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刀先开的口》 作者:芒果眼镜娘 文案: 大菜刀:“那人好变态呀,用我切菜片鱼,还用我分尸,真的超恶心了!” 水果刀:“人家是只和可爱的水果谈恋爱的嘤嘤怪,可他偏偏要用我捅他老婆嘤嘤嘤。” 手术刀:“我的出生本是为了救人,却成了杀人的工具,还被溶解在王水里,好疼啊。” #你可能不信,是刀先开的口# #上辈子我可能是个刀子精# 1.本文第三人称,随榜更,建议养肥。 2.开口说话各有特点的刀子精灵感来源于刀剑乱舞。 3.不恐怖不恐怖不恐怖!男主没定男主没定男主没定!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女强 悬疑推理 异闻传说 主角:日更文《穿成大佬的隐婚妻》了解一下 ┃ 配角:预收文《穿成大佬的前女友》了解一下 ┃ 其它: ============= 第1章   蔚蓝的天空悬挂着一颗大火球,白云稀稀薄薄地飘过,知了在树上此起彼伏地唱着没人听得懂的曲子,唱得气温更为焦躁。   “我回来了。”   推开家门,不出意料,没得到任何回应,安楠放下肩上的羽毛球包,打开所有的窗和门。   让空调先吹一会儿通通风,安楠拐去厨房,从冰箱里翻出一支盐水棒冰——夏天解暑首选!   包装还没拆,厨房里的水果刀开始叨叨:“楠楠,你刚从外面打完羽毛球回来全身是汗,怎么能急着去吃棒冰呢?这一冷一热要是感冒发烧了可怎么办?”   水果刀的声音是江南水乡温柔小意女子的柔和,轻轻柔柔的,带着水果的甜意,叨叨再多也不嫌烦。   不锈钢菜刀跟着劝道:“季同不在,不能吃。”   那如同马哲老师无波无澜的声音一响,安楠一个哆嗦,盐水棒冰差点掉下去。   她狠狠心决定装没听见,这时,客厅里的美工刀咋咋呼呼地叫了起来:“安小楠你敢回来就吃棒冰,等爸爸回来我要告诉他!”   安楠:“……”你个美工刀戏不要太多,真以为天底下全是能听到你说话的人啊!   安楠忍痛把盐水棒冰放了回去。   水果刀:“真乖。”   菜刀:“乖。”   美工刀:“哈哈安小楠你个怕老爸的怂货!”   安楠:“……”你到底是让我吃,还是不让我吃?   安楠翻了个白眼,关上家里的窗户和门,等候冷气聚集的时间里,盘腿坐在地毯上翻手机。   宁市新闻的头条就是《六起连环分尸案尚未告破,市民出行需结伴》。   美工刀:“安小楠给我看看,别一个人吃独食!”   安楠配合着把屁股挪过去,给了美工刀一个视角,为照顾认字不多的小文盲,她把内容读了出来:“过去的一周里,宁市一共发生六起连环杀人分尸案,被害人的年龄不等性别不等,没有明显的共同点,显然这是无差别杀人……”   读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   美工刀看是看到了,看不懂啊,急得催促:“别停啊,快读!”   “这新闻不对。”安楠摇头。   美工刀:“哪里不对了?爸爸不就是因为这几起案件不能回家的吗?”   “不是说新闻不真实报道虚假的不对,是说法不对。”安楠解释道,“特定的作案手法代表唯一性,按照警方和记者提供的信息来看,六起连环分尸案应该是同一个犯人。记者说成无差别杀人,会引起市民的恐慌。”   美工刀:“记者的意思是说宁市所有市民都会被当成目标,所以不对?”   “是的。”   安楠快速浏览下去,意外地发现里面没什么实质内容,仅仅是对过去的六起案件进行总结,并且提醒市民们出行结伴,务必小心。 正文相当于把标题扩写,没时间没兴趣多看几眼的人也能得到记者最想要表达的意思。   她滑到最后,记住了这个记者的名字:郝淑贞。   **   五点半,安楠把装好饭菜的保温袋塞进车篮里,跨上自行车,顶着傍晚的余温赶往宁市的刑警大队。   宁市是全国犯罪率倒数的城市之一,每年发生率最高的案件是偷窃,金额不超过三千,属量刑中“数额较大”的范畴。   发生人命的案件已经二十年不曾有过了。   安楠和站岗的门卫打好招呼,锁好自行车,熟门熟路地前往刑警大队技术科。   技术科的左边属于法医,解剖尸体,查验死因,右边属于鉴定,检验现场痕迹,拍照取证录像。   左边井井有条,一支笔都插进笔筒,右边杂乱无章,桌上丢着不少证物袋,泾渭分明。   安楠走到左边最里面的空位,这是整个技术科最干净的位置。   她玩了一个小时的手游,终于等到了要等的人。   三个男人朝技术科的左边走来,为首那个黑T长裤头发杂乱胡茬乱长,正是安楠要等的人。   “楠楠?”见到女儿,安季同侧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六点四十,竟然已经这个点了。   “吃过晚饭吗?”   “当然。”安楠拍拍保温袋,“你的晚饭,可能有点冷了。”   “没事。”安季同饿到胃部失去知觉,也不管自己刚从哪里出来,身上干不干净,打开保温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吃慢点。”安楠打开保温桶,里面一大桶冬瓜花蛤汤,还是温的,“喝点汤,别噎着。”   安季同没空说话,比了个“OK”的手势,抱起保温桶往嘴里倒。   他干这份工作不忙二十年,一忙忙一周,三餐没再记得过。   不是时机巧,遇上女儿暑假在家,他也得和其他人一样,天天外卖面包饼干乱凑合。   方正信和仲孙博羡慕地看着别人家会做饭会送饭的女儿,摇了摇头。   方正信:“老安,那我先出去买点吃的。”   仲孙博冲他的背影喊:“帮我带一份。”   方正信挥挥手,“好的。”   仲孙博拉开椅子坐下,他的位置就在安季同隔壁,闻着饭菜香,肚子里的馋虫翻江倒海,馋得想扑上去从安季同手底下抠点出来。   太饿了。   安季同转过身,遮住仲孙博的视线,“楠楠,现在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在这里等爸爸把尸检报告写完,我们一起回家。”   “好。”安楠乖巧地低头玩手机。   安季同大手盖住手机屏幕,从边上抽出一份文件塞进女儿手里,“长时间看手机对眼睛不好,看点纸质书籍。”   安楠:“……”   仲孙博:“……”   纸质书籍上硕大的“验尸报告”字眼,与安楠大眼瞪小眼。   安楠抬起头来想装两句可怜,安季同埋头苦干,仲孙博满眼同情,她只得翻开这份纸质书籍,涉及自己从未触及过的领域。   潘多拉的魔盒打开了。   这是六起分尸案的第一具尸体,勉强拼凑出个人的大体形状,尸体上的黑线交织遍布,像撕碎后又重新缝合的破布娃娃。   头颅最为坚硬,尚算完整,使得辨认受害人身份的环节没有那么困难。   宁市新闻贴出的是受害人的证件照,安楠这会儿看见的是尸体的照片,差别很大,而且有点眼熟。   “咦,这个人我见过。”   安季同愕然转头,“你怎么见过?”   安楠翻到死亡时间,又翻阅自己的手机备忘录进行确认,“宁大放假前天晚上,我们寝室四人出去吃烧烤,回来的路上这人鬼鬼祟祟地跟在我们后面,我抄起板砖拍在了他脸上。”   她指着尸体照片面部大致的印子,“爸,你看,这人侧脸上还有半个板砖印呢。”   仲孙博:“……”   安季同:“……”   不知道心疼被跟踪的女大学生好,还是心疼被板砖拍脸还死法凄惨的死者好。   “你说的是真的吗?”突然,身后冒出一个疲惫的男人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封面,又一个灵魂画手诞生   ***欢迎专栏扫文***   完结现言:《吃货红包群》《退婚后我嫁给了小奶狗[穿书]》《虐文女主她跑了[穿书]》《快穿之反狗血联萌》《客人全被吃掉了》《末世之重生也不好》   完结同人:《[综英美]我有特殊的破案技巧》《[综]亲一下借个性》《[综]审神者是个毛绒控》《[综]变小也要扞卫妻权》《[网王]每次洗澡都失踪》   预收文:《[穿书]不抢女主机缘我可能会死》《你这是在为难我这只小猫咪》《我让男人怀孕了》《送子女帝[星际]》 第2章   安楠汗毛直竖,抄起纸质书籍往后一砸,手腕被人接住,安楠朝后看去,男人面露歉意:“抱歉,我不该冒然出声吓到你的。”   仲孙博:“钟队!”   安季同放下手里端着的碗,站起身来,“验尸报告还没出来,需要先和你口述表达吗?”   钟斯年:“不急,你先吃。”他看向安楠,“方便和我聊聊吗?”   女孩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年纪不大,他想尽量使自己柔和一点看上去好相处一点,但从女孩惊诧后略为扭曲的眉毛能看出来效果不大。   安季同轻咳一声,为双方介绍道:“钟队,这是我女儿安楠,给我送饭来的。楠楠,这是刑警大队的钟斯年队长。”   是家属,那就好说话了!   钟斯年伸出右手来,“你好。”   安楠以右手相握,“钟队好。”   两手微握即松,虎口处结实的茧子和掌心粗糙的肌肤告诉安楠,这是个练家子!   比起柔软的指腹,女孩指尖的触感硬了些,敲键作业较多,不是技术就是游戏。   钟斯年按下继续分析的冲动,“安楠,宁市近一周来连续发生六起性质恶劣的案子,你刚刚提到的情报对我们破案有很大的帮助,能请你谈谈吗?”   安楠看向安季同,安季同点下了头,安楠点开室友的微信查看朋友圈,她没有发状态的习惯,只能去室友那找。   “6月30日晚18:02开始在喜洋洋烧烤火锅吃饭,自助烧烤限时2小时,我们是在晚上八点左右回的寝室,事情发生的地点是在那条街通向寝室的直线路上。我是在一家正在装修的店外借着系鞋带的动作抄起的板砖,店里晚上不装修,没有灯光,路灯灯光是黄色的,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楚。”   钟斯年记住关键的时间点,“你确定是这个人吗?”   安楠谨慎地多看几眼破布娃娃的照片,“光线太暗看不清楚,我不能100%确定,但是我想被板砖拍到脸上的倒霉蛋,不会那么巧有好几个吧?”   巧合性确实没那么高。   “谢谢。”钟斯年冲安楠点点头,看向安季同:“老安,死因一样吗?”   安季同:“一样。”   钟斯年得到想要的信息就走,出门前回头说了句:“你们的手机在哭。”   安季同:“……”   仲孙博:“……”   安楠大惊,这里居然有个能听到手机大哭的神人!   安季同从办公桌抽屉里摸出手机,上面果然有二十来个未接。仲孙博讪讪地放下自己调成静音的手机,上面同样有十来个未接,全是刑侦大队的人打来的。   安季同把只剩3%的手机充上电,坐下继续扒饭,边吃边说:“钟队的玩笑一点不好笑。”   安楠:“?”   仲孙博叹气:“法医的手机在哭,刑警的手机在嚎,鉴定的手机在喵。”   安楠:“……”不是很懂你们刑警大队的玩笑。   **   钟斯年回到队里就喊人:“尉迟,查6月30日晚上八点左右宁大附近一家喜洋洋烧烤火锅店所在的一条街监控。”   尉迟舒一个人有三个显示屏,闻言迅速地切换到了所要的画面。   一个显示屏放四个监控画面,一共十二个,大晚上的光线没那么充足,监控清晰度不够,不是很好认。   “钟队,找谁?”   “第一个受害者,段飞。”钟斯年盯着屏幕找安楠,找到安楠就能找到受害者。   徐兴贤、文沙、米瑗围过来一起找。   “啊!”文沙短促地叫了一声,急忙闭上了嘴。   米瑗皱眉,语气不耐,“你鬼叫什么?”新人就是新人,一惊一乍的,不顶用。   文沙直觉米瑗对他的不喜,缩缩脖子,指着某个监控画面道:“我就是看到这个妹子捡了块板砖才……”叫出来的。   顺着文沙手指的方向,钟斯年果然见到了安楠,“尉迟,放大!”   尉迟舒放大监控画面,画面上没有声音,只能看到那个蹲下系鞋带的短发妹子从地上抄起一块板砖,行走如风,冲上去对准疑似第一个受害者的男人就是一板砖,砸得他倒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妹子背对监控镜头,大概是在放狠话,配合捞起板砖要砸的动作,男人屁滚尿流地跑了。   钟斯年指着那个男人:“查找周围的监控,必须找到他!”   “是!”尉迟舒忙着查找监控,寻找段飞被一板砖敲到脸上后去了哪,又是怎么在两个小时内死亡的。   文沙恍然大悟:“原来第一个受害者脸上的印子是这么来的啊。”他们之前还猜是不是段飞自己摔倒不巧磕在台阶上的呢,还夸他磕得太技巧太有难度,一般人干不出来。   徐兴贤拍拍文沙的肩膀:“干得好!”   文沙羞涩地挠挠脑袋,“我就是看到那妹子拿起板砖以为她要打架……”   米瑗脸色不太好看,好在她没把嫌弃新人的话说出口,否则这不就是打脸吗?   钟斯年:“不会,她是安季同法医的女儿,这条线索还是她提供的。”   文沙:“哦。”   徐兴贤:“这样。”   “钟队,找到了!”尉迟舒大喊,众人扑上去去看监控。   **   验尸报告写完,上交存档后,技术科仅有的一位法医两位助手总算能下班回家,松缓松缓。   安季同把安楠的自行车折叠起来放进后备箱,开车带女儿回家。   没了外人,安楠问出她在意的事:“爸,钟队那个手机在哭是什么梗?”   安季同没料到女儿还在在意这个,笑了笑,解释道:“最近一周内收到的尸体全是不完整的,得拼凑起来检验死因,花费的时间太多,我们的手机经常丢在办公室不随身携带,有时候没电了也不知道,他说我们买了手机不用呢。”   说完“哭”的梗,他把另外两个“嚎”和“喵”的梗一起说了,“宁市二十年没发生大案,刑警大队的手机要被各媒体打爆了。鉴定科的工作和我们相比,也不轻松,同样熬了快一周。”   原来如此。   安楠佩服这些人忙成有家回不了还有心思开玩笑,大概是苦中作乐?   到了小区,安季同把自行车拿出来停在车库里,父女俩快步上楼。   一进门,灯还没开起来呢,美工刀咋呼起来:“爸爸爸爸,安小楠趁你不在偷吃冰棍!”   安楠:“……”美工刀你懂什么叫犯罪“未遂”和“已遂”吗?听那么多新闻,光学会扭曲事实了!   安季同关上门,见女儿停在玄关不进客厅,诧异地问:“怎么了?”   “没事。”安楠笑道,“小美又在调皮呢。”   小美:“……”   “安小楠你给我取的什么鬼名字!小爷是美工刀,你要叫我小刀,不,小李飞刀!”   安楠:“……”你有人小李探花的颜值吗?刀值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美工刀:不许刀有文化有梦想啊!安小楠你这是歧视!没看见隔壁岛国的刀子成精了吗! 第3章   安楠能听懂刀说话,是1岁多的时候。   小小的人儿话还说不溜,两只小手扶着墙壁一点一点摸到厨房,脑袋朝天“咿……咿……”地喊。   安季同以为女儿咿咿呀呀是在学说话,再大些,安楠能准确表达自己的意思后,他才知道女儿是在喊厨房的水果刀“姨姨”,据说那是个非常温柔的女声,总是像阿姨一样叮嘱她。   “小美怎么调皮了?”他笑着问。   美工刀:“!”   “爸爸,请叫我小李飞刀,小爷不接受gaygay的名字!”   安楠当中间的传话筒:“小美说他的名字是小李飞刀。”   安季同:“噗。”   美工刀:“……”爷们的心碎了一地。   **   第二天一早,安季同准时到技术科上班,钟斯年卡着点过来找他:“老安,能问你女儿一点事吗?”   安季同:“关于第一个受害者?”   钟斯年点头:“确认过监控,段飞死前和安楠有过接触,那一板砖不致命,但也不在正当防卫的范畴内,该做的还是要做。”   按照流程,昨晚就该叫人询问后续,进行教育。   而他们磕在案子上太久,找不到新的方向,猛然找到监控和新的调查方向后,全队扑了上去到处查访寻找嫌疑人,就把这件事拖到了第二天。   安季同没看过监控录像,他相信自己的女儿不会做什么违反规定和法律的事,“我叫她过来吧,你们去带人,对她影响不好。”   钟斯年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没穿警服,是从他凶悍的外表上看出是警察的吗?   “……好。”   接到安季同的电话时,安楠正在厨房烤蛋糕,听完解释后点了点头,“行啊,我蛋糕刚烤好,正好给爸爸带过来。”   这就是女儿啊,贴心小棉袄!   安季同满足地挂了电话,“楠楠很快过来。”说完正题,他没忍住炫了一波,“楠楠要给我带蛋糕。”   钟斯年:“……”不是很懂你们爱炫女儿的老男人。   半个小时后,安楠到了技术科。   安季同掐着时间,“楠楠,路上出事了吗?”   安家住的是家属楼,离刑警大队比较近,开车十分钟左右,自行车能绕小路最多不超过十五分钟,不可能花费两倍的时间。   “在萍水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我感觉有人在看我,骑了几分钟还有那感觉。我绕了点路想证实这一点,后来发觉好像是错觉,所以稍微花了点时间。”安楠耸耸肩,不是很在意,“行了,爸爸,给你的蛋糕,饿了要吃。”   “哇。”安季同惊喜地发现蛋糕里加了葡萄干,“是特意给爸爸做的吗?”   安楠眼神飞了一下,“嗯。”   安季同抱着女儿特意给他做的蛋糕去和两个助手炫耀,连带着听到尉迟舒说可以过来接人的钟斯年也不例外,迎接到了第二波炫女儿。   钟斯年在前面带路,顺便给跟在他身后的娃娃脸男人介绍道:“这位就是安法医的女儿,这位是我们刑警大队刚来的新人。”   “安楠。”安楠笑笑。   “文沙。”文沙腼腆地笑。   宁市犯罪率不高,刑警大队的门面建设得不错,里面很干净。   对安楠的问话不算是审讯,没有前往审讯室那么正式,而是带人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有不少人,粗粗一数,穿警服的三个,穿便服的加上身边的两个,一共有四个。   其中,女警一共两位,穿警服与不穿警服各一个。   钟斯年把人带到沙发边,穿警服的女警送来两杯白开水。   安楠冲女警笑了笑,“谢谢。”   女警:“不客气。”   就是一瞬间的事,安楠觉得整个办公室的视线聚集到了她的身上,尤其是那个面前有三个显示屏的男人,对她的好奇和探究格外强烈,令人难以忽视。   钟斯年咳嗽一声,众人装模作样地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耳朵还是竖了起来。   “安楠,今天找你来就是想问问关于宁大放假前一晚发生的事。”   这个,安季同在电话里说过,安楠记得,“你问。”   钟斯年:“根据监控内容,段飞也就是第一个受害者跟在你和你室友身后,但是并没有对你们做过什么,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揍……”他顿了顿,换成更精准的用词,“用板砖拍他吗?”   “板砖”两字一出,整个办公室的视线火热起来。   安楠头一次知道警察们这么八卦,回答道:“钟队年纪不大,而且不是宁大毕业的吧。”   钟斯年很想知道她为什么能这么肯定:“你怎么知道?”   安楠:“二十年前的夏天,宁大发生了一件事,那之后所有宁大女生出门结伴,必定随身携带防狼设备,对所有猥琐恶意的视线极为敏感,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钟斯年:“……”   文沙刷地举起了手,“这个我听说过,是一起强/奸案。”   “对。”安楠道,“从那以后,宁大的每一届开学典礼上会告诫所有学生,单身女生出门结伴,脱单女生一定要和男朋友一起。防狼课程是必修,防狼用具免费发。”   尉迟舒不再装样子,拖着椅子挪了过来,“那和你抄起板砖就砸有什么关系?”边说,他边模仿监控里安楠那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   安楠:“查过我和室友的资料吗?”   钟斯年想说没有,尉迟舒飞快地点头:“宁大一年,哦,开学二年生,你们是计算机系这一届的四朵金花。顺便一提,只脱单了一个,不是你。”   后面是废话。   安楠白了他一眼,“不巧的是,最漂亮的那个没脱单,并且察觉到被人跟踪了好几天。”   钟斯年的面色严肃起来,不再理会尉迟舒的违规操作。   安楠继续说:“只是普通的跟踪和骚扰,没有实质性的案件发生,搜集到证据,警察是不会管的。可是,等事情真正发生就太晚了。”   分明是单纯的陈述,不是指责,一办公室的警察垂下了眼。   无言以对。   安楠龇牙,握着拳头就是一挥,“同是女性,必须避免那种事情发生,先拍再说!”   比起什么教育、警告、处分,当然是室友的安全更重要。   不穿警服的女警米瑗插入对话当中,“从警察的角度来说,你的行为需要接受教育,但是从女性的角度来说,我很想说痛快!”   “嘻……”安楠挠了挠脸,略为小声地说,“在看到尸体的照片和那板砖印前,我见过受害者的证件照,可是根本没认出来。从这方面来说,是不是我那一板砖立的功?”   “噗——”有一个警察没忍住,就有接二连三的警察没忍住。   “咳咳。”   钟斯年威严地用“严肃点!”的眼神扫视一圈,而后想到到处炫女儿的安季同,到嘴边的话鬼使神差地拐了个弯,“女生是要保护好自己。”   安楠带头鼓掌,警察们真心地鼓掌。   钟斯年:“……”艹,他说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敲黑板:本文废话不多,花费笔墨较多的不是水,是伏笔!】】】 第4章   不能说脏话。   得起带头作用!   钟斯年抬手压下鼓掌的声音,等办公室安静下来后再问:“你的室友很确定跟踪她的人是段飞吗?”   “她只说好像被人跟踪了,我借了她身上的气垫,用镜子往后看,那人不远不近地跟着,还用很恶心的视线盯着她们的短裙。我一回头,他就装作没在看我们的样子,就算跟踪我室友的人不是他,也是个不怀好意的跟踪狂,必须教育!”   越说越觉得有道理,有底气,安楠挺起胸膛,捏起拳头,冲着空气中莫须有的跟踪狂就是一拳。   “啪啪啪——”尉迟舒和文沙很给面子地鼓掌。   还别说,安楠说到最后“必须教育”的时候,很像教育他们的钟队。   钟斯年装作没听到不该有的掌声,没发现队友们的挪揄,“问话就到这里,接下来,你们谁有空做做教育。”   他没有亲自教育,就是要把这一茬放水混过去了。   尉迟舒自告奋勇,文沙落后一步,遗憾不已,性别相同最该争取的米瑗落后一步,撇了撇嘴。   钟斯年一转身,尉迟舒就选择忘记什么教育,哥俩好地勾上安楠的肩,挤眉弄眼,“我也是计算机系出来的,毕业以后要不要来我们这工作?”   安楠拒绝端起公务员的铁饭碗,她是个有梦想有追求的人!   “不,我的梦想是做全息网游!”   尉迟舒:“……”妹子你知道21世纪离全息有多远吗?   算了,年轻人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见鬼了呢?   “加油!我用0和1支持你。”   没得到一句教育台词的安楠顺利地离开办公室,和安季同打过招呼,骑车回家。   两个小时后,再次骑车去刑警大队送午饭。   早上还井然有序的地方一下子乱了起来,整个刑警大队被看不见的绳子鞭笞着,每个人紧绷着一根弦。技术科尤其乱,偌大的办公室里不见一个人影,桌面上到处是吃到一半丢下的早饭,看到一半没放回去的资料。   安季同的办公桌上还有一支没来得及放回笔筒的笔,她早上送来的蛋糕还剩最后一口没吃完。   ——是她离开不久后发生的事。   能让整个刑警大队乱起来……别又发生案件了吧?   安楠皱眉,六起分尸案还要再添一笔吗?   安季同是技术科唯一的法医,案子还没破,六起分尸案的验尸报告全在他桌上,方便随时取用。   想到昨天偶然一眼之下发现的线索,安楠心知不会那么巧,还是伸手去取。   “不问自取是为偷”七个大字闪过脑海,手伸到一半,默默地掏出手机沉浸在手游的天下。   想做全息网游,自然要了解现在市面上最火的手游,不到王者传说不罢休!   不知不觉,手机电量宣布告罄,自动进入省电模式。   安楠看了眼时间,十二点四十,技术科还没人回来,她抽出沓便利贴来,刷刷写下一行字贴在保温袋上。   【爸爸,午饭在这,记得吃^_^】   下午一点半,计算机系男神高赞会去篮球馆打球,宁市本地的姑娘们约好要去看球。   时间有点赶了。   安楠回家带上早起做好的蛋糕和充电宝,背上羽毛球包,去萍水街的公交站坐车。   家里离宁大有四十分钟的公交路程,又是夏天的午后,实在无法顶着太阳和高温骑折叠自行车过去。   又来!   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安楠猛地回头,目光在人群中穿梭,夏天打伞遮阳的人多,一眼看去全是花花绿绿的伞,看不到几双眼睛,难以发现异常。   一次是巧合,两次还是偶然吗?在同一个地方!   为什么?   安季同工资不高,房贷还有十年要还,收支堪堪平衡。   计算机四朵金花她排个第二,不代表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要钱没钱,要色还有更美的,谁会跟踪她?   绿灯了。   安楠穿过人行道,到公交站等车。   那股刺人的视线消失了!   嗯?   “学妹。”   “安楠学妹。”   安楠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陌生男人,皮肤很白,高高瘦瘦,大热天穿长袖长裤,也不嫌热。   “你是?”   “贺泉。”男人的眼神很清澈,“宁大英语系,开学大三,比学妹大一年。”   “学长好。”安楠冲他点头示意,好奇地问,“英语系的学长还认识我啊?我记得计算机和外语学院隔了好几栋呢。”   贺泉下垂的手一下子揪住了长裤的侧边,声音很低很轻,“嗯,我……”   路公交车到站,引擎声,开车门的声音,行人上下车的脚步声说话声,诸多声音盖过了贺泉的话音。   安楠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抱歉,学长,我等的车到了。”她挥挥手,上车刷卡,坐到了车后面的位置。她喜欢靠窗的座位,能够看风景。   公交站台上,贺泉弯着眼冲她笑,眼神清澈,笑容腼腆,嘴巴缓缓地张开闭合,他把嘴型拉得很慢很大,像是要让安楠看清楚口型。   “学、妹,我、早、就……”   剩余的话,伴随公交车的启动再看不清了。   安楠再回头,只能看到贺泉挥手送别,夏日的烈阳下,他脸上的笑意那么明媚。   没见过的学长啊。   长得那么好看,没道理计算机系没半点风声啊。   安楠歪着脑袋想了想,思绪很快被室友樊淳美发来的消息打断。   樊淳美:【楠楠,你出门了吗?】   安楠:【刚上路公交车,四十分钟后到。】   樊淳美;【那我先去化个妆。】   安楠:【这么热的天还要化妆?等会儿一出门化好的妆就被汗冲掉了。】   樊淳美:【见高男神怎么能不化妆?我要美美地去见他!】   安楠:【少来,去看男神打球的人太多,谁能保证他在那么多迷妹中一眼看中你?】   樊淳美:【楠楠,你没化妆?】   安楠:【……】   樊淳美:【我带过去给你化吧。】   安楠:【不用了,你自己化吧,裙子不要穿太短。】   樊淳美:【也对,那一板砖不一定能吓跑他。】   那人死了,以后不会再来跟踪你。   思虑片刻,安楠删掉了对话框里的字。   段飞不一定就是那个跟踪狂,先不说吧。 第5章   一点半正好,安楠走到体育馆门口。   “叮——”   樊淳美:【楠楠,你还没到吗?】   樊淳美:【男神还没来,你快点啊,等男神一来我就肯定保不住位置了!】   啧,战况真激烈啊。   安楠从羽毛球袋里掏出零钱包,取了张十块钱的纸币,买了两瓶水还有找零。   她蹲下去取水,直起腰来,肩上的羽毛球袋有撞到什么的感觉。   “抱歉。”男声很好听。   安楠回头,见到了樊淳美口中那位还没来的男神,一米八七的个头,容颜清俊,薄唇微抿,面无表情的模样比照片更有禁欲系男神的感觉。   年纪尚轻,有几分稚嫩与青涩,再过两年被时光和社会历练过后会成为真正的男神。   “抱歉,是我占地方了。”安楠单手抱住两瓶水,右手去拿找零。   “学妹。”高赞突然开口,“我忘记带钱了,能问你借点零钱吗?”   “啊,可以。”除了室友,安楠还是头一次遇到被人在外借钱的情况,她看了看找零剩下的四块钱,“够吗?”   “够。”高赞取出全部零钱,塞进去三枚硬币买了瓶水,又把剩下的一枚还给安楠,“学妹,微信还你吧。”   “好。”安楠翻出微信的收款页面,高赞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继而扫一扫付款。   “学长,我先走了。”安楠没看到账情况,快速跑进篮球馆。   “呵。”高赞删掉输入的3,改成2.98,付款后走进篮球馆隔壁,那里有个更衣室。   篮球馆分上下两层,下面是篮球场,上面是看台,栏杆边挂着“高赞男神!”“男神必胜!”等红底黄字横幅,羞耻度极高。   安楠在看台中一眼找到一个靠后的空位,隔壁果然坐着四朵金花最美的那一朵。   她艰难地挤进人群,坐上位置,分了瓶水给樊淳美。   “楠楠,你再不来,我就占不住位置了。”樊淳美嘟嘴,橙色很衬她的肤色显气色,“怎么样?好看吗?昨天刚买的纪梵希。”   “好看。”安楠竖起大拇指,转开矿泉水瓶口喝了两口。   “楠楠,帮我开。”樊淳美把自己那瓶矿泉水递过来,安楠帮她转开后再递回去。   樊淳美凑在瓶口边小口小口地喝水,喝完再拿出气垫的镜子照了照唇,很好,没有脱妆,美美的。   安楠摸出正在充电的手机,没有任何消息,可能还在验尸?   “啊——”突地,一阵掀破屋顶的女高音合唱响起。   果不其然,高赞出来了。   樊淳美半点不顾自己化了许久的女神妆和形象,毫不矜持地叫了起来:“男神!”   “高赞!”   “男神!”   “超帅!”   安楠:“……”后悔陪大美来看她的男神了。   隔行如隔山,安楠能和小伙伴们一对一地打羽毛球、乒乓球,不懂那么多人追逐篮球,很多人几分钟进不了一次球的篮球魅力在哪里。   还好,场上大多数女生全是冲着高赞的颜值和名声来的,不懂篮球的她混在里面不那么显眼。   “叮——”手机消息的提示音响起。   樊淳美怒目而视,男神在场上流血流汗与人拼搏,迷妹竟然在场下聊天!   不可原谅!   安楠慌忙求饶,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   安季同:【感谢宝贝!】   安季同:【你的午饭把我从地狱的三途川前拉了回来!】   安楠:【热热再吃。】   安季同:【等不了,先吃为上!】   安楠:【那你先喝点汤垫垫肚子。】   安季同:【OK】   安楠:【又一具尸体?我去的时候,技术科没有一个人。】   安季同:【对啊,同一个犯人,新闻应该快出来了。】   安楠:【好好吃饭,吃慢点。】   安季同:【遵命!】   安楠点开宁市新闻的APP,头条换了。   《第七起连环分尸案,凶手还要逍遥到何时?》   新闻出来得快,没有受害者的相关信息,有的是记者在黄色警戒线外拍摄到的现场照片,一个个黑色塑料袋被丢弃在垃圾桶外,鲜红的血迹顺着破裂的黑色塑料袋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流淌。 正文基本全是照片,文字内容很少,落款记者名字还是郝淑贞。   这个记者,盯死分尸案了?   “怎么看这个?”樊淳美想指责两句室友来篮球馆不看男神,见到室友在什么,急忙看两眼场上的男神洗洗眼睛。   红色退散,红色退散!   安楠收起手机,“案子发生后,我爸三餐不正常,回家次数少得可怜,就多看两眼关注一下。”   樊淳美抚了抚她的蜂蜜茶青色大波浪,毫不在意,“看新闻的习惯从高考结束后就没了。”   安楠高中文理分科选的是文科,两年多的看时政新闻习惯上了大学后没改掉。   眼睛看着篮球场的方向,脑子里想的是这几起分尸案。   耳边“男神今天超卖力!”“男神好强!”“男神进第几个球了?”的杂音被自然地过渡在外。   她不是警察,能获取到的消息和途径有限。   至今为止,知道的消息仅仅是:第一名受害者是段飞,被她一板砖拍在脸上的跟踪狂,五金店店主;第二名受害者往后,上到国企白领,下到无业,年龄不等,职业不同,除了成年男性一个特征,没找到其他共同点。   如果非要说有,那就是全在宁市了。   安楠讪讪地笑,可不是宁市吗?   算了,她不是破案的料,想太多费脑子。   目前,三对三的篮球赛比分已到21比9,21是高赞那队。   身穿白色球衣的高赞,凭着高颜值和那双大长腿,自带闪光特效,很轻易地就能在人群里找到他的存在。   安楠看不懂球赛,又不好意思说好陪室友来看比赛,自己半路溜走,生生地坐在看台上,盯了高赞半个小时。   半小时后,比赛结束,看台顿时一空,全是抢着要去送水送毛巾的迷妹。   安楠拉起樊淳美就走:“走,大美,陪我打球去。”   樊淳美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的半膝裙子和小细跟,“楠楠,你是魔鬼吗?”   安楠:“……”失策。   “大美,你说过陪我打球,我才陪你来看球赛的。”做人不能不守信用!   樊淳美心虚地缩缩脖子,那不是为了拉着安楠过来的借口嘛。   “今天我穿成这样就算了吧,明天我再陪你打。”   看大美的装束,是不可能让她回家换套运动服再来打球了。   安楠遗憾地放弃,“行,那我去羽毛球馆,看有没有人愿意陪我打球。”   樊淳美没事干,跟了上去:“我和你去吧。”   “不去找你男神?”   “我男神被小妖精包围,见不到我。”   “知道没希望还来。”   “那不是总得来了才知道没希望吗?”   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自古没得解,两人说说笑笑出了篮球馆,转头进了隔壁的羽毛球馆。   那头,高赞用手里拿着的一瓶矿泉水拒绝了所有妹子的示好与送水送饮料。   谢伟奇好奇地捅高赞,“你不是带运动饮料了吗?怎么又买了一瓶水?”   高赞收回定格在篮球馆门口的视线,冷淡地瞥他,“话多。”   谢伟奇:“……” 第6章   天气太热,安楠买的一瓶水很快喝完。   因为不能陪室友打球,樊淳美自告奋勇前去买水,回去路过篮球馆,被叫住了。   “樊淳美。”   樊淳美抱着水后退两步,叫住她的是谢伟奇,高赞的室友之一,两人换下球衣从篮球馆出来。   她偷偷地看高赞,视线在他脸上迅速地划了一圈,故作镇定地问:“什么事?”   装什么装?   当我们没看到你在偷看啊?   谢伟奇暗暗翻白眼,面上没表露分毫,这可是计算机系的系花,得罪不得。   “系花来看篮球赛?”   樊淳美矜持地点头,补充了句:“主要还是陪室友来打羽毛球。”   高赞忽然出声:“安楠?”   樊淳美和谢伟奇同时猛地转头看他,不明白他怎么就加入他们的话题来了。   高赞问第二遍:“是安楠?”   樊淳美回过神来,呆呆地点头:“是她。”同时心里疯狂尖叫:啊啊啊啊男神和我说话啦!   高赞掏出手机,“我欠她钱,方便给我她的微信吗?”   樊淳美被美色所惑,想也不想就调出安楠的界面展示微信号,灵活的脑子忘记此时此刻可以有“男神把钱给我,我来还给安楠”的选项,和应该先问问安楠愿不愿给微信号的前提。   谢伟奇惊奇地看着计算机系的高岭之花轻轻松松地把妹子的微信要到手,眼珠子要瞪出来了。   高赞在好友申请的理由上填写道:【还钱。高赞。】   “谢谢。”   啊啊啊男神对我说谢谢啦!声音超好听,颜炒鸡赞!   樊淳美极力控制住自己土拔鼠尖叫的冲动,淑女地回复,“不客气。”而后,又道,“楠楠在打球,回复可能会晚。”   “不碍事。”高赞道。   “楠楠还在等水,我就先回去了,再见。”樊淳美挥挥手,把小短裙和小细跟走出穿礼服走红毯的感觉。   谢伟奇在后面看得憋不住差点笑出来,高赞瞥他一眼,朝体育馆外走。   谢伟奇急忙追上去,不怀好意地问:“高赞你什么时候欠人妹子钱了?欠多少?”   高赞冷淡地瞥他一眼,“话多。”   谢伟奇:“……”   **   太在乎走路姿势,樊淳美进了羽毛球馆后,心神一放松差点正面摔倒。   她踩着细跟哒哒哒赶到场边,安楠一无所知地和不知道从哪勾搭来的小姐姐打球,两人你来我往打得挺热闹,有没有她都一样。   哼,四楠不知道什么时候勾搭上了男神,还不告诉我,生气!   樊淳美踩着小细跟站在球场边,维持着生气的小表情,就等安楠什么时候注意到她来哄她。   十分钟,安楠在打球。   二十分钟,安楠在打球。   三十分钟,樊淳美站不住了,去场边歇会儿。   四十分钟后,安楠气喘吁吁地和小姐姐道别,收拾好羽毛球和球拍,拎着羽毛球袋到了场边。   “大美,你还没回去啊。”   樊淳美:“!”听听,听听,这是什么话!   她递过抓了好久变温的矿泉水,生气地瞪大本就勾勒了眼线显大的眼睛,“四楠,你什么时候勾搭上我男神的?”   “噗——”安楠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四楠的叫法不好听,寝室里基本全叫她楠楠,叫四楠就是樊淳美生气的表现。   “大美,你生气……嗯?”意识到什么,她边想就买水借钱的一点事怎么暴露了,边回答,“门口自动贩卖机买水的时候借钱给他了。”   樊淳美叹气:“早知道迟到还能有这等福利,我就不那么早来占位置了。”   想到男神还在等,她催着安楠拿手机,“快点,男神问我要了你的微信号,你赶紧给人家通过呀。”   不是,什么情况?   安楠懵逼地拿出手机,还没看清楚呢,就在樊淳美的三催四催下点了同意。   樊淳美兴致高昂地点开朋友圈,愕然地发现“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而高赞最近三天没有发表一条动态。   樊淳美:“……”   伤心地把手机还回去。   安楠好笑地看着她的反应,这才有时间去看来龙去脉。   好友申请的理由是还钱?   她点开一看,收款小账本显示一点半左右的一笔进账数额是:2.98。   安楠:“……”就为了两分钱,特地要微信号还钱,也是认真。   正想着,消息来了。   高赞:【[红包]】   高赞:【谢谢。】   安楠:【不客气。】   0.02的红包是她今年收到过倒数第二小的红包,最小的那个是不知名人士在外卖群里把0.1发成10个0.01的最小红包。   球打完了,安楠歇息一下和樊淳美分别,乘公交去刑警大队。   安季同上午忙,下午就没什么事了。   安楠到的时候,离下班还有点时间,安季同也没管,开车带着女儿直接走。   安楠有点担心:“爸,我可以再等会儿,还没到下班时间呢。”   安季同安慰道:“忙起来加班无度,还没加班费,偶尔早走一会儿没事的。”   父女俩回到家,钥匙插进锁孔里,客厅里的美工刀最先察觉到,“爸爸回来啦,欢迎回家!嗯,安小楠也是。”比起前面的欢悦,后面的敷衍多了。   安楠并不在意,小美傲娇成自然,熟悉了还挺萌的。   “爸爸,小美在和你问好。”   “哦。”安季同笑道,“小美,我回来了。”   小美:“……”   “安小楠你把爸爸带坏了!爸爸以前不叫我gaygay的小美,我决定讨厌你一分钟!”   安楠可有可无地点点头,“爸,我做饭,你休息一下吧。”   “没事。”安季同推着女儿的肩膀去浴室,“你在外面跑了一天,好好洗个澡,今天就由爸爸来做饭吧。”   “好吧。”   安楠洗完澡出来,安季同还没做好晚饭,她就在客厅吹头发,吹得美工刀连连叫唤:“啊啊安小楠你故意的!不知道现在电吹风是健康杀手吗?居然还在我身边用电吹风,我决定讨厌你两分钟!”   安楠:“……”你个美工刀怎么戏那么多呢? 第7章   安季同过了三天正常上下班的日子,不会再吃饭时或半夜被一个电话叫出去。   而后,第八起分尸案发生。   尸体被发现时,安楠和樊淳美在宁大的体育馆里打乒乓,典型的女生玩耍式推打乒乓。   “好想开学,放假期间见不到我男神,看不到帅哥的人生寂寞如雪啊。”   樊淳美长长地叹息,有气无力地推黄色小球,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八卦上,“楠楠,你和男神加了微信后有发生什么火花吗?”   “他还钱,我收钱,没了。”怕樊淳美误会,安楠解释得很清楚,“你别多想,我和你家高男神没可能的。”   这一球,樊淳美没接到。   她没有挥拍,而是愣愣地看着安楠背后,嘴唇微张,一副惊吓过度的见鬼表情。   安楠一回头,惊吓不小。   白天说人,人立即出现在背后,是挺可怕的。   “学长。”   据说没可能的高赞神出鬼没悄无声息地站在后面,冲安楠点了点头,“好巧。”   巧个鬼。   谢伟奇悄悄地翻了个白眼,冲被冷落的系花挥手,扬起笑脸,“系花好。”   樊淳美暗暗吐槽,系花系花的,我有名字的好吗?!   “你好。”   谢伟奇自觉室友撩妹自己帮忙,能评个中国好室友当当:“系花,需要我教你怎么打球吗?”   樊淳美一个“不”含在嘴里,转眼看到和安楠站在一起的高赞,男神从头到尾没分给她一个眼神,顿时明白:高赞是冲安楠来的。   行吧,她勉强点点头,“麻烦你了。”   两人默契地让出这个乒乓球台去隔壁练习。   谢伟奇自觉喂球,樊淳美还打得挺开心,不论她怎么打,对方都接得住,不用捡球了。   仅一回头的功夫,室友被拉走了。   安楠看着隔壁球台的撩妹喂球模式,好奇地问高赞,“他这是在追人吗?”   高赞:“……不知道。”   顿了顿,他抬起手里握着的乒乓球拍,“一起?”   “好啊。”安楠很有室友爱地不去打扰隔壁。   樊淳美是乒乓球的初学者,日常进行推球练习,发球还是“砰”地丢在球台上等球自己弹起来用球拍推过去的那种,实在没劲。   和高赞打,明显更愉快。   高赞有意识地让,克制住速度,两人推打次数多起来后,逐渐加快速度,慢慢地就上来了。   不知不觉打了半个小时,“叮——”的一声,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安楠打了个暂停的手势,去看手机。   安季同:【又来一具尸体,晚饭麻烦宝贝啦!】   安楠:【没问题。】   分尸案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安楠叹气。   捡球回来的高赞注意到她的叹息,问道:“怎么了?”   “没事。”安楠不欲多说,放好手机。   高赞眼眸一眯,试探地问:“男朋友不高兴,我可以帮忙解释。”   “啊?没有。”安楠摇头,“是我爸爸。”   家人就没问题了。   高赞:“继续?”   安楠:“好。”   和男生打球最爽快的一点就是可以专注打球不废话不八卦,运动过程中眼里只有那一颗高速运动的黄色小球,实在是运动少女的首选搭档。   比较遗憾的是,嫌弃女生速度慢磨磨唧唧的男生居多,不乐意浪费时间陪女生玩推打小游戏。   安楠很少和男生打球,体育课打乒乓全是一个人对墙练习,一玩就是一节课。   比起专注乒乓的安楠,樊淳美娇气多了,没打一会儿嚷着要休息,谢伟奇就是被拉来充数的,打不打没什么关系。   于是,两人在场边看安楠和高赞打球。   没多久,八卦本质暴露无遗。   樊淳美:“喂,高赞什么时候看上我家楠楠的?”   谢伟奇:“系花,我有名字的,谢伟奇。”   “哦,谢伟奇,你知道答案吗?”   “……不知道。”   “我不叫系花,我也有名字的。”   “好吧,樊淳美,你家楠楠对我家高赞有想法吗?”   “别随便乱叫!我家楠楠的名字是你能喊的?”樊淳美不高兴了,比了个手术刀的姿势,“楠楠的爸爸是法医,小心他拿着手术刀追杀你!”   谢伟奇只在刑侦电视剧上见过法医,现实生活中还是头次听说,好奇心就上来了,“法医是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樊淳美想起宁大开学那天一人背着所有提前买好的行李和用品上五楼不带喘气的安季同,用六个字来形容,“帅大叔,女儿控。”   谢伟奇:“……”为高赞默哀。   两个此前还互看不怎么顺眼的人,因为室友的八卦聊到一起。   等安楠和高赞休息时,两人已经互加微信开始斗图。   安楠惊呆了,说好的计算机系花特别难搞呢?   高赞沉默了,别人家的妹子这么好撩的吗?   两人有志一同地不去打扰那边,到另一边的长椅上休息。   安楠从包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草莓蛋糕,蛋糕还是樊淳美那天吃了加葡萄干的蛋糕点名要的,这会儿……她看着斗图斗到快失去理智的大美,默默放下过去当电灯泡的打算。   安楠试探地问陪她打了一个小时乒乓的高赞:“学长,吃蛋糕吗?”   “吃。”高赞点点头,安楠立刻抽了两张湿巾出来,一人一张擦手,而后分了樊淳美点名要的草莓蛋糕。   草莓是昨晚去菜场一颗颗挑的,奶油草莓看着有点白,入口超甜,比什么红彤彤的红艳好多了。   高赞称赞道:“很好吃,哪里买的?”   “自己做的。”安楠把“哪里买的”当成夸奖,笑吟吟地又咬了一口,“独一无二。”   独一无二,吗?   高赞看着安楠眯着眼一副很享受甜食的模样,很想问一句“我有没有荣幸成为你的独一无二?”,话即将出口的那一刻,他意识到自己操之过急,咬紧了嘴。   安楠胜过一众男生,以一分之差屈居年级第二,智商绝不会低。   他不说,安楠不一定会察觉,他要说了,那就瞒不住了。   “你会网球吗?”   安楠对黄绿色小球的认知,仅限于每次来羽毛球馆上体育课路经网球场看到的网球裙,默默摇头,“太贵。”   “贵?”高赞不解,“你的奖学金不是……”   安楠从不在外装大款,家里条件一般就是一般,所以室友用什么前男友纪梵希小黑瓶,她的柜子里是很平价的国产货。室友四人出去聚餐,也会迁就她去便宜点的自助,那种99、299一位的从来没去过。   “嗯,大二的学杂费包了。”   高赞这才知道安楠家里条件不好,但这不影响他要做的事,不如说更好。   “宁市九月有场混双比赛,第一的奖金一万,你要参加吗?”   一万!   能抵上爸爸两个月的工资!   搭档对分后,还可以等爸爸生日去吃顿好的!   安楠瞬间脱口而出:“要!”   随即,她掏出手机去查网球相关的网球拍、网球裙、比赛规则,九月份的混双比赛。   一通看下来,再对比自己账户里的余额,买完网球拍和网球裙后她得天天吃挂面直到比赛结束!得不到第一,那更惨了。   网球,不愧是贵族运动!   “抱歉啊学长,奖金是很诱人,风险太高。”安楠理智地拒绝,“我不……”   “混双比赛还差个搭档,你帮我这一次……”高赞抛出比奖金更为诱人的诱饵,“十一月份的编程大赛,我帮你。”   “成交!”安楠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第8章   编程大赛是由江融科技赞助的仅限大二大三参加的比赛,第一的奖金有三万,第二两万,第三一万。   有计算机系大神帮忙指点,比不过大三的学长学姐们,保险拿个第三还是有的。   一万块,分给帮忙的大神一部分,能给爸爸买身好行头。   安楠高兴得双眼发光,简直想立刻参加大赛拿奖金,“我明天就去买网球和网球拍,找个地方学习。”   “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教你。”高赞道,“学校的网球场是开放的,初学者需要喂球,一个人对墙练习没办法速成。”   安楠:“这样,那麻烦学长了。”   高赞又问:“你知道初学者应该选什么样的球拍吗?”   安楠:“网上有些推荐,我明天去专卖店问问,应该能挑选出来的。”   高赞:“我那有几个以前用过的球拍,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先试试。在店里挑选只能凭眼缘,网球拍还是要真正试过才知道什么牌子和什么质量最合适……”   樊淳美和谢伟奇装作斗图,实则是在微信上八卦。   樊淳美:【我才知道我家楠楠这么呆这么好撩!/气成胖橘jpg】   谢伟奇:【我才知道我家高赞这么心机!】   谢伟奇:【安楠家条件很差吗?法医工资很低?】   樊淳美:【楠楠是单身爸爸养大的,她还是年年奖学金的学霸,怎么可能条件差?】   谢伟奇:【可她一脸很穷的样子……】   樊淳美:【她在攒创业的起始资金,能不穷吗/白眼】   谢伟奇:【给学霸跪了!】   谢伟奇:【真和我家高赞一家人啊,高赞也在考虑创业,正在拉人。】   樊淳美:【我是楠楠的人,男神再帅也不爬墙!】   谢伟奇:【……】   此时,两个早早定下创业目标的学霸还在为了混双比赛的一万奖金热烈讨论,一个全心学习,一个偷偷关注。   四点不到,安楠要走了。   谢伟奇看两人气氛不错,想着顺势吃个晚饭还能加深感情,不由提议道:“一起吃饭吧,我请客。”   安楠以为谢伟奇是想和樊淳美多相处一会儿拉他们去凑数,歉意地双手合十,“抱歉,我得回家给爸爸做饭。下次吧,下次我请你们好了。”   眼看还有两站就到宁大战,她收拾好东西急慌慌地跑了出去。   谢伟奇啧啧出声,“出得厅堂,下得厨房,高赞眼光不错啊。”   “那是,我家楠楠有那——么好!”   眼看高赞一直目送安楠出了门,颇有些深情款款的模样,樊淳美哀悼自己逝去的青春与男神,决定不计较男神吃了她的奶油蛋糕,顺便爆点料。   “最近宁市不是有好几起分尸案吗?叔叔一有案子就得工作加班,楠楠就会给叔叔送饭,所以想约她,必须得等宁市太平的时候。”   “那还不简单?”谢伟奇挑眉,“宁市可是全国犯罪率倒数的城市,很快就会恢复太平的。”   高赞默默记下这些和某人的优点与弱点。   优点:会做饭,做甜点。   弱点:看奖金,好上钩。   **   安楠带饭去刑警大队的时候,钟斯年就在技术科,安季同在和他汇报最新的尸检结果。   见女儿过来,点头示意一下,继续说:“和前七起案件不同,致命伤在心脏,一刀毙命。”   安楠默默地挪过来,轻轻地把保温袋放在桌上,没发出一点声音。   钟斯年看了她一眼,“分尸的手法是一样的吗?”   安季同:“除了死因外,没有不同。”   “行,我知道了。”得到想要的消息,钟斯年转身就走。   安季同汇报完工作,立即能吃到女儿带来的饭菜,端着喷香的饭菜去两个助手面前晃悠一圈,而后在助手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愉快开饭。   安楠:“……”爸爸的炫女症好像更严重了。   安季同在,安楠放弃玩手机的想法,“爸爸,我听到你说第八起案件是不同的?”   安季同点头,“前面七起是捆绑着用利器分尸,失血过多死亡,肝脏有一定程度的……换句话说,就是惊吓过度。而这一起,死者一刀毙命,分尸行为是死后进行的。”   顿了顿,他补充道,“手法是一样的,从法医的角度看不出是第二个犯人的痕迹。”   安楠:“所以,这是不是犯人有了怜悯心的表现?”   “嗯?”安季同愣了愣,“楠楠你说什么?”   “我最近在玩一款《福尔摩斯》的APP,主要是破世界各地的案子。我在APP上认识了一个美国的犯罪心理学家,稍微了解了一些关于犯罪心理的事。”   安楠分析道,“按你前面所说,凶手既然连续犯下七起案件并且采取那么残忍的手段,让死者察觉体内血液流失和面临死亡的恐惧而无能为力,这就说明凶手要么是个变态,要么和死者有仇,是报复行为。第八起案件排除模仿犯的可能,死后分尸,手法相对‘温柔’了点,不是说明凶手起了怜悯之心吗?”   仲孙博和方正信听得连连点头,他们是法医助理,不代表不希望早点抓住犯人,结束经常性加班的问题。   仲孙博:“怜悯心是那么容易产生的吗?”   方正信:“连续犯下八起分尸案,现在才产生怜悯吗?”   安楠不是正统犯罪心理学出身,只是听得多了有点感觉,闻言做了个猜测:“我觉得,可能是凶手遇到了什么转折点,比如……救赎之类。”   说完,她笑了笑,觉得有点不太靠谱。   仲孙博:“上帝?”   方正信:“耶稣?”   “胡说!”安季同鄙视两个胡乱插话还没半点卵用的助理,好好的法医助理不干正经事,光想着打扰他宝贝女儿分析。   转头,对着女儿和风细雨地说:“楠楠,你继续说。”   仲孙博:“……”   方正信:“……”   安楠耸肩,“就是照着推理一下,不一定准确。爸爸,你吃饭吧。”   安季同:“哦。”   另一边,钟斯年也在想类似的问题。   为什么前面七起案件那么残忍,第八起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肯定是有什么让凶手改变了的。   “尉迟,贺大刀的24小时监控有什么发现?”   尉迟舒:“没什么发现。贺大刀白天照常杀猪卖肉,晚上在外喝酒泡脚,和一群狐朋狗友打牌赌钱,生活没什么变化。”   第八个受害者是两天前失踪,今天被发现的尸体,死亡时间是昨天凌晨一点到四点。   同样的拘禁时间,同样的分尸手法,同样的黑色塑料袋弃尸,同样的当垃圾处理,如果贺大刀是嫌疑人,没道理他们的24小时监控发现不了异常。   除非,那些地方有暗道,能在监视的警察没有察觉之下离开再回来。   钟斯年:“米瑗、文沙、兴贤,查查贺大刀常去的几个地点,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暗道。”   想要关押受害者两天,并且在处理尸体的时候不被人发现,必须有足够安静的地方关押与处理。   肯定是个隐秘的地点!   “是!” 第9章   宁市刑警大队全体出动寻找暗道和证据时,安楠跟着高赞学网球。   徐兴贤在贺大刀的养猪场里发现八个受害者的毛发和血迹时,安楠在练习发球和接发。   钟斯年提审贺大刀,贺大刀一口咬定不知道的时候,安楠能和高赞来回对打几个回合。   贺大刀被抓后,分尸案停下了。   宁市没人失踪,没人死亡,贺大刀的嫌疑更重了。   警察在贺大刀的厨房里搜出一把大菜刀,上面除了贺家三口的指纹,还有鲁米诺反应,对比出八个受害者的血迹。经过安季同的鉴定,这把缺了一个小口的大菜刀与受害者身上的伤口吻合。   拘禁和分尸现场是养猪场,家里的大菜刀是作案工具,家里有分尸后用来装尸体的黑色塑料袋,杀猪的男人拥有足够的力气制服受害者,他还有能够运送尸体的车,车上检验过后同样有八个受害者的血迹。   贺大刀是分尸案凶手的事几乎要板上钉钉。   宁市新闻的头条改成《八起连环分尸案疑凶落网,凶手疑似某卖猪大户》   郝淑贞用化名小刘代替贺大刀的名字,描述这个有家暴和暴力倾向的男人,通过邻居和菜场其他人的话证明:这是个喝醉酒输了钱回家打老婆孩子的男人,是个一言不合会举起杀猪刀喊“再吵老子砍死你”的男人。   网上一片骂声。   “家暴男该死!”   “渣男去死!”   “这种人就该让他尝尝被分尸的痛苦!”   “为什么还不死?”   “还要等什么?”   “杀人犯没有人权!”   这样的情况下,贺大刀还是咬死不承认他是凶手。   钟斯年在作案时间和作案手法上犯了难。   他们目前是找到足够的证据证明贺大刀与分尸案有关,却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贺大刀就是凶手,得不到口供和认罪。   养猪场是开放的场地,真要进去不是很难。   家里的大菜刀上有一家三口的指纹,上面有一家三口的指纹,妻儿瘦弱,又负责日常三餐,有指纹很正常,没有了才不对。   每一个受害者的死亡时间全在凌晨十二点之后,而这个时间点,贺大刀自己也说不清在哪,含糊的一句“老子在泡脚打牌”打发过去。   全队上下盯贺大刀经常去的几个场所的监控,快进看了几个月的分量,惊喜地发现了证据:八个死者都和贺大刀有过接触!   徐兴贤拿着证据跑去质问贺大刀:“还敢狡辩!你怎么解释八个死者都和你认识,关系好到请人到家里吃饭!我们问过邻居,你经常请他们几个来家里吃晚饭,是熟人!”   贺大刀保持缄默。   钟斯年把调查方向转向贺大刀的家人,他的妻子林映秋,和他的儿子贺泉。   而这时,安楠在饭桌上听安季同的吐槽:“证据确凿,凶器菜刀找到了,还是不肯认罪。”   安楠不太明白,“为什么?凶器、指纹、血迹、DNA不全是证据吗?”   “就是啊!他不认罪能怎么办?”安季同已经认定那个满脸横肉的贺大刀是凶手,说起来很是气愤,“新闻里不是说了吗?他家暴二十年,喝醉酒和赌输后就打人,老婆和儿子被打得全身是伤,大夏天的还不能露胳膊露腿,很惨的。我只希望钟队早点找到证据送检,判罪。杀人、分尸、家暴,那么多罪加起来,有他受的了!”   打老婆和孩子的渣男就该被人道毁灭!   美工刀听得义愤填膺,“安小楠,你带我去警局,我要好好地问问那把菜刀为什么要助纣为虐!”   安楠:“……”你个美工刀继小李飞刀之后还想当四大神捕吗?   “小美别闹。”   她敢带着刀具进警局,不怕被赶出来吗?   “我哪闹了?!”涉及到刀品的问题,美工刀不再关注自己被叫小美的问题,很坚持,“我们刀具中没有这样的刀!我要问问它把刀品放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要助纣为虐!”   安楠无语:“小美,刀具诞生的时候只是普通的器具,把刀具用在什么方面是由主人决定的。”   在厨房听了许久的不锈钢菜刀叹息道:“我们本是为了烹饪而诞生的厨房用具,怎么就被人类用来杀人了呢?”   安楠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只能说:“人心难测,我们只能克制自己要求自己不去作恶,至于别人怎么样,只能用道德约束,用法律惩戒。”   水果刀:“楠楠,你不能带我们进去,或许可以趁没人的时候去问问那把菜刀。”   美工刀:“对啊,安小楠你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不去做好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小文盲想拽两句,话到嘴边卡了壳。   不锈钢菜刀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安楠很惆怅,她家的三把刀太有正义感了,不像法医家的刀,而像警察家的刀。   安季同听不懂刀具在说什么,眼见对话告一段落的样子,问道:“楠楠,你们在谈什么?”   安楠转述道具们的要求,并且表达自己的想法,“我是觉得在保护自己的前提下能做就做,可问题是证物室不是那么好进的,还要避开别人的耳目进行对话。其他刀具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好说话,肯定需要一些时间。”   可她偷偷摸摸地进去,哪来的时间好好地和证物谈话?   安季同摸着下巴想了想,“我觉得挺有道理,你要是能和证物对话,说不定还能抓住凶手的关键证据指控他,让他没办法脱罪。”   美工刀起哄:“安小楠你快去!记得问问那把给刀具界丢脸的菜刀是不是忘记刀品了!要教导他改过向善,日后好好做刀!”   安楠没敢告诉美工刀,那菜刀变成凶器后,要当证物提交法庭,日后要作为证物封存的。   成了凶器的刀具,不会再有被人正常使用的一天了。   安季同绞尽脑汁地想要怎么带着女儿绕过众多警察,去证物室看证物。   而且,那把菜刀很有可能并没有放在证物室,而是在钟斯年身边。   难度有点大。   安楠劝他:“爸爸,你是法医我是学生,还是安分点让钟队自己查吧。”   “不行!”安季同很严肃地拒绝女儿,“其他案子不说,这件案子一定要早点出个结果。我绝不容许家暴孩子的渣男死拖着不进法庭不宣判!”   安楠:“……好吧。”你高兴就好。   很快有了机会。   安季同思考过后,来了记直球,直接问钟斯年借证物,理由是:想再检查检查刀具,和几个死者的伤口做做对比,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第10章   这天,钟斯年准备再次提审贺大刀。   安季同调开两个助手,带着被借过来的证物和安楠进了停尸房,“宝贝,只有这个地方最安全,你忍忍,问完我们就出去。你问吧,我去门口给你守着。”   安楠隔着证物袋握住刀尖上缺了个口的大菜刀,犹豫要怎么和陌生刀具开启话题。   不锈钢菜刀和水果刀在有记忆以前就很熟悉,叔叔姨姨地喊得很亲近。自来熟的美工刀是上学后在文具店里挑的唯一一个不说话的,虽然买回来才知道那时候他是不屑和其他刀一起品评小萝卜头。   三把刀都不需要她想怎么沟通的问题。   不等她思考出个所以然来,被盯了许久的大菜刀害羞地表示:“啊呀,小姑娘不知羞,怎么能盯着人家帅小伙呢?帅小伙没穿衣服,乖,别盯了呀。”   安楠:“……”刀具都很有个性啊。   “缺了门牙的帅小伙吗?”   缺了门牙的帅小伙:“……”   “小姑娘怎么说话呢!帅小伙缺了门牙也是帅的,而且我怎么缺门牙了?不允许我缺的是头发吗?”   安楠:“……”   “那是秃头的帅小伙吗?”   秃头的帅小伙:“……”   “嘿,小姑娘你说话太不中听了!我要好好教教你做……”说到一半,大菜刀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和一个说话不中听的小姑娘正常地谈话,卡壳三秒顿时土拔鼠尖叫,“啊啊啊啊救命啊这里有听懂刀说话的人类啊啊啊啊……”   安楠丢下大菜刀捂住了耳朵,安季同心脏一跳,紧张地跑过来,“楠楠怎么了?是头疼吗?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安楠那一丢,大菜刀短促地“啊”了一声,不再尖叫了。   “小姑娘有病就治,有病就吃药啊。”   安楠冲大菜刀翻白眼,对担忧的安季同摇了摇头,“爸爸我没事,是这把大菜刀太大惊小怪了,听见我能和刀说话尖叫得我脑袋疼,不用去医院的。”   安季同这才明白怎么回事,恶狠狠地瞪着大菜刀放狠话:“警告你不许欺负我女儿,否则让你天天在这里和死人待着!”   大菜刀:“……”   现在的人类好凶残啊,仗着听不到刀说话,随便放狠话。关键是还很有效,他可讨厌死人了。   “小姑娘,抱歉呀,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太兴奋了,从来没遇见过能和我说话的人类。”   “没事。”大菜刀认错态度良好,安楠也不会抓着不放,“我叫安楠,想问你几个问题。”   大菜刀:“你问吧。”   安楠:“你的主人就是用你来分尸的吗?”   说到这个,大菜刀呕了两声,“抱歉,原谅我不喜欢死尸还被迫参与分尸的痛苦。”   为自己诉苦两句,继续说道:“是的,那人很变态,用我切菜片鱼,还用我分尸,真的超恶心了!”   安楠又问:“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分尸吗?”   大菜刀:“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平常就待在厨房里,不是要用我分尸,我是不可能自己走出厨房的。”说到这,又呕了一声,“啊,人类真的太糟糕了,好好的菜刀不用来切菜!”   安楠自动把自己摈弃在糟糕的人类范畴外,她可是每天好好地把刀具用在正确的范围内,用完还冲洗擦干净的人。   “你知道有什么证据能够指证你的主人吗?”   让刀具出卖自己的主人不太好,相当于背叛了。安楠补充了一句:“你的主人已经是杀人犯了,还是情节很严重的连环杀人分尸案的犯人,为了伟大的刀具界,你不能包庇他,而应该站出来指证他。”   安季同听得肃然起敬,女儿居然有这么高的觉悟,真的是没想到啊!   大菜刀也没想到,“你分明和那些滥用刀具的人类是一伙的,思想觉悟这么高的吗?”   安楠:“……”是小美的思想觉悟高,天天喊着我们刀具界怎么样怎么样的。   想想小美是她在众多美工刀里特意挑选出来的,她毫不心虚地接受了,接连甩出几句好话:“刀具天生善良,不好的是使用道具的人类,你要为自己正名。”   大菜刀惭愧不已,他对刀具界的觉悟竟然还没有一个人类高。   “要我证明主人杀人分尸是可以,可是别人听不到我说话啊。”   安楠:“谈谈证据,比如他有没有搜集被他杀掉的八个人的东西,比如他把那八个人的衣服随身携带的物品全部丢到哪里去了,比如他杀人的时候有没有被人看到之类……这些你知道吗?”   大菜刀沉吟一会儿,边回忆边说,“主人是在养猪场分尸的,那里臭烘烘的没什么人去,他又是凌晨去的,我没看到听到有别的人。至于东西……他把那些人脱光后分尸,塞进黑色塑料袋里,东西是全部塞进一个袋子里了,他没带着我,所以我不知道他放到哪去了。”   “但是回家的时候他没有带东西,要么是烧掉了,要么还在养猪场哪里藏着呢。”   想到臭烘烘的猪和被迫分尸的事,大菜刀又呕了好几声,“啧,人类真的好恶心啊,要吃那么臭那么傻的猪,还要在养猪场杀人,真的很没品位啊。”   安楠:“……”一把刀和人类谈品位,嗯,很有趣了,   “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   大菜刀:“……”   这么一说,察觉自己竟然没说什么有用内容的大菜刀十分惊恐,他要给刀具界丢脸了!   “等等等等!”   大菜刀相信自己再回忆回忆,肯定能回忆起有用的内容,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件事,“主人杀人的时候说了句‘人总是要为自己的所做所为付出代价,你是,他也是’,有用吗?”   “当然!”原来是报仇啊。   安楠又问,“你知道那些人和你的主人有什么仇怨吗?”   “啊?仇怨?”大菜刀懵了,“没发现啊,那些人还会来家里吃饭看片呢,什么仇怨啊?”   安楠不懂这是什么操作,把仇人请到家里来吃饭看片,然后再杀吗?   “那吃饭杀人是同一天……”   “嘘!”安季同急忙出声。   安楠会意地闭上嘴,大菜刀也没说话,安静的环境下能清晰地听到走廊那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脚步声很稳,每一步的间隔差不多。   安季同拿起大菜刀,对安楠使了个眼色,拉开停尸房的门,对面走来的人正是钟斯年。   “钟队,你怎么来停尸房了?” 第11章   钟斯年意外地看到一个不该出现在停尸房的人,面露惊诧,“老安,你怎么把她带到这来了?”   安季同哈哈一笑,撒了个谎,“我在宁市当了二十年法医,没碰过几次尸体呢,让她过来看看父亲的工作嘛。”   钟斯年:“……”什么鬼?   他没想太多,实在是不知道就停了一具没人认领的流浪汉尸体的停尸房能干什么,“有新的发现吗?”   安季同:“!”   糟糕,查是查到了,来不及串供啊!   这一点,安楠也很着急。   她想提供点消息,可是怎么在钟斯年眼皮子底下串供还不被发现是个大问题。   不说又不行,现在说没新的发现,迟点怎么给?   钟斯年觉出不对来,眯着眼在父女俩之间徘徊,忽然出声:“说吧,你们在搞什么名堂?”   父女俩全不是擅长撒谎的人,在修习过心理学的他面前如同两张白纸,一眼就能看透。   “没什么。”安季同反手拉上停尸房的门,“就是随便过来看看,看看。”   那傻乎乎的笑,一看就是有问题。   安楠镇定些,“其实是发觉了一点事,但是又没有足够的证据,不好说。”   钟斯年:“不管有没有证据和道理,发现什么就说,会不会采用是我这边的问题。”   安楠就等他的话呢,挑着能说的说了,“这八起案件的出发点是报复,报复八人过去所做过的事。”   钟斯年有同样的猜测,不由追问:“什么事?”   “……我要是能从新闻发布的内容里看出那么多信息,钟队你得叫我神探安楠了。”   钟斯年噎了一下,他们全队找不出头绪来,可能从外行人的角度能看出新的发现来。   “我们调查到的资料里,八个死者生前全部去过嫌疑人家里。据邻居所说,他们和嫌疑人的关系不错,会经常到家里吃饭。”   大菜刀不甘寂寞地显示存在感:“对啊对啊,那些人来过家里好几次的。”   刚刚和大菜刀的谈话就是停在了这里,安楠仗着除了她没人能听到大菜刀的声音,直接问:“早饭午饭晚饭?”   大菜刀:“晚饭。”   钟斯年:“晚饭。”   安楠又问:“频率怎么样,吃饭和杀人是同一天吗?”   大菜刀:“没数过,次数比较多,不是同一天。”   钟斯年:“有多有少,多的一个月四五次,少的一个月一两次,不是同一天。”   “等等。”安楠皱眉,“八个人全部加起来,一个月去嫌疑人家里吃饭多少次?”   钟斯年一愣,这是他没想到的,果然是新的发现!   “你跟我来!”   安季同把证物大菜刀还给钟斯年,和安楠挥手作别,他是法医,没必要继续参与下去。   何况,钟队没叫他。   安楠跟了上去,钟斯年身高腿长,步子又大,走得极快,安楠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   钟斯年进了办公室就喊:“尉迟,做个统计,把受害者去贺大刀家里的次数全部统计出来。”   “好嘞!”尉迟舒十指翻飞,做起表格。   贺大刀。   安楠记住了这个名字。   米瑗看到安楠跟在钟斯年的身后,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钟队,无关人士来这好吗?”   “她暂时有关。”钟斯年回了句,不再理她。   文沙笑了笑,对安楠说:“我看到你了。”   安楠:“?”   文沙:“《福尔摩斯》里你的排名在很前面呀,柯南是你吧?”没说两句,他就出卖了自己的帮手,“尉迟哥查到的。”   尉迟舒两手一抖,数据出现错误,重新输入。   安楠冷飕飕地盯着尉迟舒的背影,哼唧:“有些人仗着技术好一点就随便欺负人。”   尉迟舒决定下次再不帮文沙那小子的忙了!   文沙:“是我好奇,拜托尉迟哥帮我查的,我也告诉你我的ID好了,我是阿加莎·文。我是柯南·道尔和福尔摩斯的粉丝,但是因为要取和自己的名字相关的ID,就取了推理女王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名字。”   安楠没在她的排名前见到这个ID,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   在米瑗的飞甩眼刀耐心告罄前,尉迟舒统计好了表格。   他速度快,统计了最近三个月内的,把每个人的名字塞进日历式的表格内。   安楠看了一眼,心里一个咯噔,“这不是……”   钟斯年:“什么?”   安楠觉得自己的猜测离谱得可怕,可是一个月空七天连续三个月空日子相近的七天什么的实在太丧心病狂。   “你,能查查他们家购买卫生巾的频率吗?”   尉迟舒的脸都要绿了,堂堂大男人查嫌疑人妻子买卫生巾的频率,是不是太变态了点?   “钟队?”   钟斯年:“查!”   尉迟舒黑着脸查,好在贺家的大多生活用品是网购物的,能够查得到。   这也就导致一个问题:卫生巾是一次性大量且提前购买的,推算不出贺大刀妻子来例假的日子。   安楠求救地看向钟斯年,这下轮到钟斯年的脸黑了,“你有多少把握?”   安楠很光棍地表示:“没有把握。”   钟斯年看向文沙:“柯南在《福尔摩斯》排名第几?”   文沙不顾安楠快抽了的眼睛,乖巧地回答:“国内第六,世界第四十九。”   “呵,没有把握。”钟斯年冷笑。   安楠:“……”   烦躁地揉乱一头短毛,“行吧,你去问问,我的猜测很离谱,但是直觉告诉我,没有那么巧合的事。不管贺大刀是什么反应,只要他对这个问题做出反应,就是对了。”   钟斯年黑了脸,随便一指徐兴贤:“兴贤,你去,问问贺大刀他老婆……”顿了顿,他脸色极黑地吐出一串,“每个月例假什么时候来。”   众人:“……”死一般的寂静。   徐兴贤要石化了。   不能队里他破案找证据最积极,就把这种事丢给他吧?   他向好基友尉迟舒投去“救命”的视线,被尉迟舒无视了,文沙红着脸脑袋要垂到胸口去,也指望不上。   徐兴贤的心哇凉哇凉的。   好半晌,米瑗从安楠身上收回打量的眼神,“我去吧。”   尉迟舒拉高音量,外放声音,众人从显示屏上观察审讯室的反应。   米瑗进去后,贺大刀没什么反应,他习惯保持沉默。   没有一点预兆,米瑗突地问了句:“贺大刀,你老婆每个月例假什么时候来?”   贺大刀倏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不知道!”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不对,他慌忙补救一句:“大男人记什么日子!”   安楠的心凉了,真的是她猜测的那样。   钟斯年:“说说吧。” 第12章   安楠长长地叹了口气,为人性,为贺大刀可怜的妻子。   “那份表格做出的统计每个月有七天左右的时间是空白的,连续三个月日子差距不超过一两天,这和女人的例假频率有关。结合八起连环分尸案的起因是报复,我觉得凶手是在向这些男人报复。”   她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可是其他人都懂了。   “贺大刀找人来睡他老婆,再仇恨人把人杀了?”尉迟舒只觉得不可思议,更无法理解,“这说不通啊。”   “我说的是凶手,没说是贺大刀。期待一个家暴男良心发现,你的智……”安楠咳嗽一声,把自己说顺口的怼吞了回去。   钟斯年看了安楠一眼,“我去审。”   贺大刀保持沉默和抵死不认的理由有了:他身上不清白,所以不能说。   正式的审讯需要两名以上的警察,钟斯年和米瑗一起。   尉迟舒叉掉审讯室的小屏幕,关掉声音,不再外放画面和声音。   半小时后,贺大刀招供。   钟斯年冷着脸回来,米瑗气红了脸,回来就摔了记录:“人渣!居然为了赌,逼迫他老婆卖……卖的对象还是他自己在外面物色的,简直不可理喻!”   办公室一片沉默,被贺大刀无底限的无耻和行为惊呆。   尉迟舒眼珠子要瞪出来了,一是无法理解贺大刀的行为,二是安楠猜对了。   他好奇地问安楠:“你怎么会猜得那么离谱?”   男人最恨的不外乎绿帽子,他们怎么敢想贺大刀会主动把男人往家里引,让那些人去睡他老婆!   安楠也是不敢猜的,不是那么巧合的话。   “请人来家里吃饭,哪有那么高的频率,而且天天吃晚饭,不带午饭的。”   何况还有大菜刀的那句“吃饭看片”,那些声音落在大菜刀的耳朵里以为是两个男人凑在一起猥琐地看片,却不知隔着一堵墙的那边是真实上演的片子。   人性,是刀难以猜到的。   大菜刀沉默了许久,好半天才问:“安楠,你说的是真的吗?”   问出后好一会儿没得到回答,他知道安楠不可能在其他不知情人的面前和他对话,沮丧极了。   “我以为家里就是家暴,虐待孩子,没想到还发生了这样的事。人类真的好糟糕啊,怎么能这么做呢?”   是啊,贺大刀怎么能这么做呢?   安楠很想问,当初你们结婚的时候发下的誓言呢?喂了猪吗?   她还想问贺大刀的妻子,常年遭遇如此非人的虐待,她怎么能够忍受得了,在那个家里一待就是二十多年。难道她自己被打,看到自己生下的孩子被打,能够一直无动于衷吗?   或许,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钟斯年抽出一支烟来,打火机要点的时候瞥见办公室里那个疑似未成年的孩子,碰了碰烟头,没有点。   ……哦,对,她读大学,成年了。   “贺大刀还是不承认杀人分尸的事。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老婆也有嫌疑。兴贤、米瑗,你们一组负责监视他老婆,文沙,你跟我来,我们一组去监视他儿子。”   三人:“是!”   安楠自认没她什么事,就要离开。   “等等!”钟斯年叫住她,“安楠,按规定,我们不能对外人透露案子的细节,这是纪律。”   安楠很自觉地表示:“放心,我不会说的,对我爸也是。”   钟斯年却说:“不是这个问题。”   安楠:“?”   当着一众正式编制的警察们的面,钟斯年很认真地询问:“以你的智商,和对案子的敏锐程度,以后要不要从事这一行业?当然,离毕业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你不用急着决定,可以慢慢思考。”   “不,我的梦想是全息网游!”不用思考,安楠严词拒绝。   钟斯年:“……”全、全息?那不是只在科幻电影和里存在的东西吗?   他愣了愣,不知该说什么好。行吧,年轻人还是要有梦想的,不管难度有多大,总是奋斗的目标。   “很伟大的梦想。”他道。   文沙欲言又止,他真的觉得能挤进世界前五十的安楠比他更适合当警察,可惜对方志不在此。   安楠溜得很快。   继尉迟舒之后,钟斯年又妄图把她从全息网游的梦想道路上拽走,她要远离刑警大队那些专注挖墙脚的人!   **   宁市很宁静,没有失踪,没有绑架,没有非自然死亡,没有尸检,没有加班。   安楠和高赞练习网球,玩玩游戏学学编程,还能从高赞那学到点新东西,满足得很。   安季同正常上下班,安楠不用再每天一日两餐地往刑警大队送,见到那两个想挖她墙脚的警察,和那个用“别想挖我墙脚!”眼神瞅她的女警察,日子非常舒服。   相比而言,刑警大队这些人的日子就不是很舒服了。   嫌疑人被抓,那么多证据摆在面前,贺大刀就是不招。   24小时监控之下,贺大刀的妻子和儿子因为贺大刀的事,极少出门与人交际,日常生活所需全部网购,没有可疑的地方。   警方不做出相应表态,媒体和网民追着不放,舆论越来越倾向于谴责没用的警察,把事情没有进展的锅丢在警察身上。   局长米礼施压,命令钟斯年三天内必须破案。   破不了案,队长的位置就得换人来当。 第13章   压力一下来,办公室的气氛就变了。   米瑗没听到当面指责的声音,但就是能察觉到其他人偷窥她的视线,其中夹杂着“还是局长的女儿呢真没用”“女人就是不适合当警察”“果然是个花瓶只能看看”“局长不是要挤下钟队让自己的女儿上位吧”等意思。   米瑗想说她不知道爸爸怎么会那么说,想说她从没想过当队长,可是谁会相信她呢?   她是局长的女儿,是她喜欢钟斯年央求爸爸帮忙塞进来的,来之前就知道会遭遇什么。   所以,现在的一切只能算自作自受。   必须受!   米瑗红了眼眶,忍住委屈,默不作声地走出办公室,前往局长办公室。   局长办公室里坐着副局长郝山,两人正在商谈什么。   米瑗没料到里面有人,怒气冲冲地推门进来,见到郝山在里面,神色尴尬。   “没规矩!”米礼瞪了她一眼,歉意地对郝山说,“对不住啊。”   郝山笑笑,“孩子嘛。”   知道父女俩有事要谈,他撤得很快,“那我先回去。”   郝山走后,米礼无奈地敲米瑗的头,“你啊,我是你爸,还是你上司,家里怎么样我不说你,在局里你得注意点。”   “抱歉。”米瑗低下了头。   她被委屈和愤怒冲昏头脑,没想太多就过来了,确实做得不对。   米礼脸色稍缓,认知到错误就好。   “说吧,找我什么事?”   米瑗:“爸,为什么给钟队下三天的要求?你应该知道不是我们不努力,而是真的找不到线索。”   外人不知道情况,米礼是局长,关注着宁市二十年不出的命案,能不知道吗?   米礼确实知道,但是……“瑗瑗,不是你喜欢钟斯年,我故意苛待他,而是这件事拖了半个多月,七月都快过去,确实拖得太久了。我们是吃公粮吃税收的警察,本职是保护人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必须给人民一个交代。”   “你要给交代,就把钟队推出去吗?”米瑗气得口不择言,“别的省市一桩案子查不出来拖到追诉年限过的都有,为什么宁市二十年出一起案件就要我们自己负责?”   米礼倏地起身,沉下脸色,“这话是你该说的吗?”   米礼是个慈父,女儿要什么给什么,女儿想离喜欢的人近一点,他咬咬牙把女儿塞了进来。   可是涉及到原则问题,他再不能忍,再溺爱下去,他的女儿不是娇养,而是废养了!   “米瑗,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警察局三个字怎么写你知道吗?警察是什么人你知道吗?你拿着国家的权,人民的钱,你跟我说破不了案不用负责?脑子呢?!”   米瑗噤声,不敢回应。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父亲这么生气的样子。   米礼冷下心肠,“出去!好好想想作为一个警察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什么。”   末了,米瑗真要出门前,他又提醒了一句,“你瞧瞧钟斯年现在在做什么,喜欢人家就多学学!”   米礼本想说“顶着三天压力的钟斯年还没说什么,轮得到你来为他打抱不平?”,想想这话说过之后父女俩可能闹僵,只能换种说法。   他是定下三天的时限了没错,可是钟斯年不曾抱怨过,因为钟斯年知道这件事确实是他失职,得尽快结案。   米瑗离开局长办公室,又不愿回办公室见同事异样的眼光,兜兜转转竟然到了她不来的技术科。   技术科没有熟悉的人可以谈心事,米瑗扭头离开,忽然听到了声音。   “对啊,案子还没破呢。”走廊那头的窗户边有人在打电话。   米瑗的脚步迈不出去,竖起耳朵继续听。   “局长应该是顶不住舆论的压力了,给钟队下了三天破案的时限,破不了案就得撤职。楠楠,你看看能不能再帮个忙呗。”   楠楠?   米瑗回想了一下,男人的声音像是技术科那位叫老安的法医,那么楠楠就是……安楠?   “对啊,钟队人好又正义,出分尸案前宁市最大的案子就是盗窃了,他办得又快又好,基本把偷窃的款项全部追回来还给人家了。这么好的队长,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撤职嘛。楠楠,再帮个忙啦。”   眼看没人,安季同使出终极绝招:撒娇!   安楠果然承受不住,捂着嘴笑了半天,道:“那这样,你跟钟队说说看,让他去查查养猪场,最好看看有没有比较可疑的地方。”   “养猪场?”安季同问,“那里可疑吗?”   “难道不可疑吗?”安楠压低声音,“那可是分尸现场,找到尸体的现场只有尸体没有遗留的物品,那这些东西去了哪里?养猪场不该是最可疑的吗?”   “是很可疑!”安季同听得很有道理,米瑗听不到安楠那边在说什么,急得跺脚。   这一跺脚,安静的走廊响起了鞋跟敲击地面的清脆响声。   安季同立即警觉,“谁!”   偷听被人发现,还是自己没忍住发出的声音,米瑗尴尬不已,“是我。”   “楠楠,这边有事先不说了。”安季同挂了电话,还在感叹自己警惕心太低,回想一下刚刚的对话,幸好没有涉及到“能听到刀说话”“大菜刀说了什么”等字眼。   以后在外面聊天要更注意才行。   “米警官怎么会来技术科?”   米瑗:“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   在三天必须破案的压力下?   骗鬼呢!   安季同不信。   不过米瑗既然来了,省得他再过去一趟找钟斯年,“那麻烦米警官给钟队带句话,就说养猪场比较可疑,最好再搜搜看有没有受害者的遗物。” 第14章   “发现受害者的血迹后,警方搜过一遍。”米瑗觉得期望安楠这个外行人能有什么发现的自己真的太傻了,“没有发现。”   安季同:“是怎么个搜法?普通地搜,还是掘地三尺地搜?是随便搜搜,还是一寸一寸地翻?”   米瑗:“……”   说不出“不知道”三个字。   她脸上的表情和沉默足以告诉安季同答案,摇摇头离开了。   米瑗的脸火辣辣的,说不准其中有多少是因为父亲的指责,又有多少是因为自己的失职。   她失落地回到办公室,只觉每一个同事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全都在说“败家犬”“没用”“花瓶”,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支撑她走到钟斯年面前,“钟队,不如再搜一遍养猪场吧,我觉得那里肯定有什么是我们忽略了的。”   等等,她在说什么?   那是安楠提出来的,不是她。   钟斯年正在从头翻阅案卷资料,查看有没有什么新的突破口,或者是被他们忽略了的东西。   听米瑗提出来,愣了愣。   尉迟舒下意识地说了句:“那里不是查过,什么都没有吗?”   这是米瑗用来否决安季同的理由,轮到自己身上,她没法把安季同的话照搬过来使用,那是对所有进行搜查工作的警察的质疑,会使她成为公敌。   可她说不出什么更好的理由,结结巴巴自己都没什么底气地说:“既、既然没头绪,不如再、再查一遍。”   养猪场有多大有多臭,没去过现场的米瑗不知道,真要再查一遍,绝对是一件大工程。   说出口的瞬间,她察觉到同事们投射过来的“嫌弃”,嫌弃她随随便便出口,嫌弃她顶着局长女儿的身份不干太多事,嫌弃她毫无理由的重复作业。   尽管,警察查案就是不断地重复一些枯燥的查探走访等极为费时的工作。   钟斯年看着资料里“没有在养猪场搜到其他东西”的字眼,陷入沉思。   时间不多了,他是不是真的要把队里的大多警力与时间放在这个可能没结果的事情上,这需要他的判断。判断一旦下了,没出结果,就是他的责任。   沉默越来越久,其实不到十秒,米瑗却觉得过了十分钟之久,再受不住同事们的无声“谴责”,憋红了脸喊:“是安楠说的!”   话出口后,她紧绷的神经断了。   钟斯年一愣,“安楠?她怎么会和你说?”   米瑗捏紧了拳头,声音很轻,“刚刚在外面遇到了老安,他让我转达的。”   是安楠啊。   钟斯年垂眸思索。   文沙鼓起勇气提议道:“安楠很厉害的,她有这个提议肯定有她的考虑和根据,其他人没空的话,我去吧!”   新人就像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简称打杂,所以这样的事他没有一点压力与不满。   尉迟舒摸摸下巴,“安楠啊,她上次猜得那么准,这次不会也猜对吧?”   养猪场那边没有监控,他这个技术宅只能咬牙切齿了,“啧,不装监控真的不怕猪被偷!”   钟斯年下定决心:“走,再去查一遍!”   合上资料,拿起车钥匙往外走的同时,钟斯年对尉迟舒喊:“尉迟,把安楠的联系方式发我。”   “收到!”尉迟舒哒哒两下,“钟队,搞定。”   “尉迟和小刘看家,其他人,出发!”   “是!”   米瑗跟随众人坐上警车,修剪好的精致指甲戳在掌心落下一个个白痕,昭示着她的不甘。   为什么!   为什么她堂堂警察局局长的女儿,正式编制的警察竟然还比不过法医的女儿,一个外行人!   徐兴贤开车,钟斯年在副驾驶座上拨打安楠的电话。   此时的安楠,结束和安季同的通话没多久,正和高赞对打呢,又来了电话。   她抱歉地喊了暂停,拿手机一看,是个本地的陌生号码。   来电不曾显示是推销或者中介,她犹豫着按下接听,“你好?”   “是我。”钟斯年的声音很有辨识性,安楠一下子就认了出来,“钟队找我有事吗?”   “嗯,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分析觉得养猪场有问题的。”   “女人的直觉。”回答超级光棍。   喝水的高赞呛了一口,擦擦湿润的嘴角没好意思反驳她。   嗯,19岁的女孩直觉。   钟斯年:“……”无言以对。   “真的搜到东西,破案后我请你吃饭。”   “那我等着了。”安楠并不客气,忽地沉了语调,“钟队,请注意离分尸现场有段距离的位置。”   为什么?   钟斯年想问,没有问,男人的直觉告诉他即使问了还是只能得到个“直觉”的答案。   “嗯。”   挂了电话,安楠为号码设好备注,补充水分。   高赞问:“需要休息一会儿吗?你好像有事要忙的样子。”   “没事,忙完了。”安楠摇头,“网球才刚刚开始学,想要拿第一还得多多练习。学长累吗?累的话,休息一下。”   “不累。”高赞拿起球拍,两人重新上场练习对打和技巧。   安楠打羽毛球多年,有一定的体力和运动基础,转换成网球后不会像初学者那样困难,就是网球和球拍的质量与羽毛球相比重了不少,这才要多多练习争取尽快适应两种球类运动的不同带来的差异和改变。   一个小时后,安楠的电话又响了。   好在这回是休息途中,不然脸真疼。   钟斯年沉稳的声线里带着兴奋与激动,“找到了,那八个人的遗物!”   安楠也挺高兴,“挺好的,哪里找到的?”   说到这,钟斯年诡异地沉默了一下,“猪的粪便堆里。”   话音一落,安楠清楚地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呕吐声,大概是这位仁兄亲手翻找的,也是很勇敢了。   “钟队,我觉得这顿饭你可以请那位勇士。”   钟斯年拍拍快把胆汁呕出来的徐兴贤,“请请请,案子破了都请。”   没聊两句,电话挂了。   安楠觉得案子很快要有新的进展。   进展有了,并且十分轰动。   宁市新闻头条放送:《八起连环分尸案的凶手竟然是她!》 第15章   在养猪场找到八个受害者遗物的这天,在贺大刀无言反驳的这天,贺大刀的妻子林映秋于晚上九点多留下一封遗书从楼顶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遗书中承认八个受害者全是她杀的。   是她不满于那些男人把她当成妓/女的行为,是她不满于丈夫的长期家暴产生了怨恨,所以杀人分尸后把罪名嫁祸给他。八起案件是提前计划好了的,杀人计划在她的小本子里写得很详细,过程一致,没有太大区别。   八个受害者的遗物已经被找到了,迟早能从上面找到她的指纹。她做下的事情暴露了,不能再继续保持沉默,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安季同被电话召唤出去,安楠看着急速发表出来的新闻头条,惊呆了。   事情出现了巨大的反转。   被抓多天的嫌疑人是清白的,被排除在嫌疑之外的嫌疑人的妻子才是真正的犯人,且受不住良心的谴责自杀,还为此闹上了头条……警方恐怕要被媒体与舆论淹没了。   可怜的钟队,哪怕三天内解决了案件,他的队长位置很可能还是保不住。   美工刀看不懂这波操作:“安小楠,如果这个女人真的是凶手,她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这正是安楠不解的。   她原以为贺大刀的妻子遭受二十多年的家暴和非人对待,没有带着同样受到虐待的孩子离开这个家,是因为她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对施虐者贺大刀产生了病态的依赖。   可从遗书的内容和据说提前设定好的杀人计划来看,又不像。   “如果她真的是畏罪自杀的话……”   此时,还在现场的钟斯年捏着手机,脸色极黑地看着郝淑贞:“为什么!”   为什么记者的速度在他们警察之上?   为什么记者的报道在死者自杀后的短短半小时内就发表了?   为什么郝淑贞的新闻报道发出来了人还留在现场?   钟斯年有太多疑问要问,这几起连环分尸案谜团重重,仿佛所有摆到桌面上的可信证据全部不可信,带着不知能否采用的问号。   他很怀疑报道是早就写好的,郝淑贞提前收到消息就等着事件发生后好第一时间报道出去。   面对钟斯年的怀疑眼神,郝淑贞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钟队,你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去查查背后的隐情吧。”   钟斯年眼眸一眯:“你什么意思?”   郝淑贞唇角微勾,面上带着几分得意,“我可是接到死者电话赶来的,否则怎么可能抢在警方之前把遗书内容曝光?”   前几次,尽管她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去现场,还是不如警察的速度快,没办法拍到现场的照片,将最真实的真相呈现给大众。   这一次,可算是扬眉吐气一回。   尽管,除了速度,她知道的案件内情并不多。   “你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给警方办案带来多大的麻烦。”钟斯年厌恶这群像苍蝇一样盯着新闻的记者,眼里只有头条和奖金,完全不顾新闻报道之后产生的影响。   在京市是,在宁市还是。   郝淑贞眨眨眼,没说什么。   沉默间,安季同赶到现场,和钟斯年一起进了警戒线里面,去查看尸体。   大致检查过后,安季同不拽法医术语,直接用大家都听得懂的语言说:“是摔死,具体的血液成分分析还要带回去再做详细检查。”   这是要确保血液里没有什么容易引起幻觉的致幻成分,如毒/品之类。   钟斯年明白。   徐兴贤检查完死者跳楼的地点,下来后摇了摇头:“没发现什么异常,这里是老楼房,居民们在自己家里的阳台上晒衣服晒被子,不用特地跑到顶楼去,所以顶楼干干净净的只有死者的脚印,一双拖鞋,没有其他人的痕迹,没有挣扎和失足的痕迹。”   钟斯年看着放进证物袋的遗书和写了杀人计划的小本子,狠狠皱眉。   遗书是死者捏在手上的,有一部分被血迹沾染看不出来,大部分字体清晰,看得很清楚。   而且,还有郝淑贞第一时间拍摄到的多角度照片,能够拼凑出最完整的内容。   写了杀人计划的小本子倒是干净得很,字字清晰,是鉴定科的同事从楼上找到的。   安季同看了眼,惊呼:“好漂亮的字。”   可不是?   都说字如其人,死者的字如大家闺秀般端正娟秀,实在看不出会是卖猪肉大户贺大刀那样一个上小学不到一年就辍学的男人的妻子。   钟斯年给尉迟舒打电话:“尉迟,好好查查这个林映秋。”   尉迟舒:“是!”   钟斯年环视一圈,忽然问:“死者的儿子呢?”   文沙指了指这幢楼唯一暗了的房间,面露不忍,“他看过死者的遗体和遗书后,关在房间里,没有再下来。”   小区内发生自杀案件,不光这一幢楼,远的楼层居民全部围聚过来看热闹。   唯一暗了的房间,不太寻常,又似在情理之中。   钟斯年:“有哭吗?”   文沙:“没有。”   “我去看看。”   钟斯年把两个证物袋交给文沙,“尽快让笔迹专家做鉴定,看是否是同一人所写。”   文沙:“是。”   贺家的房子南北朝向,客厅朝北,两个卧室朝南,大的房间和客厅里有不少鉴定科的同事在搜寻,小的那个是贺泉的房间,房门开着,一片黑暗。   钟斯年站在门外往里面看,只能看到一个瘦弱的佝偻的背影缩在窗边,弱小、无助。   “贺泉,能谈谈吗?”   身影一动不动,不曾说过一句,却用肢体表达无言的拒绝。   刚刚失去母亲的他,需要足够的时间一个人安静地待会儿。   钟斯年没有强硬地要贺泉出来谈话,决定等明天贺泉接受母亲自杀过世的事,心情稍微好点了再谈。 第16章   尉迟舒连夜查到林映秋的过去。   林映秋原名林梦,正是安楠提起过的那个二十年前宁大被强/奸的女大学生,也是宁大自那以后加强防范告诫所有女学生注意出门出行安全的原因。   那件事之后,她退学回老家,不久后回到宁市与贺大刀结婚,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生下儿子贺泉。   其他的没什么特殊,除了不爱出门交际,这点只能算个人性格和历史遗留问题。   经过笔迹专家的鉴定,遗书和小本子里的杀人计划同属一人笔迹。   小本子纸张泛黄,有些年头,可见杀人计划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筹划多年,符合林映秋遗书里的说法。   小本子上除了林映秋,还有贺泉的指纹,指纹鉴定不出时间的久远程度,可能是因为小本子放在还算容易被找到的地方,才会被贺泉碰到。   外界有人承认罪行,且证据充足,无辜的贺大刀就得被放出来。   哪怕他身上背负着“家暴”“逼迫妻子卖/淫”的罪名,能够审判他的是法律,需要经过法院的宣判程序。   而这些,需要时间。   第二天一早,蓬头垢面的贺大刀被放了出来。   回到家,他一脚踹开贺泉的房门,吼道:“小兔崽子起来!给老子做饭!”   贺泉默不作声地起身,他在窗户边坐了整整一晚上没合眼,浑身僵硬,一个简单的起身动作令他全身发麻,麻痹的感觉和流动缓慢的血液让他的动作看上去显得慢了一些。   贺大刀不耐地上前就是一脚,把贺泉踹到墙上,背部的骨骼撞到坚硬的墙壁上发出“咔咔”的响声,贺泉面色惨白,浑身剧痛,趴在地上起不来。   “装什么死,起来!”   贺大刀一脚踩在贺泉背上,用力碾了两脚,见贺泉是真的爬不起来,吐了口唾沫,“晦气!早知道那婊/子要死,多叫几个人来艹她,还能赚两笔。这下好了,钱没得赚了。”   贺大刀边说边往门外走去,在警局待了好些天,他要好好洗个澡。   “等我洗完澡出来,你必须把早饭做好,不然老子打死你!”话说到一半,他回头看到贺泉纤细的身影,猥琐且恶劣地笑,“现在喜欢大学生和喜欢男人的都很多,养你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给老子挣钱了。”   在那之前,贺大刀急着洗掉晦气,匆匆进了浴室。   因此,贺大刀没有看到地上趴着的贺泉动了动,忍着全身的疼痛感和胃里的饥饿感,艰难地爬起身来,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板白色的药,一颗颗抠出来攒在手心。   少年的眼神触及床头柜上摆放的那张照片时变得平静又温柔,很低很轻地说:“我大概没法听你的了,对不起。”   一声“妈妈”,含在唇里,喊在心底,轻不可闻。   一如过去的十四年,贺泉钻进厨房,为一家人做饭。   他是父母口中没用的东西,所以六岁开始要做个有用的人,打扫卫生,洗衣晾晒,做菜烧饭,喂猪扫粪,做得不好会惹来一顿暴揍。   小时候,他不懂自己为什么得不到父母的喜欢,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做事想要讨好他们,长大后他偶然听到父母争吵,终于明白了。   他是强/奸犯的儿子,不是贺大刀的儿子,所以喜当爹的贺大刀不喜欢他,亲生母亲厌恶他——谁让他是她被强/奸后生下来的孩子呢,他的出生代表她的不幸,他的存在代表她的噩梦。   贺泉懂了。   他认识到自己的出生是不被祝福不被期待的,认识到自己不应该来到世界上给母亲增加痛苦,于是他逆来顺受地过着非打即骂的生活,从不反抗,父母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直到他看到了人生里的那一道光。   那个在晕黄灯光下抄起板砖拍人,气势汹汹威胁段飞的女孩。   耀眼的,充满活力的。   与阴暗的,死气沉沉的他不同。   与灰暗的,任人摆布的母亲不同。   安楠,是他找寻到的第一束光,也是唯一一束光。   而现在,他再也没有继续追寻的资格。   她是那么耀眼,而他满手血腥,心都是黑的,怎么可以再靠近她?   追逐阳光与光明是人的本能,夸父逐日,伊卡洛斯插上翅膀飞向太阳,哪怕结局是死,还是想在死之前看一眼。   再一眼就好。   意识回笼,贺泉做完早饭,把白色的药丸碾磨成粉末洒了进去。   他看到贺大刀骂骂咧咧只穿了一条内裤露着大毛腿从浴室出来,大口大口地吃着他亲手准备的最后一顿早餐,心情很平静很平静。   “你妈死了,以后就由你来给我赚钱。”贺大刀边吃边用下流的眼光打量着贺泉,便宜儿子随了他妈,清清瘦瘦的,应该会受那种有特殊癖好男人的喜欢。   没见到贺泉的反应,贺大刀踹了一脚椅子,椅子在地板上划拉出刺耳的声音,粗声粗气地喊:“听到了没?”   贺泉平静地看着贺大刀,那看死物一样的眼神令贺大刀一个激灵。   他个常年杀猪的男人怎么能被一个瘦弱的小崽子吓到?   贺大刀气不打一处来,摔了碗筷,伸手就去抓贺泉,咧开一口被烟酒熏黄的牙,眼珠浑浊,带着恶意,“小子还是个处,既然要卖,先让我来尝尝嘿嘿……”   贺大刀力气大,拽住贺泉的衣服轻轻松松地把人往主卧的方向拖,那是林映秋常年接客的地方,即将成为母子俩的共同噩梦。   贺泉抬手一挣,没用多大力气就轻易地挣开了。   “你个小兔崽子!”贺大刀抬手又要去抓,眼前昏昏沉沉,意识不清,“砰”地摔倒在床。   贺泉从自己房间的床底下拿出一捆绳子,像贺大刀绑待宰的猪一样结实地把贺大刀绑了起来。   他从小就要干活,在养猪场无数次看过贺大刀怎么绑猪,那些猪又是怎么尖叫怎么挣扎的。这一回,他要贺大刀自己亲自尝尝那些待宰的猪的感受。   贺泉从厨房里抽出一把水果刀,比起刻意打磨锋利适合剁肉分尸的大菜刀,这把水果刀钝了不少。   正好,让虐待他和他母亲二十年的贺大刀尝尝什么叫做痛苦。   贺泉神色平静地走进主卧,把刀尖对向这个猪狗不如的男人。   他听不到来自地狱的呼唤,感受不到有一只恶魔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更听不到水果刀的哭泣。   “主人不要啊!”   从贺泉六岁那年起,贺家厨房的主人就只有常年进出的贺泉一个。   没有他人 第17章   一切结束之后,贺泉进浴室冲洗干净自己,从柜子里找出一套白衬衫黑裤子,这是他二十岁生日收到的来自母亲的礼物,他今天第一次穿。   贺泉打理好自己,推开了公寓的门,房门大敞,没有关上。   他走下楼梯,走到公交站,安楠经常坐的那个位置没有人,他就坐在她坐过的位置上静静地看着窗外。   安楠坐在这里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外面的风景好不好看?还是在想她每天坐四十分钟公交去宁大要见的人?   高赞,计算机系男神,他在英语系听到过高赞的名声,一个相貌俊美品学兼优的学生,是很多女生喜欢崇拜的对象。   安楠也喜欢他吗?   是的。   比起肮脏的他,安楠肯定更喜欢高赞吧?   贺泉淡淡地笑,下了公交,走到网球场。   起初还能慢慢的,直到远远地看到那道在场上追求黄绿色小球的身影,他再忍不住内心的渴求,急切地小跑过去,在网球场外痴痴地看着。   又是那种视线!   那种被人跟踪被人窥伺的视线!   “砰——”黄绿色的小球砸在铁丝网上,跌跌撞撞地在地上蹦弹。   安楠顺着视线的方向看去,见到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学长,白衬黑裤如电视剧里的男主角般长身玉立地站在网球场外。   “贺泉学长?”   贺泉弯起眉眼,他很高兴,“学妹还记得我。”   视线消失了,会是谁呢?   贺泉?不太像。   安楠冲对面的高赞打了个暂停的手势,放下网球拍走到场边,她脸上还带着剧烈运动后的汗水和热气,所以没有离得很近,保持一个适合的距离,隔着铁丝网说话。   “学长是有事吗?”   贺泉“嗯”了声,他的视力很好,清晰地看到对面场地的高赞因为安楠走向他而皱起的眉头,他顿时猜到了宁大女生口中的男声对安楠的心思。   可惜啊,高赞你晚了一步。   贺泉想着,离铁丝网更近了一点,他招了招手,安楠会意地倾身过去。   “安楠学妹,我早就喜欢上你了。”   这是!   这是那天贺泉在公交站上没说完的话!   安楠瞪大了眼,看到那个好看的学长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子一般,笑得欢乐,还带着点得逞。   贺泉的左手食指穿过铁丝网的小洞,按在安楠的唇上,然后在她不解的眼神中收回食指,轻轻地按在自己的唇上。   贺泉笑容灿烂,他笑得太过无害,如同懵懂的初生孩童,安楠生不出一点警戒与防备心。   “学长,你……”认真的吗?   后续的话没有说出口,因为高赞急速冲了过来,挡在安楠身前,把她护在身后,冷淡的丹凤眼里满是锐利与敌意。   如果此刻的安楠能够看到高赞的表情,绝对能够猜到。   可是由于角度的关系,她看不到,高赞不会让她看到,贺泉更不会愿意亲自揭开这层面纱。   贺泉的视线越过愤怒的高赞,看着安楠略显茫然的眼睛,说道:“安楠学妹,我们很快会再见的。”俊秀的面容因笑意而变得生动,他整个人好似一幅沉寂的水墨画,突然注入生气,活了。   说完想说的,贺泉走了。   安楠不是很明白这个只见过两次的好看学长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告白?也没说什么交往之类的话。   玩笑?看他的样子一点不像是玩笑。   高赞收拾好脸上的表情,确认自己不会露出一分嫉妒,这才转过身来,“继续打球吗?”   安楠:“继续吧。”   安楠与高赞打球时,贺泉走到了警察局门口。   门口停着不少警车,穿着警服和便服的警察们从门内涌了出来,数量不少,安季同也在。   钟斯年接到报警正要出警,见到贺泉就是一愣,他还想迟些时候找贺泉谈谈,没想贺泉自己到警局来了。   “你家里出事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贺泉微笑着道,“因为是我做的。”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不可思议地回过头,瞪着那个气质干净的少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贺泉说了第二句话:“钟队,我会说的,但是我想告诉安楠。”   他抬头望天,自言自语般地说,“我想亲口告诉她,而不是通过什么新闻报道,我想让她知道最真实的我,最真实的人生。”   让她能够尽早地看清这个丑陋的社会。   钟斯年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安楠不是编内人员,按规定不能随便进入审讯室听取案件相关案情。   而且,他需要得到安楠的同意。   思考良久,他拨出了电话:“安楠,贺大刀的儿子贺泉来自首,说他是凶手,他想亲口告诉你真相。”   贺泉?   那个贺泉?   为什么?   如果是她认识的那个刚刚还来网球场和她告白的贺泉,按路程和时间算,他就是离开这里后直接去了警局。   安楠一阵阵的无力,“嗯,我马上过去。”   高赞觉出不对,“发生什么事了?需要我陪你吗?”   安楠摇头,“没事,我去趟警局。”   涉及到警局,高赞放不下心,“我送你,我有车比较快。”   安楠没再拒绝:“谢谢。”   两人收拾好东西,赶往警局。   到了地方,高赞没有离开,一直陪在安楠身边。   安楠知道自己不说清楚什么事高赞不会离开,可是事情太过蹊跷,她不好对不知内情的人说,只能让高赞跟着。   办公室里人员很齐,贺泉坐在沙发上等候,面前还有一杯白开水。   见安楠赶来,他站了起来,“安楠学妹,我们又见面了。”   这可不是什么令人感动的会面场景。   安楠无力地扯扯嘴角,“学长是在开玩笑吗?”   贺泉摇头,“安楠学妹坐,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谁都看不出来这么一个眼神干净的少年会是八起连环杀人分尸案的主谋,哦,还要再加一起不久前发生的杀父分尸案。   连环杀人案、分尸案……这些词汇所联系起来的定然是穷凶极恶的人。   谁也想不到这样的人会和贺泉扯上关系。   他应该是午后图书馆里靠在窗边看书的少年,是小树林里被人递送情书的少年,就是没人想到他会是凶手。   凶手可能是他嗜赌成性家暴逼迫妻子卖/淫的父亲,可能是遭遇不公平不幸待遇的母亲,可偏偏是他,偏偏是英语系第一的他,一个本该前途光明的人。   在贺泉的平白叙述下,所有人明白了究竟是什么令他走上这条不归路。 第18章   贺泉的母亲林映秋,是二十年前宁大英语系的系花,一个很漂亮的女学生,追求者众多。   那时的她,不叫林映秋,叫林梦。   那年,也是这样的一个夏天。   她察觉到自己被什么人跟踪后,报过警,可是警察说没有实际的证据和实际的伤害,他们无法出警。   林梦无奈之下只能作罢,后来出门的时候尽量和同寝室的女生一起出去,争取不一个人落单。时间久了,大概是那个跟踪她的人没了耐心,她没再察觉到有谁跟踪她,渐渐地放下了心。   某天晚上,她从图书馆学习回来,被人拖进了路边的小树林。   这个小树林不是什么偏僻的地方,就在食堂外面,隔开男女寝室的中心花园,人来人往,那么多人。   林梦想喊救命,被捂住了嘴,那时候的她多绝望啊,多希望有人来救救她,多希望有谁路过发现不对,大喊一声,来救她。   后来,她放弃了。   处女的薄膜破裂,她的心连同贞洁一起碎裂在这个本该是学生最放心最安全的生活区。   事情发生后,学校做出补偿,让她免去考试直接保研。   保研曾经是林梦的梦想,可是当她的梦想需要自己的贞洁作为代价,需要日后几十年的噩梦作为代价,这个梦想成了噩梦。   林梦日复一日地做着噩梦,梦到自己被人拖进小树林里,被看不清脸的男人触摸,恶心,想吐!   她不敢睡觉,不敢和人说话,觉得学校里所有男男女女看她的眼神全是看破鞋,看肮脏的女人,没多久,她忍受不了,退学了。   林梦回到老家,老家没人知道她的过去,她不用再面对那些眼神,遇到最多的不过是父母和弟弟的嫌弃与怨骂。   然而,噩梦没有结束,她的例假没有来。   林梦慌乱不已,又不敢跟任何人说。   这时,她再度遭遇了对她称得上是噩梦的事。   林梦在女孩众多的大学能够评得上系花的位置,在年轻人较少的老家更是如一朵盛放的娇花。   她被偶然回老家的贺大刀看见,强/奸了。   林梦的心彻底碎了。   她像个任人摆布的破碎娃娃,被父母用五万块卖掉,那点钱给了弟弟结婚用,而她,跟着贺大刀重新回到这个噩梦的城市。   林梦改了名字,变成林映秋,她剪掉长发,不再出门,安分守己地待在家里。   所有需要的东西不是贺大刀买回家,就是她趁着天暗没人出去买了迅速回家,而后网购发达起来,她就再不用离开家,不用面对其他人。   不幸的是,贺泉的出生。   贺泉出生后一点不像粗犷的贺大刀,白白嫩嫩的像他妈。   贺大刀从不陪林映秋产检,不知道林映秋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早产,而是足月生产下来的。   贺泉五岁了,一点不像贺大刀。   贺大刀听说楼下有人带着孩子去做了亲子鉴定,发现孩子不是自己的事,他起了疑心,揪了贺泉的头发去做了鉴定。   这下,事情曝光了。   林映秋在贺大刀的毒打下说出了那段不堪的往事,贺大刀这才知道他以为自己捡了个便宜,还真的是大便宜,一只破鞋,一个便宜儿子,喜当爹!   贺泉五岁之前,家里不算和美,倒也平静。   五岁之后,贺大刀天天不着家,在外包小姐,和狐朋狗友喝酒泡脚夜不归宿,林映秋不敢说,不敢抱怨。   直到贺大刀沾染上了赌,越赌越大,越赌越输,越输越赌,越赌越不满足,终于他把主意动到了林映秋的身上。   一个漂亮的大学生,有多少男人想上啊?   林映秋的噩梦再度开始,没有尽头。   说完前因,贺泉停了停,喝水润喉。   安楠同情林映秋的遭遇,但又不解,“你为什么要沾染上这一切?这些是上一辈的事,与你无关。”   贺泉笑了,“安楠,你果然是不一样的。”   安楠:“?”   贺泉低低地道:“她嫌弃我是强/奸犯的儿子,他骂我是小兔崽子,我从六岁开始洗衣做饭干家里和养猪场所有的事,连我自己都觉得我是罪恶的,不该出生,早在肚子里就应该被打掉。”   安楠倏地起身,拉开贺泉的长袖,果然下面是一道道青青紫紫的伤疤,有些时间久了,有些还很新。   这就是贺泉大夏天不敢穿短袖短裤的缘故。   她捏紧了拳头,嗓音压得很低很闷,闷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没人规定强/奸犯的儿子一定是强/奸犯,贺泉你很好,你和他不一样。”   很好吗?   他这个连杀九个男人且分尸的凶手,他这个害死母亲的凶手?   安楠学妹,真的是像太阳一样的人呢。   贺泉拉着安楠坐下,继续讲故事。   有一天,他收拾厨房,在贺大刀绝不会进去的厨房里翻找了一个小本子,里面记录了林映秋陪/睡的日子和次数。   后面,还有她的怨恨。   她怨恨那个不知名的强/奸犯,怨恨给她带来更多噩梦的贺大刀,怨恨时时刻刻提醒她不堪过去的贺泉,怨恨那些把她当成妓/女的男人。   她产生了杀人的想法,并且在后面附注了实施过程,她要让那些男人活生生地感受到死亡的恐惧和对生的渴望,受尽折磨,一点点地死去。而后把所有罪名转嫁给贺大刀,让折磨她多年的贺大刀成为替罪羔羊。   贺泉等了很久,林映秋没有执行这项计划,她依然像个破碎娃娃一般机械又死气沉沉地生存着。   二十年的不甘,二十年的怨恨,让她产生了报复的想法,可是没有报复的勇气。   贺泉二十岁生日的这一天,林映秋送了他一套新衣服。   贺泉很满足,这是他记忆中第一次收到母亲的礼物,哪怕并不合身,哪怕母亲并不曾说过一声生日快乐。   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甚至在很多孩子看来理所当然的温暖,到了贺泉眼里,成了他想抓住的最后的阳光。   他决定代替没有勇气的母亲执行杀人计划,把那些该死的禽兽送进地狱。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那些男人受尽折磨与痛苦死去,没人知道是他动的手。   直到他跟踪段飞,见到了安楠。   贺泉的眼睛在发光,“见到你,我突然发现其实我母亲可以有另一种生活方式,她要是能像你一样勇敢反抗,拿起武器,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安楠并不同意他的说法,如果林映秋做得到,就不会忍受了二十年而不敢反抗,就不会单单只是把杀人计划写下来藏起来而没有付诸实践。   林映秋太胆小了。   贺泉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继续说道:“后来我知道你们是不同的,你很耀眼,像太阳,你看到的世界很大很广,而我的母亲是一盏床头灯,只看得到那一点点的位置。她做不到像你一样保护自己,保护朋友。”   安楠是贺泉人生里的救赎,如阴雨连绵后的初阳照入心中,驱散了多年的阴霾。   贺泉跟随安楠,看着她的人生,看着她的生活,慢慢的,他的心变得平静,杀第八个人时他脑海中闪过安楠的脸,心软了。   钟斯年使来一个眼色,安楠点了点头,问道:“你母亲自杀留下遗书并且把所有罪名揽到自己身上,是为了你?”   贺泉点头:“我把小本子和八个人的遗物交给她,告诉她,她的噩梦结束了。可她很害怕,害怕过后又迅速制定新的计划,她给记者打电话,承认事情是她做的,然后自杀了。”   安楠:“那贺大刀呢?你母亲希望你平静地生活,不要为她背负罪名,你为什么还要动手?”   贺泉笑得悲哀,捏紧了手指,“他要我成为第二个母亲。”   所有人:“……”该死的贺大刀!人渣!   安楠的拳头捏得死紧,她要极为用力才能克制住自己一板砖拍死贺大刀的冲动。   那个人渣!   贺泉坐过去,一点点掰开安楠的手指,不让她伤害自己,“没事,不要生气。他想我为他挣钱,他想强/奸我,但是我在他动手前先杀了他。”   说着,他仰起脸,笑着说,“我保护了自己,我和母亲不一样。”   安楠的眼泪“刷”地掉了下来,她红着眼睛把贺泉抱进了怀里,“对不起。”   办公室内的警察们别过眼去,红了眼眶,湿了眼睛。   少年杀人,不为自己,只为胆小的没有勇气的母亲,只为保护自己不走上和母亲一样的路。   这九起连环分尸案背后的真相,太让人痛苦,让人难过了。   贺泉犹豫半天,还是没忍住渴望,轻轻地抱住安楠的腰,他不敢抱得太紧,用手指勾着。   “不用和我道歉,我不后悔。”   他不后悔杀掉这些人渣,不后悔为此付出下半生,只是有点遗憾不能再近距离地看到她,保护她。   “对不起!”安楠说着只有她和安季同知道意义的话。   她很抱歉,如果她再聪明一点,再细心一点,就应该发现的。   贺大刀那样好吃懒做的人怎么会是大菜刀的主人?贺大刀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无辜?她要是早点发现,贺泉会不会不用经历那么可怕的事?   这个让人生不出防备心的少年,怎么就被那样的两个人逼上了绝路呢?   他该是在图书馆里安静看书被人偷拍的如画少年,他该是穿着白衬衫黑裤子被漂亮的女生递情书告白的羞涩少年,怎么就把一生断送在这些人渣的手上!   安楠后悔。   好后悔。   她明明有别人渴望不来的能力,却想着偏安一隅,没有好好利用能力。   贺泉抱着属于他的太阳,属于他的救赎。   他突然明白了,夸父为什么要逐日,伊卡洛斯为什么要靠近太阳,因为太阳是这么的温暖,这么的让他想要拥抱。   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哪怕要为此付出剩余的一生,值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神话中伊卡洛斯是飞太高,并不是靠近太阳,这两个人物是贺泉自己的曲解 第19章   当众承认罪行的贺泉被带走了。   有些杀人的过程、手法、细节等还需要在审讯室里详细地询问,才能备案使用。   安楠深呼吸几口气,收拾好情绪,问尉迟舒,“麻烦给我郝淑贞的工作地址和联系方式。”   尉迟舒犹豫地看了钟斯年一眼,钟斯年轻轻点头,他给了,还是不太放心地问:“你要做什么?”   “郝淑贞一直盯着这起案子,她会愿意写后续报道的。”安楠记下电视台的地址,存下号码,“我要让更多人知道这个故事,阻止更多悲剧的诞生,不能再出现第二个第三个贺泉!”   死者已逝,生者仍存。   她无法为死去的人顾全什么名声,只想让活着的人为之警戒,避免更多的悲剧。   有怨就冲着她来吧,她接下了,算是为自己有能力却没有使用付出的代价。   为了案子和保密,身为警察的钟斯年该阻止的,然而那份恻隐之心……   “你确定吗?他是罪犯。”   “是,我确定。他是被亲情和罪犯逼迫到走投无路的罪犯,法律和警察无法帮助他和他的母亲。”   安楠看向站在门边的安季同,安季同冲她点了点头,安楠顿时有了无限的勇气与力量,“我去了。”   高赞就站在安季同身边听完所有过程,安楠要走,他跟了出来,“我送你。”   车里安静得诡异,安楠上车后除了目的地没有说一句其他的话,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高赞忽然道:“编程的世界只有0和1,真实的世界除了黑与白,还有灰,更多的是彩色。”   “是”与“非”“对”与“错”从不是能够简单衡量的,贺泉的事有体制里的无奈,有警察的无奈,更多的是命运的无奈。   贺泉的生命因他素未谋面的强/奸犯父亲而生,因他遭遇不幸事件母亲的一点仁慈来到世间,又因母亲的嫌弃与憎恶,贺大刀的自私自利而走向完结。   贺泉短暂的二十年人生当中,由他自己做下决定的事只有两件:为母亲杀掉那八个男人,为自己杀掉贺大刀。   安楠没料到高赞会突然说话,说的内容还是安慰,微讶,“学长竟然在安慰我。”   高赞不解地反问:“我不能安慰你吗?”   “不是。学长的名声很大,大多是说你高冷、男神的,突然暖了那么一下,我有点没反应过来。”说到最后,安楠下意识地把面瘫高冷的高赞和微笑阳光的暖男联系在一起,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果然,高赞还是和高冷禁欲男神之类的词语沾边的好。   面无表情的面瘫系阳光暖男,稍微有点可怕,承受不来。   “传言是口口相传下来的言语,不具有100%的真实性,与其相信那些传言,不如用自己的眼睛去看。”高赞意有所指。   安楠迅速地理解了表面的那层意思,“我看了呀。学长,我们练习了半个多月的网球,你除了教学网球相关知识,几乎没话,所以和传言的高冷男神形象还是很贴近的。”   高赞:“……”那不是怕话说多了暴露企图吗?   他定定神,觉得多说不好,少说也不好,还是顺其自然得最好。   “那是为了教学,你也不曾问过我什么。”   安楠:“……”你说得很有道理。   经过这么一出,安楠自责愧疚的情绪散去不少。   贺泉的事早在他们认识之前就注定了结局,她使不使用能力能改变的是林映秋和贺大刀的命运。   早点抓到贺泉,林映秋不用为儿子自杀,贺大刀不会被分尸而死,而是被家暴卖/淫等罪名送上法庭,判处罪行。   说不准被虐二十年的林映秋是死了好,还是继续在贺大刀的淫威下生活好。   说不准贺大刀那样的人渣是被残忍地杀掉不去折磨其他人好,还是被法律判处罪行,轻重不知的好。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懊恼也无济于事。   安楠决定更多地把目光放在未来,放在那些还未发生的岌岌可危的事情上。   **   安楠把郝淑贞约到电视台附近的咖啡厅,原原本本不带一点润色地说完那一家人的事。   郝淑贞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咖啡厅其余客人投来惊异的目光,她顾不上其他,红着眼睛,声线颤抖:“我写,我一定写!为了更具有震撼性,我要去采访贺泉,结合当事人的视频一起发!”   安楠在新闻报道方面是个十足的小菜鸟,不干涉郝淑贞的做法,“需要我的帮助请说,但是我觉得警方让你采访的可能不太高。”   郝淑贞盯死了连环分尸案,三番四次地报道信息,让舆论重重地压在警察局和警察身上。   双方的关系说水火不容有点夸张,不好是肯定的。   “为什么不可能?”郝淑贞挑眉,“靠山和关系就是要在特殊时刻走的。”   安楠:“……”   “你还不知道吧?”郝淑贞自豪地揭底,“局里有个很感性的女警,是局长的女儿,而我……是副局长的女儿。”   安楠:“……”全是惹不起的大佬。   “即便这两条路走不通,我也还有其他的路。”   其他什么路,郝淑贞神秘地笑笑,没有再说,安楠并不好奇,也没问。   这起案件和后续报道轰动宁市,逐渐朝其他地方蔓延,引起大半个国家省市人民群众的瞩目。   《走投无路的孩子》   《救救孩子》   《请多给孩子一点关心》   《不要让上一辈的恩怨情仇再害了孩子》   一整个七月,全是贺泉和他的人生。   网上各种各样的言论层出不穷,有些与贺泉感同身受同情他的遭遇想去看他,有些十分偏激,觉得那种人该死贺泉杀得好,网管天天加班删留言还删不过来,可见热度之大,关注之广。   案子影响重大,八月初,早早开庭审理。   律师用贺泉的经历与无奈打动陪审员,没有判处死刑,落了个终身监/禁,不日移交京市监狱。   判决第二天,安楠收到贺泉的面见要求,钟斯年接她去了看守所。   见了面,贺泉没有多话,只是微笑着看了她许久。   时间快到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像素并不清晰的照片,那是张偷拍的照片,画面里是她在网球场上打球时的样子,仅仅只有一个侧脸。   贺泉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张照片,问:“安楠,我想珍藏这一张照片,可以吗?”   安楠看不得他这样,点了点头:“可以。”   “还有,谢谢你的喜欢,学长。”   时间到了,贺泉笑了笑,转身离开。   这一别,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第20章   从看守所出来,安楠有点难过,这份难过在看到外面倚着车窗抽烟的钟斯年,如烟雾般迅速消失。   男人宽肩窄腰,深蓝色T恤包裹不住胸膛与腰腹的肌肉,一块块地散发出成年男人的强烈荷尔蒙。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吞云吐雾的样子,该死的性感!   安楠很讨厌抽烟的男人,因为她对烟味敏感,闻到点烟味就要咳。   这一刻,看着抽烟的钟斯年,竟然被撩了一下。   不,这是荷尔蒙的错觉!   绝对是!   安楠移动脚步,站到上风口,远远地不靠近,等他抽完。   钟斯年早在安楠过来的时候发现了,她即使不出声存在感也很高,让人无法忽视。   看着远远等候不靠近的安楠,他掐灭了烟头,“说完了?”   安楠“嗯”了声,没有过去。   钟斯年:“讨厌烟味?”   安楠:“会咳。”   闻言,钟斯年打开驾驶座的车门,探身进去,把里面存放烟头烟灰的那一罐垃圾全部抽出来,大跨步地走到垃圾桶边,连同装垃圾的车载烟灰缸全部丢了进去。   安楠觉得好笑,缓步走过去,“怎么丢了呢?我还不至于因为一两声咳嗽丢了命。”   钟斯年走了回来,大手在安楠的脑袋上揉了一把,“年纪轻轻的说什么丢命不丢命的。”   “上车,我请你吃饭。”   安楠皱着鼻子揉头发,上了副驾驶座,边系安全带边拒绝,“不用,你带我去贺泉家吧,我有点事想验证。”   “验证什么?”钟斯年启动车辆。   安楠:“……就说你带不带我去。”   钟斯年好笑地看她,不就问了一句吗,发什么脾气?   “我不带你去呢?”   安楠扭头不理他,她要是有办法进贺泉家,早自己进去了,还用得着他?   “行了,带你去。”钟斯年心说年轻的小姑娘是不是全这么娇气,还喜欢把心事藏起来?   “午饭也请。”   贺泉家。   这是一间一家三口一个死亡一个被杀一个自首的公寓,贺大刀的亲戚们听说是这么个房子,一致同意把房子和里面的家具电器全卖了再平分款项,没有人来抢占房子,动里面的东西。   因此,贺泉家的公寓很完整,鉴定科的同事过来取证过,与贺泉最后离开时的样子有些出入,大体上东西是没少太多的。   钟斯年不知道安楠要验证什么,利用警察的身份和证件从物业那要来钥匙,在门口站岗。   安楠先进贺泉的房间看了看。   这是一个很空的房间,没有多余的装饰。床单洗得发白,床头柜上只有一张女人的单人照,眉头微皱,不太开心。柜子门敞开着,一眼看去能把一年四季的换洗衣服全部看完。   安楠以前不认识贺泉,不知道他过的是什么日子,她数了数衣服,一年四季的衣服加起来只有心酸的十套,套套偏大,黑色的布料洗得发了白。   贺泉瘦弱,身高在175至177之间,而这些衣服偏长偏大,怕是贺大刀穿下不要的。   安楠不敢再看,扭头去了厨房。   厨房少了被当成凶器的大菜刀和水果刀,还有一把新的不锈钢菜刀,以及一把有些年头的小菜刀,刀生了锈,缺了口,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丢。   “你们好,我是安楠,我想询问一些事。”   不锈钢菜刀:“你在和我说话?”   生锈缺口刀:“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喽。”   安楠:“……”   “是我在和你们说话,没有幻觉,没有幻听,耳朵还很好使。”   她很有预见性地堵住了耳朵,果不其然,迎接到了一老一少的尖叫声合唱。   好半天,一老一少缓和了心情,接受人类界出现了一个叛徒的事。   不锈钢菜刀:“问吧,不过我才来这个家半个月左右,没什么能告诉你的。”   生锈缺口刀:“我在这二十多年了喽,问吧小娃娃。”   小娃娃:“……”   “我想问关于这一家人的事,贺泉在家里过得不好吗?”   不锈钢菜刀来得晚,知道得不多,连连哀叹好几声:“不好,非常不好。贺大刀不是人,老是打他,还想强/奸他,幸好贺泉先把人杀了,痛快!”   生锈缺口刀知道得更多点,“我是贺大刀买回来的,照理来说不该说他的坏话,可他真不是个东西。映秋多么好的一个姑娘啊,模样好看又知书达理,被他糟蹋成这样,泉泉小时候白白胖胖很可爱的孩子啊,唉,好好的一个家,是不是亲生的孩子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许是重要的吧?   否则贺大刀怎么会因为不是亲生的,就把好好的一个家作践成这样呢?   林映秋没有给他戴绿帽子,她被强/奸是迫不得己的,并且之后那一顶顶数不清的绿帽子还是贺大刀自己选的。   安楠不懂,也再得不到答案。   “前辈,林映秋很恨贺泉吗?”   不锈钢菜刀:“不恨吧?恨的话,怎么会愿意去死?”   生锈缺口刀:“以前是恨的,泉泉出生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贺大刀在照顾,映秋不理他,任由他哭哑嗓子。五岁之后,贺大刀知道泉泉不是他的儿子,整个人就变了,泉泉爹不疼娘不爱的。现在……不知道了。”   这么说,五岁以前贺大刀对贺泉还是不错的,可惜贺泉早没那个时候的记忆,只记得六岁之后的自己是没人疼的一根野草,生死全由自己长。   安楠:“前辈,林映秋把写着杀人计划的小本子藏在厨房,有没有别的目的?”   不锈钢菜刀不知道,没开口。   生锈缺口刀长叹了口气:“小娃娃你猜到了是吗?”   安楠心里哇凉,替贺泉委屈,“贺泉是她生下来的亲生儿子,她怎么能这样?!”   生锈缺口刀也想知道啊,“小娃娃,我不懂你们人类啊。泉泉是她亲生的呀,可她就是要算计他,她眼看着泉泉找到那个小本子,眼看泉泉没有实施,二十岁生日的那天给泉泉送了套衣服,泉泉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安楠冷哼,“他从小没得到多少关爱,突然得到一星半点不胜感激,傻乎乎地跳进了设定好的圈套。”   之后的事,不用多说,她也猜到了,“她没料到贺大刀死不承认,没料到钟队还存有一丝怀疑,所以把自己的命搭上,她算得到贺大刀回来后会把主意打到贺泉头上,算得到贺泉会为她杀了贺大刀。”   唯一的变数是:贺泉杀贺大刀更多的是为了保护自己。   不锈钢菜刀被惊呆了:“怎么会这样?”他单纯地以为事情就是表现出来的这样。   生锈缺口刀叹气:“她算到了一切,连同自己的性命算在一起,把一家人全部拖到了地狱。”   是啊,如果贺泉没有遇上安楠,如果安楠没有因为愧疚和自责联系郝淑贞,郝淑贞又因为同情心疼帮忙找了个好律师,此时此刻的贺泉恐怕早被判处死刑,不日就要下去见那个狠心的母亲和人渣父亲了。   安楠问明白事情真相,只得深深地感叹一句:“最毒妇人心。”   林映秋不该读英语系,屈才了。   和两把刀道别,安楠最后看了眼贺泉的房间,进去将那张摆放在床头柜上的相片压倒。   林映秋不值得贺泉用生命和下半生来尊敬!   安楠心事重重地进了贺家,一脸郁闷地出来,钟斯年好奇她在里面验证了什么,怕她一问就生气,没敢多问。   眼见吃了顿午饭,安楠心情好上一点,钟斯年问:“你知道什么了?”   安楠就知道好奇心旺盛的钟大队长不会放过这一点,“贺泉的故事是从他的角度来说的,很大一部分来源于林映秋的小本子和叙述,所以我有点怀疑里面的真实性。”   钟斯年:“她说谎了?”   