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妻八十一难》 作者:凤久安   文案:   十年前,十二岁的苗疆少女花清月表白十六岁的叶让,结果被拒。   少女气愤之下,在家乡配发的神奇日记本上写道:   “好,叶让,记住你今日拒绝我的话!不然我咒你上刀山下火海,变王八小狗大猪蹄!”   十年后,功成名就的叶让误入神秘咖啡店,并对店主花清月动心,相处多时后,叶让决定向花清月求婚——   哦豁,完蛋。   叶让变成乌龟了!   叶让又变成狗了!   叶让对花清月撒谎后,被火烤了!   叶让没有识别出女同事的勾搭,被架上刀山了!   上刀山下火海,变乌龟变小狗,叶让先生,结婚前,请先享受您的火葬场全套吧。   叶让:……你说什么,咱爸是苗疆大巫?   叶让:……那我投降。   叶让:八十一难后,成功,则你出嫁,失败,则我出家。   苗疆蛊毒少女 花清月 X 想结婚就得先经历九九八十一难的中咒男主 叶让。   男主并不沙雕,甚至还一本正经,但这是篇沙雕文(为男主默哀)   本文世界观全新,涉及奇幻要素全为虚构,无参考价值。   最苦逼的当然是男主。   接受你的考验吧!   男主:这难道不是岳父岳母对我的考验吗?   内容标签:灵魂转换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异想天开   主角:花清月,叶让 ┃ 配角:岳父,花栖云 ┃ 其它:啧,想结婚没这么容易 第1章 开局就变狗   苗疆是个神奇的地方。   闷热的天气,永远潮湿的衬衣。   叶让伸出两根手指,嫌弃地拈起衣袖,低头微微嗅了嗅——衬衣果然已经沾染上了苗疆空气中飘荡的那种独特的气味。   很难形容是什么气味,一定要说的话,就是不流动水混合着发腻的甜味。   走在身后的大肚腩秃头领导掏出手帕,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指着街对面不远处的三层小白楼。   “叶工你看,这就是我们的研究所,响应国家号召,刚从首都迁过来。虽然苗疆偏僻,但市区还可以……而且在这里,研发成本会降低许多,我们也能把研究经费最大限度的用在刀刃上,就是有一点不太好,留不住人才……”   叶让嗯了一声,淡淡点头。   扫地佛见状,知他没看上这地方,叹了口气:“这里气候、文化、饮食……差异太大,许多青年才俊过来看一眼,当天就走了,唉……没办法,虽然知道我们团队正在做最有前途的东西,但年轻人也要考虑现实,结婚生子教育医疗什么的……我理解他们的选择。”   大肚腩长相很朴实,像个农民企业家,实际上,他是某硬核技术研发领域内的大牛,就是人有点糙,不太重视外表,年轻时苗条,道骨仙风,当时被无数圈内科研人员尊称为:扫地僧。   不过现在,有了过劳肥,也因为心态佛了,尊号从扫地僧变成了扫地佛。   扫地佛:“叶工在飞机上吃过饭了吗?”   叶让:“吃过了。”   叶让原本打算到这里的研发中心看一圈就走,但扫地佛刚刚的一番话,就像在他脚边画了个圈,叶让这个薄脸皮还真不好意思抬脚就走。   扫地佛:“这样吧,我们先找个咖啡店坐下来聊聊我们所目前的研究进展以及能给您的待遇……”   扫地佛绕过街角,拉开了一家咖啡店的门:“叶工请。”   咖啡店叫深巷,装潢很有个性,古朴又奇特,原始又带着点诡异和神秘。   进了门,一条长长的幽暗的画廊出现在眼前。   扫地佛介绍说,这家店一半是展厅,一半是咖啡店。   “很有艺术气息的。”扫地佛说,“画廊两旁的画,都是这家店主的作品,她很年轻,但画作很成熟,天赋啊……上天亲手喂饭吃的那种。”   长廊两旁的画,一半颜色炽烈,像火,另一半冷却温柔,像月光。   叶让一直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了,漆黑的双眸盯着两旁的画作看,脚步也放慢了。   不知不觉,走到长廊尽头,花蔓耷拉下来,形成了天然的遮挡帘。   叶让如梦初醒,抬头透过花帘的缝隙望过去,内室静悄悄的,没有一个客人,暖色灯光聚成一束,打在一座木台上。   木台的角落放着一架大提琴,中央的高凳上,坐着一个姑娘,一袭白色布艺长裙,乌黑长发拖在身后,背对着花帘,正在作画,画布上的色彩绮丽。   扫地佛说:“糟糕,忘记今天是周六,老板不营业。叶工,我们换家店说吧……”   叶让仿佛没听到,他径自走过去,挑开了花帘。   全世界的光,似乎都聚在了她身上。   叶让双腿不受控,着魔般走过去,双眸中燃起了炽热的两团火,盯着她的画,看着她染色的手指涂抹着画布。   几只银镯和串珠挂在她莹白的手腕上,随着她手指的动作碰撞在一起,清泉般响动。   叶让如痴如醉望着她那一抹倩影。   她没有用画笔。   尽管没有看到她的脸,但叶让知道,她望向画布上那堆叠的色彩时,目光是专注纯净又痴迷的。   叶让微微歪过头,静静看她作画。   瑰丽的色彩叠加,犹如在画说不清的梦境,慢慢地,这些色彩和梦有了边界和轮廓,渐渐地,从梦中飞出,成了形。   是一只从上古岩浆中飞出的凤凰。   叶让仿佛听到了有谁在他耳边小声歌唱,咿咿呀呀,唱的是他不知道的远古歌谣。   扫地佛只好小声介绍道:“这是老板,花清月,苗疆这边有名的绘画艺术家,本地人都叫她巫蛊艺术家,说她画画就像是在通过色彩给人下蛊,画的主题多是生死和上古敬神祭祀。叶工以前在外留学时,有没有逛过博物馆?她有一副叫千蛊的画,画的是苗疆的神鸟朱雀,被海外博物馆收藏了,各国展出,很出名呢!”   叶让一句话没听到耳朵里去。   他现在跟扫地佛不在一个次元。   店主缓缓收手,作画完毕。   似乎感受到了落在后背上的炽热目光,年轻的店主转过头,向叶让看来。   回眸的那一刹那,惊鸿一面,叶让沉醉了。   通过绘画和色彩来给观众“下蛊”的巫蛊少女吗?   不……尽管她的画,的确瑰丽妖艳到能令人沉迷,但真正给他下蛊的,却是这惊心动魄的回眸。   这世界上,一定存在着科学无法解释的玄学。   比如说,一见钟情。   一分钟前,叶让还打着腹稿,想要拒绝扫地佛让他加入研究所留在苗疆的工作邀请。   一分钟后,深巷咖啡店的年轻女老板一记回眸,叶让当场撕毁回程的机票,誓要扎根苗疆,响应国家科技振兴西部的号召。   “你好,我叫叶让。”回过神来,叶让扣好衬衫衣袖上的扣子,伸出手去,“你的画很美,人更美。”   “叶让?”店主微微睁大了眼,她染上五色霞光的手指颤动了一下,抬起头打量着他。   年轻得体的男人,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衬衫,浑身上下散发着精英的气息。   黑发黑眸,带着些许忧郁气质,眉宇微蹙,目光却始终沉着冷静,沉淀着自信……   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当初的少年模样,果然是他,叶让。   叶让。   良久,店主如梦初醒般,轻轻握住了叶让的手指,美人一笑:“你好,花清月。”   叶让唇角自信上扬了个弧度,笑意染眉梢,望着这个年轻的苗疆姑娘。   说好看,有些不太准确。   好看漂亮这种词,太单调了,无法概括她,用瑰丽太杂,妖异又太老成流俗……   苗疆的美人啊!就像空谷月光下独一无二静静绽放的白色花朵,能入蛊亦能救人。   “花清月。”叶让重复了她的名字。   花清月的眼睛微微亮了些,似乎在期盼什么。   叶让说:“是个好名字。”   花清月目光一滞,放下手,垂眼抿唇。   叶让并没有察觉到她的表情变化。   花清月又礼貌笑着冲扫地佛打招呼:“傅叔叔好。”   “真是抱歉了,研究所刚合并,忙忘时间了,周六还来打扰……”扫地佛如此说道。   花清月笑道:“没关系。”   她在本地名气不小,本地人都认识她,也知道她开这家咖啡馆只是为了听故事找灵感,周六是创作练习日,不做生意,就算有记不得星期的人推门进来,看到她创作,也会默默退出去。   深知打扰到她的扫地佛连忙介绍叶让:“清月,这位先生是首都的大拿们从国外专门请回来的人才,年轻有为,有缘的话,以后就是我们研究所的领头人了。”   “难得有人才肯来这里。”花清月点头。   扫地佛:“那行,我们就不打扰了。”   叶让一挑眉,差点诶出声。   怎么能走呢?   幸好花清月说:“没关系,画也画完了,坐吧,我去煮咖啡。”   扫地佛笑道:“哎呦,我面子大!谢谢小月!”   “不客气,招揽人才重要。”花清月抿嘴微笑,明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扫地佛开心坐下,与叶让闲聊起来。   叶让对扫地佛说的话不是很感兴趣,没聊几句,他的话题就又跑到了花清月身上。   叶让问道:“来的时候就听说过,苗疆这边不少地区都还保留着过去的巫族传统,画符念咒祭祀庆典什么的,我看花老板的画,表达的东西大多和巫觋文化相关,是因为喜欢,还是只是借画宣传本土文化?”   花清月没有回答,她倚在吧台旁笑看着叶让,问道:“叶先生第一次来这边吗?”   “苗疆吗?”叶让说,“第二次了,我父母是科考队的,小时候跟着他们来过一次。”   花清月垂下眼,轻轻擦着手指上的色彩,问道:“对苗疆印象如何?”   “那次的话,只记得热了。”叶让说,“比起传说中的苗疆,我那时看到的苗疆,只是个气候湿热的普通地方,并不神秘也没有什么吸引力。”   花清月追问道:“第一次到苗疆,就没有记忆深刻的神奇经历吗?”   叶让浑然不觉她的问话有什么奇怪之处,他抬起头,看向花清月,眉眼盈满了笑意。   “没有,可能第一次来苗疆时,没有遇到像花老板这样明媚瞩目的人吧,实话说,我对第一次苗疆之旅没什么印象。”   花清月的笑容变的落寞。   ----   叶让留了下来,签了三年的合作。   致电父母时,他讲了待遇,很优厚。讲了这边的科研条件,虽然刚起步,但大家都是认真搞科研的人,经费方面也没有困难。   “所以我决定留下了。”他说。   “你一定还有别的理由,那个地方,那个待遇,不足以让你留下。”父母直言,“风土人情,总要有一个把你留住的根本理由……是人吗?”   叶让想到花清月,笑着点头:“嗯,是因为人,正在追求中。”   叶让是行动派,定下目标,做好计划,就会付出行动,更何况,他这次是用攒了二十多年的热情去追求花清月,因而,事情进展很顺利,起码叶让认为,花清月看向他的目光中,是有喜欢的。   就这样,半年后,稳扎稳打的叶让吹响了求爱冲锋号。   这天,他打算正式告白,奔结婚去的那种。   花订好了,假也请好了,定情戒指也买好了,告白地点也选好了,万事俱备,只等花清月点头。   早上,戒指到了。   叶让打开盒子检查,自言自语道:“就差花了。”   这时,他心中忽然冒出一道声音,问他:“你真心的吗?奔着一生一世去的吗?”   叶让下意识想:“自然,若不是真心,我这又是在忙什么?若不求一生一世,我又为何会付出真心去追求她?”   一见钟情,一往情深,就在他身上如实上演。   他信科学,也信爱情。   啪嗒——   戒指盒掉落在地上。   门铃响了。   “叶先生在吗?你订的玫瑰到了。”纱窗门外,送花小工朝空无一人的房间喊道。   叶让视线一片模糊,他摇了摇脑袋,向门走去。   ……等等?   叶让一愣,停在了门口,抬头。   门把手好高好高——是我眼花了吗?   “咦?不在家吗?”送花小工扭开了门把手,好奇探头进来。   苗疆就这点不便,本地人淳朴耿直,没啥界限感。   叶让原本想制止他,但看到硕大到离奇的送花小工,他有些头晕。   送花小工低头,目光和叶让碰到了一起,紧接着,他面露惊喜蹲下来:“啊!小狗!!好可爱!”   叶让看到,送花小工无比硕大的手慢慢靠近他,之后,一阵天旋地转,那双手掐起了他,并大力揉搓着他的脑袋。   “哎呀,是叶先生养的小狗吗?”送花小工说道,“上次来还没有,好特别的灰毛小狗……跟叶先生有些神似呢!”   叶让:“……”   慢着!   什!么!情!况!! 第2章 养了只狗   花清月联系了叶让一整天,上午,电话通着,但无人接听。午饭过后再联系,提示关机。   花清月从扫地佛那里得知,叶让请假了。   “家里有事?”花清月揣测道,“回去了?”   人请假,不在研究所加上手机关机,只可能是在飞机上了。   “也不说一声。”花清月撇嘴。   “叶让就是这种臭毛病。”她说,“什么都不说,好气。”   晚饭后,新购置的颜料到了,花清月核对数目,数完了颜料,察觉到目光的注视,一抬头,见街对面站着一条灰毛狗,眼神楚楚可怜,表情委屈。   没有狗牌,毛还凌乱,一副受了欺负的崩溃模样。   花清月:“流浪狗?”   灰毛狗慢慢接近她。   花清月站了起来,警觉退后。   灰毛狗一震,停了下来,似乎很受伤,看得出神情很挣扎,好半晌,这狗憋出了一句汪。   这声汪,声小音颤,像极了人装狗叫。   冷不丁地听到如此特别的“汪”,花清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看起来没危险,甚至还很聪明,花清月:“……是吃东西吗?站着别动,我去给你拿。”   花清月拿着香肠出来时,狗就坐在店门口,一脸生无可恋。   “给你。”花清月递过去,香肠放在了狗鼻子下。   灰毛狗做了个嫌弃的表情。   花清月伸出手,小心试探着摸了摸他的头,灰毛狗晃了晃脑袋,又凝住不动,被她成功揉脑袋。   灰毛狗的一脸抗拒让花清月十分惊奇:“这狗肯定是有人家的,走丢了?”   也有可能,前天下了一整天雨,狗留下的气味被雨水冲刷走,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花清月把香肠放在地上,又从咖啡店里拿出一只相机。   灰狗看到相机后,下意识抬前蹄挡脸,但失败了。   花清月按下了快门,干净利落地拍了几张照片。   拍完,她拉开咖啡店门:“能听懂人话吗?先进来……”   灰毛狗抽了抽鼻子,一步一步走进咖啡店。   花清月关好门,再一回身,见那狗已经乖巧地找到了椅子,蹦了上去。   “幸好今天是周六。”花清月经过灰狗身边时,顺手揉了揉他的狗头,“没有客人,可以让你进来,小家伙,你很幸运呢!”   灰毛狗似乎害羞了,他从椅子上蹦下来,躲进了窗帘后面。   花清月:“唔!真的好有意思。”   羡慕啊……这是谁家的狗,教育的真好。   花清月传好照片,写好寻主启示后,按下了打印键。   打印机响的时候,灰毛狗从窗帘后探出头来,微微眯了下眼,之后瞪大了狗眼,小跑过来,仰着狗头看着打印机。   “看什么呀?”花清月给自己倒了杯茶,笑问,“知道是自己的照片登上寻主启示了吗?”   三十多份寻主启示从打印机中吐了出来,有一张掉到地上,灰毛狗前爪一伸,按住这张纸,低头看了起来。   花清月盯着启示上的这张照片看了许久,忽然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   灰毛狗看完启示,似是叹了口气,神情更加无奈。   花清月:“哈哈哈哈哈……仔细看……你好像叶让啊!”   她说着,放下花茶,两手掐起灰毛狗。   灰毛狗慌张失措,表情惊恐,挣扎中,两只前蹄按住了花清月的胸口,这一下之后,整只灰毛狗僵成了石头,一动不动,带着蓦然睁大的狗眼,石化地非常彻底。   花清月打量了许久,一撇嘴,轻声说道:“还真的像……好奇怪啊。”   明明是一只狗,但总觉得,他真的很像叶让,尤其是狗身散发的这种迷之矜持端庄又臭屁的气质,简直和叶让一模一样。   “要是找不到你主人,就跟着我吧,我要把你送给叶让,哈哈哈哈哈……”花清月自己把自己逗笑了,一想到叶让牵着极其像他的灰毛狗的画面,她就忍不住开心。   “你叫什么名字呢?”花清月晃了晃灰毛狗。   灰毛狗解除石化,屈辱地别开脸,一副欲哭不哭的样子。   “让我想想,如果你的主人没有来找你,我要给你起什么名字好呢?”花清月一手扳正他的狗脑袋,让他看着自己。   “嗯……我就叫你……”花清月说,“小叶子!”   狗龇牙咧嘴,不是威胁,是一种情难自禁后流露出的嫌弃。   花清月又被他成功逗笑了。   “哈哈哈哈,好开心啊!”花清月说,“叶让那个傻子都没让我这么开心过。”   这充分说明,男人还不如狗。   灰狗的眼神突然犀利了起来。   嗯?   叶让傻子?   让我听听,你还会讲多少我的坏话。   花清月的电话响了起来。   她把灰狗放回地上,一边把寻主启示贴上了苗疆本地互助网,一边接起了电话。   “今天吗?”花清月说,“可是我吃过晚饭了……爸爸亲自掌勺?那我回去!”   灰狗蹲在地上,认真听她讲电话,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关键信息。   “明天的安排啊……不知道,我倒是没什么安排,这周也没有通告。”花清月犹豫了片刻,说,“但是那个追求我的人……没有,他没什么,他今天应该回家了,要不就是工作上的事,我才搞明白他是做什么的,和核有关,他大学时念的是核物理,所以工作上的事他一直没细说过。人才肯定是人才啦……”   灰狗在地上蹭了蹭前爪,神情多了几分自豪。   “不过跟哥哥不能比。”花清月补充。   灰狗僵住,无声呸了一下。   扫地佛跟他说过,花清月有个哥哥,十几岁就念大学了,还是实验班的,方向和他差不多,用扫地僧的说法,就是,他们的研究支撑的是如何把天上的东西打下来,而花清月哥哥研究的是如何把东西送上天。   看来这是在跟她哥哥通电话。   叶让狗嘴一歪,眯起眼睛,不满的盯着电话。   跟哥哥说话的语气,竟然比对我说话时的软和,嗨呀,有点醋。   “对了,哥哥知不知道,狗怎么喂养?”花清月低头看了眼一脸不屑看向她的灰毛狗,问道,“我们店来了一条狗,性格温顺不咬也不怎么叫,看起来像是谁家走失的那种,长得还不错,毛也不怎么脏,但我喂他香肠,他没吃……狗粮吗?家里有啊……那我带他回家。”   灰毛狗听罢,整只狗都不好了。   因为变狗对他的冲击太大了,也接受不了自己像狗一样舔水吃肉,因而他一天没吃东西了。这下好了,花清月竟然要让他吃狗粮……不,这家一定不能回,他得想个办法让花清月变更安排!   灰毛狗豁出去了,他企图通过破坏窗帘杯子,之后装病,给花清月制造事情做,让她放弃回家!   然而……   半个小时后,灰毛狗的脖子上套上了一条藤编的狗绳。   灰狗整只狗都放弃了狗生,眼神空洞麻木,乖乖让花清月把他塞进车里,死狗一样拖回了家。   花清月带着狗回去后,家里只剩花清月的哥哥。   “哥,我回来啦。”   正在穿外套的金丝边眼镜青年嗯了一声,埋怨道:“这么慢……”   灰狗连忙抬起脑袋,兄妹俩,长得还挺像。   “爸妈呢?”   “回寨子了,族里有事,得让爸爸回去主持。”金丝边青年看了眼妹妹怀中的狗,道,“狗粮帮你借来了,晚上记得给他洗个澡再放上床。”   “知道了,哥哥去哪?”   “单位,隔壁研究室来人了,要开个会。”他说罢,指了指厨房,“饭都在冰箱里,吃之前记得热。”   “嗯!”   哥哥交待完就出门了,花清月把灰狗放在地上,拿起一双筷子,左右手各一只。   “左手是吃夜宵,右手是不吃夜宵,那么现在我们来看看,到底是吃还是不吃……”   花清月闭上眼睛,说道:“叶让是个大混蛋,离开也不打电话,一整天都不联系,他不混蛋谁混蛋……”   念完,她睁开眼,发现最后一个字落在了右手的筷子上。   花清月遗憾道:“还真是混蛋,算了……不吃夜宵了。”   人可以不吃饭减肥,但狗必须要吃饭。   花清月刷了个盘子,倒满狗粮,放在了地上,像召唤小猪仔一样,唤灰狗来吃饭。   灰狗不为所动。   花清月:“奇怪?难道是渴了?”   她接了碗饮用水,放在地上。   狗委屈兮兮,没动。   他有他的尊严,在心爱的女孩儿面前伸舌头像狗一样喝水……他做不到,尽管他快渴死了。   灰狗吞咽了一下唾沫。   花清月百思不得其解:“……好挫败,这什么狗?”   难道原主人家喂的是山珍海味,养叼了,所以对狗粮不屑一顾?   “算了,进入下个流程吧。”花清月翻出清洁手套,“来,饭不喜欢可以不吃,洗澡还是要的。”   灰狗似乎思考了会儿,然后,他做出了选择。   他乖巧走入浴缸,别过脑袋,士兵一样站着,接受花清月的搓揉。   “哈哈哈哈……为什么总觉得你在害羞,真是奇了。”花清月一瞧见他的表情就想笑。   折腾到半夜,狗洗好了,也吹干净了毛,花清月把他放上床,到浴室洗澡。   灰毛狗见她边走边脱衣服,惊愣之下,立刻背过身去。   做狗也不能猥琐,他就是做狗,也要是狗中绅士。   灰毛狗吸着鼻子,郁闷又烦躁地卧在床上,又叹了口气。   花清月洗完澡,换上睡衣瘫在床上,伸手把灰毛狗抱过来,一边揉狗脑袋,一边搜索新手养狗注意事项。   “……打疫苗,做绝育……”花清月一边看一边念。   灰毛狗一怔,连忙去打她的手机。   花清月:“别闹。”   这狗成精了,她一说绝育,这狗就闹。   “公的比母的绝育更方便一些。”花清月继续看,一边看,一边按了按狗肚子,自言自语道,“这只是公的……”   灰毛狗满脸忧郁,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满心想的都是——变成石头都比变狗强。 第3章 我跟神巫是亲戚   花清月下巴抵在狗脑袋上,一边撸狗,一边刷社交软件。   叶让看她手速极快地拒绝了几个记者的采访邀约,退出前,点开了写着叶让两个字的对话框。   叶让耳朵动了动,聚精会神等着,看她会给自己写什么话。   花清月深吸口气,飞速输入了一长段话,前几句询问他在哪,为什么突然请假离开,中间几句问他有没有安全到家,最后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灰毛狗“眉头”一皱,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追求花清月时间有半年了,虽然花清月性格很好相处,但据他观察,花清月每次给他发消息,都十分简短,甚至可以说“冷若冰霜”,从没有发字数超过十个的话,更别提这种……二百字关心小论文了。   这是花清月吗?   然还没等灰毛狗想明白,花清月就叹了口气,删光了刚刚输入的那一大段话。   灰毛狗一凛,只见花清月潇洒打了一个问号,发了出去。   “?”   灰毛狗:“……”   这问号,包含了许多信息。   可以解读为:在哪?人呢?为啥不联系呢?搞什么鬼?一天没接电话,你想死?   当然,最后这句是叶让自己的脑补。   花清月发完,手机一扔,歪头闭眼,从入睡到睡熟,仅用了一分钟。   叶让也想睡,但他空着肚子仅有满腹愁绪,又愁又饿,睡不着啊。   于是,灰毛狗小心翼翼跳下床,慢吞吞接近狗粮。   不不不,我不是狗,我不能吃狗粮,这玩意没有经过食物加工处理,还在空气中暴露了这么久,估计沾上了不少细菌,不能吃。   叶让围着狗粮碗转了三圈,掉头把水给喝了。   尽量不去想自己是狗的话,就不会在意自己喝水的姿势和方式。   叶让自我安慰道。   水只能解渴,如果饮水就能填饱肚子,那爱早就能发电了。   叶让不争气地转悠到了厨房,他耳边徘徊着花清月哥哥出门前的嘱咐。   饭在冰箱里。   灰毛狗肚子哀怨哭诉,声音越来越大,还响出了回音。   叶让不再犹豫,他爪子扒拉着,身体抵在墙上,四爪用力开,企图推开冰箱门。   脑补出现在自己的囧样,叶让自我吐槽:“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好在,笨是笨,冰箱门倒是开了。   “感恩不是新冰箱。”   花清月住的这个地方应该有些年头了,冰箱的密封线没有那么紧。   冰箱灯亮了,叶让探头进去,寻找着食物。   似乎只有身体变成了狗,嗅觉和视觉还是人类的。   这不科学。   叶让一边吃冰凉的烤鱼,一边思索。   大脑运转需要能量,他今天饿了一整天,还没静下心来好好思考。   太凉了对胃不好,口感也大打折扣,另外,凉掉的鱼腥味重。   叶让打起了微波炉的主意。   他犹豫片刻,跳下灶台,先把厨房门关了,之后回来,吐舌头喘了口气,龇牙咬着盘子,努力往微波炉里塞。   尾巴不受控的摇了起来。   叶让心道:“唉,为了吃饭和生存,生物们都很拼啊……”   你看他,已经抛弃了面子和尊严。   “为了吃,就先当三分钟狗吧。”叶让爪子按下运转键,微波炉工作了起来。   叶让紧紧盯着厨房门。   这里离卧室远,并且隔了两道门,按照他的推测,声音应该无法惊醒熟睡的人。   “叮——”   叶让耳朵开心地竖了起来,尾巴摇个不停,观察了会儿,见门口没动静,叶让松了口气,打开微波炉,吹了吹气,龇牙咬住盘子边缘,试图将盘子一点点拖出微波炉。   叶让成功拖出盘子,放在地上后,他开心蹦起来,低低说了声:“耶!”   然而一转头,叶让心脏差点被吓停。   披着头乌黑长发的花清月就站在门口,张着嘴看着他,目光似女鬼。   花清月:“……诶?”   叶让:“你要不要听我解释?”   花清月:“……妈呀!”   狗说话了!   声音还挺好听!   诶,不是!叶让!叶让!!   花清月神情呆滞,但动作迅速,她走上前来,双手抱住狗头使劲揉了好久:“叶让?”   叶让屈辱承认:“是我,所以,我现在能先吃饭吗?”   “哦哦……你吃。”花清月放开他,退后数步,好半晌,反应过来,又不知道从何问起,只好从一片混乱的脑袋中随便抓一个问题拉出来处决,“叶让?怎么回事?所以你请假……是去……”   变狗了吗?   啊呸!肯定不是!这又不是什么生物人项目!   我在做梦?   但,狗是热乎的啊!   花清月CPU不够用了,大脑宕机了半分钟。   而这半分钟,叶让已经背对着花清月,将一整条鱼狼吞虎咽,并且提出了新的要求:“我想吃点水果。”   “有的有的有的。”花清月连说三声有,洗了个苹果喂给叶让。   叶让咔嚓一口下去,清了清喉咙,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之今天突然就成了这个样子。变成这个样子后,我就来找你了。”   花清月:“……”   为什么?   叶让:“我经过上午的崩溃,下午的长久思索后,认为,这事应该和你有关。”   花清月忽略了下半句,佩服道:“我没看出你崩溃……”   倒是很镇定。   叶让:“……”   他上午拿头撞墙的崩溃模样,是她没看见罢了。   “其实,想明白原因可能出在你这里后,我是想躲在家里给你打电话,让你来商量解决对策的,毕竟我不敢出门,出门的话,遇到意外的概率很大,但手机没电了。”   是的,手机没电了,他试图自行充电,但咬着充电插头的他,不敢冒风险将沾满口水的插头放在插座里。   或许是狗的语气神情淡定,花清月虽然有一脑袋疑惑,但也被他感染,淡定了下来。   “确实,如果我变成这样,我肯定不敢出门。”花清月加入了一人一狗诡异的聊天中,“不穿衣服出门确实需要很大的勇气。”   灰毛狗微微撇嘴,强调:“我穿着衣服呢。”   花清月:“……哈?”   灰毛狗低头看着自己的一身灰毛,说道:“灰西装。我自己体感是有衣服的,另外我也没有跟狗一样变成色盲,嗅觉也不发达,除了行走和尾巴……”   尾巴又开始该死的摇了起来。   灰毛狗:“其他的和狗的习性都不同,并且我不会汪汪叫。”   花清月:“……哦。”   过了会儿,花清月:“噗嗤。”   对不起,忍不住,想起你之前在店外可怜兮兮狗叫来着。   叶让尾巴一僵。   我都这么惨了,你还笑我。   叶让:“比起笑我,我们应该想想办法。”   花清月指着自己,满头问号:“想什么办法?你以为我真的会巫蛊吗?”   “此事和你有关。”叶让蹦上椅子,爪子一伸,请花清月也坐下,之后一脸深沉分析道,“今日,我原本打算向你表白,变狗之前,我听到有人问我到底是否是真心爱你。”   花清月:“噗……”   叶让:“你又怎么了?”   “没事。”花清月忍笑。   她是突然想起叶让之前装狗的种种滑稽之事,怪不得洗澡时,是那副鬼样子。   叶让:“你认真听讲,我现在很忧愁的。用科学解释不了的怪异之事,就只能往未知的玄学方面想,我想,你既然是研究和传播本地苗疆艺术文化的,应该也会对苗疆的巫蛊有了解吧?”   花清月:“我的话,不是很了解。但你的思路很正确,在我们苗疆,如果发生非科学可解释的怪异现象,那就只能求助寨子里的神巫了。”   “……都21世纪了,太空站都建好多少年了,你们这里,竟然还有神巫这种……武侠小说土里土气的老掉牙设定?”   花清月微微一笑:“太空站都建好多少年了,不还有男人变狗吗?”   叶让哽住。   叶让:“你该这么说,都21世纪了,还有男人不如我这条狗。好吧,那么,我们来说说神巫这种东西,这人隐居吗?好找吗?不会是那种算命骗子吧?”   花清月盯着叶让看了好久,笑容神秘。   叶让:“你说吧,反正现在多玄的东西,我都只能选择相信。”   花清月说:“我是苍族人,巫族后裔,巫族每一代都会有一名神巫,所以,还挺好找的。”   叶让脑补的神巫,戴着鸡毛头冠,一脸皱纹。   只听花清月接着说:“这代的神巫,我跟他特别熟。”   “你亲戚?”   花清月微微一笑:“我爸。”   叶让尾巴冻住了。   叶让狗眼一亮:“问题肯定出在这里。”   凭借男人的直觉,他确定,起码他解决问题的方向没错。 第4章   “我跟哥哥在市区住,爸妈住寨子。”花清月简单介绍了情况,“每周来一次,所以就看你的意思了。要么咱俩明早回寨子找我爸问情况,要么就一周后,等我爸来市区再问。”   叶让果断选择了方案一,并且深沉吐槽:“我等不了一周,我想尽快坐下来,像人一样体面的吃饭,谢谢。”   “既然这样。”花清月拿出手机看了眼行程安排,说道,“我们明早就出发,处理你的事是当务之急。”   灰毛狗点头,然后,举起了爪子。   嗯?举手?   “还有事?”花清月询问。   “借你电话用一用,我要安排工作。”灰毛狗说,“另外,电脑也借我用一下,谢谢。”   半夜十一点多,一只灰毛狗一爪敲键盘,一爪拨电话。   好在研究人员们都头铁,半夜加班是常态,电话打过去,扫地佛很快就接了。   “老傅。”叶让说,“是我,我这边有事没处理完,归期不定,等我回去销假。第三组的数据你再核对一下,如果有什么非常态反应,就打这个电话,另外非加密资料需要我看的,可以发我邮箱,我会抽空看的。”   扫地佛愣了许久,说道:“这个电话?你确定?”   这来电显示备注分明是……花清月啊!   叶让强调:“嗯,这个电话!”   一群八卦的研究员强势围观,小声问进展,扫地佛慢悠悠一声:“行,我们知道了……”   “咋样,小叶能留下了吧?”   “安心。”扫地佛一挤眼,“看来成了,这回铁定是把根留住,扎在咱们神奇的大苗疆了,哈哈哈哈,终于不必提心吊胆了,大家放心开搞,争取早日让项目成功落地!”   电话打完,叶让继续忙工作,整理数据写报告。   花清月困得不行,问他:“不睡?”   “你先睡吧,我等会儿在客厅沙发上小眯一会儿就可。”灰毛狗给她挥了挥爪子,并摇了摇尾巴。   花清月笑道:“真敬业。”   不得了,真正的加班狗,牛批!   自愿加班狗一直忙到凌晨,才在沙发上趴着睡了会儿,第二天清早,迷迷糊糊中,感觉脖子痒痒的。   叶让狗爪子摸过去,想要拍开在他脖子上摸索的手,却被这只手捏住了嘴巴。   叶让哼唧了一下,睁开了狗眼,只见花清月拼命给他使眼色。   花清月的哥哥回来了,就坐在他旁边看早间新闻。   叶让一身冷汗,还好他刚刚没说话。   “不然我送你?”花清月哥哥擦着湿发开口,“昨晚下雨了,寨子那边应该比市区下的更大。”   “我走新修的那个路回去。”花清月说,“没关系的,你加班了一晚上,好好休息吧,疲劳驾驶更危险。”   花清月哥哥眉头微微动了动,只见他伸手摘了一边耳朵上的耳钉。   “回来时,挑个好看的耳坠带回来。”花清月哥哥面无表情说道,“当然,偷拿爸爸的也行,我要那个银月环。”   花清月笑:“知道了。”   她给叶让系上狗绳,示意叶让出发。   叶让跳下沙发,不受控地在花清月哥哥面前,做了个狗类伸展姿势,并且摇了摇脑袋。   花清月哥哥:“这狗……”   花清月连忙抱起来就跑:“我们走了啊!”   随着关门声响起的,是花清月哥哥后半截话。   “怎么看起来不像只狗……”   出门,还要步行一段距离才能到达车库。   叶让停住了脚步。   因为……大清早这里遛狗的人不少,从这里到车库的三百米,均匀分布着大大小小十几条狗。   叶让咬住狗绳,扯了扯,小声道:“别让我脚落地,如果有类似我被狗闻屁股的情况发生,请当场打死我,一了百了。”   花清月面容严肃道:“我知道……”   她紧紧抱着叶让,如怀抱国家至宝穿越火线,满脸大义凛然。   果不其然,路过狗阵时,狗在狂吠。   “看来你气味跟他们不一样。”花清月小声说道。   叶让紧闭狗眼,紧闭狗嘴。   狗主人们热情打招呼。   “阿月,今天不忙?”   “阿月也养狗了呀!”   “瞧着好乖。”   “你抱着他沉不沉呐,放下来撒撒欢,跟我家胖胖交个朋友呀!”   “什么品种的?长得挺精神,这毛色不常见啊……”   花清月:“外地的,外地来的狗,瞎养,不是什么名狗……”   叶让好想一头撞死在花清月柔软的怀抱中。   一群大狗小狗围着花清月叫得更欢。   而邻居们的反应则是:   “哎哟哎哟,来了个新家伙,看把你们高兴的!”   “乐乐你都是公公了,你还凑什么热闹!”   “小月呀,你家狗公的母的?”   “做绝育了吗?”   花清月:“公的,哈哈,没呢,没呢,我有事,先走了各位……”   她把叶让抱的更紧,这就突然给某叶姓人士送了个福利,叶让整只脑袋猝不及防陷入了最软的地方,那一刹那,叶让瞪圆了狗眼,一脸不可思议不敢置信。   这震撼,直到花清月把车子开出去,叶让才缓缓回过神。   回神之后,正经人叶让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   花清月没注意到,还以为他在为“穿越狗线”引起的狗群小躁动道歉,抿唇一笑,说道:“没关系。”   叶让见她没get到,就更认真了。   “我是说,刚刚你抱我的时候……”叶让狗头一扭,羞涩又真诚地说,“我不小心冒犯了你的胸。”   花清月:“……啊?”   三秒之后,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花清月车靠边,果断开了双闪,转头恶狠狠瞪着叶让。   叶让一只狗,正襟危坐在后座中央,昂首挺胸,说道:“你要生气,你可以打我一下。”   花清月看了他许久,表情柔和了些许,转回去继续驾驶,轻声说:“嗯,没事。我清楚你什么人……”   灰毛狗听罢,狗头一顿,追问:“那,我可否问你一个问题?我想知道你的想法和态度。”   “说吧。”花清月白皙的手指敲着方向盘,手腕上的粗细不一花纹不一的银镯子碰撞着,叮铃铃响着。   叶让说:“花清月,若无此事,我昨日向你表白,你会答应吗?”   花清月表情很纠结,一半心软一半心烦。   叶让:“你可以说实话,因为我近期……可能不会向你表白了。”   灰毛狗忧伤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叹了口气。   “可能不会……”花清月喃喃道。   “但并不是因为不喜欢我,对吧?”叶让抬起狗头,再次问道,“我有我信任的第六感,这半年来,追求你的过程中,我也在关注你的反馈,喜欢不喜欢,我还是有把握的,我想听你的回答。”   花清月深吸口气,说:“喜欢,但……”   “但是,你也厌烦我。”叶让跳到副驾驶,侧头问她,“是我有你无法忍受的缺点或者习惯吗?我们可以沟通,只要不是职业和三观上的大冲突,其余的,我可以更改。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但为什么,你总是不告诉我?”   花清月表情更加纠结:“倒也不是你的缺点……”   “那到底是什么?”叶让说,“这半年来,我无数次注意到你的挣扎,你明明很在意它,因为它,你总是与我若即若离,包括那条短信。”   “短信?”花清月迷茫。   “昨晚,你原本想关心我,后来却都删除掉,发了个比寒冰还冷的问号。”   花清月听懂了:“你这是在不满?”   灰毛狗惊诧:“不是,我在跟你商量对策。我不想你对我的喜欢中,附加着厌烦……”   花清月沉默了好久。   花纹繁复别致的月牙大耳坠微微颤动着,花清月摇了摇头,说道:“叶让,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记得什么?”叶让疑惑。   花清月咬唇纠结许久,说道:“我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是第二次。”   叶让:“……”   一分钟后。   叶让:“你没改过名字吧?”   花清月眼神无奈又悲伤,轻轻摇头。   叶让:“不可能……我记忆力一向很好。”   花清月更是受伤。   又过了良久,叶让诚实作答:“对不起,不记得了。你是说我第一次来苗疆时,咱们就见过面?”   花清月:“算了,不必再说了。叶让,你不记得我,甚至一点印象都没有,这件事本身已经足够给我打击了……从现在起,到寨子前,你不要再说话。”   叶让:“我认为这事总要讨论清楚,才能解决……”   叶让见花清月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忽然没了声音,他尴尬的吧唧了吧唧嘴,像狗一样,挫败又委屈地趴了下来。   车内,一人一狗冷战着。   叶让闭上眼睛,回想着第一次来苗疆时的经历,可……真的没有花清月,十年前,他十六岁,花清月应该十二三岁的模样,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模样上和现在,应该区别不大吧?   如果之前就遇到过花清月,他不会没有注意到,毕竟现在的花清月能让他一见钟情,那么十年前的肯定也可以。   但……真的想不起。   难道花清月变化太大了?也不可能啊,花清月又没人工修饰,这一点,看花清月哥哥就知道,兄妹俩挺像的,这就证明是天然遗传基因,而非后天人工改变。   到底怎么回事?   车开上了新修的小路,而雨也越下越大。   小路的两旁是茂密的丛林,去寨子的路,沿着山体盘旋向下。   导航接收不到信号,已作废。   叶让站了起来,每一根毛几乎都“立”了起来,紧紧盯着路况。   车子颠簸着,灰毛狗打破了僵局。   “新修的路看起来不好走,雨越来越大了……你再慢些,小心驾驶。”   “闭嘴。”花清月尚在气头上,但凶归凶,车速倒是听话地慢了下来。   灰毛狗的爪子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我的错,抱歉。”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道歉,花清月鼻尖微红,眼泪滴了下来,气势上倒是没减,气愤道:“你知道我最伤心的是什么吗?”   她说:“你说你记忆力超群!”   “天才!精英!学过的东西全都没忘,可你就是想不起来我!明明我出现过,明明那段经历……”   叶让不知所措,更是愧疚。   花清月拍了下喇叭,气道:“最让我生气的,就是我印证了一点世代流传的真理!”   叶让:“……咳,洗耳恭听。”   应该不是什么好话,但我愿意被你骂,来吧,我承受的住。   雨刷啪啦啪啦,激烈刷窗,凑着热闹。   花清月说:“男人都是看脸的动物,呸,狗男人。”   花清月话音刚落,叶让就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   他的眼前渐渐失去了色彩,而与此同时,他的嗅觉和听觉灵敏了起来。   他听到了前方轰隆隆,沙石滚落的声音,闻到了雨腥味和大量的泥土味。   等等,他好像……   比之前,更像狗了? 第5章 汪汪汪!   叶让:“好像有点不太对劲,汪!”   花清月被他这一句汪吓的停了车。   叶让:“不要再往前开了汪!前面可能会有山体滑坡泥石流汪!雨下这么大,我们还是回去吧汪!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汪!”   花清月脸色变了。   “叶让?”   叶让:“汪……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但从刚刚你骂完狗男人起汪……我就无法控制自己叫出声汪!”   花清月心中暗道,难道还真的是她的原因?   灰毛狗的爪子搭在花清月肩膀上:“快掉头离开吧,汪!”   汪声刚落,前方不远处山体滑坡震撼上演,山石泥沙纷纷而下,截断了前方的道路,碎石飞溅哗啦啦打在花清月的车上。   叶让毕竟是个只听说过山体滑坡却没亲眼见过的外地孩子,当即被吓到汪汪叫了起来。   尽管他觉得十分丢脸,但汪汪叫仿佛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   花清月镇定下来,驱车后退。   “三千米盘山路……”花清月说,“我们现在在中段,恐怕回去的路上,也有滑坡的风险,你听到声音了吗?”   灰毛狗竖起耳朵听:“汪……听到了,雷声,强降雨伴随雷电。”   花清月摇头,说道:“那不是雷声,那是山体崩塌回荡在山谷中的声音,雨水颜色也变了……估计没完。”   灰毛狗的爪子搭在了花清月的肩膀上,汪着说:“这种事我没有经验汪,一般你们会怎么应对?”   花清月:“下车。”   她从储物箱中拿出一件冲锋衣,抱起灰毛狗,说道:“山林里有紧急避险处,穿过沟壑就到了。”   叶让:“听你的,汪。”   外面大雨如注,花清月下车后,掏出一支笔,在驾驶座旁的车窗上画了一个四角星。   雨冲刷着窗户,四角星刚刚画上去,就消失不见了。   叶让:“这是在给救援人员打信号吗?”   “嗯。”花清月说,“正常情况下,驱车到寨子要半个小时,到时间我哥会给我打电话,他联系不上我后,就会告诉爸爸,这样一来,就会有族人知道我被困在这里,只要族人找到我的车,看到这个符号,就知道我在哪里。”   花清月把冲锋衣罩在叶让身上,她摘下一枚戒指,扭出一枚针,扎破了银手镯上的红色装饰。   叶让闻到了一股绵延的香甜气味,若有若无的飘着,萦绕在他们身边。   “走吧。”花清月说,“这里离苍族旧址很近。”   她抱着狗滑下陡坡,走进了山林。   叶让耳边噼里啪啦,是雨水拍在树叶和地上的声音,这影响了他的听觉,而花清月用来自救的神秘气味,又影响了他的听觉,现在唯一能用的,是变狗之后更加敏锐的第六感。   他尾巴僵如木棍,问花清月:“山林里会有危险吗?如果有,我们应该做个风险比对评估。”   花清月说:“有,但我们从小都在山林里玩耍,即便遇到危险,也都能处理。”   叶让:“汪……雨天入林,会有什么危险?”   “只要不是雷电天气,入林后,唯一需要警惕的,就是你脚下的路。”   花清月边说边判断方向,渐渐地走入了密林深处。   身后,轰隆隆山体滑坡声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而因为树木繁茂,雨也似乎被拦在了外界。   这里虽然黑,但很安静。   叶让听到了各种生物慢吞吞活动的声音。   “汪,这地方……”叶让说道,“好像结界。”   “是吧?”花清月自豪道,“以前,这里是我们苍族栖息的地方,她有名字的,叫玉带林。一千年前苗疆大震,玉带林被拦腰切断,一分为二,我们族人也就迁徙出去了。”   她放下叶让,双手握住乌黑的长发,拧干了水,随手在地上捡起一根发白的枯藤,绕了几绕,将长发盘起。   而叶让,他则像狗一样,抖了抖身上的水。   “前面那个沟壑看到了吗?”花清月说,“那个就是当年大震后形成的,山体泥石流顶多也就冲到这个地方来,但过不了沟壑。”   沟壑不宽,但很深,一根长满青苔的老树横架在沟壑两端。   “我们走这个过去。”花清月边说边脱掉了鞋,光脚踩在柔软的泥土中。   叶让说:“把鞋挂在我身上吧,女士。”   他依然很绅士。   花清月笑着摇头,她用一根枯藤绑好了鞋子,提在手中,又掐起叶让,踏上了老树桥。   她深吸口气,飞快地跑过了独木桥,所过之处溅起青汁,湿润的青苔上留下了她的脚印,双足也被染上了鲜嫩的绿色。   “成功!”花清月放下叶让,穿好鞋子,说道,“过这种桥,脚步要重,步履要快,不然很容易滑倒掉下去的……”   叶让蹲在地上,笑眯眯看着她,她刚刚跑得太快,盘发的枯藤掉落,乌发倾泻,黑瀑布一般。   真好看。   真的好看。   叶让看的如痴如醉,尾巴有一搭没一搭摇晃着。   “走吧。”花清月这次捡起了一根紫色细枝,盘好了头发,“不远了,再向南走三里就到紧急避险处了,是个木屋。”   叶让站起身来,甩了甩四蹄,又摇了摇尾巴,说道:“汪!”   这声把他自己吓的差点飞魂儿。   他明明说的是好!   叶让:“汪汪汪!”   什么情况!!   难道他完全变狗了吗?那……那以后还有救吗?   “汪!”叶让焦急地原地转圈,就差咬着尾巴呜呜嘤嘤了。   花清月:“……是不会说人话了吗?”   叶让抬起狗头,委屈回答:“汪!”   花清月严肃了起来:“看来不能再耽搁了,我要尽快带你回寨子。”   叶让刚点完头,整只狗忽然一抖,尾巴嗖的一下直了起来,耳朵也像天线一样,硬邦邦竖着,整只狗神经紧绷,黑暗中发出幽光的狗眼警觉地盯着山林某处,发出了呜呜的威胁声。   花清月转过身去,屏息望向他注视的地方。   “汪汪汪!!”   叶让叫了起来。   他闻到了大型食肉动物的腥膻味儿,臭烘烘酸唧唧的,扑鼻而来。   渐渐地,他听到了那个动物的脚步声,很沉,又很轻,试探着向这边走来。   叶让拉响了警报,而花清月也看懂了他的警报。   花清月单膝跪地蹲下来,手摸着后腰,做出了拿武器的姿势。   不管有没有,这个动作都可以威胁这个“不速之客”,这是苍族人的生存智慧。   “不要紧张……”花清月说,“这些山林中的动物能分辨出我们苍族人的味道,苍族人跟它们斗了千百年,它们知道我们不好惹,一般遇到,相互威胁一下就会退走。”   叶让也镇定了下来,此时此刻,他在警觉的同时,体内的人性还与狗性还在大战厮杀。   丛林窸窸窣窣响动,影影绰绰,已经能看到这位不速之客的大概轮廓了。   花清月压低了身子,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是山豹……”花清月低声说道,“记住,不要露怯。我们苍族把豹子称为山神的使者,它们是苍族勇者的试金石,它们尊敬拥有勇士之心的族人,你强它退,你弱它强。”   叶让点了点头,换上了与花清月同款的犀利眼神。   情侣款眼神,值得拥有。   豹子慢慢走了出来,每一步都无比缓慢。   一阵山风吹过,灌木丛中藏着的萤火虫飞舞起来,山风拨开茂密丛林的刹那,天光倾泻而下,照亮了对峙场。   花清月倒抽一口凉气,瞪圆了眼睛,忍不住感慨道:“好漂亮的山林使者!”   是一只白色的豹子,年轻有力量,绿眼白毛,威风凛凛。   “赞美山神。”花清月喃喃道。   这美丽生物让她又有了创作灵感。   叶让咬牙呜呜了起来,眼神变得更凶猛。   他跃到花清月身前,挡在了中间。   “要想从此处过去,除非踏过我的尸体!”   他汪汪道。   豹子与他们静静对峙。   花清月痴痴看着这副画面,不住摇头感慨:“太美了……赞美自然,赞美未知,苗疆沃土,苍族壮美……”   那是带着神性的一种美,连她的画都无法表达它的十分之一。   白豹伏低了身子,尾巴在屁股后一扫一扫,它盯着叶让看,探究又好奇。   叶让也与它对视,气势上不输一分一毫。   白豹越来越近,渐渐逼近叶让。   灰毛狗也不惧怕,虽然没经验,但人类的智慧暗搓搓在脑海中制定着攻防计划。   白豹的嗓子眼发出呜呜的声音。   叶让判断不出它的意思,但这边,却还给它威胁的呜呜声。   叶让没注意到的是,花清月早已托着下巴蹲在旁边,打算看戏了。   苍族人还是有经验的,这豹子明显吃饱喝足出来遛弯,地盘也不是他它,它发出的声音也不是进攻信号,更多的是种好奇问候,翻译成人类场景的话,类似于,吃饱喝足散步的人,发现经常路过的地方来了个奇装异服陌生人,判断不出来意的情况下,问了一句:   “嗨,兄弟,你哪位?吃了没?”   花清月捡起树枝,在地上琢磨起了构图。   叶让:“绝对,不能,命丧此处!”   “汪汪汪汪!”   白色豹子一个俯冲,叶让刚要跳起来,就被白豹一爪子按坐了回去。   叶让正在懵圈,只见白豹拱头而来,毛绒绒的额头顶了他一下。   叶让:“汪?”   诶?   敢情这是在跟我玩呢?   白色豹子双爪扒地,做了个标准的猫科动物伸展式瑜伽示范,之后晃了晃脑袋,悠闲折返回去。   灰毛狗:“汪汪?”   白色豹子消失在丛林中,脚步声渐渐听不到了。   灰毛狗原地懵了好久,一个回身,等等,花清月呢?   他看了一圈,只见花清月旁边,拿着树枝闭着眼,表情平和。   灰毛狗跑过去,见地上已有一副画。   “……”   叶让再次看向花清月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敬佩。   可能是敬佩她心大吧。   这姑娘……真是……   萤火虫绕着花清月飞舞,叶让忍不住,扑进了花丛。   狗性暂时赢了。   他在灌木丛中打滚,扑着萤火虫,乐的撒欢转圈。   花清月睁开眼睛,见灰狗戏萤火正线上热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灰毛狗刹住蹄子,看向他。   萤火虫又飞来挑衅他。   “玩吧。”花清月笑眯眯说,“机会难得嘛。”   灰毛狗摇了摇脑袋,走到她身边,乖乖坐下。   叶让望着她,知现在自己说话,她听不懂,于是轻轻说出了心里话。   “对不起,虽然想不起十年前,你是否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但……我现在是真的喜欢你。”   他说:“做狗都喜欢。”   花清月咯咯笑了起来。   她揉了揉叶让的脑袋,轻声道:“嗯,听到了。” 第6章 hello,小叶让~   听到自己的声音和花清月的回答,叶让当场愣住。   “我……”   我能说话了?我恢复正常了吗?!   叶让惊喜看爪,然狗爪依然是狗爪。   花清月一把抱住他,大力揉狗头。姑娘家确实比汉子们心细,花清月柔情完,不忘掏手帕给灰毛狗擦脚。   一路走来,狗爪爪上全是淡绿色的泥。   花清月擦狗爪时,叶让喉咙里呼哧呼哧低声叫着。   花清月:“嗯?你有意见?”   人变的狗也这么抗拒擦爪吗?   灰毛狗颇为不好意思地说:“我在笑……汪,变狗后,好像比人敏感了些,这些控制不住,抱歉汪。”   假话!   如果他是匹诺曹,鼻子肯定会变长一截!   叶让一直都很怕痒,只要人稍微一戳,他的高冷正经精英男神形象就会破碎,所以为了维持成年男人的体面,叶让平时都小心翼翼注意着。   几个月前,他追求花清月正上头的时期,因为头脑发热,忘了安全距离,花清月拉他去看画展,手指戳了戳他后背,叶让没忍住,低头笑了起来,还轻轻笑出了声。但回过神来,嫌丢面的叶让迅速严肃起来,等他转过身,又是一条铁骨铮铮的钢铁面瘫直男。   花清月似是故意要逗他笑,擦完狗爪,还将他放在大腿上撸毛揉肚子。   叶让心想,我都变狗了,笑就不必忍了,反正可以推锅到狗身上。   于是,花清月如实得到了一只灰毛狗,一条撸毛时会张着嘴吐着舌头,一脸开心,疯狂摇尾巴的忠犬。   花清月哈哈笑个不停,大有叶让在手,天下我有的“王霸”之气。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叶让,你十年前看也不看我一眼,还拒绝我的表白。   十年后,我将你放在膝头,双手怒揉!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苍天很快亲手打脸,调皮得很。   花清月内心戏最足的时候,叶让“嘭”的一声,恢复了人形。   一米八多的男人四仰八叉枕在花清月的膝头,脸上的笑意还未收,眉梢眼角浸满了蜜一般的笑。   更尴尬的是,花清月揉乱的狗毛,恢复后,变成了凌乱的衣衫。   西装已经被她揉的差不多了,扣子全开,衬衣扣子也松了几颗,配合着叶让开心到微微发烫的眼神,画面就挺……嗯,成人不宜的。   花清月眼睛不争气,反抗了大脑的礼貌避嫌,直勾勾盯着叶让的衬衫领口看,似乎想变成X光,烧了他这身衣服,看看他藏起来的风光。   叶让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恢复了。   他挑了挑眉,还伸手示意花清月不要停。   大力,不要停!   然而看到自己阔别一天的人手后,叶让的笑容凝固了,崩溃了,灰飞烟灭了。   花清月立马拿起冲锋衣,盖住了叶让的脸。   叶让差点被她捂死。   花清月:“对不起!!”   叶让:“……”   现在汪汪叫还来得及吗?这也太丢面儿了!他还怎么活??   盖住脸,物理灭绝尴尬后,花清月也敢说了:“咳……看来是恢复了,真好,我还一直担心你上厕所的问题……”   她真的一路提心吊胆,就怕灰毛狗路过树时,会抬起后脚标记。   叶让:“嗯……”   他一直忍着呢。   他从变狗后,就暗示自己,要是自己敢抬起后腿,他就直接撞树跳崖,自行了断。   叶让站起来,摘掉冲锋衣遮挡,回头看了眼花清月,见她两颊红云,神情讪讪,竟然可爱至极。   叶让微微笑了笑,整理衣冠。   这之后,两个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路,一直到避难处小木屋,两个人也没再说过话。   避难处小木屋搭建在高地,多日无人打理,台阶上长满了青苔。   花清月先上,可能因为心不在焉,脑海里塞满了跟狗叶让的粉红泡泡,太过混乱,一脚踩上去,力道没上来,软绵绵的,滑了下。   刚要往后栽,叶让的手就托住了她的腰。   花清月穿了件连体单衣,叶让手掌心的温度穿透衣料,一下子冲上了她的头皮,酥到她发麻。   叶让浑然不觉:“小心点。”   他扶住花清月站稳后,大跨步上台阶,率先推开了门,打量小木屋内部。   见无安全隐患,叶让板着脸回身:“过来。”   花清月面前伸来了一只手。   他会很注意这些细节。   花清月犹豫着,死死盯着他那只修长的手看。   叶让见她不动,又将手往前伸了伸。   “怕什么,又不挠你。”叶让说。   花清月抬眼看他。   叶让:“……不然,你就把它当狗爪?狗爪你牵吗?”   花清月抿唇笑了笑,点了点头,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指。   叶让却用力握住了她整只手,说道:“想不懂你们女人,男人和狗,竟然不牵男人手,牵狗手,狗手有什么好牵的吗?全是泥巴。”   花清月:“……叶让,闭嘴。”   直男叶让,在线发言。   叶让:“你的手如珍宝,价值连城,狗爪配不上你,但我的手可以。”   他解释自己的逻辑:“我的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平日里碰的都是无价的国家工程。”   花清月撇嘴。   “真的不懂,是狗你就亲热,是人你就冷场我。”叶让说,“牵手也是,是狗你亲自牵手擦手,是人你就犹豫。你是还在生气吗?”   花清月:“……”   他还是做狗吧,还是做狗可爱。   叶让扭亮灯泡,一手牵着花清月,一手拉来板凳,俯下身去吹了吹凳子上的浮灰,转头打了个喷嚏,然后一礼:“女士优先。”   花清月稍微消气了。   他就是这样,追求她的过程,一直让她游走在生气和消气之间。   叶让啊叶让,我也是服了。   等花清月坐下,叶让也坐在了另一端,问道:“那么,现在我们来说正事。”   花清月以为叶让要说去寨子解决这个奇怪的变狗世间时,只听叶让开口道:“我刚刚想了一路,还是没明白,你说十年前你见过我一面,我虽然想不起了,但既然你说有,那我们就当这事真的有。那么问题来了,你十年前见我一面,和我现在追求你,你生我气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花清月张了张嘴,当场愣住,内心弹幕被脏话覆盖,叶让??你那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你逻辑是从哪个外太空来的??   叶让一本正经:“很奇怪。我是个很守礼貌的人,现在是,十年前也是,所以肯定不会得罪你。那么,为什么你会因为十年前见过我一面,从而在十年后我追求你的时候生我气呢?就因为我没想起来见过你吗?”   花清月出离愤怒了。   她把手中的冲锋衣一扔,罩住了叶让的脑袋,恨不得小拳拳招呼他。   “叶让!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你故意的吗?”   叶让掀起冲锋衣,就像个新娘子掀盖头,眉眼是好看的,甚至可以入选惊鸿一瞥的镜头,只是这皮相好看的“新娘子”说出来的话,太气人,他说:“怎么会?我没那么无聊,我在追本溯源。”   花清月忽然沉了脸:“我想好了。”   叶让:“嗯?”   “本来我打算走到这里后,慢慢告诉你。”花清月说,“现在,我收回。叶让,我不会告诉你了,想知道,自己想,想不起来……”   花清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表白告吹!”   叶让一凛。   这么严重?   花清月别过脸去,望着窗外,说道:“现在看,就像笑话……我十年念念不忘,你却连我是谁都忘记了。我白记得你十年了……”   她泫然欲泣,但神情倔强。   “你曾经在我心里的存在感很大……占据了我整个少女时期,我的日记本里全是你……”花清月声音轻颤,掩面道,“可现在,我发现我在你的心中,别说存在感了,连存在都没有……叶让,你又有什么脸来喜欢十年后的我?”   叶让慢慢坐近,歪头看着她。   他的手停在半空,想安慰,又不敢触碰。   “……对不起。”   “为什么呢?这种小事……我还会这么在意。”花清月喃喃自语,“为什么你这样冷漠的人,还要在我心中占据那么大的位置?我宁愿你放过我的心……”   叶让的手想要去摸她的脸,想安慰她。   然而,他却离花清月越来越远。   不对劲?   难道我又变狗了吗?   叶让连忙看向自己的身体。   紧接着,他发现事情远比变狗更严重。   他……缩小了。   凳子的木纹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花清月放下掩面的手,抹掉泪花。   叶让惊骇,泪水浇头,巨大的泪珠将他浑身浇透。   叶让脸色煞白:“惨了!” 第7章 哦,我变小了   叶让缩小了。   这个小,指的是整体的小,他伸出手掌,比对着遥远硕大的花清月,大概估算出了自己目前的身高——应该还不到一厘米。   男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小。   嗨,也是没脾气。   叶让很快意识到,变小比变狗要严重多了。   毕竟他已经渺小到花清月的泪花花都能给他洗个澡,之后他将面临的危险更多,现在,只要花清月挪一下屁股,他就得粉身碎骨。   叶让试着叫了声花清月。   很可惜,他在真实上演什么是“人微言轻”,叶让现在的声音还没蚊子哼大,是无法“上达天听”的。   “花——清——月!”   叶让喊破了喉咙。   不行,得想别的办法,让她注意到自己。只要她注意到,他“横死”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减小。   花清月擦了泪,抬起了头,看向身旁。   “……嗯?”花清月一愣。   花清月的表情变化,如今在叶让眼中就像慢镜头播放,她慢慢转过头,一点点睁大了眼睛,惊愕地看着身旁的空气。   “……叶让?”   花清月的声音如同从九天之外传来,带着回响。   “叶让?!”花清月站起身,走出木屋,“叶让?”   刚刚只顾捂脸控诉叶某人,一眼没看到,他就消失了?   走是不可能走,叶让的性格,不是那种不打招呼就走的人。   花清月看了眼屋外的石阶,上面的浅绿色脚印只进不出。   他人还在屋内。   这就只剩一个可能了。   花清月站在门口,目光慢慢搜寻着屋内“多”出来的东西。   刚刚进门时,屋内有木桌子一张,长椅一条,5L灌装水三桶,观赏性植物一排,干燥的柴火一捆。   小玩意儿的话,桌子上放着一盒抽纸,一个洗干净的烟灰缸。   花清月清点后,皱起了眉。   “没有多出来东西。”   那么,叶让去哪里了呢?   花清月思索片刻,面色一变,俯下身来,轻声喊道:“叶让?叶让,你在不在屋内?”   叶让震惊。   花清月这姑娘,果然耳聪目明,反应力极快。   花清月:“你是不是变成虫子了?”   叶让:“……”也行,反正方向对了,只要她能想到这一层,就会谨慎落脚,仔细观察。   花清月跪在地上,从门口开始,睁大了眼睛,一点点寻找。   每次移动,她都会检查周围有没有微小的“活物”。   她决不能把叶让碾死。   人刚刚是坐在她身边的,等她抬头后就消失不见,所以,他最有可能在的地方应该是——   花清月看向了长椅。   椅子附近!   外面起风了。   树叶沙沙响,微风卷着几枚枯叶刮进了小木屋。   花清月心又是一突,连忙关门。   门虽然关住了,但关门时带起的风,却把叶让从长椅上吹跑了。   失重的情况下,叶让死死抓住刚刚卷进来的一片枯叶,飘飘悠悠被吹上了桌子,落在了抽纸旁。   枯叶动了动,叶让从枯叶下爬出来,脸色白如新刷的墙。   刚刚风吹枯叶,简直是让他体验了一把加长时间版的游乐园最恐怖项目——大摆锤。   叶让吐了。   他把做狗时吃的东西,尽数吐了出来。   吐了,就得清洁整理。   叶让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大纸盒子。   “……”   命运啊,曲折离奇。   半年前,哪怕全世界的人告诉他,你半年后会扯不动一张纸巾,他也不会相信。   而远处,花清月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围着长椅检查。   她很安静,可能是为了专心听他的呼救声。   叶让用力撕下一小张纸巾,清理了自己的呕吐物。   尽管正常来看,纸巾和呕吐物所占面积都可以忽略不计。   “找到了!”花清月惊喜道,“是不是你?叶让,是不是你!!”   脱下西装跪在地上整理呕吐物的叶让:“啊??”   他抬起头,皱着眉看向花清月。   只见花清月小心翼翼捧着一只七星瓢虫,带着哭腔激动道:“怎么回事啊!这到底是怎么了?一定是有人嫉妒人才,给你下了咒!叶让你别着急,我一定让阿爸给你解咒!”   叶让坐在桌子上,托着下巴看着花清月对着一只瓢虫疯狂道歉,长长叹息。   “唉……”   命苦啊,命苦。   来的时候他就说过,苗疆这地方,和信仰科学的他八字不对盘,这里的风水跟他非常不对付。   花清月为了让瓢虫叶让更安全些,小心将瓢虫放在了烟灰缸中。   叶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走过来,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像伺候祖宗似的把瓢虫放在烟灰缸中。   叶让吐槽:“嗯,水晶棺材厚葬,也算对得起瓢虫叶让了。”   所以这傻妞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自己找错人了?   “好累,心累,真的。”叶让说道,就差吐烟圈了。   花清月安置好瓢虫,抽纸巾擦眼睛。   她刚刚想起十年前的叶让,独自意难平时,挤了几滴猫泪,晕了眼妆,现在,她需要纸巾收拾仪容仪表。   她的手伸向纸抽。   叶让波澜不惊,坐在抽纸前,含笑等着她。   当然,如果花清月依然看不见的话,那他就得含笑九泉了。   是的,叶让抱着含笑九泉的觉悟,等待着花清月的手。   花清月的手停下了。   叶让手中挥舞着细嫩的小白纸巾。   视觉会下意识的捕捉动作,动比静有优势。   花清月眼睛再次瞪大,她还揉了揉眼睛。   “叶……叶让?!”   芝麻粒似的灰白小点,不是叶让是谁!   “你……变小了?!”   叶让感慨万分。   看来不必含笑九泉了,果然国家还是需要人才的,舍不得他英年早逝。   花清月弯腰,眼睛凑近了看。   叶让双手合在嘴边大喊:“阿月,你眼睛可真漂亮!”   花清月屏息,眨了眨眼,再次睁开,嗯,还是叶让。   好的,这个是叶让,那么……烟灰缸里的是?   花清月看向瓢虫。   瓢虫拍拍屁股,飞走了。   叶让耸肩。   花清月:“叶让,你这也……”   叶让:“是的,很玄幻,不科学。”   花清月:“这也太小了吧?!”   叶让:“呸!”   这姑娘,怎么说话呢!   花清月:“这比瓢虫都……你知道我怎么看到你的吗?我把你看作灰色的虫子了!”   她把手轻轻放在桌面上,摊开:“上来。”   花清月的手十指尖尖,白净细腻,叶让犹豫片刻后,脱了鞋,轻轻踩在了上面,滑向了她的手掌心。   花清月的温度和气味抚摸着他。   叶让羞涩了,一路从脸红到了脚后跟。   女孩子的肌肤,温柔温暖,钢铁般的直男是没有这种柔软的。   “三生有幸,祖上积德。”叶让被这“绕指柔”麻醉了,胡说八道起来。   花清月忧郁一叹:“这也太小了……哪怕变成拇指姑娘那种大小,也行啊!”   话音刚落,叶让就察觉出了身体的变化。   他变大了,如花清月所愿,变成了拇指大小。   叶让发现了新大陆,双眼一亮,说道:“小花儿,快,再让我变大些!”   花清月也被自己的能力惊呆了。   “难道和我的话有关?”   花清月说:“让叶让回来吧!让他恢复原来的大小。”   叶让静静等待,然而尴尬永远不会缺席。   三分钟后,花清月宣告实验失败。   叶让:“奇怪。”   明明这几次,确实都和她说过的话有关,那为什么,自己无法恢复呢?   花清月小心翼翼端着叶让,打量他的眼神变得慈爱。   她道:“哎,你这个大小,可以去演拇指姑娘。”   叶让:“拒绝。”   花清月笑了起来:“不逗你了,看来我的言语无法让你恢复。挺遗憾的,其实你再大一些会更好,我看你西装不见了,要是你能变得跟我的娃娃一样大小,我就可以把家里娃娃的衣服换给你穿了。”   叶让心脏差点被她吓停,默默等待了些许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体没有再变大,竟然长出一口气。   花清月撩起耳边的头发,摘掉一只月牙耳环:“你可以坐在这上面,拉住我的头发,这样你说话,我就能听到了。”   不得不说,姑娘挺有主意的。   不久之后,一脸无奈的叶让坐在花清月的月牙状耳环上,悬在花清月左耳旁边,双手拧了两股花清月的黑发,绕上耳环,固定住自己。   小木屋外悬挂的晴雨瓶中,仍然下着雨。   盘山公路口,一辆车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后,花清月的哥哥撑着一把皮卡丘雨伞,伫立在雨中,望着眼前断掉的公路入口,沉默。   “阿月团子,哥哥还是晚来一步。”戏精哥哥撑着伞,翻越警戒线,步行进入泥石流灾区。   一只莹蓝色的蝴蝶在雨中飞舞,似乎是在给他带路。   不久之后,一辆停在路边,被埋了半截的车子出现在眼前。   蝴蝶停在车窗上,戏精哥哥看到了车窗上隐隐闪光的绿色四角星符号。   蝴蝶向山林飞去。   戏精哥哥拿起电话。   “云仔,阿月团儿找到了吗?”   “嗯。”花栖云看向山林深处,说道:“阿月团儿机灵,人躲到避难处了,阿妈勿忧,我们天晴就到。” 第8章   自从叶让坐到花清月的耳坠上后,她就怕叶让突然变大,让她从此成为一只耳。   “不然,我就步行走山路回去?等待救援太慢了……夜长梦多。”花清月提议。   她想尽快解决叶某人这种七十二变的麻烦。   叶让点头,且指出:“我基本同意,变数太多,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原因,解决这个问题,无论如何,我们不能原地等待。只是,选择走山路回寨子的方案,也要做风险评估,你有把握吗?”   山路有,而且花清月知道如何走,但她的目光却在挣扎,似是有什么顾虑。   叶让看不到她的脸,只能在她耳边魔鬼发言:“如果你有把握,我们就步行。但你如果是个路痴,分不清方向,那我劝你还是原地等待吧。”   叶让的嘴,气人的鬼。   花清月:“走!”   路痴?我们苍族人,就是指南针托生的,睁开眼睛就会认方向!迷路?笑话!   花清月折返回小木屋,点燃了火把,踏上了林间小路。   叶让被她的操作帅到了。   “厉害,自打因你留在了苗疆,我就觉得我穿越了。”叶让在花清月耳边说道,“这么原始的方法,也就你们还在使用,就没准备个手电筒吗?”   花清月在意道:“你是在夸我还是在讽刺我?”   叶让:“你想多了。我没夸你,也没讽刺你,但我此时此刻想说一句遗言。”   花清月:“遗言?”   叶让:“如果你不换个手拿火把的话,你走到寨子之时,也是为我奔丧之时。”   花清月:“……”   臭男人,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当然,花清月不能把叶让烫死,听话换手。   叶让远离了“烧死”的威胁,再次嫌命长,询问起了十年前的事件。   “我认为,我们俩一起将这事复盘,会更加科学稳妥。”叶让说道。   花清月点了点头。   她一点头,耳环就剧烈颤动,叶让荡了几荡,差点把魂儿给荡飞,却为了面子,没有说出来。   平静了许久,叶让死死抓住花清月的耳环两端,说道:“我们首先确认一件事,你有没有认错人?你确定十年前你见过的那个叶让,就是我吗?”   花清月翻了个白眼,点头:“你以为我跟你似的,贵人多忘事?”   叶让:“好好说话。”   好好说,别点头摇头的!人长一张嘴,是为了说话的!请不要再让你的耳环震荡了,我承受不来!   花清月:“肯定是你,你当年十六岁生日都是在我们寨子过的,你爸爸人高马大,留着胡须,脖子上还挂着好几台相机,我总是记不住你妈妈的职业,就称呼她科学家阿姨。”   叶让惊奇了。   “哦,那确实是我!”叶让说,“当时我提前参加了高考,有三个月的长假期,跟着爸妈到这里考察,三个月时间去了六处民俗保存完整的巫族寨子……确实,好的,这是真的,我确认。”   花清月:“……六家寨子?”   不知为何,她突然泄了气。   是,她对叶让念念不忘,是因为当时的叶让是她有生以来,见到的第一个外来少年,他时髦,现代,又聪明成熟,在彼时没见识的她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可叶让……叶让跟着父母走南游北,见过无数少年少女,甚至留洋海外,连金发碧眼的都见过了,不记得她这个巫族土妞也实属正常。   花清月跺了跺脚。   她忽然意识到了他们二人的差距。   尽管她凭借天赋创作的独特画作享誉中外,尽管她的名气传遍整个苗疆,尽管她是族长家的女儿,但她并没有真正经历过什么。   她年轻,简单,没阅历。   花清月停住脚,犹豫了会儿,变了方向。   “叶让……我现在可以原谅你遗忘了我这件事……不,原谅一半吧!”花清月说道,“但我认为,你应该能够想起我,毕竟……毕竟你救了我,这对我意义重大,但如果你说你自己品格高尚,救人从来不记在心上,所以忘了我,那……也行。我、我带你去个地方,你或许能想起我。”   花清月拨开一旁及腰的灌木丛,说道:“那天也和今天一样,下着雨……”   “我想,或许是当时的我被阿妈剃了头,又生了病,肿了一大半的脸,所以你的记忆不愿意给这样又丑又瘦的小女孩留个位置。我理解你,你们男人都是这样。我哥哥当年回来看到生病的我,也被我丑到皱了三天眉……”   如果叶让在的话,他早就出声反驳了。   “真有那么丑的话,那我绝对记得你。”   可惜,叶让不在。   花清月说完,没听到叶让说话,第六感又哔哔预警起来。   “叶让?”   果然,耳边并没有传来叶让的应答声。   花清月连忙摸耳朵,耳朵上空荡荡的,耳环不见了。   花清月血冻结成冰,差点吓昏厥过去。   “叶让?!”   加上叶让的重量后,耳环太重,久而久之,耳朵就麻木了,所以,耳环掉落时,花清月并没有感觉到。   可能叶让在坠落时有呼救过,但她走在丛林中,又一直在说着话,脚步声说话声,无论哪一样,都能盖过他的声音。   花清月脸色惨白,忍着眼泪,举着火把,绝望地寻找着被她弄丢的叶让。   叶让早就掉了。   在花清月下意识羞恼跺脚的时候,耳环就松掉了,但最开始,耳环缠在了花清月的头发上,被荡到了花清月身后。   叶让拽着花清月的发梢,顽强自救,可惜花清月走路时,头发的甩动幅度可比耳环大多了,三秒不到,叶让就被她甩飞出去,并且光荣脱臼。   好在叶让运气好,掉到了树根旁的不知名野山菌上,松软的野山菌像救生气垫,托住了他。   叶让爬起来,闭上眼思考人生,决定起草遗书。   再这么下去,他迟早要被花清月玩死。   难道上辈子欠她的?可这种还债程度,难不成上辈子欠她一个江山?   太难了,活着谈个恋爱太难了。   