。” 　　鱼香捂着耳朵，趴在床上，睡得跟个小猪一样，一动不动。 　　宋书玉叹了口气，趴过去把人揪到怀里，拿着毛衣往她身上套，穿裤子时，小人鱼倒在床上，闭着眼还不想醒来。 　　这段时间鱼香的腹部隆起了点，小脸也圆润了些，宋书玉在她脸上捏了把，抱着人去刷牙洗脸，等吃完饭出发的时候，教师公寓下面的雪都消融了。 　　两个时辰后，宋书玉牵着睡眼惺忪的小人鱼从民政局出来，拿着结婚证，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书玉。” 　　宋书玉转过头，宋砚站在车边朝他挥手。 　　“大哥。” 　　宋砚笑：“我来这边办点事，正巧了，既然证领了，回家吃顿饭吧，妈天天在家念你呢。” 　　宋书玉默了默，“大哥，我过几天再回去，你跟妈说一声。” 　　说完，骑着车带鱼香走了。 　　宋家书房。 　　听到人不回来，宋世骞脸色难看地拍了下桌子，“这个混账，让他领证还敢给我甩脸子了。” 　　宋砚淡淡道，“您上次要是少说点也不至于这样。” 　　宋世骞瞪他：“我哪一点说错了，你看他现在什么样，当个破老师还乐滋滋的，老子给你们铺路敢情还错了。” 　　宋砚扶了下眼镜，“我不是说这个，您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书玉是怪您训了弟妹？我看书玉那样子，怕是把人带回来又受了委屈。” 　　“反了他了，我就说个两句怎么了，哪家长辈还不能训晚辈了，他那媳妇，我看也就那样。” 　　“你看，你又这么说，难怪书玉不回来。” 　　“……” 　　宋世骞摸摸鼻子，“等会想想怎么跟你妈说，这次不关我的事，别又怪到我头上了。” 　　转眼到了过年，这天一早鱼香被鞭炮声吵醒，好奇地趴在阳台上看着楼下一群孩子。 　　“他们在干什么？” 　　去年在乡下，知青大院里没人放鞭炮，想着远处的家人，没人有那个心情。 　　宋书玉在厨房里做饭，听到她这一声问，就知道她起了什么心思，“鱼香香，我警告你老老实实待在屋里，不许跑下去。” 　　鱼香哼哼唧唧地走回屋里，打开电视。 　　宋书玉又道：“你作业写了没？数学写到哪了？还考不考大学了？” 　　“……” 　　鱼香气的跑进厨房，头顶着他的背，使劲撞了撞。 　　怕她一个不留神撞歪了，宋书玉也不躲，盖上锅盖就把人抱起来，走出厨房。 　　“怎么跟你说的，做饭的时候不要进来，里面油烟味大。” 　　“谁让你逼我写作业，”鱼香拍拍自己肚子，哼道：“宝宝都大了，你还每天逼我写作业，奶奶要是在肯定会凶你。” 　　小人鱼拍肚子跟拍西瓜一样，宋书玉眉心一跳，把人放在沙发上，捉住她的小手，轻斥道：“你轻点，哪有这么拍宝宝的。奶奶要是在，只会训你可不会训我。” 　　鱼香皱眉，“她壮着呢，是个坏宝宝。” 　　宋书玉捏了下她的嘴，“瞎说什么呢，哪有人说自己宝宝是个坏宝宝的。” 　　“可她昨晚还踢了我，她就是个坏宝宝。” 　　宋书玉愣了下，四个多月宝宝就会踢妈妈肚子了吗？ 　　他低下头，趴到软软的肚子上，鱼香揪着他的头发，“你干嘛呢？” 　　宋书玉抬起头，大掌隔着层薄薄的衣服贴在她肚皮上，眉眼飞扬，“我想听听宝宝会不会动，香香，咱们宝宝真的踢你了吗？” 　　鱼香瞪眼，“她踢我，你不想着帮我揍她，居然还想听她再踢我一下。” 　　宋书玉笑，“香香，宝宝那是在伸小腿呢。” 　　“我不管，”鱼香爬到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噘嘴，“等她出来，你得帮我揍她小屁股，我睡得好好的，就被她踢醒了。” 　　这几天娄国立那边运了不少货过来，他每天早上天没亮就要到火车站外面守着，白天还要到周边黑市探探情况，通常晚上一沾床就睡着，鱼香看着他疲惫不堪的睡脸，就没喊醒他。 　　除夕夜，楼下孩子的嬉笑声很久才散去。 　　卧室里暖炉烧的正旺，床边昏黄的灯光钻进了被子里。 　　鱼香轻喘，巴掌大的小脸蛋红红的，眼里晕着水汽，望着身上的人，扭了扭燥热的小身子，“我难受。” 　　宋书玉撑起身，在她沁出汗水的额头上亲了亲，掀开被子，要起身。 　　鱼香双腿勾住他的腰，不给他走，宋书玉轻笑，俯身吻了下粉嫩的小耳朵，促狭地盯着她，低沉的嗓音性感撩人，“我起来关灯，你想什么呢。” 　　鱼香羞得脸通红，欲放下腿，却被男人勾住。 　　“你放开我。” 　　“不想放怎么办。” 　　鱼香羞恼地瞪了他一眼。 　　宋书玉勾唇，故意动了下，“嗯？” 　　鱼香哇的一声，哭出了声，小拳头砸他，“你不要脸……” 　　她被撩拨狠了，本就敏感的小身子，更难受了，雪肤染上一片诱人的粉色。 　　宋书玉眸色变暗，一手揉捏着她的腰，一手擦了下她眼角的泪珠，“香香，今天不关灯了好不好。” 　　鱼香看他，宋书玉捧着她的脸，亲了上去。 　　“香香乖，我轻点。” 　　…… 　　春节的氛围很快过去了，到了元宵节那一天，附中开学。 　　顾忌着鱼香的肚子大了，坐车颠来颠去不舒服，宋书玉现在早上都不骑车，改成牵着小媳妇去上学。 　　鱼香因为要学习，开学前非缠着宋书玉给她买了个漂亮的书包，里面除了一个作业本还装着些小零嘴。 　　宋书玉怕累着她，想帮她拿，鱼香还不愿意，非要自己背着，蹦蹦跶跶地像个小学生。 　　两人走在路上，时常会惹来众人的注目。 　　这天，宋世骞来学校这边有点事，司机开着车，从两人身边缓缓而过，宋世骞偏过头看到他们，目光从鱼香身上一扫而过，下车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小混账媳妇的肚子似乎有点圆。 　　中文系现在的系主任住在宋书玉的楼下，宋世骞喝茶的时候装作不经意随口问了两句，系主任也没在意，毕竟宋家的事他也不是很了解，只以为宋书玉这孩子舍不得离开和谢老女士住了十几年的房子，就把鱼香怀孕的事说了出来，最后还恭喜了几句。 　　宋世骞一张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差点没被那个混账气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一起跨年啦，新年快乐，比心心~ 　　未来一年要开开心心啊~ 第74章 　　“上次还听你说阿砚那孩子一直不相看对象, 不知道哪个年头才能抱上孙子，书玉这一回来, 你这不就要当爷爷了，谢先生还在时我听说你不喜欢书玉这个媳妇，我看那姑娘虽然是乡下来的, 人却不错，整天跟在书玉后面，两人恩爱的很，”系主任打趣道：“我说老宋呀, 你要再这么犟下去, 别孙子生下来都不喊你爷爷。” 　　“他倒是敢。” 　　宋世骞捏着杯子，冷哼一声，和中文系主任聊了两句后离开。 　　警卫员低着头打开车门, 宋世骞摘下帽子, 面色冷硬, 眼角的细纹像藏着锐利的刀锋，警卫员目不斜视接了过去。 　　宋世骞坐上车，嘱咐司机，声音浑厚有力：“去附中，我倒要看看那小子怎么说。” 　　过年不回家, 这么大的事也敢瞒着家里, 真是无法无天了！ 　　开学第一天，宋书玉不是班主任，事情不多, 上完一节课后就回了办公室。 　　鱼香坐在小板凳上，脚下踩着个从家里带过来的小暖炉，手里拿着小零嘴，一本民间故事集搁在腿上，一边吃一边看，自在地不行。 　　宋书玉低下头，凑过去问：“看到哪了？” 　　鱼香眼疾手快地塞了个酸酸的梅子给他嘴里，梅子一入口，宋书玉五官不雅地皱到一起，牙都要被酸掉了，鱼香看得咯咯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宋书玉艰难地咽下梅子，扭了下她俏生生的脸，“鱼香香，你找打了是不是。” 　　鱼香抱住他的腿，脸贴上去，义正言辞：“我有宝宝了，你不能打我。” 　　被鸡毛掸子震慑几次后，傻乎乎的小人鱼那股机灵劲又冒出来了，知道自己有了崽子，他不敢打她，这几天是愈发放肆。 　　宋书玉皮笑肉不笑地揪了下她后脖颈的小汗毛，“你看着，等几个月后宝宝生下来，到时你的屁股保管要开花。” 　　“那我不生了！” 　　宋书玉哼一声，故意道：“生不生是由你说的算的？不生不给你肉吃！” 　　鱼香抬起头，张大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宋书玉不看她，点着头重复道：“不给肉吃！” 　　办公室里的教师不是去开会就是在拖堂，除了他俩，只剩下周舒越和胡文彬，这两人原本低头写教案，听到宋书玉重复了一声，鱼香却没吱声，好奇地抬起头望过去。 　　鱼香脑子里回想着宋书玉那句话，小嘴憋了憋，低下头，攥着拳头说：“你骗人，你才不会呢。” 　　可怜巴巴的，宋书玉握住她的小爪子，笑：“要是会怎么办？” 　　鱼香瞅他。 　　“嗯？” 　　鱼香扭过头，脸蛋有点红。 　　“反正你不会。” 　　宋书玉愣了下，捕捉到她别别扭扭瞄过来的几眼，垂眸轻笑了声。 　　大掌晃了晃小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下午没课，放学后去买，家里也没什么菜了。” 　　“我要喝鸡汤，还有鱼肉，红烧肉，烤鸭……” 　　又是被这一对甜甜蜜蜜到的一天，这两人干脆泡到蜜罐里算了，胡文彬笑着摇摇头，余光瞥到低着头发呆的周舒越，嘴角的笑意淡了。 　　上课铃打响时，有人敲了敲门。 　　“请进。” 　　中年男人站在门外，目光在办公室逡巡一圈，定在角落处，“书玉。” 　　宋书玉抬头，是给宋父开车的人，“王叔。” 　　王叔笑了笑：“司令员在外面等你。” 　　他来做什么？宋书玉皱眉，顿了下，道：“知道，我马上过去。” 　　坏爸爸来了，鱼香要跟着起来，被宋书玉一把摁在凳子上，“外面天冷，你呆在屋里不要出去。” 　　校门口。 　　宋书玉站在车外，表情冷淡，“找我什么事？” 　　宋书玉不悦：“你看你这什么态度。” 　　“……”宋书玉：“到底什么事？” 　　这混账，要不是……宋世骞咬咬牙，忍了：“算了，我现在懒得跟你计较，你那个媳妇是怎么回事？” 　　宋书玉防备地看了他一眼。 　　宋世骞当作没看到：“晚上我让你大哥开车过来，既然有了孩子，就别住在外面了，你妈早就想抱孙子，回家住吧。” 　　宋书玉冷呵一声，也不问他怎么知道的，毕竟他也没刻意瞒着。 　　“您来就这事？” 　　“……” 　　“我不回去，妈要是想抱孙子，我以后再带宝宝回去。” 　　说完，人转身，走的潇潇洒洒。 　　宋世骞气地手直抖，“这个混账！” 　　宋书玉听到身后的怒吼，步伐轻快，才凶过崽子他妈，就想抱崽子了，哪里来的好事。 　　回到办公室，鱼香一个劲地追问，宋书玉本来不想说，见她颇有一种不问清楚不罢休的架势，这才摸着她的肚子开玩笑说坏爸爸要抢小崽子。 　　宋书玉原以为她会生气，会凶巴巴地要去揍坏爸爸，哪里想小人鱼听到这话，歪着头，似乎真的在思考把崽子给坏爸爸的可行性。 　　那可是他们的宝宝，宋书玉气的头秃，戳着她光洁的额头，咬牙切齿道：“鱼香香，你最好把你脑袋里的想法给我掐灭了，我们的宝宝得我们自己养。” 　　鱼香摸着头，打了下他的手，“我还没想呢。” 　　宋书玉冷冷地瞥她一眼，转过头。 　　看起来像是生气了，鱼香心虚地趴到他怀里，蹭了蹭，没反应。 　　放学时，勾着他的手指头，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瞅着他，瞅了一路，结果买了菜一到家，男人就撒开手钻厨房里做饭。 　　他是真的生气了，鱼香趴在沙发上，伸着头往厨房看，一张脸苦巴巴的。她也不是故意的嘛，真小气。 　　宋书玉洗菜切肉，连个侧脸都不转过去，仿佛完全没感受到身后那两股幽怨委屈又火热的视线。 　　嚣张任性的小妖怪，不治治以后说不定什么胆大包天的事都敢做出来，连他们的宝宝都敢想给别人养，宋书玉一想到这个，手就有点痒，这小混蛋…… 　　“我错了，你别不理我~” 　　可怜巴巴的声音到了身后，宋书玉蹙眉，一个眼风扫过去，鱼香连忙把探进厨房的脚缩了回去。 　　“我没进去呢。” 　　宋书玉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把洗好的一整只鸡放到锅里，撒上配料，盖上盖子，又低下头杀鱼。 　　鱼香鼓着腮帮，抠着厨房的门板，垂着小脑袋站在门边，罚站似的，也不说话。 　　宋书玉盯着地板上的影子看了会，叹了口气，放下刀，洗手，转身把人抱起来，“行了，我这还没怎么说你呢，你就委屈上了，你看你这嘴噘的，两个油瓶都能挂上去了。” 　　鱼香搂着他的脖子，吸了吸鼻子，几颗剔透的珠子砸落地面，宋书玉心揪了下，伸手揩去她眼角的泪水，“好了不哭了。” 　　她要是大声哭还不碍事，宋书玉最怕的就是她这样，不说话眼泪却一个劲掉，满腹委屈的小模样。 　　“你不理我。” 　　“我气过头了，”宋书玉抱着人坐到沙发上，解开她的小棉袄，抓着她的手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小肚子，说：“这是我们的宝宝，你想着要把他给人，你说我气不气？” 　　话音刚落，两人交叠掌心下的肚皮动了动。 　　两人俱是一愣，目光交缠，宋书玉抵着她的头笑：“你看，宝宝也生小妈妈气了。” 　　鱼香眨眨眼，湿润明亮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低下头，鼻涕眼泪都往他怀里蹭，宋书玉身体一僵。 　　“鱼、香、香。” 　　“我是怕你养不起，才想给坏爸爸一个养呢，你生我的气，连宝宝都生我的气，你们坏死了。” 　　“我连你都养得起，怎么还养不起——”宋书玉回想着她刚才说的那句话，顾不上衣服上的鼻涕眼泪，猛地握住她肩头，结结巴巴道：“香香，什，什么叫给一个？” 　　他低下头，看了看她的肚子，声音莫名其妙低了下去：“……这里有几个？” 　　“反正不只一个。” 　　“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知道，她踢我了！” 　　宋书玉：“……” 　　没听说过宝宝踢肚子，妈妈就会知道肚子里有几个宝宝的。 　　而且她本来数数就不好，更不用提同是四个月多的肚子，她要比很多孕妇的肚子要小了，怎么会有不只一个。 　　但是面对小媳妇郑重其事的样子，宋书玉没说这些扫兴的话，摸摸她的头，说：“几个也没关系，我养得起，以后不许再那样想了。” 　　“……知道了。”都是吃饭谁喂不都是一样嘛。 　　…… 　　宋书玉洗好衣服，从浴室出来，罪魁祸首的小人鱼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笑得好不快活。 　　宋书玉心里一梗，大步走上前，把人拉到怀里，低下头就亲了上去，大掌也从衣摆下钻进去，握住胖胖的小白兔，没一会身子敏感的小媳妇就缠了上来，宋书玉立即喘着粗气收手起身。 　　“不亲了，要做饭。” 　　鱼香睁着眼，懵懵的。 　　宋书玉得意地笑，弯下腰在泛着水光的小嘴上嘬了一口。 　　“乖。” 　　只不过，这种得意在吃完饭后不久就消失的荡然无存。 　　“香香。” 　　“我不要，你自己玩去吧。” 　　宋书玉眸色沉沉，将欲逃走的小人压在身下，往软软弹弹的小屁股上拍了下，呼吸粗重，“小混蛋，故意的是不是？” 　　他就说，怎么大白天就勾着他，原来是早有图谋，怪只怪面对如此温香暖玉，他还是昏着头上了钩。 　　鱼香哼道：“谁让你中午那样的。” 　　宋书玉往身下看了一眼，抹把脸，倒在一边，遮着眼，平息身体里的燥热，闷闷道：“鱼香香，你再这么搞，以后有你受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隔壁快穿的文案会改，是这本结局之后的故事，毕竟宋书玉是凡人~ 　　下一更在凌晨，因为我还没写完hhhh 第75章 　　两人躺在床上睡会觉看个书, 一个下午很快过去，黑夜降临。 　　宋书玉在厨房熬汤, 有人敲门。 　　鱼香趿拉着棉拖鞋走过去，“宋书玉，有人敲门。” 　　“你别动, 我去开。” 　　“可我已经开啦。” 　　“……” 　　应晴真和宋砚拎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前，看着挺着小肚子给他们打开门的鱼香，同时愣了下。 　　鱼香往里面喊道：“宋书玉，是漂亮妈妈和坏哥哥来了。” 　　宋书玉解下围裙, 擦擦手, 跑出去，“妈，大哥, 你们怎么这么晚过来？” 　　听说和亲眼见到是两码子的事, 应晴真拽着鱼香的手拍了拍, 喜上眉梢：“要不是你爸今天回家说了，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这月份怕是回北京就有了，你还真就连我都不说一声。” 　　宋书玉没说话。 　　宋砚把东西拎进屋，顺带关上了门。 　　“老头子本来是让我来接你和弟妹回去, 妈估计你不想回去, 就买了这些过来，给弟妹补充营养。” 　　应晴真拽着鱼香坐到沙发上，问了一些孩子方面的问题, 鱼香不太了解，都是宋书玉坐在一旁回答的。 　　应晴真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说鱼香：“这孩子都要当妈妈了，怎么还这么迷糊。”不光模样像，性子也像，不怪老宋让人去查这孩子和香香的关系。 　　宋书玉自然不知道这事，听到他妈这样说，揉了把小人鱼毛茸茸的脑袋，“她就傻乎乎的，只会调皮捣蛋。” 　　鱼香气鼓鼓瞪了他一眼，应晴真又笑了。 　　宋砚坐在一边，嗅了嗅，问：“书玉，你锅里是不是煮了东西？” 　　差点忘了，宋书玉跑进厨房把鸡汤端出来倒在碗里，喊鱼香过去喝。 　　“妈，大哥，你们吃饭了没，正好我和香香还没吃，我再炒几个菜一起吃吧。” 　　应晴真和宋砚求之不得，两人来之前还特意算好了时间，赶在饭点过来的，就为了多呆一会。 　　饭桌上，鱼香简直是被当成祖宗供了起来，应晴真拿着筷子，什么好吃好喝的都往她碗里夹。 　　鱼香没吃累，宋书玉挑刺挑累了，“妈，您别顾着她了，锅里还有，够她吃的。” 　　宋砚扶着眼镜，说：“书玉，妈这是激动，等了好些年的孙子突然出现了，控制不住自己。” 　　应晴真斜他一眼，“要你说，这么多年我没抱上孙子怪谁？宋砚，你可都快三十了我跟你说，到现在连个对象都没有，你坐在你弟弟面前丢不丢脸我问你。” 　　宋砚：“……” 　　“怎么，还不耐烦了是吧，你算算这些年我给你相了多少个，你再看看你自己有哪个看对眼的，人家姑娘不嫌弃你一个在部队里的大老粗，你倒是拿乔上了，三十而立，满大院的到了这个岁数还没结婚的除了你还有旁人吗？” 　　漂亮妈妈凶起人来好恐怖，鱼香往宋书玉身边挪了挪。 　　宋砚举手投降，“妈，我错了，行吗？”给宋书玉一个眼神，你倒是救救你哥哥呀。 　　宋书玉把挑好的鱼肉放到鱼香的小勺子里，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妈说的对，大哥，你是该相看个对象了。” 　　宋砚：“……”你小子，我是哪惹你了啊？！ 　　应晴真哼了声，却没有再继续念叨他，转而说起另一件事，“阿烨那孩子前阵子相看了人，是以前胡家的那个大儿子胡文勤，书玉你估计也记不得了，那小伙子跟你哥差不多的年纪，两人现在处的挺好的。” 　　宋书玉不傻，自然听出了他妈话的意思，不过他更兴趣的是胡家，“胡家现在是什么情况？”先是胡文彬又是胡文勤，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应晴真说：“去年你回乡下后胡家就平反了，胡文勤那小伙子挺厉害，胡家能重新起来有他一半的功劳，你怎么关心起这个了？” 　　“远洲回来没跟你们提过？胡家二儿子当年就是到河西村插队的，前年因为一些事被枪毙了。” 　　到底是亲兄弟，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事，宋砚放下筷子，“跟你有关系？” 　　宋书玉笑：“算是我捅出来的吧，我不清楚胡文瀚有没有给胡家人写信。” 　　鱼香扒着饭，腮帮子鼓鼓地：“胡文瀚是坏人！” 　　应晴真惊讶：“香香也知道？” 　　她当然知道，她睡醒后就看到被杀死的赵香朝她飘过去，才有之后的事的！可是鱼香不能说，她是妖怪呢，她要是说了，他们说不定会拆散她和宋书玉，还找人捉她，话本子里都这么写的！ 　　鱼香紧紧闭着嘴，宋书玉蓦然有种吾家有妻初长成的欣慰，可算知道捂着自己小妖怪的身份了，看来话本子也不是白看的。 　　他对应晴真说：“胡文瀚的事闹得很大，龙安镇那边都知道，出事的那个姑娘是生产大队赵队长家的小女儿，挺天真的姑娘，事情被捅开后，胡文瀚躲了些天，后来被抓住枪毙，死不足惜的一个人。” 　　宋砚道：“你刚才的意思是他要是写了信，胡家很有可能是冲着你来的？” 　　“我不确定，胡文彬看起来不像是知道这事的，不过，还是谨慎点好。” 　　应晴真冷笑，“邪不压正，他胡家要是真有哪些心思咱也不用怕，天塌下来，咱一家还有你爸顶着呢，别看你爸其他时候没什么用，这个还是行的。” 　　说了会胡家的事，临走前，应晴真又拐回自己原打算说的话，“我的意思书玉你也明白了，香香月份再大点就回家住吧，你再仔细，也要上班，我听你爸说你还带着香香一块去学校了？现在月份小可以，再大点，去哪都不方面，还容易被冲撞，家里有我和佣嫂，也不用担心香香没人照顾，要真到八九月，你把香香一个人留在家怎么能放心。你仔细想想我说的话，为了香香考虑，别赌着你的那股气，都是要当爸爸的人了。” 　　宋书玉沉默了下，“我知道了，妈。” 　　两人走后，宋书玉刷完锅，走到浴室。 　　鱼香躺在浴缸里，蓝绿色的鱼尾巴拨弄着水面，宋书玉关上门，拿着个小板凳走过去，坐到她旁边。 　　伸手试了下水温，“舒服吗？” 　　这段时间白天没有泡，晚上也没有变回去，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宝宝的缘故。 　　鱼香浮出水面，趴在浴缸上，冲他吐了个泡泡，“舒服~” 　　真可爱。 　　宋书玉倾身亲了下她额头。 　　鱼香靠在他肩膀上，甩着尾巴问：“我们之后真的要回坏爸爸的家吗？” 　　宋书玉摸着她小腹下的鳞片，嗯了声，“等宝宝再大点，你就不能乱跑了，我也没法整天待在家陪你，回到大院后，你可以在院子里走走，也可以看电视，家里有人照顾你，我也不用时时刻刻担心你会出事，有妈在，坏爸爸不敢凶你，他现在啊，怕是恨不得把你供起来。” 　　鱼香明白了，“坏爸爸喜欢小崽子。” 　　宋书玉在她小巧的肩头吻了下，“真聪明。” 　　有点痒，鱼香缩着肩膀笑，宋书玉搂着她的小细腰，逗着她在肩头又吻了几下，小人鱼咯咯笑，小鸡仔一样。 　　宋书玉目光却忽然落到那几处还未生出新鳞片的地方，“这儿为什么还没有长出鳞片？” 　　小鸡仔仿佛被掐住了命运的喉咙，一下子没声了。 　　你看她傻得连伪装一下都不会。 　　宋书玉眼神一凛，“鱼香。” 　　小人鱼低垂着头，鱼尾巴一动不敢动，贴在浴缸上，“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它长得太慢了。” 　　“上次不是已经长出了一点吗？” 　　“也许是蜕了？”她看白蛇传里就是这样说的。 　　宋书玉没好气地拍了下她额头，“你当你是蛇，还会蜕皮是吧。”笨蛋。 　　小人鱼捂着额头，噘着嘴瞅了他一眼，“不会就不会嘛，干嘛打我。” 　　“不想挨打，就说实话。” 　　小人鱼努努嘴，拨了下水，“我也不知道。” 　　宋书玉盯着她看了会，小人鱼睫毛颤抖，躲着他，宋书玉突然就不想问了，将人紧紧搂在怀里。 　　“香香。” 　　“嗯？” 　　“没什么，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你生宝宝的时候怎么办？生下来的是个小婴儿，还是个小小人鱼？要是个小婴儿还好，要是个还不会变成人的小小人鱼，那怎么办？” 　　鱼香摇头，“我不知道呢，我又没生过。” 　　“见过你们族里人生孩子吗？” 　　“没有，而且她们也没有和人类在一起过呢！” 　　宋书玉笑：“嗯，我们香香是第一个，独一无二的那个是不是？”看来等到了月份要在家生产，不能去医院，而且如果不想让别人发现，只能他亲自学了。 　　到了四月份，暖春，鱼香的肚子彻底鼓成了一个大皮球，有时候早上爬不起来，宋书玉要是发现晚几秒，她就能坐在床上把自己气哭了。 　　快七个月的肚子其实和正常孕妇一样，只是鱼香细胳膊细腿，娇小玲珑，皮球大的肚子在她身上看上去就更可怖了些。 　　“乖，不哭了，等宝宝生下来，我帮你揍他。” 　　宋书玉小心翼翼地把人抱下床，给她穿上拖鞋，牵着娇媳妇去刷牙洗脸。 　　“等会我要去寄学习资料给从军和何秀秀，你一个人待在家可以吗？” 　　“我不能一起去吗？” 　　