安楠摇头:“九成九没有。”   “剩下的一呢?”钟斯年放下了筷子,他预感到能知道真相中缺少的一部分,能知道安楠不高兴的理由。   “剩下的一就是,所有的一切是林映秋算计的,她的目的是一家三口全死光。”   钟斯年怔住了,“你、怎么知道的?”   安楠叉住一个鸡腿狠狠地咬,哼哼唧唧:“爱信不信。”   钟斯年:“……”又生气了。   “我没有不信。”他摇着橙汁,开车不能喝酒,只能喝点橙汁,“我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在我们找到遗物快能给贺大刀定罪的节骨眼自杀,为什么还要提前联系记者。”   现在懂了。   她要的不止是贺大刀的命,还要贺泉心甘情愿地为她杀人,为她去死。   这女人,太可怕了。   安楠何尝不是?   她就是疑惑这一点,无法释怀,才想去问问贺家的刀。   “钟队,今天的事是我欠你的,下次你有事……”   钟斯年抓起杯子,嘴角微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安楠抓起果汁杯子和他一碰,狡黠一笑,“我会视情况,量力而行。”   钟斯年一愣,哈哈大笑,抬起了手。   安楠瞧见,急忙放下杯子,捂住了脑袋,警惕地瞪他:“不许揉我头发!”   钟斯年笑得更高兴了。   **   七月的连环分尸案热度还没下,安稳的宁市再度发生了案件,一起入室抢劫杀人案。   比比连环分尸案震慑不足,比比普通盗窃案尚且有余。   八月再度热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分尸案到此结束,第二个案子要开始了   猜到的小天使,哦,还是没猜到的朋友举个手吧:) 第21章   八月的天,热得像火炉。   好些天没有下雨,天气又热又干,在外面稍稍散步走了点路,就出了一身汗。   甘亦凝和邻居一同从海边公园散步回来,远远地看见单元楼下那丛矮树上挂着的红色蕾丝内裤,捂着嘴笑了笑。   邻居也看见了那条内裤,嫌恶皱眉,“谁这么没公德心啊,内裤乱丢。”   甘亦凝上前捡起红色蕾丝内裤,走远几步丢进垃圾桶里,拍了拍手:“看见了,顺手丢掉就是。”   “你还真好心。”邻居撇了撇嘴,没再多说,她突然想起什么,转身朝外走,“你上去吧,我去给我老公买袋花生,他吃宵夜一定要吃花生的。”   邻居走得快,甘亦凝来不及挽留,皱皱眉,上了楼。   她打开房门,屋子里乱糟糟的,抽屉被翻出来,东西被丢出来,房间里的摆设东倒西歪一副强盗过境的样子。   甘亦凝还站在玄关呢,立即拿出手机,拨了出去,“老公,家里遭贼了。”   马高朗在公司加班,听说后惊得腾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家里遭贼了?丢了多少?”   同事们闻言,全部投去同情的目光。   甘亦凝:“家里的首饰全没了,现金也没了,老公怎么办啊?”   “怎么会全被偷了呢?”马高朗烦躁地走来走去,有同事看不过去,就说:“老马,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情不多,我帮你做。”   “谢谢谢谢。”马高朗忙不迭地鞠躬感谢,边对电话里说,“老婆,你别怕,我马上赶回来。我很快回来,你要是怕就待在家里别乱跑,我马上回来,报警也我来……”   马高朗跑得急,出办公室的时候与人擦肩而过没来得及打招呼。   牧云露看他慌忙慌忙的样子,问了句:“老马怎么了?”   “牧总好。”同事道,“说是家里遭贼了,好像值钱的东西全被偷了。”   这么惨?   牧云露:“大家辛苦一点,赶完这点就好了。”   “是!”   马高朗的车开得极快,飞快地停好车,往楼上跑。   他跑得快,没听到买花生回来的邻居和他打招呼,让他等等的声音。   碧海小区每单元就一部电梯,邻居晚了一会儿,等电梯上去后再下来,她坐到六楼。   电梯门刚开,邻居将将迈出去,就听隔壁传来一阵惊慌的大吼声:“老婆,老婆你怎么了!”   邻居好奇地过去看了一眼。   客厅里,甘亦凝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胸口一片鲜红的血迹,染红了她的白裙,马高朗抱着甘亦凝全然无措,傻乎乎地呆在原地,只知道喊“老婆你怎么了?”   邻居惊得花生掉了一地,慌忙拿出手机报警和呼叫救护车。   然而,来不及了。   那一刀扎得太狠,扎得太深,救护车到来前甘亦凝的呼吸心跳全部停止,施救不及。   **   由于七月份的频繁出警,宁市刑警大队这些习惯了小偷小摸小事件的警察们已经锻炼出了一颗强壮的心脏和24小时接到报案随时出警的状态。   钟斯年开车过来,竟然和安季同安楠走路过来的速度差不多,“老安,你住附近?”   安季同一身家居服和人字凉拖,接到电话就过来了,没特意回家换衣服。   “是啊,海边散个步也不安生。”   安楠和两人挥手告别,拐弯走小路回家。   看着安楠的背影,钟斯年不知怎么想的,来了句:“她不来?”   安季同奇怪地看他,“楠楠为什么要来?”   安楠还是个学生,一没编制二没工资三与她无关,到了案发现场也进不去。   进去了,她也不能当着一众信奉科学的警察、法医、鉴定科同事们的面和刀对话,难不成让她大夏天的留在下面喂蚊子吗?   钟斯年还以为经过贺泉的事安楠坚定了从事警察相关工作的心,没想……和以前一样的不关心。   这单元只有一部电梯,两个大男人没等电梯,从安全通道走上去。   边走边说。   钟斯年:“报案的人是邻居,据邻居所说,屋子里住着一对夫妻和一个孩子,孩子暑假期间去外公外婆家,住的只有夫妻。邻居和妻子散步回来,到了楼下,邻居去超市给丈夫买下酒的花生,总共没多少时间,再折回来,丈夫回来了。邻居错过电梯,再上来,发现后报了警。”   安季同“嗯”了声,“你不是刚到吗?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尉迟在电话里说的,他顺便查了路上的监控,证实丈夫案发不久前开车过来的事实,文沙过去查丈夫的不在场证据了。”说了部分知道的信息,钟斯年又道,“你没带工具,怎么验?”   安季同:“楠楠回家帮我拿了。”   所以她是有事回家,不是漠不关心?   钟斯年明白了。   案发现场在六楼,客厅里一片狼藉,有东西乱丢的,还有被血迹和血脚印沾染的,一个胸口大片血迹的男人靠在卧室的门边看着警察们走进走出,两眼无神。   钟斯年过去,出示证件,“你好,刑警大队钟斯年,你是死者的丈夫马高朗?”   马高朗点头,“我是。”   钟斯年:“和我说说案发前后的事。”   “是这样的……”   死者甘亦凝抢救无效,维持原状躺在地上,等鉴定科的同事拍完现场照片,留样取证结束,安季同终于能上前查看尸体。   这时,安楠带着安季同的法医证件、白大褂和工具箱,套上鞋套,走了进来。   “爸。”   “楠楠来得正好。”安季同接过工具箱,开始进行初步的死亡时间和死亡原因诊断。   安楠大致扫了几眼客厅的布置和现状,目光在死者睁大的眼睛和惊愕的表情上停留几秒,更多的落在死者胸口的那把刀上。   那把水果刀,从她进门开始嘤嘤嘤到现在,真的超级烦。   可她还要保持“听不到你们刀在说什么”的人设,很辛苦了。   察觉落在身上的视线,水果刀扭捏了一下,“讨厌!嘤嘤嘤干嘛这样看着人家,人家知道自己貌美如花,可是我只和香香甜甜的水果谈恋爱,人类就死心吧!”   安楠:“……”并不想和你谈恋爱谢谢,你也死心吧。   和一把疑似嘤嘤怪的刀较真,也是傻了。   安楠待在安季同的身边,不说话不乱走,她个无关人士到处乱走会给警察们的工作带来麻烦。   当然,这么想的人只有她一个。   钟斯年眼角余光瞥见她,立即招了招手,“过来。”   安楠:“……”   尽量忽略钟斯年不知从什么地方赶来还穿着笔挺西装莫名散发出来的荷尔蒙,乖巧地过去。   马高朗看了她一眼,“这位也是警察吗?”   安楠一个“不”字还在嘴边,钟斯年已经找好了完美的借口,“IQ188的顾问。”   安楠目瞪口呆,钟队您随口扯谎的本事越来越高了!   马高朗肃然起敬,一脸“麻麻我见到挂逼”的表情,“失敬失敬,顾问好。”   安楠被迫上岗顾问一职,扯出一个僵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不用在意我,请继续。”   “是。”马高朗等了一下,想想自己刚刚说到哪里,“哦,老婆在电话里和我说家里遭贼,首饰现金全没了,我就从公司赶回来,一回来就这样了。”   钟斯年:“你们夫妻俩平时有和什么人结怨吗?”   马高朗愣了:“不是入室抢劫的小偷杀人吗?”   钟斯年:“这是例行排查,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   马高朗“哦”了声,放在西装裤两边的手紧张得曲起松开,仔细看看,还有点发抖。   “IT加班工作是日常,我经常在公司加班,和别人交际不多,想不出有什么可能和人结怨的地方。如果说是公司内部的话,我在公司好几年,是老员工,要升职了,这算不算?”   钟斯年没有正面回答,“工作方面,我们会进行排查。你妻子方面呢?” 第22章   “我老婆不上班,平常就和人聊聊天打打麻将,应该也没有会引起非要把人杀了……这种程度的怨恨。说实话,我不是很清楚。”   马高朗的手又开始弯曲松开,这是紧张的表现。   钟斯年和安楠都注意到了。   两人相视一眼,交换眼神,安楠忽然开口:“突然遭遇这样不幸的事,先生的心里并不平静,可能会有什么遗漏和忽略的东西,您先一个人在屋里冷静一下,稍后我们再询问。”   “谢谢,谢谢。”马高朗喃喃着,看了眼客厅里的死者,迅速转身进了卧室。   钟斯年和安楠去了连着客厅的阳台,阳台上放了几盆茉莉花、山茶花的盆栽,顶上晒了些女性的衣物,打扫得比较干净。   两人躲开贴身衣物,趴在栏杆上。   安楠又回头看了眼,确认不是眼花。   最近天气热又不下雨,衣服当天晒干能收,男主人在公司加班不回来没有衣服很正常,可是阳台上只晒了红色蕾丝文胸,没有女式内裤。   用完就丢……吗?   先问的是钟斯年:“你猜他是亲眼看到妻子死在他怀里不敢看,看到死人的紧张,还是……”   安楠接了下去:“还是亲手杀死妻子的心虚与紧张?”   这种案子,最先怀疑的必然是案发的第一目击者,和与死者关联度最大,因死者的死亡受益最大的人。   以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屋里的首饰和现金全部不翼而飞,可是大门没有强硬进入的撬锁痕迹,东西怎么不见的,小偷为什么偷东西还要杀人这一点很可疑。   钟斯年:“马高朗说他是在公司接到死者的电话赶来的。”   “所以是小偷藏在家里没有走,还是偷了东西的小偷又回来杀人?”安楠脸上是大大的“说不通”三个字。   如果是前者,死者说明家里的首饰与现金全被偷,必然是在房间里翻找确认过的,小偷为什么不趁死者给别人打电话之前灭口,非要等到她说完了挂掉电话再灭口?   如果是后者,是什么让小偷偷完了东西还要再度回来杀人?仇杀?   案子刚发生,相关信息没有到位,做不出更多的猜测。   文沙的电话适时进来:“钟队,马高朗的同事作证,晚上六点左右马高朗确实接到一个电话,在此之前整个公司已经连续加班三天,所有人的三餐和夜宵全在公司解决,没有回过家。”   米瑗在通讯公司拿到了马高朗和甘亦凝的通话记录,证实这通电话的存在。   徐兴贤与小区物业管理人交涉,拷贝到了死者居住楼层附近的监控,正在做初步的嫌疑人排查。   相比之下,作为队长的钟斯年竟然是最悠闲的。   安季同检查完毕,到阳台来报告初步的验尸结果:“死因是心脏那一刀,水果刀的方向是从上往下往里扎,凶手是个右撇子。死亡时间在半个小时以内,正好是接到报案的那段时间。”   也就是说,要么马高朗在邻居上来前趁机杀了妻子,要么是小偷赶在马高朗回来前进门杀了死者。   钟斯年:“监控!”   安楠:“监控!”   两人异口同声地道。   对视一眼,钟斯年给徐兴贤打电话:“兴贤,监控查得怎么样了?”   徐兴贤:“钟队,小区的监控并不监控单元楼的出入,只监控大门出入口和道路,我还没排查完所有。”   “我马上过来!”钟斯年抓起安楠的手,对安季同说了声“老安,你女儿借我”,把人拉走了。   安季同笑眯眯地挥手:“保护好她。”   钟斯年:“会的!”   感觉被卖了的安楠:“……”   正好是吃过晚饭后的时间,也没什么要紧事,安楠跟着钟斯年去物业处看监控。   见到她来,徐兴贤点点头,并不怎么意外,让管理人帮忙把所有单元楼附近和出入口的监控全部调出来。   本来只有他一个,看起来比较困难,又来了两个,就能排查得快一点。   监控画面在不停地快进快进快进,目标范围锁定在甘亦凝六点左右出入小区的前后,看有没有可疑人物出入。   按马高朗的说法,家里一共丢失了妻子的二十六件首饰,再加上前两天从银行取出来要借给亲戚买房用的十万块现金。   不说首饰,光是十万块现金就是不小的体积,小偷要带走必须有东西装。   在那个时间范围出入小区,身边还有大包裹的,就比较可疑了。   好在夏天天气炎热,小区离海边较近,大多居民有去海边公园散步遛狗等习惯,出去的多,回来的少,没给排查任务带来太多难度。   经过三人的排查,确定三名进去前不带东西,出来后带着大包裹的嫌疑人。   而后,经过物业的登记资料对比和保安的指认,明确了三个嫌疑人的身份。   第一个:吕阳冰,并非碧海小区的居民,经常出入小区,拎着个不透明的大塑料袋。   第二个:曾青,小区居民,已婚,拎着个女式大包,鼓鼓囊囊,装了很多东西。   第三个:季泰平,小区居民,单身,一手公文包,一手行李箱。   没等多久,完成手头上任务的文沙、米瑗、尉迟舒赶了过来。   钟斯年分配任务:“我和安楠去查第一个,米瑗、兴贤查第二个,文沙、尉迟查第三个。速度快,别让人跑了。文沙、尉迟,你们查的这个很可能要离开宁市,抓紧时间。”   米瑗冲安楠投去不善的目光,“钟队,我不是对任务有异议,安楠不是队里的人,不是实习警察,她怎么能和我们一起查案?”   因为对钟斯年的尊敬和安楠在上个月那几起连环分尸案里起到的作用,其他人没什么意见。   要不是安楠和钟斯年一起查案,换成队里任何一个男人,米瑗也不会多话。   不论是为了查案安全,还是从规定出发,查案审讯需要两名警察的互相配合。   安楠不在编制里,确实不应该牵扯进去。   她举起了手,“钟队,我还是……”   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入V,两更万字,请小天使们支持一下在外旅游还带笔记本码字的作者【比心 第23章   安楠眼珠子一转,钟斯年就知道她要跑,安楠趋利避害和谨守本分的本能太厉害了。   钟斯年先一个轻飘飘的眼神震住要跑的安楠,其次是不带多少情绪起伏的声线。   “我个人已经邀请IQ188的安楠小姐作为队里的顾问,京市里有这样的先例在,具体手续等过两天有空了再补。如果有异议,案件结束后你可以再去问问局长。”   局长是米瑗的父亲,会站在哪一边?   按常人的想法,米礼肯定站女儿米瑗的一边。   可是米瑗知道,她任性地插队挤走别人的名额加入队里,上次当面质问父亲下的决定,连续两件事已经触及底线,父亲不可能站在她这一边,何况是为了破案。   米瑗没了话。   众人快速出门,两两一组,排查嫌疑人。   钟斯年带路,安楠坐上车后才发觉他换了车。   上次开的是黑色林肯SUV,价格在二三十万之间,这次开的是深蓝色保时捷的跑车款,价格绝对上百万。   “钟队,你很有钱啊。”   不止是开的车,身上的那套西装是定制款,面料极好。   安楠想给安季同搞一套去相亲,一看那价钱当即打了退堂鼓,决定等毕业赚钱了再找个后妈,委屈他爸再单两年。   钟斯年一本正经地说:“我说是借的,你信……”   “吗”字还在嘴里,瞥见安楠“你当我傻”的表情,立即转了个头,“你肯定不信。”   “当队长没那么高工资,行吧,富X代。”安楠数了数自己身边的人,近到寝室的另外三朵金花,远到最近才认识的钟斯年、高赞,不是富X代就是官X代,算来算去,就她一个穷逼。   “钟队,当顾问有钱吗?”   “当然。”   安楠来了兴致,“月薪多少,五险一金交吗?我还没毕业,不在正式的编制内,能不能把相应的福利折现给我?”   钟斯年挑眉,“你很缺钱?”缺钱到本来对顾问一职没什么想法直觉麻烦要拒绝的,一听有钱立即两眼放光算起工资来。   一提钱,安楠就蔫了。   “别提了,七月赤字严重,得开源。”   “节流呢?”钟斯年只觉好笑,别的19岁女大学生在学校享受开心快乐的校园生活,拥有一段天真纯洁的感情生活,安楠居然天天想着赚钱。   “节流是不可能节流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安楠撇嘴,“我爸辛苦把我养到成年,好不容易我能够自己养活自己,赚钱贴补家用,节什么流。”   孝顺的女儿。   钟斯年决定给她帮点忙:“京市的顾问收入和队长差不多,你的情况有点特殊,我尽量给你争取。”   “争取不到怎么办?”   钟斯年瞥她一眼,笑道,“那我聘请你当我的私人顾问,我给你开工资,干不干?”   安楠决定再考虑一下,什么事扯上“私人”两字总得谨慎点。   何况一个普通的刑警大队队长自己聘请私人顾问,传出去,别人不觉得是钟斯年的问题,只会用有色眼光看待她这个19岁的私人顾问。   钟斯年没再多说。   尉迟舒发来吕阳冰的相关资料,钟斯年在开车,把手机交给安楠,安楠边看边读:“吕阳冰,男,36岁,已婚,无子,美术老师,30岁前获得过一些大大小小的艺术奖,顶头了市内第二,30岁后老老实实地当起美术老师。”   发来的资料内容不多,顶多知道个基本情况。   钟斯年:“尉迟是队里的技术,原黑客出身,有时候为了获取资料会用些特殊手段。放心,他扫尾还是挺干净的,一般人抓不住他的尾巴。”   这已经算是掏心掏肺的话了。   安楠知道内部消息,不干顾问的事都不好意思了。   她暗骂钟斯年奸诈,把手机还了回去。   不多时,“叮——”的一声。   安楠的手机还没拿出来,钟斯年就说:“肯定是尉迟来加你微信。”   果不其然,某人的申请理由大大咧咧的:【顾问好,我是技术舒】   才点下同意,“叮叮叮”三声,文沙、徐兴贤、米瑗的好友请求全来了。   另外两个不说,看不惯她的米瑗也发了好友请求,令人吃惊。   钟斯年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道:“米瑗冲动了些,大事上会做出退让,有分寸的。”   安楠一一点下同意与备注,然后看着那位据说有分寸的人发来的消息,默了。   米瑗:【离钟队远点!】   米瑗:【/四十米大刀jpg】   米警官,你信不信你现实中掏出一把四十米的大刀来,我还能和他当好朋友,把你的秘密挖个底掉,顺便知道你最爱的文胸和内裤是什么颜色什么花纹的?   安楠微笑把某人的备注改成:【醋精米警官】   很快,她被拉进一个群成员只有五人名为【宁市小分队】的微信群,加上她,一共有六个人。   尉迟舒:【顾问进来了,欢迎。】   仅此一句,被欢迎的没有出现,其他人也没出来欢迎。   冷场。   安楠抬头,“到了。”   吕阳冰住海景别墅小区,出入需要刷卡,安楠正等钟斯年出示证件用警察的身份开个后门,他先刷了卡,大大方方地进去了。   安楠:“……”   安季同二十年前贷款买的房子,至今还在每个月按时还贷款,钟斯年住进了均价翻好几倍的海景别墅。   可以的。   安楠用表情诠释了对有钱人的羡慕,钟斯年看看不说话,按照尉迟舒给的地址资料找上了门。   门铃按响后,来开门的是个年纪较大的妇人,“你们找谁?”   钟斯年出示证件:“警察,吕阳冰住这里吧。”   “请先坐会儿,我去叫先生。”   妇人刚上楼,吕阳冰出现在楼梯拐角,“什么人?”   妇人:“先生,是警察。”   吕阳冰面色一变,随即镇定下来,从楼梯上下来,“警察找我什么事?”   钟斯年:“关于甘亦凝被杀一案,我们想请你协助调查。”   话音还没落,吕阳冰的脸色彻底变了,“你说什么?她死了?什么时候?” 第24章   钟斯年两眼一眯:“你们怎么认识的?”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夸张,不太正常,吕阳冰收敛一些,“我是美术老师,平常会接点私活,甘亦凝的儿子是我的学生。”   钟斯年:“你与死者甘亦凝,死者的丈夫马高朗都是认识的?怎么认识的?”   吕阳冰:“家长接送孩子,普通的认识。”   安楠安静地听两人一问一答,看到为他们开门的妇人给他们送了水后躲进厨房,边偷看他们,边给什么人打电话。   不用她过去问话,厨房里的几把刀陆陆续续把妇人的话转述出来。   “原来是给女主人打电话啊。”   “是要打的。”   “家里来警察了呢。”   “肯定是这小子偷人的事被发现了!”   “警察不管偷情的。”   安楠的视线状似不经意地略过吕阳冰的脸,他很紧张,频繁地借用深呼吸与喝水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在提及马高朗和甘亦凝的事情时眼珠子会下撇,这是说谎的征兆。   不一定全是谎言,但绝不可尽信。   钟斯年:“据你所知,死者与丈夫马高朗的感情好吗?”   吕阳冰讪讪地笑,“感情的事外人怎么说?”   随即却道,“在我看来,他们的感情一般般。丈夫是经常加班的IT,妻子是家庭主妇,一个太忙一个太闲,迟早要出问题的。”   钟斯年:“最近他们有没有因为什么发生争执?”   吕阳冰:“没有。”顿了顿,他补充道,“我看到的,没有。”   钟斯年:“今晚五点半到六点半的这段时间,你在哪里?”   “不、不在场证据吗?”吕阳冰结巴一下,眼珠子转了转,道,“我在外散步啊。”   过来的路上,钟斯年开了十分钟左右,还是从海边那条直道上过来的,路上基本没遇几个红绿灯。以成人步行的速度来算,至少得半个小时。   吕阳冰能散步到碧海小区,算他厉害。   安楠忽然插了一句;“吕先生,我就住碧海小区,六点左右从海边公园散步回来。”   她笑吟吟地望着吕阳冰,没有说什么“我看见你了”,更没有把时间地点说得太清楚,但是吕阳冰脑门上的汗蹭蹭蹭地冒了出来,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擦。   “我,我去那边走了走。”   安楠又道:“吕先生,我家住碧海小区一期16幢。”   吕阳冰脑门上的汗又多了点,16幢就在甘亦凝那排的后面两排,要路过的。   “我,我在那边有熟人,吃完饭去走走。”   安楠笑了笑,“吕先生,我和父亲六点左右从海边散步回来,我眼尖,正好看到一个和你身形比较相似的人。好像,衣服都有点像,你身上这件……”   吕阳冰忙道:“我、我就是……”   这就是问话技巧了。   如果一开始就说“我们在碧海小区的监控录像里看到你了,你一个非小区居民在案发时间去那里,请提供不在场证据”,吕阳冰紧绷的弦会一下子断裂,紧张到胡言乱语。   这样的层层递进,吕阳冰不知不觉地拉扯着那根线,长时间维持在紧张之上,说出来的内容真假难分,小动作多,暴露的东西也多。   时机不巧,即将问出话来的当口,有人来了。   一身白色OL装的牧云露从门外进来,先看到一脸“得救了”的丈夫,而后转向吕阳冰对面坐着的两个人。   钟斯年是不认识的,一身定制西装让她有点疑惑,身边那个面容稚嫩的女孩……   牧云露伸出了手,钟斯年和安楠分别与她握手。   “两位警官好,我是牧云露,我先生怎么了吗?”   钟斯年:“碧海小区发生入室抢劫杀人案,吕先生正巧在案发时间去过,所以我们例行排查。”   说是例行排查,众人心知肚明,这就是调查嫌疑和不在场证据了。   牧云露一回来,吕阳冰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脸不白,心不慌,半点没有之前被钟斯年和安楠联手差点把心里话逼出来的怂样。   牧云露:“配合警察办案是一定的,阳冰,你和警官们说说吧。”   吕阳冰张嘴就道:“吃完饭去那边散步,仅此而已。”   安楠叹了口气:“吕先生莫不是以为我刚才的话是在框你吗?监控证明你17:39两手空空地进入碧海小区南门,18:01再从南门出来,手里拎了个不透明的结实的大塑料袋。”   不等吕阳冰再想借口,她紧跟着就道,“从南门到死者所在的六层公寓,算上来回时间,十分钟足够了,剩余的十二分钟做了什么呢?如果吕先生是在碧海小区有熟人,能说明熟人的名字、性别、所住位置,方便我们核实不在场证据吗?方便的话,请给我们看看那个塑料袋。”   吕阳冰:“……”   他求救地看向牧云露,牧云露没有为他开脱,而是直接说道:“阳冰,照实说吧,相信两位警官不会为难你的。”   吕阳冰还在犹豫当中,安楠转头问钟斯年:“钟队,我记得过去的二十年里,宁市发生过情节最严重的那起盗窃案金额是三千。这起案件里,先不算丢失的那二十六件首饰,光算那十万块现金……我不太记得了,应该判什么来着?”   钟斯年暗笑她满肚子坏水,然而十分配合地说:“宁市二十年没发生过金额如此巨大的盗窃案,又有杀人的罪名……”   在吕阳冰强提一口气等着的时候,他轻飘飘地道,“从重处理的可能性很大。”   吕阳冰的脸刷地就青了,他捂着脸好一会儿,像是放弃了什么,颓然开口:“是我拿的,东西刚放进画室,可是我没有杀人!”他挥舞着手坚持,情绪十分激动。   钟斯年从后腰摸出个手铐来,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塞进去的,“麻烦吕先生和我们走一趟。”   吕阳冰面色灰败地被手铐铐住,回头看向牧云露,乞求道:“老婆,救我!”   牧云露叹气,只一句“我给你的钱不够吗?”,吕阳冰没了话。   家住别墅,老婆有钱,自己有固定的教师工资可以拿,私底下还教了学生,到底是哪里想不开去偷?   安楠不明白。   在吕阳冰的带领下,钟斯年到楼上的画室去搜查证物。   安楠跟在钟斯年身后,牧云露在身边,拉慢脚步,问道:“方便问一下警官的名字和年龄吗?”   安楠搬出钟斯年的那套:“安楠,19,我是队里的顾问,不是警察。”   “顾问啊,真厉害。”牧云露好似一点不着急老公被当成小偷和杀人犯,还有心思和过来抓她老公的人闲聊,“我36,比你大了一轮,就叫你名字吧。”   安楠:“请便。”   牧云露从一直拿在手里的手包里抽出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后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麻烦你,有空的时候,我请你喝杯茶吧。”   安楠:“?”   她有点懵地接了名片,对上钟斯年看过来的疑惑眼神,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回事。   “……为人民服务。”   这家人,很奇怪。   **   从吕阳冰的画室里搜出了监控中那个不透明的大塑料袋,里面是二十六件首饰和十万块现金,一点不少。   带回警局,经过马高朗的辨认,确认是他们家丢失的首饰。   另外两组前去排查的结果回来了,嫌疑不大。   曾青回家拿东西,那个女士包包是他老婆的包。老婆要口红,他分不好那么多颜色和牌子,干脆把化妆箱里的二十来支口红全部塞进去了,这才鼓鼓囊囊的。   季泰平是普通的出差,至于为什么晚上出差,他表示因为旅途比较长,坐晚上的飞机,睡一觉就到目的地。   疑点太多。   把吕阳冰带回警局后,还得继续审问。   牧云露自己开公司,住别墅,每个月固定月初给吕阳冰的账户打钱,吕阳冰还有自己的正经工作和私活收入,每个月的收入完全够他大手大脚地挥霍,没有偷窃的必要。   要说是偷窃成习惯,无法改吧?   吕阳冰没有偷窃的案底,看他做事并不懂得避开监控摄像头的样子,更像是什么都不懂的初犯。   钟斯年和徐兴贤进审讯室审讯,其余人在外面通过实时录像看。   各国国情不同,有些是隔着单面玻璃看,有些是通过录像看,后者更多。   为防止警察用不正当手段逼供,审讯室里的对话和动作都是要录下来的。   “你为什么要偷?”   “……”   “你怎么进去偷的?”   “……”   “你为什么要杀人?”   “我没有!”   除了在杀人的问题上,吕阳冰会坚决否认,其他不管问什么,全部沉默以对。   即使人赃并获,首饰和现金上检验出他的指纹,通过监控等种种证据,证明是他偷窃的,他就是不说。   警察办案审讯最讨厌这种证据摆到面前还非得保持沉默的人——那意味着他们得花费更多的时间寻找更多让人无从抵赖的证据。   见此,对安楠很感兴趣的尉迟舒问道:“你觉得他为什么保持沉默?”   安楠回想在那栋别墅里所看到听到感觉到的一切,检查到底有什么疏漏,没理他。   尉迟舒:“?”   他双脚一蹬,座椅一滑后退到安楠身边,伸手就要推安楠,文沙眼疾手快地拦住尉迟舒,摆手示意不要打扰她。   不一会儿,没有问出东西的钟斯年和徐兴贤无功而返。   徐兴贤一脸气愤,“人赃并获,嘴巴还那么硬,我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钟斯年早有所料,回来见安楠在想事也不打扰她,在显示屏前回放刚刚的录像,想从吕阳冰的神情变化和肢体语言上发现些新的线索,争取成为下次审讯的突破口。   安楠一点点地回想,想到厨房那几把刀所说的话,他们说吕阳冰偷人。   很奇怪的说法。   男主人偷人,厨房里的刀怎么会知道?   吕阳冰是把人带回家过夜,还是每次和小三打电话全是在厨房,被那几把刀听了个正着?   审讯室的录像回放到徐兴贤问“你为什么要杀人?”的时候,吕阳冰激动地否认“我没有!”,眼角微红,指节用力。   那副模样,不单单是被污蔑杀人的气愤,更像是被杀的那个人和他有什么……关系?   安楠:“技术,查查吕阳冰的通话记录,从近往远地查,查查他和谁的通话比较多。”   尉迟舒边查边吐槽:“顾问,现在微信通话和视频便利得很,没那么多人傻到打电话的。”   安楠同意他的说法,但没正面回答,而是提问道:“换成是你,家里有个漂亮老婆,家住别墅,每个月有足够的资金供你挥霍,你有什么理由去学生家里偷窃?”   尉迟舒想也不想就嗤了声:“我又不是脑子有病!”   “正解!”安楠为他点赞,“正常人是不可能的,可是吕阳冰做了。那么有两个问题随即产生,第一,他怎么知道死者家里有钱?第二,他怎么通过不撬锁的办法进门?”   文沙跟着她的思路想,自然而然地回答:“不撬锁,那就是有钥匙了?”   这个答案得到众人的一致认同,现场拍回来的照片显示没有撬锁的痕迹,除了有钥匙外,没有他想。   总不能是死者去海边散步前没有锁门,敞开大门让人来偷吧?   又不是傻的。   “备用钥匙……要么是吕阳冰自己偷偷配了一把,要么是从物业那里偷来的。”徐兴贤调出从物业管理人那记下来的电话,打过去询问,很快有了结果。   “物业说,死者家里很久以前就换了门锁,物业那边没有存备用钥匙。”   那就是有被偷的可能?   马高朗来警局辨认首饰,人还在休息室里,等着案件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   文沙跑去问马高朗,回来后摇头,“马高朗说他的钥匙一直和车钥匙一起放,没丢过,他老婆的钥匙如果被偷,肯定直接找人换锁了。十年前,他们家就是因为他老婆不小心掉了钥匙,才把门锁换掉的。”   死者的安全意识那么高吗?   安楠摸着下巴思考着。   正巧,尉迟舒联系通讯公司,从他们那边要来了吕阳冰的通讯记录。   吃惊的是,真的有很多和同个号码的通讯记录。   时间不定,白天晚上凌晨的都有。   米瑗察觉到不寻常的气息,忙问:“这号码是谁的?”   尉迟舒觉得眼熟,一对比,惊愕地发现:“是死者的。”   众人:“……”   一男一女一天24小时不定时通话,说是为了孩子的教学任务做做交流还有借口,凌晨时分的通话,那就不行了。   这意味着什么,再清楚不过。   吕阳冰怎么知道死者家里有钱?   家里的女主人成了叛徒,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家里什么值钱,现金藏在哪,连带着备用钥匙的问题一一得到解释。   米瑗黑着脸跺脚,恨恨地唾弃:“渣男!”   钟斯年见安楠并不意外的样子,不由问:“你好像早料到了?”   安楠点头:“还记得你问他,死者和丈夫感情的问题吗?”   没多久之前的事,钟斯年记得很清楚。   当时吕阳冰是不想谈这个问题的,不知道为什么又说了句“在我看来,他们的感情一般般。丈夫是经常加班的IT,妻子是家庭主妇,一个太忙一个太闲,迟早要出问题的。”   被安楠一提醒,再细细回想。   那话,不仅仅是在说甘亦凝和马高朗的感情,还有点叹息的意味,像是……   钟斯年明白了:“那句话,他也在说自己的感情问题。”   安楠同意他的说法,从口袋里掏出牧云露给她的名片。   牧云露,云游科技老总,是市面上相当火的一款手游的老板,有消息说八月份要开拓新地图,整个公司大概全是为了这个在加班。   “妻子是一家游戏公司的老总,太忙,丈夫是个一周上一两节美术课的悠闲老师,太闲,按吕阳冰的说法,迟早要出问题。”   钟斯年很想把神探的名头放在安楠身上:“根据这么一句话,你就判定吕阳冰出轨?”   当然不止,还有几把刀的通风报信。   这点,安楠不可能说。   她从行为上给众人分析做出判断的依据:“之前吕阳冰被我们问得要坦白的时候,牧云露进了门,他立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点不慌。从他的种种表现来看,他在家里是弱势的,这点不止体现在下意识的行为上,还有资金上。牧云露每个月给吕阳冰打钱,这行为在一般家庭里是一家之主的做法,牧云露才是他们家真正做主的人。”   徐兴贤不可置信地反问道:“所以他在家里得不到自己作为男主人的强势地位,察觉不到作为男人的尊严,就用他老婆辛苦赚来的钱去养小三?”   安楠无言:“这不是你们男人惯用的借口吗?什么‘我在你身上找不到男人的尊严’‘她比你年轻漂亮’‘你很好,但我就是喜欢她’之类的,养小三不就这么点借口吗?”   一众男人:“……”好刺耳的说法。   文沙弱弱地举手反驳:“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的。”   米瑗冷笑:“你这样的单身狗,没有正宫,哪来的小三?”   文沙:“……”   一众单身狗:“……”膝盖已穿。   钟斯年咳嗽一声,吸引众人被拐弯的注意力,“那么,现在开始,寻找甘亦凝和吕阳冰出轨偷情的证据。”   在这一点上,尉迟舒的作用最大。   电话、短信、微信……所有社交方式都得查,一个人恨不能分成两半来使用。   忙成这样,他还有心问:“顾问,你怎么确定能从通话记录里找到苗头?”   现今社交工具太便利,消息、语音、视频,每一个都只费流量不费钱,采用最原始的电话……真的很少了。   安楠就是想起以前安季同送她上学的时候,“一般送孩子上学上课,老师和家长最先拥有的肯定是电话号码,要加的也是微信群,很少见面就加个人微信。”   米瑗不是挑刺,单纯好奇地问了句:“总有那样的人吧?”   安楠点头:“通讯查不到,再查微信,总能查到他出轨偷情的证据。”   钟斯年:“你看得很准。”   安楠是在确定吕阳冰出轨的前提下找证据,当然准,可是她能说吗?   于是,她淡淡地笑,装了回逼。   米瑗冷哼,摆明了自己不待见安楠的态度。   安楠无视阴阳怪气的米瑗,手指摩挲着名片,她心里还有一个想法。   牧云露对于丈夫偷窃和有杀人嫌疑的事一点不吃惊,不如说非常淡定,好似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还有空和她聊天,给她递名片。   牧云露对吕阳冰的态度,略为冷淡。   有点像女款的霸道总裁,每个月给你打钱,乖乖在别墅里好好生活,有时间过来一趟的那种。   安楠:“技术,查查牧云露和吕阳冰的事。”   尉迟舒忙得飞起,记下这件事,随口一问:“有问题?”   安楠“嗯”了声,“总觉得不太对。”   去现场抓人的就钟斯年和安楠两个人,他们最有发言权,其他人没看到,只能静静地听着。   不太对?哦,小本本记下。   钟斯年:“你怀疑牧云露的冷淡?”   安楠:“不止。”   还有那个妇人!   那妇人在家里有警察到来后给女主人打电话的行为,究竟是出于自身的意识,还是说牧云露早吩咐过,类似监视男主人一般的存在?   那个家,很奇怪。   这边要查探的事情太多,又只有尉迟舒一个人,短时间内无法完成。   钟斯年看看时间,叫上安楠:“走,去找你爸,验尸结果应该出来了。” 第25章   安楠掏手机一看,好嘛,一不留神就九点半了。   甘亦凝的尸体完好,不需要额外的时间拼装,安季同的工作差不多是该结束了。   两人一前一后往技术科走,走廊上的灯光大亮如白昼,照亮所有通道,驱散所有阴影。   钟斯年知道不能操之过急,还是又问了一次:“你真的不考虑从事这一行业?”   安楠在查案方面和对线索的敏感度让人心惊,钟斯年虽然不清楚文沙口中的《福尔摩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破案APP,多少能察觉到安楠的国内第六世界四十九排名是真有实料。   这样的人才,没遇到就算了,到了面前,不拉进队伍真的难受!   安楠拒绝:“我的梦想是全息网游,这点谁都无法动摇!”   钟斯年很好奇她这几乎称得上不切实际的梦想是怎么来的,“你怎么想着全息网游?现在很多玩游戏的人确实是很期待全息网游的到来,不过以目前的技术限制,离全息真正到来的那一刻,还有不少时间。”   “是这样没错。”安楠反问他,“可是科技这东西谁能说得清楚呢?十年前谁敢相信如今的我们能用上智能机?全透明的智能机不是也做出来了吗?科幻电影和里有的那些东西迟早会实现的。”   人类的智慧是最具有想象力和创造力的,既然能够想象得到科幻的世界,全息的未来,没道理做不到。   天上飞的飞机,水里游的潜水艇,这些在古人看来称得上天方夜谭的事物依然被人类做出来了。   全息,绝对不会仅仅只是科幻和电影里的存在!   安楠唇角微翘,弯弯的眼眸里藏着巨大的野心。   这是一个想要凭借自己小小的身躯和梦想改变世界的人,即使如今的她还是个拼命想着开源的穷学生。   钟斯年含着笑意,道:“我期待有那么一天。”   安楠矜持地表示:“我会把内测名单分你一个的。”   钟斯年大笑,“那真是谢谢了。”   他没接触过全息和网游方面的事,想多问两句最起码做个基本的了解和知识普及,然而他们边说边走,脚步挺快,技术科到了。   安楠探出个头,安季同在位置上打字呢。   “爸爸。”   听到女儿的声音,安季同眼睛一亮,抬手招呼:“来了。”   见到安楠身后刚冒出头的钟斯年,他立即道:“具体验尸的结果和初步判断的结果一致,只是有一点,死者怀孕了。”   一瞬间,钟斯年和安楠不约而同地怀疑那孩子到底是谁的。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不止如此。   不久后,尉迟舒查探出来的多方社交软件上的聊天记录更是令人惊讶。   甘亦凝和吕阳冰勾搭上的时间足有一年。   肉麻的话频频地出现在微信消息和短信上,两个各自组建家庭的人如同热恋中的情侣一般如胶似漆,不可分割,甚至聊天性/爱。对于出轨的事没有半分罪恶感,每每提及另一半,总是不满的抱怨。   甘亦凝抱怨老公天天在公司加班,不回家,不顾家,孩子从小是她带大的,老公满足不了她的种种需求。   吕阳冰抱怨老婆把公司当成了家,一周回不了几天,根本没什么共同话题。   更让人震惊的是,甘亦凝的二十六件首饰里,竟然有十四件是吕阳冰买的。   数量超过一半,件件大牌,昂贵奢侈,比甘亦凝的正牌老公还热情,还舍得花钱。   那些昂贵的首饰,包括什么口红、包包、衣服,完全不是他的普通教师工资和私活收入能负担得起的。   也就是说,吕阳冰用他嘴里所谓把公司当成家的老婆牧云露赚来的钱在外面大手大脚,替同样天天加班的马高朗养老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关系,怎一个“乱”字了得?   徐兴贤拉来一块大白板,在上面标出相关涉案人员的名字,贴上对应的照片,边写边捋思路。   “四人之间的关系应该是这样的,死者甘亦凝有个丈夫马高朗,有个情人吕阳冰,吕阳冰有个妻子牧云露。”   文沙补充道:“马高朗是牧云露所在游戏公司的员工。”   徐兴贤给马高朗和牧云露之间划上一条线,将四人的关系网络变成一个正方形,“所以,这就意味着四个人之间有很大的关联,谁都有可能有杀人动机。”   马高朗可能因为知道妻子出轨自己被戴了绿帽子的事,杀掉妻子。   吕阳冰可能因为害怕妻子知道自己出轨被净身出户,杀掉情人。   牧云露可能因为知道丈夫出轨,用自己赚来的钱养小三,杀掉小三。   问题是:作案时间。   钟斯年:“查!”   接下去就是一点点地查监控,查不在场证据。   时间过了十点半,还不是正式顾问的安楠,把事情丢给警察们慢慢走访查询,溜了。   她过了两天不闻不问的日子,和高赞打打网球,偶尔换成羽毛球或者乒乓球转换转换心情,日子过得相当悠闲。   直到,钟斯年找上门来。   他来的时机不太巧,安楠和安季同正在家里吃晚饭。   两人不好意思把钟斯年晾在一边自己吃饭,干脆加双碗筷,三人一起吃。   晚饭是父女两人的分量,再加个成年男人就不够了。   安楠进厨房捞腌制好的菜,大夏天的早早地腌制下糖醋萝卜和腌糖蒜,等要吃了从冰箱里拿出来就能吃,非常方便。   两个简单的小菜……家里人自己吃没问题,请人吃还是拿不出手。   见安楠为难,不锈钢菜刀提议道:“黄瓜很新鲜,可以做拍黄瓜。”   水果刀也道:“金针菇、黑木耳焯水后做个凉菜吧?天气热,凉菜比热菜的味道更好,反正你们今晚喝粥,搭配凉菜口味更好。”   安楠选择拍黄瓜,再加点当小零食用的花生米。   钟斯年没吃晚饭,饿得狠了,三个人把准备好的菜吃得精光。   吃完晚饭,安季同主动去厨房洗碗,钟斯年和安楠去阳台说事。   钟斯年:“这两天发生了不少事,我一件一件地告诉你。第一件,那把水果刀上有吕阳冰和甘亦凝两个人的指纹。第二件,马高朗从家里,准确地来说是从卧室床板底下翻找出了窃听器,上面有吕阳冰的指纹,而我们在吕阳冰的画室里找到了相关设备,证实他窃听的事实。”   第一件事,安楠并不奇怪,奇怪的是第二件事:“吕阳冰窃听的原因是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安楠觉得她的问题一出,钟斯年的表情变得十分难看,似乎难以启齿。   好半天,他做好了心理建设,扭过头去,迅速地带过:“助性。”   安楠:“…………”   美工刀要疯了,疯狂地尖叫:“啊啊啊安小楠我还是个宝宝,不要让我听这种东西啊!”   安楠:“……”你不是要当四大名捕吗?怎么就变成宝宝了?   而且,一般的宝宝能听得懂“助性”两个字所代表的含义吗?   安家的阳台连着客厅,他们说话声音不重,无奈美工刀就是听到了。   这是真没办法。   安楠装作没听到美工刀的抱怨,“他有这种奇怪的性癖?”   钟斯年:“……”   和一个19岁的女大学生谈一对出轨的夫妻床上的奇怪性癖,实在是要疯!   他烦躁地伸手入怀,掏出了烟盒,香烟将将放到嘴边,美工刀喊了起来:“不许抽!安小楠会咳嗽的,你个大坏人,不许抽烟!”   美工刀喊得再凶,钟斯年也是听不到的,好在他主动想起来车上那个车载烟灰缸是怎么丢的,收起香烟。   “出轨的事,牧云露和马高朗已经知道了。证据充足,牧云露准备离婚,这件事给吕阳冰造成的打击比较大,他说了不少事情,承认自己偷窃,不承认杀人。”   先前保持沉默的理由是不想暴露出轨的事实,出轨的事爆出来,他就没有沉默的理由了。   安楠最好奇的是原因:“为什么要偷?”   钟斯年舌尖抵了抵腮帮子,咬咬舌尖,克制住烟瘾。   “死者想和马高朗离婚,让吕阳冰先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偷走,免得离婚分一半。备用钥匙是死者给的,方便在家里偷情,钥匙也在画室里找到了。案发当天,他在碧海小区外等着,等死者和邻居去海边散步后进门,并按照事先说好的,偷走东西,弄乱房间。事后,又以死者的红色蕾丝内裤为信号,丢在树丛上表示成功。”   安楠这才明白当天在死者家的阳台上看到红色蕾丝内衣却没有内裤的原因,这两人的兴趣实在有点特殊,发信号还得用内裤。   也是,一般人看到掉落的内裤只以为是风吹过来的,谁知道还会有特殊含义呢?   “丢了?”   “丢了。当天和死者一起去海边散步的那位邻居表示,确实在楼下看到了一条红色的蕾丝内裤,还是死者捡起来丢掉的,她当时还奇怪死者怎么那么好心。据她所说,死者生前是个吃完东西会乱丢包装的人,特意捡起别人的内裤丢进垃圾桶,她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这么一来,这起案件的前半部分差不多就摸清楚了。   安楠问:“去海边散步是偶然,还是必然?”   钟斯年证实她的怀疑:“必然。死者邀请邻居一起去海边,据吕阳冰交代,死者是想让邻居陪她一起发现,当现场的第一目击者。”   联系了解到的一些信息,安楠做了个现场猜测:“所以,吕阳冰带着东西离开死者家,在楼下丢下内裤作为信号,之后死者回家装作家里被盗的样子给马高朗打电话,挂断电话后没多久就死了。”   差不多是这样。   钟斯年点头:“目前为止,我们是这么推测的。”   安楠:“偷窃案的始末清楚了,杀人案还没完。事情回到最初的问题,是谁杀的人?”   钟斯年:“嫌疑人有三,经过不在场证据的排查,吕阳冰离开后一路回家,没有再度返回现场作案的时间。牧云露一直在公司,没有离开。马高朗……有嫌疑。”   安楠设想一下,“如果马高朗从公司赶回来,趁着邻居上楼前杀人,来不来及?”   马高朗身上有不少血迹,他是案发现场的第一目击者,又是死者的丈夫,所以见到老婆的胸口插着一把刀上前蹭到血液很正常。   据邻居所说,当时马高朗抱着死者傻了一样,沾到血迹很正常。   同样的,如果马高朗怀抱这样的想法,用后面的血迹盖上前面杀人时溅到的血液,那就没办法了。   血迹沾染上的时间太近,无法分辨出是一层血液还是两层血液。   队里做出同样的猜测后,钟斯年实地做过实验,证实了假设的可行性。   他点了点头,“做出这个假设后又有另一个问题诞生,他怎么确保能在邻居上来前杀掉可能抵抗可能发出巨大声响吸引他人注意力的妻子。”   ——出其不意。   安楠回想起了死者临死前睁大眼睛状似惊愕的神情,这个可以解读成:不理解丈夫为什么要杀她。   熟人作案最令人猝不及防,难以防备。   然而,他们俩的所有猜测是建立在“马高朗是凶手”的基础上。   如果不是,那就另当别论。   安楠:“牧云露和吕阳冰自己没有作案时间,有买凶/杀人的可能吗?账户有没有资金流动?马高朗和牧云露是同一个公司的人,有没有可能早就知道自己的妻子和丈夫出轨?”   钟斯年:“尉迟在查。”   案件说到这,相当于这两天没有进展。   安楠不明白钟斯年过来干什么,就为了和她报告一下案子的最新进度?她又不是警察局局长。   钟斯年读懂她眼里的疑惑,继续道:“这就是我来找你的第三件事。给你申请的顾问一职,局长批下来了。这是特殊职位,宁市以前没有过,所以福利待遇全部没有,一个月两千。”   一个月两千,别说和队长的工资持平,连普通警察的薪资都还不到。   安楠不干,“我拒绝。”   钟斯年:“……”就知道。   他不死心地问:“你不是说要开源吗?”   安楠不为所动,开源是要开源的,总不能随便什么源都开吧?   “与其把时间花费在你们这种24小时随叫随到的三无工作上,我还不如多花点时间和学长练练网球,下个月的混双比赛第一的奖金有一万。”   一万的奖金对分,还能有五千。   远比什么劳什子没福利月薪两千的顾问好。   来之前,钟斯年考虑过隐瞒下真正的工资数额,他自己补贴部分,与队长工资持平的可能。   想到之后的种种,还是放弃了。   安楠是计算机系的,万一她和尉迟舒一样,专门往防护墙结实的地方跑,那他的好心还得背个“骗子”的罪名,不合算。   “真不干?”   “不干。”   “宁市很平静,没什么大案。”   “不能用过去的概率来衡量现在,判断未来。”   “什么工作都有风险,你不用上班打卡,24小时出勤,两千的工资就是我们遇到困难的时候来问问,给点意见。”   “你说了算?”   “我说了算!”   “成交!”   安楠唇角勾起,笑得像只阴谋得逞的小狐狸。   钟斯年恍然明白自己被涮了一通。   果然,贺泉的事对安楠的影响还是有的,她先前的拒绝不是矫情,而是为了他最后提出的条件。   “讨厌上班打卡?”   “怎么会?”安楠惊讶地反手指着自己,“钟队,我下个月开始就要上课了。”   这才是她挖坑的最主要原因。   梦想是全息网游,这辈子不会变的,破案顾问什么的,只能算是开源的兼职!   小狐狸!   钟斯年抬头揉她的头发,“连我也算计!”   “不许摸我头发!”安楠捂住脑袋。   美工刀生气地大喊:“不许乱摸安小楠的头发,你个大坏人,安小楠的头发只有爸爸能摸!”   不是不能随便晃动身体,他要气得跳起来,冲着钟斯年乱拔香烟乱摸头的爪子就是一记神龙摆尾!   水果刀看看听到动静慈父笑的安季同,底气很足地安慰美工刀:“乖哈,不生气,钟队和爸爸一样,那是长辈的摸摸头。”   换成是要来勾搭安楠的坏男人,女儿控早抄起平底锅和菜刀冲过去了,绝不会安心一个人在厨房里笑眯眯的。   美工刀还是气呼呼的,听说是长辈的摸摸头,这才勉强压住怒气,气得直哼哼。   不锈钢菜刀直觉钟斯年的摸摸头和爸爸的摸摸头不一样,见他们一个两个那么笃定就不说了。 第26章   第二天上午,相关手续整齐到位,贴着一寸照盖好钢印的顾问证件新鲜出炉。   安楠成了正式的有证一族。   钟斯年把顾问的证件给了安季同,让他带回家。   安季同美滋滋的,拿着证件在技术科臭美一圈,炫女儿的病让所有人咬牙切齿只想众筹送他进医院治病吃药。   十一点,下公交没多久的安楠接到了牧云露的电话。   “我们见面聊聊怎么样?午饭你喜欢吃什么?火锅,烧烤,还是牛排?”   安楠:“……”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她试探地问:“牧总不忙吗?”   “吃饭的时间还是有的。”牧云露笑了笑,“你不想问我点事情吗?”   该问的,钟斯年应该会问。   安楠应了下来,问清楚时间地点,告诉安季同有点事不回家吃饭,不用等她。   吃饭的地点比较近,二十分钟左右步行的路程。   没走几步,一辆白色宝马在安楠身边停下,车窗降下,露出牧云露的脸。   “上车吧。”   安楠沉默着上车,系好安全带。   牧云露开得不快,瞥见安楠的网球袋,“你会网球?”   安楠诚实地回:“刚开始学没多久。”   牧云露:“年轻是要多运动运动,对身体好。”   这对话迷之日常,还有点像长辈的口吻。   安楠不太懂牧云露是怎么回事,“牧总怎么会有我的联系方式?”   牧云露:“信息爆炸的时代,玩计算机的想要点信息还不容易吗?”   见到安楠目瞪口呆的表情,牧云露眨了眨眼,笑得十分开怀,半点不像才知道丈夫出轨的失意女人。   也可能是她心理承受能力高,自我调节得比较好。   安楠一会儿想牧云露找她要聊什么,一会儿想牧云露在甘亦凝被杀一案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面部表情有点冷沉。   “小小年纪不要想太多复杂的事。”像是知道安楠在想什么,牧云露又是以一副长辈教导晚辈的口吻说道,“你这个年纪不是应该在学校里追男神送情书为点感情寻死觅活的吗?”   安楠:“……”那是另外三朵金花干的事。   她决定为19岁的女孩正名,“不是所有女孩的心中全是感情,很快就要奔二奔三的我们更应该有自己的人生规划,为将来的梦想而努力。”   不是所有女孩的心中全是感情……吗?   也是,被感情蒙蔽的可怜女人,有过一个就够了。   牧云露笑笑,顺着安楠的说法问下去:“那你的人生规划和梦想是什么?”   和陌生人谈人生规划和梦想是个什么鬼?   顾虑到身边开车的这一位是个游戏公司的老总,安楠决定把她当成未来求职路上的面试官对待。   “22岁前还清房贷给我爸爸找个后妈,25岁前开个属于自己的公司攒创业资金,28岁前找个男人生下革命的火焰,而后我会用我的一辈子去做全息网游!”   年纪尚轻的女孩说着她稚嫩的天真的,要一辈子为之奋斗的梦想。   那熠熠生辉浑身散发耀眼金光的模样,可比曾经的自己更耀眼,更充满活力得多。   牧云露没有嗤笑安楠的不切实际与空谈,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耻笑别人愿意为之付出一生的梦想,哪怕将来有一天那个人会因为现实和天赋折断梦想的翅膀,斩去高飞的勇气。   “很棒的人生规划和梦想!我在你这个年纪,只想着完成学业和怎么赚钱,完全没想那么多。”   快毕业的大学生没有清晰人生规划的还比比皆是,要么说着“我要成为下一个X云”“我是第二个比尔XX”的大话,要么是迷茫地写下自己心里没底的文字,写完了应付过去转头就忘了所谓的规划。   如安楠这样,大二还没开始,就有清晰的人生规划的孩子,不多了。   安楠认真地给她分析:“第一,时代不同。你读书那会儿,科技还没这么发达,获取的信息量没那么多,学校里规划的课程都不一定开设了。现在不同,信息爆炸,想要什么样的信息网上都能寻找到一星半点。”   “第二,家庭条件不同。爸爸工资不高,还是很努力地为我创造一个可以稳定学习的环境,不需要我赚钱打工半工半读,能有更多的时间思考关于自己和未来的事。”   牧云露的家境和过去如何,安楠并不怎么清楚。   尉迟舒这两天应该很忙,没有告诉她要查的结果。仅从牧云露自己所说的话来看,家庭条件应该不怎么好,才会需要她在求学期间满脑子地考虑怎么赚钱的问题。   “你说得对。”牧云露喜欢看年轻人侃侃而谈的样子,看到安楠仿佛看到了年轻的自己为学业和公司打拼的模样,喜欢得紧。   “你最喜欢吃什么?今天我请你吃到饱。”   安楠在家吃得很随便,非要找出个最喜欢的,短时间还真选不出来。   见她犹豫,牧云露回想大学期间的自己最想吃的,提议道:“牛排吧,新鲜的,七分熟,配上红酒……啊,你能喝酒吗?”   “我成年了能喝,但是你不能啊。”安楠拒绝酒驾,很严肃地教育这个年纪比她大了一轮却不怎么注意安全的人,“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安全驾驶,从我做起。”   牧云露大笑出声,她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好好好,那我们牛排配葡萄汁,葡萄汁倒在高脚杯里,装一回逼怎么样?”   安楠为她的主意点赞,走到西餐厅门口,安楠看了看自己身上自由奔放的网球裙,不由踌躇了一下:“我这样进西餐厅,会被赶出来吗?”   “不会。”牧云露拍着胸脯保证,还没进门口,安楠被拦了下来。   牧云露的脸火辣辣的,安楠转身拉着牧云露指了指远一点的自助餐厅,“那里也有牛排,我们去那里吧。”   “不行。”牧云露自己开公司后,久违地享受到这种当面被打脸的感觉,还是在自己中意的女孩面前,必须打脸回来!   于是,安楠没吃上饭点的牛排,被牧云露拉去美容院,从头到脚好好地打扮一番,又换上一套黑色的OL装,重新回来。   西餐厅的门口还是那个侍者,看到安楠去而复返还是一副精心打扮过的模样略为惊讶,没再阻拦。   牧云露冷哼一声,踩着高跟鞋进了门,全往招牌菜点。   安楠粗略地算了算,一顿吃掉了安季同两个月的工资,土豪惹不起惹不起。   等候上菜的过程里,她问:“牧总很喜欢这家店?”非得回来不可。   牧云露摇头,语重心长地说:“安楠,现在的你还是个学生,并不觉得一顿饭有什么。等你以后开公司创业到了我这个位置就会明白,很多时候你讨厌面子功夫,讨厌把时间浪费在装束和应酬上,可是不得不做。”   “有一句话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同等替换成‘商场’毫无违和感。或许你现在还理解不了,再过两年就会了。”   安楠了解某些人爱面子的性格,尤其是有钱人。   在这以前,她单纯地以为是自尊和爱面子使然,没想还有“不得不”的原因,长见识了。   这顿迟到许久的午餐过程中,牧云露没有提及一点和吕阳冰和案子有关的事。   相反,她像个学识渊博的长辈,很亲切很无私地教导安楠创业所需要注意的诸多问题,和她曾经走过的弯路,撞过的南墙。   安楠受益匪浅,同时又无比好奇。   牧云露对她表露出的诸多善意究竟是为了什么?说她没有目的,安楠绝不信。   西餐是一道一道上的,点得多,吃的时间就很长。   一顿饭边吃边谈,陆陆续续吃了许久,中途高赞发来消息问有没有出门,安楠只得回复自己有事。   “男朋友?”牧云露笑着问。   安楠边回边摇头:“是个学长。”   牧云露:“有意思?”   安楠歪头想了想,“没有。”   牧云露放弃了继续八卦的想法。   等安楠回复完,放下手机,她抿了几口葡萄汁,以一种很怀念的表情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她以第三人称的方式,站在上帝视角说自己的故事。   十几岁的少年少女会因为一点点小事,因为异性的一点举动就小鹿乱撞心动不已。   高中时期的吕阳冰长得很清秀,他的学习成绩并不好,是作为艺术特长生招进重点高中的。学艺术的人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息,姑且称得上文艺。   牧云露被吕阳冰的长相和身上的气质吸引,吕阳冰带着她的画像来告白,她就点头同意了。   两人早早地恋爱交往,高考后选大学选专业,特意选在同一个城市不分开。   年少的他们不知道大学代表的是什么,那是竞争激烈的社会缩影,形形色色的人类,悄然流逝的机会,最多的是同样优秀的同龄人。   吕阳冰的艺术天赋并不高,在小城市里看不太出来,一到大城市,到大的艺术学院,和同龄人一对比,成了山窝里飞出来的草鸡,落差大得他颓废好长一段时间。   学艺术太花时间太花钱,吕阳冰没有钱,又没办法把大量的时间花费在打工上,进退不得,相当尴尬。   牧云露半工半读,一个人接私活赚钱养他们两个人。   十多年前,智能机还没影,牧云露很有预见地选了计算机系。   那时的计算机系大多是男生,选择这个专业的女生很少。牧云露长得好,成绩好,是计算机的女神,追她的人很多,条件好的更多,可她偏生吊死在一棵树上,任劳任怨,对其他异性不假辞色。   打钱和养男朋友的习惯就是在那个时候养成的。   可能,后来吕阳冰也习惯了,习惯有那么一个有能力的女人站在他的身前,给他钱花,让他不用忧心金钱的来源和生活的烦恼,全心全意地搞他的艺术。   然而,还是不行。   艺术这一行业太吃天赋,不是时间和精力能够简单弥补的差。   30岁之前,吕阳冰雄心壮志地打算拼出个名声来。   30岁之后,牧云露白手起家,创办公司,买起别墅,开起豪车,功成名就,而他成了个吃软饭的男人,壮志粉碎成了渣。   夫妻间的差距大到吕阳冰插上火箭也追不上,久而久之,他就习惯了。   再久一点,他不满于现状,在外偷情。   听到这,安楠暗自唾弃吕阳冰个吃老婆的住老婆的别墅用老婆的钱,还要背着老婆在外养小三的人渣。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丈夫出轨的事了?”   牧云露:“对。”   “怎么知道的?”安楠想到的是别墅里的那个妇人,牧云露却说:“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在爱情上,每个女人都是天生的福尔摩斯。”   不管丈夫有多刻意隐藏,她们都能从蛛丝马迹上寻找到线索。   衬衫领口上的一根头发,后背蝴蝶骨上的一道抓痕,甚至本人闻不到的香水味……全部会成为女人发现男人出轨的证据。   安楠不曾谈过恋爱,没经历过那样的阶段,似懂非懂。   牧云露就说:“希望你不会有这么一天。”   真到那一天就太晚了。   说了创业说了过去,安楠还想知道点和案子有关的事。   “牧总……”   牧云露打断她:“聊了这么多,还不能叫我一声阿姨吗?”她笑意吟吟的模样,不像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女强人,更像个慈和的长辈。   安楠听她的,喊了声“阿姨”。牧云露笑眯眯地应下,看着心情不错。   安楠趁势提问:“阿姨,以你对吕……”名字还在嘴边,她迅速地用第三人称替换掉,“对他的了解,他有可能杀人吗?”   “他?”牧云露嗤笑,“他这辈子做过胆子最大的事就是背着我找了个小三,还是个有夫之妇。杀人?给他吃几百个雄心豹子胆,也是不可能的。”   这么笃定的吗?   安楠摸不准牧云露的底气从何而来,如果牧云露真的对吕阳冰那么了解,不可能那么晚才知道吕阳冰出轨的事情啊?   她有了一个猜测,“难不成阿姨很早就知道了吗?”   牧云露“嗯哼”一声,双眼看着盛了深紫色葡萄汁的高脚杯,仿佛如来佛在看怎么都蹦不出她手心的孙悟空。   “第二天我就知道了。”   安楠:“……”   牧云露回想起那一天发生的事,当时的她不敢相信她为了这个男人付出那么多,到头来他居然敢背叛她。   然而同时又有点意料之中的感觉,震惊过后很快收回情绪,没有表露太多。   到了她这个位置,没有孩子,男人对她而言单纯是为了解决生理需求,是谁没有太大区别。后来是嫌吕阳冰太脏,又出于对婚姻的忠诚,公司游戏开发新地图太忙,这才没有在外面养只听话的小奶狗。   “我们认识有十多年了,我知道他很多自己注意不到的习惯,他这人不擅长说谎,第二天我就发现他衬衫和身上的异常了。而且,账户里持续有那么大那么多的资金流动,家里又没有新物件进来,当我是傻的吗?”   仅仅是公司太忙,她抽不出时间来对付这个吃里扒外的臭男人,再加上离婚后还要应对双方家长的质疑,怕父母逼她再婚,嫌麻烦就放着。   如今,吕阳冰出轨+偷窃+杀人嫌疑,离婚是分分钟的事。   “别墅里的那位中年妇人是监视……吗?”这是安楠来之前的疑问,谈过话后,她摇了摇头,“没必要。”   牧云露给她一个赞赏的眼光,“那位阿姨从我在外租房起就开始照顾我的生活,是看着我一路走来的。阿姨没多久就发现他的不对,和我说了。我没有要求阿姨为我做什么,不过阿姨确实帮我搜集了不少他出轨的证据。”   安楠:“快离了吗?”   牧云露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表:“这时候我的律师应该正在谈,很快就有结果了。”   话音没落,律师来电,告知谈判结果。   挂了电话,牧云露举起高脚杯,“庆祝我恢复单身,并且让他净身出户。”   安楠举杯一碰,“恭喜。”   一段持续了近二十年的感情与婚姻生活,牧云露心里到底怎么想的,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   安楠分辨不清牧云露痛苦与否,大概是已经不痛了的,知道丈夫出轨至今足有一年之多,够她疗伤的了。   饭后,牧云露把安楠送到小区门口,自己回了公司。   路上,她给律师打了个电话:“二十分钟后来一趟公司,我立个遗嘱。” 第27章   安楠回到家,还在玄关换鞋,最先看到她的美工刀咋呼起来:“安小楠你怎么穿成这样?”   “吃西餐得穿得好一点。”安楠脱下高跟鞋,解放双脚。   身上的西装、衬衫、鞋子全是牧云露送的,东西全新,穿着倒是挺舒适,不磨脚。   美工刀不高兴了:“安小楠你变坏了!自己去外面吃西餐,把爸爸一个人丢在家里!”   “爸爸回来了吗?我和他说过有事不用等我的。”   瞥见客厅的茶几上有个眼熟的证件,安楠捞起来一看,可不是吗?她见过钟斯年用了好几次,是警察局的专用证件。   美工刀不高兴归不高兴,该说的话没有忘记:“是你的顾问证件,爸爸给你留了字条,就在我旁边,看到了吗?”   “看到了。”便签上写着:【宝贝,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呢^_^】   安楠笑笑,随手放下。   “安小楠你不拍个照发微博发朋友圈吗?”现在很多年轻人买杯奶茶都要发朋友圈,作为刀具界的一名新新刀具,美工刀也是很潮很懂的。   “不了。”安楠拒绝,正要进卧室换衣服,想起什么回头教育这把学坏的刀,“小美,男孩子要好好保护自己,别把什么**喜好见天地往微博朋友圈发,暴露太多不安全知道吗?”   小美:“……”   气急败坏地吼:“说了不许叫我小美!”   安楠没多少诚意地应两声,进卧室换下衬衫和西装。   美工刀一看安楠的样子就知道她是随意敷衍,过两天还是会叫他gay里gay气的小美,气得想把自己变成洪七公的打狗棒,来个打狗棒法。   没一会儿,换完衣服的安楠从卧室出来,美工刀又忘记自己想干什么,好奇地问:“安小楠你吃了什么啊?好吃吗?”   就算能看到人类吃美食的享受模样,能听到人类形容美食的语言,作为一把除了润滑油和胶带没吃过任何东西品尝过任何味道的刀,他对食物的想象与渴望是旁人难以理解的。   安楠:“吃了太多,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最好吃的还是牛排,前菜和甜点都不错。”   美工刀没听到浮夸和华丽的形容,有点失望。   想想再好吃的东西他也没那个福分品尝,就释然了。   “安小楠,我吃不到没关系,你下次要记得带爸爸去吃呀!不能老一个人吃独食,这样不好!”   “好的。”安楠应下来自安季同迷弟的强烈要求,“今天这不是事出突然吗?等我网球比赛赢了,拿到奖金,肯定带爸爸去吃顿好的。”   美工刀并不怀疑刚学网球的安楠能否赢得比赛的可能,“说好了,反悔的是小狗!”   安楠不置可否,她生肖属狗,反悔又怎样?   小美做刀还是太天真。   安楠:【技术,要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尉迟舒:【差不多了,你过来吗?】   安楠:【好。】   确认完毕,安楠拎上钥匙前往刑警大队,在门口遇上开车从外面回来的钟斯年,两人一同进去。   一进办公室,米瑗刀扎一般的视线甩了过来。   安楠当做没看见,径直去三个显示屏后找尉迟舒。   “怎么样?”   尉迟舒调出相关资料,满满地放了三个屏幕,重点用红字标出来,“你看吧。”   安楠一目十行快速地看过去,她看书速度快,没有着重看红色,全部看了下来。   具体情况和牧云露所说的差不多。   钟斯年同样在看,他的速度也快,两人差不多一前一后看完这些资料。   “你要这些做什么?”   “今天牧云露找我说了点事,和上面的差不多。”安楠一句带过和牧云露吃饭聊天的事,“我问她,以她对吕阳冰的了解,有没有可能杀人。”   尉迟舒急切地问:“结果呢?”   徐兴贤、文沙、米瑗全部围聚过来,想听听案情进展。   安楠看向钟斯年,她想知道钟斯年的想法:“你猜?”   钟斯年:“否。”   安楠微笑点头:“她的说法很夸张,但是我相信她。从她的举手投足和所言所行来看,她是个自信又有能力的女强人。”   这样的人,要么善于伪装包装,要么不屑手段。   她相信是后者。   而且,从他们对吕阳冰的判断来看,的确不是一个能下狠心杀人的人。   尽管是个渣男。   米瑗狠狠皱眉,为安楠不科学没道理没逻辑的说法:“你觉得她是个女强人就可信了?这是什么逻辑!”   安楠:“……”   装作没听到反对意见,“对马高朗的调查怎么样了?”   被无视的米瑗怒目而视,才一张嘴,眼见气氛不对的尉迟舒飞快地回答,“案件发生前一直在公司加班,没有大额的资金流动,没有与什么人电话交流,就像个毫不知情的人。”   徐兴贤:“如果他早就知道死者与吕阳冰出轨偷情的事,很早之前开始计划的话,那就另说。”   文沙:“看着不太像。”   谈案件了,米瑗忍住对安楠的厌烦,不冷不热地说:“案件发生后,队里对他进行24小时监视,火化、葬礼,没发现不对,他甚至对家属隐瞒了死者出轨的事。从这方面来说,马高朗很照顾死者的面子与名声,看着有点像老好人,不太像是杀了妻子还能若无其事的人。”   安楠有不同意见,考虑到由她提出反对意见会惹得米瑗更针对她,兴许对后面的调查不利,暂且按下不提。   她不提,钟斯年提了:“如果是早有预谋的杀人,这些可以理解成是做戏。”   安楠同样持怀疑态度,“你怀疑的点?”   “那天他在现场的表现,还有窃听器出现的时机。”   前者上次提起过,钟斯年重点分析后者,“吕阳冰的窃听器放了快一年,怎么那么巧地在案发第二天被发现了呢?马高朗的理由是家里发生那么大的事,他做个彻底的大扫除,难道过去的一年里没有大扫除过吗?”   米瑗:“如果主卧的大扫除分给死者,那么马高朗确实不会发现。”   钟斯年:“这得建立在马高朗没有说谎的前提下。”   徐兴贤:“以周围邻居对死者的了解和提供的证言来看,死者是个只懂得打扮自己的人,家里的卫生很多时候不是找清洁阿姨就是马高朗打扫的,邻居们为此还经常说自己的丈夫不够勤快。”   这么好的老公还出轨,人真的是不满足啊。   安楠暗暗叹息,“死者肚子里的孩子呢?几个月了?是谁的?死者有去医院检查吗?”   钟斯年:“DNA鉴定结果还没出来。”   米瑗:“两个月。”   徐兴贤:“试探地问过马高朗和吕阳冰,两个人都很惊讶。”   尉迟舒:“宁市大大小小的医院很多,医保卡里没有死者的就诊记录,如果她去的是私人医院或者自己买了根验孕棒检验,那就没办法知道了。”   安楠:“……”一句话,没进展。   安楠不确定能与刀交流的能力来源,不确定是否有一天会失去能力,因此并不希望总依靠特殊能力破案。   怕事情拖延太久迟则生变,她决定去趟证物室,和那把凶器对话。   “证物室怎么走?”   文沙很积极:“我带你去吧。”   “谢谢。”安楠冲他点头,当先迈步离开,没给其他人询问去证物室理由的机会。   钟斯年心存好奇,到底没跟上去。   路上,文沙为安楠普及证物室相关,“想看证物直接过去就行,对,你是新来的所以第一次得出示证件,之后大家认识就没关系了。要把证物带出来,就得登记了。”   做好登记,方便证物去向的查询,避免丢失。   安楠大致了解,问得更仔细点:“能把证物带到外面去吗?”   文沙:“可以的,但是万一丢失或者受损是要负责任的,没有非带出去不可的必要,不建议这么做。”   必要还是有的。   安楠若有所思地点头,她得想想用什么理由把那把水果刀带出去,还不引人怀疑。   看守证物室的人和文沙认识,也是刚来不久的新人,被踢到这里来蹲守,和同是新人的文沙有点交情。   文沙帮忙介绍一下,安楠走走程序,轻易地把凶器水果刀从证物室里借了出来。   而后,她带着证物去技术科找安季同。   带着把大凶器回家,惹人怀疑又凶残,未免听美工刀在耳边叨叨什么刀具界的脸面与尊严,丢不丢刀的问题,父女俩一合计,再度往停尸房跑。   上回,那是第一次干没经验,被钟斯年逮了个正着。   这回,肯定没人来找他们!   安季同想想自己的验尸报告种种全部及时上交,没什么能够让别人过来找他的,信誓旦旦地带着安楠去了空无一人的停尸房。   宁市发生的命案不多,停尸房小,里面停的尸体也少。   七月份唯一没人认领的尸体到了时间后送去火葬,骨灰留在殡仪馆那边,八月份甘亦凝的尸体被领走,停尸房里一具尸体都没有,异味都消除了。   安季同偷偷地守在门边望风,安楠与上次一样开始问案。   “水果刀你好,我是安楠,能听见你说话,能和你对话。”   说到这,安楠顿了顿,给水果刀一点接受新世界新三观的时间,并且很有远见地堵住了耳朵。   “嘤嘤嘤——”   比起震惊尖叫不已的大菜刀,水果刀的接受能力好多了,连续嘤嘤嘤个十来秒总算接受人类界出了个叛徒的事实。   “说吧,找人家什么事?”   安楠问:“谁杀了甘亦凝?”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上夹子,祈祷有个好位置,看推理的人太少了,作者抱着自己瑟瑟发抖,为爱发电   明天的更新改到晚上十一点半,小天使们可以第二天起来再看【比心   ***欢迎专栏扫文***   完结现言:《吃货红包群》《退婚后我嫁给了小奶狗[穿书]》《虐文女主她跑了[穿书]》《快穿之反狗血联萌》《客人全被吃掉了》《末世之重生也不好》   完结同人:《[综英美]我有特殊的破案技巧》《[综]亲一下借个性》《[综]审神者是个毛绒控》《[综]变小也要扞卫妻权》《[网王]每次洗澡都失踪》   预收文:《[穿书]不抢女主机缘我可能会死》《你这是在为难我这只小猫咪》《我让男人怀孕了》《送子女帝[星际]》 第28章   水果刀相当爽快地给出了答案:“主人啊。”   有贺泉的事在前,安楠要把名字问了,问个清清楚楚没有一丝疑点:“名字?”   水果刀:“马高朗。”   果然是他!   现在最怀疑的人就是有作案时间和杀人动机的马高朗,无奈找不到更充足的证据。   不等安楠再问,找到宣泄口的水果刀难过得哭了起来:“人家是只和可爱的水果谈恋爱的嘤嘤怪,可他偏偏要用我捅他老婆嘤嘤嘤。”   安楠:“……”   “你知道马高朗为什么要杀他老婆吗?”   水果刀天天躺在客厅的果盘上,不被避讳,看到得多,知道得多:“绿帽子呀。”   在家里,水果刀还能远远地和厨房里的其他刀具聊聊天,到了没有一把刀的证物室,差点把她这个话唠憋死。不用安楠问,她噼里啪啦倒豆子一般把事情全部倒出来了,也不知道憋了多久。   男人有几个能忍受得了头顶青青草原?   马高朗算能忍的,知道老婆出轨,还趁他不在家带着男人来家里偷情的事长达好几个月了,一直没有发作。要不是甘亦凝怀了吕阳冰的孩子,还打算生下来让他喜当爹,肯定不会动手。   水果刀信誓旦旦地说完原因,话锋一转,开始吐槽受害者。   甘亦凝太能作了。   自认给老马家生了个传宗接代的儿子,儿子学习好成绩好光宗耀祖倍儿有面子,什么事都不干。每天不是去逛街购物去美容院保养打扮,就是和其他人打打麻将唠嗑唠嗑家长里短的,孩子的三餐不是在学校搞定,就是吃外卖吃餐厅,唯有马高朗在家休息的日子家里能开个火。   当人老婆不称职,当人母亲不称职。   水果刀吐槽得痛快:“眼高手低,看别的有钱人家里有什么她就要什么,也不看看老马是个普普通通的IT,要养老婆孩子和长辈,能有那么高的工资和收入任由她霍霍吗?”   “她老说首饰化妆品衣服是打折买的,朋友送的,那些动辄好几千的东西,打个对折还要上千呢,谁那么大方啊。一次两次还能说是巧合,十次八次谁看不出问题来?老马就是为了孩子,小马那孩子乖巧听话,成绩又好,如果出了个红杏出墙作风不良的妈,小马在外面肯定会被其他孩子指指点点,好好的孩子就毁了。”   在水果刀的叙述里,马高朗是个老实憨厚爱护妻儿的好男人,就是眼光不好,找了个不甘寂寞又懒散自私的女人,不止没撑好一个家,反而成了家庭破碎的主要原因。   水果刀列举生活中的种种事项来证明甘亦凝这个妻子与母亲到底有多不合格,而马高朗这个丈夫与父亲又有多苦逼多尽职。   比如:甘亦凝不上班、不做饭、不做家务,成天在外花钱花钱花钱,有一次孩子在家里烧得迷迷糊糊,还是马高朗回来后去孩子的房间看了一眼才发现的,送医院再晚点就要转成肺炎。   马高朗从不会为甘亦凝不出去工作赚钱或者在家偷懒不干家务或者日常花销大说什么,每次吵架全是为了孩子。可是,每每是甘亦凝的错,她还能扯出一大段“是你这么没用不会赚钱能请个保姆”之类的理由,两人说不到一起,吵架吵到最后基本全是马高朗为了孩子妥协,无疾而终。   母亲这么一副德行,苦的是孩子。   所以每学期一放假,马高朗就把孩子送走,不是爷爷奶奶家就是外公外婆家,甚至姑姑阿姨家都比自家好。   至少不会发烧烧得快傻了还没人知道。   说了一大堆,水果刀嘤嘤嘤地哭了起来:“我就没见过像小马这么可怜的孩子。”   那是你见得太少。   比起没爹疼没娘爱被虐待算计到骨子里的贺泉,小马还有全心全意为他的爸爸与其他亲人。   安楠把水果刀的嘤嘤嘤当蚊子叫忽略而过,她现在在意的一点是:马高朗既然能忍老婆出轨儿子的老师忍了快半年,为什么突然忍受不了,决定杀人了?   水果刀说的理由是马高朗不愿意喜当爹,可,真的是这样吗?   “家里窃听器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啊。”说到这个,水果刀出奇愤怒,“吕阳冰太不是人了,竟然在家里装窃听器!每次偷情还要放出来污染我的耳朵和纯洁的小心灵嘤嘤嘤!我讨厌他!”   安楠:“……”   “马高朗什么时候知道有窃听器这回事的?”   “不记得。”水果刀想了好半天,还是没有想起来,“窃听器安装在卧室,我进不去只能听到一点声音,老马知道有窃听器了?”   这么一来,摸不准马高朗知道窃听器在前,还是知道甘亦凝出轨在前。   甚至于冲动杀人或者计划杀人,都有些难以搞清楚。   “案发当天,马高朗的情绪比较激动,还是平静?你跟我说说,案发前后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吧,一五一十的。”   “好啊。”水果刀应得很欢快,“那天,吕阳冰先进来偷走家里的首饰和现金,然后就把家里弄得一团乱,走的时候还去阳台上带走了一条红色内裤,我看得很清楚,因为他们俩最喜欢红色,经常红色睡衣蕾丝内裤地乱来,呸!污染我纯洁的小心灵!”生气!   安楠:“……”   “吕阳冰走后没多久,甘亦凝回来了,她一进门就给老马打电话谎报军情,然后坐在客厅里等老马回来。之后老马就回来了,他进门后,一句话没说走到甘亦凝面前,然后……”   “嘘!”安季同突然出声。   有“哒哒哒”的高跟鞋敲击地砖的声音缓缓靠近,吓得还在回忆案发现场的水果刀立即嘤嘤怪上身,停尸房里只有她的嘤嘤嘤,配合停尸房的特殊地点与氛围,很有恐怖片的感觉。   安楠抓起凶器,与安季同若无其事地走出去,正面走来的人竟然是米瑗。   米瑗狐疑地扫了扫从停尸房出来的父女俩,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最近一起命案的受害者被带回去了,你们来这里干嘛?”那怀疑的眼神,没事也要盯出点事来。   安楠已有准备,很淡定地扯谎:“稍微问点事情。”   米瑗的眼睛如探照灯一般扫过安楠,自然没落下安楠手里的那件证物,“你把这个拿出来干什么?”   安楠面色微沉:“我不觉得我做什么都要经过你的同意。”   米瑗一噎。   从职务上来说,安楠是顾问,仅次于队长。   从语气上来说,安楠没道理回应一句带着怀疑和质问语气的话。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米瑗针对,安楠要是没点脾气,不顶一次,往后的日子绝对会被更得寸进尺。   尽管不利于队伍建设与团结,她还是顶了。   刹那间,安季同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女儿这么不给人面子,是她们俩之间有什么过节吗?   米瑗硬着头皮哼了两声,踩着高跟鞋以比先前更快一些的节奏“哒哒哒”走了。   全程抬着下巴,似乎这样就能找回在安楠那失去的面子。   停尸房的门口没了别人,安季同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楠楠,以后我们还是不要来这里了,两次全被抓……大概是停尸房风水不好吧?”他不太确定地说。   父女俩以为没有尸体的停尸房是局里最无人问津不想过来的地方,谁知前后两次借地方问凶器案情全被打扰了。   先是钟斯年,后是米瑗,事不过三,前面两次还能勉勉强强糊弄过去,要是来了第三次,那可就彻底穿帮了。   安楠同样察觉不妥。   她的特殊能力从表面看起来用在查案上非常方便,然而怎么在保密能力的前提下,制造一个能和凶器安静对话不被打扰的环境才是最困难的事。   “再想想吧。”   经过这么一出,安楠不敢转头进停尸房继续问案,就怕米瑗想来想去觉得不对劲或者气不顺扭头又来。   再被抓一次,她可就没什么理由了。   安季同:“楠楠,还问吗?”   安楠点头,边往证物室走,边小声地说:“水果刀,你继续说。”   没错。   仗着除了她以外没人能听到刀具说话,就是要如此光明正大地听案情!   安季同惊讶地瞪大了眼,许久过后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帮忙查看周围有没有什么人过来。   继续望风。   水果刀先嘤嘤嘤一番,保持住自己娇弱的嘤嘤怪人设,而后惊咦一声,“我刚刚说到哪了?”   安楠低声提醒:“马高朗进门后走到甘亦凝面前。”   “哦,是这里啊。”水果刀继续道,“然后,老马一把抄起人家捅下去啦。”   安楠:“马高朗一句话没说,就杀人了?”   水果刀回想了一下,确定没有说话,“对的呢。”   这么说来,就是有预谋的计划杀人。   而不是冲动杀人。   调查方向可以往甘亦凝检查出自己有身孕的时间查起。   马高朗生出要杀人的想法,肯定在那之后。确定时间后,可以缩小调查范围,找到些蛛丝马迹。   安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水果刀:“人家想说的都说啦,你还要问什么?”   安楠暂时没有什么想问的,证物室也到了,她按照手续把水果刀还回去。   办手续的过程中,意识到自己要回到那个没有声音没有对话的地方,水果刀持续嘤嘤嘤哭泣。   “安小楠你个没良心的,人家好心帮你破案,你居然还把人家送回那个地方,你有没有良心呀嘤嘤嘤。人家讨厌那个地方,没刀陪人家说话,没刀和人家唠嗑,更尝不到甜滋滋的水果味嘤嘤嘤,人家注定单身不能和可爱的水果谈恋爱了嘤嘤嘤……”   安楠:“……”全程装作没听到,办手续,还证物,淡定地出门。   出了证物室,还能听到水果刀的嘤嘤嘤叫唤。   安楠略微后悔找嘤嘤怪问案。   “叮——”   高赞:【明天还打球吗?】   安楠:【打呀。】   高赞:【老时间老地点?】   安楠:【OK!】   回两句微信就几秒钟的时间,回完了安楠还没走出两步,安季同挤眉弄眼地表示:“追求者?”   安楠:“……”或许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拉郎配吧?   “不是。”   安季同略为失望,对女儿控而言,女儿会不会被人追走是一回事,女儿有没有男孩子追求又是另一回事。   前者需要手术刀和扫帚畚箕齐上,后者单单是为了证明他的女儿有多——么优秀!   安楠:“……”装作没看见爸爸脸上露骨的炫女儿意思。   案情了解得差不多,就看怎么说出口了。   正想着,钟斯年的电话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弥补今天上架子更新晚,半个小时后凌晨更新明天的份   **推荐基友大卉的文:《大佬的小娇娇》**   **推荐基友百里冰烟的文:《剑行天下》** 第29章   “快过来。”   钟斯年的语气有点急,以他处变不惊的性格来看,肯定是有什么重大发现!   安楠和安季同分别,快速地跑去办公室。   办公室里,全队成员到齐,待客的沙发上坐着个小小的人儿,五六岁的样子,两只小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有些拘谨。   安楠一进来,见到其他人很关心着急的样子,还以为是局里来了个迷路的孩子要找妈妈。   结果,钟斯年介绍道:“马高朗的儿子马鸿光。”   安楠:“!”   “家长呢?”   钟斯年:“一个人打车过来的。”   五岁半的孩子敢在没有大人的陪同下一个人打车出门,勇气可嘉!   安楠用眼神问:叫我过来什么事?   钟斯年看了眼面有尴尬的米瑗和略为无措的文沙,一句话没说,安楠忽然懂了。   以米瑗的为人出事和性格来推断,大概是在训文沙的时候被马鸿光撞了个正着,在孩子幼小的心灵里落下不好相处的女警察印象,连带着对队里另一个穿着警服的女警察印象也不好,所以急需面善的女性来拯救?   安楠从没在放假的时候去孤儿院探望,亲戚家最大的小孩还在用尿不湿,所以……不是很懂怎么和这个年纪的孩子相处。   她没想太多,在马鸿光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你好,我是安楠,队里的顾问。”   如此官方又客气的开场白,起到了意外的效果。   马鸿光点了点头,“你好,我是马鸿光,死者的儿子。”   死者的儿子,这个自我介绍方式有点……   安楠心思一转,“你来警局是有什么事情吗?”   马鸿光抬头看了一眼,目光对上米瑗,米瑗扯出一个善意的微笑,马鸿光吓得脖子一缩,看得出是真怕了。   米瑗:“……”   文沙想笑又不敢笑,憋得难受,低头收腹装作没看到。   米瑗不待见局里进的新人,局里这一批次进来三个新人,一个去了证物室,一个去了档案室,只留下文沙一根独苗苗。   即便如此,米瑗还是经常对他横眉冷眼,米瑗是前辈,文沙不好说什么,一般都是低头听训,没想这一次不巧地被一般市民还是个孩子看在眼里,这下……呵。   文沙抿抿嘴,心说米瑗这样的性格倒追钟队,怪不得追了一年明示暗示多少次都没效果了。   马鸿光不敢看超凶的米瑗,问看上去更和蔼好说话一点的安楠:“抓到杀我母亲的凶手了吗?”   母亲?这个年纪的孩子喊母亲,而不是妈妈?   安楠按下疑点:“还没有。”   马鸿光:“我的美术老师不是凶手吗?”   安楠:“目前为止,就我们所掌握的证据来看,他不是。”   一般而言,在死者的丈夫很可能是凶手的前提下,警方不会透露案情的调查进展,尽管被透露对象是个尚不满六岁的孩童。   其他人略微有些疑惑,钟斯年没打断安楠说话,他们出于对钟斯年的信任没有说什么。   米瑗眉头皱得老高,不是考虑到马鸿光只和安楠平静对话,她非得跳出来反驳不可。   钟斯年静静地听着,神情淡定,看不出有几分是因为了然,几分是因为对安楠的信任。   安楠:“你是要和警方合作抓凶手吗?”   马鸿光:“是的,我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安楠示意他慢慢说,在安楠面前,马鸿光比较平静,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没人催他。   许久,马鸿光开始说道:“我知道的不多,只是有一次听到,母亲和我的美术老师以前就认识了。”   众人:“!”这是没有查到的情报。   尉迟舒当即赶到电脑前,将两人的所有信息进行比对。   在这个还没查到结果的时间里,马鸿光忐忑又期待地问:“顾问姐姐,我说的对你们有用吗?”   五岁半的孩童仰着一张肉呼呼的脸蛋,面有忐忑,让人实在不忍拒绝。   安楠很难想象案子水落石出后,马鸿光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死在父亲手里的真相,他会不会后悔自己独自一人跑来警局提供线索。   “有用。”她问,“你还有什么知道的吗?”   马鸿光笑了笑,右脸上露出个小小的酒窝,他又开始低头想事情了,边想边玩手指。   他不是紧张,玩手指更多的是一种不自觉的无意识行为。   “母亲和美术老师关系很好,老师经常来家里,每次老师一来,母亲就会给我钱,让我去KFC。爸爸说油炸食品不健康,半个月会带我去一次,点的不多,但是老师一来,我就能自己去,还能点很多好吃的。”   马鸿光说得简单,提及爱吃的KFC还有点小高兴,其他人在脑海中翻译一下,懂了。   吕阳冰经常造访马家,一旦吕阳冰过去,甘亦凝就会让儿子离开,那么孤男寡女在房间里做什么呢?   不用多想,成年人全知道。   米瑗的眉毛皱得不成样子,竭力控制住自己问“你有见到你妈妈和老师亲热的场景吗?”   为了破案,最好是问问,可是考虑到马鸿光才五岁半,又觉得让他知道成人世界的险恶与亲生母亲的出轨,太过残忍。   米瑗还在纠结呢,安楠已经问了:“你有家里的钥匙吗?”   马鸿光一脸“你在说什么傻话?”的表情,安楠又问:“你每次去KFC,要去多久?”   马鸿光想了想,“从我家到KFC要走十五分钟,吃饭要花半个小时,回去又是十五分钟,差不多六十分钟。”   安楠:“有提早回去过吗?”   这个问题一出,马鸿光面露为难,一张圆乎乎的小肉脸纠结成了小笼包,好半天才克服内心的犹豫,说道:“有回去过一次。”   他绞着手指,“那次是我想换双鞋,回去了,然后……”   安楠:“然后?”   马鸿光:“母亲和老师不在客厅,卧室里传出了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众成年人露出或恍然或愤恨的神情。   甘亦凝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为了和情夫偷情,把自己才五岁的孩子丢出门外,让他一个人在没有大人的陪同下一个人在外晃悠整整一个小时。   心真大,一点不怕儿子被人拐走。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马鸿光一个人打车来警局,半点不怕。   以甘亦凝连儿子发烧差点转成肺炎都不知道,事后还不反省自己,只会抱怨马高朗赚得少不能请保姆的这点来看,自私自利无疑。   在她心目中,儿子可能还比不上她的一件首饰,一个情人。   安楠又问:“你换完鞋子就出去了吗?”   马鸿光:“对呀,我喜欢吃鸡翅膀,很快就出去啦。”   安楠正要问马高朗知不知道,接收到钟斯年的眼神,点头示意明白,“这件事你有告诉其他人吗?”见马鸿光歪着头似乎被“其他人”三个字困扰的样子,她换了个说法,“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知道吗?”   马鸿光皱起小眉头,“姐姐,爸爸算别人吗?”   “算。”安楠大概猜到马高朗是怎么知道老婆会带情人回家偷情的了,甚至窃听器的事可能也是因为这样暴露的。   童言稚语,别人不一定会当一回事,马高朗不同。   马鸿光虽然年纪小,才五岁半,但是智商不低,逻辑清楚,知道的不少。   马鸿光说出来的话,再不敢相信,马高朗还是会进行验证的。   “还记得那是什么时间吗?”   马鸿光有点察觉出不对劲,可出于为母亲抓住凶手的想法,还是认真地想,“前几天我刚过完生日,老师过来的时候还给我带了生日礼物,我不用去幼儿园,所以应该是……”   马鸿光还在数日子,尉迟舒翻找出马鸿光的基本资料,调出日历,“3月23或者24。”   安楠怔住。   在她的猜想中,马鸿光说得早,马高朗可能是因此知道老婆出轨,可马鸿光是3月底说的,至今不超过四个月的时间。在水果刀的说法里,马高朗知道老婆出轨的事有大半年了,发生在这件事之前,所以马高朗忍了?   他怎么忍住的?   绿帽子,不是男人最难以忍受的吗?   安楠的视线按顺序一一划过徐兴贤、文沙、尉迟舒、钟斯年,每个男人对上她的视线后全部主动移开。   得不出答案。   真相恐怕只有马高朗一人知道。   最讨厌的是,没有证据!   安楠:“关于你母亲和老师认识的事,可以详细和我说说吗?”   马鸿光再聪明还是个孩子,记得不太清楚,小脸憋得通红还是没想起太多,快要哭了。   “对不起,顾问姐姐,我不记得了。”   “没事没事。”安楠怕他哭,拍拍他的小脑袋安慰一下,看了钟斯年一眼。   钟斯年退后两步,去尉迟舒的显示屏前查看。   对比结果出来了。   甘亦凝和吕阳冰竟然是初中同学,还是同一个班的!   尉迟舒调出当年那个班级其他同学的联系方式和地址,有三个留在宁市,徐兴贤、文沙、米瑗各自带人前往查访。   马鸿光给不出更多的信息,钟斯年开车,和安楠一起送他回家。   车门一解锁,马鸿光自觉地上了副驾驶座,抬起小手臂去拉安全带。   他人小手短,做不好,安楠正要帮忙,钟斯年从驾驶座探过身来,帮马鸿光系好了。   马鸿光乖巧地道谢:“谢谢叔叔。”   安楠忍着笑,也在心里喊了声“叔叔”。   钟斯年好似有心灵感应,知道安楠在心里腹诽什么,警告地瞪她一眼。   安楠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坐进后座,而后问道:“小马,你平常和爸爸妈妈出门一直是坐前面的吗?”   马鸿光欣然接受“小马”的称呼,还觉得这个顾问姐姐和喊他“小马”的邻居一样亲切,“对的呢,每次爸爸都和叔叔一样。”   安楠与钟斯年隔着车内后视镜交换眼神,确认分工合作。   钟斯年开车,安楠问些生活上的细节,马鸿光基本全能回答上,说不清楚的替换一下问话方式就能得到相应的结果。   马家出事后,马高朗的父母带着马鸿光过来主持葬礼,办理后事。   头七过后,马鸿光就要被爷爷奶奶带回去,等开学前再送回来上学,马鸿光这才瞒着家人偷偷打车去警局。   把马鸿光送回家后,二老搂着偷偷跑出去的宝贝孙子后怕不已,对钟斯年和安楠千恩万谢。   告别二老与孩子,两人默不作声地下了楼,坐进车里,开始谈案件。   安楠:“马高朗对儿子和对老婆的态度截然不同,一个是宝贝,一个是陌生人。”儿子需要亲自开门帮忙系安全带,老婆则是普通乘客。   钟斯年:“甘亦凝对父子俩的态度一样,全是陌生人。”甘亦凝出门必定坐后座,自己坐一个,包放一个,一人占两个位置,不和坐前面的父子俩交谈,几乎让人怀疑到底是陌生人,还是仇人。   “小马对父母的态度也不同,一个是敬爱亲昵的爸爸,一个是孝敬有余亲昵不足的母亲。比起来,小马对爷爷奶奶比对死者亲切。”   安楠在意马鸿光的自我介绍方式,和那个“母亲”,果然有问题!   “DNA鉴定还没出来吗?”   钟斯年:“最早明天。”   安楠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的猜测太离谱,没说。   钟斯年若有所觉地瞥她一眼,“说吧,猜测再离谱也有我来判断,破案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线索。”   在贺泉的案子上,不是安楠的离谱猜测,他们还不知道能不能破案呢。   所以,钟斯年一点不怕安楠猜,就怕她不猜。   肚子里的蛔虫吗?这都能知道!   安楠翻了个白眼,“我说还不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我是专业的【优秀! 第30章   “给他们一家三口做个DNA鉴定。”安楠眼神微深,如果她的猜测正确,那真的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   要求一出来,钟斯年算是知道她为什么把话吞回去了,果然离谱到需要犹豫!   但是,那一家三口互相之间的态度的确可疑。   “你是怀疑?”   安楠:“我想确定马高朗对老婆的冷淡,究竟是因为最近发现他被戴了绿帽子还要喜当爹,还是……”因为这件事扯出了以前的事,终于忍无可忍,咽不下这口气。   甘亦凝和吕阳冰,两个同样空闲在家的成年人因为寂寞走到一起,虽说好奇他们两个各自有着家庭的人同时出轨,但是奇怪是不怎么奇怪的——现今的出轨率和离婚率太高了。   然而当这两人早就认识,是初中同学的事暴露出来,里面的文章就多了。   钟斯年应下,“马高朗的DNA局里有,马鸿光的DNA在水杯上,我会催催他们尽快出结果。”   DNA亲子鉴定一般需要五到七个工作日,当局里为办案有特殊要求的时候,工作人员可以加班完成。   这份工作为了准确起见,通常是由两位工作人员分别进行两次鉴定,所以该有的时间和步骤还是得有,短不了。   已经到了碧海小区,安楠就不回警局了。   两人在小区楼下分别,安楠回家,钟斯年回警局。   不久后,前去查访的三人汇报了一个令人吃惊的结果:甘亦凝和吕阳冰在初中时代有过暧昧。   具体那两人有没有谈过恋爱,当事人不主动宣扬,别人并不清楚。   那三个同学所知道的不过是看两人平时走得近,说说笑笑,态度比较亲近暧昧。   有了这点证言,再去审问,吕阳冰不得不招。   原来初中的时候,甘亦凝是学校里有名的漂亮女生,长得好又会穿衣打扮,大多男生把她奉为校花一般的存在。吕阳冰有段时间确实和甘亦凝走得比较近,但是没多久两人就保持距离了。   具体什么原因,时间过去太久,他已经想不起来,他所承认的是:初中那会儿是有过一丁点的暧昧,更多的就没有了。小手都没牵过,能有什么?要真有什么,把人勾到手了,以小男生爱炫耀的性格,早就嚷嚷得全校都知道了。   钟斯年问:“你和死者怎么走到一起的?”   这句话,就差问“你们是不是旧情复燃?”   吕阳冰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把手铐拉扯得哗哗作响。   甘亦凝死后,他被当成入室抢劫杀人嫌疑犯,名声扫地,牧云露和他离婚,前后几件事对他造成了巨大的打击,形容颓废。   “她嫌弃老公陪她的时间不够,我觉得老婆陪我的时间不够,两人自然而然地走到一起。非要说什么旧情复燃,我们之间没交往过,哪来的旧情?”   这几天的时间里,吕阳冰想明白了,为了老师的名声藏着掖着没意思,不如说个痛快,尽快摆脱自己的杀人嫌疑,小偷比杀人犯好多了。   “你们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定配合!”   徐兴贤意外地看了吕阳冰一眼,见吕阳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知道他是真的要配合警察办案,便问:“你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吕阳冰相当爽快地回答:“有,两个。第一个就是马高朗,我给他戴了一年的绿帽子,他杀了老婆嫁祸给我,很正常。”   钟斯年老神在在,徐兴贤示意吕阳冰继续说。   吕阳冰:“第二个就是乌朋义。”   这是条新的线索。   钟斯年:“说具体点。”   “不是你们提起初中的事,我也没想起来。”   吕阳冰回忆道,“乌朋义这个人吧,在我们初中那会儿高高瘦瘦,爱打篮球,又会耍帅,是小女生们很喜欢的款。当时,甘亦凝对他挺有好感的,经常跑去篮球场看他打球。后来高中之后,我去了别的学校,他们俩是同一所高中,据说有点暧昧。”   徐兴贤敲敲办公桌:“这点不足以让人杀人吧?”   “不足?”吕阳冰嗤笑,“乌朋义就住碧海小区呢,你说里面没半点猫腻,我不信!甘亦凝能不甘寂寞地找上我,还能不找乌朋义?‘旧情复燃’四个字,用在他身上,可比用在我身上合适得多。”   这么一说,马高朗头顶上不止一顶绿帽子。   徐兴贤心说马高朗这丈夫当得挺憋屈的,“关于乌朋义,你还知道点什么?”   吕阳冰兴奋于转移杀人嫌疑,当真是把十几年前的事情挖得一干二净,连乌朋义当年最喜欢用什么颜色的护腕都说出来了。   听得徐兴贤怀疑吕阳冰是不是也经常去篮球场看人家打球,否则怎么能清楚成这样?   钟斯年边听边想安楠离谱的猜测,他嘴上没说,心里多少觉得是挺离谱的,现在看来……   可能性比较大了。   两人从审讯室出来,刑警大队全部动了起来。   他们要找甘亦凝的初中和高中同学问问,再调查调查这个叫乌朋义的,看看乌朋义在这起案件里起了什么样的作用。   **   第二天早上,DNA鉴定结果一出来,钟斯年的电话就打了出去:“死者肚子里的孩子是吕阳冰的。”   安楠早有所料,孩子要是马高朗的,以马高朗对儿子的喜爱来看,肯定不会动手杀人。   “等下个结果出来吧。”   钟斯年就是告知些新情报,还有……“昨天下午吕阳冰提到一个新的人物乌朋义,经过调查发现这个人和死者在高中时代交往过一段时间,目前一样住在碧海小区,杀人嫌疑暂且不说,这为我们提供了一条新的查案线索。”   安楠:“死者的私生活网络?”   钟斯年:“抓到吕阳冰的速度太快,导致我们的视野局限在几个人身上,没有扩大视野和搜索范围。乌朋义案发当时有不在场证据,正当我们以为没线索可挖的时候,他主动爆了出来,你猜是什么?”   从还能开玩笑的语气来判断,钟斯年的心情不错,应该是比较大的料。   安楠大胆地猜测一下:“死者与他旧情复燃,马高朗很早就戴了绿帽子?”   钟斯年:“不止。”   安楠眯起了眼,“出轨的时间是在结婚前还是结婚后,生孩子前还是生孩子后?”   钟斯年惊叹:“女人的直觉全都那么准的吗?”   安楠大约知道是什么结果了。   “马高朗的头顶何止一两顶绿帽子,是一片草原啊。”   钟斯年不愿提男人最讨厌的绿帽子和青草原的事,略过不提,“乌朋义怕被当成杀人嫌疑犯,有的没的全说了,包括死者的作风开放,不止和他有过一段,孩子有可能是别人的之类。”   找乌朋义谈话的时候,他老婆就在旁边,整张脸青青绿绿好不精彩。   出于对婚内出轨的渣男的憎恨,徐兴贤和米瑗故意把不在场证据经过证实的事放在了最后,出门前才告诉他们乌朋义没有作案时间。   杀人嫌疑是消除了,婚姻状况可能因此出点小毛病。   当作是宁市刑警大队全体成员送给渣男的礼物吧,帮可怜的妻子认清渣男的本质,送点婚内出轨的把柄。   安楠:“看来DNA鉴定的工作人员要通宵加班了。”   钟斯年:“结果出来,我再告诉你。”   电话挂断后,安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久久没有回神,美工刀担心地叫了起来:“安小楠安小楠你干嘛?看我,快看我!”   安楠:“……”一把普普通通的骚粉色美工刀有什么好看的?   她无语地低头看了眼,“是要上润滑油吗?”   美工刀:“上什么润滑油,给你一包去污粉,好好洗洗你那充满黄色废料的脑子吧!”   安楠:“……”今天开始,禁止小美看新闻!   想起新闻,她终于发现有什么是最近忽略的了。   宁市新闻的头条经常是郝淑贞写的,以前是因为获取新闻渠道有限非看不可,当了刑警大队顾问后,第一手资料随便看,看新闻的频率就降下来了。   安楠翻了翻,宁市新闻的头条和其他位置都没有郝淑贞的报道。   经过贺泉那件事的报道,郝淑贞不该更受重视吗?没道理一个位置不给她啊。   安楠:【你辞职了?】   郝淑贞:【没有!】   郝淑贞:【在出差。】   安楠:【嗯。】   郝淑贞:【贺泉的事。】   安楠:【?】   郝淑贞:【我来京市争取面见贺泉,再做一次后续报道。】   安楠:【哦。】   郝淑贞:【你对贺泉的影响比较大,这次报道会着重于你对他的影响,介意吗?】   安楠:【和以前一样,用化名就行。】   郝淑贞:【那是当然!】   聊完了,安楠收拾收拾东西,背上网球包坐车去宁大。   高赞来得早,在里面热身,远远地看到安楠,抬手打招呼:“早。”   “早。”   安楠挥挥手,小跑着过去,刚进球场,高赞淡笑着说:“不急,慢慢来。”   安楠一愣,“我不急啊,当热身。”   高赞:“……”   上帝很公平,给了安楠高出平均水准一大截的智商,同时收回了她的情商。   ——特别难撩。   自然,还有一部分高赞撩妹手段没修炼到家的原因。   热身过后,进球场打球。   一个半小时后,练习告一段落,两人各自补充水分和休息。   安楠查看手机有没有未读消息,高赞偷瞥她一眼,点开微信。   谢伟奇:【需要我助攻?】   高赞:【不。】   谢伟奇:【你确定?你不是没撩过妹子,大多时候都是妹子主动来撩你的吗?】   谢伟奇:【你懂怎么撩?】   高赞:【不用。】   谢伟奇:【[链接]不谢!】   盯着那条【托尼老师教你花式撩妹108招,招招致命】,高赞往安楠的方向又瞥了一眼。   打了快一个月的球,也就聊天的态度更为熟络一些,没吃过饭没看过电影没逛过街,似乎、好像、也许……大概是需要支招的。   高赞以研究最高深奥义的心情,点开了链接。   三秒钟后,面无表情地关闭。   谢绝土味情话!   谢绝车咚壁咚!   谢绝香水高奢!   不是高赞拉不下脸尝试,不肯花钱,而是他敢肯定,就算他做了,安楠也不懂。   他最需要的不是怎么撩普通女孩的招数,而是怎么撩钢铁直女的招数!   与其把时间花费在这方面,不如和她讨论怎么拿混双的第一,怎么搞搞编程大赛。   想着,高赞提议道:“安楠,中午聊聊战术,顺便去吃个自助,避开最热的时间吧。”   根据谢伟奇打入敌方内部获取的情报,安楠在攒创业基金,很少去消费太高的店。   最佳选择是自助,价廉物美,随便吃!   “战术?”安楠第一次听说打球需要战术,“好。”   高赞顺利地约到安楠吃饭,然而……   到了安楠常去的喜洋洋烧烤火锅后,见到同样在那吃饭的谢伟奇和樊淳美,于是,喊着“好巧好巧”,两人桌换成四人桌,设想好的约会没了。   高赞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打死谢伟奇这个二货。   四个人吃饭就不可能两人单独聊混双战术,天南地北地聊,边吃边说。   席间,谢伟奇是主要的气氛担当,他混迹在网上,懂不少有趣的梗。樊淳美主要是吐槽役,不熟的人以为她是明艳高冷女神,熟悉了就会在朋友面前露出**的一面。   谢伟奇说一个梗和笑话,安楠和高赞没什么反应,樊淳美保准笑。   到后来,那两人凑成笑话和吐槽搭档,安楠和高赞谈战术。   两个小时后,谢伟奇和樊淳美吃完饭去看电影,安楠和高赞到附近的咖啡厅,继续谈世界有名的双打战术,确认他们到底有几个能用。   一个月以来,安楠从对网球一无所知的新人到能坚持和高赞进行对打,主攻单打方面。   而他们的比赛是混双,要讲究配合。   剩余的一个月时间里,他们俩要组成搭档,和其他的混双甚至男子女子双打进行比赛,积累双打经验。   高赞说得多,安楠听得多。   一下午泡在咖啡厅里,没有去网球场打球,约好第二天实地操作练习一下。   对手就是谢伟奇和樊淳美。   第二天。   谢伟奇和樊淳美齐齐放了鸽子,两人无法练习双打,只能继续前一天的路线。   与此同时,牧云露在餐厅的包厢里见到了她约的人。   马高朗:“牧总。”   牧云露开门见山地问:“人,是你杀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人吐槽我的灵魂封面,开心!   现在吐槽的不算╭(╯^╰)╮ 第31章   马高朗神情骤变,他看着牧云露的眼睛许久,只看到一片平静与笃定,她很确信人是他杀的。   不知哪里露出了破绽。   马高朗苦笑,“学姐怎么知道的?”   他不愿被认为是靠公司老总进来的关系户,所以平时在公司遇到牧云露,也只是叫声“牧总”的程度。   因刻意避讳,他们俩虽然出身于同一个学校同一个专业,但是很少有人会把两者联系起来,知道差了四年的他们是熟识的。   牧云露没有回答,而是劝说道:“去自首吧。”   马高朗摇头:“不行,孩子还小,失去了母亲,不能再失去父亲了。”   “有这样的担心,你就不该动手!”   牧云露没有孩子,每次看到别人家的孩子,总会多看几眼,觉得要是自己的孩子就好了,她一定会把世界上最好的一切和最完美的母爱捧到自己的孩子面前。   可惜……   马高朗垂下了眼,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   不论什么理由,不论有什么样的隐情,杀人是不对的,杀妻是不对的。   他做了,还把杀人罪名嫁祸给别人的,是要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的恶人。   然而,做了就是做了。   不后悔。   再重来一次,他还是会杀掉那个贱人!   “学姐,我的儿子不需要那样的母亲。”   牧云露:“!”   她很想问一句“难道你的儿子需要一个杀掉他母亲的父亲吗?”,可是她站在什么立场来说这句话呢?   沉默良久,牧云露问:“你准备怎么做?”   马高朗的眼神划过牧云露放在桌面上的左手,无名指的位置空空荡荡,“我知道你们离婚了,我想让他背下杀人的罪名。”   这两句话前后有逻辑关系吗?   牧云露皱眉,视线触及马高朗晦涩中透着隐忍的眼神,忽然懂了。   她从没想过这个不爱说话性子内向的小学弟对她抱有这样的感情。   吕阳冰是背叛了她,背叛了他们的感情与婚姻,是个要被唾弃的渣男,但是让一个无辜的人为此背负上杀人的罪名,葬送下半生,她还是没办法狠下心来。   “你的良心会安吗?”牧云露问。   她的一生,贫穷到顿顿泡面,富裕到腰缠万贯,甜蜜到甘之如饴,痛苦到心神俱裂,经历太多,唯一自豪的不是白手起家和如今的事业,而是问心无愧——所做的每一件事良心都能安。   马高朗面露茫然,“大概不会。”   甘亦凝是不要脸的放荡/女人,马高朗杀她没有负罪感,有的只是痛快。   而吕阳冰……就算吕阳冰让他戴了绿帽子,背负杀人罪名这一点,很可能令他午夜梦回被冤魂索命。   便是良心不安,马高朗还是不肯放弃那个想法。   牧云露劝说无效,不欢而散。   分别后,牧云露径自开车回到空荡荡的别墅,和阿姨打过招呼,上了书房。   她在书房里坐了很久,久到阿姨前后三次来问“要不要水”“要不要果汁”“要不要红酒”,一次比一次担忧。   牧云露第三次拒绝阿姨的询问要求,纤长的手指落在笔记本上,黑色的字体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WORD文档上。   【遗书:   我是个罪人。   命不久矣,还是想在死亡之前完成我最后的心愿,让那两个破坏我完美婚姻的贱人去死。   人是我派人杀的,嫁祸是我派人做的,很遗憾,安宁二十年的宁市警察们找不出命案背后我的影子,是不是该说一句你们太无能呢?】   写到这里,牧云露摇了摇头。   这根本不是她的说话方式和性格,不知有没有人信。不熟悉的人会信,熟悉的人会感觉有点奇怪,如果是安楠的话……或许会追根究底?   那个善良又较真的女孩,和她年轻时真像啊。   牧云露唇边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继续打字。   【我死后,除了留给父母的两百万养老金,留给马高朗和他儿子的抚恤金,剩余的钱全部捐给艾滋病健康基金会。   是的,我得了艾滋,一个死亡率极高的病症。几年前的一次车祸,不止带走我的孩子和我生育的能力,上帝还对我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希望这笔资金,多少能够拯救那些和我一样不幸地被卷入病痛之中的人们,为他们减轻负担。   安楠,听了你的梦想,我想把公司和这栋别墅留给你,作为你的创业基金。你会不会不要一个杀人犯的钱?答应我,收下它,公司上下几百号人需要生活。这也是为回报当初你母亲】   写到这,书房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咚咚咚——”   牧云露想也知道又是阿姨担心她,过来敲门问她要不要东西,水、果汁、红酒全问了,接下来要问的不是水果就是饭。   她头也不抬地道:“阿姨,我不要东西,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话音没落,书房的门开了。   牧云露诧异抬头,就见向来没有经得她同意不会进书房的阿姨,端着一杯水进门,笑吟吟地说:“喝点水吧。”   也许是太担心了吧?   牧云露为阿姨找好借口,接过水喝了几口,在书房枯坐那么久,她确实有点渴了。   喝了水,牧云露放下水杯,对阿姨说:“阿姨,下次你不能不经我同意就进书……房……”   视野变得模糊,脑袋变得晕眩。   牧云露揉揉太阳穴,想变得清醒一些。   然而……   “抱歉,本来你还可以多活一点时间,谁让你做了不该做的事呢。”在牧云露眼里和蔼可亲的阿姨此时此刻露出她不为人知的面目来。   牧云露大惊,那杯水有问题!   她想报警,想逃跑,可她全身无力,除了两只眼睛能转动外,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阿姨从围裙里掏出一双手套戴上,按了一下黑色的手表,上面出现一个巴掌大的荧蓝屏幕。   屏幕上倒映着牧云露笔记本上的遗书内容,将将在“母亲”那截止,而“安楠”和“母亲”的字眼被标注成了红色。   阿姨在空中滑动手指,荧蓝的屏幕上显露出另一份遗书。   她删除牧云露没打完的遗书内容,对照着屏幕上的内容重新改写。   全息!   安楠的全息梦想竟然已经有人实现了,甚至于国内外没有走漏一点风声!   牧云露心神大震,然而她的意识在药物的作用于渐渐模糊,恍然间,她觉得安楠母亲当年的死亡不是巧合。   或许,安楠的梦想是全息也……   牧云露不甘地缓缓地闭上了眼,一句“小心”再说不出口。   十分钟后,阿姨改写完遗书的内容,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瓶,放在水杯旁边。   而后,报了警。   **   安静的只有击球声的球场上忽然响起电话铃声,安楠打了暂停的手势,接电话。   “在哪?”钟斯年的语气有点急,有急速的脚步声与喘息声透过话筒传来,像是在急速跑步。   安楠:“宁大网球场,发生什么事了?”   钟斯年:“牧云露死了。”   安楠愣住,“被杀?”   钟斯年:“家里保姆报的案,说是书房里有安眠药和一杯水,局里刚接到报案,还没人过去。”   “不可能!她不可能自杀!我马上过来!”连喊两个不可能,安楠挂了电话就要走。   通过“被杀”两个字,高赞预感到有案件发生,已经趁安楠说话的时间里动作飞速地收拾好了两人的网球和网球拍。   “走,我开车送你。”   “谢谢。”   高赞开车,安楠打开导航,二十分钟后赶到现场。   小区有门禁,高赞进不去,送安楠到小区后,把车停在了外面。   安楠出示证件,小跑着朝记忆里的那栋别墅而去。   现场围起黄色的警戒线,把一众看热闹的大妈大爷们围在外面。   安楠绕过警戒线进门,才进来就被厨房里那几把刀的对话吸引了注意。   “太讨厌了!”   “又是警察。”   “女主人死了,当然要来查。”   “这个,看起来好小。”   “成年了吗?”   安楠:“……”19岁成年了谢谢。   她很想去厨房问几个问题,无奈现场人太多,鉴定科、法医科,还有来来往往的警服便服警察们,真要进去问了,恐怕得轮到她被人审讯。   “来了。”钟斯年出现在二楼楼梯边上,对安楠招了招手,“书房在二楼。”   安楠快步上去,和钟斯年一起到了书房门口。   站在书房门外,入目的就是牧云露歪着头倒在办公椅上的画面,正对面还有一台笔记本,笔记本边是一杯水和一瓶药。   钟斯年:“我们刚到没多久,鉴定科还在拍照,东西全部维持原样没有动。”   为此,安季同还等在一边,要等鉴定科拍照取证完毕后再进行初步的死亡时间与原因判定。   安楠闭了闭眼,牧云露在餐厅里对她传授创业与人生经验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如长辈劝告心爱晚辈般的慈祥和善,那样一个事业有成且正处上升期的女强人怎么会自杀?有什么理由自杀?   一定有隐情!   “报案人呢?”   有过一面之缘的妇人就站在二楼走廊的尽头,听见声音期期艾艾地走过来,见到死人惊吓不已还在后怕中的样子。   “是,是我报的案。”   这位,听说是从牧云露还是学生时代就一直在照顾她的阿姨。   安楠露出安抚的笑容,“阿姨别怕,看到什么说什么就行,慢慢说。”   书房这有鉴定科和法医科的人在,进进出出的,在门口问案不方便。   安楠、钟斯年和阿姨到了隔壁的空房间。   安楠:“阿姨,能说说案件发生前后的事吗?”   阿姨揪着围裙,垂着脑袋,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夫人从外面回来就把自己关进书房,我没见过她那样子,有点像心如死灰,我、我就一次次地去敲门问她要不要水、果汁、红酒,前三次夫人全部拒绝了我,后来我看时间太久了,又送了水上去。”   这就是办公桌上那杯水的由来了。   安楠和钟斯年点了点头,示意阿姨继续说。   “这次,夫人要了水,我就下去了。然后,没多久,我再上来,就是这幅样子了。”   阿姨捂着脸哭了起来,“早、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就不应该下去。我、我明明发觉夫人不对劲了,我、我……呜呜呜……”   阿姨哭得伤心,看她的样子一时间问不出什么来。   钟斯年退出房间,去查看书房那边的进展,安楠留下来安慰情绪失控十分懊恼的阿姨。   十分钟后,阿姨收起眼泪,不好意思地拿袖套抹两把脸。   “让你看笑话了。”   “没事,阿姨再待会儿吧,我先出去。”   安楠装作没看见阿姨把眼泪鼻涕全抹在袖套上,转身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阿姨借抹眼泪的动作,按了下手腕上的黑色手表,及时拍下安楠关门时的半张脸。   “咔哒”,门关上了。   同时,照片发送成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个伏笔可能会让一部分小天使离开我_(:з」∠)_ 第32章   安楠过来时,鉴定科的同事取证结束,安季同的初步检查过了一会儿也结束了。   安季同:“初步断定,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死亡原因是过量的安眠药。”   安眠药?   安楠不动声色地挑眉,问钟斯年:“吕阳冰还在局里吗?”   钟斯年也想知道安眠药的来源,“在,回去就审。”   案子刚发生,目前得到的所有线索全是未经证实的初步消息,要当做判断依据尚不完全,不当判断依据又怕错失先机。   只能尽量靠经验和直觉判断可不可信。   钟斯年叫上安楠一起过去,“笔记本里留下了遗书,去看看。”   【遗书:   六年前的那次车祸,我失去了孩子和作为母亲的权利,并且为此染上艾滋,再无法和普通人一般。   本想就这么活到最后一天,可是我见到了,绝望与希望。】   “完了?”安楠愕然,不管她怎么拉动鼠标,遗书就停留在这,像是写到一半没写完。   扑朔迷离得分不出真假。   钟斯年眉头微皱,显然很疑惑这份遗书的用意。   整栋别墅搜寻下来,没查到什么证据。   所谓的“绝望”与“失望”,还有牧云露有关的更多消息,还是要问阿姨和吕阳冰,这是距离牧云露最近的两个人,知道的最多。   牧云露的父母包括公司的同事也在问询的范围之内。   这些事主要由刑警大队的警察们做,安楠不涉及。   查看完现场后,她带着一肚子的疑问走出别墅,钟斯年的车在身侧停下,“我送你回去。”   “谢谢。”安楠坐上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   钟斯年踩下油门,车子开在小区里面,随时有居民和动物蹿出来,车速不快。   “不能接受?”   安楠轻轻地“嗯”了一声,“一个几天前还和我一起庆祝恢复单身的事业型女强人,我实在想象不出她要经历怎样的事才会产生自杀的想法。”   钟斯年顺着她的想法猜测一番:“或许,正如遗书里所说,她见到了绝望与希望。”   安楠:“很矛盾。”   钟斯年:“你是说绝望与希望本身处在对立面上的矛盾,还是指其他?”   安楠从一二三点来分析她观察到的疑点:“首先从感情来分析,她摆脱了出轨背叛她的渣男丈夫,成功让他净身出户,为此庆祝单身自由。其次从公司事业来分析,公司正在急速上升时期,手游关键的新地图开发阶段,她怎么就突然自杀了?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死后对公司的影响有多大。第三从个人常理来分析,遗书的内容过少了些,她没对自己的身后事做任何安排,包括公司和亲人。”   这三点,句句在理。   牧云露的人设是重感情的精英女强人,没道理抛弃一竿子陪她打天下的职员,还不留只言片语给自己的亲人。   更重要的一点是:遗书非手写,没有见证人,书房不是密室,谁都有可能进去,所以笔记本上打出来的方块字不能百分百地代表牧云露的意思。   钟斯年:“等进一步的尸检结果出来吧。”   安楠点点头,不再说话。   车开出小区,安楠忽然瞥见外面有个眼熟的身影,急忙让钟斯年停车,下了车,“学长没回去吗?”   “我不放心你。”高赞面色微软,带着担忧,不动声色地打量钟斯年,判断钟斯年对他是否可能造成威胁。   “谢谢学长关心。”安楠的话音一落,钟斯年解开安全带,从驾驶座上下来了。   “钟斯年,刑警大队队长。”   “高赞,同专业学长。”   两个不同年龄的男人在这一刻进行不为人知的眼神交锋,眼神如刀似剑,迎来送往,不相上下。   片刻后,没分出胜负的两人异口同声地道:“我送你回去吧。”   安楠:“……”   头皮发麻,脊椎发凉。   她想也不想地就要找借口跑掉,远离这片修罗场。   高赞先说:“你的网球包还在我车上。”   安楠下意识往肩上一摸,摸了个空,这才想起因为太过于震惊牧云露死亡的事到了小区就冲进去,忘记拿后座上的网球包了。   “啊,麻烦学长了。”   钟斯年后说:“他们几个去公司也该回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三秒钟后,齐齐看向安楠——她才是最终做出决定的人。   安楠:“……”   情商不明白为什么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智商还是能察觉到修罗场的气息。   可怕,危险!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安楠从高赞的车里拿走网球包,往肩上一背,麻溜地跑了。   钟斯年:“……”   高赞:“……”   两人默契地各自上车,离开。   **   第二天,安楠接到钟斯年的电话,告诉高赞下午不打球,转而去了警局。   局里留下的人不多,来去匆匆,办公室里竖着一块写满字体的白板,上面在甘亦凝、马高朗、吕阳冰、牧云露的四角关系网络外,还多了不少讯息。   安楠查看上面新增的讯息,边听钟斯年说:“DNA鉴定结果出来了,马鸿光是马高朗的亲生儿子,和甘亦凝没有血缘关系。”   安楠:“代孕?”   “不是。”在这一点上,钟斯年是真的非常好奇当年发生了什么,“我们找到了当年马高朗和甘亦凝做试管婴儿的记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生出来的孩子却只是马高朗的儿子。”   安楠懵了:“是医生的失误?”   电视剧电影老爱撒狗血,什么因为医生护士的不小心抱错孩子,真假千金二十年后互换位置,导致她思维发散了那么一下下。   差点忘记试管婴儿中间需要经过的步骤。   “试管婴儿多是为无法自然怀孕的夫妻服务,因为成功率在30-40之间的缘故需要女子一次性排卵多颗,很伤身体。既然他们夫妻提供了精子和卵子,照理来说,不该出现这样的失误。”   “那家医院,有没有同一时期做试管婴儿的其他夫妇?会不会出现卵子拿错……”说到这,安楠突然不说了,她盯着白板上甘亦凝的照片,再与上面马鸿光的照片进行对比,“他们不是血缘关系上的母子,可是面目轮廓和眉眼之间还是有几分相似。”   什么情况?   马鸿光血缘关系上的母亲和死者有关系吗?   钟斯年:“我们查过了,死者有个哥哥,亲戚里面没有与死者长得很像的女人。同一时期做试管婴儿的夫妇中,没有出现和死者长相相似的人。”   所以不小心拿错卵子,还拿了个和死者长相相似女人卵子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那就非常奇怪了。   安楠:“问问马高朗吧,这件事他有知情权。”而且很可能和他有关。   钟斯年看了看手表,时间到了,“在那之前,先问吕阳冰。”   安楠微惊,“之前没问过?”牧云露死亡到现在,一天了。   钟斯年点了点头,面色疲惫。   突然发生太多事,人手抽调困难,没来得及。   十分钟后,两人进了审讯室。   宁市发生两起盗窃案,尉迟舒忙着支持他们,安楠没办法在外面观察,局里人手又不够,她只能赶鸭子上架,充当一回。   钟斯年告诉被关得快没脾气的吕阳冰,“昨天,你前妻死了。”   吕阳冰愣住。   他先是没反应过来“前妻”代表的是牧云露,紧接着反应过来后,整个人刷地跳了起来,两眼通红,凶狠得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狮子。   “谁杀了她!”   警察按下差点暴走的吕阳冰,身形瘦弱的吕阳冰不顾自己受伤的可能,反复在警察的压制下要站起来冲到钟斯年的面前来。   安楠看吕阳冰的痛苦与震惊不像假装,忽然来了句:“牧云露死在书房,书桌上有一杯水和一瓶安眠药,桌上的笔记本里有一份遗书。”   “不可能!”吕阳冰红着眼大吼,“她不可能自杀!”   钟斯年:“证据呢?”   对,警察办案讲究的是证据,证据!   吕阳冰痛苦地揪着乱糟糟的头发,忽然想到什么,“公司!她对公司和手游倾注了那么多心血,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自杀!这是她的梦想,她绝对不可能在梦想还没实现前就轻易放弃!”   安楠察觉到了异常强烈的违和感,“你还喜欢她?”   这句话,仿佛一盆冰水泼了下来,吕阳冰颓然地坐了回去,脸埋在掌心,哑着嗓音道:“那又怎么样?她不要我了。”   这……   钟斯年和安楠被这神一般的发展弄懵了。   什么情况?   你既然喜欢老婆就不要出轨啊,出轨学生家长,还和人有了孩子,现在被老婆知道离婚了,才来说喜欢,傻逼吗?   安楠:“你既然喜欢她,为什么出轨?”   吕阳冰深深地叹了口气,整个人瞬间老了五岁,“我不说你们也能查到的,她得了艾滋。”   安楠抛了个眼神给钟斯年:真得艾滋了?   钟斯年:对,书房里有证据。   吕阳冰没注意面前的人在打什么哑谜,低着头道:“那一年是她创业的关键时期,我们没钱买车,她加班回来打了辆车,路上发生了车祸,同车的女人是个艾滋病病毒携带者,她就……”   吕阳冰捂着脸,眼泪一滴滴地从掌心低落,“我们失去了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孩子,自那以后,她一直对我很冷淡,从不和我上床。我开始以为是她忙,没有兴致,后来偶然从她书房里发现她在吃的药,问了阿姨,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安静的审讯室里只有吕阳冰痛苦的哭声与回忆。   “我知道她喜欢孩子,想领养一个,可她总用借口搪塞我,我知道她是怕自己没多久好活,担心孩子承受不住失去母亲的痛苦。我知道她拼命地上班赚钱,是想死后给我和家人们足够优渥的条件生活,可是我还是希望她能有个像她的孩子啊。”   吕阳冰抬起头来,笑容绝望又扭曲,“所以我找上了甘亦凝。”   嗯?   安楠坐直身体,重头戏来了!   吕阳冰好似在回忆什么,“甘亦凝和过去的云露很像。”   闻言,安楠和钟斯年瞪大了眼,他们刚刚还在想马鸿光为什么和甘亦凝没有血缘关系却还相似的问题。   不会……吧?   “等等!”安楠打断吕阳冰,“我见过她们俩的照片,并不像。”   “那是化妆后。”吕阳冰笑道,“她们俩的素颜至少有五分相似,很奇怪吧?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能那么像。”   安楠的手在抖,她好像触及了一个不得了的真相。   钟斯年握住安楠的手,微微用力,安楠深吸一口气,问:“难道你出轨甘亦凝是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养肥,你们会失去我的╭(╯^╰)╮ 第33章   安楠:“难道你出轨甘亦凝是为了孩子?”那个随着母亲的死亡再无法出世的孩子。   吕阳冰点头:“我想要一个和云露一样的孩子,除了她,没人可以帮我。”   原来牧云露没有看错人。   她的丈夫一直爱着她,甚至为了喜欢孩子却不能生育的她,不惜毁掉另一个家庭。   这一刻,安楠不知道是不是该为牧云露庆幸,她的牺牲与付出没有造就一头白眼狼。   “艾滋的事,有几个人知道?”   吕阳冰:“云露瞒得很好,我还是看见药才发现的,除了她自己,应该就只有医生和阿姨知道。”   钟斯年:“安眠药呢?”   吕阳冰:“她太忙了,心思深,失眠严重,很多时候需要吃安眠药才能入睡。”   接下去又问了不少与牧云露相关的问题,吕阳冰一一作答。   他知道的东西很多,和家里阿姨,公司同事的回答内容进行对比后,大多能够符合。   离开审讯室后,两人前往空无一人的会议室,钟斯年告知安楠一天下来他们搜集到的信息。   第一,进一步的死亡时间与死亡原因确认,与初步判定结果一致。   第二,牧云露的公司上下一致认为她是个重感情的女强人,不可能在公司的关键时期自杀。   第三,别墅附近的监控表明牧云露死亡前后,家里只有她和阿姨,没有外人进入。书桌的安眠药瓶子上只有死者的指纹,水杯上有死者和阿姨的指纹。   第四,尉迟舒正在查那个阿姨,她有作案时间,但是还没查到她的作案动机。   第五,案发当天,牧云露见过马高朗,回到家不久后就死了。   钟斯年不带一点主观意见地叙述情报,听完后,安楠只说了一句:“查查马鸿光和牧云露的DNA吧。”   钟斯年应下。   会议室的门被人敲响,“钟队,马高朗来了。”   经过吕阳冰的表述,他们能确定一件事:吕阳冰的婚内出轨不是出自自身的需要,他挑上甘亦凝是为了拥有和牧云露一样的孩子。   那么,马高朗呢?   钟斯年和安楠带着同一个疑问去见马高朗。   谁料,马高朗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他们懵逼了:“我来自首。”   沉默过后,三人进了审讯室。   