他看到花清月在五十步开外举着火把哭着找他。   叶让重重叹了口气。   他听到了花清月的话。   他想起她是谁了,当年,父母的考察队到达最后一个寨子,他因为发烧,无法跟随父母进山,就留在寨子里养病。   寨子里有很多小孩子,那些小孩子对他十分好奇,总会聚在他的住处玩闹。其中有个小孩儿,光头,也病了,是腮腺炎,半张脸肿着,糊着看起来脏兮兮的绿色药膏,黑黑瘦瘦的,像根豆芽菜。   豆芽菜很喜欢找他玩,但叶让一直没搞懂豆芽菜的性别。有次叫豆芽菜:小子你过来,结果豆芽菜一抽一抽哭了起来,细声细气说:“我、我是女孩子呀!”   叶让:“女孩子?你……头发呢?”   这句话让肿脸豆芽菜哭得更痛了:“头发玩火时燎到,阿妈生气,全剃了……”   叶让皱眉:“哦……那你多大了?”   豆芽菜:“我十二了……”   叶让看着豆芽菜平坦的前胸陷入沉默:“……”十二了,还没发育??   “好的,你叫什么名字?”   “月团子。”   “哦,团子。哥哥给你道歉,现在我记住你了,以后再也不会叫你小子,就叫你名字,好吗?”   “你明明不叫这个名字……”回想起这段经历后,叶让吐槽道。   因为惹哭过她,所以,叶让对她格外关照,后来病好了,还邀请她一起跟着科考队进山。   至于花清月说的,他曾救过她。   叶让谦虚地想:“确有其事,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不,现在不是回忆这个的时候。   叶让:“现在该考虑的是,如何自救。”   他这个大小在野外,基本上属于生存链最底层,不说别的,如果现在让他正面遇到毛毛虫,他可能会立刻咬舌自尽。   叶让转过头,见萤火虫队伍慢慢飘近,吸了口气,跳下蘑菇伞,寻找可以充当武器的东西。   “耳环!”   不远处的草丛中,花清月掉下的耳环挂在上面,闪烁着幽光。   叶让目测了草的高度,制定起了拾取武器计划,他皱着眉把脱臼的胳膊接好,嗷的叫了出来。   是的,趁花清月听不见他的痛呼,他可以肆无忌惮的不顾面子因为疼叫出声。   叶让用力摇晃挂着耳环的那根草时,花清月还在二十步开外的原地寻找着他。   花清月进展不佳,因为她怕自己一不小心踩死叶让,所以每一步都移得谨慎且缓慢。   叶让成功拿到一枚银耳环武器,他用尽力气扭开了耳环连接处,分开了银勾和耳环装饰体。   银勾在手,叶让无所畏惧。   接下来,就是找个好地方,抱着武器,静静等待花清月的发现。   什么地方最好呢?   叶让挑眉。   当然是,脚印。   花清月智商在线,肯定会沿着自己的脚印原路寻找他。   叶让拖着耳环装饰,手捧银勾,走十厘米歇一歇,总算走到了离他最近的脚印处,坐在了脚印边缘。   现在,就看上天是让花清月先到,还是昆虫先到了!   上天立马表示,叶让你不是我的亲儿子,所以——   叶让刚刚坐下不久,就听到了巨大的嗡鸣声。   叶让有气无力站起来,转身。   ……   让他死吧,让他死吧!   倒不是毛毛虫,但也好不到哪去——来了只蚊子。   和他差不多大小。   乖乖,这要是被咬上一口,他能立地归西。   叶让:“难道上天是在告诉我,我叶让此生无福娶妻??”   我怎么了,我不就是想谈个恋爱结个婚吗?至于吗?   蚊子嗡嗡回答他——至于。 第9章 叶·巫蛊娃娃·让   蚊子,吸食类昆虫……就不描述蚊子的样子了,只要是地球人,应该都知道。   蚊子,长期霸占“最想令其灭绝的生物榜”榜首。   蚊子……   叶让大喝一声,企图用声音吓退蚊子。   可惜叶让不是张飞,没有震断当阳桥,吓死夏侯杰的“金嗓子”。   蚊子嗡嗡而来,似是嘲笑他。   叶让:“……蚊子,怎么区分雌雄来着?”   雌蚊子吸血,雄蚊子吸食树汁,如果运气好的话,这只蚊子也有可能只是个过路的雄蚊子。   但,上天再次亲手打脸。   蚊子笔直地朝他俯冲而来,长长的刺嘴像枪尖捅来……不,像狼牙棒!   叶让:我现在拜佛拜他们说的那什么巫族山神,还来得及吗?   蚊子冲来时,叶让潇洒一滚,错开过去。   蚊子被驴了一记,折返回来后,马力开足,似是恼了,再次发起冲锋。   叶让甩出银勾,可惜没有抛中目标。   叶让:“……”   对不起,只会武侠幻想是不能武功速成的,就不说力道了,准头都没。   湿漉漉的蚊子飞近了,叶让瞧着这无敌的“昆虫美貌”,恶心的直想吐。   他不怕蛇不怕蜥蜴,就怕昆虫。   小到蜘蛛毛毛虫,大到蟑螂螳螂屎壳郎。   既然干不过蚊子,那就只剩一招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叶让疯狂之字形走位,寻找藏身之地。   他向草丛钻去,又不敢太深入,只好在草丛边缘蛇形狂奔。   蚊子锲而不舍,且呼朋唤友刷这个副本。   叶让的衬衣裤子被草叶割破多处,脸上身上到处都是血痕,狼狈不堪。   跑着跑着,他感觉身后的风更强了些,余光一扫,差点立地成佛。   他身后集结了一支庞大的蚊子战队,此刻正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   叶让:“???”   你们是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了吗?怎么?咬了我就能长生不老吗??一大群追我一个,能吃饱?   蚊子们不争口粮争口气,遛着叶让玩。   叶让深吸口气,决定没入草丛深处,不然等蚊子们绕到前面拦截住他,他这辈子就到此为止了。   人类的百万种死法中,可有变小后被蚊子吸干而死的?   叶让苦涩一笑。   “我死了,损失最终的是国家国运,你们可掂量清楚了。”   他这么一说,蚊子更上头了。   姐妹们!这人身价高,血金贵,来啊,涮他,夜宵就是他了!   叶让一头扎进灌木丛,向枝叶繁茂的地方冲去。   然而跑着跑着,他察觉出了不对劲。   自己的四肢……越跑越沉?而且,似乎在原地踏步。   等等……   夜光流转,叶让看到了缠在他手腕脚腕上的蛛网。   叶让:“……”   现在就让他死吧,真的,别折磨他了,行行好,仁慈些,让他在蜘蛛出来收网前就永远闭上双眼安详去世可好?   冲在最前面的蚊子也一头扎在了蛛网上,用力挣扎起来。   叶让:“蠢货,别动!”   猪队友!你要动了,蜘蛛就收到信号出来用餐了!   然而事情比他想的还要严重。   尽管有同伴被缠,但仍有不怕死的蚊子前仆后继,比划着要在死前饱餐一顿。   吸一口是一口。   见蚊子要把长长的嘴扎过来,一向不会骂人的叶让忍不住口吐恶言:“damn!给我死开!!”   蜘蛛果然不负众望,收到开饭信号出来凑热闹吃夜宵。   一只蜘蛛带着好几只小蜘蛛顺着蛛网爬了过来。   叶让脸白如薄纸,嘶哑着声音叫了出来,仿佛要把所有的生命压在这三个字上:“花清月!!!!!!”   不远处仍在小心寻找叶让踪迹的花清月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她双眼含泪,双手合十,低声祈祷:“山神在上,让我找到他吧……”   话音刚落,花清月听到身边灌木丛中传出一声情绪崩溃的惨叫:“花清月!!”   “叶让!”花清月打火而来,乍见衣衫残破形容狼狈的叶让,震惊到失语。   叶让比之前又大了些,现在有成年人的手掌大小,只是他身上缠满了蛛丝,脸上身上也都是血痕,活像被谁鞭打过一样,而一只蚊子正在“欺负”他的脸。   花清月手中的火光照近时,蚊子飞走了。   花清月烧融了蛛网,将火把立在土中,把叶让抱了起来。   叶让躺在她的手中,半边脸已经肿高了。   叶让口齿不清道:“不要问我被大号蚊子吸血的滋味,请让我忘了这魔鬼般的经历……”   花清月替他委屈,鼻子一抽,哭了。   “叶让……”   “好孩子……泪好多。”叶让伸手,想要接住她的泪水。   “花清月……”叶让说,“我记得你,我记得你……姑娘,所以,别生气了,你看,我都快死了……”   他神智不清,迷迷糊糊道:“我的命虽然贵重高价,但你值得……我不后悔……不后悔……疼死我了……”   花清月低下头,额头轻轻碰了碰他,睫毛上的泪水滴落在他高高肿起的脸上。   一群饿肚子的蚊子仍然不死心,徘徊在叶让身旁。   花清月撕掉一条裤腿,从七彩荷包中掏出苍族秘制药膏,仔细将这清凉的绿色药膏涂满布条,一点点将叶让从头到家包裹起来,只留眼睛和鼻孔。   这药膏可是阿爸给的,消肿镇痛有奇效。   “叶让……对不起,我一定……”花清月说,“我一定要找到施咒人,为你报仇!”   花清月的哥哥花栖云循着妹妹留下的气息走入玉带林。   路上,他观察着妹妹和她的狗留下的脚印,观察脚印可以得知,妹妹和她的狗在林中空地上逗留了许久,那只狗还愉快地打滚,然后……   花栖云蹲下来,手指摸着一枚人类脚印。   狗的脚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行男人的脚印。   花栖云站起身,伸出脚比对了大小,再次点头肯定,确实是个男人的脚印。   看鞋印的大小和深浅,和妹妹在一起的这个狗男人,应该身材颀长,年轻力壮。   “狗成精变人?”花栖云自言自语道,“还是人成精变狗?”   花栖云跟着他们的脚印,一路走到了小木屋。   他于台阶前立住,再次蹲下身观察脚印。   两个人的脚印进屋,一个人的脚印出屋,而这个从屋里出来的脚印,是他妹妹的。   花栖云的脸如同木雕,没有半点表情,他的语气也一样,平如白开水,慢悠悠点头道:“嗯,有点意思。月团子,你的同行者,是个什么东西呢?”   “什么东西”先生浑身缠满了布条,像极巫蛊娃娃木乃伊。花清月把他捏在掌心,双眼红红,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山路上。   叶让人醒了,但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世界很安静,耳边唯有花清月的抽泣声。   叶让伸出手,用力抚摸了花清月的手指。   花清月:“对不起,都怪我不好,走路不小心,把你弄丢了。”   叶让又摸了摸她的手指,表示自己没事。   嗨,男子汉,这点小波折算什么!   看不到蚊子的叶让恢复了直男思维,重新捡起面子这个万分重要的东西。   就算脸没了,也得要面子。   一只紫色的蝴蝶飞来。   花清月猛地停了下来,先是一怔,而后惊喜回头:“哥!”   花栖云慢慢走来,脸上仍然没有表情,但细长微挑的双眼中却满是找到妹妹后的喜悦。   “月团子。”   花栖云张开双臂。   花清月捏着叶让娃娃跑过去,跳进哥哥怀里,委屈巴巴哭着说:“哥哥,带我回寨子!”   花栖云:“好呀,夜路不能女孩子一个人走,来,牵着哥哥手。”   叶让瞪眼。   可惜白瞪。   不像话,没过门的妹夫还想吃大舅哥的醋?不自量力。   花栖云牵住了妹妹的手,慢悠悠瞥了眼巫蛊娃娃叶让,曲起手指,在花清月额头轻轻弹了一下,说道:“妹妹,和你在一起的那条狗呢?”   花清月不知从何说起,她张了张嘴,还没寻找到合适的开头。   花栖云:“好吧,没事,丢了就丢了,一只狗罢了。”   叶让总觉得这话有点……嗯,刺耳?   花栖云又问:“妹妹,那么,跟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呢?”   花清月张了张嘴,仍然不知道从哪开始解释。   花栖云犹自点头:“嗯,无妨,不过一个男人罢了,丢了就丢了。”   叶让:“???”   花清月小声:“哥……”   花栖云:“男人这种东西,难道很罕见吗?满地都是,人人家里都有,不是什么稀罕物,扔了便扔了。”   他掏出一张手帕:“莫要为这种满大街都是的东西流泪。”   花清月哈哈笑了起来。   叶让:“……”   呵呵,大舅哥看来,非一般人。   棘手啊,棘手。   花清月笑完,正经道:“哥哥,你知道什么咒会使人变大变小,各种变化吗?”   花栖云眨了眨眼,慢吞吞瞪大了眼,扳住花清月的肩膀,凑近了,面无表情吓唬道:“妹妹,都9012年了,哥哥研究的卫星都飞上天了,变大变小变小狗这种封建迷信,午夜低俗故事会梗,可信不得呀!”   坚定的科学信徒,如今的巫蛊娃娃叶让先生,此时此刻,表示:“呸!”   忽悠谁呢!   花清月无奈一笑:“唉……哥啊,不跟你开玩笑,算了……回寨子我问爸爸吧。” 第10章 报应的报   花栖云很在意妹妹手上的木乃伊娃娃:“那是巫蛊吗?”   “算是。”花清月含糊回答。   “嗯……和你穿情侣衣的巫蛊小人?”花栖云话里有话。   花哥的观察力惊人,早看出这人是活的,而且身上的布条是自家妹妹撕裤腿缠的。   花清月艰难点头:“昂,刚做的。”   她没有对哥哥说实话,是有自己的考虑。   首先,亲哥哥是有一定的“作案”嫌疑的,他算半条神棍,家传的那些咒和符,无论有用没用,反正他都会,虽然解决咒的本事没有,但下咒的本事还是有的。   其次,亲哥哥也有“作案”动机,他曾多次提出想要见见疯狂追求妹妹的“不要命”男人,话里话外对花清月现在谈恋爱十分的担忧与不满。   花栖云了然,这么一来,他就能猜测出这个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小木乃伊”是谁了。   这半年来一直追求他妹妹的铁憨憨,城南某研究所请回来的研发祖宗,叶让。   呵,这铁憨憨有够倒霉的,想来那狗也是他吧。   不过,就是这么个跟清月只有半年期熟识度的铁憨憨,竟能让自家妹妹不信任亲哥哥,不讲实话……花栖云十分不爽,并将这笔账记在了叶·铁憨憨·让头上。   花栖云偷摸打量叶让时,叶让也在看花栖云。   花清月的哥哥……苍族男人。   苍族是个很神奇的母系氏族,是神奇的苗疆大地中孕育出的奇上加奇,其中最奇的就是苍族的男人,只要不从军入伍,就都留着一头长发,且都气人的乌黑茂密,自带艺术气质。   瞧瞧花清月的哥哥,明明也是搞科研的同行,天天熬夜加班赶进度,可那头发却依然该死的生机勃勃,乌黑浓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民间艺术家,真乃人不可貌相,智商不可发量。   之前,花清月曾给叶让科普过她家乡的风土人情,说是从苍族男人的发型中,能看出他的婚姻状态。   仔细编起来扎好的,是有主的。   红发带缠发的,是新婚的。   不编发随意扎起来或是散开披着的,是未婚的。   至于花栖云这种随便搞搞就天天出门晃荡,想什么发型就什么发型的……是已放弃形象管理,尚且没求偶打算的傻直男。   花栖云察觉到叶让好奇的目光,似是来了兴致,提议:“月团子累了吗?哥哥背你走。”   叶让的目光变成了死亡射线,她哥果然傻子,还玩这一招,幼稚!   花清月:“不要。”   叶让骄傲挺胸。   听见没!阿月拒绝了!   花清月:“哥哥昨晚加班,今天又来找我,等会儿回寨子又要应付族人,不能再劳累了。”   花栖云:“嗯,月团子是在关心哥哥。”   叶让:“……”   叶让腹诽:“我听出来了!不用你再翻译!”   花清月迟钝道:“虽然的确是关心,但哥哥再提炼出中心思想特地讲出来,好奇怪啊。”   花栖云睁着两只乌黑的眼睛,加重语气道:“我不强调,怕有人听不到。”   花清月:“……”   晓得了,哥哥是察觉出叶让的存在了。   花清月下意识将叶让抱在胸前,双手护住,切断了二人的视线交锋。   前方渐渐有了光亮和雨声,偶尔会有雨水穿过层层树叶,滴落下来。   “月团子还记得这个地方吗?”花栖云撑着伞,停下脚步,指着北边黑黢黢的密林道。   “我当然记得。”花清月笑眯眯道。   花栖云仍旧是面瘫脸,语气却软和了下来:“阿爸说,你在这里走丢,还闯入了蛇窝……”   花清月手中的叶让身体一僵,挣扎着从花清月的手缝中向外望去。   这个地方……算了,他反正是认不出来,十年了,周围的景早变了。   “嗯。”花清月说道,“还好有惊无险,多亏当时叶……”   “你看,哥哥不在家看管着你,你就会被那些不靠谱的男孩子们诱拐出来,遭这份罪。”花栖云说。   花清月:“……”   是,当年叶让来他们寨子时,她哥哥在外念大学,假期没回,跟着老板没日没夜为国效力。   等到年底回家,花栖云才听说了妹妹被外地来的小子带出寨子,冒冒失失闯进了蛇窝,受伤了。   花栖云一脸不开心,再次语重心长道:“哥哥借此机会,想再强调一遍。谈情说爱一定要擦亮眼,前有拐你跳蛇窝的外来臭小子,后有铁着脑袋缠你半年,连自己都护不住的傻愣子……月团子,找对象难道不得比照着哥哥找?起码要比我优秀吧?”   花清月尴尬笑:“咳,哥……”   花栖云:“当然,我看你对追你的这个傻愣子还是很上心的,所以哥哥拎出这两个男人骂,你肯定不高兴吧?既然这样,哥哥只骂十年前把你拐到蛇窝去,让你被蛇咬伤的那个男人,这你总不会不开心吧?”   花清月:“……”   哥,你这骂的是一个人。   花清月小声说:“十年前那个,你也不许骂。若不是他救的及时,哥哥早看不到我了。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直想报答他,而且,哥哥,他其实就是叶……”   花栖云:“那不叫救命恩人。若不是他带你出寨,若不是他带你乱走,你会被蛇咬?他救你,只是功过相抵。救你之前,是他害你在先。”   花清月手忙脚乱捂住了叶让的耳朵,不想让他听到。   花栖云追问:“把刚刚你要说的话说完,告诉哥哥,他其实是叶什么?”   花清月紧紧抿住嘴。   花栖云并没有打算让妹妹糊弄过去:“叶什么?”   花清月坦白,蚊哼般回答:“……他就是叶让。”   花栖云依然面色如常,没有丁点表情,但语气却非常调皮:“喔,叶让啊。是哥哥听错了吗月团子?现在追你的那个铁头傻子叫什么呀?”   花清月别过脸去,哼唧道:“……也叫叶让。”   花栖云又开启了戏精模式:“嗯,我快要找到答案了,再加把劲,告诉哥哥,这两个叶让是同一个人吗?”   花清月:“……唔。”   她把叶让捂得更紧。   花栖云:“十年前害你走丢被蛇咬,十年后疯狂追求你,月团子,你告诉哥哥,这在我们苍族,到底叫缘分天注定呢,还是叫天道好轮回呢?”   花清月:“哥,没那回事!当时是我怕他出了寨子走丢,自己跟着去的……”   叶让终于听不下去了。   他木着舌头,口齿不清道:“大家肃静。这位哥哥,我们不如坐下来,好好把这事捋清楚?”   他怎么越听越糊涂?   在叶让的认知中,他并没有害过谁,他是在与父母汇合的途中,碰巧遇到的花清月,并且顺手把她救了,背回了寨子,送到了医院。   怎么这好人好事在花栖云嘴里,变成了另外一个他诱拐少女还害人受伤的版本?   花栖云:“终于不装死了?你先把话说清楚再捋吧。”   “这位仁兄,且慢。”叶让身残志坚,说道,“清月,扶我起来。”   花清月一只手托着他,让巫蛊小娃娃坐在自己的手掌心。   叶让拆了嘴周围的布条,肿着半边舌头,说道:“能解释清楚就一定要解释清楚,我们不学苦情剧,现在不解释,估计后面还有波折等着坑我。”   嗯,这样也好,问清了,以后才能认准目标放开怼。于是,花栖云发问:“十年前,你住在我们家?”   “是我。”叶让点头。   “认识了我妹妹。”   “……不错。”叶让说道。   虽然十年后没能一眼认出来。   “你那时,天天与她玩耍,关系很好。”   叶让:“……确有此事。”天天和豆芽菜花清月过家家来着,关系确实好。   “八月二十日那天,你要入山找你父母。”   “对。”叶让点头。   “但你没有告诉我爸妈,就决定自己入山。”   叶让叹了口气:“没错,是这样,当时我手中有一张地图,且少年人,有独自冒险的想法,这事确实是我的不对。”   擅自入山没有报备这件事,细究起来,算他没礼貌,需要批评反思。   “所以你擅自离开了,且带着我妹妹一起?”   叶让:“……就是从这里开始,我们的版本就不同了。”   叶让说:“你妹妹当时偷偷送了我一程,我们在寨门口分开,离开前我让她回家去,并交待她,别告诉别人。”   花栖云:“这么说,你的意思是,我妹妹偷偷跟着你进的山,你对此不知情?”   叶让:“……她人不是在这里吗?你问。”   “哦。”花栖云转向花清月,“然后你偷偷跟着他进山了?”   “我怕他走丢。”花清月小声回答。   叶让松了口气:“终于捋清楚了,这位仁兄,你看,我并没有拐骗少女去蛇窝,我救人就是救人,并非是我害人在先吧?”   花栖云眉头动了动。   花清月打圆场:“好了,都过去了……是我当时不懂事。”   花栖云看向妹妹的目光十分复杂。   花清月转移了话题:“比起十年前的无聊往事,最重要的是现在的叶让。哥哥,你能看出他中了什么咒吗?”   花栖云直截了当,飞快回答:“看不出。”   花清月亮出法宝,“亲妹”之凝视。   花栖云无奈:“哥哥说的是实话,没有骗你。”   花哥抬起手,指着巴掌大的叶让,说道:“他身上没有咒,很干净,他并没有被诅咒。”   花清月:“不是咒?这就奇怪了……”   “虽然不是咒,”花栖云一脸山崩地裂我自岿然不动的淡定,说道,“但他天灵盖上绿光闪烁,还顶着一本债,明显是被天地山神标记了。”   叶让:“?”   花清月一愣:“……报?”   花栖云点头:“苍族有灵,因果为环,所谓报,就是有人未能遵从天道行事,导致有因无果,有果无因,阴差阳错,无法成圆,因而天地出手,判决罪人,称之为报。叶让,你曾拨乱因果,使其无法对应成圆,如今,有报要还。”   叶让:“……没听明白,所以是哪个报,怎么写?”   花栖云开开心心道:“BAO,波凹报,报应的报。” 第11章 木偶公主遇难记   苍族有九寨,坐落于秀水青山中,就像个世外桃源。花清月家所在的主寨就在山南,穿过玉带林就到。   往常,寨子都很安静,可今日,花家兄妹刚下山,就见火红凤仙花铺满路,寨里寨外热闹一片。   “啊呀,云仔和月团回来了!”穿着彩衣,一头白色长发编在脑后的苍族大叔先看到了花家兄妹,“你们那鼻子可真灵敏,是闻着喜气回的吧?三寨的花枝子今天结亲呢!”   花清月:“诶?花枝子吗?新郎是哪个呀?”   “外头的小狼崽,嚯哟,还挺俊。”大叔神神秘秘一眨眼,对花家兄妹说道,“大家伙儿商量好了,今天要试新郎呢!”   叶让:“哈?”   花清月连忙捂住他嘴,知道他想歪了,等走过去了,才解释:“莫多想,就是亲朋好友唱山歌问新郎,试真心。”   叶让:“唱山歌?就是你一句我一句,一句问一句答那种?”   一直沉默的花栖云淡淡说道:“你要不会唱歌,唱rap我也算你过,只要你能双押。”   叶让:“……”这大舅哥可真是个怪人。   花清月:“哥!你别逗他了。”   你看看他现在多惨,你还取笑他。   花栖云眼仁乌黑,木头人似的盯着叶让娃娃:“嗯,所以姓叶的,你五音全吗?”   叶让:“小看我,你们苍族的歌,十年前我跟着小月学唱过不少。唔罗米啦恰……”   他还真的唱了句。   花清月再次捂住叶让的嘴,求饶似地看向哥哥,祈祷他别多想。   然而花栖云还是多想了,不多想是不符合他的学神人设的,他一想,心里明镜似的。   唔罗米啦恰,我的新娘呀……   “哦。”花栖云道,“那你可能真的是自作自受。”   “云仔,阿月团子!”又有热情的苍族人过来打招呼,“你俩怎么回来了?知道今天有热闹,回来吃喜宴呀?”   这人说着说着,就自动切换了苍族话。   叶让云里雾里,但也正是这听不懂的苍族话,又唤起了他的一丁点回忆。   十年前的苍族讲普通话的并不多,就连花清月也是如此,像刚学会说话的孩子,又慢又磕巴,说着急了,就不自觉地用上了苍族话。大多数时候,叶让都是连蒙带猜将过家家的游戏进行下去的。   花清月问:“阿娘,我爸妈呢?”   “二寨的阿婆病了,族长到她家看望去了。你阿妈在呢,今日的喜宴,你阿妈是领唱呢!”   花清月失落道:“阿爸竟然到二寨去了,这可怎么办呢?”   二寨离得远,来回最快也要一天。   “今晚留下来过夜。”花栖云说道,“可以先问问阿妈。”   花清月点头:“只能这样了。”   花栖云脚刚踏进村寨,几个苍族姑娘就跑了过来。   “云仔回来了?”   “云俊俊回了呀?怎么样?要阿姐的红头绳吗?”   “云仔,快点说门亲吧,不然阿姐们看到你,总想逗你,扯你的发带呢。”   花栖云拒绝三连:“住手,不行,告辞。”   看来不管哪里都喜催婚。   恐婚患者花栖云逃跑了,几个苍族姑娘又围住了花清月。   “阿月团子,最近还忙吗?”   “我们的小艺术家回来了呀,你呢?月团子,什么时候阿姐能吃到你的喜宴呢?”   “有没有看上的小伙子呀?”   花清月红着脸,抱着叶让也来了个拒绝三连,跟她哥哥一样,逃了。   寨子里人来人往,一个个留着长发穿着彩衣的苍族小孩们跑来跑去,见到花清月,会开心地问声好。阿月团、月团子的叫着,这些人用苍族话叫花清月,叶让点了点头,深沉道:“就是这个发音。”   十年前,他问花清月叫什么时,这傻子用苍族话回的——我叫木叶潭,想来就是阿月团吧。   花清月应付完大大小小的热情亲友,总算回到了自己的竹楼。   关上竹门,拉上帘,花清月这才舒了口气,抹了把汗,拆了叶让的绷带看他的伤势。   叶让:“你家不一样了。”   “嗯……重新整修了。”花清月说,“你刚刚也听到了,我爸不在,大约明日回。如果我哥的判断没错的话,你这个还挺棘手,需要找到因,才能解决果……”   “报吗?”叶让说,“也就是说,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是果。而你爸爸能够找出因?”   “应该能。”花清月点头。   “寨子里的未婚姑娘都来!”院子里传来一声呼唤,“来为新娘撒花送祝福啦!”   花清月:“啊……”   叶让:“怎么,你也要去吗?”   “嗯,我也是未婚姑娘。”花清月说,“我们族里的规矩,姑娘们结婚前送出的祝福是最质朴最美好的,所以必须要去……”   “你去吧,我等你。”   花清月想了想,快手快脚打了盆水放在床头,又拉开抽屉,取出了一袋子娃娃衣服。   “这是我给我的娃娃做的衣服。”花清月挑挑拣拣,拿出一套苍族的彩色小布褂,说,“你可以洗个澡换上这件,是我族的常服,我族的常服不分男女……药我放在这里,记得擦。”   “月团子!下来!”   花清月小鹿一样跳起来,离开前叮嘱道:“就待在这里不要乱跑。”   叶让:“放心吧。”   房间里只剩下叶让一个人了。   磨蹭了好久,叶让战胜内心的挣扎,脱了衣服,慢慢滑进脸盘里,洗了个澡。   花清月拿给他的衣服是传统的苍族服饰,分上下两件,尺寸还挺合适。   叶让收拾好自己,一头扎进衣服堆里,欣赏花清月给她的娃娃做的这些衣服。   各种各样的裙子最多,有现代的,也有传统的,最厉害的是一套古装,里外总共七层,配色不同,细致到连腰封上也都绣了花纹。   叶让正想拿出来看看,顺便赞美一下花清月的手,可就在这时,他的手指一抽,整个身体麻木了。   叶让还未反应过来,人就直挺挺倒在了桌子上,咔哒一声。   他——真的变成娃娃了,木质的那种!   虽然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虽然他有自己的思想,但他无法控制四肢,也无法眨眼睛。   没过多久,就听咚的一声,竹门大开,紧接着,一群苍族小孩儿跑了进来。   “快快,躲起来!”   他们在玩捉迷藏。   叶让是怕什么来什么。   一个小姑娘看到了他,抓在手里,高高举起:“看,木偶娃娃!我们不玩捉迷藏了,我们玩娃娃吧!”   叶让无法言语,只好在心中狂喊:“求你们别玩,捉迷藏多好玩啊,都去玩捉迷藏吧!”   几个苍族小子围了过来。   叶让内心:“对对,男孩子们,快告诉这小姑娘,你们不想玩娃娃!”   苍族的男孩们:“哇!!好精致的木头娃娃,像真人一样!”   “是阿月姐姐做的巫蛊娃娃吧?”一个苍族男孩说道。   “可为什么这个巫蛊娃娃没化妆,也没有穿祭天服呢?”又一个男孩说。   小姑娘:“我们来给他画巫蛊妆吧!”   男孩们:“好啊!”   叶让气到体内的血倒流回心,差点没喷出一口来。   就知道苍族的男孩子们与众不同!你们为何这么和谐的就加入美妆大赛了??   苍族的孩子们翻看了花清月的娃服存货后,决定了打扮方案。   “化公主妆!”   叶让:“……”   男孩子们扯出叶让盛赞过的华丽七件套,一层层套在了叶让身上。   女孩子们翻箱倒柜找来颜料和画笔,比划着给叶让上妆。   一个苍族男孩儿遗憾道:“他不是长发。”   “阿月姐姐喜欢短发男孩子。”苍族的小姑娘将画笔蘸饱颜料,提笔就画。   “阿月姐姐的心被外族的男人偷走了。”一个苍族小子气鼓鼓道,“连巫蛊娃娃也要做成短发的。”   “短发的男人不好看。”另一个苍族小子狠狠一勒腰封,说道,“阿爸说了,外族的男人头发少,攒不起又黑又长的头发,只能剪短了。”   一个有前途的苍族男孩问小姑娘:“九妹喜欢长发还是短发?”   给叶让化妆的小姑娘说道:“一定是长发呀,长发长情,他们外族男人连长发都攒不起,还如何长情?”   叶让内心的吐槽满屏。   要是会说话,他肯定要给这位小姑娘上一课,头发和感情可画不了等号,你阿月姐姐喜欢的这个短发男人,就算不留长发也长情。   十分钟后,公主叶让诞生。   孩子们举着他跑了出去。   “我们把它摆上祭台吧!”小姑娘提议。   叶让:“?”   直觉告诉他,叫祭台的,都不是什么好地方。   一群孩子疯跑到祭台上,将叶让公主摆在了最高处。   小姑娘左看右看,对自己的手艺十分满意,还掏出一面镜子,让叶公主照镜子。   “漂亮吗?”   叶让看着镜子里白脸红唇妆面艳丽娇艳欲滴的自己,欲哭无泪。   一个苍族男孩拔了好几朵花,给叶让续上了鲜花组成的“长发”,甚至还编了个花环扣在了叶让脑袋上。   “真好看!”孩子们说道。   “真想哭。”叶让心道。 第12章   花清月忙完,小跑回竹楼,抬眼见房门开着,心吓的突突跳。   她把这危险给忘了!   苍族人没什么界限感,不会分你的我的,小孩子们玩闹起来,全寨子都是他们的地盘,根本没有私人空间的概念。加上今天寨中有人结婚,小孩儿多,又无大人看管训斥,房间被“入侵”是肯定的。   “叶让是成年人了,聪明机灵,应该会躲。”花清月安慰自己。   进门看到大开的抽屉,散落在桌面上的颜料和花瓣,以及铺满床的小衣服,花清月两眼一黑。   看来真的来过孩子,还被洗劫过。   “叶让?”   她弯下腰,冲着床底唤他的名字。   没有反应。   “叶让,我回来了,你出来吧。”花清月拉开衣柜,提示叶让可以安全“出柜”了。   仍是无人应答。   花清月感到窒息。   惨了,现在就只剩两种可能。   第一,叶让又变小了,或者变成了某种不会说话的东西。   第二,叶让被熊孩子们当玩具给玩儿了。   不管第一还是第二,难度都令人绝望。   花清月分析了现场,根据现场熊孩子们留下的痕迹判断——   “应该是第二种!”   很明显,他被小孩子们玩耍后,带走了。   花清月咚咚跑下竹楼,抓住一个小孩儿问道:“小八,刚刚谁到姐姐的屋子里玩了?”   这个一直在院子里撅着屁股看蚂蚁上树的孩子立刻报告:“小九他们!他们还拿走了阿姐的做的巫蛊娃娃,到祭台去了!”   花清月:“糟糕!”   今天试新郎的主战场就是祭台,苍族开歌前,都会先登上祭台拜山神拜溪水,拜完后,在祭台开始“刁难”新郎。   关键是,祭拜完,开唱前,他们会烧掉用来代替祭山的巫蛊娃娃!   “叶让!!”   花清月撒腿就跑。   花栖云一手一只鸡腿,刚看见妹妹的脸,还没把鸡腿塞给她,就见花清月风一般“嗖”的从他身旁刮过。   花栖云手还举着,懵道:“阿月团子?”   不科学,妹妹从来没有不正眼看他的时候,尤其是他手上还有从厨房顺来的热腾腾香喷喷的鸡腿。   花栖云迈开长腿,啃着鸡腿跟上她。   瞧瞧阿月团子,这么着急,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着火了,这姑娘赶着救火。   花栖云刚愉快的吐槽完,就看到了祭台上的火。   花清月呆呆望着祭台上的火,尖叫声被亲妈开嗓领唱的一声“喂——”淹没。   “叶让……”   花清月如丧尸一般,晃晃悠悠上了祭台,目光呆滞,一步一拖,向篝火走去。   花栖云:“……”   要不要告诉妹妹,祭台上并没有头顶绿云的那位叶姓人士呢?   花栖云咬了口鸡腿,眼前飘过叶让生无可恋的脸。   花栖云:“?”   嗯??   他定睛一看,几个小孩儿手举着娇艳可人的公主叶让,兴奋地从他身前跑过去。   花栖云随意抹了手指上的油,长臂一舒,拽住了小九的长辫子。   “九妹,手上的娃娃……哪来的?”   木偶公主叶让的眼仁慢悠悠向上翻起,费劲全身力气,暗搓搓翻了他一记白眼。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问从哪来?装什么不认识我!你丫眼睛不是能看见我头顶的绿色吗?   九妹:“阿云哥哥!我们从阿月姐姐的房间里找到的!”   花栖云两根指头夹起叶让公主的腰带,把他从熊孩子们的魔掌中解救了出来。   “没收。”花栖云面无表情,吐出了冰冷的两个字。   小九嘴一瘪,跑过来踩了他一脚,飞快蹿了。   花栖云这才仔细打量叶让的妆容,表情微妙。   他狠狠咬了口鸡腿,见叶让馋巴巴盯着鸡腿看,眼珠子都凝住不动了,立刻来了兴致,慢条斯理在叶让面前表演花式吃鸡。   叶让有苦难言。   花栖云:“饿了?”   叶让瞪眼。   花栖云木着脸逗他:“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手里给阿月留的鸡腿就赏你吃一口。”   叶让继续瞪眼。   花栖云:“不好意思说?”   叶让:“……”   花栖云还想再逗逗他,可抬眼一瞧妹妹围着篝火哭,脸都熏黑了。   花栖云慢吞吞一想,让妹妹伤心可不好,于是将叶让高高举起,大力挥舞起来:“月团子!月团子!”   花清月泪眼朦胧抬头,看到了飞来飞去的叶让。   花清月踉跄了一下,一抹鼻涕眼泪,冲了过来。   叶让两个字,都喊破了音。   花栖云:“接着!”   调皮的大舅哥把叶让抛了出去。   花清月尖叫一声,瞪圆了眼判断落点,向前一个滑跪,双手稳稳接住叶让,捂在胸口。   叶让再一次体验到了花清月的胸怀有多么的柔软。   他听到了如擂鼓的心跳声,那是花清月紧张他的证明。   稳住心神后,花清月开启了方言骂人模式。从熊孩子到花栖云,骂了个遍。   叶让一句也听不懂,但莫名听得很爽,有种花清月替他出气的愉悦感。   花栖云愣了好一会儿,听完了亲妹骂兄后,右手一抬,把原本留给花清月的那只鸡腿,吃了。   看见没,鸡腿,不给了。   花清月瞧见,切换回普通话,狠狠呸了一句:“再敢捉弄他,我就告诉爸爸!”   花栖云乐了。   “那再好不过。”花栖云说,“傻妹妹。”   显然,花清月不知父兄两人对她的追求者有多么的嫌弃。没法子,这是本能。   花栖云走后,花清月把叶让带回房间,打水给他洗脸。   叶让始终一声不吭。   可能是刚刚太过惊魂,直到捏到叶让的木头手臂,花清月才意识到,叶让不对劲。   花清月翻过叶让,捏了捏他的胸膛。   果然是条硬汉子,太硬了!!   她愣了一下,慌里慌张,登徒子急色状,抽了叶让的腰带,扒了他的衣服。   叶让闭不住的眼睛慢慢睁圆,目露惊恐,然而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手,阻挡不住这个要把他扒光看究竟的“女流氓”。   脱了衣裳,花清月短促的叫了一声:“妈呀!”   叶让心如死灰。   看光了……   花清月:“叶让!!你变成没有丁丁的木偶了!”   叶让一口血闷在硬邦邦的木质胸腔内。   花清月又抓起光溜溜的木偶,耳朵贴在他的胸前,闭眼听。   扑通——扑通——   有心跳声!虽然跳动非常缓慢,但叶让还是活的!   花清月抓着叶让,又是一阵难过。   好端端一个人,却要遭这份罪。   “我对不起你!”花清月的额头贴在他身上。   说来也挺尴尬,虽然外表是光溜溜的少儿适宜木头人,但叶让是能感觉到皮肤相贴的触感的。   嗯……就……很消气。   花清月再抬起头时,只见叶让的木头脸颊上,多了两块红色的圆……表示脸红。   花清月:“……”   有点神奇且有点……可爱。   “不能说话吗?”花清月问道。   话音刚落,木偶叶让的嘴唇下多了两块裂痕,咔哒一声,嘴可以活动了。   叶让说:“好像……可以了。”   花清月震惊到睁大了眼。   “你要不要紧?”花清月慌忙问道,“那些孩子……那些孩子有没有伤到你?”   “没有,我们相处得很愉快。”叶让轻描淡写道。   叶让的鼻子,变长了一截。   花清月:“……呃。”   现在是……匹诺曹剧情??   花清月:“你可以说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叶让浑然不觉,“是很可爱的孩子,实话说,穿上你亲手做的这么漂亮的公主裙,我很荣幸。”   叶让的鼻子咔哒咔哒又长了一截。   花清月:“唔……”   她都不好意思问了。   叶让:“女装也不是难以启齿的事,现在很普遍了。有机会体验一下,也是很不错的。”   叶让的鼻子终于长到他的眼睛也能看到了。   叶让:“……”   他好像明白刚刚花清月的表情为何带着一点点尴尬。   叶让:“那个……”   鼻子静静等待他的话。   叶让说:“我能推翻重说吗?”   所以,鼻子君,可以再给次机会,从头再来吗? 第13章 丈母娘……不靠谱!   晚饭前,花家兄妹的妈妈终于上线。   叶让没有见过花清月的爸爸,但他曾见过花清月的妈妈。   十年前跟随父母到这里科考采样时,因为花清月爸爸在三寨闭关,所以接待他们的人实际上是花清月的妈妈,据她自己介绍,苍族族长虽然是花清月爸爸,但她也可以代理,并且说话很好使。   “其实原本我才是这一代的族长和巫,但因为身体原因,我爱人全替我担了。”当时,这位看起来相当年轻的大眼睛粗辫子组长代理这般解释道,“我叫巫闲,诸位请坐,不必拘礼。”   总而言之,叶让对这位姓名不同寻常,长相也清新脱俗的组长代理印象深刻。   如今再见巫闲,叶让第一个念头就是——花家兄妹看来长相八成遗传的是父亲吧。   花清月的母亲是相当典型的娃娃脸,加上身材娇小玲珑,十年都没变,乍一看,特别像精灵古怪的少女。   不过叶让仔细看了看,感慨万千。   再娃娃脸的人,年近五十也生皱纹了,到底是比十年前沧桑了许多。   巫闲坐下后,喜滋滋问儿女:“今天什么风把二位吹回寨子来了?稀客呀!”   花栖云指着花清月:“问她,我陪她来的,阿妈你是知道的。”   花清月:“阿妈……我这次回来有要紧事。”   她捧着叶让,举到巫闲眼前,说道:“阿妈,这位是621研究所的总工程师叶让。”   巫闲对着娃娃一点头,夸张地哇了一声,拍了拍手,说道:“嗯,好厉害,年轻有为。”   叶让竟没觉得不对劲,自然接过,谦虚道:“过奖了。”   巫闲演得更夸张:“哇!竟然还会说话,好厉害!”   花栖云笑了起来,发出“嘁嘁”这样的声音。   花清月一惊一愣,想明白了:“阿妈,你已经知道了?你说的?”   她问花栖云。   花栖云点头:“下午我就跟妈妈说了。”   你不是说要向爸爸告状吗?我就先给妈妈告状了。   花清月眉头一压,道:“那你俩就别合伙逗他了。”   巫闲正襟危坐,道:“好嘞,来,小伙子,我给你看看病。”   巫闲取出听诊器,挂在耳朵上。   花清月愣了下,把叶让送了过去,并描述病情:“先是变狗,紧接着变小,然后就成了这副样子……对了,哥哥说,他能看到叶让身上背着一笔债。”   巫闲惊讶道:“是吗?”   花栖云点头。   巫闲闭上眼睛,看着表数了叶让的心跳频率后,说道:“云仔怎么认为?”   花栖云:“他和我们苍族有前缘,并且在我们苍族欠了山神和溪水神的债,过期未还,被打入信誉黑名单了,现在是警示阶段……至于他欠了什么债,我就看不出了。”   花清月看完亲哥,又紧张看向亲妈。   巫闲问:“有前缘?叶先生来过我们苍族?”   叶让:“来过,您还记得十年前七月份,来苍族借住的科考队吗?”   “噢,没忘呢!”巫闲点头。   叶让忽然有种第六感,面前这位的性格,大抵是花栖云那种的,具体也讲不清是什么性格,但莫名会让你觉得他们会一本正经捉弄人,且非常不可靠。   “我叫叶让,当年的科考领队和随行摄影是我父母。”   “啊……想起来了。”巫闲收回手,两只杏眼弯成弯月,笑嘻嘻道,“你就是那个带着月团子天天在寨子里疯玩,最后掉蛇沟里的那个!仔细一看,还真有点像,你长大了也没什么变化呢,还是这么一表人才。”   花栖云又“嘁嘁”笑了起来,花清月剜了哥哥一眼。   叶让心道:“听起来,一表人才不是什么好词……有点不妙。”   镇静了些许,叶让说道:“您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您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面对未来的丈母娘,嘴甜点肯定没错。   然而叶让失策了。   他刚恭维完,那该死的匹诺曹鼻子又开始了!   花清月没眼看,手捂着眼睛,长叹一声。   叶让非常不满这个拆台的鼻子,和鼻子唱起了对台戏:“我说的是真的,真心的!这鼻子是有病吗?”   鼻子思考了会儿,又长了,当场打脸主人。   巫闲脸上挂着微笑,眼尾处的鱼尾纹都笑深了。   花栖云禁不住鼓掌:“人才。”   不愧是铁憨憨,铁骨铮铮一硬汉,勇士也!   叶让放弃了:“好吧,我承认,您是比十年前沧桑点。”   鼻子这才满意的降低了高度。   巫闲端详着比叶让耿直的木鼻子,感慨道:“这可真是个好东西,改天给我爱人也装一个。”   叶让:“总之……这次来是想拜托您,帮我找找原因。这种非科学领域的东西,想来也只有在您这里能找到答案了。”   花清月也点头,叫了声阿妈。   “拜托了。”花清月双手合十。   巫闲笑眯眯听完,说道:“这样啊……那很耽误叶先生的工作吧?”   叶让一本正经:“工作上只是添了些小麻烦,主要是人格和尊严上……”   巫闲:“哎唷,那是不容易,挺惨的。”   她还吧唧嘴,啧啧摇了摇头。   叶让深刻意识到,这个可能已年过半百的准丈母娘,是相当的不靠谱。   果然,他的直觉是对的。   当花清月询问亲妈,叶让身上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时,亲妈诚恳回答:   “我不知道。”   她笑得很开心。   花清月:“……阿妈??”   阿妈你别这样好吗?   巫闲:“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骗你是乌龟,在地上爬着走。”   花栖云倒在沙发上,无声大笑。   叶让:“打扰了,是我找错了人。”   “不,你没找错。”巫闲说,“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清楚,叶先生的确是因我苍族之故才会变化多端。”   花清月微微倾身,认真听讲。   巫闲继续说道:“我儿子是半个巫,曾经读过我们苍族留下来的咒文符箓,既然他说能看到叶先生身上背有欠苍族的债,那叶先生就得找出原因,还了才是。”   叶让若有所思:“这么说,还是之前提到的因果。”   “没错,高大上一点的说法,就是因果。想改变果,就要找到这个因。”巫闲道,“不如叶先生回忆回忆,十年前到我们苍族做客时,可种了因?”   “……”叶让的脑袋咔哒咔哒转向花清月,“如此想来,应该只有清月了。”   花清月:“诶?”   巫闲:“我倒认为,未必是我家阿月。”   她拇指抵着下巴,深沉道:“阿月因你遭遇危险,这是因。你救了阿月,这是果。你俩的因果已经完成……”   叶让:“这种有什么判断标准吗?”   巫闲:“不好说,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说不明白,而且……我说实话,我从出生到现在,还没见过因果报在真人身上应验,叶先生运气好,您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活人背债。”   叶让脊梁骨发寒。   “咳……有些清凉。”他说。   巫闲又道:“要说解决方式……我跟我儿子都是半吊子,我闺女从小娇养,我爱人从没让她接触过这些封建迷信的玩意,所以,叶先生要是想不出因,那就只好等我爱人回来后,让他帮你找了。”   叶让第六感哔哔响警报。   呵,老丈人。   靠谱可能是真的靠谱,但不一定给他好脸色看。这个神神秘秘的苍族男人,仿佛是个传奇。   十年前他在寨子里借住,每天都能听到这个传奇男人的名字,他仿佛无处不在,又无处可寻。叶让曾开过玩笑,当小阿月絮絮叨叨讲自己的阿爸时,叶让说道:“天天听到寨子里的人神情恭敬念叨你阿爸,说他无所不能,可却从未见过你阿爸,莫非你阿爸是神?”   “阿爸是族长,也是大巫。”小阿月团子说道,“阿爸十六岁就代替阿妈做大巫了,十九岁就做了族长……阿爸是我们族最厉害的人!”   叶让刚回忆到这里,就听到现在的花清月说了一模一样的话:“叶让你放心,我阿爸是我们苍族最厉害的人,他一定能帮你找出因,为你解决现在的恶果!”   叶让心道:“但愿如此。”   巫闲拍了拍手,提醒儿女和小木偶:“休息吧?时候不早了。日落而息,顺应天运,才能让头发健康茂密,茁壮成长。”   木偶叶让总觉得丈母娘是在诅咒他秃头。   花清月捏着叶让去睡觉,花栖云跟在妹妹屁股后,巴巴看着她。   花清月忍无可忍,转头问他:“你想说什么就说。”   花栖云面无表情指着木偶叶让,说道:“怎么说,他也是个男的,不如我委屈一下,让他跟我睡一个床?”   花清月双手捂住叶让,说道:“不必,木偶没有性别!”   花栖云干巴巴道:“哇哦,没有性别呀。”   叶让:“你呀什么呀,我难道不是男的吗?”   他话刚说完,鼻子隐隐要动。   花清月手忙脚乱捂住他鼻子,使劲帮他按着,才保存住了叶让微薄的男性尊严。   花清月边按边退:“晚安,好梦!”   花栖云:“哇,我好像看到他鼻子变长了呢!”   花清月:“再逗他,我就、我就祝你……晚安噩梦!”   被死死按住鼻子的叶让,发出嘿嘿的木头人笑声。   嗨,他真是太稀罕花清月了,又为了他怼亲哥了。   听到妹妹的威胁后,花栖云乖乖:“哦。”   他意犹未尽砸吧着嘴:“那行吧。” 第14章 嘿,王八!   花清月的床是苍族的木匠手工打造的,尺寸什么的,和市面上的不一样。   苍族讲究睡得辽阔,以前以天为盖以地为床,现在人虽往屋子里钻了,但屋子里的家伙都得做大做广。   花清月的床,估计是三米乘三米的,四四方方,木头一瞧就知道是实心儿的,结结实实,怎么折腾都不会塌。   等花清月把床上的东西全都挪下地,腾出完整的床给叶让看时,木偶叶让感慨道:“实话说……刚刚你哥哥提议我们分开睡,我那时还是有点同意的,毕竟我们要有条礼貌线。但现在看见你的睡榻,我感觉你哥哥,实在太小题大做。这么辽阔的睡榻,现在的我就是在这床上打十八个滚,都不一定能碰得到你。”   花清月红着脸说:“那也是同床共枕。”   叶让提醒她:“你不能跟狗睡不算睡,毕竟昨晚那狗也是我。难道狗可以,人形就不行?”   花清月不打算作答这个问题。   睡前,花清月给叶让分了个枕头,木偶叶让整张身子都陷在枕头中,舒服地夸花清月:“女孩子就是心细。”   “晚安。”花清月熄灭了灯。   黑暗中,木偶叶让咔吧咔吧转过头,瞪着圆圆的大眼睛,说道:“花清月,我来给你出道题,你躺在床上后可以思考一下……”   花清月:“?”   木偶叶让说道:“科幻文学界有一本很著名的书,名字叫做《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以此为题,你可以睡前思考一下,木偶叶让今晚会梦见木偶月吗?”   花清月不懂。   花清月不是不懂他的问题,而是不懂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这种不着边际的问题。   于是,花清月问了:“……这个,思考的意义是?”   直男叶让耿直回答:“没什么,就是怕你会睡不着,太尴尬,给你想点有意思的议题……”   呵,敢情这还体现了他的温柔与关怀。   花清月:“……不必。”   叶让:“那……会尴尬的吧,我们俩……”   昨晚再怎么说,他也是一狗,不算人,不存在这种同床共枕又一起清醒着尴尬的情景。   结果,花清月回答:“不会尴尬,你一个木偶,我还能非礼你?”   得,人家姑娘根本没把他当人看。   花清月又道:“再者说……木偶啊……没有那什么……”   没有丁丁的木偶,连男性木偶都不算,谈何尴尬?   叶让:“你要提这个,我就尴尬了。”   一片死寂。   又过了好久,花清月听见叶让哔哔道:“花清月,我严肃认真地考虑了,我认为必须向你解释清楚,虽然你肉眼看不到,但它是存在的,而且存在感很大!”   花清月:“……”   她能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吗?   花清月抓起一条毯子,扔向背后,盖住了叶让。   叶让:“……就算你会害羞,我也得解释明白。成年人了,再者说,你早晚要见它,所以我更要明明白白说,它功能很好,尽管今天很折腾,且外表上看,它似乎消失了,但我确定,我的原零件,一个都不缺,运转健康!”   花清月:“闭嘴,睡觉,再说话我就当你缺什么在乎什么!”   这招很管用,叶让憋屈闭嘴了。   姑娘虽然没把同床的木偶当汉子,但汉子却知道,睡在他身边的是他热烈追求的姑娘。   心上人,梦中人,他心之向往的姑娘……   叶让胡思乱想,看不见的部件活跃了起来。   是,事实就是如此,虽然外表上看,木偶没有这个外显部件,但禁锢在木偶中的叶让却什么都没缺,什么都没少。   现在,属于花清月的气息萦绕着木偶叶让,又因为体型的差距,花清月的气息存在感异常强烈,叶让仿佛躺在花清月的身上,连枕头的柔软也带上了令人浮想联翩的温度。   叶让可耻的有了反应。   然而脖子以下似乎是在严格遵守国家规定的尺度,竟然不能动弹。他空有手脚,却不能排解尴尬,只好用大脑来冷却。   不管花清月有没有数羊,木偶叶让数起了木偶羊。   “一只羊……跨栏,咩,两只羊……跨栏……咩咩……”   叶让采取这种方式,来忽略他隐身的小兄弟。   啊,灵魂好饥渴。   啊!好烦躁!   啊!!救命!不想做木偶,我想回去……回去。   叶让在呐喊中彷徨,在彷徨中呐喊,忽然,一记空气锤拍下,砸在他的胸膛,叶让一个窒息,如同溺水,猛地坐了起来,睁开了眼睛。   心脏砰砰直跳,怕是一张嘴,心就得蹦出来掉地上。   叶让眨了眨眼,能够自主眨动的双眼令他惊喜。   他的手指摸上了眼睛,感触到了皮肤的柔软和温度。   “我变回来了?”   叶让摸完脸,看向自己的下半身。   GOOD!!   非常好,回来了!   叶让开心极了,他转过身,正要将这份喜悦分享给花清月,并且让她眼见为实之时,忽然瞄到了床头的时钟。   夜里三点整。   花清月的呼吸声很规律,她睡得很熟。   叶让轻轻俯下身,借着点从窗口洒进来的月光,温柔注视着花清月。   “阿月团子。”   叶让低声叫她的名字,并不是想将她唤醒,而是……这个名字就在舌尖,只有把它轻轻送出去,才不会失去这夜的静谧一样。   叶让的手指慢慢探向她,从她铺在枕上的头发开始,从她的发梢开始,一点点抚摸上去,到她的额角,再到她的睫毛。   叶让的手指沿着她眼睛的起伏弧度,又滑到她的两颊和唇角。   “我喜欢她。”叶让心道。   他撑着脑袋,静静看着近在咫尺的花清月。   熟睡中的姑娘,像极了盛开在温柔乡的花,缓缓释放着她的美,不尖锐不张扬,美得令人舒心,美得温文尔雅,细水流长。   “是我赚到了。”叶让轻声说,“不管变什么,我都不会后悔对你示爱。”   叶让说着,又凑近了些。   他微微眯着眼,又将声音放低,低到连他自己分不清是心语还是话语。   “我想做一些不太绅士的事。”叶让说,“我想轻轻吻你的唇,女士,未经你允许的那种。”   这可能叫趁虚而入。   但……月色也正美,姓夏目的外国友人可借月光表达我爱你,那我也可以衬今夜刚好的月色,今夜刚刚好的距离,用这一吻表达我爱你。   叶让低下头,极其诗意,也极其不绅士地,偷吻了熟睡的花清月。   美妙转瞬即逝,捕捉不住,却能让直男独自欣喜到永恒。   “有这一吻,姑娘,让我变什么都无怨无悔了!”叶让真情实感道。   苍族聆听人类愿望的神,可能真的很看不惯叶让。   叶让刚这么想完,就收到了苍天的反问:“哦,是吗?真的变什么都可以,变什么都无怨无悔吗?那,变这个呢?”   实践出真知。   老话说,不要相信男人们的誓言,不信就看现在这位,肠子悔青的叶姓男士吧。   叶让,在偷吻完花清月后,遭到了报应。   嗯,首先,叶让眼前的枕头和床,又变大了,这就证明,他又在缩小。   但此时,叶让先生并不惊慌。毕竟一回生二回熟,不就是再变回木偶嘛?我习惯了。   然而……   过了会儿,叶让觉得不太对劲。   他的手脚可以动,而且,似乎又多了条尾巴。   嗯……难道,是又变回狗了吗?   叶让抬起“爪子”,想要看看自己的品种。   而这么一看,几乎要了他半条魂。   我!他!娘!的!变成这么了?!!   我的手是什么玩意??   啊!!my eyes! my eyes!!   这绿色的是啥?   啊!!我好像多了个壳子!   我是什么?我现在是什么?乌龟吗?是乌龟吗?   啊??   叶让噗通一声,从床上砸下去,飞速爬向门口的穿衣镜。   清凉的晚风拂过,吹跑了月亮周围的薄云,月光照在叶让的身上,仿佛舞台上的聚光灯打在了他头顶,体贴地让他看得更清楚,不放过任何一个精致的细节。   叶让惊恐地睁大了眼。   然而,现实中,不管眼睛睁得再大,也是绿豆大小。   镜子中的叶让变成了一只常见的爬行动物,背上有壳,四肢和小尾巴都可以缩进壳子的那种。   说好听点,叫龟。   传统点,叫鳖。   不文雅的叫法呢,则是……王八。   叶让如遭雷劈,在镜子面前呆滞了一个小时。   然后,他决定离家出走。   不,千万不能让花清月知道他变成王八了。   他,叶让,二十六岁归国精英,国之栋梁,天之骄子,绝对不能和王八,划等号!!!   头可断血可流,变王八不能有!   更何况是绿色的!!   更不能接受了好吗?!   “报吗?”叶让极慢极慢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来找这个因。不能再这般折腾下去了……”   他转了个身,四爪调整方向,飞快朝门外爬去。   为了拱开门,叶让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结果用力过猛,门开后,他整只鳖冲了出去,翻滚着摔下楼梯,背壳朝地四脚朝天,在地上旋转。   叶让慢吞吞道:“啊,忘了……”   忘了刚刚摔下来时,把四脚和尾巴都收进壳子里了。   嗨,这下可好,还得……还得费劲翻个身。 第15章 捉鳖忙   叶让拱啊拱,太阳都露出可爱的小红脸了,他才翻身。   “乌龟翻身。”叶让自嘲道。   这是第一百零七次尝试,幸亏他没有放弃。   翻过身后,叶让迅速向前爬去,爬到寨子门口,看到不远处看门的小土狗耳朵一动,站起身来,又吓得连忙转弯,原路撤回。   惨还是他惨,变王八壳子就够了,千万不能再被狗玩儿。   叶让不知,狗这种东西,天然对进入自己视线范围内迅速移动的活物有追逐的本能。   那小土狗刚睡醒,精神抖擞,瞧见王八叶让就像小孩儿瞧见了新买的玩具,兴奋地摇着尾巴加速,一阵风似的撵着叶让。   叶让化身绿旋风,一边跑一边寻找他能够藏身狗进不去的避难所。   花栖云只要不加班,作息就是良好的。早睡早起,所以不怪人家头发茂密。   这早,花栖云拉开门,站在温柔的晨光里伸了个懒腰,一低头,眼前绿球极速滚过,后头黄狗紧追不舍。   花栖云悠悠嗯了一声:“早上的动物也精神饱满,活力十足呢!”   只是……那个绿色的,像王八一样的东西,似乎还闪着绿光?就是,叶让脑袋上的那抹绿光。   花栖云慢悠悠道:“难道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看谁都带点绿?”   为了检验,他回身照了镜子。   嗯,十分正常一帅哥,脑袋顶没有绿光,只有七彩祥云,勃勃紫气。   “看来那只动物也欠了债。”   花栖云照完镜子,摸到主寨的大厨房偷早茶吃。   苍族人的早饭,讲究吃得跟皇帝一样丰盛,因而太阳起,负责做大锅饭的厨子也起了。   “早啊,胖叔。”花栖云打了声招呼,并一个个掀开锅盖看里头的饭食。   叫胖叔的这个厨子也没有多胖,就是比花栖云圆上一圈罢了。   厨房水雾缭绕,胖叔瞧不真切他在哪,就听见掀锅盖的声音,立刻一记飞铲过去:“走走走,不许偷吃!”   花栖云撕了个鸡腿,咬在嘴里遛了。   脚刚跨出厨房门,就见一绿色鳖咔哒咔哒飞奔进了厨房,猫进了角落。   追在后面的黄狗汪汪叫了两声,却不敢进去。   是的,厨房是狗的禁地,为了防止黄狗偷东西吃,胖叔只要听到狗叫,就会出来赶狗。   “走走走,不许偷吃!”胖叔扬着锅铲,怒瞪眼睛。   黄狗原地打了几转,又对着厨房叫了几声,夹着尾巴跑了。   花栖云:“……原来胖叔训狗和训我用的是一个句式。”   胖叔:“啊?真的吗?”   花栖云:“嗯,真的,一个字都不差。”   胖叔刚要哈哈赔不是,结果看到花栖云嘴里的鸡腿,顿时变了脸:“云仔,你又偷吃,你手很快啊!!”   花栖云面无表情,拔腿就跑,跑出危险区,才回复:“胖叔,过奖。”   叶让跑进了厨房,不是他自投罗网,而是他从没想过,自己是食材。   这就属于认知不到位了。   现在的厨房对叶让而言,就是个温暖的避风港,首先,水雾缭绕,无人看得到他,他可以捡起自己被狗撵到碎了一地的面子,一点点拼好。其次,这个地方狗只要一进来,就会被骂,所以待在厨房,就不会被狗啊猫啊追逐。   叶让松了口气,舒展了四肢,左看右看,决定在这里待到他变成其他“体面”的东西时再出去。   他的心情很放松,直到看见胖叔拿起绿色渔网——   胖叔:“嗯,再炖个鳖吧……”   魔鬼!魔鬼话语!!   叶让的绿豆小眼睛紧张地盯着胖叔的绿□□。   水雾中,叶让看到胖厨子摇摇晃晃走来,越来越近。   叶让:“???”   他知道我在这里?   叶让不敢轻举妄动,他左右一望,顿时呆住。   我的天啊,我到底是什么运气?!   他就是趁着水雾掩护随便找了个角落躲了进来,万万没注意到左边是几盆鱼,右边是几盆鳖。   叶让慢慢朝鱼盆靠拢,希望胖叔看不到他。   胖叔:“啊,让我来挑一个。”   他蹲下来,目光炯炯,拿了根筷子逗弄水盆里的鳖。   几只鳖伸出长长的脖子,争先恐后咬筷子。   “嗯,这个看起来没多少精神,吃了吧。”胖叔比较之后,找到了目标,准备下网。   叶让微微松了口气。   胖叔的网下到一半,忽然停了。   他的脸,慢慢转了过来。   叶让整只鳖一吓,一动不敢动。   胖叔:“我说呢,什么东西绿油油的,原来这里有个漏网之鳖!”   叶让内心吐槽道:“呸!老子就是背个壳,变的也是乌龟,鳖那么难听那么难看,怎么可能是我!”   胖叔:“啊……看起来不太机灵,炖了吧。”   叶让:“!”   你是华农兄弟吗,啊?!   胖叔张开胖乎乎的手,跪在地上来捉它,他那张带着“和善”笑容的脸越来越近。   叶让撒开四爪,掌下逃生。   胖叔扑了个空,哟呵一声,惊讶道:“这么灵活!”   叶让心想,我既然这么灵活,就别炖我了。你不是要挑不精神的炖吗?   胖叔:“哟呵!!小机灵鬼啊!蹿这么快!这小东西……炖了一定好吃!”   叶让:“???”   您刚刚可不是这个挑鳖标准!   胖叔:“来来来,小东西,咱们来练练!”   胖叔挽起袖子,呸呸两声,搓了搓手,化身捉鳖猎人,追着叶让满厨房跑。   叶让心里发慌,已经开始考虑,如果被追上,他就抛下人类的尊严,恶狠狠咬他一口!   今天之前,花清月早上睁开眼睛,第一件事,是寻找手机。   但现在,花清月睁开眼睛,第一件事,是寻找叶让。   “叶让?”   枕边,没有。   床上,没有。   床下,没有。   地上,没有。   “叶让??”花清月满屋翻找,“叶让你能出声就回我一句?”   没有回应。   花清月叉腰,冷静下来思考。   木偶叶让并不会走动,他就算想四处走,也要有那个能力。   所以,现在,叶让从屋子里失踪了,就证明——   花清月以拳砸手:“他又变了!!”   他肯定又变了,而且变成了一个可以走动的活物!   花清月推门,又折回来,蹲下来看门底的破了洞的纱窗。   她伸手比了洞的尺寸,大概跟她手掌差不多大。   “……这应该是他。”花清月疑惑道,“这种大小,会是什么东西呢?”   想了半天,花清月眼睛一亮,开心道:“难道是小老鼠!”   叶让变成了小老鼠!   花清月:“叶让,叶让你在哪里?你不要躲了,快出来!”   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他那么白,白老鼠应该可以吧?其实,小灰老鼠也可以。   花清月下了楼,一只绿色的鳖飞快从她脚下飘过。   身后,胖叔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扶着腰说道:“月团子!快快快,抓住他!哎唷这只小鳖王八,我今日一定要抓到你,把你炖了!”   花清月心中一突。   “……呃?”   胖叔:“这小鳖王八,把厨房都祸害了!”   花栖云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狼满地藉,转过脸,木着脸吹了声口哨:“阿月,问问那只绿色的鳖,叫什么名字。我看他绿光闪烁,像极了你那个追求者。”   花清月:“!”   花清月:“胖叔你歇会儿,这只我来抓!”   她挽了袖子,追着王八叶让一口气跑出了寨子。   王八还是没停,气鼓鼓的样子。   花清月:“叶让,是你吗?”   王八叶让停了下来,转了个身,屁股对着她。   花清月:“叶让,你……会说话吗?不会的话,你摇摇尾巴,摇尾巴我就知道是你了。”   王八叶让缩回了尾巴。   花清月:“……看来真的是你。”   她转到前头去,歪着头问道:“叶让,你为什么要跑到厨房去啊?多危险。”   叶让缩了脑袋。   花清月:“你别不理我呀。”   她伸手,试着摸这只鳖的壳子。   如果是真的鳖,这时候一定会伸出脑袋,咬她的手。   花清月的手指碰到了他的壳子,这只王八只是缓缓伸出了头,幽幽一声长叹。   花清月笑了。   “我就知道是你。”花清月把他抱进怀里,说道,“为什么要躲我?”   叶让终于说话了。   他说:“我不叫叶让,叶让不是我。”   花清月捏了捏他的尾巴,说道:“哈,你那个鼻子又想变长了吗?”   叶让又道:“作为一个正常的男性,我不能接受这样的侮辱。”   花清月轻轻抚摸着这只小王八,不知作何回答。   过了会儿,叶让说:“答应我,别叫我王八。”   花清月:“我怎么会叫你王八呢!”   不好,想笑。   叶让:“还有,我们去找你爸爸吧,我不想等了,我……我怕下次,我的人格尊严就真的碎裂成渣了。”   永远别低估苍天的想象力,在折腾人这项目中,苍天永远充满创造性。   叶让如此说道。   花清月:“说的没错,我们应该去找阿爸。”   花栖云找了过来,他问:“月团子,胖叔问你逮到没。”   花清月包裹住叶让,说道:“跟胖叔说,我追丢了,应该是山神不忍,放生了。”   花栖云看着妹妹怀里的绿色王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叶让缓缓说道:“不、许、笑、我!”   花栖云:“你也算没白活一回,这经历太丰富了。”   叶让慢声慢气道:“你喜欢?那就让给你。”   花栖云:“不了,这等福气,还是你自己独享吧。”   说完,这可恶的大舅哥哼起了绿光的旋律。   叶让哭了。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王八的绿豆眼里滚落下来。   花清月心疼不已,黑脸训斥亲哥:“你闭嘴!他都哭了,你要再逗他我就让真王八咬住你的嘴!”   叶让哭腔道:“我没哭!”   花栖云拍腿大笑。 第16章   王八眼小,因而大舅哥就算拍腿笑仰卧起坐笑滚地笑,叶让也无法给他一记淡定体面的白眼。   但花清月替叶让报仇了。   花清月这个可爱的女孩子,提起长腿,一脚踹到了亲哥屁股上:“走开!你该去工作了!”   花栖云:“我休假了。”   花清月:“……啊?”   花栖云说:“我负责的项目完成了,他们出差开会接受奖励了,我不想出去,休息一周。”   叶让哭得更痛了。   啊?他们研究所怎么没这个神仙休假待遇?他们的项目一个接一个,根本就停不下来。   慕了。   叶让抛开刚刚的嘲笑之仇,询问起花栖云工作相关问题。   一人一鳖聊了好久,花清月手都抱麻了。   “要不这样。”花清月说,“你们上楼坐,我去给你们拿点饭菜回来。”   说罢,她把叶让交到了花栖云手中,自己去厨房挑吃的。   花栖云托举着叶让,开心的像个孩子,哈哈大笑着转圈跳跃,终于在花清月回来之前,乖乖坐在了桌边。   叶让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被他折腾的四脚朝天。得亏小天使花清月回来,把他放正。   叶让:“你哥刚刚转我。”   花清月:“嗯?”   她一时半会不知道这个“转”是什么。   叶让:“就是旋转我。”   花栖云当场表演给妹妹看,帮助她更好的理解,他翻过叶让,像玩陀螺一样,转起了叶让:“看,就是这样转!”   花清月一声尖叫,一巴掌按住叶让,恶狠狠对亲哥说:“你心智没发育成熟吗?!有意思吗?!”   花栖云捂着肚子,凄凄惨惨低下头,长吁短叹。   花清月:“怎么了?每次逮到你干坏事,你就会装肚子疼,这次还装,又肚子疼了?”   花栖云小声说:“饿了。”   叶让爪子紧紧攀在花清月身上,有了底气,点评大舅哥道:“不成熟。”   似乎是为了气花栖云,花清月给叶让系上小围脖,还把饭端在他眼前,一勺一勺亲自喂。   花栖云见那王八脖子一伸一缩吃着饭,嫌弃道:“阿月团儿,你看看他吃饭这个丑样子,等你喂完他,自己还怎么吃的下去。”   叶让一噎,难过的缩了起来。   花清月啧了一声,怒瞪亲哥。   花栖云:“你看他自己也知道。”   花清月把勺子甩过去,怒拍桌道:“吃你的!再说话山神我咒你咬到舌头!”   花栖云默默闭住了嘴。   花清月趴在桌上,轻声细语哄叶让出来吃饭。   “没关系,他变王八也是这副王八样,都不会好看的……”   王八纹丝不动。   叶让,在线自闭。   花清月又道:“人是人的审美,动物是动物的审美,你在王八眼中,肯定是个帅王八。”   花栖云含着勺子,“吃吃吃”笑了起来。   花清月抚摸着王八壳,又哄道:“吃饱了,才能应对接下来的变化。你不会一直做王八的,我把你每次变化的保持时间记录了,四舍五入平均下来,大概也就是半天,等咱们吃完饭,再玩一会儿,你就不再是王八了,放宽心态嘛。”   从王八壳里飘出叶让郁闷的声音:“我吃饱了,谢谢……谢谢你不嫌弃我。”   “我怎么会嫌弃你呢?人都有低谷,再者说……你会遭遇这些,肯定有我们的原因。”   花栖云:“所以你还不快点想想,你曾经欠了我们什么没还?”   花清月再一拍桌子。   花栖云咬到了舌头。   他面无表情唔了一声,捂着嘴说道:“我是在提供有效信息,按照他这个变法,下一个估计要脱了壳子变蛇了。”   花清月脚腕一痛,咬住了嘴唇。   她是被蛇咬过的人,始终对蛇这种玩意有心理阴影。如果叶让变成蛇,她可能就不会这么愉快地和他相处了……   只是想想就头皮发麻。   叶让的脑袋终于从壳子中伸了出来,他说:“清月你放心,如果变成蛇,我立刻就把自己吊死在你们村头的歪脖子树上!”   “嗯,那我就勉为其难为你收个尸,立个碑,你这么好面子,肯定不愿刻真名,我就写上……大清药丸。”花栖云继续面无表情开玩笑,“来祭奠的人,每个人都抬起头好好看看,看半个时辰。”   他一个人在这里自娱自乐玩梗,花清月和叶让则两心疲惫,各自叹息。   刚吃过饭,花清月就接到了叶让研究所打来的电话。   “真是不好意思,打扰到没?”打电话汇报问题的人礼貌询问,“我想找叶总工,他的电话打不通……”   “哦对!”花清月道,“辛苦你们了。叶让,来听电话。”   她把电话支在桌上,叶让趴在电话前,听那端描述问题。   “H组的呢?给我看你们的完整报告。”   “……那,我开视频?”   叶让:“不要!!”   “啊!不方便是吧,对不起!那,我给您念?”   叶让龟脸一红,咳了一声,说道:“算了,开视频吧。”   过了会儿,老傅的视频通话请求接了过来。   花清月小声说道:“这么出镜,妥善吗?你们研究所全是搞科研的人,你这个形象会惊到他们吧?”   “没关系,我自有办法。”叶让自信道。   视频接通,扫地佛疑惑找了半天,问道:“叶总工,人呢?”   叶让慢慢缩进壳子,回答:“在旁边,你让我看数据吧,我能看到。”   “哦……”扫地佛悠悠哦了一声,极其八卦的拐了好几个弯,“不方便出镜啊?好的好的,是这样的,我们计算到最后,两组结果对不上……”   王八叶让仔细看完,给出了指导意见。   半个小时后,问题解决。   扫地佛:“好的,再问叶总工一句,您什么时候回?”   “出了点意外。”叶让说道,“暂时回不去,也不好说时间,我尽快。”   扫地佛猜:“是过敏了吗?一直不见你人,我估计你是过敏了……我见小月的咖啡店也没开门,是跟着小月会苍族找偏方了吧?”   叶让灵机一动,一口应了下来:“对。就是过敏,医院去过了,来苍族找土方子看看疗效。等能见人了我就回去。”   “知道了。”扫地佛笑嘻嘻挂了电话。   八卦的研究员们问:“老傅,叶总工什么病?”   扫地佛自己嘿嘿笑了两声,又挥手道:“工作工作,给小叶留点脸。”   “到底是什么?”   扫地佛压低声音,说道:“咳,你们知道痒痒花吗?有外地人对痒痒花过敏,不小心碰了花,就会浑身痒痒,痒了你不得挠一挠?”   “哎哟。”研究员们倒抽一口冷气,“痒痒花很少见了,这运气……”   扫地佛说:“而且男人更糟糕,碰过花要再去个厕所,手这么一扶……”   研究员们顿时露出我们都懂的表情,同情道:“怪不得请假了!”   扫地佛:“苍族有土方子能治痒痒,估计叶总工现在啊,被缠成了木乃伊,躺着呢!”   叶让挂了电话,见花栖云和花清月兄妹俩都睁着大眼睛,一脸震惊地盯着自己看。   叶让:“怎么了?”   花清月不好意思说,只好转过头去。   花栖云道:“你知道你们那个傅工,说的是什么过敏吗?”   叶让:“什么过敏都比变王八好吧。”   “……不太一样。”花栖云如此说道。   花清月的脸,可疑的变红了。   叶让:“什么意思?”   花栖云就给他科普了痒痒花过敏。   叶让:“这也行啊,比王八好多了。”   就是全身被缠成木乃伊,也比王八体面。   “关键是,痒痒花这东西,现在不常见了。”   “所以?”叶让嗅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   “痒痒花晒干后,有药用,这个药效……”花栖云考虑到妹妹在场,文雅的表达了出来,“药效和现在的你药效差不多,据说很……补。”   壮阳。   叶让get到了。   “这花也只有我们苗疆有,以前有很多外地人知道药用,会来摘采痒痒花,期望雄风再起,结果会浑身肿痛住进医院……”   叶让呆愣了很久,缓缓缩进了壳子。   过了会儿,花家兄妹俩,听到壳子里传来一抽一抽的啜泣声。   是了,如果是以这种,企图大展雄风而去寻花服用的曲折原因导致的过敏,那确实不如老实承认自己变王八了。   唉,人生不难,难的是,保持体面。   叶让的体面,今日,粉碎殆尽。   花清月小声埋怨道:“干吗解释这么清楚!”   花栖云:“没办法,谁让他自己点头承认的。”   叶让收拾好情绪,闷闷说道:“对不起,能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会儿吗?”   花清月推着哥哥出去,低声安慰他不要太伤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等他冷静下来,我想带着他去找阿爸。”花清月说道,“我一定要知道原因,我不允许山神在这般戏弄他了。”   花栖云:“你还是先向山神祈祷,让他不必吊死在咱们寨子门口。”   “说的也对。”花清月手掌合十,虔诚道,“千万别变成蛇……”   她刚祈祷完毕,就听到叶让叫她的名字。   花清月睁开眼睛,看到哥哥一脸惊讶,吹了声口哨。   嗯??让哥哥这么感兴趣的……难道叶让变成了宇宙飞船?   花清月转过身,双眸之中洋溢着惊喜。   “天啊叶让!”花清月说,“你可真美!”   她扑过去,抱住了叶让的脖子,揉着他的脑袋。   “好可爱!”   叶让的语气不似变王八时那么低落,他磨了磨纤细的前蹄,腼腆道:“变成这个……还行吧。”   比狗和王八好多了!   花栖云轻轻鼓掌:“好,反正这次是不必吊死在歪脖子树上了。” 第17章 且放白鹿青崖间   叶让变成了一只鹿,而且是一只白鹿。   白鹿是苍族的圣鹿,苍族年纪大一些的人,始终相信白鹿有灵,见白鹿就虔诚许愿。   也就是说,白鹿相当于苍族的锦鲤,见之好运,转发立刻变欧皇。   