宋书玉看她哭的通红的兔子眼，估计自己要是说声不，马上就会肿成了鱼泡眼，“那行，一起去，不过路上要听话，不许蹦跶。” 　　想到前几天晚上带她出去散步，刚松开手，人就蹦跶起来，宋书玉看得心惊肉跳，就怕连人带大皮球一起掉下去。 第76章 　　邮局离学校不远, 宋书玉牵着小媳妇以龟速往前走，没出校门, 小媳妇就甩着手躁动了，“你走的好慢呀！” 　　宋书玉牢牢抓着小手，瞥了她一眼, “出来时怎么答应我的？” 　　鱼香皱着小鼻子哼了声，低下头，手像弹棉花似的弹着大皮球，嘴里还抱怨着：“真不好玩, 哼。” 　　早知道她就不出来了, 还不如在家看电视呢，臭王八。 　　宋书玉轻轻弹了下她的头，“你看看宝宝都多大了还想着玩, 万一摔着怎么办？” 　　这么大的一个球光看着就害怕, 也不知道她是精力多还是没心没肺惯了。昨晚看到楼下一群孩子在那跳皮筋, 眼睛亮晶晶的，要不是他注意到了，在一旁严防死守，人说不准又溜了下去。 　　鱼香撇撇嘴，戳了下大皮球, “这是臭宝宝。”要不是她们, 她才不会这样，跳也不行，蹦也不行, 去哪都得被管着，真是讨厌死了。 　　宋书玉护着闷闷不乐的小媳妇过马路，走在人群中，高大英俊的丈夫和娇俏漂亮的小妻子这样的组合难免会招来各种好奇惊艳的目光。 　　鱼香靠在宋书玉怀里抬起头，好奇道：“他们在看我的肚子，他们是不是觉得我的肚子太丑了？圆滚滚的，一点也不好看。” 　　宋书玉笑着摸她的肚子，“圆滚滚的那么可爱，哪里丑了，你长得太漂亮了他们才盯着你看的。” 　　路过一个冰糖葫芦的小摊子，宋书玉掏钱买了两根，小人鱼咬下一大颗山楂果，腮帮子撑得鼓鼓的，像只屯粮的小松鼠。 　　她总是那么可爱，他都怕会被人偷走。要是像以前那么小，出来就放兜里就好了…… 　　小人鱼嚼着糖葫芦冲他笑，宋书玉抿抿唇，压下这点阴暗的小心思。 　　邮局这个点正在上班，宋书玉把包递过去，办事员拎着还挺重，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这年头寄那么多书的他一年还真遇不到几个。 　　宋书玉淡淡解释道：“亲戚家孩子读书要的。” 　　从北京寄件到龙安镇，最快也要半个月，宋书玉不知道赵从军现在的情况，只是想到回北京前那段时间，他学习的劲头，能帮就帮点吧。 　　回去的时候，小人鱼站在邮局门前死活都不走，大眼睛瞅着他，就差伸出两只手讨抱抱。 　　宋书玉叹了口气，轻轻地把人横抱起来，“鱼香香，你懒死了你。” 　　小人鱼搂着他的脖子，嘿嘿笑。 　　宋书玉抱着怀了崽子的小媳妇，一路小心翼翼避开人群，小媳妇趴在胸前，乖乖的。 　　“你为什么还寄了书给何秀秀，她也要考大学吗？” 　　宋书玉回想起娄国立信里写的，点头：“应该是。”当时娄国立送他们去坐火车，在车上他提了一嘴，没想到何秀秀还真记在心里了。 　　鱼香握拳：“那我也要好好学习，和你们一起。” 　　宋书玉瞅她一眼，“你先回去把你数学作业做了再说这话。” 　　回到学校，怕影响不好，宋书玉把人放下去，“这两天收拾好东西，回大院之后，白天我不在的时候不许乱跑听见没有？” 　　“哦。” 　　宋书玉听见这声哦还不放心，毕竟她明知故犯的例子多到他已经数不清了，他故意道：“你欠的打我可都记在本子上了，等宝宝生下来，一天揍一顿。你要是还不乖，就一天揍两顿。” 　　鱼香急了，“那我乖不乖岂不是都要被揍？！” 　　“谁让你犯了那么多错的。” 　　“我不管，你太坏了，”鱼香踩他的影子，“我要是乖乖的，之前那些都不算数，你不能打我。” 　　“那不行。” 　　宋书玉移动不让她踩，鱼香追上去，宋书玉还躲，鱼香踩不到了，小炮弹一样冲过去一把抱住他，两人在阳光下笑成一团。 　　这边章母从楼上下来正巧听见鱼香那声，下意识皱眉看了宋书玉一眼。 　　宋书玉抱着鱼香，点了下头，“婶子。” 　　章母应一声，看着小夫妻俩犹豫了下，忽然语重心长道：“书玉呀，夫妻俩之间有矛盾要多沟通，我和你叔结婚后也是吵着过来的，多沟通沟通没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婶子跟你说句实话，夫妻间动手是万万不能的，容易伤感情。” 　　宋书玉错愕，倒是他怀里的小人鱼猛地点了点头，“对哒，不能动手，揍人是不好的！” 　　宋书玉摁住她的小脑袋，哭笑不得：“婶子你误会了，我就是跟她闹着玩的。” 　　除了她和花猫从树上跳下来那次揍得狠了，小屁股肿了两天，其他哪次他不是轻轻的，要不是如此，她也不会仗着这个，一而再再而三地蹬鼻子上脸。 　　每次揍一顿顶多能管两天，两天之后，上房揭瓦什么都敢做，沟通在这只顽劣的小妖怪这里，是最不靠谱的手段。 　　可惜章母的表情看上去并不是很相信他这话，宋书玉疑惑归疑惑却并不再就此多说，转而像是随口提了句：“婶子，这段时间好像没怎么看到叔叔。” 　　章母愣了下，没想到这孩子平时冷冷淡淡的一个人，能注意到这个，看来也是个外冷内热的，章母心里有点热乎，一时没那么防备，她笑道：“这不是前阵子海省那边工作有了新进展吗，你叔接到消息，连夜坐火车就赶了过去。” 　　“这样啊，”宋书玉垂眸，遮住眼里的情绪，再抬眼，淡淡笑道：“奶奶还在时，跟我提过，说叔和婶子是语言这一块的专家，我正好对这个比较感兴趣，以后要是有什么不懂的打扰你们，婶子可别嫌弃。” 　　“你这孩子还跟婶子客气上了，我听谢姨说起过，以后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尽管来问，别不好意思。” 　　回到家，宋书玉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言，鱼香看了会电视，转过头，问：“你怎么啦？” 　　宋书玉回过神，摸摸她的头，“没什么，你饿不饿，我去煮个汤。”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鱼香就觉得自己胃里空空的，“我要喝鸡汤，还要啃鸡腿。” 　　过两天要回大院，家里的菜剩的不多，不过鸡和鱼还剩了点，宋书玉拿出一只鸡放到盆里涮洗，脑子不由又想到章母的话，他的直觉告诉他，海省的事和鱼香的族群有关系。无论如何，以章母当初在火车上的反应，还是早点搬出去为好。 　　宋家过来接人这天下午，宋书玉在学校还没下班。 　　宋砚把车开到楼下。 　　应晴真嫌弃地看了眼跟着一块下车的宋世骞，说：“让你不要来你非来，等会要是再吓着儿媳妇，你就别想抱孙子了我告诉你。” 　　宋世骞板着脸冷哼，“你竟多虑，我看她没那么容易被吓着。”别以为上次在书房里，他没看出来这小混账媳妇还想冲上来打他来着，小混账找的媳妇，和小混账一样放肆。 　　想到这，宋世骞又哼了声，气的应晴真看了眼四周，见没人，一巴掌狠狠拍在他胳膊上，“我多虑，你看看你这脸，谁稀罕你跟过来了。” 　　宋世骞嘶了声，梗着脖子又要反驳。 　　宋砚扶着额头，无语：“你们闹够了没有，书玉回来看到你们这样说不准又不回去了。” 　　应晴真撇嘴，“那肯定不是因为看到我。” 　　宋世骞：“……” 　　鱼香昨天夜里肚子就开始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又吃坏了肚子，早上宋书玉没去学校在家陪她，下午见她好了点才去学校，总不能旷了一天的班。 　　可等人走了不久，鱼香肚子又疼了，人在马桶上蹲了半天腿都蹲麻了，也没有拉出粑粑。 　　肚子疼没有粑粑，小人鱼不知所措，抱着大皮球气哭了。 　　这几个月应晴真时不时就过来看看鱼香，宋书玉给了她把钥匙，应晴真打开门的时候喊了声香香，没人应。 　　宋世骞蹙眉：“屋里好像有哭声。” 　　什么？！ 　　应晴真连忙跑过去推开门，见鱼香红着眼，满头大汗地躺在床上打滚，慌了：“香香，香香，这是怎么了？” 　　鱼香眼角掉下一颗泪，滚进枕子里，“我肚子疼。” 　　应晴真焦急地擦她头上的汗，“这怎么就肚子疼了，这不是才七个月吗？” 　　好疼，鱼香忍不住了，抓着应晴真的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妈妈我疼！” 　　应晴真看着这一枕头的珍珠，更慌了：“不是，这是，香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宋世骞站在门外，哐哐哐砸门：“晴真，怎么了？要不要把人送医院？” 　　鱼香的脸色越来越白，应晴真扭头喊：“阿砚呢！你去开车，让阿砚进来把人抱下去！” 　　“阿砚在楼下，你等一下。” 　　听见宋世骞往楼下跑的声音，应晴真尝试把鱼香扶起来，“香香，不疼了，等会去医院就好了。” 　　鱼香摇头，“我不去医院，宋书玉说不能去医院。” 　　应晴真见她不停掉珠子，心里再慌再急也明白事情有异，可现在除了去医院没别的法子了呀，见她哭着喊疼，应晴真也难受，“没事香香，我们单独找医生，书玉这孩子死哪去了啊？！” 　　说人人到，宋书玉喘着气推开门，趴到床边：“香香。” 　　鱼香扑到他怀里，委屈坏了：“我肚子疼，宝宝一直动。” 　　说完啊的一声抱着肚子蜷缩起来。 　　宋书玉耙了把头发，对他妈说：“妈您先出去，让大哥把门关好，浴缸里放上温水。” 　　应晴真懵懵的：“不是书玉，香香这情况得送医院。”怎么还要把浴缸放上水了？！ 　　“香香不能去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后天又要开始考试，要复习没办法加更，抱歉……考完加更吧嘿嘿 　　崽子来啦~ 第77章 　　宋世骞和宋砚站在客厅里, 见宋书玉没抱着人出来，反而拎热水端盆拿剪刀, 两人愣了下，反应过来就想拦着他。 　　“书玉你干嘛，这生孩子得送医院, 你别开玩笑！” 　　宋书玉没理他们，把应晴真往外一推，关上门。 　　这孩子，应晴真又急又气, 咬咬牙, 拍着门道：“书玉，你让妈进去，妈年轻时给人接生过, 妈比你有点经验, 咱不去医院就不去了, 妈来给香香接生。” 　　宋世骞大惊：“你怎么也跟着他发疯，这万一出了事怎么办？！”还给人接生过，那是她接生的吗，那明明是人家孩子自己都要落地了，她顺个手而已, 这也能开玩笑？！ 　　宋砚也道：“妈, 爸说的对，生孩子是大事，不能拿弟妹的生命开玩笑！书玉, 车就在楼下，现在把弟妹送去医院还来得及。” 　　“咔哒”一声。 　　宋书玉打开门，看了三人一眼，对他妈说：“您进来帮个手就行。” 　　应晴真诶一声，吩咐门外的两个大男人：“去把门锁上，浴缸里放上温水，”看了眼阳台，“还有这帘子也拉上，”想了下又道：“把电视机打开声音调大点。” 　　反正是不能让人看见。 　　宋砚摸摸后脑勺，这生个孩子怎么这么多诡异的要求？ 　　傍晚，窗帘一拉，屋里彻底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宋世骞打开电视机，调高声音，盖住楼下孩子的嬉笑声。 　　宋砚从浴室里走出来，“水放好了。” 　　宋世骞听着耳边若隐若现的哭声，木木地说：“我看你妈和你弟都疯了。” 　　两个大男人坐在黑沉沉的客厅里，想着宋家的下一代即将到来，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等了一会，宋砚觉得水凉了，又去重新放了一遍，再出来，黑白电视机里正好锁台，一室静谧，屋里小猫一样的哭声传了出来。 　　宋世骞被这微弱的哭声炸了起来，拍门，“晴真，是孙子还是孙女？怎么哭声这么小？” 　　应晴真看着挨个躺在一起，顶多比巴掌大一点，二十多厘米的婴儿，咽了口唾沫，“孙子。” 　　还是五个。 　　宋世骞喜不自胜，“你快抱出来给我看看！” 　　应晴真翻了翻眼，再小她也抱不下啊！ 　　宋书玉抱着小媳妇亲了亲她湿黏黏的额头，“乖，宝宝生出来了，我抱你去泡水，不哭哈。” 　　门突然被拉开，宋世骞站在门外吓了一跳。 　　宋书玉没看他，抱着浑身滚烫的鱼香直直走向浴室。 　　“我孙子呢，快给我抱抱，”宋世骞兴奋地往屋里钻，目光往床上一扫，愣住了：“……这是我孙子？” 　　应晴真一巴掌扇过去，“这不是你孙子是什么？！” 　　跟进来的宋砚一阵恍惚，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眼，再看过去，没错，还是五个…… 　　他弟弟是什么人中之龙！！！ 　　五个孙子……宋世骞捂着胸口，手抖了抖。 　　宋砚扶住他，笑：“爸，你有孙子了！” 　　宋世骞缓了缓，走过去，看着五个包在毛毯里闭着眼哭唧唧的小宝宝，问应晴真：“孙子也太小了吧，这正常吗？小混账刚出生时没这么小吧？而且脸色怎么不太对？” 　　应晴真凑过去一看，还真是，脸红的跟他们妈妈刚才一样，走到外面喊宋书玉：“书玉，你快过来看看，这宝宝脸色不对劲，怎么跟喘不过气来似的。” 　　“不会是想尿尿了吧？”宋世骞说着要扒开毛毯，应晴真瞪大眼瞳孔一缩，再跑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宝宝整个身子暴露在灯光下。 　　宋世骞看着面前白白嫩嫩的小团子和他火红的鱼尾巴，愣住了，吼道：“……这怎么回事？！” 　　这是病？没听说过这种病啊？这怎么治？ 　　宋世骞看向他媳妇，可他媳妇只是咦了声，就若无其事地当着他面把毯子包上了，“生下来的时候还只是长了鳞片，怎么这么快鱼尾巴就出来了。” 　　宋世骞和宋砚：？？？ 　　宋书玉走进来，一手抱起一个儿子，看着剩下的三个儿子，面不改色道：“你们抱着站在浴室外等我。” 　　弟弟，你这是不是过于从容了些？ 　　宋砚抱起最后一个被落下的小侄子，跟在颤抖着腿的老父亲身后，趁着人没注意，偷偷扒开毛毯，往里面瞧了一眼，惊讶：“这个是黑色的。” 　　宋世骞猛地转过头，“什么黑色的？” 　　宋砚咳了声，道：“这个侄子的尾巴和刚才那个颜色不一样。” 　　难道五个孙子的尾巴颜色都不一样？宋世骞看向怀里的小孙子，大掌蠢蠢欲动。 　　可没等他扒开毛毯，宋书玉就把两只小团子抱了过去。 　　浴室里。 　　五只小崽子一入水就跟下水饺一样，在水里不停翻腾，幼嫩的小手蜷着，像个白白胖胖的小馒头，嘴里吐着泡泡，乐呵呵地在浴缸里四处游荡，傻乎乎的，和他们妈妈一样。 　　这就是他们的宝宝，宋书玉蹲在边上看着，幸福和喜悦几乎要从胸中溢出来。 　　“香香，你看看宝宝。” 　　鱼香趴在缸边，皱着鼻子摇头：“丑死了，我才不要看！”才出来就把她丑哭了，她怎么会生出这么丑的宝宝，一定是生错了！ 　　宋书玉：“……” 　　五只人鱼崽子听到这，突然不动了，纷纷睁开圆溜溜的眼睛看向鱼香。看了一会，眼珠子转了转，不约而同摆着肉肉的尾巴往鱼香身边游。 　　那速度很凶猛，生完孩子变得比他们还小一点的小妈妈见状，一脸惊恐地抱着他们爸爸的手指，往上爬，“你快抱我上去！” 　　小崽子们躺在水里，咧开小嘴咯咯笑。 　　鱼香低头看了他们一眼，憋了憋嘴，说：“他们长得真是太丑了，尾巴也丑死了！” 　　话音未落，就被溅了一身的水。 　　“……” 　　鱼香眨眨眼，嘴巴微张，晶莹剔透的水珠从她白皙粉嫩的脸颊滑落，傻傻的，不敢相信自己被欺负了。 　　宋书玉戳她，“让你瞎说，宝宝生气了吧。” 　　鱼香气鼓鼓，伸出爪子就打算跳下去和他们决一死战，“我要揍死他们。” 　　宋书玉笑，眼疾手快一把揪住赤.裸的小人鱼，“宝宝跟你开玩笑呢，他们那么小，可经不住你挠一下。” 　　鱼香哼唧一声，一屁股坐在他掌心，双手环胸，瞅了眼水里的小崽子，扭过头道：“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尾巴颜色难看死了，脸还皱巴巴的，像个猴子似的。” 　　就在街上见过一次耍猴子，你就记住了？宋书玉笑着摸摸她的脑袋，顺着她道：“是，我们香香的尾巴最好看了，不生气。” 　　这几只崽子的鱼尾巴颜色和她都不一样，深黑色、橙红色、深蓝色、银白色、金黄色，只有一个和蓝色沾点边。 　　他夸她，她就开心，鱼香嘴角上扬，顺着宋书玉的胳膊爬到他肩上，紧紧贴着他的脖子说：“现在怎么办啊，坏爸爸知道我是小妖怪，会不会不给我们在一起了啊？” 　　事情发生的太快，宋书玉措手不及，哪里还顾得上宋世骞知不知道，“不管他，你还难受吗，怎么突然变小了？” 　　他抱着宝宝进来时，见躺在浴缸里的小媳妇不见踪影，吓了一跳，走近才发现她又变小了，不过脸色却红润了许多。 　　鱼香揉揉眼，“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太累了，宋书玉，我以后再也不要生宝宝了。” 　　“不生了，以后都不生了。”五个就够了，再生他怕是就真养不起了。 　　宋书玉拍拍她，拿过宝宝的毛毯把人包起来，放到兜里，“睡吧，等到了家喊你起来吃饭。” 　　鱼香不明白宝宝都生了，他们为什么还要回坏爸爸家，不过她太困了，就没问。 　　宋书玉看出她脸上的疑惑，想到住在隔壁的章母，还是决定先回宋家，要是过段时间她不习惯，再出去租个房子。 　　至于这五只躺在水里睡着的小崽子，宋书玉走出去，拿过客厅里空着的鱼缸，把儿子一个个都装了进去。 　　等他抱着鱼缸再走出来，宋家几个人端坐在沙发上，整齐划一地看向他。 　　应晴真问：“香香呢？” 　　宋书玉淡淡回：“睡着了。” 　　宋世骞望着鱼缸里呼呼大睡的孙子，腿还是有点抖，坚定了半辈子的无神主义突然被打破，宋司令员饶是再见多识广，也有点不适应，“你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书玉抿抿唇，“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我没什么好说的。” 　　“你看你这什么态度？！” 　　应晴真横他一眼，“你小声点，别吵着我孙子。” 　　“……” 　　宋世骞噎了噎，凶不起来了，“我问你，你去年带回来那娃娃是不是就是你这媳妇？我看你是昏了头了你。” 　　难怪他让人去查却没查到那娃娃的踪迹，人突然长大换了身份能查到才有鬼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你放心，”宋书玉说：“她很乖，虽然有点贪玩但不会伤害人，我希望你们保守住这个秘密，宋烨也不能说。” 　　宋世骞冷哼，她再乖也不是人。 　　宋砚道：“书玉，奶奶也知道弟妹的身份吧，你放心吧，哥哥知道分寸。” 　　时间不早了，应晴真起身，“明儿我让王嫂过来收拾，先带香香回家，她刚生完孩子身体受不住，回去补补。” 　　宋书玉应了声，随手拿了件衣服把鱼缸裹住，从外面什么都看不出来。 　　宋砚把屋里收拾好的东西拎上，见他抱着一鱼缸儿子就要走，忙问道：“弟妹呢？你把弟妹落在浴室了。” 　　宋书玉眼都没眨一下，“兜里呢。” 　　宋砚目光下移，盯着他鼓鼓的口袋：“……” 　　这就很厉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本打算凑个赤橙黄绿蓝靛紫hhhhh 第78章 　　路上, 应晴真和宋书玉商量：“香香和孩子都要人照顾，你要不跟学校说一声, 这老师咱不当了，学校离家也挺远，你来来回回是真不方便。” 　　宋书玉在看到生了五个小宝宝后, 就有了这个打算，孩子太多，小媳妇又贪玩，即便是有他妈帮忙带着, 他也不放心。 　　只是他还没开口说话, 宋世骞便插嘴道：“正好回来去单位上班，你看看院子里姓陆的那几家，哪家小辈不是在机关工作, 年轻人眼光放长远些。” 　　他一说话, 车上几人头就疼, 不过这话不中听归不中听，道理还是有的，所以应晴真这次也就没说他，她心里其实也是希望小儿子能去单位上班，工作比老师清闲, 以后不论是他靠自己能力还是有家里安排, 都能走的顺畅些。 　　宋书玉没说话，他低下头，五只小崽子躺在鱼缸里, 白嫩嫩的小肚子翻起，小嘴时不时张几下。 　　宋书玉伸出根手指放到一个小崽子嘴边，立即被含住了，看上去是饿坏了。 　　“哎呦奶奶的小乖乖，饿坏了吧，”应晴真一脸慈爱地看着吸吮着手指的小孙子，问小儿子：“香香这还能不能喂孩子？要不能，孩子可不能一直饿下去，方家大媳妇半年前生了孩子，等会回去，我先去借点奶粉，明儿再让王嫂去买。” 　　喂孩子？小媳妇吗？想到那画面，宋书玉喉结滚了滚，心口有点痒，应晴真斜他：“发什么呆，我问你话呢，香香现在能不能喂孩子？” 　　“啊，”宋书玉垂眸，不自在地挠挠鼻子，道：“过段时间吧，这几天先用奶粉喂着。” 　　这话说得有点虚，以小人鱼今晚的反应，让她喂这几条“丑宝宝”，恐怕有点难，而且五只崽子，即便小白兔长成了大白兔子，应该也不够喂吧…… 　　这一想，浑身都不对劲了，许久没吃肉的男人摸摸口袋，暗暗骂了声自己禽兽。 　　应晴真自是看不出儿子这番复杂的心绪的，一回到宋家，刚升职做了奶奶的女人连门都没入，就满面春风地直奔方家而去。 　　宋书玉难得见他妈这副样子，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妈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宋砚笑道：“这不是方姨这几年得了两个孙子，天天抱过来急咱妈吗，我估计应女士这是憋屈太久，借着借奶粉之名去报仇了。” 　　宋世骞看了眼宋书玉怀里的鱼缸，大步往院子里走：“这些妇道人家天天闲着没事就会整这些。” 　　宋砚好笑，不知道到底是谁被急得眼红，天天念叨着让他处对象，知道有了孙子，激动了好几天，害得那段时间单位里不少人在他面前旁击侧敲打听消息。 　　…… 　　宋书玉抱着鱼缸上楼，打开灯。 　　屋里打扫地很干净，床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羊绒毛毯和一叠软缎棉被，宋书玉把鱼缸放到床头柜上，才把打着微鼾的小人鱼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到软软的毛毯上。 　　床上比兜里舒服多了，小人鱼自动翻了个身像只小乌龟一样趴着，红润的小嘴被压的嘟了起来，宋书玉撑着头躺在旁边凝视着小媳妇，多情的桃花眼里满满的笑意。 　　这边应晴真到了方家，十分含蓄地跟死对头表明自己有了孙子，而且还不只一个，是少见的多胞胎呢，那眉眼飞扬的劲气的方母撇了撇嘴，又不能发作。 　　应晴真出了气，脸上的得意就收敛了不少，又跟方母说了几句话才说明来意。 　　方家大儿媳妇听说这，笑着道自己还有些奶水。 　　老一辈的观念里母乳自然是比奶粉好的，应晴真当然不会嫌弃。 　　等她端着碗回到宋家时，宋烨还没回来，应晴真问王嫂，王嫂说和胡文勤出去吃饭了。 　　宋世骞坐在客厅里，皱眉道：“大晚上的还往外跑，这段时间是把家里规矩都忘了。” 　　“胡家那孩子我看不太合适，等阿烨回来你跟她说说。” 　　应晴真让家里佣嫂赶快做饭，熬点鲜鸡汤，自己则把奶水倒在从方家那里顺来的两个奶瓶里，拿着上楼。 　　“方家那大媳妇还有点奶水，我就要了点过来，你也别嫌弃，母乳可比奶粉冲着有营养，孩子喝得也舒服。” 　　宋书玉点点头，想接过去，“妈，你忙去吧，我来喂就行。” 　　应晴真瞅他，“你个刚当爸爸，哪里会这个，还是我来喂，你在一旁学着。” 　　鱼缸里的几只小崽子估计是闻到奶香味了，一个个趴在透明的玻璃上盯着他们。 　　应晴真为难道：“这孩子能抱出来吗，还是只能在水里待着？”要是只能待在水里，以后可怎么办？ 　　“应该可以抱出来，”宋书玉从带过来的包里拿出几个毛毯放在床上，从鱼缸里一手捞一个放在毯子上。 　　几只崽子的尾巴一出水就变成了细小的小腿，排排躺在床上哇哇大哭，应晴真说：“你轻点，这刚出生的孩子，皮肤可嫩了。” 　　宋书玉抿了抿唇，有点无辜：“我也没用力。” 　　“你们这些刚当了爸爸妈妈的最会毛手毛脚，你过去，”应晴真扒开他，把小孙子抱起来喂奶，一边喂一边说，“这个是大宝吧，我记得黑鳞的是第一个出来，吃的可真急。” 　　其他四个眼巴巴瞅着，噘着嘴，小腿蹬得越来越起劲，哭声也越来越大，宋书玉学着他妈，小心翼翼抱起一个儿子，把另一个奶瓶放到他嘴边，小崽子一碰到奶嘴，就啾啾地吸吮起来。 　　细密纤长的眼睫下，水蒙蒙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得小爸爸宋书玉心都化了。 　　只是，剩下三个就不得了了，身子小小的，哭声却能把屋顶掀翻了，皱着小眉头，那愤怒又委屈的小表情和他们妈妈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看这几个以后都是不好惹的，像你，脾气大。” 　　宋书玉看了眼床里的小人，笑了笑，心道，不像我，像他们妈妈才是。 　　