不用人问,马高朗主动讲述:“甘亦凝是我杀的,我早知道她出轨,一直没有发作,等她骗我怀上我的孩子想生下来后,我才有了杀人的想法。我的儿子不能有一个水性杨花的母亲!”   自述的时候,他的神情很平静,像是早就经过千百次的演练,提到“杀人”,眉头不皱一下。   可他本人,不该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才对。   安楠不明白马高朗为什么会无动于衷,就案发当天见到的情形来判断,马高朗不该是这样……死气沉沉万念俱灰的样子。   像是失去了信仰。   钟斯年很在意时间点,“为什么这个时间来自首?”   是的。   选择的时机有点巧了。   甘亦凝死后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马高朗有无数次自首的机会,偏偏选择在牧云露死后第二天来警局自首。   再加上马鸿光和牧云露长相相似极有可能有血缘关系的因素在,无法不让人多想。   “因为……”马高朗眸光黯淡,“云露死了。”   安楠心里一跳,“你们认识?”   就亲密的“云露”称呼来看,何止认识?根本是熟识!   马高朗点头:“云露死的那天,我们见过面,她知道我杀了人,劝我自首,我没答应。”   可以说,马高朗布下的局并不完美,警局大多数人认定他是犯人,不过是因暂时拿不出决定性的证据才没抓他归案。   可牧云露凭什么认定他是凶手?她知道什么?   安楠:“她为什么认定你是凶手?”   “不知道。”马高朗也想知道原因,可惜那次见面达不成共识不欢而散,没来得及问,竟然成了最后一面。   “云露一直是我们计算机系的女神,她很聪明,可能我哪里露出破绽被她发现了吧。”   破绽是有。   安楠认定马高朗是凶手的主要依据是水果刀的证言,而且除他之外没有第二个人同时具备杀人动机和作案时间,后者也是警方认定马高朗是凶手的主要原因。   可是,一没去现场二不清楚实情的牧云露凭什么知道呢?   厉害了我的姨!   这是智商和经历上的碾压,安楠佩服不已,没有不服。   钟斯年按照程序开始询问杀人动机,作案手法,案发当天发生的事,马高朗的回答不出所料,与他们的猜测一致。   主要还是喜当爹惹的祸。   钟斯年问得差不多了,给了安楠一个“想问什么就问”的眼神,安楠就不客气了:“马鸿光的母亲是谁?”   钟斯年一惊:这么直接?   安楠点头:等不及DNA鉴定了。   马高朗也是一惊,进了审讯室后第一次露出惊讶的神情来,眼神闪烁,不敢与人对视,“不、不就是……”   钟斯年提醒他:“想好了再回答,我们既然能问出这个问题,就代表我们已经知道甘亦凝不是你儿子亲生母亲的事实。”   马高朗又是一惊,见钟斯年和安楠一副很是淡定似是胸有成竹已经知道真相的样子,深深地叹了口气,“是云露。”   果然是她!   钟斯年:“当年试管婴儿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究竟是什么导致换了卵子,换了母亲?   能说出心底埋藏最深的秘密,马高朗轻松不少,他回忆起六年前发生的事。   六年前,牧云露正在创业的关键时期,马高朗是她手下一名普通的IT,拿着不高的工资,为自己的理想,更多的是为心爱之人的理想而奋斗。   尽管,他的心爱之人早已结婚,选择和另外的男人组建家庭。   某一天,马高朗忽然接到牧云露出了车祸的消息,他匆匆赶去医院,在紧闭的病房门口听到了医生的话:“牧女士,很抱歉在你身体还未恢复的时候告诉你这样的消息,但我们是医护人员,必须对每一位病人负责。”   牧云露:“你说吧。”   医生说:“和你拼车的另外一位女性是艾滋病病毒携带者,由于她所在的位置是主要撞击地点,她在送往医院的途中死亡,我们也是在收拾她的随身物品准备联系她家人的时候看到了药品,又通过她的家人确认这一事实。”   沉默了许久,牧云露哑着嗓音问:“所以,我在失去孩子和作为母亲权利的同时,还染上了艾滋?”   医生歉意地说:“目前只是有这个可能,艾滋主要通过血液传播,车祸发生时,两位受了重伤,流血不止,你的伤口上沾了她的血,所以……”   顿了顿,医生又道:“艾滋病的空窗期是半个月到三个月,只能通过体内的艾滋病抗体来检测,抗体又需要一定时间才能产生,所以是否真的感染,需要再等段时间检测过后才能知道。”   医生的说法是有可能,但不论是谁,心里都知道那是太有可能了。   艾滋病毒暴露在空气中生命力不强,可是通过血液传染的例子太多,不少医生护士就是在手术过程中不慎感染的。   后来,牧云露的检测结果出来,阳性。   那时,不止是牧云露的天塌了,马高朗的天也塌了下来。   牧云露是他的女神,是他进入大学后一直憧憬崇拜的女神,他为自己能够在女神的创业和梦想拼搏途中出一把力而激动自豪,万万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噩耗。   马高朗追求甘亦凝的最初原因就是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见到了素颜的甘亦凝,和牧云露有五分相似。   他知道牧云露喜欢孩子,就想生一个,偶尔让牧云露看看也好。   天不从人愿,自然怀孕困难,马高朗说服甘亦凝做试管婴儿。   到了医院后,他知道那家医院还提供冷冻卵子的服务,并且大约在半年之前,也就是牧云露出车祸前的两个月前,她冷冻了四个卵子。   马高朗的心思活了。   他想把甘亦凝的卵子替换成牧云露的卵子,可医院怎么可能同意呢?   马高朗找了不少医生,全被拒绝,走投无路之际,他遇到前来医院的牧云露家的阿姨。   他见过这位阿姨,偷听到她是专程过来为冷冻卵子缴费的事,找上了她。   马高朗塞了不少钱,言辞恳切地说明自己的心愿。   阿姨无奈之下答应他,并退回了那些钱,说是试管婴儿需要不少钱,不能浪费。阿姨也知道牧云露染上艾滋,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虽然手段不太光明,但是也很希望牧云露能有个孩子。   于是,阿姨帮忙偷偷拿到了签名同意书。   试管婴儿成功了,成功植入甘亦凝的子宫内,生下了马鸿光。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钟斯年和安楠的心里只有一个大写的“卧槽”!   你们还能更牛逼一点吗?   飞快地捋一遍思路,安楠问出她非常在意的一个点:“牧云露为什么要去做冷冻卵子?”   既然冷冻卵子是在车祸和染上艾滋之前,那么只要找人代孕……好吧,国内是不允许代孕的,但是暗地里总有人为金钱折腰,还是能够生出血缘关系上的孩子。   照理来说,牧云露和吕阳冰还有当父母的机会。   “我不知道。”能偷到女神的卵子和自己的精子结合生出孩子,马高朗已经要烧高香了,哪里还会去纠结为什么的问题?   马高朗自首后,甘亦凝的案子能结,牧云露的案子更扑朔迷离了。   尤其是那个处处留有痕迹的阿姨。   在此之前,安楠觉得那就是一个普通的阿姨。   阿姨从大学时代开始照顾牧云露,那就相当于在牧云露身边十多年了,能有什么问题?   然而,能偷到牧云露的签名和同意书,这一点本身就有问题。   和钟斯年一合计,他也觉得可疑,再度去问吕阳冰。   惊愕的是,吕阳冰对牧云露冷冻卵子的事不知情,而且对阿姨很信任,表示她就是一个牧云露从中介公司找来的阿姨。   尉迟舒查来查去,那就是一个很普通的阿姨,上有老,下有小,从贫穷的小山村里一个人出来打工。   要说阿姨贪财吧?   牧云露给的工资挺高,过年过节还有红包,吃住全在别墅,没有多少花销,存款是个很可观的数字。   牧云露死得突然,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把遗产给阿姨,别墅里加起来总共就两千来块现金,总不至于为这点钱杀人吧?   安楠分明觉得自己快触及真相,到了手边却被溜走了。   突然,进来一个本市的陌生来电。   “你好,安楠小姐,我是牧云露女士的律师郑经国,一个小时后将在宁市警察局宣布牧云露女士生前立下的遗嘱,请问你方便过来一趟吗?”   安楠彻底懵了。   她和牧云露就是萍水相逢的关系,为什么牧云露的遗嘱需要她参与?   这本身就代表了一个信息:牧云露在遗嘱里提到了她。   为什么?   怎么回事?   究竟怎么了?   安楠心里一团乱,面上还是镇定地回复:“我就在警局。”   一个小时后,郑经国开车,带着牧云露女士的父母过来。   在郑经国的要求下,吕阳冰也来了。   牧云露的遗嘱是在律师郑经国的面前亲笔书写下的,全程有录像为证。   【遗嘱:   我,牧云露死后,留下的遗产里分出两百万给父母养老,捐赠五百万给艾滋病健康基金会,其余资产全部转入安楠名下。】 第34章   宣读完遗嘱后,郑经国取出列好的遗产清单。   除去给父母养老的两百万和捐赠给基金会的五百万,牧云露个人账户的流动资金足有上千万,再加上其他不动产和股票分红等等,一笔巨款。   安楠刷地一下站了起来,对上郑经国早有预料的眼神与两位老人平静的目光,那句“不可能!”忽然喊不出来了。   她冷静地问:“郑律师,我想请问一下,牧总为什么会把遗产留给我?”   郑经国:“牧云露女士说,你看完下面的视频就知道了。”   第一个视频证明牧云露是在自愿的情况下,在他人的见证下立下的遗嘱,公证有效。   第二个视频里,牧云露穿着那天和安楠一起吃饭的那套衣服,神色中带着几分回忆之色。   “安楠,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早早地立下遗嘱,还把遗产留给你吧?听了你的人生规划和梦想,我仿佛见到了年轻的我。或许在很多人的眼里,你的梦想遥不可及,甚至需要你为之奋斗一生还不一定能有结果,但是,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了梦想,要是不撞到南墙是不会回头的。我对你的资助是希望你把更多时间花在自己的人生与梦想上,赚钱和创业的起始资金就当是我对你的投资。如果有一天,你功成名就了,记得给其他拥有梦想的人一个开始的机会。”   牧云露说得很有道理,从商人的角度来看,是非常具有效率的做法,但是安楠无法接受。   尽管DNA鉴定还没出来,但是马鸿光很可能是牧云露唯一的儿子,她怎么能占据本该属于马鸿光的遗产呢?   在场的全是和牧云露有关系的人,迟早会知道,安楠问:“郑律师,在牧云露女士有血缘至亲没分配到遗产的前提下,这份遗嘱有效吗?”   郑经国:“有效。”   安楠眉头微皱:“我得到的比亲人还多。”   郑经国:“还是有效的。”   两位老人明白了,这位年轻的小姑娘为了他们不愿接受这份遗产馈赠。   “孩子,收下吧。云露做出了决定,我们就要尊重她。”   “云露留了两百万给我们,我们这么大年纪了,根本用不完,你不用为我们担心。”   不止你们的问题,还有个五岁半的孩子啊。   马高朗自首的现在,马鸿光的将来成了问题,究竟交给谁抚养监护更是问题。   安楠犹豫地看向吕阳冰,这位还不知道马鸿光的存在呢。   吕阳冰以为安楠是在顾虑他,摇了摇头;“我已经和云露离婚了,没资格分她的遗产,而且我尊重她的决定。”   牧云露愿意给他,他就收,不愿意给他,他不会强求。   郑经国:“牧云露女士与吕阳冰先生所住的别墅,在立遗嘱当天,已经转入吕阳冰先生的名下。”   那个地段的别墅,价值不低。   即便离婚后让吕阳冰净身出户,牧云露还是给他留了一栋别墅,不大手大脚地花,下半生无忧。   吕阳冰一愣,沉沉地叹了口气。   早在之前,两位老人已经知道两个小的离婚的事,听见后也没太大意见。   听遗嘱的其他人没有反对意见,安楠想提马鸿光,又怕当年的试管婴儿再出意外,尽管她心底已经相信模样相似的他们是母子关系了。   当着其他人的面,安楠先答应下来,而后和郑经国去隔壁的空房间商谈:“郑律师,如果牧云露女士有个未成年的孩子,这份遗嘱还有效吗?”   郑经国不明白怎么突然冒出来了个孩子,但还是回答道:“得视具体情况而定,从法律的角度来说,未成年的孩子如果没有其他监护人,这份遗嘱中没有对他作出安排,是无效的。如果有监护人,而且在牧云露女士不知情的情况下,有效的可能更大。”   郑经国确信牧云露没有生育过,没有孩子,所以如果有孩子,孩子的来源不正规,还有争议。   否则豪门世家的被继承人被人用不正规的渠道偷偷地弄了个孩子出来,等被继承人死亡后突然冒出来说遗嘱无效,来讨遗产,一讨一个准……所有人全得疯。   马鸿光是非法代孕偷偷生下来的孩子,牧云露根本不知道。   而遗嘱是从被继承人死亡的那一刻开始生效,截至目前,马高朗还没判决,拥有监护人的身份。   说不说,搬到台面上还是私底下说,全是问题。   安楠思虑片刻,决定等DNA鉴定书出来后再和各方商量决定。   “行吧,那其余的先执行。”   郑经国:“既然这样,你要和我去办理财产转移手续了。牧总名下的财产、股份、房产需要尽快转入你的名下,尤其是公司,在牧总去世的现在,你需要尽快上任稳住人心。”   安楠:“……”艹!   饶是安楠修养再好,还是没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面上都忍不住露出青筋来。   别人或许会对天降馅饼感到惊喜,她不是,这真的是一块烫手山芋!   突然而来的公司和财产,虽然一瞬间让她变成了千万富翁,但是与之伴随而来的还有同等级的压力。   让一个计算机大一的学生去挑一家游戏公司,不是坑爹吗?   她是有全息的梦想,还在攒创业基金,可是太早了啊!   快得她还没做好准备。   安楠深吸好几口气,“走吧。”   赶鸭子上架也得上!   凭她对牧云露的好感,总不能牧云露刚死,公司就群龙无首,让她奋斗多年的心血默默溃散吧?   **   在郑经国的带领和帮助下,财产转移的手续变得轻松不少。   郑经国知道相关手续去哪个地方办,还会提醒某些文件最该看的是什么,最该注意的是什么,节省时间。   在安楠跟着郑经国忙来忙去的时候,警局其他人知道牧云露的遗产令安楠摇身一变成了千万富翁,一个个的眼神全不对了。   什么叫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这就是!   什么叫天降大饼掉头上?这就是!   大多数人羡慕安楠的遭遇,祈祷某一天自己也能被块大饼砸到头上,米瑗不同。   牧云露才36岁,早早立下遗嘱,立遗嘱和死亡的时间太近,遗嘱公证完没几天就死了。   米瑗合理怀疑:“安楠为了继承牧云露的遗产而杀人是完全可能的。而且以她的搞智商和计算机专业的能力,做到不被怀疑,为自己制造出一个不在场证据,很简单!”   文沙不信,反驳道:“安楠不可能傻到牧云露才立下遗嘱就把人杀了!而且,你的这个猜测是建立在安楠和律师串通起来告诉安楠遗嘱内容的前提下,而事实上他们俩并不认识。”   米瑗信誓旦旦地表示:“这就是我们要查的地方了。”抓到安楠的把柄,她自豪得尾巴要翘起来了。   钟斯年不相信牧云露是安楠杀的,但由于那份遗嘱的关系,安楠确实成了牧云露死后的最大受益人,产生了作案动机。   因此,忙成一团的安楠在郑经国的陪同下来到警局。   安楠一进办公室,米瑗就站了起来,冷笑,“请提供牧云露死亡时间范围内的不在场证据。”   安楠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你什么意思?怀疑我?”   米瑗:“当然。”   安楠的视线扫了一圈,对上她的人少有别开的,但还是有。   钟斯年知道被怀疑的滋味不好受,“例行检查,放轻松。”   从得到牧云露大部分遗产的那一刻开始,安楠就知道自己迟早会被当成嫌疑人,三番四次针对她的米瑗是最早提出来的人,她一点不意外。   可她也不是软柿子,任人揉捏一次又一次,还没脾气。   安楠拿出那份顾问证件,随意地丢在桌上,冰冷的眼神如利剑般戳在米瑗身上,“米警官现在是在怀疑身为警局同事的我,还是作为普通民众的我。”   米瑗的脸刹那间涨红。   选择前者,她还有那么多警局同事,怀疑天天共事同事的罪名可大。   选择后者,她相信她的头刚点下,安楠后脚出去就能把这里发生的事捅出去。   安楠是故意的!   米瑗心知这一点,又不能不回答。   这次,没人打圆场救她。   安楠还不是嫌疑人,不过是协助调查,她那副幸灾乐祸的看好戏嘴脸就出来了,三番五次的做派太过惹人生厌。   “我是在怀疑拥有杀人嫌疑的你!”这话出口后,米瑗还觉得自己说得很对,沾沾自喜。   “呵。”安楠轻笑一声,似冷笑,似嘲讽,“米警官,我很怀疑以你的智商和情商,到底是怎么成功从警校毕业,还能顺利进入警局的。”   “你!”米瑗一脸被踩中痛脚的表情。   安楠恨不得把自己分成两个人来用,没时间和无关紧要的人瞎掰扯,不再理会傻逼一样的米瑗,对钟斯年说:“案发当时,我在宁大网球场和高赞打球,当天是乘公交过去,之后接到你的电话,高赞送我到了小区门口。问高赞也好,查监控也好,不在场证据提供给你们了。”   “另外,”安楠面无表情,“在我继承遗产的现在,不方便插手牧总的案子,这件案子的后续你们不需要告诉我,也最好不要告诉我,免得又有人跳出来给我泼脏水。在我继承公司的现在,很忙,非常忙,如果下次还有这样的事,请来公司找我,提前联系我的律师或者助理,谢谢。”   安楠说完就走,那张顾问证件没了主人的体温,冷冰冰地躺在桌子上,似是在彰显主人同样冰冷的态度。   众人:“……”怎么觉着像是闹翻了呢?   下意识地看向米瑗,米瑗羞愤不已。   钟斯年捡起证件,手指一挑翻了开来,安楠的证件照拍得很乖,眼神软和,短发服帖,微微一笑,正如普通的19岁女孩。   看不出半点怼得米瑗怀疑人生的样子。   “尉迟。”   “在查。”尉迟舒咬着棒棒糖,好像没察觉到办公室奇怪的氛围,“查到了!”   从多方位的监控里能够看到安楠从路公交车上下来往体育场的方向走,案发后和高赞一起到附近的停车位,坐高赞的车一路前往小区。   徐兴贤很客观地说:“安楠仅仅是有作案动机,还要建立在知道遗嘱内容的前提条件下。作案时间、作案工具,如何进出小区,避开监控录像,都是问题。”   换言之,安楠的嫌疑不大。   米瑗不死心:“监控没有查到案发前后她在哪,那就说明她有作案时间!”   文沙实在忍不住了,不是心里还顾念着那点前辈晚辈的辈分问题,他能大喊一句“你是傻逼吗?”   “从宁大的体育场到案发小区,开车都要半个小时,安楠没有车,你让她怎么过去杀了人回来,再在半个小时内从宁大赶到案发现场!”   文沙的话里带了火气,被米瑗气出来的。   米瑗一听就要炸,两眼瞪着文沙,眼里冒出火来,“你什么意思!”   一个派不出用场的小新人,居然敢在那么多同事的面前让她下不来台,很好!胆子很大!   文沙也不管了,最坏不过离开宁市警局,有米瑗在,当个警察也不安生,不如换个地方!   “你非要瞎扯安楠智商高还是计算机系的能用监控来给自己打掩护,那你直接把她抓进去算了。天底下所有智商高的会计算机的全是凶手,你去抓啊!”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呢。   智商高和计算机专业可以成为被怀疑杀人的理由,那案子不用查了!   “你……”米瑗还要说话,被钟斯年微冷的眼神镇压,他的掌心还躺着安楠没有带走的顾问证件,摸不准那只小狐狸是真被米瑗公私不分的行为烦得撂挑子不干不想当顾问了,还是在以此威胁他管理好部下。   “兴贤,文沙,去找高赞问问。”   “是!”两人应下就走,跑得特别快。   钟斯年:“尉迟,DNA鉴定结果出来了吗?”   尉迟舒问了那边的工作人员,“还没有。”   “结果出来后第一时间告诉我。”   “OK!”   钟斯年想着事,大手把玩着安楠的顾问证件,忽然把证件往袋里一塞,捞起车钥匙出门。   米瑗咬咬牙,跟着跑了出去,“钟队,你也认为我的怀疑不合理吗?”   钟斯年没有回答,脚步不停,只一句冷冷淡淡的“没有下次!”顺风飘了过来。   米瑗恍然觉得那四个字如同一个巴掌,响亮得拍在她的脸上。   身后,办公室里隐隐传出了笑声,他们全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安!楠!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更得真不少,V后没有一章低过三千,都是四五千呢,不要只看更新的章节数量,要看字数的嘛 第35章   从警局出来后,郑经国开车,安楠忙着看资料。   在这之前,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一新生,最多了解点计算机相关知识的皮毛,玩过不下数百种的手游,以及会点编程。   也就比普通的大三学生优秀那么一点点。   突然接手公司,还是有点慌的。   好在,云游科技还没上市,可以说还是牧云露的一言堂,对公司的其他员工来说,就是换个顶头老板而已。   尽管这个老板,过于年轻了一点。   安楠一目十行,快速扫阅资料。   下午有个会,主要是关于牧云露离世后的安排,顶头上司的变动,还有手游的新地图等等。   米瑗在这个枪口撞上来,不啪啪啪打她几巴掌,安楠就对不起快忙成狗的自己。   郑经国的本职是律师,在还没办完全部财产转移手续前,暂时充当临时司机。   见安楠神经紧绷快崩断的样子,忽然道:“牧总名下有两辆车,不考虑考个驾照吗?想去哪去哪,很方便的。”   “嗯,忙过这阵就考。”安楠一心二用,边看边回。   那顿和牧云露一起吃过的午餐,牧云露说了很多创业的事,其中包括她对公司的管理。   牧云露是计算机专业出身,没正统地修习过商业管理,前期在上面吃过不少的苦,后来一次次地吸取失败经验,好了不少。   安楠不断回想牧云露那天是怎么说的。   “恩威并施这个词能够很好地体现,既要用足够的利益吸引人留住人,还要用制度约束人。利益的程度需要把握好,太少了,不愿意留下,太高了人心不足。制度就更有趣了,有些公司的条条框框多到你没耐心看,一不留神踏进去踩了个坑,有些公司干脆没有规章制度,是老总的一言堂哈哈。”   牧云露是用吐槽的方式说出来的,也没说自己的公司怎么样。   从助理昔奇志发过来的具体章程来看,和其他公司差不多,比较令人在意的是,比较好地保障了IT的权利。   业界内IT的加班是常态,且没有加班工资。   云游科技的制度比较自由,平常没事的时候可以早点下班,需要加班的时候一起加班,会给予一定的加班补偿费。   堪称业界良心!   安楠回想那句“恩威并施”,联想到另一句话“一根鞭子加一块糖”,管理会是这么简单的事吗?   她摸不太准,心里无比忐忑。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是钟斯年的。   “钟队。”   “不生气?”   “没时间生气。”安楠翻了个白眼,“我忙得很想要大圣爷的呼一下变猴子技能了,长话短说,嗯,案子别和我说。”   “不和你提案子。”钟斯年笑道,“新手上任,你知道怎么管理公司吗?”   “……”   女孩的呼吸声沉沉闷闷的,钟斯年瞬间解读成功:不知道。   “我教你,你公司附近有家咖啡厅,去那里吧。”   “行。”   不管钟斯年要传授的是管理公司还是管理部下的技能,安楠算是把他当成救命稻草了,麻溜地抱着笔记本冲了过去。   **   徐兴贤和文沙找到高赞,一提起时间,高赞的神经敏锐起来:“安楠一直和我在球场上打球,网球场露天,天气又热,我们俩厕所都没去过,她没有作案时间。”   说到后面,高赞的语气又冷又硬,他是真没想到同为警局的人,安楠会被怀疑,“你们为什么怀疑她?”   “既然已经确认了不在场证据,例行调查就结束了。”徐兴贤不欲多说。   文沙倒是想透露点什么,反正安楠继承云游科技的事那么大,迟早会暴露出来。   徐兴贤:“走了。”   文沙回过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上车离开。   不一会儿,手机震动,进来一条好友申请,理由是:【高赞】   文沙手一抖,点下了同意。   高赞:【安楠出事了吗?】   文沙:【没有,她好好的。】   高赞:【你们为什么怀疑她?你们不是同事吗?她还帮你们破过案的。】   文沙:【我不说,你很快也会知道的。牧云露死了,她把大部分遗产全部留给安楠,所以她有了动机。】   高赞:【理由不充分,她不是那样的人。】   文沙:【从警察的角度来说,我们必须例行公事,哪怕是我们的同事。】   高赞:【我知道了,谢谢。】   文沙:【不客气。】   徐兴贤开车中,见文沙一直低头和人聊天,不由调侃:“女朋友?”   “没有没有。”文沙红了脸,慌忙解释,“是高赞,不知怎么弄到我的微信,他很关心安楠,我就和他解释一下。”   一听不是女朋友,徐兴贤失去兴致,而后提醒道:“你自己注意分寸,有些不该说的千万别提,警察是有保密义务的。”   “嗯嗯,我知道的。”文沙连忙点头保证。   云游科技出了那么大的变故,迟早会官宣。   文沙就是出于这一点考量说了一些,更多的,打死他也不会说。   **   深入浅出一个小时后,安楠信心十足,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公司。   钟斯年喝着咖啡,等着某人凯旋归来。   “叮——”   尉迟舒:【钟队,撩妹的感觉如何?】   钟斯年:【再随随便便乱用你的能力,小心有一天翻船!】   尉迟舒:【放心放心,国内能让我翻船的人不超过三个,那三个没空来揪我/摊手】   尉迟舒:【怎么样?小顾问还搞得定吗?】   钟斯年:【你不是能看到吗?】   尉迟舒:【啊呀,我这不是给小顾问面子嘛。好歹是个科技公司,要是被人随随便便爆了菊花,那不是太没面子了吗?/摊手】   钟斯年:【很快就知道结果了。】   尉迟舒:【好吧。】   一个小时后,安楠回来,很大方地表示:“钟队,我请客,你想吃什么?”   女孩身上还穿着一套略微偏大的西装,显然是被迫上任时间紧急来不及定制西装,可这不妨碍她把这套不够合身的西装穿出自己的风采。   最引人注意的就是她的笑容,比八月的阳光更自信,更明亮。   钟斯年有瞬间的失神,很快回过神来,“走吧。”   **   接手公司的事,不如想象中那么困难。   上市公司需要安抚大小股东,安抚董事会,一言堂的私人公司最主要的就是一件事:告知员工们上司换了,待遇不换,事情照做,工资照发。   员工们不关心上面怎么变动,只要该做的事大致不变,工资没有大变动,那就够了。   剩余的,老板好不好相处,会不会动不动扣人工资等,全部需要时间来证明。   法律上的事,有郑经国;   公司上的事,有昔奇志;   管理上的事,有钟斯年。   安楠很庆幸牧云露的云游科技内部构造简单,对她这个纯新手而言,上任难度不太大。   这天,钟斯年前来公司,安楠在办公室里接待他。   钟斯年第一次来,看着办公室黑白的简单装潢与几乎没什么装饰的空间感叹:“这里很像男人的办公室。”   安楠见过牧云露家里的书房,同样没多少东西,“她大概不喜欢太多余的东西来装点。”   寒暄一句,进入正题,“今天怎么会过来找我?”   钟斯年:“不是你说的吗?你很忙,有事要来公司找你。哦,还要先告诉你的助理。我没你助理电话,直接过来,不会被你赶出去吧?”   “你够了。”安楠无奈扶额,“明知道我是故意怼米警官的,还糗我。行了,说说吧,是DNA鉴定结果出来了吗?”   “对,你的猜测没错。”钟斯年还带了份DNA鉴定书过来,“我猜你要用。”   “对,谢谢。”安楠收下这份鉴定书,又觉得头疼。   真相好说明,可是说明之后,毁掉的就不止一个两个家庭了。   甘亦凝死了,马高朗自首,吕阳冰偷窃,牧云露死亡,两个家庭死的死,伤的伤,只留下一个无辜的孩子马鸿光。   偏偏马鸿光却是两个家庭半老父母的命根子,后半辈子的指望。   她既然接收了牧云露的遗产,承受她的财产与恩惠,自然要为她考虑,为她的父母考虑。   安楠还在为难当中,钟斯年看着她的脸色说:“我有一个提议。”   “你说!”自钟斯年为她指出该怎么管理公司,管理下面的人后,安楠就把钟斯年当成人生道路上的导师,相当信服他的说法。   钟斯年:“和马高朗谈谈。”   安楠犹豫了一下,“他还在警局吗?”   钟斯年:“人证物证证言到位,案子结了,移交看守所。”   安楠:“那就去一趟吧。”   钟斯年站起身来,安楠带上了包,和助理昔奇志说一声,下了楼。   看守所里。   安楠把那份DNA鉴定书贴在玻璃前,让马高朗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结果。   马高朗看见了,“这是?”   安楠收了起来:“有一件事要告诉你,牧总提早立下遗嘱,把大部分遗产给了我。在那之前,她并不知道马鸿光是她的亲生儿子,所以没有对他做出安排。我继承了她的财产,所以要为她考虑,这些日子已经接手了公司和大部分遗产。”   马高朗这才注意到安楠身上穿了套OL装,愣了愣,缓缓地点头:“你有点像过去的云露,她愿意把公司和财产留给你,就是很喜欢你了,好好干,不要辜负她对你的欣赏与信任。”   安楠郑重点头承诺:“放心,我不会的。”   而后,她说出此次过来的真正目的,“你自首了,目前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判决,监护权到底落在谁的身上。我希望把这份DNA鉴定书给你父母和牧总的父母看,最好的结果是,他们共同抚养马鸿光。”   马高朗略为犹豫,他当然知道那是最好的结果,可他担心……“云露的父母会愿意吗?毕竟我,我算是偷了他们女儿的卵子,是个小偷。”   “我会尽力说服他们的。”安楠只能这么承诺,“从目前的结果来看,二老失去女儿后突然多出一个外孙,不失为一个惊喜。马鸿光能多两位疼爱他的外公外婆,也是件很好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马鸿光会知道,他的亲生母亲是一位那么出色的女强人,而不是甘亦凝那样水性杨花的女人。   后面的这句话,安楠碍于同样的女人身份,没有说出来。   马高朗懂得更深层的意思,尤其是他亲眼见证甘亦凝怎么对待儿子,见证儿子对甘亦凝的冷淡。   “你打算先告诉谁?”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考虑这个月是日三千,还是日六千【托腮 第36章   安楠:“你儿子。”   马高朗一惊,“你!”   安楠:“我见过你儿子,他年纪虽小,已经很有逻辑思维和条理,懂的很多。与其让他恨你杀了他的亲生母亲,不如告诉他真相,帮他认清现实。当然,这么小的年纪里经历这些事,是残酷了些,可失去双亲,他必须要成长起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通过面前的女孩,马高朗仿佛看见自己的儿子,即将在小小的年纪穿上大人的衣服,被环境逼迫成长起来。   他心疼啊,可是能怎么办?以后他儿子的生命中,不再有他这个爸爸,甚至他的儿子还要被人用“杀人犯的儿子”眼光来看待。   “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安楠:“你说。”   马高朗知道她是要看事情的难易程度再决定答不答应,此时此刻的他也没有和人讨价还价的余地,只能期待安楠会看在牧云露的面子上多多照顾儿子。   “能帮我送他出国吗?在国外,他不会被我连累。”   “你确定吗?”来之前安楠就设想过可能遇到的问题,分析道,“你考虑得没错,他在国内生活是可能被你连累,但是换一个城市就会好一些,亲人亲戚还能就近照看。而去国外,他才五岁半,这么点大的孩子,你让他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甚至语言都不通的地方生活吗?”   想也知道,两边年过五六十不通外语的长辈不会跟着出国。   那么,马鸿光就要一个人出去,最多雇个懂中文的人照顾他的日常起居。   那又是一种多么孤寂的生活?   一去国外,远隔重洋,不止没有父母,其他亲人都不在身边了。   马高朗也心疼,可是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见他为难不出结果,安楠道:“这件事我会在把一切告诉他后,让他自己决定。他是小,但是他有权利为自己的将来做决定。”   马高朗怔楞了半天,察觉出两个人之间思想的差距,动了动嘴,不再说了。   最后,探望时间到了,他离开前说了最后一句话:“麻烦你多多照顾他,谢谢。”   安楠目送他走出那扇门,深深地叹气。   总有那么多人无奈之下走上这条路。   这已经是她亲眼目送离开的第二个了。   当天下午,安楠遵守承诺,前往马家,单独和马鸿光谈。   过程中,马鸿光展现出了他超出年龄的成熟与冷静,一直没有打断安楠的话。   直到最后,他仰着微红的小脸,压着哭腔问:“所以,她不喜欢我不是因为我的成绩不够好,性格不够乖,而是因为我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吗?”   这个问题,除了当事人甘亦凝,没人能给出答案。   安楠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觉得是的,可我不是她,不知道答案对不对。”   安楠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觉得他年纪小就骗他,马鸿光已经很满意了。   他揉了揉眼睛,尽量不让眼泪掉下来,他长大了是小男子汉,不能再随随便便掉眼泪。   “我,想去看看她。”   这个她,不言而喻。   马鸿光还不能接受一个陌生人是他亲生母亲的事实,喊不出“妈妈”。   安楠不是不想带他去,只是……   “她已经火化了。”去了,也看不到什么。   马鸿光小小的身子一僵,小脑袋垂了下来。   到底是血缘至亲,即使短时间内难以接受,骨子里对母亲的孺慕,对母爱的渴望还是存在的。   安楠心软了,摸摸他的小脑袋,放软语调。   “我没有那个小区的卡进不去,可是我现在在她的办公室工作,没有改动过,如果你想去,我可以带你去看看。另外,她办公室里遗留的照片,放着的书,你要是喜欢的话,我都可以送给你。”   还没意识到前,马鸿光已经点了头,他不好意思地揪住小短裤,礼貌地鞠躬:“安楠姐姐,麻烦你了。”   “不麻烦。”   经过二老的同意,安楠带马鸿光去了办公室,把他多看几眼的东西全部送给了他。   马高朗打算得很好,偷偷地弄出了个孩子当念想。   然而马鸿光出生后,一天天地更像牧云露,他就一次都没有让马鸿光和牧云露见过面。   也是怂得可以。   第二天中午,安楠约了两家长辈和马鸿光在酒店吃饭。   到了地方后,让助理带马鸿光去隔壁房间坐会儿,自己和两家父母讲述了那个各自一厢情愿的故事。   四位老人听得震惊不已,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许久过后,四位年近五六十的老人接受现实,为了孩子达成共识:不管前因如何,共同抚养年幼的孩子。   不用面临几位长辈的抢孩子环节,安楠松了口气,让助理把马鸿光带回来,给他们一家人相认的时间。   相认过后,她对马鸿光说:“我去见了你父亲,他希望我能把你送到国外去,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四位老人同时皱眉,都觉得安楠让一个五岁半的孩子自己决定将来的人生有点过于草率了。   五岁半能知道什么?将来要当科学家还是宇航员吗?   马鸿光惊喜抬头:“安楠姐姐,我真的可以自己做决定吗?”   “对的。”安楠道,“但是在那之前,我要先和你分析留在国内和去国外两者之间的利与弊,就是好处与坏处,你要仔细听,听完之后再好好想想到底怎么选择。”   马鸿光:“好。”   安楠没有因为他是个年幼的孩子就随随便便糊弄,所有的利弊全部分析到位,就是某些字眼用得稍微和缓一些,怕孩子接受不了,被吓到。   听完了,马鸿光绷着一张小脸,思考良久后摇了摇头:“安楠姐姐,我想留下来,和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生活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吗?   安楠直觉他还是想去国外的,便说:“我尊重你的决定,如果有一天你想去国外了,再来找我。”   马鸿光重重点头,“谢谢安楠姐姐!”   四位老人:“谢谢。”   处理完这些事,安楠稍微轻松一点。   接下去,就是全力处理云游科技手游的新地图了。   因前期把握得紧,进度没有因为公司上层的变动受到影响,新地图如期开发完毕,正在最后的调试阶段。   安楠凭借沉浸手游多年的高超手速和经验,干翻一众技术员,帮着给出意见,许下忙完后请吃饭的承诺。   也算是深入基层,和员工们打好关系。   忙完这些,日子就快到八月底了。   安楠恍然发觉高赞很多天没有联系她——很久没握网球拍,尽情地挥洒汗水了。   安楠:【学长,抱歉呀,最近很忙,忘记联系你了。】   高赞:【没关系,我知道你在忙公司的事。】   安楠:【网球比赛,我们是不是输定了?】   高赞:【没关系,公司的事更重要。你忙完了?】   安楠:【稍微告一段落。】   高赞:【有空出来吗?我们打保龄球去吧。】   安楠:【好。】   高赞:【你在公司吗?我过来接你。】   安楠:【在。】   高赞:【十五分钟后到。】   安楠:【好。】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安楠下楼,没看到高赞的车,反而是钟斯年的车先到。   钟斯年降下副驾驶座的车窗,“正好,上车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这时,高赞到了。   见安楠似是在和人聊天的样子,他在路边停好车,从驾驶座上走了下来,不动声色地瞥过钟斯年,“我们走吧。”   忽地,钟斯年就明白了。   安楠是早和人有约,才会刚好在他的车停下的时间里从办公楼里出来。   他也从驾驶座上下来,和高赞一左一右地站在安楠面前等她做出决定。   安楠:“……”   修罗场的气息扑面而来,一旦安楠做下决定,立即要烧起来。   “不然,一起去打保龄球?”求生欲超强!!!   坐谁的车又是一个问题。   好在公司步行十分钟的地方就有一家保龄球馆,三人步行过去。   安楠以前没有玩过保龄球,答应高赞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忙公司的事没有去打网球,放了高赞好久的鸽子,对不起他才一口答应下来。   想着反正都是球类运动,保龄球应该不难,就算打得不好也没关系,娱乐而已,高兴最重要。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   约她的高赞和不请自来的钟斯年,两个不同年龄层段的男人,一到保龄球馆就开启了奇怪的开关,竟然不管从没打过保龄球毫无经验的安楠,直接杠上了。   好在有工作人员为初学者解答疑惑,安楠玩了一轮,自己摸索出了点感觉。   她中途休息,那两人在拼。   她玩了一轮,那两人还在拼。   她第三次休息,那两人依然保持战绩。   到最后,安楠在休息区玩起公司的内测版手游,打发时间。   顺便揪出一个小瑕疵,发给公司的技术员要求改进。   玩着玩着,有个人在身边坐下。   安楠闻到一股淡淡的男士香水味,钟斯年不用香水,高赞偶然会用点,不是她熟悉的味道。   “咦,这是《末日》的新地图吗?”那人很自来熟地坐下,倾身过来,就贴在安楠身边看手机。   安楠不习惯和陌生人太近,稍稍往旁边移了一点,紧接着那人也移了一点,依旧保持着比较近的距离。   安楠:“……”又挪了一点。   “诶诶诶,你别动,让我看看嘛。”那人坐在原地,屁股不动,上身靠了过来,“你这个真的是新地图啊,《末日》不是后天开新地图吗?你是拿到内测名单了吗?”   瞬间,安楠察觉到一股子同道中人的味道,不由停下动作,任由主角陷入丧尸群被咬死。   “啊,可惜。”来人一头……狗窝似的黑发,掩藏在杂乱刘海和过耳的黑发下的,是一张苍白的挂了黑眼圈的脸,眼里遍布红血丝。   见到他的第一面,再看看他的手指,安楠就能断定这人是干什么的。   “电竞?”   “你怎么知道?”他一脸震惊。   安楠:“年轻、缺觉、黑眼圈、作息紊乱、饮食习惯差、手指有茧、不在乎形象,又用得起这款香水,你是职业电竞选手。看你的性格,不会是打野吧?”   来人:“……”满脸的“卧槽”,不用多说,职业打野没跑了。   “你好,我是樊天瑞,职业打野,稍微有点名气。”樊天瑞龇着一口大白牙,露出左边尖尖的虎牙,平添一股萌气。   “你怎么拿到内测名单的?”他看着安楠的手机,跃跃欲试,眼里流露出很想亲手玩上一把的意思。   职业电竞选手的意见啊……机会难得!   安楠爽快地把手机递给他,“要玩吗?”   “要!”樊天瑞毫不客气地伸手接过,点开始的同时,不忘吐槽安楠的手机,“你玩游戏就不能配个好手机吗?”   安楠:“……”   “用着不卡不就行了?”   这只手机是大一开学前没多久换的,无奈如今的数码产品更新换代的速度太快,一年时间过去,市场上多出不少新手机,就显得她买了不到一年的手机有点跟不上时代了。   “嗯,勉勉强强吧。”樊天瑞咕哝一句,全神贯注地投入游戏之中。   《末日》以世界末日来临为游戏背景,玩家可组队可单干,找物资、建基地,在变异动植物和丧尸的围攻下竭力生存的游戏。   游戏一出来,就遭到众多玩家的疯狂吐槽:物资刷新时间长,几率不定,死亡率太高,存活太难!   难度越高,越激起玩家们的奋战心理,一个又一个废寝忘食地沉浸在游戏攻略当中。   《末日》爆了。   八月底的新地图开在沿海城市,这里有能够上岸下潜的海洋生物,数量众多,防不胜防。   偏偏公司在沿海城市和海底留了大量的物资和军用资源,逼得资源匮乏的玩家们非得一次次地在死亡的边缘来回游走,玩心跳,玩刺激。   樊天瑞第一把没玩过五分钟就死了,安楠没发出一点声音影响他,他还是叫嚣着:“千万别告诉我啊!我要自己攻略!”   安楠翻了个白眼,安静地看着他玩。   与公司设置好关卡知道哪里有物资哪里有陷阱可以及时规避的技术员不同,樊天瑞是真一无所知的老玩家,所以他的体验感非常有代表性。   钟斯年和高赞比完一轮,中途休息。   他们俩一直没有决出胜负,结果一回头,安楠身边多出了个男人。   自顾自地斗得太激烈,反而被第三者钻了空子。   两人走了过去,只听那个陌生的男人抓着手机大呼小叫,“啊啊啊救命救命要死了,别咬我别咬我,啊啊啊你敢爆劳资的菊花,劳资轰死你啊啊啊!”   安楠望天,一副“我不认识他”的表情。   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   不足为虑。   作者有话要说:  这种FLAG一向…… 第37章   樊天瑞被《末日》吸引,全身心扑进游戏里去。   不是安楠的手机没电,没带充电宝,又与他的手机数据线不匹配,他还想插上充电宝继续玩。   樊天瑞玩得很愉快,离开前和安楠互加微信,说是回去好好想想,发一份内测体验给她。   达成目的,安楠送走微信头像是只猫的傻白甜职业打野,以“手机没电”的理由告别两人,果断地远离修罗场。   钟斯年:“……”   高赞:“……”   第二天,郝淑贞从京市回来,要求见面,具体地点在云游科技楼下的咖啡厅。   两人各自点了杯咖啡,静静对坐。   看出安楠肉眼可见的变化,郝淑贞感叹物是人非:“没想到变得这么快。”   上一次,她们俩在郝淑贞工作的电视台附近的咖啡厅见面,是安楠因为贺泉的事过来找她。   那时,她是记者,安楠是学生。   这一次,她们俩在安楠的公司附近见面,是她因为贺泉的事过来找安楠。   这时,她还是记者,安楠已经成了老板。   感叹一句,算是招呼,郝淑贞进入正题:“我这次过来主要是想让你看看我写的报道,这份报道内容已经让贺泉看过了,他不希望我提及太多你的事,给你带来麻烦。你再看看,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再改改。”   安楠接过平板,快速地翻阅起来。   报道内容贴近实际,从贺泉的角度来写,与其说是新闻报道,不如说是情感剖析,解释他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走上连续杀人分尸的路,又是因为什么而主动自首——更多地偏向后者。   其中提及她的部分全部用“光”字代替,代表她在贺泉心目中的位置。肉麻了点,却很真实。   “你要发在《宁市新闻》上吗?”   “怎么可能?”郝淑贞笑了,“我要是敢把这东西发上去,立即得卷铺盖走人。”   《宁市新闻》报道的是新闻,新闻需要不偏不倚,贴近事实。   她在贺泉的新闻报道上已经由于主观因素太过偏向贺泉,让上面的人不满了,怎么可能在同一个坑里再摔一次?   安楠看完了通篇内容,把平板还回去,“那你是打算发表在哪?”   郝淑贞:“微博上,因为贺泉的事,我的微博粉丝爆涨,发微博影响力更大点。当然,微信上也不能少,微信方面我会找做公众号的朋友帮忙。”   具体内容没什么问题,听听宣传方面似乎也还行,安楠点了头,“你想发就发吧,他还好吗?”   “他是被逼杀人,有前因在,杀的人不算无辜,没被怎么样。听他说,里面有个和你同姓的大哥罩着他,还说你果然是他的天使。”   郝淑贞调笑一句,天使当然是她的用词,贺泉心里再想也不敢用这个词来形容安楠。   “我看着精神状态还不错,应该没受欺负。”比起那个吃人的家,监狱的生活指不定还更好些。   听到贺泉过得还行,安楠放心了些。   “对了。”郝淑贞点开平板,点进视频APP,调出最新的历史记录给安楠看,“《灵猫传奇》看过吗?最近国内大火的电视剧,不少人每看一集就哭着喊着要养猫,没条件的大多云养猫,掀起一阵养猫热。”   安楠一脸茫然,看了两眼《灵猫传奇》的剧情介绍,是暑假档,一周四集,都快播完了。   “暑假前期在打球,后期在公司,没时间看这个。”   居然没办法和年轻的女大学生聊时下最热的电视剧!   郝淑贞心里疼,不知是疼自己没抓对重点,还是疼安楠大好的年纪不谈恋爱不养猫。   “贺泉在里面还看这个呢。”   “嗯?”安楠惊讶。   “对啊。”郝淑贞笑道,“原来他还喜欢猫。”   爱猫少年吗?   恍惚间,安楠看到咖啡厅的大片玻璃窗边,白衫黑裤的贺泉抱着一只小奶猫坐在那边,他捧着一杯奶茶,眉眼带笑,腿上的小奶猫抱着尾巴爱娇地喵喵叫。   真希望他能有那么一天。   下午,钟斯年来公司,带着文沙,告知牧云露被杀案件后的真相。   尉迟舒查不到牧云露家的那个阿姨到底有什么问题,但是从警方掌握的各方面证据来看,最有作案时间的就是她,尽管作案动机不明。   为此,徐兴贤和文沙去了一趟阿姨,也就是陈云苹的老家。   得到的结果令人震惊。   陈云苹从小山村出来打工后再没回过家,平日里联系不多,逢年过节的也不回家。   不是陈云苹每个月都会固定地往家里打钱,他们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死在外边,或者跟别的男人跑了。   在贫穷的小山村里,女人外出打工和有钱男人跑了的事很多,众人见怪不怪。   一旦在外面过惯了有钱的生活,谁还愿意回到乡村来呢?   村里的泥腿子和外面的金腿子,该选择谁,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了。   老人?丈夫?孩子?那算什么。   徐兴贤拿出照片给村里的人看,有人点头,有人摇头。   陈云苹离开村足有十多年了,很多人不记得她长什么样,而且城里人吃得好穿得好还会穿衣打扮,和以前朴素的村里人不同,不太好认。   陈云苹的家里人认了半天,不是很敢认。   只说:“应该是的。”   徐兴贤惊呆:“你们不是亲人吗?怎么不肯定?”   陈云苹的爸妈都不敢认,还有谁敢认啊?   家里人也很无奈:“十多年没见,谁的变化不大啊,城里人和乡里人吃的穿的差别那么大,认不出很正常啊。”   徐兴贤和文沙没辙,把事情和钟斯年一说,带上陈云苹父母和孩子的血液回来。   认不出来的情况下,只能做DNA鉴定。   而后,DNA鉴定出来。   牧云露家的这个阿姨和带回来的三份DNA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陈云苹的家人发誓当年没有抱错的可能,就算抱错了,孩子是亲生的呀!   只有一个解释:这人借用了身份。   那么,真正的陈云苹去哪了?还活着吗?   结果出来后,钟斯年带人去小区。   人去楼空。   陈云苹跑了。   尉迟舒查遍所有信息,大巴、高铁、火车、飞机,没有一样有陈云苹的信息录入。   她可能采取最原始的方式,离开了宁市。   整个警局针对全市的监控摄像头,翻看监控录像后发现,陈云苹在今天上午很自然地出了小区上了公交车,而后辗转公交车和地铁,出了宁市。   再后面,如果要涉及下去就是其他省市的范围,需要权限和向上面申请。   牧云露的案子无法结案。   因为最大嫌疑人陈云平的跑路,案子被定性为目的不明的“杀人案”,而不是自杀。   钟斯年和文沙一条条地补充信息,说明宁市刑警大队对案件的认真与绝不敷衍的态度。   此次案件是他们思虑不周,盯人不够紧。   以后会吸取教训,绝不再犯!   面对他们称得上是检讨的态度,安楠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后台。   今天是《末日》新地图上线后的第二天,她很在意自己上任后的第一个成绩。   钟斯年见她好像不怎么在意牧云露案子,有些奇怪,“你不关注吗?”   “哪不关注了?”安楠反问,“你刚刚不是已经告诉我了吗?我听到了,你说那个阿姨跑路,找不到人,案子没法结。”   文沙小声地问:“然后?”   安楠:“我不是警察,你们抓不到人,难道我就抓得到吗?人总是要认清自己的位置,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尤其是这种专业性质极强的领域,我能做的不过是破案,而这个案子里已经没有我能做的事了。”   牧云露没把遗产留给她之前,她倒是可以牵扯进去,查一查。   遗嘱公布之后,她和牧云露之间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需要规避,再牵扯到案子里去就不行了。   说“公私不分”还是好的,再被人破个脏水,案子没破,公司都得遭殃。   坐上云游科技老总的位置没几天,安楠的觉悟很高。   她体会到了牧云露所说的那句话,在这个位置,很多事由不得自己。   换成以前的她,管它三七二十一,怼得米瑗怀疑人生,再三下五除二地破了案。   而今……   钟斯年:“你这是在为公司员工着想?”   “我倒是想任性一回。”安楠不再盯着后台上涨的数据,用挪揄的眼神看钟斯年,“可钟队不是抓不到人吗?还被人从眼皮子底下跑了。大名鼎鼎的钟大队长都抓不到人,我这么个只有脑子还好使的柔弱女子又怎么能做得到呢?”   钟斯年被恶心得全身汗毛竖起,“好好说话!”   安楠收敛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淡淡地说:“阿姨没有作案动机,牧总对她很好,如果阿姨非要杀人,我更倾向于她是受人指使,而不是出于自愿。”   在杀人动机的问题上,钟斯年琢磨好些天没琢磨出问题来。   他们要找陈云苹是为了协助调查,再问问真正的陈云苹的下落,谁想陈云苹自己心虚跑路,不打自招。   “冷冻卵子的事,我还是有点在意。”   冷冻卵子没多久后,牧云露自然怀孕,并且在没有任何人知道的前提下发生车祸,失去孩子,失去生育的可能。   偏偏,没多久后,马高朗通过陈云苹做了试管婴儿。   安楠想了很久没想明白陈云苹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牧总肯定不知道马鸿光的存在,那么我做个大胆的假设……”   又是假设?   钟斯年和文沙竖起了耳朵。   安楠:“冷冻卵子是陈云苹提出的建议,要么牧总自己都不知道,要么她就是事后忘记了。”   钟斯年:“冷冻卵子需要每年支付一定的费用,如果说牧云露不知道,那么钱从哪里来……”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马高朗在医院遇到陈云苹缴费,这笔钱一直是陈云苹在支付的!”   那么,陈云苹可能是出自牧云露的嘱托,也可能是她自己出资支付。   安楠接着说:“马高朗和吕阳冰的说法里,有一点是一致的,牧总很信任陈云苹。不止是因为陈云苹在她身边十多年,从大学时代开始照顾她,更多的肯定是平日的所作所为让人信任。牧总看人的眼光很准,我觉得陈云苹在她身边十多年本本分分,突然在最后关头动手,受人指使的可能性非常大。”   钟斯年顺着她的思路去想,觉得自己踩中了一个大坑,“那么有谁要牧云露的命?”   安楠:“陈云苹知道牧总染了艾滋,差不多还能活个五六年,就算不动手,时间到了也会死。提前动手,想得到什么好处?”   文沙缩着脖子,小声逼逼:“牧云露死亡后,她的遗产大部分给了你。”最有嫌疑的是安楠。   安楠是牧云露死后最大的受益人,可偏偏她又不可能对付牧云露,所以成了一个死局。   当然,如果有人就是这么算计,想让安楠得到这部分遗产……   安楠和钟斯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头。   不可能的。   谁会知道牧云露立下的遗嘱内容呢?   千方百计算计那么多就是为了给安楠送钱?傻了吧。   想不通就不想了。   陈云苹已经入了全国的通缉名单,以国内发达遍布的信息网络来看,除非她能龟缩在一个无人问津的穷乡僻壤,否则迟早要被抓出来。   杀人偿命,没有谁可以逃脱制裁。   **   炎热的八月过去,九月刚刚冒头,宁市下了几场雨,温度就降了下来。   大雨连下一个礼拜,宁市由西向东的宁河水位上涨,飘来一具全/裸的男性尸体,被早起打扫大街的清洁工看到,报了警。   宁市炸了。   男女老少全部投来关注的目光,没有例外,比七月的分尸案,八月的情杀案更为热心。   不是因为时隔不久又死了人,而是……这具尸体被折磨得惨不忍睹,又在水里不知泡了多久,面无全非。   最让男女老少瞩目的是,他被阉割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个案子结束,凶手不难猜,文案剧透了_(:з」∠)_ 第38章   七月和八月的案子发生在鄞州区,宁市的中心地段,因为警方到来及时,隔开警戒线,闻讯而来的民众和记者没有拍到最真实的照片。   这起案件不同。   事情发生在宁河的中上流地段,奉化区地段较为偏远,等警察赶过来,离报警的时间过去一个多小时,尸体飘出去好段距离,被不少从河边经过的上班族看到。   上班族们顺手那么一拍,拍完才发现那是尸体,手机质量又好,像素高清,还没有动手马赛克,这样的照片传上去后,事情就糟糕了。   网管又封又删,总算把事情遏制住,不再向外蔓延。   但是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被传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阉割成年男性,这得有多大仇?   没人知道。   大多数人更倾向于出轨或者脚踏两条船的渣男被报复,否则怎么会是这种方式呢?   案件发生后,安楠还是从安季同口中得知具体细节。   国内法医学毕业后真正从事法医工作的人不多,宁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巧地只有安季同一个法医,尸体是从奉化区特意运送到鄞州区尸检的。   不是这样,得不到具体的尸检信息。   尸体,男性,死亡时间超过十天,尸体泡在水里的时间超过三十六小时,全身肿胀,难以辨认身份。   阉割的手法并不专业,是在人还活着的时候齐根断的。由于没打捞到被阉割掉的部位,并不清楚那部位在生前有没有遭受过摧残。   说得再通俗点:不确定死者在被阉割之前,有没有经历蛋碎的刑罚。   只要是看过尸体照片或者尸体现状的人,没有一个人不觉得那是刑罚。   从外观上来看,诡异的手脚扭曲,耳朵割掉,指甲剥掉,与阉割;从内部来看,体内断了十根肋骨,内脏有不同程度的淤血损伤;从验尸的结果来看,生前经历过严重的殴打,从尸体上浮现的瘀伤来看,是棍棒一类的武器。   而真正的死因是肝胆俱裂,俗称:吓死。   听完后,安楠就觉得没有特殊能力出场的机会了。   她平时就不依赖特殊能力破案,一是难以找到机会和凶器在一个安静的环境下谈话,二是天下杀人手法千千万,不一定总是用刀。   牧云露那次是用药,这次更扯,干脆吓死。   美工刀已经在笑了:“哈哈哈安小楠没有你的用武之地啦!”   安楠没打算和被禁上网看电视剧的小美计较什么,小美因为失去难得的娱乐攒了一肚子怒气没地发泄,就让他高兴一会会吧。   “爸,公司这些日子算是走上正轨,明天我陪你去银行把房贷所剩的钱全部还了吧。”   安楠曾和牧云露说过自己的人生规划,第一项就是:22岁前还清房贷给安季同找个后妈。   房贷还完,无债一身轻,给安季同置办两身行头,就能去相亲找女人了。   在宁市,有房有车没有贷款的男人找对象不难,就是带了个拖油瓶比较减分。   当然,在这一点上,因为安楠现在的身份与身价,想来不会太有问题。大不了,她搬出去,把空间留给小夫妻。   安楠想得很美好,甚至已经想到了相亲结束看对眼后半年之内就能结婚,要给女方准备多少彩礼的地步。   安季同背后凉飕飕的,直觉贞操不保,满脸冷汗,讪笑不止,“楠楠,我一个人挺好的,你不用为我考虑太多。而且那些不是牧总留给你的创业基金吗?你留着吧,很快就要用到了。”   “没事。”安楠不在意这点小钱,“还房贷和给你结婚用的钱还是要留出来的,这些之前就在我的规划中,牧总也支持我的做法。公司的新地图上线后,因为难度增加不少,吸引来了不少氪金玩家,用户量也上来了,不差钱。”   说到“不差钱”三个字,安楠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跟刚刚说明天去银行还房贷一样。   安季同很艰难地忍住问宝贝女儿身家多少的问题,他怕自己年纪轻轻的心肌梗塞而死。   他努力了大半辈子没还掉的房贷被女儿一下子还清,更甚者“不差钱”,心痛!他居然沦落到要靠女儿养活的地步!   美工刀唉声叹气:“没钱的男人就是没有话语权,爸爸再好看也没办法改变这一点。”   不锈钢菜刀想了半天没想出两者之间的联系,“有钱和好看有什么关系?”   美工刀义正言辞地吼:“当然有!颜值就是正义!”   厨房里的两把刀全沉默了,刀具界什么时候出了一把颜刀?   掉份。   安楠装作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很自然地打开电视,“爸爸,听说最近《灵猫传奇》很热,你在家有空多看看,相亲的时候可以和女性们多点共同话题。”   安楠有绝对的理由相信,如果她不提出这些小技巧做些小准备,安季同绝对敢在相亲的时候来一句“我平日都呆在停尸房”“日常?解剖尸体啊”之类能够瞬间冷场的话。   女儿的话能不听吗?   安季同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和安楠一起从第一集开始看。   现在很多电视剧更倾向于人类与动物能够跨物种地进行交谈,或者语言不通还能心有灵犀当好朋友的设定,然而事实上猫咪听不懂人类的话,人类经常会错意。   《灵猫传奇》走现实向,电视剧非常日常,主要讲述主人和猫咪跨服聊天产生的误会。   爱猫却总是错误解读的小正太,关心主人却因不懂人类生活而总做出反向选择的猫咪,两者之间诸多让人会心一笑的误会,看得人心里暖暖的。   故事一开头,六岁的小正太因为父母太忙没空照顾孩子,怕孩子孤单,买了只猫。   看到这里,安季同心虚地瞥了眼安楠,他一个大男人养孩子能懂什么?   每次抱着安楠去外面,小小的安楠总是盯着人家牵着的狗或者抱着的猫,当时的安季同想“不能让孩子老羡慕别人家的呀!”,脑子一热去买狗,还被店员忽悠买了只哈士奇。   哈士奇刚买回来还不错,没几天展开拆家的本领,把小小的安楠压在地上摩擦。   安季同至今不敢回想当初的日子,女儿的黑历史必须丢掉,丢掉!   好在家里的两把老刀没有说漏嘴,否则他肯定是被逼着相亲,一个月内要嫁出去的节奏!   安楠好似没察觉到安季同心虚的眼神,淡淡地来一句:“爸,你是狗派,还是猫派?”   安季同腰板一挺,牛气冲天地喊:“我是楠派!”   安楠:“……”   三把刀:“……”   沉寂一会儿,美工刀快笑傻了:“哈哈哈南帝北丐,冬瓜南瓜,爸爸是哪个南派X叔啊?”   安楠一记冷眼过去,吓得美工刀收势不及,打起了嗝。   伴随着美工刀的打嗝声,她问:“爸,你喜欢狗,还是猫?”   那只把小安楠摁在地上摩擦的二哈吗?   安季同坚决抵制狗狗!很严肃地回答:“猫!”必须是猫!   安楠对猫猫狗狗的没什么感觉,看了半天电视上小正太和猫咪的互动,又问:“喜欢什么猫?”   什么猫?   安季同从没注意过猫咪的品种,反正猫咪和人类一样,外表再可爱帅气,到了解剖台上全一样。   “楠楠喜欢什么样的猫?”他笑眯眯地问,女儿喜欢的猫就是他喜欢的。   安楠思考了一下,她自己是不喜欢的,但她要是回答不喜欢,安季同绝对会+1。   “小一点,可爱一点,最好血统纯一点。”   普通女性喜欢的猫咪应该是这样的吧?   安楠不确定地想。   安季同:“我也是。”+1!   安楠点了点头,“相亲的时候要记得这个套路。”   安季同脸色一僵,他居然被套路了!   见鬼的《灵猫传奇》,你要有真灵,相亲千万千万不能成功啊!   安季同担心的事不会那么早发生,因为安楠要做的事很多,首先是还房贷和帮安季同置办行头,其次是去驾校考驾照,第三是打网球搞编程。   最后,要开学了。   开学前一天,室友四人陆续到达寝室,打扫卫生,晒洗被褥,要做的事情很多。   做完后,一暑假不见的四人去聚餐。   安楠继承云游科技的事那么大,计算机系或者说宁大大部分学生全知道了。   寝室另外三人不例外,之前是怕打扰安楠接手新公司,到了开学前肯定能搞定,大家玩笑着说“老板请客!”,安楠没想太多就点了头。   以往,室友们总迁就她去便宜的自助烧烤火锅店,这回她当然得大出血一次。   安楠都做好心理准备了,另外三人却没去其他地方,选了个大份的肉蟹煲一起吃。   就是嘴上说说,随便起哄,根本没想宰一顿。   安楠摇头失笑,点了两份开胃小菜,而后加入女孩的话题。   她们坐在靠窗的位置,来店里吃饭的人从旁边经过就能看到四个风格不同的年轻女孩在里面说说笑笑,非常亮眼。   谢伟奇取了湘菜馆的号,还需等位4桌。   高赞随便一瞟,瞟到对面窗边的安楠,安楠一手撑头,微微笑着,令人难以挪开目光,他健步过去取了个号,一看前面还有11桌的等位,眉头就皱起来了。   “高赞你去哪?”谢伟奇跟了过来,顺着高赞的视线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基友要追妹子,必须出力啊!   谢伟奇一看四个妹子的菜还没上来,再看大桌没人,顿时问小姐姐要了个大桌的号,而后叫来另外两个在湘菜馆生根的室友,四人走了进去。   安楠她们就坐在门口进去一点的位置,很容易看到。   谢伟奇装作才看见她们,笑着过去打招呼:“Hi,好巧。”   樊淳美见到他,再往后面一瞄,高赞果然在,并且立即朝她们的方向走过来。   她笑了笑,“好巧。”   这回是真的巧。   宁市那么大,宁大附近的商场馆子那么多,没有事先通信就到了同一家店,还能不巧吗?   “机会难得,大家一起吃吧。”谢伟奇提议道。   基友们能和妹子一起吃饭,高兴极了,哪有不同意的?   女生们看到高赞,哪怕有男朋友的还要多看两眼,也同意了。   和服务员商量过后,四人点好的东西全部换到大桌。   八人一起吃饭。   选位置的时候,安楠选了个近的,高赞很自然地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还在犹豫怎么坐的六人:“……”面面相觑。   在场的,也就谢伟奇和樊淳美知道高赞打什么主意,另外四个室友可不懵逼了吗?   四人懵逼中,高赞侧着脸,主动开启话题,神情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下午打球吗?”   比赛快开始了,当然要打球练习。   安楠点头:“混双比赛我们一直没练习过怎么搭档,你有认识的人吗?”   高赞看了谢伟奇一眼:“他会。”   安楠去看自己的室友,大美樊淳美什么都会什么都不精,二然裴施然是个废宅最讨厌运动,也就三思孟思莹平时能够玩两把。   “三思,你会网球吗?”   孟思莹摸不准要不要参与进去,回答得很是犹豫,“会是会。可你们是要比赛的程度,我的水平可能不够玩的。”   安楠:“是混双比赛,不死得太难看就好。”   最初,安楠打网球的目标是第一的一万块奖金,原本按计划一步步训练过来还是很有可能得第一的。   之后被一件又一件案子拖慢了脚步,又因为公司的事半个多月没动过球拍,高赞再运动男神,以一敌百,还是没办法带飞她了。   高赞一听就不乐意了,在暗恋的女孩子面前肯定不能怂啊!   “对我这么没信心?”   安楠笑道:“我这不是还没见过认真状态下的学长,不清楚你的战斗力如何吗?”   确实,陪练过程较为温柔和缓,没有发挥过100%的实力。   高赞的眼神刷地落在谢伟奇身上,“下午有空。”   谢伟奇:“……”你这完全是陈述语气,不带一点疑问的啊!   “有。”   商量好下午的行程,高赞的注意力不再分给自己的室友和另外三个女生,专注和安楠一个人说话。   这下,再不明白的脑子也回过神来了。   一个个低头摸手机,临时组成的微信群里聊得热火朝天。   【818JQ】   谭翔:【什么情况?不就是两个月不见吗?】   庄子民:【我怎么觉着高赞是在追人家妹子呢?】   谢伟奇:【就是了。】   裴施然:【诶诶诶?】   孟思莹:【我就说感觉到了恋爱的酸臭味!】   樊淳美:【有男票的不要说话!】   孟思莹:【……】   谢伟奇:【你们小心一点,别被发现了!】   樊淳美:【楠楠还没察觉到,你们别说漏嘴了啊!】   孟思莹:【……等楠楠察觉到,男神肯定追到手了。】   裴施然:【按和电视剧的情节来看,这会儿肯定会有另一个优秀的男人出来和男神抢人!】   樊淳美:【很不幸地告诉你们……】   谢伟奇:【已经有了。】   孟思莹:【谁?】   庄子民:【谁?】   樊淳美:【钟斯年。】   谢伟奇:【宁市刑警大队队长,高富帅,还有型,威胁级别五颗星,据说两人见过好几次,暂时打成平手。】   六个人脑袋低垂眼神火热,在微信群里818同一桌上另外两个人的奸/情,顺带把某个不在这的钟斯年同样8了进去。   而一无所知的两人,话题已从网球到《末日》再到编程,完全没察觉到六个室友看他们的眼神有多么的熊熊热烈。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没榜单,我还更新这么多_(:з」∠)_   又一条咸鱼失去了梦想QAQ   【【伏笔自找!!敲黑板,后面有用!】】 第39章   宁大开学了。   安楠在学校、网球场、公司、家之间来回,十分不便。   几天后,驾照到手,生活区申请的车位下来,终于能开车了。   牧云露留下两辆车,一辆白色宝马,一辆黑色奥迪。   安季同的车送去检修,奥迪成了他的代步车,安楠开着显眼的白色宝马进了生活区。   下楼拿外卖的裴施然正好看到安楠,哒哒哒跑了过来,一脸惊叹:“楠楠你居然开宝马呀!不对,你有驾照了啊!”   “对,刚考出来的。”安楠回了她一句,两人一起上楼回寝室。   上午公司有会,下午学校有课,安楠没吃午饭先赶了回来。   她收拾好下午上课要用的教材,带上网球包下楼,把东西全放进车后座。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钟斯年的电话。   “开学忙吗?”   “忙啊。”安楠甩上车门,靠在车门边回话,“钟队找我肯定不是为了问我这点小事,说吧,是不是又有受害者了?”   钟斯年笑了声,低沉的嗓音穿透电子设备响彻在安楠耳边,烫得她耳根发痒。   “你的事哪里小了?我还希望你把证件拿回去呢,顾问。”   最后那声“顾问”是压着舌尖喊出来的,分明是正经的字眼,安楠偏生听出了点撩人的沉醉。   “……好好说话!”   钟斯年迅速转变角色,不能更正经:“又出现了一具尸体,成年男性,凌虐与阉割,死亡原因是失血过多,凶器是手术刀。”   安楠皱眉:“手术刀?不是同一个犯人吗?”   第一具尸体出现的时候,太多情报被放在网上,无法排除模仿案或者巧合案的可能性。   尤其是前后两个案子受害者相同的特征不多,成年男性和阉割,仅仅两样。   前面是吓死,这次是失血,死因不同,非要扯到一起,有点扯淡。   钟斯年:“共同特征上还得再加一条:抛尸宁河。”   安楠:“尸体流到了鄞州区?”   “不,还差一点。”所以钟斯年管不了辖区之外的凶杀案。   安楠:“那你现在给我打电话是为了?”   “问你开学了忙不忙。”他开头就说了目的。   话音一落,电话就挂。   钟斯年听着耳边的嘟嘟声,往怀里掏烟的动作一顿,轻笑一声。   罢了,她闻不得烟味。   **   网球比赛开始了。   宁市的混双比赛采取预选进十六,十六进八,八进四,四进二决前三的模式,从预选到决赛一路赢下去最多打五场。   大赛采用一盘定胜负,一天两场,三天内结束全部比赛的快速赛制。   为了这场比赛,谢伟奇和孟思莹被迫组成临时混双搭档,和安楠高赞对打。   而后,两人亲眼见证亲身证明“你霸霸还是你霸霸”这句话到底有多么正确。   比赛开始前,两边全是单打选手,没有双打更不用说混双的经验。   比赛开始后,高赞着重配合安楠,安楠的意识渐渐地从单打转到配合,而后两人开启狂虐模式。   谢伟奇和孟思莹的网球技术很一般,平常当运动和兴趣玩玩,觉得水平还不错。   碰上两个做事认真,一旦开始做了一定要做到最好的学霸,那就悲剧了。   临时对手的水平不足,为了吸取经验,高赞带着安楠先去找学校的网球社,再去校外的网球俱乐部,总算将将在比赛前把水平拉上来。   预赛在周五下午。   这天,安楠没课,高赞请了假,两人前往比赛场地。   刚签到完,有个人冲了上来。   凌乱的黑发被好好修剪过,面色依旧苍白,冲安楠露出小虎牙,“又见面了。”   安楠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关键是他身后背着的网球包,“你来比赛?”   樊天瑞点头:“对啊,我和我姐一队。”   樊天瑞身后走来一个粉白色/网球裙的女人,脸上稍稍带了点妆,“你们好。”   “这是我姐樊天星。”樊天瑞道,“这是安楠,我朋友,旁边那位……”   高赞主动道:“高赞。”   四人简单认识一下,预选赛还没轮到他们,就在旁边找了个空地聊会儿。   樊天瑞喜欢聊天,有点话唠属性,主动暴出不少信息。   “我从小喜欢玩游戏,走上电竞这条路还是我姐支持我的,不然我爸非打死我不可,他是语文老师,在这方面可严格了。玩电竞的熬夜是常事,我姐就拉着我打网球,没想到我的天赋还不错,是被电竞耽误的世界冠军。”   安楠听他乱吹,很给面子地没有拆台。   “那你的电竞天赋和网球天赋比起来,哪个天赋更厉害一些?”   “当然是电竞!”樊天瑞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的最爱,“你只要看过我玩游戏,就不会怀疑我的电竞天赋。”   安楠忍不住了,她发誓她不是故意要怼人的,完全是从事实出发。   “我见过你玩《末日》,第一轮不到五分钟就死了。”   樊天瑞:“……”   樊天星噗嗤地笑出声,对上弟弟“你是我亲姐吗?”的哀怨眼神,不好意思地挥挥手,“咳,你们继续,继续。”   高赞不愿安楠的注意力分太多在别的异性身上,眼看时机成熟,加入话题之中。   “是你们公司的那个游戏?新地图吗?”   “公司?”樊天瑞抓住了字眼,“安楠你是上班族吗?”   他打量着安楠,尤其是她略显婴儿肥的脸,“我今年20,你怎么看应该是和我同一年龄层段的人啊,娃娃脸吗?”   安楠笑道:“我19,是学生,同时也在上班。”   姐弟俩投来疑惑的眼神,怕问太多涉及**,没有继续再问。   高赞自然地拐过话题,“我玩过,主要还是从制作的角度去看,你们在里面投入的心血和时间不少,我没找到几个BUG。”   “当然。”尽管安楠加入公司加入新地图的制作和调整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可这不妨碍她的自豪感与成就感。   “手游想要在竞争如此激烈的大市场生存下去,要么拼设定,要么拼技术,末世的背景设定和过硬的技术……”意识到后面的话会有自吹自擂的嫌疑,轻咳一声不再说了,“总而言之,我现在才知道做好游戏背后需要付出那么多。”   高赞很高兴能听安楠提及工作方面的事,算是她渐渐对他放下心防的一个标志吧?   “全息呢?做不做?”   安楠:“当然!我有钱有人有技术,为什么不做?”   姐弟俩听得云里雾里。   樊天瑞玩游戏很在行,涉及到游戏的制作就不是很懂了,不过没关系,他听到自己懂的部分了,全息!   他的两只眼睛在发光,“安楠你要做全息吗?”   全息的吸引力不用说,爱玩游戏的人全知道!   “对呀。”提起全息和梦想,安楠的眼睛也在发光,“我会做出来的!”   樊天瑞没有怀疑安楠能否做到,而是直接说:“给我一个内测名额!”   看在他这么上道的份上,安楠给出第二个内测名额:“行,给你留一个。”   广播叫到樊天瑞姐弟俩前面的号,他们俩要去热身,就先走了。   安楠盯着樊天瑞的背影好一会儿,高赞注意到她的视线,有些吃味,“你很在意他?”   “谁?樊天瑞吗?”   见高赞点头,安楠笑了笑,“他挺好玩的。”20岁的大男生,微信头像用猫咪,网球包的挂饰用猫咪,整一个电竞+爱猫少年的设定。   高赞不知道缘由,一听她说“好玩”,警惕地眯起了眼。   之前还觉得樊天瑞不足为虑,现在看来,可能比钟斯年的威胁还要大。   没一会儿,他们的比赛也开始了。   预赛、十六进八、八进四,遇到的对手水平一般,三场比赛顺利晋级。   第三天早上是四进二的比赛,两人遇上了樊天瑞姐弟俩。   这天的比赛,室友们热心地来当拉拉队,六个人站在网球场外说说笑笑。   与其说他们是来当拉拉队帮忙加油的,不如说是借着当拉拉队的借口过来看热闹的,谭翔专门带了单反来拍照。   一盘比赛,没到抢七,六比三结束。   轻松得不像准决赛。   结果宣布后,双方握手。   安楠注意到樊天星的手背上贴了一块大创可贴,“受伤了?”   樊天星一愣,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半点输了的不甘。   不涉及电竞,樊天瑞的胜负观念不强,他的收入不错,前三的奖金对他的吸引力也不大。   “有机会,我们私底下切磋吧。”   上午的比赛结束,下午还有一场决赛,中间有三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高赞请客,去外面吃饭。   谢伟奇、谭翔、庄子民立即拿出手机挑选人均最贵的餐厅,高赞和安楠开车,两辆车一前一后去选好的餐厅。   到了餐厅,八人跟着服务生前往订好的位置。   安楠和高赞并排走在最后,忽然有人叫了声“高赞”,高赞扭过头去,脸色微变,抓住了安楠的手。   安楠不习惯被人拉着手,微微一挣,没有挣脱,好奇地去看令高赞失色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来人一头夸张的红色大波浪,浓妆显得五官更为深邃,一双大长腿被包裹在紧实的皮裤里,踩着细细的高跟鞋快步而来,抬起纤纤手臂落在……安楠肩上。   安楠略懵,不等她回想起在哪见过这个大美人,高赞相当不给面子地挥掉大美人的手,把安楠拉到自己身后,牢牢地护好。   “不许对她出手!”   大美人恍然大悟,看了眼神色警惕的高赞,和他身后还有点懵的安楠,红唇微张,暴露真正的性别。   “原来你就是小赞儿的楠楠啊。”   小赞儿:“……”   楠楠:“?”   “好巧。”就在这个当口,钟斯年走了进来,视线精准地落在高赞牵着安楠的手上。   他也没做什么,就是一个眼神,令安楠浑身不自在起来,下意识地挣了一下,挣脱了。   安楠没去看高赞的表情,打量着钟斯年,还有他手里的……糖。   “钟队来吃饭?”   “当然。”钟斯年手指灵活地摆弄那盒薄荷糖,注意到安楠的视线,解释了句,“戒烟中。”   大美人看看神情晦暗的高赞,再看看聊天中的安楠与钟斯年,突然明白正在上演的是什么戏码。   “你个老烟鬼怎么突然开始戒烟了?”   钟斯年没有回答,似笑非笑地看着安楠,安楠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他们俩交情一般,他没道理为她戒烟。   对,不可能的!   安楠如此安慰自己,多说两遍就信了。   谁料……   他说:“有人不喜欢。” 第40章   安楠心里一咯噔,控制不住地去看钟斯年的反应,他依然是那个似笑非笑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样子,仿佛没说什么大不了的话。   “你……”   高赞忽地转过身来,身体挡在安楠和钟斯年之间,阻断视线,语带催促:“我们下午还有比赛,先去吃饭吧。”   “哦,好的。”想说的话被打断,安楠顺势同意,没有继续说下去。   在服务生的带领下,两人前往室友们所在的包厢。   高赞刻意落后半步,走在安楠身后,回过头看了钟斯年一会儿,而后若无其事地跟上安楠的步伐。   钟斯年危险地眯起了眼,宣战吗?   大美人搭上钟斯年的肩,笑得肆意又幸灾乐祸:“你这算不算老牛吃嫩草?”   钟斯年飞去一记冷眼,沉默半晌,语出惊人:“25很老?”   大美人惊愕不已,“你才25?”居然比他还小?!   不,不对啊,钟斯年分明是从京市调过来的,在宁市就任快一年,怎么就才25了?   钟斯年没有为他解惑的想法,眼看安楠的背影消失不见,舌尖抵了抵腮帮子,转身走人。   “诶?不吃了吗?”   “不吃了。”   **   下午的决赛,高赞发挥超常,像是攒了一股用不完的力气,一个人把很多本该是安楠接的球抢走,混双比赛成了他的专场秀。   安楠没感觉出来,六个室友眼睛尖得很,在微信群里聊得飞起。   【818JQ】   谢伟奇:【这是打了鸡血?】   庄子民:【绝对的!】   谭翔:【发生什么事了?】   裴施然:【中午餐厅那会儿男神和楠楠一直不来,我不是去看了吗?】   孟思莹:【对啊,你回来后就神神秘秘的。】   裴施然:【[图]帅哥一枚!】   谢伟奇:【钟斯年!】   樊淳美:【咦,居然还有个美人?】   谢伟奇:【有喉结!男人!】   樊淳美:【啧。】   裴施然:【两人对峙了一会儿,我离得远没听清,看男神现在的样子,不是打成平手就是略逊一筹。】   庄子民:【我选后者。】   谭翔:【肯定输了!】   谢伟奇:【对。前两次高赞没这么不爽,看来是输给帅大叔的魅力了。】   混双比赛的第一和奖金顺利到手。   金牌给了安楠,奖金的大部分请客用了,剩余的部分高赞说下次吃饭再用,安楠没有意见。   九月的网球比赛结束后,就要为十一月份的编程比赛做准备。   有高赞帮忙开小灶,还能请教公司的技术员,安楠在计算机编程的进程上迈出一大步。   这天,安楠带安季同为相亲去买衣服。   安季同在试衣间换衣服,安楠坐在外面的沙发上,翻翻宁市新闻,翻出不少旧消息。   郝淑贞从京市回来后,宁市新闻的头条位置全是她的。   她主要报道的还是案件,这两起……嗯,居然有三起?   其中一起是上周日,也就是混双比赛决赛那天发生的事。   这具男尸依然是在宁河中被发现,尸体到了鄞州区,因三起事件的共同特征,警方已经将三起案件列为连环杀人案进行调查。   更具体的信息,郝淑贞没有在新闻里提起,应该是警方叮嘱过不要暴露太多信息。   第一起案件的信息更详细一些。   “楠楠,怎么样?”安季同换了套银灰色的西装,他很少穿得这么正式,显得尤为精神,帅气,还有岁月沉淀下来的稳重与成熟。   四十多岁的帅大叔一枚,光凭颜值就能迎来春天!   安楠看得满意,尤其是察觉到店里导购们频频投射过来的热切视线,对一旁的导购说:“就要这套,再量下尺寸,定制一套。”   安季同想说买现成的就好,不需要定制一套浪费钱,不过他更想说的是他没什么穿西装的机会,能不能不买?   等看到安楠身上合身的宝蓝色定制西装,他又吞下了要说的话。   行吧,这是女儿的孝心,得收。   人靠衣装,不能给女儿丢脸!   买完西装,又逛了一下午,置办好像模像样的行头。   接下去就得等三姑六婆介绍合适的人选了。   安楠装作没看到安季同欲言又止十分不愿相亲的表情,“爸,第三具尸体出现了?”   “哦,对。”自以为成功引开女儿的注意力,安季同还有点小高兴,“成年男性,死亡时间是上周六晚七点到九点,死亡原因是窒息,身上有反复鞭打的痕迹,还有与前面两起案件一样的阉割。”   前后三起案件,至今为止的共同点只有成年男性,抛尸宁河,阉割这三点。   死法不同,时间不同,作案工具不同。   安楠大致想了想,没在案子上花费太多心思。   如果需要她帮忙,钟斯年会提出来的。   至今还没提,一是因为第三起案件才到鄞州区,到了他真正能插手的时候,二则是警局那些人大概还在查死者的身份和相关社交网络,寻找与前面两起案件受害者的共同点。   比起单独发生的案件,连环杀人案找准受害者的共同点,排查嫌疑人的不在场证据,会更快。   在此之前,安楠遇到了一桩又一桩的麻烦。   在男多女少的计算机学院,这一届的女生一共有四个,全安排在了同一个寝室。   樊淳美是系花,安楠就是仅次于其下的一朵娇花,大一没人追她的主要原因是:学霸得太厉害,把大多男生压在下面,学渣不敢追,学霸没心思。   其中,或许还有一部分安楠家境不好平日里较为节俭的缘故。   知道安楠攒创业基金才节省的人不多,寝室的三个姑娘觉得其他男生为了钱不敢追安楠就不是真心,一个个咬得挺紧,没说出口。   关系近的保密,关系远的不知道,导致的结果就是:安楠在众男生眼里是个家境不好渴望学习出人头地的奋斗励志型女生。   八月过后,安楠摇身一变,成了公司老总,身价倍增,出行宝马,西装定制,吃穿住行全部上了几个档次。   就算她不长期住在寝室,还是有不少人来追她,情书告白,烦不胜烦。   这天晚上,寝室四人下晚课回来,屁股刚碰到椅子,寝室楼下有不少人起哄:“安楠,安楠,安楠……”   “又是告白啊。”   裴施然兴致缺缺,这种寝室楼下告白的戏码大一的时候就看到过不少次,大二了居然还有人跑寝室楼下来告白,真不怕被宿管阿姨一盆洗脚水泼出去。   不是鲜花蜡烛,就是吉他唱歌,没点新鲜有创意的内容,还想追女生。   孟思莹是四人里唯一脱单的,去阳台看了两眼回头问道,“人很多,楠楠要下去吗?”   樊淳美两手托腮,仰天长叹:“还系花呢,怎么就没人来跟我告白?”   裴施然没实际经验,但长期浸淫在和电视剧的世界,懂得多:“系花是高岭之花,高不可攀啊。你名声太响了,虽然没人看见你和异性走在一起,但还是无形之中劝退不少人。”   男生的想法还不好猜?   系花太漂亮,追求的人太多,除非特别有勇气有毅力的,很难坚持下去。   而且还会有“系花那么好看,应该已经有男朋友”的猜测,喜欢是喜欢,真正把喜欢和追求付诸行动的就不多了。   至于为什么追求安楠的人突然间猛烈增加,大概是因为……   裴施然觉得自己猜得很准:“楠楠,果然还是宝马和定制惹的祸啊。”   安楠无奈叹气:“宝马是牧总留给我的,定制是助理要求的,平常穿的衣服用的化妆品全是助理买的,我能怎么办?”   安楠本不在那个圈子,为了让她更好地适应总裁的身份,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助理昔奇志下了很大的功夫。   首先就是最表面的衣食住行,平日里在公司,除了看文件,看数据,更多的是被昔奇志灌输这类知识。   成果是有了。   ……不,是太有了。   安楠头疼于现状,“你们说我要是一盆冷水泼下去,这种事以后是不是就不会有了?”   面对她期待的目光,寝室三人冷酷无情地摇头,异口同声地说:“不可能的,死心吧!”   樊淳美:“苍蝇是怎么都会有的。”   裴施然:“说不定还会觉得追求你的难度高了,更多的人过来挑战。”   孟思莹:“男生嘛,犯贱很正常。”   安楠:“……”长长地叹气。   要是安季同在这就好了,两把手术刀丢下去,或者再加两把扫帚,肯定没人来烦她。   见安楠这么烦,孟思莹好心给她提建议:“不然,你挑一个吧。有了正式男友后,其他比不上你男票的肯定不会来烦你了。就算有,你只要拎出他的名字,人家也会衡量一下两人之间的差距,自动退却的。”   主意很好,实行起来很困难。   安楠想了想这些日子送情书发微信花样百出告白的男生,眉头扭成了个结,“有比我优秀的?”   三人:“……”   摇头,再摇头。   能因为安楠的身份变化过来追求的,要么是贪图她的身价,要么是看中当她男朋友后能得到的资源,没几个真心的。   真要自己有手段有能力,就不会告白得那么高调,用舆论和气氛来逼迫对方答应。   “叮”的一声,是微信。   高赞:【要不要一劳永逸?】   安楠:【你有办法?】   高赞:【当我女朋友!】   安楠:【……】   高赞:【你现在应该体会到我以前的为难了,太受欢迎并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有一个盾牌在前面挡着,会挡去一大部分。】 第41章   从效率上来说,高赞的办法不失为一个好提议,双方互为盾牌,挡掉不该有的桃花。   宁大要找出个比高赞更优秀的男生,略显困难。   与此同时,安楠能预见自己将会面临多少高赞的女友粉,将来遇到的麻烦很大可能不比这少。   然而,有比高赞更适合的对象吗?   好像……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某人似笑非笑的样子,安楠失笑,这位的麻烦一点不比高赞少。   他们俩还没半点关系呢,就让米瑗针对成这样,要真有关系,指不定会被怎么为难。   安楠:【谢谢,不用了。】   简短的五个字,令高赞高高提着的一颗心刹那间冷却下来。   他承认是前些日子看到钟斯年后不可避免地焦躁了些,尤其是在撩不动安楠,而安楠似乎对钟斯年有所反应的情况下。   他着急了。   就算被当成利用的盾牌也好,他渴望能有一个正当的身份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而不是一次次地用网球、编程这种他根本不屑参与的比赛来拉近与她之间的关系。   他试探了一次,结果惨败。   寝室楼下还在喊安楠的名字,起哄声越来越响,似是想用浩大的声势吸引安楠下来。   十五分钟后,没人下楼,没有反应,看热闹的人没了兴趣走开不少,告白的人自觉失了面子放弃,人群逐渐散去,平添一则笑料。   经过这一出,不是对自己极有自信的男生不敢再在公众场合闹出事来。   安楠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   直到,裴施然告诉她:“楠楠,宁大的论坛上有个帖子,你需要看看。”   帖子名为《宁大最出乎意料的一对[内附高清无/码图]》   点进去后,没有文字,有的全是图片,主角是安楠与高赞。   有他们打乒乓球的,打网球的,吃饭的,聊天的,全是偷拍的角度,有些是从朋友圈截图下来,还带了该状态发布的时间。   拍摄的角度并不暧昧,图片里没有他们牵手或者靠得太近的亲密照,最近的是吃饭坐在隔壁,还是众人的聚餐,拍的不止他们两个,然而联系帖子的标题,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裴施然担心地问:“楠楠,你要不要澄清?”   高赞在宁大的名气不用说,暑假期间打个私人篮球赛,闻讯而来的女生还能把学校篮球馆挤满,更不用说开学期间全校女生都在了。   他是整个宁市大学有名的男神,高中的学弟学妹间还有他留下的传说,粉丝众多,女粉最多。   这种人,只适合仰望。   谁敢把他拉下神坛当自己的男朋友,就得承受所有粉丝的嫉妒与针对。   安楠讨厌麻烦,讨厌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不用了,也没说什么。”   不过是几张图片。   楼主一没表述,二没圈画,主动澄清反而会让事情更浑。   裴施然咬咬唇,说出她的猜测:“楠楠,男神可能对你有意思。”   安楠一愣,“什么意思?”   裴施然给她分析,“换做以前,这种帖子不可能存在超过半天,很快就会被删除的。我不知道是男神还是管理员做的,但是我想,他要是对你没有想法,不可能任由帖子留存下来。”   裴施然没说的是,这个帖子很有可能是在高赞的授意下发出来的。   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照片呢?爆出来的时机也有点巧了,恰恰在安楠烦不胜烦,正好需要一个正牌男朋友挡桃花的时候。   安楠低着头,沉默。   她没想过这个可能,那天高赞提出【当我女朋友】的提议,她就真信了他的盾牌说法,没有往其他方面想。   “二然,你确定吗?”   裴施然点了点头,“我们全部感觉到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唯一没察觉到的是被高赞刻意隐瞒的当事人。   在安楠的面前,高赞就是个帮助学妹的热心学长,教导她怎么打网球,传授她某些小技巧,没有私心。   一直以来,高赞的行为很有分寸,保持一种近一步暧昧,退一步生疏的距离。   不是因为钟斯年与樊天瑞的先后出现和钟斯年给他的强烈威胁感,令许久没有进展的他焦躁起来,他依旧会采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让安楠慢慢习惯身边有他的存在,进而在合适的时机接受他的身份从朋友到男朋友的转变。   而不是急切地采用盾牌的说法。   一步错,满盘输。   安楠很头疼,没戳破前能把高赞当热心学长,戳破后她没那么好的心态心安理得地享受对她有好感的学长的付出。   要怎么委婉地拒绝,成了问题。   不等她想出合适的办法,宁市再添命案。   钟斯年的车停在学院楼下,他在戒烟,手里没有烟,只有薄荷糖。   安楠上完课下来,钟斯年吃完了一打薄荷糖,糖盒被他散乱地丢在副驾驶座,没有收拾。他双手插兜,靠在车门上,仰望天际的侧脸,轮廓很深,又瘦。   一周没见,消瘦很多。   “钟队。”   钟斯年回过头来,眼里残留着几分茫然,眼神在捕捉到安楠的身影后成功聚焦。   “发生什么事了吗?”   钟斯年有事不是打电话就是让安楠去警局,还是第一次跑学校里来找她。   直觉告诉她发生了事,还是大事。   直到安楠走到身前,仅仅一臂的距离,钟斯年终于开口,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个度,嗓音里有着刻意控制还是没有藏住的怒意与克制。   “这回,要拜托你了。”   安楠第一次听他如此郑重地拜托,那个会笑嘻嘻揉乱她头发的男人,此时此刻竟然变得……   “好。”   没有听是什么事,安楠先应了下来。   这很不寻常,不符合她一贯的作风,但是以她对钟斯年的了解,能让他低头的恐怕是真遇上了难事。   “说说吧,什么事。”   钟斯年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脸色在看到副驾驶座上散乱的薄荷糖糖盒时微微一僵,大手抓起糖果往车载烟灰缸的位置一扔,塞得满满的。   “上车,路上说。”   安楠点头,回头看到室友们还在等她,“我和室友们说两句。”   “嗯。”   钟斯年目送安楠朝三个女孩的方向走去,忽然察觉到一股刺人的视线,他循着方向看去,高赞靠在四楼窗户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两人隔空对视,表达着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意思。   另一边,寝室三人冲安楠挤眉弄眼。   樊淳美:“钟队怎么来找你了?”   裴施然:“是不是察觉到男神的攻势,坐不住了?”   孟思莹:“这是只有男人才懂的战争。”   孟思莹一副看透世事高深老尼的样子,樊淳美和裴施然顺着她看的方向一瞅,缩了缩脖子。   好么,看不见的硝烟真可怕,抢女人的男人更可怕!   等安楠察觉不对回头去看,那两人的视线早已分开,一个还在窗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一个似乎站在原地一直没有变动。   安楠只看到同一水平面上的钟斯年,见他没什么异样,回头对三个满脸“高手高手”的室友说:“我有事先走,帮我把书带回寝室吧。”   “交给我!”裴施然接过了书,寝室四人只有她背着的双肩包能多装点,其余三人全是随身小包,装不了多少东西。   “谢谢。”安楠挥挥手,上了车。   钟斯年打起方向盘,末了,抬眼一看,高赞还站在那,表情比之前更冷了些。   路上,通过钟斯年的表述,安楠算是明白他为什么会跑到学校里来,还要她帮忙了。   第四具尸体被发现了,死亡的男性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大美人。   那人和钟斯年在京市相识,半年前来到宁市,两人有着不浅的交情,他需要回避案子,无法亲自动手查出凶手,又不放心警局其他人,只能拜托安楠。   安楠自我代入,要是她交情好的朋友突然被杀,她很可能控制不住砍人的想法。   “你这样的话,可千万不能被局里的其他人听到。”   “嗯?”   “被他们知道钟队竟然不放心他们自己查案,可不是……”安楠本是想稍稍活跃点气氛,免得他太低沉消极,然而一转头,对上钟斯年若有所思的眼,忽然卡词。   “可不是什么?”   “没什么。”安楠坐直了些,“再说说案子吧。”   钟斯年没逼她,转到案子上,“与前面三起案件不同,没有其他伤痕,一刀毙命,伤口在心脏。凶器的伤口和第二个受害者一样,是手术刀。”   “没有其他伤痕,一刀毙命,手术刀。”   安楠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关键词,“如果是同一个凶手,就表明你的朋友不是凶手要杀的人,很可能是在绑人或杀人过程中碰巧撞见现场,被凶手杀人灭口。”   钟斯年也是这么猜测的,“伤口是从下往上捅的,右撇子,捅得很干脆,一刀命中心脏和动脉血管,没有犹豫的痕迹,你爸爸说凶手有医学背景,对人体构造有一定了解。”   前面三起案件看不出太多凶手本人的信息,第四起案件暴露了很多。   先是身高,再是惯用手,还有医学背景。   缩小不少范围。   然而……   安楠:“技术查过宁市有多少拥有医学背景的人吗?医生、护士,甚至包括在校的医学生,数量太庞大了。国内右撇子居多,你的朋友身高185左右,比他矮的男女都有,无法作为关键线索。”   “是这样。”钟斯年眼眸稍黯,“我相信你可以,七月和八月的案子你都破了。而且,我觉得你身上还有隐藏着的秘密……” 第42章   安楠的毛要炸了。   她自认使用特殊能力的次数不多,每次都很注意小心,还有安季同帮忙把风看着,不会被发现,但是万一呢?   万一她能与刀对话的能力被发现了,是会被关起来抽血切片研究,还是……   钟斯年在察觉到安楠的防备与警惕时,自动收了后面的话,不再多说。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想要保护的秘密,他是,安楠也是。   不该跨界太多。   “关于案子更具体的信息,到了局里后,你再仔细看看案卷吧。”   安楠心不在焉地应了声,扭头看窗外。   建筑、街道、绿化在车窗外化作一条条线,没有一条能入她的眼。   拒绝谈话……吗?   钟斯年摸不准她的意思,直觉告诉他安楠不高兴了,不高兴的原因是他提起了秘密。   一路沉默地到了刑警大队。   安楠解开安全带,伸手拉车门,没开,她转头去看,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深邃得仿佛暗藏许多言语的眼,还有近在咫尺荷尔蒙更为强烈的男性面孔与躯体。   钟斯年倾过身来,离她很近,近得只要他再低点就能碰到。   太近了!   还没意识到前,身体的反应更快,安楠已经后退到了车门边,单手按在手柄上,“开门。”   经过这次试探,钟斯年更确信了一件事。   “你是单单防备我,还是防备所有异性?”   突然被问,安楠愣了一下,呆呆地想了想,“不知道,很自然地就……”   离她太近的异性,安季同不算,高赞和钟斯年全部被她自然而然地防备着,不允许跨过安全距离。   而贺泉……大概是她主动靠近的第一个异性,是因为心疼吧?   无独有偶,钟斯年想到了被同样对待的高赞,还有被特殊对待的……“贺泉呢?”   “我……”安楠要怎么说她心疼一个比自己还大一岁的男生?   张开了嘴又闭上,面色微讪。   在钟斯年看来,她的反应就是没法解释,眼神略深:“手给我。”   安楠不懂他要做什么,左手手心向上摊开,钟斯年的眼紧紧盯着安楠,忽然开口,“右手。”   就在安楠收回左手换右手的瞬间,钟斯年的手不知从哪来,瞬间抓住安楠要收回的左手往回扯。   安楠一惊,忘记自己已经靠在车门边上,左手往后一收,收得太猛,手肘敲在玻璃上,咚的一声,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疼痛感来得猛烈,安楠左半边身子是软的,不敢再动。   钟斯年想笑又怕安楠翻脸,伸出手去,把没力气反抗的安楠往自己的方向拉,强势地把她压在怀里,大手去揉她的手肘。   “疼?”   安楠可怜兮兮地点头,眼眶里挂着点点泪珠,疼得说不出话。   “抱歉。”钟斯年为她揉手肘,“你对我的防备心是不是太重了点?我碰一下,你的反应就这么大。”   安楠也在疑惑,是钟斯年抓得太突然,还是她潜意识里觉得钟斯年危险?   可是,虽说有暂时没力气动和他力气大反抗不过的成分,此时此刻她还是靠在他怀里了啊。   安楠不懂,抬起头用眼神问:什么情况?   钟斯年垂眸,没好气地回:问你自己!   最初的那波疼痛感过后,后续的酥麻过后,逐渐地缓了过来。   安楠的手放在钟斯年的胸膛,觉得放的位置不对,改换成肩膀,就那么一推,然后看到驾驶座外米瑗快要喷火的眼。   安楠:“……”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窝在钟斯年怀里的姿势,猜想从米瑗的角度会看到什么神仙场面,觉得大概她说什么都洗不清这段了。   钟斯年察觉安楠的神情不太对,回头一看,见到嫉妒到快发疯的米瑗,还有直觉修罗场躲得远远的文沙。   他若无其事地解开中控,拉开车门。   安楠下了车,做了最后一波挣扎,右手还放在左手手肘上揉。   文沙凑了过来,很有眼色地问:“怎么了?”   “敲到了。”安楠揉了两下早已不再疼的手肘,无视“我就静静地看着你演”的钟斯年和企图用目光杀死她的米瑗,“走吧,给我说说案子。”   文沙乐得离米瑗远一些,和安楠并肩而行,边走边说。   进了办公室,又有徐兴贤和尉迟舒帮忙补充,安楠很快了解整个案子的来龙去脉。   先看人际网络与情感关系。   第一位受害者祢升荣,是个富二代,父辈做房地产富起,家里的钱多到用不完。   房地产小开享受着父辈积累下来的财富,天天开着奔驰保时捷在外面浪荡,出手阔绰,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睡过的女人围起来能绕宁市一圈,情感网络复杂得尉迟舒差点撞墙。   也就是尸体被发现的地方是倒霉的奉化区,换成鄞州区,米礼得天天在办公室接见祢升荣他爸。   第二位受害者抄鸿文,是个富一代,与人合作开了个美容美体馆,平日里接待的客人不是富太太富小姐就是收入高的女白领。   抄鸿文长得好,技术好,和那些富太太富小姐有床伴关系,一来稳定客源,二来享受男女的欢乐,私生活混乱得很,不比祢升荣好多少。   第三位受害者濯国安,是个创一代,自己开了个小公司,主要从事网络销售,小有资产。   他做女人的生意,玻尿酸原液、面膜、香水、CC霜……女人喜欢什么,网络上火什么卖什么,财富积累异常迅速。有钱之后,频繁出入饭局、夜总会,有过露水情缘的女人不少,出手一般。   第四位受害者尧翔宇,是个军三代,因喜好女装被大院里的小伙伴和长辈看不起,离家出走来到宁市。谁料天有不测风云,才来半年被人杀了。   尧翔宇喜好女装,性别爱好女,但能忍受他个人爱好的女性不多,所以情感网络相当清白,尉迟舒猜测这是个到死还没把初夜送出去的女装大佬,有点惨。   尧翔宇被杀的消息传到京市后,尧家长辈震怒,米礼战战兢兢地天天接受上层领导的问候,对下面压得也紧。   这回的案子破不好,别说钟斯年的队长没得做,米礼的局长说不定都得换人来做。   再看死亡时间、死亡原因。   第一位,周六中午三点到五点,殴打,吓死,阉割,抛尸宁河。   第二位,周一晚上六点到八点,手术刀割出三十八道伤口,失血过多,阉割,抛尸宁河。   第三位,周六晚上七点到九点,反复鞭打,窒息,阉割,抛尸宁河。   第四位,周二晚上八点半左右,手术刀心脏一刀,立即毙命。   这次的案件,正副局长相当重视。   安楠进办公室没多久,米礼和郝山一前一后全进来了,没打扰他们梳理案情,就在一边静静看着听着。   大致情况梳理完毕,徐兴贤说:“我先说说我的看法,案情分析首先得撇开第四位受害者,他与前面三人的共同特征,除了有钱和男性没有其他。而且从死亡原因和被杀方式来看,他更像撞见凶手绑架或行凶现场而被灭口。”   钟斯年需要回避尧翔宇相关的案件,不插手案件的侦办与处理,在一边旁听,听他们分析。   所以徐兴贤说完后,看向了钟斯年寻求意见。   钟斯年一直看着安楠,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现在这四起案件要靠的是安楠,而不是他。   于是,徐兴贤看向安楠,办公室所有人看着安楠,等她的反应。   安楠没有反应,问文沙:“说说你的意见。”   被全办公室注视的人换成了文沙,文沙亚历山大,感受正副局长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两条腿有点发抖。   “我,我觉得撇开第四个受害者的说法是正确的,前面三个受害者的共同特点除了阉割与抛尸宁河外,还有他们的私生活非常混乱,再考虑到受害者身上的殴打伤害痕迹,很可能是报复。”   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表达自己对案件的看法,文沙紧张得差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说完了见其他人有点头有恍然似是认同,他心里有点高兴,期待地朝安楠投去目光。   安楠也会觉得他的分析正确吧?   然而……   安楠还是没有做出反应,问尉迟舒:“技术有要说的吗?”   尉迟舒没想还有他的份,假装没见到等待发表意见却被忽略跳过而面色铁青的米瑗,“我查过前三个受害者的关系网络,找到几个先后与三人有过关系的女人。访问过后,几个人的态度很一致,说是成年男女你情我愿不存在报复杀人的可能,甚至觉得会这么做的女人很可笑。”   “所有和受害者有关系的女人名单给我看看,全部。”   安楠朝尉迟舒所在的位置走去,尉迟舒把三个人有关的名单分别放在三个显示屏上,安楠飞快地扫过一遍,倒着扫第二遍。   久久没有等到安楠问自己的意见,米瑗憋不住了。   “这不就是女人因为被抛弃而产生报复心理报复男人的案子吗?如果不是,怎么解释他们全被阉割?除了报复,没有第二个理由了吧?”   安楠看完名单,无法忽略某个熟悉的名字带给她的诡异感。   “技术,这个樊天……”   米瑗说了一堆没得到反应,感觉自己像个跳梁小丑,尤其是父亲和喜欢的人全部在场的情况下,更没面子了!   米瑗急得哒哒哒地踩着高跟鞋,长指甲对着安楠裸/露的手臂抓了下去,“安!楠!”   安楠的胳膊被掐得发痛,抬臂一甩,解救多灾多难的左手臂。   “米警官,大家都是同事,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   那五个显眼的月牙印在安楠嫩白的胳膊上,扎眼得很。   钟斯年的眉皱了起来,不悦地扫过米瑗,大长腿一迈,抬起安楠的手臂看了看。   “没出血,疼吗?”   一瞬间,空气静到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下来,所有人盯着钟斯年抓着安楠的手,有点发愣。   钟队什么时候不和女性保持距离了呢?   哦,原来是只和米瑗保持距离啊。   一个个自认找到真相,米瑗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脸色又白又红,好不精彩。   安楠露出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钟队,你打扰我分析案情了。”   “哦。”钟斯年乖巧地放下手臂,回到原来待的位置上,双手抱胸,“继续。”   安楠:“……”继续什么,继续表演吗?   打算好的整治米瑗环节被打断,下次这么好的机会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安楠深吸口气,对尉迟舒说:“技术,这个樊天星的信息给我看看。” 第43章   樊天星,是第一位受害者祢升荣的前X任女友。   两人在校期间交往,交往不到一个月以分手告终。   在尉迟舒给出的名单里,樊天星一不显眼,只和祢升荣有过情感联系,与其他人无关,二不特别,模样身材属于中等水平,也就是交往时间过短这点引人注意。   证件照上的樊天星清汤挂面,素颜朝天,微微笑着,面对镜头有些不自然,是清纯大学生的那一挂。   与混双比赛预赛那天见到的大热天参加容易流汗的网球比赛还要化个精致妆容的女人,不可同日而语。   没准是因为天天素颜被男朋友因为这个理由甩了,所以之后奋发图强改变自身?   安楠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本该把注意力放在其他人身上的,可她无法忽略樊天星。   注意力过分集中在樊天星身上后,细枝末节地去想,还真想到了些可疑的点。   “第三位受害者的验尸报告给我看看。”   文沙的手递得非常快,安楠接过翻了翻,“其他几个人的……”话还没说完,文沙已经把另外三个受害者的验尸报告全部递到手边,相当有眼色。   安楠按顺序翻了一遍,全部摊开放在桌上,再仔细对比,果然发觉一些问题。   她指着第三位受害者的手指,“验尸报告里提起,死者的指甲有被修剪过的痕迹,为什么没人提及?”   徐兴贤皱眉,“这个重要吗?”   米瑗不以为意,嗤笑,“谁还不能修剪个指甲了?”   文沙的想法本来和其他人一样,可安楠特意提起这点,他就摸不准了。   “有问题吗?”   安楠憋了口气。   怪不得钟斯年会来找她帮忙,按局里这几个人的做事方式,要抓到凶手真的不知得何年何月了。   “我去看看尸体。”   徐兴贤:“尸体在停尸房。”   安楠带上第三位受害者的验尸报告出门。   文沙麻溜地跟了上去,他迫切地想知道指甲修剪过的痕迹有什么问题,当然更多的还是偷师。   难得可以近距离地看安楠破案,错过这个机会他要后悔死!   钟斯年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见此,本不以为然的徐兴贤和米瑗全跟上了。   眼见安楠朝鉴定科的方向走,文沙以为她是不认得去停尸房的路,提醒道:“走错路了。”   “我要问法医一些事。”在工作上,安楠没有喊爸爸,以免给人不专业的错觉,增加破案难度。   几人沉默地跟着,安楠到了鉴定科,熟门熟路地去安季同的位置。   安季同见到女儿还挺高兴,“楠楠!”   安楠眨眨眼,摆出一副“工作时间不要套近乎”的铁面形象,“安法医,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去一趟停尸房吧。”   安法医很配合地演出,“安顾问,这边走。”   父女俩在前面带路,一口一个安法医,安顾问,后面跟着的几人听得牙疼,又因“上班时间喊爸爸女儿的确实影响不太好”不好拆穿他们蹩脚的演技,忍得辛苦。   停尸房里,四具尸体全在。   安楠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一般而言,验尸结束家属都会带走遗体火化早日入土为安,像现在这样尸体一具没带走的情况非常少见。   安季同为她解惑:“尸体所遭受的待遇太过残忍,家属们怕破案过程有所闪失,希望在找到凶手后再带走。”   这就是担心凶手没抓到没判刑,怕受害者死不瞑目了。   文沙小声补充:“这是第一位受害者的父亲提出来的,独生子死去,老人痛不欲生,非要揪出凶手。后来知道是连环杀人案,其他家长想把遗体带走,被他用钱摆平了。”   说到底,死了的人和活着的人相比,到底谁更重要?   家属们的选择说他们自私也好,不堪金钱的诱惑也罢,归根究底,就是方便他们查案。   没法抱怨。   安楠本是想着能有一具尸体能看就很好,居然能看到全部,也是意外。   “楠……”话到嘴边,安季同急忙改口,“顾问要看那一具?”   安楠:“全部,看手。”   安季同就一具一具地打开给她看,边看边说,“是指甲被修剪过的痕迹吗?”   安楠“嗯”了声,抓住第三位受害者的手,就差拿个放大镜仔细看了。   眼前忽然真出现了个放大镜,安楠没管是谁那么善解人意,拿来就用,放大了看细节。   安季同瞥了眼自带设备的钟斯年,心说能做到队长的位置就是细心。   “我检查过,尸体在水里泡太久,痕迹再多也泡没了。手指的部位异常干净,我想抠点东西下来都不行。”   这就是问题所在啊。   安楠看完了,随手把放大镜往一边放,钟斯年接得顺手,安楠没在意,只说:“修剪指甲很正常,可是差一点就把指甲剪到肉里去的,就不怎么正常了。”   闻言,徐兴贤的身体猛地一震,和文沙一人一边抢过尸体的手,与自己的手对比,半晌面色讪讪,是他们疏忽了。   又不是自虐,谁修剪指甲会修剪到肉里去?   不怕疼,还是不怕出血?   安楠没在意他们怎么做,问安季同,“指甲缝里什么都没有?”   安季同摇头:“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   凶手的反侦察意识有点强啊。   安楠咬唇,“鲁米诺反应测过吗?”   安季同一怔,“没有。”   意识到自己忘了什么,他脚步生风地往外跑,“我马上回来!”   文沙屁颠屁颠地凑到安楠身边,“是……”   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被徐兴贤抢了,“你是怀疑死者死前进行过挣扎,伤到了凶手,而凶手怕修剪单独几个手指会遭到怀疑,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所有指甲全剪了?”   第三位受害者的死亡方式是窒息,比起前两位死者,挣扎起来伤到凶手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安楠点了点头,更多的在结果出来前是不打算多说了。   不久,安季同带着试剂回来。   停尸房的灯光关掉后,死者右手食指与中指的指甲缝里产生了微弱的鲁米诺反应。   由于接触面积过小,反应微弱,拿着放大镜才看得清楚那一丝丝的蓝光。   证实了猜测。   安楠:“进行最后一步DNA提取与检验吧,如果和死者本身不一致,应该就是凶手的了。”   没人骂安楠多事。   检测结果一旦出来,证实指甲缝里的血液不是死者本人的,那么凶手的范围又能进一步缩小。   上周六过后,手或脸受过伤的,就有嫌疑。   与其他人的欣喜反应不同,安楠显得过于冷静了些。   好似这么重大的发现对她而言不值一提,亦或者,她一点不觉得这样的发现会有什么用。   从停尸房出来后,众人各干各的。   安楠独自一人站在窗边,出神地望着外面,瞳孔涣散,显得心事重重。   钟斯年从安楠怀里抽走那份验尸报告,他也翻过验尸报告,怎么就没注意到这点呢?   “在想什么?”   比起获得新线索和灵感忙起来的其他人,排除在案子之外的他,最为清闲。   安楠:“我在想,人到底要经历怎样的过去才会产生杀人的想法。”   贺泉出生于那样畸形的家庭,因亲生母亲的算计和二十年给予的那么一点点温暖而杀人,或许还要算上最后贺大刀妄想对他出手的自卫成分。   马高朗一生庸庸碌碌,娶了个和喜欢的女人相似的女人,又千方百计地偷来牧云露的卵子,他忍受了那么多年的绿帽子,最终忍无可忍。   真要说起来,似乎两者都不值得他们赔上后半生。   林映秋算计亲子,有勇气自杀,没勇气亲自动手杀了毁她一生的男人和那些个一次又一次作践她的畜生们。   马高朗早知道甘亦凝是什么样的人,能忍受那么多年的绿帽子,怎么就最后崩盘了呢?离婚不行,非要杀人解决问题吗?   安楠不懂。   正如此次的案件,她不懂成年男女你情我愿的交往分手怎么能闹到杀人的地步?   或许,案件的背后又隐藏了令人动容的隐情。   钟斯年设身处地地想,不,不用他设身处地,“看到翔宇尸体的那一刻,我产生了杀人的想法。”   安楠一惊,却听钟斯年继续说道:“我想打完配枪里的所有子弹,把凶手打成马蜂窝,我不想让凶手死得太痛快,所以每一枪都不会打在要害上,让他自己也尝尝生命一点点流逝的痛苦与绝望。”   安楠惊得汗毛倒竖,钟斯年是刑警大队的队长,他说这样的话被人听到还得了?   “你别说了!”   钟斯年不为所动,好似没听到她的劝阻,“当亲人朋友被人意外带离你的生命,产生报复与杀人想法是很容易的事。”   安楠慌张地观察周围,眼见没人经过听到这番大胆的发言松了口气,然后就要打断钟斯年的话,将危险扼杀。   然而,没等她抬起手去捂他的嘴,钟斯年已经说完了最后的话。   他说:“想法终归是想法,一千个人里有九百九十九个人想过杀人,可最终会把想法付诸实践的,或许只有那么一个。”   这会儿,安楠明白他那一段话的意思了,重点在最后。   “即便只有千分之一的概率,基数过大,犯罪率依然是个很可怕的数字。”   钟斯年:“犯罪行为能打击,能震慑,却难以从根源上制止。”   人性是最难琢磨的,谁都说不准此时此刻在你面前和你谈话聊天的人会不会暗地里是个杀人狂魔。   制止犯罪?   做梦。   安楠恍然想起远在美国的那个心理学教授阿道夫·乔伊斯,他曾提出过一个称得上是异想天开的想法:通过无数次的实验,测试出人类的每种行为背后所代表的犯罪几率,并且在目标人物做出某种犯罪几率较高的行为之前,重点监视,抓捕,将犯罪提前扼杀。   当然,为了监视到犯罪几率高的行为,这个想法的前提是全面化的监控。   在美国那样注重个人**和人权导致监控摄像头都不怎么普遍的国家,想要做到这样的程度,无异于天方夜谭。   所以,阿道夫·乔伊斯的想法仅仅只是想法。   **   晚上没课,安楠翻找出微信列表里的樊天瑞。   安楠:【明天有空吗?】   樊天瑞:【有啊,小姐姐要约我吗?】   樊天瑞:【哦,不对,你比我还小呢。】   安楠:【对,约你,赴约吗?】   樊天瑞盯着那行字,直播间里粉丝们嗷嗷直叫,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游戏人物变成盒子,被人舔走。   换做以前,有人敢趁他回微信的时间里偷袭,他绝对要跳起来和人大战三百回合,不把人杀个七八遍是不够解气的。   可今天……   樊天瑞毫不在乎,兴致勃勃地露着小虎牙,在粉丝们满屏幕的问号中和人聊天。   樊天瑞:【小姐姐约我,当然要去呀!】   樊天瑞:【去哪?】   安楠:【你在哪?我找个双方折中的位置。】   樊天瑞:【[位置]】   樊天瑞:【没关系,我时间多,小姐姐怎么方便怎么来好了。】   安楠:【[位置]这里,下午三点?】   樊天瑞:【好啊!】   约好时间,樊天瑞想想自己苍白的被粉丝无数次DISS成吸血鬼的尊荣,拉了块镜子过来一瞅。   妈呀,可不是吗?这副模样去见小姐姐,恐怕有今次,没来次了。   “不行,我要睡觉我要美容!”   樊天瑞大喊一声,电脑都没来得及关,在观众和队员们见鬼的反应里飞速冲上了楼。   众人:“……”完了,吸血鬼久了真变鬼了。 第44章   樊天瑞从箱底里翻出姐姐送给他却一直没用过的几打面膜,没管是美白还是补水的,一个劲儿地往脸上盖。   敷完面膜自我感觉挺美,睡了个好觉,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换了好几身衣服挑中最帅的一套,又去做了个帅气的发型,早早地到了约好的地方,翘首以盼。   离约好的时间还剩最后十分钟,安楠出现在门口。   “小姐姐,我在这。”   樊天瑞站起来挥手,笑容干净爽朗,就是那一声大吼,吼得所有人全看了过来,用眼神在说:你他妈傻逼吗?   安楠装作没看到别人的嫌弃,神态自若地坐下,点了杯牛奶。   一抬眼,发觉樊天瑞好似精心收拾过,与前两次见面的模样不同,不由挑眉:“形象改造?”   樊天瑞摸摸做了一个多小时的头发,和昨晚连用六张面膜变得水水润润的脸蛋,“小姐姐看出来了?”   变化很明显,完全是邋遢宅男到光鲜男星的转变。   安楠:“你们是要去拍宣传照吗?”   樊天瑞傻笑着摇头,毁了光鲜男星的一半颜值,“没有,来见好看的小姐姐,就得好好打扮打扮。”   安楠被他的回答噎了个半死,好半天用一种打量奇怪生物的眼神打量得樊天瑞浑身不自在。   而后,樊天瑞撑不住,率先举手投降。   “好嘛,是我姐看我芳龄20还没个对象,让我不能错过任何一个长得好看的女生。她说现在的女孩子喜欢长得帅气又嘴甜的男生,非得让我不管对方和我的年龄差距,就得小姐姐小姐姐地喊。”   喊得他差点把隔夜的牛奶吐出来。   “你正常点就好。”   安楠不是没见过他不修边幅的样子,最糟糕的模样都见过了,还怕啥?   樊天瑞放下“脱单”包袱,身子骨一软,懒洋洋地靠在沙发椅上,放飞自我,“找我有事吗?还是你又捞到什么内测名单了?”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安楠约他的原因。   一见钟情?别开玩笑了,就安楠身边那个把她护得跟什么似的男生在,他怕是没机会的。   安楠:“你知道最近宁河的阉割事件吗?”   樊天瑞表情空白一瞬,“阉割”两字对男性的冲击力太大,令他很快想起更有冲击力的图片和事件。   “哦,我知道,怎么了吗?”   安楠:“在奉化区发现的第一具男性尸体的名字叫祢升荣,是你姐姐以前大学时期交往过的男朋友,你知道这件事吗?”   听到这,樊天瑞大致明白安楠找他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了解案情吗?   这套路,他懂。不过他不懂的是,为什么是安楠?   这么想,他也这么问了,“你怎么关心这个?”   安楠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取顾问证件,她拿东西的动作很自然,自然到没摸到证件才想起来那东西自从丢在刑警大队办公室后一直没拿回来。   于是,只能作罢,干巴巴地说:“我是宁市刑警大队聘请的顾问,现在主要侦办这四起杀人案。”   “已经有四起了吗?”不怎么关注时事的樊天瑞吓了一跳,没看到证件也没怀疑安楠顾问的身份,“那你是来找我了解我姐和那谁之间的事?”   安楠不认为樊天瑞会记不住她刚刚提过一遍的名字,更多的可能是他不愿意想起这个人,哪怕是一个名字。   “例行询问。”顿了顿,她说,“其实应该找你姐问这件事的,毕竟是当事人,但是我……”   “我懂我懂。”樊天瑞眨眨眼,傻白甜的少年已自动脑补了“本该找你姐问但是怕她提及过去受伤”的理由,尽管他脸上还表露出不愿意提及这段往事的不情愿,终究还是说了。   “那谁啊,是个渣男。那时候我姐刚上大学,春心萌动的年纪被个长得人模狗样的男人追,又是鲜花又是告白的,很快答应了。交往第一天,我姐就发来照片告诉我了,结果没几天,我看到那谁开着敞篷车和个女人亲热,我当时愣住了没拍照,没证据,姐不相信我,后来没到一个月,她就分手了。”   安楠一点不意外,祢升荣的情感史太长,看着就不像是会好好珍惜女性的男人。   “分手原因是对方脚踏两条船?”   “岂止两条啊?”樊天瑞满脸的“卧槽”,好险没爆粗,维持住自己最后的形象,“那谁就享受追女人的过程,追到了,睡过了,新鲜感没了就结束。用渣男两个字来形容他,简直侮辱了这两个字!”   少年咬着牙,愤恨得如果当事人在这,他能捞起手边的咖啡泼过去。   得到的信息和尉迟舒查到的差不多,没有什么特殊的。   安楠怕打草惊蛇,不敢问类似“你姐会不会恨到杀了他”的地步,婉转地问:“你姐喜欢小动物吗?自己养吗?”   樊天瑞愣了,“你不该问我喜不喜欢小动物吗?”重音放在“我”上,提醒安楠。   安楠:“……”   “你的微信头像是猫,网球包上有猫咪挂件,手机背景屏幕是猫,不用问也知道你是个妥妥的猫派。”   樊天瑞羞赧地挠了挠脑袋,耳根浮现一层薄薄的粉,“被你发现了。”   “对啊,我喜欢猫。不过最初喜欢猫咪的不是我,是我姐。”少年娓娓道来,“可是我姐对猫毛过敏,她最多只能云养猫吸吸猫,家里到处是和猫有关的物件。后来,可能是受我姐影响比较深,我就喜欢上了。”   姐姐支持弟弟的梦想,弟弟因姐姐改变喜好,姐弟情深。   摸不准樊天星对小动物友不友好,那就只能换成……“你姐姐喜欢小孩子吗?”   樊天瑞叹气,“小姐姐不该问我的吗?”重音还在“我”上。   安楠比他还想叹气,本来叫他出来就是为了侧面打听一下樊天星,怎么觉得没套取到一点情报,完全是在浪费时间呢?   “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呢,能不喜欢吗?”傻白甜的少年,少年气那么重,善良又爱玩,最能和孩子玩到一起了。   樊天瑞一脸的“卧槽,小姐姐你好厉害!”,“对啊我很喜欢的,我姐也喜欢。”   喜欢小孩子吗?   那么,安楠就有一个问题不得不问了,“你姐有没有怀孕过?”   尉迟舒给出的信息里,樊天星今年24岁,未婚,毕业于医科大学,如今在医院妇产科上班。   没有相关怀孕、堕胎记录。   樊天瑞从见面之初一直保持着的笑脸没了,他的唇线拉得很平,语气生硬,“我不说,你们也能查到吧?”   安楠点了下头,“可以的。”   樊天瑞烦躁地揉乱了辛苦一个多小时做好的发型,“分手后发现的,那禽兽不想负责,给了我姐两万块钱,让她打掉孩子,多余的钱买补品。”   他捏着拳头冷笑,“要不是我姐后来想开,说是当为她年少不懂事付出的代价,我肯定要揍得他跟熊猫一个种族!”   安楠:“……”放狠话请专业点好吗?差点笑了。   这么悲伤的场合怎么能笑?   安楠用力地抿抿唇,压住笑意,“你真没揍?”   樊天瑞咳了一声,眼神飘忽好半天,见安楠没被他忽悠过去,只得悻悻地吐出他姐都不知道的真相。   “我在夜店门口等着,扎破他的车胎,等他醉醺醺地从店里出来,闷头揍了一顿。”   安楠:“后来呢?”   樊天瑞耸肩,“有什么后来?我是有脑子的好吗?当然要挑准没监控的地方下黑手,而且我特意找人灌醉他,还往屁股上揍,他好意思脱下裤子跟人说‘嘿,我被人揍了屁股’吗?”   少年捏着鼻子,拍着屁股绘声绘色地演绎,搞笑天赋满点,直把安楠逗笑。   “咳。”安楠清清嗓子,回归正题,“你们一家不恨他吗?”   “恨他有什么用?”樊天瑞看得很明白,“他家里有钱,上面有人,我们搞不过他。这种人,前面玩女人还讲究个你情我愿,后面玩得疯了,磕点药,又不是没强迫过?搞大那么多女人的肚子,还半点屁事没有,我们斗不过的。”   这点,尉迟舒的资料里没有。   不知是花太多时间在复杂的情感网络上,没有深挖,还是被花钱抹平轻易不能找到了。   樊天瑞:“吃一堑长一智,虽说我姐年纪轻轻吃过亏,后来也挺好的,被男人骗过一次,她警惕心很强的,还去学了柔道,不会再轻易吃亏了。”   警惕心强,会柔道。   安楠的心越来越沉,“女孩子是要好好保护自己。”   樊天瑞不能更认同,随即眨着纯洁的大眼睛,神来一句,“男孩子不用保护自己吗?”   “咳。”安楠被呛到了,“男孩子也要好好保护自己。”   她忍着笑加了句,“尤其是像你这么可爱的。”   樊天瑞:“……”   可爱算好话,可是联系上下文怎么就觉着不太对了呢?   是他的错觉吗?   安楠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和樊天瑞在门口分别后,给尉迟舒打电话:“尉迟,帮我查查樊天星这个人,深点。”   尉迟舒应下,随后问道:“情感、金钱方面,还是不在场证据?”   安楠:“全部。”   樊天星的嫌疑越来越重了。   打网球是右手,她是右撇子,身高比她矮上一些,160左右,毕业于医科大学,有一定的医学背景。   最让人在意的是,混双比赛准决赛当天,她手背上那块覆盖一半面积的大创可贴,前一天晚上正好是第三位受害者死亡的时间。   而白天,在比赛场地遇到的时候,樊天星的手……   没有受伤。 第45章   与安楠分别后,樊天瑞回想和小姐姐见面的整个过程,发觉全程都在说他姐姐的事。   中途倒是有提及一两句有关他的事,可没有一句是他主动提起来的,全是被安楠看穿的——好似他在安楠面前没有秘密。   在别人眼里,在陌生人面前没有秘密像没穿衣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在傻白甜眼里,他更在意自己被小姐姐看光的事实。   有点害羞。   樊天瑞捂捂冒热气的脸,羞答答地回基地。   今天过后,他总算是和小姐姐近距离接触约过会的人,以后不会再被队友和粉丝嘲笑是不开化的雏鸡了!   对于被问姐姐和那谁的过往,樊天瑞没有在意。   人死了,警方肯定要例行询问,电视剧全那么演,他没有疑问。至于警方是不是在怀疑他姐杀人?呵,他姐当年被渣被抛弃那么惨还没动手,现在生活过得好好的,又怎么会想不开去杀人?   扯淡!   另一边,刑警大队。   昨天,安楠反复提起樊天星就让尉迟舒上了心,暗暗查了些资料。   等今天安楠又一次提起后,尉迟舒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上面。安楠不会无的放矢,她肯定是察觉到不对了!   七月和八月的事件过后,安楠顾问的名头在刑警大队里算是盖上了实力的印章,很受信服。   而在钟斯年回避案件的当下,安楠成了他们毫无疑问的领头人。   虽说一众大老爷们让个19岁的小女生骑在头上,挺没用的,但安楠天生就适合这份工作,对细节和线索的敏感度令人自叹不如,才一来就帮助他们找到线索。   尉迟舒不得不服。   不光是他,整个刑警大队没有不服的。   上到巴望案子破了好坐稳位置的正副局长,下到他们这些个跑腿的,全部等着安楠的指令好尽早破案呢。   至于米瑗?   不知是智商回归,还是被米礼拎出去教育过,亦或者安楠不在她眼前不发疯,倒是派上用场了。   尉迟舒只希望米瑗的正常状态能维持到案子侦破,别再出幺蛾子。   免得内忧外患。   **   安楠回到寝室没多久,手机上来了消息。   高赞:【有空吗?】   想起室友们全知道,就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还把高赞当好心学长的事,一口气就哽在喉咙里,咽不下去。   安楠:【学长有事吗?】   学长?多久没听见看见的字眼了,一笔一划代表着主人的冷淡。   高赞装作没发觉称呼的改变,是不能发觉,否则他还有什么勇气去接近她?   高赞:【离编程大赛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你还不开始准备吗?】   安楠:【准备的。】   安楠:【学长,有一件事我需要和你说。】   安楠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既然已经知道高赞对她抱有什么样的想法,并且是为了那样的目的接近她,而她无法给出适当的回应,那么,除了快刀斩乱麻,没有第二条路。   可是,当安楠还在编辑长长的话语条时,高赞看着那维持好段时间没有改变的【正在输入中】字眼,不好的预感一波接一波地涌来,令他慌张地先发制人。   高赞:【突然有事,晚点聊。】   安楠长按删除键,删掉写到一半的字眼,回了个【好】字。   不论高赞有事本身是真是假,这件事确实得找个合适的时机当面说清楚,而不是单凭微信上的一两句话简单地撇清关系,就当是感谢两个多月来高赞对她在网球和编程上的帮助。   另一边,高赞没再看见【正在输入中】的字眼,竟松了口气。   意识到自己在害怕什么,他单手捂眼,笑得凄凉、讽刺。   高赞啊高赞,曾几何时的你那么骄傲,骄傲到谁都不放在眼里,怎么就一头栽下去了呢?   如安楠那样不解风情还不把你当回事每每想推开你的女生,哪里好?   