花栖云拿出手机,连拍数张。   叶让从大王八变成圣·洁白无瑕·鹿角迷人的白鹿,心情无比舒爽,头一次感觉到了老天对他的爱护。   “就趁现在,我们去找阿爸吧。”花清月提议。   带鹿去找阿爸,会比见到阿爸后,从框子里拿出一只丑王八好看多了。   叶让也同意。   见准岳丈,一定要让岳丈眼前一亮,无法拒绝他这样的女婿。王八是万万不行的,就连真人也不一定能够获得岳丈的青睐,但是,如果出现在准岳丈眼前的是一头美丽的白鹿,苍族的神圣化身,岳丈肯定无法吐出拒绝的话语。   花栖云把叶让鹿的照片设置为了手机锁屏,说道:“我陪你一起吧,阿月团子。”   花清月拒绝了:“只是去找阿爸,就一条路,指不定路上还能碰到阿爸,你去做什么?”   花清月其实是怕带上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哥哥,他那张嘴,会在她见到父亲,努力“推销”叶让时添乱。   花栖云:“你可别后悔。”   花清月:“我才不会!”   花清月收拾好东西,背上背包,扎好裤腿头发,牵着白鹿出了寨。   叶让昂首挺胸,忽闪了忽闪耳朵,鹿蹄声哒哒,跟在花清月身后。   “我们要走多远?”叶让问。   “运气好的话,下午就到了。”花清月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触感有温暖又柔软的,喜得她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太阳落山前一定能见到阿爸。”   只要路上不出意外,绝对可以。   身后的主寨渐渐隐藏进了层层绿植中,叶让回头望了望,耸了耸粉嫩的鼻头,说道:“清月,你可以坐在我背上。”   花清月脸颊粉了。   “不要害羞。”叶让咬住了她的衣角,拉扯道,“你来,我背着你走,很好玩的,机会就这一次,错过了以后就不再有了。以后哪里能遇到我这么通人性的白鹿?”   说的是。   花清月心动了。   “快来!”叶让开心道。   花清月小声说了句谢谢,侧着坐了上去。她不敢大口喘气,端着身体,不敢把全部的力气往叶让身上搁。   “你……感觉如何?”花清月问道。   白鹿叶让的小鹿圆眼水润润的,笑容羞涩。   感觉如何?   感觉,软软的,热热的,肉乎乎的,让人……让鹿浮想联翩。   自然,叶让不敢诚实回答。   他说:“没关系,我背得动你!”   花清月问:“那……现在,你的人形,是什么部位在背我呢?”   “当然是后背呀,傻姑娘。”叶让呼哧呼哧,四条纤长的腿走在小路上。   几只粉蝶飞来,绕着他的鹿角嬉闹。   花清月扑了一只,合着手,拿到叶让的眼前,放开了手。   蝴蝶飞了出去,落在叶让的鼻尖上。   叶让噗嗤喷了口气,蝴蝶拍拍翅膀飞走了。   “你们这里的生态真好。”叶让说。   花清月一脸笑容望着他的后脑勺,伸手顺他的毛,从鹿头摸到背。   叶让打了个哆嗦,蹦了起来。   花清月嗷的一声,慌忙抓住他高高竖起的美丽鹿角,稳住身形。   哪知这一抓,叶让更兴奋了。   “啊!好痒!”   他一边说着,一边蹦得更高。   “哈哈哈哈,好痒……清月,松手松手!不要碰!”   叶让又神奇的共享了鹿的感官。   花清月从鹿身上滑下来,松开了手。   叶让笑完,回过头,动了动耳朵,忽见花清月满面绯红,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着,痴痴看着他。   “……”   叶让忽然吃醋了。   他走过来,用鹿角轻轻蹭了蹭花清月,只是,无意中,鹿角的高度恰巧蹭到了花清月的前胸。   花清月捂着眼睛,别过脸去,呼呼叹了口气。   哈,这只鹿!   叶让蹭完,也羞涩了。   他抬起头,圆圆的眼睛纯真纯情望着花清月,问道:“清月,你喜欢这个鹿,还是喜欢我?”   花清月噎住:“这是什么傻问题!”   叶让:“你没有正面回答,糟糕了,你……更喜欢这样的我?”   花清月捂着嘴拼命摇头,她背过身去,摆了摆手。   白鹿叶让才不放过她,花清月转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一人一鹿在原地打起转,三五圈后,花清月停了下来,放开手,一脸无奈地笑,说道:“不是啦,真的不是……只是觉得你刚刚,真的……好可爱啊!!”   花清月再也忍不住,搂着他的脖子,脸蹭着他。   “真的好可爱!我的少女心呀!”她说,“叶让……你做人没有这么可爱的,这样的你真的很罕见。”   叶让粉鼻子一抽:“哼。”   花清月撸起了鹿,从头到脚,万分欢喜。   “其实,我们苍族就算看到了白鹿,也不会去打扰它。”花清月说道,“白鹿是我们苍族的圣物,见到也摸不到,就算摸到,也不敢骑它。”   叶让:“我给你骑。”   花清月轻轻打在他脑袋上,嗔道:“说什么混账话!”   白鹿叶让愣了愣,反应了过来,摇头感慨:“清月,你竟然认为骑字是混账话,你那小脑袋瓜里想的什么?”   花清月红了脸,尴尬咳了一声。   叶让耳朵动了动,说道:“这附近有河流吗?”   “有溪水。”花清月说道,“我们苍族的月弯溪,怎么了?”   叶让颇是不好意思道:“我想看看自己的样子。”   他从王八变成白鹿后,只是看到了照在地上的影子,知道自己变成了一只拥有美丽雄壮鹿角的鹿,再看蹄子,是白色的,就满心欢喜出门叫花清月瞧。   现在,他想看看自己究竟长什么样子。   花清月想了想,说道:“那就拐路吧,反正时间还早!”   隐约中,叶让的第六感微弱的给了他警示。   但,沉浸在欢快轻松气氛中的白鹿叶让,并没有理会flag预警。   白鹿一蹦一跳,摇头晃脑,钻进了丛林,给花清月开道。   花清月跟在后面,看着白鹿那调皮的小尾巴一抖一抖,萌到心尖颤抖,满脸姨母笑。   叶让忽然回头,鹿角上挂满了鲜花红果,像被打扮过的小王子,喜气洋洋对她说:“清月,我们做科研的,其实都是乐观主义者。”   花清月:“嗯,我知道。”   叶让:“所以,这种情况下,我想说……不如,就把这次的七十二般变化,当作宝贵的经历,和你来一场梦幻非现实,独一无二的恋爱,如何?”   花清月脚一软,栽在白鹿的身上。   白鹿叶让头戴蹭来的花冠,转过脑袋,鹿眼柔巴巴看着她,近在咫尺。   他伸出粉嫩的舌头,控制不住鹿的本性,轻轻舔了花清月一口。   痒痒的。   花清月捧着鹿脑袋,揉了揉,笑着说道:“叶让……你未免乐观过头了。”   叶让:“难道你不想和变化多端的超能力男友谈一场别开生面的恋爱吗?全国七亿女孩子,你独一份呀。”   花清月哈哈笑了起来。   白鹿叶让也有了笑意,他轻声说:“人总要乐观,只要不是王八……我愿意苦中作乐,耐心等待转机,直到问题解决。”   “其实想想看,就把这次经历当作是特地休假给你的漫长又新奇的告白仪式,这算是我们……我们这半年来,第一次无距离无隔阂的接触了吧?我把所有的尊严,甚至是人格放下,其实也是在审视我自己。”   “你不愧是……科学家。”花清月说道。   “我看你好像也同意。”叶让笑眯眯道,“你要是同意,你就亲我一下。”   花清月:“我懂了,你只是在邀吻。”   叶让许是羞涩,在地上蹭了蹭蹄子,别开鹿头说道:“啊……怎么说呢,好像不同的形象,也会让我思考的角度发生改变。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之后,我就想和你开诚布公地说些话……会想要一些,作为人时不好意思讨要的亲密。”   “我懂。”   花清月俯下身,如森林女神一般,亲吻了鹿头。   叶让低下头,冷静了会儿,又兴奋地用鹿角一挑,将花清月甩到后背上,背着她在花丛中撒起欢来。   花清月一边笑着,一边给他整理鹿角上的花枝果实。   就这样边玩边闹,终于到达了溪水边。   叶让轻盈跳上溪水中央的石头上,静静看水中的倒影,蝴蝶飞来,在他的鹿角边盘旋。   “很美吧。”花清月的脚伸进溪水中,说道,“这是最漂亮的变化了。”   叶让低声说道:“大自然……真的很美。”   “也很神奇。”花清月托着下巴说道,“折腾你时,一定不会手软。”   “这是实话。”白鹿叶让点头赞同。   顿了顿,白鹿叶让说:“花清月,你别觉得我神经啊……我,我接下来,想亲自体验一下,鹿喝水的感觉。”   花清月眨了眨眼,见叶让垂下纤长白皙毛绒绒的脖子,伸出半截粉舌头,喝起了溪水。   他发出“噜啦噜啦”的声音,花清月倒在地上,一边笑一边捶地。   真的,太可爱了!!   白鹿叶让神情很无奈,悠悠给了她一个白眼,继续喝水。   是的,刚刚玩了那么久,他口干舌燥,说什么体验一下做鹿的感觉全是托词,实际上,就是渴了想喝水。   叶让:“噜啦噜啦。”   花清月:“哈哈哈哈哈哈!!!”   叶让:“……”   叶让:“不许笑!”   花清月捂着笑疼的肚子:“对不起对不起!但是……我见过鹿喝水,根本没有这么响的声音,哈哈哈哈!”   叶让:“人渴了喝水还会发出吨吨吨的声音呢!”   “有道理,非常有道理。”花清月连忙顺坡下驴,安慰道,“这么看来,你这个噜啦噜啦的声音,比吨吨吨好听多了。”   叶让:“哼。”   知道就行。   他垂下脑袋,更是肆无忌惮的噜啦噜啦起来。   嗨,面子这种东西,早在变王八时扔了,还顾忌这么多干啥。   花清月:“啊!救命,真的好可爱!” 第18章 flag大神威力无边   白鹿叶让释放了叶让藏在灵魂深处的活泼一面。   可能是因为身体轻盈了,整个人……整只鹿也飘飘忽忽起来。   喝完水,白鹿跳进小溪,一边唱着歌,一边跟着节奏点踩水,故意把水溅到花清月身上。   花清月笑着躲,无奈道:“你真的很烦……叶让,你真的很直男。”   叶让蹦得更高,小尾巴在屁股后一颤一颤,说道:“嗯?我当然是直的……来嘛!这个机会不常有,变回人后,一大老爷们戏水画面太诡异,也不体面,你要珍惜现在的我,仅此一次。”   他说着,将头也放进溪水中,用他长出来的鹿角使劲扬水。   花清月:“啊……我的衣服湿了。”   叶让:“不觉得玩水很开心吗?我最后一次玩水是五岁,后来就没有过了。”   “你家家教一定很严格。”   “还好。”叶让说道,“爸妈因为工作缘故,满世界跑,我是外公外婆带大的,外公是个很正直传统的家长,不喜欢我把时间浪费在娱乐中……比如玩水。”   叶让又返回水中央的石头上,用力一跃,跳入水中,溅起巨大的水花。   “但玩水真的很开心。”叶让说道。   他慢慢走上岸,甩了甩身上的水珠,蹭了蹭花清月,说道:“走吧,我玩好了。”   花清月看向他的目光沉静又认真,她弯下腰,抱住了叶让,脸贴着脸,摸了摸他薄薄的耳朵,说道:“给你个抱抱。”   “我可能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你了。”叶让心跳加速,又觉得自己的心在这剧烈的跳动中,竟然无比平静安详,他灵魂被花清月的拥抱温热,鹿脸上神奇的多了两坨粉红的“胭脂”。   他脸红了。   叶让温声说道:“花清月,我们做科研的,其实都坚信命运的巧合。有很多时候,项目神一般的重大的进展,是世界奖励给我们的。”   “嗯。”花清月说,“我也信呢。”   “爱情也是。”叶让说道,“如此玄妙的事情发生,是因为我遇见了你,爱上了你。我认为现在这一切,都不是对我的惩罚,也不是灾难,而是命运给我和你的馈赠。”   花清月:“呃……这一点,我持保留意见。”   你不能变成可爱美丽的白鹿,就忘了之前变狗变王八的经历吧?   叶让拱她,说道:“上来吧姑娘,由我背着你,一起迎接未来。”   花清月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吐槽道:“叶让,你真的好官方。”   但是,她喜欢。   她喜欢他这样的男人,有才学有理想,尽管官方又一本正经,但可爱。   不,其实她喜欢的,就是叶让。   十年前,叶让刚刚到他们寨子里,孩子们因为好奇,会找他玩耍,可后来,寨子里的孩子就对这个无趣又正经的大男孩子失去了兴趣,唯独她,还是喜欢他,还是对他充满了向往。   叶让无论何时,都能吸引到她。   他灵魂里有光,唯独她能看到,也唯独她会被吸引的光。   白鹿叶让跳起来,咬住了树上的一颗红果。   花清月看到,紧张道:“你不要乱吃东西!”   叶让:“本能驱使……应该是无毒无害的。我们上路吧?”   花清月点了点头。   叶让说:“你把包挂在我角上,我来帮你拿行李。”   花清月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头,小声说了句那就辛苦你了,把小背包挂在了叶让的鹿角上。   叶让又回过头,请她“上车”。   “这位女士,您的专属私人座驾到了,司机叶鹿竭诚为您服务。”   “你真的好可爱!”花清月搂着白鹿叶让的脖子,坐在了他的背上。   看得出,叶让非常高兴。   他走路的姿势,都比刚刚精神百倍,高高挺起胸,仰着脸,一步一步走着。   叶让说道:“这样,你就不会累了。”   花清月问他:“你呢?”   叶让:“我体能很不错的,我们做科研的,精力消耗大,所以对体能也有要求,我平时很注意锻炼……”   花清月噗噗笑了起来。   叶让:“嗯?你笑什么。”   “笑你总是说我们做科研的巴拉巴拉,可是话从一只鹿的口中说出来,我就会联想到,一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鹿,做的科研是研究如何让自己跳得更高,跑得更快。”   叶让说道:“小姑娘,你的笑点很奇怪啊。”   “来了来了!”花清月说,“每次你叫我小姑娘,我就会脑补一个长着白胡子的老学究……”   叶让噗啦噗啦笑了起来。   花清月一愣,笑得更大声了。   “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叶让道:“可能是舌头……变成鹿以后,我笑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把舌头伸出来,噗啦噗啦。”   花清月拍鹿大笑,趴在鹿的身上,笑得直不起腰。   叶让感慨:“看你这么开心,这一切也值了。这半年……实话说,我一直认为你和我之间,有个透明的隔板,而且每次我去见你,你总是很紧张的样子……清月,我想让你开心,让你放轻松与我相处。我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不懂得如何追求女孩子,没有浪漫的细胞。现在这样很好,无论是因为什么,我都要感谢它,给了我宝贵的机会,让我可以用这种方式制造只属于我们俩的独一无二的浪漫。”   “……你这么说,我挺不好意思的。”花清月道,“之前,我生气你没有认出我来,完全把我当成新认识的人来相处,但这不是我与你之间有隔阂的主要原因……”   “嗯?你还有什么主要原因?”白鹿问道。   “我……我觉得,你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的过去,你的生活,你的事业……这些我完全不懂,有时候看着你,会有种感觉,很陌生。好像你只是这里的过客,好像你身上有种我们凡人永远够不到的光环……”   “哪里有。”叶让说道,“虽然我的确是国宝级的人才,但你不必把我当回事,我不还是个人吗?”   “不过现在确实接地气多了!”花清月摸着白鹿的脑袋,看着他秀丽的后脑勺,笑着说道,“原来叶让也会出糗,叶让也会哭,那么聪明的人,也会像孩子一样惊慌失措……”   “……”   叶让有点后悔了,他又听到了面子碎裂的声音。   太有光环不好,但光环碎成渣也不好。   做人好难。   “谢谢你,叶让。”花清月在他脑袋顶落下一吻。   叶让呼哧呼哧走了许久,忽然停了下来,沉声说道:“花清月,你能先下去一下吗?”   花清月愣了:“哦……”   怎么了?   她怔怔从白鹿身上滑下来,乖乖站在一旁:“出什么事了?”   叶让回过脑袋,问她:“你刚刚亲我了?”   花清月红着脸,点了点头,说道:“……我,我是突然抑制不住,就……”   叶让:“清月,记住,等会儿看到的我,不是我。”   他说完,呦吼一声,像踩了弹簧一样蹦了起来,无比兴奋撒开蹄子,到处乱撞树。   噢,小鹿乱撞在线热播!   花清月惊到打嗝,捂着嘴睁圆了眼睛。   “我很高兴!”叶让歪着粉舌头,飞起撞树,说道,“我开心到根本停不下来!清月!清月!!”   花清月:“啊……”   怎么说呢,她真的没想到自己亲那么一下,会亲到这厮的“兴奋开关”。   叶让说:“我终于知道被喜欢的人亲吻后那种小鹿乱撞是什么感觉了!”   花清月:“诶……”   开心就好。   花清月刚要欣慰笑,忽然一惊,大声道:“叶让你当心脚下!!”   话音刚落,叶让就痛呼一声,跪倒在地。   花清月连忙跑过去,只见叶让的左前蹄没入了一根刺。   “这地方很多这种坚硬的刺……”花清月说,“我不知道学名是什么,我们苍族叫这种植物狼牙刺。”   叶让的鹿眼湿漉漉的,抑制不住本能,低下头,舔着自己蹄子上的伤口。   花清月说:“幸亏我包里装了药……”   花清月伸手,然后愣住。   叶让的鹿角上,哪还有包??   花清月与叶让大眼瞪鹿眼,对视许久,花清月说:“如果时间倒流回从前,我一定会打死刚刚心血来潮吻你的自己。”   叶让:“……我懂。”   花清月:“你待在这里别动……”   “你去给我买橘子吗?”叶让幽默了一下,试图掩盖这非常没有面子的尴尬时刻。   花清月撸起袖子:“我去给你搬橘子树。”   受伤的叶让:“你千万要当心脚下……”   “我会比你谨慎。”   叶让说:“其实我也很谨慎。”   但是,被恋爱冲昏头脑的男人,不存在“谨慎”这种保命品质。   不久之后,花清月在三米开外的灌木丛中高高举起了背包,就像狮子王中,猴子高高举起了辛巴。   “叶让!噔噔噔!!!”花清月快乐道,“找到了!!你没有把它弄丢!!”   叶让用尾巴拍着屁股,欣慰道:“太好了!!找到了!!”   花清月:“太好了!”   叶让的尾巴拍得更欢实:“清月,你真棒!!”   面子什么的,反正重新拾起来装脸上还会再碎,索性不要了吧。   只要我不要脸,上天就无法打我脸!   今日的叶让,在尾巴拍屁股的“突突”声中,想开了。 第19章 背阿哥走山路   花清月也像一只小鹿,双手扯着细长的背包带,轻快地跳了过来。   “我这次把装备都带齐全了。”   花清月放下背包,叶白鹿挑开了包盖。   “都带了什么?”   “防蚊喷雾,绷带,外伤药,小镊子,速效救心丸,手动发电的照明灯,一条小毯子,一条牵引绳,两袋压缩饼干……”   花清月一样一样介绍。   她拿出镊子,如同给女王修剪指甲一般,握住了叶让的小鹿蹄子,拔出了扎进肉里的刺。   叶让“YO”了一声。   花清月:“诶?”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发音。   早已没有脸的叶让说:“疼,叫了一声,你继续。”   花清月倒上药粉,撕了绷带,紧紧缠上。   “这个对应的,应该是手心肉最厚的那个地方吧?”花清月问道。   叶让感觉了一下,说道:“应该是,刚刚疼的是我的左手。”   “可怜的小鹿。”花清月抱着鹿,揉了揉他的脑袋。   叶让:“不是什么大伤,你们这里没有捕兽夹之类的东西吧?”   “没有。”花清月垂着头,在他的鹿蹄子上绑了个蝴蝶结,“叶让……我一直没有认真跟你道过谢。”   叶让果然在状况外,不懂她指的是哪件事:“道谢什么?”   “你那时救了我……”   “不客气。”叶让立马回答。   “我是说……”花清月摸着他的蹄子上的绷带,小声道,“现在就像当时……”   叶让:“触景生情了?救人都是应该的。”   “你怎么会那些专业的急救方法?”花清月问道。   像不像命运使然?一个从城市来的,从未见过蛇的大男孩子,竟然会在同伴被咬后,快速专业的进行急救处理。   “我爸妈教的,加上我从小就喜欢看科普。”叶让语气骄傲道,“当时都是常规操作,恰巧我那背包里也带着工具。”   十年前,花清月跟在叶让身后,只顾叫他名字,没留意脚下,不小心踩到了草丛中的蛇,虽然那蛇毒性不算强,但也是毒蛇的一种。   花清月看到脚脖子上的两个洞,顿时吓哭了。   她平时被保护的太好,虽然经常看族人捕蛇斗蛇,可自己却不知道被蛇咬后该怎么办。   花清月当时动也不敢动,泪眼汪汪抬起头,想让叶让给她爸妈捎一句遗言,可万万没想到,叶让却做出了相当专业的反应。   扎腿,烧刀,划十字,用塑料袋裹口,防护好后果断吸毒,之后背着她直奔寨中的医所。   那时,花清月安心地趴在他的背上,认为叶让和爸爸一样厉害可靠。   这是她第一次有这种想法,从前,她认为世间的男人没有一个比她爸爸可靠,然而叶让的出现终结了父亲在女儿心中的神话地位。   苍族人信命,而花清月深信不疑地相信,叶让救她,是上天冥冥之中,安排好的,她以后,就是他的妻子,他的爱人。   这比一见钟情,更令她心动。   花清月从回忆中清醒,再看眼前的这只鹿。   嗯……   怎么说呢,虽然知道了叶让并不如她想象中的那么可靠,但她还是喜欢他。   或者说,这些日子对叶让的喜爱,是一种新的情感。尽管十年后的他,亲手打碎了少女十年前的滤镜,但碎了这些回忆滤镜后,叶让却并没有令她失望厌恶,反而越发可爱。   花清月望着鹿的目光又升到了熟悉的温度,她情不自禁地凑近,叶白鹿开口道:“慢着,你是想让我另一只脚也受伤吗?我可是看出来你想干什么了。”   花清月脸一红,连忙摇了摇头,轻声说:“我只是想起你的可爱,所以……”   叶白鹿昂起了头,把脸凑到了花清月身前:“来吧,我刚刚是逗你。亲我呀,我不怕再伤一只脚。”   花清月腼腆笑了笑,闭上眼睛,轻轻亲了他。   叶让噗啦噗啦乐了起来。   “半年加起来,都没今天多。”叶让说,“我看出来了,比起叶让,你更喜欢鹿。”   “胡说八道。”花清月小声道,“明明是你要求的。”   “我要是之前的那个王八,伸着脖子要求,你亲吗?”   花清月回避了这个问题。   “该出发了。”她说。   叶让站起来,又噗通一下跪下去,鹿嘤了起来。   花清月一惊,连忙问:“怎么了?”   “好疼!”叶让把受伤的那只前蹄抬起,顽强站了起来,战战兢兢又把蹄子放在地上,尝试着走了几步。   “嗷!!”   叶让叫了出来。   “好疼!!”他说。   他无法走路了。   花清月懵了。   啊??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不能在这里停啊!   “真的没办法走了吗?”   叶让摇了摇头,愧疚道:“走起来也可以,没事的,我们走……不能让你夜宿森林。”   他一瘸一拐,走一步嗷一声,颤颤悠悠走了五分钟,跪在地上喘起了气。   五分钟,才走了不到三十米。   花清月仰望天空,长长叹了口气。   叶让像犯错误了一样,趴在地上不敢吭声,鹿冠都比刚刚黯淡了,整只鹿散发着从此鹿生灰暗的抑郁气息。   花清月把背包挪到胸前,走到叶让前头,蹲了下来:“前蹄给我,搭着我肩膀走。”   “不行,我做不出这种事情,任何一个男士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事到如今,就不要再要你那张脸了。”花清月竖起手指,“我发誓,今天的事情,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等你恢复正常,我就把它忘掉,永远不提!”   叶让还是不配合,他摇着脑袋,一个劲拒绝,甚至尝试着站起来,继续走。   可是现实无情打脸,萌萌站起来能跑,叶白鹿站起来只能认命躺回去。   花清月冷面瞧着,见他尝试失败,也不多说,只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依然蹲在他面前。   激烈的思想挣扎之后,叶让颤巍巍伸出两只前蹄,搭在了花清月肩膀上。   花清月提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双手托住了叶让的屁股。   叶让整只鹿,骑在了花清月的后背上。   叶让粉嫩的小鹿鼻子抽动着。   花清月听见,问:“你哭了?”   叶让:“没有,只是感动……并且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你现在的确不是。”花清月道,“这也没办法,我们不能在山林里过夜,变数太多,加上你也在变,所以我们最好今天赶到附近的四寨,歇一晚。你以为我想背你?这不是没办法了吗?我背着你走,起码比你用伤腿走得快。”   “清月……”叶让说,“对不起。作为一个男人,还是你的追求者,我不仅没能保护你,还拖了你的后腿……”   “没关系,我背的不是叶让,是鹿。我们苍族人,最爱护鹿了,碰到受伤的鹿,我们都是背到寨子里给它们医治的。”   叶让知道,这是花清月在编故事安慰自己。   走了一程,汗水淌了下来,花清月轻轻喘着气,一脸无奈。   看到她疲累的模样,叶白鹿像被蛊惑了一般,低下头,轻轻舔了起来。   花清月一抖:“快住口!好痒啊!”   叶白鹿这下更丧了。   得,唯一能干的事,还被叫停。   天之骄子,国之栋梁,今日深受挫败,第一次产生了“我是一个废物”的自我认识。   “歇一歇吧?”叶让轻声说道。   花清月看了看天色,摇了摇头:“实话说,真的不重,就像背了一袋大米一样……”   “对不起。”叶让又道歉。   花清月:“讨厌,别说对不起了,你是道歉机器吗?”   “我什么都做不了……心里不是滋味。”   花清月想了想,给他分配了差事:“给我唱歌吧,十年前,你来这里,我教你的那首歌。”   叶让:“……”   叶让心想,难道自己真的是废物??   那首歌,他只记得一句唔罗米啦恰。   叶让清了清嗓子,小声唱了句:“唔罗米啦恰……”   花清月看起来很开心。   于是叶让单句循环,用不同的调唱这句话。   我的新娘啊,我的新娘啊……啊,我的新娘啊,嘿,我的新娘啊。   很快,他的计谋就被花清月识破了。   “别的都忘了吗?”   “忘了。”叶让坦白从宽。   “唉……这句听多了,好腻。”花清月说,“那换首别的歌吧,唱你最拿手的。”   叶让接着坦白从宽:“实话说……我最不擅长的就是唱歌。”   而且,说不擅长就是给自己面子。   实际情况是,他除了生日快乐歌,其他的歌,唱三句必跑。   很早以前,叶让的妈妈教他唱知名儿歌《小燕子》,别家孩子都能唱,到了叶让这里,唱头几句,“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完全没毛病,紧接着,后面那句“我问燕子你为啥来”时,叶让小朋友就全靠念字了。   花栖云说得对,叶让适合的,就是唱三句旋律,来一段rap,如此蒙混过关。   但花清月不挑:“没关系,你想起什么就唱什么,自由发挥都可以。”   于是,叶让唱了。   他真的自创了:“背着我的阿妹呀,唔罗米啦恰,你累不累呀,唔罗米啦恰,阿妹让我唱歌啊,唔罗米啦恰,可是我真的不会呀,唔罗米啦恰……”   花清月笑到将叶让背摔出去。   叶让:“?”   花清月捶地大笑:“哈哈哈哈,叶让……叶让你怎么这么有才!”   叶让:“??”   他……就是随便扯的词喊了喊啊,他还怕花清月听到会评价噪音,刚刚花清月把他摔出去时,他以为花清月终于忍不住,要把他这个废物扔掉了。   叶让:“清月?”   “哈哈哈哈哈哈……你真的好有意思啊!和你在一起好开心!”   叶让:“……”   这个姑娘……对自己的滤镜,是不是有点,太厚了? 第20章   花清月再次背上叶让,蹒跚着走了数步,败下阵来。   白鹿叶让似乎比刚刚重了,而且鹿屁股好像也大了,她两只手竟然托不住了。   沉重的叶白鹿压垮了纤细的花清月,甚至压出了鸭子坐。   花清月瘫在地上,第一次有了把叶让分割打包扔出去的想法。   叶让三只蹄子落地,跳着用脸蹭花清月。   叶让是典型的该说话的时候不会说话,不该说话的时候,话又不少的直男。此情此景,轮到直男哄女孩子了,叶让一开口,除了歇一会儿,对不起,别的就憋不出什么来了。   想听好听话,估计是白日做梦。   花清月“既然这样,我们做好野外露营的准备吧。”   “你没带帐篷。”   “我当然没带”花清月将背包拎起,底朝天倒出了背包里的所有物品。   叮叮咣咣都倒干净,花清月说“看到了吧,我们苍族从来没有帐篷这种时髦又没用的东西。”   “那我们怎么办”叶白鹿歪头问道。   “问就问,别卖萌。”花清月取出一把油纸包裹的小刀,一张毯子,又取出一根牵引绳,说了自己的计划。   “为了防止你变化后我找不到你,我决定把你拴起来”   叶让“”   叶让“不妥啊,姑娘。”   花清月“什么不妥”   “你这个用词不妥,你别说栓起来。”   “牵起来。”花清月翻了个白眼,把牵引绳套在了叶让的脖子上,一端绑在了树上。   她又在树底下铺了张毯子,让叶让踩上去。   “嗯,这个方法不错。”叶让说。   “相当于孙悟空画圈保护唐僧。”花清月回答,“这样你不管变成什么,哪怕是蚂蚁,只要原地待着不动,我就知道上哪找你去。”   花清月安置好叶让,攀爬起了旁边的树。   她用小刀割断了许多韧性强的叶子树枝,编成了一张网,又找好地方,把网的两端缠在树干上,撒上驱赶蛇虫的药粉,做了个防虫防蛇的空中吊床。   叶让又拍起了屁股,为她鼓掌。   “不得不承认,你真的棒极了。”叶让说道。   花清月无奈道“虽然有了睡觉的地方,但到了夜晚,危险很多的。而且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把你安排了”   “我晚上就这么休息,不会有事的。”   花清月望了眼天色,郁郁道“果然已经来不及了,天要黑了。”   她看着叶让,目光疲惫。   “如果我估计的不错,你也是时候变化了。”花清月说,“不知道这次会变成什么,希望是个跑得快的。”   “跑得快的”叶让心里想的是矫健的豹子。   而花清月心里想的啥,叶让就不知道了。   花清月躺在吊床上闭上眼休息,希望这个时候小睡一会儿,晚上保持清醒应对夜间突发情况。   她迷迷糊糊睡着,忽然听到叶让叫她的名字。   叶让的声音,像鸟一样,扁扁的,有些刺耳。   “花清月,花清月”   嗯像刚刚学会说话的八哥,嘎嘎嘎的。   “花清月,我变了,我变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花清月猛地坐起身来,向树下望去。   太阳已经沉入了地平线,山林里笼罩着一层灰蓝色。   花清月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次。   树下,本应该站着一只小鹿的地方,现在站着一只鸵鸟。   是的,鸵鸟。   叶让从白鹿,变成了鸵鸟。   他有着更加纤细修长的脖子,成年人躯干大小的身子,以及一双无比修长笔直的双腿。   “竟然真的变成了跑得快的动物”   花清月从树上滑下来,站在鸵鸟身前。   这只鸵鸟应该和人形叶让等高,一米八几的个头,扁扁的身子,长长的腿,某种意义上,实现了前些年夸人腿长的用语“脖子以下全是腿。”   脖子以下全是腿的鸵鸟叶让说“我现在是鸵鸟吧”   他嗓音也扁了许多,呀呀呀的,一开口,花清月就笑喷了。   “是,没错,是鸵鸟。”   “上来,我驮着你跑。”叶让垂下了长长的脖子。   花清月摸了摸他长到逆天的睫毛,一边乐一边说“好长啊这样看,你眼睛超级大”   大眼睛的叶让面无表情。   花清月“噗果然是你,不管变成什么,气质神情都还是叶让本让。”   叶让忽闪了忽闪翅膀,大脚在地上踩了踩。   似乎是在表达害羞   花清月琢磨着,又问“伤呢”   “在这儿呢。”鸵鸟转过身,给花清月看翅膀上的绷带。   “啊对,伤到了手,腿是好的。”花清月笑眯眯点了点头,“既然这样,我就”   她搓了搓手“不客气了。”   “来吧,我们一起起飞,看我带你飞奔到附近的村寨过夜”   鸵鸟叶让说道。   花清月背上她的小背包,跨上叶让,紧紧抓住他的羽毛,双腿一夹,情不自禁来了句“驾”   叶让十分配合,叫了一声,撒开大脚丫子飞奔了起来。   鸵鸟叶让驮着苍族姑娘花清月,飞奔在夜间的山林小道上,月亮慢慢爬了起来。   花清月紧紧贴在他的身上,看着他的翅膀慢慢张开了。   鸵鸟飞奔时,会本能地张开自己不能飞的翅膀,让身体在飞驰中保持平衡。   花清月突然想,叶让本人此时是什么动作呢   花清月自己还原了一下,想着他弯着腰,双手张开,上身保持不动,下面两条腿跟风火轮似的快速奔驰。   “忍者跑”花清月开心了起来。   一本正经的叶让,此时此刻,以十分二次元的姿势,奔跑在神奇的土地上。   花清月掏出背包里没有信号的手机,播放了一曲jt be,嗯,就是大型科普栏目动物世界的开场曲。   叶让听见后,嗤嗤笑了两声。   “玩得还高兴”   “嗯”花清月重重点头,“真的很给力,叶让同学。”   “所以还是要便利啊”叶让说,“你说,我变来变去,变的动物,是不是和你的想法有关”   “嗯”花清月道,“你是说你变成什么,都是我来决定吗”   “你刚刚有想奔跑速度快的动物吧”叶让说。   “有。”花清月说道,“可你也想了呀,那种情况下,大家肯定都会想的。说不定是你自己心中所想,意识驱动,然后就变了”   “你想的什么”叶让问。   “我当时就想,要是叶让能变成速度快的动物就好了。”花清月道,“并没有想具体的。”   “想的方向呢”叶让说,“我当时想的是,变成豹子就好了。你呢”   “那倒没有,我想的鸟”花清月声音变小了,“毕竟速度快,我当时想的是会飞的鸟,但又没有能载人飞的那种鸟,我就没再多想。”   “哦,我明白了。”叶让说,“你的意思是,你想了几个关键词,一个是速度快,一个是会飞的鸟,还有个隐藏的附加条件,是要能载人。这么一综合”   “鸵鸟。”花清月低声回答。   叶让“发现了吗,是你。”   花清月“可怎么会这么奇怪我之前并没有想你要变个乌龟王八呀”   花清月第一时间提到了王八。   叶让“嗯是需要再验证验证。”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叶让心里琢磨了起来,指不定就是这姑娘,潜意识里骂自己乌龟王八了。   或许是她梦里骂自己了   确实需要再验证。   不久,花清月就看到了四寨的大门。   “叶让到了我们就要到了”   叶让说道“我是不是从现在起,最好别说话”   “对”花清月说,“我就说我哥从外面买了一只鸵鸟,我骑着鸵鸟来找我阿爸。”   叶让刹住了脚,转头问道“慢着”   “怎么了”   “你爸爸,在这里吗”叶让担忧道。   “不在吧”花清月说道,“我爸到二寨给阿婆看病了,二寨离这里还隔着一面山呢。”   叶让“那就好,那我们走。”   反正在准岳丈面前,他不能是这副鸟样子。   叶让狂奔向四寨的大门。   之后   他忘了,寨子里的苍族人喜欢养狗,狗还不是城市中养的那种宠物狗,而是土生土长狂野的狼狗。   太阳下山后,寨子里的人们回家休息,寨子门口就只剩下这些狗看家护院了。   叶让飞奔而去,寨门口的六只大狼狗呼啦一下站起来,汪汪汪叫了起来。   只是叫还不算完,有几只先锋狗还冲他奔来。   狗是土狗,没见过世面的那种,肯定不认识源自非洲的鸵鸟。   它们只知道,有一只从没见过的巨大怪鸟“恶狠狠”朝寨子这边冲来了。   保护寨子   狗们迎怪而上,而叶让,在极度惊吓后,做出了让他一生都难以忘怀的羞耻反应。   他,可耻的,埋沙了。   是的,狗吠声响起时,叶让心一突,极度惊吓中,鸵鸟的本性压过了叶让的人性以及微薄的尊严。   鸵鸟的本能,就是遇到危险,把头,猛地戳进沙子中。   可怜的叶让。   他头咣当一声,敲在了泥中,埋了半截脑袋。   剧痛和这羞耻的行为,使他迅速清醒。   然而补救已经来不及了。   叶让保持不动,心想“让我就这么化作雕像吧,太丢人了”   花清月,原地给我挖个坟,把我埋进去吧,我不想活了。   差点被他甩出去的花清月稳住身形后,呆呆看着深深向大地鞠躬的鸵鸟叶让。   连冲过来的狗们,都被这沙雕画面吓住了。   世界一片死寂,还是尴尬的死寂。   好久之后,花清月慢慢从鸵鸟叶让的背上滑下来,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个下雨路滑,今后要小心脚下。”   叶让“蹭”的一下仰起头,带着一脑门的绿泥土,说道“简直太滑了,差点摔断腿”   花清月你真是小天使谢谢你给我叶某人面子   此时此刻,叶让的真实内心如上。 第21章 百变达人秀   守夜的族人给花清月安排了临时的住处。   “你这个鸵鸟……”年轻的小伙子指着这只鸵鸟,“我是给你栓床头呢,还是栓门外?”   叶让差点没忍住发出声音来。   他急切地想说:“小伙子,您没看到门外还有六条狗虎视眈眈等着我呢?”   花清月道:“我自己来,他很乖的,就让他跟我一起。”   年轻的苍族小伙儿红着脸又道:“那,阿月姐,你需要什么就叫我……”   他刚说完,一转身,见鸵鸟先生就站在他身后,扁扁的鸵鸟脸几乎要贴到他的脸上,两只眼睛死死盯着他。   苍族小伙子奇怪的第六感告诉他,这只鸵鸟在呷醋。   苍族小伙子一挠头,给自己找台阶下:“哈哈……这鸵鸟的眼睫毛可真长……那什么,阿月姐,我先回去了。”   说完,小伙子逃走了,一口气躲回自己的房间后,小伙子一边念叨山神,一边说:“该不会是大巫派来保护阿月姐的使者吧?”   想多了的小伙子战战兢兢,一夜难眠。   花清月收拾好床铺,跟叶让道了声晚安,躺下睡了。   叶让站在床边,感觉自己非常傻。   “你睡着了吗?”傻站着的叶让问。   “没呢。”   “我也没呢。”叶让说。   花清月背对着他,悄悄拉起被子捂住了嘴,偷偷笑了起来。   叶让,傻的可爱。   “我……”叶让两只大鸟爪来回跺了跺地板,问道,“族里喜欢你的人很多吧?”   花清月:“沾阿爸的光,族里人人都喜欢我,还都夸我可爱呢。”   叶让:“我是说……”   刚刚那小伙子,和你说话,脸红到能照亮整个房间。   叶让有些酸。   花清月转过身来,眨巴着大眼睛:“什么?”   “刚刚那个小伙子……”   花清月:“嗯?阿青吗?他怎么了?他说把你栓门外,让你不开心了吗?”   不知为何,叶让现在又开心了。   花清月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个大红脸!   “没什么。”叶让说,“就是通过那个小伙子,让我感到你们苍族的人,都很质朴。”   “那倒没有……”花清月说,“好多很有个性的,与其说是质朴,不如说是带着我们苍族风格的耿直……对了,叶让你有时候也会给我这种感觉呢,像我们苍族人。”   叶让还是问了出来:“你们族,有很多男孩儿喜欢你吧?追求过你吗?”   “哈哈哈哈哈哈……”花清月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滚笑了起来。   叶让:“嗯???”   笑完,花清月才说:“没有,他们都不敢追我。”   “为什么?”   “因为我爸爸。”花清月回答,“他们怕我爸爸。”   “怕到因你爸爸放弃追求你?”叶让震惊。   “你让我很震惊呢。”花清月卷起被子滚到了床边,托着下巴看向叶让,“所以我也一直期待你与我阿爸见面。”   “你想看看我会不会怕他?”   “差不多……”花清月说,“我想知道,你这么大胆追求我是否是十足的诚意,你对我的喜欢,能否经得住我阿爸的考验。”   叶让:“我实话说,经过这么多次变化,我已经处事不惊了。除非你爸是三头六臂一挥魔法棒就能把我变成放屁虫的巫师……不然的话,已经吓不到我了。”   “那倒没有,但族中的人都认为我阿爸是百年来最厉害的大巫,是有真本事的。”花清月说,“真的好期待。”   花清月抱着被子,在期待中睡着了。   叶让闭上眼眯了会儿,风吹开了门,吱呀一声,惊醒了他。   他走过去把门关好,回来后,见花清月被子和人已经“离婚”,无奈一声叹,低下头,噙着被子,给花清月盖好。   “不要感冒了,山里这么冷。”他低声说。   花清月嘟囔了一声梦话。   “小可爱……”   叶让张开鸟嘴,闭上眼打了个哈欠,再一睁开眼,眼前一花。   “……又开始了?”   是的,又开始了。   他左看看右看看,再摊开手一看,完全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   从旁边的景物判断目前的大小,嗯,有一巴掌那么大。   手很小很小。   有毛,毛发还很旺盛。   有腿。   等等,尾巴??   有尾巴!毛绒绒的,卷着。   叶让看到尾巴,哦了一声。   “松鼠……吧?”   应该是。   柱子上放着一面圆圆的化妆镜,叶让试着跳了跳,跳得很高。   于是,他先跳到旁边的椅子上,接着跳到床上,然后再从床跳到旁边的桌子上。   顺利蹦上桌后,叶让小碎步走了过去。   果然,镜子里是一只松鼠。   行吧,松鼠挺好的,小小一只,又不重,等明天见到花清月的老爸,也不会太难堪,起码占了可爱这一条。   只是,这个变化的频率,似乎有些高。   太阳落山后,他才变成鸵鸟,这还没午夜呢,又变成了松鼠。   “到底是什么原理?”叶让左右扭着松鼠屁股,一边打量着自己的新形象,一边琢磨人变动物的原理。   睡在床上的花清月咯咯笑了起来。   叶让的松鼠脑袋立刻转了过去,看向床上的小鼓包。   这姑娘,梦中发笑……还挺可爱。   叶让不知不觉,也戴上了恋爱滤镜。   等他再转过头时,愣住了。   刚刚不是松鼠吗??   怎么,现在的镜子里,是一只白老鼠???   叶让不信邪,转身看自己的尾巴。   刚刚蓬松的卷尾巴,现在变成了细长的一条老鼠尾巴。   叶让的老鼠爪子摸了摸脑袋上的耳朵。   “有点……想跑圈了。”   不妙,非常的不妙。   白老鼠坐在镜子前,鼠爪子托腮,认真思考了起来。   假如他之前的推测是正确的,他的变化都与花清月心中所想有关。   那么他第一次变成了一只狗,可以推测出——   花清月嘴上虽然没说,但心里可能骂了他狗男人。   嗯,也能理解,毕竟当时自己并不知道她就是十年前的那个肿脸光头团子。   叶让自己想完,还得动脑找理由安慰照顾自己的小心灵。   之后,他变小了。   是他在花清月心中的形象变小人了吗?   嗯,也有可能——毕竟当时自己是只狗,多次惊慌失措,展现了幼稚的一面,表现确实不是很成人。   然后,他变成了木偶——   这个也能解释通,他受伤后,花清月给他缠成了木乃伊,非常像木偶,木偶想得多了,他就变了。   再然后,就是匪夷所思的变王八了。   唔——   这姑娘,应该在梦里,骂我王八了吧?   王八丑到了她,也让她愁到了,他听到了她说要尽快带自己去见她父亲的话,那么,她肯定和自己想的一样,王八形象不好,不能见人,所以……   所以,他就变成了苍族的圣物,白鹿。   白鹿维持的时间不短,证明她是非常满意且喜欢的,直到他受伤后,花清月开始想速度。   于是鸵鸟叶让诞生了。   叶让抬头看向镜子里的白老鼠。   “也就是说,她潜意识想的东西,就会在我的身上应验。”   这样看来,花清月睡着后的时间段里,他应该是最危险的。   如果他的变化与花清月的潜意识挂钩,那么花清月睡着后……   白老鼠又变了,这次变成了一只红眼睛兔子。   花清月睡着后,他就会跟随她不断变化的梦境意识发生变化。   叶让叹了口气。   “终于有了点头绪。”   研究取得了进展。   叶让不慌不忙,动了动长耳朵。   看起来,今天的梦境,都比较可爱,是童话风格,走萌宠路线的。   过了会儿,兔子耳朵慢慢变短,白毛也变成了黑毛,叶让抬头望向镜子。   “黑猫。”   他变成了一只黑猫。   “来吧姑娘。”叶让彻底放弃挣扎,乐观又好奇道,“让我看看你到底能想多少种动物,我猜下一个还是走萌路线的。”   不错,十分钟后,叶让变成了一只土拨鼠。   就是,那种,会刨坑,双手在身前耷拉着,会“啊——”的那种,长牙齿老鼠。   叶让小声:“啊——”   紧接着,自己把自己给逗笑了。   土拨鼠,大白鹅,公鸡中的战斗机……   直男叶让活了这么久,终于体验到了女士们走进商场,在试衣镜面前不停换衣试衣的感觉。   然而,还没等他乐观多久,就听花清月嗯哼一声,翻过身来,皱起了眉。   “走、走开!叶、叶让走开!呜呜……”   花清月挥了下手。   叶让屏住呼吸,心道不妙。   看这表情反应,花清月似乎进入了噩梦模式。   果不其然,二十秒后,叶让啪嗒一下,落在桌子上。   他抬眼一看镜子,啪叽一下,把镜子顶倒,别过脸去,将自己缠成一团,自闭了。   是的,他变成了一条蛇。   好死不死,品种和咬花清月的那条蛇一致。   美梦短暂,噩梦长久。   可怜的清月,在梦中哭了起来。   而叶让,也保持着蛇的样子,挨到了天亮。   他吐了吐信子,探知出温度湿度变化后,知道天要亮了。   为了不让花清月一大早就被他吓到,叶让决定离开桌面,到外边去找个角落静静待着,等花清月叫他名字时,再慢慢出现,争取不吓到她。   蛇叶让十分妩媚的扭着身子溜下桌子,顶开门,滑了出去。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八字犯狗。   那六只狗好像是闻气味儿的,他甫一出门,就被趴在门外等鸵鸟的六条狗团团围住。   叶让在狗爪子下游来游去,疲于逃生。   “我要给自己换个名字。”   “叫叶悟空。”他自嘲道。   这他娘的,跟孙悟空翻越五指山一样,再翻腾都逃不出去。   一只大黑狗一爪子拍了下来,按住了叶让。   这个时候,房间内传来花清月的笑声:“嘿嘿,叶狐狸……好看。”   蛇叶让嘭的一下,膨胀了。   狗爪子下,膨胀出了一只毛绒绒的雪狐球。   狗们哪见过这等奇事,吓得夹着尾巴,汪汪两声,且怂且退。   雪狐让哼笑一声,说道:“好姑娘,这才像样!” 第22章 国宝不掉毛!   花清月梦见叶让变成了一条蛇,在她驱赶冰冷的叶让时,叶让委屈巴巴变成了一只小雪狐,蹲在她脚下,哼唱着走调《白狐》。   “我是一只等待千年的狐……”   “别唱了,知道了,你是在报恩的。”花清月伸手去摸叶让,结果眼前下起了雪,还未等她这个南方从未见过雪的孩子伸手接白雪,花清月就被一阵狗吠声吵醒。   “……叶让!!!”   花清月立刻弹跳起来,往床边一看,不见那只长睫毛鸵鸟。   “啊!叶让!”花清月顾不上穿鞋,飞奔出门,推开门,看到蹲在自己脚下,顶着雪狐狸的萌脸,却正经的像藏狐的叶让,花清月:   ——妈呀!!啊啊啊!!!天啊!!!   花清月:“叶让,是你吗?!”   叶让嘤声道:“除了我,还会是谁?”   谢天谢地,没有让她看到自己的上一个形态。   花清月一把抱起叶让,又把他按进怀中,使劲揉了起来。   “啊!手感真好!天啊……我太喜欢你了!赞美山神!”   叶让被花清月乱爪撸狐,揉圆搓扁,但心里美滋滋的。   果然男人不如萌宠,试问他要是人形,花清月会这么把他整个脑袋摁进怀里大力撸全身吗?   并不会。   所以,乐观一点,自己能变来变去,也是他人难求来的福气。   “我应该把你藏起来。”花清月听到隔壁族人们起身活动的声音,扒拉了个竹筐,把叶让放了进去。   刚把叶狐狸装进去,昨晚热情的小伙子就过来问早了。   “阿月姐,你的鸵鸟呢?”   好问题!   花清月笑着说:“鸵鸟上山晨跑锻炼去了!”   小伙子:“?”   小伙子挠头:“啊哈哈,阿月姐养的鸵鸟好养生哦,叫什么名字?”   叶让爪子摸了摸耳朵,示意他洗耳恭听。   花清月微笑作答:“枸杞。”   嗯,谎话要围绕一条主线编,这样才能编得轻松,编得滴水不漏。   吃过早饭,花清月问了父亲的行踪。   “大巫昨晚就到三寨了,三寨有孩子病了,大巫在照料,一夜没合眼,太阳升起才睡下。”刚从三寨回来的大叔说道,“现在去保准能见到大巫。”   花清月思考了一下脚程,决定现在就出发。   “谢谢阿叔。”   花清月背上竹筐。   阿叔眼见,看见毛绒绒的小雪球,哦呦了一声:“月团儿呀,你这筐筐里装的什么东西呀?我可是看到毛皮了,真好啊这身皮……”   叶让扒拉着竹筐,催促花清月快跑。   花清月:“哈哈,阿叔看错了,这是假皮草,淘宝二十一条买的。”   说完,花清月撒腿就跑。   花家除了巫闲,其余的都长着两条大长腿,花清月背着竹筐,上身稳住不动,两条腿放开了迈,竟然把叶让颠簸的,狐狸脑袋在竹筐口一伸一缩,屁股刚粘住底就得颠飞起。   叶让面无表情,每次一飞出筐,露出脑袋,就会和目送他们的阿叔来个深情对视,就像在挑衅阿叔。   阿叔:“……吼哟,现在的技术可真厉害,二十块的假皮草都给做这么真哦?”   长了个脑袋不说,还会动耳朵呢!   花清月一口气跑到岔路口,停下来一边歇,一边笑。   “哈哈哈,好开心呀!”她盘腿坐下来,竹筐一掀,叶让从里头跳了出来。   白狐叶让绷着脸,一言难尽的样子。   花清月忍不住又揉了揉他毛绒绒的脑袋,捏了捏他的小狐狸耳朵,问他:   “怎么了?”   一脸便秘的样子,是有什么话说吗?   叶让:“我怕我一张口,就吐出来。”   他刚刚可是“蹦床”来的。   “走山路嘛哈哈哈哈……”花清月从包里拿出她多拿的早餐,把叶让揽进怀里,亲手喂着叶让,喂一口,就揉揉他的脑袋。   狐狸毛乱飞。   “叶让,你脱发啦!”   “住口,我才没有!”叶让在线否认。   “难道这是浮毛?”花清月歪头猜测。   喂饱了狐狸,因为叶让的前爪还伤着,花清月继续背着叶让走路,叶让体贴地把脑袋贴在她脖子窝窝处,卖萌给她提供动力。   三寨离二寨很近,花清月也不着急,慢悠悠带着叶狐狸走,顺便看看风景,呼吸新鲜空气。   “城市待久了,到这种地方,会觉得鼻子很舒服。”叶让耸了耸湿润的鼻头,说道。   “那当然了,每次我没有采访了,也不画画时,就会从市区回寨子里住一阵子。”花清月说,“阿妈说,清新的空气能养出更有活力的大脑,我哥哥聪明有一半归功于家乡的环境好。”   “另一半呢?”   “另一半归功于我阿妈聪明哈哈哈哈。”花清月笑眯眯道,“阿妈这么说的。”   “阿姨性格很好。”   “对,像表情丰富活泼可爱版的哥哥。”   说完,花清月舒展双臂,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空气。   ——嗯?   好像有什么东西,黏在了她的鼻子上,痒痒的。   花清月睁开眼睛:“……雪?”   下雪了吗?   我们苍族,也有雪了吗……等等!这个呼啦呼啦漂浮着的白色绒状物体是……   花清月伸手抓了一簇,定睛一看:“毛?”   狐狸毛??   叶让的狐狸毛???   对哦,从刚刚起,叶让就安静了。   花清月转头一看,整个人狠狠愣住。   刚刚还雪白雪白毛绒绒可爱至极的白毛狐狸,现在却脱了半身白毛,露出丑丑的黑脸。   叶让表情已经如死水一般,不起波澜了。   他:“你想听科普吗?”   “呃……您讲。”   您从欧气狐,变成非气狐了吗?   叶让:“北极狐有换毛期,换毛期时,白色的绒毛会大面积脱落,露出……就是这副样子。”   花清月连忙翻找背包,摸出一面小镜子给他。   叶让闭上眼,痛苦道:“不必照镜子,我看过我爸拍的换毛期的北极狐,知道我现在是什么丑样子。”   花清月:“……怎么办?”   叶让:“如果不是去见你爸爸,我无所谓。但,我们马上就要见到你那个传说中的阿爸,我怕你爸爸会认为我仪容不整衣冠不整不知礼貌。”   花清月:“……唔。”   怎么说呢,转换一下真人的话,似乎确实算仪容不整。   “我很好奇,你现在的头发还好吗?”   “本体好着呢,尚在,且很茂密。”叶让强调,“我有自信,我的头发留长后,不比你父兄的差!”   花清月忍了忍,还是说道:“你……低估了我阿爸的头发质量,他那头长发是我们苍族一宝呢。”   言外之意,虽然我知道你的头发质量不错,但跟我阿爸比,还是差远了。   “不说头发了。”叶让说,“你现在能使劲想想,让我变成其他的,比较体面的动物吗?”   花清月:“你指名,我来试试。”   叶让:“体面的……鹿还行吗?”   花清月拼命想鹿,想啊想,睁开眼睛,叶让依然是半秃的黑脸叶让狐。   叶让:“那就想个没变过的试试,要体面的。”   “体面的……”花清月说,“猫?”   叶让:“昨晚变过了。”   花清月:“嗯???什么时候?”   “你睡着后,我可能根据你的梦境……”   花清月一脸惋惜:“我是说!变猫后,为什么不叫醒我!!”   她仿佛错过了一个亿。   叶让:“明白了,下次我一定叫醒你。”   想了半天,叶让都没变,花清月把叶让装进筐子,边走边安慰他。   “没关系,到时候我着重介绍你的成就就好。”花清月这就演了起来,一人分饰两角,“阿爸,这是叶让,他是从事核物理研究的,目前在我们苗疆工作,他很厉害的,有许多重要发明,大家都说他的大脑是国宝级的大脑。”   “嗯,了解了。”花清月又精分为自己的父亲,一本正经点头道,“我很赞赏为国家做出卓越贡献的人才,叶先生的困难,我会帮忙解决。”   花清月学着父亲,轻轻微笑。   叶让:“清月。”   花清月:“嗳!我刚刚演的还成吧?咱们到时候就这么跟我阿爸说……”   “不是,清月。”叶让说道,“你可以直接跟你爸爸介绍,叶让是国宝了。”   “嗯?”花清月转头。   筐子里,站着一只熊猫。   叶让的黑眼圈抽搐了一下,说道:“不得不说,姑娘,你真的很给我面子。”   以真·国宝的形象去见你父亲,太体面,太合适了!   花清月木呆呆将筐子放在地上,嗷嗷叫着,围着筐子跑起了圈,冷静下来后,她原地跺着脚,兴奋道:“叶让!!!”   她一把将叶让抱起举高高。   “叶让!!”她开心道,“太可爱了吧!!啊!!我除了可爱找不到别的形容词了!救命!”   她情不自禁,在叶让的脸上胡乱亲着。   叶让感觉,自己要不拦着她,她可能要把一辈子的亲亲都透支给这只熊猫。   叶让:“姑娘,答应我。”   “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就算你现在叫我上树捞月亮,我都能为你一试!”   “答应我,叶某如果有幸能与你喜结连理,以后,你亲我本体的时候,也这么热烈,好吗?”   听听,这还是人话吗?多么卑微的愿望呀!   花清月:“……”   有了熊猫叶让后,花清月走路都有劲了,一路跳着唱着来到了三寨。   简易的竹楼医所下,一个苍族老太太坐着编竹筐。   “阿娘!!”花清月脆生生问道,“我阿爸在哪?”   住楼休息室内的竹床上,一个男人听到声音,坐起身来,他双目覆着一条三指宽的黑布,如瀑的长发从身后层层滑落在身前,他倚在窗口,如倚玉树,侧耳倾听。   “阿爸!!我来了!”   确认是女儿的声音后,窗边人才慢慢露出一抹微笑。   “我的阿月团。”他轻声说道。   脚步声渐渐接近。   男人听到了两道呼吸声,他脸上的微笑慢慢凝固,嘴角一沉:“哦,还有一个。” 第23章 谁还会不喜欢熊猫呢?   “阿爸!”   花清月扑过去,抱住了刚刚坐起身的父亲。   熊猫叶趁机抬头,从这个角度,恰巧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岳丈半张完美的脸。   对,半张,做人,尤其是科研工作者,需要严谨,老岳父既然被蒙眼布遮住眼睛,那就不算是被他看到了整张脸。   “阿月团子。”岳父大人轻轻拍了拍滚进他怀里的女儿,微微笑道,“阿爸做的鱼,你尝了吗?阿爸照着六寨司阿叔给的家传菜谱给你做的。”   花清月:“呃……”   对不起阿爸,我没吃,但狗吃了。   是的,叶狗吃了。   岳父大人:“味道如何?怎么不说话?是难吃吗?”   花清月扭头看向熊猫。   熊猫叶没领会到意思,还以为是让他回答,连忙说道:“不,好吃。”   岳父大人:“……不好吃?”   气氛尬了起来。   叶让万万没想到,自己仅凭一句话,开局就把准岳父给得罪了。   岳父大人:“哪个在说话?”   花清月清了清嗓子,介绍道:“爸爸,是我一直想给您介绍的……叶让。他也跟我一起来了,我想请你见一见他。”   她把叶让从筐子里抱出来,举到了大巫面前。   哪知岳父大人非常不配合,他冷哼一声,干脆道:“不见。”   花清月:“……”   花清月重新介绍:“他是为国家做研究的那个傅叔叔从海外挖回来的人才,国宝级的人物……咳,但是现在他遇到了一点麻烦,和咱们苍族有关,哥哥说他身上有报,想请阿爸帮忙解决。”   岳父大人:“再说一遍,他叫什么。”   “叶让。”花清月回答。   “叶让。”花清月父亲重复了一遍,“有些熟悉的名字,不悦耳的名字。”   熊猫叶适时的自我介绍:“叔叔你好,我叫叶让,我听清月说,你是族中最有实力的大巫,所以我想请你帮我解决我现在遇到的麻烦。”   花清月捂住了叶让的嘴。   虽然他没有说错话,但听起来……就很直。   果然,她听到阿爸轻轻笑了一声,这可不是什么微笑礼貌笑,而是一种意义不明,代表含义不是很好的笑。   “清月……好亲昵的语气。”花清月父亲的关注点果然放在了叶让对花清月的称呼上,“自我,自大……”   叶让的熊猫耳朵动了动。   花清月的父亲抬起了手:“如此,让我来会会你。”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小子,名字出现在我女儿的日记本上,又能央动我女儿不辞辛苦来寻我。   花清月的父亲缓缓抬手。   熊猫叶的眼睛紧紧盯着,耳朵也是僵直了起来,期待他摘下蒙眼布。   布带簌簌落下,带动柔亮的黑发。   老父亲缓缓睁开眼,一双琥珀色的眼眸。   叶让:“喔!”   年轻!年轻得很!   他的熊猫耳朵都愉快地抖动了起来。   花家兄妹像爸爸得多,只不过,这位父亲眼睛里的故事要比年轻的兄妹俩丰富的多。   花清月的父亲先是微微一歪头,温柔看向女儿,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温柔道:“月团子。”   随后,这年轻貌美的岳父低头看向熊猫,眼眸里的温柔瞬间结冰,释放冷气,道:“嗯,熊猫?”   他伸出手,重重按在熊猫脑袋上:“就是你,要我解决你的困难?”   明明也没多说什么,但熊猫叶的熊猫耳朵硬生生趴成了飞机耳。   这不科学!   怎么如此轻易的就被老父亲的威压给镇住了呢?!   他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   但熊猫叶一旦直视老岳父的眼睛,就会被压制到不敢多说一句话。   “阿爸不要吓他。”花清月说,“这个就是叶让,来请爸爸看一看。”   老岳父将视线转移到女儿身上后,就会又化成温柔的父爱注视。   “跟阿爸说说看,你是给这只熊猫起了个名字叫叶让吗?”   “阿爸……”花清月心累扶额,“别逗我了,这个就是叶让本人。他会变幻好多动物,大约六个小时一变化。”   叶让插话道:“六个小时变化应该是在清月没有干涉的情况下,平均的变化时间,但据我观察,我的变化时间和形态,和清月意识的联系要更紧密一些。”   花清月的父亲缓缓站起身,闭目一笑。   花清月双眼一亮,也跟着站起来,拉住阿爸的手问道:“阿爸是看出来了吗?到底是什么?”   花清月的父亲微微点头,说道:“我有问题要问这位国宝。”   叶让:“你请问。”   “你来过我们苍族。”   “对,十年前的时候,我跟随父母到这里科考,是你的夫人,清月的妈妈接待的我们,我跟清月在那时认识,后来清月跟我上山遇到了危险,也是我救了清月。”   既然要说,就把所有的都说清楚。   这是经历了多次误解的叶让总结出的经验。   花清月紧张绞手:“阿爸,如何?是什么?”   花清月的父亲说道:“人的五感都是有界限的,如果无法拓宽它们,我们就无法更多的认识自然。自然是广阔又智慧的,想要了解它,就必须能够尽可能的多‘看’到它。我按照我们苍族千年流传的巫咒,练了五感二十年余年,终于拓宽了这双眼睛看到的范围。”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熊猫。   “每个人看到的自然是不同的,每个人看到的人,也是不同的。因而,每个人关心的事,每个人忽略掉的事情,也不同。”   叶让:“我知道。”   所以你前言铺垫好了吗?不愧是做族长的人,说话前都得先领导式发言。   “我不仅练习了双眼,还练习了双耳。”花清月的父亲把手轻轻放在耳边,“只要你发出声音,我就能听到很多的东西。比如……你现在很不耐烦。”   花清月用胳膊肘碰了熊猫一下,眨眼示意他认真一些。   叶让:“……”   “你的呼吸声,告诉我,你现在很无奈。”   叶让屏住了呼吸。   花清月父亲从身穿的苍族繁星长袍中,拿出了一个泛黄的小本本。   本子看起来很古老,他打开书本,说道:“我已知道你是因为什么不停变化了,也知道该如何解除你身上的这种变化。但在此之前,我需问你几个问题。”   你一直在问我。   叶让心想。   花清月父亲抬起眼睛,手放在叶让的脑袋上,居高临下问道:“你与我女儿,什么关系。”   花清月想回答,父亲微微侧头:“我问他,月团子不许回答。”   花清月只好耸了耸肩膀,放弃了帮忙的打算。   叶让诚实道:“我是令爱的追求者,诚心诚意,希望同她渡过一生的那种追求者。”   “倒也诚实。”花清月父亲微微点头,但目光却并没有松懈。   “你这次来,是想请我为你解决身上的困难?”   “不错。”   “是什么困难?”   问的有些奇怪,但叶让还是回答了:“一种我不知道原因,所以解决不了的困难。”   “具体有哪些表现?”老岳父接着问。   嗯?表现。   叶让不想回答,但又不得不回答,于是从狗到熊猫,一个个给老岳父描述了:“……就是这种变化。”   老岳父轻声一笑。   熊猫叶的耳朵紧紧贴着头皮上,不敢抬。   嗨,嘲笑吧嘲笑吧,反正他脸皮早不要了。   “你想求我治好你的变化。”   “没错。”叶让说道,“麻烦您了,谢谢。”   “仅此而已?”   “……不错。”叶让犹豫了片刻,原本想说,顺便还想求娶你女儿,但自己是只熊猫,形象不佳,又开局不利,没能给老岳父留下良好的印象,所以还是不“雪上加霜”了吧。   “好,既然如此,我就帮你解决这几天,你身上发生的变化。”   老岳父收回了手。   有一瞬间,叶让感觉到头顶上轻微的吹过了一阵风,而花清月父亲的繁星衣摆被这无来头的风吹起,斗转星移。   花清月问:“阿爸,到底是什么原因?”   “山神的恶作剧罢了。”花清月的父亲说道,“他的眼睛看不到大山的存在。叶让……你第一次来我们苍族,人在山林时,是否有过动物无知的想法。”   叶让想了想,说道:“我忘记了。”   “你忘记了,山神听到了。”花清月父亲说道,“等你再踏上这片土地,它就会用自己的方式,让你体会自然的智慧。”   “……”叶让的爪子搓着黑眼圈,满脸狐疑。   是吗?可他在跟着花清月来到苍族之前,就已经变成了狗。   比起花清月父亲的解释,他更倾向于自己的判断,他的变化和花清月有关。   “你确定?”叶让问出了声。   花清月父亲微微一笑,说道:“明日日出,我便能终结大山在你身上写下的恶作剧。”   “那么,我要怎么做呢?”叶让询问治疗方法。   主治医师总要拿出治疗方案给病人看吧。   花清月父亲微笑回答:“到主寨去,大方承认自己是谁,以人的方式在这片土地中生活一日,直到日落。”   叶让:“……”   不行,越来越不靠谱,花清月的父亲不会是那种仗着脸长得神,坑蒙拐骗无知人民的神棍吧?   叶让看向花清月,却见花清月和自己一样,也是满脸怀疑。   “阿爸,真的这么简单?”   “并不简单。”花清月的父亲慢慢接上未说完的话,“这一天内,你要让见到你的人类,都叫喊你的名字,而不是……熊猫。”   嗯,某种角度来看,似乎逻辑上没有毛病。   叶让思考,同胞认同的,就是同类。只要人类认同,他就是人。   这个道理,似乎在哪里见过。   花清月的父亲说道:“人类乃万灵之长,传说中,动物先修智,再修形,有了智,做人事,接着,会寻找时机,问人类,我是什么?假若有人承认他是人,那么他就能摆脱兽形,修为人形。这个修形成精的道理,与你是相通的。”   啊!就是这个!   叶让点头。   “祝你运气昌隆,越是受人类欢迎的动物,越不容易被人称呼为人。”花清月的父亲说道,“熊猫……谁不喜欢呢?可叶让,谁喜欢呢?”   叶让:“???”这就是你过分了啊!   “你要让他们因为你是叶让而喜欢你,你才能做回叶让。”花清月父亲幽幽道,“如若他们喜欢叶让是因为叶让是只熊猫,那你仍然是熊猫。这个逻辑,我想,你应该知道。”   叶让深吸口气,缓缓吐出来。   “我懂了。”   “记住,日落之前。”花清月父亲魔鬼发言,“不然,我也难救。”   熊猫叶:“记住了!”   “还有……”花清月父亲优雅附身,拾起竹筐,手一挥,扔了它。   竹筐甩在墙上,散为竹条。   “自己有腿,就自己走。”   熊猫叶的耳朵,又被吓成了飞机耳。这哪是熊,这分明是小弱猫啊! 第24章   熊猫叶还有满肚子的疑惑没问明白,但因为准岳父太“神”,小叶同学太嫩,本来就把自己当晚辈,气势轻易被灭后,熊猫滚着下了楼。   “我们走着回去吗?”叶让小声问花清月。   花清月的父亲站在竹楼上,微笑着同女儿说再见,说自己明天日落前回家,让他俩先滚。   “肯定不。”花清月说,“你等我去借辆自行车!”   熊猫叶:“不早说!”   苍族分寨住的多是一些老人家,平日里也不怎么出门,花清月找了好久,才从一个阿婆家找到一辆即将散架的自行车。   “可能不行。”花清月摆弄了好久,这车仍是除了车轮不转,其他地方都是灵活旋转的。   熊猫叶咬着钳子换锤子,如此反复多次后,也放弃了。   “不行就不行,我还是走回去吧。”   花清月:“那时间上……”   “我听你阿爸的意思,是从日出到日落以人的心态身份活动一整天,而不是今天。”   花清月却摇头:“阿爸说今天,就一定是今天。”   熊猫叶让:“……”   不,姑娘,这样的话,逻辑上不对啊!   这时,阿婆蹒跚着走来,用苍族话说着什么。   花清月应了几句,眼睛忽然有了光彩,似乎在说着什么感谢的话语。   “她说什么?是有能用的自行车了吗?”   “自行车没有,但有其他的车!”花清月道,“她说我们可以借那个车回去,过几天再帮她送回来就是。”   “什么车?”叶让有种不太妙的第六感。   花清月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笑道:“那个……是个板车,就是我们族很常见的手推车。”   “那不是需要你推吗?”叶让道,“我不要。”   “不不不……怎么给你解释呢。”花清月说,“那车我哥哥帮忙改良过了,说是手推车,实际上是在传统手推车的基础上加了轮子,可以脚踏驱动。现在我们族里的老人,都用这个车拉猪……咳!”   叶让:“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太好的词一闪而过?”   花清月双手捂眼,小声说道:“你没听见,你听错了。”   叶让:“是什么呢,清月?我刚刚好像听到某个小姑娘说了某些不得了的话,你再重复一遍,你们族里的老人都用这车来拉什么?”   “……”花清月小声唱道,“猪呀羊啊送到哪里去,送给那亲人解放军……”   是的,她婉转的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了叶让,他没有听错,就是拉猪车。   拉猪车,跑得快,上面还坐着个傻呆呆!   叶让:“……明天回家后,我一定写本书,叫格列夫叶让苍族历险记。”   花清月放下手,一脸腼腆的笑容:“那个,你能接受吗?”   苍族的阿婆也慈祥看着叶熊猫。   会说话的叶熊猫满脸无奈的点了头:“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折腾呗。”   不就是脸吗?拿去,不用还了!   十分钟后,花清月和叶让看到了那辆停在猪圈的独轮手推车。   手推车虽然刷洗过,但仍有不明物体黏在上面,周围苍蝇嗡嗡飞着。   手推车正如花清月所说,是改良过的,中间一块竹板,一根捆猪绳,前头一个自行车座儿,下头有个脚踏板。   “先不说这个味道能不能受得了……”熊猫叶让捂着鼻子,瓮声瓮气道,“清月你会骑这个车子吗?”   “可以!”花清月撸起袖子,“我是苍族孩子,苍族的东西,又是我哥哥改良的,我怎可能不会?!”   既然姑娘这么有自信,熊猫叶让也就相信了她。   那就话怎么说来着,信任,往往创造出美好境界。虽然小车味道比较熏人,但能和美女一起乘作这样别致的木板小车走在风景优美的回家路上,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试问有几个追求者有此殊荣?   没错,殊荣。   叶让已经被苍族的风水折腾出高境界心态了。   阿弥陀佛,我不上板车,谁上板车?   叶让扭着熊猫屁股,慢悠悠上了车,一屁股坐了下来。   花清月拔掉刹车用的木条,扶着小车把,倒车出猪圈。   哪知车一动,板子向后一歪,熊猫叶让滑滑梯一般溜了下来。   花清月毫无察觉,跨上车准备出发。   叶让:“清月!你忘了我了!”   “诶?”花清月双腿在地上人力刹车,转过头,满头问号,“你刚刚不是上车了吗?”   错觉?   叶让:“我滑下来了。”   “你扶好!”花清月停住车,拍了拍板子,“上来。”   熊猫叶让爬了上去,面对着前方一屁股坐下,不出三秒,又滑了下去。   花清月看着他那张木呆呆的熊猫脸上写满了疲惫。   花清月:“呃……要不你换个方向坐?屁股朝我?”   叶让再次爬上板车,转过身,屁股面对着花清月,噗嗤坐了下来。   这回似乎坐在了不明的粑粑上面,增加了摩擦力,竟然稳如泰山。   花清月噗噗笑出声来。   叶让转头哼了一声。   花清月:“哈哈哈哈,我还不知道,熊猫还有股沟。”   “?!”叶让转头看自己的后背,可因为没脖子,费老大的劲也没看到熊猫的股沟在哪里。   “尾巴掖在了屁股底下,不麻吗?”   熊猫叶抬起屁股,动了动尾巴,像古人坐下前先撩起袍子一样,颇是有“气势”的重新坐了一次。   花清月:“哈哈哈哈哈……对了叶让,尾巴对应的你身体哪一部分?”   “……”叶让熊猫爪子抓住两旁的车板,回答道,“肯定是尾巴骨,不然我哪里还能多出一块肉来充当尾巴。”   花清月愣了一下,迅速转过头,蹬起了车子。   叶让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但转头看见花清月两个耳朵都红透了,回想自己刚刚说的话后,熊猫爪子怒拍猫头,啪啪道:“我到底在说什么啊!”   男人嘛,自然会有一块很多余的东西,要是长在后头,那不就是尾巴!   嗨!   我也是,我被她带歪了,我再瞎想什么!我只是一只熊猫啊!   花清月蹬着车子踏上了回家的山路,只是山路颠簸,多次将熊猫叶让颠簸到地上,摔个狗吃屎。   花清月:“……啊,你扶稳了!”   熊猫叶让:“我指甲都快被车板子磨秃了!”   他抓得不可谓不稳,可耐不住路太颠啊!   花清月思考良久,说道:“怪不得车上要有捆猪的绳子,刚刚问你,你还说不需要……”   熊猫叶让:“???”   你想干什么?   花清月翻找起了自己的小背包,她一边找,一边看着叶让坏笑。   叶让:“我告诉你,我以我的尊严起誓,今日你不能把我当成待宰的猪,将我和这个车板子绑定,不然我……”   “噔噔噔!”花清月高高举起从背包里抓出来的牵引绳,笑眯眯道,“我给你选择的自由嘛,我又不是用捆小猪的绳子捆你,我就是想让你坐得更稳,也不必把屁股摔成两瓣。”   “屁股本来就有两瓣!”叶让纠正。   “那么,选择吧。”花清月指着板车,说道,“你呢,是选择我们磨磨蹭蹭,走十米摔你一次,还是选择稳稳当当固定到板车上,下午之前赶回主寨?”   叶让:“……给我时间考虑一下。”   “给你三秒。”花清月竖起三根手指头,“三!二!一!想好了吗?”   叶让眼睛一闭,一个打滚,大字状摊开,认命道:“绑吧。”   花清月笑嘻嘻绕起了绳子,不一会儿,就把他五花大绑了。   嗯,动作非常娴熟,绑的也很专业。   于是,叶让问:“你这绑法是……”   “捆猪的。”花清月说,“以前我经常跟着阿爸到分寨帮助阿爷阿婆捆猪捆羊。”   “捆住它们之后,杀了吃肉吗?”叶让哭丧着脸问自己的命运。   花清月自然回答:“不是啊,也有捆了之后阉割的。”   叶让某处一凉,熊猫头一歪,装死。   花清月把他和板子绑到一起后,快乐地蹬起了车,一路唱着歌回的。   叶让:“商量个事,姑娘。”   “你说。”花清月脚下生风,车速堪比秋名山漂移。   “回主寨之前,一定要给我松绑。”   “好呀!”花清月拼命点头,“我会拼死护住你的脸面的!”   过了会儿,叶让粉碎了的人格尊严也适应的差不多了,他开始和花清月聊天,苦中作乐。   “清月,我很喜欢你开心的样子,就是这种,没有顾虑没有拘束,同我说话,同我一起做这种傻事。”   “嘿嘿,我也喜欢。”花清月说,“之前我拘束,是因为我害怕你不喜欢这样接地气的我。”   “不会,我很喜欢。”叶让望着快速移动的白云,微笑着说,“我喜欢的不是女神花清月,而是花清月本身。无论你优秀,还是傻傻的,我都喜欢,只要你我之间,不再端着。”   “叶让你也是呢。”花清月说,“之前看你,认为你完美的很不真实。