喂好孙子，应晴真瞥了眼巴掌大的儿媳妇，镇定地嘱咐小儿子等会下去吃饭，转身时还不忘提醒了句，“等会阿烨要回来，家里这么多人，你就别带香香下去了，我让王嫂熬了鸡汤等会端上来。” 　　宋书玉亲了亲儿子的小手，笑：“妈，这个我还能忘了不成。” 　　“妈就是说一句，还有，”应晴真顿了顿，道：“你爸那人刀子嘴豆腐心，事情轻重他比谁都拎得清，这几个孙子现在就是他眼珠子，香香的事你放心。不过书玉啊，今天这事妈能那么快接受，你哥能那么镇静，那都是在你面前的，我们也担心，可不是担心自己，是担心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以后会有怎样的结果，你能接受就行，妈没养过你几年，有资格管你的是你奶奶，你奶奶给你做了主，无论香香什么身份，妈都认这个儿媳妇，你啊，心里明白就行。” 　　应晴真说完，走出去带上了门，正转过身，余光猛然看到地上一个人影，心里咯噔一声，抬起头看清楚是谁后，气的咬牙就是一巴掌拍过去。 　　低声道：“你杵在这吓唬谁呢！” 　　宋世骞揉揉胳膊，“我这不是想来看看孙子的吗，你怎么又大惊小怪的。” 　　“我大惊小怪，这家里都是人，万一被人看见这屋里的情况，后悔都来不及，明天得让王嫂跟佣人说一声，书玉的房间不用人进去打扫。” 　　宋世骞跟在她身后，“孙子都吃饱了吧，我刚才在楼下听见哭声了，这几个小子，嗓音洪亮，以后肯定都是壮小伙。” 　　说着还得意起来，应晴真撇嘴，“阿烨回来了没有？” 　　“还没，这都快八点了，回来你得说说她。”宋世骞说完，又扯到几个孙子身上，“我之前想的名字不够，咱孙子多，我得回书房再翻翻书。” 　　“……”应晴真：“你可消停点，书玉他自己要是想了名字，你别到时又发火。” 　　宋世骞沉下脸，表情严肃：“我是爷爷，哪家给小辈起名有越过长辈的，我不信妈没教过他这个道理。” 　　应晴真道：“你还有脸说，你可别在书玉面前提这个，我臊得慌。”哪家孩子的道理都是奶奶教的，全然无父母的事，他倒是好，一点都不心虚。 　　屋里。 　　宋书玉坐在床上，逗着几个儿子玩，不时亲亲小手亲亲小脚丫，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小媳妇早已醒过来，坐在他身后，双手环胸，闷闷地瞪着他。 　　还不看我，还不看我！ 　　还亲，还亲！ 　　鱼香小鼻子喷了喷气，想揍人，事实上她也真的动手了，啊啊啊尖叫一声，然后小疯子似的扑到男人身上，拳打脚踢。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眼里只有宝宝了！我醒了你都没发现，你还亲他们的脚，臭死了，以后不许你亲我！” 　　这噼里啪啦的一顿粉拳，软绵绵的毫无劲道，宋书玉仰头倒在床上，任由小媳妇爬到他身上恼怒地蹦来蹦去。 　　头边的五个宝宝在襁褓里咯咯笑，他们笑得越欢快，鱼香就越憋屈，讨厌死了！她再也不要理他了，跟宝宝过去吧！ 　　见小媳妇不蹦了，钻到被子里自闭去了，宋书玉忙凑过去，挠挠她的脸，哄道：“是我的错，我一时没注意，不生气了香香。” 　　“哼。” 　　鱼香翻了个身，留给他一个极度愤怒的脊背。 　　可惜她忘记她现在多小了，即便翻了个身，男人依旧能看清她等着被哄的小表情。 　　宋书玉勾了下唇，无声地笑，伸手拨她。 　　“香香？” 　　“媳妇？” 　　“好媳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要考试了，忐忑hhhhh 　　有些爸爸没吃肉时一口一个儿子好，吃肉时就是这是谁家的崽子，恨不得给扔了！ 　　目测咱们宋哥哥可能就是这种爸爸~ 第79章 　　谁是你的好媳妇！我才不是呢, 鱼香扭着肩膀，往里面挪了挪。 　　宋书玉也跟着往里挪了挪, 鱼香瞅他一眼，倔强劲上来了，见他跟着挪一下, 挪地更起劲了，讨厌鬼！ 　　眼看憋着气的小媳妇挪到床边，宋书玉只好停下来，揪住她, “再挪就掉下去了。” 　　鱼香凶巴巴地挥开他, “反正你都有宝宝了，让我掉下去摔坏算了。” 　　这声音哀怨的，宋书玉捏了下她噘的高高的嘴巴, 低声道：“那可不行, 你摔坏了我怎么办？” 　　“你不是还有宝宝吗, 你跟他们过去。” 　　宋书玉把一只小崽子抱到她身边，“你看看，大宝看着你笑呢，他笑小妈妈可爱生气了，还爱吃醋, 连自己宝宝的醋都吃, 羞羞脸。” 　　“你才羞羞脸，谁让你亲他们脚丫子的，”鱼香爬起来, 凑到小崽子白面团似的小脚边，闻了闻，不臭，不臭那也不行！ 　　“没我的脚丫子香！” 　　这奇怪的攀比心，宋书玉被可爱的小媳妇逗乐了，把人拎到掌心，捏着她的小脚丫啵了几口，鱼香鼓着嘴忍了忍，没忍住，倒在他手心，咯咯笑。 　　等小媳妇气消了，宋书玉抱着她一个个认宝宝，“这个是大宝，尾巴是黑色的。”嗯，是她最讨厌的颜色。 　　果不其然，小人鱼闻言，嫌弃地戳了戳睁着乌溜溜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她的大宝，说：“这个最丑了。” 　　大宝瘪嘴，伸手要抓她，鱼香捉住小手想狠狠咬上一口，瞥见盯着她的男人，小屁股缩了缩，轻轻亲了下就放回去。 　　“我没咬呢。” 　　宋书玉装作没看到，继续道：“二宝的尾巴是红色的，很漂亮，三宝的尾巴和你的最像，是蓝色的，四宝的尾巴是白色，和大宝的正好相反，小宝的尾巴是最亮的，金黄色，都没他们妈妈的尾巴好看。” 　　哦，鱼香歪歪头，看着他道：“我生的好多呀，都记不住了。” 　　宋书玉摸摸她的脑袋，“慢慢记就好了，现在饿不饿？宝宝刚才都吃过饭了，就你没吃，妈说佣嫂熬了你最喜欢的鸡汤，等会端上来。” 　　“怪不得他们肚子鼓鼓的，我的……”鱼香看了看自己肉肉的小肚子，眨眨眼，“我的肚子就瘪瘪的，你怎么不喂我吃？” 　　又胡闹了，宋书玉道：“你不是睡着了吗。” 　　这时，应晴真在楼下喊了声，“书玉，吃饭了。” 　　鱼香睁大眼，拍他：“吃饭了，我要下去吃饭！你快抱我下去！”她都闻到肉味了！ 　　“楼下都是人，你等你变回来再下去，我先下去装点饭菜端上来，你在屋里吃。” 　　“不行，我也要下去。” 　　“鱼香香。” 　　“我就要下去！”说完就爬到他口袋里蹲着，见他不动，还催他：“你快点啊，我保证不出来。” 　　你的保证什么时候当真过，他要是信了才是傻子，可要不带她下去，宋书玉不用想都知道她肯定会自己偷偷摸摸跑下去，与其这样倒不如自己带在身上。 　　“鱼香香，咱先说好了，你要是敢跑出去被人发现了，吃完饭回来挨揍可别哭。” 　　鱼香背对着他，吐吐舌头，“知道啦。” 　　几只小崽子吃饱喝足，这一会功夫已经眯着眼睡着了，宋书玉关上窗户，揣着小人鱼下楼。 　　刚到楼下，碰巧碰到他妈端着鸡汤走过来，宋书玉拦着道：“妈，鸡汤再炖一会，我吃完饭端上去。” 　　应晴真瞥他一眼，“你饿你媳妇不知道饿啊，你吃你的，我端过去。” 　　“不是，”宋书玉看了眼客厅，说：“我问了，香香说她现在不饿，等会再吃。” 　　那孩子的胃口从以前到现在可不像是这样的，更不用提这才生完孩子，应晴真疑惑，目光落到小儿子的口袋上，明白了。 　　小声道：“你小心些，阿烨可还在呢。” 　　“知道。” 　　下午宋父几人去接人，宋烨是清楚的，打从几个月前宋父回来说了书玉媳妇怀孕的事情后，宋烨就和见过几次面的胡文勤开始处上了。几人走后，宋烨和胡文勤出去吃饭，哪想一回到家，就听说那个女孩生了多胞胎。 　　宋烨看了眼宋书玉，低着头没说话。 　　饭桌上一如既往地安静，前阵子陆家波斯猫下了崽，应晴真抱了一只回来，小小的一只此时趴在宋书玉脚边，冲着他喵喵叫。 　　宋砚笑：“刚才王嫂才喂过，这怎么又饿了？” 　　这怕不是饿了，宋书玉低头，小奶猫盯着他口袋，巴着他的腿要爬上来，这是盯上他的小媳妇了。 　　这些猫，一个两个的贼性不改，宋书玉轻轻哼了声，抖腿，奶猫瞬间被掀翻，肚皮朝上倒在地上，没两秒，喵了一声又扑上来。 　　一副不摸到鱼不罢休的架势，它爬一下，宋书玉就抖一下，到最后还是应晴真看不去奶猫可怜兮兮的样子，把猫关进了小笼子里。 　　可即便关在了笼子里，奶猫依旧盯着宋书玉喵喵叫。 　　鱼香眼睛提溜转了一圈，试探地伸出爪子，脑袋往上冒，没看到猫，就被大掌摁了回去。 　　“……”好气哦。 　　宋书玉太清楚她的狗性子了，加速吃完饭，端着鸡汤上楼。 　　到了屋里，不等他叫，小人鱼就爬出来，双手抱着小勺子舀了勺汤汁，趴过去吹了吹，咕噜咕噜一口喝下去，“我要吃鸡肉！” 　　宋书玉坐在凳子上，夹了块鸡肉撕成小条子放到小勺子上，“你刚才想干什么来着？” 　　小人鱼耷下耳朵，装傻充愣，“我乖着呢，我都没爬出去。”她原本还打算去吓坏姐姐来着。 　　把鸡肉都撕成了条，宋书玉从包里掏出个本子，翻开，瞄了眼撅着屁股吃肉的小人鱼，语气幽幽道：“我来看看我记了多少次，从明天开始一天打一顿吧。” 　　小屁股僵住了。 　　宋书玉目光促狭，看了眼本子，故作惊讶道：“哎，怎么记了这么多，我数数，一个两个三个……三十个，鱼香香，在回到北京这几个月，你总共犯了三十个错，一天打一顿，要打一个月啊。” 　　“……你骗人，我才没有犯那么多错。” 　　“真的，不信你过来瞅瞅。” 　　“……” 　　嘴里的肉不香了，汤汁也不美了，鱼香抓着勺子，有点委屈的想，她才给他生了五个宝宝呢，丑是丑了点，但也是她疼了好久生下来的，这一天还没到，他就要揍她屁股，真过分，他要是真敢打她，她就去找漂亮妈妈来揍他，揍死他！ 　　等她吃过饭，宋书玉把碗送下去，走到门边，又扭头回来拿起那个本子装进兜里，原本还想趁这个机会消灭证据的小人鱼泄气地倒在床上，气呼呼地捶了下枕头。 　　宋书玉真讨人厌，真讨人厌！ 　　讨人厌的宋书玉连洗澡都不忘把本子带进浴室，鱼香气坏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故意不洗脚，把脚伸到他头上，臭死他！ 　　宋书玉关上灯，笑了笑。 　　夜里五只小崽子接二连三地哭，宋书玉一夜没怎么睡好，只顾着给这些糟心的儿子换尿布了，小孩子哭起来真是能要人命。 　　小崽子的妈妈倒跟个猪崽子似的，趴在枕头上呼呼大睡，那么响的哭声都没能把她吵醒。 　　窗外渐亮，宋书玉打着哈欠哄睡了难缠的三宝，满脸疲惫地倒在枕头上，伸出手恨恨戳了小媳妇一下。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的帘子拉开，窗户也开着，刺眼的阳光照射在脸上，宋书玉眯着眼往旁边看了眼，小媳妇不见了，床边多了两张婴儿床，几只小崽子躺在里面，哼哼唧唧的。 　　看来是他妈来过了，宋书玉下床，摸了摸儿子的小脸蛋，正想笑，突然听见浴室里伴随着东西倒落，传来一声困惑的声音。 　　“他放哪了呀？怎么没有，难道放包里了？” 　　趿拉着拖鞋的声音渐近，宋书玉赶紧爬上床，躺着装睡。 　　鱼香还不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她关上浴室门，瞄了床上的人一眼，放慢脚步，轻悄悄地走到装着行李的大包那，蹲下去伸头往里面找。 　　宋书玉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浑圆挺翘的小屁股，它的主人正跪在地上，头伸着，想要从包里翻出记满犯错证据的小本子。 　　变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消灭证据么？ 　　宋书玉学着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后，全神贯注的小人鱼压根没放一丝目光在他身上，就这个笨脑子还想消灭证据。 　　过了几秒，小人鱼终于喘着气从包底下翻出那个本子，两眼霎时放光，捂着嘴偷乐。 　　宋书玉看她肩膀一抽一抽，笑着翻开本子，然后翻一页肩膀幅度少一点，一直翻到最后，肩膀不抽了，后脖颈的汗毛却竖了起来。 　　什么都没看到的小人鱼气的咬牙切齿，他骗她，他又欺负她！鱼香攥着拳头就要扑到床上对着男人一顿揍，哪想刚回过头，就被男人拦腰抱起压倒在身下。 　　宋书玉把小媳妇的双手摁在头顶，深邃的眸子盯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笑： 　　“我家香香一觉睡醒啥都不干，就想着当小贼了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考完试加更，这两天忙，评论不能一一回复，见谅，比心 第80章 　　男人身躯伟岸, 娇小的小媳妇被压在床上，愣了一愣, 挣扎着想抽回手揍他，“你还说，你骗人, 那个本子上明明什么都没有！” 　　讨厌鬼，就知道欺负她！ 　　“没有吗？”宋书玉点点头，淡淡道：“哦，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大概是他说的太理直气壮, 小媳妇火气没上来, 倒委屈上了，两眼瞅着他，可怜兮兮的。 　　宋书玉笑着拍了下光洁的小额头, 倒在床上, “小笨蛋。” 　　鱼香鼓着腮帮坐起来, 捶了下他一下，“你才笨，明明就是你太坏了。” 　　宋书玉抓住她的手把人拉到怀里，揽着腰，头埋在她香香的脖颈间蹭了蹭, “再陪我睡一会。” 　　“太阳都晒屁股了, 妈妈让等会下去吃饭，不能睡了。” 　　宋书玉抱着小媳妇不动，“妈什么时候过来的？” 　　“就刚刚啊, 我一睁眼就看到了。” 　　“那还可以再睡一会。” 　　鱼香嘿嘿笑，可算揪住他一个小毛病：“宋书玉你变懒了。” 　　他就赖了这一天的床就懒了？宋书玉恨恨地张嘴往她脖子上咬了口，“你还好意思说，宝宝晚上哭得屋顶都快掀翻了，你倒是睡得跟只小猪似的。” 　　这个小妈妈当的一点也不称职，比几只小崽子睡得还熟。 　　鱼香抓他头发，嘟嘴：“我才不是猪，猪很脏很臭的。”她还记得赵家养了一头猪，夏天好多苍蝇围着它转悠，猪圈那儿每天都臭臭的。 　　宋书玉捏着软软的小细腰，嗯了一声，垂眸盯着她看了会，看得小人鱼咽了口唾沫，才眼神晦暗地靠过去。 　　小人鱼毫不矜持抱住他脖子，仰起小下巴，可没等两颗脑袋靠在一块，婴儿床里的几只小崽子不知道是不是听到爸爸的话，“哇”的一声齐声哭了起来。 　　“香香，孩子是不是又尿尿——”应晴真推开门，望着床上迅速分开的小夫妻俩，倏地收回声。 　　宋书玉爬下床，穿上拖鞋，迎着他妈意味深长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咳了一声，“妈，你怎么上来了？” 　　幸好她上来，她要是不上来怎么会知道他们竟然胆大包天到这种程度，月子还没出，这生完孩子甚至都没到一天怎么就能，就能，应晴真咬牙斜了他一眼，一个两个的不省心。 　　鱼香早在应晴真推开门的时候就鸵鸟地躲进被子里，宋书玉跟个竹竿似的站在地上，躲着他妈的目光，屋里一时除了小崽子的哭声什么都听不见。 　　看出小儿子不自在，应晴真道：“你既然醒了，把宝宝尿布换了，小孩子不能一直哭。” 　　这怎么说的跟他只顾做什么事似的，宋书玉呐呐应了声，他原本也没打算一直放任几只小崽子这样哭下去，只怪她来的太巧了…… 　　应晴真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带上门。 　　鱼香掀开被子，呼了口气，“闷死我了。” 　　宋书玉先翻开大宝身上的毯子，小面团屁股下的棉布湿了一片，宋书玉挑开他的小腿看了眼，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尿了，再往后翻，到了三宝那，毯子刚掀开，就一股臭粑粑味道涌上来。 　　拉了臭粑粑的坏崽子还张着嘴，瞅着他咯咯笑。 　　鱼香捏着鼻子走过来，“好臭呀，他拉的粑粑怎么这么臭？！” 　　五只崽子就三宝拉了粑粑，宋书玉使唤小媳妇拿新的棉布过来，自己则抱着三宝到浴室里洗了把小屁股。 　　“三宝，你臭不臭？” 　　三宝眨眨眼，扭着小屁股笑。 　　鱼香拎着尿布问他：“怎么换呀？” 　　宋书玉见她拎着大宝的小脚丫就要把人拎起来，吓得心尖都颤了颤，忙喊住她，把臭三宝放到小床上，拿过她手上的棉布，把人摁在身边，“你乖乖站在这，看我换。” 　　宋书玉给四宝换好后，看着最后剩下的小宝，把最后一个棉布递给小媳妇，“小宝最乖，不会闹腾，你给他换我看看。” 　　鱼香学着他，弯下腰有模有样地托起肉嘟嘟的小屁股，抬起小脚丫，把棉布包在小腿间。 　　她穿的是睡衣，低领的那种，宋书玉站在旁边，不需要低头就能看到跳跃的大白兔，白的晃眼。 　　鱼香转过头，“好了吗？” 　　宋书玉喉结滚了滚，移开眼，嗓音喑哑：“好了。” 　　“很简单啊，我看妈妈给宝宝换的时候可复杂了，”鱼香得意地摇头晃脑，正想直起腰，原本安静的小宝却突然伸出小手一把抓住大白兔子。 　　！！！ 　　鱼香“啊”的一声，捂着白兔子跳起来。 　　手里香香的好吃的没了，小宝瘪瘪嘴，眼泪汪汪地瞅着小妈妈。 　　小妈妈也很委屈：“他抓我！” 　　宋书玉揉了揉眉心，对抱着他胳膊的小媳妇说：“他是饿了，估计是闻到了奶香味。” 　　鱼香回想起大牛他娘喂小宝宝的样子，揪着衣领瞄了眼自己胀胀的白兔子，“怪不得我这里胀胀的，还有点疼。” 　　宋书玉摸摸鼻子：“妈说喂完孩子就好了。” 　　“可我只有两个，不够吃呢。” 　　再说下去，他就要冒火了，宋书玉估摸下面饭快做好了，牵着小媳妇去刷牙洗脸，“不管他，妈早上应该冲奶粉喂过了，等吃完饭回来再喂。” 　　吃过饭，宋书玉骑车去学校，鱼香原本还想跟着，没迈出大门，就被应晴真硬生生扣了回去。 　　宋书玉到学校找了刘主任说明了情况，听说他媳妇生了多胞胎，还是五个，刘主任下巴都差点掉到了地上，“小宋啊，你这福气不得啊。” 　　五个儿子，也得亏是他宋家，放平常人家一次性来五个谁能养得起啊。 　　办公室里的老师纷纷笑着恭喜，宋书玉把带过来的喜糖散出去，收拾下这些日子留下来的东西，装在包里走了。 　　宋家得了五胞胎孙子这事在应晴真去方家借奶粉后就传了出去，这没多久整个大院都知道了。 　　刘湘这天下班回到家，见她妈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也没上前问，拎着包就上楼了。 　　今天关于宋家的事单位里都传遍了，谁不知道宋司令员小儿子的媳妇生了五个男娃娃，刘湘想到年前自己因为鱼香被陆迎川冷嘲热讽了一顿，一时气的牙痒痒，她一个乡下来的村姑，要不是有点姿色能这么好命？这以后路还远着呢，生了五个孩子又能怎么样，这年头妇女能顶半边天，她一个乡下来的，没见识没学历，要什么没什么，她才不信宋书玉那人能跟这样愚昧的村姑一直过下去。 　　晚上刘湘下楼吃饭，没看见她妈，问家里煮饭的阿姨，才知道宋烨来了，她妈把人拽屋里说悄悄话去了。 　　刘湘翻了个白眼，这段时间她算是明白了，她妈把她这个表姐看的比自己亲闺女都重，要不是知道宋烨的事，刘湘都怀疑她才是她妈亲生的了。 　　刘母拽着宋烨的手，问：“你真跟那个胡家的儿子处上了？” 　　宋烨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抽回手，“嗯，人挺不错。” 　　“那宋世骞怎么说的，这胡家刚起来，家里的条件怎么和你家比，应晴真这是存的什么心，给你相看了这么个人，”刘母撇了撇嘴，道：“阿烨，你可不能委屈自己，你爸当初可是因为给他宋世骞挡了子弹走的，要不是这样，现在坐在那位子上可就是你爸了，他宋世骞不敢给你委屈受，还有你妈，要不是突然听到你爸牺牲的消息，也不会刚生下你就走了，你也不会寄人篱下受了几年罪，他宋家当时可是跟我保证了会对你好的，以宋家的地位，哪家儿子不随你挑。” 　　宋烨顿了顿，突然问道：“那你怎么没回去看过我？” 　　刘母愣了下。 　　宋烨接着道：“你知道我寄人篱下受罪，你怎么没回去看我一眼，你不是很疼我吗？” 　　刘母表情羞窘，“阿烨你这是怪姑姑了，姑姑那时候也实在是抽不出时间，你姑父那几年不在家，我一个人带着你哥哥妹妹，日子过得实在困难。” 　　所以宋家一来，你就有时间了？ 　　“我记得姑父也是那一年从边防调回来的吧，”宋烨不想和她多说，“我今天过来就是想跟你说一声，宋家的人都不是傻子，你适可而止，如果真是为了我好，那就当我认命了。” 　　她承认她嫉妒，可每每被应晴真看一眼，宋烨就清醒地知道自己得要点脸，当了应晴真近二十年闺女，她太明白这个女人了，如果她不要脸，真做了什么事，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被收回去，所以趁来得及，她识相地选择了另一条路。 　　宋烨回到家，恰巧碰到鱼香揉着眼，穿着粉色棉睡衣从楼上走下来。 　　看到她，当了妈妈的小姑娘鼓着腮帮，像是想瞪又不敢瞪地瞅了她一眼。 　　“香香。” 　　是宋书玉的声音。 　　“来啦。” 　　小姑娘像只粉色蝴蝶从眼前飞过，扑进了男人的怀里。 　　宋书玉看了眼二楼关上的房门，摸摸小媳妇的脑袋：“你刚才站在那干什么？” 　　“坏姐姐盯着我看，我本来想瞪她的，奶奶跟我说她以前欺负过你，但，”鱼香瞄了眼客厅，说：“坏爸爸在这，我不敢。” 　　宋书玉揉了把她发丝，“傻子。” 　　吃饭的时候，应晴真一边给鱼香夹菜，一边念叨：“这几天别碰凉，窗户晚上关着，白天开开透点风，一定要注意，还有宝宝要是哭了，一定要及时看，书玉我说了这么久你听着没？” 　　“……听着了。” 　　下午被抓过去训了一顿还不够，宋书玉服了他妈了，就亲了嘴，怎么整得跟他犯罪似的。 　　回到卧室，几只小崽子躺在小床上，听到开门声，睁开眼，嗷嗷待哺地看着鱼香。 　　“我不喂了，下午喂得时候他们咬的我疼死了，都破皮了，”鱼香果断地爬上床，任由小崽子在后面哼哼唧唧也不回头。 　　宋书玉坐到床边，“我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第81章 　　温良的小白兔没注意到大灰狼黑幽幽的眼睛,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又像是想娇娇地讨他心疼, 小白兔非常积极地脱下衣服，指着红枣上的伤痕对大灰狼告状。 　　“你看，这儿还有这儿, 都是他们咬的，疼死我了，我以后不喂了！” 　　两颗伤痕累累的小红枣趴在大白兔上，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宋书玉没想到几只崽子会那么凶, 下午他回来的时候小媳妇在他妈的指导下喂过奶，正悠闲自在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啃鸡腿，见到他回来, 仰着脖子看了一眼就扭过头, 看上去也不像是不高兴的样子。 　　“都是宝宝咬的？宝宝还没长牙呢, ”宋书玉托起白白胖胖的大白兔，给两颗小红枣呼了呼，道。 　　鱼香不乐意了，以为他想护着臭崽崽，踢了他一脚：“就是他们咬的, 没牙也咬了！” 　　宋书玉笑着捏了下大白兔：“宝宝可能是太饿了, 吃的有点急，才伤到了。”那么小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吃奶的时候裹的急了也不是不可能。 　　鱼香小眉头皱起, 狠狠拍开他的手，气呼呼道：“我不跟你说了，你就会帮他们说话，你和臭崽子都一样，都会咬人！” 　　每次夜里都是，臭崽子一定是跟他学的，鱼香拱进被子里，翻过身，有点生气，反正她是不会再喂他们了，五个她抱着胳膊都抱疼了！ 　　这话说的，宋书玉趴过去，搂过她的腰，把人翻过来，“我什么时候这样咬你了？我那是咬你吗，鱼香香，不带这样诬蔑人的。” 　　他那都是轻轻亲的，而且每次她脸蛋红红的弓着腰，眼含春水，明明也是很喜欢的样子，现在生气了就翻脸，好一条无情无义的小人鱼。 　　大概也回想起了过去无数个日夜里羞臊的画面，小人鱼头埋在枕头，闷闷地出声：“反正我不喂！” 　　“没让你喂，这不是还没好吗，”宋书玉淡定地伸出手，摸摸大白兔，说：“这两天先喂奶粉，等好了再喂。” 　　“那他们要是还咬呢？！” 　　“要是还敢咬，我就揍他们屁股，把他们揍到不敢咬你。” 　　“你保证。” 　　“我保证。” 　　鱼香这才哼唧一声，往他怀里靠了靠，“那我过几天再喂。” 　　几只小崽子躺在小床里踢着小脚丫，期待地等着香喷喷的口粮，浑然不知道自己的小屁股被不靠谱的小妈妈放到了案板上。 　　夜深人静，和好的小夫妻俩望着彼此，不知不觉就抱到了一起，情浓时分，想到白天挨的训，宋书玉打了个寒颤，喘着粗气放下小娇妻，烦躁地走到浴室冲凉水澡。 　　外面婴儿床里的几只小崽子迟迟没等来口粮，张着嘴，哇哇叫，鱼香捧着脸看了会，趿拉拖鞋走过去，转了下浴室门把手，没转动：“宋书玉，宝宝哭啦！” 　　