是啊。   安楠到底哪里好,让你念念不忘,不惜设下圈套接近她?   高赞不知道,他想,大概只有等真正拥有了她才会知道那个答案。   高赞:【帮我个忙。】   樊淳美:【?】   高赞:【下个月我要参加一个宴会,帮我说服安楠做我的女伴。】   樊淳美:【这种事,你自己去说不行吗?】   高赞:【她好像在抵触我。】   樊淳美:【啊,是因为楠楠知道你的心思了!】   高赞刷地张开眼眸,露出其中的冷光,是谁?是谁破坏了他的计划?   怪不得,怪不得安楠突然改变态度,不愿让他以正常学长的身份在她身边,还有要摊牌的预感。   高赞:【这么说,我是被她拒绝了。】   高赞:【她选择了钟斯年。】   樊淳美:【没有没有!】   樊淳美:【你别想太多,钟队一没表白二没表示,楠楠怎么会选择他?】   高赞:【你没有反驳前者。】   樊淳美:【哎呀,楠楠现在的心里只有事业,你不要逼得太紧嘛!】   这句话如同当头棒喝,敲在高赞脑袋上,把他敲醒了。   是他着急了。   他分明是因为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在导师那见到安楠大一时递交的人生规划,才对这个陌生的女生产生兴趣的。   怎么能因为她更在乎事业,逼得她提前做出选择呢?   那是他早就知道,并喜欢上安楠的契机呀。   怎么能忘记呢?   高赞深呼吸几次,沉淀下近些日子以来变得焦急浮躁的心情。   高赞:【谢谢。】   樊淳美:【不客气,我也希望你们能修成正果。】   高赞:【如果有那一天,你就是我们的红娘。】   樊淳美:【男神给红包吗?】   高赞:【必须有!】   樊淳美:【那说好了!】   回完消息,樊淳美转头去看,安楠坐在书桌前神色专注地盯着笔记本,不用看就知道安楠在处理公司的事。   与有事没事逛逛X宝看看美剧打发时间的她完全不同。   安楠是那么优秀的人,不大的年纪就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为之努力争取。   还记得大一那会儿,导师要求每个人课程结束后上交一份人生规划,她们三人还在百度能不能借鉴前人作业的时候,只有安楠一人早早地写完。   她们三借鉴他人的人生规划完成导师布置下来的任务,写完就忘,根本不记得自己写了什么。   唯有安楠,写完后打印两份,一份上交,一份贴在衣柜背面,每次换衣服都能看到,借此提醒自己。   这样的人,追不上啊。   樊淳美终于释然。   追不上就追不上吧,世上不是只有高赞一个好男人,她一定会找到更好的归宿!   **   樊天星的资料还在各方面搜集当中,没完成前,第五起案件发生了。   打破常规,第五起案件的受害者是个七岁的男孩,年龄只有前面四起受害者的零头。   尸体打捞上来时,男孩的四肢被用粗绳绑住,面容狰狞,手脚捆绑的部位青青紫紫有不少挣扎的痕迹。小小的身体上有鞭伤,有烫伤,还有刀伤,全身伤口遍布,还挺新,不是旧伤,是死前遭受的非人待遇。   与前三起案件不同的是,男孩没有被阉割。   这下,总结出来的共同特征被打破了。   刑警大队的众人全脸懵逼,唯有尉迟舒仍坚定地执行安楠交代的任务,挖掘樊天星的秘密。   不久后,尸检报告出来。   死亡时间是昨晚八点到十点,小男孩的死因是淹死,全新的死法,经过多河段的多样品取点水质检验,证实肺部里的积水和宁河的水一致,确定抛尸的大致位置就在鄞州区。   因此,凶手的此次杀人手法浮出水面:凶手带走男孩后先是进行各种惨无人道的鞭打刑罚,而后用粗绳捆绑四肢,丢进宁河,致他淹死。   而安季同在小男孩的胃里找到了几根毛发,经过检验,是猫咪的毛发。   季节更替时,猫咪容易掉毛。   家里如果养了猫咪,掉下的毛发没有得到及时清理,不注意之下会被孩子通过呼吸或者吞咽的方式进入身体内部。猫毛进入呼吸道会产生不适反应,会通过咳嗽喷嚏等方式排出去,很少进入肺部,大多还是通过口部进入胃部。   小男孩的家里养猫咪,据男孩父母的说法,男孩喜欢暑期大热的《灵猫传奇》,吵着嚷着非要家长买猫。   家长好说歹说拗不过他,带男孩去宠物店买猫,挑了只外表相当柔弱可爱亲人的苏格兰折耳猫。   但是,苏格兰折耳猫并不怎么好养,三天前就死了。   经过检验,从家里翻找出来的苏格兰折耳猫的毛发与男孩胃里找出来的一致。   于是,奇怪的事情出来了。   猫咪的毛发进了人体胃部,会随着人体机能新陈代谢排出体外,不可能与未消化的食物一起残留在胃部。   结果出来后,安楠沉吟半晌,从钟斯年那拿回顾问证件,带着文沙决定上门一趟亲自问一问。   文沙开车,瞥见安楠表情不愉,心里惴惴,开车的速度慢了下来。   “安楠,是案子不好破,还是你心情不好?”   安楠知道文沙性子腼腆,说难听点有点胆小,怕绷着脸吓着他,解释了句:“是我猜测的结果不太好。”   文沙来了兴致,“怎么说?”   文沙是真对案子感兴趣,安楠没有直接告诉他结果,而是一步步地循循善诱:“猫毛既然能被人体排出体外,死者的身体内部就不可能存在猫毛太长的时间。具体时间,我不清楚,但是想也知道不可能会是三天。”   人体的胃部有胃酸的存在,什么猫咪的毛发不被分解掉?   三天,绝不可能。   要么男孩的父母说谎,要么…… 第46章   “我怎么没想到猫毛有问题呢?”   文沙笑自己傻,如果他能在安楠之前想到,就不会他是新人,安楠是顾问了。   《福尔摩斯》的排名早已告诉他两人之间的差距有多深了。   “安楠,你真聪明。”文沙感叹道。   安楠被人夸过很多次,聪明、聪慧、IQ高、厉害,可她知道自己不是。   她唯一超过别人的就是足够的细心,非要再说一点,那就是破获《福尔摩斯》数不清的案子积累下来的经验。   想想局里的那几个人,安楠就很头疼。   徐兴贤嫉恶如仇性格冲动,米瑗儿女情长不堪大用,钟斯年虽然是队长对案件和线索比较敏锐,可宁市太平太久,他处理案件的经验不多,文沙倒是有心想干,腼腆胆小不敢发表意见。   开学后,安楠的时间更紧张,一半学校一半公司,回家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没太多精力放破案上。   她有意培养一个能用的人,或许以她的年龄与资历来说,谈培养有点夸张,从实际用处和做法来说,确实是的。   “说说你对案子的看法吧。”   文沙握着方向盘的手一僵,小心地偷瞄安楠的脸色,见她不像生气的样子,花时间组织一下预言,说道:“宁市总共发生五起案件,除去第四起,另外四起杀人案的共同特征是死者全是男性,抛尸宁河。在这起案件发生前,共同特点还要加上一点阉割,既然第五起案件的受害者身上没有,我有理由做出猜测……”   提到案子,文沙越说越顺溜,等到猜测部分,他又信心不足地看了安楠一眼。   安楠鼓励道:“你说,说错也没事,案子没有侦破前所有的可能都得考虑进去,不用怕说错。”   顿时,文沙就有了勇气:“一,阉割只能算是报复和惩罚手段里的一种,而不是连环杀人案凶手的固定特征;二,这起案件与前面四起不是同一个犯人。”   文沙憋着一口气说自己对案子的猜测,说完后白皙的肤色因缺氧而涨得通红,他忐忑地看着安楠寻求认同。   安楠笑着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对、对了!   兀地,文沙的脸上绽开一个明亮的笑容,半点不复往日的腼腆。   笑容一瞬即逝,就如同被家长夸赞又非把欣喜强压在心中的少年。   安楠淡淡地笑,诱导他继续想:“我们再来看你提出的两个猜测的可能性,首先,第一种,你为什么会认为死者身上的伤口是报复与惩罚?”   文沙想当然地回:“阉割!凶手对男性的仇恨太深!阉割在古代是宫刑中的一种,还是在他们活着的时候割去,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男性特征被割,尊严被毁,这对男性而言相当残忍。”   安楠没有评价他的说法是否正确,只是问:“这是前三起的特征,那么第五起呢?”   文沙想起那个浑身是伤各种伤痕都有却唯独没有被阉割的小男孩,眉头微皱,底气不足。   他不太有信心地说:“伤口很多,种类很多,说报复与惩罚也是对的,但是不阉割这点……凶手总不可能是看在孩子还小的份上放过他吧?”   这理由,文沙自己都觉得扯淡,所以脑袋微垂,脖子下缩,整一个怕回答错问题被老师打手心的学生。   安楠暗叹钟斯年这个白银带青铜带得真不容易,还好有她这个王者当外援。   “前三起被报复与惩罚的原因是什么?”   没被骂,没被打,安楠看着不像生气,也不像要累积一起打手心的样子,文沙放心不少。   “三位受害者的私生活混乱,对女人的态度异常随便,用完就丢。”说完前三起,不用安楠问,他自然而然地说了第五起,“第五起,还没查出太多线索,可显然与前面不同。”   “对。”安楠先肯定他的说法正确,而后在文沙略为惊喜的目光中,说道,“四人死法不同,但还是能看出不少共同点,右撇子,医学背景,身高。”   文沙有点懵:“这几点不是从第四位受害人身上看出来的吗?”   安楠一口气噎在喉咙里,真想一巴掌拍上去,把文沙的脑袋拍得灵活一点。   “惯用手不同,用法、习惯、伤痕全不同,你有空买块猪肉,找个左撇子和你一起实验,看看到底有什么不同。或者去找点法医学的资料,找医生都行,问问人体要害之类的问题。”   文沙对他人的情绪感应非常敏感,他察觉到安楠的恨铁不成钢,再联想到前面循循善诱的方式,脑子突然灵了那么一下,猛地靠边刹车,惊喜地问:“顾问,你是在教我怎么破案吗?”   好在文沙本来开车的速度就不快,突然刹车造成的惯性不大,冲击力不大。   安楠白他一眼,“不然呢?”   文沙嘻嘻地傻笑,“顾问你真好。”   是啊,之前叫安楠,现在叫顾问。   不好,能改称呼吗?   安楠不客气地一巴掌拍上去,呼在文沙后脑勺上,“开车!”   文沙不恼,还有种徒弟被师傅揍的酸爽感,想想自己也是个有师傅的人不用摸黑乱转,心里就甜滋滋的。   “师傅!”   安楠:“……”小破孩。   她没好气地说:“有人的时候不许叫!”算是承认师傅这个称呼了。   文沙懂,安楠的年龄太小,太高调会惹麻烦。   “师傅,您继续说!”   安楠:“第二点,你有证据证明不是同一个犯人吗?”   文沙:“其实,这一个猜测主要建立在受害者的类型改变与阉割特征消失的基础上,更多的……没有证据,毕竟五起杀人案的死亡方式全不同。”   “不。”安楠摇头,“你再想想,五起案件还是有共同特征的。”   文沙:“!”   早被撇开的第四起案件都参与进来了吗?   文沙惊愕不已,想了半天,气馁地摇头:“师傅,我没想出来。”   小区到了,他们的话题要终止了。   这是个老小区,出入不需刷卡,很方便。   文沙来过一次,顺利地找到停车位,两人上楼。   男孩猝然过世,父母没有上班全部留在家里,不止父母,其他亲戚也在。   安楠与文沙刚出示证件,一众亲戚全部蜂拥上来,抓着两人的袖子哭喊。   “我可怜的孙子啊!”   “警官你们要抓到那天杀的犯人啊!”   “孩子还那么小,怎么就下得去手呢!”   “我的儿呀!”   ……   众人又哭又喊,灵堂还没建起来,已经哭成一片。   安楠被哭声震得脑子嗡嗡嗡,耳朵嗡嗡嗡,眼见文沙的安慰不起作用众人反而哭得更大声,大吼一声:“安静!”   许是她面无表情的样子比较严肃,有威慑力,众人抽噎几声,不敢哭得太用力。   安楠使了个眼色,文沙忙从众人的包围圈里钻出来,引着安楠走向男孩的父母。   父亲眼眶微红,神色老态,母亲眼睛红肿,纸巾没离过手。   安楠再次出示证件,“我是刑警大队的顾问,这次过来是想问你们一点事,方便的话,我们去阳台?”   客厅里人太多,说话不方便,去卧室问话又不好,只能选阳台。   父亲没有犹豫,点了下头,母亲却不依,红着眼睛冲安楠吼:“从第一起案件开始多久了,你们警察还没找到犯人,一点用都没有,还要一次次上门!你们安的什么心!我们老老实实交税,你们呢?保护我们了吗?不是你们,小飞不会死!”   母亲吼得声嘶力竭,满脸是泪地倒在父亲怀里哭泣,其他本来收声等着的亲戚也窃窃私语,越来越大声。   “是啊是啊。”   “警察有什么用?”   “根本没找到犯人!”   “赶他们出去!”   “对!”   “赶出去!”   立刻就有人涌上来,推推嚷嚷,要把两人赶出去。   文沙焦急又为难,尽力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护住安楠,免得别人碰到不该碰的部位。   他自己是个大男人,还好,安楠是个女孩,恐怕面子上过不去。   安楠脸上的霜色越发寒了,看着母亲的眼危险地眯了起来。   “孩子是你丢的吧。”语气异常笃定。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   “什么意思?”   “小飞不是被抓走的吗?”   “什么情况?”   “怎么回事?”   安楠没错过那母亲眼底的慌乱,与父亲的疑惑,她更笃定了。   “孩子辛辛苦苦养到那么大,突然被人杀了,我们可以理解家属的心痛,但是警察破案需要证据需要线索需要家长的配合。如果每一个家长都像你这样,不仅隐瞒孩子的喜好,还更改孩子的失踪方式,我们会很困扰。”   安楠的语气很平静,众人偏生听出那么点意味深长的感觉。   尤其是她一身整洁的宝蓝色西装,配上七公分的高跟鞋,身上散发出来的上位者气势让一众没怎么见过市面的亲戚们惊呆,下意识地相信了她的话。   父亲怀疑地看着妻子,“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母亲慌了,“没有,没有!她说谎!”   安楠:“人在说谎的时候会有很多自己察觉不到的小动作,你的眼神慌乱,在我提起‘孩子是你丢的’,对,就是现在,你的眼神在颤抖,瞳孔在收缩,你在害怕,你怕我说出真相。”   一众亲戚包括文沙全部瞪大眼睛盯着那位失去孩子的母亲。   半晌,母亲捂脸崩溃大哭,“我不是故意的,我在打麻将,我说过让他留在店里不要出去的,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哇……”   父亲:“……”   亲戚:“……” 第47章   众人的神情难以言喻。   他们指责警察抓不住犯人,指责警察没有让宁市变得更安宁更安全,谁知道最终原因竟然出在孩子的母亲身上。   一个专注打麻将而不顾孩子的母亲。   不幸的事故发生后,是该指责母亲不称职,还是指责警察不称职?   父亲骤然失去孩子的心痛,得知真相后的愤恨怨怼,又该如何宣泄?   上次,文沙和徐兴贤一起上门,听说的版本是母亲一转身孩子就不见了。   因为丢孩子的地区没有监控摄像头所以查孩子踪迹很困难,他们想破头皮也不明白凶手的行动怎么能那么快,趁家长一个转身的功夫毫无动静地掳走孩子,还没人看见!小孩子不挣扎不呼救,还没路人发觉异常,会不会是熟人作案?   没人料到母亲居然欺骗警察,他们查案的方向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文沙很生气。   刑警大队所有人心疼孩子的遭遇,心痛失去孩子的父母,一眨不眨地盯所有的摄像头监控,就想盯出点线索,结果他们一众警察居然被耍了!   不是安楠拆穿这套把戏,他们不知什么时候才知道孩子真正的丢失地点!   母亲的情绪崩溃了。   丢失孩子的懊恼,失去孩子的心痛,即将遭到的指责,家庭破碎的茫然,一切的一切让这个可怜的女人只知道用眼泪宣泄决堤的情绪。   安楠不准备在母亲的情绪稍微好些前问话,看着拼命忍耐情绪可以对话的父亲,问道:“我知道你们很心痛很难过,为了早日抓住凶手,还请你们配合警察的行动,提供真实的线索,不要再有隐瞒。”   父亲长叹口气:“你问吧。”   安楠:“你们家的苏格兰折耳猫真死了吗?”   父亲怔住,不太明白警察特意过来问他家一只猫的死活是什么情况,还是点了点头:“死了。”   为配合警察提供线索,他不知有没有用,还是补充了句:“三天前就死了。”   安楠放慢语速:“我再问一遍,猫真——的三天前就死了吗?”   重音放的位置很有意思,众人多少察觉出不对来。   有孩子失踪方式的前例在,所有人看向了扑在沙发上哭泣的母亲。   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查案与猫的死活有关,可他们总觉得安楠很厉害,又是警察,肯定不会说谎,问的事很要紧。   “你说啊!”   “猫死了吗?”   “真的死了吗?”   “什么时候死的?”   “为了抓凶手,你快说啊!”   安楠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一众亲戚你一言我一语地催促,甚至有心急的人出手推攘那位母亲。   直到父亲直觉不对,加入进来。   “你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说啊!”   久久得不到回答,父亲火了,一巴掌下去,打得母亲偏过头去。   文沙欲言又止,用眼神询问安楠:师傅,要阻止吗?   安楠摇头:阻止不了。   他们能阻止一时,能阻止一世吗?   孩子是在母亲手里丢的,还死了,死得那么凄惨,父亲是太过悲痛,得知其中还有隐情,母亲又不配合查案,一气之下动了手。   别说这一巴掌是在特殊情况下打的,就是家暴,只要母亲不坚决地提供证据提出诉讼,外人无法插手。   他们两上去拉架,指不定得不到任何感谢,还会被骂多管闲事,没来两巴掌算是幸运的。   父亲又是两巴掌下去,母亲总算支支吾吾开了口:“小飞出事当天死的。”   安楠:“具体时间和地点,带我过去看看。”   母亲眼神闪烁,不等她编出借口,安楠先一步堵住她撒谎的可能:“你儿子虐猫,对吗?”   母亲刷地抬头,所有人都看见了她脸上的震惊,明白了。   那死去的七岁男孩,真的虐猫。   虐一只生来患有先天骨科疾病,只能用坐立的姿势缓解痛苦的苏格兰折耳猫。   七岁的孩子罢了,怎么能那么残忍呢?   怪不得他母亲要隐瞒。   一旦被别人知道,这孩子恐怕不会有任何同龄小朋友愿意接受他,因此哪怕是在他已经死亡的当下,母亲还是希望能够维护儿子的名声。   最该隐瞒的秘密被揭露出来,母亲满面灰败地带领众人前往小区垃圾处理站后面的小树林角落。   这个地方靠近垃圾站,天气热堆积垃圾的地方发出难闻的臭气,会靠过来的人很少。   居民们通常把垃圾往楼下的垃圾桶一扔就完事,垃圾站位置又偏,除了清洁工人没什么人会过来,是一个非常完美的隐蔽位置。   小飞就把他的秘密基地建在这。   一块不到三平米的小地方,背靠垃圾站的墙角,周围用留有黄黄红红污渍的没洗干净的破烂床单围着,摘掉床单后能看到地面上躺着一只伤痕累累满身血迹的苏格兰折耳猫,脖子上的项圈连接着树干,让它想逃也逃不了。   树干旁有一只红色的小水桶和配套的塑料小铲,那是孩子专门用来在沙滩边铲沙子玩耍用的工具。   此时,水桶里盛着淡红色的水,水面上漂浮着少许猫毛,塑料小铲上带着干透的血迹。   宁市的九月还很热,小飞死后三天,猫咪的尸体没人处理,就放在那发烂发臭。   附近还有小飞用来虐猫的工具:鞭子、树枝、小刀、石头……每一样都沾了血。   众人看两眼就不忍地别过头去,还有人因尸体散发的异味而干呕。   母亲捂着嘴呜呜响,父亲面色铁青,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是这么个玩意,长辈们呆立当场,完全想不到平日里可爱乖巧爱摸小狗小猫的孙子背后能做出这种事。   文沙眼前一黑,安楠扶了他一把,没功夫吐槽他的柔弱,“给局里打电话,让鉴定科和法医科的人一起过来。”   “是。”文沙拿出电话呼叫局里救援。   安楠一没带口罩,二没带脚套,没敢进去破坏现场,光是眼睛打量,计算不出伤口的位置和数量一不一致,决定让专业人士来。   不久后,鉴定科法医科的同事全部到来,安楠和文沙给他们让位置。   钟斯年、徐兴贤、米瑗也来了。   三人过去看了眼现场,表情各异地出来。   徐兴贤经历过从猪粪堆里掏证物,心理承受能力强大多了,面不改色地问:“顾问怎么发现的?”   时间紧急,文沙没在电话里告诉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安楠做的。   不用安楠开口,文沙一股脑儿全说了。   钟斯年抓住某几个点:“你修过心理学?”   安楠摇头:“没,就是认识了一个心理学教授。”   钟斯年记住了这个心理学教授,“怎么想到这件事和猫有关的?就凭死者胃里的猫毛?”   “不然呢?”安季同在稍远一点的位置等着,安楠与他交换一个眼神,往外走了一段距离。   徐兴贤看过验尸报告,记得死者胃里没被消化的物品中留有猫毛,此时联系一下前后因,终于反应过来。   “所以,死者是在虐待猫咪致使猫咪死亡后没多久,就被凶手用同样的方式报复杀掉了吗?”   专业结果没出来前,安楠持保留意见:“这一点,你得问安法医。”   安法医微笑点头,“稍后会给你们详细的验猫报告。”   众人:“……”你们父女俩够了!   事情到了这里,就是鉴定科和法医科的领域,没有他们涉及的份。   傍晚,安楠听完新鲜的验猫报告,和文沙一起询问小飞的父母。   文沙把小飞和猫咪的尸体、伤口照片对比排列出来,两两摊开展现给小飞的父母看。   “由于人与猫的体型大小部位不同,伤口位置有所变化,大致上还能看出来是一致的。警方有理由相信,你们的儿子被凶手盯上报复致死的原因是虐猫。”   这就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父亲的双手在发抖,看过儿子的尸体后,他连做三天的噩梦,梦里全是儿子被看不见的男人折磨惨叫,哭喊“爸爸救我!”,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当他知道儿子是因为虐猫被加诸了猫咪身上同样的痛苦,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死有余辜吗?可人与猫又怎么能够相提并论呢?   父亲迷茫了。   有这样想法的不止他一个人,母亲的反应更直接,拍着桌子哭喊:“不就是一只猫吗?凭什么让我儿子为一只猫偿命!”   文沙的心好凉,你儿子的命是命,被虐死的猫就不是命了吗?   同样是一条无辜的小生命,还死得那么凄惨,怎么能……   安楠冰冷的视线扫了过去,“你确定只有一只猫?”   母亲瞬间噤声。   父亲与文沙一同露出惊讶的神色,难道说这只苏格兰折耳猫不是开始吗?   安楠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纸,“我们从那块土地上提取了不少泥土样本,检验出不下四种的血液,找到五种猫咪的毛发。”   说到这里,安楠沉默地盯着那位母亲,一言不发,直到母亲彻底坐不住,“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母亲:“……”   “说!”父亲一巴掌拍在桌上,阴着脸吼,“那混蛋到底虐待了多少猫!”   母亲害怕地缩缩脖子,小声地回:“我、我也不知道。我以为他是在小区附近玩,直到有一次我打完麻将没找到人,碰巧经过那里看到小飞,才知道他在那做什么。后来,后来我想着反正就只是几只猫,小区里流浪猫那么多,一天到晚喵喵叫吵死人,也算做了好事对不对?”   她嘴角抽动,扯出一个僵硬的讨好笑容。   父亲抬起了手,母亲抱头捂脸护住自己,整个人缩了起来。   这一巴掌终究打了下来。   父亲一巴掌狠狠地抽在自己脸上,五根鲜红的五指印说明他究竟有多懊悔,“怪我,怪我啊!”   母亲更不敢说话了。   动静平息下来,安楠问道:“小飞是怎么失踪的?”   母亲:“那只苏格兰折耳猫刚买回来的时候,小飞很喜欢,去哪都带着,后来那猫太娇贵,总是坐着不肯走,小飞就把它带出去了。我不敢让我老公知道,就说猫死了,我老公工作忙,不在乎这个,不会过问。小飞失踪那天,我在棋牌室打麻将,叮嘱小飞不要跑太远,就在小区里玩。我知道他最远也就去他的秘密基地,那只猫还没死,他肯定是要过去的。”   “打完麻将,小飞还没回来,我过去找他,就看到猫死了,小飞不在那。我在附近找了很久,没找到人,他也没回家,才报警说孩子不见了。我怕被老公和公公婆婆责骂,所以撒了谎,没想到呜……”   文沙的脸又青又白,“苏格兰折耳猫不是娇贵不肯走,它是天生患有骨科疾病,用坐立的姿势缓解痛苦!”   他非常非常想喊一句“不了解猫你就不要养!”,可他是警察,工作期间不能夹带太多私人感情,死死地咬着牙,克制住了。   母亲面色讪讪,低下了头。   安楠在这位母亲的身上看到了死者的影子。   小飞完美地继承了母亲缺乏关爱、只顾自己的部分。   小飞虐猫,被凶手所杀。   母亲自私,害人害己,家庭破碎。   没做好当人父母的准备,没做好养育小生命陪伴它们的准备,最好的行为是再等等。   否则容易衍生悲剧。   警局门口。   送走气氛僵硬回家肯定会大吵一架的小飞父母,眼看附近没有同事经过,文沙问:“师傅,五起案件的共同特征是什么啊?”   他在意很久了,一直没找到机会问。 第48章   安楠没控制住,翻了个白眼,“右撇子,医学背景,身高,我说的话被你当耳边风了吗?”   文沙:“……”是哦,他傻了。   他还说过“这几点不是从第四位受害人身上看出来的吗?”的话,加起来不就是五起案件的共同特征了吗?   尽管他还是不太懂,通过什么途径看出来的。   “死亡方式杀人手法不同无法证明不是同一个凶手所为,去年日本有个连环杀人犯利用26个英文字母杀人,26个受害者每一个的死法都不同。”   安楠先说他一句,尽量让他从传统的连环杀人案共同特征的固定模式里跳出来,而后说起五起案件最明显最令人在意的特征:“手术刀,五起案件全部用到了手术刀。”   文沙一呆:“怎么会?吓死,失血过多,窒息,心脏一刀,淹死,五种不同的死法,也就第四起用到水果刀了啊。”   安楠就知道他被表面展露出来的现象所迷惑了:“不要光盯着致死原因,前三起案件的阉割用的是什么工具?第五起受害者身上是不是有刀伤?”   文沙恍然大悟。   确实,这么一想,五起案件的共同特征就出来了。   “师傅,右撇子和医学背景我懂,你之前说过让我有机会证明左撇子和右撇子的区别,再去找医生问问,可是身高是怎么回事?”   安楠:“身高这一点,最明显的是第四起案件的那一刀看出来的,其他的是我的猜测,并不特别充分。”   文沙竖起耳朵,就看到他新认下的师傅转过身比了比两人的身高,没差太多,安楠稍稍蹲下一点,道:“你看,我们俩这样的高度,如果我用鞭子甩到你身上,伤口会是什么样?”   文沙大致想象了一下,安楠站直了身体,踮起脚比文沙更高一些,“如果我是这样的高度,甩鞭子产生的伤口又是什么样?”   文沙想了半天,两条眉毛扭成波浪线还是没想通,“不还是鞭伤吗?”   安楠组织了下语言,正要从刀伤开始举例分析,想了想还是决定让他从实际伤口来观察分析更有感觉,“去停尸房,第三具和第五具尸体身上同样有鞭伤,法医鉴定分析是同一条鞭子,两具尸体一高一矮,身高差别很明显,你去看看。”   这话说得,像是让文沙一个人过去。   “师傅,你不去吗?”   安楠摇头,“有不明白的去问法医,法医会给你介绍得更清楚更专业。”   看了看腕表,时间差不多了,“我晚上有个饭局,先走了。”   文沙忙问:“师傅,需要我开车送你吗?”   “不用。”安楠挥挥手,转身朝停车场的方向走,“我开车来的。”   到了停车场,安楠还没走到自己的车旁边,远远地看到钟斯年倚在他的林肯车旁,眉眼微垂,五指灵活地翻转薄荷糖盒。   这玩意,比转笔厉害多了。   “钟队等人?”   “等你。”钟斯年顺手把薄荷糖盒揣进裤袋,做了个请的手势,“京市尧家来人,去见个面?”   安楠挑眉:“一定要去?”   京市尧家来人,非亲非故的,她过去算什么事?   就算搭上个破案的因素,这算不算接受贿赂,私相授受?   安楠把自己的幸灾乐祸表现得很明显,很有种要做自己不去等钟斯年和人吃饭抓到证据后举报他的“小人”行径的预感。   钟斯年的大手盖了下来,他的手很大,五指张开盖下来盖住安楠的脑袋,恶劣地揉乱她的头发。   “去吧。”   老揉她头发,什么破习惯!   安楠拍掉他的手,弯腰对着车的后视镜整理发型,“晚上有个饭局,恐怕没法陪你过去了。”   钟斯年:“对象是谁?”   安楠还在整理头发,很随意地回答:“一个三线明星,商谈做《末日》的代言。”   钟斯年:“薪酬?”   安楠比了两根手指,“最多不超过这个数,我可是要准备压一压的。”   看清数字后,钟斯年浑不在意地笑,再度抬手揉乱安楠整理好的头发。   “知道齐琳吗?”   又来!刚整好的头发!   安楠生气了,清亮的眼眸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那模样像极了下一刻就要张开爪牙扑上去咬人的小奶喵。   张牙舞爪,奶凶奶凶的,偏生没半分威胁力。   钟斯年两手抱胸,没有一点反省的意思,眼里甚至带着点笑意,仿佛在说“你来抓啊”。   安楠没好气地说,“知道。一线当红女明星嘛,档期排得超级满,我们这种小公司没有人脉没有雄厚的资金根本请不动她。”   钟斯年眉梢微挑,“她是尧翔宇的表妹,两人关系很好。当年齐琳想进娱乐圈,没人同意,一个人在圈里打拼,是尧翔宇接济她给她找资源拉关系才走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剩余的话不用多说,全明白。   只要安楠能顺利破获尧翔宇的案子,齐琳肯定会看在这层关系上帮个忙。   “就算这样,齐琳的代言费也不是我们公司能够简单负荷得起的。”   云游科技没有上市,其他游戏公司能负荷得起,一是股民股东的资金支持,二是本身资金力量雄厚,付得起那些钱。   安楠倒是想多花点钱请个有名气的明星来代言,无奈一线女星的代言价钱会很大程度上掏空公司的流动资金。   八月底的新地图反响很好,云游科技已经在筹划下个新地图的开发,公司进入扩展招人阶段,即将启动牧云露在世时留下的企划方案,公司正是用钱的时候,没办法抽调那么多资金。   更何况……“钟队,我不愿挟恩图报。”   安楠没有高尚到施恩不图报,可是因为自己对别人有恩,非得让别人报答自己,那就很恶心了。   而且,她拿了顾问的工资就得干顾问的活,破案只能算是工作内容的一部分,恩情?谈不上。   安楠全然没把这点事放在眼里,看了看腕表,“时间到了,我先走一步。”   “等等。”   腰间横上一条手臂,安楠被一个散发热气的怀抱包围,不等她做出反应,钟斯年弯下腰来,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这件事,你自己亲自和她谈吧。”   嗯?   什么意思?   一时间,安楠的脑袋卡了下壳。   怔楞间,林肯的后车门打开,出现了一只黑色高跟鞋,而后从里面钻出一个戴着墨镜和太阳帽的女人。   身材高挑,就是全身上下一身黑,墨镜、帽子、西装、鞋子全是黑色。   女人摘下墨镜,露出那张安楠挑选代言人时一晃而过的艳丽面孔。   “你好,我是齐琳。”   还在钟斯年怀里的安楠:“……”   咳嗽一声,顶着一头微乱的头发从某人怀里钻出来,“你好,我是安楠。”   “我认识你。”齐琳的面色有化妆遮掩不住的憔悴,眼里的红血丝快布满整个眼球,“斯年哥说我表哥的案子由你来查,我也看了宁市七月和八月发生的案子,知道你很有能力。你老实告诉我,案子能破吗?”   荧幕上光鲜亮丽永远精神奕奕的一线女明星面露忐忑,很怕得到否定的回答,令她的表哥死不瞑目。   安楠轻叹口气,又是一个可怜的家属。   “可以。”   齐琳愣住,从机场过来的路上她用尽办法没从钟斯年嘴里要到承诺,下意识地觉得这次的案子十分难破,没想……   “真的能破?”   安楠点头:“具体的不能告诉你,我只能说,可以破。”   分明是个19岁的女孩,比自己还小四岁,齐琳不知怎么就相信她了。   “你能给我个时间吗?”   “时间?”   “对。”齐琳解释道,“我是赶完行程过来的,最多能在这里停留两天,你需要几天时间才能破案?”   安楠做不出承诺,因为这次破案的主动权不在她手上。   “我给不出来。”   齐琳急了,“你不是说可以破案吗?”   “可以破案,不代表可以在两天内破案。我不能轻易为你许下时间的承诺,急躁对破案没有任何用处,只会让平时能够看见的线索平白从手边溜走。”   安楠超乎年龄的平静与镇定,影响了齐琳,使齐琳缓缓镇静下来。   恰在这时,钟斯年出声插入两人之间:“别在停车场聊,都还没吃饭,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聊吧。”   安楠敲敲自己的腕表,离饭局约定好的时间很近了,“我要来不及了,你们吃吧,我先……”   “走了”两字还没出口,齐琳突地伸出手来抓住安楠的手腕,急促地说:“你要是能在两天内破案,让我亲眼看到你抓住了凶手,我免费为你代言。”   一线女明星不该如此沉不住气。   联系到她身上全身黑色没有半点时尚感的乌鸦搭配,想也知道她是为了尧翔宇。   看来两兄妹感情真的很好。   安楠拍拍齐琳的手,稍做安慰,“免费代言,说我不心动是假的。我也想早日抓住凶手阻止她继续杀人,可是目前为止,还没有足够有力的证据……”   “兹——”手机在震动。   齐琳放开了手,安楠看清来电显示,走开几步。   “喂?”   尉迟舒:“顾问,你在哪?我查完樊天星了!”   安楠:“……”你们一个个的就非得挑这个时候吗?!   天大地大,人命最大。   安楠叹息,“我马上过来。”   齐琳一听就急了,她们还没谈完呢!   停车场很安静,钟斯年耳力好,听出尉迟舒的声音,对齐琳使了个“别急”的眼色,问安楠:“回局里?”   安楠点头,边走边给昔奇志打电话:“我这边有事走不开,代言的事你去谈吧,底线你是知道的,压压价。”   齐琳:“……”这是完全没把她说过的话放在心上啊。   齐琳踩着高跟鞋哒哒哒上前,赶到安楠身边,好么,两人同穿高跟鞋,她比安楠矮了半个头,气势上先弱了下来。   “你让……电话那边的人拖拖吧,你要是破了案,我给你代言啊。”语气中竟然带了那么点诱哄。   安楠:“……”   昔奇志:“……”   安楠没理她,一句“就这样”挂了电话。   齐琳:“……”她还是不是大明星了?生气!   三人进了局里,钟斯年带齐琳去休息,没有再回办公室。   之前是怕安楠镇不住场子,他才在现场待着表示自己的态度,现在安楠明显能够应付得来,他要正式回避案件调查了。   而此时,安楠到了尉迟舒的座位旁。   尉迟舒特别得瑟地说:“顾问你不是让我挖得深点吗?我就把樊天星这个人从小到大挖了一遍,尤其是和案子有关的部分,包括不在场证据,你猜怎么着?” 第49章   能怎么着?   安楠沉默地盯着明显想要显摆一下的尉迟舒,没有配合他表演的想法。   尉迟舒:“……”   没人配合,他没趣地扯扯嘴角,忍不住和人显摆的**,噼里啪啦倒谷子似的说出来:“樊天星从小是个尖子生,初中高中大学一路全读重点学校,埋头苦读不理世事造就了一个只会读书不懂人情世故的天真女孩。上了大学后,轻易地拜倒在祢升荣的攻势下,没多久,祢升荣劈腿,两人分手,怀孕流产。”   事情到这里,和樊天瑞说的版本对上了。   安楠示意尉迟舒继续说。   没见到预想之中的惊讶,尉迟舒颇感无趣地撇嘴,“我黑……”   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提起禁词,他咳嗽一声,跳过某个不该出现的词汇,“她的电脑里没日记,没笔记,没记录,最后在她的球球空间里找到一篇只有她自己能看的私密内容,我给你看看。”   尉迟舒调出页面,安楠快速地扫了一遍。   是一封简短的告别信,对那个不被父亲期待又被母亲抛弃的孩子。   【宝宝,   抱歉,妈妈对不起你。   你悄然到来,妈妈还没有能力养育你,没有勇气当一个单身母亲,只能选择把你送走。   你有一个不负责任花天酒地的父亲,有一个胆小如鼠不敢生下你的母亲,下辈子,找对负责的父母,投个好胎吧。   吾爱。】   一不藏头,二没密码,安楠翻来覆去没看出什么关键内容。   “有问题?”   尉迟舒理所当然地摇头:“就是一封信而已,顾问你看出问题来了?”   安楠:“……”   无视傻乎乎成天就想找点问题出来的技术,“还有呢?”   尉迟舒兴奋得全身每一个细胞在颤抖,啪啪啪地在键盘上打字,调出数十条记录。   “我发现的这个不得了,原来当初正是寒假学生的流产高峰期,给樊天星做手术的医生连做十几台手术,轮到樊天星的时候大概是不仔细还是医用器械没消毒干净,反正术后感染,弄来弄去很麻烦。”   安楠听了一大堆没听到关键内容,也不催他,就等他说爽快了说重点。   尉迟舒总算说到最重要的地方:“听说过紫河车吗?”   安楠扶额,按住额头蹦跶的青筋,经脉一鼓一鼓。   她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十足的阴冷:“别告诉我,医院里有人干这种勾当!”   尉迟舒点了点头,安楠抬起一脚就踹在旁边的空椅子上,“哐啷”一声引起办公室内所有人的注意。   什么情况?顾问生气了?要不要安慰?   钟斯年在休息室,文沙去了停尸房,徐兴贤外出,米瑗看来看去发觉就自己一个人,皱着眉走了过去,“怎么回事?”   换做以前,米瑗会说的大概率是“发什么神经?”,今天不知怎么换了性子。   表情不怎么好,但语气不冲。   安楠铁青着脸,胸脯一起一伏还在平息怒气,尉迟舒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安楠,更为小声地说:“医院里有护士偷出身体健康没疾病的女人流产下来的胎盘和孩子。”   米瑗一脸“这护士傻逼”的表情,“偷这个干嘛?”   她还不解地看了眼安楠,这种事值得生气吗?   下一秒,打脸来了。   “卖掉。土方偏方里会加入紫河车,也就是胎盘这种中药,不知怎么传的,如果把孩子也……”尉迟舒没说下去,太残忍了。   紧跟着安楠那一脚,米瑗黑着脸也踹了一脚,又一声“哐啷”,办公室所有人惊讶不已。   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个怎么火气这么大?   安楠深呼吸十来次,原地转了七八个圈,稍稍冷静后问:“有证据吗?”   尉迟舒瞪眼:“这种事谁敢留证据啊?我是查樊天星发现一点不对,专门找人打听来的。”为了这点情报,他交付了半个多月的薪水,不知道案子破了后能不能报销。   安楠:“她怎么知道的?”   尉迟舒:“你忘了?她现在在妇产科上班。供需两头之外的人不知道,可她进了供应源头,总能发觉一点蛛丝马迹。”   安楠没忘,就是脑子里全是怒气,一时间运转不起来。   冷静!不冷静只会让线索平白溜走,看不到手边的真相。   “继续说。”   “第二位受害者不是开了家美容美体馆吗?里面提供这种东西,据说有返老还童的作用,卖得还很贵。第三位受害者做女人的生意,国内不允许使用胎盘素,正规的医疗机构不提供相关治疗,但是吧,女人对胎盘素能够延缓衰老的作用深信不疑,他就开始接触了。”   尉迟舒面色愤然,就差直接骂傻逼了。   女人为了美丽不惜金钱与代价,有需求就有供应,无良商人为了赚钱纷纷踩着法律和道德的边缘线。   案子结束这事曝光后,不知道能不能给国内那些个爱美女人敲响警钟,让她们知道自己用的吃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别再傻乎乎地跳入陷阱之中,给无良商人送钱,滋长他们的犯罪气焰了。   至此为止,一二三联系起来,再加个运气不好的四,五是虐猫。   五太突兀了。   一二三和五之间的联系是什么?   共同点是什么?凶手为什么突然抛弃成年男人选择一个七岁的孩童?是什么让她改变想法?   安楠摸着下巴,陷入沉思当中。   米瑗还在生气呢,见安楠在思考憋住到嘴的话,给尉迟舒使眼色:曝光她们!   尉迟舒忙不迭摇头:消息来源与渠道不正规,做不到的!   米瑗这才想起自家技术的手段不光明,从破案的角度来说是更快更有效地抓住犯人阻止案件持续发生,却无法摆在明面上使用,更无法送上法庭。   不知过去多久,安楠从头到尾梳理一遍剧情,“技术,樊天星的地址、电话、工作地点、活动范围……”   不等她说完,尉迟舒已经把调查好的内容全部放了出来,详详细细地放满三个显示屏,足以表明他确实做了很多准备工作。   尉迟舒搓搓手指,一副邀功的模样,“顾问,为了某些信息我付出不少代价,不知道是不是……嘿嘿。”   安楠不看他那提到钱就谄媚到不忍直视的表情,“找你们家钟队!”   尉迟舒敬了个四不像的礼,“Yes,sir!”   安楠全神贯注地盯资料。   樊天星,工作后从父母所住的升化小区搬出来,住进离工作地点医院更近的绿千小区。   名下无房,有车,一辆二手银色大众。不迟到、不早退、不请假,工作极为认真、负责、严谨,不泡吧、不夜店、不夜不归宿,早睡早起,生活规律,还有点宅。   不在场证据……没有?   安楠一愣,“你们什么时候调查的不在场证据?”   尉迟舒关注查资料和人扯皮谈价钱,没关心这个,看米瑗。   不在场证据是米瑗给他的。   米瑗抿抿唇,想起之前每每的针锋相对,神情不太自然,“你不是让技术查她吗?我和兴贤空着也是空着,就去查了查。”   见安楠眉头微皱像是不高兴他们自作主张,米瑗细长的眉毛一挑,瓮声瓮气地说:“怎么,嫌我们碍事了?”   安楠叹气,“怕是打草惊蛇了。”   从前面五具尸体上没留下一点凶手自身的物品或DNA上,就能知道凶手具有一定的反侦查能力,警惕心很强。没查到更多证据找到几起案件之间的联系确定嫌疑之前,她放着樊天星不管,没让人24小时监视她,就是怕引起她的注意,销毁证据,为破案增加难度。   如今……   米瑗咬唇,“兴贤可能去监视她了。”   徐兴贤嫉恶如仇,没确定嫌疑人前是没办法做事,确认有那么一个拥有嫌疑的人,他怎么会放着不管?   安楠立即下了决定:“樊天星见过我,米瑗,你给徐兴贤打电话,隐晦地问。”   隐晦,就是不能暴露警察身份的意思,必要时刻装作情侣。   米瑗秒懂,拨出电话。   第一次,没人接。   第二次,响过两声,挂断了。   安楠:“技术定位,把徐兴贤的位置发给我!”   尉迟舒:“是!”   吩咐完,安楠转身往外走,越走越快,很快不见人影。   局里行动是要两人一组的,徐兴贤那边私自行动破坏规定,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危险……   米瑗告诫自己暂时撇开成见,再不甘心也得承认,没有安楠,她爸的局长和钟斯年的队长位置都要不稳了。   忍住!先别怼她!   米瑗强忍羞燥感,追了上去。   接连听到高跟鞋急速跑步的声音,钟斯年从休息室里走出来,正好看见米瑗匆匆离去的背影。   局里缺人手,他回避案件的决定错了吗?   停车场。   安楠上了车,高跟鞋换平底鞋,刚换好鞋,尉迟舒的定位发了过来。   开启导航的瞬间,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米瑗蹿了上来,还不忘为自己的行为找到合理的借口。   “我这是为了兴贤和破案,你不要想太多!”   安楠没工夫想,踩下油门,“安全带系好!”白色宝马蹿了出去。   米瑗尝试着给徐兴贤打电话,一直没人接。   技术发来的定位在樊天星工作的医院,安楠开到医院的停车场,两人上楼,追着定位找到手术室外的徐兴贤,和他对面的樊天星。   徐兴贤的T恤上沾了血,樊天星的白大褂上也有血,两人面对面地说着什么。   安楠:“……”   米瑗:“……”   什么情况? 第50章   还以为徐兴贤的电话没人接,是和尧翔宇一样不幸地撞上杀人现场,遭遇杀人灭口的危险。   结果,她们慌急慌忙地赶过来,这两人居然是认识的?   安楠抓着米瑗回到拐角处,低声叮嘱道:“我先回车上,你们晚点过来,小心点,别被看到了。”   米瑗:“好。”   安楠回到停车场,不久后徐兴贤与米瑗回来,徐兴贤进了后座,米瑗坐进副驾驶座。   徐兴贤身上还穿着那件沾血的T恤,面色不苍白,也不像受伤,一进来就说:“抱歉,我打乱顾问的计划了。”   安楠摇摇头,问:“发生什么事了?”   下来的路上,徐兴贤已经和米瑗说过一遍,说第二遍非常顺畅:“我本来是打算过来监视樊天星的,路上遇到产妇要生,帮忙送过来。刚好樊天星今天在医院,等产妇顺利生产后,遇上就聊了两句。”   算是解释他怎么会和樊天星看上去很熟悉。   安楠看着徐兴贤道:“你和樊天星短时间内见过两次面,一旦暴露容易引起她的警惕,不合适做盯人的工作。米瑗和文沙24小时监视她,除非她杀人,否则不要暴露自己的行踪。米瑗注意隐藏自己,你在她面前出现过一次。”   “不是已经有眉目了吗?”下来的路上,米瑗对徐兴贤透露了一些。   安楠:“稍微有一点,还不够。受害者死亡前被囚禁折磨过一段时间,肯定有一个安静的场所供她使用,没找到这个地方前,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抓她。”   米瑗懂得自己的任务是什么了。   不想被樊天星发觉,她可以换个穿衣风格,或者稍加变装。   徐兴贤很是懊恼,如果他不是暴露在了樊天星的面前,盯人的任务就是他的。   任务安排好后,米瑗留下,安楠和徐兴贤回局里。   徐兴贤穿着带血的衣服进来,被同事们围着关心,他解释了好几遍自己是在做好事,没有冲动地坏了计划,才被众人放过。   安楠继续盯资料,她好像忽略了什么。   没一会儿,文沙从停尸房带着满肚子的分析回来。   看见安楠还在,文沙欣喜地就要跑去报告自己的学习进度,被尉迟舒一瞪,识趣地捂住嘴不说话,随后肩膀上落下一条手臂,被徐兴贤拖了出去。   很快,交代完任务的徐兴贤回来,站在安楠身后一起看资料。   他要知道自己距离独当一面还有多少距离。   安楠调出宁市的地图,把每一个尸体的发现地点用红色圈出来,再把五个受害者的住址与工作地点分别用蓝色与绿色圈出来,而后添加上樊天星的。   尽管抛尸地点被刻意分散开来,但是有一个地点重合了。   第五位受害者小飞他们家就住在升化小区,和樊天星她爸妈同一个小区。   安楠扭头问徐兴贤:“小飞死的那天,樊天星回她爸妈家了吗?”   徐兴贤光问不在场证据了,没问那么仔细,闻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上面有他偷拍来的排班表:“那天樊天星不用值班。”   尉迟舒开始查监控。   如果樊天星那天回升化小区,碰巧看到小飞虐猫,从而产生杀人报复想法,那么,这很可能就是需要分开看待的几起案件。   安楠等候最终结果出来。   监控显示,当天傍晚,樊天星的银色大众16:46从小区的南门进入,18:29从南门出来。   在小区里待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   徐兴贤转身就走,随手拉了个同事充数,“我去小区一趟。”   一个小时后,徐兴贤来电汇报结果:“顾问,我问过樊天星她爸妈了,他们家的晚饭时间是五点半,吃过饭会在小区附近散步半个小时。垃圾站那边味道太重,又偏僻,不止是他们,小区居民基本不会去那。”   那么,樊天星又有什么理由去垃圾站,或者经过那看到小飞虐猫呢?   安楠:“你还在小区那边吗?”   徐兴贤:“在。”   安楠:“找找地方,看看樊天星家,或者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不用靠近垃圾站,能够远远地看到那里的情况。”   徐兴贤:“是!”   时间过了七点半,超过正常饭点很久了。   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安季同带着饭菜进了门,“饿了吧?”   安楠揉揉早饿扁的肚子,“爸爸吃过吗?”   “还没,一起。”   父女俩没好意思在办公室吃饭,转去休息室。   休息室内,钟斯年和齐琳一人坐一边,桌面上是打包好的丰盛饭菜。饭菜来了有段时间,两人一直没动,饭都冷了。   见安季同和安楠父女进来,钟斯年起身邀请道:“你再不过来,我就要去叫你了,老安一起。”   四人坐下吃饭,安季同的厨艺堪堪在不饿死人的范畴,他做的家常菜和从饭店打包过来的饭菜各方面无法相比。   两者放在一起,对比强烈,十分凄惨。   安楠很给面子地吃安季同做的菜,对其他的菜不屑一顾,忠实扞卫父亲的尊严。   还是安季同怕女儿吃得不好,不停给她夹菜。   吃饭过程中,没人说话。   吃完后,齐琳耐不住性子,着急地问:“怎么样?案子有眉目了吗?”她坐在休息室里,看办公室那边不时地有人进进出出,像是有线索的样子。   安楠点了点头,“有了一点,你一直在这里等着也不是办法,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消息我们会通知你的。”   齐琳哪不知道?   她在休息室里坐了几个小时,外面总是有人抱着文件或者装作接水去厕所经过来偷看她。她要是再待下去,恐怕局里的效率都要被拖慢了。   可是回酒店,她又怎么能够安心地住下呢?   反而是在这里,能第一时间看到警察的动向,听到消息更让她安心一点。   钟斯年看了齐琳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状态几个小时,明白齐琳在酒店只会更挠心挠肺,不过……   “你回酒店吧,案子没破前,警方是不能透露太多的,你在这里也得不到什么消息。”   齐琳深呼吸两次,决定听钟斯年的,她看着安楠道:“还记得我说过的吗?如果你能在两天内破案,我一定免费给你代言。我齐琳说过的话,言出必行,经纪公司方面你不用担心,我做下的决定他们不会干涉,也无法干涉。”   安楠:“……”这姑娘是说不通,还是没别的办法了?   “你先回去吧。”   钟斯年送齐琳去酒店,休息室里只有父女俩和满屋子没散去的饭菜香。   安季同面带犹豫,“楠楠,你真能破吗?”   安楠反问:“爸爸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不,我相信楠楠很厉害,就是……”齐琳从京市来,破不破案都有利弊。   安季同欲言又止,不知想到什么,又释然了,“楠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这话,有点怪。   不等安楠细想,安季同收拾好带来的饭盒,“楠楠你忙,爸爸去洗碗。”   “好。”   另一头,钟斯年的车上,齐琳问了句和案子无关的话:“斯年哥,休息室和安楠一起进来的那个男人是谁?”   “安季同,安楠的父亲,局里的法医。”   “法医……吗?”齐琳低声呢喃,把安季同的面部轮廓和记忆里的那个人进行对比,嘟囔了句,“有点像啊。”   “像谁?”钟斯年看了齐琳一眼。   齐琳摇摇头,不欲多说。   **   齐琳能在宁市待的时间有限,仅有两天。   安楠想尽快破案,一是为那免费的代言给公司省钱,二是为避免自己落入公司学校两头忙的地步忙不过来。   第一天,樊天星生活照常,没有异动。   第二天,樊天星不值班。   傍晚,安楠咬着手抓饼边吃边走,接到文沙的电话:“顾问,樊天星动了!”   “怎么个动法?”   “她今天不值班,在小区里散步,已经把整个小区的所有道路全部走遍。我们怀疑她是在踩点,搜寻下一个目标!”   “你们在哪盯人?有没有被发现?”   “在天台。盯得太紧,或者去别的地方容易被发现。”   “小心些。等她抓了人,跟着她找到那个地方,那时候人赃并获再抓人。”   “是!”   案情能有新进展,安楠觉得手中的手抓饼更香了,转个脚步回教学楼。   工作党不值班不用上班,她这边今天可是一天的课程,吃个饭都不安生。   晚课上到九点多。   铃声一响,安楠收拾东西,顺便看一眼上课过程调成静音的手机,有两条未读消息。   文沙:【师傅,抓到人了!】   文沙:【人赃并获,人解救出来了,可是没找到那把手术刀。】   如果樊天星杀人只用一把手术刀,那把沾了五个受害者的手术刀就成了决定性的证据。   如果她杀一个人换一把手术刀,那就困难了。   安楠和室友们打过招呼,把东西丢进副驾驶座,开车前往警局。   到的时候,众人全围在尉迟舒的显示屏旁看审讯室里的审讯过程,米礼、郝山全在,钟斯年不在。   审讯的是徐兴贤和米瑗,对面坐着的樊天星被手铐铐着,两眼无神地盯着地面,一言不发。   安楠前往审讯室,敲了敲门,米瑗过来开门。   安楠比了个手势,两人交换,米瑗回到办公室,安楠则在米瑗的位置坐下,樊天星依然一副不愿开口的模样。   安楠不作铺垫,开门见山:“我能知道你杀小飞的理由吗?”   这声音好像在哪听过?   樊天星抬头,惊讶之情溢于言表,“是你?!”   “是我。”安楠点头,“能告诉我你杀小飞的理由吗?” 第51章   出乎意料的直接!   樊天星淡淡地笑:“我还以为你会从头开始问。”毕竟由于男性死者被阉割和施虐的缘故,宁市大多市民以为是为爱复仇的案子。   “前四起我猜得差不多了,就是不明白你杀小飞的理由。一个七岁的孩子,和你杀前三人的理由没有共通点,如果是因为他虐猫……”安楠摇了摇头,“我不认为你是在做城市的清道夫。”   清道夫杀人,要么是出于对城市的热爱,要么是出于对渣子的憎恨,亦或者是因为某些偏执。   樊天星的身上没有符合清道夫的特征,而单单为虐猫杀人似乎有点不通常理。   樊天星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你说说你知道的,没准我心情好就告诉你了呢。”   安楠如她所愿,缓缓道来:“第一位受害者是你大学时期的前男友,多方了解,相信你早过了当年那个坎,不会因为你被劈腿被渣而杀人。考虑到杀人的时机,我有理由相信你是因为那个没福气来到世间的孩子,对吗?”   樊天星露出意外的神情,即使被人用手铐铐住双手,坐在审讯室里,她的背脊依然挺得很直。   仿佛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又仿佛是她的为人,宁直不弯。   “继续。”   安楠道:“有了这个前提,一切顺理成章。你杀了不负责任直接导致孩子死亡的父亲,杀掉涉及黑暗产业链的第二第三位受害者,第四位受害者死得没有痛苦,他不巧看到你的秘密,被你杀人灭口。”   随着安楠的叙述,樊天星想起了那个作女人打扮却不曾掩饰声音掩饰真实性别的男人。   他并不在她的狩猎范围之内,仅仅是运气不好,正正好在她跟踪猎物将要下手的时候出现,她只得动手。   安楠没忽略樊天星脸上的松动,还有那一闪而逝的愧疚。   “他叫尧翔宇,来自京市,是军人的后代。”   樊天星一愣,低喃道:“怪不得,怪不得……”   安楠:“他劝你自首,而你假装同意示弱,在他没有防备之际杀了他,对吗?”   樊天星倏地抬头,难掩惊愕,安楠说得好像真实见证当时的场景。   怎么可能?   安楠好似读懂她的想法,给出否定的回答:“我不知道,也没见过,只是……”   尧翔宇出身军人之家,很多事很好猜。   “哪怕他作女装打扮,同辈父辈祖辈全是军人,保护一般市民的想法印刻在他的骨血里。他有身手,如果你不是先答应他,趁他不备动手,我想不出他临死前没有挣扎痕迹的理由。”   樊天星闭了闭眼,心里钝钝的疼。   假如早知道他是军人的后代,她宁愿自首也不会为掩藏自己的行为再多杀几个人而对他下手。   可惜,没有假如,没有早知道。   来不及了。   先用警方得知大部分真相的事震动樊天星,让她明白坦白与否并不重要,再用她所杀的人是军人后代的事震惊樊天星,引起她的愧疚,而后……   安楠道:“我想你应该还记得七月份贺泉的事吧?”   “我记得。”七月连环分尸案的凶手是个那样干净的少年,背后的故事震惊了宁市和国家,樊天星怎么会忘?   “你想说什么?”   “对于导致你动手的原因,我希望采取新闻曝光的手法,让所有人知道那仅仅只是某些人为了赚钱而放出来的谣言,没有真实作用,挽救那些无辜的孩子。”   安楠的语气很平静,没有憎恶厌恨,没有同仇敌忾,可就是这样的一句话让樊天星为之一震。   她杀人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希望和贺泉一样多杀几个人渣,被抓后曝出背后的隐情警醒国人吗?   既然安楠许诺会达成她的目的,樊天星不再矫情,不再隐瞒,她目光炙炙地看着安楠:“你真的会做到吗?”   安楠点头应下:“如果你能提供证据,让这一切变得不单单是新闻记者的曝光那么简单……”   “铁证如山!”樊天星连忙打断安楠的话,“我搜集到证据了,照片、录像、录音全藏在我的枕芯里,证据我全部给你,帮我!”   这个忙,要帮并不容易。   不然,樊天星早自己拿着证据去了。   安楠想想位置不稳的正副局长,再想想尧翔宇的家世和等候真相的齐琳,觉得这些人再加上郝淑贞应该能彻底地清理这条肮脏的产业链。   “我答应你。”   “好。”樊天星面露微笑,“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会全力配合。”   “我刚刚所说的杀人理由,有错吗?”安楠问。   樊天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止。”   安楠洗耳恭听。   樊天星嘴角带着冷嘲的弧度,说了句毫无干系的话:“知道《灵猫传奇》吗?”   这和一部电视剧还有干系了?   审讯室内外的人全然不懂,静静地听后续。   樊天星也不是非要听到回答,自顾自地说:“我从小喜欢猫,却对猫毛过敏,每次看到其他孩子抱着猫咪出来散步亲亲抱抱就很羡慕。猫咪是那么可爱的动物,贴心地陪伴主人,乖巧地等候主人回家,《灵猫传奇》出来的时候我天天追着剧,我喜欢看到那样的题材,那会让更多人知道猫咪有多可爱,需要珍惜,可是……”   安楠知道,重点要来了。   樊天星的手在发抖,她克制不住内心的愤怒。   “《灵猫传奇》是火了,宁市的猫是多了,可那不过是最初的表象,很多人只是觉得猫咪可爱有趣就买就养,买回去没几天又把它们丢弃!猫怎么了?猫不是生命吗?同样是无辜的小生命,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舍弃!就因为它们不会说话,不会哭诉吗?”   审讯室内外尽皆沉默。   徐兴贤只觉不可思议,“你杀人是因为几只猫?”   安楠心说当然不止。   那句“同样是无辜的小生命”可见一斑,樊天星是把猫咪和她无缘的孩子联系在了一起,后面的话可以用在猫咪身上,也可以用在孩子身上。   安楠没有出声,樊天星的注意力被徐兴贤吸引过去,看着他一如每个临死前得知死因的臭男人一样的不可置信,冷笑连连。   “人比猫高贵到哪里去?会说话吗?人听不懂猫语而已。会勾心斗角吗?猫咪善良可爱得多。人分三六九等,贫穷、富裕、健康、多病又如何?终究是寿命尽了,化作一捧骨灰,没有区别。”   徐兴贤:“……”这是要论佛吗?   意识到自己对牛弹琴,樊天星不再理会男人,问安楠:“你呢?”   一个回答不好,樊天星会不会就不说话了?   所有人的心提了起来。   一片寂静中,安楠放松绷直的脊背,换了个舒服的坐姿。   “佛家众生平等,道家人有贵贱,帝王家命如蝼蚁,各家有各家的说法,你非要别人赞同你的思想与理论,那是不可能的。”   ——回避了正面回答。   樊天星不愿放过安楠,“回答我,你的想法。”   安楠叹息一声,“我不养动物,因为我没有多余的时间精力来陪它,我没打算在28岁前生孩子,因为我知道不到那个年龄,我定然没做好为人母为人师的准备。”   所有人:“……”这回答好像又正面回避了。   最该做出反应的樊天星却是怔楞半晌,几番张唇没吐出声音,好半晌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同是19岁,我们竟如此不同哈哈哈哈哈……”   19岁的樊天星听信男人的花言巧语,没有保护好自己,手足无措地送走意外到来的小生命。   19岁的安楠清晰地规划人生,看清自我,绝不在没有准备之间担负另一条生命。   同是19岁的女孩,同是重点大学的学生,怎的差别至此?   樊天星仰天大笑过后,好似失去所有的力气,软软地依靠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往下说。   “我憎恨他们对女人的态度,对他们而言,女人是衣服,动物是畜生,可以换,可以丢,可以虐,我就把他们施加在别人身上的如一奉还,让他们尝尝同样的遭遇,明白被他们抛弃虐待的生命是怎样的心情。”   安楠:“你杀人用的手术刀呢?”   樊天星:“听到动静后,我丢进王水里了。”   樊天星供认不讳,真相水落石出。   知晓孩子的事是颗埋下的随时会炸的不定时炸/弹,而令她下定决心的是《灵猫传奇》引起的猫咪热,或者说随后而来的抛弃热施虐热。   孩子与猫咪,同样的弱小,不能说话,难以表达自己的心情,同样的无辜,因主人与母亲的一时之念决定它们究竟是到来还是消失。   太多的相似,太多的巧合,让樊天星再无法忍受。   从审讯室出来,安楠只觉肩膀上压了一座“生命”的大山。   樊天星的事让她明白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28岁要孩子似乎还是有点早,不然将将卡着30岁的线吧?再晚,变成高龄产妇就危险了。   “安楠,谢谢。”一道激动的女声忽然响起,是齐琳。   安楠看到齐琳身后的钟斯年,“他们通知你了?”   钟斯年:“是。”   齐琳:“我想去见见她。”   安楠让开位置,“这个你得问钟队,我的任务到此结束了。”   此时,文沙从办公室出来,安楠眼尖看到,赶紧抓壮丁,抓住就走。   文沙一脸懵,“师……”话到嘴边,急忙改口,“是什么事啊?”   “陪我去个地方。”安楠抓着人,走得飞快,文沙也不多问,紧紧跟上。   安楠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后,钟斯年才收回目光。   齐琳看着安楠离去的方向,眼神闪烁,心里不安。   斯年哥不会喜欢安楠吧?那苏瑾姐怎么办?她要不要告诉苏瑾姐?   另一边,安楠的车上,文沙总算找到时间汇报自己获得的新知识,“师傅,我在停尸房待了好久,问了不少事,拿着放大镜总算看明白你说的身高不同鞭子造成的伤口不同的意思了。”   安楠“嗯”了一声,“好好指路。”   “是。”文沙按捺住兴奋的自己。   有师傅和没师傅的区别太大了!有了师傅,这才几天啊,他所学到的知识远比自己瞎捉摸几年来得多。   到了地方,文沙在外面守着,安楠一个人进了房间。   现场留着不少暗红色血迹,墙上本该挂刑具的地方空空如也,全被鉴定科带走。   安楠随意地看看现场,目光定在角落桌子上的透明烧杯上。   那就是王水吧?   她几步走过去,手指轻弹烧杯,“还活着吗?”   “……”安静。   “真死了啊。”   “……快了。”手术刀郁闷地说,“知道我的存在,还不早点来解救我,我都快死了再来还有什么用?”   安楠:“……”是她失误,没想到还有王水这么一招。   “还有多久?”   “几句话的时间。”手术刀深深地叹气,“我的出生本是为了救人,却成了杀人的工具,还被溶解在王水里,作孽啊,刀生痛苦,连回炉重造的机会也没了。”   手术刀的声音越来越轻,安楠明白所剩时间不多,“你有什么遗言吗?”   “遗言?有啊。”手术刀沉默许久,在安楠以为手术刀是没力气再说话的时候,突然放声大吼,“好疼啊!!!!”   安楠:“……”   等了一会儿,手术刀没有再出声,安楠最后看了眼这个抹杀四条人命与一条刀命的房间,关上了门。   刚坐上车,还在系安全带,电话响了。   安楠迟疑地接通陌生来电。   “是我。”   樊天瑞?!   作者有话要说:  有看不懂的吗? 第52章   安楠把文沙送回警局,在警局门口的石阶上捡到一只脑袋低垂弱小、可怜、无助的打野少年。   “樊天瑞。”   少年茫然地抬起头来,深重的黑眼圈与眼袋昭示着他许久没有好好休息的事实,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微微红肿,眼角还有可疑的水迹。   “安、楠?”声音像是硬生生拉扯嗓子勉强发出来的。   看他的模样,不用问也知道是警方通知他姐姐杀人的事了。   “你还好吗?”   这句话,如开关一般立刻打开樊天瑞糊住的思维,他从石阶上踉跄着起身抓住安楠的手,恳求道:“安楠,我求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钱,车,我自己都可以给你,放了我姐吧!”   安楠哪来的那么大能耐放掉一个招供的连环杀人犯?   “你明白的,我做不到。”   “不,你行的!”樊天瑞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那么厉害,肯定能抓到真正的犯人,我姐不是的,我姐怎么会杀人呢?安楠你帮帮我,帮我抓到真正的杀人犯好不好?我姐不是啊!”   安楠很想告诉他,主审他姐姐的人就是她,用各种手段让他姐姐招认的人也是她,最初认定他姐姐是犯人的还是她。   怕少年接受不了残忍的事实,才张嘴吐出一个“我”字又不忍地闭上。   每个犯人的家属直到亲耳听见亲眼看见既定事实前,都不愿承认自己的家人会是心狠手辣的犯人。   理解的。   安楠:“见过你姐姐了吗?”   樊天瑞缓缓摇头,他接到电话后匆忙赶过来听说了是怎么回事,逃跑后到了警局门口又来回踌躇,不敢离开,不敢进去,不敢去见。   好几个警察来问他劝他,他还是想等安楠过来。   安南看了眼腕表,寝室的门禁时间过了,待会儿得回家睡。   “走吧,我带着你去。”   少年小媳妇似的跟在安楠身后,亦步亦趋,安楠觉得如果可以,他没准还会揪着她的衣角。   徐兴贤和米瑗带着樊天星把剩余的手续一一办理完毕,安楠带着樊天瑞过来时,他们做得差不多正要把人送走。   “姐。”樊天瑞喊了声,不敢过去。   徐兴贤和米瑗看看安楠,退了开来,给他们姐弟俩说话的时间。   看着姐姐手上的银色手铐,樊天瑞的眼圈兀地红了,他不想没出息地哭泣,可是真没忍住,语带哭腔地问:“姐,你告诉我,这些不是你做的对不对?”   面对弟弟期盼的目光,樊天星不忍却不得不告诉他真相,“小瑞,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自从双手沾染上血腥之后,我就知道真相迟早会被揭露,我所做的不过是在那天到来前,尽力地为这个安宁的适合生活的城市做点贡献。”   贡献?   安楠不知该怎么评价樊天星的说法与做法。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出自古巴比伦的《汉谟拉比法典》,通常被复仇者引作经典。   追根究底,这是惩罚方式的一种。   谈以暴制暴,樊天星不过是一个普通医生,哪来的权利?   谈惩罚刑罚,樊天星报复的最初目的出于私人欲求,哪来的高尚?   所有的冠冕堂皇,全是杀人者用来安抚自己杀人后产生的不安与愧疚的道具。   安楠明面上没有反驳,心里是不认同的。   樊天瑞后退一步,又一步,“姐,你骗我!人不是你杀的!”   他转身慌忙要跑,逃离会骗人的姐姐,逃离即将令家庭幸福生活破碎的真相,当视野搜索到安楠的身影时,他不由用力地抓住安楠的手,如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安楠,你不是特地聘请过来的顾问吗?一定很厉害,能抓到真正的犯人!没错,我姐怎么可能杀人呢?她一定是在给别人顶罪,说不定是我梦游杀的,我姐在为我……”   越说越不像话。   安楠眉头微皱,即将打断的当口,樊天星一巴掌打醒天真的弟弟,“樊天瑞,认清现实,我杀人了,以后家里只有你一个,好好照顾爸妈!”   樊天瑞偏着头,碎发遮掩了额头与眼睛,看不清他的神色,右脸上的巴掌印根根清晰分明,证明樊天星的那一巴掌有多用力。   走廊一片寂静,没人说话,只能听到远处办公室的交谈声。   “案子破了,真好。”   “顾问太厉害了。”   “总算能睡个好觉。”   “不用怕正副局长天天黑着脸了。”   “又能按时上下班,不用加班了,真棒!”   一句句,一声声,无一不在告诉樊天瑞他的自欺欺人到了该结束的时刻。   “小瑞,照顾好爸妈。”樊天星嘱咐完,迈开步子,主动放弃和弟弟的交谈时间。   徐兴贤和米瑗对视一眼,和安楠点头招呼完,送樊天星离开。   安楠牵着失魂落魄的樊天瑞进休息室,问人要了毛巾和冰块,把裹了冰块的毛巾敷在他发红的脸上。   冰凉的冰块贴在脸上,正常人在触碰到的瞬间会有逃避的反应。   樊天瑞没有,完全感觉不到似的,垂着头缩在椅子里,像是受伤的小兽,固执地认为只要缩在自己的世界就可以不面对残酷的现实。   冰块太冷,安楠一只手拿了一会儿换另一只手。   “证据齐全,你姐姐招了,我们没有冤枉她。”   “安楠。”樊天瑞艰涩地开口。   “我在。”   “我想不通她为什么要杀人啊。”樊天瑞的脸在抽动,眼里浮着一层水雾,迷茫又委屈,“杀人是要坐牢的,值得吗?”   “大概,她觉得是值得的吧。”安楠摸摸他的脑袋,“每个人想法不同,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只能尽快地接受事实,听你姐的,好好照顾你爸妈。你不能接受,你爸妈肯定也是无法接受的,时刻注意二老的情绪。”   樊天瑞歪着头,如猫咪般蹭蹭安楠的手。   安楠的手顿住了,樊天瑞两手往前一伸抱住安楠,脑袋埋在安楠怀里,闷闷地说:“让我抱一下。”   安楠:“……”   因这一句话,推人的动作半路拐弯,换成了拍脑袋。   “多大的人了,还撒娇。”   “三岁。”樊天瑞抱得更用力,却不会让安楠产生腰被勒断的痛感与窒息感,安楠拍拍他的脑袋,本要调侃的话在察觉到腰间点滴的湿润时,尽数化作无言的安慰与陪伴。   窗外,钟斯年看着相拥的两人,眼底微黯。   先是贺泉,再是高赞,又是樊天瑞,她更喜欢年轻的少年吗?   或者……时下流行的容易激起母爱的小奶狗类型?   **   九月复仇案的证据资料全部移交,等待法院安排好时间审理判决。   郝淑贞和其他记者们一起多方走访,采访不少知情人得到许多证言与证据,在案件审理前曝光这条不为人知的黑暗产业链。   新闻一出,举国震动。   据不完全统计,国内每年的人流手术多达2300万,七成的女性年龄在25岁以下,低龄化和重复流产现象严重。   这些做人流手术的女性多是因为意外怀孕所致,忍痛放弃意外到来的孩子,或许有些人确实不爱孩子,不想要孩子,可不代表她们愿意自己的孩子被别人当成药物使用,当做产品盈利。   全国的女性愤怒了。   紧跟着,男性们也怒了。   谁不是爸妈生的?谁还没有个孩子?   一想到没缘来到世间的孩子被一群利益熏心的渣滓那么利用,出离的愤怒,出奇的一致。   专家辟谣,科普胎盘确实是《本草纲目》中记载的一种名为紫河车的药材,但是早已被挪出《药典》,国内中医不再使用这味药材,国内禁止胎盘的买卖,正规途径是买不到的。   胎盘是连接母体和婴儿的中转站,一旦母体携带艾滋等病毒,胎盘中就会留有病毒。假如检查和制作过程不严格,很可能传染疾病。不是所有人都适合食用,食用更是有很大的风险。   律师科普,卫生部明确规定任何个人与单位不能买卖胎盘。胎盘归产妇所有,产妇如果放弃或捐献,胎盘应被当成医疗废弃物处理,不得买卖。   齐琳带头转发,随后粉丝、明星、大V、路人们纷纷转发。新闻连续发酵半个多月,天天头条,一上网就能看到类似的新闻与科普。   事情越闹越大,比樊天星预料的来势更猛,无法熄灭。   事情闹大后,有关部门不得不表态整顿,对此做出回应。   卫生部门进行全国范围内的审查,来势汹汹,查出不少有问题的医院和产业,一大批涉及其中的医生护士离职。   樊天星的心愿达成了。   **   十月的天,金秋送爽,丹桂飘香。   吃过晚饭,安楠和安季同在小区盛开的桂花道边散步,耳机里传来昔奇志对齐琳代言《末日》后续的报告,她边听边走,享受难得安闲的休息日。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   安季同看着来电显示,心说宁市什么时候能够好好地安宁一个月?   “钟队。”   “老安,郊外盛林木材厂发生火灾,七死八伤。火已经灭了,火势太大,现场不是灰就是水,估计采集不出什么东西,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死了七个?!   安季同眼前一黑,看到没日没夜加班的可怜自己,“我马上过来。”   安楠大方地挥挥手,“去吧。”   安季同拍拍女儿的头,转身往家里跑,工具箱和车钥匙全在楼上,得先回去一趟。   留在原地的安楠摸出手机翻新闻,郝淑贞的报道再次占据宁市新闻的头条。   《盛林木材厂突发火灾,七死八伤,起火原因不明》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个案件结束 第53章   一次性死亡人数太多,安季同忙得脚不沾地,安楠学校公司两边跑,有心无力,最多帮忙点个外卖,吃热食是别想了。   两个法医助理很忙,鉴定科那边也是,整个技术科就没有空闲的。   好在钟斯年还能帮忙带个饭,让安季同不至于工作还没完成,先饿死了。   这些事与安楠的关系不大,她的主要精力放在即将到来的编程大赛上。   以前,她是为了编程大赛的奖金与接触其他人的奇思妙想而参与。   如今,奖金的那点数额不能被她看在眼里,后者更重要,要是能够为公司物色几个不错的人才就更好了。   编程大赛是江融科技赞助的比赛,安楠要是挖了墙角,不太地道。   不过,怎么说她都不能放弃这个机会,至于人家到底是要进江融还是云游,终究还是学生自己的想法。   比赛的名声传出去后,不是没有其他公司过来观赛挖角的。   七月份的时候,安楠与高赞做了一个交易,她当高赞的混双搭档参加比赛,高赞帮她参加编程大赛。   后来得知高赞对她抱有的想法之后,安楠想采取“敬而远之”的办法,一劳永逸。   然而高赞又恢复成了普通学长的样子,不近不远,没有别的意思,安楠不好意思主动说“你离我远一点”这样的话,不过心里打定主意比赛结束之后逐渐地保持距离,相处起来倒还可以。   这天,安楠接到大姨的电话,主要是来抱怨安季同:“楠楠呀,你劝劝你爸,我这里已经给他找了一个不错的对象,对象的联系方式我也给了,他怎么迟迟不给人打电话联系呢?到底有没有意思啊,没意思说一声,我再给找别的啊。”   Emmmm……长辈有没有看对眼,这种事晚辈不好插手随便乱点鸳鸯谱吧?   想想为了照顾她多年单身又是这么个职业的苦逼老爸,安楠咬咬牙,决定再插手一回:“大姨啊,你知道的最近市里不是发生火灾死了好几个人吗?我爸在忙这个,等他忙完,我肯定催他联系,你先给人家说说原因,免得她误会。”   大姨一听是真有事,连连答应,“好的好的,忙工作没关系,只要他是真忙工作就行。”   安楠不由望天。   上个月她在学校、公司、局里到处乱转没工夫盯着安季同,据大姨抱怨,安季同每每相亲表现得比较僵硬,一点不像个已经有了19岁女儿的老男人,人家对他的印象很不错,无奈安季同看不上啊,总是见一面就没了音讯,让女方一头热,尴尬不已。   没两天,七具尸体加上后来还没得到救治就死了的六个,十三具尸体的尸检通通完成。   安季同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刚从卧室出来,迎上安楠似笑非笑的眼神,身上的汗毛竖了起来。   生生地被眼神逼退一步,吓的啊。   “爸,男人四十一枝花,你真不打算给我找个后妈啊?”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   如果换成“给自己找个对象”,安季同绝对三推四推顾左右而言他,换成“给我找个后妈”,安季同非常认真地思考女儿是不是真需要一个母亲。   安季同觑着安楠工作后越发难以看懂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楠楠,你希望有个妈妈?”   安楠点头:“我太忙了,我希望有个人能陪着你,在你忙碌的时候给你送饭,在你回家的时候给你捏捏肩。爸爸,你的人生不能全部浪费在我身上,你该寻找自己真正的幸福了。”   安季同面有动容,单身久了,他确实对结婚接受另一个陌生人进入自己的生活产生了恐惧的心理。   他过得很好,不希望把时间花在工作和女儿之外,可……如果这是女儿希望的,作为爸爸,他还是应该满足她。   安季同同意好好地和人相亲相处,答应不会敷衍地见一面就算。   大姨安排好时间和地点,父女俩一致地拿便利贴记下贴在显眼的位置。   美工刀暴风哭泣:“啊啊我的爸爸要被猪拱了!安小楠你放开我的爸爸让我来啊啊啊!”   安楠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心说你一把刀还想拱我爸?不可能的!   除非你修炼成刀子精,有个完美的脸孔和妖娆的身材。   两天后,周日下午。   安季同到了约好的咖啡厅,等候大姨介绍过来的对象。   安楠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   她发誓不八卦长辈的感情生活,就是被大姨抱怨得想来瞅瞅,看爸爸到底是怎么和对象相处的,有没有做到他答应的那般不敷衍好好对待。   十分钟后,捏着支白玫瑰的女人踩着点踏进了咖啡厅,一眼看到桌边放了朵红玫瑰的安季同。   玫瑰是大姨说的约定好的信号,男方带红玫瑰,女方带白玫瑰,避免在咖啡厅大喊名字的尴尬。   女人在桌边坐下,摘下墨镜,露出画着精致妆容的面孔,白皙的肌肤配上那张正红色的唇……安楠直觉她不像好人。   没准是因为知道对方即将抢走她爸爸,所以潜意识地产生敌意,觉得她不是好人?   安楠无奈地摇摇头。   不该来的。   那头,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开始聊天,透露出不少信息。   女人叫全玲,是做生意的,有过一段婚姻,对方嫌她不工作待在家里找了个有钱女人傍大款,离婚后她就自己做起生意,现在情况还不错,有房有车,生活无忧。   安季同很诚实地表示自己有房有车,在局里当法医,有个刚成年的女儿,条件一般。   全玲在生意场上打滚,安季同又没有故意掩饰,她很轻易地看到他脸上的骄傲。   女儿控一枚。   全玲笑道:“你女儿很优秀吧?”   安季同自豪地表示:“我女儿世界第一优秀!”   全玲:“……”女儿控得没边了。   安楠:“……”羞耻得不敢想象以前的那么多次相亲,安季同是不是全这么夸她的。   默默地捞起耳机塞好,听音乐听新闻玩游戏,绝对不听那边羞耻度爆表的对话。   不久后,两个成年人买单离开。   安楠玩游戏玩得正嗨,没注意到那边的情况,肩膀被拍了一下,她暂停游戏抬起头来,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经历那么大的变故,樊天瑞褪去了少年气,变得稳重许多,黑眼圈变得淡了,人收拾得很齐整。   一开口,外表营造出来的感觉顿时消散,还是那个在保龄球馆相遇时的逗比少年。   “来一局?”   安楠笑了笑,示意他坐下,“最近怎么样?”   “就那样。”樊天瑞耸耸肩,没骨头似的窝进沙发里,“走到哪都是杀人犯的弟弟,我倒还好,爸妈受不了,月底我们就要离开宁市了。”   安楠:“有落脚的地方吗?”   樊天瑞:“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安楠不知说什么好,不是她逼樊天星杀人的,可到底樊天星算是被她抓住的,间接地害了樊天瑞一家人落入这样的境地。   “抱歉。”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樊天瑞神色坦然,“你抓我姐是因为工作,我姐被抓是因为她自己不对。我去见过她,她还说让我不要恨你,没有你,她的愿望不会完成得这么好。”   安楠抿抿唇,接不了话。   樊天瑞意识到什么,不再提和他姐有关的话题。   不论当事人是什么想法,是否出于本心,造成的伤害难以挽回,他们一家被迫狼狈地远离生活几十年的城市远走他乡更是事实。   “安楠,我要走了,送我一份离别礼吧。”   安楠一愣,没有拒绝,“你要什么?”   樊天瑞嘴角微抿,胸腔剧烈地跳动,昭示着他并不平静的心。   迟疑半晌,他下定决心起身,一手撑在两人中间的桌子上,一手揽住安楠的脖颈,倾过身去,低头一碰。   唇与唇的简单相碰,一吻便是结束。   樊天瑞头也不回地离去,嘴角苦涩,背影萧瑟。   再见。   为什么没有拒绝呢?安楠问自己。   大概是因为她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诀别。   情不知所起,不知所终。   樊天瑞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没人知道,这份感情不能开口,无法开始,只得以离别礼的名义终结。   “咔嚓”,远处有人拍下午后少年少女的清浅之吻。   发送成功。   **   安季同与全领的初次见面感观不错,偶尔下班之后会去约个饭看个电影,在家休息也会保持微信的联系,相当认真地在接触。   了却这番心事,安楠全心投入在剩余不到一个月时间的编程大赛。   这天,高赞约打球,一起的还有樊淳美和谢伟奇。   安楠想了想,没拒绝。   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预定好的网球计划取消,改成了台球。   樊淳美不太会玩,谢伟奇在教她,行为亲密,教授过程中摸手摸腰,樊淳美既不反抗也不刻意保持距离,两人一看就不是普通同学关系。   安楠在助理的强势安排下对各类球技略有涉及,谈不上精通,稍微玩两下是可以的。   另两个人一边玩台球一边冒着粉红泡泡发狗粮,安楠不愿打扰他们,高赞也不说话,两人安静地打球,一时间只听到杆子撞击台球,台球撞在球桌上和落网的声音。   一轮结束,安楠刚放下杆子,高赞递水过来。   “谢谢。”安楠接过喝了一口。   高赞靠在球桌边,“最近忙吗?”   “还好。”   “下个礼拜顾家的宴会,你参加吗?”   顾家的宴会?   安楠眯着眼想了会儿,“不记得有这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设置存稿箱时间了,抱歉抱歉,伏笔照旧自己抓哈 第54章   “顾家十多年前走丢的女儿找回来了,下个礼拜是她的生日,顾家要趁这个机会向整个圈子介绍女儿。”高赞简单地介绍两句,“记起来了吗?”   安楠还是没有印象,不是昔奇志还没和她说,就是她不在邀请之列。   不论哪一项,她不是很在意。   “我迟些时候问问助理。”   高赞:“当你的助理是不是得十项全能?”   没料到他会忽然来这么一句,安楠很严肃地回想。   她初初接手公司需要熟悉公司的人,昔奇志本是牧云露的助理,协助她尽快熟悉公司的各项章程和事务,后来用得不错,自然而然地用着。   小白的她刚接手公司那会儿,昔奇志的态度十分强硬,要她干这个干那个,衣服、鞋子、香水什么都管。   放在别人身上,兴许会觉得被控制的样样有限制的人生十分痛苦,没有自由。   放在当时完全小白的安楠身上,太感谢了!   天上掉下那么大的一块馅饼,她除了接受没有第二个办法,昔奇志的态度作风是强硬了些,还把她往牧云露的女强人风范上使劲地靠。   刚开始的时候生无可恋,梦里都是昔奇志化作的一座座大山压下来,像是永远逃不出如来佛掌心的孙悟空,等到忙过最困难的阶段慢慢地觉出好来。   生活水平不同,审美不同,习惯不同。   不是昔奇志填鸭子式的教育,学生气的她难以使全公司上下信服。   所以……   安楠笑道:“几项全能就付几项的薪水。”   付出多少,收获多少。   昔奇志付出那么多,收获自然不少,她私人给过两个大红包,感谢他在牧云露离开后的不离不弃。   高赞玩笑般来了句:“那你觉得我是几项全能?”   安楠数了数,一本正经地说:“起码有十项。”   运动万能的全能型男神要是不优秀,他的名声怎么能从高中延续到大学,迷倒那么多女生?   高赞不置可否,安楠心中的十项在他心中只有九项,缺少的那一项是怎么撩钢铁直女。   “明天天气不错,我们约好去郊外吃烧烤,你呢?”   安楠:“参加的人多吗?”   “很多。”高赞用餐馆服务员的速度报菜名似的报名字,一溜烟名字下来,有一半是认识的。   两人的室友就占了六个名额,再加上脱单的自带家属,多多少少关系都不错。   安楠摸出手机瞅瞅行程,决定去了。   第二天,有车的开车,没车的蹭车,一群人热热闹闹地自带食材去了郊外。   宁市的郊外有一片大湖泊,这里进行有偿垂钓,附近还提供民宿和农家乐,付钱就能租借烧烤架、木炭等进行烧烤,什么都不带过来,只要带了钱还是能吃个痛快。   一群人来之前的路上还有模有样地分了组,等到食物的香味飘散出来,一个个早忘记什么组别,扑上去抢肉抢蔬菜。   有男女朋友的变身强盗组合,这里偷点那么摸点,没好好动手就吃了个肚子滚圆。   安楠不是很在意这些,坐在烧烤架前动手。   没办法,室友四个也就她的手艺还能看,她不动手,四人再加一个裴施然的家属薛博涛,五人全得饿死。   一串串鸡翅、牛肉、蔬菜烤好就被几人抢走,吃得津津有味。   安楠从旁边的食材里随便捞点东西过来烤,正抹油呢,身边坐下一个人,“张嘴。”   安楠下意识地张嘴,直到嘴里被塞了串撒满孜然和辣椒粉的金针菇,她恍然发觉自己被投喂的事实。   一扭头就看见高赞不知何时与樊淳美换了位置,樊淳美坐在谢伟奇身边享受男友的投喂。   安楠:“……”顶着周围女生们的异样视线,吞下这串金针菇。   “谢谢。”   “不客气。”高赞拿了点新鲜的食材刷油烤,“我帮你,你先吃点吧,饿久了对胃不好。”   这是注意到她一直在为别人烤自己没吃了?   安楠说不清此时此刻的感觉,从前温柔待她的只有安季同,如今突然冒出了个高赞,措手不及。   安季同对她好是因为他们是父女,拥有割舍不了的亲情。   高赞对她好……难道他还没放弃吗?   安楠眼睫微颤,或许真的得找个机会摊牌了,免得高赞总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   “焦了。”一无所知的高赞好心提醒。   安楠忙把食材翻了个面,高赞见她想事情想到没顾上食材的样子,好奇问了句:“在想什么?”   “想你……”怎么才能放弃。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高赞禁不住“安楠想我”的念头,眼角眉梢俱是笑意,薄唇微微扬起。   “我也……”   担忧自己太直接会让安楠退缩,高赞忙收敛笑意,“想吃什么?我烤给你吃。”   安楠:“……”天大的误会。   她刚想解释,裴施然耳尖地听到这边的动静,笑眯眯地说道:“我们家楠楠喜欢吃鸡。”   “鸡?”高赞转头瞧了瞧,翻找出鸡翅、鸡腿、鸡锁骨,把袋子里所有和鸡有关的部分全翻了出来,眼看数量不多就要去自己原来的组里拿。   安楠怎么敢让他去?   连忙拉住他的衬衫一角把人拉回座位,“我没什么特别忌口,都吃,你……”不用费心,我自己来就好。   高赞只听前面自己想听的,“好,我记住了。”   安楠:“……”又没说完。   裴施然捂嘴偷笑。   安楠对高赞没想法,她们宿舍三人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无奈高赞一头热跟得紧却不曾真正把喜欢说出口,所以安楠想拒绝也找不到理由。   这一对还有得磨呢。   裴施然决定推一把,找一个爱你的男朋友可比找一个你爱的男朋友要幸福得多。   “烤熟一点,除了生菜,楠楠不吃太生的,尤其是肉类和海鲜,不熟的容易闹肚子。”   高赞一手握着串,一手拿出手机哒哒哒记录,好学地问:“还有吗?”   裴施然:“荤素搭配很重要。她一忙起来就容易忘记吃饭,现在的女生像她这样虐待自己的很少了,还不是为了减肥。”   高赞:“嗯嗯,我会记得提醒她吃饭。”   安楠:“……”这诡异的感觉!   “咳,”她咳嗽一声,“焦了。”   高赞淡定地给所有食材翻了个面,把焦了的放自己左手边,好的放靠近安楠的右边,拿孜然和辣椒粉做最后一步,均匀地撒完粉送到安楠身边。   “你吃这些。”   裴施然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笑着接受男票亲亲密密的投喂,还用眼角觑着安楠,告诉她什么才是正确的操作。   安楠大为尴尬,吃不是,不吃也不是。   高赞心知为什么安楠没有第一时间接受,假装不知,从安楠手里接过还没烤好的食材,把烤好的食物全部推了过去。   “放着我来,你吃吧。”   安楠木着脸吃东西,装作没发觉某些女生投来的妒忌与艳羡目光。   实在觉得麻烦,边吃边刷新闻,看得入神了也就把那些无关紧要的视线全然抛在脑后。   因此,她没察觉自己手边的东西一直没少过,只要她伸手一摸绝对会摸到烤好的食物。   等她把宁市最近的火灾案后续看完,又看了京市有人越狱的消息吃了几个大瓜,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吃饱了,还有点撑。   高赞不知烤了第几轮,烤坏烤焦的进了他的肚子,完好的进了安楠的肚子,两人都吃了不少。   烧烤太干,这是有蔬菜也难以避免的。   安楠起身拿了杯柠檬汁,要回去的时候看到高赞被木炭烤得发红的脸,还有额际隐隐透着的汗珠,脚步不由一顿,又拿了一杯。   “给。”   高赞受宠若惊,他还是第一次接受来自安楠的东西,不论是什么目的。   “谢谢。”小口小口地喝着以往并不会碰的柠檬汁,那珍贵珍惜的姿态看得裴施然和孟思莹牙疼不已。   好歹是个校园男神,没必要因为一杯举手之劳的果汁这样吧?   随即明白,这是苦头吃得太多,难得安楠给了点甜头,他得慢慢地品。   一顿烧烤,一群人说说笑笑断断续续吃了三个小时,等到一点左右食材吃得精光才罢休。   有人提出附近景色不错,结伴去玩,众人连连附和。   女生们频频向高赞抛媚眼,高赞一个没接,自顾自地捧着那杯喝了一个多小时还没喝完的柠檬汁,顿时安楠接收到一堆冰渣似的视线。   安楠头皮发麻,去瞅自家的三个室友。   樊淳美和谢伟奇牵着手,谁也别想分开我们的腻歪样,甜到蛀牙。   裴施然挽着男票的手,把玩着男票修长好看的手指。   孟思莹左看右看,没看到能和自己组队的,干脆租借垂钓装备,打算在湖泊边混点时间磨蹭到要回去的时刻。   安楠:“……”投喂你们有何用!   “不然回车上睡个午觉?”的念头将将冒出,手机“叮——”的一声,有消息来了。   高赞:【去走走?】   分明坐在身边,高赞一眼不往右边瞟,专注打字发消息。   这么一来,女生们脑补到底是哪个小妖精勾搭了她们的男神,要吃人的视线倒是不再对准安楠了。   安楠想着刚刚那两个没说完话造成的误会,决定趁这个机会说清楚,回了个【好】。   两人一同出去就太显眼了,没准还会被小尾巴跟上。   安楠先走,高赞往另一个方向走,走了一段再拐回约好的地方。   安楠抱膝坐在树下,远远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阳光穿透树叶的斑驳光影落在她的脸上明明暗暗。   高赞克制住抚她面颊的冲动,尽量自然地问:“累了?”   安楠点点头,“这里没人,我们说说话吧。”   高赞不认为安楠答应他单独出来走走是为了做亲密的事,不过难得两人在风景这么好的地方独处,他顺水推舟地坐下,曲起一条大长腿,下巴搁在膝盖上。   谁都没出声,闭上眼享受十月微风抚过的寂静温暖的午后。   半晌,安楠想起自己的目的,开口道:“学长。”   “嗯?”清冷的声线带上一层朦胧的睡意,安楠扭过头去,果然看到高赞下巴搁在膝盖之上快要睡着的样子。   “学长,你是不是对我……”   安楠表现得再稳重,终究是没有任何感情经历的小菜鸡,罕见地觉得难以启齿,尤其是高赞半睡半醒间睁着双朦胧的眼瞅她。   眼里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情绪,可就是这样的眼睛才令人生不出防备之心。   如同贺泉那样。   安楠攒好的话没了出口,那双眼耷拉着眼睑合上睁开,好似竭力忍住睡意等候安楠将要说的话。   算了。   安楠叹息,“睡吧。”   话音刚落,眼睛闭上,呼吸绵长,秒睡。   安楠哭笑不得,心说高赞这是有午睡的习惯,还是昨晚熬夜了?   她凑近了点瞅瞅,高赞的皮肤可比那什么号称奶白肤质的明星们好多了,不知怎么保养的,眼下不见青黑,面容不见毛孔,皮肤好到让人嫉妒。   瞅了一会儿高赞的睡颜,安楠的睡意也上来了,打了个哈欠,见阳光正好温度适宜,决定睡个午觉。   眼角余光乱瞥之下发觉高赞睡得正香,香到薄唇微张,嘟了起来。   配合某人清醒时分的清冷面孔与面瘫人设,反差极大。   安楠眼含笑意,不一会儿趴在膝盖上睡了。   过了十分钟左右,高赞刷地睁开眼睛,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懊恼。   本是期望用这个来略过某个会令人不开心的话题,没想到他居然真的睡着了!   待视线触及乖乖抱膝睡觉,睡颜美好的安楠,他放轻呼吸,一点点挪过去,动作很轻很轻地帮安楠调整睡姿,靠在他身上。   便是睡梦中,安楠还是不希望与异性过于接近,潜意识地抗拒异性靠近。   高赞紧盯着安楠的眉头,她一有皱眉的趋势他就停下,来来回回数次,总算让安楠靠在他的胸膛睡觉,而他也能够虚虚地环着她,幻想这是拥抱她的姿势。   半小时后,安楠醒来,抬头对上高赞没有半点睡意的眼。   再看看两人的姿势,还有什么不确定的?高赞绝不曾对她死心!   不等安楠说出拒绝的话,预感到什么的高赞先说:“我喜欢你,不需要你回应我同样的感情,只要你不拒绝,让我能够陪在你身边就够了。”   这样的感情太卑微,折了高赞的骄傲。   曾经的他坚持最后的骄傲,即便心里是这么想的还是不愿说出口,后来差点被明明白白拒绝,他才明白,感情里假如连卑微都没了资格,那才是最悲惨的。   安楠:“……”说得她好像是什么渣女。   “高赞,你没必要这样。”她说不出重话,又没有拒绝人的经历,脑筋转了半天,憋出一句,“你值得更好的。”   被高赞一句话堵了回去:“在我眼里,你是最好的。”   安楠急得挠头,“我……”   “安楠。”见安楠手足无措的样子,高赞福至心灵,“你不愿接受我,是不愿现有的生活被改变,恐惧即将到来的变化,还是恋爱不在你的人生规划之中,你希望等到那个阶段再谈?”   这两个问题如夏日里的晴雷,刹那间劈开安楠混乱的思维。   如果是前者,那和安季同不愿相亲再婚的理由一样,她自己做不到,有什么理由逼安季同?   如果是后者,她真的要等到28岁再恋爱结婚生子,匆匆忙忙两年内搞定人生大事吗?   “……我不知道。”   夜深人静,躺在宿舍的单人木板小床上,安楠的耳边还在回响高赞的那句话。   “是前者,我不逼你,你也不要急着推开我,给彼此一个机会试试看。是后者,我愿意陪在你身边,等到你觉得是恋爱的阶段,我们再开始。”   高赞为什么喜欢她?   不知道。   高赞的感情怎么会这么深?   不知道。   高赞为什么愿意毫无怨言地等候她开窍?   不知道。   连续三个不知道把安楠的脑子打成了浆糊,气闷地缩进被子里,直到喘不过气再出来。   另外三个明里暗里接受不少高赞贿赂的室友,竖着耳朵听着安楠久久不曾入睡的动静,一个个地有了想法。   樊淳美:“楠楠你睡不着吗?”   安楠闷闷地应:“嗯。”   裴施然:“烦恼恋爱问题?”   安楠生无可恋地应:“嗯。”   孟思莹:“有什么好烦恼的?你才19岁,合则来不合则散,试试又不吃亏。”   安楠:“……”听着很有道理的样子。   樊淳美:“楠楠你看我现在天天和我家这个腻在一起,你不羡慕吗?”   安楠:“太忙,没时间羡慕。”   樊淳美:“……”   裴施然换个角度:“楠楠你试试呗,男票还有个上床的作用,很舒服的。”   安楠还没反应,孟思莹忍不住好奇:“真的?”   樊淳美没试过,竖着耳朵听,裴施然应得很大声:“男票技术好就舒服。”   安楠立即跟上:“小雏鸡就很痛苦?”   三人:“……”这方面你个恋爱白痴就不要反应那么快好吗?!   深夜座谈会到此结束。   被窝里,樊淳美气愤不已地戳字。   樊淳美:【男神,赶紧看片学起来!】   高赞:【被盗号了?】   樊淳美:【没有!!】   樊淳美:【技术好才舒服!楠楠怕疼!】   高赞来回看了三遍,确认自己眼没花。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大半夜的女生会提到这方面,但是想想未来万一真有那么一天,总不能让安楠有个特别糟糕的初夜吧?   ……果然还是得先学起来。   于是,谢伟奇G盘里的海量内存不知不觉地完美拷贝到高赞的笔记本里。   好段时间,宿舍三人都看到高赞坐在床上,顶着张高深的和尚脸无欲无求地看着什么,表情里似是透露着嫌弃。   一星期后。   安楠挽着高赞的手臂,步入顾家的宴会厅,眉眼一扫,精准地看到安季同穿着父女俩一起挑的定制西装陪在全玲身边,和周围同样年纪的啤酒肚大叔一比,自带闪光灯和吸引异性目光的效果。   高赞顺着视线方向看去,见到在警察局办公室有过一面之缘的安季同,“去和叔叔打招呼吗?”   安楠摇头,过去打招呼就不可避免地要介绍全玲的身份,不上不下的,有点尴尬。   他们俩不过去,和主人家打好招呼后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吃东西聊天。   安季同可是看到了,他的宝贝女儿身边出现了个异性!   女儿控的雄心在烈烈燃烧。   安季同的眼里冒出火来,恨不得把高赞丢一边去。   全玲看得好笑,“去打个招呼?”   安季同毫不犹豫地点头,他要知道让他家楠楠抛弃老爸转而找其他异性当男伴的理由!   作者有话要说:  好多妹子嫌弃我的言情线,你们不要着急哈,男主不是没定嘛,哪个剧情发展最顺写得最顺,那就是了 第55章   “楠楠。”   安季同的语调很平静,眼里带出了委屈,宝贝女儿的男伴居然不是他!   “爸。”安楠准确地接收到自家老爸的委屈,眼角一抽。   经由高赞提醒顾家宴会的事,再找时间和昔奇志确认行程,时间上晚了不少。   安楠倒是想找安季同当男伴,谁让全玲下手早,提早预定了名额呢?她总不能动手抢吧?   昔奇志家里临时有事,她只得和没有女伴的高赞凑一凑,一起过来。   安楠还委屈呢。   嘴上说让高赞离她远一点,别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实际上又利用人家,搞得自己跟个白莲花绿茶婊一样。   安季同默默低头,好吧,是他不好。   父女俩的相处和神情很有意思,同款委屈,很是相似了。   高赞暗笑,自我介绍道:“安叔叔好,我是安楠的学长高赞。”   安季同点头,用岳父看女婿的挑刺目光把高赞从头到脚打量了遍,又和年轻的自己做了个对比,悲伤得发现这个年纪的自己还及不上高赞。   心塞!   安季同光顾着挑剔高赞,没顾上给两个小的介绍全玲的身份,全玲也不介意,递了两张名片出来,大大方方地道:“我的年纪只能是你们的阿姨辈了。”   安楠:“全阿姨。”   高赞:“全阿姨。”   安楠不知道别人家的孩子怎么和疑似会成为后妈的女性相处,她自己和全玲处得还不错。   两个同是自己有公司的女强人,有不少能聊。她们站在顾家的地盘上,也不聊太多,稍微提几句,四人各自分开。   全玲与人说话应酬,安季同陪在她身边挡桃花。   安楠现场认识的人不多,见到认识的去打个招呼,高赞遇到认识的帮忙介绍一下混个脸熟,一番下来花了不少时间。   七点半整,顾家当家人牵着刚找回来的女儿从旋转楼梯上下来。   纯白的短款礼服包裹略为平板的身材,胸口与裙摆用层叠褶皱来增添弧度与高度,视觉上感觉还行,稍微懂点的人都知道一个20岁的成年女人怎么会穿这样风格的礼服。   只一眼,安楠别过视线,后退一步躲到高赞身后,借他的身材挡了挡。   高赞好奇地回头,诧异挑眉:怎么了?   安楠一言难尽:白莲花的感觉。   白莲花?   高赞记下这个词,准备之后找时间查查是什么含义,怎么会让安楠避之唯恐不及。   顾家当家人携着女儿走上台,进行一番客套的开场白感谢众人的到来,随即为众人介绍道:“现在站在我身边的这位就是我走失多年的小女儿顾可儿,感谢诸位……”   当家人说完,把位置让了出来。   顾可儿犹豫踌躇地站到话筒前,还没说话,脸上就带了羞涩的笑,细声细语地说:“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抽空参加可儿的生日宴会……”   后续的话,安楠左耳进右耳出,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好一朵娇艳的白莲花!   她的阅历不算多,但是占着计算机第二金花的位置,大一军训期间无辜地被拉扯进选举校花的浪潮里,见识过不少女生为个校花名头争破脑袋计谋百出的手段,看个20岁的女生不成问题。   凡是外表柔弱的女性全被她打上需要注意的标签,说话轻声细语欲语还休的贴上急需远离的标签,再有个柔柔弱弱的名字喜欢自称名笑容羞涩的更是重点远离不能靠近。   这位顾可儿小姐,三项全占。   还有一项直觉红色报警的远离提示,绝不能轻易沾染。   安楠再度后退一步。   台上的顾可儿走到一旁的钢琴旁献上一曲《致爱丽丝》,台下众人不论听没听懂全部露出“顾可儿小姐弹得真好,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享受表情。   安楠有听没懂,担心回去后被昔奇志安排上声乐课程。   高赞似察觉到什么,等演奏完毕众人重新开始应酬后,拉着安楠到了一角,“你会弹钢琴吗?”   安楠诚实地回答:“小星星。”还是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按的那种。   高赞的笑意压不住了,“其他乐器呢?”   安楠望天,“学长,戳人痛脚是不对的。”   “什么程度?”高赞的问题刚出口,惹来安楠的瞪视,他急忙补救,“了解内情,我也好给你打掩护啊。”   打什么掩护!   安楠不理他,五音不全怎么了?碍着她破案,还是碍着她称霸全息界了?走开!   “呵……”高赞低低地笑,他还是第一次知道看似全能的安楠有个无伤大雅的小弱点。   忽地,从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你在这。”   声音熟悉到高赞与安楠一同回头望去,果然是个熟人,钟斯年也来了宴会。   这可巧了。   安楠举起手里的果汁,遥遥一敬,“钟队果然是个富X代。”   高赞全身防备大开,警惕地看着他和安楠气氛正好之时有意无意插入进来的钟斯年。   他更倾向于后者,时机把握得太好了。   钟斯年好似没看到高赞对他的敌视,大跨几步,手里的高脚杯与安楠的一碰,“富X代不比创一代。”   安楠挑眉不语,不接受他的恭维。   太没诚意了。   “钟队怎么有空来参加这样的宴会?”   不是她故意阴谋论,一个365日天天蹲守局里的敬业标兵忽然空闲到参加宴会,只让她有一种宴会很危险要命赶紧跑的感觉。   钟斯年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怎么说我还是个富X代,这种应酬宴会怎么能少了我?”   嗯,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一个字都不信。   安楠心里接上一句。   钟斯年抬起了手,安楠慌忙后退一步,狠狠地瞪他:“再敢揉狗一样揉我的头发,小心我剁了你的手!”   钟斯年讪讪收手,不忘解释:“我没养狗,养了只猫。”   “猫也不行!”应酬场合,安楠坚决维护自己的形象。   两人之间的气氛熟稔得旁人无法插足,高赞看得眼都红了,听钟斯年好几次摸猫似的摸安楠的脑袋,嫉妒与愤恨冲上了头。   “安楠是个成年人了,麻烦钟队不要把逗猫的一套放到她身上。”   高赞的眼分分明明地在说:你不尊重她!   钟斯年就是习惯成自然,每回看到安楠都感觉看到老家的猫咪,就爱摸两下看她炸毛,闻言也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够妥当。   “抱歉,以后我会注意的。”   闲话说完,得到保障,安楠低声地问:“钟队,我想先走,没问题吧?”   ——这就是问今天的宴会会不会有意外事件,求生欲十分强烈了。   钟斯年看了高赞一眼,见他没有识趣地回避,隐晦地回:“好多天不见,不陪我聊聊吗?”   ——能够聊聊的程度,也就是说留下来不会有太大危险。   安楠得到安全保障,还是有点放不下心。   宁市太平二十年,各方面的保障都不能让人很放心,尤其是今年七月份开始事件一桩接一桩地发生,好像要把前二十年的份一次性全部爆发出来。   “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我还是先回去吧。”安楠找了个借口,在众多人海中搜寻安季同的身影。   找到了!   安楠迈步而去,安季同却没有接收到这边的信息,跟着全玲拐出宴会厅,拐了个弯,不见身影。   安楠踩着高根鞋哒哒哒地追了过去,高赞与钟斯年不远不近地跟着身后,如同护花使者一般。   顾家的别墅够大,光是拐角就绕得安楠快把人跟丢。   还是听着隐隐绰绰的说话声音辨认大致方向,这才追上去。   他们怎么去花园了?   安楠疑惑着,放轻脚步声,并且朝后面跟来的两个男人打了个轻声的手势,两人会意,没发出太大的动静。   三人静静地听墙角,那声音一男一女,女的先说,语气颇为盛气凌人,男的相对弱了一截。   “说好的东西呢?”   “在这。”   “怎么只有这么点?”   “风声紧。”   “呵,你当我傻?风声再紧那是京市,宁市这样的邋遢角落能紧到哪里去?”   “没骗你!死了那么多人,太高调会被发现的!”   安楠的神经瞬间跳了起来,是京市死了人风声紧了,还是宁市?   如果是全国犯罪率排行榜第二的京市死几个人不足为奇,如果是宁市,那就是半个月前的盛林木材厂了。   莫非这就是钟斯年过来参加宴会的目的?   高赞对这种事不怎么敏感,只觉得那边的对话有点问题,不敢出声打扰。   钟斯年眼眸微眯,掩藏住眸里迸发的凌厉。   三人一声不吭地听着墙角。   女人冷冷地道:“要发现早发现了,会让我们把这条线用了十……”   余下的话没有出口的机会,因为安楠他们的背后有人走了过来,恰巧出声惊扰了那一男一女,失去关键部分的信息。   “你们在这干什么?”   安楠心里一跳,回过头去,来人竟然是全玲。   玲珑的心思立即转开,“我爸呢?”她分明是追着安季同的脚步过来的,而安季同是跟着全玲离开的,没道理全玲从她身后过来。   全玲看了神色淡然的高赞和钟斯年一眼,“他去洗手间了,你们是要去花园?”   高赞:“前面是花园吗?”   钟斯年:“我们随便转转。”   两人一唱一和,不算特别完美,花园那边是彻底没声音了,连脚步声都没有,不知是脚步特别轻,还是藏在哪里。   安楠没有多事的想法,钟斯年今天来参加宴会还有正事,不方便把动静闹得太大。   “我有点不舒服,和我爸先回去了。”   冲全玲点了点头,不等回应,安楠先一步离开。   高赞稍作点头示意,紧跟安楠的背影,钟斯年朝两人反方向的花园走去。   全玲忽然提问:“你和安楠是什么关系?”   冷不防来这么一句,语调听着是普通的八卦闲聊,没有质问的语气。   钟斯年停下脚步,没看出全玲是什么意思,“我是队长,她是顾问,同事关系。”   “单纯只是同事关系吗?”全玲微笑着道,“我见你看安楠的眼神不太像呢。”   钟斯年并不乐意和一个陌生人谈私事,不欲多说,脚还没抬起来,花园那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人听到动静跑了。   有猫腻!   没想还能钓条大鱼出来。   钟斯年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地瞥了眼好似半点不知情的全玲,“不论我对她抱有什么想法,你站在什么立场来问我?”   从钟斯年的角度来说,他不认识全玲,没必要和个陌生人谈自己对人家姑娘的想法。   从全玲的角度来说,就算她在和安季同处对象,一还在触及阶段是个普通的相亲对象,二没正式确认关系没那个立场,说一句都尴尬,更不用说她说了好几句。   话音一落,全玲的脸色果然变得有些僵硬。 第56章   另一边,安楠在去洗手间的路上遇到安季同。   父女俩长期形成的默契不用多说,一个眼神就能够领会。   安楠一句“爸爸,我不舒服,我们回家好吗?”,安季同脸色瞬变,什么全玲缺玲的全被抛诸脑后,抱起宝贝女儿就要走。   安楠穿了礼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又是拿不舒服当借口,没敢让安季同公主抱出门,动静太大了!   父女俩和主人家打了声招呼提早离场,高赞眼瞅着气氛不对,机智地跟着跑了。   安季同是开全玲的车过来的,全玲的车更奢侈更显得有钱有地位,安楠是坐高赞的车来的,三人只有一辆车。   高赞开车,安楠与安季同坐在后面。   安季同欲言又止,不是见有外人在,早问发生什么事了。   女儿是从小到大是他一手带大的,哪能不知道体质怎么样?   不说壮得跟头熊一样,也不会几分钟没见就不舒服了。   以安楠的性格,真身体不适绝对会清晰地说出诸如“肚子痛”“头痛”“胃痛”的毛病,一句“不舒服”范围广泛且能随时被拎来当借口,绝不会是真的。   不是真的,那就是有非走不可的理由。   安季同屁股下如同放了几根磨尖的针,坐不住了。   安楠看得稀奇,“爸,这才半个月,你就喜欢上全玲了吗?”   叫全名?   安季同更觉不对,脸色一沉,“发生什么事了?”他以为是在他上厕所期间,安楠与全玲发生了什么不愉快,否则安楠不会没有礼貌地称呼长辈全名。   事实上,是安楠的直觉红灯高亮,不愿和全玲再有过多牵扯。   “爸,你和她相处得怎么样?”她想通过了解最新情况知道后续该怎么做。   安季同给出真实评价:“一般。”   安楠若有所思,随即问道:“你和她相处有没有发觉什么违和感?”   “违和感?”   安季同蹙着眉头,回想和全玲为数不多的相处与聊天,他们俩各自忙于工作,真正相处的时间不多,主要还是通过微信聊天,而文字聊天这东西很难看出一个人真正怎么样。   “指哪方面?”   “各方面。”安楠道。   “唔……”安季同思忖片刻,摇头。   他整天不是闲着看看书,和同事聊聊天交流交流育儿经,就是和不会说话的尸体打交道,在直觉方面不如安楠敏锐。   如果比细心和严谨,倒是还能拼一拼。   安楠不为难安季同,琢磨着回家后再好好地问。   安季同心有灵犀地不再提及全玲的话题,眼角朝着高赞的方向瞟呀瞟,瞟得高赞若有所觉地从内后视镜里看了过去,刚好对上安季同打量的目光。   高赞紧张了,必须给未来的岳父大人留下好印象!   “安楠,你晚上回家还是回宿舍?”   不等安楠回答,安季同的眼里冒出冷光来,凉飕飕地回答:“当然是家,碧海小区南门。”   理所当然地把高赞当司机用。   高赞知道安楠家在哪,具体到哪幢哪单元哪一层哪一室。   这时候眼瞅着没得到心上人她爸的好眼色,自然不能暴露底细,有模有样地点开导航,装作是第一次去并不熟悉。   安楠机智地摸手机,装作没察觉车内气氛不对。   安楠:【今天有行动吗?】   尉迟舒:【有的。】   安楠:【不需要我帮忙?】   尉迟舒:【是的。】   安楠:【安全吗?】   尉迟舒:【放心,我们是附带的,主要还是上面来的人。】   安楠:【??我不知道??】   尉迟舒:【钟队说这件事你最好不要插手,所以没人告诉你。】   安楠:【京市?】   尉迟舒:【顾问厉害!】   安楠不再多问。   花园里提到的死很多人,与京市宁市都有关,不然京市的人怎么会来到宁市,还没有一点动静呢?   算了,既然钟斯年不让她插手,肯定有不能插手的理由。   安楠瘫着脸去戳便宜徒弟。   安楠:【活着吧?】   文沙:【活得好好的!】   安楠:【你个小弱鸡,有事别冲太前面,最多头脑风暴一下出出主意,找好自己的定位。】   文沙:【师傅你是在担心我吗?】   文沙:【师傅放心,这次行动局里只去了钟队和兴贤,其他人全部留守。】   安楠:【不是不能告诉我吗?】   文沙:【我没说什么啊。】   文沙撤回了一条消息。   安楠:“……”时间久了,徒弟再傻白甜也开始长心眼了。   不久,到了碧海小区南门。   对于疑似要来叼自家宝贝女儿的小狼狗,安季同没给好脸色,稍稍点头示意感谢某人燃烧油费当了回司机,转头就笑容满面地扶着穿高跟鞋走路不便的女儿。   高赞叹为观止。   当着长辈的面,他不敢说有的没的,一句“路上小心”就到顶。   安楠回了句“开车小心”,父女俩进了小区。   推开门,美工刀的声音响了起来:“安小楠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咦,挺人模猫样啊,这身造型花了多少钱?”   安楠:“……”小美知识量见涨啊,还会自动把成语里的种族替换了。   “爸,我不在家你是不是又和小美一起看什么乱七八糟的电视剧了?”   美工刀大怒:“安小楠你不许污蔑我!我好不容易和爸爸有点私人空间,不许你搞破坏!”   安季同讪笑,“小美说什么了?我这不是怕他一把刀日日夜夜的寂寞啊,正好我也是一个人就作伴一起看看。”   一个人……   安楠心疼地抱住安季同,依偎在父亲温暖宽阔的怀抱之中,“爸爸,对不起,我回家次数太少了。”   “怎么会。”安季同摸摸女儿的头,安慰道,“你心里装着爸爸,一有空就回家,我已经很高兴了。我宁愿你不要开车回家,还能够在宿舍多睡半个小时呢。”   “那我宁愿少睡半个小时也要回来!”安楠不乐意了。   美工刀大吼:“安小楠卖萌犯规!你不许卖萌!”   安楠的耳朵悄悄地红了。   也就是躲在安季同的怀里,躲得严实没被看到,要不然美工刀会叫嚣得更厉害。   一无所知的安季同直觉女儿生气,急忙妥协:“是是是,那你自己开车小心,实在不行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不等安楠问工作忙不忙,他自己就说:“这个月自从忙完木材厂的事后没发生命案,我还是空的。”   安楠“嗯”了声,自觉脸上的热度退下去后拉着安季同到沙发上。   “爸,你再好好想想,不管多小的事都行,你真的没从全玲身上察觉到一丝一毫的违和感吗?”   安季同拧起眉头,“全玲有问题吗?”   “我还不确定。”安楠犹疑地咬唇,“我见她第一面就觉得不太对,今晚在顾家的别墅里……”她把在花园附近听到的对话和全玲出现的时机说了说,“她出现得太巧,再晚一点我们就能听到十后面的话。”   其实还是晚了那么一丢丢。   因为单单“十”这个字有不少可能性,联系前文“风声紧”“死人”“高调”“这条线”等危险行业专用语言,可能性最大的自然是单位。   十天?十个月?   以女人不以为然的口气和对宁市的鄙夷来看,再上一级的可能性非常高。   十年,那就是个不一般的数字了。   假如“十”后面还有数字,那就更不得了了。   安楠的心至今还在砰砰直跳,就寄希望于今晚钟斯年他们的行动能够成功,排除些危险因素。   听完安楠的表述,安季同认为这个全玲非常有问题!   以前是觉得亲戚介绍过来的人,肯定在人品和家底方面做过调查,应该是能信得过的。看来还是得找机会问问,就用“想进一步发展了解一下家里人怎么样”的借口探探口风。   打定主意,安季同用“大家来找茬”更上一层的苛责级别目光来瞅。   这回,那是看哪哪不对劲。   “楠楠,我觉得这个女人有问题!”他笃定地说。   安楠:“……”   “爸,你别是对相亲有意见,正好我说了一句她可能有问题,你就来劲了吧?”   安季同心虚地没敢和女儿对视,“怎么会?”底气不怎么足。   咳嗽两声,他分析道:“你看啊,她原来给出的信息是离婚后自己开了个公司对吧?算算时间,离婚三年她住别墅,开豪车,来钱太快。别墅是那个牧总所在的小区,千万起卖,另外,她的车是保时捷,我在洗手间查了查,同款车型报价在两三百万。”   什么公司能在三年内完成从创立到营业千万的转变?   安楠摸不准:“爸,你知道她公司是干什么的吗?”   安季同用力地回想,亲戚介绍的对象太多,堆积起来的信息过多,一时间竟然有点卡壳。   “好像是化妆品公司吧?”   卖女人的东西确实赚钱,特别是化妆品。   安楠满脑子游戏和全息,没涉及过化妆品的行业,不清楚里面的利润如何,赶紧求助小伙伴。   安楠:【技术,有空帮我查查全玲这个人。】   尉迟舒:【啊?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多给点信息。】   安楠:【女,39,离异,自己开公司,可能是化妆品,目前在宁市。】   尉迟舒:【了解,稍等。】   安楠:【化妆品公司三年内能够从创建到盈利千万吗?】   昔奇志:【看情况。】   安楠:【怎么说?】   昔奇志:【如果品牌配方都是现成的,换句话说是通过渠道直接买来立即能够投入生产使用的,那么只要有人脉,化妆品盈利空间很大,没什么不可能。】   安楠:【不是现成的就不行?】   昔奇志:【不是现成的,怎么经营品牌,钻研配方,都是需要时间研究和沉淀的。微商是好做,关键在赚熟人的钱,和女人们的无知。】   昔奇志:【家庭主妇不了解化妆品里面的猫腻,听人说好用就买,听人说化妆品不可能短时间出效果就长期买,又有什么长得娘啦吧唧的托尼老师充当一对一的护肤老师,微信群里再找几个托说明多有效不是骗子,还不乖乖沦陷啊?】   安楠:【……怨念好深,你怎么那么了解?】   昔奇志:【当然是因为身边有人被骗啊!不然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去了解化妆品有关的东西!】   安楠忽然庆幸自己有的是个爸爸,不怕被骗去买什么三无的护肤产品,用出个毁容烂脸来。   眼见女儿不理自己,安季同不禁反省起自己记忆不好的问题。   宝贝女儿会不会觉得他是年近五十的老男人,魅力不足,记忆力减退,不喜欢他了?   不行,爸爸还能再战二十年!   “咳,楠楠啊。”   作者有话要说:  芒果的吃货红包群307915304,欢迎来玩,催更就算啦,我是日更不缀的勤劳作者 第57章   “嗯?”安楠等候后续,眼还盯着助理发来的消息。   昔奇志:【关键是,微商卖的三无化妆品和商场专柜卖的大牌没差多少钱。买一套的价钱能去买个有口碑的高档化妆品,真不知道她们的脑子是不是被狗啃了!】   安楠:“……”怨念如此深重,不是老婆就是妹妹被骗了。   没得到女儿一个目光的安季同更觉凄惨,小眼神委屈:“楠楠,你是不是喜欢那只小狼狗?”   安楠一愣,“谁啊?”   下意识地把认识的男性全部拎出来往小狼狗的特征上套,没发现有一个符合的。   “就、就是那谁啊。”安季同眼神飘忽,不肯叫出名字。   父女俩交叉的圈子不大,安楠想了一圈,一共就那么几个人。   “高赞?”不像小狼狗啊。   安季同一听,他还没说名字女儿就知道是谁了,岂有此理!   “你是不是要被狼崽子叼走了!”   安楠:“……”这瞅负心人的眼神是怎么回事,被戏精小美传染了吗?   “爸,我没想这么早谈恋爱。”   安季同松了口气,紧跟一句,“我也没想这么早找对象。”   安楠:“……”你一个早年丧偶单身养育女儿到19岁的鳏夫再找对象还早啊?   但是,想想自己不愿意谈恋爱,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到底不会逼迫安季同去相亲了。   大不了多照顾点,反正她肯定比爸爸死得晚。   父女俩各自得到“不谈恋爱”“不用相亲”的满意回答,高高兴兴地睡觉去。   另一边,高赞睡前想起一件事,用手机搜索了【白莲花】,望着那一连串的定义默默无言。   第二天一早,安季同开车送安楠去学校。   车上,安楠翻阅尉迟舒发来的消息,眼神微微沉了沉。   尉迟舒:【全玲,女,39,三年前离异,因丈夫婚内出轨拿了分到手的一百二十万自己开了个化妆品公司,韩国的配方,香港的品牌,公司开得很红火,完成从邋遢离异女到白富女强人的转变,是圈里很有传奇色彩的一个女人。】   尉迟舒:【我不是经济会计专业的,看不出他们公司的账目有没有问题,反正你自己注意一点,这个女人不简单!】   全玲说得轻轻松松,让人以为真的是什么规模一般的小公司。   不是顾家开了场宴会,安楠还没机会知道全玲住千万别墅开百万豪车,不论全玲有没有问题,安季同个老实男人肯定把持不住这么厉害的女人。   找个对象不如意,没得幸福还得受气,不如不找,单身一辈子不用为其他人烦恼。   安楠想通了,“爸,全玲比较复杂,能力也强,暂时我们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情况。你自己衡量一下,要是觉得自己能够驾驭得了这种类型的女人,我再找渠道查查她,确认没问题后你们再进一步。”   找对象的再进一步能是啥?   安季同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慌忙认怂,“我驾驭不了,还是让她祸害其他男人去吧!”   安楠暗笑,她爸就是这点好。   自我认知清晰,不会有事没事强出头冤大头,至于某人究竟有多不想找对象,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揭过去算了。   安季同送安楠到宿舍楼下,再开车去上班。   今天没早课,三个室友睡了个昏天黑地,没一个爬起来。   遮光窗帘遮住所有光线,宿舍里面黑漆漆的,通过走到照射进来的光线,隐约发觉上面的三张床上有三个鼓包。   “八点了,起来吃早餐。”   安楠很有室友爱地喊她们起床,她自己是在家里吃过早饭的,喊完就坐下开电脑,等电脑启动的时间里去卫生间洗了个苹果叼在嘴里。   不用再多喊,啃咬苹果的咔蹦脆立即把另外三人从赖床的状态里揪了出来。   樊淳美顶着一头毁形象的乱发,迷蒙地踩梯子下来进卫生间。   裴施然打着哈欠换衣服,和樊淳美并排挤在小小的卫生间洗漱。   孟思莹赖床症状最严重,艰难地为了八卦裹着被子爬起来,“楠楠,昨晚的宴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安楠四个字浇灭出自小康人家的孟思莹对上流人士奢靡圈子的幻想,接着给出她最想知道的信息,“你家男神很帅,会场没几个能比得过,放心。”   “那是,我家男神能不帅吗?”   话题涉及到高赞,樊淳美叼着牙刷藏着一口牙膏泡沫从卫生间出来,嘴里的话模模糊糊的,大致还能听懂。   安楠斜睨她一眼,“不怕我把原话告诉你男人?”   樊淳美哼唧两声,不以为然:“他早知道我对男神有多仰慕!”   不是因为这个,他们俩还无法凑活到一起呢,有什么好吃醋的!   安楠:“……”同情谢伟奇一秒钟,不能更多。   三个女生热热闹闹地抢厕所,刷牙洗脸,叽叽喳喳。   安楠心里惦记着昨晚顾家宴会的行动,自动屏蔽室友们的声音,去戳便宜徒弟。   安楠:【昨晚行动成功了吗?】   文沙:【一半一半。】   安楠:【抓了小的,跑了大的?】   文沙:【师傅你有千里眼吧!】   安楠:【反过来你就会说成功了,小喽啰不影响大局。】   文沙:【那倒是的。】   安楠:【没受伤吧?】   文沙:【没有没有,你放心。】   安楠估摸着昨晚的行动确实没多大危险,她不带着安季同避开也没问题。   参加宴会的上流人士居多,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只要不怕公司和老家被警车警察堵起来就没法不顾后果地跑。   不知道花园那一男一女抓到没。   安楠心里难安,一会儿想钟斯年不让她插手,一会儿想到底是牵扯进去不知道点内情不安生。   不管了,还是把决定权丢给钟斯年吧。   安楠:【钟队,那两人怎么样?】   钟斯年大约在忙,过了半个多小时再回复,这时候安楠已经在上课了。   等到课程结束,寝室四人去食堂吃饭,她排队等打饭的时候想起来一看,顿时眉头揪了起来。   钟斯年:【跑了。】   文沙说的一半一半是他不知内情,还是在钟斯年眼里那一男一女是大鱼而不是小虾米呢?   安楠没有追问。   午饭过后,四人回教学楼准备上课。   警局技术科这边,安季同拨通大姨的电话,稍稍表示一点想知道全玲更多信息的意思,大姨不疑有他,嘿嘿地笑着,把她知道的全数告知。   “这人吧,我其实不怎么了解,是邻居介绍给我的。我一看各方面条件不错,现在楠楠自己条件上去,不用拖累你,你找对象的条件可不是能蹭蹭蹭地上去吗?这么个开公司的当然就能配上你。”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大姨暴出来的信息令安季同一惊,“不熟悉底细吗?”   大姨自觉疏忽,可随即一想,这年头介绍对象不全那样吗?   反正自身条件好就行了,管它那么多呢!   “哎呀,你喜欢就好了嘛,是你和人家姑娘结婚,又不是和人家长辈结婚过日子,姑娘自己人好有能力就行了。”   安季同:“……”   怕安季同不答应,好不容易介绍过来的好对象就这样跑了,又得当光棍,大姨急了。   “不是我说你呀,这把年纪了要求不要太高,反正她快40的人,跟前夫没生孩子,跟了你这么大年纪肯定也不会再生。她会赚,楠楠也会赚,以后楠楠的公司说不定还要她照应呢,你不为自己想,也为楠楠想想啊。”   安季同电话里没说,心里是真不觉得。   不是牧云露死得突然,遗产没人接手,公司没人管,安楠又承了牧云露的情,才不会碰呢。   安楠随她妈,骄傲得很。   满脑子全息和梦想,要让她知道得出卖老爸换人脉,保准把全玲丢到十万八千里之外,还得怪上出馊主意的大姨。   安季同随便嗯嗯啊啊糊弄过去,让大姨帮忙打听打听。   担心突然调查家庭背景引起人的注意坏了安楠的事,他用的借口是:全玲的条件太好,好像有点般配不上,如果哪里有个缺点,或许就行了。   前半句是安季同的原话,后半句是大姨自己脑补出来的结果。   话传到邻居传到全玲那边的亲戚的耳朵里后,确实没引起什么注意。   没过几天,大姨把打听来的消息传到安季同耳朵里,大意是说:人家女方对你的感觉很好,不用担心般不般配的问题,好好处。   安季同一脸菜色,没敢把自己打听到这么个鬼消息告诉安楠。   而安楠获得了另一条消息。   消息来源是好阵子没联系的郝淑贞。   郝淑贞为贺泉奔走几个月,来来回回地去京市,没两个月又遇到樊天星的事,感性的女记者哭得一塌糊涂,继续往各地跑。   这次,郝淑贞刚从京市回来,神神秘秘地联络安楠,到了一个包厢。   一开口就把安楠震住:“知道京市有人越狱的消息吗?”   安楠前些天看新闻看了个大概,毕竟山高水远京市和宁市差了那么多路,新闻里又说得含糊不清,没什么真实消息。   郝淑贞特意提及,那就肯定不会是什么无关的消息。   “听说过,怎么了?”   郝淑贞喝了大半杯水压压惊,“我这次去京市,先是想看看有没有人能帮帮樊天星,后来又想着反正去了顺路就去见了贺泉一面。贺泉让我给你带一句话:小心。”   安楠一头雾水,满脸懵逼。   “我个三好学生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没干违法犯罪偷税漏税的事,还低薪兼职帮警局抓罪犯,怎么就轮到我小心的地步……了……”说到这,她忽然明白过来,“是顾问身份惹的祸?”   郝淑贞把在京市与贺泉见面的过程说了,“贺泉问你的近况,我零零碎碎地说了不少,主要还是你破案的方面。时间到了,他要走了才让我给你带话,我没来及问理由,你自己琢磨吧。”   不是!什么鬼啊!   那句“小心”就像一把尖刀横在安楠的脖颈之上,随时能够落下来,让她人头落地,去见上帝。   郝淑贞走了,安楠一个人在包厢里坐了许久,翻来覆去地想。   顾问身份带来祸患?   不,她上任前后就帮警局破了三起案件,没谁的能耐大到要害她。   公司的生意挡人钱财?   不,云游就是小弄弄,更赚钱的公司比比皆是。   抢人未婚夫?   不,她至今单身没和谁有过密来往,对方不至于一声不吭直接叫人来割她脑袋吧?   而且,贺泉人在京市的监狱里,怎么能够知道有人要害她让郝淑贞带消息过来?   如果说是京市越狱的那人要对她不利,理由呢? 第58章   安楠想得头快炸了,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既然知道了,不论真假,得提前有所防范。   一两天内学出个跆拳道柔道黑带是不可能的,不会拳脚功夫的普通人只能把主意打在升级装备上。   安楠联系尉迟舒问他哪里能买到防身用的装备,最好是不怎么起眼的。   尉迟舒给了安楠一个联系方式,据说这个代号火神的人有一双灵巧的手和一流的技术,能做出很多他人意想不到的东西。   唯一的缺点是:每一件都算得上私人定制款,所以价格偏高,一般人承受不来。   脑袋都要没了,谁还管钱不钱的?   安楠联系火神,要几样不怎么起眼的防身工具,最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生能够使用的。   火神提供了三款女士用武器。   第一样是枚戒指,通过特定方式能够弹出三根细针。   第二样是块手表,通过特定方式可以打开表盘,里面藏了一块锋利的刀片。   第三样是支口红,一次性用品,缩小版暴雨梨花针。   