也谢谢你让我看到这样的你,会哭会害羞也会狼狈……”   “人啊……”叶让感慨,“人啊,因为真实,所以可爱。”   “没错呢!”   “清月,你今天格外开心。”   “有点。”花清月说,“你想想,我身后拉着的是国宝啊!!而且、而且我竟然能近距离接触国宝,捆绑国宝,还和国宝说话!”   叶让:“……”   完蛋了,比起叶让,花清月也更喜爱熊猫!   花清月心情一飘,脚速也快。   都说来路慢,归途快,还未到晚饭时间,花清月就蹬着拉猪车到了主寨的大门口。   她和叶让商量好了,要在进寨子之前给他解开绳索。   但,好巧不巧,放假后没什么正形的大舅哥整百无聊赖地在寨子大门外,带着一群苍族的小豆丁们玩老鹰抓小鸡仔。   于是,花清月看到哥哥时,已经晚了。   尽管她反应奇快,用两条大长腿紧急刹车,但仍然引起了哥哥的注意。   “哟。”   大舅哥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抬起并拢的手,给妹妹打完招呼,立刻把“鸡仔”们指给了妹妹:“孩子们,你们的阿月姐姐回来了,都去找她玩!”   他说完就开溜,看来带孩子的差事苦了他很久了。   花清月瞪圆了眼,还未醒神,便见一群小豆丁呼呼啦啦吵着闹着朝她扑来。   “阿月姐姐!!”   “阿月姐姐给我们带猪来了吗?!”   “今晚要吃猪肉了吗?!”   孩子们围了上来,扒着板车往里头一看,惊喜的尖叫声直蹿云霄。   “嗷!!嗷嗷嗷!!”   孩子们大声喊道:“哇!熊猫!!”   “好可爱!”   “好想养一只呀!”   一个说话慢悠悠的小屁孩吸了吸鼻涕,认真地问花清月:“阿月姐,是熊猫终于变多了,被踢出了国宝名册,和猪一样,可以每一个村子发一只尝尝鲜了吗?”   叶让的熊猫眼差点瞪到黑眼圈那么大。   可怕还是吃货可怕,这是惦记国宝多久了?您怎么跟别的孩子画风不同?? 第25章 这颗石头看见了吗?   花栖云是个凑热闹就怕是不大的,在家待着休假,自打妹妹带走了好玩的叶让,他就好山好水好寂寞,这回见妹妹领着叶让又回来了,还被一群小孩儿围观叫熊猫,腿立刻拐了个弯,过来看究竟。   这一看,花栖云又拍腿笑了起来。   熊猫白了他一眼,没成功。   花栖云:“哈哈哈哈哈,叶让吗?”   花清月:“哥!”   “嗳!”花栖云接的顺溜,“爸爸怎么说?”   “嗯……是说只要我们承认他是个人,明日日出之前,他就能恢复人形。”   花栖云一脸魔幻。   阿爸也太会忽悠了吧?   “原因呢?”   “阿爸说是山神的恶作剧。”   花栖云内心吐槽,乖乖,妹妹相信也就算了,怎么叶让这个高智商的也会信这明显的唬人话?   难道是因不了解,所以轻易的就信了?   这人身上明明就是报,脑袋顶的绿光越发闪耀,怎么还如此天真?   等等,阿爸……不会是在公报私仇吧?   花栖云看向花清月,良久,他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对一脸莫名其妙的妹妹说道:“阿月团子呀……你真是不懂哥哥和阿爸的心。”   说完,他还轻轻抱了抱妹妹,摸了摸她的头,又趁此机会,对五花大绑的熊猫露出微笑。   熊猫叶:“幼稚!”   围观孩童:“哇!熊猫说话了呀!”   “熊猫精!!”   还有年幼的孩子“哇!”的一声被吓哭了。   叶让在这七嘴八舌,又哭又叫的噪音中,幽幽长叹:“难啊。”   真难。   太阳即将落山,而叶让也要在落山之前完成任务。   他思索了片刻,决定效传说中那些成精动物的方法,来让大家承认自己是人。   主寨住的人多,孩子也多,小孩子们放学后,为了方便照料,天晴的时候,大家就会在外面摆起长桌子一起吃晚饭。   而花清月与叶让商量后,决定在大家开饭前,登上高台,向大家宣布这件事。   “你们族人能接受吗?我看刚刚有小孩儿吓哭了,证明你们族中有人应该是不信的……”   花清月说道:“……实话说,不信的人是大多数。进入现代之后,我们苍族经过了大扫盲和破四旧时代,大家都很讲科学道理。”   “姑娘,矛盾了……”叶让拍爪子道,“你爸爸那个大巫还在呢,既然有大巫,就别说什么科学道理了吧?”   “大巫只是头衔,你可知,巫以前指的是什么吗?”花清月科普道,“男为觋女为巫,我们苍族又是母系氏族,以前的巫和族长都是女人们做的,男人不能染指。后来科学扫盲了之后,大家就看开了,族长就是村长,大巫就是村支书。”   叶让:“……然后你爸俩都当了,哈?”   你们这也太随意了,而且党政不分,政治上很危险呀。   “哦,正式登记的,村长是我妈,支书是我爸。但干活儿嘛,能者多劳,反正都是一家人,我爸又犯不着夺权,就是忙前忙后,照顾族人主持仪式罢了,这活一人能干就一人干了,何况我爸是正经读过现代医学的,职责一肩挑也有能力挑,我妈就享受昏君待遇,乐得清闲了。”   “……晓得了。”   别说,这男人还挺听老婆的话,也确实是有能力才能这么干,怪不得是族内神话般的人物。   扯远了!怎么一听起狗粮来,就忘了正事呢!   叶让:“那,我突然开口说话,会不会吓到他们?”   “也来不及缓着说了吧。”花清月道,“我尽量让他们不录视频不朝网络上传。”   叶让:“???”   怎么之前在你们族里,也没发现你们有这么现代?   神奇的苍族,薛定谔的现代少数民族社会!   巫闲招呼大家吃饭时,花清月走上台子,接上了族中老大爷练嗓子用的音响,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天大家都在,我想说件事。”   “月团子有喜事了?”   “赶在你哥哥前头了?”   “是不是也要找个短头发的外族小伙子了?”   花清月:“其实……今天是想介绍一只,熊猫。”   “熊猫!”   “阿妈,熊猫是真的,我们都看到了!”   “还会说话呢!”   现场一片混乱。   花清月:“还请大家尊重他的**,不要录视频,不要跟外人说,咳……叶让,你来吧。”   巫闲嘴角衔着一抹坏笑,抱胸倚在儿子身上,笑看着台上。   熊猫叶让硬着头皮,一瘸一拐,走上了台,憨态十足。   巫闲:“这是那孩子?”   花栖云:“嗯呢,是那个小人儿。”   巫闲:“还挺可爱。十年前,他来我们这里,怎么说呢……也不是没有礼貌,只不过,人很高傲,又自我又讨人嫌。”   “阿妈这不是记得很清楚吗?”   “我自然清楚。”巫闲打了个哈欠,拍了拍嘴,说道,“一个眼里只有自己的孩子,却让月团子倾心不已,我真的不理解。不过现在看,似乎有些救。”   “是呢,起码脾气很好。”花栖云道,“不知,若是他知道被阿爸戏耍了,会不会生气。”   “你阿爸这是在磨他的脾气,也是借此事试他的人品。”巫闲双手合十,轻声念叨,“果然是有因缘在内,多谢山神相帮。”   “其实,阿月团子,也糊里糊涂。”花栖云说道,“山神何尝不是在试她。”   “姻缘天注定者少,好不容易出这么一对儿有缘却因各自原因不甚完美的,山神那个喜欢折腾有情人的,岂能放过?”巫闲笑道。   台上,花清月蹲下来,把话筒举在了熊猫跟前。   花栖云微微皱眉,说道:“这小子,并没有付出多少。他更多在乎的,仍然是自身。”   “不急,他是块好材料,只是需要指点开悟,需要磨练罢了。”巫闲如此说道。   “这么看来,阿妈是满意了?”   巫闲摆手:“还早。”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花栖云道。   巫闲:“嗨,那是父系社会的说法,别忘了,咱们是母系氏族。谁是丈母娘,谁是儿媳妇,还说不定呢。”   花栖云笑了起来。   “论诡辩,还是您强。”   台上,叶让简单介绍了自己。   虽说简单,但仍然不短。他主要强调了自己的工作重要性,并为了效果,还蹭了花栖云在苍族的知名度。   “我和花栖云算是一个行业的。”   花栖云一笑:“胡说。天上地下,也敢相提并论。”   你家主攻的领域,全在地球上飞来飞去,打来打去的玩意,我们研究所主攻的,那是宇宙太空,征程是星辰大海。   叶让冗长的介绍,使苍族人也习惯了“熊猫说话了”这种奇事,逐渐放松了下来。   介绍完,叶让说:“现在我希望大家帮我一个忙,请你们忘了眼前这个披着熊猫外皮的我,而记住我这个人。”   “可你就是熊猫呀。”一个小妹妹嗦着指头说道。   众人:“哈哈哈哈……还是熊猫可爱。”   “熊猫可比外族的男人可爱多了,阿月团子。”   叶让:“……”   他要是传说中那种修炼了几百年,只差一个承认就能修成人形的小妖精,费劲千辛万苦,来到苍族求承认,遇到这群人,恐怕修仙之路至此终结。   “别只嘴上说说,也做点什么,让我们想帮助你吧?”巫闲突然这般说道。   叶让一愣,与花清月无奈相望。   ——看看,你妈妈。   ——嗯,是的,我妈妈,跟我哥哥一样,看热闹不嫌事大。   于是,众人开饭时,叶让就叼着酒壶,捧着饮料,给各桌人端茶倒水,还附带卖萌合影。   肖像权什么的,拿去吧,不要了。   族人接受的也很快,享受着国宝的服务,还与国宝拉家常闲聊。   “你跟云仔的工作比,你俩谁的研究更厉害?”   “无法相比。”叶让认真作答,“研究成果上,我们依赖于他们,他们也靠我们保护,相辅相成更多。在研究技术上,我们也……”   “那你这变成熊猫,影响工作吧?”   “对的,已经三天没有去工作了。”熊猫叶让说道,“我心里很焦急,所以希望各位父老乡亲能帮我这个忙。”   “嗯,知道,你就是叶让。”   “——国宝,来来,到这里来!”   叶让:“……算了,一个个攻破吧。”   巫闲笑眯眯看着,低声问儿子:“一般来说,山中奇事,顶多也就缠人三天吧?”   “嗯。”花栖云说,“他这个报,快要结束了。但我看他脑门上的光还有,恐怕以后还有不同形式的偿还方式。”   “这个看惩罚方式,像是不尊山林不敬自然。”巫闲懒懒掀起眼皮望了望天色,“太阳快要落山了。”   寨门外,风动铃响。   巫闲一震,神情开心的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如小鹿一般轻盈地跃起,跑向大门。   一双手牢牢牵住了她,将她抱在怀里。   “最近要练耳力了?”巫闲摸了摸丈夫蒙眼的布,饶有兴味问道。   “嗯,这样才能听到,阿闲迎接我的脚步,有没有变得更有爱意。”村长兼支书,我们的大巫同志如此说道。   叶让跑前跑后,刺伤的手疼得已经麻木了,累的半死,转头一看,呵,闪瞎了眼,门口景色绝美,族中最有权威的夫妇俩,他准女友的父母,正在夕阳下相拥呢。   “阿爸!”花清月放下手中的盘子飞奔过去,“阿爸,你回来了,叶让还没有变回来,太阳快落山了,接下来怎么办。”   大巫温声道:“莫急,阿爸来解决。”   他慢慢走过去,蒙着眼睛,却向能看到路似的,脚步极稳。   “叶让。”   叶让一摇一晃走了过来:“叔叔好,阿姨好。”   花栖云等着他叫自己。   叶让:“……”   才不会叫哥哥好呢。   “跟我来,我帮你化解这烦恼。”   叶让问:“我变来变去,是何原理?”   “只是精神上的障眼法。”大巫说道,“我说过,人的眼睛看到的东西,只是自己能看到,也是自然让我们看到的东西,想要看到真相,想要看到更多的更真实的世界,就要学会,将自己与这世界融为一体。”   又来,领导式拖堂讲话。   花清月的父亲带他走到主寨一不起眼的小竹楼旁,指着一块石头,说道:“这块石头,所在的位置,是山心之上,这座大山就通过这块石头,来聆听我们的话语。”   叶让:“?”   有点……转神棍画风了。   “跟它道歉。”   熊猫叶让:“嗯?”   花清月父亲轻轻笑道:“十年前,你坐在此处与清月玩耍时,必然说了些令山神不悦的话,今日,你且告诉他,是你太过于关注自己,藐视了这个世界。”   “年少无知,确实说过许多狂妄之言。”叶让回想自己身上这些天的神奇变化,的确明白了这世界不可小觑,自己总以为自己掌握了科学真理,却不知,世界之大,自己不知道的,还有许多许多。   “对不起。”叶让语气诚恳,“无论当时我说了什么,今日,我都明白了,人虽能创造奇迹,但与未知的世界比,终究还是渺小短暂的。”   “这话说的有点水平。”大巫赞许一笑。   太阳落山了。   花清月站得远远的,小心问母亲:“阿妈,他身上的报,会解除吗?”   巫闲说道:“百分百。”   不道歉,也只三天罢了,大山宽阔自然无垠,岂会特地长久为难一个小小的人类?   它现在,这是看他是个可造之材,天之骄子,想将他与你磨得更完美些罢了。   “好事多磨。”巫闲闭上一只眼,语气调皮道。 第26章 花衬衫配喇叭裤   既然爸妈都在场,叶让乖乖的接受了安排,睡在一间小竹楼的二楼,楼下就是负责给大家伙儿做饭的胖大叔。   夜已经很深了,但叶让睡不着,沉甸甸的熊猫在竹床上辗转反侧,竹床吱吱呀呀响个不停。   过了一会儿,听见地板咚咚响,那胖大叔踩在椅子上,拿着扫帚戳天花板:“楼上的,你一个单身熊猫,能不能老实睡觉,不要把床折腾出那什么的声音……”   折腾出什么声音?   哦……叶让后知后觉,哭笑不得。   你们苍族真是民风淳朴,脑洞大开……死不正经。   熊猫叶:“对不起。”   道完歉,他瘫在床上不动了。   他刚刚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制造了噪音,扰到了楼下大叔的睡眠,但他有个优点,就是,一旦认识到的确是自己有错在先,就不会狡辩,哪怕没面子,也会承认错误,心平气和道歉。   叶让从不发火。   他恪守的人生格言即是,易怒是不成熟的表现。一个优秀的人,应该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与世界和自己和平相处。   叶让就在这乱七八糟的思考中,沉沉睡去。   他被人生颠覆性戏耍了三天,尽管一路有花清月陪伴,他不觉累,但灵魂的确已疲惫不堪。   就这样,一夜无梦。   第二天,温暖的阳光照在了他的身上,叶让感觉到皮肤上的温暖,慢慢睁开了双眼。   刺眼的阳光,院子里孩子们的嬉闹声,还有胖大叔在厨房噼里啪啦做菜的声音。   啊……人间烟火气。   我,回来了吗?   叶让勾起脑袋,忘了一眼。   这一眼,令他终身难忘。   啊,他回来了,他恢复了人类的躯体,然而,他依然被自己辣到了眼睛。   他,一个体面的现代人类,却大字型瘫开,四仰八叉躺在竹床上——没穿衣服,附加:连内裤都没。   然后,早晨嘛,那小兄弟精神抖擞,昂扬向上,高高竖起,趾高气扬,无比嚣张。   叶让:“啊!!my eyes!my eyes!!”   太辣眼了!   虽然是自己的,并且自己心底有一丝丝开心,这位小兄弟没有受伤。   但——   大早上的,又是在准岳父岳母家,自己就这么“坦荡荡”的亮宝,太丢人了,太丢人了!   最关键最令人恐慌的是,昨晚他有一身皮草,没有盖被子!   花清月昨晚细心,问他需不需要放一床被子,怕他夜里着凉。   他当时怎么说来着?   哦,他说,没关系,我不冷。   他当时还以为自己身上还穿着得体的衣服!!   他万万没想到,上天会玩完他,把他的衣服剥走。   叶让:“……我真是个棒槌。”   他啪啪拍脑袋。   怎么就能忘了上天的德行呢!   叶让正拍着脑袋懊悔,就听到哒哒的脚步声,以极快的速度朝这里走来,噔噔上了楼。   叶让急得大喊:“站住!”   花清月同时打开门,一脸期盼,喜气洋洋问:“叶让变回来了吗?!”   之后,花清月只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但时间很短,叶让“嗖”的一下,光屁股滚下床。   叶让:“该死!”   这地方竟然没有一块布!连窗帘都是竹子做的。   他只好趴在地上,委屈了他那个小兄弟。   花清月:“……”   她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只见竹床上空荡荡的,而通过竹床缝隙,只看见另一侧白花花的,两瓣屁股露出了个可爱的弧度。   花清月:“……哦。”   她一脸魂飞天外的表情,颤巍巍出去,关好门,站在门外说道:“我去给你拿被子。”   “你拿衣服!”叶让纠正。   花清月:“衣服……啊!衣服!你等我!哥哥——”   叶让:“我不穿你哥的!”   不穿我哥的?花清月舌头一转:“爸——”   叶让吓的满头汗:“对不起!!还是穿你哥哥的吧!”   这姑娘的脑回路,嗨,没法说。   花清月找到花栖云:“十万火急,哥哥救命!”   花清月满脑子刚刚看见的少儿不宜画面,并自动打了马赛克,此时看见哥哥,脑袋一晃,一片空白,左手比完手势,右手接着瞎比划,叽叽嗷嗷,半句普通话半句苍族话。   花栖云压根没听见她说的啥,看见妹妹这个模样,他淡定把刚刚偷来的鸡腿,塞给了花清月。   “好了好了,知道了,鸡腿归你,行了吧?”   苍族主寨吃饭,各家各户鸡鸭鱼肉油面米都有份额,花栖云常年在市里工作,不回族内吃饭,自然没有他的鸡腿份。   前几日,他偷拿的是父亲的,但昨日大巫一回来,他就被排除在外了。   果不其然,胖大叔发现“鸡腿小贼”后,追出来要他给钱。   “……”花栖云,“我拿来孝敬妹妹了。”   “管你喂狗呢,反正你拿的就你买。”   花栖云只得掏钱。   花清月举着鸡腿,终于重启了语言系统,一口气说道:“哥,借我一套衣服!”   花栖云冰雪聪明,简直八窍玲珑心,立刻就知道这衣裳什么用途。   “好说。”花栖云从柜子里扯出一件花衬衫,一件喇叭裤,八十年代流氓风那种。   “拿去。”   花清月嫌弃道:“有正经点的吗?”   花栖云:“你是在说哥哥不正经吗?”   花清月:“……有再贤惠居家一点的嘛?”   花栖云:“哥哥是叛逆的不良少年。要就拿走,嫌弃你就找阿爸要去,再挑三拣四,鸡腿还给我。”   花清月一口咬住鸡腿,抓过衣服就跑了。   花栖云在身后喊:“内裤我就不借了,借了他也不会穿,让他真空着吧!”   瞬间,一院子的苍族吃瓜群众全都愣住,紧接着,目光紧随花清月,齐齐看向叶让所在的竹楼。   “不穿内裤。”   “没有内裤。”   “真空。”   好了,叶让已被标记重点。   花清月站在门口,用力将衣服扔给了叶让。   “多谢。”   叶让拿起衣服,花清月见他沉默了好一会儿。   花清月不好意思地对着手指。   叶让:“这……是借谁的衣服?”   “我哥。”花清月拿开鸡腿,小声说道。   叶让老爷爷看手机脸,捏着花衬衫,匪夷所思道:“你哥哥……审美独特。”   等叶让穿好衬衣裤子,却迟迟不肯站起身。   他盘坐在地上,说道:“你等我适应适应。”   他没穿内裤。   走出门去,需要莫大的勇气。   首先,他需要忘记自己没有穿内裤这一事实,然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自己身上穿的是得体的衬衫西裤,走出去,非常体面的,道谢兼道别。   叶让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像在肚子里养了一群鸽子,咕咕个不停。   花清月递来了她咬了一口的鸡腿。   “饿了吧?”   叶让看着那小月牙似的缺口,轻轻笑了起来,眉眼温柔。   花清月盯着他的脸看,许久,说道:“还是这样的叶让最顺眼。”   “也是这样的叶让,最优秀。”叶让接过她的鸡腿,道谢,“清月,这些天,谢谢有你。”   “吃吧。”花清月退后数步,歪着脑袋,满意地打量着叶让。   他头发凌乱,还是有些狼狈,但却格外顺眼,格外可爱。   叶让狼吞虎咽吃了鸡腿,收拾好情绪后,他站起身来,说道:“好了,我们出去吧。我要给大家道谢,正式见一见你爸妈。”   花清月目光移到他这一身衣服上。   花清月:“那个……正式见爸妈这事,还是缓一缓,你还是吃完早饭快些回去吧,昨晚傅叔叔又打了电话,工作重要。”   “说的没错。”叶让走下竹楼。   一抬头发现,院子里的苍族人,都带着一脸别具深意的笑容,看向他。   准确的说,应该是……看着他的裤子?   难道他们看出我没穿内裤了?   不不不,我不能自我暗示,他们看的其实是这条老掉牙的喇叭裤。   只要我走路的时候小心一些,动作小一些,抑制住它的晃动,我就不会露馅!   谢天谢地,大家对叶让的注视没能持续多久,花清月的父亲走了出来。   “大巫起来了?大巫早!”   “大巫早上好!”   叶让紧张一望,见花清月的父亲还戴着蒙眼布,当时就松了口气。   太好了,这个不太正式正经,还略带滑稽的形象,花清月的父亲看不到。   父亲看不到,母亲却能看到。   巫闲跟着就出来了,她优哉游哉挽着头发,一转脸,看见上身穿着玫红色花衬衫,下身穿着夸张拖地喇叭裤的叶让,顿时:“哟!是这孩子吧?长大后的原形原来长这个样子!阿衡你快看!”   说着,巫闲就扯掉了丈夫的蒙眼布。   叶让:“……”阿姨,您别这样。   大巫淡淡看来,本以为自己见过世面,不会被震惊,结果看见叶让这一身打扮,脸长啥样完全没注意,只扫见那衣裳,脑子里立刻蹦出三个字:“不靠谱。”   再仔细一看,又蹦出三个字:“审美差。”   过了会儿,觉得这身衣裳有点眼熟,略一回忆,想起是自家儿子以前穿过的,脑子里又打出了四个字:“不如云仔。”   这衣裳,花栖云穿,不觉得违和,可能他人本来就是个闲懒怪,搭这种气质。   但叶让,气质过正,穿这件衣裳,像极了国家领导人穿上了嘻哈衫,一开口都怕他说出:“为人民服务,skr!”,给人一种社会主义赛博朋克的感觉。   社会主义赛博朋克·叶,一脸英勇就义的大义凛然模样,走到花清月父母面前,深深一鞠躬。   “谢谢伯父伯母,形象不佳,让你们见笑了。以后有机会,我会再来拜访。”   几个昨晚还叫他熊猫的孩子围了上来,尤其是之前抓着木偶叶让到处溜达的那个小男孩儿,手背后弯着腰,使劲盯着他的脸看。   看完了,那小孩儿哼的一声,扭屁股跑了。   脸挺好看的,怪不得阿月姐姐喜欢,哼,不开心。   有个四岁多点的小姑娘后知后觉到他就是昨晚的那只可爱的、会说话的大熊猫,嘴一瘪,当场痛哭起来:“我要熊猫……我不要怪叔叔。”   叶让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叔叔??   你之前明明叫花栖云哥哥,怎么到我这里就成叔叔了?还是怪叔叔??   花栖云明明比他还大个四五岁,这就不要脸了啊!   天之骄子,人生顺利从未遇到挫折的叶让,他的心,在苍族,全方位碎成了渣。   花栖云就在旁边嘁嘁嘁的笑。   叶让抬头,看向花栖云。   都是你的衣裳!   花栖云耸肩:没办法,漂亮的人,穿什么都配。衣服不搭人,那就反思一下是不是你这个人,有问题吧。   叶让,完败。 第27章 脚指甲五颜六色   回归工作岗位后,七十二变很快就被叶让抛在了脑后。   这一周,他的工作也告一段落。   周五在单位餐厅吃饭时,扫地佛特地开了瓶桃子味汽水送叶让,那汽水粉嘟嘟的,瓶身上还写着:初恋的味道。   扫地佛:“请你的,哈哈,周末打算怎么过啊?”   扫地佛挤眉弄眼,又拿汽水“贿赂”,叶让刚刚没明白,等喝了一口,听他这么问,再一抬头见他这八卦的表情,周围同事表面正常,实则支棱着耳朵等待的样子,叶让:“……老傅,过分了。”   扫地佛:“啊?说什么呢,真是。我只是问问你,上周可成功了?”   “……出了点意外,没能成功。”叶让如此回答。   他回忆起“意外”,满脸疲惫。   而在扫地佛和同事眼中,叶让的故事是另一个版本。   上周叶同学轰轰烈烈请假表白花清月,估摸着是成功了,但叶让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总而言之,就是碰了痒痒花,然后就……   叶让回过神,说道:“周末大家什么打算?”   “带孩子到隔壁省爬爬山。”扫地佛说,“回来再帮他检查检查作业……”   旁边有孩子的同事们,听到前半句,集体露出慈父慈母的表情,听到后半句,又都不约而同捂心脏。   看来给孩子辅导作业,比科研还折磨家长们的小心脏。   叶让露出了单身狗的迷茫神色。   “王副呢?”叶让罕见的进行了还算自然的“人际交流”。   “我老婆预产期快到了,我肯定是陪老婆的。”   叶让卡壳了数秒后,说道:“要生了啊……那,今天的饭我请。”   大家集体笑喷饭。   刷饭卡的事,你请毛线呀。   叶让在笑声中,慢慢回过味来,自己也笑了。   “我的错,闹笑话了。”叶让说,“下周一,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如何?”   “稀奇啊!”旁边一个女同事带头鼓掌,“不知道你们去不去,反正叶总工要请,我肯定要去的。”   ----   下班后,叶让拎着包,刷卡走出研究所大门,走着走着,突然笑了起来。   他似乎,不再注重面子了。上午当众闹笑话,他竟然没有像以前那样,觉得尴尬丢面。   全是大自然磨炼捶打出来的,这可真是巨大的进步。   而且因为他的进步,下午的时候,同事们纷纷来跟他聊天,交流了许多有用的信息,比如哪里又新开了餐厅,哪些菜更地道更好吃。女同事还跟他说了适合约会的地方,以及最近新上的电影。   “有部文艺爱情片,很适合谈恋爱的人去看。”女同事说,“叶工加把劲啊,我可只能帮到这里了。”   叶让在路口等绿灯,电话开了机,第一个拨给了花清月。   “姑娘,在哪呢?”叶让问道,“还在深巷画画吗?”   花清月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她说:“今天没去,每月都有那么几天,没什么灵感,也不想见人,索性就没开店。”   “跟我吃晚饭,愿意吗?”叶让说道,“我去你家接你,吃完饭带你去看电影,我同事推荐了一部还不错的片子,说是适合情侣看,一起?”   花清月那边思考了数秒,说道:“好。”   叶让在花清月住的公寓楼下等她。   门一开,先是大舅哥吊儿郎当倚在二楼的栏杆上,给他打招呼。   “晚上好啊,国宝。”   叶让嘴角一抽,双眼一闭,眼不见心静。   大舅哥借他的那身衣裳,他当时穿着回来,走一路被围观一路,还在家门口碰见了下班回家的同事们。   这等羞耻经历,导致叶让得了花栖云PTSD,一看见花栖云,他就想起自己被当猴围观的尴尬经历,浑身难受。   花清月匆匆出门,顺便给了哥哥一记脑瓜崩,紧接着飞奔下楼,拉住叶让就跑。   花栖云喊:“今晚早点回来,爸妈要来……当然了,小叶愿意的话,也可以来家里住。”   叶让:“不了,谢谢。”   吃饭的地方选的不错,湖边餐厅,晚风凉爽,饭菜可口。   别桌的情侣们都面对面坐着,惬意吹晚风,聊天,偶尔咬咬耳朵,在一起笑笑。   但到了叶让这桌,叶让和花清月坐到了一边儿,吃饭说话,模式非常老夫老妻。   这桌子不大,位置也是两个人的位置,叶让跟花清月一边挨着坐,视觉上看起来很拥挤。   餐厅的服务生委婉提示过,但叶让和花清月都拒绝了。   “我这里看风景最棒。”花清月说,“他坐过去,就挡到最佳视线。”   叶让点头:“没错。”   服务生:“不会啊,我们餐厅都是临湖建,桌子摆放很有讲究的,能够让每一个到来的客人,无论坐在哪里都能看到湖景。”   “错了。”花清月说,“角度和角度不同,景色和景色也不同。我这里看,最是美,所以也想让他来瞧一瞧。”   叶让跟个捧哏一般,继续点头说:“没错。”   花清月看了会儿风景,闭上眼睛,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着。   叶让撑着额头,歪在一旁笑看着她。   等花清月睁开眼,叶让才出声道:“如何,跟我出来,是不是就有灵感了?”   “一点点,不过很有用。”   接下来,就是看电影了,别的情侣基本手挽着手,亲昵的聊一些有的没的,说说笑笑。而花清月和叶让并肩走着,像极了男女特工来电影院执行任务,离近了还能听到他们正在交流的话题。   花清月:“除了吃饭看电影,还有没有其他能够打发时间的项目?”   叶让:“肯定有,但我们想象不到,科技的发展为大众带来了……”   一对儿情侣举着热腾腾香喷喷的爆米花飘了过去。   叶让:“清月,你吃爆米花吗?”   花清月:“我看电影不吃东西,你呢?喜欢就买一桶。”   “巧了,我也不喜欢。”叶让说道。   结果看电影时,叶让终于学习到了,情侣买爆米花的另一个用途。   电影很无聊,根本不适合情侣看,因为讲的是男女主矫情的分手原因。叶让开了小差,只见前头坐着的那对情侣,双方的手都放在了爆米花桶中,紧紧拉在了一起,紧接着,又以爆米花桶为遮挡,亲密的吻了。   叶让顿悟。   叶让羡慕了。   他小心翼翼看了眼身旁的花清月,花清月一言难尽转过头,做口型:“走吧。”   叶让点了点头,带着花清月离开。   出来后,花清月问道:“你哪个同事推荐的片子?虚假安利。看了半个小时,我就记住女主蹲在马桶上涂指甲油的那个镜头了。”   叶让却道:“你刚刚注意到前排的情侣了吗?”   他的视线飘向一旁的爆米花机。   眼红,实在是眼红。   “没有,他们怎么了?”   叶让回答:“没什么,只是我好像知道为什么电影这么烂,他们还能继续待在里面的原因了。”   花清月问:“为什么?”   叶让回:“爆米花。”   花清月一愣,笑了起来:“你还说你不想吃,这不是一直在惦记着吗?我给你买就是了。”   花清月说到做到,买了桶爆米花。   叶让巴巴望着花清月拿回来的爆米花桶,不好意思道:“这可真是……”   “嗯,送你。”花清月递过去。   叶让直愣愣站着,良久,他突然握住了花清月递爆米花桶的那只手,闭上眼睛,低头吻了她。   花清月被这操作给惊到了。   叶让亲完,直起身,红着脸,别过头去,轻轻咳了一声,笑了起来。   花清月:“……啊!”   花清月回神:“那个,爆米花还吃吗?”   叶让:“嗯,吃。”   他手伸进去,捏出一粒,喂给了花清月。   花清月:“叶让……”   她咽了爆米花,恢复了神智,一脸嫌弃道:“你是不是看土味恋爱指南了?”   叶让:“什么味儿?”   花清月叮嘱道:“你可千万别看那种玩意,你这个气质,不适合。那种土味恋爱指南,你做了,就很……很沙雕。”   叶让:“所以土味恋爱指南是?”   “……”花清月一言难尽地吐槽道,“然而如果你没看,都是发自内心自己想的,那就更惨了……”   太傻了,有点承受不住。   两个人捧着一盒爆米花,逛了会儿商场。   一路走来,很傻。   可能是因为太傻,花清月购买的东西,也受到了傻气的影响。   她买了一盒彩色指甲油套装,决定涂在脚指甲盖上,并且要撞色涂。   叶让把花清月送到楼下就离开了。   转身没走几步,花清月叫住了他,抱着爆米花跑来,嘴唇直接怼到了他脸上,亲了一下。   叶让呆住。   花清月开心举起两只手,哈哈笑着,小鹿一样蹦着上了楼。   叶让一低头,这才发现,这姑娘把爆米花又塞到他怀里了。   “看来爆米花真的可以讨吻。”叶让点头道,“又发现了一条情侣玄学。”   花清月爸妈来了。   大巫做了晚饭,但花清月说自己吃过了,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大巫哼了一声,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睡前,花清月团在床上,给自己涂指甲油。   红的绿的黄的蓝的带闪的磨砂的全上了,涂完一只脚,玩了二十分钟手机,终于等它们干了,却困了。   花清月一个转身,卷起被子,拍灭灯睡了。   与此同时,叶让也躺在床上,戴上眼罩,规规矩矩平躺在床中央。   彼此安静躺了会儿,想起今日带着爆米花香甜味的吻,都抑制不住,露出了笑容。   万籁俱静,一夜好梦。   第二天,叶让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晃得他头脑发懵。   门外,似乎有炒菜做饭的声音。   叶让:“?”   他没邻居,家里也没人,厨房根本不用,炒菜声哪来的?   门咚的一声开了。   他听到了花栖云的声音。   “团子,起床了!”花栖云一把扯开被子,“今天不是有记者采访吗?快起来!”   叶让爬起来,看着花栖云的脸,懵逼。   不好,他的花栖云PTSD要发作了!   叶让:“啊??”   “啊?”花栖云说,“啊什么,阿爸做着饭呢,快点的。”   花大哥出去了。   叶让盯着自己五颜六色的脚指甲盖,双手慢慢摸向双腿之间。   Nothing!!   啊!!我的兄弟呢!!   他惊慌失措,双手在身上摸,终于,摸到了胸。   叶让:“啊!!”   啊!!这是什么东西!   我铁骨铮铮平坦坚硬的男儿胸膛呢?!   叶让满屋子找镜子。   过了会儿,盘坐在沙发上,正在看早间新闻的花栖云见妹妹软着腿,左右晃着从房间里跑出来,无头苍蝇似的转了好几圈,大叫着奔向厕所。   花栖云:“嗯,我就说让你早点起,定个闹表,看,是不是要迟到了?你可千万别放记者鸽子。”   叶让盯着镜子中的自己。   千真万确,是花清月。   叶让崩溃道:“又开始了吗?!” 第28章   叶先生发现自己魂换到花清月身上的同时,花清月也从另一张床上醒来。   她睁开眼,第一个反应是:“啊!我瞎了吗??”   为什么眼前一片漆黑?!   你说的黑是什么黑?你说的白是什么白??   叶让的眼罩如果会开口说话,一定会说:“亲爱的,你可以先把我脱掉。”   花清月大脑在开机同时,她的手凭借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练出来的肌肉记忆,先摸向枕头旁边的手机。   叶让是个好孩子。   叶让是个老古板。   反正叶让从不在睡前看手机。   所以叶让的手机从不会放床上。   花清月摸不到手机,就如备用心脏丢了,心凉了半截,魂惊到吐出了一半。   她坐起来,像失明的紫薇,双手摸着床,嘴里喊着:“手机,我的手机呢!”   声音一钻进耳朵,花清月另一半魂也差点吓脱身。   “我的嗓子,我的嗓子怎么了?”   花清月的手终于在大脑总司令的指示下,摘掉了眼罩。   花清月:“妈呀!”   这声妈呀,花清月终于听出了是叶让的声音。   她捂着自己的嘴,半晌没敢再说话。   她就这样掩着嘴,小心打量着这个陌生的房子。   床头放着一身男人穿的衣服,床柜上工整放着一只手机——性冷淡风,原始出厂啥样,它就啥样,嗯,叶让的。   花清月逐渐doge化,惊到头变“柴犬”。   怎么回事?难道,她梦里飞到叶让家,提前同居了?   这个念头一经冒头,就被大脑掌管理智区域的细胞直接碾死了。   那么,只剩下另一个可能了。   花清月小心松开手,试探着叫了一声:“叶让?”   呵,自己叫自己!   花清月听到自己发出这熟悉声音,愣了会儿,她又尝试着提高声音:“hello,我是叶让吗?”   是的,你是。   花清月:“??”   哇哦!   她跳下床,两腿中间某个东西终于有了存在感,沉甸甸随着她这一蹦,抖了抖。   花清月立刻被这玩意定住了。   她一动不动,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她缓缓低头,又伸出手,看向自己骨节分明的手,看着她小腹肌肉的起伏线,绵延到内裤里。   花清月瞪着眼,手慢慢拉开内裤,小心翼翼向里头望了一眼,又立刻闭眼睛,龇牙道:“哦哟我的妈呀!”   过了会儿,她慢慢睁开一只眼,又望了过去。   嗯,现在的小姑娘,会说什么,国欠哥,国欠……吊。   现在,国家啥都不欠她花清月的了!   花清月吹了声口哨。   “可以啊,兄弟!”她夸了起来,夸的是叶让,但现在,实打实的自己夸自己。   接下来,花清月猛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嗯,疼。”   不是梦。   她找到了卫生间,打开灯,照了镜子。   然后扭头就跑,跑回卧室,扑在床上,四肢扑腾着,啊啊叫了起来。   过了会儿,她又跳起来,跑到卫生间,站在了镜子面前。   千真万确。   如将珠玉揉碎,化作星光的闪亮的黑眼眸。   英挺的鼻子。   微微上挑,桀骜不驯的眼尾。   不笑时仿佛蔑视一切的嘴角。   叶让!   她变成了叶让!   啊,不对,是她与叶让换了魂!   花清月立刻对着镜子,玩起了梗。   她找了一支笔,在叶让的脸上写上:你是谁?   紧接着,花清月对着镜子比了个肌肉,做了个健美比赛亮肌肉的经典动作。   然后,她说:“你的名字是?”   《你的名字》这梗,不玩还是人吗?!   接下来,花清月对着镜子中叶让的脸,提问:“女生变成男生后,最想做的事是——”   镜子中的叶让一脸皮痒痒的表情,长眉都要乐飞了。   “当然是,抖丁丁!”   花清月蹦了起来,左蹦蹦,右跳跳,而丁丁就跟着她左右摇摆,大力甩头。   花清月二傻子似的:“吼,好玩!”   镜子中,“叶让”一脸沙雕样,像个羊驼踩弹簧一样,蹦个不停。   这要让叶让看见,恐怕会哭:命根子啊,让你受苦了。   花清月蹦了会儿,又玩起了她一直想玩的。   她大字型弓步站着,垂下头。   之后,她突然一嗓子:“大山的子孙,哟——”   随着歌声,她的头慢慢抬起,双手慢慢举起。   “爱太阳——喽!!”   “太阳那个爱着哟——”花清月看向镜子中,表情异常丰富的叶让脸,“山里的人哟!!”   “叶让,恭喜你,唱歌不跑调了。”花清月对着镜子里叶让的脸,竖起了大拇指,又迅速入戏,甩起头来,“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的水路九连环……”   唱着唱着,突然来了阵尿意。   嗯,很奇怪的感觉,那么,去厕所还是忍着,这是一个to be or not to be的问题。   “……”花清月思考了会儿,站在了马桶前。   和马桶相顾无言了会儿,她:“不行,还是坐下吧,好奇怪,尿不出来。”   于是,她选择了坐下。   坐下后,花清月以奇怪的表情,动手把这根重要器官摁了进去。   然而解决三急问题的过程中……   “啊啊啊!!”花清月羞耻到哭了起来,“饶了我吧,好奇怪的感觉,我不想做男人了!”   太他老天爷的别扭了!!   许是解决了急事,花清月的大脑终于完全清醒上线。   她一愣,猛地想起叶让。   她魂穿了叶让,叶让岂不是要魂穿她!!   夭寿!!我昨晚穿的睡衣是旧的!画着小黄鸭的那种!非常幼稚!   妈呀!我不要活了!   我的胸!我的胸啊!!   等等,我要是想上厕所了怎么办?!   花清月救火似的抓起了叶让的手机。   幸亏叶让的手机没有设置密码。   “叶让,叶让……”找到一半,花清月一拍脑袋,“是找我自己!”   花清月……卧槽怎么没有?这难道不是叶让的手机?   花清月索性手动输入了号码。   屏幕上弹出了两个字:小花。   花清月被他给自己的备注土到差点又变成柴犬脸。   “这是什么土味称呼啊叶让!”   嗯,现在仔细想想,叶让确实喜欢叫她小姑娘,小月,但还没当面叫过她小花。   这是什么土味爱好?   想到这里,花清月忽然想知道叶让给她哥哥的备注是什么,于是她退出页面,输入了花栖云的号码。   页面弹出来两个字:她哥。   言简意赅,风格十分叶让。   花清月用叶让的嗓音笑起了“自己”:“哈哈哈哈哈,我的妈呀,叶让你真的好可爱!”   电话终于拨了出去。   那边几乎是秒接。   花清月的手机设置的有开屏密码,叶让没办法用,只好捏着电话等她联系。   他现在很狼狈,顶着一头乱发站在十字路口等绿灯,过往行人,全都勾着头满脸惊骇看着他。   他出门的过程也很狼狈,因为他不会扎马尾也不会编辫子,换衣服吧,他努力了十分钟,都没能把内衣扣子扣上。   最后,他只好先套上内衣,穿上长袖,忍着滑落的内衣,豪放地套上短裙,翻箱倒柜找出一件皮外套,紧紧裹在身上,希望能通过外力把没有扣上的内衣勒在身上。   叶让换好衣服走出卧室,走向家门口的整个过程,花栖云携大巫和族长全程围观。   叶让本想快点逃出去,可他穿不上靴子,最后憋得满脸通红累得气喘吁吁,终于蹬上靴子,一步一崴脚,坚强走出了门。   花栖云叫住他:“阿月?”   叶让:“……嗯,嗯。”   是我。   花栖云:“哦……叫声哥哥,让我看看你有事没。”   独生子叶让极其别扭的:“……哥。”   花栖云转头:“阿爸,月团子怎么了?”   大巫默默看着这个深秋季节,短裙配长靴,红色长袖配皮外套,拉链一直拉到下巴,把自己裹得严丝合缝的女儿。   “……阿月,当心着凉。”沉默许久后,大巫如此说道。   “……”叶让点了点头,一步一挪,崴成内八下了楼。   大巫:“百分百是……”   “小叶。”巫闲一眨眼。   花清月电话打来后,叶让真的要哭了,他快步躲进深巷咖啡店,发自肺腑地对电话那端的花清月喊:“快来救救我!!!”   花清月:“好,冷静,先告诉我,你穿的什么!”   “这很重要吗?!”   “这非常重要!”花清月一边歪头夹住电话,一边从叶让的衣柜挑衣服搭配。   “都从你衣柜翻的,还能穿什么……”叶让压低声音,红着脸,羞耻道,“咳……但是内衣我……”   “扣不上?”   “对,快来帮我。”叶让说。   花清月:“密码5918,解锁带美颜功能的相机,先给我发一张你现在的自拍过来。”   叶让:“……你快点来,不要浪费时间,来你就能看到了。”   花清月:“我估计得半个小时,我得把衬衣熨烫好再穿。”   她拿起自动剃须刀,吱哇吱哇给自己刮起了胡子。   听到声音的叶让:“???你在干什么?”   “刮胡子。”   叶让扶额。   “姑娘……为什么你这么熟练?”   “一直想体验。”花清月说,“你快点发自拍!”   叶让极其不舒服的夹着胸,说:“你不觉得这样有点猥琐吗?我从没问你要过自拍。”   “嗯,总要有第一次,来吧美人,让哥看看。”花清月调戏起了自己。   过了会儿,叶让发来了自拍。   花清月穿上衬衫,本来还要再熨一条裤子,结果拿起手机一看,还他娘的熨个屁的裤子!!!   “叶让!!!”花清月大吼,“你人才啊!!你怎么从柜子里把这几件歪瓜裂枣奇形怪状的衣裳搜罗到一起还有勇气套身上的?!你还敢穿这一身到我店里坐着??你头发不会扎但连梳头都不会吗?!你洗脸了吗?我今天有采访!!意呆利的记者!!我要上国际版面的魂淡!!”   叶让抱着脑袋,女鬼似的蹲在吧台下。   “我错了!所以快来救我!我现在想去厕所,快点想办法!”   花清月怒吼:“在我到之前,给我憋着!挂牌休息!不许见人!!”   深巷咖啡店的门开了:“花老师,在吗?”   叶让和花清月:“完了!”   花清月心一揪,只想骂人,她撂下电话,抓起裤子,边穿边飞奔。   跑到半路,花清月低头一看,惊出满头汗。   完了,她也完了。   她刚刚边穿裤子边出的门,跑得匆忙,双手一直捏着裤腰,所以竟然忘了给裤子系皮带了!   现在,只要她一松手,叶让的照片明天就能登上报纸头条,社会版,题目就叫:“科研精英街头公然脱裤为哪般?”   叶让住的地方是单位分的公寓,楼上楼下都是他研究所的同事。   出来进去的,很容易碰见。   一个恰巧路过的女同事:“诶,叶总工起来了啊,上哪去?”   花清月扯着裤子两边,拔腿就跑:“嗯嗯,好好。”   女同事:“???”   是她眼花了吗?怎么感觉,叶让是提着裤子跑的? 第29章 我调戏我自己!   花清月提着裤子冲进深巷,大喊:“叶让!!”   “贞子”叶让从吧台下冒出头:“花清月!!”   “叶让!”花清月这个大老爷们提着裤子,再次呼唤叶让,像极了流氓。   叶让也在配合花清月,其实他也很高兴,因为花清月来了之后,他终于可以稍微体面的做“女人”了。   “花清月!”   叶让出来,张开怀抱要给花清月一个大大的拥抱。   花清月:“先等会儿!”   她提着裤子,绕着叶让看了一圈,尤其是后背,品完后,她才说:“原来从别人的视角里看见的我,长这个样子……嗯,感觉还不错。”   叶让:“别用我的脸,露出这种流氓才会有的神情。”   他越这么说,花清月越想调戏他。   她伸出手,做出了一直以来都想干的事。   她捏住了叶让的下巴,虽然视觉上看,是叶让捏住了花清月的下巴。   “女人,你在惹火。”花清月用叶让的声音说出了这般羞耻的话。   叶让木着脸,表情像极了藏狐,自带生无可恋超脱红尘俗世之感。   花清月:“哇,你都不给反应吗?当霸总这么说的时候,你应该表现出娇羞。”   叶让指了指她的裤子:“你还说我给你穿的衣服不好,你看看你给我穿的什么,皮带呢?你干嘛不松手啊?”   花清月:“嘿,我要现在松手,明天你就上电视了,某知名科研人士脱裤调戏咖啡店老板娘……”   虽然嘴上这么说,花清月还是先找了根绳子勒住了裤腰。   她解放出双手,把叶让推进了咖啡店的洗漱间。   叶让:“说回正事,我们先把原因放一放,你说你今天有国际性质的采访?”   “嗯,要出镜的。”花清月说,“今天先来采一部分,下周我办画展会来画展做完整采访记录。”   叶让:“……下周什么时候?”   他怎么不知道?   花清月给摁着他给他洗了脸,抹了脸,瓶瓶罐罐,一堆东西往他脸上蹭。   叶让躲来躲去,显然是不习惯。   “这都什么?怎么这么多?你在给我化妆吗?”   “没有,现在只是护肤程序。”花清月问,“刚刚来的客人呢?”   “我说我不舒服,打发走了。”叶让说,“今天周六,他也知道你不营业,只是进咨询你关于画画方面的事,他家小孩想学画画……”   “哦。”花清月翻出了一条白纱裙,夏天穿的那种,无袖。   “衣服脱了,让我看你穿的什么内衣。”花清月说道。   叶让忽然抱住了胸,他瞪着眼,红着脸说道:“你不要用我的脸,理直气壮说出这么……这么不绅士的话。”   “……”花清月叉腰,“你是大姑娘吗?这么扭捏。你早上穿内衣时肯定都已经看光了,我还没说什么呢,你还矜持了?多此一举。”   叶让:“……那是没有办法了,你爸妈哥哥都在,我得先离开那个危险之地,找到你。”   “从你这副打扮开始,我爸妈肯定早就看出来了。我再疯也不会疯子一样出门……”花清月低头看着叶让穿的细高跟靴子,“服了,你怎么穿着这双鞋走过来的?别告诉我你是小碎步内八来的。”   叶让换了种委婉说法,他说:“小美人鱼怎么走,我就怎么走。”   哦,步步刀山啊。   呵,你还会“引经据典”玩幽默了呀!   花清月仰头哈哈笑了起来,叶让看着她,她在用自己的脸,用自己声音笑,这样的“他”,他觉得陌生。   是,明明站在面前的是自己那张看了二十多年的脸,再熟悉不过,但换了个芯儿后,明显不一样了。   他现在甚至能从自己的这张脸上,看出花清月的影子。   真的神奇。   果然人的外表,是依托于灵魂而存在。   花清月的魂,让他的躯壳灵动了起来。   而他……叶让扭脸看向镜子中的自己,虽然是花清月的脸,却死板阴沉,严肃无趣,像极了教导主任。   他糟蹋了花清月这张脸。   而他也发现,其实他喜欢的不止是花清月这张脸,至少他现在从镜子中看到的“花清月”,并不足以让他动心。   花清月上手把叶让穿的那件皮衣脱掉了。   叶让:“你真的不要用我的样子来做这些事……”   花清月“砰”一声,给他来了个壁咚,一脸痞样,挑了挑下巴:“有趣,不愿脱是吧?那就别怪我用强。”   “不合适,不合适。”叶让乖乖脱了上衣,一边脱一边像老人家一样叨叨,“你真的不适合说这种话,而且你既然用了我的身体,你就应该捍卫我的尊严和人格,不能用他来做流氓……”   “那求求你,也不要让我这么土。”花清月龇牙咧嘴看着他脱下来的艳红色露肩长袖,说道,“这就根本不是这么搭的。”   “采访是几点开始?”   “午饭前。”花清月说,“到店里采访,结束后一起吃午饭。”   叶让脱完了。   他光着膀子坐在马桶盖上,仰头,可怜巴巴看向花清月。   花清月从衣服里翻出了他穿的内衣。   “妈呀……我真的佩服你。”花清月说,“你从哪把它翻出来的?我常穿的内衣一打开柜子就能看到,你至于把它翻出来吗?这是我前好些年买的,现在号码肯定不对了……”   叶让闭上了眼,无他,就是觉得,眼前这个“自己”从衣服堆里拿出一件内衣,还上手捏,这画面太惊悚,正经如他的人,接受不了。   “怎么办呢?”花清月搓着下巴思考。   搓着搓着,上瘾了。   “诶,你下巴搓着真的挺有手感的。”   叶让仍然紧闭着眼,心累道:“干正事。”   花清月想起,自己还有一盒胸贴在店里放着。   她:“就这么穿吧,总比你现在好。”   叶让:“什么?”   然后,她看见花清月拿了两片十分“惊悚”的东西走了过来,那玩意是肉色的,两片,分开的!贝壳一样,一眼就知道是个啥,但他不懂,这玩意咋用?   叶让:“你等等,你先给我解释解释,你手上拿的什么?”   花清月捏了捏两只柔软的“贝壳”,嘿嘿笑道:“胸贴。”   叶让:“……黏在身上?”   花清月摇头,吹了声口哨,说道:“非也,但原理差不多。”   她蹲下来,用力把那片东西“啪叽”拍在胸上。   叶让:“啊?它不会掉吗?”   好神奇,女人的东西……真的神奇。   花清月变魔术一样给他贴上胸贴,还聚拢出了事业线。   然后,两个人都红了脸。   尴尬了会儿,叶让轻轻笑了起来:“清月,都这样了,咱俩要不结婚,天理难容。”   花清月揉着直挺的鼻子,不好意思道:“我为了不尴尬,一直没敢想……”   现在想想,基本把对方看光了,身体上的秘密都没有了。   花清月帮他套上裙子。   叶让:“你们真的挺不容易的。”   花清月拿来化妆包,搬来了凳子,坐在他面前,把他拉近了。   “哇……这种感觉还真是奇怪啊!”花清月说,“第一次以这种视角来给自己的脸化妆。”   叶让:“我也一样,我现在看着自己的脸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做着我一辈子都不会做的事,好奇怪……”   “别说话,来,闭眼。”花清月上了粉底。   叶让皱着眉:“这又是什么?脸上涂的东西也太多了吧?”   “闭嘴。”花清月说,“别说话。”   不让他说话是不可能的,叶让嘴就没停过,在叶让各种嫌弃和吐槽中,花清月化好了妆。   她退后几步,满意道:“果然比自己对着镜子化效果更好。我好美!”   叶让撇嘴。   “好的,现在我来约法三章。”花清月给他梳头发时,说道,“不许揉眼睛,不许舔嘴唇,不许碰脸……”   叶让:“我感觉我的脸被绑架了。”   花清月:“你不会穿高跟鞋,所以我这里有个拖鞋……虽然不是很适合这个季节,但也没办法了,你先穿着,我们争取不出丑。”   “嗯。”   花清月给“自己”做了个发型,满意道:“虽然这话我已经说倦了,但我仍然要再强调一遍……”   叶让与她一起说道:“我太美了!”   “哈哈哈哈……你怎么知道我要说这句?”花清月问。   叶让笑而不语。   妆罢,花清月把那双平跟凉鞋送来,叶让把脚放进去时,忽然说:“像不像灰姑娘?”   花清月笑到肚子疼:“诶,叶让,我发现你……有待发掘你内心的小公主啊!”   花清月拉他照镜子。   看到镜子里的“花清月”后,叶让一震,迟迟没能回神。   “姑娘,是不是很好看?”花清月学着叶让之前的语气说道。   叶让好半晌才笑着说:“镜子中的这个,足以让我再次爱上你……”   “那你现在这叫自恋。”花清月收拾好东西,低头看见他的脚趾。   “哦……昨晚只涂了一只脚。”她说,“这样,你坐到绘画台的那个高凳子上去,我给你涂另一只脚。”   叶让慢慢走出去,白裙飘飘。   然后,他停了下来,弯下了腰,双手捂胸。   “清月!”   “嗯?”   “胸好像……开了。”他说。   “……”花清月无奈道,“并没有好吧?不要自己吓自己,你只是不习惯。”   她说着,在耳边抚了一下。   叶让看见了,问道:“你又在做什么?”   这动作,明显是女孩子常做的,把耳边的头发勾到耳朵后头去。但现在,花清月用他的身体做出这种动作,怎么看怎么……别扭。   花清月:“……习惯了,忘了现在自己是短发。不过,短发真的好轻松,我脑袋立刻轻了好多!”   叶让歪嘴一笑,花清月看见了,立刻:“哇,叶让,你这个笑……用我的脸做,真的好有女王范儿!”   他似天生的那种,一笑就有那种傲视众生的轻蔑感,高高在上,王者气质浑然天成。   叶让:“我什么都没做。”   “我知道。”花清月上瘾了,“但我想求你再这么笑一次。”   叶让哼了一声,坐到了高凳子上,从白纱裙中,伸出了那只没有涂指甲油的脚。   妈哟,像极了女王居高临下,等着仆从亲吻他的脚。   花清月当时就:“我变回去后,一定也要这样!!!”   太帅了!   提前到的记者和翻译一进门,就见——   高台上,他们要采访的花老师一身无袖白裙,高高扬着下巴,俾睨众生般坐在高凳子上。   而一个长相正经帅气的男人,半跪在她脚边,以臣服女王的姿态,捧着她的一只脚,神情认真又专注的为她涂指甲。   意呆利的记者当时就呆了。   “啊!女神!太美了太美了!”   他也想跪下来吻脚。   翻译竖起大拇指:“花老师,您今天是气场全开啊!!”   然后,他看到那个白衬衫男人抬起头,一脸笑容,说道:“哪里哪里……都坐吧。”   而花老师,突然:“咳,你别说话,不该你说话。”   白衬衫男人:“……卧槽我刚刚忘了,对不起对不起,那就全靠你了,花……老师。”   坐在高凳上的“花清月”转过头,抿嘴一笑,笑得很英气,很飒。   她说:“坐吧,稍等片刻。叶……叶让,去准备咖啡。”   “遵命!”白衬衫男人敬了个礼,狗腿似的跑向后厨。   留下的这个花清月,冷场了。   叶让内心:“接下来该说什么呢?还是等花清月回来引入话题呢?算了,沉默是金。”   而记者翻译摄像们,激动到要昏倒。   啊!快看啊!!   女神在释放她的魅力!天神般的魅力!! 第30章 灿烂的叶让和冷冰冰的阿月团   采访都是有稿子的。   叶让不知道。   翻译也被花清月现在的狗腿气息感染,十分狗腿的把问题双手递给叶让。   叶让接过来,愣了很久,然后抬起头看向花清月。   花清月连忙跑过来,说道:“这些问题,你就按平时的来回答就可以。”   叶让:“……可以吗?”   “又没什么别的问题,灵感是这片土地给我的,艺术创作最主要依靠的是天赋和才华,其余的,全看造化。”   翻译:“这位先生是?”   花清月:“我是花老师请的经纪人,我叫……叶让。”   翻译:“啊……你好你好,前一阵子联系花老师时,还是花老师本人接的电话,我以为花老师没有经纪人。”   “哈哈哈哈,肯定有啊!”花清月说道,“我,啊呸,我是说花老师打算今年个人画展结束后,成立个人工作室,助理和经纪人,肯定要请的。”   叶让就坐在原地,不说话。   然后,他看见了意呆利记者向他投来的目光。   男人最懂男人。   他太清楚雄性这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炽热眼神了。   于是,叶让警告似的瞪着记者。   没想到这位意呆利记者更加开心,差点手舞足蹈起来。   看来这位意呆利记者是个抖M。   接下来是重头戏。   就是考验叶让的台词功底了。   摄像机开始工作后,记者开始了提问。   “您的灵感来自于哪里呢?”   叶让:“心里。”   站在摄像机后面喝咖啡的花清月差点漫画式喷咖啡。   翻译:“花老师……再具体一点,说长一点。”   “家乡,生活,幻想。”叶让面无表情道,“我的心。”   意呆利记者忍不住:“您那双眼睛,就像雅典娜女神,闪烁着智慧和力量的光芒……”   叶让:“谢谢。”   翻译:“?”   花老师,难道你能听懂??我还没翻呢!   记者继续提问,你认为对艺术工作者而言,什么最重要?   叶让回答:“天赋,智慧,和热情。”   他说完,看向还没有来得及翻译的翻译。   翻译:“花老师?”   叶让:“……哦,忘了。”   这儿还有个翻译呢。   他解释:“我能听懂一点点,不要惊讶。”   站在摄像机后的花清月先给他竖了个大拇指,然后又迅速弹出中指。   叶让,你这样,是在坑我!   花清月:“花老师,让翻译老师来,人家更专业一点。”   叶让:“好。”   他这副冷冰冰的样子,言简意赅的回答,让记者神魂颠倒。   “您是女神!”   翻译解释:“他夸您宝相庄严,自带光环。”   叶让评价:“你果然很专业。”   这还带自动扩写。   “说说您创作《九色归一》的感受吧!”记者再次提问。   叶让:“九色归一?”   花清月高高举起平板,给他看自己存的完成稿。   叶让:“原来是这副……真美,不管什么时候看,都美。”   花清月捂着嘴,无声拍腿笑。   看来兄妹俩表达大笑时,是相同的动作。   “确实。”翻译也点头,“每次看我都会感慨,这样的色彩,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并非刻意想。”叶让忽然微微倾身,认真道,“我想,这是一种与画作本身的对话,你们看过她……看过我作画的过程吗?是一种沉浸式,一气呵成的表达……很流畅,就像神巫在跳舞,用舞蹈使人与天能够连接对话……”   “怪不得,都叫您巫女。”翻译不住地点头,“真的太美了,您上传到网上的那些作画过程,我几乎每周都要看一次,跟着您的画笔梳理我自己的情绪。对了,您的视频现在在海外关注度非常高。”   “我知道。”叶让想说,我知道她有多受欢迎,每到夜晚想她时,他就会点开她的作画视频,视线慢慢跟着她的笔刷,一点点在画布上刷着色彩,然后平静地睡去。   但他猛地想起,自己要忍住夸赞,如果说出来,就变成了自夸。   而花清月不是那样的人,她很低调,满身亲切的人间烟火味,从来不是那些浮躁社会捧起来的,高高在上故作姿态的“文艺艺术家”。   对了,不能太高姿态。   于是,叶让改变了应对方式。   为了显示亲近,叶让做了极大的心理预备,之后,他冲着镜头,微微笑了下。   很快,像昙花一现,像风,吹过就不见。   然而,他的笑,还是被记者逮住了。   小记者简直要昏过去,他认为,自己看到了东方的女神,真实的那种。   而在记者猛夸叶让,翻译疯狂润色重复夸赞的时候,真正的花清月夹着咖啡托盘,快速搓起了下巴。   “唔……这是爱上了啊!”花清月打了个响指,然后,她躲在摄像机后,幸灾乐祸般跳起了苍族的祝福舞。   这舞很欢脱。   尤其,用叶让的壳子跳出来……有一种奇异的沙雕感,就像一只站起来的羊驼,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叶让的脸冷若雅典娜雕像。   采访结束后,按照日程表,接下来就是应付饭局了。   走入饭店,叶让悄声对花清月说:“我要怎么去厕所,我忍了好久了,现在有些……忍不住了。”   花清月:“……不行,你不能进女厕所。”   空了三秒。   “不,你也不能进男厕所。”   叶让:意思是说,还得憋?   花清月:“一顿饭一个半小时,我觉得你再忍就要把身体忍坏了,你问问有没有员工专用,独立空间的那种。”   呵呵,你们想得也太好!   老天发出这样的冷笑。   女厕所人太多,叶让说什么也不进去。   “绅士不能这么做!”   哪怕他是女儿身,他也不能占这个“便宜”。   于是,最终,还是花清月把脑袋伸进男厕所,见无人,挥手让叶让进了男厕。   “快速解决,我给你守着门!可以拖延两分钟!”   叶让盯着立式便池。   花清月:“你搞什么!给我老老实实到隔间去!”   两分钟后,叶让幽幽说道:“我……不行。”   “男人不要说不行!”花清月道,“给我闭上眼睛豁出去解决问题!”   又是两分钟,叶让终于磨磨蹭蹭出来了。   他一脸灰飞烟灭的表情,倚在门边,看向花清月的眼睛里全是疲惫。   花清月快手快脚把他拽起来,说道:“不许用我的身体做这么不雅的姿势,好好站着。”   然后,花清月:“该我了。”   叶让瞪大了眼,只见花清月松开腰带,眼睛一闭,满脸通红吹着口哨,解决了。   叶让此时此刻,大脑从人退变为猿,恐龙草泥马满脑子乱跑乱跳,然后“嘣——”,宇宙毫不留情大爆炸。   他捂着脸鸭子坐在地,无声啊了出来。   老天啊,这也太考验我们了!!   花清月拖他起来洗手,发现轻轻一拽,叶让就被拽了起来。   花清月:“哇!!这么棒!”   叶让:“这种被人一拽就走的感觉……”   很不安全。   女孩子果然……   花清月的眼睛亮了。   她索性把叶让公主抱了起来,然后转向洗手池旁的镜子。   镜子中,喜气洋洋的叶让抱着一脸懵逼的花清月。   “原来是这种感觉……”花清月咋舌,“怎么样?这个公主抱有没有把你激出少女心?”   叶让:“我不存在那种东西。”   过了会儿,搂着她脖子的叶让开口道:“放我下去,我胸被你挤的难受……”   花清月:“……哦哦,好!”   两个人解决完最急的问题后,面子又重新装了回来,很是体面潇洒地走进包厢。   有饭局,那必然要喝酒。   没想到,最会夸人的意呆利小伙子和摄像师也最会喝酒。   加上他俩带的工作人员和接待,在座的除了花清月,其余的都是男士。   叶让坐在主位,冷若冰霜,浑身散发着“谢绝酒水,敬酒不会。”这样的可怕气场。   翻译跟花清月是第二次合作了,他了解花清月不喝酒,很热心的在帮忙拦酒,之后,他拽住“新经纪人”,对这个“爷们儿”说道:“你替花老师喝。”   话刚说完,叶让立刻瞪眼威胁花清月。   你也不许喝!   花清月披着叶让的皮,忽然觉得自己无所畏惧了:“好,那就来一杯!”   叶让:“不行!”   花清月举起酒杯,说道:“男人,从来不说不行。”   翻译拍着花清月的肩膀,夸赞这个小伙子:“好!说得好!”   叶让:“……”   这顿饭,主客都维持了脸面,没有喝太凶猛。   花清月总共只喝了一杯半红酒。   哪知送走记者们,花清月倚在了叶让身上,这一倚,叶让踉跄了几步。   男人……骨头可真沉啊!   叶让想。   “醉了?”   “看不清了,但意识还好。”花清月西子扶额。   这动作,用叶让的皮囊做出来,别有一番风味。   “今晚住我家吧。”叶让说。   “哟……”花清月笑了笑,“好呀,去你家,好好讨论一下,为何会互换……身体。”   她的胳膊搭在叶让的肩膀上,然后捏了捏属于自己的肩膀:“手感真好……好羡慕你,可以体会到这种紧紧搂住女孩子的美妙感觉。”   叶让笑了下。   两个人慢慢走回了公寓。   叶让从花清月身上套的衬衣口袋中摸钥匙开门。   今早碰到的那个女同事恰巧买菜回来。   “啊呀,叶总工回来了呀?”   花清月听见后,转头看向这位女同事。   之后,她对着女同事灿烂一笑:“嗯,回来了。你刚买菜回来呀?”   她用叶让的脸这么一笑,杀伤力十足。   叶让工作时从不会对人这么笑,像阳光一样,明媚温暖。   花清月还抬起胳膊,给女同事挥了挥:“回见!”   依然是灿烂的笑容,眼睛中如同揉碎了世上所有的光芒,明亮璀璨。   嗖的一声,仿佛有什么击中了女同事,她捂住心口,心跳加速。   然后,她移动了目光,看向“叶让”搂着的那个女孩儿。   那个女孩冷冰冰的,面无表情,如同国家主席视察工作,向她礼貌一点头,干脆利落道:“嗯,回来了,再见。”   女同事立刻清醒。   怎、怎么回事!   有……有点帅! 第31章 成千上万次吻   叶让邀请花清月进门,之后忙着给她倒水倒茶。   只不过,顶着花清月的皮,他活脱脱像个女主人。   花清月大剌剌坐在沙发上,心安理得端着水杯,也不矜持了,说道:“别忙活了,来坐下,我们思考一下这又是怎么回事。”   叶让绷着脸坐下后,又站起身,说道:“等我先换个衣服。”   他胸被那什么什么贴勒着,有些透不过气来,且身上还穿着裙子,坐姿稍微不注意,就要“走光”。   叶让的手伸到衣服里,把胸贴先摘掉,之后,愉快地吐了口气,从卧室柜子里翻出来背心大裤衩,穿好后,他又坐回来,一本正经道:“我发现,女人受到的束缚真的很多。”   花清月不住地点头。   叶让:“衣服就能绑架我。”   花清月继续点头。   长久且尴尬的沉默后,叶让坦白:“好,其实你肯定也知道我要说什么。”   花清月皮道:“嗯?是吗,可我不知道你要说什么。”   顶着叶让的脸说这种话,又像调戏他本人,又像调戏她自己,这双重刺激可真爽!   叶让转过脸去,红着耳朵,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回忆一下,灵魂互换之前,我们两个都干了什么,这么一想,也就只剩下……”   “剩下什么呢?”花清月持续皮。   于是叶让先暂停了回答,跑了个题,他说:“我发现,你们家的性格,都是一套的。买二送二,你跟你哥哥你父母一样。”   花清月:“是吗?没那么明显吧。”   她说这话时,脸上还挂着笑。   明显,非常明显。   叶让低头,笑了一下,略带无奈:“一开始,你给我的感觉,就像美人如花隔云端……”   “那是跟你不熟。”花清月说道,“而且我那时也摸不清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要以不变应万变,矜持些会安全点……但你开始动物世界大乱炖后,我觉得再端着就挺没意思的,而且你也知道了,我就是那个光头团子……”   叶让笑道:“确实……原来你一直都没变。十年前跟我玩的那个光头豆芽菜就是这样活泼纯真的性格,又聪明又单纯……”   花清月声音沉了:“喂。”   叶让:“嗯?”   他说错话了吗?   倒带再回忆一遍……好像没说错话吧?聪明你跟又单纯,活泼纯真,这不是夸她的吗?   花清月抬起手,指着现在的叶让:“兄弟,低头。”   叶让低头。   花清月:“看见那横在眼前的小山了吧?”   叶让懵了会儿,终于明白她在说什么:“你是说胸?”   花清月放下水杯,滑跪到叶让身边,抬手就捧住了叶让……哦不,是属于她身体的胸,瞪大眼睛盯着叶让:“看见了吧!你面对它们,你好意思说我是豆芽菜?!”   叶让:“……”   你早说你在意豆芽菜这个称呼啊!   叶让:“花清月,打个商量。”   他似女王般端坐着,双手捧着属于他自己的脸,语重心长道:“我这辈子都没这么不绅士过,我从来不会冒犯女士的胸,所以……”   花清月用他的身体,不仅碰了胸,还捏了起来:“怎么,我碰的是我自己胸啊!你有意见?有意见也没用,我碰的是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身体,自己就有处置权。”   花清月的双手继续捏。   叶让被她点穴般,僵在原地,真的变成了女神雕像。   不,太猥琐了。   这太猥琐了。   从第三人视角来看,他,邀请了花清月来自己家,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后,他,满脸笑容的他,双手正在……正在调戏花清月,而且还理直气壮!   叶让抓住了她的手,摇头道:“要遵纪守法,现在你的身体归我了,我就要保证她的……安全。”   顿了顿,叶让又补充:“以及确保她不会被流氓骚扰……”   花清月却:“唔……原来摸胸的手感是这样的,自己摸自己的……感觉……很奇怪。”   叶让:“你有没有在听?”   花清月突然像是被蜜蜂蜇了手一般,快速缩回了爪子,石化了。   叶让太了解这个反应了,他心累扶额,问道:“是……不方便了吗?”   花清月慢慢低头,看向某个部位。   叶让:“……咳,是这样的,从刚刚开始,我让你不要碰我……呃,你自己的胸,就是这个原因。你现在用着我的身体,而男人……”   他艰难说道:“……很原始的。”   花清月狠狠噫了声,皱眉嫌弃道:“这也太原始了吧??”   叶让又红了脸,他转过头去,手搭在脖子上,小声说道:“因为我……喜欢你啊。”   所以,就很麻烦。   灵魂转化什么的,就很麻烦。   “这玩意……”花清月说,“跟你们的脑子不是一体的吗?怎么还不下去!!”   叶让:“我回避,你……你冷静。”   花清月追问:“别走啊,告诉我,一般要多久它才能下去?”   叶让打死都说不出口。   “别问了,别问了……”   得,真的很像个大姑娘。   而且此情此景,一个有了反应的大老爷们,追着一个红脸姑娘绕圈,看起来……流氓爆棚了!   晚饭前,花清月终于解决了这尴尬的问题,她趴在桌子上画画,小兄弟降温了。   这还是叶让想出的主意。   花清月全身心投入创作海洋后,自然就不会再想胸的事。   但执行起来却不是这么回事。   画画过程中,花清月多次停下来,抬头看叶让。   一看到现在前凸后翘,表情还十分御姐范儿的叶让,花清月就想到刚刚的手感。   紧接着,她就会:“哇……长见识长见识,你们男人真够可以的,你们想过没,造物主创造你们肯定没什么耐心,残次品,你们一定是残次品……”   叶让:“你好好画画为什么突然起来啊!!你告诉我原因!!我本人真的不这样!!你这是在败坏我的形象!”   花清月:“……我没想什么啊!就是因为我没怎么想它就有反应了所以我才说你们男人……”   叶让捍卫自己:“可我真的不这样!!一定是到你身上才活跃的!”   花清月誓死捍卫自己的灵魂:“不可能!我就是想了想胸而已!仅此而已!”   叶让:“我天……我疯了。快!快找方法让我们换回来!”   “……”   两人忽然都静了。   花清月:“诶,下午的时候……咱们原计划不就是在找方法吗?”   他们是怎么突然跑题来着?   回想之后,花清月迅速拍笔甩锅:“是你!你偏要提我哥!”   “我提你哥干什么!我说的是你们全家的性格!”   “反正就是你先跑题的!”   “那还不是……你偏要来摸一摸……”   “是你先说我豆芽菜的!”花清月拍着现在又平又硬的胸膛说道,“我哪里豆芽菜了?!”   “你以前确实……你以前就是一小孩儿,我也没冒犯你的意思……”   叶让说着,又拍了拍脑袋:“又被你带跑了,不许跑题,说方法。”   花清月:“你是想说,原因是吻吗?”   叶让脸,可耻的红了。   而花清月,突然又低下了头,看向某个部位。   她心累道:“叶让,我服了你身上的这个家伙了。”   她刚刚也就提起了吻,然后想到了昨晚那短暂却柔软的吻。   这就??   而且完全???   你说它跟大脑不相连吧,大脑稍微一想有的没的,它就活跃。   但你说它跟大脑相连吧,现在大脑明明很冷静,它却还在活跃。   花清月抬起头,幽幽看向叶让。   叶让躲起来了。   过了会儿,叶让趴在墙边,露了小半张脸,轻声说:“对,我觉得就是吻。我亲了你一下,回家之后,正常洗漱睡觉,第二天醒来,我就在你身体里了。”   花清月啪啪拍着旁边的位置,说道:“来啊,来啊叶小姐,别躲我,我有什么可怕的,你过来坐啊!”   “你冷静点……”叶让说,“我感觉你比我本身要更活跃些,我有点怕你。”   花清月版叶让,极其不绅士,且极其的……   嗯……年轻力壮,激情四射。   花清月:“可你不来我身边,我又怎么做实验验证咱们的猜想?”   “我敢保证一定是吻。”叶让说,“咱们俩唯一的身体接触就是那个吻了。”   花清月搓着胡茬下巴,皱眉道:“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可怜?”   追了半年多,就正经吻了一次。   然后就灵魂互换了。   嗨,这什么运气。   叶让慢慢走过来,站在花清月身旁。   花清月:“你坐啊!”   “不做。”叶让显然是误解了。   他说:“我们昨晚是九点吻的,十点睡的。”   花清月:“??”   你……还记时间了??   叶让:“为了防止上天给我俩挖坑,我决定严格按照昨天的时间点来。”   花清月:“……行吧,九点叫我。”   晚上九点,叶让与花清月相望无言。   花清月:“女……女士优先。”   叶让深吸口气,手撑在地毯上,凑过去,吻了花清月。   这感觉……   很奇怪。   有自己吻自己的模糊感。   有灵魂碰触灵魂的朦胧感。   还有……奇怪的,别样的,新奇的,真实触感。   一吻分离。   叶让摸着嘴唇,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花清月也一脸震撼,说道:“好、好软……”   和昨晚感触到的,叶让那男人气息的吻不同,今日的她,感受到的,是柔软的女性气息。   叶让:“……等我整理整理。”   他还未说完,突然被花清月抱进怀里,狠狠吻了下来。   叶让:“!!”   姑娘,反了!不能这样子!! 第32章   原计划,九点亲完。   但过程发生了点意外。   叶让用尽全力,终于把花清月推开,一撸胳膊,豪迈地擦了嘴,指着花清月说道:“你这样是破坏试验规则!”   某占用叶让身体的姑娘也太兴奋了,而且力气大的惊人。   叶让从前不觉得,如今互换了身体,他才发现,被男人捏住手后,竟然挣不开。   花清月的身体不是小巧玲珑那一挂的,她很高挑,但即便如此,推开一个男人也不容易。   叶让看着属于自己的脸,万分嫌弃的转过脸去,说道:“不行……我无法承认这是我。”   花清月吧唧了吧唧嘴,说道:“我能不能提个小小的要求。”   叶让:“你说。”   “就……你以后,可别这样对我。”   叶让:“你自己听,你好意思说吗?”   他站起身来,指着他现在占据的这副女儿身,说道:“我没想过,互换身体后,是我在保护你的身体不被你自己侵犯……”   花清月猛烈摆手:“你可别,侵犯这俩字用的太可怕了!”   叶让:“花清月,去镜子前面镜一小时!”   花清月:“……为什么啊!”   “看着我的脸冷静冷静!”   花清月:“……”   叶让:“还有,不许冲动!”   花清月:“大哥!是你自己的身体太冲动,不是我冲动!”   叶让:“不在皮,在芯儿!”   花清月:“……行吧。”   看着镜子里活泼的叶让,花清月也逐渐感觉到了“猥琐”。   叶让他不是这样的,自己当初对他动心,不就是因为,和其他男性比,他看起来博学且稳重吗?