…… 　　没声。 　　小人鱼趴到门上，贴着耳朵，浴室里除了哗啦啦的水声还有她很熟悉的声音，很羞人的声音，小人鱼蜷起脚趾。 　　没过几秒，门从里面被拉开，宋书玉穿着灰色棉质睡衣，面容沉静，好像不久前那个暴躁的男人不是他一样，他淡淡看了眼面颊粉嫩的小人鱼，边擦头发边往床边走：“怎么哭了？” 　　鱼香嘿嘿笑，跑过去跳到他背上，两条修长的腿紧紧圈着他的腰，趴在他耳边说：“宝宝饿了。” 　　温热的呼吸扑在脖颈间，宋书玉呼吸一窒，停下脚步，拍了下挺翘的屁股，“鱼香香，你下来。” 　　“嘛，我就不下去！” 　　“……那你别抱得那么紧，我快喘不过气了。” 　　鱼香哦了声，还真就把手稍稍放开了些，只是上身仍贴着他，腿也盘得死死的。 　　算了，她就是故意来折磨他的。 　　宋书玉没好气地瞥了眼身上坏笑的小人鱼，背着人蹑手蹑脚地去下楼冲奶粉。 　　楼下灯熄了，怕吵醒应女士，宋书玉没敢开灯，摸黑到了厨房，要是被他妈发现小媳妇因为被小崽子咬了就不想喂奶，怕是会说小人鱼太过娇气了，尽管这是事实。 　　“我拎水壶，你把奶粉和奶瓶拿着。”宋书玉拎起热水壶，见身上的人没反应，扭头：“怎么了，把宝宝的奶瓶拿上。” 　　小人鱼没说话，宋书玉皱眉，正想再开口，一双软绵绵的小手忽然摸上他的脸，黑暗中，毛茸茸的小脑袋凑过来，在他脸上印了个香吻，亲了下还不够，小人鱼宛如偷了腥的猫一般得意地笑了声，又啵了几口。 　　“嘿嘿嘿，好玩吧。” 　　“……”好玩什么，家里这么多人，要是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宋书玉心脏怦怦跳，想反驳她，身体却诚实扔下水壶把人抱到怀里嘬了一口，声音低沉：“宝宝还饿着呢，别闹。” 　　说完又嘬了一口，小两口甜蜜蜜地拿着东西往楼上走，过了会，站在阴暗处的人才走出来。 　　宋烨捏紧了手里的杯子，她没想到自己出来喝杯水会撞上这样的画面，她看不到宋书玉什么表情，但光听他的声音，她大概也能想象出他是怎么看着那个姑娘的，那种甜死人的温柔，克制又肆无忌惮。 　　原来这就是他爱一个人的样子？ 　　宋书玉和鱼香不知道两人的亲热会被一个讨厌的人看进眼里，五只崽子从那晚被饿着后，每天都开始加倍闹腾，小两口被折磨地头皮发麻，要不是有宋书玉这个爸爸拦着，不靠谱的小妈妈早就上手挠了。 　　自打撞见小夫妻俩亲热那幕，应晴真打消了把小孙子抱到自己屋里的想法，寻思着孩子吵吵也好，至少这样肆意妄为的小夫妻俩什么也做不了，宋书玉每天早上顶着两只熊猫眼，她也狠下心装作没看见。 　　令宋书玉庆幸的是，几只小恶魔在吃到小妈妈的奶水后，总算安静了下来，翻脸的速度和他们妈妈一个样。 　　几只小崽子长得很快，到了满月那一天已经和一般的婴儿差不多大了，宋书玉原本还担心宝宝这样长下去，说不定哪天就突然长大了，毕竟这也是小妖怪的孩子，和人类不同，但过了几个月，几只小崽子除了特别喜欢洗澡，都和正常孩子一样，宋书玉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几只小崽子长大了点后，宋世骞和应晴真就开始频繁地抱着小孙子到处炫耀，没办法，五个小孙子长得是越来越好看，白白胖胖的，看见人就眯眼笑，真跟那小福娃似的。 　　宋世骞每天下班和应晴真推着一连串婴儿车在大院里转悠，眼红死了不少人，应晴真还总爱到方家门口晃悠，美其名曰找方母聊天，聊天的内容却都是自己五个孙子，五个五个五个，方母这个胸口堵的，真想把那个跑到宋家炫耀的自己头给拧下来，你说招惹谁不好非招惹了这么个一家子。 　　大院里有人感叹道，你说这宋家是啥命，多胞胎本就少见，人家还一下生了五个，还都是男孩，一个个还长得那么俊，这小媳妇不一般啊。 　　院子里没见过鱼香的一些人，不知道从哪听到这话，对这个乡下来的，生完孩子几乎没露过脸的小媳妇就有点好奇了，每天再看着冷硬深沉的宋司令员一回家就带着孙子出来转悠，心里的好奇更盛了。 　　可接下来的半个多月，这小媳妇硬是一回面都没露过，藏的还跟宝贝似的，陆迎川戏谑地笑了下，陆母碍于面子，没好意思去宋家看，听说他见过那小媳妇，吃饭的时候问了几次，陆迎川刚开始还愿意敷衍两句，后面陆母再问就跟吃了□□似的。 　　这天单位下班，陆迎川瞥了眼对面推着自行车往外走的两人，怼了下方石歧：“你说那家伙是不是注定要跟我作对，从小到大什么事都要压我一头，他是不是故意的？” 　　小时候身后的跟屁虫比他多，长大了每次考试成绩压他一头，学校里喜欢他的姑娘也比他多，好不容易人滚了，这滚回来后，连娇妻带乖娃都有了，要不是那小姑娘家世不咋地，他这是连婚姻都压他一头，陆迎川想起自己被踢的那几脚，又不确定了，可她漂亮呀，比他过去处过的那些姑娘都漂亮，这样算起来，他还是被压了一头。 　　陆迎川很憋屈。 　　宋书玉去对面单位两个月，陆迎川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劲，这王见王的，方石歧也不意外他会这样，毕竟现在因为宋书玉那五个娃，大院里很热闹。 　　方母每天拉着脸，心情十分不愉悦，方石歧都不敢回家了，就怕他妈突然催他结婚生子好抱着娃娃炫耀回去，可那是五个啊，他哥生了俩，那他最起码得生四个才能炫耀回去，太可怕了。 　　解远洲骑着自行车，路上少不得跟宋书玉念叨最近大院里的事，末了还问了一句，“小嫂子怎么每天待家里，不闷得慌啊？” 　　宋书玉想到晚上偷偷跟他跑出来的小人鱼，笑着摇了摇头。 　　晚上吃过饭，回到屋里。 　　鱼香拿出作业本，递到他面前，亮晶晶的大眼睛里满是期待：“你看看我都写完了，我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宝宝满月后，宋书玉每天晚上都去黑市那边摆摊卖货，货是娄国立那边中间人送过来，直接放到教师公寓。 　　这几个月来，从南方运过来的这些东西给宋书玉赚了不少钱，刚开始几天，小人鱼还挺安静，到了后面就开始缠着他要一起去。 　　两人时不时把几只崽子丢给应晴真跑出去几个小时，应晴真还以为这小夫妻俩是出去约会了，也没在意，直到这娇气儿媳妇每天开始用功读起书来，应晴真才发现有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今天写的异常慢…… 第82章 　　和鱼香这个小妖怪儿媳妇相处了半年多, 应晴真这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还能看不出来她是什么性子？那是真的娇气，也是真让人头疼, 月子没出就想出去蹦蹦跳跳的小姑娘，跟个顽劣的小孩子似的，你板着脸训她几句, 声音稍微大点，她倒也不生气，就低头抠着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时不时瞅你几下, 直瞅得你恨不得把心掏出来哄哄她, 哪里还记得训她。 　　应晴真抓到几次小妖怪调皮后，每每被这么瞅上几眼，就彻底缴械投降, 打不得骂不得, 她儿子天天把人捧在手心宠着惯着, 她这个婆婆总不能打着为她好的名义把人给训成乖宝宝，那样的小妖怪估计也就不是那个见到她就蹦跶着喊她漂亮妈妈的儿媳妇了，反正日子是小夫妻俩过得，应晴真看得很透，各花入各眼, 她儿子喜欢, 有本事宠，再顽劣那也是好的。 　　可就是这个两天不调皮捣蛋一下就难受的小妖怪突然有一天开始缩在屋里写作业背书，一天两天也就算了, 能坚持两个月多月白天不出家门，这个就怪了。 　　应晴真也不傻，联想到这几个月小夫妻俩晚上经常跑出去，有一次十点多两人牵着手，笑得一脸甜蜜从外面回来被她撞见，小妖怪那心虚的模样她还记得，只不过那时她只以为这俩孩子出去约会不好意思，谁还没有个年轻的时候，应晴真懂，可现在想来就有点耐人寻味了，毕竟哪有小夫妻俩三天两头丢下孩子去约会的，这做了爸爸妈妈的人再不靠谱也不会这样。 　　中午吃过饭鱼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应晴真过去不着痕迹地问了一通，这傻孩子还机灵起来了，硬是一句话都不说，问啥都摇脑袋，这要不是她儿子教的应晴真能当场撞墙。 　　这天晚上，小夫妻俩还不知道自己要暴露了，把五只吃过奶睡着的小崽子放到他们爷爷奶奶那后，骑着自行车去挣钱。 　　应晴真紧跟其后，怕被小儿子发现，特意让大儿子骑着自行车和两人隔段距离。 　　宋砚苦啊，最近部队里有演练，他摸爬打滚好几天，眼都没闭一下，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地方是不酸的，好不容易回到家想着能休息休息，哪想躺在床上没多久就被他妈叫来当苦力，还是个跟踪自己弟弟的活，这算什么事啊。 　　小夫妻俩一路骑进北京大学，进了教师公寓好一会没出来，这十月份的天，晚上凉风嗖嗖的，宋砚却出了一身的汗。 　　过了两刻钟，看向他妈说：“我看他们就是想回来过过没有宝宝打扰的生活，您是真多想了。” 　　应晴真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肯定有事，不然香香那小傻丫不会那反应。” 　　宋砚每次听他妈叫弟妹小傻丫就想笑，这令人畏惧的小妖怪到了她妈嘴里怎么就变得那么朴素老实呢。 　　楼上，宋书玉坐在书房里，翻着这几个月的账本，小人鱼趴在他腿上噘着嘴抱怨。 　　“妈妈和大哥怎么还不走啊，我还想去吃郑大娘的烤红薯呢，再晚点去就没有了。” 　　宋书玉敲了下小脑瓜，说：“还不是你太笨了，妈问了你这事都不知道跟我说一声，要不是我发现有人跟着，以后你都别想吃红薯了。”吃了这么多天也不嫌腻。 　　小人鱼很不开心，拱他的肚子，“我忘了嘛，本来记得的，下午带大宝他们泡水玩，玩着玩着就忘了，不怪我，怪大宝二宝三宝四宝还有小宝！” 　　宋书玉忍俊不禁，“出息了，还知道拉宝宝给你背黑锅。” 　　到了八点多，宋母还没有要走的迹象。 　　今天晚上看来是去不了了，这段时间也得收敛着点，小人鱼眯着眼，下巴一点点低下去，宋书玉捧住她的脸，把人抱起来，“今晚住这儿，明早再回去。” 　　鱼香满脸困意往他怀里拱了拱，嘴里咕哝道：“宝宝饿了怎么办？” 　　宋书玉眯了眯眼：“饿了吃奶粉，也该断奶了。”跟一窝小奶哈似的，天天缠着要吃奶没有点出息。 　　鱼香不懂男人突如其来的幽怨，到了床上沾到枕头就睡。 　　宋书玉打开床头灯，走到窗边拉上帘子，然后毫不留情地把灯灭了，宋砚在楼下看到，扯着嘴笑，怕他妈恼羞成怒，忙咳了声打住。 　　这帘子拉得跟舞台剧闭幕似的，应晴真要是看不出儿子是故意拉给自己看的也白活这么多年了。 　　她甩甩手，“算了，这小混账看来是铁了心不想让我知道了。” 　　宋书玉手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默数了几个数，旋即听到楼下自行车打铃的声音。 　　过了会，他起身打开灯。 　　小人鱼睡得迷糊，梦里烤红薯和鸡腿堆满了她的珊瑚屋，金灿灿地要流油，她两眼发光舔了舔唇瓣，迫不及待地张开嘴一口咬了下去，软软的甜甜的，真好吃！于是张开嘴又咬了一口，哪想这次却听见红薯嘶了一声，冒出两只眼睛凶神恶煞瞪着她，鱼香浑身一抖，被吓醒了。 　　“宋书玉！” 　　宋书玉摸着嘴角，盯着身下的小媳妇，冷冷地笑了声，“……醒了？” 　　鱼香瞅了眼他破了块皮的嘴，想起香香的红薯，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拿下大白兔上的大掌，“醒，醒了。” 　　可惜大掌很不如她愿，刚拿下去又摸上来，宋书玉眸色深沉，胸膛裸.露，肌肉线条流畅有力，鱼香挪着屁股，本能往后退，却被他一把摁住，压在身上，搔了搔面颊，“我家香香刚才梦见什么好东西了？嗯？” 　　“……红薯？”鱼香迟疑道。 　　“红薯？” 　　鱼香点点头，刚想装委屈求饶，男人就撞了进去，一声娇呼从鲜艳欲滴的红唇里溢出去被男人含在了嘴里。 　　…… 　　春风席卷过后，身子一颤一颤的小人鱼趴在男人身上，吸着鼻子想，以后再梦到红薯她再也不要咬了！ 　　翌日一早，宋书玉送委屈巴巴的小媳妇回到家，抱着人又亲了亲，看了眼五只在床上乱爬的小崽子，走过去一个个给了亲亲后才收拾东西去上班。 　　鱼香等人走后，哼唧一声，软软地躺到床上，就会这样，每次过分后以为一个亲亲就可以哄好她，以为她是小崽子吗？！ 　　每晚都被爸爸妈妈丢下的小崽子们：“……” 　　至于宋书玉到底在做什么事，应晴真再也没问过，她和宋世骞不一样，孩子给了底线，她是不会去碰的，而且小孙子会坐了！会爬了！这让应晴真十分兴奋，几只白面团一样软糯糯的宝宝穿着开裆裤颤巍巍地朝你扑过来，没有什么比这更能令人开怀了。 　　从崽崽们开始学走路后，宋家楼上楼下的地板铺上了两层厚厚的毛毯，桌子椅子什么的只要碍着崽崽们走路的都被挪走，笨拙的小短腿、鼓鼓弹弹的小肚子、胖嘟嘟的小身子攻陷了宋家上上下下所有人。 　　77年的春节过去不久，崽崽们学会走路了，自此，宋家完好无损的物品变得越来越少，应晴真愁啊，这一窝乖巧黏人的小孙子怎么眨眼就变成这样了呢。 　　那真的是一窝，每次出窝，先落地的人鱼崽子大宝领着头，屁股后面跟着一队圆乎乎的小崽子，到哪都是如同狂风过境，拍拍屁股，留下一片狼藉。还不能说，一说五双圆溜溜的眼睛就挤泪泡瞅她，那模样很熟悉，深得他们小妈妈的真传。 　　不过调皮捣乱很团结的一窝崽子，遇到吃就塑料了，明明家里的零食多的吃不完，几只小崽子还非要你抢我我抢你，反正就是我哥哥/弟弟嘴里的最好吃！到最后，除了安静趴在一边睡觉的小宝，几只小崽子不是你挠我一下就是我踹你一脚，尤其是那个三宝最为嚣张，还咿咿呀呀放着些人类听不懂的狠话。 　　为什么是人类听不懂，因为鱼香那个小妈妈有时会参与进去，然后几只小崽子就挠的更起劲了，至于为什么是狠话，看他们那一脸凶巴巴竖爪子的小表情，不用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哥哥/弟弟我爱你，你最好了”这些话。 　　这样几次过后，宋书玉忍不住动手了，关上门，先摁住大的，往屁股上一顿揍，几只崽子看到妈妈可怜兮兮地哇哇叫，纷纷跳起来扒门。 　　……开不动。 　　那就躲吧，几双小短腿笨拙地往自己瞄到的地方跑，跑的不太好，速度倒挺快，等宋书玉再抬起头，就剩下一个小宝无辜弱小地站在门边。 　　“哥哥们呢？” 　　小宝缩着脖子，宛如一只小鹌鹑般摇摇头，“不滋道。” 　　“乖，”宋书玉摸摸小儿子的脑袋，把人抱到床上。 　　鱼香拱着疼滋滋的小屁股，两眼红的跟兔子似的趴在里面，小宝爬过去，凑到她脸前，软软道：“麻麻~你疼不疼？” 　　你说呢，你个幸灾乐祸的坏崽子，鱼香气呼呼地瞅了他一眼，扭过头，“不要你管。” 　　小宝哦一声，趴在旁边睡了。 　　睡了……睡了……你不应该安慰安慰我吗？！你不应该为麻麻报仇雪恨吗？！ 　　鱼香气死了，拱着屁股爬远了。 　　这么大的卧室能跑哪？宋书玉眼睛环视一周，走到柜子前，蹲下去，拉下面的小柜子，一拉—— 　　居然还没拉动？ 　　这是几只都钻一个柜子里了？ 　　担心猛拉伤到几只小崽子的胳膊，宋书玉敲了下柜门：“大宝，我警告你快带着你几个弟弟出来，不然爸爸就生气了。” 　　大宝二宝三宝四宝：你当我们是小傻子吗，粑粑现在就生气了，不开，就是不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第83章 　　“不开是吧, 大宝二宝三宝四宝，你们谁先出来爸爸就不打谁, 谁先出来谁是乖宝宝，爸爸保证不打他，谁打谁小狗。” 　　大宝二宝三宝四宝在黑暗中彼此瞅了一眼：！！！ 　　“啪”的一声, “粑粑我乖！” 　　四只崽子争前恐后地从柜子里钻出来，大宝二宝踹了脚三宝四宝，三宝四宝不甘示弱地压在两个哥哥身上，四个小奶娃滚成一团倒在地板上。 　　“我是第一个！” 　　“我才是第一个！” 　　你压我我压你, 四只小罗汉叠的脸红脖子粗, 宋书玉叉着腰轻轻笑了下，捞起最上面张牙舞爪的三宝夹在胳肢窝，又拎起大宝和二宝, 放到床上, 一个个给扒开开裆裤, 啪啪啪，对着肉肉的小屁股一顿削。 　　“以后还敢不敢和哥哥/弟弟打架了？知不知道错了？爸爸打你打错了吗？要你和哥哥/弟弟相亲相爱，你怎么做的？你看你把弟弟压的还能喘得过气吗？还哭，打架就不知道疼了？！” 　　每问一句打一下，刚开始大宝二宝三宝还哇哇叫, 企图引起楼下爷爷奶奶的注意, 上来消灭这个臭粑粑，哪想叫了几声，爷爷奶奶没有来, 臭粑粑打的却越来越疼了，大宝二宝三宝从哇哇哇变成了呜呜呜，小脑袋摇的比拨浪鼓还快。 　　鱼香从枕头里抬起头，悄悄睁开一只大眼睛瞅着挨揍的三只崽子，边看边心道，真惨，没两下屁股就红了，比她惨多了，这样看来，宋书玉还是最爱她的，嘿嘿嘿…… 　　四宝从地板上爬起来，瞅了眼拱着屁股、趴在床上的妈妈和三个哥哥，攥着小裤子，笨鸭子一样扑腾到宋书玉腿边，眨眨眼诚恳道：“粑粑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跟哥哥打架了。” 　　大宝扭过头，拧着眉头告状：“粑粑，就是弟弟让我们不要给你开门的。” 　　二宝三宝附和：“就是就是。” 　　四宝：“……”我不是我没有……臭哥哥！ 　　过了会，床上多了一个红红的小屁股，一大四小看着一旁睡得喷香的小宝，流下了悲愤的泪水。 　　…… 　　距离大型“家暴”过去半个月，几只小崽子长了记性，吃东西的时候再也没抢食过，只是这是在宋书玉在家的时候，等人一去上班，几只崽子仗着爷爷奶奶的宠爱，知道没人去告状，又故态复萌。 　　这天一早，宋书玉出了大院想起一个文件没带，调头回去，解远洲跟在他身后，刚进宋家院门，就听见几只崽子啊啊大叫的声音。 　　“小侄子平时精力都这么旺盛的吗？” 　　宋书玉沉下俊脸，推开门，几只小崽子倒在客厅的毯子上打闹成一团，你抓我一下我挠你一下，都没注意到身后的男人，直到应晴真咳了一声，反应灵敏的小崽子们再想收回手已经来不及了。 　　和他们妈妈一样，打屁股是不管用的，记性长了也会忘，宋书玉盯着面前四个七八十公分的小萝卜头，看了看，一句话未说，转身走了。 　　这下完蛋了，粑粑是真生气了，几只小崽子你看我我看你，惴惴不安，每次粑粑被麻麻气着了都是这样子，然后麻麻就被揍了一夜，哭的可惨了，他们都听见了！ 　　晚上宋书玉回到家，饭桌上几只小崽子规规矩矩地坐在自己特制的小椅子上，攥着小汤勺扒饭饭，时不时瞄几眼给麻麻夹菜的粑粑，害怕之余，小眼神也不禁有些幽怨，粑粑对麻麻可真好。 　　鱼香吃的心满意足，小腿又在桌下晃悠，像个孩子一样，宋书玉瞥了她一眼，小人鱼撇撇嘴，腿却不动了。 　　宋书玉夹了块肉放到她碗里，小声道：“明天带你去买新衣服，快点吃。” 　　鱼香抿着红润的小嘴，眼睛弯弯的，略显矜持地哦了一声，又到春天了，她要穿漂亮的裙裙！还有好看的鞋子！ 　　吃过饭，几只小崽子回到卧室，自觉地站到墙边面壁思过，宋书玉坐在书桌前，给小媳妇改好作业，敲了下桌子，“过来。” 　　小崽子们扑哧扑哧跑过去，末尾的小宝打了个哈欠，揉着小眼睛，小短腿一拐一拐的，走着路都能睡着，宋书玉看了眼趴在桌上流口水的小人鱼，笑了。 　　他一笑，大宝二宝三宝四宝就没有那么害怕了，“粑粑。” 　　宋书玉不咸不淡的嗯了声，从桌里掏出五个写字簿，“明天开始，奶奶交你们写字，把学的每个字写上一页晚上交给我，少一页一天不许吃零食，听见没有？” 　　“哦！”几颗小脑袋点了点，不就是学写字嘛，妈妈每天都写呢，好简单的。 　　一岁多点的人鱼崽子也只是看上去和人类孩子一样，智力和体能发育其实都比同龄人快了许多，也许学写字对于他们来说很容易，可即便如此，以他们爱玩闹的性子，怕也不会轻松到哪里去。 　　所以没几天，宋书玉下班一回到家，就被五只小胖鱼抱住了腿。 　　“呜呜呜粑粑我不要写了……” 　　“放开。” 　　“呜呜呜不放……” 　　被五个小胖子抱住腿，宋书玉连走都走不动，这让他想起小媳妇上小学想作弊被他抓到抱腿求饶的画面，那时小媳妇好歹还象征性地哭了几下，这几只萝卜头却是光打雷不下雨。 　　结果自然是门都没有。 　　到了七月份，宋家发生了一件事，宋烨要和胡文勤结婚领证，打算让两家人一起吃个饭走个过场，一是考虑到现在紧张的局势，胡家刚起来，不宜大办婚事惹人注目，二是胡文勤家里现在只剩下一个母亲和弟弟，过往的那些亲戚死的死跑的跑，也没有大办的必要。 　　宋世骞想了片刻便应了，应晴真去年知道胡文瀚的事后和宋烨谈过，后来见她坚持，就不再阻拦，现在听到这事自然是不反对的，宋砚就更不用说了，宋烨的决心很明显，说再多也改变不了，更不用说胡文勤为人表面上看起来确实不错，若不是宋书玉说了胡文瀚那事，宋家也不会有此顾虑。 　　两家人见面，于情于理宋书玉和鱼香都是要去的，鱼香本来还不太乐意，想到胡文勤又有点好奇。 　　到了见面那一天，宋书玉把赖床的小媳妇从床上抱起来刷牙洗脸，从衣柜里选了件漂亮的白色束腰连衣裙，鱼香趴在他背上，伸出手指：“我要穿那个红色的，好看。” 　　“明天穿那个，今天我们过去吃饭，不能穿红色喧宾夺主懂了吗？” 　　鱼香皱着小眉头，说：“那我要那件浅蓝色短袖的，这个太长了穿着热。” 　　“到饭店就不热了。” 　　“我不要！” 　　“鱼香香。” 　　鱼香气鼓鼓地踢了他一下，跳下去，宋书玉拉住人，把这段时间总喜欢生气的小媳妇抱到床上，捏了下她的小鼻子，“到底怎么了，最近怎么这么爱生气？” 　　鱼香低下头，闷闷地不想说话。 　　宋书玉叹了口气，把人搂怀里，摸摸她的头发，“不喜欢这里是不是？” 　　鱼香吸了吸鼻子，揪住他胸前的衬衫：“闷，一点也不好玩。”还没有待在奶奶家自在，漂亮妈妈很好，可她不喜欢跟他们待在一块。 　　“等下个月好不好，下个月我们就出去住，带着宝宝们一起，他们现在会走路会说话，比你还机灵。” 　　鱼香扭了他一下，瘪着嘴，眼泪汪汪地：“那你不能像以前一样带我去上班吗？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我不要跟臭崽子们玩，呜呜呜他们也不带我玩……” 　　听到后面一句，宋书玉哭笑不得地把咧着嘴委屈坏了的小媳妇摁怀里，“好了好了，委屈我们家香香了，不哭了，是我忘记说了这个月结束我就不去上班了，在家陪你学习好不好？” 　　整天陪她学习？鱼香吓得打了个嗝：“……” 　　傻不拉叽的，宋书玉拧了下她眉心，笑：“骗你的。” 　　“今年有可能要恢复高考，远洲他们都要参加，我也要回来学习，考的好了，以后才能赚更多的钱给你买漂亮衣服，还有我和妈商量了一下，我们搬去城南的一个院子，那是姥爷送给妈的宅子，院子我去看过去，挺大的，够宝宝们撒欢，离这儿也不远，妈要是过去看宝宝也很方便，最重要的是——” 　　说到这，宋书玉停了下来。 　　鱼香好奇地抬起头，“是什么？” 　　“那条街上有家幼儿园，我家香香想不想去当个小老师？” 　　幼儿园是什么鱼香不在意，她就捉到了老师两个字：“老师，我也能当老师吗？” 　　“当然可以。” 　　“可你们当老师的好累，还要改作业。”她才不要这么累呢。 　　“你陪他们玩游戏就可以，都是小孩子，每天几个小时，到点了我就去接你回家，宝宝也可以陪你一起去。” 　　学习还有高考不适合她，宋书玉到了现在已经彻底明白，她对这些不感兴趣，不是不会而是不想学，她不是人类，她不需要这些考核来获得未来的人生，更透彻的是，她不喜欢现在这样条条框框的生活，北京甚至比不上河西村更来的让她自在。 　　她是自由的，如果没有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最初的设定开海洋馆也是在海岸小城市，不是繁华都市里，鱼小香这条小人鱼从始至终都不适合人类社会，不是我这样写，而是她给我的感觉，最初灵感出现的时候这个人物就是这样。 　　除了宋书玉，她始终和人隔了一层，打破了这个，她也就不是这个鱼小香了，我有私心我不想让她变得“好”。 　　她就是这样任性贪玩无忧无虑的小海妖，我爱她。 　　说多了，闭麦hhhhh 第84章 　　宋书玉年前见过胡文勤几次, 三十出头的人成熟稳重，因为在部队工作, 和宋砚留着一样的板寸头，脸型方方正正，目光坚毅, 身量很高，在大院外的马路边站着，笔直地像把钢枪。 　　和表面斯文内心阴暗的胡文瀚不同，这是一个看上去很正派的人。 　　两家人见面的时候宋书玉简单打了声招呼就没怎么在意, 倒是鱼香因为胡文瀚的事, 盯着胡文勤多看了几眼。 　　然而就是这几眼，也招来了旁边胡文彬和宋烨的侧目，更不用提常年在部队工作、神经敏锐的胡文勤, 他扭头碰上鱼香的视线, 明显愣了一下。 　　坐在他旁边的宋烨收回眼, 道：“刚才忘记跟你介绍了，那是我弟的爱人，鱼香。” 　　