一样比一样威力强大,前两样足够在被绑架或者囚禁的时候脱困,最后的口红用得好能够绝地反击。   安楠:【全要!】   火神:【承惠,请预付定金十万。】附带一串账号数字。   安楠:【接受特殊要求定制吗?】   火神:【当然。】   安楠:【能不能设计出一款不会被注意的武器?】   安楠:【我的意思是说像戒指、手表这类虽然不用特殊办法无法转出武器来,平常人确实注意不到,但如果遇到一股脑儿把东西全部卸掉的,有再多精巧的武器也没用。】   火神:【你的意见很好,设计出来后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并给你一个9.9折的友情价作为灵感的来源费。】   安楠哭笑不得:【谢谢。】   火神:【有什么其他意见可以说出来,我可以作为参考。】   安楠:【比如不起眼的发绳,不会被注意的指甲?】   火神:【你的提议很好,9.7折。】   安楠:【希望你能在我还活着的时候设计出来。】   火神:【我不会那么没用。】   安楠:【不,我的意思是,我被人盯上了。】   火神:【哦。】   安楠:【定金已转。】   火神:【收到。】   火神:【地址给我,到货后把尾款打入账号谢谢。】   安楠:【好的。】附地址。   火神:【特定的转动方式请在收到货付完款后联系。】   安楠:【好的。】   火神什么时候能够把隐蔽的防身武器制作出来,安楠心里没底。   希腊神话中火神赫淮斯托斯擅制造,是工匠的始祖与锻造的庇护神,他能以火神为代号,又是尉迟舒推荐的,应该有几把刷子!   网络的另一头,火神很少遇到第一次上门的顾客中有如此干净利落转账的。   火神:【你介绍过来的人是什么情况?】   尉迟舒:【怎么了?】   火神:【很爽气。】   尉迟舒:【必须的。】   火神:【人怎么样?】   尉迟舒:【各方面品质优良,协助警方办案的好公民,宁市最近发生的案子记得不?全是她破的。】   火神:【不是特殊用途就行。】   尉迟舒:【放心吧,我介绍过来的怎么可能是那边的人?】   宁市发生的案子么?   黑漆漆的小房间里,火神把玩着一枚女士戒指,闪着蓝光的眼盯着手表,扯出个渗人的笑意。   既然是好人被盯上,那就免费附加一个功能好了。   第三天,安楠收到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光从外表根本看不出里面装了什么的快递。   她没有拆,带上快递回了家。   没到下班的时间,安季同还在技术科,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和三把刀。   快递包装得很严实,拆掉各种防震材料、泡沫、包装,里面是被保护得好好的三件防身武器,转入尾款后联系火神要打开方式。   火神:【快递箱的底部中间夹层有一张白纸,放进盐水里会浮现使用说明。】   安楠:“……”搞得跟间谍传递情报似的。   手表通过转动表把三按三拉三按的方式,类似三短三长三短的国际求救信号SOS,好记得很。   成功打开表盘后,锋亮的刀片静静地躺在里面。   从长久的黑暗里放出来见到明亮的光线,刀片惊呼感叹:“啊,重见天日的感觉真好。”   美工刀:“新来的,叫老大!”   刀片不屑地“呸”,“叫你老大?是不是要比比谁的大宝贝更厉害!”   美工刀默了。   在家里无往不利,实则是水果刀和不锈钢菜刀觉得美工刀年纪小正处于中二期不和他计较的前提下,美工刀称霸安家,还没遇上过不听话的刺头儿。   猛地来了一把身材小小语气狂妄的刀片,沉默过后,美工刀炸了:“安小楠你快帮我教训他!一个新来的不夹着尾巴做刀,居然还想和我争老大的地位!”   如果刀片有形象,必定是个夹着人字拖翘着二郎腿的流氓大叔。   “老大?老子称霸刀具界的时候,你个小娃娃还没出生呢。敢在老子面前当老大,信不信老子把你的小宝贝……”   刀片的狠话还没说完,安楠手指轻弹刀片,警告他:“不许爆粗。”   刀片:“……”   美工刀乐了:“就是这样!安小楠你继续打他!新来的刀不听话怎么办?打一顿就好啦!”   那跃跃欲试幸灾乐祸的语气,不是他乖乖躺在客厅的茶几上不能乱动,非得自己亲自上阵揍两下不可。   刀片反应过来,“你就是安小楠啊。”   安楠木着脸纠正道:“安楠谢谢。”   刀片倒吸一口凉气,“还真的有能和我们刀聊天对话的人类啊。”   美工刀嘁他:“少见多怪!”完全忘记自己刚刚知道安楠能和他对话的时候,究竟在客厅里旋转跳跃尖叫了多久。   刀片有更关注的事,不理会小孩子心性的美工刀,“安楠,你为什么花那么多钱从死要钱那把我买回来?”   安楠没好意思说你就是三件防身武器中的一件,“有人千里迢迢地从京市给我带话,让我小心,有人盯上我了。”   美工刀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刀尖绷得紧紧的,气急败坏地说:“安小楠你为什么不早说?!快,你把我带上,万一在外面遇到什么,我还能帮你吓唬吓唬坏人!”   在厨房的水果刀和不锈钢菜刀担忧起来。   人类的世界比他们刀具界复杂多了,偏生他们只能在人类的手里发挥出刀具本身的作用,而不能凭自己的意志守护渴望守护的对象。   水果刀:“楠楠要小心啊。”   不锈钢菜刀:“出门带上小美吧。”   “谢谢大家的关心。”安楠道,“我买了防身武器,小美的存在太明显了,知道的是防身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抢劫威胁谁呢。”   这会儿,美工刀很清楚自己的定义和诞生作用:“安小楠你有车,日常出行不坐地铁,带上我!我只是一把美工刀,把我放在包里,没人会说什么的!”   水果刀和不锈钢菜刀也在劝说,安楠怕他们担心应下了,“好的,那我把小美放进包里。”   刀片等他们决定好了,说道:“你上高铁上飞机可以带上我,我的刀身主要结构是碳,刀刃的锋利程度不用怀疑,以现在的科技水平还不能照出我的身形。死要钱抠了点贪财了点,在这方面做得挺好的,过安检不会被查到。”   听完后,安楠有了更多的底气。   火神寄过来的手表是很大方的黑白配色,很是百搭,横竖刀片藏在里面看不见,除非洗澡绝不摘下来!   “抱歉,我要把你放回去了。”   刀片:“没事,我习惯黑暗,在你这里比死要钱那好多了。”这里只有一个幼稚园级别的傲娇,那里可是成堆的毒舌变态!   安楠把刀片塞回去,戴到手腕上,再看余下的两样。   戒指要用点力气左右交错转动,一次一根,一共三根,每根淬了足够药到三个成年男人的迷药。迷药没有解药,使用的时候得小心不要扎到自己。戒指的细针能够循环使用,还能浸泡其他药物,性价比比较高。   口红是一次性用品,只能熟悉熟悉操作方式,打开口红盖,从底下用力地按进去就行。   平常打开口红盖和旋转底座,看到的就是普通的口红,还能抹两下,不会被人注意到。   安楠熟悉使用方式过后,戒指戴到手上,口红和美工刀一起放进包里。   准备工作完成。   傍晚,安季同下班回家,安楠在厨房做饭,餐桌上摆满了饭菜。   “楠楠,你今天怎么有空做饭了啊?”   安楠:“好久没一起吃饭了,今晚没课就回来吃一顿。”   安季同傻兮兮地笑,去卫生间洗完手出来,下意识地瞥了眼客厅,没看到自从买回来后日日夜夜在那不挪窝的美工刀。   “楠楠,小美怎么不见了?”   躲在安楠包里的美工刀,原本还因为黑暗不开心,一听爸爸回来没多久就注意到他不见了,高兴得要飞起来。   “爸爸爸爸我在这!不用担心我,我要帮你保护安小楠呢!”   在厨房听到声音的安楠唇角愉悦地勾起,小美平时是叽叽喳喳吵闹了些,但是关键时刻绝不含糊,这才是她纵容他的主要原因。   “我把小美放进包里了,很多人随身携带工具,我也带一把,防身用。”   “也是。”想想女儿的花容月貌和日益增长的身价,安季同深深地觉得一把几块钱的美工刀不足以保护女儿的安全。   “楠楠,你……” 第59章   “楠楠,你确定只要小美一个吗?小美的战斗力有点弱,不然你带一把匕首或者菜刀水果刀吧?”   战斗力有点弱的小美哭晕在包里。   安楠无奈:“爸,带美工刀还说得过去,带菜刀和水果刀绝对会被怀疑是持刀行凶的危险分子。”   安季同讪笑,他不是太担心女儿了嘛。   “那我之后再找人问问,看看能携带什么好用的武器还不会被警察注意到。”   安楠知道安季同没得到答案前不会罢休,没有劝他放弃。   最后一道汤好了。   安楠端着汤出来,安季同坐在餐桌旁边,眼里散发着雀跃的光。   “怎么了?”   “好久没吃到楠楠做的菜了。”安季同飞快地夹了筷红烧肉放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睛,“这汤汁太棒了!今晚要吃三碗饭,我要拌着肉汁全部吃光!”   安楠被他馋嘴的模样逗笑,劝说道:“爸,吃太多会积食的。你觉得好吃,我周末再做给你吃,一次性吃太多要是胃疼就得不偿失了。”   “楠楠做的那么好吃,怎么会积食?”安季同哼哼两声不太乐意,最终还是败在安楠的坚持下,只吃了两碗饭。   饭后,安季同洗碗,安楠在旁边切水果拼盘。   安季同:“楠楠,为什么突然要防身武器?”   安楠没有隐瞒,把贺泉让郝淑贞带话过来的事一说。   她不会觉得事情短时间没发生便永远不会发生,为了谁谁谁好为了谁谁谁不担心就不说,等事情发生后再懊恼就来不及了。   “防患于未然嘛,不管贺泉说的事会在什么时候发生,我先把能做的准备全做了,总是好的。”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人的神经有极限,不可能日日提心吊胆绷着神经,尽力做到自己能做的最好就够了。   安季同很是赞同,“既然这样,楠楠你再设置几个紧急拨号,把钟队的加上去。”   安楠犹豫一瞬,还是应下。   没有用到的机会就好,万一有,比起身为法医的父亲,作为警察的钟斯年在这方面更有指挥力和行动力。   做完水果沙拉,安楠就在安季同的身边把钟斯年的号码加到第二位的紧急拨号上。   第三位给了文沙,好歹是便宜徒弟,身娇体弱胆小了点,再培养培养脑子还是会转起来的。   安季同惊咦:“文沙?”   安楠“嗯”了声,“新收的徒弟,有空有案子的时候教他一点东西。”   “也好。”安季同若有所思,“警局破案不能老是靠你,再教出一个人来,你也能轻松点。”   “是这么个道理。文沙在玩《福尔摩斯》,排名不怎么高,但是这个游戏的准入条件比较变态,能够注册进去,智商一般在125之上。”正常人的智商在80-120之间,注册标准超过正常人的水准,排除将将挤入非正常行列的对象。   安季同震惊:“这么高的吗?”那他岂不是偷偷地跟进去看几眼宝贝女儿的英姿都不行?   安楠:“是游戏开发者最初的恶趣味,刚开始的时候设置得更变态,后来发觉注册进去的人太少趣味性和竞争性不够,想把游戏在全世界范围内推广开来的难度太大,降低了。”   安季同:“……”125还是降低后的结果,那么宝贝女儿的智商到底有多少?   安楠拥有读心术般笑了笑,“我没测过,够用就好了。”   智商可以通过后天手段提高,所以关注固定死的数字没多大意义,125的准入条件就是为了让人明白《福尔摩斯》的水准而设立的,作用相当于标杆。   准入条件放出去后,引起全世界的不服,又一个个不得不拜服,由此掀起好一阵《福尔摩斯》热。   安季同赞同这个观点,并给女儿点了个赞,以后他有更多炫女儿的资本了。   “局里最近小偷小摸的案件比较多,所以很多人进进出出全扑到案子上去了,人比较少,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   当然是万一出事,不一定有多少人能第一时间赶过来的心理准备。   安楠心里有底,决定之后再找火神问问新研发的武器有没有着落。   晚上,洗漱完毕的安楠躺在床上,摸出手机。   安楠:【东西已全部确认使用方式,感谢您特殊的灵感和高超的技术。】   火神:【不客气,承蒙惠顾。】   安楠:【新武器怎么样了?】   火神:【快了。】   火神:【最晚后天给你。】   安楠:【定金?】   火神:【九万七。这两款产品等你收货后确认是否好用,再收尾款。】   还真打9.7折啊。   安楠笑着把定金转入账户里面,敲了敲手表表盘,“火神没有那么你说的那么死要钱啊,还给我打了折。”   刀片震惊得差点跳起来,如果他能动的话。   “死要钱居然给你打折?你们是什么关系,拍拖吗?”   安楠:“……”   “我给他提供新武器的灵感和设计方向,换来9.7的折扣。”前后与火神的接触不多,安楠摸不准对方到底什么情况,“火神很抠门吗?”   刀片笃定地说:“吉尼斯如果有抠门排行,他肯定是第一!什么葛朗台在死要钱面前完全就是小CASE!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们叫他死要钱?”   安楠:“我们?”   刀片:“我们的范围很广,死要钱制作出来的刀具,全线赞成票通过这个绰号。”   通过世界着名吝啬鬼葛朗台的比较,安楠明白火神究竟是多么抠门的家伙。   这样的人愿意给她打个9.7的折扣,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心里毛毛的。   “你说,他给我打折的目的是想要把羊养肥了好宰呢,还是希望先麻痹我的感观再来一笔大的?”   刀片“emmmmm”了几秒,“以我对死要钱的了解,两者没有区别,很可能是双线并行。”   安楠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人在江湖漂,哪能不被宰?   随着处理案件数量的增多,身价的增长,她的安全问题迟早要上升到认真对待的地步,毕竟她可要专注全息的女人!   ……先赚钱吧,免得被火神宰死。   第二天,安季同询问同事有没有什么好用又不会被当成危险分子的防身武器,特指女生专用。   众人想当然地以为他是为了女儿,热情地帮忙出主意,什么防狼喷雾,撩阴腿,腿毛裤,双节棍,跆拳道,被安季同黑着脸赶走。   安季同抛弃技术科专出馊主意的同事,打算去钟斯年那边问问,他们可能知道得更多一点。   然而,全玲发来的晚饭邀请让他暂时忘了这一茬。   不能耽误宝贝的大事!   要好好应付,千万不能让全玲发现他们已经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   火神说后天,时间预估十分准确。   中午,安楠收到两种不起眼的武器,照例等课程结束后把东西带回家试。   第一样是一排颜色各异的发绳,一共十根,每根都有不一样的作用。   有的里面缠绕了一根根细小的钢琴线或铁丝,有的藏在发绳的装饰品小珍珠里,捏碎后就是迷药、麻醉药。   第二样是三瓶指甲油,第一瓶透明的指甲油起防护作用,第二瓶淡粉色的指甲油是毒/药,第三瓶白色的指甲油是解药。   安楠拿阳台种植的植物做了实验,确认毒/药和解药的效果,把9.7折的尾款打过去。   安楠:【谢谢!】   火神:【为人民服务。】   安楠:【听说你很抠门?】   火神:【嗯。】   安楠:【为什么愿意给我打9.7的折扣?】   火神:【主意是你出的。】   安楠:【就这样?】   火神:【就这样。】   安楠忙敲表盘,问刀片,“火神会不会撒谎?”   刀片大笑,“他个傻愣子满脑子的武器和设计,怎么会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撒谎上?有空撒谎,还不如多花点时间在宰羊上。”   安楠放心了。   既然火神不撒谎,那么他说是为了灵感给出的折扣就是可以相信的。   网络的另一头,火神盯着那句【听说你很抠门?】,想破头也想不到是自己制作卖出去的武器出卖了他,所以理所当然地觉得是尉迟舒说的。   火神:【你说的?】   尉迟舒:【???】   火神:【你到处跟人说我抠门?】   尉迟舒:【哈?】   尉迟舒:【你抠门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吗?还要我说?/抠鼻】   火神:“……”   就算全世界买过他武器的人全知道他抠门,一个刚刚接触的新客人却不该知道,那会影响他之后的生意买卖!   特别是这位付钱爽快,不用多费唇舌!   火神利落地把尉迟舒拖进黑名单里,让多嘴的人尝尝被关小黑屋的滋味。   尉迟舒不是很明白火神的抠门全世界都知道还给他发消息的意思,等他发现自己【发生什么了?】的消息发不出去后,“……”   一个小时后,尉迟舒再度尝试,消息能发出去,他果然被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虽然,火神并不理他。   当晚,并没有得到什么好提议的安季同丧气地回了家,“楠楠,爸爸没用,没给你找到好武器。”   他从兜里掏出十把擦得锃亮的手术刀,呈扇形打开,乍一看还以为是什么特殊扇子。   “要不你带上这个吧?比小美好用多了,切个人体随随便便的,一戳一个准。”   不好用的小美:“……”哭不出来。   安楠:“……”爸爸你知道自己轻描淡写地说了什么危险的话吗?   安楠把自己购买来的装备展示一遍,又把阳台的实验物品搬出来,安季同一脸的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末了,女儿控老爸反应过来,抓起宝贝女儿的手涂指甲油,阴测测地笑:“来来来,我们多涂点,毒死那些个敢打你主意的!”   美工刀起哄:“爸爸说得对!”   水果刀温软地附和:“要小心别涂到指甲外面,毒别人不要紧,毒到楠楠就不好了。”   不锈钢菜刀有点担心:“在植物上实验是不是不够啊?要不抓个人来实验一下?”   刀片看热闹不嫌事大:“快快快,楼梯有人!”   十把手术刀叽叽喳喳,全部同意,出的主意一个比一个凶残。   “接触面积大一点才好证明。”   “切割开来涂抹更好。”   “涂在胸口会不会更快一点?”   “应该是吧?靠近心脏嘛。”   “那就心脏上来一刀!”   安楠:“……”你们刀具界是怎么回事?   当晚,盛林木材厂最后一名进ICU的幸存者,在挣扎多天后,不幸离世。   临死前,吐出两个无人能懂的字眼:木材。 第60章   深夜,得知医院传来的最新消息,钟斯年、徐兴贤和一众从京市赶来的警察们紧急开会。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把宁市翻了个底朝天,就是找不到线索。   从顾家宴会厅现场带走的全是小虾米,最多了解上下线的一点东西,对于东西怎么运输,源头在哪,更深层面的情报一问三不知。   钟斯年问:“从京市逃过来的犯人有下落了吗?”   此次从京市带队过来的总负责人名叫乐集,面相普通,是个丢进人群不怎么会注意的男人。   “没有。仰光誉的反侦察能力很强,没有发现他的藏身痕迹,还不确定他是逃出监狱后一直在京市,还是趁我们全市抓捕之前通过什么手段逃出。甚至他现在在哪,我们也不是很确定。”   承认自己的无能需要勇气。   被抓一次的仰光誉从监狱里逃出后,竟然没发现一点可以追寻的踪迹,在场的所有警察只觉有无形的巴掌打在脸上左右开弓,火辣辣的疼。   现场唯二不觉得脸疼的是钟斯年和徐兴贤,前者亲手把仰光誉送进监狱后来到宁市,后者并不怎么清楚过去的事情。   钟斯年道:“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一定会来找我。”   “是的。当年的事他一直怀恨在心,出来后肯定要来报复你,所以尽管我们不清楚他通过什么路线逃出京市,我们能确定的是,他肯定会来宁市找你。”   这就是乐集带着一众警察千里迢迢从京市过来的原因,摸不准仰光誉在哪里猫着抓不到他,那就在终点前设下重重陷阱,等他自投罗网。   **   两天后,从京市传来一条糟糕的消息:苏瑾失踪了。   早在仰光誉越狱之后,京市和钟斯年有关联的人全被明里暗里保护起来,就怕一着不慎被暗算。   千防万防之下,还是被钻了空子。   另一方面来说,苏瑾的失踪为他们提供了线索。   苏瑾这个时间失踪,就是说仰光誉越狱后并没有离开京市,而是躲藏起来寻找机会抓人。等到所有人精神松懈以为仰光誉即将或者已经来到宁市准备对钟斯年动手的时候,再下手抓捕苏瑾,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这么一来,仰光誉手里有人质,还是苏家的宝贝女儿苏瑾,他们做事就会投鼠忌器。   钟斯年面色冷沉,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杂乱无章,一如他的内心。   倘若单方面喜欢他的苏瑾被抓,仰光誉要知道他对安楠抱有的想法,会不会对安楠动手?   如果这样,他之前不愿让安楠牵涉进来的做法是不是错了?   临时会议结束后,钟斯年翻阅安楠的课表,安楠今晚有晚课,应该不回家。   钟斯年在计算机楼下等了半个小时,出神地望着教学楼的方向,手里捏着刚打开的薄荷糖糖盒,一颗没吃。   下课铃声响起,出神的人恍然发觉,把糖盒塞进裤袋里,静静地望着学院楼的出口。   计算机专业男多女少,从出口涌出来的全是男生。   没一会儿,四个女生前后两两地手挽手出来。   先看到钟斯年的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樊淳美,反手一捅安楠的腰,眼睛暧昧地一眨,“钟队来了。”   虽说她站队男神,不妨碍她看八卦,看男神和强有力的竞争对象花式竞争争风吃醋不是?   安楠望了过去,钟斯年冲她点头。   他特意开车过来楼下等,肯定又是有事了。   安楠嘱咐完三个室友,走到钟斯年身边,“走吧。”   “不问我发生了什么?”   “就算有,你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随便说话。”安楠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上车吧,我跟你走。”   钟斯年无言开车。   他没把车开太远,就在宁大靠近宁河的堤岸旁,两人在河边望着冰冷的河水吹着夜晚的凉风。   “盛林木材厂的事听说了吗?”   “嗯。”   “事件刚发生的时候七死八伤,八个伤员送到医院抢救,救活两个,全部在ICU。第一个救治完毕,没两天在ICU死了。第二个今天刚死,最后留下了两个字:木材。”   钟斯年的描述有点刻意轻描淡写的意味,安楠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他特意来找她肯定是因为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怎么还会隐瞒内情?   “钟队,你还有没说的吗?”   钟斯年沉默一会儿,忽然问道:“安楠,你有面对危险的准备吗?”   安楠掏出随身包里的防狼药水和美工刀,钟斯年失笑,这点东西只能防备一般般的人,遇到仰光誉那样不要命的人恐怕是没有用的。   他下定决心。   要说!至少得让安楠有个心理准备,她不是被养在温室中的花朵,有直面危险的勇气和能力。   “我要和你说一些事。”   安楠预感到她可能会触及一些危险的事,可她是债多不愁,有一条躲藏在暗处不知什么时候会咬下来的毒蛇,她还怕什么?   漆黑的夜色下,钟斯年用叙述别人故事的语气,平静地说起他的过去。   钟家是军人世家,家里人不论男女,不是军人就是警察。   他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18岁考入警校,没收到入学通知书,而是领取到了一个卧底任务。   为了卧底人物的安全,没有挑选现今体制内和警校内的所有成员,而是挑选上了即将入学的他。   钟斯年接受任务,离开了家,经过训练后成功地卧底进入。   一去就是六年。   六年间,他从一个刚进去的底层人物渐渐获取信任,潜伏到毒枭集团的老大身边。   老大的名字叫仰光誉,是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男人,看着十分好相处,与斯文败类衣冠禽兽的字眼沾不上边。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钟斯年亲眼看着仰光誉微笑着把另一个卧底进来的警察的手指脚趾一根根碾碎。   仰光誉最讨厌背叛他辜负他信任的人。   钟斯年不敢大意,花费六年的时间潜伏,终于在京市的各方配合下成功端掉这个大集团,把该抓的人全抓了。   安楠忽然明白为什么钟斯年对线索十分细心与敏锐,但是处理案件的手法并不老道。   一个18岁只经历过卧底训练和身手训练,潜入毒枭老窝长达6年的人,怎么可能有多年积攒下来的办案经验?   钟斯年最多的经验恐怕就是来到宁市后抓捕小偷小摸的经验。   怪不得,他会愿意聘请19岁的编外人员。   不是宁市刑警大队只有他一个能人,而是队里没一个真正能办案的人不得已而为之。   安楠无法想象卧底进那样的地方有多艰辛多提心吊胆,“那你从京市来到宁市是为了什么?”   钟斯年:“在那里的六年,我没睡过几个好觉,就怕睡觉的时候吐出梦话,让行动毁于一旦,让那么多潜伏卧底的警察白白牺牲。行动成功,我的卧底身份曝光,24岁的我不能再回到警校,就破例安排到京市的刑警队里,可我还是无法轻易走出那个状态。”   这是PTSD。   六年的时间太长,给钟斯年的身体和心理留下太多的创伤,在京市那样犯罪率高发的城市,他的症状只会更严重,而无法得到缓解与治愈。   事实如安楠所猜想的,钟斯年继续说道:“所以,我来到宁市。这是全国犯罪率最低的城市之一,二十年来最严重的案件是偷窃。刚来的两个月,我完全无法适应这么和平宁静的生活。后来,翔宇来了,宁市开始发生杀人案,我的症状不知不觉就缓解了。”   至于到底怎么缓解的,钟斯年并不是很清楚。   可能是宁市真的适合养老,也可能是因为他遇见了安楠,谁知道呢,他不在乎。   可,现在他在乎。   因为仰光誉跑了,还可能会针对安楠。   “我今天过来想要告诉你的是,从京市监狱逃跑的那个人是仰光誉。他最恨人背叛,我背叛他害他坐牢,他肯定会来报复我。”   安楠:“所以你是希望我和你一起抓到这个人?”   “不。”钟斯年摇头,“我希望你保护好自己。”   安楠:“?”   钟斯年想说出苏瑾失踪的事,可是提起这件事必定要提及苏瑾失踪的理由,以及苏瑾对他抱有的想法。   卧底也好,过去也好,他不在乎。   唯独这一点,他不想让安楠知道。   “叮——”是钟斯年的手机,他低头一看,眉头微蹙。   “局里有事,我先送你回去。”   “好。”   钟斯年送安楠到寝室楼下,亲眼看她上楼,而后再赶往警局。   一到警局,竟然接到立即动身前往京市的命令。   军人服从命令,钟斯年不是军人,却习惯服从。   连夜赶往京市,并且无法对任何人提及。   第二天,安楠早起吃饭的时候,钟斯年已经到了京市,坐在苏家的会客厅,听苏家老爷子说话。   “苏瑾的事你知道了吧?”   钟斯年:“知道。”   苏老爷子说出紧急叫他过来的理由:“让你过来是让你仔细看看苏瑾失踪的现场,你对仰光誉最了解,别人没有发现的线索,很可能你会注意到。”   钟斯年蹙眉:“老爷子这么说是已经确定苏瑾是被仰光誉抓走的吗?”   这一点,苏老爷子没法说。   苏父沉着脸道:“我们还无法百分百确定,不过大概率是他了。”   现场全是自家人,苏母并不避讳地说出没有传出去的信息:“小瑾是接到消息匆匆出去,她没说接到什么,我们也不知道。”   苏瑾是在收到一封信之后出去的,信被她带了出去,留在房间里的是一个空空的信封。   苏瑾的车停在郊外,车钥匙在里面,车里的东西没有动过,没有挣扎的痕迹,不是被药物迷倒带走,就是遇到熟人自己走出车外的。   前者,抓苏瑾的嫌疑人有很多,可是以苏家的条件,如果是为了钱财早就收到索要赎金的消息。   如果是为了美色,那失踪这么长的时间,什么该做不该做的都做完了,只能期望人能安全回来。   后者,苏家在京市有头有脸,认识的人太多。   苏瑾平时不是个警惕心特别强的,可能看到认识的人就会走出去,范围太大。   钟斯年排除不少可疑的人选,还有无数,只能去现场勘察一遍。   勘察完毕得到的线索和苏家给的基本一致,唯一有问题的是,苏瑾的车胎旁留下了一朵花。   那是白色曼陀罗,仰光誉最爱的花。   花新鲜得和刚摘下来的一样,洁白的花瓣没有一丝黄色与枯萎的痕迹,还带着晶莹的露珠。   苏瑾的车被找到后,现场封锁时间超过十个小时,什么花离了根离了水还能那么新鲜?   警察表示之前勘察现场并没有这朵花,他们也不清楚什么时候有的。   因为苏家的背景和苏瑾的身份,现场的照片360度拍摄没有死角,每个车胎都被拍到,拍摄的照片里确实没有花。   如果是有人趁警方不注意放进来的,还能把原因归在那人身上,如果是有人里应外合,那就糟糕了。   一年前,他卧底进去,端掉毒枭集团。   一年后,假如警方里有卧底……以仰光誉睚眦必报的性格,以牙还牙的手段,很有可能。   冥冥之中有只看不见的手朝钟斯年围聚过来,带着复仇的火焰,势必要他尸骨不存。   与此同时,宁市。   昔奇志抱着一束花,敲开了办公室的门,“安总,有人给你送花。”   那一大束洁白大朵且除了这一种花没有其他做装束的花束,安楠想不通哪家花店会卖这样的花。   “有署名吗?”   昔奇志放下花束,取下一张卡片。   卡片上的字十分秀气,【鲜花配美人——光】   安楠:“……”什么年头了啊。   “不认识,放前台……”随即想到什么,面色一沉,改了主意,“陌生人的东西不收最好,丢掉吧。”   昔奇志不明白安楠为什么变脸,抱着花束出门,把花给了前台,让前台丢。   前台看着这么好看的花,没舍得丢。   她没见过这种花,叫不出名字,拍照一搜,搜出来的结果让前台脸上一僵,算是明白为什么要丢花了。   送个百合玫瑰的不好吗?   非得送曼陀罗。   “哼。”前台没敢把有毒的曼陀罗放在办公室,特意出门找大楼外的垃圾桶丢。   巧的是,环卫工人推着车经过,前台把花往垃圾车里一丢,怕沾染到脏东西似的拍拍手跑得飞快。   大楼对面的小巷里,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亲眼看到几分钟前他送进去的花束被丢出来,苍白的嘴角勾了勾。   “有趣。” 第61章   收到那束白色曼陀罗后,安楠不知怎的有些心神不宁,静不下心来工作,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楼下。   车辆来来往往,行人行色匆匆,宁市的生活节奏向来慢到适合养老,过快的节奏是在昭示什么吗?   第二天晚上没课,下午课程结束后,安楠让室友们帮忙带教材回寝室,自己开车回家。   车开到一半,接到文沙的电话。   “喂?”   那边不发一言,安楠没敢出声,静静听着。   果不其然,听到了三短三长三短的国际求救信号SOS。   安楠身边只有一只手机,得听电话里传来的动静。   她把车停在路边,手机放了免提,音量开到最大,一边在微信上找尉迟舒。   安楠:【文沙呢?】   向来秒回的尉迟舒诡异地没有回应。   安楠把徐兴贤、米瑗、钟斯年全部骚扰了个遍,一个没回。   怎么回事?   总是在电脑前面的尉迟舒不秒回,其他人也没回应,是在开会吗?   如果是开会,文沙的手机怎么会传来SOS的信号?   队里开会不可能单独漏下文沙一个人。   正想着,驾驶座的车窗被敲响。   是个面容清秀的男人,戴着眼镜,穿着交警的服饰。   安楠降下一半车窗,解释道:“我没有停错位置。”   “是的。”男人的唇略显苍白,可能是不常笑的缘故,嘴角扯出一个十分生硬的笑容,不但没有任何亲民效果,反而显得阴森森的。   男人抬起手,呲呲两声,水雾迎面喷来,安楠察觉不对,眼角瞥见微信对话框停留在钟斯年的页面上,立即切换英文键盘,用力地敲击【cqd】,发送成功。   眼帘合上的最后一刻,她庆幸自己还有力气删除钟斯年的聊天对话框。   没有聊天记录,看不到她发送了求救信号。   男人伸手从内部打开车门,解开安楠的安全带,把她送到副驾驶座,自己则坐了进来,同时脱掉显眼的帽子和外套丢到后面。   随后,他在安楠的身上巡视几圈,摘掉她身上的饰品,耳钉、戒指、手表、手机,一股脑儿丢进随身携带的透明封口袋里,启动车辆,经过绿化带时随手一丢,扬长而去。   与此同时,火神的电脑上收到了大红高亮的SOS信号。   “啧,还真被人盯上了。”咕哝一句,火神把手表最后的位置发送给尉迟舒。   火神:【[位置]】   火神:【你推荐过来的那个人,出事了。】   等尉迟舒看到火神发来的消息,已是十分钟后,整个人还有点懵逼。   安楠出事,火神怎么会知道?   随即看到安楠不久前发来的消息,尉迟舒看着身后勤勤恳恳收拾桌面的文沙,人不是在这吗?   “文沙,你手机呢?”   文沙一怔,“哦,我忘记说了,昨晚手机被偷,我刚买新的。”   椅子划啦出刺耳的声音,尉迟舒问另外两个人,“看手机,你们有收到安楠的消息吗?”   三人全是警察,一听这话知道有问题。   摸出手机一看,除了文沙,三人收到同样的微信消息,尉迟舒的最早,徐兴贤和米瑗的晚了一分钟。   徐兴贤给钟斯年打电话,关机。   米瑗给安楠打电话,关机。   文沙立即明白,是他被偷的手机有问题!   一时恼恨不已,作为一个警察,他怎么能把小偷小摸当正常事件,丢了个手机再买一个就算数了呢?   如果,如果他能有一丝警觉,会不会师傅就不会出事了?   尉迟舒:【你怎么知道?】   火神秒回:【她说自己被盯上了,我免费附赠一个功能。】   尉迟舒:【能追查到她的位置吗?】   火神:【东西被丢掉了,不行。】   尉迟舒气馁不已。   怎么钟队一不在,安楠就出事了呢?   而这时,久等不到安楠发来平安的消息又打不通安楠的电话,寝室三人坐立不安。   宁大出了那样的事后,女生们基本以寝室为单位进行活动,买个东西吃个饭都不会单独出去,就怕不知不觉被人拖进草丛里。   她们四人个个模样身材不差,即便和男朋友出去,到家到酒店全会在微信群里发个安全的消息。   安楠经常一个人开车出门,每次到家到公司后一定会给她们保平安。   偶尔因为太忙一时疏忽,她们几人打电话过去能够确认平安,可今天,没有。   第一次,关机。   五分钟后再打,还是关机。   三个女生在寝室里来回踱步,一个又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什么小树林杀人事件,先奸后杀,绑架勒索……把她们吓得小脸煞白。   裴施然深呼吸两次,镇定一些,分派任务:“三思你给楠楠的爸爸打电话问问楠楠到家没,大美你联系高赞,高家的权势地位能在这时候派上用场。”   樊淳美和孟思莹各自点头,乖乖照做。   裴施然打电话问男朋友薛博涛,“博涛,帮我一个忙,宁市刑警大队队长钟斯年的联系方式尽快给我。”   薛博涛:“发生什么事了?”   “安楠突然联系不上,手机关机,我们担心她出事了。”人口失踪需要在24小时后报警立案,她们没有时间等待,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联系对安楠有意思的钟斯年。   这时,裴施然不免懊恼之前光顾着看好戏,她们三人没有一个问钟斯年要联系方式,否则现在根本不用花多余的时间查。   薛博涛:“我知道了,你别急,马上帮你查!”   薛家是宁市的知名企业,手里绝对有刑警队长的联系方式,没有钟斯年的,也有局长副局长的,总归能够尽快要到想要的号码。   裴施然抱着手机等号码,竖起耳朵听另外两个室友的通话。   安季同的电话接得快,孟思莹的通话音量开得很高,她们两靠得近,能清楚地听到安季同那边的回答。   “我还在局里没回家,不知道她有没有回。”   裴施然的脸色难看两分,孟思莹想也不想就说:“叔叔我们联系不上楠楠,你快回家看看她有没有到家,是手机没电还是手机坏了。”   瞬间,安季同想起安楠说过的话,有人盯上她!   这下,不是盯上,而是动手了!   “哒哒哒——”走廊传来一阵杂乱仓促的脚步声。   文沙惊恐地跑到安季同身边,颤抖地抓住安季同的手臂,不等他询问怎么回事,文沙哭似的大喊:“师傅,不是,安楠出事了!”   文沙喊得很大声,惊恐慌张的声音刹那间传遍整个技术科,技术科所有人停下手里的事,放下手机,看了过去。   电话这头,寝室三人听得更清楚了。   通过电话,高赞那边隐约听到一点声音,不是很确定,“什么声音?”   樊淳美的手和声音在发抖:“警方那边传来的消息,楠楠出事了。”   薛博涛问来钟斯年的联系方式,通过微信发过来。   裴施然二话不说挂掉男朋友的电话拨打钟斯年的,也是关机!   “三思,问问那边钟队为什么关机!”她要确定,钟斯年是和安楠一起消失的,还是其他。   孟思莹点头:“安叔叔,钟队在吗?为什么关机?”   安季同不知道这件事,问文沙,文沙摇头,“钟队早上没来,我问过,说是有任务。”   任务途中关机,确实是常态。   就是这个任务来得太不巧了!   最初知道女儿出事的消息的慌乱过去,安季同冷静下来,先叮嘱电话这边:“你们稳住自己,不能为了找楠楠自己出事,听见没?”   三个女生红着眼睛点头,孟思莹作为代表应下。   裴施然抢过电话:“叔叔,我们想去警局,我们不会添乱的!”   安季同知道四个女生同吃同住同行的感情很好,不让她们来警局,万一自己跑到外面去找人出点事,安楠回来后得自责死。   “好,你们过来吧,小心一点。”   挂了电话,三人拎上钥匙就跑。   樊淳美的电话还没挂,裴施然正要给男朋友打电话叫他开车,高赞先说:“你们在楼下等一会儿,我开车过来!”   三人跑到楼下,薛博涛的车停在那,随后高赞开车过来,副驾驶座上坐着谢伟奇。   六个人开两辆车前往警局,前后两辆车通过电话保持联系,互相交换信息。   裴施然:“警局和叔叔那边已经知道楠楠出事,钟队不在,我们能用的人很少。”   孟思莹:“楠楠身上没有GPS定位器之类的东西吗?”   樊淳美:“就算有,对方有备而来,恐怕也丢了。”   高赞:“你们有安楠公司助理的电话吗?”   裴施然:“有!”   孟思莹已经打了出去,电话是有一次昔奇志来给安楠送衣服分发的名片,她们三人全部存下来了。   “助理,安楠出事了!她身上有没有什么GPS定位器!”   昔奇志一愣,片刻后恢复镇静,“有的。”   众人:“!”居然真的有!太好了!   昔奇志:“安总今天穿的是西装吗?”   三个女生异口同声:“不是。”   昔奇志叹气:“我再想想办法。”   这就是GPS定位器放在西装上的意思了。   虽然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安装GPS定位器只安装在西装上,可这会儿没有吐槽的时间与功夫。   他们刚到警局,昔奇志后一步也到了。   一群人冲进办公室,里面的人出乎意料的多,警服和便服一大堆。   门被推开,徐兴贤提着一个证物袋进来,透明封口袋里装了耳钉、戒指、手表、手机,安季同和三个室友一眼认出那是安楠的东西。   乐集劈手夺过塑料袋,丢给在一旁等待的人,“查指纹!”   “是!”那人匆忙跑走。   根据安季同说的路线,尉迟舒在查找从宁大生活区到碧海小区所有可行路线的监控摄像头,前面一段找到了,正在反复查看安楠把车停下的那段。   停车的位置离摄像头有点距离,提高像素尽量弄到最清晰的版本。   屏幕上清晰地呈现出安楠停车,有人上前,而后坐进车里,启动车辆开走的画面。   画面尽力放到最清晰,依旧没看到那人的脸。   对方戴着帽子,有意识地避开摄像头的位置,能确定的是对方身上穿了交警的服饰。   犯人通过扮演交警让安楠放松警惕,随后制服安楠,开车走人。   尉迟舒继续追缉,看他一个人忙不过来,高赞和谢伟奇主动要求帮忙,裴施然、樊淳美、孟思莹、薛博涛蹲在电脑后面,三个人负责一个显示屏,用肉眼盯大量的监控摄像头寻找踪迹。   不一会儿,前去确认指纹的人回来了:“指纹比对结果一致。”   众人惊喜抬头,这是找到绑架犯了?   谁,谁绑架了安楠?   乐集的脸色并没有缓和,反而更黑更沉了。仰光誉没有在指纹上做掩藏,那就意味着他一点不怕警方的追缉,或者说,他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就是我抓的!你们能怎么样?   他在挑衅警方!   案子没破前需要保密,办公室人员太杂,还有很多无关人士,乐集没有告诉等候的众人他们获取了什么消息。   安季同不能忍受,他的女儿被绑架了,好不容易有点消息,警方却不告诉他谁绑架了他女儿?   “是谁?”   乐集面色为难,被绑架人员的家属是有权知道,要找个房间避开其他无关人士再说吗?   昔奇志上前一步:“你好,我是昔奇志,是被绑架的云游科技老总安楠的助理,希望你们能把知道的消息提供出来。”   乐集知道被绑架的是个女大学生,还是队里法医的女儿,怎么突然变身什么科技公司的老总了?   一个助理而已,有权保持沉默。   “抱歉,我们不能透露。”   闻言,昔奇志露出讥讽的神情来,情况紧急,他顾不上太多了。   “我想你没有搞清楚一件事,这里是宁市,而你不是宁市的警察。如果你不能把情报共享,我有理由怀疑你并不想救我家总裁。”   至今为止,身穿便服的乐集没有向他们表明身份,他们完全不知道乐集是什么人。   从他能夺取徐兴贤手上证物袋而其他人没有反对的行为来看,应该是同行,至于宁市的警察……呵,如果他真的是,在救队里顾问的事上就不会是这么个态度。   而且,昔奇志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说继文沙后宁市来了新的警察,所以这人绝对来自外市!外市的警察没有权利插手本市内发生的事!   不激他一激,怕是难以达成目的。   什么叫不想救人?   乐集面色一黑。   昔奇志又道:“我家总裁平日上课,下完课不止要在公司上班养活那么一大群人,还要在警察无能无力之时当警队顾问帮忙破案。你们身份不明目的不明,如果不能共享信息,麻烦你们出去不要占着线索和空间打扰我们救人!”   众警察包括高赞他们全被昔奇志惊呆了。   安楠的助理吊炸天啊!居然敢正面杠警察!   不等他们反应,文沙气喘吁吁地扑了过来,“那人叫仰光誉!仰头的仰,光线的光,荣誉的誉!”   眼见乐集不肯透露,他趁其他人不注意偷偷跑去技术科,在已方同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看来了。   尉迟舒输入名字,搜索到了消息,显示屏前是仰光誉的头像与资料。   不等尉迟舒念出来,乐集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自己的证件。   “绑架安楠的犯人名叫仰光誉,是个毒枭。六年前,仰光誉被钟斯年送进监狱,前几天从监狱里逃了出来,我们是从京市过来追缉犯人的,我是此次行动的负责人乐集。安楠不是他绑架的第一个人,昨天京市也有个女人失踪,警方怀疑是他动的手。” 第62章   昔奇志的说法很刺耳,再仔细一想,可不是仗着看出他们警察的身份用了个激将法吗?   不救人的警察有什么用?   乐集心甘情愿地跳入陷阱。   他不说,宁市的警察们也会说,与其浪费时间还查不到正确的情报耽误救人,不如天塌下来让高个子的顶着。   高个子的米礼:“……”有不好的预感。   徐兴贤两眼眯起,暴露被刻意隐瞒的名字:“失踪的苏瑾和安楠之间有什么共同点?”   隐瞒的名字一出,乐集扫了徐兴贤一眼,尉迟舒即刻在系统里搜索。   眼看隐瞒无效,乐集破罐子破摔,干脆告诉他们:“苏瑾是京市苏家这代的独生女,苏家上几代是军人世家,和钟家关系很好,你们别乱来!”   乐集是真好心告诫,苏瑾失踪后苏家跟被拔了逆鳞的龙一样,看谁都不对劲,看谁都有嫌疑。   一旦被他们发现有人乱来,认为警察内部出现和外部勾结的害虫,那不是害了一群人吗?就说当下,寻找安楠还要靠他们这些人,要是被带去调查耽误时间没救到人,不傻了吗?   徐兴贤再度提醒:“共同点。”   “仰光誉憎恨把他送进监狱的钟斯年,越狱后肯定会来报复。苏钟两家关系比较好,仰光誉抓苏瑾很正常。”乐集来宁市后忙着寻找仰光誉,并不了解其他,“抓安楠又是为什么?”   安季同略懵:“emmmm抓个同事?”   “单单同事关系不足以让他动手啊。”乐集纳闷地摸下巴,视线在米瑗和另一个警服女同事身上扫过,“那么多女同事为什么单单绑架她一个?”   三个知情的女生面面相觑,犹豫要不要说。   高赞道:“如果我没猜错,那位失踪的苏瑾小姐和钟斯年之间是有情感纠纷吧?”   乐集:“……算是吧。”他回过味来,恍然大悟,“哦,安楠也是啊。”   安季同瞪大了眼,“怎么可能?我家楠楠没有喜欢的异性!”   异性一员的高赞:“……”   “相反。”   众人:“……”那就是钟斯年对安楠有意思?   安季同的脸色漆黑,“禽兽!”宝贝女儿19岁,还是个宝宝好吗?!   禽兽一员的高赞:“……”   理清安楠究竟是因为什么被绑,接下去的事情就好说了。   宁市刑警大队可用的人员全部出动,加上乐集带来的警察们,众人的目标一致,携手找人。   **   安楠再度醒来,是在一个破落的仓库。   天色太暗,她不知昏迷多久,仓库里一片漆黑,腥咸的海风无处不在,还有一股子晾晒的海鲜味。   安楠没有动弹,靠在原地等候最后的药效过去。   意识到不对时,她屏住呼吸,没有吸入过量的乙/醚,这才有机会在昏迷前发送求救信号。   乙/醚吸入剂量轻微,等药效过去,头疼等症状会慢慢缓解,不会有太严重的后遗症。   安楠维持先前的姿势,半睁着眼睛打量四周。   仓库共分两层,有很多箱子,油桶,还有个女人坐在不远处,比起被随地丢在冰冷水泥地上的她,那人的待遇好多了,还有椅子坐。   绑过来的时间有点长,脸上的妆容花了,形容略为狼狈。   从身上的那件最新款香奈儿粉色连衣裙和脚下的白色高跟鞋来看,是个有钱人!   昔奇志曾把那身搭配的图片送到她面前,最终被她以太过粉嫩不适合的理由拒绝。   随后,昔奇志叹了口气,说:“就算你想要,我也买不到,我还没那么大本事抢到这两款限量版。”   不仅有钱,还有背景。   安楠垂眸,掩去眸里的深思。   昔奇志的本事她是知道的,基本的定制限量款全能弄到手,偶尔还会倒卖赚一笔,如果他弄不到,这个女人的身份很值得探究。   那么,既然对方绑架了这个女人,冒充交警绑她的目的是什么?   细细想来,那个男人身上的违和感不少。   不近视却戴平光眼镜,没有停错位置却来找她,风吹日晒不可能有的苍白脸色,还有那不合时宜的微笑。   他,会不会就是贺泉要郝淑贞带话“小心”的目的?   线索实在太少了!   怕失去意识后被发现发送了国际通用求救信号SOS,安楠改用早前的求救信号CQD。   早知道后面还有力气删除聊天对话框,就不用1908年废除的CQD了,不知道钟斯年认不认识。   那个女人靠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没有发出声音。   安楠快速扫视一圈,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后,再看身上。   手机、戒指、手表全不见了,唯一的武器是没被收缴的发绳。   感谢助理先生的谆谆教诲!   不是昔奇志说长发好做发型让她蓄发,头发已经长到能扎半个小揪揪,明明短发带着根发绳就很违和了。   手脚被绑,想要脱困并不容易。   万一一同被绑的女人突然醒来,看到她在脱困大吼大叫惊醒不知躲在哪的绑匪,那就完了。   摸不清女人是被绑过来的人质,还是绑匪潜伏进来的卧底前,安楠不敢轻举妄动。   逃脱不行,换个舒服点的姿势还是可以的。   安楠双腿用力,一点一点地挪动,把自己挪到木箱旁靠坐。   听到动静,不远处的女人睁开眼看了过来,“你醒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的事……安楠淡淡地应了声。   女人安抚她:“我被绑架后超过24小时了,你别怕,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安楠没怕,也不知道女人哪里看出她害怕的。   “我叫安楠,你呢?”   “我叫苏瑾。”苏瑾换了个坐姿,“你坐在地上不冷吗?”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因为手脚被绑没办法吧?   安楠直觉苏瑾拖后腿的可能比较大,但在还要从她嘴里套取信息的现下,没办法。   “你知道我进来多久了吗?”   苏瑾不确定地说:“几个小时吧?没有手表和手机,我估摸不准时间。”   那就不确定是还在宁市,或者离开了。   安楠希望是前者,离开熟悉的宁市就麻烦了,不管是从解救还是逃跑的方面来说。   “你为什么被绑?”   苏瑾回答道:“我收到一封信,信里说我要是不在一个小时内赶到那个地方,他就杀了斯年哥。”   斯年哥?   似曾相识的语调和口吻,像是在哪里听过……齐琳!   “钟斯年?”   苏瑾瞪圆了猫眼,“你认识斯年哥?”   安楠道:“嗯,宁市刑警大队队长,我是队里的顾问。”   “是同事啊。”苏瑾好奇地打量安楠的脸,仓库里光线不怎么充足,习惯黑暗的眼睛还是看得不太分明,“原来你看起来那么年轻是因为娃娃脸啊。”   安楠不想再解释一遍自己19岁的事,扯开话题,“你是京市人?”   苏瑾:“对啊。我和斯年哥青梅竹马长大,以后要嫁给他的。”   安楠:“未婚妻?”   “不是。”苏瑾不高兴地嘟嘴,实事求是地说,“斯年哥回来没多久就被调到宁市了,我倒是想和他订婚,不是没时间吗?”   安楠懂了:“是单恋。”   苏瑾羞红了脸,害羞得拿着高跟鞋的脚尖在水泥地上蹭啊蹭,蹭得安楠开始心疼那双香奈儿高跟鞋了。   苏瑾这才用蚊子一样轻不可闻的声音说:“是暗恋呢。”   安楠:“……”姑娘你这明明白白的喜欢,究竟是对暗恋有什么误解?   “那经历这么一出,回去就把暗恋变成明恋吧。”   苏瑾重重点头:“你说得对!”   聊到这里,许是谈了少女的恋爱心事,苏瑾觉得自己和安楠之间的距离拉近不少。   自己说了恋爱心事,反过来就想知道安楠藏在心底的秘密。   “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暗恋的人呢?”   “没有。”   苏瑾的嘴张成了O型,吃惊地问:“你就没喜欢过人吗?”   安楠淡定地表示:“如果是你理解的喜欢,还没有,如果是一般的喜欢,很多,最喜欢的是我爸爸。”   苏瑾:“……”父控无疑。   “我也很喜欢爸爸!”   先聊喜欢的人,再聊爸爸,自觉共同话题颇多,苏瑾的心热乎起来。   “我爸爸很厉害,他很快会找到我的!”   安楠不想安慰不谙世事的姑娘,更不想告诉她早已离开京市很可能身在宁市的可怕事实。   苏瑾的爸爸再厉害,不至于把手伸到宁市来吧?   嗯,如果她爸是什么总理之类的大人物,那倒是可能的。   接下去的时间里,苏瑾不停地说话,她的声音轻轻软软的,说再多也不会觉得聒噪。   偶尔找不到话题,安楠抛出一个,苏瑾又能继续说。   不知过去多久,仓库的门开了。   纤瘦的男人背着月光走进来,手里拎着两个袋子,里面是吃食和水。   男人解开她们俩手上的绳子,用手铐铐住安楠的左手苏瑾的右手,然后解开她们脚上的绳子。   “吃吧。”   苏瑾左手灵活地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水和食物吃了起来。   安楠没吃晚饭,饿得前胸贴后背,没说什么,和苏瑾互相协作一起吃饭。   这下,男人有兴趣了。   他蹲下来,饶有兴致地盯着安楠,“你不问我是谁?”   安楠白了他一眼,“仰光誉,对吗?”   仰光誉赞许地点头:“你很聪明,继续说。说得好了,我给你一张毯子。”   “钟队告诉过我你和他之间的恩怨,你绑架他的青梅无非是为了报复他,我很好奇你绑架我的目的是什么。让他失去左膀右臂,无法尽快找到你的行踪?”说完,安楠自己都觉得扯淡。   仰光誉摇头,“猜得不对,毯子没了。”   安楠不在乎,没毯子大不了不睡,冷比饿好解决。   猜得不对,她就低头吃饭,免得这人兴致一上来把晚饭收回去,那就玩脱了。   仰光誉伸手捏住安楠的下巴,左看右看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好奇地问:“你个刚成年的小丫头片子,到底是哪里吸引钟斯年?”   苏瑾惊掉了筷子,结结巴巴地问:“你说,斯年哥喜欢她?”   安楠同款惊愕脸,拍掉仰光誉的手,“你确定不去配副近视眼镜?”下巴不疼,他没用力,很有分寸。   隐约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仰光誉哈哈大笑,“很少有人见面就看出我的眼镜问题。”   安楠是真好奇,“戴平光眼镜的男人不是为了遮掩好看的眼睛,就是为了遮住过于犀利的眼神,伪装气质,你是哪一种?”   这下,仰光誉明白钟斯年会喜欢这么个刚成年女孩的原因了,的确是很少见的类型,再长大一些会更有魅力。   “很聪明的女孩,我突然不舍得杀你了。”   “那就别动手。”安楠道,“我还要留着这条命为全息事业献身呢。”   仰光誉平光眼镜后的瞳孔兀地一缩,眯着眼死死地盯着安楠的脸,“你对全息有兴趣?”   “不行吗?”   “行,怎么不行?”仰光誉呵呵一笑,大步离开。   仓库的门关了起来,偌大的仓库里唯有天窗那么点大的地方投射光线下来,暗得很。   习惯亮光之后突然变黑,视野范围内暗得什么都看不见,安楠凭感觉把筷子送进嘴里,无一虚发。   苏瑾不习惯黑漆漆地吃饭,握着筷子没动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白米饭,“你怎么敢和他说那么多话?”   “为什么不敢?”安楠反问,“他既然要用我们威胁钟队,还有心思给我们饭菜和水,肯定不会杀人。”   威胁钟队的字眼听起来就很不舒服。   苏瑾的嘴巴撅了半天,没听到安楠的一句安慰,不太高兴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是累赘,拖累了斯年哥?”   听前半句,安楠心说大小姐你很自觉啊。   等到后半句,她不免笑了声,谁拖累谁还不一定呢。   不是因为钟斯年,她们俩个女生可不会得罪毒枭,还被抓过来在冷冰冰的仓库里,一条毯子都没有。   真要说拖累,那也是受钟斯年的拖累,没有反过来的道理。   苏瑾没听出意思,以为安楠不嫌弃她,热情地把安楠当闺蜜。   吃完晚饭,安楠没有睡意,拉着被手铐铐着被迫一起行动的苏瑾在仓库里踱步观察。   安楠穿着单口平底鞋,苏瑾则穿着细细的高跟鞋,前者走路猫似的轻轻巧巧不发出声音,后者走到哪都是清脆的哒哒哒。   鞋跟落地的哒哒哒声在深夜暗色的空旷仓库里回响,带着若有似无的回音,好似随时会有穿着红衣的女人从阴森森的角落扑上来,张开冷白的长指甲问她们索命。   安楠嫌弃地扫了眼苏瑾的鞋,苏瑾自知理亏,缩缩脖子,弱弱地说:“不然我脱了吧?”   十月的天,不冷不热,温度再适宜,这是夜晚的海边,赤脚踩在看不怎么清楚的水泥地上,不要命了吗?   安楠同意了。   苏瑾可惜地看着自己的鞋,她还是很喜欢的呢。   想着,不曾犹豫地弯腰拖鞋,空着的左手带上高跟鞋,失去增高神器,瞬间比安楠矮了大半个头。   苏瑾委屈,瞅瞅手里的鞋,很想穿上去。   安楠没给她增高的机会,拿过鞋子两手一掰,掰断鞋跟,另一只照做,随手把掰断的后跟一丢,动动勒疼的虎口,“穿上。”   苏瑾:“……”大力怪女!   害怕不听话自己脆弱多了的手腕脚腕跟着落得被掰断的下场,苏瑾乖巧无比地穿上不伦不类的鞋,走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没多久,苏瑾察觉到穿平底鞋的好处了。   光线不充足,她踩到东西,要是高跟鞋早不稳地摔了,换成平底鞋她还能捡起来好好瞅瞅是什么东西。   “钉子。”   安楠接了过去,看形状和大小,和手铐的锁眼比了比,差不多。   苏瑾惊讶出声:“你不是要用这个开吧?”开了又有什么用?她们逃得出手铐,逃不出仓库啊。   安楠不答,拉着苏瑾到了整个仓库光线最充足的地方,盯着那么点大的锁眼用钉子一捅两捅三捅。   苏瑾托着腮,见安楠认真地用捡到的钉子撬手铐,没好意思打击安楠说自己小时候看了电视,自觉习得绝世神偷的精髓,问爷爷要了个手铐铐住自己,拿草莓发卡去开。   到最后,把发卡掰断把手指弄出血来,疼哭得哇哇大叫还是没有结果,委委屈屈地把短短的小手从手铐里钻出来。   想着,苏瑾琢磨好了安慰的话语:“你别灰心,总能撬开……的……咦,你居然真的撬开了?”   手铐打开的那声“咔哒”和随手解放的双手,惊得苏瑾的嘴合不上了,看安楠的眼神那叫一个崇拜:爷爷我看到绝世神偷的后代了!   紧接着,安楠揉揉手腕,把手铐铐了回去。   苏瑾:“???”爷爷绝世神偷的脑子有毛病! 第63章   “你刚刚在心里骂我。”安楠瞥去一眼,那一眼仿佛直接看到苏瑾心里,读取她的想法。   苏瑾心慌意乱,难道她刚刚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对不起!”   安楠接受她的道歉,继续用捡到的钉子加顺手扯来的铁丝磨练开手铐的技能。   苏瑾明白安楠为什么明明已经打开手铐还要再铐回去了。   “你是要争取学会一秒开锁吗?”那可是绝世神偷传男不传女的不传之秘啊!激动!   安楠不知道大小姐的脑袋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时间越短,跑路的可能越大。”   苏瑾想到自己生生被掰断的高跟鞋,觉得这个大概也是为了跑路的可能大一点。   苏瑾没问不太重要的事,目光炙炙地盯着安楠的手,热烈得全神贯注开锁的安楠不得不分个眼神给她,“想学?”   苏瑾把脑袋点成了点头娃娃,随后迅速变成摇头娃娃。   “……到底想学还是不想学?”   “想学!”苏瑾毫不迟疑地点头,可怜兮兮地咬着唇,“我家祖上是军人,没有神偷的血脉流传,很大可能学不会。”   安楠:“……”小姑娘年纪轻轻脑洞开得很利落嘛。   “那你别学了。”   苏瑾吸吸鼻子,两只猫眼湿漉漉的,下巴搁在膝盖上,委屈的模样跟小区里那群不喂食就趴在安楠脚背上耍赖的橘猫一样。   到底谁说猫系少女萌的!   安楠面无表情地挥去脑海中胖橘的形象,大橘为重,不是,大局为重!   “想学,就好好看。”她冷冷地说。   “是,师傅!”苏瑾敬了个并不标准的礼。   莫名又多一个便宜徒弟的安楠:“……”   开手铐这项技能,安楠也就是在《福尔摩斯》上和一群网友们讨论过理论上的步骤,实际操作经验为零。   理论上来说,不论是什么锁,既然有一把钥匙能打开,自然有第二把钥匙来打开。   分析完锁眼和钥匙的构造与运作原理,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安楠的脑海里有一个虚拟的三维立体图像,一边是手铐,一边是钉子。   刚刚她已经摸索着开了一次,把崭新的手铐弄得伤痕满满,主要是理论和实践之间出了点差错,第二次来开就快了不少。   等开锁时间把拿钉子、开锁、松手的三个步骤控制在三秒以内,安楠不再训练手速,把缠绕铁丝形状怪异的钉子交给苏瑾。   “看了那么多遍,会了吧?”   苏瑾哪敢说不会?   看安楠玩得那么轻松,她觉得自己也是可以的!   军人世家是没有绝世神偷的血脉,没有流传给后人的天赋技能,但是她拜了个绝世神偷后代的师傅啊!   “会啦会啦。”苏瑾信心满满地接过钉子,把手铐的锁眼爆了一次又一次的菊花,增添一道又一道伤痕,还是没有成功。   “师傅,果然没有神偷的血脉是不行的QAQ”   安楠忽略便宜徒弟的卖萌脸,义正言辞地忽悠道:“你拥有的是抓神偷的军人血脉,肯定比神偷还要行!”   苏瑾:听着很有道理的样子,但是好像哪里不太对?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安楠抓着苏瑾的手开了一次让苏瑾自己试,苏瑾满心的“抓神偷军人血脉很厉害”,一次成功!   哈哈哈爷爷我超棒的!   苏瑾的尾巴要翘到天上去,想吼两声以示自己的激动之情,瞥见安楠困倦的神色,自觉地闭上嘴。   好一会儿,她盯着手心里撺着的钉子不知该怎么办。   “给我。”带着睡意的慵懒女声响起。   苏瑾乖巧地双手递上,安楠接过后随手塞进平底鞋里。   苏瑾崇拜地想:不愧是神偷的后代,藏东西都那么巧妙,让人意想不到!   没有毯子过夜的两人把那张折叠椅放平放到地上,凑得近些头靠头睡觉,多少能够互相取暖,温暖一些。   另一边。   刚下飞机的钟斯年重新开机,看着无数的未接来电,内心不好的预感直上升到最高级别。   警局有人注意着钟斯年的信号,信号一恢复,立即拨来通话。   才瞥见安楠【cqd】的求救信号,钟斯年接通电话,有人把事情来龙去脉全部解释清楚。   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阴沉。   继苏瑾之后,安楠也被抓了!   仰光誉,你该死!   一个小时后,钟斯年回到警局,把目前拥有的所有信息全部汇集,不等他给每个人分任务,门卫的电话打了进来。   “钟队,有人送来一个信封,指名要给你的,说是和顾问有关。”   “送进来!”   三分钟后,黄色的信封被拆开。   里面有三样东西:一朵新鲜的白色曼陀罗,一只经过处理只能接听电话的旧式手机,两张打印好的照片,一张是坐在椅子上垂着脑袋的苏瑾,一张是躺在地上手脚被绑的安楠。   “混蛋!”安季同气红了眼,怒骂出声。   他像幼崽被夺的狼,接收到夺他幼崽的人发来的挑衅信号,恨不能一口咬断对方的喉咙!   高赞很生气,很愤怒,随即想到对方没达成目的,安楠还是安全的,很快冷静下来,盯着照片发现一切能用的线索。   “安楠身边的木箱,哪里会有这样的东西?”   乐集盯着苏瑾的照片:“苏瑾背后的背景,锈铁满满的铁门,是哪里?”   昔奇志拿起了那朵眼熟的花,“这是什么花?”   “曼陀罗。”钟斯年说道,“仰光誉最喜欢的花,代表复仇,苏瑾失踪时的车旁就有一朵。”   昔奇志一个用力,捏碎了洁白的曼陀罗,声音冷到能凝结成冰。   “昨天,有人给安总送了一束花。”   在众人惊愕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昔奇志说:“白色曼陀罗,十一朵,卡片署名‘光’。”   只是那时,他和安楠都想不到那是仰光誉送来的花,是复仇的信号。   ——仰光誉挑衅至斯。   安季同、钟斯年、高赞、昔奇志成了冷气的主要供应来源,不大的办公室如西伯利亚冷风过境,冻得人瑟瑟发抖。   钟斯年看着那只手机:“等吧,他既然送来手机,很快就会打电话过来了。”   仰光誉不会做无用功,既然告诉他们是他抓了苏瑾和安楠,又派人送来这么多线索,下一步肯定就会联系钟斯年。   在场那么多人,没人比钟斯年更了解仰光誉,更有资格指挥大局。   安季同相信他的能力,但是出于父亲的角度,他还有话说。   一个眼神,钟斯年跟随安季同来到办公室外的走廊。   怕仰光誉的电话随时进来,他们不敢走得太远,说话音量也不高。   安季同开门见山:“你喜欢我女儿?”   钟斯年犹豫一瞬,点头承认,“我会等她长大。”   安季同:“……”艹!禽兽!   “钟队,从工作的角度来说,我很高兴有你这样认真负责细致的工作伙伴。”   钟斯年静静地听着,先扬后抑,后面的话才是最重要的。   “从生活的角度来说,楠楠的志向与你不同,如果单纯从梦想和生活方式来考虑,我不会干涉你们。我并不喜欢有人和我抢楠楠,但我知道她不可能永远单身。”   钟斯年示意他继续。   安季同说出最重要的顾虑:“和你在一起,太不安全。就像今天,楠楠没做什么还是会被牵扯进去,我不希望她每天生活在这样危险的环境之下,抱歉。”   早在察觉自己心意的时候,钟斯年做过挣扎,之后还是决定顺其自然地发展。   此时面对安季同的道歉,他面色如常,“我想这个该由安楠自己来做决定,对吗?”   安季同承认他说得没错,但是……“抱歉,只有你不行。”   钟斯年的瞳孔狠狠一缩,什么意思?   “铃铃铃——”   单一的电话铃声响起,两个前一刻还在争锋相对争抢主权的男人飞奔进去,钟斯年抓起手机接听。   “钟斯年。”   “呵。”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笑声,“现在马上出发,按照我说的指示走,你一个人来,否则这两朵娇花就要凋零了。”   钟斯年抓起车钥匙就跑,“你要的只是我,放了她们!”   他跑得很快,急切的脚步声与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忠实地通过收音孔传了过去。   汽车引擎声响起,黑色的林肯绝尘而去。   后面的便车和警察一一跟上,每辆车里面配备了无线通讯,能够保持随时通讯状态。   尉迟舒在喊:“钟队的手机上有GPS信号,都看到了吗?别跟得太紧,小心被发现了!”   高赞、昔奇志各自大转弯,避开主要道,既然能够GPS信号确认钟斯年的位置,他们没必要跟在屁股后面顶得太紧。   众人或远或近跟了一路,许是他们跟踪技术好仰光誉没发现,竟然一路顺利地跟着钟斯年来到海边的仓库。   “啪——”   “啪——”   “啪——”   沉闷的关门声陆陆续续地响起。   众人的车停得远些,步行前往钟斯年所在的位置,一个个便服警服警察手里握着枪,静静等待指示。   此时此刻,钟斯年见到仰光誉,和他身边用手铐铐起来的安楠、苏瑾。   “你们没事吧?”   两人点头,她们没受什么伤害。   “你想怎么样?”钟斯年做好用自己的命来换她们的准备。   然而,仰光誉笑了。   他从后腰拔出一支枪,“钟斯年,选一个吧。”   众人:“!”   “你的子弹快,我的也不慢。”仰光誉的枪口抵住苏瑾的后脑勺,苏瑾吓得闭上眼,两腿打颤,他的枪口又落在安楠的太阳穴上,“你选谁?”   作者有话要说:  会不会有人骂我狗血? 第64章   苏瑾是青梅竹马的邻家妹妹,安楠是喜欢的女孩。   选谁?能选谁?   钟斯年不想选,不愿选:“你不是要我的命吗?”   “你的命不值得。”   单纯要钟斯年的一条命,仰光誉何必大费周章地从监狱里跑出来,绑架苏家的独生女千里迢迢地把人从京市带到宁市,再绑架安楠?   钟斯年想到另一个可能,心情越发沉重。   要是那样,他或许真的非得选一个,牺牲一个。   而仰光誉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想:“我要的是你痛不欲生,一辈子活在悔恨之中。”   一个是爱你的女人,一个是你爱的女人,选谁都是痛苦,选谁都是错误。   这道题,从一开始就没有正确的选择,两条路全部通往痛苦的彼岸。   苏瑾哭着喊:“救师傅!”   还有一个师傅?   钟斯年面露不解,苏瑾急忙改口:“救安楠师傅!”   众人:“……”你们不是情敌吗?怎么几个小时就变成师徒了?   安楠不愿按设定好的你推我让剧本走,显得被绑架的特别傻逼,还给绑架者扭曲的快感。   于是,给了钟斯年一个“救她”的眼神。   钟斯年:“……”关键时刻给眼神是几个意思?理解错误怎么办?   “选好了吗?”   仰光誉的枪口亲密地抵着安楠的太阳穴,比起单恋钟斯年的苏瑾,他当然更倾向于杀掉钟斯年喜欢的安楠。   亲眼看着喜欢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那该是多痛苦的事?   想想就兴奋。   任何二选一的选择都是困难的,难以割舍的。   当二选一的对象是活生生的人类,被迫选择的对象是人民警察,选择一个就是放弃另一条生命的时候,更难以抉择。   钟斯年拳头紧握,天人交战。   苏瑾是苏家这代唯一的孩子,又是世交之女、邻家妹妹,必须救。   安楠是安季同唯一的孩子,是他喜欢的女孩,不选她,愧疚终生,在安季同那的印象分永远是负无穷,还有个奇怪的“只有你不行”理由。   选谁?   有没有两全的办法?   仰光誉太明白钟斯年了。   过去的六年里,钟斯年潜伏在他身边了解他,反过来,他何尝不了解钟斯年?   钟斯年接受的是卧底和身手的训练,不是演技训练,没法掩藏全部的自己,没人让他见死不救。   只要不是致命的过错,钟斯年基本会帮忙求情,避免出现人命伤亡。   关于这一点,以前仰光誉是觉得妇人之仁,要再磨练磨练,现在嘛……妇人之仁太他妈好了!   不犹犹豫豫,两者都不愿放弃,钟斯年怎么可能被自己的选择煎熬,一辈子活在痛苦里面?   当然,前提是他不会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仰光誉冷笑着道:“不如我帮你选吧?这个?”枪口抵住苏瑾的后脑勺。   苏瑾吓得呜呜呜叫,她长这么大,把爷爷爸爸的枪支当玩具玩过,却没有被人用真枪顶过脑袋,遭受生命威胁。   害怕!爷爷爸爸救命呜呜呜!   乐集等人屏住呼吸。   苏瑾死了,他们就得卷铺盖回家了。   枪口换到安楠的太阳穴,“还是这个?”   安季同、高赞等人激动得差点冲出去,险险被他人拉住。   冰冷的枪支抵在太阳穴的感觉比后脑勺更俱威胁,一旦仰光誉的手指轻轻一抖,太阳穴洞穿而过,生存几率为零。   安楠听到自己激烈的心跳,“咚咚咚”地要从喉咙跳出来。   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死亡的恐惧,生命遭受致命威胁的感觉,强烈的窒息感,令人难以呼吸。   恐惧之时,大脑高速运转,分析此时此刻的境地:   近距离的射击会导致太阳穴部分的肌肤被灼伤,留下两个暗红色的洞口,一边一个很对称,皮肤外翻,遗容不整,异常难看。   ……懂得太多也不好,要死的时候居然在想太阳穴被枪击后是什么样的情况。   “喂。”   仰光誉看她:“干嘛?求饶?”   “怎么可能?”安楠翻了个白眼,在如此诡异紧张的现场问出个令所有人懵逼的问题,“枪击太阳穴比较痛苦,还是枪击后脑勺比较痛苦?”   仰光誉懵了一瞬,严肃地思考,“一样的吧?”都是瞬死,有什么区别?   “怎么会?!”刚刚还吓得呜呜直叫的苏瑾差点跳起来,“肯定是后脑勺痛啊!头骨碎裂很痛的好吗?!”   安楠:“打太阳穴太丑了,两个血洞汩汩地流,满脸满身都是血。”   苏瑾本就爱脑补,一听描述出来的画面,两只眼睛顿时起了雾,随时化成泪水要掉。   “师傅呜呜呜你不要吓我,死就死了,为什么还要这么丑的死法?”   安楠同情地看她:“便宜徒弟,你被绑架后一直没有卸妆重新上妆吧?你猜猜你现在有多丑,等会儿死后会翻倍地丑。”   “呜呜呜……”苏瑾不敢想象那样的画面,两只手刷地捂住脸,连带着扯动安楠的手靠了过去,“求给个体面的死法!”   仰光誉:“……”   众人:“……”   现在的女孩子是什么回事?被人拿抢指着脑袋不是应该吓到撕心裂肺地尖叫吗?为什么还要求个体面的死法?   世界已经颜狗到不放过尸体的程度了吗?   仰光誉有点绝望,深觉自己绑架犯和复仇者的地位不保。   苏瑾的那一下扯得突然,安楠一个踉跄撞在苏瑾身上,勉强稳住身体后,右脚从平底鞋里脱了出来,绊了苏瑾的脚,“吧唧”一下两人倒在地上,滚作一团。   金属器械发出的微小声响被苏瑾的“嗷呜”痛呼掩盖,无人察觉。   仰光誉耳朵一动,眉心微蹙,在地面搜寻片刻没找到东西,拉住安楠的右臂把人拉了起来。   安楠大喊“跑!”,苏瑾听话地蒙头向前跑。   与此同时,安楠反手挥动仍然挂着一半手铐的左手,沉重的手铐顺着惯性挥向仰光誉的脸,仰光誉下意识地躲了一下,手铐砸在他的嘴唇上,砸出一片麻木感和血液。   钟斯年反应过来,猛地向前冲,途中路过闭着眼睛凭直觉乱跑的苏瑾把人往警察们藏身的方向一推,那个方向乐集见势不对带人冲了出来,很快就能接应上。   而后,钟斯年迈动双腿,跑出生平最快的速度。   然后,没用。   跑到一半,他就不敢再动。   除了身后不远处的苏瑾看不到背后发生的事蒙头就跑,被乐集护在身后,其余人一个不敢动。   因为不会功夫的安楠只来得及反抗一下,被反应过来的仰光誉用枪抵住了脑袋。   再度成了人质,唯一的人质。   “啧。”   安楠万分嫌弃自己的慢动作,假如速度再快一点,瞄得再准一点,仰光誉没躲那一下,她指不定能趁仰光誉晕眩的时候抢过枪来个反绑架。   果然理论与实践有差距,回去得找时间锻炼身手了。   “啧。”仰光誉反手抹嘴巴,蹭到一手的血,打得真疼。   被人从眼皮子底下救走人质,还受了伤,仰光誉却不生气。   男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安楠,用纯粹的欣赏眼光,不带一丝欲念,是男人对女人的赞赏。   “你很不错。”   “不错?”安楠眉毛一挑,“你会放了我吗?”   仰光誉并不回答,笑了一下,长臂一伸,箍住安楠的脖子困在他身前,挡住钟斯年和警察方向可以射过来的子弹。   很诡异。   被当成人形盾牌的时刻,安楠感受到的威胁竟然不如刚才被冷冰冰的枪指着脑袋,大概是因为身后的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太平静了。   不绝望,不愤怒,不嫉恨。   《福尔摩斯》里有很多挟持人质的真实现场,他们无非是因各种各样的原因走投无路,妄想凭借手中的人质做最后一波挣扎以求绝对反击。   那样的人,恐惧、害怕,神经紧绷随时能够断裂,一有刺激就神经质得伤害人质。   仰光誉不是。   他太平静了。   安楠无法控制住自己朝他探寻的视线,他的目的真的是为了让钟斯年痛苦吗?   察觉什么,仰光誉低头看来,对上安楠疑惑却平静的目光,微微一愣,而后笑了。   他拉扯唇角,说出一句无声的话:不愧是ta的女儿。   他?   安楠下意识地去看安季同,爸爸和仰光誉认识?   然而,她看到的是安季同担忧的脸孔。   被仰光誉拉着后退,安楠扫了几眼,三个室友和她们的男朋友、助理、高赞……认识的人全在这了。   “别动!”   “别再后退了!”   “你要什么?”   “好好说!”   海风与海水的味道越发地浓了,潮湿的空气不停地往鼻尖钻,皮肤能感受到湿漉漉的水汽覆盖在上面的不舒服黏腻感。   安楠往后看了一眼,仰光誉挟持着她到了岸边,他的脚踩得很精准,再一步就会掉进去。   “你想死?”   仰光誉不无可否地“嗯”了声。   安楠愕然,随后恍然。   仰光誉曾是毒枭集团里说一不二的大佬,集团被摧毁,小弟被抓,存款没了,瞬间从人上人的生活跌落到阶下囚。   阶级与身份转变太过突然,以他的骄傲接受不来。   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既然要死,没得非死在钟斯年面前吧?   相爱相杀到这种程度?   许是安楠的表情太过诡异,仰光誉瞪她一眼,把另一边的手铐“咔哒”铐在自己的手腕上。   而后,在众人的尖叫声中,后退一步,怀抱安楠坠入大海之中。   随后,几道身影飞奔上前“扑通扑通”跳下水。   晚上十点半,海水冰冷刺骨,可见度为……零。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只青蛙四条腿,两只眼睛一张嘴,扑通扑通跳下水,是这么唱的吧? 第65章   安楠是在医院里醒来的。   当了19年的普通市民,第一次从豪华单人病房醒来,待遇豪华得恍恍惚惚如在梦中。   一如所有的电视剧,生病醒来一定有人陪在身边。   不同的是,病床左边趴的是苏瑾,右边趴的是高赞,沙发上并排仰面坐着三个东倒西歪的室友,两边椅子上坐着两个室友的男朋友。   一圈下来,最亲的老爸居然不在!   被揪去工作了吗?   安楠刚醒来,神情有点恍惚,望着天花板沉思。   仰光誉的那句“不愧是他的女儿”是什么意思?安季同怎么可能认识毒枭?   有那闷声发大财的条件,她能过上19年的苦逼小市民日子吗?房贷还是在她得到牧云露遗产后还清的呢。   安楠果断地下了判决:仰光誉认错人了!   除此之外,没有可能。   “你醒了。”男声沙哑,残留着明显的睡意。   安楠顺着声音看去,是满脸疲惫的高赞,她点了点头,低声询问:“你怎么没回去啊?”   “我不放心你。”高赞倾身过来,抚上安楠的额头探温度,“没有再发热。”松了口气。   “我发烧了吗?”安楠咽两口口水,“怪不得嘴巴有点苦。”   “饿不饿?”高赞问,“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买。不过你刚发过烧,不能给你吃太油腻的东西,选点清淡的。”   安楠摸摸胃,没感觉到饥饿感,摇了摇头,“几点了?”   高赞看手表,“凌晨四点十七。”   凌晨四点还想买到什么好吃的啊,幸亏没让他出去白跑一趟。   安楠:“发生什么事了?”   怕吵醒其他人,高赞弯下腰来,靠在离安楠比较近又不会超过安全距离的位置,说道:“你和仰光誉一同坠海,我们在水下找了很久,把你救上来后,你一度没有呼吸。在海水里泡太久,发烧了。”   天色太暗,海水温度低,可见度不高,他们一个个全在海水底下用手机的手电筒充当照明功能。   后来,尉迟舒黑了仓库附近所有可控的地方开了照明,所有开过去车辆的前灯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也不放过。   带去的只要是会水的全部下水找人,一人负责一块区域,分开搜寻。   救护车是尉迟舒提前呼叫好在附近等着的,否则没人敢保证能及时地施以急救把人送往医院。   安楠:“仰光誉呢?”   高赞摇头:“没找到。”   安楠不敢相信,“怎么可能?我打开了手铐,他和我离得不远啊。”   以防万一,她一直把那枚缠绕铁丝的钉子握在手里没有丢,再一次被手铐铐住后,在跌落海水的瞬间打开手铐,恢复自由。   仰光誉先入海承受一波冲击,安楠在他怀里,身体没有经历太多冲击与疼痛,行动还算自由。   水下剧烈活动比较消耗体力与氧气,偏偏仰光誉见鬼地还要在那种时候在她手心写字,是真不想活了。   但她总觉得仰光誉不该那么轻易地嗝屁。   好歹是个前大佬,搁在游戏里还是个反派大佬,皮厚血高打不死。   安楠想不明白,高赞同样,“你们在水下的时间太久,沉得太深,找到你时,你的情况已经很危急了。”   那时没有找到仰光誉,之后再找到也是一具尸体了。   没有人能在没有任何潜水设备的情况下,在冷冰冰的海水底下潜伏几个小时,并且成功存活。   安楠接受他的说法与仰光誉已死的事实,“你们怎么全部不回去?”   “不放心啊。”高赞的手指动了动,还是抓住安楠的手,只有真切地抓着她感受到她身上的温度才能压下差点失去她的恐惧与绝望。   “你手上戴着的手铐反射了光线,我抱你上来的时候,你全身冷冰冰的,没有反应,我们怎么敢走?”   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他们,第一次近在咫尺地面临身边人意外死亡的可能。   全部吓坏了。   就算后面安楠被救醒,暂时脱离危险,可是眼睛稍微睁了一点就晕过去,所以没人愿意走。   苏瑾更是。   因为安楠打开手铐后把逃跑的机会让给了她,她一直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安楠不会出事,两只猫眼哭得又红又肿,谁劝都不听。用没卸妆会毁容来威胁她,苏瑾问护士借了卸妆用的东西卸完又回来,坚持守在这里。   这会儿,安楠注意到高赞身上的衣服皱皱的。   高赞穿了件深蓝色的衬衫,肩头的位置有着细小的白色颗粒,大概是盐。   “你怎么不去洗个澡,换件衣服?”   安楠抽出手,高赞眼眸一黯,她还是不愿意被他碰。   安楠招招手,“低头。”   高赞听话地低下头来,安楠摸了摸他的额头,“好像有点热,你去找护士量量体温。”   “好。”高赞一扫阴霾,眉眼弯起,“我去找值班医生来给你检查,你睡了那么久,总得再检查一次放心一点。”   安楠点头,高赞走了出去。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居然欠下一笔救命的恩情。   值班医生检查过后,说一切都好。   鉴于高赞体温略高,其他人都检测一遍,好在没人发烧,全在正常范围。   几个女生惊慌忙乱一个晚上,安楠想赶她们回家睡觉,奈何时间不对,寝室还没开门,只得一个个再在病房窝几个小时等天亮。   一小时后,安季同带着新鲜热腾的粥回来,眼睛红肿,硬扯着笑容,“楠楠饿了吧?快喝点粥。”   “爸爸抱歉啊,我预料出错。”   因理论与实践之间的差距导致自己在鬼门关走一趟,让亲人朋友们担心,安楠实在愧疚,抓住安季同的手对他和朋友们保证,“明天开始我会把什么跆拳道柔道全部加入日常计划,保证下次遇到这样的事能够反击!”   安季同面色肃然,一巴掌拍在女儿脑门上,“说什么呢,没有下次!”   樊淳美:“就是就是!”   裴施然:“童言稚语当不得真,呸呸呸!”   孟思莹:“跆拳道柔道还是要学起来的,日常防身用也是好的。”   苏瑾:“师傅你不要乱说话嘛!”   果然是三思!想法最实际!   安楠投去一个“说得好”眼神,看得高赞失笑摇头,“你忙成那样,哪有时间多修几门啊?还是只选一样精修好,从实际用途来考虑,建议你选柔道。”   安季同眼神微闪,不知在想什么,破天荒地没有表示对高赞的敌意,同意道:“那就柔道吧。”   高赞惊得瞪圆了眼,不明白女儿控怎么突然改了性子。   安楠没有意见,乖巧点头:“那就柔道。”   安楠的身体没有大毛病,就是在海水里泡的时间久了点,有点溺水,急救过后就没毛病。   又睡了一觉,当天出院。   安季同请了一天假,好好地在家陪伴女儿,寸步不离地跟着,殷勤地送水果送酸奶。   安楠憋不住好奇心,早就想问了:“爸,你怎么突然对高赞改观了?”   不久前,高赞免费送他们父女回家,还得不到安季同一个好眼神,回来后还说什么小狼狗之类的话。   不久后,居然还会赞同高赞的话,简直变了个人。   安季同不乐意地努嘴,“谁让他救了你。”   安楠对自己昏迷后和据说急救醒来的环节没有印象,听安季同描述和高赞的只言片语大致明白当时是个什么情况。   夜晚的海水又冷又暗,行动困难,二十来个人交替下水找人。   大概是高赞运气好,手机防水性能强,在海水里面手电筒功能大开,而后被手铐反射的光闪了一下,直冲而下把人救上来。   把安楠救上来后,高赞自己差点憋死,喘了好几口气还爬不上来。   也是因为他行动够快,安楠还有被急救回来的机会,安季同怎么会不识好歹地对女儿的救命恩人横眉冷眼?   尽管,那是只不怀好意要来叼他宝贝女儿的可恶小狼狗。   安季同咬牙切齿,用可截图保存的颜艺表达自己的不甘之情。   他也下水了,怎么就没找到呢?   不行,得去拜拜锦鲤求好运去霉运!   安楠也愁,高赞本来对她就有意思,又有救命之恩在,她怎么拒绝他的靠近?   出乎意料的是,高赞并没有因为恩情靠得太近,反而避远了。   偶有交流,也是问问身体怎么样,柔道开始学了吗,对话日常至极。   让安楠松了好大一口气。   与之相反的是:苏瑾仗着两人有一层口头上的师徒身份,彻底化身迷妹黏上安楠,每天吃的喝的用的流水一般地送,还想借此把自己长期驻扎在安家。   看得随白色宝马一同回来的美工刀目瞪口呆,深觉自己功力不够,还需进修。   好在没几天苏老爷子派人过来把孙女带回去。   苏瑾回去后,还了安楠一片清净。   经历绑架这一出,安楠深刻地认识到锻炼身手的重要性,不仅自己报了柔道课程,还劝说室友一起报。   奈何,没一个愿意,只得自己孤独地去。   昔奇志找了个柔道黑带教练,挑选不同时段专门给她一个人授课。   安楠白天晚上有学校的课程,还要去公司,时间不定,除了专门雇人,没有第二个办法。   拥有专门的教练,单人教学,效果显着。   安楠到达柔道入门级别的时候,与宁市隔了三个省的红河市发生了一起轰动全国的新闻。   继宁市的盛林木材厂十五人死亡之后,红河市的盛林木材厂发生大火,烧死九十八个人。   同一家木材厂,相隔三个省,事件诡异升级,前后死伤到达一百一十三人。   无一生还。   作者有话要说:  劳动节快乐,本来想这个月日六的,第一天出师未捷被姨妈打倒了_(:з」∠)_ 第66章   盛林木材厂是一家把分店开满全国的木材厂。   没人知道他们家犯了什么忌讳,一个月内两家木材厂接连发生火灾。木材、厂房、设备、仓库的损失暂且不说,里面的工人保安司机没一个人存活,如何安抚死亡的员工家属就是一笔巨款。   为了这条轰动性的新闻,郝淑贞特意赶去红河市,回来后没有发新闻占头条,约了安楠和钟斯年见面。   安楠与钟斯年翻看完郝淑贞带回来的资料,三人在包厢里静坐许久,半天没人出声。   郝淑贞捂着脸,心有余悸地说:“我没见过那么惨的现场。”   等她收到消息赶去现场,自然没有九十八具尸体留在原地给她看,但遗留下来的痕迹依然惨烈。   没人呼叫报警,那些人在大火中死亡,火势之大把尸体烧得面目全非,严重的在原地留下深重的黑色炭痕。   郝淑贞:“九十八个人活活被烧死,竟然没人报警叫救护车消防车,太诡异了。”   是挺诡异的。   虽然不清楚红河市盛林木材厂的位置,从宁市的这家来看,应该不会选择偏僻到没有人烟的地方。   至于到没一人逃脱的地步吗?   安楠纳闷地问:“九十八人的死因全是烧死?”   郝淑贞摇头:“死亡人数太多,法医忙不过来,目前正在抽调各个省市的法医前去帮忙。”   顿了顿,她又说,“我怀疑还会有第三起,所以不敢发。”   第三起……还真可能。   安楠眸色深深,问道:“钟队,两起案件还没有并案调查吗?”   钟斯年:“我还没收到消息。”   事情严重到全国皆知全国关注的地步,并案调查是迟早的事。   至今没有动静,不过是在等法医们的结果,看与宁市的是否一致。   宁市的木材厂发生火灾,可以说是偶然事件。   红河市的木材厂发生火灾,也可以说是偶然事件。   当两个市的木材厂是同一家公司,又同有多条人命在身,绝不会是偶然!   那么,两起必然事件的原因是什么呢?   安楠想起钟斯年那天晚上来找她所带的话——那个进了ICU的伤患临死前的最后遗言:木材。   临死之人拼劲全力说的话,必然是很重要的线索。   “木材”,指的是什么?   **   两天后,刑警大队收到正式通知:宁市与红河市的两起案件并案调查。   红河市的盛林木材厂规模更大,损失伤亡更多。   红河市足有两个宁市大,不论从经济发展,还是从犯罪率的高低,警务资源、办案经验等方面来说,还是红河市更胜一筹。   因此,两起案件的主要负责权归于红河市,宁市起辅助作用。   听说上面的决定后,安楠乖乖让到一边,和钟斯年打过招呼,坚决不碰案子。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有足够的自知之明,能有现今的地位和威望是从七月份开始破了一起起案件积累起来的,在宁市有一定的话语权,换到红河市,谁愿意鸟她这个19岁的编外人员?   “辅助作用”说好听点是两边一起办案,说难听点就是帮忙跑腿打杂。   牵扯进去不明智。   没有案子的烦扰,安楠把公司的大多事情丢给昔奇志,学校某些不重要的课程,导师又不怎么点名的就理所当然地翘了,把不多的时间花在一个星期后即将举办的编程大赛和每天的柔道课程上。   前者是为了替公司物色人才,后者是为了增强自己面对危险的本领,两个都不能少。   安楠自己的成果在公司技术员们的小灶之下,一遍遍修改升级,得不到第一也会是第二。   比赛出了匹黑马,越过有外挂支援的安楠,折下桂冠。   那是一个戴着厚重框架眼镜的男生,在台上表述自己的成果时说得慷慨激昂,一下台脸红了个彻底,就差把自己塞到桌底去。   是那种只在自己擅长领域发光发热,不擅于应对外界人员和处理人情世故的专业研究型人才。   安楠蠢蠢欲动,很想立即动手把人挖到自家公司,被昔奇志阻止了,助理先生振振有词地说:“安总,看人家小男生害羞的样子,你要是一过去,他不是得害羞得掉头就跑吗?”   安楠很想说那不是还有美人计吗?万一对方因为太过害羞不擅言辞迷迷糊糊就点头答应了呢?   昔奇志两眼往旁边一瞟,高赞露出了个谦逊礼貌的笑容,安楠刹那间安静如鸡,老老实实地坐好,筛选好苗子。   怂了。   啧,救命之恩。   比赛结束。   除了黑马任开霁,没看到比较亮眼的人才。   与其花费时间与精力培养水平一般的技术人员,不如用稍多一点的薪酬聘请不需教导直接可用的成熟技术员。   云游未来三年内的规划早在牧云露所在期间就定好了,安楠还有三年的课业要修,无法全力扑在公司业务上,不如走得稳妥点,不变动太多。   和任开霁接触的事交给了昔奇志,不知他怎么用那三寸不烂之舌和江融那边的人扯皮,反正最后人才成功落入云游的兜里。   任开霁是大四学生,本要拿着成果参与去年的比赛,看手上的东西还不够完美用了一年的时间耐心地加以改善,拿到名符其实的第一。   双方接触之后,任开霁签下合同,第三天就收拾收拾去公司实习了。   昔奇志私底下说了一件事,任开霁展示的成果不是他一个人的。   去年任开霁和另外两个室友一起报名比赛,任开霁觉得还不够,但是那两人没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一年的精修完善时间,去年拿着三人的成果以两人的名义参加比赛没有入围。   任开霁认为虽然这一年以来全是他自己一个人在做,但还有那两个室友最初的功劳,所以编程大赛的奖金分成三分,给了那两人两份,还问如果云游要招揽是不是考虑一下那两人。   昔奇志面上微笑说会考虑,实则毫不动心,没动过一丢丢的念头。   还用真实的反面例子告诉安楠绝不能和那两个室友一样的人走得太近,什么时候被插了一刀都不知道。   安楠只能感叹一声自家助理实力够强,忽悠功夫一流。   然后默默发个红包,算是感谢他的助力和无时无刻不忘的教导。   比赛后续尘埃落定后,安楠找了个时间约高赞吃饭,事先说明是为了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高赞爽快地答应下来,并且提出让几个室友一同参与进来。   先前安楠病愈出院没多久,安季同做主请了大家一顿,所以这次安楠没有答应,只说两个人。   高赞预感到什么,应下。   吃饭的地点选在宁市最好的饭店,定了个包厢。   安楠开车从公司过来,提早到了半个小时,在包厢里翻看菜单。   躲藏在手表里的刀片不甘寂寞地说:“安楠你是要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吗?”   安楠差点被温水呛死,没好气地啐他:“怎么可能!”   什么年代了。   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大侠英雄救美小姐以身相许”的戏码?   刀片毫不犹豫地出卖八卦来源:“小美说你身边有不少优秀的异性来来去去,留得最久的是高赞和钟队,高赞是救命之恩,钟队是提携之情,都是好男人,你要选哪个?”   安楠完全不知道有这一回事,惊呆:“你们什么时候说的?”为什么她没听见?   刀片:“我被仰光誉丢了,送去警局,后来小美放在你的包里和宝马车一起找到的,也送去了警局。我们俩全是你的刀,放在一起,也没其他刀好聊,我们俩就闲着没事聊聊天唠嗑几句。”   然后唠嗑到主人身上了吗?   安楠捂脸,小美真的是唯恐天下不乱,还好单单是在刀具界。   “没有的事,我还是个宝宝,不谈恋爱。”   “咦?”刀片正想说话,包厢的门被敲响,高赞到了。   刀片乖乖地不说话,安楠面无表情地想:作为全市最好的饭店,包厢的隔音效果肯定是有保证的!   “吃点什么?”   高赞点了几个菜,不多。   安楠多点了几个。   等候上菜的过程里,气氛有点尴尬,安楠咳了一声,“学长,谢谢你上次救我。”   她拿出准备好的最新版菠萝MAX,推了过去,“前两天才知道你的手机掉进海里,这个请收下。”   这是上个月刚出的新款手机,和高赞那只掉进海里的颜色、型号、内存全部一致。   “你,这么不愿欠我?”他艰涩地开口。   不过一只手机,他根本不在意那几块钱。   安楠面色一滞,不等她回答,高赞道声“抱歉”,收下手机,眉眼落寞。   安楠:“……”欺负人的罪恶感油然而生。   “咳,那什么……”   话没说完,高赞抬起眼眸定定地瞅着她,眼里的期待让安楠说不出什么重话,就怕伤了他的玻璃心。   “学长……”   高赞:盯——   “吃菜。”   高赞:“……”   一顿安静到窒息的饭吃完,再磨蹭,该说的话还是得说。   安楠琢磨怎样的话不伤人,还没想出个一二三,郝淑贞给她发了条微信,内容让她刷地站了起来,脸色顿变。   郝淑贞:【京市的盛林木材厂出事了!】   把三个省市排个顺序,京市、红河市、宁市,如今三起火灾从小到大地来,终于烧到帝都。   风雨欲来。   高赞试探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盛林,京市。”安楠只说短短四个字,高赞立即明白,脸色跟着一肃,“伤亡如何?”   安楠:“暂且不知。” 第67章   如果说红河市的火灾轰动全国,京市的火灾就是震惊全世界。   京市是华国的首都,首都的动静一向遭受国内外所有人的关注,一点点小事就会因被无数双眼睛时刻盯着而放大,再放大。   宁市、红河市、京市的三起火灾被联系到一起,进入《福尔摩斯》的急案行列。   京市盛林木材厂出事的第二天,钟斯年和徐兴贤接到指示前往京市。   刑警大队一共这么些人,一下子被抽调走两个脑子好使的和武力担当,略为吃力。   钟斯年怕他走后宁市出什么事米瑗挑不起担子,把事情大致一说,尽数托付给了安楠。   安楠不当托儿所所长,不干涉米瑗的做法,其他人该怎样就怎样。   从大局来看,以前没有她的日子是怎么过的,现在和将来还是怎么过,她不可能当警局一辈子的顾问,由着他们无底线依赖。   从私人角度来看,米瑗对安楠有敌意,与其让安楠插手进来引起内部混乱,不如让米瑗自己来,反正有局长米礼看着,乱不了。   安楠心安理得地干自己的事情,偶然理理两个便宜徒弟。   一号便宜徒弟文沙不会主动打电话,比较频繁地在微信和《福尔摩斯》上问些问题,大多是看到案卷和世界其他角落的案子后的感想和推测。   毕竟是要培养的接班人,安楠会抽时间给他讲解,点拨点拨。   因学校、公司、柔道的事情占据大量时间,每天看到消息不是往后推迟几个小时就是临睡前才回复,文沙经常熬夜睡得晚,有疑问也会组织好语言第二天再发免得打扰安楠睡觉,是个十分贴心的徒弟。   相比起来,另一个便宜徒弟就糟心多了。   苏瑾远在京市,天天早安、午安、晚安准时准点地打卡。   安楠不理她,得不到回应,苏瑾还能坚持一个星期。安楠理理她,苏瑾能仔仔细细地把一天的生活琐事全部报备个完整。   不是记得苏瑾单恋钟斯年多年,两人青梅竹马长大,家长们有联姻的想法,安楠简直怀疑苏瑾动机不纯,是不是看上她了!   哪有女孩子天天跟什么似的给同性报备打卡,还主动报道生活琐事,就像在说:看,我没有出轨哦,我没有拈花惹草哦,我很乖哦。   毛骨悚然!   好在苏瑾是个擅长听取意见的女孩,安楠说过一次没必要说得那么仔细后,苏瑾就挑大事说了。   而后,大事更有问题。   因为苏瑾姑娘的脑回路和别人不一样,以为生活相关的是琐事是小事,那么和京市、国家相关的就是大事,所以微信聊天记录的画风从暖黄色的温馨日常风转变成纯黑色的血腥事故风。   第一天,苏瑾找了时下最热门最受关注的事件与话题。   苏瑾:【师傅傅,京市郊区那边的盛林木材厂出事啦!】   安楠:【嗯,我知道。】   苏瑾:【不愧是师傅傅!耳聪目明!拥有千里眼顺风耳,决胜于千里之外!】   安楠:【……】   安楠:【徒弟弟,少拍师傅马屁。】   苏瑾:【是!师傅傅!】   苏瑾:【师傅傅,死了一百零八个!】   安楠:【这么多!】   苏瑾:【对的,因为京市的木材厂规模更大,人员更多!】   第二天,自认肚里没墨水难以发挥的苏瑾搜集资料,卷土重来。   苏瑾:【师傅傅,我问过了,一百零八个好汉全是被烧死的。】   安楠:【嗯,和前面一样。】   苏瑾:【师傅傅最腻害!】   安楠:【徒弟弟,好好说话,师傅有强迫症,必须纠正你的错误用字。】   苏瑾:【好的,师傅傅!】   苏瑾:【师傅傅,我偷偷地摸去法医那,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说是有一点奇怪。】   安楠:【奇怪什么?】   苏瑾:【很抱歉,师傅傅。我当时被人发现了,没有听到关键内容!】   安楠:【……】   第三天,自觉没用无地自容的苏瑾有备而来,准备拿独家资料一雪前耻,保住自己绝世神偷首席大弟子的地位。   苏瑾:【师傅傅,我打听到了!】   安楠:【?】   苏瑾:【一百零八个好汉里有一个死法不对,他不是被烧死的,他是窒息的。】   安楠:【火灾的死法里,真正被明火烧死的概率不高,因为起火之后大多人察觉火势会逃走,多数还是被火灾产生的有毒浓烟和烟尘颗粒杀死的。】死于高温的也不少。   安楠:【这就是为什么发生火灾时需要用湿润的毛巾包裹住口鼻部位,而后弯腰或爬行逃生的原因。】   苏瑾:【师傅傅,你的知识真渊博!】   安楠:【少拍马屁,说吧。】   苏瑾:【对的呢。这个好汉窒息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喉咙里有一个布团,上面用他自己的血写了字。】   安楠:【是被布团噎死?】   苏瑾:【算是呢。警察那边对外全说烧死,师傅傅你不要告诉别人啊。】   安楠:“……”   担忧智商有点愁的便宜徒弟继透露给她后又告诉别人,安楠花了不少时间为她科普警局办案不能把信息透露给无关人员的原则。   苏瑾应得很爽快,连发几个“敬礼jpg”“我懂我懂jpg”。   离给出保证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第二天就故态复萌。   苏瑾:【师傅傅,昨天忘记告诉你啦!】   苏瑾:【那个布团上写的是“木”,四个字只有一个字能够辨认。】   安楠:【……你昨天还和我保证不会对无关人员透露的。】   苏瑾:【师傅傅不是无关人员。】   安楠:【师徒关系不能算。】   苏瑾:【师傅傅不是宁市的顾问嘛,你本来就应该知道的。】   安楠:【我不查案就不应该知道,现在是京市方面主要负责,你小心一点,不要问太多,小心被盯上。】   苏瑾:【师傅傅放心,我是偷听到的,没人看见我!】   安楠:【我并不好奇,你别去偷听了。真出事,没人保你。】   苏瑾:【不怕,我爸爸和爷爷很厉害的!】   安楠:“……”膝盖给你还不行吗?!   苏瑾说是那么说,倒是没有再继续去偷听火灾事件的后续。   没得到跟踪报道信息的安楠则是每天睡觉前登陆《福尔摩斯》APP知晓最新案情。   《福尔摩斯》刚出来的时候,里面的多数案件是由APP的开发者提供的。   开发者背景不明,国籍不明,拥有无数复杂的已破和未破案件,有据可查,绝不弄虚作假。   安楠就是看准“真实”这一点注册去玩。   等第一批用户把里面不少未破的案件分析破解完毕,警方抓住犯人得到证言后官方盖章用户的破案正确,《福尔摩斯》在各国警方眼里成了能够免费帮忙破案还不用看谁眼色不需耗费资金的巨大香饽饽。   随后,《福尔摩斯》开发者提供的案件数量不够,用户量不够,降低准入标准。   全世界范围内的大量用户涌入之后,形形色色的人才出现,案件就由开发者和用户自身提供,很多无法破案的警察穿上马甲上传各种证据以求能够征集全世界的人才的智慧迅速破案。   久而久之,看在侦办的效率和确实对破案有用的份上,《福尔摩斯》被各个国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成为不被管束的“特殊地带”。   包括,华国。   华国此次的火灾案,在京市发生火灾后迅速上传《福尔摩斯》,具体是谁上传的,没人知道。   从APP上京市没点地位的人接触不到信息的详细程度,多少能看出一点。   所以,安楠即便没有苏瑾的通风报信,该知道的还是能知道。   APP上更详细——苏瑾说四个字里只有一个字能辨认,APP上没有那布团的照片,有的是【四个字里只有第一个字能辨认】,与苏瑾所说就差一个字,相差的信息却是不少。   “木”字开头,布团里写了什么?   带着疑问,安楠即将退出APP的时候,收到一个新通知。   关注的案件有了新的动态。   当晚十点,名为【zho】的案件上传者上传新动态,一张隐隐约约能看清楚第一个血字是“木”的照片。   第一个字是因为笔画少模糊了还能看得清,后面的第二字还有点痕迹,第三第四根本就是一团血糊,应该是笔画太多,一渗透模糊就全糊成一团。   安楠把这张照片发给尉迟舒。   安楠:【技术,能不能分析出来后面的那三个字是什么?】   尉迟舒:【顾问啊,我是IT的技术,不是生物、物理的技术啊,血液的渗透速度什么的我是真不懂啊!】   安楠:【真不行?】   尉迟舒:【钟队早前发给我一次,我要是行,不会瞒你。】   尉迟舒说得情真意切,安楠相信他没说假话,尤其是在正事上。   钟斯年把主意打到尉迟舒身上没结果,从图片上传《福尔摩斯》的结果来看,京市那边的技术同样没结果,否则不会让其他人来帮忙。   安楠转头点进【zho】的头像。   这人是三个月前注册的,也就是今年八月份刚注册的用户,注册之后除了浏览APP上的热门案件没有其他新动态,不破案,不发言,看不出特殊偏好。   对方相当注意保护**,职业可能和警察、侦探、律师之类的沾边。   唯一留下的痕迹是【zho】关注了【柯南】。   也就是她。   七月份前,【柯南】在《福尔摩斯》排名世界第四十九,拥有数量过万的粉丝。   十一月份,【柯南】在《福尔摩斯》的排名滑落至一百零一,掉出前一百。   是什么让【zho】关注了她? 第68章   安楠从《福尔摩斯》的内测时期玩起,至今约有三年的时间。   前期是高中课业繁忙,没太多时间扑在破案游戏上,毕业后主要扑在其他手游上,真正花费在上面的时间不多,因此《福尔摩斯》里最熟悉的也就是美国的心理学教授阿道夫·乔伊斯。   没花时间经营人脉,不认识其他生物物理教授的结果就是——关键时刻找不到人解析剩余的三个字。   第二天,安楠在办公室里签字,APP有了新通知。   有人解析出来,评论被顶到第一的位置:木里藏毒。   华国打击毒品贩卖的力度很大,每年有数不清的缉毒警察和缉毒犬牺牲,还是无法把这群为了金钱丢弃良知的毒枭一网打尽。   钟斯年还为此潜伏六年患上PTSD来宁市修养,结果连累她和苏瑾被仰光誉绑架。   ……仰光誉?   安楠一心二用,把该签的文件全部签了,顺便回忆那天晚上在海里,仰光誉在她手心写了什么字。   お和の   当时,她以为是仰光誉的日语比顺不对,把最后右上角的一点偷懒省略到和前面连起来写,反正日常书面写中文的机会都不多,更不要说是小语种日语的书写问题。   现在嘛……お会不会是中文木,の是他真正要用日语的の来表达?   等同“木里藏毒”的意思?   而后面没写完?   Emmmm……确定不了。   毒枭们的胆子已经大到在木材里藏毒堂而皇之地运送毒品,还把地方搬到京市旁边,他们并不害怕被发现,或许在他们眼里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玩了一把灯下黑。   那么,接连把三家木材厂灭门封口的又是谁?   是毒枭,为什么要放弃之前没被发现的运输渠道和路线?   不是毒枭,是什么人和毒枭作对,毁了他们的运输渠道和路线?他们怎么就比警察更早知道?   三起火灾案牵扯上毒品后,搜查范围变得更大,牵涉人员更广。   京市的重案组和缉毒组联合办案,势必要把如此嚣张猖狂的罪犯一网打尽,他们设置全国热线电话,设置高额的情报费。   案子出名到全世界知道并且关注的程度,所有人肩膀上压着无形的大山,案子能够侦破已不再是他们一个局一个组的事,事关国家颜面,一举一动尽皆代表国家。   安楠挺想做点什么,趁空闲时间把三起案子的时间、顺序、线索捋一捋,而后发现了一点奇怪的地方。   钟斯年曾经说过,宁市第一起火灾案件发生时七死八伤,两个进了ICU,一个先死,一个后死,临死前给出“木材”的信息。   红河市第二起火灾案死亡九十八个,无一幸免。   京市第三起火灾案死亡一百零八个,其中有一个死法奇怪,留了“木里藏毒”的信息。   既然同是盛林木材厂,同是火灾杀人,红河市的九十八个死者真的没有一个提供相关信息吗?   《福尔摩斯》上有人留言询问有没有新的线索,然而【zho】没有出现。   这个【zho】更像是在找寻不到线索时把《福尔摩斯》当做一个集思广益的平台,但并没有把所有的一切全部倾注在上面,依靠他们破案。   安楠决定问问相关人士,得不到信息没关系,给他们提供点新的调查方向也好。   若是已经有人考虑到,那最好不过。   安楠:【钟队,红河市九十八个死者的尸检报告你有看过吗?】   钟斯年在开会,没有立即回复。   会议结束后,他回到临时办公室,见到安楠发来的消息。   钟斯年:【看过。】   安楠:【死亡原因一致?】   钟斯年:【一致。】   安楠:【没有特殊?】   钟斯年:【你在怀疑什么?】   安楠:【第一起和第三起有线索,为什么第二起没有?】   是啊。   为什么第二起没有?   正常人破案不会纠结死者为什么没有给出提示或者死亡讯息,安楠不是。   她从整体来看,从概率来看,觉得第二起在三起案件中过于特殊,所以放置不少目光。   先是死亡人数。   以案件最初发生地点京市为基准来算,红河市的面积是宁市的两倍,从经济、GDP、人口等方面考虑,最多算个两倍。   京市的面积是宁市的三倍,GDP、人口、重要性是宁市的六倍,相当于三个红河市。   既然如此,为什么红河市的死亡人数和京市持平?   再是木材厂面积。   三个市除了犯罪率,不论以什么为标准,从小到大排列,全是宁市、红河市、京市。   包括盛林木材厂的面积、产值。   既然如此,为什么红河市的工作人员与京市持平?   疑点出来了。   红河市是关键。   所以,安楠有充分的理由相信,红河市死亡的九十八人里有什么是被忽略,或者刻意抹灭了。   钟斯年没有声张,他觉得此次破案的关键不在京市,而在红河市。   京市的案件发生后,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京市,相比而言,宁市被忽略得最彻底,红河市其次。   红河市除了火灾发生曝出死亡人数近百的那会儿,之后没什么热度,查案更是没什么进程。   最让安楠和钟斯年怀疑的是:红河市的法医是从各地调集过去的,鱼龙混杂。   当时案件突发,死亡人数过多,工作量过大,红河市内法医数量不够,把各地的法医调集过去后,谁有功夫调查法医的背景?谁会把怀疑的目光放在法医身上?   有人说过,法医是世界上最会也是最不会被怀疑的职业。   因为法医懂得怎样的一具尸体不会被人怀疑,怎样在尸体上掩藏属于凶手的信息,假如那具尸体恰好落入杀人的法医的手里,那么所有留在尸体上的证据全在他手底下湮灭。   安楠指出一条新的思路,钟斯年迅速跟进,偷偷地与徐兴贤、尉迟舒调查红河市被调集的所有法医的家庭背景与账户资金变动。   有一位名叫王学真的法医助理,事后账户中多了一笔不明缘由的十万资金。   王学真被请去调查。   几番审讯后,不得不交代款项的由来。   原来,他家里经济困难,父亲肝癌需要一大笔治疗费,他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工作不能给予他丰厚的薪酬,所以在有人找上他的时候,答应做点手脚。   事发之前,王学真还在疑惑对方怎么那么肯定可以动手。   尸检之前,王学真还在忐忑那么多具尸体,不一定有问题的尸体会到他手里。   事与愿违。   王学真碰巧遇上那具有问题的尸体,而后藏起了证据。   正说到被藏起的证据环节,安楠忽然出声打断:“等等,你的意思是,对方早在红河市火灾前就布置好了一切?”   钟斯年:“是。”   对方竟然早早地预料到火灾后会从各地调集法医和法医助理,预料到火灾之中有人不甘心地留下证据。   会不会太过神通广大了一点?   冥冥中似乎有一张无形的大网,网住了他们,让他们按照对方设想好的步骤一步步地向前走。   “你继续说吧。”   钟斯年道:“王学真并不明白那证据意味着什么,因为死者手里捏了颗玻璃弹珠,就是小孩子趴在泥低上玩的那种。”   安楠:“死者有个儿子?”   “不是。抱歉,是我没说清楚。这里的死者是个孩子。”   担心引起误解,钟斯年花更多语句,努力解释得更为清楚,“案发当时,父亲把儿子护在身下,儿子没被明火烧到,死因是浓烟,尸体比较完整。儿子的口袋里有一把玻璃弹珠,所以当时的猜测是死者偶然握到的。”   “对方给王学真的指示是,假如出现任何感觉奇怪的东西都销毁。王学真不确定是不是,把那颗玻璃弹珠和死者口袋里的混在一起,写成死者口袋里一共有十颗弹珠。”   沉默半晌,安楠道:“我对他们的死因产生疑问。是什么让一位父亲在深夜该睡觉的时间里带着孩子去厂房,而后又碰巧被‘不幸的火灾事故’烧死呢?”   这条线索是郝淑贞和《福尔摩斯》上没有的。   或许是因为玻璃弹珠被藏了起来,现场没有足够的违和感,或许是众人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过多的死亡人数上,给出的信息里没有包括死亡人士里有孩子。   多么可笑的一点。   如果是安季同,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点线索!   法医该做的是记录事实,将尸体所呈现的,所要说的话毫无遗漏,一点一滴地表述出来。   行吧,不能以爸爸的高标准来要求别人。   安楠叹气:“钟队,看来你们有必要重新调查红河市的案子了。”   红河市的案子绝对是突破点!   钟斯年相信这一点,安楠没有出过错:“谢谢。”   “有什么好谢的?”安楠并不在乎,“为了国家。”   钟斯年眼神坚定,一如他18岁那年接受卧底任务的心态:“为了国家!”   案件在钟斯年的坚持下,朝新的方向调查。   那颗玻璃弹珠上有着父亲和儿子的指纹,除此之外,它就是一颗普通的玻璃弹珠。   没人读懂里面的含义,以为真的是很偶然的一个行为。   当晚,【zho】再次上传新线索。   红河市案中,父亲把儿子护在身下,儿子手里握着一颗蓝色的玻璃弹珠,口袋里有九颗各色的玻璃弹珠,二黄二蓝三绿二红。   而现场,在离父子百米外靠墙的地方,还有一颗橙色的玻璃弹珠。   1、9、2232、1?   是密码吗? 第69章   安楠:【钟队,那对父子的生平有查过吗?】   钟斯年:【在查。】   钟斯年:【我让尉迟查完后给你发一份。】   安楠:【好的。】   钟斯年:【我没让其他人知道你在查这个案子。】   安楠:【谢谢。】   按道理来说,安楠没被京市那边调过去查案,本身不应该插手。   可事情闹大,又有人在《福尔摩斯》上求助,能否破案到了国家颜面的份上,怎么能不插手?钟斯年的隐瞒挺好。   安楠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数着时间等尉迟舒发消息过来。   十分钟后,一份完整的资料传了过来。   父亲林兴国,30岁,木材厂普通员工,老婆嫌他穷跟人跑了。   儿子林同方,5岁,上幼儿园,和父亲一起住在简陋的员工宿舍里。   死者的父亲林兴国是个普通的工厂工人,以他的文化程度接触到什么密码的可能性比较小。   看个电视,知道出现频率较高的SOS摩斯密码倒还有可能。   现场表现出来的不像。   那么,排除密码的可能性,从表象来看,会是什么意思呢?   的确,生死关头,有父亲没注意到儿子手心握着玻璃弹珠的可能,玻璃弹珠不一定代表死亡讯息。   但安楠更倾向于是提示。   否则那颗特意被扔远的橙色弹珠怎么解释?   单从表面被分开的讯息来看,是一蓝、二黄二蓝三绿二红、一橙,数字排列组合一下没发现什么有特殊意义的讯息。   颜色代表的意义又太多,蓝色可以代表冷静等感**彩,代表蓝色XX恋等作品,代表大海、湖泊等广泛或特定地点与事物。   安楠的脑袋快炸了,依然没分析出最可能的那个选择。   CPU过热,她暂时放空自己,冷却一下换个思路再想。   文化程度低的人想要给提示或者死亡讯息,通常是从身边最熟悉的事务开始,比如日常的谐音,简单的绘画等等。   如某推理动漫那样随随便便死个人留下个解不出来的死亡讯息,是很少见且极为不科学的。   那么简单的谐音……蓝色、兰瑟?橙色、成色?   安楠放弃再死脑细胞的行为,摸出手机打游戏。   破什么案?有游戏好玩吗?   **   第二天,天下大雨,宁大体育馆没有室内网球场,安楠选修的体育网球课只能和其他班的人共用乒乓球场和羽毛球场。   网球课老师不管学生怎么玩,和其他老师结伴玩得愉快。   安楠眼瞅着没问题,拿着乒乓球板找了个角落坐下玩游戏。   樊淳美同选网球课,见安楠不玩,她懒得找不熟的同学,在安楠身边坐下,光明正大地拿着手机和谢伟奇聊微信。   樊淳美:【最近没看到我男神来找楠楠,发生什么事了吗?】   谢伟奇:【不知道啊。】   谢伟奇:【难不成安楠拒绝他了?】   樊淳美:【不太可能吧?】   樊淳美:【我男神哪里不好啊?】   谢伟奇:【……或许就是因为太好了?】   刹那间,樊淳美如被得道高僧醍醐灌顶,明白男神被拒绝的理由。   高赞人气太好,外表显示出来的一切过于完美,但是现实生活中如此完美的人是不存在的。在安楠眼里,高赞的完美就成了面具,成了伪装。   安楠心思敏感,不喜欢弯弯绕绕,想来想去想得头疼,直接点更好。   或许,这就是安楠为什么可以接受贺泉和樊天瑞,反而对高赞和钟斯年抱有警惕的原因?   自认找到原因,樊淳美兴奋地去戳男神。   樊淳美:【男神男神,我知道楠楠不接受你的理由了!】   高赞:【嗯?】   樊淳美:【男神你太完美,太没缺点了,你要让楠楠明白你不是高高在上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上神,你懂我的意思吗?】   高赞:【差不多。】   樊淳美:【试试试试!】   高赞:【嗯。】   樊淳美摩拳擦掌,时刻准备着观摩男神与室友的恋情进展,并在适合的时机推上一把。   然而……   直到下课,安楠全程低头啪啪啪游戏,没切换微信页面,没有其他表情,沉迷游戏不可自拔。   樊淳美悻悻地跟在安楠的身后回寝室。   “楠楠。”   “嗯?”   “楠楠,你为什么不接受男神啊?”樊淳美替高赞委屈,多好的男人啊,一心一意地喜欢她的室友,结果一腔热情东流水,没有半点卵用。   “不知道。”安楠讪讪地笑,“可能是我没做好恋爱的准备,而他出现得太早了吧。”   樊淳美:“……”说好的君生我未生呢?这边是反过来了?   “那你也不会接受钟队?”   安楠“呵”了声,“我可没有和徒弟抢男人的癖好。”   尽管苏瑾是自己主动送上门的便宜徒弟,有缘遇上,又是个天真可爱的女孩,她没道理和苏瑾抢青梅竹马长大的男人。   樊淳美放心了。   男神暂时没希望,最大的威胁也没希望,一比一打平!   “那你继续单身吧。”   安楠只觉好笑:“不给你家男神当红娘了?”   樊淳美摊手:“你自己没有谈恋爱的想法,我们再怎么使劲也没用,总不能把男神送到你床上吧?”说到这里,她的眉梢轻挑,“咦,这主意不错啊。”   “不错你个头啊!”   安楠按住头上冒出来的青筋,一巴掌拍在樊淳美脑门上,“你敢把高赞送到我床上,我就……”   “就什么?”背后突然冒出一道熟悉的声音。   安楠汗毛直竖,跳了起来。   “小心。”腰间被条结实的手臂捆住,高赞帮助安楠站稳后又迅速收回手,保持一个合适、礼貌的距离。   安楠:“……”   樊淳美:“……”   说曹操曹操就到,还是开带色玩笑被当事人听到的那种,咋办?   两人面面相觑。   樊淳美笑着挥挥手,说了句“真巧”,低头一看,“啊,亲亲男票找我呢。”   演技浮夸,拙劣,可偏偏跑得快。   安楠暗骂一句玻璃室友情,选择性失忆,装作那一幕没有发生,“好巧。”   高赞笑了笑,没有回应,没继续刚刚的话题。   “下个月我生日,你来吗?”   安楠点头,翻出日历,“哪一天?”   高赞:“圣诞节。”   安楠标注好时间和理由,“圣诞节生日,那你每年过圣诞节还是过生日?”   “看情况。”高赞问,“你明年的生日还是过阳历的1月14那一天?”   “对。”   “办不办生日宴会?”   “我不是很想办,但助理应该会办,到时候你有空吗?”安楠意思意思问一句,礼尚往来。   “来。”高赞道,“一定来!”   一个生日邀约被高赞说得跟什么几百万生意似的那么郑重,安楠有点不太自在。   高赞忽然道:“安楠,我不完美。”   “嗯?”   “我很自私,我喜欢一个女生,希望她眼里只有我,希望她不被其他男生所看见,优点也好,缺点也好,全是我一个人的。我占有欲很强,希望她所有的一切全部属于我。”   “……”   “我又知道,她是自由的。我想拥有她,必须给她自由给她空间给她时间,让她建立属于自己的帝国。”高赞道,“我会等,等到我足够强大能够保护她和她的帝国,等到她愿意接受我的那一天。”   安楠:“……”   “下课还有课,我先走了。”   这是安楠第一次看高赞主动离开的背影。   没有送她到寝室,送她到家再离开,带着看透后的潇洒,放手后的释然。   或许,这就是高赞过来的目的。   告诉她,他明白她要做什么,他不会再追得那么紧,他会愿意等到两人成长后再进行选择。   安楠感觉到了他的变化。   大概是从她差点在海里溺死的那次开始,他不会再利用各种借口靠近她,不再主动刻意地拉近两人的距离,如朋友般自然地相处。   “呵。”欲擒故纵、若即若离吗?   安楠摇摇头,没去管高赞到底在用什么手段什么想法,时间能证明他说的是真是假,更能证明他们到底合不合适。   当晚,安楠爬上床,点进APP,看到的内容令她不淡定地脚一滑,摔在床上。   【zho】:橙色玻璃弹珠所在的位置向下,挖出了一吨黄金条[图]   一颗橙色弹珠等于一吨黄金?   你他妈……   安楠握了三次拳头才克制住自己骂人的冲动,往下一拉,评论里全是骂人的。   往复杂想的有,什么摩斯密码、凯撒密码、数字密码……   往简单想的有,什么颜色、物品、谐音……   谁能想到,对方的思维简单粗暴到那里放了颗弹珠,什么颜色对应什么东西啊?   玻璃弹珠没有金色的,所以退而求其次用了橙色,颗粒数量代表黄金总量。   那么蓝色的玻璃弹珠呢?   一颗代表一吨,蓝色代表什么?   安楠:【尸体那挖出什么来了吗?】   钟斯年:【没有。】   钟斯年:【挖出黄金后,把木材厂的位置掘地三尺,除了那一吨黄金,没发现其他。】   安楠:【黄金测试过吗?】   安楠:【是纯黄金?里面有没有夹带什么?】   钟斯年:【我让人去测!】   事实证明,猜测有误。   那确实是一吨的纯黄金,纯度还很高,里面不曾夹带任何东西。   安楠皱眉。   一颗橙色玻璃弹珠等同于一吨金色黄金,父亲的思维等式如此简单粗暴,她就以为是很粗浅易懂的意思。   儿子把蓝色玻璃弹珠握在手里,就相当于包裹、包含,把握什么的意思,可能里面是蓝色的什么稀有金属或者资源。   结果猜错了? 第70章   安楠:【父子的宿舍里面有没有什么线索?】   钟斯年:【你是怀疑死者既然知道工厂地底下埋着金属,就可能还在其他地方留下线索?】   钟斯年:【那颗蓝色玻璃弹珠是指引我们过去查询的线索,并不代表什么?】   安楠:【不确定,试试。】   安楠:【父亲的思维模式过于简单粗暴,无法确定。】   钟斯年:【红河市警方查过一遍,没发现特别的,我再让人过去查查看。】   安楠:【黄金充公了?】   钟斯年:【不然呢?】   “啧,有钱啊。”安楠羡慕了。   市面上的黄金价格在一克300左右,上下浮动不大。简单点按300来算,一吨黄金就是一百万克,3亿。   有钱能够任性到3亿随便往地下埋,找得到算我输!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感叹过后,又是疑问。   金子上没有镌刻人名和所有权,高温融化之后能够打造成手链、项链、戒指、镯子,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金子形状和印记,是极好的销赃方式。   3个亿随随便便丢在地下,为什么?   安楠没什么头绪,就去翻阅评论,看看别人的想法。   有些人说肯定是没洗的黑钱,有些人说是金子还没来得及转移,还有人说金子会不会是毒枭代替货币的通货,毕竟轻便的纸币和更便捷的电子货币出现前,金银是不会贬值的通货。   金子来源肯定不正,否则不会藏在地底下,是没洗的黑钱的可能性比较大。   代替货币的通货……没什么道理啊。利用汇率高一点的货币,3亿就是几麻袋的事情,远比藏晃眼又质重的金子方便。   是什么让他们放弃轻便的纸币选择麻烦的金子?   从这一刻开始,安楠决定讨厌毒枭,他们的想法远比什么杀人犯一类的罪犯更难猜。   杀人无非是爱恨情仇再加上精神病作祟,搜遍人际网络很快能追寻到理由,有据可循。毒枭就麻烦了,业务广泛,涉及人员、渠道、范围多,为了掩藏身份和资金无所不用其极。   两个字:难猜。   安楠退出APP,正要锁屏,收到了一条私信。   华生:【听说过新型毒品BULE吗?】   柯南:【没有。】   华生:【据说这种新型毒品能够让人回到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柯南:【时间无法快进,无法倒流,回到过去的代价是什么?】   华生:【毒瘾比市面上任何一种毒品都大。】   柯南:【价格呢?】   华生:【一千克黄金一小袋,重量大约在450克。】   一千克黄金30万,购买不到一斤的毒品。   这些人是真烧钱啊!   柯南:【为什么选择告诉我?】   华生:【你可是国内第六啊。】   柯南:【换个理由。】   华生:【我想告诉你,不行吗?】   柯南:【不行。】   柯南:【告诉zho的效率远比告诉我更高,我怀疑你的目的,国内第二。】   华生:【呵,告诉你和告诉zho是一样的。】   华生:【我更喜欢和漂亮的小姐姐对话。】   这句话发完,【华生】就下线,摆明不愿意为这点事发生争执的态度。   安楠眯着眼看那句【告诉你和告诉zho是一样的】,对方不止查出她的真实身份,还知道【zho】是谁?   【zho】是警方的人,这点毋庸置疑。   【zho】没想隐瞒,隐瞒也没用,真要花点力气在京市查案人员里进行排查,能够查出来。   可【柯南】的身份不该被查出来。   自被尉迟舒暴出马甲后,安楠升级自家的网络安全,用的不是固定IP地址,家里的IP会在临近的三个信号塔之间进行跳跃,学校的IP又是随机变动的,除非……对方的技术在她之上。   行吧,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谁让她第六,他第二,差了四位呢。   就在她为蓝色玻璃弹珠所代表的信息困扰的时刻,【华生】送来及时的特解,顺便解决她对于黄金的疑惑。   信息来得很及时,但未免太过及时了一点,反而让人怀疑。   安楠把获得的信息发给钟斯年。   钟斯年看得一愣。   自端掉仰光誉的毒枭集团至今,短短的一年时间国内出现新的毒品?   毒品的致幻作用很常见,普遍的是类似于飘飘欲仙的感觉,令人重新回到幸福时刻的毒品……是什么原理?   短时间内想不明白,钟斯年找到乐集。   乐集是京市的缉毒队队长,两人商量一番,把获取的信息归于匿名情报向众人公布。   而后,京市最先开始调查新型毒品BULE。   信息获取到后,需要找到合适的途径验证。   乐集有自己的情报来源,翻遍京市的几个瘾君子最爱聚集的地点,得到少量的BULE样品。   经过技术科的化验和瘾君子的多方情报,证实毒品的效用与毒瘾的厉害。   三起火灾案的线索能够全部联系在一起,木材、黄金、毒品、木里藏毒。   不知名的毒枭集团通过盛林木材厂的木材运输,把新型毒品BULE藏在木材里面进行运输,运输渠道是被发现了,但是那么大量的一吨黄金是怎么流入红河市的,依然是个谜。   全国的盛林木材厂全部是毒枭的毒品运输渠道吗?   会不会其他木材厂也在进行类似的毒品运输工作?   黄金是作为毒品的通货进行流通的吗?毒枭集团要大量的黄金做什么?   解开一个谜团,更多的谜团随即而来。   为了这个案子,安楠开始啃核桃,怕秃头。   不少人夜夜辗转反侧无法安眠,脑子里全是不名的毒枭集团经营了多久,怎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发展猖獗的。   钟斯年有一个合理怀疑:仰光誉的毒枭集团和运输链被端掉后,会不会有人接手他的生意,吃下他的地盘?   端掉一个旧的毒瘤,产生一个更可怕的新毒瘤,价格更高,毒瘾更大,收拢巨额资金,破坏无数家庭……如果这样,他潜伏与卧底的结果到底是好是坏,值不值得?   钟斯年陷入了迷茫。   卧底的六年,包括患上PTSD的半年多,将近七年的时间里他不曾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然而BULE出来后,他对自己当年的决定产生了质疑。   假如,假如是安楠,她会怎么选择呢?   呵,问一个19岁的女孩,也是傻了。   夜深人静之时,钟斯年灌下两罐啤酒,借着那一丢丢的酒劲,点开微信聊天界面。   算了,傻就傻吧。   钟斯年:【睡了吗?】   安楠:【还没。】   钟斯年:【方便给你打电话吗?】   安楠:【室友睡了。】   钟斯年:【哦,那我跟你发消息。】   安楠:【什么事?】   钟斯年:【那玩意很可怕。】   安楠:【我知道。】   钟斯年:【我不知道我当年的决定是对是错。】   什么意思?   安楠纳闷地想了想,觉得不是自己理解错误。   安楠:【你后悔了?】   钟斯年:【也不是。】   安楠:【怀疑过去质疑过去有意义吗?】   钟斯年:【……】   安楠:【既然没有,想那么多做什么?】   安楠:【没有后悔药给你吃,没有时光机给你坐。】   钟斯年:【……】   安楠:【你是对的,就算我被绑架,还是觉得你的做法是对的。】   安楠:【毒枭必须被端,否则受害家庭更多,危害社会稳定……还需要我给你做思想建设吗?】   钟斯年:【不用。】   钟斯年:【你早点休息,谢谢。】   安楠:【为人民服务。】   呵,去你的为人民服务。   钟斯年仰头灌下一大罐啤酒,大笑几声,捏扁啤酒罐丢进垃圾桶里。   说的对!   既然没有后悔药和时光机回到过去改变过去,那就只能看向未来,不管未来多么荆棘,代价多么沉重,前进是唯一的道路。   当了回免费的知心姐姐,安楠点开《福尔摩斯》APP。   案件没有新进展。   眨眼间,【zho】上传新线索:蓝色的玻璃弹珠代表新型毒品BULE,现场的意思是木材里藏着的毒品是BULE。   后面跟了张国内权威机构给出的成分分析和鉴定,证明新型毒品BULE的危害有多大。   一时间,评论一片翻江倒海,大多是对BULE好奇想拿点来试试和做实验的。   IQ高的人总在各方面有自己的偏执,有些人是好奇得想尝试所有新事物,有些人是喜欢在死亡的边缘来回试探,更有甚者大发诳语要研究出比BULE更有趣毒瘾更小的东西来。   安楠一一无视,把他们当成空气。   胡乱发言与付诸实际之间没有多少干系,假如1000个人里面有995个胡乱发言,有500个天方夜谭的,能真正把自己说出口的天方夜谭付诸实际的,能有一两个就很了不起了。   那一两个里面有一个能成功,已经走了大运。   有一条评论比较令人在意。   【金田一】:BULE不是出来很久了吗?   钟斯年的样子不像知道BULE,BULE在国内是作为新型毒品出现的,那么假如是从国外引进来的呢?   目的是什么?会不会变成另一场由毒品开端的侵略战争?   安楠浑身一凛,点进【金田一】的头像发私信。   柯南:【BULE很早之前就研究出来了吗?】   金田一:【日本去年就有了。】   柯南:【日本研究出来的?】   金田一:【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就是听说过。】   柯南:【我知道了,谢谢。】   金田一:【如果有消息了,告诉我一声。】   柯南:【好。】   相信察觉不对的人很多。   不是意识到BULE潜在的危险,向来潜水只破案的【金田一】怎么会难得发言?   安楠有点担心,截图聊天界面转发给钟斯年。   安楠:【钟队,辛苦了,查查[图]】   钟斯年:【马上!】   意识到不对,钟斯年冷水敷脸清醒过后给乐集打电话。   乐集并不清楚,不是盛林木材厂发生火灾牵扯出来毒品的事,他根本不知道BULE在国内富人圈子里传播。   当即,车开起来,会议组织起来,所有睡着的还没睡的全部爬起来开会。   普通的毒品牵涉到资金流动和社会稳定,华国每年持续性地宣传毒品的危害,高强度地打击毒品的贩卖与流通,成果勉强。   BULE相当于市面目前流通的所有毒品的钻石顶级版,30万不到一斤的高价,用黄金充当硬通货,源头不明,渠道不明,目的不明,危险性S级。   未知,是最可怕的事。   人类会发挥充分的想象能力,把自己所能想象得到最坏的后果往上面套,而后越想越可怕,形成恶性循环。 第71章   继【zho】曝光BULE的存在后,《福尔摩斯》上一天一个变化,每时每刻都有人在社区交流板块发帖讨论。   有能耐的人太多,很多人第一天知道BULE的存在,第二天就拿到BULE样本尝试,详细地描绘吸毒过程中的感受,并且标明每一种用量的感受和毒瘾的程度。   第五天,BULE毒瘾大且难戒除的特点被广而告之,按捺不住好奇率先在死亡边缘来回试探的人中招。   普通毒品在第一次使用过后,可以凭借自身的意志拒绝第二次,从而避免更深的毒瘾。   以及,这样的毒品能够通过戒毒所或者在其他专业人士的帮忙下戒除。   BULE不是。   