或者说,她当时喜欢的,就是他酷酷的表情,带着如同敬神一般的虔诚的禁欲感。   只不过,他敬的是科学事业,所以那份禁欲感更有魅力,也更可靠。   花清月捧着脸,神色沮丧。   而她现在,糟蹋了叶让的形象,且对叶让的气质进行了全方位的碾压。   花清月认真地反省起来。   她不能因为用了男人的身体,就把道德线拉低。   叶让并非那些放肆的男人,他平日里非常注意这些细节,追求半年,热情不减却也没让她感到不自在,甚至经历了那么多后,才和她吻了那么轻轻一下。   花清月不仅反省了,还找到了与叶让的相处诀窍。   她应该把爱意表现的再明显些,能够传递给他信号,让他可以放心地发出邀请,不然,以叶让的文明守礼程度,恐怕得再半年才能确定亲密关系。   花清月十分开心的“自省”完毕。   叶让也掐好了时间,让她来睡觉。   那么,最令人兴奋的环节来了!   花清月双眼闪亮,带着一脸迷之微笑,来到卧房。   叶让家只有一张床,客厅沙发是单人座。   换句话说,她的意思是,他俩今晚要同床共枕!   之前也不是没有过,但那时,叶让不是个娃娃就是某种动物,哪有人身同床共枕来的刺激?!   花清月双脚都飘了,走进卧室,被叶让的操作震撼了。   叶让,在犄角旮旯,打了个地铺。   叶让说:“你今晚睡床,我打地铺。”   花清月结结巴巴这个那个了好久,搓着下巴说道:“为什么呀?你这个地铺也太委屈了吧……多硬呀。”   花清月拍了拍地板。   叶让说:“总不能让女士睡地上。”   花清月:“可你现在就是女士呀!”   叶让:“我是男的,你知道的。”   花清月:“可你现在的身体是女的呀!”   而且是我呀!   你让我睡地板吗?   花清月虽然没说,脸却自动接了下去,神奇的把这句话传递给了叶让。   叶让混乱了。   是,他若是睡地上,到时候,那画面,就是大老爷们床上躺,姑娘家的蜷地上。   可,若是让花清月睡地上,虽然视觉上没错,但魂儿就……一想到真正的女孩子在地上委屈,他在床上也睡不着啊!   这可真是世纪大难题!   叶让愣了。   花清月把铺盖放回床上,说道:“都上来睡,新兴人类了,偏要学古代男女大防就没意思了。再者说,咱俩都是文明人……”   叶让视线迷之集中在了花清月目前的下半截身体:“……”   嗯,文明人。   花清月:“什么意思!虽然你的身体不受我的大脑控制,会不合时宜的瞎兴奋,但我有理智,我能控制自己的行为!”   叶让摇头,十分不信任道:“我得为你的身体负责。”   “啰嗦!”花清月倍受侮辱,“我岂能伤害我自己的身体!这样,你要不相信,万一真的出了问题,我对自己负责好吗?我占用你身体做出的事,都和你本人无关,这样呢?!”   叶让跟个唐僧一样,仍然摇头:“不妥,既然用了我的身体,出了事,我肯定也要担责。”   “哇……你废话真的很多啊!”花清月皱眉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还睡不睡了?”   叶让:“我还是打地铺吧,和你保持安全距离。主要是考虑到你之前的行为,我感觉不能完全信任你。”   花清月:“服了!”   于是,叶让睡在了地上。   很硬。   叶让辗转反侧,不一会儿觉得腰疼,要么就觉得凉。   自己也不是没打过地铺,女孩子果然要更怕冷一些,皮肉的确要比他们细嫩。   叶让坐了起来。   而躺在床上的花清月则啧了一声,突然跳下床,朝叶让扑来。   叶让:“你干嘛?!”   花清月一把抱起他——咳,抱起自己的身体,低头说道:“给我来床上睡!你要让我感冒了,我跟你没完!”   叶让挣扎了会儿,放弃。   得,体验到了公主抱。   花清月把叶让甩到床上,自己也跳了上去,躺了下来。   叶让卷起毯子,豪放的平躺。   花清月盖住毯子一角,蜷缩在床边儿。   果然,身体变了,灵魂上因性别规束而形成的习惯依然未变。   叶让说:“其实我有想过这一天……我跟你躺在同一张床上,之后,你做的梦,我全都知晓。”   “你谁呀你还全都知晓。”花清月哧道。   “这只是一种……想和你同床同梦的说法。”   “清月,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你说。”   “我们身体换回来后,再吻一次吧,就在这里。”   叶让拍着床。之后,他转过身去,可耻的红了脸。   未等姑娘答应,他自己就先害羞了。   花清月一愣,心里刚要感动,忽觉血液又朝下奔流而去了,那熟悉的兴奋感又来了。   花清月无奈道:“叶让……说真的,你们男孩子也太不可爱了。”   她说罢,用枕头盖住了抬头的旗杆。   叶让本不知她何意,转头一看,炸了。   “怎么又来!!!”他快疯了。   花清月:“还不是你身体倍棒,想什么都开心吗?!”   叶让:“放我下床,我要打地铺!”   色魔,一定是色魔!   我的身体才不会这样,一定是灵魂的原因!   而花清月也:“这肯定是身体的原因,谁家的灵魂能这么荡漾啊!”   安静了会儿,叶让又说:“清月……之前一直以为,我自己做的已经很好了,可用了你的身体后,我……”   “嗯?发现女孩子不是故意作的,而是真的要注意很多?”   “确实。”叶让说道,“对外界的感知上,比男人的身体要敏感许多。并且很容易陷入不安……比如现在。”   花清月:“是吧!!多谢你体谅,真不容易。”   “对不起,还是我之前太粗糙……有很多都没有为你考虑。”   “已经很好了。”花清月转了个身,昏君看贵妃似的撑着脑袋笑看着叶让。   “我就喜欢你这一点。”花清月说,“能沟通,能交流,且是个品德高尚的好人。”   叶让打了个喷嚏。   花清月:“冷?对哦……对温度的感知好像也不一样,我现在就很热。”   叶让幽幽白了她一眼,说:“心静自然凉。”   你那是燥热。   花清月把毯子都给了叶让。   并且长臂一舒,把他抱进怀中,问道:“暖和吗?”   “……很热。”   “对吧,还是需要怀抱的吧!”花清月说完,手脚并用,缠住了叶让。   男人的身体,女人的缠法。   叶让长这么大,第一次被温暖的怀抱全面包裹,他心一暖,浑身的血也暖了。   不冷了,真的很暖和。   “晚安。”叶让说道。   花清月下巴倚在他头顶,嗯了一声,酥酥麻麻的。   叶让闭上眼睛,无奈一笑。   实验条件全部没有符合标准,明天,大概率是变不回来了,但……以这种方式再过一天,也不错。   果然第二天早,叶让醒来,先摸了胸。   “嗯,失败。”   实验失败,他还在花清月的身体里。   他撑着床坐起来,发现花清月像只练瑜伽的猫,整个人贴着床边儿,以高难度睡姿,把身体挂在床上,脑袋朝下,呼呼睡得正香。   叶让起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拽上来。   “好沉……”   我身体有这么重吗?!   他总算知道,老妈骂老爸“睡得死沉”并非夸张,而是实事求是。   “清月,醒醒。”他伸出一双线条柔和的手,拍了拍属于自己的脸。   花清月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自己的脸正在看着她。   花清月哀叫一声,双手捂眼。   “看来还没回来……”   “是啊。”   “那么,我们的第一件事是……”花清月坐起身,说道,“解决你的形象问题。”   叶让:“?”   花清月拿起自己的手机,给花栖云打了个电话。   “喂,哥,我是阿月团……”   那端立刻挂了电话。   花清月愣住。   静默片刻,花清月拿起叶让的手机,拨了过去:“喂,她哥!”   花栖云:“呀,百变小达人,什么事?”   花清月:“别装!哥你肯定知道我是谁……”   花栖云又挂了电话。   花清月捏着电话,额上青筋直跳。   “你打!”花清月指着叶让。   叶让只好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喂,是我。”叶让用花清月的声音问候花栖云。   花栖云语气活泼道:“谁呀?阿月团子呀?怎么不叫哥哥呀?”   他!肯!定!知!道!   叶让:“哥……哥。”   “什么事?”   花清月在一旁大吼:“给我送能穿的衣服来!!你要敢拿奇装异服糊弄我,我就跟你一对一干架!这次绝对能打趴你!”   花栖云:“哟,真可怕。”   “你听见没!”花清月抢过电话说道,“你肯定知道我们发生了什么事,你也听出来了,你再敢挂我电话,我就用男人的力气跟你打一架!”   花栖云开开心心挂了电话。   十分钟后,他哼着歌,扛着大包小包衣服出门。   大巫问:“上哪?”   花栖云笑眯眯道:“去和阿月团子,像兄弟一样打架。” 第33章 哦,多喝热水   来了!花栖云扛着两包麻袋来了!   进门后,花栖云看着一脸要和他比划比划的“叶让”,和面无表情已然出尘的“花清月”,再次拍腿大笑起来。   “不要这么抓马!”花清月说道。   花栖云可不管,他要先玩开心了。   于是,他张开手,要去抱“花清月”。   “阿月团,来,给我个拥抱!”   叶让依然面无表情,避开他的拥抱,绕到了花清月身后。   这样,视觉上看,就像叶让保护了花清月,不受亲哥的骚扰。   花栖云继续大笑。   叶让终于说道:“你哥跟傻子一样。”   花清月也吐槽亲哥:“是,他就是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亚子,但实际上……”   实际上,她这个普通人,没有资格评价她哥哥的智商。   “天才都有怪癖。”叶让说道,“日常生活方面,奇怪的很多。”   花栖云终于笑过瘾,擦了眼角的泪站了起来,指着麻袋说道:“我把你第一个柜子里的衣服都拿来了。”   “多谢!”花清月开心翻麻袋。   花栖云颇感兴趣地看着“叶让”蹲在麻袋旁,哼着歌挑衣裳。   而披着他妹妹皮的男人,还杵在这里,望着麻袋里的衣服,满脸生无可恋。   “做女人的感觉如何?”   “什么时候看出来的?真的是我奇奇怪怪出门时就发现了吗?”   “当然不是。”花栖云说道,“从你不梳头发时,我们就看出来了,只是没说。”   叶让:“……”   花栖云又道:“苍族人,无论男女,从小就会反手编辫子,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头发扎好,再去洗漱。”   花栖云指着叶让:“但你,那天起床后,披头散发满屋跑,见了我爸妈也不叫,阿月团子永远不会这样的……阿月团子就算披头散发起床,看到我们也会亲昵叫一遍。”   花栖云说罢,让花清月当场演示。   花清月就用叶让的身体,表演了小女儿清早起床,甜腻腻叫阿爸阿妈的情形。   “再者说……”花栖云道,“我阿爸练习五感,就是为了更敏锐地察觉非正常情况……他和我的判断一致,先判断这个不是阿月团子,紧接着再确定人。你要感谢之前见过我们,让我们对你有了一定的熟悉度,不然,阿爸不会放你出门……”   叶让明白了:“……感恩。”   花栖云问:“那么,问题来了,你们为什么会互换魂灵呢?”   此话一出,花清月转过头,愣住。   “哥哥也不知道?”   “不仅是哥哥,阿爸也不知道呢。”花栖云摊开手说道。   叶让和花清月全都没了主意。   叶让皱眉问道:“这么说的话,就不是那什么绿色的报了……”   花栖云说:“孽债一本本,还了绿色的,还有红橙黄青蓝紫。”   叶让:“……”无法和这人交流。   花清月又开始搓下巴,思索道:“这次并非全都是他的问题,我俩互换,问题肯定在我俩身上。”   花栖云:“先说说,你们什么时候以什么方法换了魂灵吧。”   说这句话时,他的语气,才像个兄长,很严肃,仔细听,还有些不愉快。   嗯,或许是兄长想多了。   当然,也不是兄长一个人想多了。   当确定花清月和叶让交换魂灵后,他们全家就陷入了情绪低谷。   魂这个东西,就算之前不晓得,也明白,两个人要想换,肯定是有了身体上的接触,达成了某种身体亲密连接的条件。   所以,不仅是他,阿爸阿妈也想多了。   他来这里送衣服,阿爸阿妈在家促膝长谈,谈什么呢?谈叶让这个人,有多么的配不上阿月团子。   抛开外在成就,这个男人半点都不体贴。   不温柔。   不可爱。   不机灵。   说了四个不后,巫闲想再扒拉几个优点,稍微安慰一下自己和大巫。   但想来想去,仅有一点能补上的。   那就是——能逗花清月开心,还不是他主动逗,是被动技能。   大巫长叹一声,说道:“真想把他送回二十年前,留在族内,让我亲自教导。”   是,告诉他,什么才叫相互关照的爱情。什么才是真正的爱你的另一半。   “不过小伙子应该属于勤学上进那挂的。”巫闲说,“不然,缘分也不会选中他,并出手调``教他。”   “但愿他们的经历,能让他们懂得姻缘的用心。”大巫如此说道。   阿月团子并不知,自己的姻缘,受到了山神的庇护。   看起来,应是命中注定的好姻缘,可惜人来了之后,山神发现,他并不理想。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山神开始亲自教导两位小年轻。   那么,教导的方式,就是……   花栖云的语气,花清月并没有捕捉到,但同为男人,叶让迅速感应到,是花栖云误解了。   于是,叶让红着脸说了出来:“我跟阿月团就吻了一下……再醒来,就是这个情况了。”   花栖云:“哦……”   吻啊,只是吻啊!   另外,叶让终于被他传染了,开始叫花清月的乳名。   “只一个吻,换了?”花栖云满脸惊愕。   花清月说:“真的是,可能灵魂的连接口就是嘴巴吧。”   她说完这话,和叶让两个人一起红脸。   花栖云:“那就再吻回来啊!”   这两个人一起摇头,连频率都一样。   “试了。”花清月说道,“为了达成试验条件,我们连时间都掐准了。”   叶让奔着实验报告要严谨,追加道:“但次数可能不太一致,互换灵魂之前,我们两个只亲了一下。昨晚再次试验时,实际操作情况出了些意外,亲了两次。”   花栖云立刻看向妹妹。   亲妹妹捂着眼睛支吾道:“……你看我干什么!你什么意思?”   花栖云:“想也知道是谁破坏实验条件的,小叶这种人,跟我同为科研狗,是明白试验过程要多么的谨慎,肯定不会出这种次数不符合要求的低级错误。”   叶让:“对吧!”   他罕见的和大舅哥站到了统一战线。   “那今晚还试吗?”大舅哥问。   叶让点头:“肯定试!”   大舅哥:“OK,那今晚务必请二位移驾我家。”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怕实验会出不可控的意外。   还是回家,有旁人看着更妥当。   叶让稍微犹豫了下,竟然答应了。   他说:“只是……上次见伯父伯母时,我那形象就已经很不合适了,这次再去见伯父伯母……也还是这副样子。”   “我们全家都不指望你能体面来见我们。”花栖云笑眯眯道。   实验地点定好后,花清月也挑出了衣服,扔给叶让。   叶让拿着到卧室换。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坐在客厅打游戏的花栖云:“不去看看吗?”   花清月:“我问问。”   她敲了敲卧室门,门迅速打开一条缝,伸出一只光溜溜的手臂,把她拽了进去。   嗯,拽着还挺费劲。   花清月进门后,看见叶让光着膀子,双臂护着胸,呼呼喘气。   下半身的紧身长裤已经换上,憋的他满身汗。   “好紧,你这裤子是不是要换尺码了?”   “就这个设计,紧身的。”花清月说道。   “我觉得我的腿被绑架了,这次是撕票的那种。”叶让说完,拎起内衣,又道,“还有这个内衣,穿是能穿上,但好难受,一点都不舒服……”   “哇,叶小姐,您真是不知女人疾苦。内衣有舒服的嘛?再舒服的内衣,都是束缚。”花清月说完,上手给他扣上内衣搭扣。   叶让拉着肩带:“你看,都有印了。”   “当然,没印你内衣就掉了。”   “而且我觉得……憋着胸口的气。”   “不然呢?”花清月说道,“总而言之,人类自己规定了什么是体面,然后为了这种体面,要忍受这种自虐。”   叶让喘了口气,摸了脸上的汗珠,一看表,愣道:“这就二十分钟了?”   “你还要梳头化妆……”   “我可以不画。”   “你顶着我的脸出门,怎么能随便?被人看到了,会问……”花清月学着那些热情街坊的语气,说道,“花老师昨晚没睡好吗?今天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呢!”   叶让:“姑娘,你天生丽质……”   “得了吧。”花清月说,“气色和脸面,都要精益求精,一旦精过,就回不去从前了,这社会给的隐型规矩太多。”   叶让:“也是不容易。”   又是半个小时。   叶让:“以后我约你出门,会提前两个小时。”   “我不洗头的话用不了那么久。”花清月笑道。   叶让刚刚把衣服穿好,走出卧室后,他皱眉道:“不行,清月,我要换衣服。”   花清月:“为什么啊?你是穿不惯才……”   “勒的我肚子疼。”叶让这么说道。   花清月:“哦……那你,换个裙子吧。”   她挑了个连衣裙给了叶让:“我主要怕你精神上……不是很能接受穿裙子。”   “没关系,只要不勒……”叶让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脱了衣服,换上裙子。   然后,他……   “清月,这个拉链,在背后……”   “嗯?自己反手拉不上吗?”花清月倚在门边问。   叶让试了试,快把自己扭成麻花了,也还没完全拉上。   “不可能吧。”花清月抬眉惊讶,“你用的是我的身体诶,我身体还不够柔软吗?手背在后面,直接就拉上去了。”   叶让:“抱歉……我这个芯儿,动作不熟练,浪费了你的手。”   花清月走上前去,给叶让拉拉链的同时,又低声骂了句。   叶让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他转过头,果然看见没什么控制经验的花清月,又见色起意了。   叶让:“……”   花清月也:“……很难。”   生活太难了。   不过,好歹是换装完毕。   再次打开卧室门,花栖云抬起头,说道:“我游戏都通关三遍了,你们终于出来了。”   叶让又捂住了肚子。   他:“……为什么还疼?我昨天吃什么不好的东西了吗?”   花清月呆愣住。   十秒后,花清月问:“今天……几号?”   叶让的脸开始发白,疼痛感向下坠,慢慢加重。   这是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疼痛。   像是他肚子里,揣了个冷冰冰的秤砣,还是千年玄铁材质的,疼得他浑身冒汗,手脚冰凉。   花清月:“呃,叶让,你别崩溃,慢慢听我说……”   她深吸口气,说道:“你还是去换长裤吧……那个,如果没错的话,是……那个啥。”   花栖云扬声问:“哟,是生理期到了吗?”   花清月:“哥哥你闭嘴!”   太直白,会把叶让吓到。   叶让坐在地上,又觉得屁股也疼。   沾哪都疼,站着疼,坐着疼,腰疼背疼胸也疼。   最疼的还是小腹。   叶让像中了千年奇毒,捂着肚子虚弱道:“你确定是生理期,而不是什么……恶性疾病吗?真的不用看医生吗?”   花清月也有些错愕:“……没这么疼吧?我生理期也就一般般不舒服。”   叶让:“我觉得我快死了。”   花清月:“……跟我到卫生间。”   十分钟后,确认了。   花清月红着脸,抱头蹲在地上,低声说道:“对不起,连累你要经历这些,我觉得很丢人……”   “没什么,都是人体正常反应……”叶让擦了汗,白着脸说,“就是没想到,这么疼。要吃药吗?”   花清月蹭了蹭鼻子,一脸渣男样道:“一般喝点热水就好了。”   不知为何,叶让看着她顶着自己那张脸,说出这样的话,他心里蹭的窜起了某种无名火——不受控的那种。   叶让平复心情,低声道:“……对不起,以后你要经历生理期,我……”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才知道,我真的没有用心关怀过你。   叶让哭了。   花清月龇牙。   “不、不是吧……连情绪脆弱也要一起来了??”   叶让:“我没有脆弱,我是……我是在心疼你。”   花清月愣了愣,轻声笑道:“我就知道,叶让你是个好男人。” 第34章 我好虚弱呀   男子气概,男人尊严什么的。   叶让早看开了。   这种情况,不看开,难道还要为它们去死吗?还是早看开早超脱。   叶让不打算从厕所出来了。   他:“我和马桶绑定了,这根本起不来!”   花清月没办法,只好跟花栖云商量:“今晚我还留在这里好了。”   花栖云:“那我也留这里好了。”   花清月:“哥,你能不能别添乱。”   花栖云打了个响指,指着花清月那张叶让脸,说道:“来,再用这张脸这个声音叫声哥听听!”   花清月:“……”   是他的人生太无聊,导致他到处找乐子。   花栖云还真的说到做到了。   而且,他不仅留下了,还做起了饭……还熬了四物汤!   “虽然难受的是你,但你的身体是我妹妹的,关心妹妹是每个哥哥的天职。”花栖云把四物汤端给叶让时,如此说道。   叶让好不容易和马桶解绑离婚了,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又慌忙进去跟马桶“复婚”。   一来二去,一上午时间,三分之二给了马桶,剩下三分之一,给了床。   花清月还在床上贴心的铺上了小被子。   叶让刚开始,并不知道铺这个小被子是干什么用的,直到花清月让他躺在上面,叶让才:“为什么?”   “……就,防漏。”花清月挠头。   叶让:“……吓死我了。”   花清月:“怎么?”   叶让:“特别像尿片。”   花清月顿了顿,诚实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   于是,叶让一二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儿,成年许久的人,伟人逝世般躺在了床上。   不久后,他哼唧起来。   花清月正在给他洗着裤子,新手叶让已经报废了一条裤子。   花清月听到他哼唧,连忙跑来:“怎么了?”   叶让:“好难受……”   男人,男人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呢?   脆弱、矫情、怕疼。   国外有这么一个名词,讲的就是脆弱多事又矫情的广大男同胞,这词叫做:男士感冒。   感冒就是感冒,男士感冒是个什么鬼?   是矫情鬼。说的就是广大男士感冒后,就会像得了绝症一样,躺在床上……当然,大多数是躺在沙发上,裹着个小毯子,一副委屈至极虚弱至极的样子,四肢瘫痪,全身细胞罢工,吃喝拉撒,都得麻烦妻子,情绪还极度脆弱,哼哼唧唧,抱怨:我都生病了,我都要病死了,你怎么还不关心我?!   叶让现在,也是如此。   但比“男士感冒”稍微好一些的是,这位勇士是真的在失血。   且疼。   叶让体会到了在男人身上永远体会不到的痛感,那种痛并不致命,却像束缚带一样,捆绑着他,令他的身体和情绪都虚弱到了极点。   从头到脚,发高烧的那种酸胀,所有的肉,一戳就痛。   且他还不能动。   花清月坐过来关心他。   叶让把自己卷成了卷,只剩一个脑袋放在外头:“不要过来,你现在浑身带着水气……我不想靠近水。”   呵,瞧他这样子,跟那个裹着小毯子流泪说自己好柔弱的猫猫表情包似的。   花清月想了想,问道:“家里有热水袋吗?”   “哈?”那是个啥?   这一瞧就知道是城里的男孩子,从来没使用过热水袋这种神器。   花大哥尽职尽责,出门给妹妹的身体买热水袋了。   花清月就先灌了瓶热水,用毛巾包着,递给了叶让。   叶让的手冰凉,接过暖和和的水瓶,热了会儿手,无师自通地把瓶子按在了小肚子上。   花清月欣慰一笑,继续洗衣服。   没想到三秒之后,叶让闹起来了。   “啊!!清月!清月救我!”   花清月赶紧跑来,神色紧张道:“又怎么了?!”   为啥她自己来例假时没这么大阵仗??叶让这哪是来例假,活脱脱像久病之人怀了个孩子,虚弱至极的那种,仿佛一动孩子就没了。   叶让惊慌失措道:“好多!流了好多!我感觉到了!!”   花清月愣了会儿,默默捂住了耳朵,面无表情转身,继续干活。   叶让冷静了会儿,又不行了。   疼,还是疼,哪都疼,还空虚寂寞冷,想抱抱。   他拍床道:“清月,清月!”   花清月一脸疲倦。   “……说。”   瞧瞧她这副渣男样子。   于是,叶让先拐了个弯,说道:“花清月,你用了我的身体,就应该做模范男人,不许用这种表情看我。”   花清月疲惫蹲在地上,搓脸道:“大哥,你饶过我吧,我真的很累……你这平均十分钟一叫,来了也没正事,我来例假从不这样麻烦别人……”   “你可以麻烦我。”叶让捂着小腹和腰,小心翼翼坐起来,真的像孕妇。   “说真的,小月……以后,麻烦我吧。”叶让说道,“我体会到这种感觉了。你比我不容易许多,你比我更需要陪伴,我有此体验,往后就不会不理解,你可以试着来依靠我。”   花清月并没有被感动到,她忍笑道:“好意心领了,但我真的不会麻烦你,试问天下哪个女的,不是自己扛的?坚强时间久了,大家就都习惯了,不需要你们来做什么。”   男女之间,从没不可能真正的了解。有些痛,经历者已习惯到麻木,也不会再喊出来,而未经历者,永远都认为,这是你们自己的问题。   叶让伸开手:“来,让我抱抱你。”   他抱住花清月,揉着她的脑袋。   “……唉,男人真的不柔软。”叶让体验着自己的身体带来的手感,略失望道。   “连累你了,对不起。”花清月低声说。   “这倒真不必。”叶让说,“体验让生活更丰富,从现在起,我的生活已经比其他的男士宽阔了许多,自然见识和思维,也会比他们更宽广……就和你爸说的一样,从此以后,我看到的世界,比他们看到的,更真实。”   叶让说:“姑娘,你比我优秀多了,你看我,只是小小的例假,整个人已经废了,除了躺在床上淌血,其他的什么事都做不了。可你、你们,能出门,能工作,能正常生活。”   “习惯了。”他这么一夸,花清月却突然委屈起来,眼眶都湿了。   叶让拍着她的脑袋,揉着她的背,说道:“我真的,由衷的,敬佩你们。”   花清月又笑了。   她说:“没白体验。”   “当然。”叶让抱紧了花清月,低声说,“从小到大,我妈包括我爸,都会对我说,对女孩子好一点,我也这么恪守了,今天之前,我理解的对女孩子好一点,只是从男人应该做的层面出发。对女孩子好一点,是一个男人应该具备的优良素质,是男人品格的一种体现和标准……你看,很自私是吧?我从未真正为你想过。我对你好,是因为我作为男人应该对你好。”   花清月猛地抬起头:“什么??”   有点不满。   叶让笑道:“你看,我错了吧。这次,真实给我上了一课。以前是为了让自己做个体面的优秀的好男人,所以才去恪守那些优秀男人准则,我错到家了……我应该知道的,我本应该想到的……清月,我喜欢你,我想真的去爱护你,关心你,抛开我自己,真心疼惜你,对你好。”   我太自私。   我本应该知道的,但我自私到从没有为你考虑过。   轻描淡写,漠不关心。   这就是这半年来,我说的追求你。   对不起。   “清月,对不起。”叶让鼻尖粉红,吸了吸气,捧着花清月的脑袋,亲了一口。   花大哥回来了。   花大哥举起了叶让的救命热水袋!   “快叫哥哥!叫哥哥就给你续上!”   然而数秒后,并没有人搭理花栖云。   花栖云带着满头问号,站在了卧室门口,看到两人抱头痛哭。   花栖云:“……这是怎么了?”   咋?孩子掉了??哭成这样!   两个人抬头,皆对花栖云发起了白眼攻击。   花栖云:“……”   生活不易,他俩竟然同频了。   叶让的热水袋续上了,叶让舒服的一边啊啊叫,一边夸热水袋是个好玩意儿。   花清月到厨房熬红枣枸杞银耳汤,花栖云扭开冰淇淋盖子,坐在床边,对着叶让吃起了冰淇淋。   叶让看见就觉得冷,只好把头歪在一边。   花栖云问:“有头绪了吗?换身体这事。”   叶让直愣愣望着远方,好半晌,他说:“暂时不换了,就这样吧。”   “怎么?做女人上瘾了?”   “不舍得她疼。”   花栖云觉得,今日的冰淇淋有些酸牙。   “最疼最不方便的时候,换回身体,就像在战场上,把她推出去受敌一样……我做不到。”叶让说。   “这句倒还听出了几分真心。”花栖云点头,“只是,明日周一,你怎么工作?”   叶让皱眉。   他在工作和花清月之间做选择。   良久,他说:“远程指导也不是不行,我可以远程指导。”   花栖云愣了愣,说道:“小叶,别说,就今天的你,像我们家的人。”   叶让听见这话,本是一喜:这是把他当家里人看了?这是认同他了?   但转念一想,我呸!   他现在用的是花清月的身体,可不得看着像他们花家的人吗?!   叶让幽幽翻了个白眼。   花栖云说:“哈哈哈哈,逗你真的好玩。”   他起身,出门前,又转过头说:“不过,我谨代表个人,对你表示欢迎。叶让,别让我失望。”   叶让眼睛渐渐有了光亮。   他精神一振,重重点头道:“好,谢谢……”   花栖云把手放在了耳朵旁:“嗯,谢谢谁?”   来,叫我一声听听。   叶让:“……大哥。”   满意了吧?! 第35章 他拥抱着我   花栖云留下来的作用,就是做饭和看门。   叶让家里,第一次有了点“人”气。   是的,叶大人才,除了唱歌跑调外,还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不会做饭。   也不是不会做,是他乱做。   走脑子不走心。   叶让从前在海外留学时,饭是自己搞定的,但他因做饭太神奇,让同宿舍的歪果仁对我们这个伟大的会吃民族产生了极大的误解。   叶让切菜用尺子比,每一段都争取切到一样长短!   叶让为了严谨,还计算了每个勺子能盛多少克盐!   叶让买了本膳食均衡食谱,每天估算各种营养摄取值!   连来自德意志的歪果学生都自叹不如:“要说严谨,还是你们更变态一点。”   叶让竟然厚颜无耻回答:“诚然。”   扯远了,我们回来。   花栖云做饭时,叶让恰巧路过厨房,捂着肚子虚弱地看了会儿,眉头就再也解不开了。   花栖云做饭属于逍遥派的,随心所欲,大开大合,一切靠缘分。   叶让观察了会儿,道:“你会做饭吗?”   花栖云竖起锅铲,指着叶让:“小子你听清楚了,我这是炉火纯青后的返璞归真,质疑我之前,先看看你自己水平。”   “……”叶让肚子更疼了。   叶让捂着肚子去和马桶第三十七次复婚了。   还是冷。   风一吹,就觉得自己无比虚弱。   躺在床上盖上被子,就像给冰糕盖厚厚的被子防化而不是保暖。   饭菜端上后,叶让却没食欲没力气。   花清月端来,一口口喂的。   花栖云表示不能理解。   “月团子真没你这么娇气……”   花清月倒是给予了叶让充分的理解:“他是第一次,情理之中,不是他闹。”   叶让给花栖云翻了个白眼,意思是,听见了吧?   花栖云不乐意道:“一直以来都是月团子在为你付出,从你各种变化开始,到现在,哪一次你遇到问题,累的不是月团子?”   叶让愣住。   花栖云说:“这位少爷,我们对你好,只是因为你现在需要帮助,我们是好人,不能置之不理。但你自己要清楚,照顾你并非她的义务,你是要还的。”   “哥啊,你烦不烦?”花清月都听不下去了,“应该的嘛。”   “你喜欢他,你付出,这是你的事情,你心甘情愿就好。”花栖云又指着叶让,“但承接你这份付出和喜欢的人,必须知恩知情,不能当成理所当然,也不能利用你的心甘情愿。”   叶让点头:“理应如此,受教。”   是他一直以来都忽略了花清月给予他的关照。   有时候,亲密关系会蒙蔽人的双眼,亲密关系中,所有的单方面付出,都有可能会被以:“夫妻之间,不求回报。”这样的话,被理所当然的辜负。   这也是负心。   负了痴心之人给予的心意。   “怪不得说,负心人多。”叶让喃喃道。   花清月敲了敲碗:“吃你的,张嘴。”   叶让:“啊——唔!”   晚饭后,花栖云回家报告了。   临走前,这位哥哥说:“明天一起吃顿饭?”   “换不回来再说。”花清月道。   花栖云笑弯了眼睛,说道:“换不回来就来家里,正巧你可以给他好好上课,让他知道,第一次拜访岳父岳母和兄长,应该怎么做。”   花栖云走后,叶让蜷在床上思考人生。   他头一次用这种互换的角度,真正的反思自己。   越反思,越觉得自己不是个玩意。   如果自己动心后,所说的真心只有之前表现的那般自私,那只能自我感动。主要是他运气,碰上了也喜欢他的花清月,才没有与他计较那么多。   可之后呢?   之后如果结婚,面对生活,某一天,花清月不喜欢他了,那他连挽回的胜算都没有。毕竟他从没有真正为她想过。   叶让正思索着,见花清月脱剩下一只裤衩,开开心心对着穿衣镜比肌肉。   “……”叶让说,“那个,我没练过肌肉,别做样子了,不是很好看。”   “没有啊,我感觉身材已经不错了,你看傅叔叔。”花清月说,“你还OK。”   “如果……以后我也变成傅工那种……”叶让的意思,是担忧,以后如果自己也过劳肥了,花清月会不会嫌弃。   早问心里早有个谱,顺便也是问问花清月的接受程度。   哪知这姑娘愣了一下,依依不舍看着镜子中的身材:“那多可惜……”   叶让:“……”   他从没想过还能这么作答。   叶让笑了笑,说:“放心吧,我不会让你讨厌我的。”   谈话结束。   叶让悄悄蠕动,把自己卷成了卷儿,偷偷看向花清月。   呵,男人的气息。   花清月欣赏完自己的男人身姿后,激动搓着手,跳上了床。   叶让:“……”   哎唷,有点不太争气的,想……想滚到她怀里去。   花清月拍了拍床,先躺下,盖上了被子。   叶让一个人占半边,静静躺着。   过了会儿,花清月又拍了拍床,满意道:“过来吧,咱俩换位置,我这里给你热暖和了!”   暖床!!   名副其实的暖床!   叶让愣着,花清月一把把他拽起来,推到了她刚刚暖过的地方。   瞬间,四面八方传来的热感,让叶让舒服地化了。   花清月看了看表,兴奋躺下,以一米八多的雄壮身姿,打了个漂亮娘气的滚儿,一把揽住了叶让现在薄薄的肩膀。   “九点了,来做实验吧!”   叶让深吸口气,点了点头。   于是,花清月反身跨坐在他身上,抬起胳膊热了热身,潇洒地给他来了个床咚。   花清月皮皮笑着,露出两排白牙。   她低下头,凑过去,轻轻触碰。   叶让肚子热烘烘的,冰血融化了。   这感觉实在是太毁天灭地,花清月现在就像个太阳,热乎乎的照耀着他,而且只照耀他。   叶让心一动,伸出手圈住了花清月的脖子,回应了这个吻。   花清月惊喜万分:“哇!!够可以啊叶小姐!可比你在做叶先生时热情多了!”   叶让两颊起晕,皱着眉,眼中迷蒙一片,却不耽误他否认三连。   这感觉太奇怪了,他太需要这个暖洋洋的身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为他的身体供暖。   而且,他的灵魂似乎也在渴望拥抱。   于是,叶让刚否认完,就果断打脸,要求:“抱着我。”   花清月愣了。   叶让:“抱着我,要熊抱!”   花清月:“我知道该怎么抱!”   她是女孩子,女孩子最渴望哪种抱,什么样的力道,怎样才舒服,她全都一清二楚。   花清月慢慢趴了下来,四肢并用,八爪鱼似的,抱住了叶让,并拉上了被子。   叶让这家伙,先是舒服的叹息了一声,紧接着:“嗯,热乎乎的。”   就是这样子。   然后再:“太沉了,你别全压在我身上。”   花清月闭上眼,说:“你闭嘴!”   叶让刚要批评她语气不好,忽然察觉到了危险信号。   叶让:“我劝你别啊!!”   花清月烦躁:“我肯定不会啊!你把我当什么人!但你身体跟个开关似的,遥控器不在我脑子里,我控制不住!”   叶让尴尬。   他挣扎了一下,花清月龇牙咧嘴,闭着眼,搂得更紧。   叶让明白了,挣扎乃火上浇油,最好的办法,就是双方装死。   “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换回来……”花清月嘟囔道,“你还要上班呢,我可不想替你去上班,你们那是重要工作,我耽误不起……”   “没关系的,明天我可以远程指导。”   花清月说:“用我的声音吗?一听就知道是我的声音。”   叶让沉默了。   对啊,耽误上班,耽误为国家做贡献。   国家和爱人之间,要做选择。   叶让:“这是什么年代的选择题啊!”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来做这道选择题。   还给花清月一副这样的身体吗?   虽说,她一再强调,她已经习惯了,所以不会想他这样半死不活的度过例假期,可他……还是心疼,不舍得她受罪。   如果,我能替她共担这份罪,也好啊。   沉入熟睡前的迷蒙中,叶让如此想。   之后,他做了个梦。   也不像是梦,倒像是回忆。   只是他早忘了,是否有这么一段经历。   梦中,光头月平胸团子裹着半张肿了的脸,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   他心里原本是厌烦的,不知为何,意识一注入,那份厌烦被柔软和心疼取代。   他停了下来,伸出手。   身后的光头小月团儿眼睛一亮,跳着来拉他的手,絮絮叨叨说:“叶让哥哥,再往前,就、就是我们苍族的旧址了……”   “那里有什么?”   “……有、有好多被土盖住大半截的绿色石像。”   话音刚落,场景转换了。   抬头望去,叶让明白了花清月说的绿色石像是什么了。   这里荒废已久,许多人形动物形石像东倒西歪,大多都被泥土掩埋,露出的部分也布满了青苔亦或是被花藤缠绕。   “这地方,有多少年了?”   “阿爸说,有千年了!”月团子拉着他的手,说道,“阿爸说这里有、有山神……山神住在这里,路过打扰到了,就拜一拜。你要有什么心里话,也可以对山神说,它有时候会帮你,有时候会开导你……”   叶让听到他自己嘁了一声。   封建迷信!   月团子松开他的手,拜了拜。   之后,月团子说:“叶让哥哥,也来,拜拜……”   叶让抬起手,说的却是:“拜拜。我们走吧?”   月团子蹭了蹭鼻子,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没办法左右叶让。   叶让转身。   忽然,他心一颤,转头看向身后的苍族旧址。   一只蝴蝶落在一尊看不清脸的绿色石像上,慢慢忽闪着翅膀。   “这可是你的心声吗?”他似乎听到了有人在问。   “什么?”叶让迷茫。   再睁开眼睛时,天已经亮了,他趴在花清月身上,压着她的胸,而花清月的脸,近在咫尺。   换……回来了?! 第36章   换回身体后,叶让发现,并非是花清月活跃。   那小兄弟在谁身上,都很活跃!现在尤其!   叶让尴尬,他这么趴在花清月身上,还活蹦乱跳的“骚扰”人家,有点非君子所为。   但是他不敢动。   他怕一动弹,花清月醒来,那他就真的坐实了流氓行径。   得找个法子,让自己冷静一下。   嗯,想想花清月创作的画吧,会让自己平静下来。   叶让想到一半,刚有冷静的苗头,没想到花清月这个不可控因素竟然动了!   许是压着她难受了,她扭着腰,舒展双臂,还打算把腿翘到叶让背上。   叶让被她这狂放的睡姿吓到叶容失色:“快住手!”   不,住腿!   你现在不是男儿身了!千万别这样!我完了!   叶让热血冲两头,脸肉眼可见的红了,一红红到脖子根,估计还预支了下半年的脸红次数。   花清月懵懂的睁开眼。   而后,她的眼眸凝住不动,“柴犬脸”蠢蠢欲出。   “啊!!!”花清月激动大叫,又喜又悲。   叶让无奈笑。   “是的,换回来了,姑娘。”   “啊!!”花清月叫着叫着,笑了起来,她开起了玩笑,在自己的小腹那里比划着,说:“我的命根子呢?我昨晚放这儿的命根子呢?国家发的那根,哪去了?啊?是不是你偷走了?”   叶让在她身上抖了起来,笑意弯了长眉,眼睛里也沁出了星光,顺着她的玩笑说:“我没偷,我的是家传的,娘胎里带来的。”   “哈哈哈哈哈……”花清月拍让大笑,带着笑意,认真看着叶让,说道,“叶让你是真的好。”   这世上我见过的人,可爱的无数,但你是最好的那个,也是我最喜欢的那个。   叶让眼眸中闪过一瞬的光,他抱着花清月,轻轻摸着她的头,低声说道:“好喜欢你。”   好喜欢你。   此时此刻,两个人的内心独白,竟然奇迹的一致了。   花清月安静了会儿,问道:“怎么回来的?”   叶让说:“从科学角度讲,应该是试验成功了。”   毕竟昨晚只亲了一次。   另外,按照约定……叶让看向花清月,沉声问道:“我……能不能就在这里,亲你一下?”   花清月眨了眨眼,想了好一会儿,道:“亲。”   叶让的亲吻,很小心,很细致。他像是在亲吻无价瑰宝,怕稍微用些力,就会伤到她一样。   太温柔了,像微风吻花。   叶让亲完,翻过身,下了床,站在一旁拍脑门冷静CPU。   花清月吧唧了吧唧嘴,语气带着点遗憾道:“嗨,还不如我呢!”   老子做叶让时,那亲吻法,可是狂风扫落叶,楚霸王四面突围,银瓶乍破水浆迸……哪跟你似的。   叶让转过头,无奈道:“……温柔才是亲密关系中最核心的,而且,我怕吓到你。”   花清月惊诧:“哇,叶先生,试问现在还有什么能吓到我们?连男女都换过了,你一个霸道之吻还能吓到我?”   “有道理。”叶让笑,“下次我试试楚霸王吻虞姬。”   “呸!”花清月也笑,“我才不做虞姬。”   她正说着,一抬头,见叶让关上了厕所门。   花清月:“你要多久?”   厕所里没声。   过了会儿,响起了音乐,还是慷慨激昂的交响曲。   花清月愣了会儿神,突然明白了叶让在干啥。   她翻滚着拍床大笑,拍着拍着,终于意识到,自己还在特殊时期,又“妈呀”一声爬起来看床单。   无事发生。   花清月舒了口气,扶腰起床。   说来奇怪,好像,这次的特殊时期,存在感并没有之前那般强烈,浑身的不适好像也轻了不少。   厕所门开了。   叶让穿好衣服,恰见花清月也收拾完,从卧室出来。   两个人对视一眼,又都转开目光,不约而同红了脸。   过了会儿,叶让灼灼目光又看了过来。   他走到花清月面前,用极其小心的语气请求:“清月……要不要,以后,到我家里来住?”   花清月是真的没想到他会提议同居。   她愣了好久。   叶让似乎觉得不礼貌,但又不舍得她。   踟蹰了好久,叶让郑重提出了邀请。   他一时间大脑短路,CPU中处理感情的区域经验几乎为零,因而遇到这种一时冲动的突发状况,CPU直接烧罢工了。   叶让不经大脑,噗通一下,单膝跪地,拉起花清月的手,却发现自己没拿戒指也没有花。   懵了半晌,叶让深吸口气,说:“你等等。”   他之前还准备了戒指来着!!   虽然不知道之前的他哪来的勇气,竟敢打算向花清月求婚,但不得不说,关键时候,那枚戒指救了他。   他把戒指翻出来,想了想,拉过花清月的右手,说道:“我想请你跟我住一起,一起生活,一起恋爱。在你答应我的求婚之前,如果你愿意与我住在同一屋檐下,那就请允许我把这枚戒指戴到你的右手……”   天才,你可真是天才。   这是花清月内心的感慨。   她的CPU也被叶让的CUP操作给震撼到罢工了。   于是,花清月稀里糊涂就:“哦哦,好。”   叶让抖着手,给花清月戴上了原本订婚用的戒指。   开心!   两个傻蛋蛋抱在了一起,并且蹦着转圈。   乐完了,终于大脑恢复控制了,俩人情绪恢复正常之后,又都红了脸。   “那就晚上下班去接你回来?”   “那个,今晚要不要跟我回家吃饭?”   两个人同时问出声。   “……”叶让顿了顿,说,“好!”   这次,是正式见家长,他一定要好好准备,为自己挽回已经不存在的形象!   ----   和花清月在单位门口分开,喜悦感渐渐被手头的工作冲淡,这个时候,一直存在的不适感,明显了些。   叶让上午一直往厕所跑,但并不是吃坏肚子。   这种疼痛感,和在花清月身上体验到的女性每月一次的例假痛差不多。都是一种坠痛,不是很猛烈,却一直存在,四肢无力。   叶让捉摸了好久,终于想起了那个梦!   “难道是真的?”   午休期间,叶让给花清月打了个电话。   女同事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坐到他旁边,点头冲他笑。   叶让等电话时,眼睛一直盯着那杯热茶看。   他……也想喝点热的!   花清月接了电话:“哈喽呀,叶小姐。”   叶让低头笑了笑,旁边的女同事托着下巴,笑着看他。   “我想起来,你们族里的旧址还在吗?”   “旧址?”花清月说,“在是在,但那地方在深山里,怎么了?”   “想去拜一拜。”   “你不是不信这个嘛?”花清月说,“我记得你说过,你不信封建迷信。”   “嗯,确实不信,但还是想礼貌拜访那个地方,算是为年少无知道歉吧。”   “……好呀。”花清月说,“这周末?”   “嗯。”叶让问,“你画展什么时候开?”   “周五。”   两个人聊了会儿,叶让挂了电话,转头看见女同事微笑看着他。   叶让这才意识到,她在这里听了全程。   叶让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刚刚恋爱……”   “可以理解。”女同事抿了口茶,说道,“关系真好,羡慕。”   “关系不好还谈什么恋爱?”叶让这么说道。   “怨偶也能成双。”女同事发表感想,“世界上相爱相杀的怨偶多了去,毕竟与人斗其乐无穷,一辈子时间很长,单纯的关系好太平淡,还是需要斗一斗的。”   “那多累。”叶让说,“想必只是为了结婚而结婚。”   “叶总工呢?因为喜欢结婚?”   “不然呢,还会因为讨厌而结婚吗?”叶让说完,终于颤巍巍指向她的茶杯,问出了最想问的,“你喝这个是什么茶?”   借她一撮茶,应该……可以吧?   没想到女同事竟然笑了起来。   “暖宫茶。”   叶让讪讪放下手,端着饭盘,退着走了。   太尴尬了,太尴尬了!!   然而一分钟后,女同事见叶让又像一阵风似的跑来,问道:“管用吗?什么牌子的?在哪买?”   “……”女同事愣了愣,笑问,“给女朋友买?”   “对!”叶让回答的很干脆。   女同事:“你这人对女朋友可真好。”   “那肯定,对女朋友不好,那还谈什么恋爱结什么婚?”叶让理所当然道。   等他记完,女同事问:“叶总工,今晚要请我们在哪吃饭?”   叶让懵了好久,忽然想起,自己上周承诺过大家,今晚要请他们去吃饭。   女同事看他懵了,笑着说:“是不是只顾着女朋友,把我们忘了?”   “还真是!”叶让坦诚回答,“抱歉,不然改期吧。我今晚要去岳父岳母家拜访。”   扫地佛端着饭盘子坐下,说道:“那是大事,你还是先去见小月的父母吧。”   “那咱们聚餐……”女同事问。   叶让琢磨了会儿:“明天进舱,看情况,这几天恐怕要加班。”   “那就周五好了。”女同事说,“周五晚聚餐。”   叶让:“周五也不行,周五月团子要开画展。”   扫地佛:“哎唷,那就等项目落地,咱们再去庆祝。”   “这样也好。”叶让说完,又道歉,“对不住,食言了,那就以后再聚。”   叶让走后,扫地佛道:“不要太为难人家,追苍族人可不容易,他追的又是花清月,好几道关等着过呢。”   女同事笑道:“确实不容易。”   下班后,叶让飞奔回家换装,顺便到超市给岳父岳母买礼物,经过女性用品专区时,叶让在一堆女性用品里找那杯茶。   他肚子还是隐隐作痛,他知道,这是他承诺过的苦痛共担。   梦里梦到的那个,并非偶然。   他一定要抽空到苍族的旧址去一探究竟。   “找到了!”叶让眼前一亮,迅速结账,大包小包冲向深巷咖啡店。   “清月!”叶让进门,先灌热水,给她泡茶。   “这个拿着喝。”他把泡好茶的杯子塞进花清月的怀中,又问,“车钥匙呢?我来开车。”   花清月:“……呃。”   顿了顿,花清月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说道:“叶让,我今天没那么疼,不用这么关心我。”   叶让:“……”   傻姑娘! 第37章 天才小学生叶让参上!   这次拜访岳父岳母,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叶让在进门前,检查了一遍自己的仪容仪表,连问候的话语,说话时的表情细节他都演练了数遍,万事俱备,只等岳父岳母检查了。   谁知到了家,只有花栖云一个人,穿着皮卡丘的衣服,正在看《2001太空漫游》这部神片。   叶让转头问花清月:“没跟你爸妈说,今天我们来吗?”   花清月:“……说了啊!我特地说你今晚要来吃饭的!”   花栖云:“族里有急事,他们回去了。”   “什么急事?”花清月有些不满,她高高兴兴领着男朋友回家正式见父母,早上就说好的事,怎么还要放鸽子?   “今晚喝鸽子汤!”花清月小声嚷嚷。   花栖云道:“族里要开会,另外,有人看上咱们族的老地方,想要做商业开发,搞什么主题游森林氧吧。”   花清月:“又是一些不心疼山林只想赚钱的黑心商人,才不给他们呢!”   花栖云:“嗯,你说不给,这事肯定就不会成。”   他起身招待叶让:“别失望,我也是月团子的长辈,今日你就当是来拜访我。”   叶让把大兜小兜的礼物塞给他,帮花清月端饭去了。   等三人围着桌子做好后,叶让问:“要开发的是苍族的旧址吗?”   “嗯,看上那块地了。”花栖云扎好头发,顺手扔给花清月一个发圈。   “那人看起来是请了风水师看过,我们苍族的那块地风水很好,放玄幻世界里,那就是聚灵宝地。”花栖云说道,“他开价很高,市政府的人陪着一起来的,看来各种关系都疏通好了。”   “……会卖吗?”叶让不是很懂这个,但不知为何,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花清月手撕虾壳,翻了个白眼,小声道:“卖它祖宗!”   花栖云笑道:“阿月团子说不卖,这地方就卖不了。”   叶让心里像被什么撞了一下,猛地一愣,问:“为什么月团子说不卖,就不会卖呢?”   “阿月团子是我们族的吉祥物。”   花清月虾肉塞满口,立刻腾出手,手舞足蹈一番后,咽了肉,说道:“低调,低调。”   叶让:“为什么呢?”   “族里人宠我罢了。”花清月得意道,“说我有福气,是山神最喜欢的孩子,所以我说话山神也能听到!”   叶让看了花栖云一眼。   他眼神里包含的疑问,他知道花栖云接收到了。   花栖云拿起手机,鼓捣了会儿,叶让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叶让暗戳戳打开,扫了一眼。   她哥:“我头上有犄角!”   叶让愣了会儿,感觉花栖云是蛇精病。   这什么跟什么?   过了会儿,她哥又发来一条:“我身后有尾巴!”   叶让忍不住回:“谁也不知道,我有多少秘密?”   花哥点了点头。   好,叶让得到肯定,知道他的脑电波已经跟上了蛇精病的节奏。   这之后,叶让哼完了整首歌,终于明白了花栖云要说什么。   他要说的就是:“想知道阿月团子的秘密?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叶让无言抬手,拱手给花哥做了个“晚辈拜服”的手势。   她家只有花清月是正常人了。   “噗通”一声,花清月手里的鸡翅膀掉进了汤碗里。   叶让刚要给她拿纸巾,就见花清月一个猛子,扎进碗里,牙尖儿咬着鸡翅膀,不用手,就把鸡翅捞了出来。   叶让:“……”   他收回刚才的话,花清月也不正常!   吃完了饭,花栖云收碗。叶让愣了下,连忙进厨房抢碗:“我来!”   花栖云笑眯眯放下碗,擦了擦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叶让:“先别走,我们聊会儿。”   花栖云搬了个儿童座椅,倒坐着,下巴枕在椅背上,点头:“妹夫你说。”   叶让本来在吐槽他蛇精病,但花栖云一句妹夫,立刻让叶让倒戈,内心猛夸了花栖云一番,喜滋滋道:“我想这周末再去你们寨子。”   “可是有什么发现?”   “是这样的,我想起第一次变狗的时候,我心里突然出现了一道声音,那声音……似男非男似女非女,很飘忽。问我向月团子求婚是不是认真的,我当时就想,既然求婚,那肯定是真心的。这之后,我就变成了狗。”   “嗯,狗男人。然后呢?”花栖云问。   “后来我发现,我的变化和月团子的想法息息相关。”叶让说道,“但你阿爸说,这是我第一次到你们苍族时,不尊重山神的原因得到的报应,这么看来,和月团子又没有多少关系。”   花栖云打了个哈欠:“你继续。”   “之后就是身体互换。”叶让说,“换回来的前夜,我在睡梦中去了你们苍族的旧址,很久之前,我和月团子去过……”   “你俩去过旧址?”花栖云皱眉,“不可能,那地方比蛇窝都远,你俩走到蛇窝就发生意外回来了,哪到过旧址?”   “说来奇怪,我对那个地方也没有印象。可梦里我是去过的,月团子也在,我那时又听到了那个声音,之后我们就回来了。”   “你想跟我说什么?”花栖云问。   “比起山神,我更倾向于是不是月团子有什么特异功能?而且她经常被你们本地人称作巫蛊少女……这个称呼现在想想看,很有意思。”叶让说。   花清月一歪身子,扒在门边,轻声问道:“你们在干什么呀?”   花栖云:“在听你叶哥哥讲玄幻故事。”   “什么玄幻故事?”花清月搓手。   花栖云笑着说:“苗疆巫蛊奇幻漂流记。”   叶让无奈叹息,乖乖转过身子刷碗去了。   回家后,花栖云发来短信:“周末回苍族,你要是态度诚恳点,阿爸会与你讲阿月团子的事。”   叶让真诚询问:“什么样的态度在你阿爸那里算真诚的?”   “就是让他认可你做他的女婿。”花栖云说道,“你要不值得托付,他打死都不会告诉你阿月团子的事。”   “月团子难道真的是巫蛊少女?”   花栖云直接把电话打了过来:“她都多大年纪了,还少女……”   听听这语气,亲哥!   叶让当时就不乐意了:“她多大年纪也是少女!”   花栖云:“……我看她也就蛊着你了。”   “打电话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叶让刺他。   “还真有。”花栖云道,“我们苍族有苍族的传统,我家阿月团子的事比较复杂,但你记住一点,她不是蛊,相反,她是山神送给我们的祝福。”   “……”被坑怕了的叶让问,“你不会是开玩笑吧?”   “祝福这种东西,开玩笑就是对祝福的不敬。”花栖云说,“你身上报很多,报应的报,没错。你记住我说的话,山神与阿月团子,你都得罪过。现在是你的考验期,所以,出现什么样的状况都不意外。”   “还会出现什么状况?”   “那我就不知道了。”花栖云说道。   周五,叶让结束工作,赶去看花清月的画展。   他去的晚,刚进去,就见一堆人簇拥着花清月出来,说是要去吃饭,不,是宴会!   花清月看到叶让,只顾得上给他招手。   叶让也挥了挥手,让她去参加这种推不掉的活动,自己进展厅欣赏女朋友的画作。   看完一圈,花清月的短信也到了:“来吃饭吧?我单独预订了一桌,你进来报个电话,就会有人安排。等我一会儿,我应付完这边就去。”   餐厅是家高档餐厅,高档就主要体现在整体装潢,和十分高大上的洗手间上,封闭性极好,还有优雅的音乐遮掩不雅之声。   叶让坐在僻静的二人座等待了会儿,喝了三杯茶,花清月还未到。   不得已,叶让只好先去体验高档独立隔间卫生间。   花清月含笑送走一大批同行记者,匆匆到这边同叶让吃完饭。   走廊这边都是二人卡座,有个年轻妈妈带着一个小男孩儿正在吹生日蜡烛。   花清月路过时,看了眼小男孩儿,笑了笑,感慨了一声真可爱。   自己预订的卡座空无一人,花清月叫来招待,招待说:“刚刚来了,可能在盥洗室。”   花清月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挂了。   花清月疑惑不解:“挂我电话?是单位有事回去了?”   她发了个短信。   等了好久,那端才回复:“……我在厕所。”   花清月:“嗯?不舒服吗?”   叶让:“我……需要你帮忙。”   “怎么了?”花清月心揪了起来,“是又变成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吗?!”   “……我给你拍张照,你记住,不要尖叫,要镇定。”   花清月捂着心脏,做好心理建设后,壮士断腕般回复:“来吧!我准备好了。”   过了一会儿,叶让发来了一张图片。   是自拍。   照片上,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儿坐在马桶盖上,脸色极臭无比,漆黑的眼仁盯着镜头,大了几圈的衬衣裤子堆在他身上。   花清月死死捂住了嘴,颤抖着手打下一行“啊”字。   紧接着:“你变小了?!!”   不是大小的小,而是年纪的小。   “……如你所见。”叶让发来的一串省略号,仿佛都散发着疲倦心累的气息。   “所以,月团子,我需要你帮我买衣服。”叶让打字,“不然我出不去。”   花清月拔腿就跑。   “买!!我立刻买!”   回了叶让这一句话后,花清月狂奔出餐厅,直奔商场,她嗷嗷叫着,脸上洋溢着兴奋和喜悦。   “啊啊啊!!叶让!!小叶让!!小正太!奶娃子!!”   花清月激动到语无伦次。   “柯南!!新一!!天才小学生!”   “买!姐姐这就给你买!买好多漂亮衣服!!”   花清月跑几步,就把照片点开放大看一遍,整个人已经进入癫狂状态。 第38章 正太小叶让   花清月拎着三大袋衣服回到了饭店,男厕门前,她拽了一个好心人,求他把衣服送进去。   看那男人眼睛闪亮,似有搭讪嫌疑,花清月咽下弟弟二字,说:“帮我把衣服拿给我儿子。小孩子,吃饭没规矩,弄脏了衣服……”   帮忙的男人立刻拍死了那点搭讪的念头。   花清月背着手在男厕门前来回溜达,等了有二十分钟,收到叶让的短信。   “为什么没有买内裤?”   “我儿,内裤不洗不能穿!”花清月如此回复。   男厕最里头的隔间里,花清月听到了一声奶声奶气的“啧!”   果不其然,几秒钟后,叶让表达了抗议:“不许我儿。”   “知道了,小叶让!”   过了会儿,隔间的锁咔哒一声,花清月跳着往里面看。   一个臭脸小家伙儿拎着纸袋慢吞吞走来。   花清月蹲下来,揉了揉他的脑袋。   从他的脸上,依稀能看出成年叶让的痕迹,发型都是成年叶让发型的儿童尺寸版!小叶让眉毛细了些,眼睛大了些,脸嫩了些。   小叶让脑袋顶散发着黑气,说道:“花清月,你是想要孩子了吗?”   那你跟我说啊!你不要乱想好不好?   花清月:“啊?也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你若不想,我为何会变?”   花清月:“喂,这你就不可爱了啊!我从不跟小孩子吵架的……”   叶让一怔,回想自己刚刚的语气,似乎有些不耐烦,不尊重,眉头一皱,叶让道了歉:“对不起。”   “周末带你回家。”花清月说,“你不是很想去我们苍族的旧址看看吗?就当放假带孩子去踏青旅游!”   你看她,代入的多快。   有人经过,好奇看了他俩一眼。   等人离开,小叶让拉着花清月的手,小脑袋凑到她耳边问:“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远方亲戚家的儿子,我的弟弟!”花清月说,“我俩姐弟相称,另外,你也改个名字……叶让,嗯,叫叶上吧!”   叶让稚气的脸被花清月起的名字震惊了:“叶什么?”   “上,去掉言字旁。”   “为什么要去掉?!”   “呃……就是觉得,小孩子嘛,要比成年的你少点啥。”花清月脑回路清奇。   叶让瞪大了眼,气道:“什么都没少!你想什么呢!”   又有人经过。   叶让声音骤然关小,屈辱的加了一句:“想什么呢……姐姐,咳。”   花清月:“那我就叫你……叶小让吧。”   花清月跟这个梗过不去了。   叶让:“你是把这个字看成我的……”   他琢磨出了花清月的脑回路,果然,她还是跟他的命根子大小过不去。   不是让他少点啥,就是让他小点啥。   叶让的肚子叫了起来。   叶让捂着肚子,幽幽看向花清月。   花清月眯眼歪头笑:“啊,叶小让饿了,姐姐带你去吃饭。”   这里的卡座嘛,大多都是根据成人的身高尺寸做的。   花清月落座后,看到叶让努力爬椅子的背影,一张口,突然就侃起了朱自清的《背影》来。   “他用两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他瘦小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   天才学神叶让听见了,白了花清月一眼:“……不许逗我笑。”   服务员走了过来,成年人看到小孩,总会掐着嗓子用类似弱智的思维和孩童们说话。   服务员蹲下来,亲切道:“小弟弟,要不要哥哥帮你呀?我们这里有儿童座椅……”   他话未说完,叶让一屁股坐好,双手抱胸,少爷似的看向服务员,微一摇头,说道:“不需要。”   等他费力抬头,见花清月交叠着手坐在对面,正满眼看到猫狗的温柔看着他。   叶让:“……不许这么看我。”   “这个不许,那个不许的……叶小让你也太霸道了些。”   叶让小霸道总裁般努力坐直身子,小手吃力捏着又大又沉的菜谱,问花清月:“你想吃什么?”   服务员笑着介绍特色菜。   完了之后,服务员转头对着花清月夸他:“他可真聪明。这是你?”   “亲戚家的孩子,我弟弟。”花清月笑着说。   服务员手一掐,扯着叶让的脸皮:“长得真帅气!”   叶让眼一凛,眉皱了起来,小大人似的怒视服务员。   服务员收回手,又揉了揉他脑袋,转头对花清月说:“还挺有个性,是个小酷哥了。”   叶让白眼都翻天上去了。   他虽变小了,但吃饭时一举一动都还像个大人。   花清月就学着刚刚那个服务员的口吻夸他:“小小年纪,筷子用得真好。”   叶让一边儿的嘴角往上一挑,骄傲道:“我三岁就会正确握筷子吃饭,四岁就可握笔不抖学着我爷爷临帖,我七岁时……”   服务生来送菜。   叶让咽下了五岁以后的“丰功伟绩”。   花清月哈哈大笑。   饭吃到一半,餐厅给旁边过生日的母子送上了生日礼。   店里还贴心的放起了生日快乐歌,工作人员们全都站在了那方桌子边,拍手唱歌。   有工作人员走来,热情邀请叶让小朋友一起去给那个小伙伴过生日唱歌。   叶让:“……不了,谢谢。”   “没关系,去吧!”   叶让眉头一皱,计还没上心头,人就被强行借走了。   叶让板着脸站在那儿,伴随着音乐,给那孩子唱了一首跑调的生日快乐歌,逗的那年轻的妈妈笑得前仰后合。   叶让抱着一罐唱歌得来的糖果回来后,又重演了《背影》爬月台场景。   终于坐到椅子上后,叶让说道:“我发现……小孩子经常会被成年人绑架。”   花清月一脸微笑,认真道:“说说看。”   “成年人总是自以为是替儿童做决定,而且,大多数会无意中忽视儿童们的人格问题,并且认为他们没有自主选择的自由。”叶让说完,顿了顿,又道,“女孩子面临的,也是这个处境。”   “既做了女人又做了孩子。”花清月问叶让,“是不是让你感慨良多?”   “只感慨也没什么用。”叶让说道,“成年人……尤其是男性,总认为女人和孩子不需要思考,如果女人表现出她们的见解,做出自主选择,大多数情况下,会让男人们震惊且觉得……”   叶让说到一半,忽然停住。   “我说这些,无趣吗?”   “天知道我等这些话等了多久。”花清月含笑道。   叶小让睁着大眼睛,一眨不眨愣了很久,他回过神来,对花清月说道:“我在你眼中,是不是很傻?无关智商情商的那种,而是……”   “你是说,现在网络上常吐槽的直男思维吗?”花清月狠狠点头,“是有点。”   “说是直男思维,但我认为,这其实是对男性自大又自私的一种解释。”叶让托着下巴,认真说道。   “还好。”花清月安慰他,“你还好。”   “我发现……你们苍族没有这种现象。”   “很少有。”花清月道,“我们是母系氏族,虽然不如古时候那么的强烈,但思维习惯会代代影响,我哥哥跟你比,他看起来就……起码能无隔阂的身份转换,为我们考虑。”   叶让陷入沉思。   花清月拍了拍手:“好了,今晚跟我回家吧?”   叶让想着事情,反思着曾经糟糕的自己,鬼使神差就点了头。   花清月拉着他的小手走出餐厅,过马路时,花清月一把抱起了他。   惊愣过后,叶让搂住了花清月的脖子,下巴枕在她的肩膀上,闷声说道:“月团子,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我曾经认为自己很优秀,所以被你喜欢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这段时间,他却频频处于觉醒中,思考了以前从未思考过的东西,真正的进行了耐心的自我反思。   这之后,他发现,他一身缺点,若要作为伴侣,他不仅不完美,甚至有些糟糕。   “因为喜欢。”花清月眼睛里映着路灯,点点闪烁着,她说,“很小的时候,阿妈问我,你为什么喜欢西瓜,是甜吗?我当时就想,人真的好奇怪,因为喜欢所以喜欢啊,为什么偏要给个具体的理由?因为甜吗?可其他的果子也有甜的。因为水分多吗?可其他的果子也有水分多的……我喜欢西瓜,就是因为我喜欢西瓜本身而已。”   叶让竖起了脑袋,看神仙似的看向花清月。   花清月:“你也一样。我为什么喜欢叶让,因为我喜欢叶让啊!难道我因为你的长相喜欢你吗?一模一样的长相站在我面前,我也不可能喜欢他。难道因为你的职业喜欢你?国内千万万科研人才,我喜欢他们吗?”   “你是神仙。”叶让的小手忽然抱住了花清月的脸,认真强调,“花清月,你是哲学家!不,你是神!你一定是!”   他能懂她的意思,他心砰砰跳,他看着花清月的脸,仿佛看到了她从出生到现在的成长过程。   他找到了。   没有无缘无故的一见钟情,这一刻,他肯定了半年前的自己,肯定了超脱所有科学理论的玄妙缘分。   我喜欢她,从头到脚,从指间到头发丝,从身体到灵魂,我全身心的喜欢她!   花清月哈哈笑了起来。   叶让却抱着她的脸,将小脸凑上去,亲了她的脸颊。   “姑娘,你一定是我上辈子留在这无趣世界上的魂魄。”他奶声奶气道,“我也喜欢你,花清月。喜欢你的理由,就是喜欢。”   花清月笑了起来,她揉着叶让的头毛,使劲亲了一下他的脸,就像吸尘器使劲吸住了他的脸再放开,发出“叭”的一声。   叶让捂着脸,懵了会儿,道:“我说真的,清月,咱俩天造地设!”   “没错呢!”花清月也道。   他们已经到了公寓楼下。   花栖云刚在楼下完成垃圾分类,回来的时候,看见花清月抱着一个小孩儿,他快步跑来,转过这孩子的脸,仔细看了。   叶让:“……”   花栖云一脸被吓到的表情。   他捂着心脏,镇定后,道:“……叶让?”   果然,就算不出声,叶让的臭脸也足够让人认出。   花栖云:“吓死我了,刚刚以为是叶让儿子!”   他还脑补了一出狗血凌乱俗套三流文学的私生子大战戏码!   花栖云一拍手,张开怀抱,一本正经开起了玩笑:“来,叫舅舅,舅舅抱!”   叶让气结,一扭脸,整个人缠在花清月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花清月:“哥……别逗他,我俩设定现在是平辈的。”   “那不好玩!”花栖云道,“差辈才好玩!”   叶让忍无可忍:“他大舅,你适可而止啊!!” 第39章 啊,游乐园!   小孩子不能睡沙发。   小孩子……叶让这个小孩子,也不能跟花栖云睡,因为花清月说:“太gay!”   小孩子也不能睡姥姥姥爷的床……啊呸,我是说,岳父岳母的床。   所以,小孩子和花清月一起睡。   花栖云眼神警告小孩子,不要仗着年纪小就随便乱搞。   叶让给他翻了个白眼,抱着从花栖云怀里抢来的皮卡丘,关上了卧室门。   花清月铺好床,把他抱到床上,托腮看着他,一脸姨母笑。   这次,是真的姨母笑。   花清月越看越开心,忍不住抱着他又亲了一口。   “你以后有儿子,应该也长这个样子吧?”   “不定。”叶让认真作答,“虽然基因很重要,但后代长相气质的组合,也要考虑运气,五官比例之类的,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一本正经。”花清月哼道。   叶让仔细综合了花清月提出问题的时间地点和语气表情,琢磨出她的本意了。   叶让:“哦!你是说,如果我们两个有孩子……”   花清月扔了棉被盖住了他。   “我没说!”   瞧瞧,还害羞!   叶让掀开被子,新娘好奇打量新郎一样,偏要说:“可我们一定会结婚啊,板上钉钉的事,就算现在要世界末日了,我也会和你结婚。”   花清月红着脸,把自己卷起来,躺在了床的外侧,又伸出手,把叶让推了进去。   叶让轻松被推动,又道:“那么,如果你生孩子的话,以我们的感情程度,孩子百分百是跟我一起制造生产……这种情况下,你畅想孩子的长相是否像我,完全没有逻辑问题。”   花清月拉着被子,嗔道:“讨厌!”   叶让:“我觉得……应该会很好看。”   叶让指着自己:“肯定比我好看。”   花清月嘿嘿笑了起来,显然也沉入了想象中,想象满足之后,开心道:“睡觉。”   她转过身,抱住叶小让同学,而叶让抱着皮卡丘,两人一偶睡成了人大校徽的模样。   花栖云开门进来,没收了皮卡丘。   叶让:“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要皮卡丘?”   “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装嫩骗怀抱呢!”   ----   与其他小孩儿相比,叶让更省心。   他会自己上厕所,擦屁股,刷牙,也会乖乖吃饭。   花清月不用费带小孩儿的心,却能收获带小孩儿的快乐,快活到浑身发光,说要领着叶让去游乐园玩。   叶让奶声奶气:“姑娘你是不是弄错什么了?我不是孩子啊!”   花清月:“不管你内在是不是,只要你的外表是,那就必须去游乐园!”   “为什么啊?”叶让问。   花栖云一语道破:“因为许多项目大人想玩却不能自己去玩,需要抓一个小朋友作掩护。”   叶让愣了愣,表示:“原来是这样,那我们出发吧!”   搞了半天,是花清月想玩。   确实,人长大了之后,自己单独去游乐园玩,总感觉被游乐世界遗弃了,怪里怪气的。   快看,有个怪叔叔一个人开碰碰车!   快看,有个怪阿姨一个人坐旋转木马!   快看,有个成年人一个人坐过山车!   游乐园这种地方,要么情侣,要么带小孩儿,对单独前往的单身成年人,十分不“友好”。   花清月把叶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拉着他的手出门了。   游乐园的票,只买一张。   叶让问:“这算逃票吗?”   售票员姐姐笑眯眯道:“等你长大了,长高了,高过这条红线,就能买票了。”   叶让:“……”   所以我现在的身高还不足一米二?!   不足一米二这事,一直让叶让耿耿于怀。   花清月不理解:“你又不是一直长不高,你成年后很高的,至于不开心吗?”   叶让:“不是不开心,是有些挫败。”   花清月正在买雪糕零食和气球,商店的老板听见了叶让的话,笑着说:“这孩子词汇量挺丰富的,跟个小大人似的。”   “我就是大人。”叶让奶声奶气强调。   反正现在谁也不会信,说出来也没错,总是能安慰自己的。   两个人吃完冰淇淋,划拳决定第一个项目。   “耶!赢了!”花清月说,“我们去玩碰碰车!玩他个三场!”   小时候,游乐园刚建成,大巫带着她来玩过,只是大巫这个人,虽然爱女儿,却天然和这些城市里的东西气质不搭,连开个碰碰车,都是注意交通规则,别人撞我,我让着便是,木着脸开完了全程。   别问,问就是:“怀里抱着阿月团子,怕撞伤。”   后来,花清月跟阿妈一起来游乐园,可阿妈那个人,与众不同,进了游乐园就直说无聊,这个也不参与,那个也不参与,花清月一个人玩了一圈,并没有尽兴,闷闷随着阿妈回家。   再后来,和花栖云玩。   花栖云倒是很会玩,但那个时候,二十多岁的花栖云走哪都有人看着,有人搭讪。一群小姐姐围着,他们走哪,她们就跟到哪里,花清月就觉得,自己的乐园世界被破坏了,以后便再也不跟花栖云一起上街。   碰碰车开场了。   花清月把叶让放在身前,一脚油门踩到底,狂打方向盘向目标一撞过去。   撞车之后,叶让本来想说,座位狭小,挤的他难受,让花清月缓和点撞,但没料到,因为惯性,花清月的胸……   嗯!抖了起来!!就在他后脑勺!   软绵绵的!   真的软!   叶让红着脸,保持了沉默。   果然,花清月玩了三场,场场都是输出王!   等项目结束,所有的家长都知道了,这个年轻妈妈很疯,在场所有家长的车都被她狠狠撞过,不过她家的孩子倒是很乖。   花清月又带着叶让奔过山车。   叶让一听过山车,脸都白了,这豁出命去也不能坐啊!   于是他学着旁边撒泼打滚的小孩儿,也使劲拉着花清月的手,一屁股坐在地上,说道:“恩人,不可,我可不去!”   花清月:“……你害怕?”   叶让:“我才不害怕!但我不去……会晕的!”   “我哥能坐十个来回都不晕!”花清月用花栖云刺激他。   叶让咬牙,谦和道:“嗯,你花家厉害,我叶家甘拜下风!”   “去不去!”   “死也不去!”   他俩正在这儿一来一回过招,旁边一个年轻的爸爸抱着女儿路过,听了一耳朵,大声说道:“你家孩子身高没超过120吧,过山车身高不达标不让坐的!”   