胡文彬说：“嫂子，这个我哥知道，去年我和宋同志一起在附中工作, 跟我哥提起过, 我跟小鱼同志也说过几句话。” 　　胡文勤看着宋烨点了点头，“那会我跟你刚认识不久，文彬提起书玉时我便多问了几句。” 　　那边笑着和宋世骞应晴真寒暄的胡母听到这转过脸问：“怎么了？哪个小鱼同志？” 　　应晴真看了眼鱼睁着无辜大眼的小儿媳妇, 拍拍胡母的手，解释道：“亲家，小鱼同志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我家小儿子书玉娶的媳妇，名字叫鱼香。” 　　胡母“哦”了声，笑眯着眼盯着鱼香看了两眼，道：“你这命好呀，女儿和儿媳妇都是顶顶的好看，我听文彬说你家书玉都有五个孩子了，还是儿子，今天怎么没带过来？” 　　应晴真也想带出来啊，临出门前几个孙子抱着她撒娇，一口一个漂亮奶奶喊的她心都化了，可小儿子不给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应晴真睁着眼瞎诌：“唉，只怪今儿这天太热了，几个孩子身体不好，前阵子晚上还受了凉，我怕带出来要是调皮乱跑，到时再晒着就不好了。” 　　“……也是。” 　　这个小傻子，生怕别人看不出她的意图似的，宋书玉握住傻媳妇的手，笑着举起杯，对胡文勤道：“大姐和大姐夫的事定了后，香香就一直好奇大姐夫长什么样，今儿总算是见着了，书玉在这里先敬一杯，祝大姐大姐夫日子过得长长久久幸福美满。” 　　胡文勤也举起杯子：“借小弟吉言。” 　　胡家这天还来了几个本家的叔叔婶婶，一桌人喝酒吃菜，说起话来，热热闹闹的。 　　乘着宋书玉陪人说话期间，鱼香悄咪咪摸过面前的陶瓷酒盅，低着头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里面的白酒，嘶——辣！ 　　好辣好辣，可是又有点香，还有点好喝……鱼香抬起眼瞅了瞅仍没有看过来的男人，偏过头，手挡着脸，咕噜咕噜地把一酒盅的白酒喝下了肚。 　　等宋书玉说完话，再转过脸来，就见满脸红晕的小媳妇捧着酒盅傻乎乎地对着他一个劲的笑，“嘿嘿嘿，好喝~” 　　说着还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宋书玉：“……” 　　小酒鬼晕晕乎乎地捂住嘴巴，欲盖弥彰地对他晃了晃脑袋，“不，不是我打的。” 　　宋书玉夺下她另一只手里的酒盅，揪着她火红的腮帮，慢条斯理道：“你这是喝了多少喝成这样？嗯？” 　　小酒鬼噘着嘴，抱住他的胳膊蹭，讨好道：“也没多少，就一点点，一点点。” 　　宋书玉戳开她：“一点点是多少？” 　　小酒鬼扭了扭，趴回他肩膀上，伸出一根手指头，两根手指头，三根…… 　　宋书玉磨磨牙，想敲坏这个小酒鬼的脑瓜，“回家再治你。” 　　鱼香气呼呼地哼唧一声，拱他怀里：“宋书玉，宋哥哥，我有点想睡觉！” 　　“……” 　　这娇滴滴的一声，一桌子的人想不注意都难。 　　应晴真望过来：“香香怎么了？” 　　宋书玉臊着脸，捂住还在喊宋哥哥的小嘴，对他妈道：“没注意让她沾了酒，有点喝多了，没事，你们继续吃。” 　　怀里的小酒鬼瞪着眼瞅他，有点生气，唔唔唔你干嘛捂我的嘴？！ 　　你还好意思生气，敢情这一桌的人不会看你这个酒鬼是吧，宋书玉把她椅子往后挪了挪，让她趴在自己背上睡觉，“你老实点，等过会我们就回去。” 　　小酒鬼报复地哈了他一嘴臭酒气，才抱住他的腰，趴着睡着了。 　　宋书玉只祈祷这顿饭快点吃完，带着这只磨人的小酒鬼回家。 　　可事情往往不如人所愿，没等一顿饭结束，变故突生，原本趴在他背上呼呼大睡的小酒鬼忽然哭丧着脸醒过来，抓着他的手往腰下送。 　　吓得宋书玉愣了愣，忙摁住不安分的小爪子，“这么多人呢，别捣乱。” 　　小酒鬼蹭他的腿，表情难受：“我痒，腿上痒，你帮我挠挠。” 　　宋书玉不以为她怎么了，以她使坏的惯例来看，八成又是想鬼主意了，他不以为意地摸摸她的头，张开嘴，正想训她几句，眼睛瞟到她裙摆下的小腿，陡然皱起了眉头。 　　“我痒。” 　　宋书玉呼了口气，迅速镇定下来，“乖，我们现在就回去。” 　　她穿着那件短袖浅蓝色长裙，坐在椅子上，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小腿，现在那片雪白肌肤上面长出了蓝绿色的鳞片，宋书玉顾不上什么规矩了，走过去跟他妈说了一声，火速拿着车钥匙带小人鱼赶回家。 　　家里五只小胖鱼排排坐在地毯上玩玩具，见到爸爸抱着妈妈回来，齐齐哼了一声扭过头，让他们不带他，他再也不要理他们了！ 　　五只小胖鱼噘着嘴，想等着爸爸像哄妈妈一样过来哄他们，可等呀等，爸爸抱着妈妈上楼就不下来了！！！ 　　五只小胖鱼：气死了吼！ 　　几只崽子怒气冲冲就想冲上去，被眼疾手快的王嫂一把拦住，她刚才可看见了，这小夫妻俩红着脸可急着呢，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宋家就要有小小姐了，哪能让这几个调皮的小少爷给吵没了。 　　“小妹妹？我不要！” 　　“我也不要！” 　　“小妹妹会哭，跟妈妈一样！” 　　“还要爸爸哄！” 　　“饭也要爸爸喂，羞羞脸！” 　　王嫂：“……” 　　不对呀，这不符合常理。 　　小人鱼这一醉，差点没把宋书玉的心脏吓出来，开车回来的路上，一边要担心她尾巴突然长出来被看见，一边还要防着她蹭上来，真是冰火两重天。 　　看着躺在浴缸里闭着眼睡着的小人鱼，宋书玉抚摸了下她长长的垂出缸外的漂亮鱼尾巴，笑着捂住眼睛，“真是欠了你的。” 　　翌日一早，醒来的小人鱼蹑手蹑脚地从浴缸里爬出来，穿上浴袍缩在门边，把门打开一条缝，伸着脑袋往外望，没见着人，试探地伸出脚走出去。 　　“醒了？” 　　“啊！” 　　鱼香拍着胸口转过身，宋书玉关上柜门，扣着衬衫纽扣，挑着狭长的桃花眼望过来。 　　“怎么，又打算做贼？” 　　鱼香甩了甩宽大的袖子，心虚气短：“你才做贼呢，我就是想看看你在不在。” 　　宋书玉轻笑，摁上袖口，招了下手，“过来。” 　　你唤狗狗呢！ 　　“过来。” 　　鱼香屁颠屁颠跑过去，仰起小脑袋，露出小白牙：“干什么呀？” 　　宋书玉揽过人，把她压在浴袍里的长发抽出来，“头发湿着不难受是不是？” 　　鱼香嘿嘿笑。 　　宋书玉拿着毛巾把一头秀美的长发擦干，敲了下小脑瓜，“以后要是再敢碰酒，鱼香香，我告诉你你就完了。” 　　鱼香点头：“哦。” 　　宋书玉瞥了眼镜子中眉开眼笑的小人鱼，弯下腰揪着红艳艳的唇瓣，恨铁不成钢道：“你这张小嘴一天到晚只会哦哦哦，就是没见你长过记性。” 　　宋烨和胡文勤结婚后不久，宋书玉带着小人鱼和几只小崽子搬离了宋家大院。 　　最初从他口中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宋世骞不舍几个孙子，黑着张脸很是不满，还是应晴真私下说了他几句，才没有在明面上说些什么。 　　小宅子里的家具生活用品都有人收拾好，行李也有人送过去，搬离宋家大院的前一天夜里下了雨，第二天天气凉爽，应晴真还想送他们过去，被宋书玉拒绝了，就那么点距离，正好走过去给几只崽子指指路。 　　应晴真不舍道：“奶奶以后每天都去看你们，大宝二宝三宝四宝小宝在家要乖乖的，不要调皮捣蛋，奶奶每天带好吃的给你们。” 　　要是调皮了，你们爸爸要下手揍，你们妈妈都自身难保，怎么还会护着你们，哎呦，应晴真越想越觉得乖孙子要受委屈了，早知道她就不应该答应小儿子。 　　宋书玉受不了他妈这个样子，“您收敛些，没几个时辰就见了，我先带他们过去。” 　　这也是当初商量后的结果，应晴真就怕委屈了几个孙子，每天都要带王嫂过去照顾孙子的饮食，宋书玉也随她，反正小媳妇喜欢吃他做的。 　　对了，小媳妇，宋书玉跑上楼，把吃过饭又窝在床上的小媳妇拎起来，“乖，醒醒，我们走了，去新家。” 　　“那么早，我好困。” 　　“早点太阳没出来，到了再睡。” 　　宋书玉拿出一顶帽子给她戴上，牵着人走下去，五只小崽子戴着不同颜色的小帽子，抱着小书包站在楼下眼巴巴地瞅着他们。他们身上穿着同色的小衬衫小短裤，是应晴真当初特意去找人根据几个孙子的尾巴颜色订做的。 　　“大宝，牵着你妈妈的手，二宝三宝四宝小宝抓着你们哥哥的手，路上不许乱跑，不然揍屁股。” 　　“哦！” 　　搬家小分队从大院走到新家，宛如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五个小娃娃你牵着我我牵着你跟在爸爸妈妈屁后，时不时听爸爸讲一下标记物，记着路，可爱的小模样频频引来路人的注目。 　　其他几个宝宝还不太累，就是大宝，牵着妈妈不时脱离的手，太心累了，妈妈连眼皮都是闭着的！妈妈简直是太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为什么选在周三补更周四加更？因为那天考完科二…… 　　8号考完试紧跟着就去练科二，短短几天就要考试绝望，前两天下雪，在驾校站了几天，感冒发烧，趴下了hhhhh 第85章 　　九月份, 宋书玉离开单位，每天除了在家复习, 要接送小媳妇上下班，晚上偶尔也会到黑市跑几趟货。 　　小媳妇对幼儿园小老师的工作显然很满意，每天回家的路上都会像只小鸟一样依偎在宋书玉身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要是遇到了好玩的小朋友还会拽着他的手蹦跶，跟在屁股后头的五只小崽子听到妈妈夸别的孩子，哼哼唧唧地踢着小石子很不开心。 　　小媳妇开心了，宋书玉自然就开心, 当然如果街道两旁的街坊邻居不是以那种看老父亲带女儿的眼神望着他的话, 宋书玉也许会更开心。 　　1977年十月十二日，国家正式恢复高考制度，这个令无数人激动并为之热泪盈眶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大江南北。 　　河西村赵家。 　　赵振国拿着报纸的手抖了抖, 对王春华道：“小宋这孩子, 不枉费咱们掏心掏肺对他一场, 从军要是争点气考上了，咱们可得好好谢谢小宋。” 　　高考呀，在他们这些乡下人眼里，这就是改变命运的机会，摸得着门槛了, 一辈子也就不愁吃不愁穿了, 有出息光宗耀祖。 　　王春华没吱声，她是期盼着小儿子能鲤鱼跃龙门，光宗耀祖的, 这赵家大大小小的一家子有谁不这么想，可万一不能呢，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日子？ 　　这两年赵从军上工不积极，日夜挑灯读书，时间久了，愣是把他娘王春华惊住了，每月买蜡烛都往他房里多放几根。 　　宋书玉寄来的课本笔记被他反反复复不知道翻看了多少遍，但到底是基础差，即便是从头学习，稳扎稳打，到了这一天依旧有很多问题没搞懂，在这之前，赵从军担心走漏了风声，牵连到宋书玉，没去问知青。这高考的消息一传到河西村，赵从军也不笨，隔了半个月才捧着书去问人，忙着学习考大学的知青也没那功夫多想。 　　十二月初高考，不到一个月高考成绩出来，宋书玉以475的高分斩获北京高考理科状元，同时也是全国的理科状元。 　　鱼香知道状元是第一名的意思，五只小崽子也知道，应晴真见儿媳妇和小孙子这么淡定地坐在沙发上抱着脚丫子看电视，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于激动了，“香香，书玉这是全国第一名，几百万人里的第一名，有记者采访，还要上报纸的。” 　　“他以前就是第一名呀，我知道。” 　　五只小胖鱼附和地点头：“爸爸那么厉害，就应该拿第一名！” 　　应晴真：“……” 　　这全国第一和全校第一能一样？ 　　第一名的宋书玉腰上系着围裙，端着饭菜从厨房里走出来，“吃饭了。” 　　鱼香跑过去，“太棒了，今天有红烧肉！” 　　五只小胖鱼也跟着扑过去，“爸爸你今天做的饭也好香！” 　　应晴真抽了抽嘴角，她怎么觉得自己这小儿子考第一还没有把一顿饭做好来的更有荣誉感呢？ 　　宋书玉新年过后收到娄国立的来信，何秀秀考上了北京师范学院的英文系，这一家三口计划半个月后到北京来，有娄家在，娄国立到北京居住的证明文件不需要担心，令宋书玉意外和高兴的是，赵从军也考上了北京的一所重点大学。 　　娄国立一家三口和赵从军坐火车到北京后，按照信上的地址找到了城南的小宅。 　　几个人来之前没在信里说时间，宋书玉也不知道他们是这天过来，等他牵着小媳妇和五只崽子从幼儿园回来，家门口已经堆满了行李。 　　“你们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过去接你们。” 　　“有电车方便，东西也不多，我和从军两个人背着就行。” 　　赵从军腼腆地笑了笑：“宋大哥。” 　　宋书玉点点头，带着人往屋里走。 　　娄国立和何秀秀的孩子叫娄月，小名月月，是个长相十分可爱的小女孩，见到鱼香，眼睛直愣愣的，看上去又有点虎头虎脑。 　　何秀秀摸摸她的头，“月月看什么呢？” 　　“姐姐好漂亮。” 　　何秀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捏了下女儿的鼻子：“你可不能当着你宋叔叔的面喊她姐姐，要喊姨姨。” 　　月月不懂：“为什么啊？” 　　娄国立把女儿抱起来，瞅了走在前面的宋书玉一眼，悄悄说：“因为你宋叔叔会难过，觉得自己比媳妇老了，要躲起来哭鼻子的。” 　　何秀秀睨他一眼：“你小点声。” 　　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宋书玉：“……” 　　他老了？五只崽子快三岁了，他也不过才二十三四岁，怎么就老了？ 　　宋书玉后知后觉地看了眼身边看上去依旧十七八岁的小媳妇，还是不太愿意承认自己比小媳妇老。 　　近来政策宽松，何秀秀要在这边上学，娄国立自然也打算一直在北京待着，宋书玉记着在乡下的事，把空出来的客房租给这一家三口。 　　赵从军这趟跟娄国立提前过来也是受了他爹娘的吩咐，背了些土特产过来给他宋大哥，再这过几天，学校开学，他到时就要到学校住了。 　　几人难得一聚，晚上吃饭时聊起河西村的事，赵从军想到报纸上看的消息，问宋书玉：“宋大哥，我看报纸上说你进了北京大学经济系？” 　　娄国立乐呵呵放下酒盅，插嘴道：“从军不说我都忘了，你是考了全国状元，我来之前，我二哥还问起过，你是没看我二哥那表情，一脸我走了狗屎运的样子。”不过不说别的，这小白脸脑子就是好。 　　宋书玉笑笑，看向赵从军：“怎么了？” 　　赵从军挠挠头，他原本打算说的，但突然又想起那几年村里传的流言，就有点犹豫，他宋大哥未必乐意听到那女人的事。 　　还是何秀秀道：“郑庆兰也上的北京大学。” 　　宋书玉皱眉。 　　一直扒着饭的鱼香抬起头“咦”了声，“坏女人？” 　　宋书玉没想到郑庆兰会到了北京，他下意识握住鱼香的手，“怎么回事？” 　　他记得这人是初中毕业到河西村插的队，高考消息公布距离高考仅仅一个多月，即便再聪明，考上北京大学也有点不符合常理了。 　　赵从军也纳闷：“高考前半个月，知青点的人都在准备考试，我过去问题目的时候她还抱着孩子坐在江斯齐旁边，说是也打算试试，但我看她也没怎么学，可等成绩出来后，她居然是我们县的第一名，而且这年刚过没几天，就和江斯齐离婚了，连孩子也不要了。说有猫腻，也不应该，江斯齐自己都考的不咋样，这事到现在还在龙安镇传着呢。” 　　按理说，这人考上大学后，上学什么的肯定还需要钱，就算有了县里发的奖金，也比不上江斯齐家里在城里条件好啊，可这郑庆兰成绩一出来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丈夫孩子都不要了，仿佛迫不及待要脱离苦海似的，拿到通知书和证明，当天就离开了龙安镇。 　　“但是我听说她的分数一开始不够报北京大学，也不知道从哪打听到中文系语言专业扩招，她就报了，结果就报上了，要不是她和江斯齐的事大家都知道，真以为她在北京有人呢。” 　　宋书玉知道这件事后，回了教师公寓，到楼下的中文系系主任家拜访，说是自己在河西村一个知青大院里的同志，想了解一下情况。 　　这位系主任是看着宋书玉长大的，一听说他打听的是个女同志就知道事情不简单，倒不是觉得两人间有什么，毕竟这孩子从小到大除了他媳妇，他还真没见过他跟哪个女同学走近过，也正因此，这打听才显得怪异。 　　宋书玉没办法，只能实话实说，“沈叔，我不瞒您，这人跟我和我媳妇有点过节，我也是从朋友那里知道了过来问问，心里有个底，以后也能防着点。” 　　能让他过来问的，这过节怕是不小，系主任也没为难他，想到他刚才说的专业扩招，一拍脑袋，想起来了，“今年只有一个专业扩招了，我记得是楼上徐教授带的班，书玉，你要不去问问？” 　　徐教授？章素歆的母亲，宋书玉的心沉了下去，面色平静地道谢，离开。 　　因为这，到开学前，宋书玉每天都要跟着鱼香去上班，连上了厕所都要跟着，鱼香甜蜜又苦恼。 　　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一见到他，都乖巧地坐在板凳上，不敢调皮捣乱，也不敢找小老师做游戏，大宝二宝三宝四宝小宝说过他们爸爸可凶着呢，动不动就打人屁股。 　　这可愁死了园长，宋同志一进来，跟大灰狼进了兔子窝似的，小兔子们屁股钉在板凳上，就怕被大灰狼吃了，不调皮是好，可不能下课都乖乖地坐在屋里吧？ 　　园长还未来得及抗议，北京大学开学了，宋书玉要去上学，不能再跟着小媳妇了。 　　鱼香和五只小胖鱼如释重负，那终于逃过一劫的小表情让宋书玉打消了把人关在家里的想法。 　　宋书玉仔细想了想，也许是他过于紧张了，郑庆兰的事或许只是个巧合，再说了，小媳妇也是宋家的人了，哪是那么容易抓的。 　　开学后，宋书玉在校园里遇到过郑庆兰几次，两人不同系，一周能遇到几次，刚开始宋书玉只以为是意外，直到有一天他回家的时候发现有人鬼鬼祟祟地跟在身后。 　　从路边店面的镜子里可以看到那人的样子，是郑庆兰没错。 　　宋书玉装作不知道，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他骑着自行车在附近转了几个弯，郑庆兰大概是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连忙跑了。 　　过了几天，宋书玉下课去接小媳妇回家，却听见她说郑庆兰这几天都会躲在幼儿园外面，偷偷看她。 　　宋书玉急了，这狗皮膏药什么毛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早点休息，别熬夜~ 第86章 　　“她有没有发现你看到她了？” 　　鱼香摇头, “没有呢，我上厕所的时候发现的, 她就躲在外面的树后，后来我就让大宝出去看，大宝说她每天下午都过来。” 　　郑庆兰不认识大宝, 见到了恐怕也只是以为是个普通孩子，宋书玉垂眸，眼带笑意摸摸小媳妇的脑袋，夸她：“我家香香真聪明, 以后遇到这样鬼鬼祟祟的人, 一定要离她远点。” 　　大宝拖着四个弟弟跟在爸爸屁股后头，听到这，仰起嫩嫩的小脸蛋, 奶声奶气道：“爸爸, 那是个坏阿姨, 妈妈让我出去看看，我把皮球踢到树下，去捡的时候她还骂了我一句，她是不是想对妈妈做坏事？” 　　“对，要是这个坏阿姨再出现, 你要带着二宝三宝四宝小宝把妈妈保护好, 不能让坏阿姨靠近妈妈，听见没有？” 　　五只小胖鱼齐齐点头，“知道啦, 不能让坏阿姨靠近妈妈！” 　　要是妈妈被坏人欺负了，肯定会哭鼻子，一哭鼻子，爸爸又要去哄，可妈妈有时哭起来很凶的！爸爸哄好几天都哄不好，到时整天就知道围着妈妈转，连他们去哪都不知道！哼！气死小胖鱼了！ 　　光靠几只小崽子肯定是没用的，宋书玉第二天下午没课，把小媳妇和儿子送到幼儿园后，自己则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看书，这事还是要抓郑庆兰一个现行，不然他主动找上人，她也能说是他诬赖或看错了。 　　而且这人不能逼急了，要是真逼急了，狗急跳墙对他们来说还真不是件好事，神仙鬼怪之事说来荒诞，但终归是有人信得，一旦有人信了麻烦就来了。 　　在宋书玉的计划里，原本是打算大学毕业后再过几年，和娄国立的生意做大了有了足够的钱，再带着鱼香和孩子们搬离北京城，到靠海的地方居住，现在郑庆兰这颗炸弹突然冒出来，计划不得不提前。 　　说来奇怪，宋书玉连续在幼儿园守了几天，郑庆兰却再没有出现过，好像前段时间她只是好奇地过来看了几眼一般。 　　宋书玉仍旧不是很放心，每天送小媳妇到幼儿园后，还要拜托园长多照看一下，把园长整得哭笑不得，见过父母要帮忙照看孩子的，还真没见过哪个同志让她帮忙照看爱人的。 　　时间一晃过去两年，这两年里，郑庆兰逐渐成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无论是从旁人口中还是学校里亲眼所见，对这个北京城的郑庆兰，正如赵从军口中所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宋书玉察觉到了一丝丝诡异之处，不光是他，就连解远洲见过几次郑庆兰后，也莫名其妙起了鸡皮疙瘩。 　　当娄国立提到两年前有人通过中间人找他合资办厂，他近期才得知那人是郑庆兰的事情时，宋书玉心里那股古怪的感觉就更明显了。 　　“我听说她出钱和别人办的那几个厂，都跟请了财神爷似的，对准了改革开放的政策，这一年赚的钱够她吃一辈子了。” 　　宋书玉蹙眉：“你觉不觉得这事有点怪异？” 　　娄国立笑的玩味：“说真的啊，以我媳妇跟我说的，我不相信郑庆兰有这个能力，除非她能预卜先知，点哪哪成金，不然上面有人，消息再灵通也至于这样，你是不了解，现在圈子里几个老板都打算跟着她办厂，以我看，不是她点哪哪成金，是哪成金她点了哪。” 　　到底是人变了还是有了预卜先知的能力，只要这人不要再来打扰他们，宋书玉也不在意纠结这些。 　　年末，谢老女士忌日那天，宋书玉带着小媳妇和几只崽子祭拜回来后，在教师公寓住了一晚。 　　五只小胖鱼五岁多了，个头又长高了不少，一起躺在谢老女士的大床上，显得有些拥挤。 　　“爸爸，曾祖母的床太小了，我们不能跟你和妈妈一起睡吗？” 　　想的还挺美，一个个平时看着不粘妈妈，一到睡觉就想滚妈妈怀里，掰都掰不开。 　　宋书玉受过教训，自然不能如了几个小崽子的愿，他从柜子里抱出两床厚被子铺在地板上，打开两个暖炉，屋里不一会就热了起来。 　　“爸爸和妈妈的床更小，只够爸爸妈妈自己睡得，你们就睡这，床上睡三个，下面睡两个，自己猜拳决定。” 　　说完给房里留了盏小灯，关上门走了。 　　小宝闷闷不乐道：“妈妈香香软软的，我也想抱。” 　　“我也想。” 　　“我也想。” 　　“爸爸太小气了，就知道顾着自己。” 　　“还不许我们叠罗汉，自己却偷偷和妈妈玩。” 　　这几个混小子都看到什么了？ 　　宋书玉哑然失笑，揉了揉眉心，摇摇头，到厨房热了杯牛奶端到屋里。 　　鱼香趴在被子里，听到推开门的声音，连忙缩回露在被子外面的小脚丫。 　　“又在看故事？” 　　“嗯。” 　　“手拿出来不冷？” 　　“……” 　　宋书玉放下杯子，上床把人搂在怀里，大脚碰了碰被子里冰凉的玉足。 　　小人鱼心虚地蜷起脚趾，低着头不敢看他，她就放了一下下而已嘛。 　　咚的一声，“我看你就是不长记性。” 　　小人鱼捂住额头，委屈道：“……太热了嘛。” 　　“你这脚都要冻成冰块了还热，还有你这手，给我老老实实缩回去。” 　　“哼。” 　　“再哼牛奶就别喝了，”宋书玉睨她一眼，端过牛奶吹了吹，放到她嘴边，“宝宝才五岁都知道小手小脚要放被子里，你都多大了还任性。” 　　鱼香一边喝牛奶，一边气鼓鼓瞅他，两只小手很具有报复意味地伸进他衣服里，贴在他厚实的腹肌上，凉就凉，凉坏你。 　　宋书玉笑，伸开大脚趾轻轻夹了下细嫩的小脚趾，鱼香嘶的一声，想抽回手却被他摁住。 　　“把牛奶喝光了再乱动。” 　　夜深人静，灯灭了。 　　对面屋子里的几只小胖鱼你看我我看你，都明白爸爸又开始欺负妈妈了。 　　“奶奶说我们就是爸爸欺负妈妈欺负出来的。” 　　“大人的世界真奇怪，小孩子居然是欺负来的。” 　　“可爸爸欺负妈妈欺负这么久，我们怎么还没有妹妹？” 　　“不要妹妹，也不要弟弟，床都不够睡的了！” 　　翌日一早，宋书玉醒来的时候，怀里的小人鱼趴在他胸口，面色红润，一只爪子放在脸边，像只优雅又懒散的波斯猫一样发出细微的鼾声。 　　六七年了，她还是这副模样，天真烂漫，永远不谙世事，真好，宋书玉低头在挺翘的小鼻子上蹭了蹭，轻轻放开她，起身。 　　趁着几只闹腾的小崽子还没起来，宋书玉穿好衣服下楼买早点。 　　