BULE会让使用过的人产生生理和心理上强烈的双重依赖,很难拒绝,用一点,想再多一点,再多一点,直到倾家荡产。   《福尔摩斯》上一片哀嚎BULE价高难买难戒的,几乎让人怀疑这究竟是什么APP。   安楠没有安慰,没有参与,看着一群人上蹦下跳地作死。   再过两天,还没收到从钟斯年那边传来的消息,她有些坐不住了。   安楠:【钟队,没查到吗?】   钟斯年:【查是查到了,有点奇怪,所以我们在查第三遍。】   安楠:【第三遍?】   钟斯年:【是。】   钟斯年:【方便说话吗?】   安楠:【方便的。】   钟斯年换成电话拨过来,因为要说的内容与信息太多且太复杂,一两句说不清楚。   BULE的影响太大,各国投以相当的关注,不是华国一个国家在查,获取信息的速度比较快。   源头是美国。   美国那边起先是为了研究安乐死的药物,使用之后可以让人沉浸在人生中最美好最幸福的时刻,在美梦中安详地死去,实现真正的没有痛苦的安乐死方式。还能将人的面容定格在回光返照的那一刻,使表面上看起来面色红润,身体健康,遗容美好。   BULE是意外诞生的一种失败品,不致死,会上瘾。   美国方传回来的资料表示研究所摒弃了失败品。   要真的摒弃了,华国内部就不会有如此大量的货物——官方说法不可信。   大概是研究所里的人泄露消息,有人看重失败品的经济利益。   于是,失败品从美国不知通过什么途径流向日本,把日本当实验场所看使用效果,而后向各地推广,目前各国内部皆有BULE。   华国方面是通过毒品温床黄金三角地带转个圈过个明路,用之前多年建立的渠道向内地渗透运输毒品。   仰光誉还在的时候,不允许手下带货,因为BULE的影响太大,来源不明,他有野心,但是更担心幕后之人的目的。   仰光誉被抓后,毒枭集团被端,没人控制压制,BULE带来的巨额利润让人动心,国内市场供不应求,专找有钱人,专往有钱人会去的高级场所供应。价格炒得越来越高,价比钻石。   有钱人不在乎钱,那些人多多少少用过毒品,并不在乎那么点毒瘾,而且他们的收入能够支撑得住巨额的消费。吸毒的人与常人无异,甚至更开心更幸福,面色红润,看上去就很健康,不少女性也用了。   至于流通途径……   BULE不是面粉、不是丸子,不通过人体带毒等方式,而是制成药片装在药瓶里面,通过正规或非正规途径运输进来。   交易方式一如猜测,是黄金。   为什么选择用黄金来交易,没人知道。   警方猜测是因为黄金容易销赃,不容易被追踪。   一通解说下来,安楠竖起大拇指:“这些人的想法很厉害啊。”   钟斯年无语:“……你夸毒枭是几个意思?”   “没什么意思,佩服一下他们的智商和不走寻常路。”以及各方面渗透得非常厉害。   这样的东西能通过正常的海关方式进入国内流通,而没有被拦,反贪污局要忙碌起来了。   钟斯年:“……”   安楠还有一点很想问:“钟队,你卧底的时候没听说过BULE吗?”   “没有。”这些天,钟斯年被无数人问过同样的问题,“带货途径不同,仰光誉的势力主要在三角地带,走陆路,靠人力,BULE更多是通过海运进来的。”   “我有一次到仰光誉办公室去,听到他在和人打电话,拒绝了对方,说是他不收这样的货。当时没特别指出货物的名称,我以为就是普通的毒品交易没在意,现在结合各方情报回想一下,应该是他拒绝了BULE。”   所以,换句话说,BULE去年没大量流入国内市场的主要原因竟然是仰光誉在压制?   安楠听得红红火火恍恍惚惚,艰难地问:“他还是一个有原则的毒枭?”   “个人角度不同,看到的内容不同。”钟斯年道,“如果是从被毒贩毁了家庭的人们角度去看,他肯定不是好人;从他的手下角度去看,只要不背叛他好好做事,他是个不错的领导人。”   立场不同,注定仰光誉和他一手打造的毒枭集团要被他们端掉。   就是没想到,原来毒品市场有个有原则的大佬压制着,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安楠长了见识,“果然,凡事不能单看一面。”   仰光誉是盘踞国内毒品市场多年,聚拢大量资金,破坏不少家庭,但同时他的存在震慑其他想要随便插手的人,使国内的市场供需维持在一个相对平衡和稳定的节点上。   仰光誉不在后,压制消失,节点被破,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BULE的肆虐。   钟斯年没有说话,他没办法说,仰光誉是他卧底和潜伏的目标。   他的职业,他的信念,他的立场不允许后悔。   安楠:“方便透露国内的最新动向吗?”   钟斯年:“全面打击,绝不放过!”   可以的。   态度很坚决,语气铿锵有力,很像领导说话的口气和用词。   安楠放心地挂了电话,转头去问【金田一】。   柯南:【你们国内在打击BULE了吗?】   金田一:【当然。】   柯南:【力度如何?】   金田一:【MAX!】   柯南:【了解!】   金田一:【你相信那番说辞吗?】   柯南:【美国是源头?】   金田一:【是的。】   柯南:【你觉得我傻吗?】   金田一:【同。】   等了一会儿,【金田一】下线,安楠退出APP。   美国的研究所是源头的说法,仅能令一部人信服。   最先提倡安乐死的国家不是美国,最有精力和资金搞科研的国家就会是美国了?这年头各个国家之间的无间道不要玩得太溜。   什么毁灭地球、拯救全人类、基因崩溃全是美国的锅,美国很冤的好吗?   全面打击BULE的战争从十一月持续到十二月中旬,这场在全世界各个地区展开的有硝烟和无硝烟的战争,令所有人疲惫无比。   《福尔摩斯》的社区交流板块成了获取最新消息的有利渠道,每天有无数帖子沉沉浮浮。   12月18日,是全玲的生日。   全玲邀请安季同和安楠前往参加她的生日宴会,为此特意提前把邀请函寄到警局技术科和云游科技,注明可携带伴侣。   安季同想来想去,没好意思拒绝,晚上回家和安楠商量一下,父女俩一致决定去看看。   生日当天,两人携手前往。   宴会在宁市最大的酒店里面举行,全玲大手一挥,包了顶层一整层楼。   宴会厅占地面积足有三百来平,安楠挽着安季同的手进门,保持礼貌的微笑,见到认识的就打声招呼聊两句。   两分钟的路生生拉长十倍,可见全玲的人脉之广。   父女俩安全到达角落,站在一边看其他人走来走去互相交谈。   两人不是太热络的人,打过招呼安安静静地吃吃喝喝混时间。   安季同小声地说:“没有继续发展,真的太好了。”   安楠差点笑出来,借着喝果汁的动作遮住唇边的笑意,“爸,你自己想单身就老老实实说,别扯这些没用的。”   一眼被看穿的安季同:“……”   他们俩来得不早不晚,之后陆陆续续进来不少人,一半左右是熟面孔。   安楠遗憾地放下果汁,拿了杯香槟,“爸,我先过去一会儿,你随意。”   “去吧。”安季同点点头。   安楠绕了一圈,七点左右全玲挽着一个陌生男人的手臂出场。   男人一米九的身材,宽肩窄腰,五官深邃,金发微卷,一双眼睛是漂亮的湛蓝色。   全玲挽着男人的手,说完开场白和感谢的话语后,花蝴蝶似的满场转悠,和谁都十分热络熟悉的样子。   安季同幅度轻微地摇了摇头,他理想中的妻子可不是这幅模样。   安楠喝了不少,和安季同打过招呼,拿着手包去找洗手间。   她还是第一次来这里,有点陌生,找到服务生问清楚位置,绕了几段路才找到洗手间。   洗手间很安静,散发着淡淡的熏香。   安楠上完厕所,洗完手,快速地补了个口红,拿着手包从女洗手间出来,那个被全玲挽手的男人从拐角过来。   一见安楠,男人就笑了,咬了一口流利的中文:“我该叫你安楠,还是柯南?”   马甲又掉的安楠:“……”   她微微点头,露出恰好到处的疑惑,“都可以,你是?”   男人弯下腰来,看着安楠的眼睛,露出个似恶作剧成功的笑容,慢悠悠地道:“初次见面,我是阿道夫·乔伊斯。”   安楠惊得两眼倏圆,这措手不及的面基感!   什、什么情况?   “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一下。   有要买股的吗? 第72章   “你……怎么来了?”还和全玲搅合在一起。   乔伊斯好似看穿安楠的顾虑是什么,耸耸肩,直言道:“她邀请我的朋友,我记得你在宁市,就拿着他的邀请函过来了。”   安楠:“……”你可以的。   “怎么想过来找我?”   闻言,一米九的大男人笑得像条傻狗,屁股后面的尾巴摇得飞快,“你跟我学心理学的时候答应过我的,我教你心理学,你请我吃饭!”   安楠的下巴要掉了,正常人的思维不该是出差或者旅游的时候过来再让朋友请吃饭的吗?特地跨越个太平洋让朋友请吃饭是几个意思?   “来回的机票够你吃好几顿的了!”傻不傻!   “那我不管。”乔伊斯扭头,“反正你答应过我,不能耍赖!”   “行行行。”毕竟是自己答应下来的教学费用,安楠没有耍赖的意思,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今天晚了,明天中午我有课,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中午你上课?”乔伊斯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在安楠直觉不好还没来得及开口的当下一锤定音,“我去你们学校,我还没去过华国的食堂呢,我要去试试看!”   宁市是个小城市,宁大不设置外国交流生的名额,市内很少见到外国人,每每街上遇到一个,全当新鲜事新鲜人瞅,回头率百分百。   可以想象金发碧眼一米九的乔伊斯出现在宁大的场景,一堆人围观他们吃饭……不能更不自在。   安楠垂死挣扎,“我们食堂的饭菜不好吃,是很难吃,非常难以下咽!”   “难以下咽?”乔伊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不知想到什么竟然兴致勃勃地点头,“我要试试难以下咽的饭菜!”   好奇本人了。   安楠很怀疑他这样的会不会是第一批被好奇心毒害进BULE深坑里的人。   第一个吃螃蟹的,不一定会吃到美味,还可能吃到毒品,陷入深渊。   “乔伊斯,你有没有尝试BULE?”   “我看起来是那种不知死活的人吗?”乔伊斯不高兴地撇嘴。   安楠给出一个字的回答:“像!”   乔伊斯:“……”友尽!   “亲爱的安楠,需要我给你解释一下好奇心的本质……”   两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走进宴会厅。   宴会厅的入口站着安季同。   经历过一次女儿被绑架差点在海里溺死的事件,尽管女儿自那以后天天学习柔道已经得到教练的初步认可,安季同还是不放心,一直盯着。   眼见女儿一个人进去,两个人出来,刚放松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双眼如雷达般快速精准地扫视过乔伊斯的全身。   身高,就比他高那么一丢丢;   身材,就比他好那么一丢丢;   帅气,就比他少那么一丢丢。   关键的问题是,这是个外国人!   他想要黑头发黑眼睛的可爱外孙女,不想要金发碧眼洋娃娃一样的外孙女!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安季同瞬间站直身体,找准角度,摆出自己最帅气最有魅力的角度与姿势,“楠楠。”   安楠引着乔伊斯走过去,为两人介绍,“这是我爸,这是我朋友。”   “安季同,是个法医。”   “阿道夫·乔伊斯,是个教授。”   教授?   安季同的眉头微动,教授的年纪恐怕上了三十吧?   外国人小时候长得精致漂亮,一上三十老得就很快,这个……暂时看不出来,可能是有钱保养得好!   “叔叔好厉害!”乔伊斯睁着一双湛蓝的眼,眨巴眨巴他过分浓密的眼睫毛,真诚地道,“我们那法医很少,叔叔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法医!”   安楠:“……”你就狂吹彩虹屁吧!信你算我输!   不知内情的安季同被这通没多少技术含量的彩虹屁吹得很高兴,更多的是出于他人对法医职业的认同。   这下,看乔伊斯的眼光不再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看哪哪不对劲了,当然,金发碧眼三十岁就很显老的外孙女还是不能要的!   “你的中文说得不错。”安季同矜持地点点头,夸赞回去。   乔伊斯:“是安楠教得好!”   安楠:“……”我什么时候教你中文了?瞎扯!   安季同给了乔伊斯一个“你小子不错”的眼神,开启无脑女儿吹的模式,“不是我吹,我女儿那是没得说。长得好,身材好,学习好,同龄人里面我就没见过比我家楠楠更优秀的!你见过吗?”   乔伊斯老实摇头,“没有没有,安楠确实很优秀!”   优秀同志无奈望天,中途甩了乔伊斯“你够了”的眼神,期望他别再继续附和下去,否则这通夸赞不到安季同心满意足不会停止。   乔伊斯给了个“你放心”的回复,屁颠屁颠地凑到安季同身边,两个成年的大男人在角落里把字典里所有能用来夸人的好词成语全部使用了个遍。   乔伊斯遇到陌生的词汇,安季同还会好心地为他解释什么意思什么用法,可把乔伊斯乐得不行。   两个夸人的没感觉,被夸的快要上天。   安楠被吹得面色通红,脚底下生了密密麻麻的针,浑身麻痒难耐,赶紧找机会溜了。   安楠拿了杯果汁,倚靠在柱子边看全玲穿着大红的性感露背礼服一个人在或熟悉或陌生的男人之间周旋,默默地记下这些人的名字和大致的聊天时间。   当晚,回家的路上,没喝酒的安季同开车,安楠坐在副驾驶座上,记录下名字和聊天时长,把所有名字统一打包发给尉迟舒。   安楠:【技术,帮我查查。】   尉迟舒:【OK!】   **   第二天。   最后一节课上到一半,在黑板前滔滔不绝讲课的导师忽然卡了壳,目光过多地关注最后几排。   向来占据倒数第二排位置的安楠不安地抬起头来,以为是自己上课偷偷摸上《福尔摩斯》的行为被发现了,结果定睛一看,导师看的好像是她后面?   安楠将信将疑地一回头,对上一张宁大绝不会有的西方面孔,顿时“……”   罪魁祸首愉快地冲安楠露出八颗整齐洁白的大牙,又冲导师灿烂地笑,吐露一口流利的中文,第一时间获取在场所有人的好感度。   “导师,您不介意我听听课吧?”   一个会说中文的外国人!   多亲切呀!   “不介意。”导师摇了摇头,注意到这个外国人和安楠之间的互动,若有所悟,继续上课。   乔伊斯戳戳安楠的肩膀,用眼神示意她坐进去一点,他要隔壁的位置。   安楠按住椅子,安静地抬起屁股悄悄地挪了个位置,乔伊斯更安静地转换座位,两人并排而坐。   四人的寝室微信群里疯狂了。   【楠楠还不脱单】   裴施然:【什么情况?】   樊淳美:【楠楠抛弃男神和钟队,投奔外国人了?】   孟思莹:【很帅!可以考虑!】   樊淳美:【你个颜狗,考虑过我家男神的感受吗?】   裴施然:【你个颜狗,考虑过远在京市的钟队的感受吗?】   安楠:【……】   安楠:【你们几个!有考虑过不想谈恋爱的我的感受吗?】   裴施然:【不是备胎?】   樊淳美:【我男神还有希望?】   孟思莹:【可惜了,不然介绍给我?多高?】   安楠:【一米九。等会儿介绍给你,他要和我们一起吃食堂。】   孟思莹:【好接地气的外国人!】   樊淳美:【楠楠,我都不知道你还有外国的朋友!】   裴施然:【生意上认识的客户?】   安楠:【不,《福尔摩斯》上认识的,美国的心理学教授。】   裴施然:【哦哦,我想起来了!】   孟思莹:【那算了,我IQ不高,没有共同话题,交往很累的。】   樊淳美:【啧啧,男神股遭遇强烈危机!】   安楠:【看上了我给你们牵线,不要害羞。】   孟思莹:【并不害羞!楠楠你留着自己用吧!】   安楠:【客气了,不收你红娘费。】   孟思莹:【你自己收用吧,我怕我哗——道撕裂。】   安楠:【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默诵一遍,洗洗眼睛和心灵。】   乔伊斯托着腮等了好半天,安楠依然低着头在摸手机,他又不好意思探头窥探他人**。   于是,搭在桌子上的手指敲起了摩斯密码:【怎么不理我?】   安楠看他一眼,单手回复:【你自己造的孽,我在收拾烂摊子。】   乔伊斯心虚地摸摸鼻子:【我没干什么啊。你看我进来是静悄悄的,不是导师突然停下,没人发现我呢。】   安楠没好气地回复:【是啊,你没干什么,可你的脸蛋和身材就是金灿灿的纯金版自由女神像,能不显眼吗?】   与此同时,微信群里又浪了起来。   【楠楠还不脱单】   樊淳美:【我怎么瞅着觉得那么不对劲呢?】   裴施然:【你们在干啥?】   樊淳美:【眉眼间透露着不寻常的气息!】   孟思莹:【IQ高的人总有那么多不寻常的地方!】   安楠:【没干什么。】   安楠:【上课不方便说话,用摩斯密码聊天。】   樊淳美:【……是我理解的那个摩斯密码吗ORZ】   裴施然:【……应该是的ORZ】   孟思莹:【……果然我和IQ高的人不适合,我还是撩撩傻白甜吧ORZ】   安楠要被三个室友的反应逗笑,想到这是上课时间导师还在上面讲课,险险忍住。   乔伊斯安静地听了一会儿课,对纯概念的内容不怎么感兴趣,于是又开始用摩斯密码骚扰安楠。   【理我一下嘛!】   安楠默默地调出微信二维码,乔伊斯眼前一亮,扫一扫加人。   好友验证通过后,乔伊斯兴奋地点进朋友圈,他知道华国人爱玩微信和微博,早早地下载好APP就等着和安楠成为好友好看小伙伴的日常动态呢。   结果……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   乔伊斯:“……”说好的华国人爱炫富爱拍照爱晒图呢?骗子!   乔伊斯:【我是奔着你的朋友圈来的。】   安楠:【嗯。】   乔伊斯:【你的朋友圈为什么没有东西?】   安楠:【没什么好发的。】   乔伊斯:【我想瞅瞅。】   安楠干脆地截了图发给他,干干净净的朋友圈,嘛都没有。   乔伊斯:【来之前,有人告诉我,你们什么都放朋友圈。】   安楠:【你被骗了。】   乔伊斯:【是呢,回去后我要抢走他的82年拉菲以示惩罚!】   安楠:【见面分一半】   乔伊斯:【跟我回去,给你喝。】   安楠:【麻烦折现,谢谢:)】   乔伊斯:【这就是你们华国人说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吗?】   安楠:【换句话说: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乔伊斯学到了新鲜的用法,不是很懂,抱着手机摸上百度,安季同告诉他在华国有不懂就问百度,没有什么是度娘解决不了的。   下课铃声响起。   安楠收拾好书本,正要背包,乔伊斯很上道地帮她拿了,“你请我吃饭,我帮你拿包。”   安静许久的美工刀忍不住了:“安小楠,女孩子在外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能被大尾巴狼叼走!”   藏在表盘里的刀片提醒道:“你吃过一次亏了,小心啊。”   安楠没法回答,借着擦手表表盘的动作用指甲轻轻敲了两下以示明白。   三个室友挤眉弄眼地走了过来,不愿意错过和外国大帅哥共进午餐的机会,却有志一同地把前面的位置让给两人。   樊淳美不怕事大地给两人拍了张背影照发给高赞。   樊淳美:【男神,大危机![图]】   谁料,高赞很淡定:【安楠还不想谈,就是普通朋友。】   “啧。”樊淳美无趣地放下手机,和另外两个室友走近一些,结果听到了一连串飞速的BBC英文。   以她们英语四级刚过的水平……只听懂某几个熟悉的单词。   实则,两人在聊乔伊斯最新发表的心理学论文。   乔伊斯提到,有人赞同他的想法,这次来国内如果谈得好,就能得到一笔可观的研究经费和研究场地。   安楠愕然。   国内居然有人赞同全面化的监控,监视犯罪几率高的行为,实现提前扼杀犯罪行为的创举?   华国的监控是数量多、范围广,可是谁敢谁能许下这样的承诺? 第73章   两人从计算机学院的教学楼一路聊到食堂,语言从中文切换到乔伊斯更熟悉的英文,从普通的聊天速度逐步加快至快速BBC。   途中,有英语专业的妹子们听到消息高高兴兴地蹦过来看帅哥,听两人用他们听不懂的纯英文聊得飞起,顿时掩面泪奔。   国内真正使用英语交流的机会不多,尽管英语专业的学生上课用全英文教学,老师还是国内的老师,与外教的语速、习惯不同,很难真正模拟纯英文交流的现场。   由此导致的结果是:英语的读和写能力不错,听和说两块相对薄弱一些。   在食堂排队时,两人还在谈。   由于食堂人多说话音量高还有乒乒乓乓丢盘子丢筷子勺子的声音,杂音太大,两人靠得比较近地说话。   前面排队的男生听了两耳朵的英文,一脸怀疑人生地回头瞅瞅。   嗯,一个美女,一个帅哥,用着他听明白的英文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男生默默转身,满脸“麻麻,我见到真正的学霸霸了!”的惊喜与“原来我这种程度的只能算学渣”的怅然,拿起手机借着自拍的动作拍了一段短视频上传宁大论坛。   帖子立即火了。   等五个人找位置坐下吃饭,聊点日常,兀地发觉他们几人成了食堂视线的焦点。   安楠后知后觉:“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顿饭的功夫,她莫名变成红毯明星备受瞩目的感觉?   乔伊斯同懵逼。   他在美国除了整整齐齐穿西装去上课的时间,从没感受过如此热烈的要扑上来扒光他似的可怕视线。   孟思莹提醒道:“论坛。”   安楠从包里摸出手机,进学校论坛一看,点进最热的帖子就是她和乔伊斯的一段对话。   自己说的时候没感觉,点开视频听两句才发觉,“我刚刚说得有这么快吗?”   三个室友排排点头,乔伊斯依然没感觉,“有吗?不是很正常的速度?”   安楠暂停视频,看前面楼主的话:【早前楼主觉得我以专业第三的排名进来,也是个学霸,今天看到后面的妹子才知道什么是真学霸!PS:妹子非英语系,是计算机系的女神!】   下面一排喊666和打CALL的。   还有匿名人士前来爆料安楠的基本资料,奠定安楠计算机系大二生的学霸地位。   “计算机女神是大美,我去纠正他的错误说法!”安楠细白的手指搭上键盘,强迫症患者忍不了!   樊淳美慌忙摆手,一脸认真地说:“不不不,从今天起计算机女神的/名头就是你的了!不用和我谦虚,你的女神位置当之无愧!谁不同意,我第一个饶不过他!”握着拳头,要立刻冲出去和人干架的模样。   安楠:“……”什么鬼。   三人好说歹说,总算把强迫症患者安楠从纠正楼主错误说法的想法和行动上揪了下来。   乔伊斯在旁边看边吃,就着四个女生的叽叽喳喳吃得津津有味,十分下饭。   “安楠,你不是说你们食堂的饭菜难以下咽吗?我觉得还可以啊,难道今天换厨师了吗?”说着,投来一个恰到好处的疑惑眼神,湛蓝的眼睛剔透得和玻璃珠似的,能照应出所有的虚伪。   在那样的一双眼睛前,安楠心虚得想立刻低头承认自己的谎言。   难以下咽?   三个女生怔住,面面相觑,沉默一秒后爆出大笑。   哈哈哈哈没想到安楠会为了不让朋友来食堂吃饭撒了这么个蹩脚的谎言,简直侮辱计算机女神的/名头衔哈哈哈哈!   安楠露出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默默低头吃饭,装作没听见。   乔伊斯明白什么,会心一笑,不再提这茬。   午饭过后,乔伊斯请四个女生喝奶茶,一人一杯边喝边走,手上还拎了下午茶的蛋糕。   把女生们安全地送到计算机学院楼下,乔伊斯独自坐车回酒店。   进了教室,安楠很有远见地找位置坐下,摆好教材,塞好耳机,做出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认真学习样。   其他人不敢打扰安楠,樊淳美三人成了被围攻的对象。   女生们蜂拥过来问的全是有关乔伊斯的事,姓名、年龄、职业、身高……三人知道的不多,好险应付到上课前铃声响起,闹剧算是结束了。   【楠楠还没脱单】   樊淳美:【楠楠太不够意思了!】   裴施然:【就是,自己招来的人让我们收拾烂摊子!】   孟思莹:【楠楠你娇小的体型承受得住一米九吗?】   安楠:【低头看看你们手里的奶茶和蛋糕,吃着别人的哈。】   安楠:【三思你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背完了吗?】   微信群里一片沉默,没人再敢随便撩拨安楠的神经。   教室里,三个女生一个个抬头挺胸,双手交叉老老实实地放在桌面上,装作认真听讲心无旁骛的好学生,完全不复每次考试前水果酸奶蛋糕地拉着安楠求重点求讲解的学渣样。   哼,小样。   制服三个室友,安楠满意地哼唧两声,一心二用,边听老师讲课,边看之前吃饭散步没来得及看的消息。   尉迟舒在午饭时间发来的消息,是昨晚她发过去的长名单的详细资料。   基本资料没什么特殊的,唯有一点,这些人里面60%是从各地特意过来给全玲庆生的,80%和钟斯年的名单有重合。   也就是说,全玲很可能是BULE内地市场的零售商。   借着所谓的生意名头,和各个层次的有钱人打交道,光明正大地进行金钱与毒品的交易。   由此可以理解,那次顾家宴会花园门口即将听到的话是什么意思。   全玲怎么就那么巧地在关键时刻到来,打断他们即将获取到的信息。   毒贩们用警方十多年没发现的一条毒品渠道运输新型毒品BULE。   或许,在小虾米的眼里,碾碎后的BULE就是一般的毒品,所以被钟斯年他们抓住以后没吐露任何与BULE有关的内容。   安楠整理好自己的想法与诸多猜测,通读一遍确认无误,包括资料和对比图等等全部发给钟斯年。   因BULE引起的全球同时上映的大热剧场该到谢幕的时间了。   接下去的一周是疯狂清洗的一周。   无数的毒贩被抓,大量的毒品被清,无数瘾君子暴露在阳光之下,很多人这才知道睡在身边的枕边人,隔壁细声细气不敢大声说话的人竟然是毒贩,是瘾君子。   网络上腥风血雨,骂战频出。   外界的风风雨雨与安楠并不相干,她依然过着自己三点一线的小日子。   钟斯年与尉迟舒打过招呼,把所有的事情揽在自己身上,完美地把安楠摘了出来,没有人会想到他还有个智囊。   离圣诞节越近,校园里过节的气氛越发浓重。   爱出门吃饭逛街的女生们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每个人的手里拿着不同颜色的毛线团和细长的棒针,一针上一针下地织着针脚疏漏的围巾。   寝室里,樊淳美和裴施然坐在一起脑袋对着脑袋说着什么“元宝针”“鱼骨针”,说得头头是道,织出来的东西不是缺一针就是没收好力度,好好的长方形变成了歪歪扭扭的多边形,还自觉很美好。   孟思莹围着自己花钱买来的又好看又保暖的大红色麋鹿围巾,在寝室狭小的走道上走起了模特猫步,一步一颤,颤得两个手指被戳了好多次还没织好围巾已经十分暴躁的女生奋起而暴揍。   三人笑闹成一团。   安楠摇摇头,两根棒针上下穿梭,快速收尾,织出一条针脚细密的围巾来。   去年她跟风在冬季来临前织过一次围巾,针脚有大有小错漏百出不忍直视,没好意思送给安季同。今年吸取去年失败的经验后再战,零零碎碎地织了一个月,成果比之前的好太多,总算能见人了!   “楠楠的好看!”裴施然眼角余光瞥见,从三人的笑闹圈里蹦出来,“给我瞅瞅?”   安楠将围巾递出去,收拾用完的棒针和剩余的毛线团。   三个室友拿安楠的成品和她们的半成品比较,感叹“学霸在手工方面也是标准的学霸霸”,安楠心里想着另一件事。   圣诞节意味着高赞的生日,她得想想买什么合适又不会产生歧义的生日礼物。   正想着呢,樊淳美舔着脸凑了过来,抱着手机贼兮兮地问:“楠楠,你这不会送给男神的生日礼物吧?”   安楠想也不想就摇头,盯住樊淳美放在手机屏幕上的手指,“别乱发,那是我要送给爸爸的。”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送异性围巾是件多么欠缺考虑的事。   别的姑娘织围巾送男朋友,那是因为他们关系亲密,送什么都是情趣。   她敢送高赞围巾,高赞收到围巾后百分百会误会!   樊淳美讪讪地收起手指,屏幕上果然是一张拍好的围巾照片。   “你要送叔叔啊。”   裴施然把大红的围巾还了回来,“叔叔适合红色吗?”   孟思莹笑道:“只要是楠楠送的,叔叔视若珍宝,哪还有适合不适合的问题?”   想起女儿控的安季同,三个女生大笑。   安楠无奈摇头,用针线在右下角绣出名字,仔细地藏好线头,又用柔软的指腹试了试确认感受不到线头,去过水晾晒。   樊淳美一路跟着,“楠楠你要送什么啊?要不要我给你出出主意?”   “主意是要出的。”不等樊淳美兴奋地出主意,安楠先一句堵住她的嘴,“任何有歧义的全部忽略,有没有什么比较正经的礼物?”   裴施然:“领带?”   孟思莹:“袖扣?”   安楠若有所思,决定等会儿再问问万能的助理昔奇志。   樊淳美和裴施然继续织围巾,孟思莹爬到床上看视频舔她的二次元男神,安楠靠在椅背上和人聊天。   安楠:【学长的生日礼物送什么好?】   昔奇志:【那个救过你的学长?】   安楠:【对。】   昔奇志:【比一般人重一点,又不能太重显得生分,我想想。】   安楠:【不能有任何感情上的歧义。】   昔奇志:【我懂的。人家能跳下海去救你,肯定对你有意思,而你不想回应嘛。】   安楠:【……】听着跟渣女一样。   昔奇志:【袖扣吧,宝石或钻石,你那位学长在创业,正好能用上。】   安楠:【那就这个吧。】   昔奇志:【好。】   昔奇志发来不少袖扣的图片,安楠挑了款深蓝色的,看着稳重大气,也好搭配。   圣诞节前夕。   钟斯年和徐兴贤回到宁市,赶上节日,以及……   平安夜,宁大的两起自杀案。 第74章   平安夜,有对象的和对象出门逛街吃饭,结束后去酒店过一个热情甜蜜的晚上。   没对象的要么用社交软件临时约一个,要么安安分分回家和家人过。   至于老家不在本市的,那就只能悲惨地留在宿舍一个人孤单寂寞冷。   樊淳美和裴施然出门与男朋友过平安夜,寝室里剩下两个单身的。   安楠带上自己织好的大红围巾,背上包,临出门前不放心地问了句:“三思,要不你和我回家吧?”   孟思莹摇头,“不用啦,我一个人可以的。”   安楠有点犹豫:“不然你和同系的学姐一起住吧?两个女生一起住也好有个照应。”   “没事啦。”孟思莹并不在意地挥挥手,推安楠出门,“你快走吧,再不走等会儿遇上晚高峰,不知道要在路上堵多久呢。”   安楠觉得是这个道理,叮嘱两句,匆匆下楼开车回家。   离开前,还看到孟思莹在阳台上跟她挥手告别。   晚上九点多,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电话里,孟思莹哭得凄惨,边哭边说:“安楠楠楠,死人了呜呜,我真的只是想吃薯片出来买,刚、刚从寝室楼里走出来,那个人就摔在我面前呜呜呜,死死地盯着我血肉模糊。我、我怎么办?我都不认识她,她为什么要瞪我啊呜呜呜……”   “三思你别怕,你现在身边有人吗?”安楠边说边捞了外套捞钥匙,安季同听着不对劲穿了衣服拿钥匙,父女俩一同出门。   “有。”孟思莹吸吸鼻子,往旁边瞅了眼,被揪住袖子的尉迟舒满脸的“我想死”,偏生这个是安楠的室友,他还不能怎么样。   “有个清秀的小哥哥。”   清秀的小哥哥:“……”   “把电话给那个清秀的小哥哥。”   孟思莹乖乖地把手机送过去,可怜地抽噎两下,“楠楠让我给你。”   尉迟舒接过电话,第一句话就是:“请叫我帅气的小哥哥!”   安楠:“……”真是猝不及防的熟人。   “技术,怎么是你?”   “接到报警赶过来,谁让我正巧来附近吃饭呢,最近啊。”尉迟舒也想知道怎么是他啊?   宁市刑警大队里最帅的是钟斯年,最勤劳的是徐兴贤,最秀气的是文沙,他嘛,有事没事全在办公室,不出外勤不出门的,怎么就运气不好离现场最近的是他呢?   是熟人,安楠放心不少:“什么情况?”   尉迟舒:“没事,和你的室友关系不大,她就是运气不好,刚好从天而降一个死人摔在她面前,还运气不好死不瞑目的那种,角度运气不好地对着她而已。”   连续三个运气不好,孟思莹听得差点哭了,揪着尉迟舒的袖子不敢放。   怕哭出来打扰他们破案了解详情,她捂着自己的嘴,把哭声捂了回去,眼里还在流泪,看起来更惨了。   尉迟舒看得糟心,拍拍孟思莹的脑袋,“想哭就哭吧,别憋着。”   “哇”的一声,孟思莹哭得要多惨有多惨。   尉迟舒:“……”更糟心了。   就着女生凄惨的哭声,他心神不属,有一搭没一搭地道:“我刚来就被她抓住了,哭得中气十足,没什么问题,你等会儿再给她做做心理建设,小女生年纪小好糊弄,你自己搞定啊。”   他算是怕了这么能哭的女生。   安季同开车,安楠坐在副驾驶座上,路上车有点多,略堵。   “我这边有点堵车,过来会晚,你先安慰着啊。”   不等回复,那边“啪”地挂断电话,尉迟舒听着嘟嘟声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托付了。   所以,安楠也怕她哭吗?   安季同问道:“没事吧?”   “人没事。”安楠扶额,“我是怕继续听三思哭,三思嗓门大,平时看不出来,受到惊吓就会不停地不停地哭,口渴了喝完水继续哭,不哭到嗓子疼她是不会停的。”   嗯,心疼一下技术的耳朵。   三秒钟,不能更多。   安季同被如此奇葩的姑娘震住了,“这是什么习惯?”   “不知道。”安楠想了想,“兴许是小时候她哭的时候,爸妈没有哄她,任由她哭养成的习惯吧?”   不过也有说孩子哭泣是为了吸引大人的注意力,假如哭泣许久没有大人理会,孩子会意识到哭泣没用自己止住。   光是想象粉粉嫩嫩的小安楠躺在床上哭,安季同的心就疼得被戳了几刀子似的,更别说不理她任由她哭到嗓子疼了。   一想到还有那么狠心的家长,安季同吓得哆嗦好几下,“可不得心疼坏了么。”   安楠耸肩:“让三思未来的男朋友和老公去头疼吧。”   反正,在三思哭高兴哭尽兴前,她是不乐意送上门去被大嗓门的哭声荼毒的。   尉迟舒被孟思莹揪着袖子,想走走不远,不走耳朵疼,头疼得想撞墙。   左等队友不来,右等安楠不来,尉迟舒投降地去群里问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   结果……被悲伤地告知:宁大教学楼那边也出了一起自杀案,人手不够用,暂时得他自己先顶一会儿。   就着耳边孟思莹的哭声,尉迟舒脑门上写着四个大字:生不如死。   等安楠从车上下来,尉迟舒看她的眼神犹如看头顶金色光环的救世主,就差张嘴大吼一声:主啊,您终于看到自己虔诚的信徒了吗?!   安楠摸摸鼻子,看了一眼还在抽抽噎噎的孟思莹,软着声音问:“吓到了?”   “嗯。”孟思莹鼻音很重。   安楠递过去路上买好的水和纸巾,瞥见孟思莹至今没松开尉迟舒的袖子,装作没看见尉迟舒的求救。   “来,喝点水,补充点水分,别脱水了。”   尉迟舒的表情换成了惊恐:妈呀,这是补完水还能继续哭的意思吗?   什么“女人是水做的”,这话,尉迟舒以前是不信的。   今天之后,谁他妈不信,他把人拎过来往孟思莹面前一丢,由不得他不信!   好在,孟思莹意识到问题所在,喝了水,擦了眼泪鼻涕,乖巧地跟在尉迟舒身边,没有再揪着他的袖子,还是有点亦步亦趋。   瞧着有点刚出生的雏鸟跟着鸟妈妈的感觉——尉迟舒在孟思莹最备受惊吓的时刻到来,身上又挂着极为给人安全感的职业身份加成,跟在他身边比跟在安楠身边更有安全感。   特殊时刻,安楠没说什么,站在一边等着。   孟思莹不哭不闹,安静地跟着,尉迟舒习惯后觉得倒是还好。   “你们宁大怎么回事,平安夜自杀,一死还死两个。”   “两个?”孟思莹惊愕。   安楠现场搜寻一遍尸体,没找到第二具,“另一具呢?”   “不在这。”尉迟舒道,“两边分开了。”   局里人手有限,又是平安夜大家全部过节去的特殊时节,所以各方面的工作做得相对慢了一些。   现场采集拍照等一系列工作完成后,鉴定科的同事上楼调查死者的寝室,安季同过去进行初步的死因判定,很快得出死因:“坠落死。”   安楠:“案件牵涉到我室友,我还是回避吧。”   “不用回避。”后面忽然来了一句,是去过另一个现场的钟斯年赶来了。   安楠:“钟队。”   尉迟舒:“钟队。”   “局里人手不够,你室友只是现场的目击证人,没有必要回避。”钟斯年看着安楠的眼睛,说道,“你最近忙吗?”   一个多月不见,分外想念。   没想到回到宁市后的第一面竟然是在自杀现场,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血腥味,不适合叙旧。   “还好。”安楠回答道,“那我就不回避了。”   尉迟舒是专业的技术人员,在网络上横行霸道,钻XX局的漏洞只要不留下痕迹没人能抓到他。   提到现场寻找证据,就抓瞎了。   于是,尉迟舒被委派了一个重要的任务——好好安抚重要的现场目击证人:孟思莹。   尉迟舒:“……”   安季同还要赶去另一个地点,为今晚第二个自杀的人做初步的死亡判定,临走前给了钟斯年一个警告的眼神。   钟斯年恍恍惚惚地想起那句“只有你不行”。   所以他还没开始追姑娘,就被姑娘她爸给言辞拒绝了?   什么情况?   不懂怎么回事的钟斯年和并不知道有那么一回事的安楠,抛弃哀怨的尉迟舒上了楼。   计算机专业的女生少,大学生、研究生、硕士生、博士生加起来还住不满一层楼,所以这幢宿舍楼是多个专业的女生合住的。   出事的是四楼,413,寝室里空无一人,摆设略显凌乱,进来后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异味。   安楠掩着鼻子,眉头紧皱,她承袭安季同的职业洁癖,不管是家里还是寝室都要干干净净。   刚开学那会儿,另外三个才从家里出来的姑娘生活随意,后来渐渐地被安楠影响得干干净净,甚至带上了点洁癖。   这会儿,见到如此不讲究的寝室,安楠眼睛疼。   鞋子袜子随意丢弃在地砖上,垃圾桶大大咧咧地躺在路中央,垃圾满到爆炸没人丢,床上还能看见没折叠的被子与丢在上面的衣服,柜子大敞露出没塞好的内衣。   安楠忍了两下没忍住,转头冲了出去,在走廊上深呼吸。   钟斯年跟了过来,“怎么了?”   安楠艰难地咽了两口口水,压下涌到咽喉的恶心感,一言难尽地摆手,“强迫症和洁癖伤不起。”   钟斯年微愣,“这么难受?”   每个人的承受极限不同,他卧底潜伏的那六年去过很多乱七八糟的地方,比这更脏乱更糟糕的地方多了去了,不觉得有什么。   想了想,觉得安楠还小没见过那样的场面,女孩子矜贵,又能理解。   “不然,你在外面休息,我进去吧。”   里面还有鉴定科的同事在调查取证,他们进去就是走个过场,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留意的线索。   “不用,你先去吧,等我缓缓。”安楠在寝室外面的走廊上走来走去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见安楠是真不习惯那么脏乱的地方,还为案子勉强自己,钟斯年的心被扎了一下,“你确定?我去看也是一样的。”   其实,安楠明面上占着顾问的头衔,实际上很少去现场。   每次案件发生后,基本全部是等各种证据、线索、疑虑落实后再把一切拿到她面前,就跟在《福尔摩斯》上破案的感觉差不多。   这就导致一个问题的诞生:长久下来,案子破了一个又一个,还没发现她身上的问题——安楠可以看血腥的残忍的现场照片,却无法忍受过于脏乱差的现场。   不是这次突然地暴露出来,钟斯年还没发觉,“你上次去马高朗家没问题。”   “他们家除了地上那滩血,还是挺干净的。”   主要是客厅不乱,桌子抽屉被抽出来乱翻的场景全在卧室里面,安楠没见到就还好,比不上刚踏入寝室异味忽然扑面而来的那种猝不及防的**感。   心疼前面进去的鉴定科同事们。   也不知道寝室的四个小姐姐是统一嗅觉失灵,还是长期处在异味环境之下适应了习惯成自然就闻不出来了。   钟斯年大致清楚安楠会感觉不适的程度。   见安楠自己调整在做深呼吸和心理建设,他转身进了寝室,忍住异味带来的不适感拉开阳台的门,让风顺利地从阳台穿入从大门穿出,多少吹散一点积蓄已久的异味。   夜晚的风有点猛,吹得寝室里的窗帘、帐子哗哗作响。   鉴定科的同事本想让钟斯年把门窗关起来免得影响工作,呼吸到冰冷的新鲜空气后精神一震,不再提了。   他们是强行忍着,又不是真的嗅觉失灵,早就想吐槽为什么现在女孩子的房间不香不说还那么臭了!   钟斯年观察阳台,注意到鉴定科取证后落在栏杆上的掌纹,“死者是从这里下去的?”   案子还未定性前,他刻意避开任何“跳”“掉”“推”等会引起歧义的字眼出现。   鉴定科的同事回答:“是的,阳台里面有一只拖鞋,应该是在攀爬栏杆的时候掉的,栏杆上有一个脚印,与拖鞋的大小纹路符合。另外一只拖鞋是在坠落过程中掉下的,在离尸体不远处的地方找到。”   回答得很是详尽,声音还刻意提高了些。   不光阳台上提问的钟斯年听到,躲避异味在走廊上的安楠也听到了。   缓了一会儿,安楠屏住呼吸走进去,有同事好心递来一只淡蓝色的口罩和一双手套。   安楠道了谢戴上口罩,前往阳台查看。   阳台里里外外已经被取证过,安楠与死者身高差不多,戴上手套后盖在掌纹的位置,一脚踩在拖鞋印的位置上,跨过栏杆。   角度与位置都很正确,分毫不差,不像是故意杀人后再做出来的。   钟斯年紧紧地盯着安楠,两手虚虚地环着,绷紧了神经,既不阻止安楠尝试,又保证能在意外发生的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安楠越过栏杆后坐在上面俯瞰楼下。   死者就在正对的下面,正趴在地面上,尉迟舒和孟思莹担忧地仰着头看她担心她一不小心为了查案掉下去。   寝室里忽然传出一个细细弱弱的声音:“又一个想不开的吗?你别跳呀,有什么事和家人好好商量嘛,万一能想出解决的办法呢?跳楼的死法多痛苦呀,吃安眠药睡一觉就嗝屁了不好吗?”   声音细弱听着胆小,说出来的话要噎死人。   安楠耳朵一动,指甲敲了记表盘,刀片会意出声:“你是谁啊?这人真的是自己跳下楼的?” 第75章   “对呀。”细弱的女声道,“我是刮眉刀,你是谁呀?我怎么看不到你呢。”   刀片:“看到阳台的这个女孩了吗?我是刀片,就藏在她的表盘里,是她防身用的杀手锏。”   “杀手锏”三个字一听就很厉害,刮眉刀很是羡慕,不怎么开心地说,“寝室里就我一把刮眉刀,还要给四个人用,没有固定的主人,难过,想哭。”   她是一把忠贞的刀,只想给主人一个人用,不想变成共用的刀,豪无节操。   “诶诶诶你别哭!”刀片是个糙汉子,遇到前后两任主人火神和安楠全不是爱哭的性子,十足幸福。   他是真讨厌别的刀嘴里哭哭啼啼的女孩和女刀,脑阔疼。   “不就是给几个人用用吗?我还被制造出来的主人卖掉了呢,我都没哭,你有什么好哭的。”   刮眉刀抽泣几声,觉得刀片比她惨太多,顿时不哭了。   刀片怕她再哭耽误正事,急忙拐回正题:“这人真是自己跳下楼自杀的?为什么啊?”   刮眉刀道:“她家里没钱,来这里读书很不容易的,去年家里出了点事没办法供她上学,她自己成绩不好拿不到奖学金,就去申请什么贷款,结果还不出来又被威胁就想到死了。”   刮眉刀将自杀案背后的隐情说得很清楚。   校园贷表面上是为手头不便的大学生提供方便之门,实则需要用裸/照来贷款的软件怎么会是好东西?还不出来就用裸/照威胁,什么把裸/照发给家人,发到网上艳照门,对要脸要尊严的女孩子而言是一戳一个准的软肋。   安楠在网上看过听说过,没想到还有人跳进这个坑。   她叹了口气。   这口气,在她自己看来没什么问题,在旁观的钟斯年眼里就有点危险了。   在栏杆上一动不动地坐了几分钟,像是在想事情,又像是在出神,没一会儿居然开始叹气?   别是这个寝室有毒,在栏杆上坐一会儿就想跳楼吧?   这么一想,钟斯年无法保持镇定,两手还虚虚地环着安楠,开始劝说:“安楠,你先下来,坐在上面太危险了。”   “哦,好。”安楠回过神来,长腿一迈,从上面下来。   那头,发觉动静的刮眉刀还在说:“咦,你主人不想死了啊?”   刀片无语,“你从哪看出来我主人是想自杀的?”   他很怀疑刮眉刀的智商有没有到平均值,简直拉低他们刀具界的平均水准。   “之前她就是这样啊,在栏杆上坐了好久,才跳下去的‘吧唧’一下死掉的。”刮眉刀见得少,看过一次理所当然地以为往栏杆上坐的全是要自杀的。   安楠服气。   刮眉刀不仅有点天真,还很爱聊天,自动地给落地的声音配了个拟声词。   关键,还挺形象。   也不知道她成天待在这个狭小的寝室里,是怎么知道那些个乱七八糟东西的。   了解隐情后,安楠迈动脚步,想去第二个自杀现场看看。   “我去那边。”   刮眉刀急了:“诶诶,你别走啊。好不容易有刀和我聊天,你怎么马上就走了呢?我、我给你提供线索还不行吗?”   不等刀片替脚步缓下来的安楠问是什么线索,刮眉刀自己倒豆子似的倒出来:“死的那个叫周媛女,是1号床位,她对面那个2号床位是朱瑜英,是朱瑜英给周媛女介绍的什么贷款,这条线索够不够?”   安楠听出不对来。   刚刚的信息听着是周媛女还不出贷款又不愿变成艳照门的对象不堪受辱而寻死,这会儿听着怎么还有更深层次的隐情了?   正常来说,大学四年的室友会给同寝室的室友介绍校园贷这种坑死人不偿命的东西吗?   跟在安楠身后的钟斯年就见安楠忽然停下脚步,目光狐疑地在1号和2号床位之间转悠,仿佛发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怎么了?”   安楠不能直接把从刮眉刀那听来的消息说出口,空口说白话说猜测会惹来怀疑,得不偿失。   “我觉得这起案件不是单纯的自杀案。”   钟斯年提起精神:“怎么说?”   鉴定科的同事虽还在做事,却一个个竖起耳朵,他们想知道安季同天天挂在嘴边的天才女儿究竟有多厉害。   安楠想起楼下那具尸体的面容情况:“女生爱美,正常的女大学生的桌上会有各种护肤用品,死者一瓶顶多瓶。既然这样,一个20多岁的女生什么都不用,是怎么做到在12月的天气里面部唇部不带一丝起皮的?”   1号床位下面的柜子里除了一些二手的教科书和从图书馆借来的书本外,可以说是空空荡荡。   没有化妆镜,没有各种各样的水乳精华、口红、眉笔、腮红等女生会有的爱美用品,更不要说什么项链、耳环。   安楠年纪小些,皮肤底子好,有时候忙起来顾不上护肤,熬夜吃辣还会冒出几颗小痘痘抗议两声主人的身体状态。   死者比她年纪更大,没道理天生丽质到不用护肤品就皮肤那么好吧?   在场的男士们恍然大悟,就说怎么瞧着哪里不对呢。   原来是女生房间最该出现的化妆品、首饰、香水等东西,在死者这里一点没有啊。   安楠摸了摸表盘,刀片很上道地问:“死者皮肤那么好吗?”   刮眉刀不乐意地冷哼,又怕刀片离开没刀和她聊天,气呼呼地说:“怎么可能?哪有女孩不爱美,不化妆的?她总是趁寝室里没人偷偷地用别人的东西呢。”   刀片:“……”   安楠:“……”   安楠转头一瞧。   果然。   除了死者的1号床位,另外三人的抽屉和小柜子是锁起来的,护肤品化妆品不摆在上面。   对比一下自己的寝室,就能察觉出问题。   不是寝室里有室友手脚不干净,很少有人会把一天两次频率的护肤用品不用了锁进抽屉柜子里,要用了再拿出来,麻烦。   刮眉刀又道:“家里条件差,其他人刚开始愿意帮帮她,但是她自己心气高,嘴上不说,暗地里趁别人不在用他们的东西。不止是护肤用品,洗发露、沐浴液、纸巾全会偷偷用。纸巾每个人分摊开来不太能发现,洗发露沐浴液这东西每种有自己的味道,用过会发现的。”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她们就不是很乐意了。谁家的钱不是辛辛苦苦赚来的?没道理我买了东西给你用啊,所以她在寝室里和其他三人的关系并不好。”   想也知道。   没人乐意自己的寝室里住着一个时不时会偷偷用你东西的小偷。   偷用生活用品和偷窃金钱又不是同一个意义,这种事情除非你抓个现成,否则很难说清楚。   况且,即便真的说开又不能把周媛女赶出宿舍,万一闹得太大,同一个宿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很难受了。   这个事情换成安楠,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解决。   最多自己搬到外面去住,眼不见为净,一了百了。   刀片问:“另外三个室友怎么不在寝室?”   “413四个女孩就周媛女一个人单身,其他两个不爱化妆但是长相还不错,早早脱单啦。今天是平安夜,她们当然和男朋友一起过啊。”刮眉刀回得理所当然,又八卦地问了句,“你主人呢?”   安楠:“……”她很想让刀片略过这个话题,无奈在破案查找线索上还能走在同一条路线上的刀片在这一方面有点白。   刀片叹了口气,颇为愁苦:“喜欢她追求她的人很多,可她一个不要啊。”愁死刀了。   刮眉刀“啊”了声,“是的呢,你主人长得挺好看的,怎么就想不开非单身呢?我们做刀的想脱单还没那个条件呢,只能谈个柏拉图式的恋爱,可惨了。”   刀片心有戚戚,哀叹声声,“能怎么办呢?这辈子是刀,期望下辈子当个人吧,好歹把初吻初夜全送出去,别到死还是个初哥。”   安楠:“……”这话题没法聊了!   安楠疾步离开,身后跟着察觉不对的钟斯年,“哪里不对?”   安楠点了下头:“等会儿让技术查查寝室的四个女生。”   “你是说,他杀?”钟斯年挑眉,“有怀疑的理由吗?”   安楠瞥了他一眼,笑笑不说话,钟斯年投降,“行,你们女人的直觉最厉害。”   安楠不跟他争论男人的直觉厉害还是女人的直觉厉害,反正等尉迟舒查出来后就会知道最终结果。   下楼后,尉迟舒还站在那里,孟思莹双眼通红不再哭,看上去状态不错。   安楠轻声问了几句,确认孟思莹跟在尉迟舒身边没问题不会害怕,钟斯年带路,前往第二个自杀现场。   第一个出事地点是寝室宿舍楼前,第二个出事地点是医学院楼前。   死者自己报警,估摸着警察差不多该来了在楼顶上留下遗书,一跃而下。   过程被放在一边的手机记录下来,自动上传到邮箱,不给任何人发现后删除的机会。   安季同证实第二个死者同样是坠落死,两个死者的初步死因断定是一致的,全部是由高处跌落而死,就是因为掉下来的高度不一样,程度有差。   安楠去楼顶绕了一圈,拿到死者的手机,破解邮箱密码,看到死者临死前录下的视频。   “当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我已经死了。或许很多人会说我的选择是懦夫,是在逃避,但是我所遭遇的一切让我不得不用死亡来逃避,天国才能让我过上几天安宁的生活。”   视频里的男生柔软地笑,眼底有着深重的黑眼圈,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一点少年人早早面对死亡的恐惧。   有的不过是释然,和终将平静的欣慰。   没人能够阻止一个下定决心用死亡来逃避现实的人,因为他已经走投无路,只剩下一条死路。   而后,男生向他们解释了他的遭遇。   “我的名字叫郑木,来自海市的一个小城镇,我是家里的第二个孩子,上面有个优秀的创出一番成绩的哥哥,下面还有在读高中的弟弟妹妹。家里条件一般,我上大学后就是自己半工半读,勉勉强强地到了研究生。我以为医科研究生毕业后,能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可以养活自己,贴补家里。可是我没想到,这竟是我噩梦的开始。”   “我选了院里看似德高望重的导师陶泰平,他真的只是‘看似’而已。起初导师对我很好,知道我家里条件不好对我多有照顾。去年,他提出了要我加入项目组的要求,我没有答应,我的研究生论文没有通过,还得再读一年。”   “你们很疑惑是什么样的项目令我拒绝一位格外照顾我的导师吧?项目的全名叫做:模拟女性子宫改变女人命运,听着像是要解放为生育所苦的女人,很伟大很高尚对不对?不是的。导师想在我的身体里放入模拟子宫,让我孕育孩子,我是个男人啊,怎么能生孩子呢?还是被当成生育机器来使用。”   “我拒绝了,没想到……”说到这,郑木哽咽了,抚上小腹的位置,眼里闪烁着泪光,控诉道,“陶泰平,品德败坏,不足以为人师表!他把我叫过去,迷晕了我,给我全身麻醉,强硬地在我身体里植入还在实验阶段的模拟子宫,他是教育界的败类!必须被驱逐!”   发泄过后,郑木的情绪变得稍稍稳定,“我不认为我是第一个受害者,但我希望自己是最后一个。我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学生和我一样有过同样的遭遇,希望我的死亡能够让世人警醒,并不是所有的导师都值得你们的尊重与爱戴。”   说完这一切,郑木一步步离开摄像头的位置,侧耳倾听越来越近的警笛声,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微微倾身,如折翼的鸟儿从天空坠落,漾开一抹刺目的鲜红。   学校,本该带给学生希望的地方,却令郑木陷入了无尽绝望的深渊。 第76章   听完郑木的遭遇,楼顶沉默得窒息。   是什么让一个前途大好的医科研究生无可奈何到只能去死呢?   是导师为了实验成果太过丧心病狂,还是作为被盯上的目标郑木没有奋勇反抗到底呢?   郑木反抗了,拒绝了。   下场是被导师全身麻醉,强硬地给他植入模拟子宫,让他从生理上变成男不男女不女的生物,从心理上变成父不父母不母的存在。   这种事,没有同样经历的人无法说自己能够感同身受,无法劝慰。   郑木被尊敬爱戴的导师背叛,设计……等等,光是这两点吗?   安楠把视频拉到最初,再度播放生成。   直到视频的最后一秒,她终于确定了一件事:“钟队,让技术查查郑木和他的家庭。”   郑木有父有母有哥有弟有妹,没道理在临死之前不给亲人留下只言片语,除非……   钟斯年想到这一层,眸光微深,“我懂。”   除非他的亲人同样是逼迫郑木不得不死的存在,让他灰心绝望之余,只能用死亡的方式揭开陶泰平的所作所为,算是他生而为人最后的一点价值。   现场所能发掘的线索已经查看得差不多了,安楠走楼梯下去。   从医学院后门离开的时候,仿佛听到前门那边有人和警察发生了争吵。   她回头看了眼,是两个西装革履的青年怒气冲冲地和警察争执什么,在他们身后还有个鬓发花白的老人,垂眸看着地上那滩血液,像在为年轻生命的轻易逝去而沉痛。   徐兴贤挡在那,不让无关人员进入现场。   文沙一改往日的气弱,用他瘦弱的身板和警察证件拦住了人。   平安夜一连两起背后有诸多隐情的自杀案出现,好似在讽刺这个名为“平安”的夜晚。   安季同连夜回到局里准备一得到家属同意就进行尸检,先一步坐其他人的车回去,把车钥匙留给安楠。   在尉迟舒的陪伴下,孟思莹的情绪好上不少,已能正常地啃薯片吃话梅。   过了最初的惊吓后,她还是那个心大的姑娘。   安楠没有开车回家,在寝室住了下来。   果然,孟思莹半夜从睡梦中惊醒,摸到安楠的床上,两个女生挤在小小的单人床上过了一夜。   第二天,该得到不该得到消息的人全知道了。   圣诞节是周日,学校不上课,公司不上班,宁大成了动物园里的猴子,被所有开车坐车过来的人参观个够。   她们女生寝室楼前和医学院楼前成了重点观光对象,游客来了一波又一波,拍照、感叹,络绎不绝。   孟思莹吓得不敢出门,就怕有人蹲守在楼下抓住人就问“你是不是那个出门买薯片被尸体砸在脚边吓到大哭的女生?”   裴施然和樊淳美听说消息后,再不管什么男朋友,飞一般地赶回寝室。   两个女生听完昨晚发生的事,无奈地叹息,拍拍孟思莹的肩,商量等这阵子的风头过去后去哪里拜一拜,去去霉气。   新世纪的好学生不该相信风水迷信这类东西,但多少有点心理作用。   她们的心理素质没安楠那么好,可不愿大半夜好好地在床上睡觉,一觉醒来突然发觉自己被窝里多了个人,要吓死的。   说完案件,几人转换话题。   裴施然感叹道:“华国每年都有不少大学生自杀,大学准入条件越严苛,专业条件越困难,自杀率越高,跳楼还算是比较常见的了,就是宁大出得少。”   孟思莹关注二次元多于三次元,二次元的题材多是恋爱、架空、未来题材,非现实因素居多,国情不同,代入感不强。   乍然听说残酷的现实,孟思莹吓得抱住安楠,满面惊恐地问:“学习而已,多大点事,怎么那么想不开?”   樊淳美听说过一些,“主要还是抑郁症,国内外很多大学生和名人都是因为抑郁症自杀的。”如梵高、海子等。   安楠:“抑郁症能够治疗,就是要身边的人多分注意多分关注,而能够真正做到这点要求的不多。”   现实生活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子,需要交流应酬,无法十年如一日紧密地守候一个随时可能寻死的人。   或许最初的两三年还能因为感情做到,随着守候的时间越来越长,见不到多少成效,渐渐失去耐心,抑郁症病人对情感方面又很敏感,病情一旦加重,就是找机会寻死。   话题跳到抑郁症上之后,气氛显得更外沉闷和肃然。   裴施然自觉不好,暗骂自己多嘴,本来是想告诉孟思莹国内自杀的大学生比较多,谁知再说下去要吓死她了。   “换个话题吧。”   樊淳美急中生智:“今天是男神的生日,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换衣服打扮吧!”   出了昨晚的事,高赞的生日宴会并不会受到太多影响。   一是自杀的两个和他们并无交集就是陌生人,二是这场生日宴会的商业性质更大,不会轻易变动。   寝室四人全部受到邀请,有男朋友的携带男伴,没男朋友的两个互当女伴,六人一行前往宴会厅。   这个地方,上次全玲的生日安楠来过一次,驾轻就熟。   高赞在和前面到来的客人寒暄,余光瞥见六人进来,又聊两句往这边走来。   “你们来了。”目光在每个人身上停顿的时间一致,没有特殊对待。   六人道声“生日快乐”,意思意思碰杯,高赞又到别处与人交际应酬。   不过半年的时间,原本还有点稚嫩学生气的男生转变成了能在商场和交际圈里游刃有余的商人。   变化不可谓不快。   樊淳美看得目不转睛,被谢伟奇轻轻一捏,回过神来,狂吹彩虹屁:“我男神不管在什么方面都是无可挑剔的第一!”   五人:“……”   安楠的视线隐晦地扫过谢伟奇,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似无奈似宠溺,看不出高兴不高兴。   她想,大约是不高兴的,谁能忍受女朋友的眼里嘴里俱是另一个男人呢?   有一种尴尬叫做,我的女朋友疯狂地喜欢过我的室友,和我认识的起因也是因为她要追我的室友。   时间一到,高赞站到台上,说起场面话。   他今天穿了身银灰色的定制西装,包裹他有力却不过分夸张的肌体,掩饰住他本人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气质,显得更为商务更为成熟。   场面话结束后,众人各自端着香槟红酒觥筹交错,汲汲经营。   场上认识的人不少,安楠不可免俗,一个个招呼下来喝了不少,去洗手间补妆。   她在里面补口红,听到外面有了点动静,是个熟悉的女声在说话。   安楠没有偷听别人说话的爱好,补好口红,刻意加重高跟鞋落地的声音,哒哒哒地走了出去。   而后,六目相对,愣了。   在洗手间门口纠缠的是樊淳美和本该在宴会厅里的主角高赞。   此时,樊淳美半趴在高赞身上,高赞推拒着樊淳美,双眼迷离,面颊微红,显然是喝多了。   见到安楠,樊淳美有些尴尬,毕竟她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却和喜欢安楠的高赞在外面纠缠,还是这么个亲密的姿势。   “楠楠。”樊淳美讪讪地叫道,和高赞保持距离。   没了樊淳美的拉扯,高赞失去支撑,后退一步靠在墙上。   他退得太猛,后背敲在结实的墙上发出痛苦的闷哼,单手捂着脸,眉头紧皱,摇头想让自己更清醒些,却无能为力。   安楠看出不对,靠近了些:“高赞,你怎么了?”   “我……”高赞摇了摇头,眼前熟悉的身影与面孔变得模糊,一个安楠变成三个,他摸不准安楠在哪,揉揉眼睛,“你……”   醉得狠了。   安楠伸手去扶,高赞把手递了过去。   不料,两人的手还没搭上,一只横空而来的手“啪”地打掉安楠的手。   高赞的手在半空摸了半天,没摸到凭借,无力地垂下。   樊淳美面色冰冷地道:“安楠,你不喜欢他,就不要靠近他。”   这样的樊淳美是安楠没见过的,她愣住了。   手背上迅速浮起的红色与密密麻麻的痛感告诉她,刚刚樊淳美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   “你……”   樊淳美眼里闪过一丝懊恼,随即略过的是破釜沉舟般的决心,坚定地说:“我要他!”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安楠怒了。   假如樊淳美不曾和谢伟奇交往,不曾在外度过不少夜晚,假如樊淳美和高赞各自单身,男有情女有意,她不会说什么。   现在的问题是,谢伟奇和高赞是好室友好兄弟,樊淳美是谢伟奇的女朋友,却在高赞醉成这样的情况说“我要他”,这不是给谢伟奇戴绿帽吗?   樊淳美纠结地看了眼高赞,再看安楠的目光里带上乞求:“只要一次!我得到过一次,就不会再想念,我会好好地和谢伟奇在一起。”   安楠突然之间发现,她似乎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相处一年半的室友。   这是什么昏话?   只要一次?有一就有二,得到过只会渴望更多,而不会制止。   是的。   她早该察觉了。   樊淳美总是用她的信息与高赞联系,之前安楠以为是樊淳美异常热心的缘故,如今看来……怕不是别有目的。   安楠狠狠地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冷静。   “樊淳美,现在你立刻马上离开,我当今天没有见过你,也没听过你说的话。”   樊淳美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安楠,“你要自己捡漏?”   安楠:“……”   她想,究竟什么时候开始樊淳美变成这幅模样的呢?   男女之情,爱而不得,真的会把一个女生从纯真变得她难以找到形容词吗?   安楠觉得这锅她得背,是她没有发现樊淳美从来不曾放弃高赞,是她没有发现樊淳美对高赞日益加深的感情,才会走到这样差点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今天是高赞的生日宴会,主角不在宴会厅,偷偷消失跟人在楼下的房间里滚床单,传出去会给刚开始创业的高赞造成多大的影响?   安楠不信樊淳美不知道,她不过是被感情蒙蔽双眼,除了自己,看不到任何人。   “你走吧。”   樊淳美向前一步,安楠反身站在高赞身前,向她亮出了拳头。   安楠的皮肤白,手背上还残留着刚刚被樊淳美一巴掌拍掉产生的红,鲜艳的红铺在柔软的白上,刺眼极了。   樊淳美咬着唇,不甘心地看了眼快没意识的高赞,再看绝不会让她把人带走的安楠,恨恨地跺了下脚跑开。   确认樊淳美走远,不会再回来,安楠叹着气扶起高赞,“你还真是祸水啊。”   高赞软绵绵地靠在安楠身上,努力睁开眼分辨扶着他的人到底是谁。   他看得不太清,又怕自己认错,悄悄地低头在安楠身上闻了闻,再闻闻,味道有点熟悉。   “安、安楠?”   “是我。”   安楠被他小狗似的表现逗笑,再联想到不久前某人在宴会厅里和人游刃有余的样子,反差大到她的手蠢蠢欲动,很想拍下来等高赞酒醒后给他看。   “楠楠。”高赞低低地喊,安楠不应,他就接着喊,一声比一声大。   安楠怕了他,赶紧应声,扶着人慢慢地走过这条走廊。   两人走远后,走廊尽头那端走出个人来。   皮鞋踩在光亮的地砖上,照应出主人阴沉的脸色,他在刚才樊淳美与高赞纠缠的地方停留许久,冷笑着离开。   另一头。   由于到顶层的电梯直达宴会厅门口,安楠怕被人看见,只能扶着高赞走安全通道,边打电话找人开房。   等把人扶到楼下,送进房间,出了一身的汗。   服务员送完房卡,帮着把人送进房间就走。   安楠关上房门,把服务员送来的蜂蜜水给高赞灌进嘴里,进浴室收拾自己。   打理好的头发散了,妆容花了,礼服上有了汗渍与不少褶皱……没法回去再参加宴会。   安楠拆了头发,拢成一束扎好,把妆容卸了。   收拾好自己出来,再给裴施然发消息:【二然,我有点事先走,你们不用等我。】   裴施然:【发语音。】   安楠知道她是担心有人冒充,用语音说了一遍。   裴施然:【行。】   交代完毕,安楠看向在床上酣睡的人。   她对高赞的认知不多,知道的大多数信息来自樊淳美的日常吹,和学网球那阵子的接触,摸不准他的酒量有多少。   那些人心里没点逼数,非得把宴会主人灌成这样?   “楠……”床上的人睡不安稳,皱着眉头嘟囔着什么,两只手在床上摸来摸去找东西。   安楠走近些,弯腰去听。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最近四千四千地更新,为什么没有人夸我??这不科学啊! 第77章   “楠……楠……喜……欢……”   每个字之间停顿的间隔隔得很长,也就是安楠耐心好一直听着,否则根本听不出来醉了的人想说什么。   睡梦中的高赞没得到回应,像是要不到糖果的孩子,嘟着嘴在耍小孩子脾气。   安楠笑了笑,握住他到处乱摸的手,回答道:“我知道。”   一直知道你有多喜欢我。   手里抓住什么,高赞不再乱动,侧身面朝安楠,抓住她的手放在脸颊边,睡得很乖。   高赞喝醉后面颊看着仅是微红,安楠的手一放上去,摸着滚烫滚烫的,烫得她一惊,把另一只手放到额头上试了试温度。   幸好就是面颊热,额头不烫,没有发烧。   不一会儿,高赞的呼吸变得平稳,安楠抽了抽手,没抽动。   再抽,不行。   她后悔了。   好人,不是谁都可以做的。   安楠试着一点点地掰高赞的手指,掰开一两根还好,即将全部掰开的瞬间,高赞被她持续轻声又坚持不懈的动作弄烦了,大手一伸把打扰他睡觉的安楠整个抱在怀里,当成大号抱枕。   手一伸,脚一盖。   很好,世界安静了。   ?   被当成抱枕的安楠不由望着天花板反思自己的行为,两个字:作死。   让你好心!   早知道就让你喝得烂醉被樊淳美睡,然后变成睡兄弟女朋友的渣男,兼之生日宴会丢下一众宾客和女人滚床单的不负责任……   安楠险险把骂人的字眼咬在嘴边,她是告诉室友先回去了,可高赞这样不行啊!   她没有高赞父母的联系方式,联系高赞的几个室友又没什么卵用,只得赶紧把人叫醒。   “高赞。”   “高赞,醒醒。”   “高赞,着火了。”   普通的叫醒方式没用,安楠艰难地从熊抱里钻出一只手来,一巴掌拍在高赞脑门上,“快醒!”   一巴掌不行,再来一巴掌。   再不行,就只能降龙十巴掌了!   许是察觉到危险的气息,高赞不耐地皱眉,张开眼睛,迷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侧颜。   安楠居然在他的梦里,还乖乖地躺在他身边,真是个美好的梦。   高赞眨巴眨巴眼睛,又闭上了。   安楠:“……”第三巴掌伺候!   疼痛让高赞清醒,刹那间翻身而起,居高临下地看着被他抱在怀里压在身下的人。   他朝思暮想的人,怎么、怎么就和他躺在一张床了?   “我、我……”他眨眨眼,意识到什么,面颊与耳朵通红,结结巴巴地吐出一句话,“我会负责的。”   “负责你个头!”   安楠甩了他第四巴掌,恶狠狠地说,“清醒点,你除了把我当成抱枕,什么都没做。”   听闻后,高赞露出失望的神色。   居然把心上人抱在怀里乖乖睡觉什么都没做,太柳下惠了,还是不是男人了!   高赞经营四年的好形象,一个晚上破灭了光。   先是被人灌醉,差点被人拖到小黑屋被爱慕他的女生强上,而后像个没要到糖果的孩子一样撒娇,最后还傻了吧唧地做出这样的反应。   安楠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起来。”   高赞两手撑在安楠身边,膝行退开至床尾坐好,他的脑子还有点不太清醒,没什么记忆。   饶是这样,他还是觉得自己和安楠单独在酒店房间里的事不对头。清醒的他,不可能拉安楠来开房,不清醒的他,真要禽兽也该禽兽到底,不可能禽兽到一半。   “发生什么事了?”   幸亏安楠不知道高赞心里在想什么,否则降龙十巴掌绝对一巴掌不落全部下去,给他打成猪头。   “我也不知道。我去洗手间补妆,看到你和樊淳美在那里拉拉扯扯不知道干些什么,见你醉得不清,把你送过来了。”   “樊淳美”三个字如记忆的盖子,打开高赞记忆的缺口,脸色刷地黑了。   安楠看得稀奇,“她占你便宜了?”   “没有。”高赞斩钉截铁地否定,“我心里只有你,怎么可能被其他女人占便宜?”   表白完,意识到自己先前做下的决定和策略,懊恼地捂脸,功亏一篑!   安楠没在意,反正刚刚高赞已经对她告白一波,来个第二波很正常。   “你记起来了?”   高赞黑着脸点头。   安楠好奇地问:“你们在吵什么?”   她最好奇的是,之前樊淳美走的分明是利用她和谢伟奇接近高赞的路线,怎么突然转变到就算得不到你的心也要得到你的身体的战略,转变突兀地她没一点点防备。   高赞深吸两口气,本不想说,又怕安楠看在室友的面子上没有防备,只好别过脸,轻声地说:“我让她帮忙看房子。”   安楠一愣:“啊?”   高赞的声音更轻了,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羞涩,“我想知道你的喜好,布置一间婚房。”   安楠:“……”   被暗恋的人拉去布置婚房,怪不得樊淳美忽然黑化,对她的反应格外激烈。   不对!   “我又没答应和你交往,你怎么婚房都布置上了?!”安楠目瞪口呆。   “……”高赞坐在床沿边,低着头沉默,好半天才回,“人看不到希望的时候,总要给自己找点希望。”否则日子太难熬了。   听出话外之音,安楠呼吸一窒,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在她不知情的时候,高赞对她的感情越来越深,无法脱身。   可他偏偏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为难自己,不曾告诉她,不曾靠近她,不给她压力,不是今天偶然的机会,很可能直到所谓的婚房布置好,她还是不知情。   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默默地喜欢着她,爱着她。   “高赞,你喜欢我什么?”同时,安楠也在心里问自己,她有什么值得处处都好的校园男神高赞喜欢的?   ??   论脸,樊淳美更好看;   论气质,裴施然更温柔;   论可爱,孟思莹更胜一筹。   非要说哪里特别,比寝室另外三人突出的,大概是……她是个学霸?   专业级的那种。   在高赞欲言又止的神情中,安楠深沉着脸问道:“你喜欢学习比你厉害的?”然而日常遭受来自女朋友学霸之光的碾压?   高赞:“……”哭笑不得。   这不是合适的告白时机。   高赞不欲多说,他的酒还没醒完全呢,说真心话会被理解成酒后醉言,说胡话会被理解成酒后真言,说都没地方说理去!   “下次……”再找个合适的时机谈。   剩余的话没有出口,因为房间的门口传来一声清脆的“滴”,房门被打开,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脚步声。   安楠与高赞俱是一愣,两人还坐在床边谈事呢,听到动静就要起身。   他们快,外面的人也不慢,用五十米冲刺的速度秒秒钟冲了过来,为首的赫然是高赞最近的对头曹星光。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被算计了。   曹星光人高腿长,右眼眼尾的小红痣为他增添一份妖气,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衣衫不整的两人,挪揄道:“怎么,高总如此迫不及待?”   话音刚落,安楠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熟悉的容颜令曹星光愣住,一句“怎么是你”差点脱口而出。   好在他知道说出口后会是什么结果,把话死死地咬在嘴里,不动声色地房间其他角落看了看,显然是怀疑安楠是高赞找来的救兵,房间里还藏着第二个女人。   曹星光不止自己来,身后跟了不少人,全是宴会厅里打过招呼的面孔,后面还跟着樊淳美、裴施然等人。   他人最多觉得是撞破一场风流韵事,裴施然就懵逼了。   安楠可是和她说过有事先走的,怎么走着走着就和高赞开房来了?不过眼下情况不对,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回想刚刚发生的事。   事实上,她们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就是见一群人下楼,嘴里说着高赞什么的,有点担心就跟上去了。   谁知,竟是这么个情况。   “有什么问题吗?”安楠冷淡地扫视一圈,记住这些人的面孔。   “没问题。”   “高总与安总之间的事……”   “呵呵,我们懂的。”   “对对,懂的。”   众人一副“放心,我们不会说出去”的神情,一看就知道想歪了。   安楠还没纠正他们的歪思想,高赞站起身来,整理一番在床上躺过有些褶皱的西装,一脸正气地道:“安总见我醉得厉害带我过来休息一会儿醒醒酒,怎么,你们也想休息?”   那双犀利的眼眸划过一个个跟来看热闹的人,他当然知道这些人跟着曹星光过来的目的。   不就是看他出糗吗?   也是高赞初生牛犊不怕虎,没有太多防备,着了道。   生日宴会要是在高家自己的别墅里举办,绝不会给这些人贸贸然闯进房间看笑话的机会,更别说还让安楠难堪了。   想着,高赞绅士地回身,向安楠伸手。   安楠配合地把手递给他,借力起身,自然地整理在床上翻滚几下乱了的礼服。   两个当事人衣衫不整地坐在床边被众人抓了个现行,却一点没有被捉奸的自在感觉,仿佛他们真的是单纯过来休息,其他前来捉奸的人只觉尴尬不已。   不知谁先起了溜走的心思,一个个来得快溜得也快,不知不觉就剩曹星光一个。   曹星光:“……”   他冲高赞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扭头就走,背影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外面的人走了个干净,高赞对安楠表露歉意:“抱歉,他是冲我来的,连累你了。”   安楠摆手,“没事。”   今天也就是她碰巧遇上搭了把手,否则现在就是高赞和樊淳美在床上赤条条地被抓了个现行,抛下一众客人亟不可待地睡兄弟的女人,名声尽毁。   够毒的。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人说转折得没有铺垫,还是有的,你们不是一直觉得她总是不顾女主意愿给她拉线吗?不是有她半夜在被窝里给高赞发消息吗?正常来说,有对象的妹子会大半夜和单身的异性在被窝里聊天吗?   不过鉴于你们不开心,我也怕你们弃文哈哈哈应该不会的,加更一章,幸好我有存稿。高赞的决定让樊察觉不妥,着急了,下面的章节还会继续解释,不要急,么么哒。告诉我,你们有多爱我!! 第78章   房间的大门敞开着,外面还有两人的室友等着。   高赞的视线在安楠干干净净的脸上和身上穿乱了的礼服上扫了一圈,“你要回去了?”   安楠点头:“在外创业,自己注意点,再有下次,我不一定能救你。”   这次,真被得逞了,也就是失去贞操和名声,重整旗鼓还能再来。   下次,对方再狠心点,瞄准性命下手,或者下点毒瘾大的BULE,那就真完了。   吃过一次亏,还差点把安楠牵扯进来,高赞心有余悸,不敢大意,“记住了。”   安楠带上手包出门,和等在门口的裴施然对视一眼示意之后再说,又和其他人略点点头,乘坐电梯下楼。   全程没有看樊淳美一眼。   楠楠居然不和大美打招呼?太反常了吧!   裴施然余光瞥见樊淳美的不自在,心里暂且记下,没有问出口。   孟思莹也是一愣,沉默着。   高赞后一步从房间出来,谢伟奇、谭翔、庄子民全在外面等着他。   高赞自己在外创业,没有忘记带上关系较好的三个室友,如今他们四人在同一个公司,自然知道曹星光和高赞之间的那点事。   谭翔:“那小子算计你?”   高赞面色不好,没说什么,用眼神示意回去再说。   几人返回楼上的宴会厅。   路上,高赞看着裴施然道,“楠楠到家后如果给你发消息,麻烦告诉我一声。”   樊淳美默默地低了头,神情落寞。   这种事,以往高赞不是和樊淳美说的吗?他们俩之间也就是点头之交的程度吧?   心里疑惑着,裴施然没有表现在面上,应了下来,只觉今天的事实在蹊跷,之后得找机会好好问问。   樊淳美心思紊乱,没注意往日总站在她身边的谢伟奇与她之间隔了个庄子民。   孟思莹眨眨眼,若有所思地垂下了头。   高赞扫了一眼,心里有一番计较。   晚上宴会结束后,和几个室友简短地说明一下事件,略过差点被樊淳美拖去开房的事,而后他约了谢伟奇谈话。   两人宴会上喝了不少,坐在一起谈话,由于各有心事,话题不好开口,酒水一杯杯地下肚。   高赞琢磨着这样不行,先开口:“我……”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谢伟奇抢断他的话,自嘲地笑笑,“我知道我这样的□□丝配系花女神不够格,也没期望她有多喜欢我。我就是希望能陪在她身边,给她说说笑话,让她高兴高兴,结果她连这点念想都不留给我。”   同是失恋的人,两个男生坐在一起有很多话要说,很多苦水要倒。   高赞感叹道:“你至少拥有过,安楠根本不理我。”   “拥有?是啊。”谢伟奇仰头灌下一大杯,冷笑着道,“女人在你的床上喊别的男人的名字,拥有了又有什么意义?”   高赞:“……”这个就很尴尬了。   想也知道樊淳美嘴里喊的是谁。   头疼。   早前看樊淳美就是个追星追偶像的正常姑娘,还异常好心热情地撮合高赞和安楠,谁知道她居然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打着另外的主意?   不是今天闹了这么一出,谁知道她的心思那么深?   高赞只能说:“你会遇到更好的。”   谢伟奇摇头,他也没说什么“我只要她”“非她不可”的混话,就是沉默地喝酒。   成年人有生理需求,男欢女爱很正常。   谢伟奇发觉樊淳美是第一次的时候,真的很高兴,以为她放下了高赞,打算好好地和他交往,谁知……呵,藏得真深啊。   差点给他戴了一顶绿帽。   另一边,裴施然坐在寝室的单人床上,翻来覆去地想,放心不下,给安楠发消息。   裴施然:【楠楠,你和大美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吗?】   平时,第二天有早课,安楠会在寝室过夜,免得在家住还得起个大早开车过来。   可今天不一样,明天周一有早课,安楠回家了。   再联想到酒店那边几个人不太正常的反应,樊淳美一路上心不在焉分别时都没和谢伟奇告别,她完全坐不住。   安楠:【没什么。】   裴施然:【楠楠,你不要骗我,如果没什么,你和大美不可能是这样的反应。】   裴施然:【到底怎么了?】   安楠沉默半晌,简略地把事情说了。   裴施然双手发颤,胸脯连连起伏,气得不轻,差点握不住手机。   同吃同住一年半,安楠没料到樊淳美是这么个性子,她又哪里料到了?   她上学晚,是四个女生里年纪最大的,自认是寝室里的大姐头,争取在方方面面照顾另外三人。   樊淳美人美心善大大咧咧,孟思莹沉迷二次元天真贪吃,安楠满脑子学习和创业争做学霸霸……寝室四人性格不同,长久地磨合下来,倒也相处得不错。   意外发生在大一的暑假,安楠继承一笔天外遗产,摇身一变成了云游科技的老总。   或许,转变就是在那个时候产生的吧?   寝室四人之中,确实安楠家的条件最一般,有房贷,没余款,日子过得紧张。   另外三人的家庭条件差得不多,小康水平中上,日常一般花用很够很够。   原本为了创业积攒起始资金不打扮不乱花钱在外人眼里的穷逼安楠,突然全身定制高奢宝马成了白富美人生赢家,还和警局那边搭上关系成了名誉顾问。   差距之大,不过是因一笔遗产,还是并不相干之人赠送的遗产。   经此一遭,裴施然原以为大家是一样的,真诚地为安楠家条件好转而开心,没想到……樊淳美不是。   只是因为一个高赞?   不不不。   樊淳美远远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喜欢高赞,否则不会在当初知道喜欢没有结果后迅速转投他人怀抱。   她了解高赞什么?所知道高赞的一切全是从贴吧、论坛上得到的,换言之,跟喜欢偶像喜欢明星是一样的。   樊淳美喜欢的是她眼中完美无缺的男神,而不是现实中这个满心满眼全是安楠的高赞。   真正让她变化的是嫉妒。   樊淳美嫉妒安楠的转变,嫉妒安楠从她身边的陪衬变成需要她陪衬的耀眼存在,嫉妒高赞早在安楠大一平凡时就喜欢上了她而对自己不屑一顾,嫉妒安楠身边出现的一个比一个优秀的男人……偏偏安楠一个不要。   樊淳美拼命努力为之争取的,偏生是安楠弃如敝履毫不在乎的,怎会不介意?   她想要从安楠身边抢走一点什么,来填补两人之间的差——曹星光对高赞的算计给了她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才导致今天的事情发生。   裴施然的心很冷,手很凉。   安楠忙学习忙公司忙破案,在寝室的时间不多,没发现情有可原,可她怎么也没发现呢?   裴施然:【楠楠,你还回来吗?】   安楠:【不了。】   安楠:【我不能和一个利用我那么久,还随时准备再利用我的人一起住。】   裴施然:【我知道了。】   安楠:【二然,这和你没有关系,你不要多想。】   裴施然:【我知道,你还有公司要顾。】   安楠:【是的。】   裴施然怎么会不明白呢?   今天如果被樊淳美得逞,全了曹星光的算计,高赞得背上什么样的骂名,会有什么糟糕的下场,樊淳美难道不知道吗?   她的眼里心里被嫉妒所充斥,只顾自己看不到其他。   安楠不能冒险,她身上还肩负着云游科技那么多员工,假如樊淳美动动心思,安楠怎么对得起把公司和遗产全部留给她的牧云露,怎么对得起信任她跟随她的员工们?   裴施然把自己埋进被窝里。   她想,是该认真考虑薛博涛提出的外出同居的建议了。   这一晚,寝室里安楠不在,裴施然和樊淳美早早上床,孟思莹不敢发出太大声音,躲在被窝里和人聊天。   孟思莹:【小哥哥,我今天是不是很好看?[图]】   尉迟舒:【好看。】   孟思莹:【小哥哥,看在我这么好看的份上,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尉迟舒:【什么忙?】   孟思莹:【今天楠楠和高赞在云宁酒店开房,我想知道是谁泄露这个消息的。】   尉迟舒:【??!!!】   尉迟舒:【等等,他们交往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开房了?那钟队怎么办?】   孟思莹:【不是的。】   孟思莹:【是高赞被人算计了,安楠在帮他,你别想那么多嘛。】   尉迟舒:【真的不是?】   孟思莹:【真的不是!我就是想知道谁在算计他们。】   尉迟舒:【安楠没来找我,你怎么想着查?】   孟思莹:【我怕我认识的人牵扯在里面。】   尉迟舒:【??】   孟思莹:【你先帮我查查嘛。】   尉迟舒:【[图][图]】前一张是刷卡开门的服务员的照片,后一张是曹星光给服务员的转账记录。   孟思莹:【我知道了,谢谢小哥哥!】太好了,大美没有牵涉其中!   尉迟舒:【冲高赞去的?】   孟思莹:【对的呢。】   尉迟舒:【安楠没吃亏吧?】   孟思莹:【高赞人很好的,你别想那么多!】   尉迟舒冷哼,男人再好又怎么样?   喝了酒的男人软玉温香在怀还能坚持当柳下惠不动手动脚,不是心有所属,就是不举有心无力!   第二天。   宁市警察局迎来一对面相刻薄的夫妻,冷漠地看过尸体,没掉一滴眼泪。   等警方提出尸检要求,夫妻异口同声地拒绝,坚持儿子是自杀,要把尸体完完整整地带回家,而不能被肢解成一块块。   不管警察怎么解释,他们全然不听。   说到后面,夫妻情绪激动地和警察动起手来。   相比而言,昨天到来的另一对夫妻见到女儿的尸体,妻子哭得不成样子,丈夫满眼是泪还得安抚妻子。   两人同意警方的要求,坚持不相信女儿会自杀,希望警察能还他们一个公道。   同是失去疑似自杀的孩子,两对夫妻截然不同的反应令人感叹不已。   没有征得家属同意,安季同无法对郑木的尸体进行尸检,自然无法检查他所说的被导师植入模拟子宫的事是否正确,拿不到确切的证据。   下班回家后,安季同对安楠提了起来,而后问道:“楠楠,郑木的爸妈是不是有问题?”   将心比心,如果他的孩子发生这种事,心里再痛,肯定还是会希望警方查个水落石出,就如周媛女的父母一样。   呸呸呸,乌鸦嘴!安楠才不会有事!   安楠忙了一天,此时才有空翻阅尉迟舒传给他的资料,边看边点头:“有问题。”   郑木父母不愿给儿子进行尸检的行为证实了她的猜测,郑木的父母乃至于所有亲人全是将他逼至死亡境地的凶手。 第79章   郑木的视频中说他来自海市的小城镇,其实那是他上小五时小学与小城镇的小学合并后搬过去住的地方,他真正出生在一个落后的小渔村。   落后地方的人思想封闭,无法接受郑木的遭遇。   或者说,他们很可能不听郑木的解释,或者只听一半就把他当做男不男女不女的妖怪。   安楠:【技术,查查郑木的家人最近有没有得到大额的不明资金。】   尉迟舒:【你怀疑他们收了好处?】   安楠:【他的大哥自己在外打拼,家里条件不好,无法给他帮助,应该很缺钱。】   尉迟舒:【懂了懂了!】   安楠:【怎么没有陶泰平的资料?】   尉迟舒:【十分钟!】   十分钟后,陶泰平的资料传了过来。   还有一张郑木大哥郑家乐账户的入账记录截图,就在郑木自杀前的一个礼拜,账户中多了十万块钱。   而那一天,郑木买车票回了老家。   安楠:【钟队,你们去查郑木回老家发生什么事了吗?】   钟斯年:【兴贤和文沙去了。】   钟斯年:【按行程来看,明天就能上门查访。】   安楠:【陶泰平那边呢?】   钟斯年:【郑木父母不让尸检,除非我们证明他的父母有收钱故意妨碍调查的嫌疑,否则没有足够的证据,陶泰平没有嫌疑,没法查他。】   安楠:【警察查点案子不容易啊。】   钟斯年:【为人民服务。】   去你的为人民服务。   拿她的话来堵她。   安楠:【周媛女呢?】   钟斯年:【米瑗和另一个女警官去问了。】   安楠:【三个室友,一个不落?】   钟斯年:【前天平安夜昨天圣诞节,今天刚回来,没办法。】   钟斯年:【我们总不能敲开人家小情侣开的房间,把人从床上挖起来聊案子吧?】   安楠:【嗯,很人性化了。】   钟斯年:【会被投诉的。】   安楠:【辛苦辛苦。】   确认查案进度,安楠翻阅尉迟舒发来的资料。   陶泰平今年57岁,在宁大医学院执教近30年,以他的地位和资历无数次可以升到院长的位置,一次次被他以想要专心做研究的理由拒绝,是个德高望重备受学生和导师尊重的存在。   资料所附着的照片里面,老人鬓发微白,眼神温和,很是精神,是平安夜那晚安楠看到在医学院楼前和徐兴贤他们发生争执的那人。   再往下看,陶泰平有个妻子舒苹,三十年前因难产去世,生的女儿活了下来。   难产,会不会就是他展开模拟子宫实验的初衷?如果是,恐怕三十年来实验的受害者远远不止郑木一人。   安楠:【技术,查查舒苹难产前后,还有她女儿有没有流产难产相关的信息。】   尉迟舒:【OK!】   尉迟舒:【顾问,舒苹的资料不多,医院方面记载的是她频繁地前往医院调理身体备孕,还有看病与药品记录。】   尉迟舒:【女儿陶萍萍三年前在怀孕五个月的时候流产,伤了身体,不能再怀孕了。】   这就是了。   继难产而死的妻子后,女儿差点和妻子一样离开陶泰平,让他再当不成外公,由此促发他的实验动机——模拟女性子宫改变女人在生产关头的危险命运。   更具体的还要看之后的调查,看实验究竟是在三十年前开始的,还是近三年刚开始的。   安楠想了想,又问:【怎么流产的?】   怀孕时长五个月,母体与胎儿的状态趋于稳定,这时候不该轻易流产才对。   尉迟舒查完资料,惊到打语音电话过来:“顾问,你猜我发现了什么?”语气十足惊愕。   安楠眯起了眼:“什么样的意外?”   “啧。”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点不好,对方一点不惊讶意外,没有暴露秘密的惊喜感。   尉迟舒不卖关子,语速飞快地说出他查到的事实:“三年前的夏天,怀孕五月的陶萍萍在外买完婴幼儿用品回来,过马路的时候遭遇车祸,送往医院急救,肇事司机在医院刷卡付钱留下痕迹,你肯定猜不到,那人居然是郑木的大哥郑家乐!后续没有闹得太大,反正我这边没查到资料,应该是私下处理和解了。”   安楠:“!”这起自杀案里的水比想象中更深。   “让钟队去查吧。”   “收到!”尉迟舒挂了电话,去和钟斯年报告他查到的消息,还不忘为安楠刷一波好感。   对此,丝毫不知的安楠在捋思绪,做猜测。   郑家乐撞得陶萍萍流产在生死关头走一遭,既失去肚里怀孕五月的孩子,又痛失能够再为人母的机会,郑家乐付出什么代价才让陶萍萍息事宁人?   郑家乐和郑木兄弟俩差了三年,三年前的夏天,是郑木选择导师的一年,也是郑家乐研究生毕业艰苦创业的一年。   假如处于创业艰难时期的郑家乐无暇自顾,把弟弟推给陶泰平让他得以进行模拟子宫的实验……不行不行,如果是这样,郑木太可怜了。   安楠摇头,不愿深想。   可直觉告诉她,这是有可能的。   三年前的郑木半工半读,休息时间不多,选择的又是任务繁重的医学,身体素质好不到哪里去。   然而平安夜那晚看到的郑木,憔悴了些,身体很结实。   安季同没能进行尸检,基本的检查还是做过的,回家还提了句“没想到那小子看着瘦弱脱衣有肉身体素质不错”。   那么,猜想继续。   陶泰平收郑木当学生,对他好,会不会是为了养好郑木的身体,等到他的身子足够好了再提出让他主动加入项目组的提议?   如果郑木看在陶泰平日常对他的好上同意了,那很好,两个人能够进行实验;如果郑木拒绝,陶泰平就采用强硬的手段,因为他知道即便郑木拒绝,有郑家乐在,郑家是不会把消息泄露出去的。   另一方面。   失去为人母机会的陶萍萍,知道撒泼打滚没用,没法挽回她的孩子,但她还有机会再当母亲,并且是由扼杀她孩子和当母亲机会侩子手的亲弟弟所生,那么她安静下来静静等待就成了可能。   啧。   人渣。   安楠不再深想。   再想下去,她要开始怀疑人性了。   因两起看似自杀的案件背后有着很大的隐情,警局众人这里查访,那里查询,为了消息明察暗访,忙得脚不沾地。   安楠则在安季同的陪同下,去寝室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这一天,三个室友只有孟思莹一人在。   孟思莹是个宅女,除了上课吃饭很少出门,大多情况下能在寝室找到她。   安季同带了两个纸箱,折叠好后整理安楠放在书架上的书,和上面摆放着的化妆品日用品等等。   安楠拉了两个行李箱,把柜子里的衣物一一折叠整齐地放进去。   孟思莹在旁看着,想帮忙伸不出手来,小声地问:“楠楠,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   她不知内情,隐约觉得圣诞节那天的生日宴会上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那件事的直接后果就是高赞、安楠对樊淳美的生疏。   之后,她更是察觉到裴施然对樊淳美的冷淡。   孟思莹有些害怕,她知道四人一起上课、吃饭、睡觉的日子要一去不复返了。   安楠收拾衣服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面色犹豫的孟思莹,“三思,我就算从寝室搬出去,还是你的同学你的朋友,电话号码、家庭住址、联系方式一个没变,我们还能再见的。”   孟思莹匆忙点头,记得的,她全部记得。   “楠楠,我会努力学习,以后去你的公司,给你当……”说到这里,想想安楠的学霸,再想想自己每学期期末考试还得安楠帮忙划重点是个妥妥的大学渣,她红着脸说,“我给你当前台吧。”   前台妹子薪水虽然不多,重点是要求不高啊!   安楠笑了,安季同听了也在笑。   “三思,你舍得放弃你的那些个二次元男神去给我当前台啊。”   “当然!”孟思莹握着拳头,“二次元男神是我的精神食粮,前台是我的物质食粮,我要两者兼得!”   “好啊。”安楠随口应道,“到时候你问问我们公司的前台小姐姐,看她愿不愿意把位置让给你。”   孟思莹:“……”那不成了靠走后门抢工作的人嘛,还是为了个前台的位置。   她觉得这样不太好,缩了缩脖子,“那,算了吧,我还是用心点学习,给你当IT好了。”   说起来……   安楠想到一个合适孟思莹的工作,“三思,你会画画,喜欢二次元,你可以试试往设计方面走。”   孟思莹:“设计?”   安楠:“如今的市场智能手机和APP大盛,真正好的UI不多,你可以学学相关方面的知识,以后不管是设计海报,做APP,做动漫都很吃香。”   孟思莹听得云里雾里,大致还是听懂了,反正是个差不多给她量身定做非常好的工作。   既可以不放弃她的精神食粮,也可以拥有比较好的物质食粮。   “楠楠,你真好!我舍不得你!”孟思莹感动地抱住安楠,脑袋埋在安楠颈窝小动物似的猛蹭。   此时,寝室的门忽地被打开。   樊淳美站在门外,一手钥匙,一手水果,一眼就明白了——安楠要走。   看到她,安楠淡淡扫了一眼,拍拍孟思莹的肩示意她放开,而后蹲下继续整理衣物。   “叔叔好。”樊淳美的招呼冷淡疏离,浮于表面。   安季同点了下头,意思意思回应一下。   大一他刚陪安楠来寝室时,三个女孩里樊淳美的态度最热切,一年半的时间过去,她竟成了最冷淡的那个。   真是世事无常。   安楠忽然提出要搬出寝室回家住,安季同一问之下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几乎不敢相信现在的女孩子会变成这样。   就算安楠自己不提,安季同也会要求她搬出来,这不是能够让女儿任性,让她等待室友回心转意的时候。   19岁20岁的孩子三观早就形成,想要轻易改变一个人固有的想法,太难了。   樊淳美的所作所为虽然还没真正意义上地伤害到安楠,可对父亲而言,任何可能伤害到他女儿的危险因素都必须排除。   至于其他人的想法?关他什么事!   东西收拾到后面,裴施然回来了,和孟思莹一起帮忙拿东西。   四人走个两趟,东西就收拾完了。   和宿管阿姨打了招呼,安楠就此离开居住一年半的女生寝室。   经此一役,她明白了,没有谁的感情永远不会变。   过去那么要好的朋友,转眼就能不择手段地利用你,猜测你,伤害你,只为达成自己扭曲的目的。   能够长久地坚持下来,太不容易了。   她想,高赞能坚持喜欢她多久呢?   一年?两年?或许,更短。 第80章   搬离寝室对安楠的影响稍稍有点大。   早上她需要早起开车前往学校,假如下午没课晚上有课,那下午得去公司上班,开车的路程和时间得翻倍地提上来,每天花费在路上的时间多出很多。   饶是这样,她还是不打算在宁大附近租房。   每天在学校和公司忙碌的时间太长,既然下定决心从宿舍搬出来回家住,就趁着这个机会陪陪安季同。   宁市不发生凶杀案,安季同的工作就不忙,能够做个晚餐父女俩一起吃。   隔天,钟斯年来电,安楠前往警局。   郑木与周媛女的案子是分开办理的,先完成调查工作的是周媛女的案子,她的比较好查。   死者周媛女,21岁,宁大土木专业大四学生,成绩一般,家庭条件一般。   因幼年家里条件困难,父母给予不多,养成小偷小摸的习惯,邻里邻居的全知道。   周媛女初中那会儿,家庭条件好转,情况稍有改善,偶尔还是会露出比较渴望的神情来。   熟识的人和邻居表示:那是死性不改,偷摸成性。   不过因为事情发生后,周媛女的父母会上门道歉,把东西还回来,还不回来就用金钱补偿,丢失的又不是太重要的东西,他们就不曾报警留下案底。   警方再三询问之后,周媛女的父母着急地解释:那就是小孩子以前年纪小不懂事,后来懂事之后没有再动过手。   死者为大。   周媛女已经死了,那些东西全部物归原主,后面就没有查下去。   况且,这些事和案件本身没太大关系。   转变的契机发生在,大学之后。   上了大学,见识过其他家里条件好的同龄人怎么穿衣打扮怎么生活后,周媛女渐渐不满起来。   为什么只是投个胎而已,就把人的起点划分成三六九等?   为什么我想穿条漂亮的公主裙还要等到生日的时候,你却可以天天穿着好看的裙子坐在琴凳上弹钢琴?   为什么我怎么学习怎么努力挂了个吊车尾进来,你却能轻轻松松完成学业,找个帅气的男朋友谈谈恋爱参加宴会打扮得像个公主?   人和人是不同的。   周媛女终于明白这一点,要求父母增加给她的生活费,在穿衣打扮上花费心思。   钱不够了,用买教材、买衣服等借口向父母要;钱花完了,问同学问朋友借,起初借得少,后来越来越多。   等父母察觉不对限制生活费用度,而同学朋友那边借来的钱要还时,周媛女开始贷款。   起初,是在支付宝微信等支付软件上借贷。   软件种类数量多,又多给大学生优惠和额度,让她能够在这边还款日期到了去那边借,那边日期到了到这边贷。   等到坑越来越大拆东墙补西墙还填不满时,她知道校园贷,一脚踏入其中拔不出来。   警方在周媛女的手机上发现校园贷的APP软件,通过里面的聊天记录能够发现,她被逼到了极点。   平安夜再不还款,她的裸/照就会遍布整个华国,成为家喻户晓的艳照名人。   当然,对方还给了另一种偿还方式的选择:出卖**。   通过对周媛女室友、同学、朋友、父母的访问,警方了解到周媛女的性格在大二的夏天发生巨大的变化:开始变得爱美,夜不归宿。   室友以为她是交到了男朋友,她们问过几次,周媛女每次甜蜜地笑笑不说话,她们看她过得还不错,问不到什么结果就算了。   周媛女的手机微信上有一个疑似男朋友的人,发暧昧消息的频率比较高。   经过调查,发现那人是个年过五十家有妻儿的公司总监,儿子和周媛女的年纪差不多,很是老不正经。   事实证明,周媛女并不是交到男朋友,而是巴上一个金主当了情人。   而这个金主在和家里闹离婚,不能被发现自己出轨的事情以免影响财产分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周媛女联系了。   这就是她借校园贷的原因。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经历过有钱人的滋润生活,周媛女怎么舍得回到贫穷的日子?   校园贷为她提供继续滋润生活的途径,不料这个坑比她想象中的大,填不平,不想出卖**就选择了死亡。   真正实现那句“人为财死”的话。   米瑗的报告到此结束。   有理有据,条理清晰,还有足够的人证物证来证明她所言非虚。   安楠却皱起了眉头。   不对。   与刮眉刀所说出入太大。   而且,与现实周媛女宿舍里的情况出入也大。   “周媛女怎么知道校园贷的?”   米瑗一愣,“这个要查吗?不是大家都知道?”   当某件事某个秘密变成众人皆知的常识,无人会对其来源做深入探究。   安楠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去过现场,看过周媛女寝室的布置和照片吗?”   米瑗意识到自己可能遗漏什么,又觉得查到的信息很全面不会有错。   “有问题?”   没有正面回答,那就是没有了。   安楠没有责怪米瑗,她也没那个立场,只说:“周媛女的经济情况不好,她……”   米瑗:“那是当然。”否则就没有借款校园贷的意义了。   安楠没责怪她随便打断别人的话,不够礼貌,而是继续自己的话:“她的桌面上只有一瓶护肤用品。”   “只有一瓶?”现在女孩的化妆桌上怎么可能只有一瓶?经济再拮据也不至于买不起水乳保养脸蛋吧?周媛女可是情人,要靠脸和身材绑住金主的!   米瑗呆住,下意识地问出不对之处,“那她借来的钱去哪了?”   这就是关键了!   周媛女还不上贷款来的钱,可以去找金主帮忙,可她和金主之间的聊天记录里并没有相关内容。   这说明,周媛女并不想让金主知道她缺钱的事。   可是,为什么?   她本来就是因为缺钱因为想过上更好的生活才当的情人,怎么当上情人后生活反而更糟糕了?   警察从周媛女的寝室和家里房间里查出不少东西,没有名牌包包、首饰等。   这成了米瑗认定周媛女经济条件拮据到必须贷款的铁证,她以为周媛女是准备等金主过了离婚风波后再巴上去,然而化妆桌上只有一瓶的惨状让她不由开始怀疑。   不买名牌包包、衣服、首饰、化妆品,那周媛女贷来的钱用到哪里去了?   众人瞅向尉迟舒,他应该知道。   信息化的时代里,假如一个人购买与消费使用的方式是电子支付,不管是网购还是信用卡支付软件消费,都会留下可供探查的痕迹。   可当一个人的消费方式是现金消费,那查起来就麻烦多了。   尉迟舒查了又查,摇头,“不行,周媛女是取现使用,查不到具体用途。”   钟斯年拍板:“再查。从周媛女什么时候取现,什么时候使用,用在什么上面,通通不要放过。”   米瑗:“是!”   接下来,换成郑木的案子。   徐兴贤先说:“我们去了郑木的家乡,从那边了解到,郑木自杀前的一个礼拜回过家,上午十点多到的家,下午两点就走了,具体发生什么没人说。据看见的邻居说,郑木走的时候情绪不太好,低着头像是哭过,摸着肚子不知道是胃疼还是肚子疼的样子。”   尸检没有进行,所以不确定郑木的肚子里究竟有没有被放入模拟子宫,模拟子宫里是否有胎儿。   更加无从得知,当天他离去时摸着肚子是不是因为动了胎气不舒服。   文沙:“之后我们又去了郑木没搬家前的老家,问过那里的老人。据说郑木因为是老二的缘故,夹在优秀的哥哥和幼小的弟弟妹妹之间,得不到父母的疼爱,还经常会遭受一些打骂。哥哥弟弟对此已成习惯,妹妹是家里对他最好的人,可郑家重男轻女,妹妹自己过得也不怎么好,据说高中读完后就不能再读了。”   大多数的家庭里,长辈偏爱幺儿。   在郑家,大哥优秀长进,为父母颜面增光,弟弟是幺儿备受宠爱,夹在里面比比优秀不够比比宠爱不够的二哥郑木自然不受待见。   徐兴贤补充道:“我们在那留了两天,妹妹来警局找我们,说她读高中的钱和生活费全是郑木给的,家里根本不愿意供她读书。郑木最后一趟回家,和家里人发生了争吵,具体吵什么她没听清,因为当时她不在家。郑木离开前偷偷给她塞了一千两百块钱,还给了她一份礼物,说是提前送的生日礼物。”   屏幕上放出了那份生日礼物的照片,照片是用手机摄像头拍摄的,画面呈现长方形,放大后有点模糊,还能看清楚,是串紫水晶手链。   以那紫水晶的品质和牌子来看,店里的售价是688。   紫水晶是二月份的生辰石,而郑木的妹妹郑佳佳的生日就在二月份。   再怎么提前,也不可能十二月份送二月份的生日礼物。   郑木死后,所有的银行存款加起来不到一百块,他把大部分的存款留给妹妹,还给妹妹送了份较为昂贵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可见,回老家前他早早预料到结果,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回老家,意料之中的希望破灭。   安楠道:“认识的一个心理学教授曾经告诉我,有自杀倾向的人会在自杀之前反复地告知家人他有多爱他们,会把自己喜欢的珍贵的东西留给家人。”   这起案件中,万念俱灰的郑木把自己的存款和对妹妹的关爱全部留了下来。   而后,绝不后悔地拖着陶泰平下地狱。 第81章   郑木的自杀已成确定的事实,逼迫他去死的凶手是郑家的家人和陶泰平。   郑佳佳和郑木同病相怜,享受来自二哥的无私关怀却没做半点有用的事,冷眼旁观家人的所作所为,而后在没人看见的时候表示关心。   矮个子里拔高个,就成了家里唯一关心郑木的人。   至于郑家是否还有另外的隐情,安楠不想知道。   “这些证据足够尸检了吗?”   按规定,死亡之后尸体需得在4时内进行尸检,当地有停尸房有条件的可以把尸检的时间延长到七天。   而他们离最后的期限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钟斯年摇头:“还不够。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最多证明郑木生前与家人发生争吵,并且有自杀倾向,证据不够充足的情况下,反而会成为他们的保护伞,证明郑木是自杀。”   华国刑事法律规定,公安机关有权决定解剖死因不明的尸体,并且通知死者家属到场,不需要征得家属同意。   然而在这个案子里面,郑木的死因很明确,就是视频中他从楼顶跳下而死。   进行尸检的目的更多地在于检查他的肚子里有没有被放入模拟子宫,能否根据他临死前留下的证据调查起诉陶泰平。   安楠思索片刻,决定把她离谱的猜测说出来,让警方早点顺着这条线去搜索,节省时间。   “我有一个离谱的猜测,你们先听听看。”   众人竖起耳朵,包括米瑗,没有人会因安楠说猜测离谱而不听。   根据前面侦破的几起案件来看,她的猜测看似离谱实则有据可循,往往是正确的。   安楠道:“三年前的夏天,陶泰平的女儿陶萍萍被郑木的大哥郑家乐撞车流产以致无法生育,后续却反常地没有翻出一点风浪。因此,我有理由怀疑三年前郑家乐与陶泰平达成交易,把自己的弟弟送给陶泰平当实验品。”   众人呼吸一窒,这猜测他妈的太离谱了!   安楠的怀疑是有根据的,不过这项根据的来源不太正,需要其他人来做,“技术,你把郑家乐与陶泰平的账户交易记录翻出来进行比对看看。”   “OK!”尉迟舒的动作很快,他的手速和专业能力国内很少有人能够比得上。   大屏幕上迅速交叉比对出郑家乐与陶泰平的出账与入账记录,尽管两人刻意地避开联系,没有直接转账形成记录,用现金存取的方式,但还是能从数字上看出端倪。   三年前的夏天,一笔十万。   三年后的冬天,一笔十万。   前者,葬送郑木的三年。   后者,葬送郑木的一生。   安楠早前看过一遍,有了心理准备,听到办公室内其他人不敢置信地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继续说道:“技术,查查陶萍萍的消费记录,网购单子。”   尉迟舒瞥了安楠一眼,没说什么,老老实实干活。   大屏幕上再现陶萍萍的消费记录,网购单子,半月以来买了不少婴幼儿用品。   一个早已丧失生育能力的女人买那么多婴幼儿用品干什么?还用说嘛,她知道自己即将拥有一个孩子,克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早早地布置起空了三年的婴儿房。   “人渣!”米瑗啐了一口,啐到所有人心里。   这起案件中,最无辜的就是郑木。   出生在爹不疼娘不爱的/家庭,夹在哥哥和弟弟之间难以做人,尽管如此还是疼爱和他一样在家里不受待见的妹妹。成年后,半工半读地赚取自己和妹妹的学费生活费,励志自强,却终究抵不过亲人和导师的算计。   一条生命,就此消陨。   陶萍萍无辜吗?   被郑家乐撞到流产无法生育时,她是无辜的,然而,接受交易接受私下和解,准备夺取郑木肚子里孩子的她并不无辜。   反而成了一起逼死郑木的凶手。   不知午夜梦回,她的梦里有没有一个从楼顶张开翅膀飞翔面对死亡满脸解脱的男生。   安楠低头看着自己纤细的十指,就是这双手挖掘了不堪的真相。   果然,她不喜欢这样的工作,以后还是交给专业技术人员更好。   “尸检需要家属签字,妹妹可以。”   “这……”   郑佳佳的确是家里唯一有可能签字的人,可徐兴贤想了想那样的后果,为难地说:“如果妹妹签字,她恐怕在家里待不下去了。”   肯定的。   在那个家里,妹妹应该是唯一没有算计郑木的,其他人或多或少全部参与进去。   如果妹妹忽然跳出来签字,尸检之后证明郑家乐和陶泰平的交易,家里最出息的大哥出事,重男轻女的父母怎么容许出卖他们的妹妹待在家里?不把她腿打断就好了。   “我只是提供一个可行的方案,具体实不实施的决定权在你们。”   说到底,安楠不过是一个名誉顾问,没有权利,没有地位,仅靠一张嘴和智商。   美工刀听了那么多,不高兴地骂道:“我们安楠给你们提供解决方案,还那么不识好歹!有本事你们别靠她破案啊,一个个的还警察呢,丢不丢人!”   这回,刀片难得和美工刀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楠楠,你付出够多了。”   安楠点点头,起身拍拍裤子上沾到的些许灰尘,拿包走人,“那我先走了。”   徐兴贤一愣,下意识地看向钟斯年,他说错什么了吗?   钟斯年起身:“我送你。”   两人走在光线明亮的走廊上,阳光透过走廊东边的全玻璃照射进来,在莹白的瓷砖和墙壁上反射,白得晃眼。   安楠眯了眯眼,钟斯年换到光线进来的位置,为她挡住阳光,“我会让他们去劝说的。”让郑佳佳签字为郑木尸检,是最迅速最快捷的方式。   安楠的眼睛好受些,从包里摸出墨镜戴上,“你们自己决定就好。”   没有哪个局里的顾问能够大手脚地干涉其他人的做事手法与风格,她有足够的自知之明。   “安楠。”   “嗯?”   安楠戴着墨镜遮住大半张脸,钟斯年看不清她脸上眼里所蕴藏的意思,直觉她并不高兴。   “你不高兴,发生什么事了?”   从安楠进入办公室的那刻开始,他就察觉到了,为了正事没有提。   安楠沉默。   她不想说,钟斯年不会逼她,一路送到停车场。   车子启动后,钟斯年曲起食指“咚咚咚”敲了三下驾驶座的车窗。   车窗降下,露出安楠大半个侧脸,“有事?”   钟斯年:“案子结束后,我们吃个饭吧,我有事要和你说。”   “行,再约。”   目送白色宝马离去,钟斯年回到办公室,几人还在就到底要不要告诉郑佳佳而争执。   “顾问这么说有她的道理,不让郑佳佳签字,尸检无法进行,这个案子查不下去。七天时限一到,我们怎么办?”   文沙只会在私底下喊师傅,在其他人面前避开名字喊顾问,以示尊重。   米瑗犹豫的点是:“郑佳佳还没成年,可以签吗?”   安楠的提议是基于现状最好的办法,有目共睹,抛开个人偏见,单看安楠的思维和做法,是值得米瑗尊重学习的——父亲说得没错。   成为优秀的女性才会让男性把目光放在她身上,针对安楠只会起到反作用——母亲说得也没错。   徐兴贤才不管米瑗针不针对安楠,针对,不影响他破案,不针对,那就更好了。   “规定是家属签字,没有规定家属一定要成年,但是走这个漏洞会遭人诟病。”   “诟病不诟病先不管,破案最要紧。”钟斯年大步走来,“市民全在关注平安夜发生的两起大学生自杀案,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去吧。”   “是!”   找准方向后,查案就是费时了些,并不困难。   先是周媛女的案子。   在米瑗看来大众普遍应该知晓的校园贷,却是周媛女寝室的室友朱瑜英介绍的,而朱瑜英本人并没有使用校园贷。   在警方的技巧盘问之下,朱瑜英总算说了。   “她老是偷偷地用我的东西,四年了,我真的受不了!化妆品、口红、纸巾、沐浴露,用了别人的东西还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寝室谁不知道她手脚不干净啊?后来,看她被金钱困扰,我就告诉她有这么个途径,我怎么知道她会越借越多,还被逼得自杀啊!”   一众警官要被这番神逻辑惊呆。   有一句叫“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不是朱瑜英恶意地提供校园贷,说不清周媛女最终会不会再走上这条路,可至少不是因朱瑜英被逼得走投无路自杀而死。   “不关我的事,又不是我叫她去死的!我没有杀她!”朱瑜英捂着脸崩溃大哭。   早在得知周媛女从寝室阳台跳下去的死讯之后,她心里就很难受。   她知道借校园贷的还上了的还好,还不上就很惨,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如今得知真正的理由,她哪里还承受得住!   一条生命的重量有多少?   有些人的心中,轻于鸿毛,亲手把人送上黄泉,依然面不改色。   有些人的心中,重于泰山,日夜遭受良心谴责,压得喘不过气来。   朱瑜英是后者。   在警察的安慰之下,她哭了半天好歹止住,而后暴出个令众人吃惊不已的消息。   “我听说宁大医学院有个学生跳楼自杀了,叫郑木对吧?我知道他。”   米瑗一愣,“你们认识?”   朱瑜英擦擦眼泪,说:“应该是周媛女认识他,他们俩好像在交往,我见过几次他们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米瑗:“!” 第82章   根据朱瑜英提供的“郑木有可能在和周媛女交往”的线索,警方展开调查,询问与两个死者相关的人,知道内情的人不多。   宁大的大学生宿舍是四人一间,研究生宿舍是两人一间,郑木另外一个室友有女朋友,偶尔会去女朋友那住,只是知道好像有那么一个女生和郑木走得比较近。   具体的那个女生是谁,室友没见过,没问过,并不清楚。   米瑗感叹一句现在的学生真冷漠,转头求助尉迟舒。   尉迟舒再度搜索两个死者的所有社交APP、聊天记录、通话短信,没有发现。   他不信邪,再搜一遍,还是没有。   好的,不用说,场外求助最亲爱的顾问大人。   听他说完前因后果与进度,安楠想了想:“现存的APP没有,根据手机里的残留痕迹查找之前的APP呢?”   “你是说已经卸载了的APP?”尉迟舒眼睛一亮,火速搜查起来。   果不其然,郑木和周媛女有个共同使用且在自杀当天删除卸载的APP。   尉迟舒犯了个经验主义的错误,以为现存的就是所有,没料到两人竟然会刻意卸载APP隐瞒他们之间的关系。   警方联系APP的运营管理方,要到两人的账号和聊天记录。   这一下,众人又懵了。   周媛女在微信上和金主暧昧,当情人的事已成定局,在这个APP上和郑木最初互不相识,而后越聊越投机,随后面基、相识、相恋。   对比交叉时间段,周媛女是在当情人的期间认识郑木,而后在金主忙于自己家里事的时间里,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   直到,郑木出事。   郑木被强硬地植入模拟子宫后的时间里,周媛女是知情者,一直在照顾他,关怀他。   聊天记录上全是周媛女拍的照片,什么补买什么,什么对身体好买什么,总是对郑木说这个好,那个好——校园贷的钱款去向终于明了。   或许,周媛女是爱慕虚荣过,但她改了。   最初,没钱的时候,她偷偷地使用室友的东西接触了陌生的世界,等后来傍上金主后她就不这么做了,因为金主给她钱给她买化妆品买包包买衣服。   最近恢复故态,是因为她实在没钱了,所有的钱和什么名牌包包衣服全部卖了二手,把卖掉的钱用来照顾郑木。   肚子上开了一刀,郑木接连一个月难以下床,生活无法自理。   没有周媛女照顾他,不是饿死在床上,就是勉强下床照顾自己出事,这和剖腹产的后续有点相似。   可是,有前科的人,在他人眼里总是难以被原谅的。   朱瑜英忍无可忍,给周媛女介绍坑人的校园贷,步上了不归路。   安楠想,周媛女大概是感谢朱瑜英的。   不是朱瑜英,她无法亲手好好照顾郑木一个多月,无法度过人生中最快乐最幸福的那段日子,那段虽然艰难但是只属于他们俩的二人世界。   或许,周媛女不是不知道校园贷有多坑,而是她实在没办法。   又或许,她早早地看出郑木产生自杀的想法,只想着怎么解决当前资金短缺的问题,没有想到以后。   为了验证某个猜想,安楠回到女生寝室四楼,周媛女她们四人的宿舍。   她又坐在了栏杆之上。   这回,不是往下看,而是抬头看。   这个位置,能够远远地看到医学院的楼顶。   那里,文沙接到指示后,从楼顶丢下去一个假人。   从安楠的角度,能够不甚清晰地看到。   也就是这幢宿舍楼在最前面,是靠近马路边的一幢,否则换成其他的宿舍楼,是看不到了。   是运气吗?   又或者,命运?   安楠说不准,感叹自己被刀误导。   懂事后,她遇到的刀就没有撒谎的,用美工刀的说法来说:能听到刀说话的人也就你一个,为什么还要对你说谎?有什么意义?而且,说谎的刀多丢份呀,传出去给刀具界抹黑,要被所有刀抵制孤立的。   因此,安楠有了个固定的思维:刀,不说谎,说的全是真实。   前几次由刀帮忙侦破的案子又让她明白,刀在凶杀案里扮演怎样重要的角色,却忽略了一点:刀所表述的内容的确是他们看到的,可是看到的不代表真相,至少不代表全部的真相。   此次案件就是这样。   刮眉刀说了她所看到的,她说周媛女在栏杆上坐了好久,没注意周媛女坐在那是抬着头还是低着头。   刮眉刀不会注意得这么仔细,也是安楠自己没有问,下意识地以为周媛女坐在那是在害怕死亡,犹豫是否要死。   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人在死前不害怕呢?郑木一个已经够了。   没想,还有第二个。   潜意识害人。   经验主义害人。   安楠拍拍面颊,告诉自己得吸取教训,以后不能太依赖刀,主要还是得靠自己。   问清楚,问清楚!   贺泉的案子吃过一次亏,不能再忘了!   “你没事吧?”朱瑜英小心翼翼地问,真怕安楠跟周媛女一样想不开往下一跳,她们的寝室就成宁市有名的死亡寝室了。   “我没事,只是想明白这起案件是怎么回事了。”安楠单手在栏杆上一撑跳进阳台。   朱瑜英急切地问:“是怎么回事啊?不是我给她介绍校园贷才逼她去死的吧?”   “不是。”安楠摇头,“她是失去心中所爱,才想到死的。”   心中所爱?   朱瑜英低低地念了两遍,恍然明白,“是郑木吗?”   安楠点了下头,临走前对知道不是自己害死人而松了口气的朱瑜英道:“有一句古话叫做‘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希望你以后能够引以为戒,平衡两者的程度,不要过于偏向前者或后者。做事前再多多思虑有没有第二个第三个解决办法,不要太冲动了。”   朱瑜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她已经吸取够教训,将终生不忘。   安楠下楼,在楼道里遇到上楼的樊淳美。   双方礼貌性地点头示意,擦肩而过,当一对曾经熟悉的陌生人。   安楠与文沙汇合前往警局,询问当日平安夜的值班警察,得出如她猜测一致的结论。   而后,召集众人,打算了结第二个案子。   “根据平安夜当晚值班警察所说,他先是接到一个好似恶作剧的电话,说是‘我要自杀了’并且告知名字、性别、地点,而后警局里值班的警察们出警。到了半路,警局又接到电话,宁大宿舍楼前发生跳楼案件,通知附近的警察前往。”   “所以,两起案件的先后顺序应该是这样的:郑木先报警告知自己的自杀计划,录像说明,等听到警车的声音后跳楼。同一时刻,坐在寝室栏杆上远远看着的周媛女,在看到郑木自杀后,随后一步自杀。能否从寝室四楼看到医学院顶楼发生什么事这一点,我刚刚已经和文沙在宁大做过实验,具体你们要提供证据可以通过模型,也可以实地再监测录制一遍。”   “跳楼的这个时间点,因为得到目击证人的证言,通过她已知的出门时间,下楼的速度,报警的时间可以算出真正的跳楼时间,误差仅在一秒的范围内,可以忽略不计。”   众人面无表情地听着那听着很有道理实则并不是很懂的原理。   学霸的人生只能仰望,呵呵。   米瑗举起了手,“我不是杠,我想问,有没有同时自杀的可能。”   顿了顿,她补充道,“郑木的跳楼时间有视频为证,时间可以查询精确到秒,另一边……”   “光的传播速度是每秒钟300000千米,按理论来说从郑木在医学院楼顶跳楼的画面传到周媛女眼里确实不需要一秒,可人的反应速度需要时间。”   安楠挺想解释得学术点,无奈她是文科出生,高中物理没学多久就文理分科了,眼看众人眼巴巴地等待她解释,随口抛出一句,“谁要是能在看到别人跳楼的瞬间,同时反应过来跳下去,你的反应速度可以去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这个解释,众人服气。   米瑗:“这么说,就算周媛女很想,也做不到和郑木同时死亡。”   “医学院一共有六层楼,周媛女在四楼,自由落体运动的公式是h=1/2gt2,g以9.8m/s2来算,两层楼高度算作8m,好算点保留一位小数,t就是√1.6=1.26。两个人的下落时间差了1.26秒,把周媛女看到郑木跳楼后再跳楼的反应速度算成1.26秒,忽略不计他们落地后还能生存的时间,就能达成同时死亡的S级成就。”   达成条件困难,精确算出来也没太大意义,安楠就计算得简单粗暴了。   众人:“……”装作回想起高中物理知识听懂了的样子。   那么,周媛女的案子算是破了。   自杀结案。   接下去是郑木的案子。   徐兴贤:“我劝说过郑佳佳的,她不愿意签字。”   米瑗一愣:“理由呢?”   徐兴贤怀抱什么,做出一副哭丧着脸的表情,还原当事人的原话:“二哥已经够惨了,你们就不能让他好好地入土为安吗?”   “啧。”安楠不耐起身,“告诉郑佳佳她的二哥有被人强硬麻醉植入模拟子宫当成小白鼠的可能,尸检不是为了破坏尸体,而是为了找出逼死他二哥的凶手,让凶手得到应有的报应。”   突然,从门口传来包裹落地的声音。   短发女孩猛地冲了过来,抓住安楠的手,大吼:“告诉我,你说的是假的!”   安楠认出来人是谁,虽然不知道她怎么会过来,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需要给你看看你二哥临死前录制的视频吗?”   没什么,比得上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更令人信服的了。   郑佳佳呆立当场,随后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又像是想起什么,抓着安楠手的力度更大了,红着眼睛从牙齿缝里蹦出两个字:“我、看!”   作者有话要说:  根号不好打,打个√,你们懂就好   PS:作者在度假山庄,520回来,存稿君依然会兢兢业业工作哒! 第83章   郑木录制的视频一字一句看得郑佳佳泪流满面,不知不觉松开抓着安楠的手。   钟斯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安楠身边,趁别人没注意他俩,撩起她的衣袖,被郑佳佳抓过的地方有点红,没破皮。   手指微动,想摩挲两下又觉得以他们俩现在的关系显得过于轻浮,随即收了手。   安楠关注着郑佳佳的反应,见她的伤心与震惊不似作伪,便道:“你二哥临死前所有的存款加起来不到一百块,他把自己的东西全部留给了你,临死前唯有一个心愿。”   ——让陶泰平受到应有的惩罚。   不用多说,看完视频的郑佳佳已经信了。   她擦干眼泪,狠狠点头,眼里滚动着与郑木一般的冷寂式疯狂:“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二哥!”   安楠朝徐兴贤使了个眼色,徐兴贤立即把郑佳佳带出去。   接下去,就是安季同的事了。   众人不自觉松了口劲,可不是吗?   平安夜一共发生两起自杀案,虽说背后的隐情弯来绕去很是复杂,还有那么多牵扯,但是现在第二起自杀案解决了,第一起自杀案即将解决。   还能不放松吗?   事实证明,他们放松得太早了。   安季同尸检结束,证实郑木的肚子里被放入了模拟子宫,模拟子宫内孕育着一个近三个月大的胎儿。   之后,警察局围绕着怎么查陶泰平过去的所作所为,怎么证实陶泰平和郑家乐之间的非法交易而忙碌。   就在钟斯年觉得事情有了头绪,没多久可以约安楠吃饭的时候,12月31日跨年的这一天,宁大再度发生自杀案。   时间:上午七点。   地点:法学院的阶梯教室中央,上吊而死,地上还有一封遗书。   尸检结果表明:名为万忆安的女生的确是上吊而死,不存在被人勒死再伪装成上吊的可能,体内没有迷药的残留成分,不存在被人迷晕后上吊的可能。   女生留下的遗书表明她自杀的原因:【计算机学院的安楠害我!】   被文沙告知死者遗书指向了自己,安楠满脸懵逼地来到警局,面对一众看好戏的目光,差点心肌梗塞。   “什么情况?”   文沙默默地递过装在证物袋里的遗书。   徐兴贤默默递上不出于安季同之手的真上吊死亡的尸检报告。   米瑗默默递上鉴定科的指纹证明,证实遗书上没有死者的指纹。   安楠看完三样证据,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有人栽赃我?”   众人齐齐点头,遗书上没有死者的指纹,栽赃得太明显了!   文沙:“遗书是很普通的笔记本上撕下来的,难以查证。”   徐兴贤:“尸检报告证实死者万忆安确是自杀,由于遗书内容的指向,我们特地从隔壁市借来法医出具的尸检报告。”   米瑗:“数据库里没有匹配指纹,没有犯罪前科。”   安楠只觉心累,眼底的疲惫浓得掩不住,“年末公司很忙的好吗?我已经恨不得劈成两个来用,求求他们不要一个接一个地自杀了行不?自杀干嘛还扯上我啊,我是抢她男朋友了,还是上她老爸了,非跟我过不去!”   众人:“……”嚯,顾问心情很不好啊。   徐兴贤给文沙使眼色:什么情况?   文沙无奈:云游要在过年前推出红红火火新皮肤和新功能,忙成狗了。   米瑗插了一道:肯定是女人!   徐兴贤:有道理!   文沙:没跑了!   安楠烦躁地想仰天大吼两声发泄发泄内心的郁闷之情,忽地,手机上有了个陌生来电,号码归属于本地。   “喂?”   “安楠吗?”   “是我。”   “你好,我是苗乐萱,万忆安的朋友,也是把你牵扯进来的人。你现在在哪?方便聊聊吗?”   安楠:“……”一口气噎在喉咙,差点憋死。   “我在警局,你过来吧,好好解释解释。”   “好的。”   电话里,苗乐萱显得非常好说话。   但要真的好说话,就不应该把个完全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总归是有目的的。   半个小时后,苗乐萱到了警局,身高165左右的黑长直,是个模样温柔气质温和的女生。   光看外表,怎么也想不到她是会栽赃安楠的人。   苗乐萱在沙发上坐下,开门见山就说:“遗书是我放的,上面的指纹是我的,我没有刻意把安安的指纹放上去,就是希望你们察觉不对。”   众人:“?”   苗乐萱歉意地看着安楠:“我知道你最近公司很忙,但是我只相信你的能力,希望你能够帮忙破这起案子。”   闻言,众人对安楠投去同情的目光。   还以为是安楠的名气太大,不知不觉抢了别人的男朋友心上人,没想到竟然是智商太高会破案惹的祸。   虽说某种程度上,他们这些警察成了不被信任的背景板,但是看看安楠这样,太被信任了也不好啊。   安楠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小姐姐,你知道我忙还非得有这种极端的手段把我牵扯进来,是有多恨我啊?   苗乐萱的两只手放在膝上,右手大拇指快把左手的大拇指压断了——她在紧张。   “自杀前,安安给我发了消息。”   苗乐萱拿出手机,微信界面的最后一条消息显示,凌晨两点,万忆安发了条【对不起】的消息。   “对不起?为什么?”既然被牵扯进来,安楠也没打算放任不管,毕竟是校友。   “我……”苗乐萱咬唇,抬头看了看围着他们的便服警服警察们,露出有难言之隐的表情。   米瑗正想说让两人去空房间自己谈,反正稍后他们还是可以通过安楠得知大部分消息的。   然而,安楠不耐地一巴掌拍在桌上,面色难看地说:“你要明白,这起案件已经定性为自杀,苗乐萱就是上吊自杀。我现在站在这里听你说隐情是看在同是宁大学生的份上,否则我现在应该在公司和员工们准备今晚的跨年宴,我没有太多时间听你犹豫看你踌躇,你懂吗?”   众人面面相觑,顾问今天的火气尤其大,姨妈造访吗?   苗乐萱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低头道歉:“抱歉,我知道我故布疑阵把你牵扯进来不好,但是我想不到其他人了。平安夜宁大发生的两起自杀案全是你破的,比起警察,我当然更相信你。”   闻言,办公室一众警察和安楠的脸色全不好了。   前者是因为那么多专业的警察不如个业余大学生,后者是因为预感到了麻烦。   姑娘也是厉害,一句话得罪那么多人。   安楠按了按眉心,“谁说案子是我破的?”   苗乐萱面露疑惑:“大家都这么说啊。”   安楠:“……”行吧,能预感到以后这种事只会多不会少了,心好痛。   “说你的,赶紧。”   怕苗乐萱误会,文沙赶忙解释道:“一旦开启案件调查,局里的相关警察都是要知道的。”所以不论现在当面说,还是和事后被人看案卷知晓,一样的。   苗乐萱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半晌做好心理建设,慢慢道来。   苗乐萱和万忆安是宁**学院的学生,两人同个班级同个寝室,考进宁大的分数一样,身高体重一样,身上拥有很多相似点,所以日常生活中关系比较要好,去哪都是亲亲密密,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如狗血电视剧的剧情一般,两个要好的女生看上同一个男生,就是法学院的院草辛浩邈。   