叶让:“……”   虽然松了口气,但是为何心里如此不爽?!   花清月失落的松开手,说道:“那算了,那就……摩天轮吧。”   叶让:“那玩意有什么可坐的!”   “据说坐摩天轮的情侣如果在最高处……亲亲的话,能长久。”花清月面无表情道。   叶让:“这什么三流文学式封建迷信?”   “哦,这就是十年前我们学校流行的情侣必玩项目之一。”花清月道,“谎言罢了,但……尽管知道是谎言,恋爱后,就特别想俗气一把,跟另一半按照这些情侣项目一个个体验。”   她话刚说完,叶让就拉着她的手,奔向了摩天轮。   叶让哼笑一声,道:“这有何难,陪你坐就是。”   两个人登上摩天轮,叶让打了个哈欠,可见是真的无聊。   花清月问他:“叶让,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小孩儿呢?像现在这样吗?”   “差不多吧。”叶让说,“爸妈因为工作的原因,经常外出,有时候一去,两三年不回,我是家里长辈带大的,平时没什么娱乐项目。”   “游乐园来过吗?”   “没有,这是第一次。”叶让说,“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大多都是没有意思的。这种地方,适合亲子游玩,增进感情,爸妈如果不在身边,来游乐园又图什么?”   花清月把他抱在了怀里,非常使劲的那种。   叶让闷在她怀中,说:“你为什么忽然给我拥抱?”   “觉得你这个小孩儿,可能需要妈妈的拥抱吧。”   “才不是!”叶让抬起脑袋,“你讲什么呢!咱俩平辈!”   “我很好奇,你会因为缺少陪伴讨厌自己的爸妈吗?”   “肯定不会啊。”叶让说,“我从记事起,就以爸妈为榜样。主要是当时班里的孩子差不多都这个情况……所以我们以为爸妈都是这样,工作就是不回家。后来我升高小时,才知道,原来人家正常上班是朝九晚五,天天回家睡觉,还能陪孩子一起出去玩……”   花清月搂着叶让,小声说道:“叶让,好希望小时候的你,能和我一起长大……这样你就不会孤独寂寞了。”   “倒没什么孤独寂寞一说……”   叶让刚说完,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叶让小手掏出手机,懵了。   “怎么不接?”   叶让小声道:“我妈!”   他的父母因为工作性质,常年在外跑,通讯之类的,全都不固定,也因他本身的工作特殊,所以叶家人彼此之间不常联系,基本就节假日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叶让按了接听,粗着声音嗯了一声:“妈,你说。”   “我们马上要登机,两个小时后到苗疆机场,你有空吗,要不要来接机?”   叶让眼珠子都要瞪掉了。   “你们来苗疆干什么?”   “你爸有个拍摄任务,给地理杂志拍苍族地貌,我是做二次回检,十年了,只看统计数据还是放心不下,过来看看那些野生动物的生存现状。”   叶让闭眼吸气。   然后说:“抱歉,我今天有事,恐怕不能去接机。”   “没关系。”叶妈淡淡道,“对了,你追求的那个女孩子,爸妈也没问,进展如何了?”   “艰难追求中。”叶让撇嘴。   花清月摊开手,表示她是无辜的。   “祝顺利。”叶妈挂了电话。   叶让:“怎么办!!!”   花清月:“等回到地面后,我们就回苍族,找我阿爸。”   “这次不找你阿爸了。”叶让说,“我不要再跟什么神奇的石头鞠躬道歉,我要到你们苍族的旧址,亲自解开我身上的谜团!”   机场的叶爸满脸胡子,低头摆弄着他的摄像器材。   叶妈问:“这次主要是拍哪个地方?”   “苍族旧址。”叶爸回答。 第40章   叶让再次来到了苍族。   他乖乖让花清月拉着手,仰着脸看一言难尽的大巫。   大巫低着头看着他,听花清月说完,问叶让:“你要去旧址?”   叶让讲:“我做梦梦到了,你们这里的山神……让我来的。”   怎么听起来有点像骗人?   大巫点了点头:“既然这样,你们去吧。不过旧址远,你们多带些干粮,在家里吃完饭再去。”   叶让虽然人小,但吃的不少。   大巫看着他吃,突然对花清月说:“应该不是父母带大的孩子。”   叶让抬起脑袋,看了大巫一眼。   大巫说话,并没有倾向,而是在做一种陈述。   花清月就说:“阿爸怎么知道?叶让爸妈工作忙,他小时候大多数靠自己长大。”   “嗯。”大巫说,“一个人的童年会刻录在他的身上,成年后也会受到影响,但大多数成年人会掩饰的很好,不过,我的眼睛可以看到。”   叶让继续吃,更加规矩。   大巫就说:“太规矩了,且没有人情味。长辈对你很严格吗?人老了,离他自己的童年太远,就会忘记自己当初想如何长大,成年太久,再回过头教育孙辈,很容易走两极。要么过分用情,要么过分用理。童年照顾你的长辈,应该是过分用理,所以教育出了你这样奇怪的小孩。”   叶让这下是真的相信了,花清月的亲爹是个神棍!   不过仔细想想,还是有些道理的。   大巫又道:“可能是山神也未曾料到,你会成长为现在这种样子。所以,他让你回到童年期,也是有原因的……”   叶让就说:“我不是你们苍族人,按理说,你们的山神,管不到我这里来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定数,你虽不在苍族长大,它却能因阿月团子,看到你的定数,就在苍族。它现在做的,就是定天事,促人事。去吧,如果是这样,你们无论经历什么,都会有收获的。”   叶让若有所思。   大型“传教”现场结束后,花清月带着叶让进山了。   这次并非走林间小道,而是实打实的进山。   每个人手中都有一根竹棒,是打草驱蛇用的。   叶让和花清月都换上了苍族的传统服饰,把裤腿袖管扎紧了。   “阿爸同意我们进山,可能也是因为,最近天好。”花清月道,“在城市,大多数人的生活不必依靠天,可若是在这里,和自然一起生活,凡事都要依仗天意。天好天坏,都有它自己安排,而我们苍族人,就根据天意行事。”   “这样不觉得很无趣吗?”叶让问,“这和依靠占卜而活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那倒不是。”花清月道,“真正的占卜,并非依据占卜的结果而行事,占卜的意思,是让天告诉你,你的定数和你要走的方向。打个比方,我想要和你结婚,决心已定,不会更改,我就会占卜,我们两个人的姻缘如何?如果占卜结果不吉利,难道我就不结了吗?并非如此,它只是告诉我,你去做吧,但结果不会如意。”   “我听明白你的意思了。”叶让说完,补充,“我觉得我们结婚不会不好的,我拿人格担保。”   “你的人格多变。”花清月玩笑道。   “万变不离其宗。”叶让说,“我多变,但我心恒不变。我们是自由恋爱,看这兴师动众的,肯定是天定,既如此……以后大风大浪,我们都能安稳渡过,也不会在小阴沟里翻船。所以,请你放心吧。”   花清月心花怒放,抱起他亲了一下。   叶让就把头埋在她的脖子处,小声说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我现在更加坚定了,不管如何折腾我,我都要娶你。”   “我们苍族人不讲嫁娶。”花清月把他放下来,笑道,“我们叫昏,昏倒的昏。”   “仔细说说。”叶让也笑了起来。   “两层意思。”花清月道,“人生就是稀里糊涂昏头昏脑赴死,而婚姻是昏上加昏的选择,若非昏头,如何会起与陌生人同昏一生的心?第二层意思,则是说,姻缘不需过得太清楚明白,太明白了,人超尘脱俗,就看淡姻缘了。所以姻缘讲求一个昏字,稀里糊涂,将悟未悟,可婚。”   叶让一本正经点头:“好,你爸爸是大神棍,你呢,是小神棍。”   花清月哈哈笑了起来:“是真的,我哥哥从小就过明白了,所以他这一生都将自己清楚地守着他欢喜的事情一个人走下去。他不昏,所以不婚。怎样,小叶同学,听完这种说法后,还想和我一起昏头吗?”   叶让没有说话,他真的在思考。   好半晌,叶让说:“我明白了,人对于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总是最昏头的。我刚刚认真思考了,我选择从事这份职业,并非我喜爱,而是出于能力和责任。我这辈子好像没遇到过特别喜爱的东西,所以一直清醒到现在,直到看到你,情由心生,激昏了头。”   花清月忍不住鼓掌:“你真是太会讲了。”   “因为我在讲深思熟虑后的实话。”叶让道。   蛇窝似乎移了位置,来的路上,两个人都未见蛇。   花清月松了口气,她背着叶让,拨开层层叠叠,足有三米高的灌木丛,听到了水声。   “这里有瀑布。”花清月道,“我跟你讲,我和我哥小时候在瀑布地下拜过把子。”   叶让着实被这个操作惊到了。   “拜把子?”   “我看电视剧上瘾,非要拉着他拜把子。”花清月道,“我哥就答应了,我们还偷的鸡腿供给瀑布了呢。”   “拜把子许诺的什么?”   花清月敲着脑袋回想:“呃……有,以后鸡腿有他的,就有我的!”   叶让忽然明白了,花栖云为何总会给月团子留鸡腿。   “看来这瀑布灵验。”叶让说,“跟我拜吗?”   花清月先是哈哈大笑,紧接着点头:“好啊!”   两个人走到瀑布前,花清月翻出一袋饼干,掰了一半,捧在手中,和叶让跪在瀑布下的大石头上。   花清月笑着说:“还是我,这次我和叶让来拜把子,我俩从今以后,义结金兰!”   “不许乱用词!”叶让嚎叫。   “从此夫妻也像朋友!”   叶让愣了愣,嘴一歪,笑了。   “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他半口。”   “荣辱与共!”花清月讲完了。   叶让补充:“没有辱,今后,我此生获得的荣耀,都有你一半。”   两个人讲完,盘腿坐在大石头上,仰望着瀑布,把饼干吃了。   “过了瀑布就到了。”花清月说,“不知道能在旧址看到什么。”   “见过山神吗?”叶让问。   花清月哈哈笑了起来:“你傻还是我傻?山神只是一种说法,这世界有天,但没有神。你能懂我的意思吧?说是山神,其实是不存在的东西……”   “嗯?那我之前道歉,是跟谁道歉?”   “山神。”花清月咬了口饼干,望着天空说,“世间万物都是平衡的,既然有天地人这些看得见的,自然也会有神鬼这种看不见的。人为实,精神为虚,你不能因为自己看不见,就认为它们不存在。我们苍族就把山中,所有人眼看不到的这些东西,都称为山神。”   叶让频频点头:“我爸应该会喜欢你们苍族的哲学,很有意思。”   “我阿爸训练五感,就是想通过不同的方式,来尝试‘看’到它们,与它们沟通。并非通灵,而是认识它们。阿爸说过,人很死板,想认识某样东西,就得先认,而后才能识。但实际上,我们可以先通过识,再去认。”   叶让听得入迷。   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从未认真听这些属于“邪门歪道”的道理。若是之前有人和他这么说,他都会轻蔑一笑,认为是胡言乱语。   但如今,叶让不仅听了,他还得出了结论。   “你确实是巫蛊少女。”叶让说,“也只有你能画出那样的画……”   最先吸引他的驻足留意花清月的,是她的画。   她的画,奇异中带着一种神性和东方的神秘感。而他现在明白了,那种朦胧不得全貌的东方神秘感,就像藏在云中的龙,神龙见首不见尾,永远无法窥得全貌,因而才会从色彩中,析出隐约的神性来。   叶让忽然发现,花清月是架桥梁,而他正在通过花清月,一点点认识接触他之前根本不屑一顾的东西,接触到情理之外的世界。   花清月在前面走着,叶让两腿不停地动,追着她。   过河时,花清月停下来,伸出手拉他。   叶让费劲跳着石头,拉住她手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安定了下来。   之后,他的视线落在了花清月的手表上。   “月团儿,咱们出发时,是几点?”   “下午两点。”   “你看表,现在几点!”   花清月抬起手,表盘上,时针指着十。   “……晚上十点?”花清月疑惑,“表坏了吧?”   她掏出手机,果然,手机上也是晚上十点。   花清月抬头望天,天还是亮的。   “不可能啊!”她跟叶让头脑发懵,转过瀑布和山川,议论硕大的明月挂在二人面前。   月亮大到令人骇然,而附近的天空,也是被月亮照亮的。   花清月愣了愣,抱紧了叶让。   叶让轻声说道:“时间好像和外面的不一样了,之前你们来这里玩,会有这种错乱发生吗?”   花清月咬着唇摇了摇头,过了会儿,她小声说:“叶让……你,有没有感觉……”   “嗯?”   “这个地方,不像真实的。”   叶让盯着那月亮和周围的山景看了许久,忽然开口道:“花清月,这就是你说过的,除了天地人外,这世界还有我们不曾了解的东西,这恐怕,就是我们的‘不了解’吧。” 第41章 爸妈,是我啊!   诡异的现象并没有持续多久。   花清月背着叶让,从山坡上滑下,再一抬头,月亮不见了,周围鸟语花香,布满青苔的石像东倒西歪,蝴蝶飞来飞去,而头顶也是一片蔚蓝晴空。   花清月:“哇!!!我们刚刚是不是走错空间了?”   不愧是花清月,遇到这么诡异的事情,也能先惊叹,再思考。   两个人讨论了会儿,找出了原因所在。   叶让的小手指指着花清月:“果然是你走错路的原因!”   花清月拍着心脏,说道:“这我就不怕了,刚刚真的有种未知的恐惧感。”   一旦搞清楚是因为自己走错路才遭遇奇特非正常现象,花清月就安心了。   “这样很正常的。”花清月说。   叶让满脸震惊,搂着她脖子,歪头看着花清月的侧颜,问她:“你确定?”   你们苍族人都这么大神经?   花清月道:“山并非山,景并非景。你所见的,不是它的全貌。如果沿着自己熟悉的路,也就是前人走出的路行走,你永远看不到它藏起来的一面。我问你叶让,为什么会有人,迷路后,就再也走不出大山?”   叶让:“因为迷路了啊!”   “没错,一旦走到陌生的道路,那世界在你眼前呈现的,就不再是你熟悉的那个世界。我们刚刚应该是走错了路,好在它仁慈,给了我们正确的道路,让我们又走了出来。”   叶让:“……”   花清月突然说:“说来也怪,看到那个大月亮后,我突然想起了好多事。一些我以为自己忘掉的事情,包括你的。”   叶让愣了下,问她:“我的什么?”   “我小时候总是发烧,烧完,就会忘记很多事。”花清月道,“刚刚我想起,你第一次来我们苍族时,偏要上山找你爸妈,但你一个外人,肯定会因为不熟悉人类的道路,误闯入别的地方。”   “所以你才跟着我?”   “嗯。”花清月点了点头,又说,“而且……叶让,我们两个,应该来过这个地方吧?”   她抬起手,指着眼前的青苔石塚。   “我为什么有印象,你那次上山,闯入了这里,我拉你出去了。”   叶让晕晕乎乎,他脑海中既有这么个画面,却又感觉不真实。   “难道那不是梦吗?”叶让自言自语道。   花清月说:“难道也是因为我忘了?”   她说:“你送我下山后,我在卫生所烧了好几天呢,估计是那个时候清理大脑,把这些清理了出去。”   叶让:“你也真乐观。”   花清月把他放下来,抱胸问道:“那么,你想来的地方我带着你来了,接下来呢?”   叶让:“……老规矩,给它道个歉?”   花清月盘腿坐下,做了个请的手势。   叶让一鞠躬,姿势标准:“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我现在已经深刻认识到,大自然的神秘不容人类小觑,我为曾经无知自大的自己向你道歉,请你不要再戏弄我和月团子了。”   叶让二鞠躬:“回头路上也别设置什么障碍,感谢。”   叶让三鞠躬:“顺便,感谢你对我的关注,我有点承受不来。最好让我明天恢复正常,不然会耽误工作,这次的工作不容出现失误。”   花清月:“你……道歉就道歉,不要再提要求嘛!”   叶让愣了愣:“我有提要求吗?”   花清月摆手:“反正我是没听到对不起三个字。”   叶让抬起身子,苦着脸转向花清月:“主要我觉得有点……奇怪。”   他想吐槽对着石头鞠躬说对不起,很神经病,但介于之前种种,叶让还是怂了,换了个相对温和的词语。   花清月:“你来的时候都遇到那么奇怪的事了,这不就是在暗示你,现在就要按奇怪的来吗?”   叶让一想,对啊!花清月这个逻辑,果然有做神棍的资质!   于是,叶让恭恭敬敬给石头行了个大礼,并诚恳道歉。   似乎有东西在笑。   嘻嘻嘻,窃笑声。   叶让抬起身子,环顾四周,两旁树上有几只鸟拍着翅膀飞走,叫声就如刚刚的窃笑声。   花清月道:“是很像笑声吧。”   叶让:“对啊,我都有点……疑神疑鬼了。”   “那倒不是。”花清月讲,“我们苍族有说法,不被人看到的才是神,有缘人能悟到它,因为它就在一草一木,在这周围的一切中隐藏着。如果它想与你沟通,就会借自然之手告诉你,你看它刚刚,不就刚刚好,借着鸟儿的叫声,告诉你它在笑吗?”   叶让:“……你们有个特殊的本领,就是一本正经胡扯,但莫名又有说服力。”   花清月深吸口气,说道:“我想起来了,我经常到这个地方来,它们想要我把天地人神全都表现出来,传达给外界。所以,关于画作的灵感,大多数都来源于自然。”   叶让讶异:“等等,你是真的会忘?”   “后遗症?”花清月说,“我小时候就经常发烧忘事,但忘记的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阿爸说不是病,不需要在意。”   叶让若有所思。   花清月又道:“你自己不也经常忘记事情吗?没有人能把自己经历的所有的事都记在脑子里。而且比起我,你忘记的事,很重要。”   花清月意有所指。   叶让虽然直,但这次还是接收到了花清月递来的信号。   嗯,没错,他忘记的事情很重要,比如,他忘记了花清月。   明明之前,她一直陪伴在苍族借住的自己,他还救了她。   “你说得对。”叶让点头。   前方的草丛一阵响动。   叶让顿时警觉起来,身体下意识护在了花清月身前。   小小一个男孩子,瞪着两只漆黑的眼珠,紧张地盯着发出异响的草丛。   过了会儿,一支长长的,黑漆漆的镜头伸了出来,咔嚓拍了张照。   一个大胡子男人腿一迈,跨了出来,低头看自己刚刚拍的照片。   “嗯,苍族的小孩儿吗?”大胡子抬起头,看向前面一大一小两个人。   花清月站了起来,而叶让愣了好久,歪头对花清月说:“叫爸。”   花清月:“啊??”   大胡子手向后一探,牢牢抓住身后妻子的手。   叶让的妈妈也从灌木丛钻了出来,掀开兜头的连衣帽,眼前一亮:“啊,是苍族的小孩儿!”   花清月向叶让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天啊,竟然真的不认识!   叶让忍住叫爸妈的冲动,拉住了花清月的手,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爸妈。   爸妈走上前来亲切与花清月交谈。   “带着孩子来这里玩吗?”叶妈笑眯眯问道,“你是苍族本地人。”   花清月点头。   叶让爸爸大手摸了摸自己儿子的脑袋,问花清月:“你儿子吗?有五岁?”   不知为何,夫妻俩觉得,这“母子俩”非常面善,且十分投他们眼缘。   花清月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尴尬笑着,疯狂摇头:“不是我儿子……”   “我就说嘛,苍族现在没有这么早结婚生孩子的姑娘。”叶妈道,“你弟弟?”   叶让吸了吸鼻子,幽幽看着他亲妈。   虽然早有预料,爸妈因为常年缺席自己的成长,可能会不认得自己小时候的样子,可当事实真的摆在他眼前时,他又觉得心酸。   天下哪有这样的父母?   他不否认他们的成就,但他作为一个孩子,的确对父母有怨气。   叶让自己也吓了一跳。   他原先以为,自己足够成熟,对于自己父母以事业为重的选择,他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也充分给予理解。   可今日,他才知道,他的理解和成熟,不过都是伪装。   他就是心酸。   他就是难受!   叶让眼泪落了下来,真的像一个五岁的孩子,捏着袖子,倔强地擦了眼泪。   叶爸哎哟一声,以为自己的大胡子吓到了这个苍族小孩儿,蹲下来扮鬼脸哄他。   叶妈就对花清月道歉:“不好意思啊,可能我爱人吓到他了。”   花清月语气复杂道:“可能确实吓到他了……”   连亲儿子都不认得,他以前过的什么日子?   “你爸爸妈妈呢?”叶爸问。   叶让深吸了口气,小大人似地回答:“忙工作去了。”   “现在的年轻人都忙。”叶妈也蹲了下来,笑看着小叶让。   她眼神中流露的喜欢,叶让能看出。   叶妈就说:“一直是姐姐带着吗?”   叶让点了点头,紧紧牵着花清月的手。   叶爸就说:“和咱儿子一样呢,从小都是小男子汉,自己成长。”   他大手拍在叶让的脑袋上,叶让不知为何,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他走过去,抱住老爹的脖子,也没出声,就把脑袋埋在老爹的肩头,热泪洒了老爹一肩膀。   花清月默默退后几步,咬着指头看着小叶让拥抱父母,心酸不已。   叶妈揉了揉小叶让的脑袋,轻声对丈夫说:“现在看,咱们没资格指责现在的年轻人不负责任。”   “是啊。”叶爸单手抱起了叶让,掏出手机,说道,“想儿子了,我得给儿子打个电话。儿子太懂事也不是好处,真想让他也跟这孩子一样,扑过来撒个娇,哭一哭,我趁机还能说句对不起。”   老爹说着,就拨了电话。   叶让脸色一变,也顾不上哭了,转头看向花清月。   花清月包里的电话响了。   叶爸掐了电话,狐疑望了一眼。   花清月捂着包,有点不知所措。   叶爸盯着她的包,又打了一遍。   电话又响了起来。   花清月掏出手机,红着脸说:“……伯父伯母,你们好。我……容我解释。”   顿了顿,似乎有点破绽,花清月就:“我猜你们……一定是叶让的爸妈吧。”   叶爸叶妈僵在原地。   叶让打着手势,让她别说实话。   花清月眨眼,表示自己收到。   她说:“是这样的,我叫花清月,跟叶让认识……”   叶让当时就两眼一翻,瘫老爹肩膀上了。   傻姑娘,说你是我女朋友啊!!   认识又是个什么鬼!!   还是叶妈率先反应过来:“扎根苗疆的理由!”   叶爸:“啊!!我看了你的画!让我儿子挪不动脚的那个!”   叶妈:“巫蛊少女!”   叶爸:“原来是你!那可不行!”   啊??啥?不行?!   花清月半口气憋在胸膛,差点没炸。   叶让抱住他爸的脑袋,怒瞪他。   爸?你什么意思?   叶爸说完了整句话:“……那小子可配不上你这么灵动的姑娘!他怎么有这种自信要追你!”   叶让:“……”   叶妈砸拳:“就是,那孩子我们都没教育好,我爸妈只培养出了一个能够合格为国家做贡献的人,但他们教不出合格的伴侣!”   花清月当时就柴犬脸了。   这我就不得不替叶让说句话了。   “我觉得他很合格!”花清月道,“你们根本不了解他,又怎么能知道他不合格?”   花清月替叶让打抱不平:“你们连他的成长都缺席,却又要反过头来指责他没有成长为一个合格的伴侣……我觉得这样不对。”   毕竟是叶让爸妈,又是第一次见,花清月讲到一半,生生掐断,语气用词都和缓了点。   “就算第一次见面,是要夸赞对方,也不能通过贬低自己孩子的方式来抬高他追求的人,这样是对他的不尊重。”花清月说。   “真好啊……”叶妈微笑,用胳膊肘顶了叶爸一下,“他眼光还是不错的。”   “看来我刚刚没说错。”叶爸说道。   花清月看着一直盯着自己,满脸震惊和委屈的叶让,眉头一皱心一横,说了出来:“叶让的成长,你们几乎没有参与。我认为,你们应该给他道个歉。并且告诉他,是你们不称职,他虽然从未说过,但我知道他心里是有遗憾的……他对你们,尊敬大于爱,这是不对的。生疏才会生敬,你们从来没有教他什么是家,他现在……他现在想和我成家,可我看得出来,他其实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花清月上前一步,抱过叶让,指着他,语气坚定道:“追求爱,是凭人类的本能,可成家,做合格的伴侣,是需要父母家庭来教的。有些事可以一个人摸索着办到,但家庭、责任、爱,则需要有人告诉他怎么做!伯父伯母,不与他说句对不起吗?”   叶让整个人都懵了。   叶爸叶妈低头看向这个小孩儿。   叶让叹了口气,叫道:“爸,妈,是我。这也是为什么,我没去接机的原因。如你们所见,非科学事件发生在了我的身上。”   花清月说:“这是他五岁的样子。伯父伯母,竟然都没认出……”   叶妈的眼圈突然红了。   她说:“怪不得……怪不得觉得你眼熟。”   叶让倔强忍泪。   最后,终于绷不住,抽泣道:“我以为你们能认出我……” 第42章 少年啊少年   叶让和花清月都认为,山神怕是要给他们个机会,让叶让父母弥补之前错过的“亲子交流”。   叶让爸妈欣然接受了儿子变小的这么个事实,乐意陪孩子重返童年做个梦。   叶爸教他拍照,叶妈就给他科普自己的工作。   叶让原本绷着脸,后来熟悉了,也禁不住笑着。   花清月一个人回到族内吃饭,一口一个包子,抬起头,大巫正看着她,欲言又止。   “阿爸,怎么了?”花清月眨眼。   大巫道:“谋事在天,天是何意,全凭人揣摩。”   “是啊,所以呢?”花清月不明白她爸要说什么。   “你真认为,只是弥补亲情?”   花清月:“他除了这个缺失,其他的也没缺失啊?要爱情,我这儿给了啊!”   大巫顿了数秒,略有不爽。   巫闲坐过来,先啃肘子。   “然后他们一家三口就让你回来了?”   “我在哪儿也没什么意思。”花清月说,“他们一家三□□流感情,我去掺和,不是太没眼力见了吗?加上我肚子也饿了,就回了。”   “说到底,你还是为他铺平路,然后回了。”   “嗯,不行吗?”花清月说,“我跟他只有恋爱可以谈,其他的,都是我们自己的事。我帮他,他帮我,不是很正常吗?”   “阿爸只是心疼你,又要出力,而且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感激你。”大巫如此说道。   花清月:“谢不谢都无所谓,我又不是图他感谢才做的。”   叶让爸妈果然还是以工作为重。   不仅以自己的工作为重,还以儿子的工作为重。   “明日周一,你还是去找他们九寨的人,帮你解决现在的问题。”叶爸说,“如果不行,就要请假了。”   叶让点头表示知道。   而叶妈则说:“早就听说苗疆神奇,这不会是我们做的梦吧?我就说到了苗疆,不能轻易吃路边人卖的野山菌,会产生幻觉的。”   叶让张了张口,忽然什么也不想说了,他笑了笑,释然了。   每个家庭有每个家庭的相处模式,他的父母,将他们自己放在首位,他们要爱情,要个人事业,孩子只是意外产物,孩子只是他们彼此人生中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   也无所谓了,爸妈并不是不爱,而是他们的爱分先后,分多少。   叶让反思,如果是自己,他会怎样和花清月过婚后的生活?如果有了孩子,他会怎么与孩子相处?   这么想的时候,叶让才意识到,自己之前一头扎进一见钟情的情网中,却从未仔细想过如何经营未来的生活。   原来,这些都要在婚前考虑。   考虑现实,必定会使恋爱降温,但他必须做好准备。   “爸、妈,谢谢。”叶让摆了摆手,“这就足够了,我理解你们,也不需要你们再弥补我,我知道你们出现的意义了……”   它是在给自己警告。   未来他自己和孩子的相处,不能像他的父母这样。   “良苦用心,我是不是你亲儿子?”叶让对那看不见的存在轻语。   那轮明月又出现了。   而叶让的父母已经消失不见。   叶让的父母下了山,似乎忘了什么。   叶妈转过头去,看着身后的石塚,对丈夫说:“这么好的风景,想让儿子也看看。也不知道他还记得吗?我们带他来这里考察的日子……那是第一次吧,带孩子一起出来,他还生病了。”   叶爸看着相机,说道:“拍废了几张片儿,果然他们说的是对的,苍族旧址是个磁场很奇怪的地方,现代设备到这里来,大多是要发生故障的。”   “果然母子之间也讲缘分。”叶妈有点落寞,“我这一辈子,就没跟孩子一起生活过。”   “他有他的人生,每个人到最后都是孤独的。”叶爸看得很开,“他这样也好,我们不需要他过度珍惜,将来与他说永别时,他也不会太难过。他有他应该珍视的东西,把对我们的关注转到他自己喜欢的事业领域中,也算是成就他了。”   “这样看,咱俩这爸妈做的还真是失败啊。”   “谁说不是呢?”叶爸笑道。   叶让独自一人站在山坡上,望着那轮诡异的明月。   想了想,都这么诡异了,自己再否认也是徒劳。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奶声道:“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能有这次机会,和爸妈相处,我很开心……感谢。”   “我想明天正常上班,我应该怎么做呢?”叶让又问。   没人回答他,也没有什么花啊鸟啊暗示他。   叶让补充了一句:“国家大事不容耽误。”   风吹过,穿越树林,发出了叹息声。   叶让心里踏实了。   他对着月亮挥了挥手,说道:“谢谢,再见。”   走到边缘处,叶让又回过身,说道:“我也不问你如何才能放过我……实话说,我很期待下一次,你会安排什么样的奇幻旅程给我。”   心态确实是一级好,不愧是搞“国家大事”的人才。   叶让脚下的路没有再出过差错,他沿着路走回主寨,拉着花清月的手,说要回家。   花清月收拾好大巫和巫闲给的各种吃食,装车回城。   叶让原本坐在副驾驶,快到城区时,花清月特地停了车,让他坐后排。   “小孩子不能坐副驾驶,会被拍照罚款的。”   叶让只好乖乖坐在后排。   花清月又道:“应该买个儿童座椅才对。”   叶让:“团子,适可而止!”   花清月哈哈笑了起来。   等叶让坐稳,花清月再次发动车,40码,慢悠悠进了市区。   她不时地会看一眼后视镜,看叶让在干什么。   之前几次看,叶让乖乖坐着,紧张地盯着前方。   后来再看,叶让头一点一点的,已经睡着了。   小孩子就是如此。   天色暗了下来,夜晚一过,就是工作日。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恢复身体。   如果是小孩子,那就麻烦了。   花清月记得他说过,这一阵子进入了攻坚阶段,可能会很忙。   花清月正在忧愁此事,叶让突然哼唧了起来。   那是一种身体感到不舒服时,才会发出的哼唧声。   花清月在路边停车,转头看向叶让。   叶让的身体开始长大。   他睁开眼睛,眼睛慢慢从圆变的有了弧度。   叶让:“我是在长个儿吗?”   连声音都去了奶气,有了种少年的清亮感。   花清月双眼亮闪闪的点头。   叶让愣了一下,问花清月:“车上有毯子吗?”   花清月摇头。   叶让又问:“还有多久到家?”   花清月:“不堵车的话,二十分钟吧。”   “开车!”叶让语气急了。   比他更急的,是他的身体。   叶让不由分说,脱了小上衣。   这个时候,已经有些难脱了,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自己的脑袋解救出领口。   之后,他慌忙脱裤子。   花清月:“哇!”   叶让:“非礼勿视!”   花清月:“……咱俩连身体都换过了,又不是没见过,都是老熟人了,还怕什么?”   叶让心累。   他的身体的确在长大。   先是皮肤松软,紧接着才伸展骨头,以这种顺序来生长,可能是怕撑破了他的皮。   成长过程实话说,有些诡异。   最诡异的是,叶让不能将自己的重要器官对着花清月,怕它给自己丢丑,因而转过身,不得已将稍微好看点,男女都有的部位——屁股蛋,朝着花清月。   花清月想了想,给他搭了件外套。   那外套是花清月之前穿礼服裙时用来遮风的,不长,小小一只,勉强能给叶让遮个羞。   叶让双手按着那只小外套,勾头看着自己的小兄弟。   过了会儿,身高长起来了,身体的变化似乎停止了,他身体的热度慢慢降到了正常值。   花清月松了口气,问道:“是不是变回来了?”   哪知叶让却突然大叫起来:“不对劲!!不应该只长到这个大小就没变化了啊!!”   花清月:“啊?”   叶让崩溃道:“不应该!!这是什么意思?”   花清月再次停了车,开了双闪。   她转过头,严肃道:“叶让,再说句话让我听听。”   “我说我这个尺寸不对!好像缩水了一圈!我自己清楚自己什么大小,我肯定不会乱说,虽然我不是那种只在乎大小的男人,但也不能这么糊弄我……月团子你也知道的,你看,你来看是不是比我原先的那个小了!”   花清月心累搓脸。   “叶让,你没发现自己的声音……”花清月说,“很年轻吗?”   叶让:“啊??”   他愣住,之后坐起身来,看向后视镜。   然后,叶让愣了愣:“……这是什么时候的我?”   后视镜中,是一张年轻的脸,青涩,仿佛停止在成人前,一只脚悬在长大成人的门外。   青葱少年,穿校服最美的时期。   没有成年男人的烟火味儿,没有成人世界压在肩头眉心的疲累,只是一个少年,满腹诗书,只有对青春的惆怅,没有对未来的忧愁。   干干净净,芝兰玉树的少年。   花清月拼命抑制住自己的尖叫,红着脸,嗓音都要激动扁了,说道:“也行,挺好看的。”   叶让无奈:“恐怕是十七岁……”   “嘿嘿。”花清月说,“那敢情好,你现在跟我差的年岁,就是我与你差的年岁。你像我现在这么大时,我就是你目前这个年纪。”   叶让郁闷完毕,掀开小外套,看了眼生机勃勃的小兄弟,抬头对花清月说:“姐弟恋要体验一下吗?”   花清月笑到打鸣。   “好啊!”花清月说,“我求之不得!”   叶让:“这倒没什么,就是……明天上班,先得糊弄过去。”   工作日,女同事早期上班,恰巧叶让也出门。   女同事忽然觉得,今天的叶让似乎没那么高大,有点纤细。   “叶总工?”   叶让转过头,微微颔首。   “……的弟弟?”   叶让不自在的轻咳一声,说:“我是独子,哪有弟弟。”   女同事脑内一盆糨糊,愣了好久,夸道:“叶总工……周末上哪玩去了?难道是恋爱的力量吗,整个人年轻了啊!”   叶让带着神秘的微笑,沉痛道:“对,就是恋爱的力量!” 第43章 姐弟恋是什么神仙配置!   十六七岁的男孩子,最可怕了。   他们精力充沛,一顿饭可以面不改色吃八大海碗,饭毕抬头,一脸无辜,笑着说自己只是吃了个半饱。   雄性最意气风发的年纪。   最有干劲,也最勃勃生机的年纪。   如果十七岁的身体机能,配上二十六岁的天才头脑,会是什么效果呢?   采访扫地佛的话,他会告诉你,今天的叶让,就像上了发条。   另外也有同事认为:“恋爱真神奇,正确的恋爱,能让人生迎来第二青春。”   “第二青春”的叶让,中午打饭三次,不停地在吃,之后浑身发光,又埋头工作,一口气快速且高效干到晚上,不累。   于是,三天之后,工作进展大半,告一段落,惊呆了众人。   周四,叶让清晨六点醒来,一边骂这恼人的高中生生物钟,一边解决过于蓬勃的生机问题。   然后,他换上运动衫,到附近的中学逛去了。   他只盯着那些十五六岁的男男女女们看。   并非猎什么青春女学生,而是他想趁机补一补自己蹉跎过去的早恋机会。   要知道当年他可是学中一霸,因大脑智商领域奇佳,从而让他在最应该恋爱的年龄产生了不该有的念头——学习为重,早恋什么的最无聊了!   于是,我们的好学生叶让,坚持以学习为第一,以比赛为第二,以打败异性对手为第三,主动和早恋说了永别。   虽然叶让同学有后悔过,但后悔无用。   这么一想,自己当年对豆芽菜小花没感觉,估计也是一样的原因。   你一小孩儿,不知道好好学习,说什么恋爱喜欢的?啧。   你一小孩儿,你不学习想恋爱,但不要耽误我学习!哼。   你一小孩儿,我怎么可能找你恋爱?我要恋爱也是考上大学后谈一场成年人的成熟恋爱!   叶让就是这么想的。   后来他成年了,才知道,成年世界啥都有,就是没有他想象中的:成年人的成熟恋爱。   自己心里的小鹿早变成老鹿了,也还没跳起来撞过他。   身边同学劝,又不是要做和尚,遇到还不错的就先试试呗,反正不睡白不睡。   叶让就正直的强调:滚。   叶让认为,人应该保持初心,既然不动心,何必跟人纠缠,他是要做大事,心怀国家的人,岂能跟你们这群俗人一样?   男女关系一定要认真负责,且获取精神上的共鸣和愉悦。   叶让揣着身份证坐在操场边儿,暗暗观察了那些十几岁毛头孩子初恋的项目,他认为,自己准备好了。   “嗯,可以打电话给月团子了。”   是的,他要和月团子来一场姐弟恋,要有初恋的那种感觉,要青涩的牵手,青涩的吻,还要清纯的脸红心跳,最后在夕阳的照射下,在学校的操场散步。   他去打篮球给月团子看,然后背着月团子从这头跑到那头,并大声说:“我喜欢你!”   叶让脑补出了文艺小清新青春伤感歌曲的MV画面,连音乐都配好了,可电话却没人接。   这个时候,走来一教导主任,严肃脸问他是几班的,手机交出来,没收!   叶让微微一笑,手指夹着身份证,说:“我不是你们这里的学生。”   紧接着,在教导主任质问他怎么进来之前,叶让又掏出工作证:“隔壁的,来考察项目。”   教导主任的三根头发在风中凌乱:“……”   喂,年轻人,给我个说话的机会啊!   教导主任交还了证件,转身离开的背影颤巍巍的,无他,只是受了刺激,想自己也还不到四十,人却总被小奶娃子们叫爷爷,果然干教育的催人老,你看看人家搞科研的,二十六七也跟十六七一样。   叶让双手插兜,路过校园小超市,买了几根棒棒糖,回到了深巷。   果不其然,花清月在画画,手机就放在吧台,静音了。   叶让悄悄走过去,见她放下笔,叶让伸出手,蒙住了她的眼。   “猜我是谁。”叶让说。   花清月笑:“你是个弟弟!”   叶让:“猜错了,要惩罚的。”   他转到花清月身前,松开手的同时,亲吻了她的脸颊。   花清月抱住他的脸,揉啊揉,开心道:“啊!真的像跟高中生恋爱!”   她勾着叶让的睫毛,说道:“姐姐带你出去玩吧?”   叶让:“叫哥哥。”   “你自己照照镜子,装什么哥哥。”花清月盖上画收好画材,翻找起合适的衣服。   过了会儿,花清月说:“叶让……要不咱们假装早恋吧?”   叶让单手插兜,拽拽问她:“你早恋过吗?”   “我一早就恋你了。”花清月如此回答。   叶让笑道:“你那豆芽菜知道什么是恋爱吗?根本不作数……”   花清月狠敲了他一顿。   花清月说的假装早恋,是要跟叶让玩cos高中生。   方式很简单,花清月拉着他的手回家,先翻出花栖云的高中校服扔给他,又找出自己的高中校服换上。   为了更入戏,花清月还翻出了花栖云的皮卡丘背包,塞了水杯进去。   “装扮完毕,场地呢?”叶让全程配合她玩。   花清月想了想,说:“找个刺激的地方!”   她说的刺激地方,就是补习班附近。   为了更生动形象,两个人没有开车,而是搭乘地铁换乘公交。   一路上偷摸摸牵手,小心翼翼拉高校服领子情意绵绵看对方。路遇的成年人,要么是迷之微笑,要么是羡慕青春,要么就是——瞧瞧这群小孩儿!又不好好学习了吧!   成年人总是会忽略自己青春时期也有过的悸动,把恋爱和不好好学习挂钩。   公交车上,叶让给花清月讲了他上高中时的事。   “我长期和一个女同学竞争全校第一名,她成绩不稳定,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她喜欢我们学校的一个男生……长得还不错,但我不觉得他有多帅。”叶让补充。   花清月忍笑,问道:“她因为那个男生耽误了学习吗?”   “怎么可能!”叶让咋舌道,“你们女生真的很可怕,那个男生答应跟她交往后,她成绩直线上涨,那个月模拟她比我高了十分!整整十分!阶段性大突破!”   花清月:“……呃。”   “后来那男生不理她,她成绩才降温。”叶让说道,“真的可怕。”   “那现在呢?”   叶让突然:“现在的情况吗?你问男生还是女生?”   花清月:“当然是女生了!谁要问那个男生啊!”   “以前同学说她参加了大学生智力竞赛,全国的那种。”   “和那个早恋在一起了吗?”   “一起了。”叶让说道,“那种劲头,肯定要在一起的,你知道她为什么一恋爱就比我考得好?”   花清月:“为什么呢?”   坐在前面的大叔大婶们也竖着耳朵听。   叶让说:“因为那男生竟然可耻的说,如果她成绩能考过我,就答应她跟她牵手!”   花清月:“……”   花清月:“你们高中……可真清纯。”   叶让愤愤不平道:“可耻,自己考不过我,就用这种方式让他女朋友跟我竞争……太可耻了。”   花清月:“……”   大哥,你的重点?   车辆到站,叶让拉着花清月下了车。   他下车也是蹦的,花清月咯咯笑着,手伸进了他的校服口袋,就这么挽着他的胳膊。   补习班这边是繁华街区,住着大量的本地老人,一个个的,还都认识花清月。   这些老年人起初只见一对儿校服情侣,男的背着皮卡丘,女的挽着他胳膊,亲昵依偎着他,慢悠悠压马路。   老一辈儿就:“家长花钱送他们来补习,结果这群小没良心的却掏钱来恋爱……”   等超过他们,回头用八卦之眼再看,想看看是谁家的孩子,好跟家长打个报告。   没想到瞄了一眼,竟然:“那不是花清月吗?”   花清月手缩在宽大的校服袖筒中,跟个招财猫似的,笑眯眯打招呼:“阿姨好。”   然后继续挎着叶让的胳膊散步。   叶让面无表情,酷酷皱着眉,像极了高中时期男生们最期待成为的“中二校霸”,走路带风。   这可吓坏了老一辈儿。   苍族地界,苗疆大地,姐弟恋乃主流。   但,再姐弟,也不能耽误人家岁数小的念书啊!   于是,花栖云首先收到了这条情报:“你妹妹男朋友什么情况?高中生?未成年吗?多大了?赶紧劝劝!”   花栖云脑袋上缓缓浮出数个问号,吸了口奶茶,手指往下拖,发现此条情报图文并茂,力证收集情报者并非胡扯。   照片拍的很模糊,但花栖云知道那是叶让。   但他的重点不在这里。   他盯着叶让身上的校服看,之后又盯着他背的包。   大舅哥奶茶一放,脸色一沉,手指飞动。   过了会儿,花清月收到了花栖云的“律师函”。   “把我的衣服脱下来!把我的皮卡丘送回家!!”   花清月:“……你千里眼吗??”   我哥一定使用了巫术!!   花清月处理方式也很简单。   她让叶让脱下校服外套,裹住了皮卡丘。   花清月:“嗯,这下他就看不到了。”   叶让觉得好笑。   天阴着,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叶让单手拉过花清月,抖开大舅哥的校服,撑到了头顶。   “怎么样,这个画面,很电影吧?”叶让道。   花清月搂着他,哈哈笑了起来。   叶让带着她跑到了便利店屋檐下,在花清月擦包包上的雨水时,叶让掏出棒棒糖,拆了糖纸,塞进了她嘴里。   “我攒零花钱买的。”叶让逗她。   葡萄的甜味蔓延在舌尖,花清月咬着棒棒糖,双眼甜成了一条弯弯的弧线。   刚要夸这种青春清纯的感觉真棒,就听叶让说:   “其实……如果咱俩同居的话,你就会知道,现在的妙处。”   花清月:“嗯??”   叶让轻咳一声,红着耳朵说道:“就……很青春,且精力充沛。”   他转过头,看着花清月,一脸:所以你要不要试试看?   花清月的脸,轰的一下,红透了。 第44章   精力充沛斗志昂扬的毛头小子,一腔激情和热血,在花清月那里打了个旋儿,没收到回馈后,蔫巴巴收敛了。   花清月的脸降温后,小声说:“满嘴浑话。”   她要是点头答应了,就跟她图那个啥一样,图那个……嗯,青春牌永动机。   花清月才不会点头!   叶让想不了这么多,他只盯着花清月看,很想跟她说,我认真的!   但张开口,叶让突然觉得,刚刚自己那邀请并没有体现出认真,反而很像“临场发挥”,并且很不礼貌。   急色。   对对!就是这个词!   叶让清了清嗓子,牵住了花清月的手,别过脸去,清纯学生似的开口道:“先不想这些,约会为重。”   国之大计,在于约会。   既然看不见的神秘力量给他们创造了这么优越的约会条件,不用岂不是浪费?   不过要说约会,叶让的脑子,也想不出什么花样来,无非就是跟花清月在细雨绵绵中压马路,路遇不错的小饭店,进去吃一顿,出来接着压。   好在这附近有座公园,还能解救一下不会约会的大人们。   叶让和花清月手牵着手,明明身穿校服,可心却飞到了退休后的日子。   白发苍苍的老人相依偎着,拄着拐杖走在夕阳下。   花清月打断了他温馨幻想:“我们骑观光车玩吧?”   叶让看过去——哦,那种双人观光车。   曾经风靡一时,现在已经过气的双人脚踏观光自行车。   “没想到这里还有这种老古董。”叶让说道。   花清月:“来吧。”   叶让犹豫。   花清月:“……该不会是,不会骑吧?”   叶让含羞点头,之后又摇头,解释说:“是不熟练,只能骑小车,腿放下来就能稳稳踩住地的那种……”   花清月:“……”   她是从哪找的这个阿笨叶?   曾经的男神光环碎一地。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的女神光环也早已被逗比的内在所碎,他们俩都差不离,凑合着过吧!   花清月骑上车,霸气的拍了拍自行车后座,仿佛那不是自行车座,而是劳斯莱斯全球限量版内高配尊贵座椅。   “上来!”花总裁差不多把霸道总裁言情套路都熟背了,今日终于有了实践的机会,“叶小姐,我带你去兜风!”   叶让:“花先生,你不要乱讲话,你的嘴和凡人不同。”   他跨坐上去,自行车整个一沉。   花清月使出吃奶的劲,摇摇晃晃蹬着,总算让自行车平稳行驶。   叶让就在她身后,耷拉着两条长腿,帮她蹬地,真实像个无所事事只会谈恋爱的高中生,懒散道:“花先生,花生先,花生米,米其林……月团儿,吃冰淇淋吗?”   花清月:“你可真是个人才。”   二人“风驰电掣”,经过小商铺时,四脚拖地式刹车,叶让掏钱,说:“给我来两支冰淇淋。”   花清月:“一个,我还要骑车。”   商店老板觉得现在的孩子都有病,下雨天骑观光车,还吃冰淇淋。   而且这个时间点,还背着书包,怕不是逃课出来的吧?   叶让举着一个冰淇淋返回他的豪华座驾,先给花清月吃,之后自己啃。   花清月:“你还要吃什么学生们喜欢的?都说出来,姐姐今天拿出十张大钞,让你吃个遍!”   叶让眯着眼睛,坐在后座,双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蹬地,然后回答:“姐姐陪我去打游戏吧。”   花清月转过头:“啊?”   叶让:“打游戏。”   “不是这个,再往前点。”   叶让一口咬掉半边冰淇淋,一字一顿道:“清月姐姐。”   花清月给他竖起了大拇指:“叶让,叫得漂亮!”   叶让绷不住了,嘴角一勾,笑了起来:“别这样……这个形容听起来不是很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口。”   花清月反应了半秒后,仰天大笑。   打游戏也没有什么难的,花清月直奔这里最大的商场,顶楼就有大型室内电子娱乐厅。   只是,在打游戏前,两个人一商量一拍板,先到超市海购了零食。   叶让要掏钱时,花清月竖起食指,摆了摆:“No,说好的,姐姐掏钱。”   叶让就无灵魂棒读:“姐姐最好,最爱姐姐。”   收银员看他们的眼神像看蛇成精后患病,还是重症监护的那种。   两个可怜的成年人,童年都没这么玩过,现在返老还童,必须玩个舒爽,要入戏就要全身心投入!   叶让和花清月挨个玩下来,电话都忘了接,两个人都玩出了一身热汗,叼着辣条,喝着可乐混百事,完完全全叛逆到底。   花栖云找来时,妹妹脸上贴着一次性纹身贴,正在假摩托处风驰电掣。   叶让那个傻子就在摩托旁边的小马上,咔咔赛马。   两个高中生旁边放着一辆堆满了零食饮料的手推车,还有年纪小一点的学生围观看,聊几句熟悉了,就拆一包薯片吃。   花栖云扶额。   这俩人是因为平时端的太正常了,所以导致疯起来时,变异了?   不过既然他们两个如此入戏,那……   花栖云退出去,到门口接了一圈宣传手册,卷成筒,背在身后,班主任式的逛到他们身后,一人一记纸卷打后脑勺。   “逃课!”   “逃学!”   “早恋!”   “打游戏!”   花栖云:“都起来!还玩!懵什么懵?走!”   花清月笑喷了。   花栖云就指着她:“笑?还笑!回去先收拾你!我打电话叫爸妈来看看!”   花清月连忙绷脸。   花栖云把叶让拉下来,说道:“你哪家的小子?啊?还敢勾搭我妹妹?你经过我们家长同意了吗?你看看你,一天天的,穿衣品味土里土气,跟个土渣男似的也不整理个人形象,仗着学习好,勾搭我妹妹?怎么?成绩好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叶让:“……”   大舅哥今天这是说实话了吧?   花栖云干脆说了个爽:“眼高于顶,这天下千万万比你学习更好的,都还知道打扮,又漂亮又有人品,还不会私下里拐别人家的妹妹到这种地方胡混!”   叶让怀疑,花栖云这是在夸他自己。   “你们俩,跟我走!”   花清月拉着叶让跟上。   花栖云转过身:“怎么?家里有钱啊?买的东西都不要了?”   花清月连忙用胳膊肘捅叶让,叶让愣了一下,摘下身上的皮卡丘包,去装购物车里的零食。   花栖云:“诶,别!撑变形了你赔不起!我这是限量款的!”   叶让手一顿:“啊?”   这还有限量款的?   花栖云:“把我校服脱了!”   叶让哦了一声,脱下校服兜起零食,乖乖跟大舅哥回去。   花栖云开着车,叶让和花清月坐在后排,怀里放着一堆零食。   花栖云就叨叨他们两个。   “看把你们给可怜的,小时候没玩过啊?还去电玩城,多老土的项目?怎么,是那聪明的脑壳想不出浪漫的约会项目了吗?”   花清月和叶让困了。   两个人齐齐睡了过去。   花栖云还在唠叨,但效果就跟下午第一节课,由数学老师来讲课一样,极具催眠魔力。   等红绿灯时,花栖云拉上手刹,回头看这两个人,结果吓蒙了。   他的后座上一左一右歪着两个小孩儿,睡得正香,宽大的衣服耷拉在他们身上,就像盖上了被子。   花栖云:“……月团子?”   叶让第二次,变小就变小,但妹妹她,怎么也……   花栖云嗷了一声。   “太可爱了吧!!”   妹控大舅哥心花怒放。   “阿月团儿!”花栖云开心道,“阿月团儿想去哪玩?哥哥带你去呀!!”   “阿月团儿你想吃什么呀!哥哥给你做呀!”   妈妈身体不好,有了他后,也就没再起要孩子的心,避孕多年,忽然有天做了个梦,梦到一个飘飘亮亮的小姑娘,背着小竹筐,站在家门口冲她笑:“阿妈,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回家?”   于是,他八岁的他,有了个妹妹。   阿爸说,这是神赐的孩子。   小花清月揉了揉眼睛,苏醒过来。   她睁着圆圆的眼,呆呆看着自己的哥哥。   哥哥一脸母爱之光,笑眯眯歪头:“哥哥的月团儿~”   叶让也醒了,先是一愣,之后看向身边的花清月,狠狠石化。   当然,大舅哥眼里没他。   花栖云飞速把车开回家,从后座抱起花清月,开心道:“哥哥的小月团儿,我们今天吃大排骨好不好呀!”   叶让:“喂!怎么回事啊!”   花清月怎么也变了?   花清月懵逼中。   花栖云秒变脸,转过头,严肃脸对叶让说:“不知道,你上周不是已经解决这件事了吗?”   叶让:“……呃。”   花清月回过神,声音又奶又甜,说道:“完了,是我做了个梦……梦见我跟叶让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玩伴,我在梦里就感慨了句,真好。”   如果叶让与她一起长大,他们应该很早就在一起了吧?   小叶让托腮:“果然,还是根据你的意识在走。”   “怎么办?”花清月问。   叶让说:“好在我这周的工作告一段落,我们可以好好想想,如何彻底解决问题。”   花栖云把月团子放下来,自言自语道:“不过要先给你买衣服才对。”   叶让仰起脸提醒:“加个们,还有我。”   花栖云:“哦,上周给你买的衣服不是还在吗?你穿旧的就行,小孩子家家的,一次性来回,还要什么新衣服,浪费!”   叶让:“……”   果然,双标哥依然双标,虽然知道妹妹这也是临时缩小,但仍然豪气的买了一大堆童装。   叶让帮忙叠衣服时,花栖云正笑眯眯给妹妹编头发。   叶让看着花清月,表情愣愣的。   花清月:“叶让你在看什么?”   “我没见过这样的你。”叶让说,“但奇怪的是,虽然没见过,但我感觉异常的熟悉,就像我俩从小就认识一样……”   叶让印象中小时候的花清月,只有那肿脸光头爱哭鬼豆芽菜。   今日看到五岁模样,正常样子的花清月,叶让却觉万分熟悉。   叶让:“我现在认为……”   他认为,他与花清月不是一见钟情,而是旧爱重逢。 第45章 青梅竹马   花清月说:“我们来玩幼儿园角色扮演吧。”   叶让:“……嗯?”   什么玩意?   小花清月奶声奶气说道:“假装我和你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我们俩现在在上幼儿园。”   一旁的花栖云:“好啊!”   小花姑娘就说:“那哥哥要做幼儿园的生活老师!”   花栖云:“可以啊!”   小花姑娘:“要分饼干,要洗脚脚,要睡觉觉!”   叶让头皮一麻,鸡皮疙瘩起了满身。   当然,小叶让入戏也比较快,立刻搬好小凳子,排排坐在花清月身后。   花清月拉着他的手,大力荡着,跟着节拍喊:“花老师,我们要吃饼干!”   花栖云从零食堆中拆了一袋小熊饼干,倒在碗里,分给他们。   花清月眯起了大眼睛。   而叶让,他一直盯着花清月看。   是,越看越熟悉。   太熟悉了,就会有一种诡异感。   叶让开始思考这些日子的奇幻经历,大脑正高速运转时,一块小熊饼干塞进他嘴里。   叶让抬起头,看见花清月开心笑着。   “给,我饼干分你一半!”   叶让眼睛越来越亮,拿起水杯,回道:“我水分你一半!”   “我的板凳分你一半!”花清月拍板凳。   叶让坐过去,拉着她的手说道:“我的手分你一半!”   花清月笑弯了眼:“我的开心分你一半!”   “我的开心分你一个半!”叶让声音洪亮。   花栖云只撇嘴。   “你俩的幼稚双倍攻击了我。”花大哥说,“好了,吃好喝好,要不要再看看动画片?”   “要!!”花清月高高举起手,之后自己没忍住,笑了个天塌地陷。   “哎呀,太装嫩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没事,装嫩这种事,可爱就是正义。”花栖云幽幽瞥了眼叶让说道,“月团子毫无违和感。”   叶让:“……”   花栖云给他们挑了个动画片,两个小鬼坐在沙发上看得津津有味,花栖云切好水果哼着歌分给他们,发觉,叶让这个小鬼,坐姿非常板正。   他跟一个永远不会弯腰的小古板一样,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屏幕,眼睛中情绪变化万千,可脸上却没有一丝波动,平静无波。   花栖云就与他聊了起来。   “小时候看电视吗?”   “不看,练字下棋。”   “是爱好吗?”   “不是,不算讨厌,但也不喜欢。”叶让回答。   “啧,既然不是爱好,那么小就做退休老年人的事……确实够没意思的,怪不得长大了也是那副模样。”   叶让就问:“什么模样?”   “不生动的模样。”   花清月艰难分出一只耳朵,听他们的聊天内容。   “我有哪里不足,请你指出来。”叶让说。   花栖云:“也不是不足,而是你这个人……像个画皮机器。”   花清月听到,立刻转头威胁哥哥:“喂!”   她瞪着花栖云,提醒他不要把话说太难听。   果然,叶让显然是被这个形容给刺激到了,他呆愣愣坐着,好半晌,吐出一句:“机器?”   花清月越过叶让,小拳拳砸自己哥哥。   花栖云:“哈哈哈团子,团子你别打,这些你应该让他知道……”   呵,被打还这么开心,看来是不疼。   花栖云拽着小月团子的两只球球手,把她拽了起来,原地转圈圈。   花清月:“你不许说这么难听!很没有礼貌!他有在变的!”   叶让又是一愣。   他有在变,那就证明,花清月也是这么认为的。   叶让跑到了镜子面前,打量自己。   依然是那副脸,没有什么表情,但眼睛里,能看到沮丧。   花清月拉起了他的手,奶声说道:“你别听他乱讲,我最喜欢你了。”   叶让心中猛地一跳,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过脸,呆呆望着花清月。   花清月:“怎么了?”   他记忆力,似乎有这么个姑娘,问过他:“怎么了?”   叶让的双手摸住了花清月的脸,他愣愣道:“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花清月:“啊?”   花栖云走来,一边一个提起来,说道:“该洗洗睡了!”   花清月:“花老师,给我们洗脚!”   “好!”花栖云说,“去掉们。”   叶让偷偷白了他一眼。   洗漱好,花清月翻滚上床,拍了拍床铺,说道:“叶让,叶让来睡觉!你不是要同居吗?”   花栖云嗖的一下回头,盯——   叶让佯装淡定,乖乖放好洗具,擦着墙边经过花栖云:“哦,来了。”   叶让乖乖躺了下来,花清月拉着他的小手,开开心心把自己和叶让卷成了被卷,傻兮兮笑了起来。   叶让一直盯着她看,看不够,却又不说话。   花清月肉乎乎的脸露在被卷外,笑眯眯的,像个欢欢喜喜的小菩萨。   叶让禁不住,也挂上了微笑。   “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吧?”花清月小声说道。   叶让点了点头。   “小白兔要睡觉了,忽然想起还有一句话没有对小灰兔说。于是她跑呀跑呀,跨过高山,跨过大海,把星星和月亮都远远甩在身后……”花清月的声音慢慢发飘,“终于,她来到了小灰兔的床前,对小灰兔说……”   小月团子趴在小叶让的耳边,轻声说:“我最喜欢你了,晚安。”   叶让笑了。   他伸出手,紧紧抱住花清月,轻声说:“晚安。”   然而温馨没多久,这小丫头竟然睁开眼睛,哈哈笑了起来。   她说:“你想不想熬夜?”   叶让满脑子:“熬夜干啥??手拉手在床上讲这种骗小孩儿的情话吗?”   花清月轻轻嘘了一声,蹑手蹑脚下床,拉开门,偷偷望了眼。   之后,她关上门,轻轻上锁。   转过身,花清月比了个V,开心道:“我哥哥睡了!”   她扭开台灯,拉开抽屉,说道:“来看看我的童年宝盒吧!”   叶让一头雾水:“宝盒?”   宝盒里有什么?珍宝吗?   叶让滑下床,跟花清月并肩盘腿坐下。   花清月抱着一只又高又深的盒子,用力掀开盖子,给他展示宝盒里的“珍宝”。   盒子里面什么都用,会发光的手表,没用完的口红,芭比娃娃,玻璃弹球,各种各样的画图本。   “这个是我的许愿宝石!”花清月拿起一块心形玻璃放在了叶让的手中,“你有什么愿望,只要握着它默默重复三遍,然后哈一口气,擦干净,它就会帮你实现了!”   叶让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小女孩儿过家家……吗?   不过,花清月水汪汪的眼睛期待地望着他,叶让也不得不入戏了。   我是个五岁的孩子,五岁的孩子信这个也符合逻辑。   于是,叶让照做了。   他许愿,并且念了出来,故意给花清月听:“让花清月早点睡觉吧,重复三遍。”   然后他哈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这块石头。   “你们苍族的许愿方法吗?”叶让问。   花清月得意洋洋收回玻璃石头,说道:“我自己编的,刚刚才编的。”   叶让:“好,我就知道你驴我。”   两个人对视一眼,又都哈哈笑了起来。   “不过说真的,人小时候不都是这么玩的吗?一块石头都能玩一天。”花清月整理她的宝盒。   叶让翻起了她的图画本。   “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习画画的?”   “中学。”花清月说,“小时候脑子里就会有各种无法描述,大家又都没见过的画面,不过具体想学着画出来,还是在认识你之后……”   叶让一愣:“怎么跟我扯上的关系?”   “你走之后,我梦里的画面就又清晰了许多,我特别特别想把这些画出来,一刻都等不了了,所以缠着我阿爸教我。”花清月一边收拾,一边给他讲,“我是个不会用文字表达内心的人,我只能用画面来传达情绪……”   叶让点了点头,忽然说:“清月,其实一开始……我看你的画,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你画的那些……都是你内心的画面吗?”   “是啊,很自我。”花清月点头。   叶让呆愣了会儿,似乎有话要说,然而这时,他忽然从一堆乱七八糟没有具象的画中,看到了文字。   叶让停住手,又翻了回去,奇怪的是,文字却找不见了。   不,明明刚刚有看到过……   叶让再次从头找。   花清月终于注意到了他手上拿的图画本。   “啊!!住手!”花清月扑过来,死死按住了画本,并且把它抱在了怀中。   “不许看!这是我日记!”   叶让:“……啊?”   谁家日记,全都是画出来的啊?而且不画场景,不画人,只是一些颜色色彩的堆积。   花清月慌忙翻开看了一眼,把它塞进了盒子,说道:“太坏了,这是我中学时的少女日记,你不能看!”   叶让失笑:“我得能看懂呢!一个字都没有。”   花清月愣了一下,没说话。   有字的,一大本,只有一页写了几行字,那些字……嗯,全是骂叶让的。   叶让翻看的这本,她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有关叶让的少女心思。   封皮给她涂了粉色紫色红色,中间裹着绿色,意思就是,自己乱七八糟的少女心,皆是因“叶”而起。   那个绿色,就代表着叶让。   好在自己是用画来表达内容的,旁人看不懂。   幸亏幸亏。   卧室门“叩叩”两声。   花栖云:“呵!还关门!小鬼头,不睡觉在屋里做什么坏事?”   花清月叮叮咣咣装好盒子,锁进了抽屉,拉着叶让上床睡。   叶让:“诶?不是锁门了吗?”   你还这么慌张干什么?   话刚说完,花栖云的脸,就出现在了窗户口。   叶让:“……”   怎么不早说你家阳台跟卧室是通着的?   站在窗口向里看的花栖云就像个班主任,举着手机,灯光照着叶让。   花栖云:“叶小朋友,不睡觉是要挨揍的!”   叶让:“……你们全家都是戏精吗?” 第46章 未听完的表白   叶让在回忆十年前。   但他用力想,也想不起什么来。   记忆就像被山神用橡皮擦从大脑中擦去了一样,只留着一些看不清晰的铅笔印,等着他去分辨自己当初经历了什么。   太难了,这也太难了。   叶让和花清月并没有恢复正常,唯一一个觉得萌的,就是花栖云。   他大老早起床,推开卧室的窗户,趴在阳台的窗棱上,叫醒了两只小朋友,说:“咱们去踏青吧?”   “大哥,现在是金秋时节,你上哪踏青?”叶让吐槽道。   “小屁孩。”花栖云哼声一笑,杀敌于无形。   小屁孩叶让深深叹了口气。   叶让起床,月团子还抱着被子,蒙了头,继续睡。   叶让穿好鞋袜,踩着板凳刷牙洗脸。   再回到卧室叫花清月时,看见花栖云蹲在床边,端着一碗香喷喷的鸡米花正在进行唤醒服务。   叶让走过去,手伸进碗中,拿了一个吃。   花栖云:“你好自觉?”   “你觉得我会和月团子结婚吗?”叶让自信问。   花栖云:“呵,你是见我脾气好,觉得说什么话我都不揍你是吧?”   叶让:“因为我说的是事实。所以,你也算我的家人了。”   花栖云立刻让叶让感受了一下什么叫家人。   他捞起叶让,啪啪两掌打在叶让的背上,说道:“要不是跟你不熟,你屁股今天必须开花!”   说完,两个男人一抬头,见花清月露了小半边脸,正在嘿嘿笑。   “起床,哥哥带你出去玩!”   花清月点了点头,坐起身来,迷迷糊糊越过花栖云,搂住了叶让,软绵绵亲了他一口。   花栖云快哭了。   太残忍了。   最残忍的,就是让一个妹控看到自己的妹妹有了男朋友,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亲她的男友。   花栖云举起了叶让。   他举过了头顶。   叶让:“怎么,你要怒摔我吗?你且记住,你摔了我,国家损失万亿。”   “我还亿万妹夫买一送一呢!”花栖云讽刺道,“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就智商勉强对国家有微薄的贡献,看把你给得意的,有什么用?你是能给月团子加buff吗?”   花清月拍手:“好,继续打,我最喜欢看你们打架了。”   她跳下床,豪迈的一扯花秋裤,颠颠去洗漱了。   叶让:“说真的……我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   花栖云哼了一声,放下叶让,说道:“收拾好,记住,等会儿玩的时候,该帮忙拿东西就拿东西,你也学会看一看你身边的伴侣,看她有什么需求,看她是否是真的高兴。”   “多谢。”叶让一本正经鞠躬道谢,“第一次恋爱,有许多地方不懂,就有劳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的赵括军师为我们指导了。”   花栖云:“你敢讽刺我?!”话里话外,说他纸上谈兵,没谈过恋爱却好瞎比比。   嗨,跟文化人说话,就这点好处,他永远指导你啥时候是在夸他,啥时候是在讽刺他。   叶让慢悠悠笑了笑,仗着自己身为儿童,不会挨揍而有恃无恐。   敢揍他,就是虐童,告他,哼。   虽然早上局势剑拔弩张,但真的玩起来后,大舅哥和妹夫关系也算融洽。   大舅哥今天是真的要带两个“儿童”好好玩玩,因而选择的项目非常亲子。   他拿上网,带着两个孩子去森林公园观察昆虫去了。   虽然叶让吐槽他,深秋时候,还有什么昆虫坚~挺着?   但大舅哥不是一般人,到了地方,叶让才想起,是自己忘了考虑当地生态的变态程度。   这地方不是首都,入秋后煞遍所有夏虫,苗疆变态的一点就在于,无论四季分明与否,生态都是生生不息四季常盛的。   花栖云就像个小神棍,自带玄幻色彩,走哪都能看到蝴蝶,还都不是常规款,是那种漂漂亮亮的凤尾蝶。   这些蝴蝶看到花栖云,就像看到了香妃,花栖云打个响指,这些蝴蝶就会落到他指尖。   花栖云就蹲下来,再让他妹妹近距离观摩这些蝴蝶罕见的花纹。   叶让纯粹是跟着开眼。   “这地方生态真好。”叶让说道。   “以前也是山林,被开发了。”花栖云道,“以前我家的。”   “山林沼泽都是大家的。”叶让撇着嘴纠正。   花栖云笑眯眯道:“嗯,知道你是在羡慕我家富有苗疆的大好河山。”   花清月:“你俩能不能暂停一下?好幼稚啊!刚刚经过的大人都在笑话你们……”   正说着,一对儿年轻的情侣路过,那女孩子看到花栖云的长发,艳羡到眼神发绿,又看到花栖云的一双儿女,简直要替花栖云那拯救了银河系的老婆先幸福的昏过去。   女孩子拽着男朋友的胳膊,走不动了:“你看看人家多会生!龙凤胎吗?”   花栖云:“……这个不是。”   他一把推走了叶让:“这是邻居家小孩儿。”   花清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那女孩就说:“啊,对对,这小姑娘一看就是你的女儿,真漂亮啊……跟你长得好像。”   男朋友也不好吃有孩子的奶爸的醋。   叶让撇嘴,转身说道:“你不能因为不是我亲爸就嫌弃我,小心我回去告诉妈妈。”   花栖云:“哟!”   戏多是吧?   花栖云抖擞精神,刚要接叶让的戏,花清月挣脱了他的怀抱,跑了。   花清月:“好幼稚,真的好幼稚,受不了。”   叶让追了过去,拉住她的手,一起跑了起来。   花栖云:“喂,你俩!不要跑丢!”   花清月转过身,冲他做了个鬼脸,然后拉着叶让,让他也来一个鬼脸。   叶让转过头,却不知道怎么做鬼脸,他的尊严不允许,于是,叶让只动了嘴皮子:“略略。”   花栖云:“……”   其实,叶让做他妹夫的可以,有时候,叶让是在一本正经搞笑,而他自己又搞笑而不自知,效果更好了。   花栖云轻轻一哧,道:“山神做媒,看把你给得意的。”   花清月和叶让自己玩了起来。   得知叶让从来没玩过充气蹦蹦床,花清月立刻带着叶让登上了蹦蹦床,疯狂跳了起来。   “太爽了!”花清月说,“这要二十多岁还这么玩,真的有些不好意思呢。”   叶让先是试探的,矜持的,手插口袋的,蹦了几下。   后来,被花清月蹦着推到后,叶让也逐渐放开了。   他跳了起来,还咯咯笑了起来。   玩了浑身汗,钱让追上来的花栖云掏,之后,这俩小孩儿手拉手,跑远了。   花栖云一转脸,冲着他俩的背影喊道:“不要走远,等会儿在门口集合!”   花清月远远回了声:“好~”   她带着叶让钻进了树林。   “这里有个树坑。”花清月说,“很早之前我就盯上了这块风水宝地,那个坑大概就我们这么高,恰巧能容得下两个小孩子。”   “找树坑干什么?”   “藏在树坑里头啊!”花清月说,“秘密基地,你小时候没玩过吗?”   叶让摇头:“我小时候和大多数孩子都不一样。”   “真惨!”花清月说完,捏了捏叶让的脸,叉腰道,“没关系,以前没玩过的,现在姐姐陪你玩回来!”   叶让笑出声。   “月团子,够了啊!”   “没听过吗?”花清月说,“女孩子的心理年龄要比男孩子年长,我俩现在看生理年纪是一样的,那我此刻的心理肯定是比你大的,叫姐姐没错。”   她可真会强词夺理。   大姐头领着小弟找到了“传说中”的知名风水宝地,一个被野草阔叶遮掩住的树洞。   花清月见找到位置,拨开洞口宽大的叶子,正准备一脚踏进去,忽然看见树洞里盘着一条蛇,顿时:“啊!!”   叶让身形敏捷,花清月从没见过这么快的速度,回过神来,他就护在了她的身前。   但两个人再看时,洞中的蛇纹丝不动,竟然是公园用来填树坑的假蛇雕塑。   “奇怪,为什么会在这里放一条假蛇?”叶让问。   花清月指着树洞上方悬挂的指示牌:“你看这个,请勿在此大小便。”   叶让:“……哈,真是风水宝地呢。”   花清月笑完,突然从身后抱住他的腰。   嗯……也没腰来着。   叶让心轰然柔软,软成了一汪水。   他轻声说:“怎么,想起救命之恩,想以身相许了?”   花清月问他:“第一次想以身相许,你冷冰冰拒绝,这次呢,我就不以身相许,我看是谁先忍不住。”   “我啊!”叶让转过身,拉住她的手,“自然是我。我现在求花清月小朋友,考虑一下,要不要定个娃娃亲,今天定,搞不好明天就能实现。”   花清月笑了起来。   她摇了摇头。   “叶让,实际上,我想提个……稍微有些任性的要求。”   “你说,上刀山下火海,我叶让不会推辞,赴汤蹈火也要为你实现!”   花清月说:“我要你想起,十年前,我对你的表白,原话。”   叶让:“……”   他懵了。   十年前的表白。   让我想想,豆芽菜十年前的表白……等一下,她……哪句算表白?   她说过无数次喜欢,在玩过家家时,也会让自己装扮成新郎,而他想,反正是哄小孩儿的,也都配合了。   真的说起来,哪一次才算是表白?他救了花清月后,把她背到了寨子,之后送到了卫生所。   再然后,他父母回来,他就跟随科考队一起离开了。   也就是说,他印象中,他救了花清月后,花清月并没有跟他表白。   她是什么时候说喜欢的呢?   叶让愣在原地。   花清月的笑容里,多了泪光。   花清月抬手,擦掉眼泪,说:“所以,你还是没想起。当年的事,你连完整的都想不起了。”   叶让拍着脑袋。   怎么回事?是谁擦去了我的记忆吗?   人的记忆,真的这么容易被遗忘吗?   花清月说:“叶让,我第一次看见你时,我就知道,我找到了从今以后的另一半。”   叶让顿住,慢慢抬头。   他说:“其实我……”   我也是。   花清月擦了泪,耸了耸鼻尖,道:“叶让,想起来好吗?我想听你对我说一次,当年我向你表白的话。” 第47章 统统石化!   叶让郑重承诺,他一定要用自己这颗简直千金的脑袋,想起花清月十年前对自己的表白!   做完承诺后,叶让发觉,自己的脑袋僵硬了。   他想转一转脖子,却发现,自己一动不动,后来,连眼球也都凝住不动了。   他怎么了?   叶让试了试,连声音都发不出。   好在大脑保持了一线清明,还能感知到外界的动态。   他听到了花清月的问话。   “叶让?!叶让你怎么了?”   叶让心想,不要问我怎么了,描述一下我怎么了,我就知道自己现在又变成什么幺蛾子了。   果然,花清月说出了答案:“叶让?叶让!你怎么变成石头了呀!”   叶让:哦,原来我变成石头了。   哦……   石头。   嗯,现在开始变死物了,行,也不是没遭遇过,比起木偶,石头叶让起码还硬,男人嘛,硬点总没错。   叶让乐观了。   随即,他担忧起花清月来,她也和自己一样变小了,那会不会和他一样,也变成石头呢?   万一,他俩都变成了石头,再遇到歹人,那不就酿成了惨剧?   叶让的脑洞,已经开到了人贩子一南一北,将两个石头人分别盗走的悲惨场景了。   好在花清月无事。   