外面下了大雪，宋书玉拎着包子回来走到楼下，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到了楼上打开门走进去，正打算关门的时候，对面门咔哒一声开了。 　　章母的声音紧跟着传来过来，“这么长时间还没找到，队里怎么会同意你回来的？” 　　“总不能一天找不到我就一天不回来了。” 　　“你还知道啊，两年不沾家你不说我都以为你把这个家给忘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什么情况，部队都过去了。” 　　“那你们还能让那东西逃了？” 　　说到这儿，门外的两人不说话了，哒哒地下了楼，宋书玉轻轻合上门缝。 　　时隔两年，去了海省的章教授突然回来，不知为何，想到两人的对话，宋书玉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一样。 　　不久，没等宋书玉打听出消息，小媳妇那就出了事。 　　宋书玉赶到幼儿园的时候，小人鱼和几只崽子正坐在园长的办公室里瑟瑟发抖，见到他，一个大奶娃和五个小奶娃都哭唧唧扑了上来。 　　“宋书玉！” 　　“爸爸！” 　　差点被扑倒在地的男人勉强站稳：“……” 　　“怎么了？” 　　鱼香抱着他胳膊，缩在他怀里，摇头不说话。 　　园长走过来，不好意思道：“宋同志真是抱歉，小鱼可能是被今天新来的几个小朋友给吓住了，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几个小朋友都挺乖的，不知道小鱼怎么这么害怕。” 　　宋书玉上次见小媳妇这幅怕的眼泪汪汪的样子，还是在她变小碰到耗子，被堵在墙角的时候，可见这几个小朋友确实是有些问题。 　　不过在这不方便说，宋书玉冲园长点点头，带着小媳妇和儿子回家。 　　一进了家门，鱼香就忍不住了，抱着他哇哇大叫，“有妖怪！幼儿园里来了妖怪！” 　　五个小崽子也一脸惊恐地往屋里钻：“我再也不要去幼儿园了，有妖怪！” 　　宋书玉被吵的两耳轰鸣，又十分无语。 　　幼儿园里不是早就有了妖怪吗？还是六只！ 　　鱼香眼泪汪汪表示：“不一样，有一只是耗子精，他今天坐在位子上一直盯着我，两个眼睛黑洞洞的，吓死我了。” 　　怪不得，宋书玉托着她的屁股抱着人往屋里走，“今天幼儿园进了几只妖怪？” 　　鱼香吸着鼻子，掰手指数了数，伸出一只手：“五个，来了五个妖怪。” 　　“都是什么妖？除了耗子精你还怕谁，你打不过他们吗？” 　　“有一只是熊，一只兔子，一只猫，还有一条蛇，我都打得过呢，特别是那条蛇，我一手就能掐死他。” 　　“嗯，香香厉害，”宋书玉瞥了眼床上抱成一团的怂崽子，说：“你既然能打得过蛇，就不用怕耗子精，他要是敢吓你，你就拿那条蛇吓他。” 　　“可他们是一伙的，”鱼香哭着脸蹭了蹭他脖子，“园长说他们是福利院的孩子，福利院是什么？专门养妖怪的地方吗？” 　　“……” 　　敢情这是妖怪出山骗吃骗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下章出场的人，我担心宋哥会黑化hhhhhh 第87章 　　因为耗子精这事, 鱼香赖在家好一阵子没去幼儿园，有时心血来潮, 非磨着他要一起去学校，宋书玉正担忧着章教授回来的事，唯恐这条傻人鱼被抓走, 哪里会答应。 　　奶奶都带她去上过课，他怎么就不行？小人鱼生气了，晚上睡觉翻过身，不想理他。 　　宋书玉凑过去, 大掌刚想搂住细腰儿, 小人鱼就撅着屁股拱的更远了，连带着把他身上的被子也卷跑了。 　　“怎么了？还真生气了？” 　　宋书玉厚着脸皮贴上去，怀里的小媳妇撅着屁股拱他, “不给你抱！” 　　“不给我抱给谁抱, 鱼香香你皮痒了是不是？” 　　“你才皮痒了, ”鱼香扭过头，眼睛红通通地瞪他：“你嫌弃我，我就不给你抱！” 　　？？？ 　　这锅砸的，宋书玉完全摸不着头脑，“谁跟你说我嫌弃你了, 我嫌弃你什么, 嫌弃你漂亮又可爱吗？还是嫌弃你没有我爱你那样爱我？” 　　“……” 　　小人鱼这下脸也红了，粉粉嫩嫩的像个红苹果，宋书玉恨不得上去咬一口, 事实上他也真的上去咬了一口，软软的滑滑的，还很香。 　　小人鱼勉强崩着小脸，抿唇，害羞地推他，“……你乱说。” 　　小东西嘴可真够硬的，宋书玉盯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捏她鼻子，“我乱说什么了？你不漂亮吗不可爱吗？” 　　“……漂亮是肯定漂亮的，可爱也是有的，”他怎么都不知道谦虚点呢，小人鱼垂着长长的眼睫，不好意思地抠抠手，问他：“那，那我就没有一点内在的美吗？我会做高中的数学题，不是文盲，我还会夸你做的饭好吃，我还给你搓过澡，还陪宝宝们去上幼儿园，这是贤妻良母！” 　　她不只是长得漂亮！ 　　“……”贤妻良母？ 　　不行了，太可爱了，宋书玉控制着嘴角的笑意，把人抱怀里，“香香，贤妻良母不是这么用的，再说了我也不需要你当贤妻良母，宝宝们也不需要。” 　　小人鱼蔫蔫地垂下脑袋，“那我就什么也没有了，我没有学历，也不会上班，就会吃喝玩乐。” 　　“谁说的，你现在不是挣钱了吗，家里的饭菜都是用你的工资买的，咱们一家人都是靠小媳妇养的，谁说你什么都不会了？” 　　小人鱼依旧不是很开心，宋书玉问：“是不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鱼香有点委屈道：“我听一些小朋友妈妈说的，说你那么厉害，我就只会陪小孩子玩，还有旁边的爷爷奶奶说我没上过学，骗人，我明明上过学的……”虽然人家上的是小学。 　　“所以我不带你去学校，你就以为我嫌弃你了？” 　　“……那倒也没有。” 　　他脸色那么难看，她要是承认了岂不是要被揍屁股。 　　宋书玉凉凉地瞥她一眼，“鱼香香，我问你，我要是真像别人说的那样嫌弃你，你打算怎么办？” 　　在人类社会待着，这种碎言碎语必不可少，人类生活有人类的标准，即便他以后带着他们远离这些繁华俗世，也不会全然避免掉这种情况。 　　小人鱼可怜兮兮地抓着他的手，不说话。 　　宋书玉知道她未必是真这么想的，她的想法一向很简单，别人说嫌弃她没学历什么都不会，她可能只是认为这跟她特别喜欢吃肉一样的毛病，和别人有点不同，而不会认为因为这两个人不适合在一起。 　　“你会改吗？你乐意改吗？你改了会开心吗？”每次学习都愁眉苦脸，她不开心，他也不开心。 　　“香香，你和人是不一样的，他们这样说你，是把你当成了普通人，可你不是，他们的一生、我的一生对于你来说可能就是在海里睡个觉，我不希望对于你来说这段短暂的时间是不开心的，懂吗？而且，”宋书玉笑着摸摸她的脸，“你比他们厉害多了，你想想他们哪个能打的过你，你能认出妖怪，还能打妖怪，道士都比不过你。” 　　小人鱼哦一声，尾巴要翘上天。 　　过些日子，鱼香和几只怂崽子在家躺不住了，又想去幼儿园，去之前还特意抓了条蛇放在兜里壮胆，宋书玉怕吓着幼儿园里其他小朋友，趁小媳妇不注意换了条假蛇放进去。 　　到了幼儿园，宋书玉看了看新来的那几个小妖怪，逐一对上熊、猫、兔子、蛇还有那只耗子精，问园长是哪个福利院收的人，院长叫什么。 　　园长以为这位宋同志怀疑她瞎收学生，说道：“是个老福利院，就在后边那条街上，院长是我认识的，这几个孩子听说是她侄子捡的，无父无母乞讨为生，怪可怜的。” 　　侄子捡的？这侄子怕是也不一般。 　　宋书玉又看了眼那个个子矮矮，眼睛小小的男孩，目光冷寒。 　　黑鼠从见他进了幼儿园开始，就一直缩在位子上不敢动，眼睛也不敢再瞟鱼香，他可记得就是因为这人，他的尾巴被那只大花猫咬掉了一截，至今没长回来，要不是他蹿的快，说不定已经被吃了。 　　黑鼠想到这，又恨又怕，他才成精，还打不过人类，不过迟早他都要报复回去！更何况这人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黑鼠低着头，阴森森笑了两声。 　　鱼香特意抓的那条蛇并没有什么用，耗子精不知道是不是被宋书玉震慑住了，没有再一直盯着她看，不过，鱼香一眼望过去，还是能看到他的原形，和那只把她堵在墙角想吃了她的大耗子长得一模一样，就是尾巴断了。 　　她就没见过那么胖的耗子，肚子吃的比她还鼓，说不定他就是那只耗子，鱼香放学时把这个猜测告诉了宋书玉。 　　宋书玉看不到耗子精的原形，自然也无从分辨，可就算看到了，他恐怕也认不出来了，一只耗子而已，在他过去的印象里除了能把胆小的小媳妇吓哭，就没别的了。 　　这年暑假，宋书玉和娄国立因着合资办的工厂办的越来越大，两人又准备开个百货商场，鱼香一听两眼放光，仿佛已经看到了满屋的漂亮衣服和鞋子在向她招手。 　　至于宋书玉是否有这个私心在里面，娄国立不得而知，反正他媳妇也挺喜欢的。 　　九月份，大三开学，赵从军从家里又背了不少土特产送到宋书玉这。 　　“宋大哥，这是前几天地里新收的，我娘说小嫂子以前就喜欢吃这个，就让我背了一麻袋过来，还有大宝他们也可以吃。” 　　赵振国和王春华的心意宋书玉是知道的，两人大半辈子生活在乡下，为人淳朴实在，念着彼此之间的情谊，他要是不收反而寒了两个长辈的心。 　　赵从军吃过饭，正打算坐车回学校，突然想起一个事，对宋书玉道：“宋大哥，我差点忘了，胡小虎那孩子你还记得不？” 　　虎鲨崽子？鱼香刷的一下抬起头，好奇道：“他怎么啦？” 　　他怎么了关你什么事啊，你那么激动做什么，宋书玉拿筷子敲了敲她的碗，“吃你的饭，今天再剩饭下来明天就给我饿着。” 　　鱼香捣着碗里的白米饭，有气无力地哦了声。 　　宋书玉转头看向赵从军，“胡小虎怎么了？” 　　赵从军在一旁看的发笑，怕惹恼了这个娇气的小嫂子，回到刚才的话题：“就是我回来前，这孩子跑到我家说找我有事，你不知道，这孩子才十几岁，个头长得居然比我还高，站在门前跟座小山似的，压根看不出以前的瘦弱样，我还好奇他找我什么事，结果人说让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 　　赵从军表情奇怪，“说让我告诉你那个人来找香香了，这个香香是以前那个女娃吧？她不是在她父母那吗？” 　　那个人来找香香了，哪个人？胡小虎说过的还有哪个人，宋书玉瞅了眼头都快埋到碗里的小人鱼，黑着脸敷衍了几句。 　　赵从军也不傻，看出他宋大哥不想说，就没再追问下去，其实主要还是因为他宋大哥现在的表情太幽怨了，跟小媳妇爬墙了似的，他真不忍心追问下去，就怕再问几句，他宋大哥能当场哭出来，毕竟说不准胡小虎说的香香就是小嫂子，至于那个人……小嫂子长得这么漂亮，被宋大哥追到手前处过对象也不是不可能。 　　这样一想，赵从军豁然开朗，再看小嫂子的反应，嗯，坐实了，怪不得呀，哪个男人知道小媳妇的前对象找来了不生气，这都是风流债呀风流债，赵从军同情地看了眼他宋大哥，麻溜地给两人腾出战场，跑了。 　　俗话说床头吵架床尾和，只是这一晚，小人鱼在床上哭哭唧唧撒娇求饶了好半天，男人依旧沉着张俊脸，冷峻眉眼间蓄着的怒气，甚至比新婚夜翌日来的更加凶猛。 　　臭王八，越老越会生气，鱼香哄了一会，也不干了，气鼓鼓地踹了他一脚，抱着枕头要去跟小崽子睡，就让他一个人气着去吧，气坏算了！ 　　只是，一双修长白嫩的腿刚从薄薄的被子里爬出来，就被男人拽了回去，声音阴沉沉的，“抱着枕头去哪儿？” 　　“谁让你不理我的，我去找宝宝他们。” 　　宋书玉冷笑，“你还好意思怪我不理你，你怎么不想想你做的那是人事吗？但凡有点脑子的人会那样做吗？” 　　“我又不是人，我是妖怪！” 　　“没有脑子的妖怪。” 　　“……” 　　鱼香嘴一咧，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坐在他身上，一边哭一边拿着枕头砸他，“你才没有脑子，臭王八，没有脑子的臭王八，啊啊啊我打洗你！” 　　这下小妖怪气的连人话都说不清了，宋书玉脸上身上挨了几下，抱着她一个翻身，把人压在身下，丢开枕头，“好了，不闹了。” 　　他也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很早就知道的事，明明小媳妇在遇到他之前连窍都没开，对方不具有任何威胁，可现在听说那个妖怪来找她，心里居然会那么闷，还有股自己也不敢承认的不安。 　　“对不起，是我说错了，香香最聪明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五只小崽子趴在门上，“妈妈哭的好惨。” 　　“爸爸真活该，居然说妈妈没有脑子，妈妈明明还是有点的。” 　　“……” 　　“不过妈妈做了什么事呀？爸爸这么生气。” 　　“嘘，小声点，我都听不到声音了。” 　　“我也听不到了，怎么没声了。” 　　这一个两个的今天来的正巧，宋书玉抱着小媳妇站在门边，努努嘴，轻声逗她：“你看，宝宝又来听你哭鼻子了。” 　　鱼香巴着他的肩，红着眼，小肩膀哭的一抽一抽的，听到这打了个鼻涕泡，小手立即一抹，擦在他肩头的衣服上，故意的，眼睛瞅着他，又抹了一把。 　　宋书玉无奈地笑，碰了碰她额头，“好了，消气没？” 　　鱼香不吱声，只把脸往他脖子上蹭。 　　几只小崽子听不到声音，挤在门上，把门压的都晃动了一下，宋书玉抱着小媳妇猛地拉开门，几只小崽子躲闪不及，一下子趴在了地板上。 　　即便地板上铺了层毛毯，那砰砰声听着也不是很美妙。 　　“晚上不睡觉乱跑，罚你们明天不许出去玩，现在都给我回屋睡觉去！等会我过去看，谁没睡谁就出来站着。” 　　没两秒，原本还趴在地上叫唤的小崽子都爬起来，一溜烟往屋里跑。 　　客厅里安静下来，宋书玉抱着小媳妇去洗澡。 　　两人躺在温热的浴缸里，小人鱼的尾巴勾着男人的腿，扇叶似的尾鳍拂过他脚面。 　　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舒服，宋书玉犹豫了下，别扭道：“那只妖怪叫什么？” 　　鱼香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我好像忘了。” 　　“……你和人家认识了几百年能忘了？你当我傻是不是？” 　　“……” 　　“我没有那么小气，你说。”不过一个名字而已，不至于。 　　鱼香天真地信了，一脸认真道：“鱼焰，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是这个名字，火焰的焰。” 　　呵呵，看吧，果然还记得，都七八年没见了还把人家名字记得那么清楚，他教她的事怎么就记不住？ 　　宋书玉轻哼：“我知道哪个焰，谁让你解释了？你的字是谁教的？” 　　“……”又来了。 　　鱼香气呼呼抽回尾巴。 　　宋书玉目光这下移到她鱼尾上，又问：“那个妖怪尾巴什么颜色的？” 　　“……紫色的。” 　　“哦，真老气的颜色，你觉得好看吗？” 　　“……不好看。” 　　“我也觉得，还没咱大宝的黑色尾巴好看。” 　　那么丑的颜色，他家香香才不会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真老气的颜色，哼╯^╰ 　　剩下的别等，我这两天连着加更慢慢补，都会有的~ 第88章 　　“那个妖怪长得怎么样？” 　　半夜十二点, 鱼香已经眯着眼要睡着了，男人还在耳边问。 　　“好看吗？” 　　不等小媳妇回答, 宋书玉又酸溜溜地想到，以她爱美的性子，怎么可能会选个不好看的？她就算不选个最好看的, 也肯定不会挑个丑的。 　　“有多好看？” 　　鱼香这回学聪明了，闭着眼趴在他怀里，任他怎么问都不说话。 　　宋书玉想到胡小虎以前说的话，捏了下小媳妇的腰间肉, 勾着唇, 表情略显得意，“是不是没有我好看？” 　　小人鱼睁开眼，捧着腮帮瞅他, 似乎实在衡量他和那个叫鱼焰的妖怪哪个好看, 这还需要衡量吗？！ 　　宋书玉眯眼, 语气低沉危险：“就问你谁好看，需要你想这么久？” 　　“……我不是要眼睛鼻子嘴巴都仔细对比一下嘛？” 　　“谁让你对比了，我就让你随便想一下，还眼睛鼻子嘴巴，你倒是记得挺清楚。” 　　鱼香：“……” 　　臭王八, 她就不该理他！ 　　卧室大床上, 小夫妻俩都气的不轻，一人拽着一个被角，气鼓鼓地用屁股对着对方。 　　想到这都七八年了, 没心没肺的小媳妇还记着那只妖怪，宋书玉这个心里呀，跟有人塞了团棉花在里似的，闷闷的堵的慌。 　　要是她原本就是个有情有义的小妖怪也就算了，好歹对方勉勉强强也算是和她有个口头约定吧，记得就记得，他也没那么小气，可这小妖怪明显不是。 　　一个每天只知道吃喝玩乐，记性不好的小妖怪竟然还记得一个多年不见的人，还具体到眼睛鼻子嘴巴，这就让宋书玉很难受了。 　　宋书玉此刻恨不得把这只一见到他就想吃了他的小人鱼给拎起来晃悠，你不是只知道吃吗，谁让你记得别人了？气死他了！ 　　宋书玉憋着气，翻来覆去想了半天，还是难受，这不行，他得问清楚，到底谁好看，还有她和那个妖怪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要是敢骗婚，他是绝对绝对饶不了她的！ 　　宋书玉怒气汹汹地转过身，嘴巴还没张，小人鱼就拱着屁股钻到他怀里了，小脸蛋往他胸口蹭了蹭，满足地呼了口气，睡得一脸香甜。 　　“……” 　　宋书玉气的浑身发抖，你看看你看看，她就是不在意他，她要是在意他会不来哄他反而睡得没心没肺、跟头猪似的吗！ 　　过了这么多年，她都记得别人的眼睛鼻子嘴巴，却连哄他一下都不愿意，她就是仗着他的宠爱越发肆无忌惮，宋书玉把人抱在怀里，恨恨地在她眼睛鼻子嘴巴上重重亲了口，心道，看我明天怎么治你！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一直到1982年宋书玉毕业那天，也没治到小媳妇。 　　说没治到其实也不是那么准确，因为鱼香这两年确实很苦恼，臭王八动不动就闹别扭，比在河西村的时候还要喜欢生气，他一生气，鱼香就不敢再调皮捣蛋，连五只小崽子都安分不少。 　　这两年宋书玉除了喜欢生气，时不时狂饮一下陈年老醋，还有一个变化，一不上课就要跟着小媳妇，眼睛盯着小媳妇不挪地，好像一个不留神小媳妇就会被偷走一样。 　　鱼香自然也是喜欢黏着他的，两人旁若无人地甜甜蜜蜜，衬得五只小崽子布灵布灵发光，活像五个大灯泡。 　　两年的时间，那个妖怪没找过来，宋书玉都怀疑是胡小虎故意给他添堵来着，不光是那个讨人嫌的妖怪，连郑庆兰和章教授那边都没什么动静，然而就是这种诡异的平静，让宋书玉总是放心不下。 　　宋书玉毕业这天，小夫妻俩牵着五只小崽子站在校门口，应晴真笑意盈盈地给他们拍照。 　　“书玉，你别只知道搂着香香，你看宝宝都被你们挤哪去了？” 　　宋书玉笑，低头瞥了一眼，五只小崽子哼唧一声，不情不愿地站到前面。 　　校园里的人来来往往，郑庆兰跟着几个女同志从旁边经过，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鱼香一眼。 　　这都多少年了，宋书玉都快三十了，她还是十七八岁的模样，和她记忆中的那张脸分毫不差。 　　上辈子郑庆兰最后一次见到鱼香，是在海省的一个海洋馆里。 　　那时候郑庆兰已经七十多岁，上辈子江斯齐考上大学，没多久就吵着要离婚，郑庆兰以死要挟才没离成，她一辈子在江家过得还算舒服，晚年陪着儿孙到海省旅游，临走前孙子非要到海边一个海洋馆去看看，说是什么网红景点，郑庆兰老眼昏花跟进去，没走几步就想出去，哪想转过身却撞上一个跑的飞快的女孩子，正想破口大骂，那女孩嘴里却念叨了一个她熟悉的名字。 　　宋书玉宋书玉宋书玉。 　　隔着几十年的岁月长河，郑庆兰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眉眼英俊的男人站在地头，低下头一脸温柔地给怀里的姑娘带上帽子的模样。 　　她凭什么可以那么幸福？就凭她长得那么漂亮吗，她……也许不是人，郑庆兰尝试告诉江斯齐这件事，他不信她，甚至还打了她，骂她恬不知耻，还想着别的男人，她就想了怎么了！谁不想得到宋书玉，他以为那些喜欢宋书玉的姑娘真的就不嫉妒吗，何三那事出来后，流言蜚语多着呢，大家只是不敢当着宋书玉的面说罢了。 　　江斯齐警告她不许再乱说，得罪了宋书玉谁也别想好过，郑庆兰只知道宋书玉家世好，却不知道好到什么程度，被江斯齐一吓，再想起宋书玉那几次阴沉沉的眼色，老老实实地闭上嘴。 　　这么多年，她几乎已经遗忘了，那个她满心嫉妒愤恨的姑娘，和眼前的女孩分明是一个人。 　　她记得宋书玉总喜欢喊那个姑娘叫：“香香！” 　　女孩愣了下，回过头，疑惑地忘了她一眼，眨眼间就消失在人群里。 　　周围的人好像都没有注意到凭空消失了一个人，郑庆兰手颤巍巍地扶住膝盖，笑了起来，是了，她没想错，那个男人居然爱上了一个妖怪，还娶了一个妖怪，那个男人看不上她，居然看上了一个妖怪！ 　　到了学院，郑庆兰跟几个女同志分道扬镳，走到章教授的办公室外，敲门。 　　如果不是半年前无意间听到章教授和他妻子的对话，郑庆兰到现在都还以为宋书玉娶了个人参精，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一条美人鱼怎么会跑到河西村那个小山坳里去的。 　　可是这倒也解释了上辈子宋书玉为什么出资建了那个海洋馆，她又那么巧在海洋馆里遇见了鱼香。 　　章教授从她口中确认了鱼香的事后，让她不要打草惊蛇，他们不是普通的人鱼，他们之前抓的一条杀了研究员逃跑了，至今没有找到，甚至研究基地里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消失的，这条一定要安排好一切再行动，更何况她背后还有宋家，这个才是最不好解决的问题，宋世骞的势力之大，想要从他们手里神不知鬼不觉保个人太容易了。 　　郑庆兰问：“那五个孩子呢？” 　　章教授目光炯炯有神：“就是因为有这五个孩子我们才更要慎重，这是重大发现，人鱼和人的孩子一定有他们的独特之处。” 　　他等这一天实在是等的太久了，原以为那条男人鱼逃了后再也没有进展了，哪里想回来后会碰上这个惊喜。 　　章母也是没想到住在隔壁那么久的小姑娘居然就是他们夫妻俩找了多年的生物，怪不得那年在火车上书玉那孩子会那么防备，以及后来那孩子偶尔的热心，现在想来真是满满的试探，这孩子怕是已经猜到不对，是她大意了。 　　章母回想着鱼香怀孕期间的变化，在笔记本上记录，她们见面的次数不多，兴许是宋书玉那孩子有意防着她，时时刻刻把人带在身边，章母写了几点就想不到了。 　　“你说我们抓到的那个男人鱼跟书玉这媳妇有没有关系？” 　　章父抬起头，扶了下眼镜：“这是什么意思？” 　　“走船走了几十年的老渔人也只是远远见过他们几面，我们之前研究也表面他们不喜欢上岸，在这短短几年内，一条人鱼出现在陆地上，另一条也紧跟着出现，太巧了。” 　　“如果如你所说——” 　　“那他肯定会来找这姑娘，岸都上了，不可能找不到人就回去，我们需要把网再织大点。” 　　毕业后不久，宋书玉和娄国立商谈把一部分工厂转到上海。 　　娄国立很惊讶，“你要离开北京？” 　　“你知道我的情况，香香和孩子不适合待在这里，我打算先去上海，谢家和应家在那边都有产业，起步也方便。” 　　娄国立想了想，点头，“行，我来北京后都是跟着你干的，你要去上海我也去上海。” 　　之后宋书玉一直忙着去上海的事，那个要来找自己小媳妇的妖怪几乎被他忘在了脑窝后。 　　这天几只小崽子放学回家跟他说有人跟着他们，宋书玉才再次警觉起来。 　　大宝二宝三宝四宝小宝如今上了小学，和他们妈妈不在一起，每天有宋家的司机接送，比起儿子，宋书玉更担心自己傻媳妇会被拐走。 　　“这几天我没去接你，回来时有人跟着你吗？” 　　“没有啊。” 　　“……那个妖怪也没找你？” 　　“鱼焰啊，我没看到他。” 　　宋书玉压下眉头，说：“看到也不许跟他走，鱼香香，你记住抛夫弃子是要被雷劈的，你不想再被劈一次吧？” 　　“……” 　　成功恐吓了小媳妇后，宋书玉每天再忙，也要去接她回家。 　　可那只妖怪居然还是趁他不注意，靠近了小媳妇。 　　宋书玉冷眼瞧着站在幼儿园里的一男一女，迈开长腿走过去，一把扯开男人抓着小媳妇的猪蹄子，把小媳妇搂到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早点休息，别熬夜~ 第89章 　　“这是怎么了, 香香？”宋书玉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摁着小人鱼毛茸茸的脑袋, 低下头，亲昵地问。 　　他淡淡勾着唇，声音柔和, 一派温和有礼的模样，盯着鱼香的目光却让她后脖颈汗毛竖起，跟个小鸵鸟似的怂怂地缩了缩脖子。 　　“……我，我也不知道, 我没想跟他走。” 　　那就是这妖怪确实是想带她走了？他凭什么？