说到这,怕安楠和其他人不清楚不了解辛浩邈的优秀程度,苗乐萱采用了同等比喻:“和你在计算机学院是一样的。”   安楠无言以对,示意她继续说。   两个女生关系好,又喜欢上同一个优秀的男生,约好公平竞争。   辛浩邈是校辩论队的主辩,两个女生为了接近他,参与校辩论队的测试。   苗乐萱进了,万忆安没进。   进入校辩论队的苗乐萱有更多机会接近辛浩邈,在她的刻意接近下,辛浩邈认识她欣赏她,两人走得近,渐渐地在聊天消息中散发着暧昧的气息。   两人迟早会交往——这是心照不宣的事实。   眼见事情即将尘埃落地,万忆安出了个昏招。   约了辛浩邈,告诉他,她们俩个女生是在打赌谁先追上他。   辛浩邈的骄傲受不了他成为两个女生的赌注,还是学校里不怎么优秀的两个女生。   在男生眼里,他可以喜欢一个不怎么优秀甚至有点笨拙的女孩,因为女生在感情里总是会有点笨笨的,这才可爱。然而换个角度,当他变成两个女生的赌注,变成可有可无的存在,那是无法忍受的。   一下子,苗乐萱的所有努力化成泡沫。   辛浩邈不再回应她的消息,她的邀约,反而和万忆安走得近。   直到,平安夜的那个晚上。   万忆安出门在外没有留下消息,电话短信微信没人回。   苗乐萱找了所有认识的人,没人知道,生活区有警察警车出入乱糟糟的,她担心了一个晚上,一晚没睡。   第二天,宁大因两起自杀案震动。   万忆安焦急地跑回寝室,见到苗乐萱抱住了她,庆幸地说:“太好了。”她以为想不开自杀的是苗乐萱。   等苗乐萱问她晚上去哪,万忆安支支吾吾,最后才说和辛浩邈睡了。   苗乐萱气得打了她一巴掌,而后再没理她。   “我是气她出门和人约会不告诉我们,大家都是成年人,她要有性生活我又不会拦她,可她不该什么信息不留下就出去。宁大出的事,还不够多吗?”   苗乐萱的眼泪扑簌簌地低落下来,米瑗抽几张纸巾给她,苗乐萱道了谢,边擦眼泪边说:“就算是这样,睡了就睡了,闺蜜和男朋友睡的还有呢,他还不是我男朋友,就是我没追求成功而已,最多不理他们。我实在想不明白,安安有什么非死不可的理由。”   “我是今天早上早起后发现的消息,当时我没想太多,因为事情发生后安安和我说过很多次对不起,我没放在心上。法学院是早上六点半开门,七点半上课,我习惯提前半个小时到,一到那,就看到安安吊在那,没气了。”   苗乐萱从包里拿出那份真正的遗书,“我不信安安会自杀,当时心里很慌,又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所以只能换掉遗书,把你牵扯进来。”   说着,冲安楠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   安楠抽了张纸巾,弯腰隔着纸巾去拿遗书。   才伸手,眼前一黑,仓促间抬手往下按想要撑住自己,不料按在一次性杯子上,杯子不稳倒下,热水洒在安楠的手上,她的反应却过于迟钝了些。   钟斯年探过身,伸手一探,“发烧了。” 第84章   天气越发冷了,云游科技接连筹备新地图新皮肤,不可避免的应酬饭局,加上每天早上晚上开车来回,没注意到的时候,安楠就发烧了。   病毒性感冒,来势汹汹,不知在哪传染上的。   这一病,安楠没享受到多少病号该有的待遇。   警局那么多人,不好意思让个病人硬挺着不适的身体来查案,在钟斯年的带领下,白银带青铜忙碌来忙碌去。   公司的事由昔奇志处理大半,无法处理的则带去安家。   学校请了病假,多少能让她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仔细算来,这还是安楠上大学后第一次感冒。   以前没钱蹦蹦跳跳该吃该喝该玩身体倍儿棒,如今有钱反倒把身体折腾出毛病来了。   安季同急的啊,当即请假在家照顾女儿。   幸亏市里没出案子,不需要尸检,假期好批,也因此能帮忙迎接一**前来探望的人。   首先是听说安楠请病假不上课的两个室友,裴施然和孟思莹。   孟思莹探探安楠的额头试了温度,“还好,不会烧成傻子。”   安楠白了她一眼,怕把感冒传染给好心来探望的人,她戴了口罩,说话声音有点失真。   “一个小感冒,你当我有多脆弱。”   孟思莹傻笑着不说话。   裴施然没提及某个没出现在这的人,等三人聊聊日常感觉差不多了,才说:“楠楠,我要从寝室搬出去了。”   安楠一怔,“怎么了?”   “博涛上学期就和我提过在外同居的事,那时我没同意,现在……”   樊淳美那样后,裴施然心凉,觉得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人总要学会成长,我不可能一直照顾三思,是时候让她自己面对了。”   孟思莹暗地里会感叹四个人同进同出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当着其他室友的面是不可能说这样的话让她们为难的。   “你这话怎么说得跟我妈似的。”她调皮地吐舌,惹来裴施然状似嗔怒的一眼,三个女生笑成一团。   怕说太久打扰安楠休息影响恢复,两人稍稍坐了会儿,带着“一定会帮你做好笔记,不让你把课落下!”的承诺回去了。   第二批来的是得知上司生病要送文件到家的昔奇志。   带着公司上下的关心与问候,助理先生左手一束红玫瑰,右手一包文件地来了。   安楠按按眉心,装作没看到探望不可能送的那束大红玫瑰,一一浏览完文件,听取汇报与签字,结束工作。   至于计划里本该有的跨年宴会……   哦,只能记在公司账上,她事后看看图片和视频过过眼瘾了。   第三批来的是高赞。   吃过清淡的病人餐晚饭,安楠披着安季同强硬给穿上的羽绒服,想去阳台吹吹风呼吸新鲜空气却被无情拒绝,只能可怜巴巴地站在落地窗边望着外面的风景发呆。   窗外阴雨绵绵,连下两个小时还没停歇,下得人心情抑郁。   高赞就是在这个时候敲的门。   安季同在厨房里切水果,安楠乐颠颠地跑去开门。   生病后,安季同严令禁止她玩手机看新闻上《福尔摩斯》,除了发呆睡觉没事干,把她给闲得就差种蘑菇了。   好容易来了个客人,能够聊聊天打发时间,安楠的眼睛都亮了,看高赞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温柔。   “你来了。”   直看得高赞以为今天的他打扮得格外帅气。   对着客厅的全身镜一瞧,好吧,刚刚从车上下来没及时撑伞淋到一些雨,头发湿了塌塌的,有损颜值。   “发烧好些了吗?”   “好多了。”安楠拿一次性杯子接了热水,“喝点热水暖暖。”   一杯热水不止暖到高赞的手,还暖到了他心里。   “3号我要去意大利,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怕听到拒绝,他拿出最合适的理由,“14号是你的生日,我还在为你的生日礼物伤脑筋呢。”   这么一提,家里的几把刀先闹起来了。   美工刀:“安小楠20岁生日要到了啊。”   刀片:“是个大人了。”   水果刀:“要是楠楠能带个对象回来给我看看就好了。”   不锈钢菜刀:“外面那个不行吗?看不到,有点着急。”   听得很清楚的安楠:“……”   莫名庆幸自己的眉毛长得好,不需要时不时刮刮修修,不然家里再多出一把刮眉刀,又得来一个凑热闹的,难过。   “我没什么想要的,你随便送吧,我不介意的。”   高赞忽地笑了,眼底有着细碎的光,“我送什么,你都可以吗?”   安楠没察觉出他笑容里的深意,点了点头,随即发觉不妥,以防万一地问了句:“你要送什么啊?”   袖扣那么正经的生日礼物总不至于得到什么太过私人的东西吧?   想着,她瞥了一下,眸光微颤。   高赞今天穿了身纯黑的西装,那枚深蓝色的袖扣装饰在雪白的衬衫上,端庄、优雅。   圣诞节的生日宴会之后,两人没再见过面,第一次见,他就把她送的生日礼物用上了。   察觉安楠发现了袖扣,高赞不自在地抚摸蓝宝石。   自从收到这份礼物后,他一直用的是这枚袖扣,如同安楠时时刻刻陪伴在他身边。   他抬眸注意到安楠略有点紧张,不禁抿唇淡笑了一下,见她很想知道的样子,故意卖了个关子,“我到时看见什么觉得适合你再买吧。”   安楠:“……”   “咳咳。”嗓子有点痒,安楠咳了几声,高赞连忙把安楠刚递给他还没来得及喝的热水送了过去,又弯腰去拍她的背,关切地问,“没事吧?”   此时,安季同端着水果从厨房出来,没好气地看着离他女儿那么近,绝对没安好心的小狼崽子。   “她是感冒咳嗽,又不是喝水呛到了。”怎么可能需要拍背?   高赞的手停在半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尴尬。   安楠拉下口罩抿了两口做做样子,“谢谢,我好多了。”   “不客气。”高赞顺着台阶下,坐下身的同时一直关注着安季同。   比起攻略脑子里根本没有恋爱那根弦的不解风情钢铁直女安楠,明显被安楠放在心上最重要位置的安季同才是需要重点攻略的目标。   安季同没有BOSS的自觉,把水果拼盘放在茶几上,“尝尝。”   再敌视任何企图叼走他家宝贝女儿的小狼崽子,他也不可能对女儿的救命恩人兼之好心前来探望的朋友做什么,该有的礼貌、礼节他全部会做到位,不给人留下把柄。   “谢谢叔叔。”高赞道过谢,和安楠聊起专业的数据技术领域。   高赞的公司更多的是针对技术壁垒,主要针对电商这一块,比如宣传、流量、统计……等等。   说是针对技术,还是他个人对于这一类东西感兴趣,公司其他人更多的是老老实实做电商,而电商这部分成了他学习和实验的领域。   高赞有人脉、有资金,他当公司的老总与门面,其他基本的运营、宣传由专业人员来做,他每一样都会学,都会做,是个不可多得的全能型人才。   更令人佩服的是,他不会把握着某项自己研发的技术而不放,而是会分享给圈里的人,共同进步。   获取的收益短时间内看是少了,获得的人脉多了,将来会转换成的收益不可估量。   得与失,很难用某个人的标准来精准地衡量。   听高赞说他今天刚从一个技术分享交流会回来,安楠多少流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曾几何时,她的目标可是做全世界最厉害的全息,赚全世界最多的钱!   现今……竟是被一项手游拖住了步伐。   不甘心!   高赞装作没看见安楠的羡慕,眼底闪着隐隐的亮光。   既然你的眼里只有全息,那我绝不会成为你前进道路上的阻碍。   做全息要什么?资金、技术、人才、支持……这些他全部会为安楠做到,她只要全心全意地做她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   高赞还没走,阿道夫·乔伊斯来了。   安楠还以为他早就离开华国回去了,没想到他居然还在国内。   “乔伊斯,你没回国吗?”   乔伊斯点头:“我这次是来看看你,也是来告别的,明天我就要回去了。”   安楠“哦”了声,隐晦地问:“你的生意谈好了?”   闻言,乔伊斯的眼睛刷地亮了,“对啊。安楠,你们华国人太热情了,对技术的容忍和接受率很高,我要先回去,做好准备后再回来。我要准备在华国常住了,你高兴吗?”   安楠:“……”只要你不常来宁大,高兴的。   高赞静静地看着安楠与乔伊斯对话,没有插话,直到从安季同的神色中分辨出那么点不赞同,这下放心了。   晚上九点半,第五批的钟斯年来了,他知道得最早,因为查案来得最晚。   他过来主要还是为了把最近的案情进展告诉安楠,免得她担心。   “郑木的案子,在死亡方式上已经定案为自杀。关于陶泰平模拟子宫的实验,还有实验过程中的非人道主义,与郑家乐的不法交易,我们搜集到不少证据,但要起诉他还需要不少时间。”   “万忆安的案子,遗书上有三个人的指纹,万忆安、苗乐萱、辛浩邈,这两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据。”说着,钟斯年把放在证物袋里的遗书递了过来。   【遗书:   乐乐,对不起,是我一时鬼迷心窍说了谎,害得你们俩不能在一起。我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你不用为我难过,下辈子我们还是好闺蜜。   安安绝笔。】   安楠:“……”是她被高烧烧坏脑子出现幻觉了吗?   这什么傻逼遗书?! 第85章   一般而言,人在自杀或者预感到死亡即将到来前,会留下遗书安排后事。   什么样的遗书是一看就觉得不对劲,会被怀疑可能并不出自主人之手的呢?   譬如说牧云露的那一封。   对一个事业成功坚强自立的大女人总裁来说,事业比家人重要的可能性超过50%。   她的遗书里,不可能不对自己的事业和家人做出安排,正如牧云露早前立下的那封遗嘱里的内容一样。   而万忆安的这封遗书,只有个前因与抱歉,没有一丁点涉及到家人的内容。   不可能要死了还不给爸妈亲属家人留一言半语,难不成是头白眼狼吗?   安楠扪心自问,如果她因为什么事要自杀,肯定会三言两语布置好公司的后路和员工们的安置,而后大篇幅地表达对安季同的不放心和日后几十年的安排。   家人是最难以割舍与放弃的存在。   当然,她不可能自杀。   所以……   除非万忆安不是亲生,在家里没感受到来自父母的爱,生出怨怼的心,否则遗书的内容是不对的。   安楠这么想,也这么问了:“万忆安是万家亲生的女儿吗?”   “是的。”猜到她在怀疑什么,钟斯年道,“亲生的,平日里很不错,没有不好。万家父母和邻居、亲属,认识的全是一个口吻。”   那就没道理了。   安楠眯了眯眼:“笔迹鉴定怎么样?”   钟斯年:“笔迹专家鉴定说是确实属于死者本人的笔迹,墨迹很自然流畅,看不出覆盖的痕迹,不存在伪造的可能。”   居然不是伪造的。   安楠捏着这份违和感强烈的遗书,想到一个又一个的可能性,“笔迹专家鉴定的依据是什么?有没有可能在依据上动手脚?有没有可能死者之前参与过什么大冒险、死神来了之类的活动,写下一份奇怪的遗书?”   钟斯年:“依据是死者的日记。”   安楠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这年头还有人写纸质日记?”   在信息化的时代,很多人的日记、笔记全被电子产品所代替,一是手写速度慢,二是走到哪带到哪更方便,三则是节省纸张更环保。   纸质日记……“用的是现在女孩子们比较喜欢的手帐吗?”   钟斯年点头:“万忆安有很多手帐,用过没有丢全部攒了起来,成了笔迹专家鉴定的主要依据。同时,我们从宁大的导师那边得到万忆安的纸质作业进行对比,虽然不能对比所有字,能有的全部进行过对比。”   从而,排除遗书被人伪造的可能。   尽管,包括鉴定遗书的笔迹专家都对遗书本身的合理性抱有怀疑之心。   可正因此,结果才更为可信。   安楠:“那么我说的另一个可能呢?”   在游戏、惩罚、活动中,有自杀写遗书的可能前提,自然不存在伪造遗书的可能性,因为没有必要,那就是份“真实”的遗书。   钟斯年犹豫了一下,承认道:“这是我们没考虑到位的。”   他最好的年纪跑去毒枭老巢卧底,没读过大学,不知道大学生之间还会玩这样的游戏,“之后我们会再进行调查,不过这项调查涵盖的时间范围比较广泛,恐怕短时间内不会有结果。”   伪造遗书的前提是:伪造的那个人不是那项活动的参与者,就是知情者。   一旦他们大大咧咧地查,必定会打草惊蛇惊扰到幕后之人,必须小心再小心。   安楠没有意见,她对自己顾问的身份有足够的认知,从不置喙警局的办事方式和查案手段。   “咳,”嗓子发痒,咳嗽两声,钟斯年适时提出告辞。   安季同送钟斯年出门,回头用了然于胸的目光看安楠,“楠楠,你是真的嗓子难受吗?”   安楠笑了笑,不予承认。   被欺骗感情的美工刀很难过:“安小楠,亏我还担心你的身体,你居然假咳!”   刀片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不假装咳嗽,她怎么能够顺理成章地把人送走呢?”   水果刀温温柔柔地劝诫:“楠楠,钟队人挺好的,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不锈钢菜刀沉默以对,不发表意见。   安楠嘴角的笑要僵掉了,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怎么了?”安季同直觉是这群他听不见的刀们又说了什么,否则女儿不会露出“好想丢掉他们,但是要忍住!”的嫌弃又隐忍的表情。   “没事。”安楠摇摇头,钻进卧室。   前脚进卧室,后脚从床头柜里摸出手机点开微信。   安楠:【帮我查个事。】   尉迟舒:【好嘞。】   安楠:【苗乐萱有没有在任何地方发表对辛浩邈和万忆安的负面言论。】   尉迟舒:【需要点时间。】   安楠:【不急。】   尉迟舒:【你是觉得苗乐萱可疑吗?】   安楠:【第二份遗书过于蹊跷。】   尉迟舒:【更蹊跷的还有呢。】   安楠:【?】   尉迟舒:【听说你生病发烧退出此次案件侦查后,苗乐萱很失望。】   失望?   有什么好失望的?   安楠不解。   文沙:【师傅,你身体还没好吗?】   安楠:【好多了。】   文沙:【哦哦,钟队说你还有点咳。师傅保护好嗓子,需要我给你送点药吗?】   安楠:【不用。】   安楠:【徒弟,打听打听苗乐萱、辛浩邈、万忆安之间的三角恋情。】   文沙:【师傅,我正要给你汇报呢。】   安楠:【哦?你自己去打听了?】   文沙:【是的,我觉得那份遗书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怀疑遗书是伪造的,所以去打听了一下。】   安楠:【继续。】   文沙:【宁**学院对于这三人之间的纠葛能够如数家珍,说得非常详细,就跟亲眼见过一样。】   文沙:【大致上和苗乐萱说得一样,但她隐瞒了一点,辛浩邈抛弃她和万忆安在一起后,苗乐萱的做法并不如她所说的那么大方,而是和万忆安决裂了。】   这很正常。   就如男人无法忍受自己头顶的青青草原一般,女人无法忍受自己的闺蜜和男朋友搞在一起的双重背叛。   安楠半点不惊讶,苗乐萱在警局的反应根本不对头。   文沙:【苗乐萱单方面决裂后,万忆安在法学院和寝室的日子很难过。】   安楠:【正常。】没人会和一个随时可能背叛你勾搭你男朋友的女人来往。   文沙:【万忆安一直在找机会和苗乐萱道歉,法学院的人看到过很多次,什么送三餐、占位置、送雨伞全是小事。】   安楠:【作秀?真心?】   文沙:【没人知道,但是我觉得是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文沙:【如果真心要道歉,何必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得那么高调呢?私底下两人约出来谈谈不好吗?每一次这么做,都是在打苗乐萱的脸提醒她被闺蜜和喜欢的男人背叛了吧?】   安楠:【呵,女人。】你的名字叫复杂,别名戏精。   文沙不敢说师傅你也是女人:【万忆安的做法那么高调,应该是希望别人知道她在悔改,改变一下在学院里的人脉和地位吧。】   安楠:【大概。】   万忆安死了,没人知道她当初为什么那么做,就如没人知道她怎么就决定背叛那么好的闺蜜一样。   安楠:【男主人公呢?】   文沙:【没他什么事啊。】   安楠:【???】   文沙:【就是一个渣男嘛,凭着一张还可以的脸占了校草的名头,就那样。】   安楠:【抛弃成见,这起案件中他才是关键。】   文沙:【师傅说渣男是破案关键?!!!】   安楠:【从案件整体来说,是的。】   安楠:【这起案件用四个字来简单形容,就是:为爱疯狂。】   安楠还在打字,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她暗道一声“不好,忘记关门了!”,呆呆地转过头去,安季同半倚着房门在那微笑呢。   有点渗人。   怕怕的。   安楠无视打到一半的语句,低头锁屏,乖乖上交手机,而后缩进被窝。   安季同满意地带着手机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另一边,文沙盯着那行【正在输入中】等师傅的解答,结果等来等去……没了?   十分钟后还是没有结果,他不得不承认一个悲伤的事实:他,文沙,因为太过智障or沙雕,被师傅放弃了。   心酸。   第二天,安楠的情况好上不少,吃过早饭后,得到了手机的短暂使用权。   尉迟舒发来一堆顶着各种各样马甲的言论截图。   【一朵小白花】:被闺蜜和男票同时背叛怎么办?   【渣男去死】:有什么办法能够最快最狠地惩罚渣男?   【贱女人该死】:我对她不好吗?为什么她要背着我,拿莫须有的谎言破坏我和他之间的感情?   【贱女人该死】:破坏别人感情的女人迟早会死得很难看!   【贱女人该死】:又来给我道歉了,呵,她以为背叛了别人再给颗糖,我就该屁颠屁颠地与她和好吗?做梦!   ……   后面还有不少类似的言论,不是对网上的陌生网友们吐槽宣泄自己被闺蜜和男票同时背叛的过往,就是诅咒背叛她的两个人。   与在警局表现出来的落落大方,完全不同。   随着时间的流逝,怨念越来越深,仇恨越来越重。   到了后面,每句话都带着阴狠的诅咒。   “呵,女人啊。”   安楠摇头感叹女人的复杂,顶着安季同莫名其妙的视线,啪啪打字。   安楠:【证据给上去了?】   尉迟舒:【当然!】   安楠:【顺便把男主人公一起叫过去吧。】   尉迟舒:【你是想看看两人见面后的化学反应?】   安楠:【还可以诈他们一诈,看两个人是否有所串通。】   作者有话要说:  520,单身狗作者在悲催地码字_(:з」∠)_ 第86章   尉迟舒当了一回传声筒,把安楠的主意转告给钟斯年。   这不是他第一次干这样的活,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听完后,钟斯年点了下头,对徐兴贤说:“兴贤,你去吧。”   徐兴贤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一个小时后,苗乐萱和辛浩邈在宁市警局面对面地遇见。   米瑗和徐兴贤特地挑选的路,做到让两个人在转角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猝不及防地见到对方的程度。   果不其然。   产生了特别的化学反应。   迎面见到苗乐萱,辛浩邈的眉头狠狠一皱,而后撇过脸,一副不愿意看见她的样子。   苗乐萱的反应很耐人寻味,她深深地看着辛浩邈像是要把他的脸深刻地印刻在脑海,在辛浩邈撇过脸后仿佛没有察觉他的嫌弃,若无其事地向前走。   两人就此擦肩而过,相行渐远。   米瑗与徐兴贤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里的惊讶。   还真是意外之喜。   果然,安楠很厉害。   之后就看询问技巧是否高超了。   苗乐萱和辛浩邈不是犯罪嫌疑人,不能用对待犯罪嫌疑人的那一套,需要更和缓更有技巧的方式。   尸检表明万忆安的死亡时间是凌晨两点到四点,通过检查法学院的监控可以发现,死者通过躲藏在洗手间里的方式躲过巡视检查,而后在十二点过后从洗手间里出来进入教室。   案发当时,苗乐萱和辛浩邈在寝室睡觉,寝室楼下上锁,无人进出,住在一楼的宿管大叔和阿姨表示当晚没有人进出宿舍楼。   辛浩邈的不在场证据要更充分一些,因为当晚他们寝室四人通宵游戏看片玩乐,直到凌晨五点才上床睡觉。   期间,辛浩邈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寝室的洗手间,寝室的那扇门一晚上没有开过,没有离开犯案的可能。   相比而言,苗乐萱寝室里的三个女生早早入睡,那两个女生无法为苗乐萱作证,只有宿管阿姨的证言。   平安夜那晚,万忆安彻夜不回,第二天才知道她和辛浩邈开房。   有过这样的前科,苗乐萱和另外两个女生并不担心,没人对于万忆安晚上不回寝室的事有太多疑问。   法医鉴定:万忆安是自杀。   笔迹专家鉴定:遗书是真的。   最有嫌疑的两个人:拥有不在场证据。   案件似乎进入一筹莫展的境地,没有受害者,没有嫌疑人,拥有的只是一个留下奇怪遗书自杀的女生。   直到……   两个不同的房间里,米瑗和徐兴贤异口同声地问道:“死者的遗书上为什么会有你的指纹?”   苗乐萱半点不慌,因为……“遗书是我收起来的,当然会有我的指纹。”   辛浩邈愣住,随即否认道:“不可能,我没有碰过什么遗书!”随后想到什么,他迟疑地说,“我和她交往过一段时间,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碰到过吧。”   理由并不充分,米瑗和徐兴贤有各自的应对措施。   米瑗:“那么我现在给你一张纸,请你示范一下你是怎么收起那份遗书的,稍后和那份遗书上的指纹做个对比。”   徐兴贤:“那么,麻烦你好好回忆一下,你碰过什么?”   苗乐萱迟疑地接过,随手折叠两下塞进包里,而后又不太确定地说:“我当时思绪很是混乱,记不太清到底是怎么收的,应该是这样吧?”   辛浩邈眉头紧皱,“她喜欢我,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我身上,又给我看这看那的,我每天那么忙,怎么可能记得她到底给了我什么?”   米瑗:“那么,你还记得你是刚刚那样随便折叠两下塞进去就结束了,还是之后又拿出来打开过,甚至仔仔细细地摸过呢?那之后,你再碰过,摸过,总不会思绪混乱,记不清了吧?”   徐兴贤:“据我所知,你和死者正式交往的时间接近半个月。作为法学院的一大才子,宁大校辩论队的主辩,我想你的记忆力不该薄弱到记不清一个心里全是你的女朋友给过你什么吧?”   苗乐萱垂头想了半天,摇头,“记不清了。”   辛浩邈冷笑出声:“我就是和她玩玩,为什么要记清楚她给我的东西?她敢和人打赌,把我当成赌资,就该知道有一天,她也会被我们当成赌资。”   米瑗:“你再好好想想,折叠收好和细细抚摸是有很大区别的。”   徐兴贤:“什么赌资?”   苗乐萱还是摇头,坚持“记不清”的说法。   辛浩邈意识到不小心说漏嘴,面露懊恼,随后破罐子破摔地道:“我们打赌我究竟能在几天内睡了她。”   前面的问题告一段落,而后进入最重要的环节——“你们有没有玩过大冒险、死神来了类型的游戏,死者有没有参与过写遗书的惩罚或活动?”   米瑗和徐兴贤问完后,紧紧地盯着两个人的反应。   苗乐萱眉头微皱,努力回想,而后给出一个没有参考意义的答案:“我的记忆里是没有的。”   辛浩邈挑眉,露出很想参与的表情,“还有这样的游戏吗?”   两个房间同时一静,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米瑗:“12月31日上午七点,监控看到你进入教室,为什么晚了十分钟才报警?”   徐兴贤:“12月31日上午六点五十八分,监控看到你进入教室,为什么没有报警?”   苗乐萱沉默半晌,支支吾吾地说:“因为、因为……”   辛浩邈的眼皮颤了一下,忽地沉默。   大约过了十秒钟,米瑗和徐兴贤拿起手机,装着解锁的样子,对着屏保看了半天,而后严肃地道:“她/他已经说了,你确定不说吗?当事人选择沉默的情况下,我们会采取手上拥有的口供作为证据。”   这就是经典的囚徒困境。   苗乐萱的眉狠狠一皱,叹了口气:“因为辛浩邈比我先到教室,学校里已经有了他在玩弄安安感情的传闻,如果被发现他在安安自杀现场的话,影响会很大。”   辛浩邈啐了一口“贱人”,而后急切地道:“案发前一天,我收到万忆安的微信让我晚上去教室等她,我当时已经和室友约好通宵游戏看片就没理她,第二天正好早上没课,我就过去看看,谁知道她自杀了。我想报警的,没多久苗乐萱进来,和我说学校有不利于我的传闻,如果被发现我在万忆安的自杀现场,肯定洗不干净。”   两人的口供一致,有理有据。   苗乐萱:“我让他先走,收起安安的遗书,又伪装了一份,之后才报的警。”   辛浩邈:“她让我先走,说她会布置好现场,不让人怀疑我的。那个贱人,果然怀恨在心,居然出卖我!”   说法和监控里辛浩邈慌慌张张跑走的画面对的上,和后面发展的情节基本吻合。   当然,关键还是他们俩拥有不在场证据。   想要从上锁的宿舍楼出来,避开所有监控进入上锁了的法学院教学楼杀人,而后再避开监控回到宿舍,除非他们俩会飞檐走壁、瞬间移动、隐身术,否则是做不到的。   米瑗:“你伪装的遗书里为什么要提到安楠?”   徐兴贤:“你知道苗乐萱伪装了一份遗书,遗书里说是安楠害死的人吗?”   苗乐萱坚持道:“我相信她的能力,希望她能帮安安。”   辛浩邈第一次知道遗书的内容,愣了半天捂着脸哈哈大笑:“那个女人,我还以为有多出息呢,每次见到我一副认定我的样子,原来如此。”笑了许久,他爆料道:“知道我和万忆安上床后,她跑来质问我,我对她说过一句话。”   尉迟舒把电脑扬声器的声音拉到最大,所有人清楚地看到听到辛浩邈一脸不屑地说:“你要是跟计算机学院的安楠一样优秀,我早睡你了!”   众人:“……”顾问这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典型的迁怒躺枪啊!   米瑗看完手机上同事们发来的解释,难得心疼安楠一秒钟,嗯,看在情敌的份上,不能更多。   “辛浩邈说了,你是嫉妒他对安楠的欣赏,出于嫉妒把她拉进来的。”   嫉妒使人丑陋。   嫉妒的滋味,没人比米瑗更懂。   安楠刚来警局那会儿,钟斯年对安楠另眼相看,各种特殊。   米瑗被嫉妒折磨得差点认不出那样公私不分差点耽误查案的人会是她自己,不是父母眼看不对轮流上阵做她的思想工作,她怕是迟早会变成这样的人。   这么一想,米瑗忽然非常庆幸自己有两个神队友。   相比之下,没有神队友的苗乐萱一脚踏入泥潭,面对米瑗看透一切的目光,无言以对,唯有沉默。   事情到这里,已经很清楚了。   苗乐萱嫉妒万忆安得到辛浩邈,嫉妒安楠得到辛浩邈的欣赏,看到万忆安死了没有威胁,一时昏头,把另一个可能造成威胁的安楠牵扯进去。   嫉妒,是原罪。   然而,这起案件中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遗书到底是怎么回事。   与死者有关的人士没有一个知情,万忆安的手机、笔记本、家里电脑内全部没有类似的浏览记录。   尉迟舒只能苦逼地搜索华国大大小小的奇葩网站,一个一个地查。   华国对色情、自杀、恐怖类的网站信息传播控制得比较严,很多网站今天一个名,明天一个域,玩游击战似的。   尉迟舒查得头晕目眩快要吐了,还没查完。   尉迟舒:【顾问救命啊!】   安楠:【?】   尉迟舒:【还没查到遗书的来源,我在一个个地查网站,快死了!】   安楠:【还能打字,没死呢,好好干。】   尉迟舒:【!!!】   作者有话要说:  囚徒困境出自博弈论,是指两个被捕的囚徒之间的一种特殊博弈,说明为什么在合作对双方都有利时,保持合作也是困难的。有兴趣的可以百度一下,看得更仔细一点,文中就不占据篇幅解释了,免得浪费你们的**币。   这章的描写角度主要是两个人在不同的房间同时接受询问,如果用电视的表现手法就是屏幕分成两半,一半一半同时发生,我写的时候还挺有感觉的,不知道你们的感受如何。 第87章   你再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助人为乐的好顾问了!差评!   尉迟舒愤怒地把键盘敲出一段段有节奏的音乐。   安楠倒是想帮忙,无奈手机和笔记本被安季同看得死死的,每天除了昔奇志过来送文件能够喘息一会儿,其他时间不是在睡觉,就是在房间里来回溜达。   大冬天的去阳台呼吸新鲜空气都被禁止的人生,真的了无乐趣。   没人帮忙的尉迟舒一个人悲愤地溜了国内80%的网站,直到安楠感冒痊愈被安季同放出来,总算找到这个隐藏在购物链接中的小网站。   网站名为:【爱恨情仇一杯酒】。   一个听着就特别中二沙雕的名字。   网站分为五个板块,爱、恨、情、仇、酒,前四者是人生四大苦,一众披着马甲的网友们在四个板块里毫无顾忌地疯狂吐槽他们人生中的酸甜苦辣。   末者是一醉解千愁的酒,来源听着像是建议网友们喝一顿消消愁,实则这是杯要命的毒酒,在这里留言的全是想死和有自杀倾向的人。   尉迟舒的初衷是寻找万忆安写下遗书的可能,不料寻找过程中,发现了郑木和周媛女的影子。   这下,他下巴掉了。   【酒】的板块里拥有数不清的马甲与藏在马甲背后的自杀潜在者,数量之多,令人心惊。   郑木身披【恨不能自己】的马甲,字眼里透露着绝望:【每个夹在老大和老幺之间的老二都是不被期待与关注的,我很想知道,既然你们不喜欢老二,为什么不干脆生下来就弄死我?难道把我养大,就是为了能够供大哥创业,供老幺上学吗?我的人生,一片黑暗,看不到希望。】   周媛女披着【爱情海】的马甲,写下一段类似告白的话语:【遇到你之前,我不知道生而为人的意义是什么。对我而言,金钱、名声、高奢就只是一串符号。遇到你之后,我的人生才变得有意义。亲爱的,你去哪,我去哪,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们牵手一起走。】   万忆安的马甲则是【情不知所起】:【不知什么时候就喜欢上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对你生出了嫉妒与怨怼。我们本该是最好的闺蜜,却因为一个男人变成这样。我后悔了,可是时光无法倒流,过去无法改变,我对你们造成的伤害无法弥补。我是个罪人,死亡是不是能够减轻一些我的罪孽?】   尉迟舒把网站和自己的发现告诉众人,众人看得眼珠子要掉出来了。   这群人下班放学后不好好休息好好学习,把大好的时光浪费在干这种事上。   是薯片不好吃,还是电影不好看?干嘛遇事后不想着解决的办法,非得寻死呢?   趁其他人看的间隙,尉迟舒把三个死者常用的几个IP的发言用三种颜色标注出来,按时间顺序分别放在三个屏幕上。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那三人并不是刚进入这个网站就想着死的,而是在一次次在网站中吐槽,与旁人交流中察觉到死亡可以一死了之,一了百了,逐渐萌生的念头。   换句话说:有人故意教唆。   针对某几个出现频率较高的ID,尉迟舒查询背后的IP,再重新用IP找马甲,恍然发觉竟然不是同一个人。   从IP所在的地址和区域来看,并不仅限于宁市一个小地区。   网站的背后有一群人在教唆、怂恿人自杀!   认知到这个事实后,所有人的脸色为之一变。   假如这是某个人一时兴起的偶然报社行为,关闭网站抓捕后面的人就行;   假如这是一群人有组织有预谋的必然报社行为,关闭网站抓捕小喽啰是远远不够的。   钟斯年摸出手机翻找号码,“尉迟,整理证据打包发给我。”   尉迟舒:“是!”   “唐局。”钟斯年边说边快步往外走,“是,今天联系您是因为有一件比较重要的事……”   钟斯年的身影不见了,办公室众人没分配到任务,各做各的。   文沙回到自己的座位,想来想去,还是把今天发现的事一五一十编辑成文字发给了安楠。   文沙:【师傅,大事啊!】   安楠:【大事来了,你个小虾米保护好自己。】   文沙:【师傅,我怎么就变成小虾米了?】   安楠:【你是要和我比智商,还是要和钟队比威望,和徐兴贤比武力?】   文沙:【嗯,师傅说的对!】   安楠:【这件事应该会由上面接手,你不用担心。】   文沙:【钟队的那通电话果然是给上面打的啊!】   安楠:【你家钟队来自京市,上面有人好办事,别想太多,看结果就行。】   文沙:【是!】   安抚完便宜徒弟,安楠盯着那两个“教唆”“怂恿”的字眼,不知怎的有些不安。   从概率上来说,自杀的人群中患有抑郁症的人数所占据的比例超过70%。   患有抑郁症且严重到自杀的人会出现幻觉、幻听的症状,脑海耳边随时随地有那么一个人那么一个声音在怂恿他们自杀,以便离开这个世界,早日得到解脱。   对病情严重的抑郁症患者来说,每天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很多时候他们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可能只有死亡的前一秒才会有片刻的清醒,知道自己即将离开人世。   这些人的行为……是错觉吧?   应该是错觉。   华国和其他国家不一样,没有那么多痴迷实验研究乱七八糟项目的人。   实验需要大量的时间、人力、物力、资金,每一项实验的背后需要极为庞大的资金投入,有投入必定是因为投资人希望有产出,希望获利。人为地大批量造就抑郁症患者,没有利益可图,没道理会做!   理性地分析过后,安楠觉得是自己的想法出了问题。   再离谱的猜测有事实依据就有道理有可能,没有逻辑可言的猜测自然是错误的!   “叮——”尉迟舒发来整理过后的资料包。   文沙的文字做到尽量简洁地描述事实,尉迟舒的资料包则标注所有人的IP、马甲、真名,再加上前后三个死者被标注成同一颜色的发言变化……   安楠捂住抽疼的太阳穴。   这群人脑袋坏掉了吗?教唆人自杀有什么好处?   换成现实生活,还可以往催眠方面挂靠,背后之人兴许是为了成为什么催眠大师。   换成虚拟网络,他们要什么?郑木几人的自杀能够为他们获取什么利益?   搞不懂啊。   安楠觉得她的感冒并没有好全,否则不会头疼成这样。   **   是夜。   偌大的会议室里,钟斯年站在会议桌的最前面,左右两侧坐的全是军政警的正副大佬们,大佬们身后坐着的则是他们的副官、秘书。   钟老爷子、苏老爷子就坐在他左右两边,更别提后面依次坐着的有多少个熟面孔了。   上午,意识到事情的不简单,钟斯年当即联系唐腾,京市的警察局局长。   之前他就是在唐腾的帮助下,顺利地从京市调往宁市,仰光誉和BULE的案子也得到唐腾的鼎力支持。两人之间,说交情浅了些,说朋友又成了忘年交,关系比较复杂。   听完背后的隐情,唐腾没问太多,只让钟斯年赶紧整理好东西来京市。   而他带着东西连忙赶过来,一进会议室才知道唐腾请来了这些人。   钟斯年揉揉眉心,把三起自杀案的所有证据摆放出来,简单地说明白起因、经过、结果,五分钟的时间内快速说完他们一个星期的努力。   “事情就是这样,为了查询万忆安的遗书出自哪里,队里的技术搜遍国内的大小网站找到了这个,而后发觉三起自杀案之间的联系。”   【爱恨情仇一杯酒】的网页在大屏幕上放了出来。   众人面色严肃。   光看表面证据,确实是几起简单的自杀案,哪怕有点关联,也就是小孩子小打小闹的感情问题。   哦,你说模拟子宫,实验不人道?那还是小事,小范围里发生的事可以遏制。   当事情上升到集体教唆自杀后,一旦事情和网站的存在曝光,一片哗然,社会动荡,那就是无法轻易压下的大事了。   最让人后怕的是:幕后之人的目的是什么?现在是教唆普通大学生自杀,之后会不会把手伸向关键位置的人?   唐腾是会议的发起人,请大佬们来听案子,是为了给局里办案增添方便之路,可不是让他们来指手画脚给他添堵的。   他先问:“现在你的手里掌握多少证据?”   钟斯年摇头:“对于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我们一头雾水。”   他倒是想找点证据出来,关键是真没有啊!刚发现事情蹊跷就上报了,怕上面一下子全接手过去,他没来得及展开布置。   “兹兹——”是徐兴贤的电话。   钟斯年眸光微闪,看向唐腾,他想出去接个电话。   唐腾:“你接吧,可能是案子。”   钟斯年点头:“兴贤,什么事?”   “钟队,又死了一个。”徐兴贤的呼吸声很是急促,“还是宁大,洗手间里割腕死的。隔壁寝室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敲门没人应,去叫宿管阿姨开门发现的人,叫救护车已经来不及了。我们现在在赶往宁大的路上,你不在,我们要去请顾问了。”   一个星期之内,宁大竟然陆陆续续死了四个学生。   “等等。”钟斯年看了眼表盘时间,捏捏眉心,小声地说,“今天晚上她有课,你要当着导师学生的面把她从教室里拉出来吗?”   安楠的本职是学生,如果徐兴贤那么做,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犯事了呢。   “可是,我们不说,她迟早也知道啊。”徐兴贤道,“死的那个人,名字叫樊淳美,是顾问的室友兼同学。”   “刷”地一下,钟斯年的脸色顿变,“死的怎么会是她?!”   众人的视线聚集过来,谁死了?又谁死了?   唐腾使了个眼色,钟斯年点点头,“兴贤你看着办吧,尽量别给她添麻烦。现场看着她一点,她可能会有不适反应。”   不适反应?   徐兴贤不是很懂,不妨碍他应下来,“是!”   挂了电话,钟斯年向等着结果的众人解释道:“今晚,宁大死了第四个学生。”   唐腾在意的是钟斯年刚刚的反应,那种不可置信与事情隐隐脱离掌控的焦急感。   “你刚刚的反应,是认识那个学生?”   “对。”樊淳美一死,安楠迟早要暴露,钟斯年不得不吐露出他刻意隐瞒许久的名字,“是队里聘请的顾问的同班同学兼室友。”   唐腾挑眉:“你们的顾问还是个大学生?”这可稀奇了。   钟斯年唇畔微动,不等他说,苏老爷子睁开半眯着的眼,抢先一步道:“那姑娘上次为了救我家孙女,差点把命搭进去,人不错。”   有苏老爷子帮忙说话,先留了个好的印象分。   既然注定要暴露在这些人的眼里,留个好印象,总比坏印象要好得多。   钟斯年心里微松,决定加重砝码:“她年纪是轻了些,对线索的敏感度和对案子的敏锐程度比我更厉害,宁市的好几起大案全有她的功劳。”   见众人不以为然显然不相信安楠能力的样子,他只得询问唐腾,“唐局还记得上次BULE的案子吗?”   唐腾若有所觉,某人可能要放爆炸性消息了。   “当然记得。”   钟斯年道:“BULE的线索是她给我的。”   闻言,众人果然投来饶有兴趣的视线。   苏老爷子问:“她怎么来的?”   钟斯年相信安楠,所以从来没问过线索的来源,只能说:“她在《福尔摩斯》里排名很高,应该有自己的情报来源和人脉。” 第88章   经历过BULE的事,再不关注《福尔摩斯》的人都知道这个APP的牛逼之处。   软件本身不是最牛逼的,开发者不精于技术,只在情报搜集方面有过人之处,有点本事的黑客都能黑了它的运营,可里面聚集了太多大佬,没人敢在大佬面前卖弄。   唐腾笑了,善解人意地提问,满足各位大佬被挑起的好奇心:“说了这么多,那姑娘叫什么啊?”   钟斯年笑道:“安楠,安逸的安,楠木的楠。”   在钟斯年为安楠铺路在京市大佬们面前刷印象分的时刻,宁市这里,刚一下课,安楠还没喘口气,身边忽然多了个人。   徐兴贤开口就是:“顾问,樊淳美死了。”   安楠愣住足足两秒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嘴唇微张发出短促的一声“啊”。   徐兴贤以为她在发问,教室里学生太多,他不好说太多,只能含糊地说:“顾问,方便跟我走一趟吗?”   安楠和樊淳美有那么点同班同学和室友的关系,按道理避个嫌更好,但案发当时安楠在千米之外的计算机学院教学楼,班里的几十个同学和导师全是她的证人,查都不用查。   到时真有必要,查查教学楼和宿舍附近的监控就能证明安楠的清白。   现场是肯定要去的,钟斯年不在,安楠就是队里的核心。   这样的情况下,徐兴贤顾不上其他,能破案就好,其他的……天塌下来还有钟队和郝局顶着呢,关他这个小喽啰什么事!   安楠抚平皱起的眉心,快速收了东西。   晚上有三节课,此时只上到第二节,安楠去向导师说明情况,得到导师的理解,赶往现场。   安楠到的时候,寝室洗手间里一大滩鲜红刺目的血液,割腕的樊淳美不在现场,瓷砖上满是喷溅而出的鲜血,一把染血的水果刀被放进证物袋。   比起跳楼,被处理过的割腕现场宁静得过分。   当割腕的当事人是自己认识的人,这种不适感伴随着刺痛狠狠地扎入鼻腔之中,刺入咽喉深处。   “唔。”安楠捂住嘴,压下呕吐的冲动。   徐兴贤惊呆,他算是明白钟斯年说的安楠可能会有的“不适反应”是什么了。   谁能想到《福尔摩斯》和宁市破案无数的安楠竟然会对血腥的现场产生不适的生理反应?   徐兴贤答应过钟斯年,见状走近些,关心地问:“你要不要去外面休息会儿?”   安楠摆摆手,洗手间里鉴定科的同事们还在工作,她看了几眼走到寝室的狭窄走廊上。   一间寝室左右两边各住两个女生,一共四个女生,此时右边的床铺和书桌空空荡荡,没有人住。   孟思莹的床铺揉成一个球,也不知她怎么滚的,才把被子滚得那么艺术。   下面的书桌上摆放的全是零食、水果和牛奶,其中以薯片、瓜子等电视剧必备食粮居多。   隔壁的位置是死者樊淳美的。   床铺收拾得很整齐,书柜上的书很新,整整齐齐从大到小地排列着。旁边的化妆镜、护肤品、化妆箱,一切显得那么井然有序。   书桌上有一盏亮着的台灯与打开的笔记本,鼠标旁有盆吃了一半的车厘子,垃圾桶里有十来颗车厘子的果核和碧绿的杆子。   这现场,不该是即将自杀的人会有的啊。   樊淳美明显是在吃车厘子的途中突然跑去自杀的。   理由呢?   黑红超甜的车厘子不好吃,还是翘课的电影不好看?   徐兴贤拿来两副手套,一副自己,一副给安楠。   安楠戴上手套,问一旁的鉴定科同事,“笔记本这边取证结束了吗?”   鉴定科同事:“结束了的。”   安楠点点头,在椅子上坐下,闭上眼回想以往樊淳美是怎么坐在椅子上看电影的。   单脚搁在椅子边缘,或而双腿盘起,整个人靠在椅背上,一手捧着水果盘,一手吐核,偶尔啃个薯片话梅会随手把水果盘放下……   眼看穿着OL装的安楠辛苦地做出这样的姿势,徐兴贤满脸的一言难尽。   为了保护队里顾问的形象,只得站在安楠身后,用自己高大的身体遮掩几分。   忽地,安楠睁开眼睛,看向鼠标旁边的水果盘,“有人动过吗?”   鉴定科同事:“没有。我们只是取证,取完证后按照先前拍照时的位置放了回去,会有几毫米的误差,但是位置是绝对不会改动的。”说着,把取证前拍的照片送了过来。   对比现场,的确没有改动。   但是……右撇子的樊淳美从来是把吃到一半的水果盘往左手边放的,怎么突然放在了右边?   安楠模拟两遍当时的情景,怎么都想不通。   徐兴贤瞧着不对:“怎么了?”   安楠左手端起水果盘,右手微拢放在唇边,“大美,哦,樊淳美平常在寝室吃东西是这样的,左手水果,右手接核,偶尔放下做其他事……”   她非常顺手地放在笔记本的触控板前,“放在这附近。”   徐兴贤自我代入,虚拢着手试了试,凹出个奇怪的造型,丝毫没有发觉自己和刚刚被他嫌弃形象问题的安楠是一样的。   “确实不可能特地换个手,或者双手交叉地放在鼠标旁。”   安楠再换个角度,把水果盘换到右手,左手去摸。   左手边只有一盏台灯,什么都没有。   徐兴贤蹲下来,从各种角度去看,还是没看出除了台灯之外的东西,“死者是用左手去拿东西了吧?”否则很难想象会特意交换水果盘的理由。   安楠点了点头,看了一圈没发现寝室里最应该有的物件,“手机呢?”   鉴定科的同事摇头,“没有看到。”   “我去问。”徐兴贤直起身子,快步而出。   如果鉴定科的同事没有看到,肯定是叫救护车的人拿的!   安楠则是把目光投向了笔记本。   “兹兹——”是钟斯年的视频通话邀请。   安楠犹豫一瞬,接通:“钟队?”   画面里出现钟斯年的脸,背景像是什么会议室,装潢肃穆。   他靠在墙边,目不斜视,装作没看到大佬们若有似无的打量,和大屏幕上安楠的脸,“案子怎么样了?”   安楠没想太多,此时此刻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案子上,转换摄像头把现场拍了一遍,重新回到椅子上,“现场给你看了,我现在要查笔记本了。”言下之意:您挂了吧,拿着手机很不方便啊。   钟斯年装作没听出来,“你查吧,我看着。”   安楠:“……”你当我三头六臂吗?一只手拿手机,另外两只手查笔记本?   关键时刻,徐兴贤带着沾血的手机回来了,“顾问,手机是隔壁室友拿着的,说是当时死者被送出去时掉下来的,她随手就给捡起来了。”   安楠顺手接过,把自己的手机递出去。   徐兴贤接过来后看到视频对面的钟斯年,有点懵,“钟队,你不是去京市……”开会去了吗?   剩余的话音,消失在钟斯年的眼色当中。   钟斯年道:“对着安楠,我要看看她怎么查案的。”   徐兴贤更懵逼了。   每次案件发生,钟队您都和顾问在一起的好吗?没必要跑去京市了,还特地打个视频通话过来看顾问破案吧?   好在徐兴贤是钟斯年的脑残粉,偶像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多问,不质疑。   当即调转摄像头,特地拉好距离,能够看清楚安楠的操作。   京市会议室里,一众大佬看着大屏幕里,女生先是把手机放在一边,从柜子里翻出透明胶带,又从化妆箱中翻出透明指甲油。   先把透明胶带贴在水果盘上,撕下沾上食指指纹的那块,贴在指纹凹键上,而后用透明指甲油在自己的食指上多涂几层,干透后往手机上一按,成功解锁。   樊淳美用的是最新款的手机,解锁需要八位密码,指纹密码增添人体温度一项要求。   繁琐的八位密码和人体温度都是为了增加安全性,就是冬天双手冰冷时解不开指纹锁麻烦了些。   大佬们看着安楠解锁的干净利落动作,不由开始怀疑这姑娘到底是真智商高明白各种技术原理晓得钻各种空子,还是拥有祖传的神偷技能,什么简单的技术在她面前全不是事儿。   苏老爷子有点恍惚,他家宝贝孙女从宁市回来后就天天在他耳边念叨自己找到了一个绝世神偷的后代,还非常机智地拜了师。   他当时不以为然,单纯觉得苏瑾日常咋呼成性,现在嘛……看来还真的和什么绝世神偷有点关系。   大屏幕上,安楠首先翻阅电话和短信记录。   “最初发现这边的寝室有血腥味传出,是什么时间?”   徐兴贤:“七点多,具体什么时间她们记不清。叫救护车的时间是七点五十五。”   “伤口在哪,创口多大,伤了几条动脉。”安楠接连三个问题,把徐兴贤问懵了,“我还没见过尸体,抱歉,我马上去。”   “算了。”   安楠放下手机,起身的同时敲了两下表盘,刀片会意,等安楠走到鉴定科同事身边取过樊淳美自杀用的水果刀,立即出声问道:“水果刀,你主人什么时候自杀的?”   水果刀被吓懵了。   一听有刀来问,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哭为上:“自从我跟了主人,也就削削苹果和梨子,怎么突然有一天主人拿着我割腕了呢呜呜呜呜,人家害怕呜呜呜……”   刀片:“……”   安楠:“……”   安楠不可能盯着一把水果刀太长时间,刀片深知这点,忙问:“别哭了,你主人什么时候自杀的?”   水果刀呜呜呜好几声,哭哭啼啼地说:“人家不记得啊,我愉快地听着歌呢,突然就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呜呜呜呜……”心理阴影面积颇大。 第89章   寝室是上面床下面衣柜书柜书桌的设计,书桌先是与衣柜同一条水平线,而后在靠近中间位置楼梯的地方宽大一些,形成一个半椭圆的弧度。   樊淳美的床位在靠近洗手间的那边,左窄右宽,左边是一格一格一共三格的置物柜子,右边上面是书架,下面是大幅的空挡。   她经常把包、袋子、书本之类的往右边一丢,而后再慢慢地整理。   左边最上面是护肤品、化妆品、化妆箱,中间是身体乳、洗发露、护发素、沐浴露,最下面放的是牙杯、牙刷、化妆镜,还有水果盘、水果刀。   那么,樊淳美的左手会不会是去拿水果刀了呢?   安楠把装了水果刀的证物袋放回记忆中的原位,想要尝试那样的可能性,结果水果刀哭泣起来:“干嘛又把人家放回来,人家噬主,已经是不干净的污点刀了呜呜呜……”   安楠选择性失聪,把水果刀翻来覆去试手势,弄得水果刀哈哈哈呜呜呜乱叫,还是没有顺手的感觉。   徐兴贤看出了点意思:“顾问是觉得死者的左手拿了水果刀,所以才会把水果盘放在右边吗?”   “只是一个可能的猜测。”安楠放弃继续尝试,“现在看来,不可能。樊淳美是右撇子,不用看尸体我都知道她右手持刀划左手。她平常不爱运动,体测时体力、握力将将维持在平均水准,左手拧个矿泉水瓶盖还费劲,没多少力气,做不了那样的事。”   徐兴贤没有反驳,证实安楠的猜测正确。   “那她左手拿了什么?”   “应该是手机。”右撇子的人用左手干什么都不怎么顺手,唯有手机。   安楠把樊淳美的手机握在掌心,仔仔细细地看。   手机上沾染的痕迹有不少是水滴和线条状,意味着上面的血液是在割腕后,血液流经手腕一滴滴落在手机上。   而后,因为手机掉落或倾斜,血液缓缓顺着重力的方向流淌,形成一条条细小的线条。   洗手间的现状是洗漱台、洗衣台上干干净净,唯一有血的地方是洗澡的淋浴下面那块区域的地面瓷砖。   由此可以猜测,樊淳美左手握着手机,右手握着水果刀进入洗手间,而后把手机放在地上,一刀划了下去。   那就更奇怪了。   一个自杀的人,为什么要把手机带进去?   通话、短信、微信,最常用的三个社交方式里没有她留下的只言片语。   安楠向后面伸出了手。   徐兴贤还没来得及问要什么,一只细白的手伸了过来,把只黑色的手机放在安楠的掌心。   “文沙?”   来人正是文沙,“师傅,我刚从局里过来,安叔叔说死因是失血过多,左手手腕上的伤口非常干净,没有一点犹豫,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割的。这是初步的验尸结果,之后的血液和成分化验还要等结果出来才能知道。”   安楠点点头,电话已经接通,“米瑗。”   “我在。”   “现在有空去通讯公司查查樊淳美的通话、短信记录吗?”   “有,我马上去!”   挂了电话,安楠打给尉迟舒,“技术。”   “是。”   “我让人把樊淳美的手机给你送过来,你查查她所有社交软件的聊天记录,包括那个网站的IP马甲全部查一遍,卸载掉的APP也别忘了。”   “放心,我不可能踏进同一条河流两次。”   挂了电话,安楠把两只手机交给文沙,樊淳美的手机被她取消了密码和指纹解锁的功能,谁都可以打开使用。   “你跑一趟,把手机送给尉迟舒。”   “是!”文沙应下后,担忧地问了句,“安叔叔有点担心你,师傅,你没事吧?”   “没事。”见文沙和徐兴贤都有些担心的样子,安楠只得花时间对他们解释一番,“樊淳美是不可能自杀的,这件案子有蹊跷,我没时间悲春伤秋。认识的人突然死亡,要做的不是难过于她的离去,而是抓紧时间查出里面的蹊跷,抓到凶手绳之以法。”   这番话说得太好了。   文沙很想捧场地给师傅鼓个掌,无奈场面不允许,他只得用崇拜的眼神膜拜两眼师傅,而后拿着手机飞一般地冲出去给师傅跑腿。   徐兴贤:“顾问,你怎么确定死者不是自杀的呢?”   安楠:“一个蓄谋自杀的人,你可以看看先前的郑木,遗书、理由、嘱咐,为自己离去做说明,为离去后所珍爱的家人留下安排。周媛女被爱情冲昏头脑什么都没有留下,这个不算。万忆安的案子很奇怪,说自杀是很像,再细细推敲会发觉违和之处。”   “你分析郑木的自杀案就行了,这个比较典型,有代表性。那么,对比郑木的案子,你再看看樊淳美的案子,是不是发觉了什么?”   循循善诱,点点推导。   安楠是用教导文沙一样的方式来教导徐兴贤。   文沙除了脑子稍微好用点,其他反面全是弱鸡,徐兴贤则是体力、武力方面过人一筹,智商略为逊色,两人优缺互补,会成为一对好搭档。   在安楠对宁市刑警大队未来的规划中,文沙是智囊,徐兴贤是武力担当。   好搭档,好基友一辈子的那种。   所以,此时有机会,就得教教。   徐兴贤顺着思路一想,“遗书,没有;安排,没有;理由,没有。”   他突然兴奋,“这么说,这起案子真的不是自杀?!”   京市的会议室里,大佬们齐齐竖起耳朵,就看安楠点了下头,而后把手伸向笔记本。   笔记本因为长时间没人动而自动进入休眠状态,需要输入密码才能解开。   苏老爷子一改先前的懒散,睁大眼看着,他倒要看看孙女的师傅是不是真的是绝世神偷的后代!   她要不能分分钟解开笔记本的密码,他一定早日把孙女拉回正、正途……好吧,解开了。   错过了教导孙女的好机会,苏老爷子有点郁闷。   不过,这姑娘是真有点厉害啊。   大屏幕上,只见安楠毫不犹豫地输入一串数字,密码解开,笔记本上的画面出现入人前。   是个国内有名的视频软件,重新连上网后停留在播放一些剪辑后的短视频页面上。   安楠点开历史记录一看,七点左右在播放电影,也是今天唯一的一部。   这部电影一小时四十分钟,笔记本没有打开音乐播放软件,所以水果刀说的听音乐不是电影的片头就是片尾。   按照时间来算,水果刀听歌途中被拉去割腕,那应该是片尾。   徐兴贤自己没看出东西来,一脸求教地问:“顾问看出什么来了?”   其实他更想问怎么能够在三秒的时间内解开笔记本的密码,但是吧,不敢问,怕是安楠家的家传技艺。   安楠自然明白他在疑惑什么,照映在化妆镜里的那张脸写满了求知欲和“好想问啊不行要忍住”,表情生动极了。   她好心地解释:“你知道键盘的每个键的敲击声音是不同的吗?”   “哈?”徐兴贤发出了灵魂的质问。   另一边,京市的大佬们同样遭受到了智商的冲击。   键盘每个键的声音居然是不同的?哪里不同?“啪啪啪”和“哒哒哒”的区别吗?   呵,想骗我买键盘?不可能的!   安楠又道:“这个区别要是换成外接键盘机械键盘,你会听得更明显一点,笔记本的键盘声音区别有点小。具体的我就不说了,反正凭你的耳朵也听不明白。”   徐兴贤:“……”   大佬们:“……”   讲道理,你这样随随便便攻击他人智商,是会被套麻袋关小黑屋要求讲解清楚的!   安楠:“简而言之,就是我还住在寝室里的时候,已经听出了他们每个人的开机密码。”   当然,从每个人的性格和行为习惯上也能推测一二。   网站、APP、银行卡……现在要求用密码的地方太多,容易忘记和记混,所以大多数人设置密码时就是自己、对象、家人生日和身份证的数字组合,经常不会变化。比起18位的身份证,8位的生日更好记,所以生日的使用频率更高些。   太好猜了。   徐兴贤:“……”   大佬们:“……”   这样的室友,有点怕怕的。   化妆镜里倒映着的徐兴贤简直把“瑟瑟发抖”的表情放在了脸上,安楠忍着笑,劝慰道:“放心,也就是键盘,换成手机或者静音的键盘我当然听不出来了。”   虽然还有别的办法可以听出来,但是为了队内和谐,还是不说为好。   徐新贤和众位大佬松了口气,默默把静音键盘的购买提上了日程。   虽然不确定华国有多少这样光听键盘敲击声音就知道敲了什么的变态,好吧,高智商人才,但还是防患于未然比较好。   安楠指着播放的历史记录,说:“电影开始播放的时间是18:15,和我们晚上第一节课开始的时间同步,这是翘课的学生享受翘课乐趣的手段之一。”   徐兴贤:“……”   大佬们:“……”   并不是很懂你们现在的学生是什么情况。   什么时候翘课看电影,还非得跟着上课的时间节奏了?不懂不懂。   安楠好奇地问:“你没翘课看电影过吗?”   徐兴贤艰涩地回答:“翘课是翘过,但是没有你们这样的骚操作。”   “哦,那就是时代不同,翘课的乐趣在进步。”安楠默默地往上一时代的徐兴贤和上几个时代的大佬们的膝盖上射了无数箭。   “你看一下时间,就知道是在电影结束播放片尾曲的时候跑去割腕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强调世界的绝对运动,在强调绝对运动的同时并没有否认相对静止,是辩证法的观点。   此处使用,是“我不可能在同一个问题上犯错两次”的意思。   键盘声音不同这个是真的,我自己用的是cherry红轴,机械键盘很明显。不用外接键盘的妹子联想《名侦探柯南》,柯南听声音听出数字键,当然这里面又涉及绝对音感的问题。 第90章   徐兴贤和大佬们满头雾水。   等等,为什么你说的字分开来都能听得懂,但是连起来就不懂了呢?   唐腾也是不懂的一员,立即给钟斯年使了眼色。   钟斯年答应他们把和安楠的视频通话接在大屏幕上的前提条件就是:不准他们出声,免得吓到安楠,影响她的正常发挥。   显然他们是被忽悠了。   能吓到安楠的事情,恐怕还没有呢。   钟斯年乐意给个面子:“安楠,你解释解释吧。”   “行吧。”队长说话,安楠必须给他面子,“电影从18:15开始,整部电影一个小时四十分钟,正常播放结束是19:55,但是这个时间点是呼叫救护车的时间,所以前面必定有跳过的部分。隔壁室友发觉不对敲门没人应跑下楼呼叫阿姨,阿姨上楼开门,众人进去发觉不对,震惊尖叫过后反应过来呼叫救护车,这些行为不可能在短短的两分钟片头内完成,那么,不就能得出结论了吗?”   要是算上血液的流失量和流失速度,还能精确到割腕的时间点。   不过,到这里结束就可以了,再深入计算没有太大意义。   众人点头,解释得很清晰明了。   这部电影是当初室友四人一起窝在寝室里看的,安楠记得很清楚。   “电影主要讲述大学时期同个寝室四个即将毕业的女生在毕业之际遇到的事情,内容包含亲情、友情、爱情三种感情之间的矛盾与抉择,最后的结果自然是积极向上,鼓励人在遇到困难后不要轻言放弃的积极向电影,所以你有可能在看了这样的电影后跑去自杀吗?”   徐兴贤和大佬们齐齐摇头。   如果是电影途中看到诸多困难,说不定还会难过得想哭泣想自杀,但是看完电影看到HE的人再去自杀,要什么理由?   “而且……”安楠眯着眼冷笑,抬手解衬衫的扣子,“这部电影我们寝室已经看过了。”   二刷电影,预知剧情的前提下,电影带来的震撼减弱一半,更不可能成为樊淳美看着看着就绝望到要自杀的理由。   徐兴贤眼看着安楠揉揉手指,撸起西装和衬衫袖子一副要去干架的架势,不由问道:“顾问是要去打架吗?这种事,还是交给我吧。”   “打架?怎么可能。”安楠呵呵,“我可是好学生,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从不打架。”   徐兴贤有点失望,还以为案子中有他的用武之地了呢。   大佬们暗自点头,女孩子就该有点学生的样子,不能像男孩子一样动不动就打架。   钟斯年默默望天,这群人啊,还是太天真。   只见安楠将十指放在笔记本的键盘上,双手快得飞起,语气冷沉如冰:“敢算计我的人,他肯定做好偿命的准备了。”   樊淳美再怎么样,那也是她们寝室她们宁大自己的人,被她护了一年半,哪轮得到别人动手?!   众人:“……”打脸来得如此之快,就像一阵风。   护短的安楠调出樊淳美所有的网页浏览记录,标出访问频率最高的几项——视频、和搜索网站。   宁大的前面三起自杀案里,三人全部在网站【爱恨情仇一杯酒】里注册登陆,郑木和周媛女是使用时间超过半年的用户,万忆安使用时间超过五个月。   樊淳美不同,她最早的浏览记录是三个月前。   也就是十月份。   十月份,宁市发生了什么?   郊外盛林木材厂的纵火杀人案,之后是红河市和京市,随后引出黄金与BULE,动荡整个世界。   安楠没想明白其中的关联,兴许时间上只是巧合,没有太大干系。   她深入地看每一条浏览记录的页面、时间。   十月份,安楠还住在寝室,寝室、学校、家、公司四地乱跑,没多少时间关注室友们。   从樊淳美笔记本里留下的痕迹来看,她登陆网站的时间不定,每次停留在【爱】的板块最多,而【一杯酒】的板块是她在圣诞节那天晚上进去的,用了【仇池行馆最清虚】的马甲。   仇池行馆最清虚——出自宋代杜衍的《过仇池》。   这首诗并不有名。   樊淳美取名之前还去百度带“仇”字的诗词,为了把马甲取得文艺范点,也是很拼了。   安楠翻阅之前樊淳美用脸滚键盘打出来的【iowangos】马甲回复的帖子与内容。   【iowangos】:和你一样,我也有个很优秀的学霸室友,每学期靠她的重点险险飞过及格线。   【iowangos】:我们学校的男神超级——赞!我家男神最棒!不接受反驳!   【iowangos】:被称为男神,肯定是颜值满分,身材满分,学习满分,各技能满分的完美人物!!   【iowangos】:找男朋友当然要找这样完美的男人啦!   【iowangos】:我家男人很厉害的好吗?看着是个技术宅,很有力气,能公主抱我的!   在【爱】的界面里,樊淳美的回复很正常。   某些回复中,还会显露出她和谢伟奇的甜蜜相处,是个陷入恋爱的女生形象。   而高赞……   樊淳美对高赞的喜欢更像是对偶像的喜欢,而不是现实生活中可以当男朋友的男生。   她对爱情充满幻想,渴望拥有一个完美如男神的男朋友,而高赞在宁大就是众人眼中最完美的校园男神,连续四年蝉联宁大男神第一的宝座。   或许,樊淳美自己都没看清楚她喜欢的人究竟是谁。   喜欢高赞吗?肯定的。   喜欢谢伟奇吗?不喜欢就不会和他交往、上床。   安楠为什么没发觉樊淳美对她的利用?   因为樊淳美和谢伟奇交往后的快乐不做假,她经常充满期待地出门,笑靥如花地回来,整个人被恋爱的甜蜜气息所包裹。   而后,突然有一天性情大变……难道是因为这个网站?   这个网站有什么样的魔力?   让人自杀,让人性情大变,让人毫无准备地赴死?   安楠更深地挖掘。   先从郑木开始分析,郑木是最典型的自杀……她以日常浏览的三倍速度,急速看完郑木半年多的所有发言,而后转向周媛女、万忆安,最后才是樊淳美。   郑木:【恨不能自己】   周媛女:【爱情海】   万忆安:【情不知所起】   樊淳美:【仇池行馆最清虚】   安楠把四人的名字、所用马甲、注册时长、浏览时长、死亡时间列成表格。   马甲那一列,尤为突出。   徐兴贤的脚底上涌出一股股寒气,一脸后怕地问:“顾问,怎么就是【爱恨情仇】了?已经死了四个,不会有第五个【一杯酒】吧?”   安楠瞥他一眼,“你怎么确定【一杯酒】是连起来,而不是分开来的?”   “嘶——”   徐兴贤倒吸一口凉气,急切地问:“这么说,还要死三个吗?”   宁大这是得罪谁了?   倒了血霉吧。   一个星期死了四个学生,假如接下去的一个星期再死三个,谁都说不准明年宁大还有没有新生敢来入学。   进入这个被诅咒的校园。   京市那边,众位大佬们面色肃然。   徐兴贤的格局小,看到的是一个宁大,他们看到的是全华国乃至于全世界的人类。   这样的隐患如果不尽快解决掉,反而往整个华国或世界蔓延,远比之前的BULE更让人害怕。   BULE仅仅流传于有钱人的圈子,那么高昂的价格限制中低收入人群的购买力,而华国中低收入人群的百分比超过80%。   说句难听的,哪怕高收入人群全部死光,华国人口基数大,就是出现一些高素质人才的断链,花个三两五六年的就能把人培养起来。   自杀……那就不一样了。   没人知道,会不会你前一秒还在愉快地和人吃饭聊天吹牛逼,下一秒就跟鬼上身似的,眼都不眨一下,对着自己的手腕割了下去。   樊淳美的案子,让他们感觉到了恐惧。   对华国下一代的关切,对生的渴望,对死亡的恐惧,对未知的可怖……不需言语,不需商量,所有大佬给钟斯年传递了同一个意思:破案!尽快!不惜一切代价!   钟斯年收到,对视频那头说:“安楠,这件事的后果非常严重,需要尽快破案。”   众大佬:“……”是他们的眼神传递出错了吗?怎么没听到一点焦急和催促的意味呢?   他们没有传递错,钟斯年确切接收到了,可他不愿再给安楠增加压力。   她还没过20岁的生日,早早地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重量,室友的猝然离去让她的弦绷得紧紧的,拼命地催促自己找凶手,再往上压几块大石头,他担心她喘不过气来。   不需别人催促,安楠已经够生气,够愤怒了,怒气值满槽。   “我知道。”   刚要动手查网站所有【一杯酒】开头的马甲,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网站的名字是【爱恨情仇一杯酒】,可是四人的死亡顺序是【恨爱情仇】,和网站名字不一样。   解释郑木和周媛女的自杀案时,她还用自由落体的公式粗略地计算一下,给米瑗解释那两人很难达成同一时刻死亡的S级成就。   可是如今想来,说不定在幕后之人的眼里,周媛女要比郑木死得早!   这就达成四人先后死亡【爱恨情仇】的顺序了!   那个1.26秒!   会不会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或者周媛女的反应速度的确快在1.26秒内跳楼,不考虑其他因素的影响,她确实可能会比郑木早死!   作者有话要说:  樊淳美是慢慢变化的,只是安楠先入为主,又太忙,没有发现。   这个算是灯下黑,因为太近了,反而会忽略一些本该能发现的东西。 第91章   会是什么呢?   安楠咬着唇想,右手向后一摊。   有文沙的前例在,徐新贤迅速地上交自己的手机,还很贴心地帮忙解锁,回到主界面,方便安楠使用。   安楠一摸手机的触感就知道不对。   她的手机有磨砂的外壳保护,而掌心的这只手机光溜溜的没穿外壳,边边角角还有点磕碰,主人平常使用的时候不太注意,摔过很多次,肯定属于直男!   她回过头去,瞄了一眼自己的手机,“我要那个。”   徐兴贤一呆,乖巧地送上,而后拿回自己的手机。   “我挂了,钟队。”不等回应,安楠挂断视频,而后给孟思莹发消息。   安楠:【三思,周媛女跳楼自杀那天,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孟思莹果然上课玩手机,秒回:【异常?】   安楠:【比如突然有一阵强烈的大风,能把人刮走的那种?】   孟思莹:【hhhhh你以为是龙卷风吗?华国木有的。】   安楠:【打个比方。】   安楠:【或者突然有一阵巨响,把人吓一跳的那种?】   孟思莹:【巨响?好像没有吧。】   孟思莹:【啊,当时是这样的,我听到有什么东西掉下来的声音,接着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就看到她掉在我面前了。】   安楠:【你确定是什么东西掉下来的声音?】   孟思莹:【应该是的。不然我怎么会突然回头去看,碰巧撞见这样吓人的场景呢?】   孟思莹:【怎么突然问这个?】   安楠:【没事。】   一个多星期过去,该被打扫清理的肯定被清理干净了。   安楠抱着试试的想法下楼,打着手电筒在地面上搜索。   徐兴贤一直跟在她身后,一是向安楠学习怎么能够更迅速地破案,二是学习安楠的思维模式,看有没有他能够借鉴用上的。   宁市刑警大队那么多编制内的警察,每次一发生什么案子都要安楠来帮忙,太丢人了!   “兹兹——”是钟斯年的视频通话。   “钟队?”   钟斯年本人不愿这样,那么多人通过视频偷窥安楠破案,搞得跟变态一样。   但是大佬们很想知道安楠能不能够在案发后的几个小时内迅速破案,算是另一种程度上的衡量能力,他想着既然安楠已经出现在众多大佬的面前并且刷了一半的好感度,不如接着刷下去。   好感度有了,面孔刷熟了,将来不论安楠是要继续当警局的顾问,还是搞她的全息,前路都会比较顺畅。   “摄像头对准安楠。”   余下的话不用多说,徐兴贤很听话地照做了。   安楠在草丛里寻找东西,掉落在地面上的不被阿姨扫走,也被人捡走了。   鉴定科的同事那没有什么特殊的物品,所以比较大可能的是掉落在草丛里面,非常隐蔽的位置,恰好没被人发现。   找了一圈,没找到。   想想也是,鉴定科的同事展开地毯式搜索,就怕遗漏关键的线索。   不该错过容易隐藏物品的草丛。   徐兴贤:“顾问,你在找什么?”   安楠:“找可能让周媛女先一步掉下来或跳下来的东西。”   “我们不是在破樊淳美的案子吗?”怎么和周媛女扯上关系了?   安楠边找边说:“我要证实幕后之人是必须按照【爱恨情仇一杯酒】的顺序来诱使人自杀,还是无关顺序,只要马甲中带着字就杀,这是为了确定下一个目标。”   一听和目标有关,徐兴贤来劲了,恨不得趴在地面上找。   两个人搜查两遍,一无所获。   乱七八糟的纸巾、垃圾倒有一大堆,让人感叹宁大学生们的素质有待提高。   徐兴贤气馁地摇头:“顾问,没找到。”   安楠摸着下巴思索,是不是有哪里遗漏。   忽然,手机震动,米瑗来电:   “顾问,我从通讯公司查完樊淳美的电话和短信记录了。今晚19:50有一个电话进来,历时一分四十七秒。电话和短信记录我全部拷贝过来了,你要看吗?”   “19:50的电话是关键,让技术查。”   “是!”   安楠看看时间,不确定大洋彼岸的某人到底在干什么,还是非常不厚道地不打招呼,先打电话再说。   好在,响铃七秒后接通了。   “乔伊斯,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吧。”   “关于催眠,有没有可能双方没有见面,通过文字和电话的方式,催眠人自杀?”   “……你们华国最近怎么老出事啊?”   安楠:“……”无言以对。   那就怼!   “别说你们美国不出事?”   乔伊斯嘻嘻笑,“国情不一样嘛,我们这可是枪支自由主张民主的国度,你们那什么都管制得那么严,还不是老出事?还一次比一次大。”   BULE的事先不说,这回的什么催眠,他虽然不知全情,肯定小不了。   安楠假装没听到言语攻击,毕竟还要拜托专业人士,不能怼了一次又一次。   “行了,别贫嘴。有没有那个可能?”   “当然是有的。”乔伊斯瞬间切换成严肃的学术状态,道,“不论见不见面,利用什么道具,催眠追根究底还是通过语言来实现。面对面是为了建立信任关系,让人能够在一个安静、舒适、温馨的环境,更放松更容易地进入被催眠的状态。”   “这是普通状态下的催眠,主要是为了唤起深藏在记忆深处的画面,改变行为习惯,解决心理疾病。当目的换成杀人,不需要和缓,不需要亲切与信任,直接下达命令就可以了。催眠里有一个专有名词叫做:瞬间催眠。”   “瞬间催眠具体有多快?”   “按国际标准的分类算法,快速催眠三分钟,瞬间催眠三十秒。比较理想的状态下,真正的瞬间催眠是十秒。”   安楠:“想要达成这样的条件,或者说做到这样的事,有什么条件?”   “条件?”乔伊斯想了想,“这个很难说。”   “一百零七秒内催眠一个陌生人自杀,有这个前提条件呢?”   “那就多了。真正的催眠大师不需建立双方的信任桥梁,做到这个很快的。需要超过一百秒的时间来达成目的,应该是有点经验又经验不足的人。亲爱的,如果你想,可以试试,肯定能做到。”   “谢邀。”   安楠翻了个白眼,她的身边站着个现役警察,摄像头背后有个刑警队队长,还有比刑警队长职权更高的人在旁看着——不是这样,想不通钟斯年非得视频通话的理由。   她年纪轻轻的,还没完成梦想,可不敢轻易作死。   乔伊斯诱哄道:“你确定不试试?掌握控制另一个人的思想与行动,想想就觉得很有诱惑力啊。”   安楠眯起了眼,“乔伊斯,你最近在干什么?”   以前,他们俩通过《福尔摩斯》认识的时候,乔伊斯就是很单纯的一个心理学教授,日常上课研究课题带学生,偶尔烦恼吐槽自己穿西装的时候会被学生们花式告白。   现今,居然诱惑她去作死的边缘试探……这家伙不会去研究什么危险的心理学领域了吧?   “哈哈,真是瞒不过你。”乔伊斯愉悦地笑了两声,“我在完成自己的梦想和理论啊,要是这个理论能够得到证实,以后世界将会变成0犯罪的爱丽丝乐园。”   “乔伊斯,你的想法太理所当然了。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有思想的地方就有不同。我不认同‘非黑即白’的说法,但事有两面,凡事无全白。”   “亲爱的,那我也得送你一句话:‘凡事无绝对’,你看着吧,我会做到的。”   谈不拢。   安楠暗暗叹气,“那就这样吧,再见。”   乔伊斯:“再见。”   挂了电话,安楠有些怅然。   很多人,很多事,不久前还好好的,骤然之间就变了,变得猝不及防,没有征兆,变得她没有应对之力。   乔伊斯对心理学的钻研态度和他为人的乐观豪爽,是安楠与他相交三年的主要原因。   而今,三年过去,物是人非。   这声“再见”,怕是迟早会成为“再也不见”。   见安楠打了通快速BBC式的英语电话情绪失落,徐兴贤小心地喊她:“顾问?”   安楠没有多说,转身就走,“走吧。”   两人回到楼上。   走到空空的走廊上,安楠的手机响了。   “喂?”   “顾问,以防万一,我查了两遍,没有发现异常。”尉迟舒不甘心地说,“我把她的手机从开始使用起用的APP和所有社交软件的聊天记录全部翻了出来,记录显示她就是个很正常的女生,没有自杀倾向,没有抱怨,没有怨恨。”   “她和谢伟奇是对恩爱热恋的小情侣,偶尔会不合时宜没有时间观念和话题尺度地和高赞聊天,当然主要信息和围绕话题是你,包括怎么讨你欢心,在床上需要什么样的……”   “咳。”安楠的咳嗽回荡在狭长的走廊,响起不怎么明显的回声。   尉迟舒果断转移话题:“总而言之,我没有从手机上发觉问题,也不认为在手机比笔记本平板使用频率高的现在,她会把重要的信息留在那边。”   安楠认同尉迟舒的观点。   这是时下年轻人的通病,主要是由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所带来的变革。   至于变革是朝着好还是坏的方向而去,由不得他们置喙——时代在进步,身处时代潮流中,除了适应进度带来的变化,没有第二选择。   逆流而上,不进则退。   就是这么个道理。   安楠:“笔记本这边我会查,樊淳美的新手机使用时间差不多是两个月,她不用平板。时间最近的两个月里没有进展,前面的时间里想来也是一样的结果。以防万一,你们还是去找她的父母要她的旧手机检查一下。”   尉迟舒:“是。”   说话间,安楠和徐兴贤已经步入寝室,重新回到樊淳美的书桌边。   安楠翻遍笔记本里所有可能储存记录文字的工具,包括删除清理掉的痕迹也一一恢复检查。   没有。   樊淳美跟风买了很多好看的手帐,她是典型的三分钟热度和盲目从众,看其他女生玩什么跟着玩,有了共同话题叽叽喳喳快乐极了,没玩两天就嫌麻烦丢到一边。   之后,每每看到好看的手帐又不顾实用性全部买来堆在书架上当摆设,买完回来发觉用不到积灰再后悔。   安楠和徐兴贤翻遍手帐,除了第一本手帐刚买来的那个月写过一些安排,其余空白全新,一点翻阅的痕迹都没有。   遗书?没有。   遗言?没有。   死亡讯息?没有。   樊淳美的死,太过突然。   似乎幕后之人还不曾安排什么就急匆匆地下手,导致自杀现场违和感重重,反而变成疑凶远程操控密室杀人伪装成漏洞不少的自杀案。   “顾问,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爱丽丝乐园”,又称“极乐净土”,在冥王哈迪斯的冥域,是死后被神选中的人才能去的极乐世界。怕你们想到那风靡的歌曲和舞蹈,所以采用爱丽丝乐园的说法。 第92章   徐兴贤递来一本杂志,是世界有名的时尚杂志,樊淳美的最爱,每年一次性订阅12本,每个月邮寄最新的一期过来,这本是12月份的杂志。   他指着翻开那页右下角的痕迹,“写过字又被擦掉了。”   安楠拿过一看,反手从笔筒里捞出自动铅笔覆盖上去,刷刷几笔显出字迹:【楠楠对不起。】   徐兴贤不知内情,好奇地问了句:“顾问,死者怎么对不起你了?”   和案情无关啊。   安楠失望地把自动铅笔放回笔筒,幽幽一叹:“在小女生嫉妒的心理驱使下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更具体的做了什么事,没有伤害到几个人就不说了。”   算是同学兼室友一场,给留个最后的颜面吧。   徐兴贤很想翻出安楠不久前毫不留情地对待苗乐萱的旧账,心说同是校友,顾问你要不要护短得这么明显?   随即一想,苗乐萱又是伪装遗书,又是故意拉安楠下水,让他们费时费力地兜大圈子,一点不无辜,就闭上了嘴。   京市那头,众大佬默了。   从一个警务人员的角度来说,她应该是大公无私的,不论涉案人员是谁,与她本人有什么样的关系,必须公开、坦白、敞亮。   从他们先前这么长时间的观察来说,她做到了对线索的一丝不苟,不放过任何一点可疑的东西,思路清晰,有理有据,可以追寻。   可是,等轮到她的室友也就是此案的死者身上,怎么就网开一面了呢?   唐腾冲钟斯年飞去一个挪揄的眼神:你们家顾问不够专业啊。   钟斯年不乐意了:怎么就不专业了?法还不外乎人情呢。   法理和人情,向来是难以抉择、左右为难的两个话题。   唐腾无言以对,默默转头。   行吧,你护短。   护短的钟斯年冲视频那头说:“你有头绪了吗?”   “稍微有点,但今晚不行。”安楠遗憾地叹气。   徐兴贤在旁边看了那么久没发现问题,一听有头绪急着问:“顾问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了吗?”   众大佬竖起耳朵。   嗯,接下去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安楠能创造诡异密室杀人案发生后一个半小时内抓到凶手的记录吗?   安楠:“不知道。”   徐兴贤:“……”   大佬们:“……”   安楠:“只知道对方的IP地址。”   徐兴贤:“……”   大佬们:“……”   说话不要大喘气好不好?!   “你刚刚没有查IP啊。”钟斯年很感兴趣地问,“我不是计算机专业的,也知道想要查到对方的IP地址肯定要有的几个步骤,你刚刚不是没做吗?”   “我做了啊。”安楠却说,“查IP这种事情,搞几个小程序帮忙就行,反正都是一样的步骤,干嘛每次都要花时间精力来做?”   最多小程序做得复杂点,把可能发生的事一一编入程序,麻烦了点,难是真不难。   钟斯年:“……”你说得好有道理,非常想让尉迟舒一起听听。   为证明自己的说法没错,安楠点开手机,露出上面闪烁绿色荧光的小程序,最中心那一串显眼醒目的IP地址昭告主人早前做了什么。   “比起电脑,我更喜欢轻便易带的手机,所以把程序安装在手机上,拿回来后就开始运行。”   对方精于催眠之术,却不精通网络。   也就买了个代理服务器当中间的中转站,跳跃到国外迷惑一下别人,比她家的网络安全级别还低,太好破解了。   钟斯年低声轻笑,声音透过手机传播变得些许失真,低沉的嗓音中透露出来的愉悦十分明显。   “还需要什么?”   “更充分的证据。”   安楠一脸正气,仿佛先前说过“偿命准备”的人不是她,“用IP逼他认罪有什么用?用你们查到的证据甩他一脸,让他不得不认罪,才是最爽……最正确的。”   大佬们:“……”我他妈信了你的邪!   “这……”   “能进吗?”   安楠和徐兴贤扭头一看,是裴施然和孟思莹回来了,看到寝室里众多穿着制服的人踌躇在外没敢进来。   “二然,你不是搬走了吗?”安楠招招手,示意她们可以进,两人随即进门。   裴施然:“宁大论坛快炸了,我不放心,回来看看。”   孟思莹:“我看帖子说大美自杀了,所以回来看看……”剩余的话在看到洗手间没有洗刷的鲜红血迹后,消失在了唇边,与此同时,消失的还有她脸上的表情。   裴施然的面色极为复杂,哪怕出了樊淳美利用安楠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目的的事,现在人死了,一切终将成灰。   往日里的欢乐愉快浮现在眼前,樊淳美的坏被渐渐遗忘,想起来的全是她的好。   樊淳美家离宁大近,是大一最早到寝室的,每来一个室友就兴奋地与人交谈,打散她们来到陌生地域和对集体生活的害怕与恐慌。   樊淳美讨厌孤单寂寞,总喜欢拉着寝室四人一起行动,美其名曰“计算机四朵金花不能分开”。   樊淳美爱美,被评上系花之后更是爱美爱打扮,不管有什么好用的面膜好用的护肤品会全部分享出来。   ……   好好的一个寝室,安楠先搬回家,紧跟着裴施然搬去和男朋友同居,樊淳美又自杀,竟然只剩孟思莹一个人住。   裴施然叹气,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真没救了?”   自杀的事有现场为证,不是造谣。   就是希望还有救。   闻言,孟思莹朝安楠投去期望的目光,她不希望四个人的寝室到最后真的变成她一个人。   安楠沉默。   无言,是最好的解答。   裴施然眼眸一黯,拍拍孟思莹的脑袋。   孟思莹黯然许久,感到了害怕。   她和樊淳美的关系不错,可洗手间到底死了人,她不敢住。   “我……我也搬吧。”   做出这个决定,孟思莹是难过的。   这么个二十来平的小房间,比她在家里的卧室还小,住了四个女生,又狭又小,没什么**,上厕所洗脸刷牙洗澡全得排队,却是她们四个女生一年半的乐园,积攒无数欢声笑语与美好的回忆,她不舍得离去,却不得不搬离。   安楠不知说什么才好,拍拍孟思莹的肩膀,“你收拾一下东西,等会儿我送你去酒店住一晚,搬出去的事明天再说吧。”   正好,给孟思莹一点思考的时间。   孟思莹的家不在宁市,究竟要不要搬离寝室,要搬去哪里,全是需要考虑的问题,不能轻率决定。   孟思莹点点头,闷声不响地去自己的书桌旁收拾东西,裴施然在旁边陪着。   这时,寝室门口来了两个西装革履的男生,气喘吁吁,发丝凌乱,领带歪了,一看就是跑过来的。   高赞的视线在安楠身上转了一圈,见她没有特别伤心难过,稍稍放心。   他身边的谢伟奇则不淡定多了,问都不问一声往洗手间冲,冷不防地看到那大片的鲜血,狠狠地倒退一步,被高赞扶了一下才站住。   “这……”谢伟奇的双手在颤抖,自高赞生日那晚他看到樊淳美对高赞纠缠不清还差点给他戴绿帽开始,他就冷着樊淳美,一方面是男人的尊严,一方面他是真喜欢樊淳美,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短短的一个星期,樊淳美居然自杀了?还选择割腕的方式?   谢伟奇双目血红,捏起的拳头愤愤地一拳一拳敲在雪白的墙壁之上。   人的拳头怎么能和砖头相比呢?   很快,那只拳头破了皮,出了血。   任由谢伟奇发泄几下,高赞抓住谢伟奇,不让好友继续自伤下去,转头问安楠:“怎么样?”   安楠懂高赞的意思,他在怀疑自杀的真实性。   假如是真自杀,警方应该在做出判断后撤离,而不是还留在这里翻查什么。   谢伟奇反应过来,通红的眼眸刷地瞪向安楠,像是要把她瞪出个窟窿来。   安楠没被吓到,摇了摇头:“警方办案,暂时不方便透露。”   一方面,是幕后之人还没抓到,真不方便透露。   另一方面,高赞能明白,谢伟奇不明白,安楠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高赞面露恍然,谢伟奇脸上的怒气和嘴里的质问还没冲出口,就被高赞捂着嘴拖了出去。   安楠默默竖起大拇指。   这一幕,完整地被回头的高赞看到,被徐兴贤的摄像头忠实地记录下来,高赞差点没绷住表情,大佬们表情微裂。   钟斯年:“你是不希望打草惊蛇?”   “没抓到之前,我不希望把蛇惊了,哪怕没有毒牙,被咬一口还是疼的。”   随后,安楠眯着眼扯动唇畔,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再让他逍遥九个小时。”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十点不到,九个小时就是说六点不到就要动手了?   这么早的吗?   警察执行公务没有嫌早嫌晚的,徐兴贤没有怨言,大佬们的副官助手默契地掏出手机设闹钟。   六点不到就动手,意味着他们五点不到就得起床,不设个闹钟怕睡过头啊。   这一晚,宁市京市不少人没有睡好,更有人一夜无眠。   很多人四点不到爬起来按掉闹钟,早早地开车路过空荡荡的街道,赶到办公室,赶到警局等候即将到来的行动。   徐兴贤、米瑗、文沙、尉迟舒睁着一双睡眠不足的眼,个个精神抖擞地望着办公室的入口。   而京市,还是那个办公室,和昨晚一样的位置,所有人静静等候即将到来的行动。   五点。   五点十五。   五点半。   一辆白色宝马停在警局的停车场,从上面下来一个头戴帽子裹着羽绒服的女人。   女人匆匆跑进办公室,边跑边摘装备,进来就问。   “技术?”   “必须的!”   “米瑗?”   “准备妥当!”   “文沙?”   “圆满完成!”   “徐……”   “OK!”   “行。”安楠揉揉眼睛,一晚上没睡她太困了,偏偏感冒刚好安季同不允许她喝咖啡浓茶提神,一路开车来警局,她真怕自己睡驾。   突地,转身要走的时候瞥见桌面上的一杯散发浓烈香气的黑色液体,“谁的咖啡?”   尉迟舒恭敬地献上自己刚煮好的咖啡,他被安楠奴役一个通宵,根本就是把咖啡当水喝。   “喝我的吧。”   安楠也不客气,拿来就揣手里,“行动!”   众人:“是!”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个不到20岁的女生所吸引,不由自主地追随她,听从她,没人加快脚步,跨过一步。   最前方的人,一直都是那个困得差点把脑袋埋进咖啡杯里的女生。   这就是宁市刑警大队的顾问。   无可替代的精神支柱。   作者有话要说:  【划重点:作者学车,更新时间不定,日更不会变,见谅见谅!!】 第93章   宁大医学院研究生寝室是两人间,比大学生的四人宿舍待遇更好一些。   凌晨五点五十分,沙夷被蚊子咬醒,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往手背上抹花露水,抹完后把整个人塞进被窝里,咕哝一句“冬天也有蚊子,真讨厌”睡了过去。   另一张床上的黄昊乾趴在枕头上,手机淡淡的光芒倒映出他惨白的脸色。   两只眼睛下的深重黑眼圈与眼袋足以证明他有好些日子不曾睡过一个好觉。   黄昊乾:【我按你说的做了。】   佚名:【我知道。】   黄昊乾:【那你承诺我的东西呢?】   佚名:【做了和做好了,一字之差,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黄昊乾:【你要不认账?】   佚名:【怎么会?我向来信守承诺,你做了你可以做到的,我当然给予我能够给予的。】   黄昊乾面上的欣喜将将显露出来,熟悉刺耳的警笛声由远而近。   所有人早已习惯警笛声,暗骂一句扰人清梦,捂住耳朵挡住噪音再度入眠。   在他的操纵下,短短的一个多星期内宁大死了四个人,一堆目中无人的警察被耍得团团转,还不知道那些案子不是自杀。   黄昊乾嗤笑警察的愚蠢,又兴奋于自己的能力。   然而,当警笛声越来越近,近到似乎就在附近停下后,他有点懵了。   说好的杀四人,他今晚没有动手,难不成是哪个心理承受能力不行的傻子傻乎乎地自杀了?   想法刚刚在脑海转过,眼前的屏幕产生了变化。   首先是他跟佚名的聊天记录从最下面开始一点点地消失,这个消失速度起初还能用肉眼捕捉到痕迹,而后瞬间加快清理到了顶端,直到佚名从聊天界面中消失。   黄昊乾慌张地点开通讯录,佚名不见了,再去看【新的朋友】里面,佚名发来的好友请求也不见了。   其他所有人的资料与记录完好,就是佚名相关的部分不见了。   凌晨时分,寝室的走道里,有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在门口停下。   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黄昊乾惨淡地笑,他被利用了,对方比他早一步得知消息先跑为上,而他成了最完美的替死鬼。   谁让他和郑木同是陶泰平看重的好学生呢?   有目的,有利益,有动机,再好不过的替死鬼。   他,真蠢啊。   门外,文沙在比划手势:直接破门而入吗?   徐兴贤抬起了腿,他常年锻炼,一双腿肌肉分明格外有力,一脚踹下去绝对能把门踹开,是最佳的踹门担当。   然而,后面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揪住徐兴贤的衣领把人拉了回去。   徐兴贤平衡感好,倒退两步站稳了。   安楠抬手在门板上敲了三下:“开门,查水表。”   黄昊乾:“……”   警局众人:“……”   大佬们:“……”   顶着众人一言难尽的表情,安楠稳稳地又敲了两次,“你不开,我自己开了。”   随之响起的是一串钥匙撞击的声音。   黄昊乾阴着脸从床上下来,赤脚跑过去开门,故作凶狠的眼神落在安楠手里那一串混杂着家里钥匙、办公室钥匙、车钥匙的混合钥匙上,这份凶狠皲裂了。   艹,被骗了!   果然女人最奸险!   黄昊乾脸色不好,“这才几点,查什么水表!”   他装作没看见宿舍走道上那群穿着警察制服和拿着枪的便衣警察,抓住安楠先前的话。   “啧。”安楠把钥匙放进口袋里,给了他一个“你是不是傻?”的眼神,右手一挥,“抓了。”   徐兴贤制住身形瘦弱的黄昊乾,铐上手铐,压着人往里面走。   安楠跨入寝室,打开大灯,寝室灯光大亮,刺眼得很。   沙夷迷迷糊糊地从被窝里坐起来,抱怨道:“干嘛呀,这么……”剩余的话在看到安楠的身影时消失在张大的嘴巴里。   沙夷揉揉眼睛,发觉不是他单身久了看室友都是美女的错觉,是真的有个美女到了他的寝室!   “美女,你……”沙夷还在措辞,文沙过来阻止沙夷打扰安楠办案。   安楠精准地找到黄昊乾的书桌,翻开笔记本,按下空格键,屏幕亮起。   这证明不久前黄昊乾还在使用笔记本,否则长时间不使用的笔记本会自动进入省电休眠模式。   黄昊乾面色一变,急慌慌吼道:“没有搜查令,你们不能随便动我的东西!”   瞬间,一张新鲜出炉的搜查令“啪”地贴在他的脑门上,杜绝他挣扎的可能性。   ——这就是米瑗的任务,用最快的速度把搜查令申请下来。   黄昊乾的嘴唇蠕动两下,颓然地垂下了脑袋。   而后,他想到什么,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一脸懵逼不是很明白发生什么的沙夷:救我!   沙夷不明白怎么回事,不妨碍他帮助同寝多年的室友,当即从床上跳下来:“诶诶诶,你们怎么这样,他干什么了,你们……”   两张音乐剧的VIP座票亮瞎了沙夷的眼,也震惊了黄昊乾。   艹,这年头警察还能当面贿赂小老百姓,一点不怕他们举报!   更让黄昊乾震惊的是,本来还很有室友爱决定为他伸张正义的沙夷笑眯眯地收下票,宝贝地塞进枕头底下,乖巧地躺进床铺里面,还用上了遮光的眼罩和耳塞。   对不住了兄弟,这可是女神没抢到的票!   ——这就是文沙的任务,弄到黄昊乾室友沙夷心上人最想去看的音乐剧的VIP票。   黄昊乾眼珠子要瞪出来了,瞪着当他的面行贿的文沙,再瞪其他装作没看到的警察们。   “你们是人民警察,怎么能这样!”说到后面,还有点小委屈。   “为什么不能?”米瑗冷笑,“对付非常人,自然要用非常人的手段,何况,我们的所作所为正直、善良、无私。”   黄昊乾:“……”行贿还正直善良无私,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文沙乖巧地点点头,戳戳沙夷的肩膀,沙夷迷茫地起身,就见文沙掏出手机调到宁大论坛的页面,指着上面某个早已沉默许久的帖子道:“我在上面看到你的求助,正好今天过来执行任务就帮忙把票带过来,你还是要把钱给我的。”   帖子是内容是【女神想看音乐剧《猫》,门票早已售罄一票难求,求兄弟姐妹们让两张票!重金酬谢!】   “哦哦。”总算反应过来自己还干了这么件事,沙夷忙掏出手机,感谢连连,“是的呢,得感谢为广大人民群众谋福利的警察才对,你们真是人民公仆,正直善良无私啊!”   眼看沙夷在门票的数额之外多输了点,文沙一脸正气地提醒道:“我们是为宁市陷入困苦的人民群众解决问题的好警察,正直、善良、无私,不收群众一分钱。”   沙夷肃然起敬,乖乖地把数字改回来,确认转账成功后,半跪在床上行了个四不像的礼:“警察好!”   文沙收起手机,露出微笑:“为人民服务。”   黄昊乾:“……”   警局众人:“……”   大佬们:“……”   钟斯年差点没绷住表情。   文沙这一套绝对是跟安楠学的,否则那个被米瑗凶两眼就弱弱缩起来不敢反抗的小白兔文沙可不会这么狡猾。   唐腾抹了把脸,只觉自己今天早上出门前没把眼屎洗干净,否则怎么能听见看到这么糟心的一幕呢?   宁市的警察们疑似当着一众军政警的大佬行贿,偏偏他们还不是事后补救,早早准备好万全之策就等着一点点摧毁黄昊乾的希望。   蔫坏蔫坏的。   唐腾甩了个眼色:跟你学的?   钟斯年瞪眼:我怎么可能是芝麻馅儿的?   唐腾懂了:跟你家顾问学的!   钟斯年点头:人家是师徒关系。   唐腾小心地瞅了眼坐在某个位置上的文姓大佬。   本想着文沙去宁市有钟斯年护着,可以简简单单地抓抓小偷混个两年再回来,没想到好好的小白兔一去宁市变成了外白内黑兔,糟心的呀。   文姓大佬倒是笑眯眯的,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样子,落在屏幕安楠身上的视线更和蔼两分。   有个芝麻馅儿的师傅挺不赖,关键是人家师傅有护短的好品质啊!   这头,黄昊乾眼看安楠不曾犹豫地破解笔记本的密码,点开【爱恨情仇一杯酒】的网站,努力做最后一波挣扎,故作惊讶地说:“那是什么东西?你要用我的电脑做什么?”   安楠没理他,徐兴贤站在她身后看了半天没看明白那一串串的字母和数字是什么意思,转开视线,免得看多了怀疑自己的智商。   黄昊乾主动撞到枪口上来,徐兴贤哪有不应的道理?立即露出个能吓坏小孩的笑,阴森森地说:“人的记忆会遗忘,互联网可是永远不会遗忘的。”   ——这就是尉迟舒通宵的任务,扒拉遍黄昊乾所有与【爱恨情仇一杯酒】有关的痕迹。   黄昊乾心里一个咯噔。   他是医学院的,不是计算机学院的,不清楚除了用软件定期清除痕迹和关闭网页时清理痕迹外还有什么办法。   他想到一个可能:佚名只给了他一个服务器让他照做,却没有提及这些,是不是从一开始佚名就打着让他背黑锅的想法找上他的?   冷汗刷地就出来了,布满后背,很快湿了睡衣。   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来了,是来自陶泰平和助理同学的口供。   陶泰平有不少学生,想从里面再挑一个当助理。   消息出来后,众人自然地以为助理的位置是郑木的,因为陶泰平日常照顾郑木,显然非常喜欢和看重,黄昊乾却不止一次地对人说过“导师就是看郑木穷才帮两把,郑木没有多少真才实学”的话,动机一展无余。   ——这就是徐兴贤的任务,连夜提审陶泰平,询问相关人员有关黄昊乾的信息。   黄昊乾面如死灰,他完了。   而安楠熬夜一个晚上不睡,可不单单只是为了抓一只小跳蚤。   黄昊乾有动机,最多筹谋杀郑木,另外三个人与他无冤无仇,没有理由杀人,除非有人指使。   给黄昊乾点希望,再一步步地击溃他的心理防线,让他退无可退。   而后……   安楠不经意地问:“谁教你的?”   “刷”地抬头,黄昊乾的脸上写满惊愕,不打自招。   “郑木的死亡很自然,有动机,有遗书,你的加入不过是让他早一点自杀。”安楠道,“你的第一次破绽是在周媛女那,我们找不到理由只能把她归结于被爱情冲昏头;你的第二次破绽是在万忆安那,你的目的是为了批量制作遗书,前两次的成功让你盲目自信自己的能力,留下一份不合时宜的遗书;第三次你动手太急,破绽百出。”   “说吧,背后之人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预估从来不准,V前和编辑说三十万能完结,结果现在已经三十万了,我居然才写了一半?!瑟瑟发抖jpg 第94章   一环扣一环地下来,徐兴贤、米瑗、文沙他们身处局中,还在心底暗暗感叹安楠的先见之明。   京市的办公室里,众位大佬和助理副官们则是一个个地眯起眼睛,重新回味这些安排。   总共四个任务,安楠根据每个人的特点与长处安排。   米瑗是局长米礼的女儿,于公于私,总能用上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要到搜查令。   文沙长了一张柔柔弱弱清秀小男生的脸,最近逐渐有点往芝麻包发展的方向,擅长利用自己的天然优势从学姐手里要到票。   尉迟舒的技术已经到了国内前几的水平,一个晚上挖出半年以上的记录,并一一整合梳理不是难事,就是费神了点,咖啡喝多了点。   徐兴贤在审讯方面经验很足,强健的体魄与警察的身份对犯罪者和心里有鬼的人有很大的威慑感,给一般市民安全感,容易套取情报。   不得不说,安楠对他们足够了解,把每个人的能力与长处发挥出来,更有长远的眼光和广面的大局观。   天生的领导者,指挥家。   而此时,被众位大佬记住感慨的安楠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黄昊乾身上。   “你可以选择现在招,还是在审讯室里招。”   黄昊乾:“……”   “当然,如果你希望像电视剧里的情节那样发展,把你铐在椅子上,凶巴巴的警察在旁瞪你几个小时,阴森森的警察拿着白炽灯对着你照几个小时而后再招……”安楠缓缓一笑,笑容分明不能更温柔,在场看到她笑的人却齐齐打了个寒颤,“我希望你选择后者呢。”   黄昊乾吓得一个激灵,往左一看,凶巴巴的徐兴贤龇牙,往右一看,阴森森的米瑗用鼻孔看人。   强烈的求生欲让他看向现场最柔弱的最后一个便衣,张开嘴一声“救命”就要脱口而出。   忽然,文沙“啊”的一声,哒哒哒跑到安楠身边,“师傅,我今天的表现够正直、善良、无私吗?”   那翘着尾巴求表扬的小模样,在护短的师傅和某文姓大佬眼里还是挺萌的,在黄昊乾眼里就有点黑了。   看上去最柔弱最善良最容易心软的人,居然是肚子最黑那个人的徒弟!   苍天啊,他还有活路吗?   安楠承认徒弟今天表现良好,又问:“徒弟,师傅教过你什么?”   文沙昂首挺胸,正气浩然:“为人民服务!”   安楠面露满意之色,谦逊地说:“做人低调点,尤其你还穿着这身制服,在外人眼里必须是正直的警察,当然……”   她话锋一转,凉飕飕地说,“警察也是人,遇到不讲理的不要命的还是得保护好自己,什么麻袋砖头不用怕,该用就用,天塌下来还有你……”   “有师傅顶着吗?”文沙的小模样很是兴奋。   安楠丢给他一个“你这傻孩子”的嫌弃眼神,“你以为队长和局长是用来干什么的?”   暗暗瞅着的钟斯年:“……”心累。   同样看着的米礼:“……”心痛。   文沙恍然大悟,“背黑……”下面的话消失在安楠的“嘘”声中,某些人该听的不该听的全部听到,并且根据已知的某几个字猜出没出口的那个“锅”字。   呵呵。   现在的年轻人啊,别的不擅长,就擅长找人背锅。   黄昊乾更是其中听懂的一员。   他智商一般,但是情商很高,否则不可能凭借一般般的成绩打败其他研究生混到陶泰平身边。   眼看没人能救他,当下抛弃所有节操,噼里啪啦地把所有事情抖了出来。   原来,黄昊乾对郑木的不满早已有之。   论出身,两人相差无几,同是家里不受宠的老二;   论相貌,同是清清瘦瘦,柔柔弱弱的那款;   论能力,同是陶泰平身边最为看重的学生。   黄昊乾自认不比郑木差多少,可每每陶泰平那有资助有机会全部给了郑木,他捞不到一个。   久而久之,怨恨产生了,“如果没有他……”的想法不知什么时候钻了出来,逐渐生根发芽。   可他不知道的是,陶泰平为什么对郑木特别看重,不是看重郑木的能力,而是看重郑木这个人的身体。   如果黄昊乾知道需要用身体和尊严来换陶泰平的看重,是否还会嫉妒,还会怨恨?   又一个被嫉妒蒙蔽心智的人。   郑木是第一个令黄昊乾产生杀意的人。   有的时候,产生杀意的人不一定会付诸行动,但是当有人发现这点杀意与恶意并给出通往终点的捷径,行动开始了。   事情起源于某一天,微信上有个【佚名】来求加好友。   最开始,佚名没有说自己的目的,只是说自己随便输了串号码想要找个树洞吐槽,正好黄昊乾自己心里有很多烦心事,两人互为树洞,倾吐心事。   渐渐的,黄昊乾发现自己和佚名有很多相似的经历与共同话题。   家里不受宠的老二,成绩中等拔不了尖,相貌一般找不到女朋友,暗恋的人有喜欢的对象,融不入其他人的圈子,像个孤独的独行侠,不被导师看重,导师有了机会和资源永远轮不到他们,一旦有琐事肯定是他们来做……等等等等。   共同点多了,黄昊乾把佚名当成朋友。   渐渐地两人的话题变成了“如果没有他的话,导师肯定会把机会留给我!”“如果没有他的话,我肯定能够完美地完成任务,得到嘉奖!”   类似的念头疯狂滋生,大概八个月前的某天,佚名说自己发现了一个网站,告诉黄昊乾他杀了人,并详细地说明办法。   黄昊乾去网上一看,核对现实中的信息,果然那个案子被立成自杀案没有惹人怀疑,他激动了,兴奋了,由此一脚踏入其中,再不能爬起来。   安楠:“郑木是起因,周媛女呢?”   黄昊乾讷讷地说:“我们是一样的,没道理他那样的人可以有个对他死心塌地的女朋友。”   行吧,还是嫉妒。   “杀万忆安的理由是什么?”   “佚名说光杀两个可能会引起怀疑,所以我顺着网站的名字挑选,又挑了一个。”   “樊淳美呢?”   “这个是佚名要求的,他说让我帮他杀一个人,他能给我十万块。”   一条人命只值十万块,众人沉默无言。   或许在有些人的眼里,人命确实比不上金钱更重要吧?   正当众人感叹生命的不值,安楠却是冷笑连连,背部向后靠在椅子上,单手托腮,斩钉截铁地道:“说谎。”   黄昊乾:“……”   警局众人:“……”   大佬们:“……”   老实说,你哪里看出他在说谎的?为什么他们没有感觉到?   “我上心理学的第一堂课,导师就告诉我,怎么根据一个人的细微之处来看他的内心与想法。一个人说谎的时候,会有一些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习惯,比如眼神,比如手。当人能够凭借意志克制住这些下意识的反应,那就遇到对手了。”得从其他方面更进一步地观察。   安楠没有继续深入解释,转了回来,“那么,怎么说谎才能不让一般人察觉呢?真真假假,半真半假,似真似假,非真非假。”   文沙若有所思,“后面这句话的意思是真假掺杂,让人分辨不出哪里是真,哪里是假吗?”   安楠给徒弟一个孺子可教的赞赏目光,随后接着道:“我相信你前面所说,为了让我相信你的说法,你的前面部分说得情真意切,后面部分真假掺杂。郑木是你杀人的诱因,你杀周媛女有一半嫉妒的成分,嫉妒和你条件相差无几的郑木能有一个生死相随的女性,所以你使计让周媛女先死,不让她做到她要的生死相随。”   众人惊呆了。   等等,怎么又有反转?这波操作有点厉害,还推翻了安楠先前的推测。   打脸了喂。   安楠本人好似没有察觉到其他人看她的眼光不太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只有一丢丢的紫色碎块,“这是紫水晶的碎片,夹在孟思莹的拖鞋鞋底。郑木送她妹妹的那串紫水晶手链在店里售卖的原件有二十颗,十八颗紫水晶作为郑佳佳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剩余的两颗在周媛女手里。”   “周媛女的生日也是二月份,其中一颗挂在她的脖子上,另一颗她用红线串好收起来了,所以在看到紫水晶从天而降的时候惊得去抓,先郑木一步掉了下来。”   这一切,安楠说得就像在现场亲眼见到一样。   黄昊乾张嘴要反驳,却见安楠随手拉开抽屉,从里面翻翻捡捡,掏出一个小袋子,里面是根脏了的红绳和一颗碎裂的紫水晶。   “你把东西捡了回来,不敢丢?不不不,你是当做战利品了。”   说着,安楠从抽屉里面翻出另外两个小袋子。   第一个是几根头发,短得像是男生的。   第二个是一份遗书,落款是安安。   “樊淳美昨晚刚死,你杀人太急,还没有时间寻找合适的战利品,所以你杀了四个人,一共三件战利品。”文沙打开证物袋,安楠把东西一一丢进去,“我有说错吗?”   黄昊乾赞叹出声:“你真厉害。”不屑地扫了圈寝室内外的便服警服警察们,“完全不是一路人。”   警局众人:“……”   大佬们:“……”   “当然。”安楠勾唇,当夸奖来听,“智商不在同一水平线上。”   黄昊乾:“……”   警局众人:“……”   大佬们:“……”   讲道理,你这样是真容易被人套麻袋狂揍的!   黄昊乾:“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开始。”安楠道,“一个人会为了杀人学习催眠筹划等待半年以上的时间,你很有耐心,不是冲动杀人。杀周媛女,你想证明自己比郑木强,杀万忆安,你要证明你比辛浩邈更适合她,我看到你在【爱恨情仇一杯酒】里发的帖子,说她为什么不喜欢你了。”   话锋一转,语气凉了几分,“佚名为什么要杀樊淳美?”这部分的内容是真的。   不是反手戴着手铐,黄昊乾真想为眼前之人鼓掌。   太厉害了,真的。   “我很佩服你,如果是你,应该能抓到佚名吧?”   安楠给不出承诺,“你再拖延下去,我就真抓不到了。”   黄昊乾一愣,笑了:“也是。”他报了串数字,“我手机的密码,聊天记录不见了,你试试能不能抓到他吧。”   安楠找到数据线连上电脑,翻找许久,翻遍方方面面的角落,一无所获。   不得不承认,对方的技术在她之上。   尉迟舒远程操控这边的笔记本,无奈也没找到。   对方的技术在他们俩人之上,扫尾太干净,抓不到。 第95章   电视剧和电影为了弘扬正能量,宣传邪不压正的思想,坏人再嚣张再牛逼到了最后一集一定是落网的结局。   而现实中,总有各种各样的无奈。   他们面对的就是技术不如人,抓不到幕后黑手的无奈。   苦中作乐的是,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所以远没第一次让犯人从眼皮子底下溜走来得气愤。   黄昊乾被压去警局,审讯杀人过程和某些细节。   安楠回到空无一人的111寝室,在樊淳美的座位上坐到天明。   樊淳美死得突然,樊家父母难以接受女儿自杀的事实,似乎只要他们否认女儿就还好好地活着,所以东西全部好好地留在寝室。   包括洗手间刺目的鲜红,没人收拾就那样留在地砖上,提醒每一个经过的人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樊淳美的死逼得同寝室的孟思莹不得不去酒店住,因此在收拾东西装拖鞋的时候发现嵌入拖鞋鞋底的紫水晶碎块。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杀人者计算得再周全,还是会有疏漏,迟早有一天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不是不到,时候未到。   总有一天会抓到杀死樊淳美的佚名!   安楠叹了口气,无力地撑住额头。   她再护短,再有计谋,还是没办法抓到要樊淳美命的人。   不是智商上的差,不是计谋上的不足,技术和经验上的差让她怎么弥补?她最缺少的就是时间啊。   而京市,大佬们各自怀揣心思地回去。   钟斯年被唐腾叫到办公室,两人泡了杯茶提神,而后迅速地进入正题。   唐腾:“你的调令下来了,下个月回来。”   这句话的效果无异于在平静的水面上投下一颗炸/弹,炸得钟斯年神思不属,差点回不过神来。   “我才调走一年。”   “你近半年的表现很好,超出了期望值。”PTSD的恢复速度与结果更是相当的好。   “那是安楠……”钟斯年正想解释,忽地灵光一闪,明白了什么,“你们早就知道安楠了!”   他之前还在奇怪为什么众多大佬们大清早地爬起来看安楠破案的现场,以他们的忙碌程度,事后看报告看总结更正常,原来……背后的原因不止是催眠自杀,更多的怕是在衡量安楠值不值得他们投资。   近些年来,国内外发展环境的巨大差距和待遇差别造成大量的人才外流,国内顶尖的人才太少了。   警察与破案一听就和危险挂钩,刑侦破案的人才尤为短缺。   “自然。”唐腾肯定了钟斯年的猜测,“华国几十个省市很少设立顾问职位,一只手能完全数过来,一是这样的人才少,二是其他地方犯罪率不高,破案难度不大。”   国内设立顾问职位的省市不过三个,最早的是首都京市,第二是海市,第三是广市,这三个地方是国内经济发展程度最高同时犯罪率也是最高的三个城市,设立顾问职位不足为奇。   当国内犯罪率倒数的宁市特地设立顾问职位,自然会引来别人的关注。   或许,最初只是听听就过,毕竟有其他省市想要模仿京市设立过,而后没多久又取消。   等宁市的大案一件接着一件地出来,又一件件地被侦破,破案过程中出了大力的安楠自然而然地入了那些人的眼。   钟斯年叹息,是他的锅。   当初光想着怎么让安楠顺理成章地插手案件,不给人置喙的余地,却忘了这些人的眼睛有多尖,对人才的渴望有多大。   失策!   唐腾能猜到钟斯年在懊恼什么,拍拍他的肩膀,“宁市那么平静的地方能出这样的高智商刑侦人才,已经跌破大家的眼镜。那里各方面条件、设施不到位,她再待几年,怕是要磨平棱角消耗光灵性了,早点上来也好。”   “她对全息和游戏的兴趣比对破案大。”钟斯年无奈地扯动唇角。   人才再牛逼,他们还是得尊重人本身的意愿。   安楠志不在此,难不成还勉强她吗?   “呃……”唐腾是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在他看来,人往高处走,有好机会来京市发展,各大佬为她大开绿灯,不是很顺理成章的事吗?   “你劝劝。”   “我劝过很多次了。”钟斯年头疼,“发现她的才能后,我问过她很多次,可她对全息的执念不是我们能想象的。”   什么叫执念?   极度执着,过度追求。   那是和兴趣完全不同的级别。   兴趣或许今天有明天无,执念是哪怕真正得到还是会很在意的东西。   说不准,算不好。   唐腾也头疼了。   女娃娃怎么那么倔呢?还没影的全息有什么好的?   “还有一个月,你慢慢劝吧,必要的时候……”   钟斯年刷地抬头,就怕听到唐腾要对安楠使用什么强硬手段。   唐腾没好气地白钟斯年一眼,他是那样的人吗?对女孩子动粗,太不是男人了!   不过,不动粗不代表没其他办法啊。   唐腾猥琐地眨眼,“用个美男计吧。”这个绝对温柔,绝对男人!   钟斯年:“……”艹!   对此,一无所知的安楠打了个喷嚏,心说不会熬夜一个晚上就感冒吧?   怕再回归不能摸手机摸电脑只能老老实实裹着棉被在家休息的日子,安楠揉揉鼻子,忙不迭溜回家补眠去。   后续的【爱恨情仇一杯酒】要怎么处理,是彻底关闭不让人进,还是留着当诱饵钓鱼,那就是警局方面的事。   安楠不关心他们的做法,也不好奇黄昊乾是从哪里学到的催眠。   但是她有个热心的徒弟,尽职尽责地报告进度。   文沙:【师傅,黄昊乾的催眠是跟佚名学的。】   安楠:【嗯。】   文沙:【师傅不好奇他们怎么做到的吗?】   安楠:【我之前问过,大致了解。】   文沙:【师傅真厉害!】   安楠:【一般一般。】   文沙:【师傅,你觉得这样的网站是彻底关闭好,还是之后再花费大力气寻找好?】   安楠:【我为什么讨厌做决定呢?这就是理由了。】   文沙:【?】   安楠:【彻底关闭网站就是一时干净,有需求有供应,这样的东西禁止不了,迟早会再发生。可是不关闭,说不定又有人冒出来利用网站造成伤亡。】   文沙:【是这样的,局里一直在讨论要怎么做,吵了好几天没下决定。】   安楠:【没事,这件事轮不到你们做决定,上面会下通知的。】   文沙:【师傅你又知道了??】   安楠:【当然,不然我怎么会是你师傅?】   文沙:【也是,师傅这么厉害。】   安楠:【徒弟,你最近拍马屁功夫有所下降啊。】   文沙:【因为师傅你不需要我的彩虹屁,能凭借自己上天啊。】   安楠:“……”   徒弟,你变了。   再不是去年那只白白软软的实心糯米团,短短半年的时间,里面的芝麻馅多到要爆出来了!   **   第二天,天非常冷。   下了课,安楠快步从教室出来,打算早点进入车内开个空调暖暖身子。   然后,在教学楼的门口见到樊淳美的母亲。   两人到宁大附近的咖啡厅坐。   安楠很没出息地点了杯热牛奶,樊母点了杯拿铁,拿着小勺子不停地搅拌,把上面的白色拉花搅得一点不剩,还没开口。   安楠看了眼手表,“阿姨找我有什么事吗?”   注意到安楠看时间的动作,樊母知道安楠现在管着一家公司是真忙,就说:“我想知道你们和美美之间发生了什么。”   安楠:“?”   樊母:“美美没有告诉我,回家的次数也少了,但我是她妈妈,能感觉得到她的变化。以前她每次回家总会提到你们,再小的事情说起来都很高兴都是快乐,可是这三个月来少了。”   三个月前,樊淳美遇上【爱恨情仇一杯酒】,渐渐地发生变化。   吃住一起的室友没发现,最先发现的是偶尔回家见面的母亲,兴许真的是距离太近难以发现吧?   樊母眼眶泛红,克制住没有流泪,哽咽地说:“我想知道究竟为什么。”   安楠要怎么告诉一位痛失女儿的母亲,她的女儿曾经做了那样的事呢?   “阿姨,亡者已逝,不便说太多。”关键是,您也不会信。   樊母急了:“我是真的没办法了,美美走得急,没有遗书,没有日记,我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自杀。你体谅体谅一个突然失去女儿的母亲吧!”   无奈之下,她打起了感情牌。   这话一听就不对了。   樊淳美的案子是掩藏在自杀后的他杀,抓到黄昊乾的现在,警局那边没有通知吗?   安楠估摸不准樊母的悲痛后是真悲痛,还是为了套话,只得拿起手机装作有电话进来要出门接电话。   “徒弟,黄昊乾抓到后,还没有通知四位死者的家属吗?”   “通知了啊。”文沙道,“昨天刚通知的。”   “樊淳美的父母有通知到位吗?”   “到位的。”   既然知道,樊母过来找她的目的是什么?   心里有底,安楠重新回到咖啡厅,对樊母脸上的悲痛视若无睹,“阿姨,不是他杀吗?”   樊母面色一变,见安楠早已知情,只得说实话:“我就想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产生自杀的想法。”   这是要甩锅了。   安楠了然,她并不了解樊母,也就在大一入学那天见过一次。   “阿姨,警察应该很清楚地告诉过你,樊淳美是被催眠自杀的,自杀不出于她的本意。”   “我知道。”樊母点头,“可是总得有理由吧?不是你们之间发生什么,她肯定不会自杀!”   说不通。   骤然失去女儿的母亲,不去谴责杀人犯和隐藏在幕后的真凶,非得把理由甩在她身上。   看樊母的样子,分明是认定樊淳美的死和安楠有关。   安楠不打算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扯皮上,还是和一个仿若失智的母亲。   有人说,为母则刚,母亲为了子女会隐忍会变强。   安楠的记忆中没有母亲的影子,不清楚是不是真的,只知道面前这位母亲不对头。   “阿姨,公司有事,我先走了。”   樊母呆呆地抬头看安楠,“你不愿意告诉我?”   “阿姨想知道樊淳美在学校在寝室的生活,我想我们三人都很乐意告诉您,但如果您只是想找一个迁怒的对象,那么您找错人了。”   安楠毫不留情地指出樊母此次过来的目的,无视樊母变白的脸孔,“阿姨,我很好奇,您为什么不迁怒凶手,反而选择我呢?”   是因为凶手即将被判刑,找不到现实的宣泄口?   还是不听警察所说非怀疑她们寝室三人中有人害死樊淳美?   樊母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开口。   安楠付了钱,头也不回地离去。   母亲……真是个陌生的字眼。   作者有话要说:  爱恨情仇自杀案到此结束,新副本要开了 第96章   安楠的生日是1月14日,硬要和情人节挂钩,还能算个日记情人节。   过日记情人节的人不多,街上没什么特殊的变化和装饰。   情侣们又找到名头手牵手甜蜜蜜地出来虐狗,一**狗粮撑得单身狗们嗷嗷直叫。   这注定是个普通又不普通的夜晚。   应昔奇志的强烈要求,安楠给圈内的大佬和认识的全部发了一遍邀请函。   宴会厅凡是装饰用的花朵,全是大红玫瑰。   无法期望一个探病会送一大束大红玫瑰的男人能有什么正常的审美观,安楠早已放弃纠正助理的审美观,反正只要不涉及花,他就是个正常的男人。   过去的半年里,安楠白天夜晚参加过数不清的宴会,等轮到她自己,不能更得心应手。   有安季同这座大山在,无论是男伴的位置,还是开场舞的舞伴,一点不用伤脑筋,简简单单从头到尾就是他。   至于其他想要邀请她跳舞的男人……   高赞、钟斯年往她身边一站,其他人自动退却。   安楠没发觉两个男人隔空对视的刀光剑影,难得见文沙穿西装打领带的样子,拍拍徒弟的肩,很有与有荣焉的感觉。   “徒弟,不错啊。”   “是吗?”文沙嘿嘿笑,“谢谢师傅夸奖。”   话音刚落,宴会厅门口传来一声跌宕起伏的“师傅傅~~”,吓得人浑身鸡皮疙瘩全部冒了出来。   苏瑾提着礼服的裙摆,踩着细细的高跟鞋哒哒哒地跑过来,一脸委屈地说:“师傅傅今天生日为什么不给我发邀请函?”   “你在京市啊。”安楠眨眨眼,一点不觉得自己不给万里之外的便宜徒弟发邀请函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苏瑾好气啊。   瞥了一眼文沙,她气得跺脚:“师傅傅,你区别对待!”   被指责的安楠没半点自觉,“文沙离我这边近啊,不给他发邀请函才不对吧?”   文沙:除了微笑,我还能做什么?   苏瑾气得鼓起腮帮子,余光瞥见钟斯年,哒哒哒地跑过去将和高赞处于热烈厮杀状态的钟斯年拉出战圈,“斯年哥,你来评评理。”   钟斯年:“……”插入女人战争的男人是最不明智的,所以他选择尿遁。   “不好意思,我先去一趟洗手间。”   完美脱身。   苏瑾没找到公正的评理人选,深深地觉得自己就是被后妈虐待的白雪公主。   可不是吗?   师徒的身份可是她死皮赖脸要来的,文沙占的可是大徒弟的坑,正正经经的徒弟,近水楼台天天见,感情当然好!   她愈发觉得爷爷说得对!   把师傅傅拐到京市去,绝对是今年最大的目标,没有之一!   苏瑾盯着安楠的目光那叫一个凶狠,简直如同饿了一个月的狼看到肥圆的小白兔,吓得安楠端起香槟转身就跑。   高赞看得好笑,跟了几步,凑上去交谈:“我送的礼物,你还喜欢吗?”   前几天高赞从意大利出差回来,带回两盒手工巧克力。   第一盒是当地最受欢迎的巧克力,第二盒是【安楠生日快乐】的中文字样,不知道他怎么和人说的,全是心意。   安楠点头:“喜欢。”   她忐忑许久,就怕高赞借着生日礼物的名头送项链、手链之类的首饰,收不是,不收不是,左右为难。   好在高赞有分寸,没让她为难。   高赞:“我记得你不喜欢喝酒,所以没带酒心巧克力回来,那种也挺好吃的。”   “我小时候吃过,说是酒心巧克力,其实也就一点点酒味。”提到酒心巧克力,安楠想起了童年,“好像是谁送我吃的。”   具体谁送的,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挺奇怪的。   安楠的记忆力不错,没道理一件事记一半,只记得东西好吃,不记得送东西给她的人。   不过到底是一点吃食,记不起来就是不重要的。   她也没太纠结。   高赞:“我下次给你带。”   一点吃的,大不了什么时候送回去。   “好啊。”安楠爽快地应下,笑道,“意大利有什么好吃的吗?”   社交上最安全的问题就是美食、护肤等。   两人边聊边走,走到一边,取了食物去沙发上坐着聊。   没一会儿,钟斯年加入进来,变成三人组。   再一会儿,安季同来了,气氛有点僵硬。   安楠吃过东西垫垫肚子,端着香槟过去与人应酬交谈。   生日宴没出乱子,圆满结束,宾主尽欢。   在安楠送客人从酒店大堂离开时,发生了一件事。   有对父母大概是丢了孩子,逢人就问:“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孩子?”   酒店的工作人员在旁说着什么,可那对父母并没有理会。   看到他们一大群人下来,那对父母中的母亲冲了过来,抓住安楠的手就问:“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孩子?”   安楠一整个晚上全在宴会厅,看见的不是生意上的伙伴,就是伙伴带来的男伴女伴,没有一个年龄低于18岁。   丢了孩子太过着急,女人的手用力得过分,安楠眉头微蹙,撸下了对方的手。   “抱歉,没有。”   这下,女人看安楠的眼神不对了,紧紧地扣住安楠的手,尖锐地质问:“你都没有听我说我的孩子穿什么衣服,为什么这么早说没有?是不是你带走我的孩子?!”   不等回答,女人回头冲另一边在问其他人的父亲喊:“孩子他爸快来,这个女人有问题!”   安楠:“……”   其他宾客:“……”   这人,怕不是失了智吧?   虽说丢了孩子着急情有可原,但是逮着一个人说有问题就不对了啊。   那个父亲还有理智,跑过来见老婆抓着安楠的手,先是瞅了瞅他们一批人不是西装就是礼服的穿着,问了句:“你们见过我的孩子吗?他穿着黄色的羽绒服,带着一顶小红帽……”   不等他再说下去,安楠第二次撸下那位母亲的手。   比起上次的轻描淡写,这次用力不少,算是直接抓着女人的手掰下来的——对方看犯人一样的眼神和越来越用力的手全部让她很不爽。   相比起来,在一众有生意往来的宾客面前怀疑她拐卖人口,破坏她的名誉……哪个更严重呢?   “这位女士,我理解你孩子丢了的着急,但是我们所有人今晚全部在顶层参与我的生日宴会,宴会厅上没有一个孩子。”安楠语气冷淡,“与其在这纠缠我们浪费时间,不如让酒店的工作人员查查监控,看看你们的孩子到底是怎么丢的。”   比起无头苍蝇一样随便抓住人问,安楠提出的建议很中肯。   不料,女人瞬间拔高嗓音,又要去抓安楠的手,“能怎么丢的?就是你!”   可一,可二,不可三。   安楠绝不容许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抓住她的手,当着所有可能潜在的生意伙伴的面诋毁她的名誉。   在女人又要抓她之前,一把抓住女人伸出来的手腕,借力把女人转了半圈推进她老公的怀里,面色冰冷地警告:“再动手,别怪我不客气!”   她的柔道和防身术,可不是白学的。   女人懵了。   男人搂住老婆,夫妻俩对视一眼,明白这人是硬茬。   不过,他们不怕!   “叮——”电梯到了。   第二批客人坐电梯下来,紧跟着第三批客人的电梯也到了。   高赞、钟斯年他们刚从电梯里出来,就看到外面称得上剑拔弩张的画面。   “疼吗?”高赞心疼地看着安楠前臂上的五指印,鲜红鲜红的,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气。   安楠低头看了眼,不等她回答,安季同脸色大变,凶狠地瞪着那个女人,“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男人扶着老婆,瞪了回去:“你倒是该问问你女儿对我老婆做了什么?”   “怎么,想仗着人多欺负我们人少啊?”女人高抬下巴,瞪圆了眼睛,“告诉你们,我们不怕,你敢打我,我马上就报警!”   女人掏出手机,打出110。   钟斯年已经从旁人那问明白什么情况,见此站了出来,掏出从不离身的证件,“你好,我是宁市刑警大队的队长钟斯年,你刚刚抓着的这位是我们局里的顾问。顾问今天生日,作为宴会的主角没离开过顶层,是不可能和你的孩子有什么牵扯的。”   正常来说,这样的解释已经足够。   可女人的脑回路可能和别人不同,就是觉得安楠可疑,这下看钟斯年的眼神也不对头了。   “好啊,拿了个假证来骗人,居然还扯出什么顾问。我们老家可没劳什子顾问,当我是从外地来的好欺负是吧?!告诉你们,我不怕!”   女人洋洋得意地拨出110,准备给这群人好看。   众人也不走,就看着女人报警,然后转接到就近的宁市警局。   “110吗,我要报警!我在云宁酒店大堂,这里有人冒充你们警局的队长和顾问!”   “冒充?”值班警察懵了,“我们局里顾问今晚过生日,队长、顾问和那么多警察全在那里,谁敢冒那么大风险冒充他们?”   女人开免提是为了给钟斯年和安楠一个下马威,结果听到值班警察说的,她反倒懵了。   因为对方说的内容和钟斯年、安楠说的是对上了的,也就是说,对方没说谎,真的是队长和顾问?   男人反应过来,抢过女人的电话:“警察,我们要报案,我们的孩子丢了!”   “孩子是什么时间丢的?”   “大概有十分钟了。”   “失踪案一般超过24小时立案,孩子丢了十分钟,很可能是迷路,你们让酒店的工作人员先帮忙看看监控找找孩子吧,我们这边也会派人过去帮忙找孩子。”   值班警察和安楠说的一样,这就很尴尬了。   男人讪讪地挂了电话。   此时,在旁等候许久一直没被理会的大堂经理抹了把汗,总算找到机会插话,“先生、女士,我们的工作人员已经在查酒店内的所有监控了,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酒店方有人出来负责,钟斯年文沙他们留下看看能否帮上忙,安楠继续送客:“很抱歉,发生了这样的插曲,各位路上小心。”   一**把宾客送出酒店,安楠没再回酒店。   当晚回到家,安季同煮了两个鸡蛋剥了壳给安楠滚有点淤青的前臂,嘴里不忿地念叨:“生日这天发生这样的事,改天我要去拜拜佛,去去晦气。唉,那女人是干什么的,怎么就这么大力气呢!”   看着女儿手上的伤,他这个当爸爸的心疼啊。   安楠:“种地的。”   那个女人的掌心非常粗糙,开裂,指节和虎口位置的茧子又多,脸上扑了粉还是能看出不少晒斑和汗斑。   加上那种深怕被人看不起抬高声音的虚张声势,是个常年在田地里农作的农村妇人。   安季同很生气:“农村出来的人不是应该更朴实吗?”   那女人的态度,就差抓着安楠送警局了!   什么人啊!   安楠摇摇头,不欲多说。   和樊母一样,说不通。   近些日子遇到的两个母亲给她的感觉都糟糕透了。   樊母早在三个月前就察觉女儿的不对,没有及时询问女儿开解女儿。   结果女儿死了,樊母不愿意生活在自责和悔恨之中,就找和女儿有过矛盾搬出寝室的安楠。   