确定叶让变成石头叶让后,她想去叫哥哥来帮忙,但又不敢离他太远,怕他被人搬走,被人推倒。   万一推到碎了,那叶让不就……   花清月摇了摇脑袋,折返回来,用力抱起了叶让。   好沉!!   走了两步,花清月把叶让放下,爬到树上摘了几根枯藤,搓成了绳子,把自己和叶让绑到了一起,一咬牙,背起了叶让。   叶让都要感动哭了。   他忽然反思起自己在这段关系中的作用。   似乎他拿的是被拯救的女主角剧本,每次出现问题,来救他,关心他,照顾他的,全都是花清月。   叶让越来越觉得,艰难背着自己去搬救兵的花清月,此时此刻像个坚强倔强的年轻丧偶小寡妇,老公去世,膝下无子,自己一个人到山洼洼里采石做重活,养活一大家子。   叶让差点被自己这神奇的脑洞感动哭。   他想对花清月说句辛苦了,想抱抱她,可还没努力伸手,意识就陷进了漩涡。   朦胧中,大脑深处似乎在播什么画面。   有山有水有女孩子清脆的笑声。   “来世阿哥是绿叶,我就是红花。”   “一朵红花需要好多绿叶陪,你若要做那红花,阿哥就和你同归于尽!”   “阿哥的醋劲真大呀。”女孩子说,“单叶单花也能独自香,就看阿哥愿不愿替我折掉周围的绿叶了。”   “人有来世吗?”叶让问。   他问完,愣住。   是啊,有来世吗?   “花清月……叶让。”   他也曾想过,他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连姓氏都无比的搭。   变小后,尤其当花清月也变小后,他有了种奇异的念头,他觉得自己本应该在这个地方,和花清月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可大脑又反问他:“青梅竹马,年纪差这么多的青梅竹马吗?”   可那种熟悉感是真的,他从未有过的奇异之感,很久远又很熟悉。   如果这都是山神的游戏,那山神的目的是什么?   真的只是撮合他和花清月吗?看来并不像。   从父母出现在那片石塚时,叶让就隐隐约约感觉到,那个看不见的力量,在帮他。   帮他记起一件事。   为什么我的童年,没有父母陪伴?   为什么我对童年,对少年期,都没有什么印象?   时光从我身边流淌而过,但我回过头,却发现并没什么值得我留念的。   我的过去,缺少了让我关注,可以称之为生活的东西。   到底为什么?   叶让思考着,之后他心漏跳一拍。   十年前与花清月的那次苍族相遇,应该是一次契机,看不见的那个山神,安排了许多次机会,可他全都错过了,之后他离开,依然如从前一样生活,机械地成长,遗忘,直到再次回到苗疆,走进深巷。   他对花清月有着莫名的热情,爱情的浪涛拍昏了他整个灵魂。   这之后……   叶让想,对,界限就在他一见钟情那天。   一见钟情之前,他只是活着,上班,吃饭,下班,睡觉。   一见钟情之后,他所有的一切,都向花清月倾斜,甚至把事业放在了第二位,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结婚,我要有她的未来!   他开始有所期待,甚至开始筹划将来。   所以,我和她,真的是有约在先吗?   花清月背着叶让,一路走一路骂。   当然,骂的不是叶让,是这该死的百变之术。   路上大多数看到这么彪悍的小女子,都怔住了,仅有几个成年人问她:“小孩儿,你要往哪去?需不需要帮忙?”   太需要了!   花清月向搭话的人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花栖云蹲在公园门口喂鸽子,他已经用这副天然呆的脸,打发走了六波来跟他搭讪的青年男女。   公园里的观光车一路飞驰,经过他身旁时,带起了一群鸽子兼花栖云的长发。   在一些唯美的影视剧和小说作品中,长发美人,遇到风时,是更美更灵动的长发美人。   但在现实中,长发美人遇到风,那就是疯掉的长发美人。   花栖云的长发疯狂拍脸,把他的脸从花栖云糊成了贞子。   小花清月从观光车上蹦下来,按住石化的叶让,对送她过来的保安叔叔道谢后,转头呼唤起了花栖云。   花栖云扎好头发,抬头一瞧,笑了。   嘿,真解气,叶让变成石头了!   等扛起石化叶让,问了花清月,才知道这小不点一步一步,把叶让背到了大路上。   花栖云不乐意了。   他指着叶让:“就这么一块破石头,你就把他扔在山里五百年,我看也没人稀罕偷!”   花清月:“怎么能把他丢下!我不能把他弄丢的!”   迷迷糊糊中,叶让听到了这句话。   记忆的开关再次打开。   他想起了,十年前,自己一个人进山,身后有个光头肿脸的豆芽菜鬼鬼祟祟跟着。   他嫌烦,嫌弃她破坏了自己一个人进山的男子汉成长必经的历练。   待在主寨时,他还对这小豆芽菜有些礼貌,毕竟大家都看着。   可现在,只有他俩,他就不用那么客气了。   叶让凶巴巴转头,喝道:“你跟着我干吗?回去!”   小豆芽菜可怜兮兮走出来,小声说:“我、我怕你丢……我不能把你弄丢。”   “那也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不要跟着我,回你的村子里去玩!”   “你……是我的新郎,我不能,弄丢了。”豆芽菜鼓起勇气说,“你不要走那条路,有……有蛇,有大老虎,会吃掉你的。吃掉你,我就没有新郎了。”   叶让烦躁,一是烦躁这村里的小豆芽菜竟然还叫他新郎,不过是玩个过家家,竟然玩上瘾了,二是烦她指手画脚,不让自己走自己规划的路线。   叶让嘟囔:“谁要做你们这里的新郎,自作多情。”   小豆芽哒哒跑上前,本来想拉住他的手,可抬头看了眼,见他眉目满是戾气,吓的只敢拉住他的衣角。   “你姓叶,对不对呀?叶哥哥。”   叶让嗯了一声。   花清月就说:“我姓花呀,我原本是要跟着阿妈,做我们族的巫,姓巫的,但我一定要姓花。”   “跟我有什么关系!”叶让说。   “有、有呀……都约定好了呀哥哥,你也答应会做、做新郎。”   叶让突然问:“你上过学没?”   “我上学呀!”小豆芽菜在市区念初一,只是刚开学就病了,又因为这病会传染,就请假回家休养来了。   叶让就说:“我们城市里的孩子,上过学的,像你们这么大年纪的,从来不会这么幼稚。”   他一口气说完,加快了脚步。   叶让腿长,走得快,不一会儿就把豆芽菜远远甩在了后面。   豆芽菜再追上来时,气喘吁吁,眼睛里还闪着泪光,使劲拽着他:“不能走这条路……”   “松手!”叶让生气了,“要你管?你怎么这么爱多管闲事?”   豆芽菜:“这条路会走错了,会出事的!”   “我有我的办法!”叶让并非自大,他太想向爸妈炫耀自己的野外生存能力了,因而一路走来,他严格按照自学来的野外生存知识做标记。   迷路?怎么会?你们当我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吗?我会不知道怎么走?要你一个还没我胸口高的小豆芽菜指挥?   他固执己见,继续朝自己的规划路线走去。   “烦不烦?最讨厌你这种小孩儿了!”叶让说。   豆芽菜急哭了。   叶让却扬了扬眉,心情舒爽地走了。   现在想起这些,叶让:“我这么恶劣吗?”   啊??不可能吧!   所以,如此恶劣的自己,他成长过程中应该牢记自己当时幼稚自大的嘴脸才对,怎么给忘了?   叶让:“有点想穿回去打自己一顿。”   豆芽菜肩膀抖动着,擦了擦眼泪,还是颠颠跟在了叶让的身后。   现在的叶让担忧地飘着,意识紧紧跟着豆芽菜,听到这豆芽菜口中念念有词。   是苍族话。   等等,不会是在咒我吧?   叶让心想。   虽说,自己当时那个样子,被诅咒了也是活该,但……   叶让重复着豆芽菜说的苍族话,企图记下来,回头问问花清月。   花栖云肩膀上,石头叶让的嘴叭叭动了起来。   从他口中,发出一连串叽里咕噜的声音。   花栖云停了下来,指挥小花清月:“让他闭嘴,别念叨了,嘟嘟嘟嘟,也不知道说的什么。”   花清月:“唔……念叨的好像是咱们苍族话?”   花清月听了会儿,小声翻译道:“愿……山灵水灵聆听我言。”   花栖云:“怎么,他是要作法吗?”   “……我不想再失去他,请保佑他……”   花清月说完,怔住。   “诶?”   花栖云:“嗯?”   花清月:“呃……这话,怎么有点耳熟?”   花栖云:“不懂,我不搞咱们族的祭祀之事,是听阿爸讲过吗?”   “那倒不是……”花清月道,“怎么感觉,是我说过?”   花栖云:“……那倒是有可能,毕竟你是巫女,虽然你没选择这个职业吧,但阿爸说你小时候神神叨叨的,能跟好多山灵沟通,还喜欢翻看我族的族志,虽然你看完就发烧,然后忘掉……但阿爸说不必过问太多,这些看完忘掉,有可能也是保护你。”   花清月懵了好久,指着自己问:“原来我这么牛吗?”   花栖云:“那可不,你比哥哥强多了。”   花清月:“诶?那我还,挺厉害啊!”   她看向叶让。   石头叶让已经陷入了沉默。   花清月:“也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说出了这些话……叶让,叶让我叫你,你能听见吗?”   叶让听不到,他在自己的回忆里,默默震惊。   这次,他看清了,小豆芽菜的几句叽里呱啦的“咒语”之后,山水开了一条路。   而走在前头的他,竟然浑然不觉。   现在的叶让感叹道:“她到底是什么神仙?” 第48章   叶让惊呆了。   叶让的意识跟着小豆芽菜,看看她还有什么神通。   开山劈水的,这不是一般的神仙,这应该是神了吧?去掉仙。   叶让乱七八糟想了一通后,又思考:“这会不会是我的胡思乱想?”   画面太过诡异,或许只是他现在的想象?   可这些都是发生过的,起码他看到后,想了起来,当初自己的确是这么进山的,而且还盲目自信自己选择的最短进山路径是正确无误的,一路上都很顺利。   豆芽菜还跟在他身后,大口大口喘着气,大眼睛包着泪,但始终没哭着喊他,让他停下来。   而跟在豆芽菜身后的叶让的意识也在想,我以前再混球,也不可能不理小孩儿吧?   还好,十五岁的叶让没有混蛋到底。   他转过头,依然是那副凶巴巴的样子,问道:“你累了?”   豆芽菜点了点头。   “都让你回去,你偏不,现在累了,你说怎么办?”叶让生气道。   豆芽菜就回答:“……歇歇。”   呵,你还真回答了啊。   叶让气结,站住脚,说道:“那你歇吧。”   豆芽菜见叶让真的停下,而不是诈她,大半张脸瞬间亮了,一屁股坐下来,还叫叶让也来歇。   现在的叶让幽幽叹息。   十五岁的自己,正是臭屁的时候,这次进山又穿了条白裤子,坐地上歇?估计是怕脏了他裤子吧。   果然,十五岁的叶让撇了撇嘴,说:“我不歇。”   豆芽菜:“那你多累啊。”   叶让:“累死我也跟你没关系,用得着你操心?”   那倒是。   只是现在的叶让很清楚,当时的自己,其实早累的腰酸背痛了,不然也不会停下来跟豆芽菜搭话。   叶让蹲了下来,玩起了地上的碎石子。   豆芽菜托着她的肿脸,“深情款款”看着叶让。   叶让受不了她这个眼神,皱眉道:“不许看我!歇你自己的!”   苍族的小姑娘们就这么没见识吗?看这个花痴样子,真的好烦。   十五岁的叶让愤愤想。   而现在的叶让却研究起了花清月的眼神。   倒不是花痴,他觉得,以他现在的阅历来看,花清月此时看着他的眼神,像极了……失而复得?   叶让更是好奇了。   豆芽菜看不够,她开口问道:“叶让哥哥……你现在还……还不知道。”   十五岁的叶让远远蹲着,自言自语道:“我有什么不知道的?我什么都知道!”   是,他是个天才,闭着眼都能考全校乃至全市第一,他是那些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班里懂最多的人,他的阅读量他的知识储备量,远远超过十五岁青少年应有的水平。   他正处在青春膨胀期。   别人的青春期,随着第二性征的发育和成熟,带来的都是青春期有关异性的萌动。   而他不是,他全然没有萌动,该膨胀的全膨胀到了大脑上,膨胀成了一种理想:我十五岁就要开疆辟地顶天立地做人中龙凤成为有史以来最天才的青少年!   现在的叶让想给回去给青春期的自己一嘴巴。   太中二了,太幼稚了,太羞耻了,他简直不忍直视。   豆芽菜继续说:“叶让哥哥……我可以……让你实现愿望。”   叶让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显然,他是不信的。   并且他认为,面前的这个豆芽菜小馒头,不仅傻花痴,还各种迷信。   “但只能……只能一次。”豆芽菜絮絮叨叨,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原本我肯定、肯定是要让叶让哥哥想起来,和我一直在一起……但我想问问叶让哥哥,有什么心愿。”   “有心愿也不给你说。”叶让回答。   “就……理想。”豆芽菜说,“我们说好了,我的理想就是……把那些大家看不到的东西,都画下来,传递给大家……”   叶让:“你说理想吗?”   他认真了许多。   一来,是因为确实无聊。二来,是他喜欢这个议题。   “你听过一句话吗?”叶让不抱希望,但仍然说了出来,“人类的起点和最终的归宿,都是星辰大海。”   “宇宙……吗?”   “嗯,就是你们苍族人口中的天。”叶让说道,“我的梦想,就和天有关。我想用我的能力,毕生探索宇宙的未知,我能够做到的。”   “叶让哥哥还是没有变……”豆芽菜慢慢蹭过来,悄悄和他并肩蹲下。   “那,叶让哥哥……”豆芽菜小声问,“是想先成家,还是想先立业?”   叶让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傻,并且,一个小孩儿,至少是他认为的小孩儿,提这样的问题,他感觉很不舒服。   “你还知道成家立业?”叶让轻蔑一笑,回答,“成家算什么,肯定是立业。”   豆芽菜沉默了半晌,她盯着地上的小石子看,之后,她抬起头,眼神变得坚定。   “我知道了叶让哥哥。”她说,“你一定会在自己向往的领域大放异彩的。”   叶让笑她:“你不会好好说话吗?这都什么书面词……”   大放异彩。   老掉牙的成语,而且还是一个十岁冒头的奶娃娃说的。   然而现在的叶让,却暗暗心惊。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豆芽菜说:“那我就把那个心愿用了吧。”   她说:“以前叶让哥哥做什么,都不怎么顺畅……我不想再让叶让哥哥吃苦了。我想让你顺风顺水,开开心心,想要成就就有成就,想要事业就能有事业。”   她拿起一枚石子,在地上画起了符号。   十五岁的叶让皱着眉看,地方不够用了,画到他脚底下了,叶让就挪个窝,继续看她画。   “这是什么?”十五岁的叶让问。   豆芽菜:“嘘——”   她一行又一行,写满了奇怪的符号,又扔了石头块,闭上了眼。   现在的叶让目瞪口呆:“我为什么没有这段记忆?”   现在给我看的,到底是真是假?   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吗?   豆芽菜念念有词,仍然是他听不懂的苍族话。   别说,豆芽菜作法的时候,还挺像那么回事。   “我只有这么一个可以完全实现愿望的机会。”豆芽菜说,“我可以给叶让哥哥。叶让哥哥说得对,应该先实现理想……”   她的手指点在了叶让的眉心,笑道:“原本是想让你想起我……不过我不害怕,因为叶让哥哥绝对会回到这片土地,这里是你的故土。”   十五岁的叶让想躲开,但又因突如其来的清凉感,怔在了原地。   豆芽菜说:“叶让哥哥会忘了这里发生的一切,不久后,我也会忘记,我们之前的约定,就到此为止了。”   她说完,起了阵风,地上的符号全被风吹散了。   豆芽菜放下手,看到叶让睁开眼,恢复了刚刚皱眉一脸不开心的样子,她嘟囔道:“就这么用完,我好像有点后悔了……”   十五岁的叶让:“休息好了没?”   现在的叶让:“真的忘了?”   原来是这样!!   豆芽菜点了点头:“叶哥哥还是想走这条路吗?”   “废话那么多,我走我的,你随意。”叶让站起身,拍了拍发麻的腿,奇怪道,“我也没蹲下多久,怎么就麻了呢?”   他背上背包,继续前进。   豆芽菜就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   期间,他们被石塚阻拦,但叶让坚持前进。   豆芽菜说:“叶哥哥我们早点回去吧?我肯定会发烧的,我会忘掉今天的,所以肯定是要发烧的,会下雨或者会让我生病……”   她嘀嘀咕咕,叶让却似听天方夜谭,压根没往心里去。   接着,他们不知不觉,走到了蛇窝。   叶让浑然不觉,脚踏进灌木丛,豆芽菜就嗷了一声。   叶让回头,看见豆芽菜的脚脖子上多了两个血洞。   “毒蛇?!”叶让的知识储备舱上线。   他快速跑过去,让豆芽菜不要动不要走。   豆芽菜哭着说:“把我背下山去,你肯定知道路不会走丢的,阿爸会想办法救我的……”   “闭嘴。”叶让放下背包,掏出了救生工具。   他背包里有全套的,刀子,打火匣,压脉带,保鲜袋。   “我就知道我带了,就一定能用上。”叶让道,“幸亏你是跟我出来,我早有准备。”   他捆了豆芽菜的细脚腕,烫了刀子,在两个血洞处划了十字,保鲜膜缠口,一口一口把毒血吸出来,做了简单的包扎处理后,叶让扔了背包,背上豆芽菜往回走。   豆芽菜晕晕乎乎,在他耳边唱着歌。   叶让:“对,不要停,继续唱。”   他满脑门汗,估算到寨子后的时间。   但今天下山出奇地顺利,而且不到寨门口,就看到了苍族人。   “她被蛇咬了!!”叶让大喊,“这里有医院吗?她被蛇咬到了,是毒蛇,我没看清楚是什么蛇,黑色的……黑色的,动作很快!”   一行人拥着他们往医院赶。   豆芽菜躺在板车上,嘿嘿笑了起来。   叶让浑身被汗湿透,巫闲转身抬手,叶让下意识想躲,怕她怒而抽自己。   可巫闲却把手放在了他额头上,之后狠狠拍在他背上,大声道:“给他也做个检查,有退烧针吗?”   再然后,他一觉醒来,他的父母已经下山了。   双方相互致谢,都感谢对方关照自己的孩子。   “走了,小让,我们要去下一个地方,爸爸给你送到机场,你就回你外公家吧。”   他问:“那个小孩儿怎么样了?”   “没事,发现及时,打了血清,已经没有危险了。”叶爸爸伸出大拇指,“好,不愧是我儿子。”   叶妈却道:“他有错在先,为何明知危险还要到山上来?”   叶让摇了摇头。   他说:“没事就行。”   奇怪了,山上的事,他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大巴车开出了村寨,大巫与大巴车擦身而过,听妻子描述后,大巫转头看向车。   “那小子就这么走了?”   “嗯,月团子发烧了。”巫闲担忧道,“心里疼。”   大巫安慰了她,说道:“走了就算了,再回来决不轻饶他。”   叶让的意识就蹲在大巫夫妻俩身后。   大巫道:“被蛇咬,可能是他们做了什么让山水气愤的事。”   “那怎么不咬我?”叶让心想。   “欠债了,就得还。”大巫说,“我去看看月团子。”   叶让跟着他一起去。   果然,月团子再醒来时,已经不记得她在山上做了什么,只是一提起叶让,月团子嘿嘿笑了起来,说:“阿爸,我想让叶让做我的新郎!”   大巫就:“那是以后的事了,小孩子不许瞎想,好好学习。”   叶让也:“嗯,果然清月是在诈我,她根本没有向我表白!” 第49章 前前前世   花栖云把准妹夫扛回了家,花清月说困,想睡觉,花栖云也没多问。   花清月蜷在沙发上,几个呼吸后,就睡熟了。   花栖云实在无聊透顶,开始跟石头说话。   “有点意思,你俩是要梦中相商吗?”花栖云一边说,一边扎开饮料,一口气喝了一排,抬头跟石头嘚瑟,“渴吗?”   石头不说话,但妙的是,石头竟然张开了嘴。   你说这惊悚不惊悚。   花栖云就:“想喝水那就眨眨眼。”   这叫终极为难,但恐怖的是,石头叶让真的眨眼睛了,碎石头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花栖云不敢再皮,灌了一大桶水喂给叶让,又计上心头,说道:“喝吧,多喝点,指不定憋不住,人就从石头里蹦出来了。”   不得不说,大舅哥是个人才,高智商从不走寻常路。   叶让听见了,只能在石头里骂娘。   水喝了,人意识也沉了,再醒来,他身处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村庄,大家都是苍族打扮,又和现在的苍族人不太一样。   民风淳朴,看起来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苍族。   “阿叶哥哥!”身后传来一声清脆如铃的呼唤。   叶让刚转过身,怀里就撞进来一个热乎乎软绵绵的小姑娘。   “月团子……”叶让下意识接住了她,抚摸她脑袋时,忽然福至心灵,叫了一句:“小花?”   小花清月笑眯眯仰起头:“阿叶哥哥,我们去玩吧!”   叶让还在懵,就听旁边冒出来一个面目慈祥的妇人,训斥道:“你作业做完了吗?你就去玩!人家阿叶一早就把作业写完了!”   小花清月略略做了个鬼脸,拉着叶让就跑。   叶让就问:“这谁啊?”   “我阿妈呀。”小花清月哈哈笑道,“是因为她臭美化妆你不认识了吗?”   不,时间线绝对不是现在!   叶让思考着,看着眼前的小花清月。   是花清月,他能感觉出来,那么自己呢?   花清月带他来到了小溪旁,蹲下舀水哗哗朝他泼。   叶让看了眼水面的倒影。   是自己,但又不像自己,标准的苍族土孩子,七八岁的模样,气质淳朴,身上仿佛带着泥土味和青草味儿。   “……前世?”叶让自言自语。   看来是了。   花清月叫小花,他叫阿叶,这是他们的前世。   叶让笑了起来:“那就让我看看,我们的前世究竟什么样吧。”   小孩子疯玩起来,一点都不累。   叶让与小花清月手牵手,玩的时候,又新奇又开心。   他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仿佛这天要把他缺失的童年快乐全都补回来一样。   然而,可能是太累了,小花清月拉着他返回寨子时,叶让感觉自己的脚,自己的腿,包括他走路的姿势,都变了。   离寨子还有十米远时,叶让感觉自己正在散架。   花清月尚不知情,还拽着他跑。   踏入村子的那一瞬间,叶让心猛地一沉,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满口铁锈味。   小花清月转过身,笑容凝固在脸上,呆愣住,这之后,村子陷入了一片混乱,慢慢地,只剩下小花清月的哭声。   叶让脑袋清醒的转动:“是……病了吗?”   似乎过了很久。   叶让坐在轮椅上,小花清月背着书包,跑进教室,再把他推走。   有一群男孩子大声嘲笑着。   叶让木呆呆的,不知发生了什么。   他听到小花清月嘀嘀咕咕,在念叨着什么,仔细听了,才知道她在骂那些大一点的孩子。   花清月就这样把他推回了村子。   叶让也终于知道了自己的情况。   他现在是个无父无母的孩子,父亲早年离村外出做生意,认识了外族的女人,后来有了他。但没过多久,父亲就患病离世了,她母亲悄悄把他扔到了寨门口,连夜走了。   他身上的病,是家族遗传,和他父亲一模一样——渐冻症。   那个年代……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哪个年代,但国内对渐冻症的了解似乎并不多。   叶让板着脸听完,陷入沉默。   小花清月安慰他说:“阿叶哥哥会好的!”   “肯定会好的。”叶让笑着安慰她,说道,“国外有个叫霍金的人,是个科学家,他年轻时就发病了,医生说他只能活两年,可他却顽强地活着,并没有被病魔打倒……”   小花清月眼睛睁得圆圆的,说:“科学家好厉害!阿叶哥哥学习好,以后肯定也能做一个科学家,不会像阿叔那样生病的!”   叶让心想,原来是这样。   原来,我的前世是这样的。   小花清月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她拉着叶让的手,说:“阿叶哥哥,我会努力看懂那些咒符,看懂大巫们留下的那些书,给阿叶哥哥治病……”   “还是听医生的吧……”叶让笑道,“美好祝福治不了病,只有现代医学进步了,才能治好这样的病。”   小花清月说:“那我、我一定好好努力,长大了就做一名医生,治好阿叶哥哥!”   孩童的誓言,虽然认真,但很难实现。   叶让感觉,他可能是长大了。   他躺在床上,已经僵化到了脖子。   简陋的床头支了个木架,木架上有一本书,他嘴里叼着一根木棍,看完一页,就用木棍慢慢翻过去。   “力学……”叶让喃喃道。   原来前世的自己,就算病了,也还在看这些东西。   他转动了眼球,打量起了周围。   墙上贴满了大大小小的纸张,有的是演算草稿,有的是几行文字。   “我会飞上天。”   “小花,我会飞上天去……放烟花给你看。”   叶让有点想哭,他动了动嘴唇,评价道:“这都是什么该死的浪漫……”   他想起了之前听到的对白。   “来世阿哥是绿叶,我就是红花。一生一世用心浇灌着,它就会结出健康的果子。”   叶让眼睛湿润,轻声道:“原来如此。”   他现在吞咽已经很困难了,看得出,他离死不远了。   那,花清月呢?   门开了,一个长发苍族少年跑了进来:“喂阿叶,你身体能支撑得住吗?她要放学了,我们要尽快了!”   叶让几乎瞬间明白了他是谁。   花栖云吗?   面无表情,一脸严肃的模样。   他把自己搬到轮椅上,推着跑了出去。   叶让好想知道他要做什么。   他们来到了一片空地上,夜空如盖,缓慢旋转移动。   空地上摆放着一只小小的火箭,简单又粗糙,外壳上漆着四个大字,小花你好。   “希望能成功!”那个少年说道。   简陋的火箭慢慢升起,却又落下。   少年期待的目光碎成失望,提起灭火器冲了上去。   烟雾过后,是一地废墟,小花你好这四个字模糊不清。   “又失败了。”少年说,“看来只凭我们是不行的。”   叶让说:“要走出去,才能接触到真正的技术……”   少年转头看向他,一脸忧愁。   叶让笑着说:“我这辈子走不出去了,但你可以。”   “我没打算要出去。”少年回答道。   “这辈子不出去,下辈子也总要出去的,你要是真的喜欢天空,就不会被故土束缚脚步。”   再然后,场景又渐渐淡去。   他听到了哭声,是花清月的,他想循着哭声去抓她的手,可他动不了,就像一块石头。   石头……   叶让笑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因有果的。   “阿叶哥哥,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把你的下辈子许给健康,许给理想……许给我。”   叶让拼命地想点头,可他的意识也渐渐石化,沉入了黑暗。   眼前什么都没有,黑的白的,一片混沌。   他听到了花清月的声音:“苍族第三百七十六代巫女,今日向诸天神灵,向山水大地许愿。”   苍族的旧址出现在眼前,石塚前,立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女。   “我愿用剩下的人生,剩下的喜乐,换他美满轮回。如果今生我与阿叶爱得不够,那便聆听我的诺言……我愿意用自己来换这份约定,与他来世想见,助他完理想,助他成事业,愿他圆满,不再有遗憾。”   叶让站在她身后,不知不觉中,已泪流满面。   可这该死的尿意!!   花栖云!!   叶让有苏醒的征兆。   他动了动手指,听到了石头裂开的声音。   花清月还在祈祷着。   叶让的石化碎了。   他伸出手,想扑过去,给花清月一个拥抱。   站在石塚前的少女似乎感受到了身后的动静,她转过身。   叶让脚下的混沌裂开了一条缝,他向下坠落。   “花清月!小花!!”   叶让大声叫她的名字。   猎猎风声,呼啸在耳旁。   花清月面容模糊,只有长发在风中飞舞。   “阿叶……哥哥?”   “我许你一辈子,许你无穷无尽的下辈子!”叶让嘶声裂肺。   “阿叶哥哥——我会、我会去找你的!我一定会帮助你……”   声音断了。   坠入黑暗前,叶让苦笑道:“傻姑娘……傻姑娘。”   “小花,和我约定下一世吧。这辈子,不能许给你携手白头的承诺,但下一世,阿叶一定不会辜负你。”   叶让猛地睁开眼。   花栖云:“是吧!我就说尿急有用!”   叶让幽怨白了他一眼,晕晕乎乎就往厕所跑。   跑着跑着,他逐渐长大。   而在沙发上的花清月,伸了个懒腰,转过身,也恢复了现在的模样。   花栖云道:“看来真的梦中相遇了。”   花清月茫然歪头:“嗯?”   对不起,她……一点都想不起了。   但,嗓子火辣辣的疼,像是在梦里大喊大叫了许多年,渴得很。   叶让解决完,人模人样出来,红着眼眶说:“清月,我……谢谢。”   他说完,泪湿睫毛。   花清月懵道:“……不客气?”   花栖云面无表情吃瓜看戏:“哇哦。” 第50章 小花不见了   叶让恢复了正常恋爱。   久违的正常,让他神清气爽,半个月后,也没有发现反复,叶让逐渐放飞,开心了起来。   “原来关键果然是前世今生!”叶让为自己的发现鼓掌,尽管花清月不记得了,但叶让依然认为,那个神秘的力量支配他变来变去,就是为了让他想起前世。   “之后念着你的好。”某次约会时,叶让说道,“不得不说,它的目的达到了。”   花清月回答:“可我为什么觉得……你这话有些不太好听。”   叶让:“我说什么了?”   他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语气多么的“得意”。   花清月摇了摇头:“没什么,恢复正常就好。”   话是这么说的,但叶让总觉得,他跟花清月之间,少了点什么。   明明知道前世后,应该更亲密才对……或许是花清月不记得了?所以,他感觉这次恢复正常,花清月对他的态度不及从前,甚至回到了最初自己追求她时的那种状态——美人隔云端。   叶让察觉到后,想找个时间跟花清月好好约会联络感情,可项目接二连三的发来,叶让连轴加班,白天黑夜颠倒了一个多月,再回过神来,就已经到年底了。   一群科研人员“刑满释放”后,感慨着终于见到太阳了,重见阳光喜洋洋,大家决定聚在一起下馆子,庆祝一下。   “叶总工来吗?”女同事   叶让:“我打个电话。”   “对对,跟女朋友说一声,我们可以带家属嘛。”扫地佛玩笑道。   “我也想见见花老师。”某大龄单身汉小声说道。   叶让笑了一下,电话拨过去,却不见应答。   他给花栖云打了个电话,花栖云接得很快。   “有事说事,无事退朝。”花栖云道。   叶让一本正经接腔:“启禀皇上,我想找花公主,请她到我们单位和我同事们共进晚餐。”   花栖云:“那你和她讲啊,你打电话是来炫耀你晚上有饭吃吗?”   花栖云说完,撂了电话。   叶让:“???”   大舅哥,你的思路总是与众不同呢!   叶让再次拨打花清月的电话,十遍之后,依然是无人接听状态。   叶让:“看来是静音了。”   花清月会把电话调成静音,这样不会打扰她作画。   画画是件需要沉浸进去的工作,被打断后,或许就再也找不回状态了,所以叶让非常理解她关静音的行为。   只是,联系不上,心里总是有些不安的。   女同事的脸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还没报备完毕吗?家风这么严啊!”   “不是。”叶让说着,把电话挂了,“联系不上,应该在工作……”   “那就叶总工来啊,不带家属也可以,大家都不带。”女同事道,“傅工只是跟你开玩笑,没想到你当真了。”   叶让愣了愣,也不知怎么接话,只好点了点头,胡乱将手机揣回口袋。   搞科研的这群家伙,实际上体力精力都很惊人,但更惊人的是他们的酒量。   叶让不好推辞,就也小酌了几杯,席上,傅工调侃他好事将近,问他什么时候请大家喝喜酒,叶让喜滋滋道:“快了,到时候请大家一定到场,天赐姻缘,我会隆重举办的。”   “多隆重?”女同事笑眯眯问,提着酒瓶给他倒酒。   倒满了,叶让却没喝,就盯着酒杯痴痴笑了会儿,说:“要好几辈子攒一起,放一块儿庆祝的那种隆重。”   在座的,没人听懂。   他拿起外套,说道:“我先走了。”   “大家都顺路啊……一起回也有个照应。”女同事拦道。   叶让神情自豪道:“我不跟你们顺路,我要去小花店里坐坐。”   女同事撇嘴:“那咱们一起去,转场再庆祝一番?”   叶让连忙拒绝:“不行,她要是在搞创作,你们去不就搅和了嘛?”   “嘿嘿,护犊子。”一位北方迁来的研究员抱着椅背,显然已经醉了。   叶让就问:“今天周几?”   “星期几不晓得,只晓得今天几号。”又一个醉了的研究员说道,“啊,我记得3号的时候是周二……我给你算算。”   叶让已经知道了:“今天周五。”   他语气一沉,说道:“……不应该啊。”   花清月是个只在周末搞创作的人,她自己调侃,这叫星期灵感,一周一次,比例假都准时。   “通常你们上班族会把周五看作是灵感复活的时候,但我不是,我周五是最衰竭的……特别烦躁,完全坐不下去,也拿不住笔,专注力也是最差的。”   叶让当时批评她:“你这是心理作用吧?”   “可能吧。”花清月叹息,“生活不易,反正周五对我的艺术创作而言,就是黑色星期五。”   叶让思索着她不接电话的各种可能性,等到了深巷,推开门,里面漆黑一片。   花清月根本不在这里。   那就更说不通了,花清月在家更不可能搞长时间绘画创作,她的画材都在咖啡店。   “……奇怪了。”叶让再次打电话,依然是无人接听。   心开始砰砰跳,叶让再次疯狂call花栖云。   花栖云:“你是遇到什么人生难题了吗?”   “我找不到你妹妹了。”叶让说,“我现在在深巷门口,她不在店里,你在哪?在家吗?她跟你一起吗?”   “……忘了告诉你了。”花栖云说,“你关禁闭这阵子,月团子的新工作室成立了,在城北流花街,她应该在那里,工作室挂的牌子叫梦见桥,去吧。”   “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天。”花栖云道,“你可以带着鲜花去看她了。”   叶让挂了电话,又满大街的找花店。   苗疆这个地方,繁华的夜生活只集中在大型商场,太阳落山后,路边的小花店也差不多打烊了。   叶让为了那束花,差点绕城旅游一圈,终于找到了一家他能看到的花店,包了一束百合,打车朝新工作室赶。   自然,买花的钱没有打车钱多。   叶让傻乎乎抱着花去了,只见几个保洁在做打扫。   “……花清月在吗?”叶让问。   “花老师吗?她回家去了。”   错过了吗?   叶让问:“什么时候走的?”   如果他快些,可能还能追上。   “下午三点就走了。”   “……下午三点?”可现在都晚上八点了!   叶让又掏出了手机,给花栖云打了过去:“喂,我到她工作室了,这边的人说她下午三点就回家了。”   花栖云转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家,回答:“我可以确定的告诉你,她没有。”   叶让:“那她去哪了?!”   叶让已经急了。   “回家了呗。”花栖云说,“今天周五,我爸妈这周不来,她肯定回去了。”   哦对!还有苍族的寨子。   叶让松了口气,忽然觉得,花清月八成是回了寨子。   嗯,对上了。寨子里信号不好,电话打不通也有合理的解释了。   “我也去。”叶让说,“我今晚去,我问你,第一次去见你们苍族的父母,有什么特殊的礼节吗?”   “有啊,但对你不做要求。”花栖云淡淡回答,“外族男女第一次来拜访,我们要设宴招待,还要让他们唱歌。但月团子跟我说了,你是个音痴。”   叶让:“……”   叶让手指一动,下载了个音乐播放器。   这还能为难他?哼,我可以请著名歌星外挂!   “另外问一句。”叶让说,“我这个时间点去,合适吗?”   花栖云道:“这个时间去,只能睡我床……不合适。”   叶让:“谢谢,那我明早去。”   叶让想好了,他明天要带着礼物上门提亲,然后把花清月接回来,之后就……浓情蜜意!   叶让计划好,又试着拨了花清月的电话。   依然无人接听。   叶让发了条消息,让花清月看到就回复,他自己推着购物车,进了超市采购礼物。   正在货架前发愁时,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   叶让转头,看见女同事正冲他笑。   “巧了。”女同事左右看了看,“没跟女朋友一起啊?”   “她回家了,你来得正好!”叶让说。   女同事忽然暧昧一笑:“什么叫她回家了,我来得正好?叶总工这么说话,我可是要往别的地方想了啊!”   叶让没听懂,也顾不上理顺这个逻辑,直截了当问:“一般去拜访女方家长,买什么东西最合适?保健品吧……我总觉得以她爸妈的性格,恐怕会说我在讽刺他俩老?”   女同事笑嘻嘻道:“我可不知道,我又没结过婚。”   “……你没男朋友吗?”   “叶总工为什么认为我有?”   “我印象中……”叶让愣了愣。   他印象中,这位女同事好像连孩子都有了。   女同事哈哈笑了起来:“其实我结过婚了,不过对象和孩子都在国外,没什么参考价值。”   叶让点了点头:“确实。”   女同事就看着他笑:“叶总工在生活细节方面,总是认真又迟钝。”   叶让看了她一眼,怔住,盯着女同事脖子上的丝巾看。   女同事笑得更开心了:“嗯?”   叶让说道:“啊!给她爸妈买围巾配饰!恰巧天冷能用得上!”   他说完就走,转战服饰区,女同事推着车跟在他身后,问他:“你女朋友今晚不回?”   “嗯,不回。”叶让说,“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去接她。”   “那叶总工晚上什么安排?”   “逛超市买东西。”叶让回答,路过零食区,顺手捎了盒花清月爱吃的果汁软糖。   “我是说再晚一点。”   “睡觉。”叶让停下来,在饮品货架前做选择。   “有项研究调查显示,高智商人群,他们的需求和**也比普通人要高。”女同事悠悠说道,“若是按照这项研究推断,叶总工应该是我们研究所,需求最大的男人才对。”   叶让猛地转头。   女同事以为自己暗示成功了:“如何?”   叶让:“上次她一个人喝了一升的是什么牌子的来着?”   女同事:“?”   他故意的吗?   自己都暗示到这种地步,他不想正面作答,所以用这种方式含糊过去?   叶让犹犹豫豫装了一瓶,又把电话拨了过去,想问一问花清月。   等电话时,叶让发现女同事还在,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女同事刚要开口,再次暗示,电话接通了。   “小花呀。”叶让眼里立刻析出了喜悦的星光,“上次你一口气喝掉一桶的果汁叫什么,我在超市,买给你呀。”   那端传来大巫的声音:“你也不怕她喝出糖尿病。”   “……”叶让本来想骂人,是岳父这俩字,让他乖乖把骂人的话咽了下去。   “哦,伯父你好。”叶让说,“能让月团子接电话吗?”   “我正要说。”大巫语气平静道,“你们项目不是做完了吗?她知道后就回市区了,手机忘在了家里,我刚看到。你俩没碰上?”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叶让单手推车,转了个弯,准备去接。   “吃完饭就回了。”大巫道,“没急事我就挂电话了,我还要问阿云她有没有到家。”   叶让心里一突。   他挂了电话,抢先给花栖云拨了过去:“她回去了吗?你爸说她吃完晚饭就回市区了!”   花栖云语气也没有起伏,只是已经开始穿衣穿鞋了:“现在你可以着急了,她没回来。你在哪?我去接你,我们一起去找。我开定位了,她车不在市区,而是停在了旧址旁。”   叶让呼吸一滞。   晚上十点,花栖云和叶让找到了花清月的车。   车灯亮着着,车门开着,人不见了。   车体无损,看不出有遭遇事故的痕迹,花栖云率先冷静了下来。   叶让脸色发白,问道:“你们这里晚上会有危险吗?”   “难说。”花栖云看着一只蝴蝶往黑漆漆的山林里钻,沉默了片刻,扔给叶让一把矿灯,“找她。” 第51章 上刀山哟   叶让全然没有头绪,但花栖云仿佛知道花清月人在何处。   到岔路口时,叶让:“你怎么知道往那边走?”   花栖云说:“月团子身上有异香。”   叶让表情裂了。   一时间,他不知道如何回应。   花栖云面无表情道:“开个玩笑。我们苍族人经常出入大山,人不知山的全貌,再有经验的族人也会有迷路的时候,现代通讯也都靠不住。为了防止自己走丢,族中人身上都挂着一袋香囊,经常佩戴的首饰中也有香粉香料。”   叶让:“我怎么没闻到?”   “你要闻到你就是……”花栖云忍住了狗字。   叶让立刻:“你刚刚是说了狗吧?你绝对说了!”   花栖云:“难道你不是?”   大舅哥和妹夫再次面临合作危机,濒临解散。   花栖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够通过苍族特有的那种蝴蝶,找到花清月的位置,然而这世间不存在百分之百,你要把话说太满,苍天乐于打你脸。   大舅哥脸肿痛,龇牙咧嘴道:“消失了。”   几只蝴蝶已经原地盘旋了许久,似乎也迷茫了。   味道消失了,眼前好死不死,是个岔路口,两条路。   大舅哥就说:“来吧叶让,就让我们看看,谁能走对路。你先选。”   勇士叶让直接挑选了困难模式,选择了那条看起来非常阴森的路。   “我去这边找她,我手机定位跟我们单位的定位系统关联了,我会把它时刻带在身上,如果早上我跟月团子没出来,找救援时记得查看我的定位。”   叶让说完,深吸口气,迈开了脚,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繁盛的草木之中。   花栖云哇哦了一声,乌溜溜的眼睛望着前面——已经看不见路了。   花栖云问:“还是山神?”   寂静的夜空,传来一声婉转的鸟鸣。   “嗯……月团子呢?可还安全?”   鸟鸣声响起,语调愉快。   身后的蝴蝶落在花栖云发上,花栖云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蹲下来,捡起树枝涂涂画画,得到一个让人安心的结果后,花栖云扔了树枝,双手插兜打道回府,并且把花清月的车也开了回去。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必跟着凑热闹了。”亲哥说。   叶让打着手电,不知走了多久,眼前仍是没完没了半人多高的草丛。   叶让:“我以为会看到月亮……”   他总有种感觉,选了这条路,就能看到之前那个诡异的大月亮,然后找到在瀑布下拜把子吃饼干的花清月。   一群群蝙蝠飞过去。   叶让差点扔了手电,护着头等蝙蝠群飞过去后,叶让感觉四周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他抬起手,光扫过两旁。   两个挂着鬼面,枯草扎的稻草人在风中摇曳,灯光扫过去,就会发出吱呀吱呀的鬼片响声。   叶让:“……奇怪。”   奇怪,这里不是田地,也不种植粮食,为何会有稻草人?   叶让继续前进,又猛地停止脚步,再次照过去。   不是他的错觉,刚刚……它们似乎在靠近自己。   叶让照着一侧,余光扫见另一侧的稻草人似乎在动,他又照向另一侧,光打到稻草人的鬼面上,那张鬼面笑嘻嘻的,似乎在逗他玩,身子还未彻底静止。   叶让拔腿走过去,忽觉身后一道风声掠过,来不得回头,手电掉落,光源消失了。   回魂之后,叶让慢慢睁开眼,脚下的草丛移动的速度飞快,而他的两只胳膊被左右鬼面架着,鬼面稻草人一蹦一跳,一笑一怒,拽着他快速移动。   “月团子呢?”迷迷糊糊中,叶让问。   飞起的草沫子糊了他一脸,但隐约中,他也得到了回答。   这两个小鬼面正是要拉着他去见花清月。   叶让原本悬着的心,忽然放下了。   嗯,是很诡异,但对于一个经历过百变的男人而言,这种非常理不科学很玄幻的事情,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事情诡异超出现实且逐渐惊悚,但他心里竟然踏实了,嗯,太好了,花清月并没有走丢,也没有在现实中出任何事故。   鬼面停止不动了,叶让的双膝碰到了地面。   “升堂——”   叶让抬头,两侧巍峨群山析出幻影,极速拉长,五颜六色,缩地成寸,再站起时,就是一排排手持玉笏头顶青纱帽的文武大臣。   而叶让的正前方有座最高的山,山化出威严方脸,吹胡子瞪眼,一脸凶相。   “哇呀呀,带犯人——”   叶让:“啊?”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月团子呢?”叶让问。   然而群山们还沉浸在戏中,无山搭理他。   等终于咿呀唱完,山体震动,地面跟着也晃动,刚刚站起来的叶让又被抖跪了下来。   三番五次尝试后,叶让懂了。   这就是让他跪的。   叶让趴在地上,歪嘴一笑:“我就不跪,我又什么罪,凭什么让让我跪。”   群山齐声唱了起来:“不识好歹——不识好歹——”   叶让笑:“怎么,你要会说,你就详细说说我如何不识好歹啊?”   他心想,我还没说你折腾呢,你怎么先说我不识好歹了?   群山幻化出无数飞影,在他身边飘来飘去:“想见她吗?”   “想见她吗?”   叶让回答:“想啊,她人在哪里?你们把她藏哪了?费尽心思让我来,不会只是骂我几句不识好歹吧?”   群山开了条道。   齐唱:“吾女乃吾额上明珠,若要见她,就凭自己的双脚走上去——”   叶让想了想它的话,抬头看向最高的那座山。   那威武的山神相上,有一个芝麻大的黑点。   但仅仅是一个芝麻点,叶让就知道,是花清月。   这种很难说如何判断出来的,一切都很自然也很神奇,就像他听到了群山说话一样。   叶让自言自语道:“没问题,不就是爬山,我体能好,还怕这个?”   他说罢,挽起衣袖,攀上了石道。   然而身上逐渐沉重了起来,山变得好高好高,顶峰永远高高在上,俯视着他的挑战。   就在攀爬的过程中,记忆碎片如风雪一般扑向他。   叶让伸手去抓,一段记忆涌入大脑。   一个圆脸的少女披着厚厚的棉衣,满是冻疮的手拖着沉沉的板车,吃力地翻越着大山。   视线越过少女,叶让看到了板车上还躺着一个年轻的男人,黑黝黝的脸上两坨不健康的红,不停地咳嗽着。   不必解释,叶让是瞬间知道了这是自己和花清月的曾经。   原来……前世不仅小花和小叶一个。   群山之影三百六十度立体环绕式在叶让的身边手拉手转圈唱歌。   “那年风雪夜……是谁驮你出山看病?”   叶让呼出一口白气,凛冽的风雪刮着他的双手和脸颊。   这山邪门得很,他看到什么记忆,山就进入什么模式。刚刚还青山绿水,如今已像记忆中的那片冰山雪地一样。   “风刀霜剑严相逼啊……”叶让哈了哈手,继续走。   记忆碎片纷纷撞来,他在登山的过程中,看尽了他与花清月一世又一世的春夏秋冬。   他们从未有过白头的时候,他们的结局总是生离死别。   花清月一世又一世的祈祷和努力,大多数时候换不回一个好结果。   终于,一大块记忆雪球掩埋了他。   叶让在灭顶的雪中,看到了源头。   一对情侣站在峰顶,身着铠甲的年轻男人说:“我向群山立誓,我一定会娶你,我要给你最无上的荣耀和一生的幸福,等我凯旋,为了你,叶某愿赴汤蹈火。”   他身侧的女孩子轻轻说了句好,她肩上朱红色的苍族披挂在风中翻舞,银饰叮铃作响。   而他们脚下,是女孩儿刚刚抛下的几枚铜钱,卦象不好,九死一生之相。   叶让从雪中爬出,泪流满面。   他已知道结局。   他食言了,他没能再回到这里,他埋骨他乡,而这个苍族少女却向群山立下了誓言。   他们并非天上一对,他们也并非天意看中的金童玉女。   可她愿意用九世的苦难,换取一世的白头。   从那一世起,她每一世都在履行自己的誓言,却无法抗得过天意。   九世生离死别,换来的如今。   可他却忘了。   叶让:“她在哪?就在前方等我吗?”   他不知自己能跟谁说话,也不知山有没有听到,但已经无所谓了。   群山并非无情,它们作为旁观者,一世又一世看着大山的女儿为了她的爱人经受的苦痛磨难。   它们太想替她完成夙愿了。   叶让一步一步向上爬。   脚下的山棱如刀刃,他的双手双脚开始淌血。   “我说过……我会回来。”叶让说,“我会娶你,我会与你过完此生,再也不会分离……”   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谁。   九世身影与他重合,他一点点攀着山岩,身后蜿蜒的血像将军朱红色的披风,鲜红刺目。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叶让的神志逐渐模糊。   “我来……兑现诺言了。”   “傻姑娘。”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叫花清月傻姑娘,为什么总也看不够她,为什么会对她一见钟情,却又对接下来的相处束手无策。   他们从未好好的在一起过。   他们只有相爱可却没有机会相恋相依。   她每次的努力换来的陪伴越来越久,可却无法左右他早一步离开的结局。   每次都是他,把苦痛留给她来承担。   这辈子,我会终结你的痛苦,我的傻姑娘。   叶让颤抖着手,攀上了顶峰,他发丝凌乱,双眼通红,连嗓子都哑了,衬衫上血迹斑斑,道道擦伤。   他不怕上刀山,也不怕下火海,他现在,只想见他的傻姑娘,告诉她,我回来了。   山峰上挂着一轮巨大的月亮。   花清月含泪仰望。   她看到了月亮里的往昔,群山是他们的见证,也是他们的记忆。   如今,苦尽甘来,群山把这轮圆月和祝福,都送给了她。   叶让爬上山顶,望着花清月的背影,泪眼朦胧。   他张开怀抱。   “傻姑娘,久等了。”   花清月转身,他站在风中,正是自己痴恋九世的模样。   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一见钟情。   世间夫妻,久别重逢。   叶让紧紧抱住他的傻姑娘,笑了起来。   花清月抱着他嚎啕大哭,哭声在山谷里回荡,飘远了,回声听起来像是失而复得后幸福的笑。   群山恢复如初,青山葱翠,鸟语花香。   没有风雪也再无别离。   满月正如这一世的他们,圆满明亮,辉煌灿烂。   “傻姑娘。”叶让搂着她,满心欣喜与辛酸。   “我……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花清月埋在他怀中重复着这句话。   “嗯,我也不会迷路了。”   我顾不上留恋这人间美景,想来,都是因为你在山的尽头等我。   我回来了,再也不会离开。 第52章   往常按照言情小说的套路,回忆起前世后,有情人执手相看泪眼,欢笑着凝噎之后,应该就要水到渠成趁热打铁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发起邀请了。   但!   言情小说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叶让换了十次手,也没好意思把手再往下放一寸。   往下一寸,猥琐一寸,你打死绅士叶让,他都不敢,主要人设包袱太重了。   所以,拥抱过后,叶让尴尬了。   他很想说,月团子,我们做……同居吧!但他脸上挂着的脸皮太薄,戳破就死,所以,叶让想了又想,变了又变,话说出口后,变成了一句:“月……花清月,咱们,正式交往吧?”   花清月总觉得他们早就正式交往了,且这句话叶让说过很多次了。   所以花清月的反应是:“嗯??”   叶让挫败了。   网络上不都说是男人们迟钝,听不明白女人们的暗示吗?怎么到他这里就反转了?不对啊!他难道不是花清月吐槽的那种钢铁直男吗?   叶让望着眼前的花清月,总觉得花清月也铁了。   嗨,两个钢板板谈恋爱,真难,我太难了!   “没什么。”叶让紧紧握着她的手,“走,我们下山!”   “你怎么上来的?有石阶呀,为什么这么多伤?”花清月心疼。   叶让龇牙咧嘴,笑着说:“我笨,没找到路,一步一步从刀尖上走上来找你的。”   花清月摸了摸他的脸,说道:“小美人鱼。”   “啊?”   花清月愣了愣,说:“小美人鱼你不知道吗?安徒生呢?”   “啊……知道。”叶让道,“知道一些,原来你在说这个,我懂了,我真懂了。”   叶让强调了三遍。   花清月忽然想起,他是没有正常童年的孩子。   花清月:“我给你补课吧?”   她找到了话题。   他们比之前亲昵了些,相携下山的路上,花清月就跟叶让讲她童年时喜欢看的书,喜欢看的那些卡通片。   “你知道舒克贝塔吗?”   叶让摇头。   “你果然不知道!”花清月就讲,“那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看的动画片了,讲一对小老鼠,一个开飞机,一个开坦克……”   “老鼠开飞机?”叶让摸不着头脑,他脑海里钻出一只灰老鼠,坐在大大的驾驶舱内。   “小型玩具飞机。”花清月说,“就是动物王国,老鼠们都会说话,还穿衣服,拟人化了。我当年最喜欢舒克,他因为老鼠的身份被人和动物瞧不起,所以就把尾巴藏了起来,在脸上抹上了牙膏,戴上飞行帽遮住耳朵,然后一直做好事,帮助大家……”   “嗯,挺会攒口碑的。”叶让点头。   花清月就像个小女孩,滔滔不绝讲了起来。   “他长得也帅呢!”花清月说。   “一个老鼠,长得帅?”叶让好笑道。   花清月沉浸在回忆中:“当时,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养一只舒克……我一定会对他好,那只小可怜,唉……”   之后,双方陷进沉默中。   沉默时的空气似乎很有导向性。有一种玄学叫做,当你与对方满脑子都在想亲密的事情时,气氛就会把你们二人关联起来,彼此传递信号。   此时此刻,花清月也后知后觉到,似乎到了……关键的时刻。   花清月红着脸说:“那……什么。”   叶让也:“清月,我想……”   两个人又都停下来,谦让:“你先说。”   之后,二人相视一笑。   叶让:“女士优先。”   山风吹过,脸颊滚烫。   花清月倚在他臂膀处,小声说道:“叶让……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但我……羞于直白的说出口,而且找不到合适的词。”   叶让心道:“me too.”   花清月摸了摸鼻梁,脑袋上盘的丸子发包一抖一抖的。   过了会儿,她说:“叶让……这样,如果我,我觉得气氛可以了,也做好准备了,我就唱舒克舒克舒克,开飞机的舒克……”   叶让:“???”   姑娘,你在说什么?我刚刚脑电波有点对接不上!   “如果你觉得可以,能够接受我的邀请了,你就回唱一句,贝塔贝塔贝塔,开坦克的贝塔。”   叶让:“……为什么要唱歌?”   “啊……我们苍族人,那个……交心前,都会唱歌问对方的意思。”   “啊?还有这习俗?”   “自然,而且也是与时俱进的。我们苍族以前是走婚,起初是需要男人们问,阿姐,可不可以呀。可后来,我们的族人发现,女孩子会勉强自己点头说可以,半推半就的情况下太多了。苍族的男人们可不像你们外族人,就想,既然这样,那就让女孩子们来问我们吧。”   “所以唱歌了?”   “没有,那时候还没灵机一动想过唱歌邀请,古时候人都保守,女孩子们也不敢大胆唱出来,也不敢大声说,哎,阿弟,姐姐今天可以,约吗?”   “哈哈哈……”叶让点头,“是这个理。”   “所以,我们族的男人们就在头发上缠上红发带,有一种绑法,一扯发带,头发就开了。”花清月说,“男孩子们只要把红发带扎起来,女孩子们就知道,他今日可以约,也有心情约。那么,主动权就在我们女孩子这边,方便了,想了,就去扯掉他的红发带。”   叶让:“……啊!挺神奇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短发。   “嗯……唱歌是到了现代才有的。”花清月看着他的短发,说道,“我们跟外界接轨后,越来越多的男孩子们剪短发,毕竟现代社会,短发更方便,但这就出现了个棘手的问题,怎么缠发带呢?唱歌吧,现代民风也开放了,大家就约定一首暗号歌,女孩子唱前半句,如果男孩子接下半句,那就是可以。”   叶让严肃道:“舒克的下半句是什么来着?”   我要记准了。   花清月唱了起来:“贝塔贝塔贝塔,开坦克的贝塔!”   叶让自动重复了三遍,记住了。   他说:“我会等你的舒克。”   “嗯,也期待听到你的贝塔。”   叶让下山后,接到了修改任务,又在研究所连轴转了几天,结束后,得到了一个宝贵的小假期。   女同事问他安排。   叶让说:“准备跟小花一起看舒克贝塔。”   女同事目光灼灼目送他离开,身影匆匆,猴急。   扫地佛瞧见了,嘿了一声,笑得内涵。   “来年应该有喜酒喝了,看来恋爱的攻坚阶段已经成功渡过了,现在正如胶似漆呢。”   女同事叹了口气,也没多遗憾,说道:“唉,怪不得呢。”   叶让辜负了同事们的期盼,他离如胶似漆还有一道舒克贝塔的难题。   叶让到花清月家门口接她,准备接她回自己家,布置一桌烛光晚餐,浪漫一把。   花清月也不见外,开门让他进屋等,自己比对着几套衣服,问他那套更好看。   叶让完全不知道这个是经典女友问题之一,认真看了之后,选了他最动心的一套。   花清月:“你喜欢?”   叶让:“对,我看这套最好看。”   花清月果断选了另一套。   叶让:“嗯??”   “我用的是直男审美排除法。”花清月眨了眨眼,关了卧室门。   叶让干笑两声,忽然觉得,跟花清月相处的这些日常,还挺有趣的。   他坐在沙发上等,花清月换了衣服,还要化妆。   “你先吃点水果,看会儿电视。”   叶让:“好。”   花清月对镜梳妆时,电视上忽然响起了舒克贝塔的旋律。   花清月立刻感慨:“真好啊……梦回童年,我真的想养一只舒克过过瘾。”   客厅里无人接话。   过了会儿,她听见“啪叽”一声,一串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近了。   花清月对镜描眼线,余光瞥见有什么东西爬上了马桶盖。   花清月随意一瞥,只见一只光着身子的舒克,捂着关键部位站着,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花清月:“妈呀!!!!”   眼线歪了,但这不重要,有了舒克,今天还出什么门!   叶让牌舒克说道:“这玩意就是你想养的舒克吗?”   美梦啊!美梦!!不仅变了舒克的样子,还保留了会说人话的环节!!   高度还原!   高度!   花清月鸡啄米似的点头,捧起叶让,又拈起他细长的小尾巴,开心道:“天啊,美梦成真!”   “嗯,我的美梦破碎了,姑娘。”果然不愧是百变达人,经历过大风大浪,如今再变化,已经淡定了。   他说:“我以为,奔着科学的道理,当我回忆起咱们缘分的起因后,这种变化就会消失。”   “挺好的!!”花清月说完,扎起头发,撸起袖子,“我给你做一身舒克的等比例小衣服!”   叶让:“记得做内裤,要平角裤。”   坐到缝纫机前的花清月:“我偏不,我就要给你做三角的,后头还掏个洞,能让你露尾巴的!”   叶让拖着长长的尾巴,坐在缝纫机上,随着缝纫机的颤动,一颠一颠的。   他拖着自己的卡通型老鼠圆脸,进入了思想者的模式。   花栖云下班回来了,听到缝纫机声,他探头看了眼,见妹妹斜着眼线咬着舌头一脸兴奋地在做小衣服,他:“买新手办了?”   是,花清月喜欢给手办做衣服。而现在花清月脸上这种兴奋的神情,只有买新手办才会出现。   花清月没空回答。   花栖云看见了坐在缝纫机上的舒克。   “买了个舒克?”花栖云显然了解妹妹童年的“老鼠男神”。   “昂!舒克!”花清月重重点头。   见这只舒克没有行头,花栖云:“哟,还是个限制级的舒克。”   叶让转过头,幽幽白了他一眼。   花栖云愣了下,终于明白了,这哪是舒克,分明是妹夫啊!   花栖云上前慰问叶让,并表示:“你可真幸运,有几个男人,能做女朋友的童年男神呢?”   叶让道:“感谢安慰,从这个角度想,我果然好受多了。”   “但是吧……”花栖云指着妹妹,笑眯眯道,“月团子她童年时,很博爱的。”   叶让惊出一声:“吱?”   花栖云:“至少七八个……能让你感受一下多姿多彩的人生了。”   叶让气息都不稳了,惊问花清月:“你童年男神还有谁?!”   博爱的花清月:“高达,犬夜叉,白鸽警探。”   没有童年的叶让:“这都是啥?!”   花栖云帮忙解说:“这些分别是,机器人,狗子妖,鸽子精。”   叶让吓出一声:“咕?!” 第53章 男朋友可以揣兜   花清月拼了手速,终于终结了叶让的光屁股。   她拿了个卷尺,提起叶让的老鼠尾巴,量了从尾巴到脚跟的距离。   舒克变成了红脸的舒克。   花清月嘿嘿笑了两声,在小碎花布头上标记好尾巴的位置,用缝衣针戳了个小洞,给他钻尾巴。   实话说,叶让不是很习惯这种整套换装游戏,但总不能光屁股当一个不文明的老鼠手办。   于是,做好心理建设的叶让,豪迈接过了内裤。   还没抬脚,花清月:“等等,衣服都要先洗了再穿!”   小物件,洗着方便,吹干也快。   花清月用吹风机烘干衣服后,提着边儿赠给了叶让。   “小男神,请吧。”   叶让终于传好了衣服。   “鞋子呢?”叶让问。   花清月:“这你就是在为难我。”   但,男人,最在乎的就是鞋子和车子。   叶让:“不行,找双鞋子,不然脚底板是脏的,还扎脚。”   花清月想了想,改了主意。   “我们去玩具店看看吧?”   叶让无语凝噎。   花清月:“嗯?怎么不说话,尾巴都耷拉着……不喜欢吗?”   叶让:“不是。逛街就逛街吧,也行。”   他原本计划今晚浪漫一把,看看花清月能不能唱出那句开飞机的舒克。   命运总是捉弄人是假,总是折腾他是真。   反正必须要看他吃瘪。   花清月换了件有大口袋的上衣,揣上叶让出门去了。   叶让扒着她的衣兜,透了会儿风,又乖乖闭眼躺回去了。无他,太晕。   她的衣兜就像摇篮,像小背篓,晃晃悠悠,叶让酣睡过去。   到了商场,花清月开始在玩具堆寻找柔软质地大小合适的鞋子。   翻了三排货架,终于在最底下看见了一个还算合适的,花清月弯下腰,拿起了盒子。   她这么一弯腰,叶让就从她兜里滑了出来,啪叽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五体投地——加条尾巴。   花清月察觉时,已经下意识向后落脚,而叶让恰巧就摔在她脚底下。   花清月:“啊!!!”   叶让:“啊!!!”   花清月虎女落泪,捧着叶让问他怎么样了。   叶让:“踩到我尾巴了!!”   花清月揉尾巴。   好舒服!   叶让把“差点”两个字,默默咽了。   花清月慌张揉着他尾巴,问他还伤到了哪里。   叶让:“嗯……”   不好!全身都想被她揉一揉是怎么回事?!   叶让:“我刚刚摔下来,现在感觉哪里都疼。”   花清月就把他捧在手里,上下手交替着,给他搓脑袋。   叶让舒服地尾巴都软了下来,耷拉在她手上,自在晃悠着。   “吱吱……舒服!”他的感慨声都带上了老鼠的腔调。   花清月重新把他塞回口袋,拿起玩具结账。   叶让的尾巴从她的口袋里钻出来,耷拉在外面,随着花清月走路的晃动摇摆着。   收银台旁边,是一家宠物商铺,玻璃箱中装了一堆小猫咪。   花清月从猫咪面前经过时,一堆猫咪脑袋跟着她转,喵呜喵呜,激动地叫着。   叶让听到猫叫,本能地抖了一下,瞬间想起,自己并非真的老鼠,又放下心去,慢慢探出头,挑衅地看着这群猫,耳朵一抖一抖。   猫们叫得声音更大了!   花清月发现后,伸出一根手指,戳着他的老鼠脑袋,把他按回了口袋,并劝道:“不娶何撩?你可不要做渣鼠,败坏我童年男神的美名。”   叶让哧了一声,声音太小,淹没在商场的音乐中。   花清月排队等候结账,站立的位置旁,恰巧是宠物狗区。   狗鼻子灵敏,闻到了异常的“鼠味”,也激动地冲花清月叫了起来。   叶让再次探出头,说道:“猫就算了,狗是来干吗?多管闲事吗?”   花清月说了声幼稚,再次伸出手指头,把他按了回去。   叶让正在跟狗瞪眼,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女声:“花老师?”   叶让连忙缩回头,吓得心乱跳。   怎么会在这里碰到单位的女同事?   花清月转头,见一个脸熟的女人,买了一堆玩具。   “花老师认识我吧?”女同事笑眯眯打招呼。   花清月眼熟的人多了去,她花了好长时间,才想起:“啊!是叶让的同事吧?”   “嗯,花老师果然是年轻,记性真好。”   “哈哈哈哈,目前还好。”   “怎么花老师一个人在这儿?”   花清月也不觉得奇怪,答:“我独行侠嘛,我行我素惯了,逛个商场而已,不需要经纪人。”   “玩具是给孩子买的?”女同事问。   “哪能呢,我家现在没玩这种玩具的小朋友。”花清月笑着说,“买给我哥的。”   你看看,瞎话张口就来,胡编乱造,花栖云的形象就这么给败坏的。   “叶让没和你一起?”   “没有没有。”花清月连连摆手。   女同事目光里闪烁着怀疑:“我看他下班就说要去深巷,我以为你俩今晚会黏在一起。”   “哈哈哈,不能这样,没必要、实在没必要。”花清月来了一波三连否决。   叶让躲在口袋里听她们闲聊,不知为何,往常不觉得奇怪,可今天,他“偷听”女同事跟花清月的谈话,总觉得别别扭扭的。   “您是买给孩子的吧?”花清月看向她推车里的玩具。   “嗯,他们年底回国。”   “异地啊?真不容易,我小时候就很佩服你们,家庭方面的牺牲太大了。”   “一般。”女同事说道,“婚姻家庭说来都是束缚,我还挺羡慕你们族的走婚,自由自在。”   “怎么说呢……”花清月结了账,站在旁边聊起了这个话题,“我想外地人可能误解了我们的走婚。每次都说羡慕,自由自在。虽说确实自由度高,但我知道大多数说我们自由自在时,想的却是自由配偶,开放婚姻之类的……”   女同事一边结账一边问她:“难道不是吗?”   “肯定不是。”花清月说,“我们只是制度上自由度高了点,结婚在我们看来只是一个形式,可有可无,自己的爱应该是自由的,不被束缚。但……并不是指不忠和多情。相反,因为看淡形式,我们更看重婚姻内的承诺。”   “怎么说?”女同事问。   “拿我和叶让打比方。”花清月说起这种话题,逐渐忘记了叶让的存在,“比如我和叶让成家,组成家庭,我们苍族就讲究,爱得自由,永远让爱带给自己的是开心,你要认为值得,那就继续。但如果某一天,叶让跟我说他不开心了,那我们就会终止结合。”   女同事笑道:“我没听出什么区别,现在的人,不都是想离就离了?”   “那倒未必。”花清月道,“你们的婚姻要考虑的东西很多,有的没有爱也可以结合,捆绑自己,痛苦对方,但仍然维持家庭假象,就算可以离,一些人也会选择至死绑定。而我们族的结合,从一开始考虑的只有一条,就是爱不爱。爱了,留恋了,就能继续,不爱了,我们就能平静分开。而且……我们并不是开放婚姻,我们重承诺,既然是因为爱情组成的家庭,婚期内是不会做出违背誓言的事。”   “真的吗?”女同事保持微笑。   “自然。我们不会背叛爱情。”花清月认真说道,“苍族人很重视爱情和承诺的纯粹,欺骗是我们不能容忍的事情。亲情可滋养家庭每一个人,但爱情在一段时间内,只能给一个人。”   女同事:“今天长见识了。”   “对吧。”花清月纠正道,“所以,不要再说我们苍族人是开放婚姻了。我们信姻缘天定的……爱或许会随着时间消磨殆尽,但这并不代表错爱。”   叶让不知为何,想鼓掌。   两个女性寒暄了几句,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花清月走了好一段路,看见手里的玩具盒,才想起叶让的存在。   “哎呀,抱歉抱歉,你太轻了,我都把你忽略了。”花清月把叶让掏出来,拆开盒子,扒掉盒子里小公主的鞋子,给叶让穿上。   叶让问:“你们苍族人,如果在婚姻内,忽然发现,真爱是另一个人……会怎么办呢?”   “会冷静下来问自己,到底爱谁。”花清月说道,“爱情是单向的,人不会对自己说谎,如果你无法选择,那就证明,你从来没有过真正的爱情,你所拥有的只是贪婪造成的假象。”   “很有哲理。”叶让深沉点头。   “我们信姻缘天定,而且认为,善良的人会被山神祝福,让自己体会过真正的爱情,而不是被贪婪和**的假象眯了眼睛,混沌一生。所以我们诅咒那些恶人,都会骂他们,你们这么坏,那就一辈子都在贪婪和虚假中沉沦吧!”   叶让揣摩着这句话,良久,他点头道:“确实可怕也可悲。”   “阿爸总说,做好自己,天地就会赠与你真善美。体会过真善美的人,也会死得明白。”花清月给他穿好鞋子,托在手掌心,眼睛闪亮亮的说,“人如果能想明白,活明白,死明白,那就是被上天眷顾的幸运儿。”   “改天我应该去你们苍族进修一下哲学。”   花清月笑道:“还有啊……”   她说:“原本,今晚我想唱开飞机的舒克来着……”   叶让整只舒克都不好了。   他也是!他练了无数遍贝塔,也是在等今晚!   “可惜你成了真的舒克。”花清月说,“不过我倒是不遗憾,因为上天有自己的安排。不疾不徐,一切都会刚刚好,如果计划并没有得以成功实施,那就证明还有问题存在。”   叶让:“有道理。”   花清月望着刚刚女同事离去的方向,问叶让:“所以,你觉得你的问题出在哪呢?”   叶让:“……我的问题??”   我有问题吗?   花清月若有所思道:“男性的直觉,果然不如女性。” 第54章 永不折腾爱   花清月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教叶让分辨人。   “我觉得你们男人不是不懂……而是会装傻。”花清月说,“你那个女同事一定对你有意思,我都能感觉到她的某种信号……”   叶让就是不承认:“不可能,她结婚了,而且都有孩子了,她工作很投入的,而且她对我和对其他人完全一样,她就是这种说话怪怪的人,应该是思维和常人不同,你肯定是想多了。”   花清月着急。   她拿毛衣针挠头,也不知道该从哪开始给叶让上课。   “我真的很烦你们男人这一点。”花清月说。   叶让坐在她的月牙台灯上,吃着硬币大小的鸡蛋饼干,喝着花栖云给他分的一瓶盖快乐水,晃动着尾巴,完全不把花清月的话放心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不,我觉得有时候的确是你们想得太多……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奇怪的人,正常人占大多数,这是概率学。我跟你恋爱是全单位都知道的事,她那个人,有时候还会对我说加油。”   叶让摇头一边说一边摇头,拼命证明是花清月敏感了。   花清月好气啊,这样显得跟她在吃醋一样。   花清月温柔表示了:“呸呸,我根本不是在无中生有,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女人在这种问题上都不会过度敏感。”   叶让的牙齿咔咔啃着饼干,轻描淡写道:“你这个数据不严谨,张口既来。”   花清月:“哦哟,你真的好让人烦诶!”   她好想拿毛衣针去戳一下不认真对待这种事情的叶让,但比划了比划,花清月还是放下了,继续给叶让织毛衣。   算了,他现在那么脆,还顶着舒克男神的脸,她下不去针。   花栖云进来,寸镜还未摘,放下一个小牙刷:“给你做了个牙刷。”   叶让:“……”   花栖云又说:“还有飞行器,要试试吗?”   叶让:“你们真的要我玩那个什么……角色扮演?”   他刚说完,就注意到了花清月期待的眼神。   这姑娘现在的眼睛亮如天上星,他心一软,立刻:“让我看你的飞行器。”   大舅哥算跟他同工种,飞行器方面,绝对的拿手。   叶让蹦到了花栖云肩膀上,去看那个飞行器。   “我做了操作盘。”花栖云兴奋地给叶让介绍他的新作,“控制器核心用的是风神芯片,感应范围两千米,体积小,重量轻,最新材料,如何!”   “你怎么能在家里搞这些?”叶让艳羡。   “我有自己的工作室。”花栖云带着叶让开眼,原来这间小公寓内,还有一间杂物室。   “我爸改的,厉害吧!”花栖云炫耀父母的支持。   叶让瘪嘴。   好嘛,他爸妈虽然也支持,但从没有行动,都是口头表示支持。   但叶让认为,他爸妈那种活的随性的人,就算他说自己要去沿街乞讨,吃饱一天睡一天,他爸妈也会表示支持。   看看别人家的家长。   叶让柠檬过度,尾巴都无精打采起来。   花栖云把他放进飞行器的操作室内。   “原本想按照舒克的座驾给你漆个颜色,但考虑到你现在体积小,新漆的味道可能对你而言比较危险,所以你凑合着用吧。”花栖云搓手,“怎么样,飞一个?”   叶让重新精神了起来。   他和大舅哥一样,或者说,从上一世开始,他俩的梦想都是一个方向——天空。   摸到飞行器后,叶让尾巴都兴奋僵了。   他:“那我就来检测检测你的工作水平。”   行家看行家,沟通上完全没有问题。   叶让首先在客厅飞了一圈,感受了制控性能后,夸了花栖云,之后开开心心开进了卧室,给花清月炫耀。   “月团子,快看。”叶让说道,“你那歌怎么唱来着,舒克舒克,开飞机的舒克?”   叶让绕花清月飞行三圈,自己玩起了钢铁般的浪漫:“月团子,我像月亮绕地球,我像地球绕太阳,你就是我的地球,我的太阳。”   花清月叹了口气:“……那我到底是什么?”   “你是我的星辰大海。”   “嗯?”   花栖云在客厅帮忙解释:“毕生追求的至高理想。”   花清月笑了一下,看着他像只蚊子一样嗡嗡在她身边飞,突然说道:“不知道我用苍蝇拍能把你拍下来不能。”   叶让飞行器一顿,拐了个弯就跑。   花清月真的会!   不过,要不了多久,叶让就又回来了。   他沉迷开飞机,无法自拔。   花清月治好了小毛衣,还勾了个黑色的毛线头套,说要给他打造一身夜行衣。   花清月说:“这样你就可以穿着这身花老师牌行头趁夜黑风高出去做坏事了。”   叶让:“哈哈哈,我能做什么坏事。”   他帅气地停了飞机,蹦下来,低头让花清月给他戴上头套。   “嘟嘟”两声,两只耳朵从头套空隙中钻了出来,萌的花清月两眼泪花,差点尖叫起来。   “叶让,你真是太可爱了!”   她抱住叶让,嘴唇印满了叶让的脸。   叶让魂魄差点荡漾出去,犹如醉酒,晕头转向道:“神仙体验!”   “那我出去溜一圈?”叶让说道,“记得拍照!”   花清月比了个OK,打开了窗户。   小飞行器嗡嗡飞走。   花栖云在客厅准时看晚间新闻,倒不是紧跟时事,而是这晚的主持人,正是他最喜欢看见的那个。   好半晌,等没有主持人的镜头后,花栖云才:“刚刚我好像听到开窗户的声音,月团子,你可别让他出去飞……”   刚刚打开相机的花清月:“啊?”   花栖云说:“又没有安全带,也没有头盔,万一飞离总控制器的安全干涉范围,那你就要和他说拜拜了。”   花清月:“啊?这么严重啊!那……”   她刚要扭头去叫叶让回来,却发现,茫茫夜色中,哪里还有飞行器的影子。   花清月这次是真的叫出来了,而且,真的伴随着泪花。   她愧疚极了,外出飞行是她提议的,完全没经过大脑。   花栖云听到妹妹的尖叫声,淡定道:“了解了。”   他依依不舍看了那个五十岁的主持人最后一眼,出门寻找准妹夫。   “哪个方向?”   花清月指着窗户。   “嗯,东边。”   兄妹俩拿出家里放的应急灯,寻找起叶让。   “最后见他时,大概哪个位置?”   “……电线杆!!”花清月的眼泪不受控地流。   花栖云:“别着急,你想,山神把他送到你身边来,又折腾了这么久都没事,他命里逢凶化吉,硬得很,不会出事的。”   花清月:“你不懂……”   “哥哥比谁都懂。”花栖云说道,“而且,我们有非科学利器。”   他说着,扭开脖子上挂着的金属小瓶子,将香料涂在手指尖上。   不一会儿,两只蔫巴巴的蝴蝶飞来。   “可怜,天冷了,它们也虚弱了。”花栖云打了个响指,蝴蝶忽闪着翅膀升空,盘旋,紧接着,朝一个方向飞去。   “……超出范围之外了。”花栖云沉声道。   “他应该不是这种冒险的人……”   “自然,他知道控制范围有多重要。”花栖云说道,“有可能是跟着谁走了。”   “啊?”花清月惊出一个嗝。   花栖云慢悠悠缀在蝴蝶身后,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旁边小道上,看到了坠落的飞行器残骸。   “没有人,可能是被甩出去了。”花栖云说,“果然,不系安全带,危险系数很高。”   花清月要哭了。   “我为什么要给他夜行衣呢!”黑色夜行衣,找都找不见!   “宽心,他福大命大的,指不定坠机时有缓冲,掉到谁的帽子里,毫发无损呢。”   花栖云说得不错。   叶让福大命大,命不该绝。   控制器出问题时,他骂了花栖云祖宗八代,当然,不包括双亲和妹妹在内。   叶让:“国家航天交给你这种人,简直是坑!”   坠机前,叶让被不受控的飞行器弹飞出去,摔进了一个小孩儿毛绒绒的连衣帽里。   叶让缓了口气,准备等小孩儿停下来后爬出去,但人还没行动,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又是他单位的那个女同事。   叶让:“什么孽缘。”   花清月刚吐槽了人家,晚上就又碰见了。   小孩儿的年纪不大,三岁左右,牵着一个男人的手。   叶让听道那个男人说:“教授发了邀请函,要我回国任教……我看这个地方也不错,只是不知道教育如何。”   “还好。”女同事回答。   “我想,如果咚咚喜欢这里的话,我年底就接受邀请,明年我们在这里定居。”   “嗯,看你个人爱好,不必为我迁就。”   “……你总是这样。”男人说,“难道我不能与你商量吗?”   “我自然会以我自己为重,其余的,看你自己选择,只是选择后,达不到你自己想象的结果,不必怨恨我。”   “……你把什么都分得太清。”男人说,“我们之间……有感情吗?”   “我肯定,是有的。”女同事笑着说,“你到底想问什么?”   “你发的照片……今年发了十二张,每月都有一张,看起来是你拍工作结束后的场景,但每次你对准的是一个人,你这个人,我很了解。”男人语气低落,“你和他date了吗?”   “想过。”女同事语气含笑,“试过,但失败了,很挫败。”   小孩儿抬起头,问道:“爸爸妈妈在说什么?”   “爱情的一千零一种模样。”女同事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过马路时,与男人的手牵在了一起。   “你还如之前那样聪明。”她说,“他就像曾经的你,我问过自己很多次,经天纬地之事我都能做,可到头来,吸引我的,仍然是你这样的男人……很挫败。”   “我很生气。”男人说道,但却紧紧抓着她的手,“你一直在试验什么?”   “试图摆脱唯一的魔咒。”她笑道,“看来是我不自量力。”   “还不甘心吗?”   “不服气,会想,为什么?”女同事依然笑着,“但我今日,遇到了苍族人,他们有自己哲学,她告诉我,一切都挣脱不了,我是在挣扎,也是在迷茫,徒劳无功罢了。”   叶让在那小孩儿的帽子里,听完了全程。   他吐槽的同时,默默感叹,人太复杂了,爱都能有一千零一种折腾方式。   佩服,实在是佩服。   两只蝴蝶飞来。   叶让精神了,瞬间来了个鲤鱼打挺,振作起来。   蝴蝶落在了他的脑袋上。   跟在后面的花清月看见后,跑过来,手直接伸到那小孩儿的帽子里,捏到叶让,连忙拽出来,背到身后。   小孩儿扭头看她。   花清月冲他笑了笑。   女同事回头:“……啊,花老师。”   花清月:“你好你好,真巧啊!原来是你啊……这是孩子回来了?”   女同事点头,介绍道:“这是孩子的爸爸。”   花清月目光往旁边一瞥,微微一怔。   这人的气质……跟叶让有点像啊。   叶让被她捏在手心里,正跟花栖云做鬼脸,忽然那小男孩儿绕到花清月身后,好奇看着他。   叶让的表情凝固了,脸酸。   小孩儿指着叶让:“妈妈,我也想买一只小老鼠,行吗?”   花清月:“……哈哈,假的假的!”   她慌忙把叶让塞进口袋,祭出刚到场的兄长,转身就跑。   花栖云面无表情吓唬道:“那老鼠不能买,运气背,买了容易倒霉。”   白脸小叶让听见了,表示:“我记住了。”   花清月跑到拐角,左右看到没人,掏出叶让呜呜哭了一场。   “吓死我了……以为你要粉身碎骨了。”   “那自然不会,我运气最好。”叶让说完这个,又道,“月团子,还记得我们之前的那个话题吗?”   “嗯?”   “我向你道歉,我的同事确实有约我的打算。”叶让说。   花清月:“我刚刚看到……她丈夫跟你……差不多类型。”   叶让顿了顿,又想起女同事话里话外,似乎是因跟他老公的感情出了点小差错,才想拿他做实验。   于是,叶让感慨道:“人类可真是各有各的奇怪啊……爱情真的难以捉摸。”   说罢,叶让道:“不过我还是喜欢我们这种的。”   “哪种的?三天一小吓,五天一大惊吓吗?”花清月说完,自己都笑了。   “不,是我们这种简单又认真的。”叶让一脸正气道,“没别的毛病,爱和生活。”   花清月的笑容变柔了,她轻声回道:“嗯,我也喜欢,简单但认真。”   “爱就是爱,生活可折腾,但爱不能折腾。”叶让的尾巴飘了过来,说道,“月团子,我们拉钩。”   花清月的手指轻轻勾住了他的尾巴。   叶让:“永不折腾爱。”   “永不折腾爱。” 第55章 奔跑吧,猪蹄!   花清月是个魔女——   叶让说。   花栖云头也没抬,大口吃着叶让孝敬他的小区快捷早餐豆浆油条,暗暗翻了个白眼。   “真的,我认为这已经跟山神没关系了。”叶让说道,“山神干涉时,我变身是随机的,而且不以上班为转移,我还用十几岁的模样去上过班,这你知道吧?”   叶让夹起油条,蘸了豆浆,泡软了才吃。   花栖云:“变不变的先不说,你先把你吃油条的方法变一变吧。”   叶让:“怎么?”   “油条不就是吃脆的吗?精髓就在于油炸后的酥脆,你泡软了还有什么嚼头?”   叶让:“我小时候就这么吃的,习惯了。”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但在饮食上,叶让并没有什么必须要坚持的原则。   他直接啃起了油条,继续与大舅哥分析:“所以我想来想去,我认为自从我俩那次回忆起所有前世告别山神后,我身上的变化已经和山神无关了,现在的变化仅仅与小团子自己的想法有关,是她在控制我。”   花栖云依然不抬眼,烤了片面包涂辣酱。   叶让:“我这么判断的理由是,我现在的变化都集中在节假日,不影响工作,且与小团子的爱好有关,就比如舒克,她想了,我才变成了舒克……”   花栖云:“嗯,那她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舒克?这种幼儿园看的卡通动画,她为什么能想起?”   叶让咳了一声,说道:“自然是……看电视重播想起的。”   才不告诉你我俩的暗号呢!   熬夜一宿的花清月顶着熊猫眼起床吃饭。   花栖云指着她对叶让说:“看清了,她以后就是这副样子……”   花清月还未发表抗议,叶让就哧了声,淡淡说道:“你是失忆了吗?我俩连身体都换过,对方最狼狈邋遢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我们心里清楚得很。”   花栖云:“……哇哦,忘了这茬。”   花清月翻了个白眼,拿起油条就啃。   花栖云:“看到了吧,没刷牙。”   花清月说:“我昨晚没睡觉。”   花栖云:“这和我说你没刷牙有什么逻辑联系吗?”   叶让:“当然有,不睡觉为什么要刷牙?”   听听这理直气壮的。   花栖云:“……原来你俩逻辑是一样的。”   三人吃好收拾好,各自上班。   花清月交待叶让:“今晚我们寨子里过拜神节,传统的那种,要团圆,你也去吧。”   叶让:“好,我下班就来。”   “我会在你们单位门口等着的。”花清月飞了个吻。   叶让恢复人身后神清气爽,尽管身上穿的仍然是借大舅哥的,但旧毛衣比花衬衫要正经多了。   到了单位,换上工作服,转头看见女同事,叶让小心翼翼溜着边儿走了。   不得不说,女人的第六感的确比钢铁直男强一些,叶让心服口服。   女同事跟他打招呼,叶让挣扎了会儿,慌张点了点头,逃进了自己的实验小组。   一整天都很顺利,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吃午饭时,叶让掏出手机,见大舅哥发来了几张图片。   “这是她喜欢的那个高达,这张是她喜欢的那个狗妖,还有这张,人形大鸽子精。”   叶让一一点开,恭恭敬敬看了。   毕竟很有可能,这些就是他的下一次形象,他必须提前预习,争取早日习惯。   阶段实验任务结束的铃声响起时,大家不由自主欢呼了一声,紧接着,单身们眉开眼笑,结婚有孩子的笑容复杂。   “下班了,又该回家辅导孩子做功课了。”一位年纪大一些的科研工作者颤巍巍扭开小药瓶,把一片维生素压在了舌头下。   “你就装吧。”扫地佛说,“你家都中学了,任务不重了,瞧瞧我们,小学,还有得熬。”   “本以为给她报个兴趣班能够给自己减负。”另一位科研工作者接腔,“结果作业更多了,还得安排好时间表接送,不说了,我先走了。”   憨憨叶让不懂育儿之痛,他印象里,自家爷爷带他时很轻松。   “这么说,只有幼儿园的轻松些?”叶让吐出了一句让在场所有孩子还在上幼儿园的家长都出声反驳的无知之言。   “什么啊!”   “幼儿园最累了好吗?!”   “每天下班就要回去做作业!做手工!”   “我昨晚为了做机器人手工,跑到五金店买材料,孩子睡了,我跟我爱人熬了一宿,连焊接都用上了,今早送孩子去幼儿园才发现其他家长都是用纸糊了个机器人!就我!就我是傻的!不过孩子高兴……也挺有成就感的。”   叶让:“……诶?幼儿园这么好吗?家长还能做手工?”   羡慕和孩子一起做手工的叶让,被愤怒且疲惫的同事们集体“驱逐”了。   叶让:“???”   同事们:“嗨,嫩。过几年你且看他还笑不笑!”   “指不定哭着做手工哈哈哈哈……”   叶让才不会,沉浸在爱情中的傻瓜,对后代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就觉得他要是有孩子,那绝对是乖巧美丽聪明伶俐且永远不会让他辅导写作业的。   当然,他也想不了那么远,他现在一心一意想的,都是爱情结晶之前的准备工作。   这么一想,浑身上下都发热起来,连两颊都红了。   但热着热着,叶让觉得不太对劲。   他头怎么……越来越沉了?而且,视野为何原来越窄了?   他是不是又要变了?   现在是不是,他一下班,但凡那只脚踏出单位大门,变化就开始了?   ——是的。   花清月的车缓缓停靠在路边,还未完全停稳,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子就冲过来,拉开车门,钻了进来。   花清月吓到大叫,疯子说:“是我!!”   叶让的声音。   叶让拨开头发,说道:“这又是什么情况?”   花清月看见他乱发下的脸,嗷的一嗓子喊出来,显然,这声尖叫充满了狂喜。   花清月一把薅过叶让长发遮面的脑袋,狂亲了起来。   “大狗子!!”   叶让:“啊?!”   花清月:“你变成大帅哥了!”   叶让只听到了狗字,一言难尽道:“……不会是狗妖吧?”   花清月:“只是,你的头发为何还是黑的?”   话音刚落,叶让在线表演一秒白头。   他:“……我从倒车镜里看到了。”   他耳朵变尖了,脸上也莫名其妙多了几道红色印记,眉间多了弯紫色月牙,以及最重要的……一头霜色长发。   叶让:“……可,满足你的心愿了?”   花清月:“你等我去动漫城给你买身衣裳!!”   大帅哥男神在后车座上坐着,花清月仿佛打了鸡血,一脚油门蹿到动漫城,不久之后抱着一身质量堪忧崭新到反光的奇怪衣服就出来了。   “换上!”   叶让原本想拒绝,可看到花清月闪烁着璀璨光芒的眼睛,顿时也打了鸡血:“行!”   所以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花清月接亲哥时,叶让仍在换装中。   花栖云上车后,先转头欣赏了一下憨比。   “……这都拉了个什么妖怪?”   叶让立刻抬头说道:“跟你发来的那张不一样。”   花栖云:“这难道怪我?”   花清月:“什么?什么不一样?”   花栖云指着叶让:“这是你小时候喜欢过的?”   “对啊!男友之一。”花清月狂点头回答。   花栖云懵道:“他不叫犬夜叉?”   “这是犬夜叉他哥!犬夜叉是二狗,他哥是大狗!”   叶让顿住:“……”   没区别,不都是狗吗?   花清月:“怎样,帅气吧!看到真实的,冲击力更强!”   花栖云托着下巴,探究的看着还在和腰封作斗争的叶让,问:“这只狗妖,原型是什么品种的?”   花清月:“白毛柴犬。”   叶让再次顿住。   “我有感觉自己被冒犯。”白毛柴犬精叶让说道。   花清月极力夸叶让的新形象,试图让花栖云接受。   花栖云:“嗯,是挺好的,你看他,不是人的时候,倒是像个苍族人了。”   叶让:“你什么时候能不用拐着弯讽刺我呢,大哥?”   花栖云放下手,嫌弃道:“瞎说,不要乱认亲,你现在是一只成精的狗,没我这个大哥。当人的时候也没见你叫过,怎么做狗就瞎叫了?”   叶让:“……”   算了,他是永远都说不过花家人了,这辈子,他这个姓叶的,面对这一家子姓花的,乖乖认输就好。   虽然受到了“冒犯”,但叶让下车后,还是被自己的形象惊艳了一把。   只是这一把过后,叶让薅着满头长长的白毛,痛苦道:“为什么每次来见你父母,都不正常呢?”   他只想以正常身份登门拜访岳父岳母啊!   花栖云道:“等你正常登门拜访后,我们才同意这门亲事。现在……顺应天意吧。”   叶让觉得,自己一定得罪过天,尤其是苍族的这片天。   花清月骄傲带他出席拜神节,叶让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不敬,让做什么做什么,让喝什么喝什么,也不敢在心里吐槽什么山神水神,他怕吐槽了,又要一变接一变,变上加变难上加难。   于是,叶让喝醉了。   巫闲看着昏睡在她家主卧大床上的“少白头”准女婿,啧声道:“这酒量不行,一碗米酒而已,怎么倒的这么快,你看看月团子。”   院子里,传来月团子豪迈的划拳声。   “追月亮哟,五步走哦,我飞!哈哈!我赢了,喝喝喝!”   赢了也喝,输了也喝,不一会儿,花清月也回来了。   她搂着巫闲的脖子,打了个酒嗝,眯着眼睛叫阿妈。   大巫瞧见了,立刻蹭过来。   月团子醉酒后,会找最亲近的人抱抱蹭脑袋,就像一只小猫不停地在怀中拱。   这是夫妻俩最喜欢的项目。   养大的孩子,平日里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粘着自己,因而,这个机会很罕见。   只是这次,大巫和巫闲都没能享受多久。   月团子各自拱了一遍后,摇摇晃晃走向床上的叶让。   “嘿嘿。”她嘴里发出两声笑,搓手的动作像极了土匪头子山大王。   花清月坐下来,狠狠一巴掌拍在叶让的屁股上,大笑道:“美人儿!酒量不行啊!”   大巫默默蒙上眼睛,装作没看见,拐了个弯,跑了。   巫闲也没眼看,两眼一闭,退出小竹楼。   花栖云蹲在楼梯口叼着鸡腿看漫画,离近了,才见他手里拿的是本少女漫画。   巫闲:“……你这是想嫁人了?怎么看起你妹妹喜欢的漫画了?”   花栖云:“没,我就是研究研究,叶让现在到底是什么品种的。”   花清月也没酒后做什么出格的事。   她见叫不醒叶让,只好坐在叶让身上,给他编起头发来。   一边编头发,一边唱歌,唱着唱着,就听叶让小声嘟囔着:“贝塔……”   花清月像失聪的老太太,耳朵凑到他嘴边,大声问:“啊?”   叶让就念:“贝塔怎么……还不来……”   花清月像是被他打开了狂笑开关,一边拍着他的屁股,一边大笑道:“你想我唱开飞机的舒克吗?”   花清月大声唱了起来:“舒克舒克舒克,开飞机的舒克,该你了,你接!叶让,你接!”   叶让迷迷糊糊道:“嘘……贝塔他,睡着了……别吵醒他。”   “我服了你!”花清月嘚驾一声,以他为马,大声地唱起了少儿不宜的开车山歌。   歌词大意是,我与你那快活,就像在云上骑马,飘飘忽忽。   过了会儿,严谨的花清月订正了歌词:“不对,你是只,柴犬。”   就算叶让意识不清,听见狗字后,他也皱起眉头,拼命纠正:“不是狗。”   花清月终于累了。   她一个打滚,骨碌碌翻到旁边,呼呼大睡起来。   睡到半夜,梦见十年前的叶让绝情的离开,花清月气的大叫:“叶让!你个大猪蹄子!”   她梦见自己气冲冲回到家,拿了阿爸书房的一个本子,在上面画下了对叶让的“控告”。   而现在,花清月梦里再看,那画本上画了一个又一个大猪蹄子,色泽莹润,猪皮吹弹可破,Q弹松软,仿佛入口即化。   花清月:“嘤……想吃。”   想吃猪蹄。   口水湿了枕头,花清月醒来时,身旁空荡荡的。   寨子里的厨子大叔早已做好了饭,正敲着锅让大家起床吃饭。   昨晚还剩了不少饭菜,花清月先是想了一秒钟的叶让,之后叶让就被猪蹄替代了。   她擦了口水,跳下床,到厨房找猪蹄。   “阿叔,昨晚剩下的卤猪蹄呢?”   “开晨会,端到大堂去了,快些去,没剩几个了。”   大堂里,村子里的领导们正在开总结会和动员会。   花清月溜进去,巡视一圈,看到了摆在窗台上的猪蹄。   她冲着大巫眨了眨眼,笑嘻嘻拿起一个,咬在嘴里,望向窗外。   窗外,一群狗正在狂欢,比平时要活泼多了。   花清月:“嗯?这些狗瞎兴奋什么呢?”   定睛一看,花清月嘴里的猪蹄惊掉了。   她看见一只猪蹄正在“狂奔”,而狗们也很是兴奋,作战有序,已层层包围了那只猪蹄。   花清月:“……叶、叶让?”   猪蹄滞了一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狂蹦起来。   花清月:“我的妈呀……叶让!!!”   您男神还没一宿,这就变猪蹄了?!   花清月遗憾。   “我还没睡大狗子男神呢你怎么就没了呢!!”   男人真是……关键时候,这么不给力。   猪蹄再次狂奔起来。   狗们追着他而去。   花清月端起整盘猪蹄,潇洒从窗口翻了出去,追上去。   她忍着心痛,将盘子里的猪蹄全扔了出去。   “给!!你们吃去吧!!”   狗们被猪蹄大军冲散注意力,花清月趁机捞起叶让,边“避难”边问:“是你吗?是就蹦一下。”   猪蹄蹦了一下。   花清月:“要命!我男神还没睡到呢,你怎么就不能再持久一会儿?”   猪蹄一愣。   猪蹄:“???”   猪蹄用尽力气,嘶吼:“我怎么不持久?!”   当然,猪蹄是无法嘶吼出声的。   叶让挫败了。   他蔫蔫的想。   “我感觉自己被冒犯了,again!”   持久?   我很持久!   一夜,还不叫持久吗?!   花清月关上门后,幽幽盯着手里的猪蹄,小声嘀咕:“啊……好饿啊。”   猪蹄瑟瑟发抖起来。   花清月:“叶让,说句你不爱听的……”   叶让现在是猪蹄,没办法堵耳朵。   花清月深情款款对着猪蹄说:“现在的你,比任何时候都要秀色可餐。”   叶让心想,为什么没有耳朵的猪蹄,还能听到她说话!   他根本一个字都不想听!   不!想!听!   你看,要男人还有啥用,还不如猪蹄,起码猪蹄能吃,还香。   他一个高素质高智商男性,追妻近一年,落了个,还不如猪蹄秀色可餐的结果。   嗨,说来,都是痛啊! 第56章   活泼的猪蹄叶让好几次从花清月手中蹦出去。   花清月:“你安分点!”   猪蹄叶让情绪激动,花清月用她那耳坠子想,都知道此刻的叶让一定是在情绪激动的大声控诉她。   花清月心虚道:“与我无关。”   叶让蹦得更高更远,用奥林匹克精神强悍的反驳。   花清月费了好大劲才捉住他,死死按住他,低声说道:“好吧,或许是我的原因,我的确梦到自己在啃猪蹄……”   叶让安静了。   嗯,只要她承认错误,他就乖了。   花清月:“这就麻烦了……我认为,这次事件,与山神无关。”   猪蹄一下又一下往她脸上蹦。   花清月神奇的接收到了他的信号——当然与山神无关,这跟你有关!   花清月:“嗯,好,就算这事是我造成的吧。我昨晚确实在梦中梦到自己吃猪蹄来着……啊,我现在也好想吃啊!”   她垂涎三尺,盯着手中的猪蹄,眼神变虚了。   猪蹄叶心瞧见了,立刻吓傻了,猛烈摇晃跳跃,提醒她注意自己是个人!   花清月馋巴巴收回目光。   她:“我们去找阿爸解决问题吧。”   叶让死命蹦着摇起身上的肥肉。   千万不能让岳父看到这样的自己!王八都比猪蹄强!   而且!万一岳父看烦了,把他当下酒菜涮了怎么办?!   叶让:“不忍想象。”   花清月只好退而求其次:“那就我哥哥吧,好歹懂些理论。”   叶让也只好退而求其次。   起码大舅哥比岳父危险系数低,也就对着他冷嘲热讽一下,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   花清月找到了还在研究漫画的花栖云,他已经接连看了好几本了,就快大结局了。   花清月抱着猪蹄走进去,问他在干什么。   “为了了解你的男神狗子,我正在恶补知识点。”花栖云说道。   花清月捧着猪蹄给花栖云,还未开口,花栖云接过去,一口咬上。   花清月惊出了杀猪叫!   “刹嘴!!!”   她立刻扑过去,从哥哥的口中夺走了猪蹄,反复看了,出了两排浅浅的牙印,其他的倒还好。   花栖云:“不让吃吗?”   花清月吞了口水,指着猪蹄说道:“这是叶让。”   花栖云笑了。   他:“你是多久没吃肉了,这么馋?”   花清月把猪蹄放在桌子上,像过年过节的家长一样,指使叶让来一段“才艺表演”,好证明她没有发疯。   叶让不情不愿的表演起了三级跳,蹦得老高了。   花栖云面无表情鼓掌,然后扭过脸,发出了一声:“噗。”   虽然看不见脸,但叶让的委屈气息喷薄而出。   花清月把他搂在怀里,越发饥饿。   她一边吞咽着口水,一边说:“漫画可以放一放了,别研究大狗子了,研究怎么让他从猪蹄变回来吧。”   花栖云托腮,cos思想者。   好久之后,花栖云说:“饿了吗?咱先吃饭?”   花清月:“……哥哥,这事很急!”   花栖云悠然一笑:“我想,只有让你吃到猪蹄,他应该才会回来。”   叶猪蹄蹦跶着,表示他赞同这个逻辑。   一切都在花清月的想法。   花清月愣了会儿,点头道:“原来如此!”   她一直在渴望着猪蹄,而真正的猪蹄也没吃到嘴里,所以叶让才会一直保持猪蹄形态。   花清月猪蹄砸手,举着叶让跑到厨房寻觅猪蹄了。   可惜,昨天剩下的猪蹄,都被她喂了狗。   花清月无力扶额,只好刷锅烧水,从头做起。   她一边夹着叶猪蹄,一边蹲在地上把真猪蹄扔进沸水里褪毛。   水雾蒸腾着,叶让瑟瑟发抖,极其害怕花清月一个不小心,把他给扔进沸水里去。   虽说死猪不怕开水烫,理论上,他是“死掉的猪”可实际上,他确实活的,要是掉进去,他就死上加死,不能称之为活着了。   嗨,这咋还成了薛定谔的猪蹄,怎么猫狗猪蹄都逃不开薛定谔?   花清月做猪蹄时,叶猪蹄也眼巴巴流着口水。   猪蹄炖上,花清月举着叶让绕着厨房旋转。   叶让疑惑不解,只听花清月念念有词:“忍住诱惑不能啃他,忍住诱惑,不能啃他,啃了就没了,啃了就没了……”   叶让顿时感觉,身为一只猪蹄,他在哪都有人身安全威胁。   终于,新鲜出锅的猪蹄拯救了他。   花清月下筷子前,还看了一眼手中的叶猪蹄,区分好了,才小心翼翼咬了一口,顿时满足到眯起双眼,喟叹一声:“好香!”   她大口吃肉,三下五除二把猪蹄啃了个干净,吃完后,花清月看向叶让,打了个嗝,嘿嘿笑道:“不行,没够,还想再吃。”   叶让内心狂啸:“你刚刚做的时候为什么不多做一些!!”   花清月似乎懂得叶让蹦出来的节奏感是什么意思,她羞红着脸,小声说:“刚刚……不是怕吃多了会胖嘛……想着一个就应该够的,没想到这么好吃,根本不够吃。”   叶让绝倒,躺尸厨房地。   花清月开始了又一轮的烹食,这一次,她吸取教训,多炖了几只。   炖猪蹄时,还动手给自己炸了个鸡翅,切了一盘五香牛肉。   叶让也没吃饭,叶让肚子狂叫,委委屈屈在砧板旁看着,一边馋,一边怕菜刀砍在他身上。   终于,忙活了一上午,花清月为自己做好了全肉宴。   她大快朵颐起来,叶让内心祈祷,求她一定要剩一些给他,不要都吃完。   花清月却毫不客气,将所有的肉类一扫而光,猪蹄吃到撑。   她把最后一只猪蹄放进嘴里,而后,她摆着手,嫌弃地看着叶让,打着饱嗝说道:“不行了,现在看见猪蹄就恶心……你快回来吧。”   嘭的一声,叶猪蹄周围粉雾缭绕,散去后,光杆叶让出现在她面前。   撑坏了的花清月抬起眼皮一看,应景的:“呕。”   叶让拿起锅盖,遮住了关键部位,一脸无奈道:“我是不是要在你老家把我浑身上下的脸皮都丢尽了,我才能娶你?”   花清月慌忙摆手,正要说话,噎住了,啪啪拍着自己,试图把嗓子里的肉全咽下去。   叶让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扔了锅盖就跑来帮她拍背,鸟儿一抖一抖的。   他舀了碗水,喂花清月喝下去。   花栖云终于看完了大结局,出来觅食,脚刚踏进厨房,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叶让惨叫道:“别进来,快出去……啊!不对,进来!团子噎住了!”   花栖云一脸八卦,快步走来,但目光向叶让飘去。   叶让拿起锅盖,挡住了大舅哥好奇并隐隐带着比较之意的目光。   花清月终于顺利咽了食物:“我好了。”   花栖云:“……我还打算让你吐出来呢。”   花清月淡淡一笑,大神般说道:“不可能,进了我嘴里的食物,就没有吐出来这一说!”   这种问题上,寸土不让!   花栖云笑嘻嘻看向叶让:“借衣服吗?我还有一身花蝴蝶的衣裳,可以续给你。”   叶让:“不!”   花栖云:“那就给你穿苍族的衣服好了。”   叶让:“什么?”   花栖云指着他头发:“你还是长发。”   叶让惊了,一只手摸后脑勺,果然摸到了跟女鬼似的长发。   他短促的啊了一声,又摸,又啊了一声。   他平静后,花清月叫了起来:“啊!!!不要剪!我的亲人啊!!你千万不要剪!我今天就跟你结婚!”   叶让惊了。   叶让:“……啊?”   花清月飞奔出去给他拿苍族的衣服和红发带。   花栖云手指敲着砧板,开心道:“终于有头发能过一回苍族新郎的瘾了,恭喜恭喜。”   叶让却思考起了另一个问题。   “刚刚那么久的时间,团子竟然没看见我顶着一头长头发?”他拇指抵着下巴,思索:“那她在看哪里呢?是什么吸引了她的视线,以至于她看不到我这么大的变化之处?”   过了一会儿,叶让深沉道:“哦,知道了。”   花清月飞奔而来,七手八脚把衣服往叶让的身上套。   苍族男人们的衣服很是简单,深色的几块小布褂打底,再绕上几种不同的颜色,花花绿绿的搭在一起。   别致的,是苍族男人们的发型,以及……他们身上挂满身的银饰。   银饰挂上,人就显得富裕起来。   但现在,叶让还是个穷新郎。   花清月给他套上衣服后,又咬着红布条,给他缠头发。   叶让:“沉。”   花栖云在一旁,边偷着肉吃,边嘲笑未来的妹夫。   花清月缠好他的头发后,果断进行了下一步,只见亲妹妹手一伸,做了个理直气壮的伸手党:“哥,你嫁妆拿来!”   花栖云惊呆了。   是这样的,苍族的男人们,到了一定年纪还未“出嫁”的,父辈们都会给他们赠送一整套齐全的银饰,祝福他们早点拿着这一套“嫁妆”给老子快点嫁出去。   花栖云的嫁妆拿了快十年了,没屁用,一直收在衣柜里,从打好开始,大家就没再见过。   不见天日的银饰哟,今日,你有机会重见天日了!   花栖云想了好久,笑了一笑,说道:“好,这套就送他,不过说好了,你们要还我一套更沉的,要跟我年龄等重!”   “没问题!”花清月豪爽答应下来。   叶让弱弱阻拦:“诶,你俩等会儿,这不妥吧……”   花家兄妹并未觉得不妥,毕竟爸妈好久没揍过他们了。   他们七手八脚把这一整套银饰挂在叶让身上,从脑袋,挂到脚脖,只项圈就挂了三个,之后又戴上了大大的银锁坠,连眉心都垂着银饰,走起来叮铃作响。   叶让觉得,他不是“出嫁”而是被人给卖了。   花清月妆点好他,撤后数步歪头端详,双眼里闪烁着笑意。   叶让捕捉到她眼中的惊艳和开心,微微笑了起来,他张开怀抱,说道:“团子,来!嫁你!”   花清月奔向他,飞扑进他怀里,用力搂着他。   叶让叮叮咣咣响了起来,抱着她在苍族的寨子里转圈圈。   转的时候,忽觉背后发冷,停下一看,只见岳父和岳母并排站着,射来四道死亡视线,而身后,是刚刚散会的苍族吃瓜众人,俱是一脸八卦。   这时,苍族的一个男孩儿指着叶让,大声说道:“不好了!花姐姐真的要插到牛粪上了!”   叶让:“……”   谁说的?!我要是牛粪,全国男人还活不活了?粪都没资格做!   花清月先是一愣,而后牵着叶让的手,慢慢走到父母面前。   “阿爸,阿妈。”花清月笑眯眯的把叶让推到他们面前,“我带准新郎来见你们了。他叫叶让,是我等了很久的人。”   叶让微微一怔,也正了神色,郑重鞠躬。   “爸爸妈妈好。”他说。   大巫:“没听见!”   没听见你叫什么,我不听我不听!   哪知叶让以为岳父岳母嫌他声音不够大。   于是叶让:“爸爸妈妈你们好!!!”   这声音,震天动地,诚意十足,回声绕梁,且伴随着花清月清脆的笑声,久久不停。 第57章 我鸽了新婚夜!   花清月高兴,她的家人就高兴。   千金难买高兴。   因此,尽管大巫跟巫闲都认为叶让一身新郎打扮太刺眼了进展太快了太不合规矩了,但只要女儿高兴,他们可以做出让步,让这个傻新郎先开心开心。   另外……   大巫和巫闲打量着叶让的装扮,点了点头。   这么久了,这小子总算以贴近苍族的形象正式来问好了,太不容易了。   既然爸妈首肯,花清月也不拖着,直接就把事给办了。   说是办喜事,其实也只是cos,大家昨天刚过完节,又连着再闹一场,太费精力,于是采取了折中的办法,小小的庆祝了一下,午餐丰盛了一些。   “晚上一起嗨歌呀!”   苍族的小姐妹笑嘻嘻看着新郎。   叶让囧着一张脸,硬着头皮点头。   他转头问花清月:“这算结婚了吗?”   花清月:“你想得美。”   做梦呢?   花栖云也在一旁帮腔:“都什么年代了,还以为摆了酒席就是结婚?你俩证领了吗?”   叶让愣了愣,大拍脑门。   “忘了……一到你们苍族来,我就感觉回到了古代,还以为拜了堂就算成婚了。”   “不过说起成婚,今天也算是成婚。”花清月笑眯眯道,“只不过是我们俩,又不是我们俩。”   花栖云:“你说单口相声呢?”   花清月:“又不是说给你听,叶让懂的。”   叶让点头。   他懂,他真的懂。   今日,就算他与花清月的那些无法结合的前世们,欢喜成婚了。   思及此,叶让竟然有些泪目,睫毛都湿润了许多。   “是真的不容易……”叶让感慨。   花清月笑道:“有情人终成眷属嘛,天地就是这样,天地不会故意刁难人,你要相信,磨难并非天地故意捉弄,没有谁比他们更想促成人间千万个佳话了。”   叶让小声问:“他们今日在一起了,那……我们的俩呢?”   花清月拉住了叶让的手:“算订婚吧。”   叶让:“订婚……需要我做什么吗?”   “那倒不必,既然是以我们苍族人的方式订的婚,现代人那套就不适用了。你得跟着我走,我送你东西。”   花清月说完,起身跑回竹楼。   叶让愣着,花栖云解释:“苍族人成婚,新娘要送新郎好东西的。”   “我不用送吗?”   “你想送,脱了这身行头,想怎么送都可。”花栖云说道,“但我们是母系氏族,一般都是新娘送新郎。”   “一般……会送什么?”   “从前就是打个银首饰送,以后感情不出现问题就不能摘。现在嘛……相送什么都行,金子银子钻石……先说好,她送什么你都要戴上,不吵架就别摘。”   叶让虔诚祈祷:“希望团子不要拿什么奇怪的东西戏弄我。”   花栖云笑:“我妹妹没这么不靠谱,她怎会戏弄你。”   花清月小鹿似的跳着来了。   “猜猜是什么。”她握着拳头,摇了摇。   叶让判断了大小,回答:“戒指?”   “聪明!”花清月眨了眨眼,轻轻张开手。   原本叶让猜出戒指后,就没有了惊喜感,哪知看见花清月手心里的那枚戒指时,心却激动地几次都想从嘴巴里跳出来。   他看见那枚戒指,就知道是花清月自己做的。   银质地,叶子形状,颜色大胆地碰撞,像极了她的那些作品,但比那些在画布上的作品更有温度。   或许是因为这枚戒指充满了爱意。   叶让允许自己今天自作多情一把。   他想说些什么,但激动的心堵住了他的嗓子。   花清月:“来,我们来看看哪个指头能戴上它。”   叶让颤抖着手拿起那枚戒指,不好意思道:“我都没准备东西给你……我送你什么呢?我连戒指都不会做。”   “我又没说要。”花清月像极了大姐大,搂着叶让说道,“你自个儿高兴就好,快,戴上让我看看!”   叶让试了试,能套上并且合适的,只有无名指。   花清月:“我的老天奶奶啊!这可真合适!!就这么定了!晚上唱完歌,直接拉你入洞房!”   花栖云面无表情鼓掌:“你只要有那个勇气,就怕有些人,是既期待又不敢。”   花清月:“我呸!睡新郎谁会怕?!”   然而事实是,花清月内心深处的确是胆怯的。   倒不是胆怯睡觉的问题,而是怕叶让跟她会把这事给睡砸。   叶让充满了未知数,万一情绪酝酿正好的时候,叶让变了,那怎么办?   晚上,叶让被迫念了一首苍族的情歌,苍族的人还算贴心,没有嘲笑他,很给面子的鼓掌喝彩,然后告诉他,要多多练习才对。   原本有更高难度的,对歌。可惜叶让真的玩不来,最后,叶让这个新郎屈居战斗二线,乖乖看花清月“冲锋对阵”。   欢欢喜喜闹完了,大家伙儿就调侃:“月团子呀,今天要办喜事呀?”   今天一直在办喜事,但太阳落山前,喜事就是喜事本身。太阳落山后,这个办喜事,就很引人遐思了。   月团子就跟个山大王一样,豪气道:“今天!今天是个好日子,趁他头发还长,把事给办了!”   苍族人把夫妻共枕眠这事,称作是缠情丝。   缠情丝听起来很文艺,实际上,却是苍族人对双方都是长发人共枕眠时的一种委婉吐槽。   青春期的孩子们幻想爱情,那一定是不接地气的,什么红烛吐泪,鸳鸯交颈,什么轻声细语,说说情话,之后一夜过去,把镜头给朦胧又美好的月亮,再然后,清晨的柔光洒进来,睡在床上的夫妻俩同时醒来,甜蜜一笑,再温柔来个早安吻。   嗯……实际上呢,睡觉这事,就是把柔光镜头去掉,大幅度删减文艺画面和气氛。   然后……出现频率最高的话,不是我爱你,亲爱的,叫我名字什么的,而是那句:“压我头发了。”   “头发。”   “诶!头发头发,起来起来。”   “卧槽,头发!”   甚至痛呼:“嘶——”,也不是青少年们幻想的那什么啊的一声,沉那一下,而是:艹,压到头发了,好疼。   大多数苍族人坚持留长发,因此对睡觉时的头发难题深有体会。   缠情丝这么个文艺叫法,就出来了。   花清月委婉的用今夜叶让头发长这事来表达自己睡他的决心,苍族人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一个个脸挂迷之微笑,祝福这二位。   大巫和巫闲虽然不是很开心,但并不担心。   大巫甚至掐了一卦,手指那么一捏,哼声一笑:“今晚成不了。”   于是巫闲踏踏实实搂着大巫回去睡觉了。   今天花不好,月也不怎么圆,你俩还想成什么事?   花清月内心隐隐觉得今晚肯定要出问题,但仍然鼓足勇气拉叶让话家常,她把这个当作放松。   两个人先是并排坐着,聊各自的事业进展,中间穿插了一些鼓励,然后拉起了手。   再然后,叶让说:“要不,躺下说?”   花清月简直要搂着他的脖子叫好!   这男人,终于主动了一回,不然她还不好意思开口呢!   花清月点点头,吸了吸鼻子,带着笑说:“咳,行,那你……睡里边?”   叶让知道这个时候谦让,可能就会把气氛拗断。   于是他乖乖滚到了里面,并且盖上了被子。   衣服什么的,等气氛起来了,在被子里脱就可以!   叶让这么打算着。   他牢记几个要点,要点一,一定要注视花清月的双眼,真诚且不能逃避。   要点二,一定要等花清月哼开飞机的舒克,然后他就不疾不徐接上贝塔,并主动邀请。   要点三,一定是他主动,不能等花清月来驾驶!   三个要点,叶让反复识记,很好,现在花清月也躺了进来。   很好,花清月转过身,看向了他。   很好,她双眼带笑,与我的目光胶在了一起。   很好,气氛节奏都在有序进行中。   很好,花清月清了清嗓子,那么接下来,她是会说话呢,还是会唱歌呢?!   很好!!!花清月哼了!!   她小声唱起了开飞机的舒克!   叶让整个人开心到发光,张嘴就来:贝塔贝塔,开坦克的贝塔。   他表情认真,唱的深情,然而传入自己耳朵的,却是一阵:咕咕咕咕,咕咕咕的咕咕!   叶让愣住了。   他无措的看向花清月,试着又咕了一声。   花清月满脸惊恐。   她捧起白鸽叶让,欲哭无泪。   “叶让,你怎么关键时候,给咕了呢!”   叶让满腹委屈:“咕?!”   傻姑娘,我变化的引子不是在你吗?这哪是我咕,分明是你咕啊!   叶让满鸽脸都是失望,小眼神尽是埋怨,咕咕咕的蹦着抗议。   花清月羞愤捂脸:“这个真的不是我的错……”   叶让:“咕!”   你好意思甩锅给我?   怎么办,你咕了我的新婚夜,以后要是每次酝酿情绪后要动真格,你都咕我,那该怎么办?   叶让:“咕咕!”   难道我从此以后只能做个鸽新郎吗?!   花清月竟然神奇的听懂了,她承认是自己一时没把控住,鸽了。   花清月抹了把脸:“这样好了,我给你点补偿。”   她抱起鸽子叶让,亲了鸽子叶让的鸽子蛋脸。   鸽子叶让嗓子眼咕了一声,脸红了。   鸽子融化在花清月手掌中,鸽子叶让:“咕。”   这次就原谅你。   花清月把他放回枕头上,盖上了小被子。   她躺下后,看着自己的鸽子新郎,愣了许久,拍着肚子大笑了起来。   叶让鸽蹦到她脸上,试图用翅膀盖住她的嘴,让她不要笑这么大的声音。   被人听见了,还以为她看见了什么可笑的东西,笑这么大声。   众所周知,当新郎新娘进入婚房后,新郎能给新娘看的东西,似乎就只有……   所以这个时候新娘发出一串嘹亮的笑声。   这……   很难不让人深思啊!   叶让好气。 第58章 鸽子不会飞   叶让认为,老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   于是,他想和花清月商量一下,找出问题的关键所在,彻底解决掉这个跟随花清月变化的毛病。   但,更大的问题来了,身为一只鸽子,他如何与花清月沟通呢?   叶让苦思冥想,想不出有效的办法,他张嘴就是咕咕咕,伸开手就是翅膀,纯洁的白,像天使一样。   思来想去,沟通什么的,只能鸽了。   不不不,他不能成为彻底的鸽星人,他一定能找到办法克服困难,与花清月顺畅沟通的!   叶让背着双翅,在桌上蹦蹦跳跳,绕了好几个圈,鸽式沉思着。   他的鸽子圆眼盯着桌子上的信纸和墨水瓶已经很久了。   他不是没想过,他只是在犹豫。   叶让挺起鸽胸,走上前去,双翅拔出笔。   然后,他屁股往后一沉,整只鸽子蹲坐在桌面上。   “……咕。”   笔太沉,翅膀拿不动,那就更没办法写字了。   叶让沉思许久,终于豁出鸽命,决定用墨水沾染他那双宝贵的脚,直接在信纸上划拉。   花清月双手撑着下巴好奇围观。   叶让费劲吃奶孵蛋的力气,终于扭开了墨水瓶,回头一看,花清月一直观战,却没出手帮忙。   叶让气不过,咕咕叫着跑过去,鸽嘴啄了花清月的衣袖。   花清月的手指轻轻夹住他的鸽头,笑眯眯道:“哟,还敢来学啄木鸟?是想被炖鸽汤了吗?”   叶让咕咕呸。   花清月:“你是要写字吗?”   叶让:“咕。”   他走过去,把鸟爪子蘸进墨水中,再捞出来,墨汁滴滴哒哒,落在桌面上。   花清月发出嫌弃的声音:“噫……”   叶让不好意思的蹭了蹭爪子,在信纸上划拉。   花清月讲起了陈年老段子。   “你知道下蛋的公鸡吗?一步一划拉,练签名……”   公鸽叶让努力翻了个鸽式白眼——就是甩了下头。   然后专心致志划拉字。   五次蘸墨水后,叶让写完了第一行话。   花清月凑过去,艰难辨认道:“我们必须找出门钥匙……的所在。”   叶让小小的心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他没写门啊,也没写钥匙啊!   他凑过去一看,愤怒的用爪子在问题两字上画了个圈,爪子拍纸,让花清月好好认字。   花清月哈哈笑了起来。   “知道知道,我是在逗你玩。”   叶让都要气昏过去了,他费老大劲写的,都要写虚脱了,她还跟他玩笑?!   跨物种果然不能恋爱,没前途!   花清月正经道:“我想过,但我确定这不是山神的锅,它们已经安静了许多,我能感觉到,你现在的命运与我息息相关,只是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你会根据我的心意变化。”   叶让又开始蹦跶起来,五分钟后,他完成了第二句大作:“问问你爸。”   花清月想,也对。   她夹着叶让鸽,咚咚跑下楼,找大巫问情况。   院子里熬夜的苍族人瞧见花清月下来,哈哈大笑起来。   “月团子,怎么了?好快啊……走的!”   叶让整只鸽:“我认为我受到了冒犯!”   你故意把好快啊放前面是个什么鬼?你想内涵什么啊大姐姐!   月团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想起个问题,要去问问我阿爸。”   吃瓜苍族人笑得更神秘了。   叶让羞愤到“昏死”过去,直挺挺的,非常直。   花清月敲开了大巫的门。   大巫的表情在不悦和窃喜之间来回切换。   他摸了摸月团子的脑袋,问道:“想爸妈了?还是跟我们好?”   花清月:“呃……”   这真不是,爸别心存幻想了。   花清月:“是这样的阿爸,叶让他又变了。”   她双手捧鸽,给大巫看现在的叶让是什么鸟样子。   大巫:“噗嗤。”   叶让鸽咕咕抗议:“我听到了!你在嘲笑我!”   大巫:“进来吧,我跟你阿妈正在谈这个事。”   花清月捏着叶让走进去,坐下。   大巫说道:“人不具备使另一个人自由变化的能力,这是高级巫术,也算是诅咒的一种。”   花清月道:“难道,叶让仍然是被山神诅咒着吗?”   “那倒不是。”大巫说,“我看他身上已经没有了报的标记,有的只是一点点小咒语,还在缠身。我想,这些咒语之所以威力如此强大,可能是因为,施咒人是你。”   花清月的手指指向自己,一脸惊愕。   巫闲眯着一只眼,说道:“月团儿啊,你不知道啊,你这脑瓜子总是会被清空巫术储存,但其实啊,你是咱们族能量最强大的巫女。”   月团子:“哈哈哈哈,这是在开玩笑吧,阿爸阿妈?”   “是真的。”大巫说,“可问题就出在,你虽然生来自带的能力强,但为了保护你,你的记忆会自动清除所有的巫术技能。”   花清月:“那……”   “也就是说,应该不是你直接施咒,而是借助什么工具无意间施下的咒语。”   “什么工具呢?”   “我跟你阿爸正在做排除法。”巫闲说道,“你从小到大接触的工具还不少,但大多都被我们封存了,能作为咒语载体,又能让你在没察觉的情况下对你的新郎施下咒语,我想……那个工具应该是个在日常生活中很常见的东西。”   大巫提示道:“你想想有没有。”   花清月想了好久,没有头绪。   鸽鸽叶突然灵光一闪,福至心灵,从花清月掌心跳出来,在桌子上起舞。   嗯?一个比划一个猜吗?   花清月:“呃……跳舞,舞蹈?舞鞋?没有啊……我不学跳舞的。”   叶让疯狂在桌面上话方框。   花清月:“方块……画框?”   叶让点了点头。   花清月摇头:“不是不是,我的画板画框都是买来的,怎么可能有咒语嘛。”   叶让气急,看了半天,蹦到老岳父养的君子兰花盆里,抓了些泥土,在桌面上划拉。   花清月随着他的字,慢慢念出声:“图一……”   叶让翅膀张开,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三番五次返回君子兰花盆偷土,老岳父的脸色越来越黑。   终于,叶让赶在老岳父彻底变非洲脸前,写出了完整的五个字。   图画日记本。   花清月愣了好久,突然拳砸桌面:“应该是它!!”   少女时期,她从阿爸抽屉里拿的那本图画本,上面画满了她对叶让的符号式诅咒。   花清月一把抓过鸽子,亲了一下,说道:“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叶让昂起鸽头,一脸得意。   “阿爸阿妈,那我回去了!”花清月道,“找到这种东西后,一般怎么消除?”   大巫说:“流程较多,我说了你也记不住,问你哥哥,他清楚每一个步骤。”   花清月叫醒花栖云,强行拉着他回市区了。   鸽子正襟危坐在副驾上,小脚搭在座椅边儿。   花清月到楼下一个刹车,鸽子叶让花式翻滚着落地。   花清月:“叶让,没事吧?!”   叶让艰难比了个翅膀,咕了一声。   为了证明自己无事,他还独立行走。   花栖云没怎么醒神,蔫巴巴跟着妹妹上楼。   拐弯时,发现鸽子不见了,一回头,只见鸽子双脚蹦着,正在一节节艰难上楼梯。   花栖云愣了许久,问道:“你怎么不飞呢?”   鸽子叶让:“……”   擦,忘了自己会飞!   叶让深吸口气,拍了拍翅膀,大步跑向前,翅膀一张。   飞起来了!!!   飞起来——掉下去了!!!   叶让一头怼进花清月怀抱中,撞了个眼冒金星,差点吐出来。   晕机。   很晕。   花栖云:“送你一对翅膀,你连飞都不会,呵。”   叶让:“咕!”   就你会,那你飞一个给我看!   花清月抱稳鸽子,三步并成两步,飞速摸钥匙开门。   摸钥匙……呃,钥匙呢?   花清月:“诶!!忘带了!!”   她把钥匙落在了寨子里!   花清月看向花栖云。   花栖云双手一拉,拉出两只空荡荡的裤子口袋,打了个哈欠。   是的,哥哥是被她从被窝里拽出来的,还穿着睡衣。   花清月看向叶让。   叶让:“咕?”   看我干吗,我又没带钥匙。   花清月:“是这样的,叶让,你听我说,我家的窗户开着,你要不飞一圈,绕过去,进屋里,然后把门从里面打开?”   叶让:“……”   他才做鸽几小时,就要掌握飞行这么难的技术了??   花清月满含期待的大眼睛水汪汪注视着鸽子。   鸽子:“咕!”   男人不能说不行!不就是飞吗?我就是专业做这个的!我现在有翅膀,我可以!!   叶让从楼上俯冲下去,栽到了草丛中。   ——我不行。   他晕头巴脑站起来,听到了花清月的关怀之语。   花清月没听到回应,吓得脸色苍白,匆匆下楼来捡他。   叶让蹦上花清月的车前盖,向后撤了几步,瞄准花清月家的窗子,再次振翅。   这一次,他撞倒了窗户边缘!!   可以,再把角度调高后,就可以成功进去了!!   叶让勇猛地拒绝了花清月递过来的关怀之手,翅膀一张,再次以笨拙的助飞方式起跑。   好——跳!   翅膀张开!!振动!!   很好!!我进来了!!   叶让一个猛子扎进窗户,屁股在沙发上翻滚了十个来回,终于停下了。   他昏头昏脑跳上门锁,身子抵着门框,双脚蹭转了门锁。   门开了!!   叶让掉落在地上,昏过去之前,开心地举起了他的一边翅膀,给花清月比了个耶。   我太牛了!   叶让想。   花清月抱着鸽子,巴巴落泪。   “我一定会终止这一切,不能再让你受罪!”   花栖云打着哈欠,自觉躺在沙发上,睡前,评价了一句:“知足吧,谁的人生能和他比精彩程度?他赚大发了。” 第59章 爱能解开诅咒(正文结局章)   花清月头顶昏厥的鸽子叶,翻着她的宝盒,拿出了那本记载少女心事的画本。   她翻看着每一张画,趁叶让还未苏醒,自己先怀念了一波。   叶让仍是没想起她十年前与他分开时的最后那句表白。   不过,没关系了。   叶让早已不再是十年前一无所知的傻瓜叶,他看到了他们的前世,她相信他会用力珍惜今生。   十年前,小豆芽菜趴在臭屁叶让的脊背上,卑微道:“叶哥哥,你等等我,我再长大点,你可不可以喜欢我?”   叶让的回答是:“幼稚。”   花清月嗤的笑出声,捏住头顶的昏迷鸽子,手指戳着他温暖的肚子,说道:“看看是谁幼稚!你才幼稚!打脸了吧!幼稚鬼。”   鸽子肚皮一翻,两脚一蹬,顺着她手指头流到她掌心,化成一滩鸽饼饼,咕咕熟睡。   花清月一手夹着日记画本,一手托着鸽子,到客厅游荡了一圈,既不好意思叫醒亲哥,也不好意思叫醒叶鸽,愣了好久,花清月回到卧室,捧着鸽子睡觉去了。   消除诅咒什么的,明天再说吧。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花清月的脸上时,她听到了巨大的一声“咚”,缓缓睁开眼,看见恢复正常的成年男子叶让迷茫地从床下爬起。   “我正常了?我不用再咕了?”叶让惊奇脸。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接着,他对着花清月傻笑:“你是不是趁我睡觉的功夫,自己解决了诅咒?!”   花清月:“……”   怎么说才能让这个大男孩不失望呢?   花清月:“唔,基本解除了,但还有必要的程序没有做。”   叶让抱住花清月,猛男扑食,张大嘴,在花清月脸上嗷呜了一口。   不得不说,叶让亲人时,实诚的像只狗,所以他首先从狗开始变化也是有原因的。   花清月小心翼翼避开他有可能沾染上来的口水,回吻了一下,像花儿拂过面颊一样轻柔。   叶让咧开嘴笑了。   可能是叶让在地上坐着,所以现在他非常的接地气。   等他站起来后,就恢复了那副臭屁模样,挂着超然世外不屑万物的表情,开门去洗漱。   结果高人败在了第一关——他敲不开洗漱间的门。   “怎么回事?”   洗漱间里,花栖云回答了他:“不管是身份,年龄还是你婚后的家庭地位,你都要让我优先。”   “……”叶让,“那你快点。”   他都忘了大舅哥也在。幸亏刚刚自己绅士了一把,没能不要脸的向花清月唱舒克贝塔,不然就尴尬了。   花栖云举着疏通马桶的皮搋子从洗漱间出来。   叶让皱眉:“你举那么高干吗!”   花栖云:“这是消除诅咒的必备工具。”   叶让愣了半秒,理智地先退后十步,撤到安全距离后,他扒着墙边,才敢问花栖云:“嗯,用途呢?”   可别告诉他,是用在他身上,拿皮搋子吸走诅咒!真要那样,他现在立刻回去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摒弃一切封建迷信!   花栖云:“这是用来做仪式的手杖,必要工具。”   好,不是用在我身上的。叶让松了口气,不过还是谨慎追问:“是你拿还是我拿?”   “我。”花栖云说道,“是我,你满意了吗?你也可以,但你舍得放下架子使用它吗?”   叶让开心道:“太好了……那我拭目以待!”   他的形象毁了这么多了,这次终于轮到花栖云了。   花清月十分不解:“拿这个干什么?什么仪式?怎么可能?”   花栖云:“月团子,你要相信哥哥,哥哥考察了你的本子,等会儿一定要用上它的。”   三人吃过早饭,围在桌子旁,等待花栖云破除诅咒。   “把日记本拿出来。”   花清月恭恭敬敬拿出来,摆在桌子的正中央。   花栖云:“好,把手放上去。”   花清月把手放上去。   花栖云用苍族话问道:“舍得扔掉它吗?”   花清月用苍族话回:“舍得,因为不舍得叶让受委屈,不舍得让他太累,所以我选择扔掉这个画册,扔掉这段充满怨气和诅咒的少女时光。”   叶让一脸严肃,他听不懂苍族话,以为兄妹俩在念咒语。   花栖云轻轻笑了,声音也柔了:“阿妹,真心喜欢他吗?”   “越来越喜欢。”   “对他有信心吗?”   “嗯,他是个好人,兄长也知道的,他的性格,他的为人处世,虽然不完美,但他的心地是善良的,他虽不能够知我所想,但他愿意想我所想。”   “会后悔吗?”   “我不会。”花清月坚定道,“这世界上那么多的夫妻,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不知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往何处,但仍然可以喜结连理。我与叶让已经远远不同于他们,我们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也知道自己未来将会携手共度……白头到老对于普通夫妻而言,是祝福,但对我们,则不仅仅是祝福,我和他都无比相信,我们会白头到老,珍惜当下和今后,用爱陪伴终生。”   花栖云也把手轻轻放在了日记本上。   “月团子,扔掉没有得到而充满失望和怨恨的往昔,你们两个面临的不是结果,而是开始。”   “我清楚。”花清月说,“结婚不是恋爱的结果,而是爱带来的觉悟。我和他有觉悟,盼望着用爱经营共同的生活。”   花栖云提醒叶让:“你把爪子也放上来。”   叶让:“左手右手?”   “你要有能耐,双手双脚全放上来也无所谓。”   于是,叶让放了双手双脚的一半,他双手放了过去,一只手按住花清月的画本,一只手覆上了花清月的手。   花栖云没眼看,顿了一秒,继续道:“叶让,随便说一句话,让我感受一下你的决心。”   叶让虽然不懂,但还是说了句话。   他注视着花清月的双眼,笑眯眯地说:“我亲自打脸十年前的自己,月团子,叶让爱你,上天注定,无可躲无可避,实实在在,真心真意。”   花清月笑着抓住了他的手。   花栖云:“嗯……虽然很想提醒月团子,不要相信男人的嘴,但这个男人的决心画本已经感觉到了,可以了。”   他松开手,拿起画本,捞起旁边的皮搋子,走向洗漱间。   叶让本来在问:“要把它埋到哪里吗?”   但看见花栖云的行走路线,叶让感觉有什么神圣的信仰碎裂了。   “你干吗?”   “撕了画本扔进马桶,用水冲走。”   叶让紧张道:“……这会不会被反噬啊?”   “这只会堵马桶。”花栖云白了他一眼,“你作为一个科研工作者,能不能不要这么封建迷信?还反噬……那你给我掏八万八,我送你个平安符戴上?”   叶让:“……不用了。”   花清月削着苹果,悠闲说道:“你相信我哥吧,他说可以就是可以了,他刚刚一直有在画符的,现在没有了诅咒,那个本子就是个普通的本子,扔进水里,让它随着水慢慢消失就可以了。”   叶让观察着花栖云的做法,花栖云的确是把画本撕碎冲进了马桶,并且的确使用了皮搋子疏通了有一些堵塞的马桶。   再抽水,水平缓流动,一切正常。   叶让摸下巴:“也就是说,破除诅咒后,要把它放进水里?”   “我们苍族人,与时间无关的诅咒埋在大地中,用土来化解。而与时间有关的诅咒,流动的诅咒,我们就用水来化解,既然月团子已经不再记恨当年拒绝她的你,那么这些东西就失去了对她心灵的束缚和干预,随着流水消逝是最自然不过的解咒方法了。”   “那你怎么不扔到河里?”   花栖云认真作答:“原因有二,第一,朝河里扔东西,如果旁边有小孩子看着,就会造成不文明的影响,且良好的公民不能朝河水里倾倒垃圾。”   叶让:“……”   “第二。”花栖云,“我懒得出门。”   叶让:“好……知道了。”   虽然感觉花栖云是在耍他,但这一周,叶让真的没有再不正常过。   再次过周末,叶让邀请花清月到他住的地方用餐。   他学着做饭,之后发现,什么男人不擅长做家务,全都是脆弱的谎言。   只要认真练习用心去做,怎可能做不好?   叶让拿出了令花清月满意的成绩,凝聚了他一天辛勤汗水的烛光晚餐得到了花清月的认同。   “哇!好吃!”   花清月拍着圆鼓鼓的肚子,说道:“还好这次穿的比较宽松,可能出门前就已经预感到今天要饱餐一顿了。”   叶让给她倒上甜酒,问道:“你们族的诅咒,厉害的时候,那么厉害……人都能变各种奇怪的东西,但破除诅咒就那么容易吗?”   “当然,你别被影视作品带歪了。诅咒伴随着因为人心的执念而来,执念生,则诅咒出现。灵验也是跟随人心,你信,它就厉害,你释然了,它就是去功效了。”   “你哥跟你说了什么,让你放开了对我的诅咒?”   “当然不是我哥说了什么的原因……”花清月笑道,“是我哥哥提醒了我,让我和过去的自己正式达成了和解,而他的作用,只是中间牵线搭桥的和解人。叶让,你已经出现在我面前,而且已交心,现在的我,自然没有遗憾和怨恨,只要回头和十年前那个小姑娘说一声结果,让她心安,她当年写下的那些言语诅咒,自然就会消散。”   微风拂过。   叶让和花清月手牵着手,站在道路的前方,转过身,对身后那个孤独的小豆芽菜招手。   小豆芽菜认出了叶让,咧开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开心地笑了起来。   青山绿水,阳光灿烂。   烛火映着花清月亮晶晶的双眼,叶让轻咳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我想,此时此刻给,是最合适不过的。”叶让打开盒子,一只手摊开,“花清月,愿意和我一起,验证爱情吗?不需要轰轰烈烈,该折腾的,婚前也都折腾完了,剩下的,就是一日三餐,寻常夫妻,正常生活,同床共枕,生死与共。”   花清月嘴角翘着,把手递了过去。   叶让笑道:“哈,我就知道。”   他依然臭屁,却与十年前的自己不同。   他把戒指戴在花清月的手指上,之后微红着耳朵,搓手道:“那么,咱们挑个好日子,到有关部门合法化?”   花清月哈哈笑了起来,她扬着手,说道:“正式结婚前,不应该先唱首歌吗?”   叶让愣了半秒,眼睛的亮度达到史上之最!   他激动道:“洗耳恭听,姑娘!”   花清月清了清嗓子,张开双臂,唱道:“舒克舒克舒克,开飞机的舒克!”   即便叶让唱歌跑调,今天,他也拿出最大的力气,用力回应:“贝塔贝塔贝塔,开坦克的贝塔!”   他也张开了怀抱。   两个小情人熊抱在了一起,原地转起了圈圈。   圈圈圆圆圈圈,以吻为燃料,以内心的喜悦为动力。   叶让抱起了花清月。   “啊!”花清月兴奋道,“是时候认识你那活跃的兄弟了!”   叶让:“嗨,一家人甭说两家话,你跟它是老熟识了,它可想你了!”   “哈哈哈哈哈……叶让,你不怕变鸽子吗?”   “花清月。”叶让笑眯了眼,轻声道,“你不怕我变狼吗?”   “来来来!今天要是变狼卡壳,以后我就叫你叶羊羊!”   令人担忧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叶让是叶让,没有再变,若说有变的话……那也就是变“狼”了点。   之后的日子,就是意气风发,正式登门拜访岳父岳母,定婚期,改口,筹备婚礼。   百变经历就像一场梦,离叶让越来越远。   他没有再变化过,但不管走到哪,都有人说他变了。   尤其扫地佛,见他不管干什么都挂着微笑,哼着不成调的歌开心摇头晃脑。   “叶总工。”有人叫他。   叶让没反应,依然沉浸在自己快乐的情绪中。   扫地佛指点道:“叫花清月,准有反应。”   叶让听见花清月三个字,瞬间回神,向扫地佛看来。   扫地佛:“你看看,是不是!”   叶让愣了愣,笑了起来,第一次在同事面前露出两排白牙。   扫地佛就说:“新婚,嘿,都这样。”   十年过去了,二十年过去了。   叶总工就算兼任所长了,也依然如新婚的愣头小子。   有次,新来的小孩儿犯了点小错,叶总工神情严肃,阴着脸看报告,办公室里黑云压城,气氛惨淡。   这时,电话接进来,转接员一句:“是花老师,问你今天什么时候回?”   叶总工在线变脸,整个人都亮堂了,慌忙接起电话:   “诶!!我我在呢,我下班就回去!!昨天新开了家米粉店,我带你去嗦粉呀!”   犯错的小孩儿弱弱道:“那家新店的酸笋米粉特好吃,花老师应该会喜欢。”   “是吗?”叶让紧紧握着电话,说道,“我带你去吃酸笋,我单位小孩儿说酸笋最好吃!”   挂了电话,叶让一秒恢复脸色,但气氛比刚刚轻松多了。   叶让:“别以为提花老师,我就不生你气。”   小孩儿:“那,老板,我这招……管用吗?”   叶让哼了一声,可不久之后,他脸上重新挂上笑意,忍不住嘿嘿了两声,说道:“还真管用,臭小子……”   嗨,在花清月这里,叶让早习惯打脸了。   他与花清月如愿过上了平静寻常的生活,不折腾爱,认真且万分珍惜彼此的,走过每一天。   数回前生作祝福,一见钟情为开端,山川河流共祝愿,为的就是这能够并肩携手,生活在平静中,长长久久的每一天。   那天嗦粉时,叶让讲完单位小年轻们分分合合的恋爱,说道:“知道咱俩为啥不折腾吗?”   花清月呲溜嗦了粉,一抹嘴说道:“咱俩结婚前就折腾完了。”   叶让:“我以为你会趁机说爱我什么的。”   花清月端着碗,一声吆喝:“爱!老板,再加份面,多放笋!”   叶让:“……啧,咱俩这境界,他们达不到了。”   等爱不必再依托任何仪式表现时,就已化作无声无息的盔甲,守护相爱之人余生中的每一天,每一秒。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了,番外大概会有一两个。   这本就是轻松小喜剧,飘飘忽忽的那种,撒花~   PS:前半年更新的太猛,身体透支了,跑医院的次数超过了去年,以后可能不会再双开,这本更新不是很稳,请假次数也多,感谢小伙伴不离不弃,谢谢你们,大家也要注意身体哟~   另外也祝所有的小伙伴,生活如意又充实,永远不被生活消耗,不被生活折腾。愿山川河流祝福你们,幸福每一天。 第60章 番外:喂,少年   花清月跟叶让的婚礼在苗疆的某个风景如画的地方露天举行。   有山有水有花。   没有走红毯,也没有婚礼主持,就是盛装打扮的一对儿新人,登台给大家鞠躬,并分别念稿发言。发言的大致内容就是,我俩不容易,我俩天注定,我俩共白头,快点祝福我俩。   大家纷纷鼓掌欢呼,说要新郎新娘吻一个。   这个时候,画面就异常奇怪了。   只见新郎叶让,咧着嘴,露着两排白牙,又是踮脚又是弯腰,折腾了好一会儿,新娘一脸不开心的模样,双手扶住他的头,怼了上去。   就……怎么看怎么别扭。   吻完了,新郎龇牙咧嘴,笑得好开心。   新娘生无可恋,碰着花,婚纱裙下腿不停地换着抖。   挨桌敬酒时,大巫举起酒杯,对新娘花清月说道:“欢迎加入大家庭。”   这个时候,嬉皮笑脸异常开心的新郎才说:“阿爸,你怎么看出来的?”   大巫撇嘴:“你笑的太熟悉了。”   是,叶让的笑容不会这么傻。   “怎么又开始了?”巫闲惊道。   “新郎”说:“阿妈,我前天跟他回了一趟旧址,去以前我俩拜把子的瀑布前看了看,许了个愿,想结婚的时候再体验一把互换……”   “新娘”心累道:“没想到它竟然应了……”   “那当然,我是大山的宠儿!”   花栖云灵魂发问:“你换就换,这么兴奋至于吗?”   “新郎”:“那!相当至于!”   花清月已经计划好了,今晚体验一把做新郎入洞房的感觉。   叶让依然心累,且持续心累。   互换身体的时间是二十四小时。   花清月和叶让都清楚,只是实际情况是,虽然婚礼该简化的都简化了,婚礼仪式结束后,二人也都累到无力洞房,只想抱头睡觉——踏踏实实真实睡觉的那种睡觉!   于是,剩下的时间似乎有些浪费。   这个念头产生后,叶让的心里飘进来一个声音。   “是续给明天使用,还是续给今后与她共担生产之痛?”   叶让当即拍床:“真爷们还有别的选择?!给我续个24小时共担生产之痛!全担了我都不怂!”   自然,这事很快,叶让就给忘了。   直到三年后花清月进了产房。   叶让捂着肚子,对各位陪同人士说道:“……等会儿哭了别笑我,都把手机收起来,一个都不许拍。”   花栖云:“没事哭吧,谁家生孩子不哭呢。”   大舅哥想的是,看见新生命,哪个感性的新爸爸会不哭?激动也给激动哭了!   可实际情况是……从花清月阵痛开始,叶让就已经捂住了小腹,阵阵冒冷汗。   等花清月生产时,叶让瘫在椅子上,泪流满面,抽抽搭搭,哭成泪人。   疼!死!了!   等孩子出生,嗷嗷啼哭时,叶让也啊啊哭出声来,蹒跚着接过孩子,在线奏响父子二重哭。   花栖云:“哎,你别丢人啊,你哭什么?”   叶让落泪道:“好难啊!”   我也很难的,好吗!   问花清月感受,花清月:“唔……好像不是她们说的那么疼诶!可能是因为我打了无痛?”   叶让笑着打颤:“不疼就好。”   可两位新手万万想不到,疼得可不只是生娃这一项。   喂奶时,花清月疼崩了。   叶让手忙脚乱惊惶无措,发现这次山神竟然不回应他了,他的共担苦痛已经到期了,没有下次。   他看着花清月哭,自己一点忙都帮不上。   叶让懵懵的站着,大脑一片空白。   等花清月哭完,他像是刚做了件十恶不赦的事,红着眼圈连声道着歉:“好了,好了,不会痛了……不会了……”   崩溃的花清月:“有屁用!!”   气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实际上,叶让还是有点用的。花清月发现,这人万分积极,如果把带孩子当作做菜,除了无法生产食材做不到之外,其他的都全包了。   在带孩子这事上,叶让是主厨,花清月是个副手。   副手每俩小时爬起来喂奶,主厨也爬起来,再瞌睡都忍着,给她托着孩子。   花清月:“我是残了吗?我自己没手吗?”   饱览群书的主厨:“抱多了关节劳累容易得病,我替你托着,你省点劲,活动活动手。以后病了,可没人替你疼,所以要健健康康的,不要生病。”   花清月心里暖和,一脸傻笑:“嘿嘿,好,老叶,是个够格当爸的!”   吃奶的小子发出响亮的一声啧。   花清月家的儿砸有个响亮的乳名,叫少年。   当初做胎教时,叶让说要让孩子博古通今,未出生前就听遍有力量的好文章。   叶让按照朝代时间做功课,每天下班回来对着花清月的肚子深情朗诵。   后来,念到《少年中国说》,花清月第一次感觉到胎动。   小夫妻喜极而泣,加餐的同时,拍板把孩子的乳名定了。   再后来,叶让体会了早年间同事们下班辅导孩子写作业的痛苦。   少年总是一副缺觉的样子,作业总是写一半就垮。   叶让百思不得其解:“不应该啊!我小时候全都是靠自己一个人完成的,他这是像谁?”   花清月幽幽翻了白眼,叶让闭嘴。   哦,像妈。   好的,打扰了。   少年五岁时,见到了从大非洲死里逃生回来的爷爷奶奶。   “来,惊奇吧,都长这么大了,没见过吧!”叶让把少年推过去,让爸妈开眼。   叶爸叶妈异口同声道:“像你小时候。”   叶让嘴一撇,道:“胡说,你俩知道我小时候长什么样吗?”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叶爸叶妈说完,又愣住。   隐约中,他们仿佛见过这个时期的叶让,可仔细想了想,当初有叶让后,他们也是常年驻外无法回家。   叶让眼神柔了些,抱了抱爸妈,尴尬咳了几声,说道:“这么多年,也辛苦了。”   这世界没有完满无缺。   爸妈选择了大事业,拯救了多少濒危物种,有多少成就和贡献,他是知道的。   当然,放弃了多少,他有多少的遗憾,他也是知道的。   “以后我家少年……”叶让骄傲的对爸妈说,“我会尽力做好平衡的。且看我吧,你俩。”   我要做的了大贡献,也会全方位照顾呵护我的家,他什么都要。   叶让说:“毕竟我从小贪心,也有能力贪心。”   ---   后来,少年上学了,少年的大舅仍然光杆一条。   大舅扛着少年出门玩,少年就问:“舅舅为什么不结婚。”   大舅就说:“是蓝天不蓝了,还是宇宙之谜解开了?结婚?结婚是什么?不需要。你舅舅我活明白了,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活。”   大舅说,有爱好就好。   大舅又说:“当然,没有爱好,有爱,也好。人活着,要么为了爱好,要么为了爱。”   少年就问:“要是两个都没有呢?”   大舅说:“找呗。寻寻觅觅,总会找到的,只要心不飘,早晚都能活明白的。”   ---   花清月有了少年后,灵感停歇了很久很久。   后来有一天,看到少年窝在床上翻着肚皮,呼噜呼噜睡得好香,花清月来了灵感。   她画了一只睡在山林中的小白豹。   叶让蹲在旁边看着,一眼就看出这是他儿子。   “怎么他是豹子,我是鹿呢?”   结婚时,花清月画了一幅叶让,雪白的鹿。   花清月:“哈哈哈哈……不行吗?”   她放下画笔,伸了个懒腰,转头问道:“舒克,今天开飞机吗?”   叶舒克哼哼一笑,说道:“怎么,贝塔想开坦克了。”   “是啊。”花清月大拇指一翻,指向卧室,“走着,咱俩练练去?”   叶舒克:“走!!”   叶舒克捞起月团儿迈开大步,然而永远帅不过三秒。   叶让扶墙道:“你先走,我腿麻……”   花清月狠狠拍了下他的腰:“舒克,不行啊,这才多大就虚了?”   叶让龇牙咧嘴道:“开战之前是要先骂阵吗?那你等着,等我马掌订好,必定枪挑你下马!”   花清月:“哈哈哈哈哈……”   她仰天大笑,关上了门。   很显然,团子的意思是,要想挑主帅下马,你先攻城吧。   叶让跺了跺脚,腿已经基本能走了,他一撸袖子,重振旗鼓:“团儿,我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我写完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完结!   感谢大家陪伴,下本《修仙在左入魔在右》11.7号更新,等你们来哦!   贴个文案:   修仙站左边,入魔站右边,快说你站哪边?!   颁玉:中间←_←   文案:   琼华上神殒身后,她的小徒弟瓜分了她的法器,霸占了她的门派,砸了她的神像,赶走了她庇护的子民,逼她的正牌夫君入魔,还要把她儿子炼成丹药?   琼华:这么坏,他不怕天谴吗???   反派:怕个叼!老子就是新的天!老子是新的神!   琼华:你等着,我开小号照样秒你。   于是,琼华上神的小号,颁玉睁开了双眼。   颁玉(撸袖子):说,谴谁?   叮——您的天谴快递已发送,请注意查收,记得好评哦!   ---   颁玉是远近闻名的小神婆,天生能观六界鬼神,预知未来吉凶,但她没料到,自己算命的本事,竟能惊动魔界大佬。   魔尊衔苍亲自找上门来求卦。   颁玉:来者都是客,行吧,魔尊大人想算什么?   衔苍:亡妻。   颁玉:……   亡你妹,本神还没死呢!   仙侠文   满级被砍重练小号女主,和她流落魔界带娃打怪的老公的团圆虐狗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