鱼香现在可是他媳妇。 　　宋书玉掀起眼皮, 冷冷地打量了男人一眼：“鱼焰同志是吧？” 　　长得勉强还算不错，五官端正俊挺，一双剑眉尤其突出, 不过眼睛鼻子嘴巴哪哪看上去都不如他, 真不知道这傻媳妇那时候怎么想了那么长时间。 　　妖怪捏着拳头, 听到自己名字，表情凶狠又防备地怒视着他，好像下一秒就要伸爪子扑上来杀了他一样，宋书玉对此仿若未觉，目光凝在他额前翘着的两根紫色呆毛上。 　　这两根熟悉的呆毛, 看着可真够碍眼的。 　　宋书玉眯上眼, 现在就想拿把剪刀把这两根跟小媳妇一样的呆毛咔嚓咔嚓给剪了。 　　鱼焰捂着脑袋，冲他龇了龇牙，怪不得虎鲨崽子说这个人类阴险狡诈, 他不想杀了他，竟然只是想把他剃成个秃子，他肯定是知道鱼香喜欢好看的男人，故意的！他绝不能让他得逞！ 　　“香香，我都听虎鲨崽子说了，你是看这男人长得比我好看才和他结了契，你被他骗了！人类老的快，再过两年，他就没有我好看了！” 　　哪家的小狗崽子乱叫，宋书玉冷笑：“鱼香香，你告诉他你是喜欢我好看还是喜欢我？” 　　啊？鱼香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瞅他，宋书玉等了几秒，蹙眉，睨了她一眼，屁股不想要了是不是，还不快说！ 　　小人鱼立即谄媚道：“喜欢你呢喜欢你。” 　　听见没有，宋书玉满意地挑眉，“香香是喜欢我，过了两年，我老了还是喜欢我，鱼焰同志（狗崽子），别说你长得没我好看，你就算长得比我好看，香香也还是喜欢我，是不是，鱼、香、香？” 　　小人鱼乖乖点头：“嗯嗯嗯。” 　　鱼焰不敢置信地看了她一会，抿抿唇，忽然低下头说：“可你跟我定了契，如果不是虎鲨崽子，你不会遇到他，你会跟我结契。” 　　一提这个，鱼香就心虚，抠着手指不说话，好嘛，她错了，她不该随随便便跟他定契的，都怪虎鲨崽子，都怪他！ 　　“对不起。” 　　鱼焰仍是一脸很伤心的样子。 　　鱼香抓着宋书玉的手，不安地往他怀里靠。 　　不是说是族里最厉害的勇者吗，宋书玉想到胡小虎的话，挡到小媳妇前面，说：“鱼焰同志，我听说你们海里定契似乎是可以随时解除的，你要是想要什么，可以说。” 　　鱼焰笑了：“你们人类的东西我不稀罕，香香，你跟我回去，你这趟出来太久了，族长爷爷很生气。” 　　鱼香摇头，“我现在不回去。”宋书玉说过几年他要陪她回去的。 　　幼儿园里的小朋友早在宋书玉到之前就放学了，园长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三个人站在教室外，没察觉到古怪的氛围，笑着道：“宋同志，又来接小鱼了，这是阿焰，你以前问过的，福利院院长的侄子，今天园里忙，过来帮个忙。” 　　院长侄子？那个捡了几只妖怪的人？宋书玉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不论他是怎么和福利院院长扯上关系的，都说明两年前他就到了北京，一直住在他们附近，直到今天才出现，如果真像他说的，鱼香出来的太久了，他为什么隔了两年才要带她回去？这两年里，他在谋划什么还是在躲什么？ 　　回家的路上，宋书玉抓着小媳妇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想到两人站在一起的那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来之前，你们说什么了？” 　　“他让我跟他回去，我记得你的话，没答应呢。” 　　“你以前在海里不是只知道吃和睡吗，我看你和他好像很熟？” 　　“他的屋子就在我的屋子旁边啊。” 　　宋书玉愣了下，反应过来，咬牙切齿：“行啊，鱼香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啊。” 　　他什么都不问，她还真就什么都不说，和别人定过契，和别人一起长大，说不准小时候还牵过小手……不行，越想越气。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所幸一次说了，我不生气。” 　　“你现在就生气了。” 　　“……我没生气。” 　　“你生气了！” 　　“我没生气！” 　　“你骗人，你眼睛都没笑！” 　　“……” 　　当天五只小崽子放学回到家，看着跟在爸爸屁股后头打转的妈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齐耸肩，摇了摇头。 　　妈妈又惹爸爸生气了，妈妈真傻。 　　“宋书玉，你可真喜欢生气。” 　　“呵呵，我没和别人定过契，我也没和别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就喜欢生气怎么了？我连气都不能生了是吗？” 　　“……” 　　夜半时分，老男人抱着汗津津的小媳妇，在可爱圆润的耳廓处啄吻，“要是没有虎鲨崽子，你会跟那个妖怪结契吗？” 　　鱼香在他胸口蹭了蹭，“要是没有虎鲨崽子，我也不会找人定契啊。” 　　“那样你也不会出现在河西村，不会遇见我。” 　　“那，那虎鲨崽子还是有点用的。” 　　宋书玉笑，“香香。” 　　“嗯？” 　　“已经快十年了，距离在湖边遇见你的那一天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也老了。” 　　“你还没到三十岁呢！” 　　傻子，人的一生能有几个三十年，宋书玉捧起她的脸，亲了下光洁白净的额头，“老了你也是我的媳妇。” 　　又亲了下眼睛鼻子嘴巴，“这个也是我的，都是我的。”谁都不给碰。 　　鱼香也笑，“那你也是我的。” 　　两人你亲我一下我亲你一口，没一会又钻进了被窝里。 　　睡觉前，宋书玉揪着小媳妇额前的碎发，说：“香香，咱明天要不把这两根呆毛剪了吧，傻不拉叽的。” 　　鱼香不乐意：“你才傻。” 　　“你是不是舍不得剪啊，你老实告诉我……” 　　“……”臭王八又发神经了。 　　…… 　　鱼焰出现后，宋书玉拜托他大哥帮忙打听的事终于有了眉目，不过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小媳妇的身份暴露了，对方很快就要行动。 　　“老头子的意思是让你们今晚夜里就走，走的越远越好，上海不能去，去南边还是出国，你自己决定，家里给你解决。” 　　“他们怎么知道的？郑庆兰说的？她要是知道两年前为什么不说，现在才开始行动？” 　　“具体我也不清楚，章教授和负责这事的那位有意防着我们，这事还是，”宋砚顿住，看了他一眼，才继续道：“还是胡文勤告诉我的，他之前的战友在这次行动中，以为咱们家要倒了提醒了他一嘴这才走漏了风声。” 　　宋书玉看了眼坐在那边看电视的小媳妇和几个儿子，说：“章教授和郑庆兰不解决掉，事情不会那么容易结束。” 　　“我懂你的意思，但无论是章教授还是郑庆兰都需要时间，你带弟妹和侄子先走，等事情结束再回来。” 　　最终敲定明晚的火车去海省，没有什么地方比大海更安全的了，即便他们的人追上，鱼香和几个孩子也不会出事。 　　宋砚回去前，指着他额头：“你这两根毛怎么回事？” 　　宋书玉眉开眼笑：“和我媳妇的正好对称，看着怎么样？” 　　觉得傻不拉叽的宋砚干笑一声：“……不错，挺好的。” 　　翌日，几个崽子如往常一样去学校上学，宋书玉跟着小媳妇一起去上班。 　　鱼焰今天也过来了，身后还跟着几只小妖怪，那只耗子精大概是觉得自己有大妖怪罩着，这次看见宋书玉也不缩头缩脑，很嚣张地扬着下巴。 　　宋书玉翻着书，脑子里却在想怎么解决章教授和郑庆兰，没注意到他们。 　　鱼焰挥开几只小妖，走过去，坐到他面前，盯着他额前的两根毛看了眼，表情怪异：“我要带香香走，她在这不安全。” 　　宋书玉暂时并不想告诉他，他们一家今晚就要离开北京，“你先告诉我两年前你来了北京为什么现在才出现，再来和我说香香安不安全的问题。你不想说也可以，香香是我爱人，她不会离开我，没有我的允许，你也带不走她。” 　　如果可以强迫性地带走鱼香，他不会等到现在，更不会来和他商量。 　　小人鱼以前说过，胡小虎也说过，她是海里独一无二的存在，妖怪不能永生，她却可以，各族的勇者都喜欢她，宋书玉光是听他们说，就能听出那些妖怪对鱼香那种莫名的热情和畏惧。 　　两人对视几眼，鱼焰妥协了：“四年前我刚从海里出来找香香，就被人类抓到，过了一年多才逃了出来，族长说香香在河西村，我带伤逃到那，意外遇见了虎鲨崽子，才知道你带她回了北京，到北京后我原本打算直接带她回去，但那时伤得太重，我只能待在水里，让那几个小妖帮我看着她，直到最近好得差不多出来才发现那批人也盯上了她，还有那几个孩子。” 　　“香香出事后，你们族长就知道她在河西村？还是四年前才知道？不然为什么过了那么久你们才想起来找她？” 　　鱼焰斜他一眼：“你以为我们不想找？可海神给的指示说这是天意，我们不能插手。” 　　什么天意，嫁给一个普通人类这就是天意吗？鱼焰不明白，他也从没有想过鱼香会和人类在一起，她明明最讨厌的就是人类。 　　宋书玉淡淡道：“那你现在在做什么？违背神的指示？” 　　鱼焰大惊，被他的话吓得直接站了起来：“胡言乱语！没人可以违背神的指示，我是得到族长的命令才过来的，鱼香一旦出了事，我们都会有危险！” 　　宋书玉轻笑，你看，这一急不就都套出来了，“为什么香香出了事，你们会有危险？香香有什么特殊的身份？” 　　鱼焰哪里看不出他的得意，懊恼地踹了桌子一脚，“你哪来这么多问题，反正你配不上鱼香，最好现在就让她和我回去。” 　　“你刚才自己都说了，神的指示说我和香香在一起是天意，怎么看我都比你配。” 　　“……”鱼焰面色扭曲：“我有这么说？” 　　宋书玉见他气的脸红脖子粗，稍稍解了心头之恨，才告诉他晚上他们要坐火车去海省的事。 　　两人说话间，谁也没注意到，一只耗子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竖着耳朵听了会从下水道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早点休息，别熬夜~ 第90章 　　鱼焰知道他们晚上要走的事后, 非要跟着一块，宋书玉横了他一眼, 没当回事，倒是鱼香噘着嘴，哼哼唧唧地不太乐意。 　　“你不能自己走吗？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们？” 　　鱼焰心塞, 忿忿道：“你说为了什么，我为了找你从海里跑到这，你就这样对我？”他就知道她的心虚根本顶不了几天。 　　比起他的愤怒，鱼香就显得没心没肺了, “可我不跟你回去, 你跟着我们也没用呀。”还会害她的屁股遭殃，宋书玉现在是越老越爱生气了。 　　鱼焰摇头，“我不放心, 我就要跟着你。” 　　他知道她担心什么, 别以为他没看到她的小眼睛一直往那个人类身上瞟, 可她越是如此，他就越想膈应那人，要不是因为他，她不会擅自毁契，他也不会被其他的勇者笑话, 输给一个普通的人类, 鱼焰咽不下这口气，自然是逮住机会就要往两人跟前凑。 　　鱼香气鼓鼓地瞅了他一眼，小爪子伸了伸, 想挠人。 　　“香香，”宋书玉站在办公室外跟园长说话，见两只妖怪靠的越来越近，细长的桃花眼眯了眯，朝小媳妇勾勾手，“过来跟园长阿姨道个别。” 　　“哎，”鱼香欢快地应了声，收回尖锐的利爪，像只花蝴蝶一样跑过去。 　　鱼焰站在原地，望着这一幕，看她娇气又乖巧地呆在男人怀里，总算明白了胡小虎跟他说的话。 　　在海里谁惹她不高兴了她就会揍人，讨她欢心除了送吃的，说点话都会被她嫌烦，怎么到这个人面前，就变得撒娇打滚求抚摸了？ 　　若不是确定胡小虎没有说谎，鱼焰根本不敢相信他口中的那个害怕被打屁股而抱着男人大腿哭唧唧求饶的女孩会是她。 　　中午吃过饭，鱼香趴在床上睡觉，宋书玉起身给她盖好被子，走到外面。 　　宋砚坐在客厅里，两个下属手里绑着一个小男孩站在一边。 　　小男孩缩着肩膀，头也低着，宋书玉一眼没瞧清，走近了才发现是那只耗子精。 　　“这是怎么回事？” 　　“今天守在章家外面的人发现的，说是一直在楼下鬼鬼祟祟的，见到我们的人还想跑，被几个手脚快的抓住了，王叔说这孩子在弟妹待的那家幼儿园见过，”宋砚道：“是不是弟妹在幼儿园里说了什么被听见了？” 　　宋书玉看了会瑟瑟发抖的耗子精，笑着摇摇头，“不是香香说的，应该是我早上和人说话时被这孩子偷听了。” 　　“这孩子和弟妹有仇？” 　　“没事，”宋书玉让人去把鱼焰找来，耗子精一听，再不顾会不会被人类发现是妖怪了，一下子变成原形。 　　刚才两个下属被打发走，客厅里只有宋书玉兄弟俩，宋砚猛地瞧见一个孩子突然变成了一只肥硕的大老鼠，一口茶没咽下全喷了出来。 　　耗子精原本打算窜出去，哪些刚变成原形就被宋书玉一脚踩在地上，叽叽叽叫唤个不停。 　　等鱼焰到的时候，耗子精已经快被踩的没气了。 　　宋书玉将半死的老鼠踢到他面前，冷声道：“喂了你那条蛇吧。” 　　可没等鱼焰发话，一条青蛇从他袖子里游出来，很是嫌弃地给了老鼠一尾巴，把它甩到门上，“啪”的一声落地，混合着番茄酱，成了耗子饼。 　　目睹了全过程的宋砚捧着陶瓷杯的手抖了抖，“既然解决了，我就先回去了，书玉，晚上时间你记准了，我就不过来了，火车上会有人保护你们，妈让我跟你说一声，等事情结束记得带着她的宝贝孙子回来。” 　　说完，望了鱼焰和那条青蛇一眼，步履匆匆走了。 　　鱼焰嘴巴动了动，想解释，宋书玉惦记着回屋陪小媳妇睡觉，不想听他废话，把人赶出去，赶人前还说了句，“记得把这只死耗子带走，把地上也擦干净了，不然我就跟香香说，你故意带这只耗子来北京吓唬她。” 　　鱼焰：“……”这是什么意思？ 　　宋书玉揣摩了下他的表情，嘴角翘起，语气故作惊讶道：“哦，原来你们认识了几百年，你居然不知道香香怕耗子？我怎么刚认识香香就知道了呢，啧，真奇怪。” 　　“……” 　　“你说奇不奇怪？怪不得神说这是天意。” 　　“……” 　　“行了，把你的死耗子带走，香香睡觉总喜欢踢被子，没有我看着能滚到地上。” 　　“……” 　　出了门，青蛇把死耗子甩到一旁的草丛里，游到门前的水池里洗了洗尾巴才爬到鱼焰的手臂上。 　　鱼焰看着关得紧实的大门，问：“你说，鱼香为什么会看上这个阴险的男人？” 　　青蛇翻了个白眼，当然是因为人家长得比你好看。 　　“我不该说漏嘴的，你看他说起天意的样子，好像真说的是他一样。” 　　“……”难道不是吗？ 　　“不过，为什么几百年我都不知道鱼香害怕耗子他却知道？难道真是天意？” 　　“……”难道不是因为海里没耗子？ 　　青蛇吐了吐舌头，“怪不得鱼香看不上你。” 　　“为什么？” 　　“……”你蠢啊！ 　　晚上出发前，宋书玉把小媳妇包的只剩下一双眼睛，出了房间，连五只小崽子都差点没认出来这是他们的妈妈。 　　“妈妈成了一只熊。” 　　鱼香气呼呼踢了男人一脚。 　　宋书玉一个眼风扫过去，几只崽子立即改口，“妈妈成了一只漂亮又可爱的熊。” 　　宋家派来的两辆车停在院子外，宋书玉抱着胖胖的小媳妇坐到前面一辆，四宝和小宝也跟上去。 　　大宝只能带着两个弟弟坐到后面一辆，上车后看到鱼焰齐齐点头，“叔叔好。” 　　鱼焰也是晚上才知道，那男人之所以答应他可以跟他们一起走，就是想给几个崽子找个免费的保镖，气的恨不得当场扎个小人。 　　坐火车到海省，途中要转几个站，四五天才能到，应晴真舍不得孙子受苦，让人定的票都是软卧。 　　鱼焰当初一路北上都是走的乡村小道，到北京后遇到福利院院长才办了个身份证明，这次匆忙买火车票，上了车这个妖怪才知道自己的硬座和软卧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那个阴险的男人可以抱着鱼香悠闲自在地躺在床上看书，他却只能和一些人类挤在一起，凭什么！ 　　“哎，小同志，你再往里面挤挤，我孙子没地方坐了。” 　　鱼焰弱小可怜又无助地被大婶子和她的三个孙子挤到了车窗上。 　　这些该死的人类！该死的宋书玉！！他也要去卧铺！！！ 　　四天后，一群人在江市转站，中间隔了三个小时的时间，宋书玉带着媳妇和儿子在附近找了个饭店吃饭。 　　吃过饭，鱼香闹着要吃糖葫芦，宋书玉不敢放松警惕，牵着人一起走到摊子前买了根。 　　“快到地方了，吃了糖葫芦就不许再闹了，听见没有？” 　　鱼香腮帮子撑得鼓鼓的，小鸡啄米般点头，“知道啦。” 　　话音刚落，耳边刺啦一声，马路对面的鱼焰神情焦急地朝他们挥手。 　　余光里一辆黑色货车朝他们迎面冲过来，宋书玉瞳孔一缩，下意识将小媳妇往马路边推开。 　　不对！ 　　电光火石间，宋书玉猛然反应过来，可是再想将人拉回来已经来不及了，货车减速转弯，车上的人将他一脚踢开，动作干练地将鱼香拽上车，扬长而去。 　　“香香！” 　　是章教授和章母，他们怎么会追到这里？ 　　宋书玉从地上爬起来，追上去，宋家派来的人也紧跟其后，鱼焰和五只崽子的速度却跟风一样，噌噌噌地就撵到了车尾。 　　货车司机：“……” 　　眼见鱼焰打碎了车窗，几个儿子爬到车上，货车却在宽阔的马路上横冲直撞起来，宋书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大宝带着你弟弟下来！” 　　车内，货车司机望着后视镜里突然出现的一双红色眼睛，吓得方向盘乱打，尖叫起来，鱼香被这声音吵到了，皱起眉头，捏着章教授脖子的手稍稍使力，咔嚓一声，又一个脑袋垂了下去。 　　“复盛！复盛！”章母抱着丈夫喊了两声，表情疯狂地看着鱼香，攥着针管扑上去：“我杀了你，你这个怪物！” 　　鱼香被抓上车时就挨了两针，此刻药性发作，脑袋昏沉沉的，毫无防备地章母扑倒在身下，两人扭打间，货车撞上栏杆，翻了几圈。 　　鱼焰爬到车里，拉开压在鱼香身上的章母，正打算将昏睡过去的小人鱼拽出来，哪想章母突然睁开眼，死死抱住她不撒手。 　　是她害了他们，是她，她不能走，她得陪他们一起死，复盛不能白死了，若不是她，他们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她不能走！ 　　鱼焰对着章母踹了几脚也没用，“放开！放开！青儿！” 　　青蛇游出来，狠狠在她手上咬了口，章母脸色很快变青，却始终撑着一口气抱住鱼香不撒手。 　　“婶子，你忘了你女儿章素歆了吗？” 　　章母眼珠子动了动，看向出现在车边的宋书玉，素歆，素歆…… 　　宋书玉抱着面色衰败的小人鱼，心一阵阵抽痛，他低下头，遮住眼底的冷意。 　　“现在松手，我放过你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不会出事，别打我，顶着锅盖逃跑 第91章 　　自那天意外发生后, 宋书玉一行人便在江市逗留下来。 　　章母一车人在车祸中丧生，宋书玉守在昏迷的小妻子身边, 无心应付当地公安，都是宋家派来的人在处理这些事。 　　宋书玉痴痴地盯了会飘在浴缸里的小人鱼，走到客厅, 声音沙哑：“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若不是那日他把人抱在怀里确定她还有呼吸，这几日她飘在水里一动不动，小脸苍白，毫无血色, 看上去一点生气也无, 他真是怕了。 　　“再过几日吧，”鱼焰倒不怎么担心，翘着二郎腿, 夹了块肉一心逗青蛇玩：“跳高点, 再跳高点。” 　　宋书玉目光冰冷地看了他一眼, 走过去把一碟肉端起来，决绝道：“香香一日不醒，你们就一日不许吃肉。” 　　“哎不是，香香就是困了，她真没事, 你别大惊小怪, ”鱼焰急忙道，他当然是没钱买肉吃的，打他从海里出来后, 就没吃过几顿好的，先是被人类抓到百般折磨，逃出来后又一路风尘仆仆，顶多吃点野味，到了北京，养好伤他又不想干活，自己连着几个小妖怪全靠福利院院长接济。 　　这几天跟着宋书玉，鱼焰和青蛇嘴都被养刁了不少，现在乍听见没肉吃，两只妖怪顿时跳起脚来，简直跟要了他们命似的。 　　什么叫就是困了？宋书玉眯上眼：“你前几日可不是这么说的 ” 　　刚出事的那天，他说鱼香伤的很重，必须和他回海里，要不是宋书玉留了个心眼，再加上江市离海省还有段距离，说不准真会同意让他把小媳妇带走。 　　鱼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这不是伤好了吗。” 　　宋书玉想到这几天自己担心害怕地守在缸边、一步都不肯挪的傻样，布满红血丝的眼冷冷地瞥了眼心虚的鱼焰。 　　他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他是故意的，不过知道小媳妇不是昏迷而是睡着了后，宋书玉到底是松了口气，没再跟他计较。 　　想到屋里那也是条无肉不欢、贪吃的小人鱼，宋书玉时不时就要端盘肉在她面前晃晃，扇扇扑鼻的肉香。 　　也不知是不是这个法子奏效了，第二天下午宋书玉坐在缸边，摸着小人鱼坚硬耀眼的鳞片，刚想低头唤她，浮在水面的小脑袋忽然动了下，浓密纤长的睫毛宛如蝶翼般颤了颤，睁开，露出一双漂亮的水眸，迷茫地看向他。 　　宋书玉怔了怔，眼底浮出喜色，俯身过去，“香香。” 　　小人鱼眼睛渐渐清明，看清楚是他，瘪着嘴，一瞬间梨花带雨，甩着尾巴从浴缸里一跃而起，扑进他怀里，“哇——宋书玉！” 　　“他们用针扎我！疼死我了！呜呜呜……” 　　“我的糖葫芦都没吃完呜呜呜坏人……” 　　宋书玉张开手臂接住她，托着她屁股，闻言，哭笑不得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不哭了，等会我再去给你买一根糖葫芦。” 　　鱼香好委屈好委屈，眼泪汪汪地瞅着他，诉苦：“他们用针扎我呢！” 　　“扎你哪了？”宋书玉把人抱到床上，撩开她的发丝，低头亲了亲圆润的肩头，“是不是这儿？哥哥给你呼呼。” 　　那天回来后，给她脱下衣服，他就注意到了这儿的针眼，上面留着血痂。 　　鱼香吸了吸鼻子，转过身，小指头指着另一边，“这个也扎了。”也要呼呼。 　　宋书玉笑，应声又亲亲另一边，呼了呼。 　　鱼香坐在他怀里，噘着嘴娇滴滴道：“你都不知道可疼死我了，一扎完我的脑袋就沉沉的。” 　　“我的错，我不应该把你推开的。” 　　想到那一幕，宋书玉仍然很后悔，他应该早有预料对方想要的是她，而不是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如果那天他们没有追上，她受了更大的伤害，他会恨死自己。 　　“才不是，”鱼香不喜欢他现在这个表情，捧着他的脸瞪他，“是坏人的错，是坏人扎的我，不是你，我不喜欢你这样说。” 　　宋书玉默了默，摸了把她的头，“好，我不说了。” 　　而后揽住她的腰，抵着她额头，问：“饿不饿？你睡了几天都没有吃东西，小肚子都瘪了。” 　　他一提，鱼香低下头看了看，果然瘪了，就开始叫唤要吃肉。 　　宋书玉给她穿上衣服鞋子，牵着人走出去。 　　一打开门，五只崽子就围了上来，刚才听见屋里有哭声，他们就知道妈妈醒来了，可是爸爸在里面，门关得实，他们也不敢进去。 　　“妈妈，你好了吗？” 　　“妈妈，你还难不难受？” 　　“妈妈……” 　　鱼香摇摇头，“还没好，有点难受，想吃糖葫芦。” 　　“……” 　　大宝看了看散开的弟弟们，望着眼巴巴看着他的妈妈，抿抿小嘴，难以启齿道：“妈妈，我手里的钱还不够买糖葫芦。” 　　这个得找爸爸。 　　鱼香垂头丧气，“可是我现在就想吃。” 　　宋书玉端着饭菜出来，好笑地瞥了她一眼，“鱼香香，你给我过来吃饭。”出息了，连儿子的小钱钱都想骗。 　　鱼香梗着脖子：“我想吃糖葫芦！” 　　“吃过饭再吃。” 　　“可我现在就想吃！” 　　宋书玉放下碗，看过去，“……屁股痒了是不是？” 　　“……哦。” 　　鱼焰从外面回来，见到鱼香醒过来，忙走过去，嘴角的笑还未来得及扬起，就听见她没心没肺的一声。 　　“咦，你怎么还在这？！” 　　鱼焰面色僵硬，满腔热情被堵在胸口，憋屈地瞅了她两眼，躲自己屋里了。 　　章教授的事情结束后，一行人继续往南走，到达海省后不久，宋书玉得到了郑庆兰因经济犯罪被捕入狱的消息。 　　宋砚在电话里道郑庆兰说想见他一面，“你这个女同学怕是已经猜到这是你和娄国立给她设的局。” 　　宋书玉语气很淡：“人心不足蛇吞象，她自己上的钩，怪不了别人。” 　　宋砚在电话那头笑，“你小子还糊弄上我了，两年前设的局，让人蹦跶了两年，才给人一刀，我该夸你小子能忍了是不是？” 　　“她自找的。” 　　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郑庆兰是什么样的人，不管怎么变，他都要留一手，两年前章教授回来后，和娄国立的那次谈话更让他更坚定了这个想法，管她是不是会预卜先知，她要是真会就不该再来觊觎他的宝贝，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事。 　　“那你要不要回来见一面？” 　　“没必要。” 　　“我就知道你这么说，不过你那女同学说话神神叨叨的，我听着不大对劲。” 　　“什么意思？” 　　“她说知道你和弟妹以后的事，要是你想知道就回来见她。” 　　宋书玉嗤笑一声，“什么时候枪毙？” 　　宋砚愣了下，不免笑出了声，“你啊，对弟妹就这么自信？还真就一点都不好奇。” 　　没什么可好奇的，无非就是他以后会死罢了，活着的时候，人是他的，死了，她也会去找他。 　　他们说好的。 　　一家七口在海省呆了一年多，期间鱼焰三番五次想把鱼香拐回海里，都没成功，最后还是宋书玉答应以后会带鱼香回来，鱼焰才一脸不甘心地走了。 　　回北京的路上，宋书玉和小媳妇带着几只崽子回了趟龙安镇。 　　十年了，和小人鱼曾经走过的路，住过的知青大院都变了，赵振国一家现在也搬到了镇上。 　　宋书玉没想到回到村里，他们第一个遇上的人居然是李小满，那个企图和小媳妇处对象的青年。 　　已经结婚生子的李小满也没想到会看到他们，他呆呆地看了眼几乎没什么变化的鱼香，惊讶道：“宋知青，你们怎么回来了？” 　　“路过，顺便回来看一看，”宋书玉喊过几个儿子，“大宝二宝三宝四宝小宝，喊叔叔了没有？” 　　“叔叔好！” 　　李小满被眼前五个模样相似的孩子震住了，隐约回想起来赵队长媳妇王婶以前说过，宋知青和鱼香生了五个男娃娃，还是五胞胎。 　　李小满应了声，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你们好你们好。” 　　“宋知青，这几个孩子像你和鱼香……同志，长得俊。” 　　宋书玉注意到他的打顿，眸光一闪，暗暗刮了眼低头盯着脚尖看的小人鱼。 　　和李小满分开后，宋书玉也没了回村里的兴致，“以前的人走的走，散的散，也没什么好看的。” 　　鱼香拼命点头。 　　宋书玉冷哼，“哦，也不对，我是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有些人就未必了，说不定村口都能被堵实了。” 　　某些人鱼香：“……” 　　五只崽子撇撇嘴，爸爸又来了。 　　不过离开之前，宋书玉和鱼香还是去了胡家一趟，恰巧这天胡小虎在家，听到他爹在外面情绪激动地喊了声，放下书：“爹，怎么了？” 　　胡小虎走出去，见到院子里的人，半晌才反应过来，走到鱼香的面前，“你们怎么回来了？” 　　胡小虎现在正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模样端正，身材高大，整个人看上去有一股朝气蓬勃的少年气，和鱼香站在一起很是相配。 　　这一幕把宋书玉刺激的，后牙槽都快咬断了，越发后悔自己什么不想，偏要想带小人鱼回龙安镇，这不是给自己添堵来了吗，气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第92章 　　胡家堂屋, 五只崽子乖巧地坐在小板凳上，转着眼珠子, 好奇地打量着这间屋子，大抵是被宋书玉叮嘱过了，之后听到院子里孩童吵闹的声音, 眼露渴望，小屁股却还老实地钉在板子上。 　　胡小虎瞧了眼肖似鱼香的几张小脸，给面前两人倒了杯白开水，“鱼焰没去找你们？” 　　“找过了。” 　　宋书玉简单说了下这两年的事, 鱼香缩在他身边, 小手一下又一下揪他袖子，眼睛不住往外瞟。 　　胡小虎看的发笑。 　　宋书玉也笑，戏谑地捏了下小媳妇滑嫩的脸皮, 道：“行了, 带宝宝出去玩吧, 不许跑太远。” 　　五只崽子“耶”一声，跟在妈妈屁后，仿佛被放出笼的鸟儿一般，扑哧扑哧往外飞。 　　“养六个孩子累吗？” 　　宋书玉愣了下，摇头。 　　屋里没人, 胡小虎盯着宋书玉看了会, 突然道：“你现在不后悔吗，鱼香以后会一直这个样子，而你会不断老去, 你们现在看着像兄妹，以后会像父女，爷孙，你不后悔？” 　　“没什么可后悔的。”若是会后悔，那年从北京回来，恢复后，他就会把她送走，而不是明知自己的渴望，还放任自己越陷越深。 　　是她自己选择的，他给过退路，她却只想往他怀里拱，即便以后她后悔了，他也不会放手。 　　胡小虎撇嘴，“你是现在看着和以前没差才这么说，再过过十几年，你们走外面，别人问你身边的是不是闺女，我看你怎么淡定。” 　　宋书玉只是笑，望着院子里撒野的小姑娘，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晃得胡小虎眼疼。 　　“够了你，别到我面前炫耀，谁稀罕啊，”他才不稀罕呢，胡小虎扭过头哼了声，问：“你们找我到底什么事？我下午还赶着去县城上学。” 　　从以前到现在他到底是帮过他们几次，宋书玉记着这个，想到胡家的状况才过来这么一趟，“之后上学或是工作遇到困难，有需要可以找我，或者我和香香以后会回海里，你要是有这个打算，想回去看看，可以一起。” 　　他当初会死，总归有香香的缘故在里面，虽然宋书玉并不同情，谁让他在海里总喜欢欺负小媳妇玩，活该。 　　胡小虎沉默不言，宋书玉不知他打算，不过话已经搁在这，跟他说明白了，至于他怎么想就是他的事了。 　　离开龙安镇后，一家人继续北上。 　　鱼香坐在宋书玉怀里，说起林小燕，有点闷闷不乐，“她娘不给她上学，让她嫁人，我听到她趴在屋里哭了。” 　　宋书玉垂下眼，摸摸她的头，“香香，这是别人的家事，除非林小燕自己有决定，否则旁人是管不了的。” 　　“我们可以给她钱呀，有钱不就可以上学了吗？” 　　“你怎么知道有钱她娘就愿意让她去上学而不是把钱花在她弟弟身上？” 　　鱼香眨眨眼，捧着脸有模有样地叹了口气。 　　宋书玉忍俊不禁，把人摁怀里，亲了两口，“可把你愁的，下次来信问问胡小虎，要是真是钱的问题，咱们就帮帮她。” 　　回北京后，五只崽子被应晴真带回了大院，一年多没见到宝贝孙子，可把她想坏了。 　　宋书玉对此很满意，白天晚上抱着小媳妇在家里毫无顾忌地这样那样，终于不用再担心会被中途打断，然后气的恨不得把几只崽子扔下水沟里。 　　过了些日子，又逢谢老女士忌日，一家人如往年般在公寓里住了一夜。 　　翌日一早，宋书玉拎着早点上楼，发现隔壁的门开着，下意识皱起眉。 　　昨天他们过来的时候，隔壁的门上了大锁，看起来许久都没人住了。 　　这段时间宋书玉回来过几次，连系主任都只以为章教授夫妇是出了意外去世，没人将他们和被枪毙的郑庆兰联系在一起，更没人知道章教授夫妇发现了什么，又谋划了什么。 　　现在这门开了，只有一个可能，章素歆回来了。 　　“现在松手，我放过你女儿。” 　　“素歆……” 　　章母瞳孔发散，嘴里仍念叨女儿的画面浮现在眼前，宋书玉扯唇，嗤笑一声。 　　在乎自己的女儿，却想着伤害别人的妻子母亲，她该庆幸自己当场死了，否则他还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宋同志？” 　　宋书玉掀起眼皮，看向从屋里走出来的人，眼神阴森森的，泛着寒气。 　　章素歆被那阴冷的目光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宋同志？” 　　宋砚说过，章教授夫妇南下的时候，屋里的东西就被家里派来的人搜了一遍，哪都没漏下，连办公室都搜了一遍，该销毁的都销毁了。 　　但难保这对丧心病狂的夫妇不会藏起来一些，宋书玉注意到章素歆腿边的行李箱，眼神闪了下。 　　再抬起头，眼里哪还有什么寒意，男人眉眼柔和，语气温和有礼：“章同志。” 　　章素歆恍惚了一瞬，他声音温柔地仿佛要滴出水，她刚才应该是看错了，她从没招惹过宋同志，他怎么会那样看她，一定是她看错了。 　　“章同志是回来取行李的吗？” 　　章素歆嗯一声，神情哀伤：“是，是我爸妈的遗物。” 　　她在外面租了房子，不想再住在这，人生突逢巨变，双亲离世，章素歆缓了很久才缓过来。 　　宋书玉低下头，“节哀顺变。” 　　章素歆勉强一笑：“没事。” 　　她正想关上门，哪想宋书玉突然迟疑道：“章同志，那个，不知道方不方便，我之前有问题请教婶子，好像落了书和本子在那，一直没去取。” 　　说着目光落到她腿边的行李箱上。 　　章素歆道：“那可能是在书房了，我这次回来没拿这些，宋同志，你要不现在进去找找？” 　　宋书玉顺着她的话还真到章教授夫妇的书房走了一遭，随手翻了几个本子，余光暗暗地观察站在门外的人。 　　看起来是不知情。 　　宋书玉放下书本，抱歉地笑了下：“好像没在这，大概是我记混了。” 　　确认章素歆不知道章父章母的事，宋书玉回想起那天小媳妇说的话，坏事是坏人做的，不关别人的事，打消了原本的想法。 　　日子一天天过去，几年后，四十多的宋砚终于处了个对象结婚，宋书玉也在之后带着小媳妇和儿子搬到了上海。 　　前几年，有宋世骞压着，再加上应晴真不舍几个孙子，听说小儿子要搬去上海，一个两个的都不同意，直到大儿子结婚后才松了嘴，哪想刚松口，人就麻溜地搬走了，应晴真叹了口气，也知道以鱼香的模样，不能在一个地方多待。 　　娄国立说跟着宋书玉去上海还就真跟着去了，两人办的公司，名义上都是娄国立在管，宋书玉随时准备带着小媳妇跑路。 　　又过了几年，宋书玉开始着手准备在海省开海洋馆。 　　…… 　　十年后，通往海边别墅的小路上，五个唇红齿白的小少年抱着大玩偶跟在男人身后，男人身材高大，怀里却抱着一个比他个子还高的大白兔玩偶。 　　妈妈最近喜欢上了这些毛绒绒的玩具，爸爸每天没事干就喜欢到处买这些，家里的地上都快堆满了。 　　讨好媳妇也不带讨好成这样的吧，还要他们来当苦力，本来就长不大了，每天再被爸爸使唤，岂不是更长不大了。 　　愤怒！ 　　愤怒鱼里的小叛徒小宝盯着宋书玉怀里的大白兔，跑过去，“爸爸，这个大白兔我喜欢，我可不可以跟你换呀？” 　　当然不行！这可是他精心定制的一款大白兔，小媳妇晚上抱着高兴了，宋书玉还指望着用这个换胖胖的大白兔子亲一亲呢。 　　打从半个月前，小媳妇生气后，宋书玉已经很久没有摸过大白兔了，想到又不由有点怨怼，一群小年轻围着，他都没怎么生气，凶都还没凶，她就眼泪汪汪的，晚上洗澡时可嚣张了，尾巴都不给他摸！他才该委屈呢！ 　　想到一群小年轻那老牛吃嫩草的眼神，宋书玉心塞塞，一群歪瓜裂枣，比他年轻时差的远了，居然还敢跟小媳妇搭话，小媳妇吃惯了山珍海味，怎么会看得上他们，哼！仗着年轻不要脸皮！ 　　宋书玉抱着大白兔进屋时，小媳妇正趴在床上，撅着小屁股，睡得正香。 　　“香香。” 　　宋书玉喊了两声，没见她动弹，干脆爬上床，把人翻过身抱到怀里。 　　没忍住，捏了捏小鼻子，“香香。” 　　小人鱼皱着小眉头，小猪似的哼哼两声，拱他：“你干嘛呀，又吵我睡觉！” 　　宋书玉笑，献宝似的把大白兔捧到她面前，“你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鱼香睁开眼，打了个哈欠，“大兔子~” 　　“这个比之前的那些软乎，抱着舒服，好看吗？” 　　“好看。” 　　宋书玉咳了声，凑过去亲了她一口：“还生气吗？” 　　鱼香瞅他，哼唧道：“明明就是你最喜欢生气。” 　　“我错了行不行？” 　　“那你以后不许再那样。” 　　哪样？还能哪样。 　　宋书玉老脸一红，哦了声，踢开大白兔，把被子往上一拉，盖住两人。 　　“那今天可以摸大白兔吗？小书玉想小香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爱你们~ 　　一直删改，就晚了，之后还要删改，这一世就到这里了，不算仓促吧，有些会在番外中交代。 　　因为个人计划，今年只有三个月写文时间，不够开快穿，所以快穿打算年底开，是这个故事的延续。 　　番外会写，暂定两类，鱼小香没出现在河西村和鱼小香穿越到宋哥年少时。 第93章 番外一 　　宋书玉拎着帐篷从船舱里出来, 岸边上的一个男同志看到连忙跑过去，殷勤道：“宋教授, 这些我来拿吧，您要在哪儿扎，我给您收拾好。” 　　“不用, 联系上所里的工作人员没有？” 　　“还没有，晚上海风大，信号不太好，估计明天早上就可以了。” 　　宋书玉停下脚, 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和布满黑云的天空, 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道：“晚上还有雨，告诉大家把帐篷扎实点, 岛上不安全, 不要乱跑。” 　　男同志小心地觑了他一眼, 捂着差点被海风刮掉的帽子，点点头，“知道了，宋教授。” 　　男人神色淡漠地嗯了声，走到他们帐篷不远处开始收拾晚上的住所。 　　男同志又看了他一眼, 才走回自己的帐篷里。 　　几个男同学坐在里面, 见他进来，伸头往外面看了看，撇撇嘴道：“这次我们要不是跟着他来, 也不会遇上这种事。” 　　“是啊，章教授夫妻在所里都说了，让我们跟他们一块，也不知道他傲个什么劲，明天要是联系不上所里的人，我们岂不是要被困在这鸟不拉屎的岛上。” 　　一个男同学嗤笑一声，“我看咱这宋教授淡定的很，反正人家出事了，家里总有人过来救，哪里还在乎咱们。” 　　坐在旁边的女同学听到这，终于忍不住，红着脸怒斥：“你们够了！早上是你们自己非要跟着宋教授出海的，章教授让你们过去时，你们怎么不说？！” 　　几个男同学动了动嘴皮，想反驳，女同学又道：“先前遇见暴风雨，要不是宋教授，咱们现在还能好好待在这吗？再说了，你们怎么知道跟着章教授就不会出事，咱们出来前，气象检测可没说会出现这状况，怪到宋教授头上是不是太过分了？” 　　众人沉默，女同学说完，弯腰出了帐篷。 　　刚才嗤笑的那个男生冷冷地哼了声，犟着嘴道：“说的大义凛然的，谁不知道她暗恋宋教授——” 　　“啊！！！” 　　是刘佳的声音！ 　　四个男生吓得对视一眼，爬出帐篷，“刘佳，怎么了？” 　　几人之中唯一的女学生也就是刘佳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地指着岸边，“那儿好像有人。” 　　这明显是座孤岛，除了他们怎么还会有别人？！几个男同学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过去看看。 　　宋书玉拿着手电筒从帐篷里走出来，嗓音深沉喑哑：“怎么回事？” 　　刘佳本能地朝他看过去。 　　男人身材挺拔，大抵是要休息了，往日要扣到领口的衬衫纽扣散着，身上随意披着件外套，黑发略显凌乱，印着身后无边的夜色，平白多了些风流肆意的味道在里面。 　　众人看的俱是一愣，直到男人又问了一遍，才挠着头，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妖孽啊。 　　“教授，刘佳说看到岸边的水里有人。” 　　“教授，这儿除了咱们不可能有别人，兴许是刘佳看错了。”可别过去，万一真是什么怪物，岂不是害了他们所有人。 　　闻言，男人剑眉微蹙，细长的桃花眼扫了几人一眼，拿着手电筒往岸边走。 　　“教授！” 　　几个男同学靠在一起，警戒地望着四周。 　　下午遇到暴风雨，海上卷起狂风巨浪，失控的船只漂到这个海岛，众人不敢往岛上走，谁也不知道这座孤岛上有哪些危险生物。 　　宋书玉走到岸边，打着手电筒往海面上照了照。 　　恰是此时，乌云散开，弯月挂在半空，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海面波光粼粼，水下碎石清晰可见。 　　什么都没有，宋书玉垂眸，转过身正想往回走，目光忽的一凝，脚下石子“兹”的一声。 　　躲在船尾的那只鱼尾巴也随着这声抖了下，水波荡漾。 　　“教授！” 　　几个男同学见他不动，欲往这边走过来。 　　鱼尾巴这下吓得卷了起来，宋书玉做了个不要动手势，目光不动声色地下移，将整条蓝绿色的尾巴纳入眼底。 　　“教授，没事吧？” 　　宋书玉收回视线，朝几人摇摇头，“没事，一条鱼而已，回去吧，晚上不要出来。” 　　“知道了，”几个男同学摸摸头，拉起刘佳往帐篷走，“就说你看错了，大晚上那么黑，能看到什么。” 　　男人已经进了帐篷，刘佳转过头，闷闷道：“可能吧。” 　　夜里，下起小雨，滴滴答答地打在帐篷上。 　　几个同学躺在大帐篷里，睡不着聊天，聊着聊着不免又说起宋书玉。 　　“宋教授今天三十多了吧，校里最年轻的教授，听说毕业后去国外留了几年学，回来就评了教授，要说没点水分我可不信。” 　　“不信也没办法，人家一出生就比咱们厉害。” 　　“你们确实有点偏见了，我听说教授年轻时下过乡，在乡下待了好几年，再说到现在人没结婚，有时间搞研究也正常。” 　　“说到这个我就奇怪，这还有男人不想女人的？我也没听说他处过对象。” 　　“也可能咱们不知道呢，不过，”男同学贼兮兮笑两声，道：“说不定人家真不喜欢女人。” 　　说完就被一旁的刘佳踹了一脚，“你们瞎说什么呢！” 　　“哎哎哎，姑奶奶，错了错了，教授喜欢女人，一定是喜欢女人，您老要不现在去表个白？” 　　“滚。”刘佳红着脸，怒骂一句，转过身。 　　几人一阵嬉笑。 　　而另一边，不喜欢女人的宋教授回想着一天所见，望着帐篷顶，辗转反侧。 　　她似乎以为自己藏的很好，却连自己巴着船尾的小手露出来了都不知道。 　　就是那双手，白日巨浪掀过来的时候，在海里紧紧抱着他的腰不撒开，等船将浮出海面，还摸了下他的脸。 　　宋书玉有点生气，他被人调戏了，三十四年来，见过各种追求，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直接上手的，更别说对方还不是个人。 　　是的，对方还不是个人。 　　宋书玉呼了口气，脑子浑浊，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轻松地就接受了这件事，还满脑子都是那双手和那条胆怯的鱼尾巴。 　　看来对方不只不是个人，还不是个普通的生物，鱼妖吧，蛊惑人心的鱼妖。 　　她跟了他一路，为什么？ 　　她那么胆小，不像是对他们有威胁的样子。 　　寂静的夜里，宋书玉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怦怦怦，一声接一声，重重的，仿佛害怕他听不到。 　　宋书玉耳根热热的，手遮着眼躺了会，任由那条鱼尾巴扰乱心绪。 　　直到帐篷外突然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宋书玉才猛地坐起身。 　　声音很近，应该就在他的帐篷边上，宋书玉屏着呼吸，打量着四周，判断声音是从哪个位置传过来。 　　咯吱咯吱声结束，是一阵吧唧嘴的声音，末了还嗯嗯两声，似乎很开心，紧接着又是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 　　宋书玉：“……” 　　他的肉罐头似乎放在外面。 　　等到对方又拆了一个罐头，宋书玉抿抿唇，缓缓拉下帐篷拉链，看见了背对着他，蹲在地上抱着肉罐头啃个不停的小姑娘。 　　白白的……小屁股，她没穿衣服！ 　　宋书玉红了脸，忙低下头，下一秒，反应过来，拉下脸瞅着毫无自觉的小妖精，不知为何，忽然很想把人拉过来狠狠揍一顿。 　　大概是察觉到了危险，小妖精啃着肉罐头的动作一顿，慢慢转过头，对上他的眼，眨巴眨巴眼，愣了两秒，扔下罐头就跑。 　　白白的小屁股滋溜一下没了，消失在海面，宋书玉怔怔地回过神，望着帐篷外的几个罐头发呆。 　　啪嗒一声，宋书玉偏过头，一颗石头从岸边扔过来，过了几秒，又一颗石头扔过来，带着一股怒气。 　　莫名其妙地，宋书玉居然懂了她的怒气从何而来，她是在怪自己打扰了她啃肉罐头。 　　又一颗，这次是朝着他扔过来的。 　　宋书玉头一偏，躲了过去，想到那白白的小屁股，手有点痒。 　　对方就像个顽劣调皮的小孩子对着他一顿乱扔，宋书玉眯了眯眼，看了眼面前的肉罐头，随她怎么扔，就是不进帐篷。 　　过了会，小妖精扔累了，气鼓鼓地浮出水面，走上岸。 　　宋书玉看着她张牙舞爪地对自己挥了挥爪子，坐着不动。 　　小妖精试探地伸出腿，勾过罐头，抱在怀里，见他不动，又勾了一个。 　　宋书玉宛如打坐的僧人，只一双眼盯着她。 　　小妖精觉得自己震慑到他了，得意地扬起小下巴，冲他龇龇牙，抱着几个肉罐头往海里跑。 　　宋书玉笑，这个妖精有点傻。 　　翌日，万里无云，一行人依旧没联系所里的工作人员，孤零零的海岛在无边无际的海面上像一艘渺小的船只。 　　几个男同学连同刘佳都慌了，宋书玉打开设备检查了一番，淡淡道：“坏了，等几天吧，这儿离陆地不远，很快会有人找过来。” 　　宋书玉的家世背景在所里不是秘密，他不见了，上面肯定会派人搜寻，几个人想到这，心安了不少。 　　只是，“那我们这几天怎么办？船舱里的食物够，水不够。” 　　“分配一下，大家省着点用，最多不过一周。” 　　众人分配了食物后，往岸上走，宋书玉却还站在甲板上，眼睛望着海面，不知道在看什么。 　　刘佳转过头，把头发撩到耳后，“宋教授，你不回去吗？” 　　宋书玉淡淡嗯了声。 　　“那，那我也站一会。” 　　刘佳抿着笑，走过去，然而没两秒，男人就转身往船下走。 　　刘佳脸上笑意僵住。 　　他们从北京南下到海省，一而再再而三，他如此不解风情，刘佳想到昨晚男同学说的话，动摇了，“宋教授！” 　　男人停步，疑惑地看向她：“有事？”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回去后他们不可能再有这样独处的机会，刘佳捏了下手，抬起头，羞涩地笑了下：“宋教授，我……” 　　砰的一声，船身突然剧烈晃动一下。 　　水下鱼尾巴一闪而过，她没走，宋书玉眼睛一亮，又极快地收敛起来。 　　一直盯着他的刘佳却没忽略掉他的变化，宋教授这是想到什么了？ 　　晚上，海风起。 　　宋书玉坐在帐篷里，翻着书。 　　过了会，吧唧声起，宋书玉撑着脑袋，望着倒映在帐篷上的影子，笑了笑。 　　两天后，鱼香啃完一个罐头，舔了舔嘴巴，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四周。 　　没有，怎么没有了？ 　　鱼香挠挠头，在帐篷边转悠一圈，还是没看到第二个罐头。 　　宋书玉躺在里面，看着傻乎乎的小影子绕了一圈，眼里笑意越来越浓。 　　再等等。 　　鱼香看看帐篷，晃了晃手里的罐头，往手心倒。 　　什么都没有，没有肉了。 　　怎么办？ 　　好了，宋书玉坐起身，打开手边的肉罐头，扇了扇。 　　鱼香小鼻子嗅了嗅，怯怯地趴到帐篷上，顶着小脑袋，像是要把头伸进去，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进。 　　嗯嗯个不停。 　　宋书玉笑出了声，怕被不远处的学生听见，压抑住，走过去，拉下拉链。 　　小妖精还趴在帐篷上，想往里面拱，蠢死了，宋书玉轻轻咳了声，勾了两下她的小手。 　　小妖精愣愣地看向他，收回手缩在屁股后头。 　　她的头发很长，勉强遮住了那对小白兔，掩到盈盈一握的纤腰那，宋书玉目光一扫而过，也不敢再低头，只好停留在她的脸上。 　　她很漂亮，巴掌大的小脸蛋上，眼睛里仿佛藏着一泓清泉，总是水汪汪的，小鼻子挺翘，嘴唇红润，皮肤白皙，月光下，如细腻的羊脂玉一般。 　　他深深地看着她，她也看着他，然后伸出了一只手，见他没反应，又往前伸了伸，皱着小眉头，很是不满地嗯了声。 　　他怎么还不给她？！ 　　宋书玉拱回帐篷里，拿起一个肉罐头，挑眉：“你想要这个？” 　　小妖精睁大眼，嗯嗯嗯点头。 　　他不动，又打开一个肉罐头，耳边咕噜一声，宋书玉胸腔震动，压下翘起的嘴角，余光注视着那双小脚丫。 　　一、二、三…… 　　小脚丫走了进来，趴在他铺好的被上，小手夺过他手里的罐头，一边用手抓，一边往嘴里倒。 　　小野人似的。 　　宋书玉把帐篷门拉上，想到开着灯，又把帐篷里层拉上，这样从外面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鱼香啃着肉罐头，眼睛提溜溜地瞄着他枕边的书还有手表，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被关在了帐篷里。 　　宋书玉拿了双筷子给她，“用这个，慢点吃。” 　　鱼香看看他，摸着筷子戳了片肉放在嘴里，嫌弃不好用，扔开了，还想用手抓。 　　小脏鬼，宋书玉一把抓住她的手，见她瞪眼，又摸摸她的脑袋顺毛，拿起另一双备用的筷子，喂她。 　　“啊，张嘴。” 　　作者有话要说：　　宋书玉：你跟着我就是为了我的肉罐头？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