妄图寻找一个可以迁怒的对象。   这个女人则是盲目自信于自己的判断,认为自己是从农村来到城市,一定会被城市里的人欺负,所以看谁都是一副可能欺负她的可恨嘴脸。   根本不听他们的解释,还能拽到钟斯年冒充警察骗人的思路上去。   丢了个孩子,仿若失了个智。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样的人,真的……可怜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现实中这种仿若失智的人真的很多,不造怎么回事,脑回路不一样,大概?   【【科普一下:消息来源于当警察的朋友,失踪案和拐卖案是不一样的。   有拐卖迹象的,会立即立案调查,归结于拐卖案,具体表现在有人看见孩子被抱走。   没有拐卖迹象,但是人在24小时内找不到不见了,就是失踪案,当失踪人口处理——24小时立案主要指的是后者。】】 第97章   生日当晚出了那样的事,不止安季同,昔奇志也提议好几次要去拜佛去晦气。   上个月,孟思莹被从天而降的周媛女的尸体吓了个半死。   那时候,寝室几人还说运气不好,要找机会去哪里拜一拜去霉气。   等案子结束,樊淳美死了,寝室四人剩三个,111寝室分崩离析,再无法团聚。   现今想来,甚是唏嘘。   安楠同意安季同和昔奇志的提议,决定下次去的时候把裴施然和孟思莹全叫上。   流年不利,再信仰科学不信封建迷信那一套,还是可以去拜一拜,安安长辈的心也是好的。   第二天晚上,安楠收到文沙的消息。   文沙:【师傅,昨晚那对夫妻的孩子真丢了。】   安楠:【立案了?失踪案?】   文沙:【嗯,超过24小时。监控里没有发现疑似拐卖的痕迹,是失踪案。】   文沙:【现在那女人在警局里哭得跟什么似的,哭着叫着责怪我们没有帮她找到孩子。】   安楠:【昨晚不就看出来了?和这种人说不通道理。】她实在不耐烦还能用用暴力,警察真的只能凭一张嘴来说了,免得碰到手指头也被撒泼说被打。   文沙:【是啊,我根本不敢相信现在还有这样一点道理说不通,就知道撒泼打滚骂我们警察没用的人。】   安楠:【阿门,为你祈祷。】   文沙:【师傅,你在幸灾乐祸吗?】   安楠:【怎么可能?你师傅我是那样的人吗?】   文沙:【是的。】   安楠:【行吧,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过了一会儿,文沙又问:【师傅,你不会来的吧?】   安楠:【当然。】   文沙:【怕被缠上?】   安楠:【有理智的人能讲道理,失智的人怎么谈?】   文沙:【也是。】   安楠:【看昨晚那样子,你信不信我一去,她就能扑上来挠死我?】   文沙:【肯定的!】   安楠:【所以,不用问了,这件案子我不会插手的。】   文沙:【诶?那不是说得靠我们自己?】   安楠:【徒弟,你在师傅这学习那么久,该自己自由地飞了,别总想着让师傅带你飞!】   文沙:【……】   委屈啊!   他拜师后真正学习的时间没那么多呢。   现在师傅怕被挠死不来局里,还搬出这么个借口让他自己破案,真的是……太奸诈了!   文沙瞅准机会找到钟斯年:“钟队,师傅不准备插手这件案子。”   钟斯年被那对夫妻弄得头疼,孩子刚不见他们就留在酒店帮忙,一晚上没睡全在找孩子。   可惜丢了孩子的父母不想着帮忙,反而时不时地来骚扰他们,打断他们办案找人,十足十的猪队友!他们都忍不住怀疑那孩子是不是亲生的了。   此时,听闻安楠不插手,钟斯年可以预见他们未来一段时间会遭遇什么,揉揉抽疼的太阳穴,“我知道了。”   安楠趋利避害的本能又一次发挥作用,知道那两人说不通干脆不来。   反正她就领那一丢丢的工资,又不是没有警察在帮忙找孩子,只靠她一个人。   以她云游科技的老总身份还挂着顾问的身份是真好心,就算不来帮忙,看在她之前的贡献上也没人说什么。   也就是他们是警察,没办法和安楠一样躲开,否则谁理会这两个傻逼啊!   和这样的人周旋,比卧底毒枭集团还累,至少后者一言不合能开打,拳头和脑子总有一样能发挥作用。   前者嘛……呵呵。   钟斯年深吸一口气,还没吐出来呢,又听不远处的办公室里女人在撒泼。   “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今天还不帮我找到我的孩子,我就告到电视台上,让他们曝光你们这群光拿钱不干事的警察!”   “我可怜的娃啊,你丢了一天了,也不知道你吃好睡好没,那个天杀的怎么就把你带走了呢!”   “孩子他爸,我们怎么办啊呜呜呜……”   文沙痛苦地塞住了耳朵。   钟斯年觉得他从毒枭窝里出来的PTSD刚好,又要患上另一种PTSD了。   “哒哒哒”,米瑗崩溃地从办公室跑出来,见他们俩在外面躲懒,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顾问呢?她不来?”   文沙摇头耸肩,“我师傅才不干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米瑗羡慕了。   你说,她怎么就想不开非得为了钟斯年来当警察呢?   是香奈儿不好穿,还是别的男人不好睡?   警察这职业,干好了没人知道,干不好全国皆知。   米瑗长长地叹口气,想起前两天她爸说的钟斯年即将被调回京市的事,只觉得自己的爱恋到了飞蛾扑火的最后阶段,烧没了。   三个同样被荼毒的警察,望着为了找孩子忙碌奔波一晚上各自褶皱得不成样子的西装礼服,暗暗叹气。   希望能早点找到孩子吧。   不论父母什么德行,孩子是无辜的。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日记情人节丢失的孩子仅仅只是一个开头,随后每隔一天就丢失一个孩子。   警局发通告,宁市新闻处处播送,还是有父母不注意下丢了孩子。   总结几起最近发生的案子可以发现孩童丢失的共同点:父母光顾着聊天玩手机或者自己,忽略孩子。   此次被拐的儿童年纪均在3岁到6岁,正是精力旺盛到处玩耍四处浪的年纪。   一个不注意,孩子就跑出视线范围。   在宁市出了孩童丢失案的现如今,父母不多加关注自己的孩子看在身边,还低头玩着手机聊着天,简直是给人最好的下手机会。   警局众人暗自感叹智能手机的进步让人沉迷手机不可自拔以至于忽略很多,又觉得这不是科技进步的错。   低头族的诞生主要还是因为自身自制力不够,有些人就懂得利用与时俱进的科技达成自己的目的和梦想,而不是因为一只手机产生颈椎病和视力下降等毛病。   警局忙乱的时候,安楠忙着准备期末考试,顺便给两个学渣室友划划重点,免得她们下学期还没开学前就得大老远地从老家过来补考。   同时,她还在和助理商讨今年的公司年会怎么办。   这是她当上老总后的第一个年会,又是过年的红火愉悦气氛,总要给员工们一些福利。   牧云露在任期间,给员工们的福利不错。   公司五十几个员工,她能设置一个特等奖,五个一等奖,十个二等奖,二十个三等奖,还有其他什么幸运奖之类,至少一半的员工不会空手而归。   那么,安楠上任的第一年就不能太小气。   尽管公司今年大部分的收益用在人员扩展和新项目研发上,该有的东西还是不能少。   公司的员工数量超过一百一,是牧云露在任期间的两倍。   人数翻倍福利翻倍,支出就有点厉害,延续去年的做法稀释一半中奖概率,又显得过于小气。   安楠抱着脑袋想在沙发上滚来滚去,她最讨厌做左右为难的决定了。   谁说选择障碍症是天秤座的典型特征?摩羯座的女孩不认输!   这种事要找人商量吧?   安季同当了大半辈子的法医,福利这种事他只有拿没有发放决定的余地。   昔奇志当了好几年的助理,最多给点意见和每种意见的利弊分析,不会越级做决定。   想来想去,除了同为公司老总的高赞,竟然没有一个关系好点的人可以商量。   安楠哀叹自己参加那么多宴会人缘还是一般般,交际一般般,厚着脸皮给高赞发消息。   安楠:【你们公司年会的福利安排起来了吗?】   高赞秒回:【安排好了。】   高赞:【你在伤脑筋?】   安楠:【嗯。】   高赞:【需要我帮忙出主意吗?】   高赞:【或者我们公司年会的安排给你看看,作为参考?】   安楠:【感谢!】   安楠:【我请你吃饭吧!】   高赞:【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安楠:【好。】   两个行动派选择两家公司折中的位置,找了家日式料理店。   两人认识有段日子算比较熟悉了,不需要太多场面东西支撑,点了两份抵饱的鳗鱼饭和几样小菜,趁饭菜没上来先商讨年会福利的事。   高赞:“我是今年新建的公司,太过大方和吝啬都不可取,对比其他公司的福利做了个折中,把中奖率维持在30%左右。”   安楠算了算自家的员工人数,觉得30%的中奖率支出不会太过。   当然,前提是奖品的质量不要下降。   她翻看着高赞给的年会规划,不由吐槽了句:“要是有人因为年会福利不够而离职,那我这个老板做得够失败。”   高赞难得听她吐槽自己,笑了笑,“肯定不会的。”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安楠怎么继承云游科技的?   牧云露对她有知遇之恩,又算是把云游科技当遗产和遗孤一般托付给她,她对公司的员工不要太好。   接收公司短短半年,从一个一无所知的大学生到如今公司扩张一倍的游刃有余老总,安楠的变化不可谓不大。   进步之快,让早有准备的他有些心惊,不得不一次次地鞭笞自己努力点再努力点。   安楠笑笑,不予置评,她对自己的能力和人格魅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差不多就这样吧,谢谢。”把那份规划还了回去。   高赞接过,随手一放,“四月份去京市吗?”   “高科技峰会?”   “对。”   “去的。”安楠道,“牧总的计划里有这个的行程,我总不好违背。”   高赞很确定没看错安楠眼里的兴趣,“你本人的兴趣也不少吧?”   “那是当然,我想做全息总要了解国内最顶尖的技术和人才。”顺便如果能挖一些墙角就好了。   高赞忍笑,装作没看到某人明显的挖墙脚冲动。   尝到过抓捕黑马到自己兜里的甜头后,安楠恐怕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吃完一顿满意的午饭,说好的安楠请客,高赞先一步离席付了账。   安楠把钱给他,高赞又说下次再轮到她请。   这家鳗鱼饭做得不错,安楠吃得比较多,不想立即开车回公司坐着养膘,选择去附近的商场散步,高赞陪她慢慢地走。   商场一楼是化妆品护肤品专柜,走到哪都是试口红的妹子。   安楠恍然觉得以她的年纪应该是那些兴奋试色妹子中的一员,结果她的化妆用品被助理先生安排得明明白白,一点不用她操心,根本没有来专柜试用的机会。   见安楠一直盯着试色的妹子们,高赞以为她也想去,碍于他的存在不好意思,“你要买口红吗?”   安楠摇头,“我只是觉得好像接手公司后心态老了很多,再不是年轻的精致女孩了。”   西装革履的她,无法大大方方地插入这群争相斗艳的年轻学生之中。   忽地,手腕一紧。   高赞抓着安楠,以一种不会弄疼她又不容拒绝的力度抓着她走过去,迎面走向一个空着的导购小姐姐:“你好,麻烦把所有适合她的口红全部拿出来。”   安楠:“……”   导购:“……”   安楠哭笑不得,她像是缺口红的人吗?   助理先生怕她出现不好搭配衣服的尴尬情况,可是买了一整箱的口红,时下最潮最流行的颜色全部有。   导购小姐姐动作极快,不等拒绝,刷刷刷地拿来一堆,“您女朋友的肤色白,抹什么都好看。正红色、斩男色、姨妈色、豆沙色、枫叶红、珊瑚红、车厘子,这些是我们店内卖得最好的几款。需要我帮你涂上看看效果吗?”   “不用。”   安楠摆摆手,却见高赞低着头认真地在众多光凭肉眼很难看出区别的口红中挑选,瞧着动作十分生疏,像是第一次挑口红。   “你没给女朋友买过口红吗?”   安楠不好奇八卦,听过高赞最多的消息也就是樊淳美说的男神多好多优秀,下意识地以为高赞这个年纪应该是有交往过的女朋友,没想到……   高赞听闻后诧异回头,理所当然地反问:“怎么可能?”   导购小姐姐听着不太对,这一对看着很登对,结果不是男女朋友啊?   她怕触雷,不敢插话。   “抱歉,我以为……”你这样的风流人物肯定在感情上也很风流的。   说是不能犯经验主义的错误,结果还是先入为主,被经验主义所困扰,安楠有些懊恼。   “没事。”高赞挑了款正红色的口红递过来,“我不会挑,不然你一个个试?”   导购小姐姐递来一根棉签,安楠沾了口红一点点抹上去,还没抹完呢,高赞就点头:“这个要了。”   导购小姐姐最喜欢这种不问价钱买买买的客户,弯腰就从柜子里掏出一支没拆封过的口红,又递来一根棉签,“试试斩男色?”   “谢谢,不用了。”   前面那只正红色高赞已经说了要买,安楠没驳他面子买下了。   买完后,怕高赞兴致一起再拉着她去试口红,赶紧拉着人跑上二楼。   高赞:“?”怎么觉得安楠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错觉吗?   眼见远离那些专柜,安楠低声道:“晚上我拍口红箱给你看。”   “箱?”高赞不太确定是不是他的耳朵出了问题。   安楠含笑点头:“我家助理先生兼职代购。”所以她的护肤品化妆品不是论件计的,全部论箱计。   高赞:“……”光是想想一箱子的口红,就觉得有点难以想象那样的画面。   “你确定不换个大点的房子吗?”   再不换套大点的房子,以安楠家如今那两室一厅的小房子格局,光是助理买的化妆品和衣服就要装不下了吧?   说到这个,安楠是头疼的。   “我倒是想换,这不是怕突然抽出太多资金,公司周转不过来吗?”而且,以她的忙碌程度来说,没时间一间间地看房子办手续。   高赞记在心里,“我帮你留意合适的房子。”   安楠没太放在心上,嗯了一声,两人到处乱走,走了差不多半小时,突然听到商场广播响起。   “播送一则寻人启事,陆玉树,男,5岁半,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短款羽绒服,黑色牛仔裤,卡其色雪地靴,请有看到陆玉树小朋友的顾客帮忙把孩子送到广播室,陆玉树小朋友的妈妈在这里。再播送一遍……”   安楠与高赞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他们俩吃饱了没事干,又没有想买的东西,单纯散步消食,就从商场的一楼乘自动扶梯一层层地走到顶层,再走下来,一路过来没看到这样穿着的男孩子。   安楠眉头微蹙,高赞不怎么关注类似信息,也觉出不对了。   最近孩童的丢失频率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酒店一次,商场一次,这还是他们俩一起遇上的,全是人流量很高的地段。   宁市,越来越不安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每每看到电视剧电影里的警察以德报怨,被人骂被人打还是要以德报怨地帮忙,我就在想为什么呢?警察欠你了吗?没有吧?为什么警察不能怼一句:不相信我,有本事你自己去找啊!   我的女主就是这样诞生的,对自己人护短得没边,陌生人?谁管你啊。——好心扶一把被碰瓷,不让座会被谴责,社会逼得人冷漠。   可以说是冷漠,也可以说是无视,世界那么大,人口那么多,总有那么多不平不公的事,管不过来的。有些人会说那就管身边的,遇到了总是要管管,能力多大责任多大,到女主身上,这是不可能的。   她接管云游科技后忙成狗,还挂着顾问的职位是因为不愿再遇上贺泉那样的事,她的眼里心里只有全息和梦想,破案就是看认识的人要秃头帮个忙,她从不问抓到人后事情后续如何,犯人被判什么刑。   女主的性格成因与她为什么如此执着全息,前面后面都有伏笔,具体的在后面会交代。假如你们觉得女主太冷漠不悲天悯人想弃文,也是可以的。   这本单纯就是写我自己想写的内容,数据收益?这种东西根本没有的。我就是想把社会的现状、缩影、热点放在里面,全了自己写悬疑推理的念头。   这次写拐卖案,更多的还是描写各种各样的母亲,前面也写了,牧云露、郑木的母亲等等,上个案子结束的时候开启的母亲话题,还有安楠没有母亲,所以……嗯哼,多的不说了,涉嫌剧透。 第98章   这天,安楠接到郝淑贞的电话。   “安楠,你知道最近宁市丢失孩童的事吗?”   “知道。”   “我了解到,不到十天,已经有六个孩子丢失了。”   “嗯。”   “局里焦头烂额,不止是丢失孩童的父母在哭闹,亲戚听说孩子丢了全部一个个找上门来,警察局就跟菜市场一样成天叽叽喳喳,闹得人头疼不已。”   “所以?”   “你不打算帮帮忙吗?”郝淑贞总算说出她打这通电话还把警察局说得那么惨的真正目的:卖惨博同情,说出口长长地舒了口气。   安楠:“孩童丢失是很可怜,那么,按照你所获取的信息,有多少是父母顾着自己玩手机没看好孩子而丢的?”   郝淑贞讷讷不敢回,是全部呢。   “其中又有多少完全没认知到自己的错误,在警察局撒泼打滚就差挠死警察的?”   郝淑贞更不敢说话,不是局里情况太惨,她爸也不会希望她能劝说安楠去帮忙。   电话那头的沉默直接告诉安楠答案。   这些父母在孩子丢失遭受如此之大的教训之后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只会把错误归结于他人,责怪别人能力不够,不能为他们分忧解难。   事情发生后推脱责任怪罪他人是本能,谁都不愿承担孩子丢失的主要责任,被愧疚感压得喘不过来。   但,这样就能责怪警察了吗?   不是警察抓了那些孩子,不是警察没有帮忙寻找,不是警察没有用心帮忙。   这些人以理所当然的受害者态度,指责这指责那,不在自己身上寻找原因。   永远意识不到你不是地轴,没道理全世界非得围着你转。   还记得前些天所看到其他地方发生的新闻,孩子伤人之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样子站在一边,家长却冲警察叫嚣道:“我孩子未成年,就是捅死你也没事!”   法盲真可怕,无底线利用未成年保护法的更可怕。   熊孩子可怕吗?   很可能对他们而言,掀裙底和摸屁股行为本身是出于好奇,但在行为外加上一项性别的前提,那就可怕了。   还没有形成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的人,不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如果在他们成长的道路上有家长老师的正确引导,怎么会出现那么多熊孩子引起的社会问题?   被耍流氓的女孩大多忍了,因为她们一旦抗议会被孩子的母亲骂:“他还是个孩子!”“你穿得成这样不就是让人摸的吗?”   和被强/奸的女性一定是穿着暴露引人犯罪的歪理一样。   安楠又一次感叹她有个好爸爸,树立正确的三观,没长歪。   郝淑贞在电话那头沉默,安楠也不催,点开某宝给她爸买了他心水许久的一款砚台。   安季同的一双手除了拿得起手术刀和菜刀外,还写了一手好书法。   正好,他的生日快到了,赶紧买起来!   安楠把收货地址改成公司,正付款呢,郝淑贞忽然语重心长地道:“安楠,孩子是无辜的。”   “所以呢?”   是,孩子是无辜的。   所以非得安楠屁颠屁颠地跑回去忍受那一帮说不通的父母,热脸贴冷屁股地帮人找孩子。   怎么听起来就和道德绑架一样,那么恶心呢!   如果是警局的人自己找过来求帮忙,她还不会说什么,偏偏转了弯找郝淑贞来说情,算什么?   就因为她占着顾问的职位,拿一个月两千块的工资,所以觉得她必须出力。那么多成年人承认自己能力不足的勇气都没有,每次跟在她屁股后面不学习不进步,光打算捡现成。   郝淑贞:“……”安楠的语气听起来不是很高兴,她不知道是哪里惹安楠不高兴了,不敢多说,怕坏了她爸的事。   安楠没兴趣多说,挂电话前冷淡地说了最后一句话:“这次当是还了贺泉那件事的情。”   电话挂了。   冥冥之中,郝淑贞觉得她和安楠似好非好的关系变糟了。   贺泉的事是郝淑贞主动帮忙,出于本心,她也因此在电视台里占了一姐的位置。   非要掰扯干净,那是互利互惠。   安楠把这件事扯出来,那就是杜绝她以后拎出来做由头的可能,顺便把两人的关系拉回到陌生人的水平线。   唉。   郝淑贞叹了口气,“这些人真的是,自己没做好当父母的准备,就不要那么早生孩子啊。”   身为记者,她知道得更多。   前些日子去外地出差,还听人说有对父母去逛商场,让6岁的女儿看着2岁的儿子,结果儿子不知怎的掉下去摔死了,父母非得赖给商场。   不是商场方面翻找出监控,发现那对父母全程摸手机不管孩子,商场还非得背上人命不成。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   没有准备和责任,何必迎接小生命?   挂断电话,安楠恶心坏了。   人情果然是最不能欠的东西。   让郝淑贞来说情,无非是从文沙那听说她不插手案件让他们自己查,想着她在贺泉的事上请郝淑贞帮过忙,多少有点面子。   此次,贺泉之事了结,下次还得还樊天星那一笔。   想到未来明明不想插手还得被逼着去做,真的是恶……安楠捂住嘴,一声干呕吓坏了来送文件的助理先生。   昔奇志揪着那份文件用力地快戳出洞来了,如临大敌地问:“安总,你不会有了吧?”   问的同时,他还把安楠身边出现的男性筛选一遍,觉得孩子他爸不是高赞就是钟斯年。   安楠翻了个白眼,“进来,瞎想什么。”   她接过文件,抚平被揪出褶皱的文件,快速浏览一遍签字还回去,“好了。”   昔奇志不敢走,眼巴巴地瞅着安楠脚下那双细高跟,担忧地憋出一句:“有宝宝就不能穿高跟鞋了。”   安楠差点脱下高跟鞋把脑洞大开的助理打出去,“滚吧你!”   昔奇志圆润地滚出去,然后下午和晚上的例行咖啡换成了热牛奶。   安楠头疼地捏捏眉心,把人叫进来,解释一番。   知道老板不是真怀孕,昔奇志松了口气,随即那叫一个不满:“临近年关,每个公司都那么忙,安总你还得忙学校的期末考试,那些人怎么就不体谅体谅你呢?”   恶心那些个不负责任不管孩童还乱甩责任的父母,因此不想插手案件,是真的;   不希望警局那么多人习惯依赖她什么事都让她帮忙,希望他们自己能够独立办案,是真的;   公司年末为了过年的那段休息时间赶进度搞年度报告总结,再加上学校那点事,分身乏术抽不出空来,也是真的。   安楠叹气:“宁市真的安宁太久了。”   宁市的基本市情导致这里的警察早已习惯抓抓小偷调解调解邻里矛盾,算是中老年警察的安逸归宿。   从去年贺泉的案件开始,宁市就像打开潘多拉魔盒一件接一件地出事,再也无法恢复到以往安宁的宁市。   市情在这,宁市的警察处理刑事案件的经验太少,有文沙这样的头脑派和徐兴贤那样的武力派,还是缺少一颗高速运转的大脑带领他们找到方向。   钟队……行吧,他应该也就是在和毒枭相关的内容上会更灵敏。   安楠加快速度处理完公司的事,连忙赶去警局。   局里早知道她要来,把那些个哭闹不休的家属送到其他房间,留出安安静静的办公室和明显重新誊写一遍过的案情白板。   安楠一声不吭,看完白板上简洁明了的案情重点,翻遍六起失踪案的相关资料,而后征用尉迟舒的电脑,用三个显示屏以三倍的速度同时翻看孩童失踪地点的监控。   觉得自己被迁怒的尉迟舒无辜地摸摸鼻子,给某个爱哭的小姑娘发消息。   尉迟舒:【安楠会不会随便不理人啊?】   孟思莹:【啊?不会啊。】   孟思莹:【楠楠很好说话的。】   尉迟舒对着安楠的背影拍了张照:【进来半个小时,没说过一句话[图]】   孟思莹:【最近的失踪案?】   尉迟舒:【对的。】   孟思莹:【你们这不是作死吗!】   尉迟舒:【?】   孟思莹:【公司年末多忙啊,楠楠还要忙期末,忙着给我们划重点,你们居然还要麻烦她!】   尉迟舒:【别包括我,我就是个搞技术的。】   孟思莹:【是是是。】   尉迟舒:【什么可破?】   孟思莹:【等着吧。】   尉迟舒:【???】   孟思莹:【不爱咖啡不爱薯片不爱甜食,她的心里只有全息,你有本事弄个全息给她,她就高兴了。】   尉迟舒:【怂成一团jpg】   孟思莹:【孩童失踪案的新闻我看了,你们小心点说话,最好不要惹她生气。】   尉迟舒:【?】   孟思莹:【楠楠没有母亲。】   尉迟舒:【她不是安法医的女儿吗?】   孟思莹:【你不知道?也对,安叔叔很护着楠楠,不会告诉你们的,楠楠是安叔叔从垃圾桶里捡回来收养的。】   尉迟舒:“!”   艹!   看那对父女的亲热劲,谁相信他们没有血缘啊?安季同天天在技术科炫他女儿,逼得其他人差点动手群殴他,安楠更什么都是她爸爸……怎么就不是亲生的了呢?   尉迟舒:【……我以为垃圾桶里捡回来的说法,就是父母吓吓孩子的。】   孟思莹:【我们本来也以为是开玩笑。】   孟思莹:【大一那年,安叔叔请我们去家里给楠楠过生日,后来我们去得多了,听那边的老人说的。】   尉迟舒:【真的?!!】   孟思莹:【楠楠自己也知道,所以她非常痛恨生了孩子不管不养的父母,你们绝对绝对不要触雷啊!】   尉迟舒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没敢说他们可能已经把人得罪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文里所描述的新闻却是实事,没有夸张。   我这边有一对姐妹各生双胞胎,四个家长在店铺里玩手机,就放任两个上幼儿园的孩子和两个才两岁多的孩子在马路边玩,一不怕危险,二不怕被人拐走,真的是每次看到都心惊肉跳。管管吧?说了不止一次,人家我行我素,就是离不开手机。再多说吧?人家嫌你烦,恩恩啊啊应着转头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管吧?好好的孩子万一出点什么事,心里多难受啊。   【【真的,没浪够前没准备好迎接小生命前别轻易要孩子!!】】好几本文里一直在宣传这个思想,希望能有点用_(:з」∠)_ 第99章   孟思莹:【另外,不许宣传不许可怜不许同情!不然我敢往警局丢炸/弹你信不信:)】   尉迟舒一个哆嗦,急忙回复:【信信信!】   姑奶奶,你爱哭女孩的人设要崩了知道吗?   不过,这么一来,尉迟舒倒是知道安楠在孩童丢失案里展现出来的违和感是怎么回事了。   孩子是无辜,可让她来警局面对那些个不管不养不负责任的父母,没上手一拳一个全揍趴下教他们做人,已经是极为克制的结果了。   啧,他们怎么忍心丢掉这么好的女孩呢?   还把孩子丢在垃圾桶里,弄不好就没命了。   等等,既然安楠是被丢弃的,也就是弃婴,生日是怎么回事?   一般情况下,弃婴真正诞生的日子不明,捡到的那一天就会成为他们的生日。   安楠……不会吧?   尉迟舒:【安楠的生日呢?】   秒回的孟思莹半天没回,尉迟舒明白过来,气红了眼。   宁市靠海,1月不至于下雪却湿冷湿冷的,那样的天把个出生没多久的孩子丢垃圾桶里,那两个傻逼上辈子是屎壳郎吗!   尉迟舒:【那两个天杀的!】   尉迟舒:【我艹他家祖宗十八代!】   孟思莹:【楠楠倒是很感谢他们,不然她就遇不到那么好的安叔叔了。安叔叔为了她没有结婚,所以楠楠总想给安叔叔找个伴。】   尉迟舒:【也是,老安对安楠的态度根本看不出不是亲生的。】   孟思莹:【所以啊,我告诉你的目的是让你注意点别戳她痛处!还有啊,别随便抖出去!】   孟思莹:【让我知道你大嘴巴,准备好上天吧你!】   尉迟舒:【孟小姐,虽然我是个技术人员,也是有正经警察编制的,你这样我可以告你袭警的。】   孟思莹:【还袭警?戏精吧你!】   尉迟舒:【……】   玩笑归玩笑,尉迟舒很清楚这不是能够随便拿出来说的事。   孟思莹偷偷告诉他背后的隐情,一是希望他们别触雷点让安楠不好的心情雪上加霜,二是给他们打个预防针,万一安楠没控制住让他在旁看着点。   怎么就……   尉迟舒深深地吸了两口气,没能把胸口憋着的那股浊气吐出来。   妈的,人渣!   对此,一无所知的安楠把监控的播放速度提到六倍、十二倍、二十四倍。   文沙和徐兴贤在后面看得眼睛要花了,还不确定三个显示屏看哪个好,安楠已经看完全部监控,按下暂停键。   而后,两人就看安楠不断地快速倒退、快进,就跟玩游戏一样。   他们不知道也不敢问,老老实实地看着,眼睛花了瞪一会儿再看,眼睛酸涩了眯一会儿再看。   两个小时后,安楠总算停下倒退快进的动作,招了招手。   尉迟舒屁颠屁颠地凑过来,讨好地笑:“顾问请吩咐。”   安楠没在意他过于殷勤的脸,“事发时一分钟的监控被一个月前同一时段的监控覆盖了,你看出来了吗?”   而这个一分钟足够提前踩好点的人避开监控摄像头范围,进入死角了。   “覆盖了?”尉迟舒一愣,不信邪地再度进行安楠先前乱花人眼的一系列操作,“我日!这群孙子!”   警察会仔仔细细地检查案发前后几个小时的监控,最多查查案发前几天有没有可疑人物在那蹲点。   取近一个月的监控就是顺手之举,那么紧张到处找孩子的时刻有谁会把监控从案发当天看到一个月前?那么多监控摄像头,全部一个个看下来,根本没时间。   也就是安楠能够用三个显示屏同时二十四倍速甚至更快地看,记忆力又好,否则谁能记住一个月的时间段里有没有相同的画面?还是短暂的一分钟?   只要关键时刻的一分钟消失,后面的监控怎么可能成为关键的证据指引他们找人?   他们所有的注意力全在孩子没有从丢失的地点离开,兴许躲藏在什么地方,或者在哪里迷路,甚至有迷信的想到什么抓孩子的妖魔鬼怪上去了。偏偏没有想到有人篡改监控画面,导致他们的注意力被调走。   六起孩童丢失案里,没有一个目击证人看到或监控捕捉到有人抱走丢失孩童。   在没有拐卖迹象的前提下,警方无法在24小时内找到人,只能归结于失踪案当失踪人口处理。   失踪案主要的注意力在丢失的孩童身上,而拐卖案的注意力则是在人贩子身上,两者对象不同,主动方不同,调查方向不同,搜索范围不同。   他们从一开始就找错方向,做了无用功。   监控既然能在短时间内被人覆盖,那就证明有技术高手在背后支撑,绝对是大型的拐卖案。   还是团伙作案。   他们太相信监控所呈现出来的了!   孩子失踪后去查监控的时机再快,监控内容还是可以作假——这是一堂昂贵的奠定真假课程,代价是错过找到丢失孩童的黄金时间。   安楠连续高度集中注意力地看近三个小时的监控,眼睛酸胀难受,大脑也不好受,闭着眼睛放松思维让出电脑前的位置。   文沙很是狗腿地贡献出尉迟舒的蒸汽眼罩,用眼太多之后蒸一下会好受很多。   尉迟舒甩了一个“GJ”的眼神,弄得文沙方方的,心说最近没得罪尉迟哥啊怎么就要收拾他了呢?   公事上还好,一到私事上,两个人的脑电波完全没在同条线。   安楠的确难受,没有拒绝,由着文沙给她戴上蒸汽眼罩,调节到中间的那档。   眼罩插上电后热得不快,慢慢地散发热度和决明子淡淡的味道。   仗着自己首席大弟子的身份,文沙舔着脸问:“师傅怎么发现监控内容被覆盖的?”   安楠:“虽然对方为了效果逼真,避免光影错位太过容易被发觉不对,尽量用同一个时段的画面来覆盖,但六件案子里唯一一起室外的比较明显。”   看过无数遍监控的众人:“……”大概人和人真的不一样吧。   失去视觉后,安楠的听觉变得灵敏许多,听到沉稳的脚步声直奔她而来,然后在她身后的位置站定,从他身上飘来一股淡淡的咖啡味。   “怎么了?”是钟斯年的声音,略微嘶哑与疲惫,显然好段时间不曾好好休息过了。   安楠摇头:“没事,休息一下。”   她的本意是不愿多说,免得熬了许久的钟斯年担心,造成的结果却是她没想到的。   那群丢失孩童的父母亲戚们大晚上十一点了还留在警察局,派人在办公室门口张望呢。   一见里面的警察没有老老实实地帮忙找人,还在正大光明地休息,当即就火了,蹭蹭蹭地跑回去告状。   于是,一群人呼啦啦地闯进来,直奔人群中戴着眼罩靠在椅子上最显眼最悠闲的安楠。   在那些人的手碰上安楠前,钟斯年、文沙、徐兴贤挡在安楠身前,其他警察们也全部围了过来。   众人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挡住来势汹汹不怀好意的人,把视觉受限不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安楠围在里面。   安楠发觉不对,摘下眼罩。   在黑暗中度过一段时间,她半眯着眼适应了一会儿光线。   这时间不长,最多七八秒。   而就是这点时间,让她明白这群人气势汹汹地冲进来是为了什么。   “你们光拿钱不干活!”   “还说是警察呢,我们家孩子没找到,光知道休息!”   “我家孩子还不知道在哪里受苦呢,你们凭什么休息啊!”   “不准休息!”   “找人!”   “再不找人,信不信我找人去告你们!”   原本,警局众人还想说说理,尽管过去的这些日子已经无数次用事实真相证明他们无法和一群失了智的人讲道理。   结果,对面这话一出来,全部火了。   “呵。”从背后传来一声冷意十足的讽笑。   安楠适应了室内充足的光线,忍住眼睛的酸涩和大脑的酸胀感,开口就怼。   “怎么,警察不是人啊?凭什么要他们为你们的不负责任买单?自己低头玩手机没照顾好孩子,孩子不见了,一个个的不从自己身上找错误,只会把责任丢到警察身上。这样是让你们好过一点,还是觉得警察是公职就得乖乖受着你们的气?”   警局众人:“……”顾问干得漂亮!   家属众人:“……”这人不怕他们告上去不怕他们曝光吗?   安楠还真不怕,从口袋里抽出那张让她处处受限的顾问证往桌上狠狠一甩,证件“啪”地甩在实木桌上,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那群人的脸上。   “你们再闹啊。信不信你敢闹,我就敢把这一群警察全部挖走,局里一个人看门的都不留给你们!”   警局众人瞪大眼睛,不由在心底给顾问鼓掌。   干得好,就是怼,怼得这群人不敢随便闹不敢胡乱耽误他们查案找人的进度才好!   家属众人则是惊呆了,他们仗着人多,法不责众,向来不把警察放在眼里。   反正国家公职人员看重名声看重名誉,怕他们曝光,往日里只要他们一说,哪个不是乖乖就范认怂的?   怎么今天这一出就不好使了呢?   安楠专治不服,冷眼扫过,被视线盯住的家属们只觉得那是两把冷冰冰的刀,在他们身上狠狠地刮。   “再敢胡闹耽误我们办案,让你们的电视台帮你们找孩子去!他们最多就是不当警察,一样是打工的,凭什么不眠不休给你们找人还要被你们吵被你们烦,接受你们动不动的吵闹和威胁?”   “现在,我数到三,全部回去坐着乖乖等消息,否则……”   作者有话要说:  肯定有妹子要说现实中不能怼免得破坏警民关系,没事,嘛,爽就行了 第100章   “否则”两字后面的内容还没出,一群家属跑了个精光。   跑得太急,地上还有不知谁掉下的手套没有捡,看着倒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狼狈感。   警局众人:“……”   孩童失踪案发生后,他们兢兢业业不眠不休地找人却被质疑被烦扰被威胁,关键是近些年警民关系不好,他们不敢还嘴,还是第一次如此高兴。   怼人是很爽,一直怼人一直爽。   要不是顾及老爸屁股底下的局长位置,米瑗早怼回去了。   听安楠怼人很爽,听完了有点担心:“你这么说,他们不会找去你公司为难你吧?”   “所以……”安楠冷淡地瞥了眼办公桌上的顾问证件,这东西丢出去后一身轻松,还真不想再拿回来,“是个麻烦。”   警局众人:“……”嘿,顾问别真撂挑子不干了吧?   还别说,有过一次呢。   害怕。   钟斯年捡起顾问证件随手就给丢进了安楠包里,“这东西有利有弊,目前为止对你而言还是利更多。”   安楠挑眉:利更多?哪里看出来的?   钟斯年不可能在办公室跟她讨论自己在京市做的事,和京市大佬们对她的另眼相看,甩了个“之后再说”的眼神。   安楠也不是非要现在得个答案,“你们继续吧。”   见安楠找到头绪后像是要休息不再继续跟进的样子,文沙小心翼翼地问:“师傅,你不跟了吗?”   “徒弟,别总依赖别人。”靠墙墙会倒,靠山山会塌,没有谁是永恒不变的依靠,能靠的只有自己。   安楠叹着气,说了句老气横秋的话,把蒸汽眼罩往眼睛上一戴,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正好让我看看你学了几个月的成果,现场评判,现场打分,赶紧的。”   文沙:“……”又不是选秀节目,而且师傅你闭上眼睛根本看不到徒弟的表现啊。   警局众人同样在心底腹诽,到底没有说出来。   安楠在这待着就是一道强心剂,比任何咖啡提神剂都好用,他们似乎浑身充满用不完的力气呢。   正磨刀霍霍准备捉那群孙子,结果钟斯年忽然来了句:“我下个月就要走了,暂时还没什么人调过来,所以这次我和安楠一样,在背后看着你们。”   如今已是一月底,他要在年前完成调职交接回京市过年,还兼具引诱安楠去京市的重大任务,没时间了。   猛地来这么一下,众人懵了。   继顾问撂挑子不干后,队长也罢工了?那还有什么搞头?   安楠:“一。”   钟斯年:“二。”   众人:“三!”低头干活,不敢逼逼。   根据安楠挑选出来有问题的监控画面,尉迟舒尽力恢复成原本没有被覆盖前的画面。   所有的监控画面恢复后全是黑屏,显然是用新的内容替代原本就有的内容了,不给一点机会。   尉迟舒黑着脸万般不情愿地把问题丢给火神。   火神不止在制作武器上有独到的思维和手艺,在技术上也是国内首屈一指的。   当然,要比他差那么一丢丢。   说明是什么紧急情况后,向来抠门的火神要了一块钱的报酬,没多久就把恢复后的画面发回来。   丢过去三个样本,回来一个。   显而易见的,火神废掉了两个,吸取前面的经验后最后一次成功。   对比尉迟舒三个全灭的0成功率,还是高了那么一点点。   尉迟舒望天,哀叹自己的技术还不够到家,把恢复后的画面播放出来。   看完后,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点内容为什么要花大力气覆盖——完全看不出问题来。   而后,文沙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跑过来戳戳安楠的手臂,细声细气地喊:“师傅。”   “嗯?”安楠应得漫不经心,还有点睡意,蒸汽眼罩蒸得她太舒服,快睡着了。   “尉迟哥把监控内容恢复了,但是我们看不出问题来。”   尉迟舒:嗯,听不到。   不等询问细节,文沙主动描述清楚他们看不出问题的理由:“孩子是自己走出来的。”这样的画面没理由特意找相似内容覆盖。   “嗯。”   “嗯?”一声惊疑,安楠扒下眼罩,适应一会儿室内光线跑去瞅监控。   真的是孩子自己主动走出监控摄像头所能拍摄到的范围,没有被可疑人物拐卖的痕迹。   正常来说,哪个孩子会不和父母打招呼一声不吭地溜走呢?   在宁市到处播送孩童丢失案求助市民的现在,即便孩童是真主动走丢,也该有好心人发现后把孩子送到警局才是。   监控被刻意覆盖,孩子没有消息,即便监控中没有出现可疑人物,依然得归结于拐卖案处理。   安楠:“联系其他省市,看看他们有没有类似的孩童丢失案或拐卖案。”   尉迟舒特别爽快地给各地的技术发问,同时进入系统翻查案卷。   问题发出没一会儿,消息那边堆成一座山。   收到的反馈让尉迟舒的脸色一点更比一点黑,“多了,各个省市都有,少的一两个,多的七八个,找不到孩子,找不到拐卖的痕迹,定性为失踪案后就没影了。”   不是各地的技术都有办法有渠道认识火神那样的人。   自诩国内前几的尉迟舒自己还搞不定呢,火神也废掉了两个样本,所以对方的技术远在他们之上,一般人还真搞不定。   安楠拍屁股走人:“你们搞吧。”   钟斯年眼疾手快地揪住安楠,还想临走之前锻炼锻炼局里的人,这下好了,题目超纲。   他任命地掏出手机联系唐腾,也不管此时此刻唐腾究竟在被窝里干什么,“唐局,有件事需要你的帮忙……”   凌晨时分,京市的大佬们一个个全从被窝里爬起来进行远距离的多人在线视频会议,因为全国范围内发生的大型孩童神秘失踪案。   哦,被拐案。   视频的开启方是宁市的刑警大队,发起人是钟斯年,技术支持加密人是尉迟舒,说明人是文沙,吉祥物是快要睡着的安楠。   “……过程就是这样,报告完毕。”   文沙五分钟快速总结说完,退后一步发觉屏幕上露出脑袋快垂到脖子的安楠,又重新迈回来,非常有徒弟爱地给师傅遮挡。   清楚看到的众位大佬:“……”   唐腾咳嗽一声,没唤醒某人,“事情我们都知道了,具体各个省市的案件资料还要等到明天才能收集齐全,案件正式展开调查也是明天的事了……”   视频会议开了半个小时,大致把初步的布置和负责人全部定下。   京市有正副队长和顾问,所以轮不到钟斯年和安楠做什么——安楠深知这一点不愿留下,可惜还是被钟斯年抓住羽绒服的帽子拎了回来,导致睡眠不足的她直接在众大佬面前睡着。   至于真睡着还是假睡着……   视频会议一结束,安楠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抬头,故作懵懂地揉揉眼睛,伸伸懒腰:“啊,散会了啊。行,各回各家,各找各爸。”   其他人默默退散。   钟斯年哭笑不得地再度揪住她的羽绒服帽子,把人揪回来,“行了,别装了。”   演技不行还非得当戏精,当他瞎么?   “啧。”安楠打了个哈欠,“说吧,有什么事。”   会议室没其他人,钟斯年没必要避开其他人,直接开口道:“因为平安夜开始发生的那四起自杀案子,我去了一趟京市,你知道的。”   “知道。”   “我那次非要和你视频看你破案,是因为唐局他们想亲眼看看你的破案能力。”   “猜到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早盯上你了,应该是在宁市设立顾问职位没多久后。”   “嗯。”   “没什么想说的?”   “能回了吗?”安楠问。   钟斯年被气笑了。   他还想着给她铺路,结果她根本不在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睡觉,搞得他一头热。   “……不想去京市?”   “嗯哼。”安楠自认她的行为很明显了。   “宁市挺好的,安逸。”   “一个月一桩大案的安逸?”   “你敢说京市的频率会比这低?”京市可是华国的首都,犯罪率全国第一,用脚趾头想就知道会有多忙!   “你想做全息迟早要去的,早点过去扩展人脉,拓展交际圈,不好吗?”   钟斯年试图从安楠最爱的全息下手,可安楠早想过了,不会轻易动摇。   “钟队,你知道我这人吧……”安楠揉揉鼻头,“我想做全息,可我非常清楚目前的我做不到。资金、技术、人才,没有一样到位,我自己本身还没到达那个水平,凭什么让别人投资我?”   为她的脸,还是为她的人?   前者,她不卖笑;后者,她不卖身。   去京市的理由是什么?   无非是京市需要更优秀的刑侦人才,而他们看上了屡破奇案的安楠。   安楠想做全息,发疯似的想做,可她很清醒地认知到:去京市,得不停不停地破案进入那群人的眼中,让他们相信她的智商和能力才可能对她进行投资。   然而,之后呢?他们又会觉得她的初衷不对,做全息不该只是为了游戏,把她捆绑在刑侦方面。   与其做一只断了翅膀不自由的金丝雀,不如在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当只自由自在的小麻雀。   尽管困难,但是没那么多烦恼。   钟斯年听明白了,沉默半晌,说了句:“过年前我就走。”   安楠点头:“一路顺风,节节高升,当上局长。”   “噗——”钟斯年没忍住,笑出了声,“唐局对我挺好的。”   安楠无辜地眨眼,甩锅飞快:“我可没说你一定得当京市的局长啊。” 第101章   钟斯年发觉他的思路出了问题,他把他认为好的给了安楠,而不问她要不要。   安楠对这样的生活产生厌倦感,不希望成为笼里的金丝雀,由此生出远离的想法。   为什么当顾问呢?   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是为了有个正当的理由插手警局的事。   可是,插手警局的事对她有什么好处吗?   没有。   商人利己,从不做亏本的生意,安楠一做就是半年,把自己累得要命还差点被迫进入笼子当只失去自由和梦想的金丝雀。   大概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   万幸还剩一个人情。   还掉樊天星的那份人情后,就把顾问的职位辞了吧。   安楠这么对自己说。   到那时,取代钟斯年到来的队长走马上任,不需要她在旁边指手画脚。   毫无干系毫无信任可言的陌生人之间无法强求合作无间,一山不容二虎,她的退位让贤便成了不能更顺理成章的事。   队长来得早一些,或许她还能退位得能更早一些。   安楠默默安排退位让贤后的轻松日子,再不用担心时不时地会被一个电话半夜叫去警局,再不用为了警局的案子鞭笞自己加快速度处理公司业务,可以多出时间陪陪安季同。   如果有机会找到一个各方面合适的女人和安季同凑成堆,再生个可以和她一起玩游戏玩全息的弟弟或妹妹,那就更好了。   当然,在那之前一定要好好调查背景,千万不能吸引来不怀好意的女人。   全玲就是前车之鉴。   这天,安楠难得有空和安季同在餐厅吃个很有情调的晚饭,手机的震动声就没停过。   尤为煞风景!   文沙:【师傅,大事啊!】   苏瑾:【师傅傅,你不来京市吗?】   钟斯年:【方便吗?】   安楠连回三个【不听】【不去】【不方便】,手速极快,回完就放下。   没什么能比和爸爸联络感情找个后妈生弟弟妹妹更重要,其他的事全部放一边!!   “兹——”   “兹——”   “兹——”   安楠:“……”脸色一次更比一次黑。   她分明拒绝了,这些人是想怎么样哦?打扰她和老爸联络感情,还是打扰她老爸寻找第二春,亦或者打扰她多个弟弟妹妹?   走开!拒绝!   安季同不知道宝贝女儿的小脑袋瓜里再度燃起给他拉红线甚至把他的后代都安排上的可怕想法,见手机不停震动,女儿脸色却不怎么好,还以为是被什么人缠上了,手术刀在蠢蠢欲动。   “楠楠,有人追你吗?”   那副“谁敢骚扰你,说出来不要怕,爸爸帮你收拾他!”的模样,看得安楠好笑不已。   她可不敢真让安季同把手术刀对准这三人。   “不是,局里的一些事。”   顿时,安季同失去兴致。   他在技术科供职检验尸体勘察死因为死者伸冤,可是本人对案子的兴趣并不大。安楠曾好奇地问过他为什么要当法医,安季同呆愣片刻吐出三个字“忘记了”。   他不愿意说安楠就不再问,所以至今还是个谜。   文沙:【师傅,你在约会吗?】   苏瑾:【师傅傅,你为什么不来呀?京市很好玩的。】   钟斯年:【那你什么时候方便了再联系我。】   安楠连回三个【是】【不】【好】,简短得一逼。   她自认字里行间已经表达出“我很忙,别打扰我”的意思,谁知……对方看她回复,反而更起劲了。   文沙:【咦?跟谁约会呀?】   文沙:【钟队在局里,那就是高赞喽?看来我要多个师娘喽。】   安楠:【师娘你个头!你个熊孩子小学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文沙:【体育老师不背这个锅,是美术老师教的!】   安楠:【永远不要和一个技术人员说谎,我能在十秒钟之内找到你小学语文老师的姓名、性别、年龄、地址等私人信息,顺便还能截图聊天记录发给她,你信不信?】   文沙:【我信!!!师傅高抬贵手!】   哼,小样儿。   解决掉芝麻馅儿的大徒弟,紧跟着就是傻乎乎的二徒弟。   苏瑾:【师傅傅为什么不来呀?】   安楠:【那我为什么要去啊?】   苏瑾:【京市这么好!】   安楠:【雾霾、沙尘暴、汽车尾气……消费高、房租高、犯罪率高、起早贪黑率高、堵车率高……哪里好?】   苏瑾:【师傅傅来京市怎么可能还让你自己出钱呢?来我家呀!包吃包住包暖床!空气净化器24小时给你开!!】   安楠:【我性向正常谢谢。】   苏瑾:【那师傅傅透露一下你的标准,我帮你找嘛~京市还是有很多优秀的男孩子哒!】   安楠:【留给你自己吧。】   苏瑾:【师傅傅你明知道我对斯年哥一往情深哒!】   苏瑾撤回了一条消息。   最后一条内容刚过眼就消失。   不管苏瑾是无意间打出来的消息,发出来后发觉问题不对再撤回,亦或者故意发出来提醒她和钟斯年保持距离……应该不会。   那是个很纯粹的女孩,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然而人心易变。   高赞生日宴会当晚的事情发生前,安楠一直相信樊淳美是个纯真美好的女孩。   虽说有部分原因来源于佚名的催眠催化,可催眠最多起到一个放大扩张的作用,做不到无中生有,正如催眠不可能让一个纯真善良的孩子变成无恶不作的魔头——真有这样的作用,催眠早被消失了。   所以,那意味着樊淳美本人拥有那样的想法,不管多或少,有就是有。   ……就这样吧。   不过一个主动贴上来认师傅的女孩,她没教过什么,苏瑾也就是口头喊喊,不当真。   安楠反手把手机屏幕向下一盖,不再理会。   安季同敏感地发觉女儿的心情好像不怎么好:“不开心?”   安楠点头:“爸爸,我又一次坚定了我的想法。”   安季同:“?”   安楠:“与其和心思莫测的活人打交道,不如在0与1的世界中尽情徜徉。”   活人会因为自身的羁绊来试探你算计你利用你,只有0与1的世界不会背叛,忠实于他们所能展现的那么多可能性。   安季同一噎,恍然间觉得这句话非常耳熟,曾经的他似乎对着还扎着两根小辫辫的小安楠这么说过:“与其和活人打交道,不如面对诚实的死人。”   不知过去多少年了,安楠居然还记得!行吧,智商高,记性好。   是他的锅,得背。   “楠楠,你确定吗?”   “当然。”安楠勾唇一笑,“爸爸,我从不干不确定的事。”   安季同:“……”   这一刻,他深切地明白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什么叫做“家里有个高智商小孩的蛋疼感”。   “楠楠……”   安季同还想最后挣扎一波,不料安楠眨眨眼,祭出终极法宝:“爸爸,你确定不给我找个后妈吗?”   一击必杀。   安季同秒变安静的美男子,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低头光盘,再不多说一句。   晚上回到家后,想起钟斯年的事,安楠主动发消息过去。   安楠:【案情有进展了?】   钟斯年秒回:【对。】   安楠:【京市的刑侦人才果然顶呱呱,棒呆惹!】狂吹一顿彩虹屁。   钟斯年:【……】   钟斯年:【[图]所有丢失孩童失踪前三天到一个星期左右会收到一颗这样的酒心巧克力。】   钟斯年:【问过宁市的六对父母,两对记得,四对不记得。】   安楠没在乎他的描述性语言,所有注意力全在放大版的酒心巧克力图片上,觉得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印象不是特别深。   安楠:【技术那边怎么说?】   钟斯年:【不是任何已知厂家生产的酒心巧克力。具体里面的酒心巧克力是什么成分,因为没有拿到具体实物还不知道,外面的包装还在找生产的厂家。】   安楠:【这张照片怎么来的?】   钟斯年:【孩童丢失后,有些家长怕干扰破案破坏线索,不敢乱丢孩子的东西,我们按照包装原先的褶皱还原形状。】   安楠:【外观上有什么?】   钟斯年:【[图]除了花纹和酒心巧克力的字样,没有了。】   卧室里有笔记本,安楠连上笔记本,把图片放大到极限。   那是一张正方形的包装纸,塑料质地,淡紫色的螺旋花纹布满整张包装纸,只在中心留了点空白。   正中心用一串艺术的小字写着【安妃牌酒心巧克力】,【安】字像个跳舞的小人。   这花纹,多看了会头晕。   安楠晃晃脑袋,不确定是螺旋花纹的效果,还是最近身体出了问题。   钟斯年:【怎么样?有结果吗?】   安楠:【等我验证完,告诉你。】   钟斯年:【好。】   安楠在位置上静坐许久,久到笔记本因长时间没有触碰自动进入省电模式,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一动,手机“啪嗒”落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呼——   不论结果如何,得问。   深吸一口气,安楠抓起手机推开了卧室的门。   安季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怕影响安楠做事,电视的声音调得很轻。见安楠出来,他推了把果盘,“来,吃车厘子。”   安楠摇摇头,看着安季同的眼睛,问道:“爸,我小时候是不是被诱拐过?”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吃过酒心巧克力,却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吃的,谁给她吃的,记忆出现部分缺失。   这太奇怪了。   安季同眼睛大睁,瞳孔剧烈收缩,手里的车厘子“吧唧”一下掉在地毯上,在纯白的羊绒地毯上砸出一块深色的污渍。   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开始收伏笔了,哭辽! 第102章   很多人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学习内容的增多,阅历的增加,逐步忘却年幼的事。   安楠不是,她的记忆力很好。   好到什么程度呢?   过完20岁生日的她,还非常清晰地记得自己5岁生日时和安季同去游乐园玩耍的那天发生了什么。   那一天是工作日,安季同特意请了假,一大早起来给小安楠梳了漂亮的花苞头,戴上闪亮的小皇冠,穿上淡粉色的蓬蓬裙,红色的小皮鞋,打扮得像个小公主。   小安楠嫌弃小皇冠重压脑袋不想戴,和安季同讨价还价:“爸爸,今天生日我最大,我说不戴就不戴。”   安季同说不过女儿,又不能拿出“这一天是爸爸的受难日,所以你要听爸爸的话”的借口。   委委屈屈地嘟着嘴,问女儿讨亲亲:“宝贝给爸爸五个亲亲,并且答应爸爸以后每过一个生日多给一个亲亲,爸爸就答应你不戴小皇冠。”   小安楠:“……”   小安楠露出嫌弃的眼神,然后在安季同捂着心脏躺倒在地故作受伤的时候,不忍心地给了他两个安慰的亲亲,勉勉强强地道:“看在你是我爸爸的份上,答应你了。”   顿了顿,强调:“就你一天哦!”   安季同兴奋地亲了口小安楠的额头,把她抱起来坐在肩膀上冲下了楼。   安楠记得5岁生日后的每一个生日是怎么过的,甚至很多小小的细节。   不至于那天早中晚吃了什么全记得,但是比较重要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全是记得的。   时隔两年再让她默写高考/答案,她就不记得了。那种对付应试教育的答案,没太大意义,考完就忘。   可要让她参加今年的高考,她是不怵的。   记忆宫殿很好用,把地理政治历史语文英语数学全部分门别类地放在里面,记忆空间增加,翻找方便,不容易忘记,知识储备量越来越多。   所以光记得自己吃过酒心巧克力,不记得前因后果,就很奇怪。   原以为是不重要忘记的部分记忆所以忘记了,如同每天早中晚吃了什么。如今看来,会不会是遇到不好的事,大脑为自我保护主动删除了有关那段的记忆呢?   ——安楠是这么猜测的。   而安季同的震惊与随后的沉默证实了她的猜测。   “我果然是被绑架过的吗?”   安季同艰难地点了下头,“对。”   安楠:“我没有多少印象。”   “那是因为你还小……”   在安季同的叙述中,安楠5岁生日那一天,父女俩前往游乐园玩耍。   那天,打扮得像个小公主的安楠获得游乐园里很多家长和孩子的目光,而后甚至得到游乐园里的小丑和玩偶们送的气球,安季同骄傲得翘起了尾巴。   然后,没过几天,安季同下班后开车去幼儿园接小安楠,却被告知女儿被人接走了。   安季同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在宁市没有亲戚,宁市犯罪率低到他每天上班不是看电视就是看看书,闲得快要长蘑菇了,每天按时上班按时下班,从来没有让谁代他去接过女儿。   这样的前提下,谁能从幼儿园接走安楠?   安季同没工夫指责幼儿园老师的失责,第一时间报警和警察们一起沿路找人。   没多久,警察们说在离警局五分钟左右路程的地方找到了小安楠。   一个好心人在路上看到疑似不怎么情愿的小安楠,怀疑牵着她的人不是家长,双方争执几句后,成功把小安楠送去警局。   如此简短的过程,安楠都听懵了,“所以诱拐没实行多久,我就被人送到警局了?”   安季同点点头,“是这样的。”   “可……”诱拐犯这么傻逼的吗?   “那个好心人呢?”   安季同的眼骤然一眯,“不知道。”   “好心人把你送到警察手里,趁着情况混乱走了,我都没有当面感谢过人家。”   安楠听得奇怪,“15年前的宁市提倡做好事不留名吗?”   就算那样,把一个差点被诱拐的孩子从疑似诱拐犯的手里救出来,怎么也该和警察说说那人的特征,免得其他孩子被诱拐吧?   不,等等。   宁市有将近20年的时间没有发生除了偷窃之外的案子,所以……没有诱拐案!   安楠眯起了眼,“我没记错的话,宁市20年来也就是这个月刚发生诱拐案。”   安季同:“对,你很快被找到了,所以没有记录在案。”   安楠咬着唇,思绪飞快地运转。   淡紫色螺旋花纹的酒心巧克力——15年前差点被绑架的她——做好事不留名的好心人——身份不明的诱拐人——15年后同样的酒心巧克力重现宁市——席卷全国的特大诱拐案……   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她分明对5岁生日那天的细节记得很清楚,为什么不记得谁给她巧克力,谁诱拐了她?   是受过严重伤害为自我保护出现记忆缺失,还是被人动过手脚,比如……和目前丢失的孩童一样,主动走出幼儿园?   监控摄像头设置的位置比较高,孩子的身高大多在一米左右,所以很难清晰地从监控画面里看出孩童主动离开的神色如何。   是兴奋雀跃的,亦或者瞳孔涣散……   安楠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催眠。   是什么让她对自己被诱拐的过去毫无印象?是什么让孩子们无声无息地离开没有引人注意?是什么让诱拐犯不出现在事发地点依然能够得到目标?   假如是催眠,那就非常好解释了。   对方凭借包装精致的酒心巧克力和孩子达成初步的联系与交谈,而后趁着父母低头摸手机不注意的时刻,通过尚不确定的手段让孩子们主动离开父母身边。   做得到吗?   安楠没接触过这一行,不确定催眠能否做到这样特殊的程度。   【宁市小分队】   安楠:【有人认识催眠大师吗?】   文沙:【师傅要干什么?】   安楠:【寻找点以前的记忆。】   米瑗:【很重要吗?】   安楠:【对。】   徐兴贤:【我没有相关认识的人。】   米瑗:【我去问问。】   文沙:【我去问问别人!】   尉迟舒:【我也去问问好了。】   自从安楠当上顾问进入【宁市小分队】的微信群,这还是她第一次使用群聊功能一次性联系他们几个。   众人态度积极。   “兹——”钟斯年发来私聊信息。   钟斯年:【怎么这么突然?】   安楠:【了解到一些内情,如果我能回忆起来,可能会有所帮助。】   钟斯年:【?】   安楠:【15年前,我差点被同样的手段诱拐了。】   钟斯年:【怎么回事?】   钟斯年:【方便给你打电话吗?】   安楠:【我如果能找回记忆,再完整地告诉你吧。】   钟斯年:【如果你的猜测和记忆没出错,那就是持续15年的诱拐团伙,案件升级了。】   安楠:【所以等确定了再告诉你。】   这句话发完,两人默契地放下手机,沉默思索期间的关联。   不久后,尉迟舒推了张名片给安楠。   尉迟舒:【我问火神要的,对方还比较靠谱。】   尉迟舒:【就是人在京市。】   ……京市啊。   看来还是得去一趟。   安楠提交好友申请,对方很快通过。   薛巍:【需要帮忙吗?】   安楠:【是的。】   薛巍:【那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可以先大致地说说。】   薛巍:【当然,从我的角度出发,是更加希望能够面对面地交谈。】   安楠:【后天周六,我去找你,再见面详谈吧。】   薛巍:【[位置]】   薛巍:【这是我工作室的定位,如果你介意来这里的话,我们可以再换个地方。】   安楠:【不介意,就那里吧。】   薛巍:【好的,那就说定了。】   时间定好,安楠着手安排手上的事,告知安季同行程,后天一大早飞京市。   下了飞机,安楠拉着行李箱去外面打车,手刚抬起,一辆黑色的卡宴在身边停下。   副驾驶座的车窗降下,驾驶座上坐着钟斯年。   这趟行程也就安季同和昔奇志知道,安楠不曾告诉任何人,所以钟斯年能够如此准时地过来接她,不用说,肯定是利用了职权之便。   “钟队……”调侃的话还没出口,钟斯年点头应下,下车帮安楠把行李箱送进后备箱,低声地道:“你一订机票,相关信息立即到我手上了。”   安楠漫不经心的笑收了起来。   这可比钟斯年的主动更麻烦,她到底被哪个大佬关注了?   “上车吧。”   两人上车,安静地系好安全带,卡宴平稳地行驶在路上。   钟斯年:“我先送你去酒店办登记入住,然后再带你去吃饭吧。”   安楠没什么意见,点点头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顺便把可能盯上她的大佬列表拉出来瞅一圈。   知道她在想什么,钟斯年直言道:“不用想了,航空公司能有那样的速度,绝对不止一个。”   换言之,盯上安楠的人多了去了。   只有这样,才可能在安楠订机票的下一刻把相关信息送到他们手上。   安楠叹息,“我不想卷进京市的风暴圈,没想兜兜转转还是进来了。”   还是她主动进来的。   坑爹。   钟斯年想安慰她,找不到合适的语言。   “是金子总会发光,而你是钻石,掩盖不住那样的光芒。”   安楠送了他一个冷笑,以示她对钻石言论的不屑。   京市的交通状况不好,好在没遇上早晚高峰,一个多小时后到了预订的酒店。   才递上身份证,前台小姐姐笑容满面地说:“女士,您订的总统套房……” 第103章   京市二环的总统套房要多少钱?   这趟来京市不是出差,不干公事,没必要讲面子和排场,所以兼职代购养家糊口的昔奇志不可能在这方面大手大脚,一次性在房费上花个几千。   前台小姐姐:“总统套房包含双早,西餐厅在二楼,中餐厅在三楼。”   安楠想也不想就说:“没订总统套房,你再看看是不是系统出问题了。”   前台小姐姐再度确认一遍,微笑着道:“女士,系统显示您的订房信息确实是从大床房升级到了总统套房,当然您只需要支付大床房的房费就够了。”   这就意味着,有人帮忙付了套房升级后多出来的钱。   哪个土豪干的?   安楠看向钟斯年,钟斯年摇头否决,不是他。   那会是谁?   前台小姐姐已经快速办理好了登记入住手续,送回房卡、电梯卡和身份证:“入住愉快。”   安楠:“……”捏着那两张房卡和电梯卡,简直犹如烫手山芋。   没弄清情况前,她是不敢入住的,免得为了那么几块钱欠下人情,到时候不得不做出退让。   重新把三张卡放回前台,“不好意思,把房间退了吧,我不要了。”   前台小姐姐一愣,“女士,您确定吗?您支付大床房的费用就能享受到总统套房的豪华待遇呢。”那诧异的表情简直就是在说:居然还有傻逼放着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不要!   安楠点头:“我确定。”   前台小姐姐面露为难,拿起电话,“那您稍微一下,我这边和经理确认一下。”   安楠眉头一跳,和钟斯年交换眼神,两人同样的一头雾水,不知道谁来的这一手。   “经理,总统套房的安楠女士想要退房。是的,是您特意关照过的那位,刚刚办理完登记入住手续就要退房。是的,我知道了。”   前台小姐姐挂断电话,把三张卡还了回来,“女士,我们经理说只要说一句话,您就不会拒绝了。”   安楠:“?”   前台小姐姐:“是您的二徒弟订的,这是苏家的产业,请您放心入住。”   安楠:“……”   钟斯年:“……”   另一边,接到退房要求的经理给苏瑾打了电话,苏瑾慌忙来电:“师傅傅,徒弟孝敬您的,您就放心住吧。”   安楠很想打死不省心的徒弟。   正如前台小姐姐所说,知道是谁干的就不会再拒绝。   钟斯年推着行李箱走在前面,安楠没好气地握着手机教训徒弟:“谁让你自作主张给我升级房间的?”弄得她还以为入住的地方被盯上了,怪吓人的。   苏瑾那叫一个心酸、委屈、无助:“师傅傅,徒弟弟邀请那么多次,你都不答应。好不容易你自己订好机票来京市,还住进我们家的酒店,天时地利人和的,我这个当徒弟的怎么能不敬点孝心呢?”   安楠:“呵呵。”   苏瑾:“……”糟糕,师傅傅的心情不太美妙的样子。   她斟酌着开口:“师傅傅,我本来是想邀请您来家里住的,但是吧,我爷爷说您可能不太愿意过来,可我觉得师傅傅来一趟京市不容易,我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吧,所以……”   安楠听着呢,冷不防有人从背后撞了过来,她没拿稳,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好在酒店一楼全部铺了厚厚的地毯,手机掉在地毯上,屏幕没有碎裂,通话都还在继续。   “抱歉。”声音清润如玉,不急不缓。   男人一身羊驼色大衣,内里是定制的三件套黑西装,弯下腰去捡起安楠的手机,淡笑着递了过来,温声道歉:“抱歉,我刚刚摔了一跤撞到你了,没事吧?”   钟斯年听到动静,回过头来,不由皱眉:“怎么回事?”   “没事。”安楠一句话回复两个人,接过手机说了句,“我知道了,之后再聊。”挂了电话。   男人掏出一张名片,“如果有哪里受伤,或者手机摔出问题,请联系我。”   这是一张工作名片,名字、职业、公司、电话、地址,应有尽有。   安楠瞥到职业那一栏,下意识地去看男人的手,修剪圆润的指甲透着淡淡的粉色,皮肤略白,近了还能闻到他手上免洗消毒液的味道。   “医生?”   宫彦:“心脏科。”   安楠收下名片,“好。”   出了安楠疑似被搭讪的事,钟斯年不再一个人走前面。   三人并排走向电梯。   突地,宫彦脚下一绊,猛地朝前摔去。   以他超过一米八的身高,这一下能撞在电梯前的花盆上,摔破脑袋,血液横流。   意识到的瞬间,安楠出手拉住宫彦,她动手的时机不太巧,宫彦已经摔下去了,所以伸出的手在空中变化两下,改成了……搂住宫彦的腰。   说实话,她是想拎腰带的,可宫彦的大衣腰带就是用来装饰的东西,一抽就抽出来了,根本不能着力。   钟斯年面无表情地看着安楠搂着个比她高20公分的大男人,画面极为辣眼睛。   不忍直视地扭过头去,默默收回自己伸出的手,放在行李箱的拉杆上。   被拯救的宫彦没有察觉半点尴尬,很庆幸自己没有摔破脑袋。   “谢谢,没有你,我可能要进医院了。”   提到可能引起的严重后果,宫彦的语气还是淡淡的,仿佛谈论的话题有关陌生人,而不是他自己。   这是很奇怪的现象。   一般来说,不管好事坏事,凡事涉及到自己,人的情绪总会产生一定程度的变化与波动,且随着事情好坏的程度高低呈现正比。   医生都是这么情绪淡泊,宠辱不惊的吗?   想着,安楠摇了摇头:“没事,你以后小心一点。”   这已经是短短的一分钟内第二次摔跤了。   宫彦眉眼微垂,无辜地表示:“天生的。”   安楠:“……”还真有平地摔的萌物啊。   “叮——”电梯来了。   三人依次进入电梯,安楠拿电梯卡一刷,按下最顶层。   宫彦刷了卡,按下15层。   到了15层,宫彦先走。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安楠看到宫彦没走几步又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正面摔在地上,模样狼狈得再精英的装扮都无法加印象分,蠢萌蠢萌的。   闹了这么一出,安楠的心情好上不少。   把东西往房间一丢,赶紧下楼吃饭。   钟斯年带安楠去了一家京市当地非常有名的餐厅,吃地道的京市菜。   饭吃完了,他说:“等会儿送你回酒店休息,还是……”他停在这里,等安楠自己说出此次前来京市的目的。   “你去忙吧,我自己过去好了。”薛巍的工作室在二环,近的。   听出安楠想自己行动的意思,钟斯年干脆地应了下来,没说他是被丢出来专门跟安楠的,没什么事给他做。   两人在餐厅前分开。   钟斯年开车离开,安楠打车过去。   工作室设立在居民区里面,安楠打车到了小区门口,薛巍出来接人。   路上,薛巍告知他这么做的目的:“国人对于催眠的了解不多,偏见较多,觉得催眠不太好。把工作室设立在居民区,一方面可以降低商业店面的租金和成本,另一方面,我的业务和客人主要还是靠熟人带的,都在这一片。”   安楠“嗯”了一声,记住附近的路线。   薛巍所说的原因很表面,最重要的原因恐怕还是为了更好地催眠而服务。   与设立在办公楼和商业区的工作室不同,居民区是居民休息、散步的地方,一进来就有一种回家的感觉,更放松,更容易与客人建立信任关系。   小区的园林与绿化做得很好。   薛巍边走边说,介绍每一处雕塑的来源意义,园林设计出自谁手,四季景观的变化,不知不觉从小高层走过洋房,走到别墅区。   行经路程不是很远,也不近,大概一公里多一些的位置。   寻常走路差不多需要十分钟,经过薛巍不疾不徐的解说,不是安楠还留神注意着,很难发觉他们竟然走了这么远。   见面之后,薛巍就开始着手建立两人之间的信任桥梁了。   从他给人舒适的穿着打扮,不远不近的距离,恰到好处的言行举止,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全部经过计算和考量,力争给客人一个良好的印象。   由于安楠警惕心较强,和两人还是陌生人的缘故,桥梁搭建得不算稳,起码一个简单的雏形出来了。   与薛巍刻意营造的氛围无关,更多的还是因为……他是火神认识的人。   走到别墅门口,薛巍微微地叹了口气,看安楠的眼神十分无奈:“是职业的缘故吗?你的警惕心很强。”   直觉告诉他:他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没有半点成效,反而隐隐地察觉到了安楠对他的不喜。   如果用数值来衡量信任感,100为界,安楠对他的信任感最多只有10。   可怜的十分之一。   挫败感极其强烈。   安楠笑了笑:“大概吧。”   薛巍摇摇头,带安楠进入别墅。   别墅外的庭院种满了居家化的绿植,全是可食用的花卉与果树,外面还有个露天的游泳池,再过去一点是个小型足球场。   从足球场的缩小比例来看……“你家有孩子?”   薛巍一愣,笑了,“对。”   他抑制不住好奇地问:“从哪看出来的?”   “刻意按比例缩小的足球场,草坪修剪细密平整,上面却有浅浅的车辙印,从轮子的大小来判断,你家应该是个四岁左右的男孩子,比较活泼,爱好足球。京市寸土寸金,国内很少会有家长给出这样的条件培养孩子的兴趣爱好,儿子是在国外生的吧?你回国的时间还不到一年。”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攒存稿,准备开新文,所以最近的章节字数不多,见谅哈 第104章   全中!   薛巍“啪啪啪”鼓掌,赞叹出声:“你太厉害了。”   随即想到什么,懊恼得捂脸,“这么说,我从见面开始所做的努力你全部知道,怪不得。”   怪不得不仅没有降低安楠的警惕心,原来她全知道。   怪不得弄巧成拙了。   他们俩刚刚进入别墅的庭院,还没进门,安楠就把他儿子的信息猜得差不多。   薛巍可以预见这位客人有多难以建立信任桥梁,可还是忍不住试探和好奇心地问:“那你能猜出我太太是做什么的吗?”   “漫画家。”   薛巍呆了,“你、你怎么知道的?”   这也太厉害了!   安楠接续前言:“庭院里的花卉和果树全是可食用的,你对外面的园林和绿化如数家珍很有见解,家里的绿化摆设却相当随意,显然不出自你的手。结合你有儿子这一点,你有个很年轻的太太。庭院内的绿化位置摆放,树下搭建的秋千架很不少日式风格的影子,再加上国内漫画行业并不景气,夫人应该是位日裔。”   “哇——”这声赞叹有点远。   两人循声望去,家门口露出两个脑袋,一大一小。   大的那个用星星眼瞅着安楠,眼里的爱心与热情快溢出来了。   小的那个好奇地歪着脑袋瞅着安楠,小脸蛋白嫩嫩肉呼呼,超级萌了。   薛巍咳嗽两声,从惊呆的表情里脱离出来,招招手,那一大一小屁颠颠地跑了过来。   不等薛巍介绍,女人鞠了一躬,兴奋之下说起母语:“初次见面,我是薛惠子,是个少女漫画家,请多多指教。”   薛巍正想帮忙翻译,只见安楠两手微微拢起交合放在小腹,很标准地回礼,用同样流利的日语回复道:“初次见面,我是安楠,还是个学生,请多多指教。”   薛巍:“……”嗯,行吧,学生。   薛惠子恍然意识到这不是祖国,又惊异于安楠流利的日语和礼节,对安楠的感官更好了。   “你真的还是个学生吗?专业是日语吗?你的日语说得很好啊。”   “不,我的专业是计算机,日语是闲暇时期学的一门小语种,仅是兴趣。”   “兴趣就能学成这样,很不错了。”薛惠子道,“我没听出什么问题呢。”   两人边说边走,薛惠子完全忘记安楠是老公的客人,热情地拉着安楠进门,把自己的老公和儿子丢在外面。   薛巍抹了把辛酸泪,抱起眨巴着眼睛瞅着他的儿子进门。   娶了个少女心爆棚的老婆就该意识到,在老婆心里,老公和儿子永远帅不过她笔下的男主。   当残酷的现实生活中有那么个智商爆棚的女主出现,极为符合少女漫画中的男主形象……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老婆会有什么反应。   薛惠子化身迷妹,挽着安楠的手问东问西,安楠没有一点不耐烦地回答。   两人和谐愉快地度过你问我答的半小时,薛惠子笑容满脸地去厨房做甜点,说是要弄一顿丰盛的下午茶,看得薛巍和小正太一愣一愣的,十分怀疑这个人究竟是不是他们临到交稿日会化身喷火龙的老婆/妈妈。   薛惠子牵着儿子的手离开,为两人留出可以交谈的空间。   薛巍叹气:“女性拥有天然的优势啊。”   安楠但笑不语,直奔主题:“我这次过来是有点事想问。”   薛巍:“你说。”   “以你儿子这么大年纪的孩子为例,催眠大师能不能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和孩子建立信任桥梁,而后在某个特殊时间,让孩子不引起他人注意,自己主动离开父母身边?”   考虑到安楠的身份,又涉及到孩子的敏感问题,薛巍不敢随意回答,在脑中过了一遍才回答道:“有可能的。国内对孩子的教育不够到位,这个年纪的孩子没有那么多不能和陌生人说话,不能要陌生人的东西等观念,厉害一点的催眠大师很容易初次见面就和孩子打好关系获取信任,在孩子的潜意识里种下标志。”   “那么等到约定好的标志到来,不需要再给任何提示,孩子自身就会主动离开。当然,这个过程里,孩子不会拥有自己的意识,意识不到自己做了什么。”   相当于,被人操控身体,任人摆布。   一想到自己曾经也被人操控过,主动离开幼儿园走向不怀好意的陌生人,安楠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爬了起来。   “这样的催眠有时效吗?”   “我和认识的朋友没有这么做过,所以无法给你精确的答案。你的问题,我只是站在理论的角度上给出解释,理论上是可以做到的,但实际上想要做到,必须经过实验与调整。”具体能否做到,以什么为标志,薛巍都不知道。   “那么,国内有几个人可以做到?”   薛巍五指张开,“不超过这个数。”   国内对催眠的偏见比较大,真正会做这个的人很少,有能力做到这种程度的更少,有能力做到还用在犯罪方面的自然少之又少。   安楠大致了解情况,说出她飞来京市的主要目的:“我想寻找一段15年前的记忆。”   薛巍犹豫一瞬,道:“我可以试试,但你并不信任我,催眠又不是短时间内能够简单做到的,需要一个过程,所以你如果今天就要做,效果不一定好,要有心理准备。”   “我知道。”安楠没抱太大期望。   薛巍带路前往他真正工作的地点,是个装潢极为温馨舒适能让人放松心情的地方。   房间里有着浅淡的草木芳香,淡淡的很舒服,阳光穿透落地窗照在地毯地板上,整个房间暖洋洋的,容易让人产生躺下来好好睡一觉的想法。   根据钟斯年给出的消息,丢失的孩童们在失踪前几天得到了那样的酒心巧克力。   那么,小安楠得到酒心巧克力的时间就在生日前后。   简单地交流一番,安楠在躺椅上躺下,薛巍开始催眠。   “闭上眼睛。”   “想想5岁的你最高兴的事……”   “这一天是你的生日,和其他日子一样,又有点区别。爸爸带你去了游乐园,你是整个游乐园最漂亮最可爱的小公主……”   跟随指示,安楠慢慢地回想自己5岁生日的那一天,安季同背着她到了游乐园。   游乐园有给孩子们分发气球的小丑,有套着玩偶服装走来走去向游客们打招呼的工作人员,还有一辆辆卖吃食的小车,更多的是朝他们投来和善目光的家长们。   家长们的手里大多牵着年幼的孩子,女孩子羡慕地看着她的小皇冠,男孩子更多地看她这个人。   “你发现了有那么一个人,他看你的目光是不同的……”   那个人……   那个人背对着阳光,无法清晰地看到他的脸。   他走近了。   更近了。   小安楠下意识地寻找爸爸的身影,爸爸不在。   她有点紧张,害怕地后退一步,不敢离陌生人太近。   他察觉到小安楠的害怕,没有再靠近,笑着弯下腰来,右眼的泪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安楠刷地睁开了眼。   薛巍:“怎么了?”   女人!   安楠的额上有少许汗水,眼神很亮。   是女人就说得通了!   女人不会像男人一样引起孩子的警惕,对方打扮得像个母亲,或者手里拿点孩子的衣物和用品就能伪装成一个母亲,声音再温柔点,长相再柔和一点,很容易获取孩子的好感。   人渣!   安楠做两个深呼吸,从包里拿出了手机,“多少?”   “不用。”   安楠:“?”   薛巍:“你是为了抓最近沸沸扬扬的诱拐犯,我不收你的钱。”   安楠没问他怎么知道的,也不和他争,爽快地收了手机,告辞离开。   薛惠子端着烤好的曲奇出来,见到在门口送客的丈夫和安楠的离去背影,“她这么快就走了?”   “得到答案当然要走。”薛巍道,“她不会再来了。”   “真遗憾。”薛惠子耸肩,塞了块曲奇进嘴里,“我还想请她喝我们小野家最自豪的抹茶呢。”   薛巍笑了笑:“会有机会的。”   这一晚,安楠做了个梦。   梦里,右眼角下有颗泪痣的女人在哭泣,晶莹的泪水划过泪痣留下一道道永不干涸的泪痕。   红唇一张一合,说着无人听见的话。   女人的脸被打上圣光,看不清五官与轮廓。   安楠瞪大眼睛盯着女人的嘴唇想要解读唇语,无奈……又是一层圣光,唯一能解读的是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呢?   对不起给了酒心巧克力,对不起催眠了你,还是对不起助纣为虐?   深夜。   安楠从梦中惊醒,毫无睡意,在窗边坐了一夜。   天明,安楠把线索告知钟斯年。   国内会催眠的女人,技术很高,外表不具有攻击性,甚至十分无害。   包括对方的右眼角下有颗泪痣的事。   前面的线索钟斯年一一记下,听到最后一条,他忍不住多问两句:“那个右眼角下有泪痣的女人长什么样?”   安楠并没看清那人的脸,“不是很清楚。”   “怎么了?”   钟斯年又问,语气里带了点急切:“你怎么知道对方右眼角下有颗泪痣?”   “催眠后看到的,可能是因为时间太过久远,所以看得不太清楚。你问得这么仔细,怎么,你认识这样的人?”   沉默许久,钟斯年道:“我给你发张照片,你看看。”   钟斯年:【[图]】   钟斯年:【是她吗?】   安楠:【我是真没看清楚。】   安楠:【这人是谁?】   钟斯年:【苏瑾的姑姑苏南,二十多年前失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催眠是不是真这样,不太知道,结合各种影视资料写的,不要当真 第105章   苏瑾的姑姑?   安楠还以为是上了全国通缉名单的罪犯,对方突地摇身一变,成了她二徒弟的姑姑?   安楠:【二十多年前你应该刚会走路吧,怎么还记得?】   钟斯年:【苏家从来没放弃过寻找,我们两家是世交,我卧底任务结束后当过一段时间京市的队长,还帮忙找过。】   安楠:【很遗憾,我帮不上忙。】   钟斯年:【没事,我就是听到消息了问问。】   安楠:【嗯。】   给出诱拐案相应的线索,安楠没再关注一个失踪二十多年生死不明的人,下楼吃早饭。   她不习惯西式早餐,去了三楼的中餐厅。   在这里,遇到端着碗馄饨差点又要摔跤的宫彦。   安楠无语得嘴角抽搐,好心地扶了一把,跟着宫彦回到他的位置上,“你以后走路慢一些,脚步抬得高一些。”免得把好好的一张脸给摔得面目全非,无法见人。   宫彦眨眨眼,吐出个无比忧伤的事实:“我已经很慢了。”   确实。   安楠不是没见过宫彦走路的速度,可他就是要摔,疑似衰神附体,倒霉体质。   安全地长到这么大还没被毁容,真的算运气不错了。   大概是她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宫彦咳嗽一声,避开眼神接触说了句:“也没有那么频繁,一天最多三四次。”   安楠明知幸灾乐祸不对,还是被逗笑了:“那你最频繁的时候是几次?”   宫彦不敢看她,低着头用勺子按馄饨,“也就那么五六次吧。”   安楠擅自把五六次翻了个倍,一晚上没睡的精气神全回来了。   她跑去拿了两个肉包子,一碗小排面,坐到宫彦的对面,吃得特别开心。   宫彦看她胃口那么好,好奇地瞅瞅她手上的肉包子:“很好吃?”   安楠没敢说是因为知道有人比我更倒霉,心情好胃口好,一本正经地点头:“好吃,你要来一个吗?”   宫彦信了。   慢悠悠地走过去,慢悠悠地走回来,安楠眼尖地发现宫彦真的特意每一步抬了脚,顺顺利利地带着肉包子回来。   安楠:忍住!不能笑!   当事人毫无所觉,咬了口肉包子觉得味道也就那样。   他没有浪费的习惯,啃完肉包子,吃完馄饨,又去要了笼灌汤包。   饭后,安楠去酒店自带的小花园散步消食。   难得的是,宫彦这么个走路就摔容易毁容的倒霉体质居然也出来散步。   路上,安楠刻意落后半步,看着宫彦慢吞吞地在前面走路,每一步都把脚抬得很高,走得格外辛苦与别扭。   别扭是别扭了些,总算没有摔。   散步一圈,安楠什么风景没看到,光顾着看宫彦了。   宫彦没一点成了别人眼里有趣风景的自觉,更似没察觉到其他同来散步的人看他的眼神有多诡异,笑着对安楠说:“你的建议很不错。”   安楠:“……”不是察觉到宫彦有点天然呆的蠢萌性格,都要以为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了。   忽略心里诡异升起的内疚感,“你为什么总摔跤?”   “倒霉啊。”宫彦很自然地说,“从小倒霉到大,我习惯了。”   “……有多倒霉?”   “喝水会呛,走路就摔,逢奖必不中,谁对我告白第二天肯定出事,我的自行车轮胎一直是漏气的,汽车最多开一天会爆轮……”   宫彦还要细数他的倒霉史,安楠实在憋不住,捂着嘴笑得眼泪要出来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倒霉的人!”   “……那你现在见到了。”宫彦从口袋里摸出块手帕,绅士地递过。   安楠接过擦了眼泪,“你从英国留学回来的?”   西装配大衣,袋里装手帕,还有那浸透在骨子里的绅士,无一不在向安楠透露他来自哪里。   宫彦点头:“我4岁去了英国,去年刚回来。”   “……你有25吗?”   “27。”   安楠捏着用过的手帕放进随身小包,“洗完再还你。”   宫彦:“好。”   散步结束,安楠回到房间就把手帕洗了烘干,而后拿出宫彦的名片给他发短信。   【你住哪?方便还你手帕吗?——安楠。】   【1511,我被绑架了。】   “噗——”安楠一口老血要喷出来。   大兄弟,我们俩刚刚在电梯里分别各自回房,你到底是有多倒霉才能在房间里被人绑架啊?!   【在外面?】   【我只是来银行取个钱,然后就遇到了抢劫。】   安楠揉揉眉心,没忍心放着可怜的倒霉蛋不管。   别人遇上这样的事乖乖地不出声,抢劫犯抢走银行的现金后,最多再撸走现场那么多人的首饰……以宫彦的倒霉程度,那家伙被当成人质的可能性高达99.9%!   安楠发去一条好友请求,很快被通过。   安楠:【定位发来。】   宫彦:【[定位]】   安楠把定位转发给钟斯年,而后给他打电话:“这个地方发生银行抢劫案了?”   “你怎么知道?”   “宫彦,也就是我们昨天遇到的那个走路平地摔的男人,也在那。”安楠背上小包出门,“我也过去。”   “你过去干什么?”钟斯年喝道,“别去!对方有枪!”   有枪……宫彦那倒霉蛋不会出事吧?   安楠放心不下,“我怕他出事,没事,我在外面看着,不会贸然过去的。我挂了。”   “嘟嘟嘟——”   听着忙音,钟斯年忽然有点茫然。   是他的错觉吗?   安楠对宫彦的好感与担心不做假,所以究竟为什么呢?   他和安楠认识半年多公事半年多,还远远不及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男人?   说不清心里的酸胀感是嫉妒,还是委屈,身为警察的责任与义务感跨越前面那些复杂的心情占据上风。   他捞起车钥匙赶往现场。   安楠来到京市,她就成了他的任务,必须保证她的人身安全!   另一边,安楠则是沿着给出的定位,很快找到了地方。   宫彦去银行取钱,走不远。   事实上,这个银行规模不大,很难想象抢劫犯会盯上这里的理由。   事发后,已经有人报了警。   银行的卷帘门拉了下来,看不清里面到底怎么样,外围被荷枪实弹的警察包围,远处还有时刻待命的狙击手。   看着这些,安楠的头微疼。   你个倒霉孩子!好好的取什么钱,跟着国内的节奏用用电子货币不好吗?   安楠:【你没事吧?】   先前还能回复的宫彦不再回了。   大概是他的倒霉体质发挥作用了吧?   安楠哀叹一声,觉得她再不做点什么,以宫彦的倒霉程度会成为唯一一个牺牲的人质。   那家伙的绅士风度很可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比如抢劫犯要找女人或孩子当人质,他主动跳出来……之类。   正想着该怎么做,手腕一紧,传来一股拉力,钟斯年把人拖到角落,危险地眯起眼睛:“你想干什么?”   “救人啊。”安楠冲银行的方向努努嘴。   “你老实待着!”钟斯年瞪她一眼,“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以往安楠出现在现场,他不会说什么,因为那是事后没有危险。   现在不同,抢劫犯有枪,子弹不长眼,有个万一怎么办?他不敢冒那个险!   “宫彦太倒霉了,不快点解决,我担心他出事。”安楠盯着银行的卷帘门,思维高速地旋转起来。   钟斯年一口气憋在喉咙,很想吼一句:怎么没见你担心担心我!   理智没让他吼出声来,“你准备怎么做?”   “还没想好。”   安楠习惯站在后面出谋划策,运筹帷幄,突然之间让她站到前面冲锋陷阵解救人质,短时间内需要将双方的武力对比,人质数量等等因素结合在一起折算出最优战略,思维转换有点慢。   “我一个人去吧。”   钟斯年想给她一掌醒醒脑子,“你在逗我?”   “怎么可能?”安楠给他分析,“我是女性,处于弱势地位,不容易引起他们的警惕。宫彦是心脏科的医生,只要我在外面说是来给有心脏病的男朋友送药的,他听到后就能反应过来。双方的情况僵持着,对方既然选择这个小银行,短时间内没有杀人,说明他们没有杀人的准备,安全上还是有保障的。”   “不行!”   钟斯年直言否决,那句“给有心脏病的男朋友送药”怎么听怎么刺耳,“你说得再天花乱坠,也不能改变你要以身涉险的事实。我不同意!”   安楠:“……”   “那你说怎么办?”   她去,宫彦还认识她,能够做出配合。   换个陌生的女警去,宫彦不认识,万一反应迟了露出破绽,之后再想动手就没可能了。   这还是情况好的,假如对方被激怒冲人质动手,那就彻底无可挽回。   钟斯年深知这一点,咬牙不肯松。   安楠小跑着去不远处的药店买了瓶维生素,撕掉里面和外面的包装,捏进手心。   钟斯年跟在身后静静地看她,“我怎么和你爸爸交代?”   “不用交代。”安楠回头,自信地笑,“他不会知道,我也会安全出来。”   她惜命着呢。   不是各方面衡量过这么做还能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很大,怎么可能贸然提出来?   真当她的梦想是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吗?   安楠深呼吸两口气,弯着腰趁警察们不注意,一蹿两蹿蹿了进去,两手拍在卷帘门上哗哗作响。   “开门,快开门!”   围观群众和警察们全呆了。   “这怎么进去的?”   “快,快把她拉出来!”   “谁把人放进去的!”   “姑娘,那里危险,快出来!”   安楠没理他们,继续拍门:“开开门,我男朋友有心脏病,我怕他出事!” 第106章   外面的女声很耳熟。   宫彦反应过来,呼吸急促,痛苦地捂住心脏。   旁边的中年妇女发现了,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事吧?”伸出手想帮忙,又怕自己不懂急救知识反而帮了倒忙。   宫彦眉头紧皱,捂着心脏倒在地上,呼吸困难,额头冒汗,看起来痛苦得不得了。   中年妇女慌了:“喂,你没事吧?”   两个抢劫犯也有点慌,他们就是想搞点钱,没想弄出人命来。   “开开门呀,你们在里面好久了,我男朋友有心脏病,里面长得最好看的那个就是我男朋友了,你们千万别吓他!不然我不进去,你们开开门,我把药送进去行不行?”   外面还在持续地喊,两个抢劫犯面面相觑,看着地上快厥过去的宫彦有些为难。   “你在这干什么?”   “快跟我走!”   两个警察过来拉人。   “我等把药送进去再走,行么?”女声软软的,有点害怕,又坚定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抢劫犯听了两耳朵,眼看宫彦揪着胸口的衣服张大嘴呼吸快不行了的样子,害怕摊上人命赶紧回应:“警察走开,你,把药丢进来!”   安楠使了个眼色,警察将信将疑地走开。   很快,卷帘门往上开了一些,刚够一只手伸进去。   安楠把手伸进去,摊开,一瓶没有标签的药咕噜噜地滚了进去:“麻烦你帮我看看,我男朋友有没有事,他的心脏病不发作就和正常人一样,一发作很凶的,呼吸困难,需要辅助。”   抢劫犯刚捡起药,一听还需要辅助就觉得麻烦,“什么辅助?”   “辅助呼吸,人工呼吸,你会不会啊?”   抢劫犯嫌麻烦,不然把人丢出去吧?反正银行里好几个人,不差一个人质。   “不然我教你啊。”   不等回答,安楠已经在外面教起正常的人工呼吸该有的步骤,因为着急语速非常快,听得人一愣一愣,刚记住上面一个步骤就听到下面一个,还没记住这个,又说下一个了。   还没说完呢,卷帘门往上升了不少,里面瓮声瓮气地喊:“进来!”   安楠爬了进去,卷帘门立即降落到底。   进去后,她到处看了看,看到中间的空地上蜷缩在那里的宫彦,慌张地跑了过去,“哎呀,亲爱的你真的发病了啊。药,药……”   抢劫犯把药递了过来,旁边有人送了水,安楠赶紧倒出两片药。   宫彦十分配合地喝水吃药,症状肉眼可见地减缓,安楠没有离开,坐在他身边,一只手为他顺气,一只手握住他的手,在手心写了个“2”与一个问号。   宫彦打了个勾,证实她的猜测:只有两个人。   那好说。   安楠冲他挑眉:你一个?   宫彦点头:可以。   于是,安楠立即瞪大眼睛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亲爱的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宫彦特别配合她的演出,揪着胸口的衣服,大张着嘴呼吸不畅,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了。   两个抢劫犯果然上当。   “怎么了?”   “不会死吧?”   “快,快叫救护车!”安楠慌急慌忙地去摸手机,两手颤抖,一个手机屏幕解锁的动作都做不到。   抢劫犯甲不太忍心,“我帮你打吧。”摸出手机,解锁,戳下112。   趁着他打电话的这个当口,安楠看向抢劫犯乙,“能请你帮个忙吗?我男朋友有点重,我想给他翻个身,让他舒服一点。”   抢劫犯乙不太愿意放下手里的枪,瞅了瞅别人,行吧,不是老人就是女人。   这本来是他们看中这个小银行的主要原因,现在成了他的掣肘。   抢劫犯乙没犹豫一会儿,眼看宫彦在地上痉挛快死了的样子,顺手放下枪支去扶宫彦。   安楠与宫彦交换眼神,宫彦翻身压住抢劫犯乙,安楠奋起一脚踹在抢劫犯甲的小腿骨上。   抢劫犯甲痛得哭了出来,被安楠一巴掌按在地上,威胁道:“别乱动啊,看在你好心叫救护车的份上,我已经手下留情没往下面去了。”   下面?哪个下面?   抢劫犯甲顺着安楠的视线往下一看,寒风吹过,害怕地夹紧了腿。   另一边,宫彦稳稳地压制住抢劫犯乙。   银行职员帮忙打开卷帘门,警察涌入抓住两个抢劫犯,事情完美解决。   安楠冲宫彦竖起大拇指:“演技不错。”   宫彦叹息:“医院里见得多了,那些患者经常犯病,久而久之……”   安楠不再触及医生的伤心事,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还没说两句,浓眉大眼的警察站到了她面前,嘴巴一张就是训:“你说你个女孩子怎么能够那么冲动呢,对方有枪啊!”   安楠:“……”   宫彦:“……”   其他被救的人和银行职员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很想帮忙说两句,可看警察那不说个痛快不会停的架势,识趣地闭上了嘴。   安楠低着头被训了五分钟,随后警察眉眼微松,拍拍安楠的头,“担心男朋友是好事,下次要先和警察商量,不能仗着自己身手好就那么冲动,知道了吗?”   安楠乖乖点头,根本不敢说男朋友就是个借口,不存在的。   宫彦很有眼色地没有辩驳,等警察教育过后,回警局做好笔录,两人急忙溜走。   迟到的午饭由宫彦请客,在一家五星级的西餐厅。   “抱歉,你好心救我,我却害得你被骂了。”   “没事。”安楠不在意那个,“警察职责所在,我的行为确实让他们捏了把汗,虽然从行动和最终结果上来看,我的做法是对的,可是让一般市民参与进来,他们是不会高兴的。”   毕竟,警察的职责是保护市民的人身和财产安全。   人身放在财产前面。   宫彦淡笑着道:“你能来救我,我很高兴。”   安楠很难从他脸上分辨出他到底高兴不高兴,“我去救你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一个骑着白马来救你的白马公主?”   “……没有。”   “那有看到踏着七彩祥云手握七星宝剑的天界女将吗?”   “……没有。”   “或者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江湖侠女?”   “没有。”   连逗三次,没成功从宫彦脸上看到类似无语无奈的表情,安楠也是心累:“你在英国二十多年,没学到一点幽默?”   宫彦一哽,好半天终于憋出一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成功逗笑安楠,差点把刚喝进去的红酒喷出来。   这一晚,安楠睡得很好。   另一边,得知发生的事,唐腾叫来钟斯年询问白天抢劫案的具体发生过程,以及……“你没拦着吗?”   钟斯年:“拦不住。”   唐腾头疼地揉揉太阳穴,“你不是说她不愿意么,现在闹这么一出,谁还会放她走?”   换做以前,钟斯年能非常肯定地说安楠心里只有全息不会愿意留下。   今天之后,他说不清了。   能为宫彦做到那个程度,安楠不会对他一见钟情了吧?   古有冲冠一怒为红颜,她算是为蓝颜吗?   唐腾没得到回应,抬头却见钟斯年神游天外,“在想什么?”   “想安楠。”钟斯年沉沉地叹气,捂着脸说,“我看不懂她。”   这模样,一看就是为情所困。   过来人唐腾拍拍看好后辈的肩,“对方很具威胁力?”   “嗯。”   “你条件也不差啊,上!美男计用起来!”   “……”闭嘴吧您!   打趣两句,唐腾回归正题:“认真的,回去问问她究竟在想什么。”   钟斯年:“好。”   同一时间,京市的监狱内,有人拿着绝不该出现在监狱内的手机,全神贯注地盯着上面的画面,唇边带着笑意。   贺泉见怪不怪地坐下,“哥,在看什么?”   男人把画面往左一横,手机屏幕上在播放的正是白天银行里面发生的一切,黑白的画面显示这是从监控上截取过来的事实。   贺泉看到熟悉的人一愣:“安楠?”   男人点头,重新把进度条拉到最左边,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白天安楠的所作所为被清晰地倒映在监控画面里面。   两人安静地看着,看完一遍重新播放第二遍,直到第六遍,手机发出没电的抗议。   手机在男人的手心上转了一圈,稳稳当当地停留在那。   他不知想到什么,嘴角轻轻地勾着,仰头叹道:“她,长大了。”   贺泉眼神微闪,这个问题他想问很久了,一直没好意思问。   今天难得有机会……“哥,你和安楠是什么关系?”   男人挑眉:“你猜?”   贺泉:“……”   男人一身古铜色的肌肤,面上胡茬横生,四十多岁的样子,非要说和安楠有关系,似乎也就是男人看上女人?   可一个在京市坐了十多年的牢,一个在宁市安安分分地长大,怎么产生的交集呢?   贺泉完全把他的心思和想法表露在了脸上,男人看得好笑不已:“别乱想了,我不会伤害她的。”   贺泉点点头,在心底祈祷:安楠,要过得好啊。   第二天一早,安楠吃过早饭办理退房手续。   推着行李箱出门,在酒店外面看到一辆黑色的卡宴,驾驶座上的钟斯年形容疲惫,似乎没睡好。   安楠怕他疲劳驾驶,拒绝的话不曾出口,钟斯年已经帮忙把行李箱送进后备箱。   去往机场的路上,车速不快又很稳。   钟斯年忽然开口:“唐局让我问你是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安楠道,“救人而已。”   “哦。”   车到了机场,钟斯年放下行李箱,又把他买好的两袋特产送过来。   安楠接了,头也不回地离开。   “既然注定无法远离,不如让这趟浑水更浑一点。” 第107章   回到宁市后,安楠的动作明显加快。   先前,她单单针对文沙一人。   因为工作和学业的忙碌,《福尔摩斯》的案件分析和过程讲解,次数不多,偶尔抽空讲讲,主要还是靠文沙自己学习和提问,而她负责答疑。   有机会顺带一下徐兴贤。   如今,她把【宁市小分队】的微信群利用起来。   除了尉迟舒的计算机技术方面,她无能为力以外,另外几人全部尝到被《福尔摩斯》支配的恐惧,梦里都是安楠拿着棍子逼他们看案卷破案的画面。   宁市发生的六起诱拐案被京市接手,钟斯年飞去京市和那边的刑侦人员联合办案,他们几人留在宁市办些不大不小的案件,空闲时间很多。   这些时间就被安楠塞过去的众多案卷挤满。   文沙、徐兴贤、米瑗全是要强的人,实在无法忍受每次案件一发生必须找安楠帮忙。   一方面,他们的自尊和骄傲不允许次次向年纪比他们小,还是学生的安楠求助。   另一方面,这样能够随时随地求助的机会不多了。   钟斯年年前就要走,安楠的离开成了众人心知肚明又没有出口的事。   他们察觉到了相当的迫切感,一个个毫无怨言地低头学习。   这样的高强度连续不断的针对性学习,效果显而易见。   文沙进步得最快,米瑗其次,徐兴贤渐渐地追了上来。   安楠很欣慰,再度丢了大量的案卷过去,让他们溺毙在案卷的海洋中。   这是一个注定不平静的春节。   钟斯年的调令早就下来,在过年前被调走,大年二十九匆匆地回了趟宁市刑警大队进行交接,当天飞回京市,没有停留。   由此可见,牵连全国的大型诱拐案不是没有进展,就是在关键时刻抽不开身。   安楠没有问,她也没那个立场。   过年,是她不太喜欢的节日。   以往她会被三姑六婆问学习怎么样,有没有谈恋爱,今年的问题换了,变成公司怎么样,给你介绍个对象好不好?   安楠不堪其扰,拉过安季同当挡箭牌,总算让三姑六婆们把多余的精力释放到合适的对象身上,放过了她。   是夜。   送走一群亲戚,安季同哭丧着脸,谴责女儿坑爹的行为:“楠楠,你又出卖我!”   美工刀大笑:“安小楠又不是第一次出卖你了,爸爸你死心吧。”   刀片看得很明白:“这就叫做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水果刀温温柔柔:“爸爸的年纪是该找一个了。”   不锈钢菜刀难得同意:“家里是该有个女主人。”   安楠一字不差地传达家里几把刀的建议,安季同装作没听到地望天,装聋作哑一把好手。   安楠失笑,“爸,我20岁了,你真的该找一个了。”   安季同听得不对劲,他以为只是例行调侃,怎么听着宝贝女儿的意思是认真的?   他不由皱起眉头:“楠楠,这件事我们先前不是达成默契了吗?”   原先是这样的。   但是……“爸爸,我觉得我可能要离开了。”   所以,在那之前希望能够找一个知冷知热的人陪在你身边。   冷热有她,病痛有她,两人相依相偎地扶持过一辈子。   安季同神经过敏,一听“离开”的字眼差点跳起来,瞬间丢出三个问题:“什么离开?离开谁?你要去哪?”   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很准,那是科学无法解释的直觉范畴。   安楠直觉那样的日子快到了,所以重拾以往放弃的念头。   这回,她没有插科打诨,把最近发生的事还有潜藏在背后牵涉到的各种干系拎出来一一分析,说透彻说清楚。   听完后,安季同沉重叹息,“要回去了吗?”   安楠猛地回头,不敢置信地重复那两个字:“回去?”   “爸,你在说……”什么?   安季同平静的目光让安楠明白她没有听错,只听他说:“楠楠,我是京市人。”   后脑像是被人敲了一棍,嗡嗡作响。   她当了二十年的宁市人,忽然有一天她的养父告诉她,他是京市人。   那岂不是代表,她,一个被父母丢弃不要的女孩,把一个京市的男人困在这么个小地方整整二十年?   二十年呀。   一个男人生命中最美好的二十年,最璀璨的二十年全部被她耽误了。   眼前一片漆黑,脑袋晕眩,听不清安季同在说什么,看不到安季同的担忧。   好半天,她重新从黑暗走向光明,艰涩地问:“是我,对不对?”   是她,让安季同选择留在宁市。   是她,让安季同二十年不恋爱不结婚地守着她。   是她,让安季同有家不回,陪她留在这里。   安楠艰难地扯动唇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那刚刚那些亲戚呢?”   安季同不忍地撇开视线,吐露出残忍的真相:“我每年请他们来演一次戏。”   “……”窒息的沉默。   房间内几把刀安静如鸡,不敢说话。   饶是他们也料不到事情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安季同是京市人,安楠是他捡来的孩子,那么自是不可能在宁市有什么亲戚。   安楠恍然大悟。   怪不得,怪不得她觉得他们家亲戚不怎么往来,每年也就过年时期热络一些,原来是这样。   还真是辛苦安季同了。   为了不让她觉出问题,每年花钱请他们过来演一场戏。   现代社会的忙碌与冷漠让她习惯亲戚们只有过年时分才会聚集,不曾产生质疑。   13岁以前,安楠并不知道自己不是安季同亲生的女儿,直到她翻出家里的户口本。   户口本上清楚明白地写明她养女的身份。   她没有忍,开口一问,安季同就说了。   自那以后,安楠更努力更认真地学习,就想着不能让他的牺牲和付出白费。   7年后,她才知道自己的努力多可笑。   她,本人,才是最大的障碍。   “楠楠。”   “楠楠!”   安季同喊了很多声,依然无法唤回安楠的神智,只好把神思不属的女儿抱进怀里。   如同7年前的那一天,把得知不是亲生女儿而是被人丢弃的女婴后的安楠抱在怀里,紧紧的。   “楠楠,不管我是哪里人,不管你是不是我亲生的女儿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我爱你呀。”   “楠楠,你别这样,爸爸好担心你。”   “楠楠,你难过就哭出来,爸爸在呢。”   有什么顺着脖颈流了下来,凉凉的。   安季同一僵,心疼地拍着安楠的背,“楠楠乖,爸爸爱你,这是爸爸自己做出的决定。”   “每一个父亲都愿意为了心爱的孩子付出一切,我虽然和你没有血缘上的关系,可是我们相依为命二十年,已经是密不可分的父女,你不能因为没有血缘就把我丢开,对不对?”   “爸……”安楠一开口就是哭腔,“对不起!”   对不起,拖累了你二十年;   对不起,没有早早地发觉不对;   对不起,让你和真正的血缘亲人分开二十年。   安楠觉得自己简直是世界上最大的混蛋!   她自认聪明,觉得20岁的自己达成很多人30岁都做不到的高度,信心满满觉得可以给安季同一个更好的生活。   可现实给了她一个火辣辣的大嘴巴子,想太多!   她想给予安季同更好的生活,却偏偏是她的存在让安季同不能更好地生活。   真是……糟糕啊。   “没事的,我过得很好,真的。”   安季同摸摸女儿的头,他就是怕有这么一天才辛苦瞒着。   他收养的这个女儿啊,太善良,太孝顺,受不了他受半点苦。   14年前,没有母亲的事暴露。   7年前,非亲生的事暴露。   今天,非本地人的事暴露。   往后不知道还要暴露多少他辛苦隐藏的秘密。   安楠紧紧地扒住安季同的肩,下了决心:“爸爸,我们回去吧。”   回到那个因为我而让你迫不得已离开的故土与家乡。   她趴在安季同的肩上,因此没有看到她说出“回去”两个字后,安季同瞬间收缩的瞳孔与掩藏不住的担忧。   “楠楠,你想去吗?”   “不。”安楠没有说谎,安季同从小教导她不能说谎,她做得很好。   “爸爸,我不喜欢京市,可是我更不希望你为了我留在这里,你有自己的父母,有自己的亲人,我不能这么自私。”   一声从胸腔里发出的悠长叹息。   安季同抚摸着女儿过肩的长发,幽幽地道:“我倒是希望你能自私一回。”   别人家20岁的女儿在做什么呢?   打扮得漂漂亮亮,名牌包包香水,享受被男生追求的感觉,和异性谈一场不后悔的恋爱。   他们家20岁的女儿在做什么呢?   穿着轻熟系的OL装,上班当老总,几次三番地出入杀人现场,生活中不是上了年纪的糙男人就是不得已走上死路的犯罪者。   安楠收拾好心情,擦掉脸上的可疑痕迹,问他,“爸爸,你想回去吗?”   想回去吗?   二十年不曾踏足京市,说不清到底想不想回去。   太久没回去,不去想念,不去回思,久而久之就忘了思念是什么。   “大概,是想的。”安季同不确定地说。   如果可以,谁愿意远离父母亲人二十年呢?   安楠光是想想让她离开安季同二十年不去想不回去看他一眼,就觉得要疯,想来他也是一样的。   为了她,安季同的牺牲太大了。   “那就回去吧。”   身为安季同花费二十年时间精心养育的女儿,她必须带上一份会令所有人满意的答卷,以最骄傲完美的姿态回去。   让他们知道安季同有多优秀,他的女儿有多优秀。   尽管……没有血缘。   作者有话要说:  伏笔一点点揭开,要换地图了 第108章   不论原因是什么,主动还是被动,安楠开始着手回京市的事宜。   安季同为了她远离京市二十年,一旦回去,家人怕是不会再让他离开,所以她得做好以后在京市长期生活的准备。   在那之前,警局顾问的职位可以先辞掉。   辞职的事办理得很顺利。   当初是钟斯年一手办的,他不在又没有队长上任的现在,安楠找上局长米礼,很快把手续办了下来。   听说安楠辞职的消息后,众人沉默许久,没有发表意见。   米瑗反倒是反应最大的那一个,蹬蹬蹬跑到米礼的办公室问他:“爸,怎么这么快?”   他们早有预感安楠会离开,但没预料到会这么快。   年刚过完,就要辞职了。   米礼没有提醒女儿不要在警局喊爸爸,而是从办公桌里抽出一份调令扔在桌上。   与钟斯年那份调令不同,这一份没有写明调职的明确时间,仅有安楠的名字和京市的地点,以及上面的印章,还有被盖在印章下的凋零下发时间,和钟斯年那份一起下来的。   米瑗不太懂什么意思:“这是?”   “两份调令,一份明面,另一份……”米礼顿了顿,道,“我不能阻止她离开。”   米瑗:“……”   或许,有才能的人真的有特权吧。   警局的事处理完,就是学校的事。   一整个学期安楠全在公司、学校、警局三地跑,还是拿到了期末的第一位,借此她提出转学的申请。   安季同知道的时候,申请已经下来,完成从宁大到京大的转学手续。   他看着那份通知,又无奈又自豪,国内能有几个人做得到像他女儿这样大三了还能转学进华国顶尖的学府?   “楠楠,你没必要这么累。”   还剩两年的学业任务,安楠依然可以在宁大上学,每逢节假日再飞去京市父女团聚。   可她不乐意。   出生后的二十年里,他们父女不曾分开,为什么要因一点努力一下就可以做到的小事而分开?   她要是乐意父女分离,早凭高考成绩去京大,而不是选择在本市的大学内就读了。   接下去就是公司的事。   云游科技在宁市扎根多年,贸贸然搬去京市是不现实的。   京市房租高、消费高,一没定下新公司的地址,二没确定公司有多少人愿意跟她去京市,不能搬。   可一旦安楠去京大上学,来回飞处理公事更不现实。   所以,必须为云游科技寻找一个合适的老总。   人选,她早心中有数。   安楠:【有空吗?想和你聊聊。】   高赞:【有。】   高赞:【明天怎么样?】   安楠:【我请你吃晚饭吧。】   高赞:【好。】   聊聊,晚饭。   高赞盯着那两个字眼,直觉安楠有很重要的事和他说。   联系她辞掉顾问的职位,转学去京大的事,可以预见他们会谈什么,可偏偏他对她毫无招架之力。   无法拒绝。   唯有答应一途。   第二天晚上,西餐厅。   吃完一顿丰盛的西餐,餐桌上除了红酒已经不剩什么东西。   安楠把随身携带的一份文件放在桌上,单手用力推了过去。   高赞取出一看,果然是他猜想的那样。   “去了京市就再不回来了吗?”   “回来的,这里毕竟是我长大的地方,我没有卖掉那间房子。”   “那你处理得这么干净是为了什么?”   “我远在京市,怎么顾得上宁市的公司?”   “如果是这个理由,我不接受。”喉头翻滚几次,高赞总算吐出酝酿许久的拒绝,他双手交叉摆放在桌子上,摆出谈判的姿势,“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可以远程处理公司的事,需要我帮忙的只要你开口,我就会做。”   那太麻烦了。   安楠才张口,高赞抬手阻止她说话,他怕一听到她的声音听到她的请求,他就溃不成军,只剩答应,而后把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斩断得一干二净。   “牧总把公司留给你,你要辜负她吗?”   这话一出,安楠的脸色变了。   她当然不可能辜负牧云露,所以才会在认识的人里寻找一位她认为适合接手云游科技的人。   “你会辜负我的期待吗?”   不答反问,把握主动权。   不愧是安楠。   高赞暗叹:“你知道,我不舍得你为难。”   安楠点头:“我也知道,你会把握好机会。”   优秀如高赞,自然懂得把握机会。   不花一分钱就能得到一个规模成熟的公司,不用他手把手地建设,不用他一个个地挖人才,什么都是现成的,相当于送他一颗即将成熟的果实,只要他点头答应就能品尝到果实的甜美滋味。   可,他还是拒绝了:“安楠,没有公司经得起半年内连换两次老总。”还是不大的公司。   一击即中。   这本是安楠的考量,所以在牧云露意外去世后没有大刀阔斧地动作,基本全部按照牧云露生前的计划来做。   最多根据公司的发展做出细节和部分变动,大方向是不曾变化的。   而今,倘若不是因为安季同,她……   高赞适时提出建议:“所以,公司还是你的,我会在你不在的期间帮你看着,但绝不跨过一步。”   这是他的底线。   安楠扶额,指着那份被两人推来推去的文件:“学长,你知道有多少人会迫不及待地答应吗?”   “学妹,你知道有多少人能够坚持自己的理想吗?”高赞笑意吟吟地看着她,他知道,他思索一晚上的谈判细节成功了。   安楠暗笑,收回这份文件,取出另一份,“那你看看这个。”   比起上一份,这份简单得多。   高赞看完就签。   安楠笑他:“我还以为你会继续死犟着不签呢。”   “我要不签,连你公司的大门都迈不进去,怎么帮你?”高赞盖上随身携带的钢笔笔盖,取出文件袋里的印泥,按下指纹,把文件还了回去。   “学妹,你早猜到我不愿意了?”   “当然。”安楠拿着新鲜出炉的文件,笑得像只阴谋得逞的小狐狸,“我要做两手准备嘛。”   于她个人而言,拥有云游科技的整体或是一半,没太大影响。   于云游的员工而言,再换一个老总或是多一个副总,区别就大了。   高赞含笑看着安楠把文件宝贝似的收起来,调侃道:“一顿饭捞一个任劳任怨的副总,是不是太合算了?”   “合算过头啦。”安楠眨眨眼,从包里抽出一张早填好的支票,“所以这是我个人对你的补偿与歉意。”   明知高赞从家里出来自己创业为的是什么,明知高赞不缺钱,可安楠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人选,只能卑鄙地利用高赞对她的感情。   她承认自己很卑鄙。   比起为她牺牲二十年的安季同,其他的什么恩情什么感情,全不被放在眼里。   高赞的眼冷了。   前一刻还温柔得能滴出水,这一刻冰冷得能呼出寒气。   “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补偿你。”   “补偿?”高赞冷笑,“你明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你跟我说补偿?你觉得我缺钱吗?”   安楠:“……”   高赞最想要的是她。   “如、如果……”   “砰——”一只大掌按在桌面之上,震得上面的酒杯水杯砰砰作响。   安楠刚一抬头就看到高赞气冲冲地转身就走,速度之快,穿着高跟鞋的她根本追不上。   她带着文件追出去,却在前台看到正在付钱的高赞,高赞看到她冷着脸转头往外走,安楠觉得好笑,没有再加快步子,果然还是在门口看到了他。   分明是故意等着的。   “学长……”   “跟我走!”高赞拉着安楠直奔不远处的酒店,安楠预感到什么,思索片刻没有挣扎。   登记、开房、上楼。   进了房间,高赞抱起安楠放在床上,低头吻她。   安楠放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没有拒绝。   腰带被抽离。   纽扣被解开。   当纯白的文胸暴露在空气中,高赞在安楠的胸口落下一吻,却没有做下去,凶狠地瞪着茫然的安楠:“这是给你的教训,永远别低估一个喜欢你的男人,他自己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两人的身体足够贴近,他身体的变化,眼里的**,无一不在告诉安楠:这个男人想上她。   可他还是停下来了。   不知怎么的,安楠就笑了。   高赞狼狈地转过身去,遮掩自己的下半身。   2月份的天脱得只剩内衣和衬衫,本该冷的。   可她感觉不到,房间的暖气开着,是高赞进门后开的——他再生气,还是照顾着她。   安楠从床上坐起来,从背后抱住高赞,不顾他僵硬的身体,轻轻地靠在他的后背。   “我很高兴。”   还高兴?   高赞气得扭头,张嘴就要骂她长不长记性,却被一张柔软的唇堵住了话音。   安楠吻他?   为什么?   刚刚在床上她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应,分明对他没有感觉,怎么突然间就变了?   高赞不懂,睁着眼看安楠静静地贴着他的唇,而后分开。   她说:   “不久前,我刚知道世界上最爱我的男人有多爱我,他把人生最美好的二十年给了我,为此,远离亲人,远离故土。”   “今天,我又知道世界上原来还有第二个男人爱着我,再生气再愤怒也不舍得伤害我,愿意为了我克制男人的掠夺本能和生理**。”   高赞捂住安楠的嘴,面色绯红,眼神游移,不敢对视。   什么掠夺本能,生理**!   她果然……   安楠扒下他的手,摸到了那枚深蓝色袖扣,是她送他的生日礼物。   自那以后,他总是用着这枚袖扣,不怕被人嫌弃总用同一个袖扣,不怕被人说穷。   ……他,原来这么喜欢她吗? 第109章   都说被深爱的人最幸福。   安楠品尝到了每一份爱后的甜蜜与辛酸。   安季同爱她,父亲的爱从不言说,默默付出。   高赞爱她,百般拒绝仍在身边,静静守候。   她享受着两个男人无私的爱,想要回报父亲的爱,每每忽视高赞。   为什么呢?   因为她的人生规划里还没有恋爱,还是因为他从不在她面前哭泣抱怨诉说他的难过?   “高赞。”   “你要不要和我交往?”   “如果你不介意异地恋,我只有节假日能够回来找你的话……”   回答她的是,一个急切炙热的吻。   她品出了答案:YES。   半个小时后,收拾整齐的两人退房。   前台小姐姐看高赞的惊讶眼神如同在说“看着人模狗样的精英男,怎么那么短呢”,吓得他落荒而逃。   安楠为顾及男朋友的面子在里面憋笑半天,等出了酒店再没忍住,大笑出声。   高赞红着脸,牵着她的手,行走在人烟稀少的街道之上。   这是以往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的场景,今天终于实现了——做梦一样不真实。   他迫切地想用什么来证明他们的关系。   前方有家珠宝店,高赞握紧安楠的手,碰了碰她的中指,试探地开口:“我想买对戒指。”   安楠懂他的意思,点头同意。   两人手牵手一进店里,导购热情地迎上来:“两位需要点什么?”   高赞:“对戒。”   导购在前面带路:“是结婚用的吗?”   高赞:“……情侣对戒。”   导购面不改色地恭维:“看两位这么登对我还以为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那来看看这边的对戒,那边是银对戒,这边是铂金对戒,现在铂金的卖得好一些。”   要是时间允许,高赞想好好地挑选,能自己设计就更好了。   他把店内所有的铂金对戒看了个遍,挑出几款还算满意的送到安楠面前,“你选一个?”   挑出的几款全是样式简单,不会太过复杂,影响日常工作学习。   安楠选了款较为细致的,高赞为她戴在中指上,又伸出自己的手,安楠为他戴上。   女戒大小刚好,男戒稍大了些。   导购:“尺寸不合适可以再看看其他的对戒,如果两位看中这一款可以先留下,等改好尺寸了再来取。”   戒指改过就不是原先的那一对了。   高赞拒绝导购的提议,爽快地付完钱,牵着新上任的女朋友出了门。   他们俩晚饭吃的是西餐,喝过红酒,不能开车。   高赞打车把安楠送到小区楼下,亲眼看着她上楼回家,而后再打车回家,直到洗过澡躺在床上抚摸中指上那枚偏大的戒指,还是有种如在梦中的恍惚感。   今天,他把喜欢的人拉到酒店拉上了床差点做完全套。   今天,他喜欢的人主动吻他问他要不要交往,就算是异地恋不能时常见面,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今天,他买了对情侣戒指,把女戒套在女朋友的中指上。   那么戏剧性的变化,那么甜蜜的结局……怎么就成功了呢?   当一直渴望只在梦中实现的事到了现实,渴望许久求而不得某一天忽然拥有后,他不是欣喜若狂,而是患得患失。   正常吗?   高赞叹了口气,摸出手机,还不到十点。   高赞:【睡了吗?】   安楠:【还没。】   安楠:【失眠?】   高赞:【一想到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感觉像做梦。】   安楠:【[图]】是她中指上戴着女戒的照片。   高赞:【[图]】是他中指上戴着男戒的照片。   安楠:【有实感了吗?】   高赞:【嗯。】   高赞:【明天有空见面吗?】   安楠:【你能来我公司的话。】   高赞:【现在我是副总,当然得去。】   说得义正言辞,不看前面的话,还真当你是负责了。   安楠没拆穿他真正的目的。   寂静的房间里,刀片忽然出声:“安楠你终于脱单啦。”   安楠“嗯”了声,刀片长长地叹息:“不知道你爸爸知道后会不会跳脚,拿着手术刀冲上去和你男朋友干架。”   安楠:“……”不用想,肯定会。   安季同早睡早起,作息很正常,这个点早上床了,她就不过去打扰爸爸睡觉了,免得他气得失眠。   第二天一早,不等安楠自己交代,安季同发现她手上的戒指,“楠楠,你什么时候买的戒指?”   安楠:“……”来了!   “不是我买的。”   “哦,你助理啊。”昔奇志经常给安楠买东西,安季同习惯了。   “男朋友。”   “…………”死一般的沉默。   沉默过后,火山爆发。   安季同冲进卧室拎起一箱子的手术刀就要往外跑,被安楠一句话定在原地:“爸,我提的。”   安季同如同没有抹润滑油的机器人,咔咔咔咔地转过脑袋,哭丧着脸一副被抛弃的小媳妇模样,凄凄惨惨地问:“楠楠,是谁?”   安楠:“高赞。”   “果然是那头小狼崽子!”   安季同恶狠狠地跺脚,那凶狠的模样假如高赞在他面前非得送上十几把手术刀不可,“我早就发现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千防万防还是被他得手了!”   安楠:“……”爸爸您选择性忘记了交往是您亲爱的女儿提的。   生气过后,安季同冷静下来,问:“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   昨天刚交往,今天就发现了。   安季同满意于自己“捉奸”的神速,也满意于女儿的坦白,虽然很满意,该叮嘱的不能忘记。   “虽说你已经20岁成年了,爸爸该说的还是得说,找对象没关系,交往几个没问题,只有一点,到了那一步一定要戴套,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安楠心说爸爸你考虑得有点多,不过还是点头应下了。   “爸,你放心,我会的。”   话音刚落,安季同摸出手机,嘴角挂着一抹不怀好意的冷笑,“来,把那个小狼崽子的微信给我。”   安楠照做,把高赞的名片推送给安季同,而后趁安季同发送好友请求的时间偷偷地给男朋友报信。   安楠:【我爸刚知道了,要了你的微信。】   高赞:【!!!】   交往第二天被女朋友家长知道,究竟是该高兴于他们的关系被家长知道了,还是难过于安季同要他的微信绝对会来找茬呢?   高赞瞅着新来的好友请求,果断点下同意。   早死晚死都是死!   果不其然,好友请求通过的下一秒,对方发来消息。   安季同:【对我女儿好一点!】   安季同:【敢欺负她,手术刀伺候!】   居然只是放狠话,没有扫帚菜刀伺候?   高赞微愣,感叹于安季同的教养良好,思想开放,没有其他家长“孩子大学时期不能谈恋爱”的旧想法。   高赞:【叔叔放心,我爱她胜过自己!】   安季同:【嘴上说说谁都会,我要看到实际行动!】   高赞:【请叔叔监督!】   安季同:【你说的!】   高赞:【是,我说的!】   表完衷心,高赞心里的一块大石放了下来。   安楠的父亲知道他们俩交往的事,那他们的恋情就算是过了明路,有一定保障了。   想着,他给父母各自发了一条消息:【爸/妈,我女朋友叫安楠。】   不久,得到回复。   高父:【有机会带回来看看。】   高母:【姑娘的照片呢?】   照片?   有机会就拍吧。   高赞笑着给女朋友发消息:【我爸妈也知道了。】   安楠:【不会也要加微信吧?】   高赞:【你怕不怕?】   安楠:【不拿扫帚来打我,我是不怕的。】   高赞:【不可能的,他们喜欢你还来不及。】   安楠:【原来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高赞:【是的。】   啧。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男神。   没谈恋爱前好歹能披一层高冷禁欲男神的皮伪装一下,谈恋爱后瞬间变了。   简直没眼看。   刚过完年,学生们还在放假,上班族还没回归,公司里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   安楠打开公司的大门和窗户通风,进入办公室开始工作。   员工们不在,不代表她这个即将离开公司的老总不需要工作,至少要把往后一个学期的规划做完。   没多久,高赞到了。   先是带高赞在空荡荡的公司内部走一圈,熟悉各个部门的位置,而后为高赞介绍熟悉公司的制度和游戏,最后两人一同工作制定规划。   交往后就甜甜蜜蜜腻歪一整天?不存在的。   两人工作狂属性上来,匆匆吃过午饭,一整天泡在办公室里。   直到晚上七点肚子饿得不行才关门去找餐厅吃饭,边吃边聊,主要话题还是围绕公司的事。   安楠是因为着急安排好公司的事能够去京市,高赞是知道她不做好这些事没办法静下心来。   两人闷头大干三天,才算把接下去一个季度的大小规划全部搞定。   第四天,员工们回来上班。   安楠请众人吃饭,介绍高赞副总的身份,另外说明她转学去了京大要去京市不经常回来的事,以后公司的大事小事基本全找高赞。   高赞认识公司员工,熟悉公司内部各部门的运营和日常工作,又是一个星期。   加加总总,离安楠和安季同前往京市的日子已经非常近了。   而他们自交往后竟然没好好地约会过一次。   正这么想着呢,开学时间没到但已经知道安楠转学去京大的裴施然和孟思莹提前回校了。   这下,高赞怎么也得请客。   叫上自己寝室的三人,安楠寝室的两人,七人在外面约饭。   这顿带有离别意味的晚饭吃得很平淡,七人或多或少进入社会,聊天过程中涉及的更多的是专业领域的事。   回想起半年前他们两个寝室一起吃饭叽叽喳喳学校课业和导师,时光真的易逝。   途中,安楠去了趟洗手间。   出来后看到在外面等她的谢伟奇,饭桌上他就是一副有话想说不愿破坏气氛的表情。   “你想说什么?”   谢伟奇:“杀害她的凶手,还没抓到吗?”   安楠摇头:“对方技术在我们之上,抱歉。”   谢伟奇“哦”了声,又问:“你会抓到他的,对吗?”   安楠:“当然!”   “那就好。”谢伟奇低低地重复两遍,道了声谢,转身离开,从背影来看,多少比之前的感觉好一些。   谢伟奇离开后,高赞从洗手间出来,“他会走出来的。”   安楠点头:“我们都会。”   世界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的离去而停止前进,他们还有自己的人生要走,不能永远地停留在失去某人的阴影之中。   高赞伸出手,安楠把手放入他的手心,十指交缠地回去。   “什么时候去京市?”   “三天后。”   “我送你和叔叔。”   “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只有事业线的大纲,没有感情线的大纲,所以最后女主会和谁在一起,是真不知道。   本文主事业,感情有,但比较少,可以忽略,怕跌的可以买女主股! 第110章   高赞有自己的公司,还要兼顾安楠的公司,工作忙,不是特别粘人的那一挂。   因此,两人交往后,安楠不需要特地分割出一天里的不少时间给男朋友,导致自己的行程被耽搁,总体来说和以前差不多。   比起交往前,每天多出来的事就是固定的早安、午安、晚安,还有共进的午餐和晚餐。   偶尔忙碌起来,问安和午餐晚餐被省略,入睡前就成了固定的交流时间。   这天,是预定好去京市的时间。   高赞早早地开车过来,帮忙拎行李下楼,送父女俩去机场。   离登机还有一个小时,安季同借口去洗手间离开,给一对刚交往就要分开的年轻情侣一点私人时间。   高赞牵着安楠的手,笑道:“叔叔真善解人意。”   安楠笑了:“那是你没见我爸那天提着箱子差点冲出去剁了你的样子。”   高赞:“……”脖子凉飕飕的。   “真的?”微信上的安季同看着挺好说话的样子,最多就放放狠话,不像狠人啊。   安楠深沉点头,她可不随便说谎。   高赞哀叹一声,脑袋低垂靠在安楠肩上,大手顺势揽住她的腰。   交往快半个月,这居然是他们之间最近最亲密的一次,想想也是心酸。   “女朋友,男朋友未来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见不到你,你要不要……”亲我一下?   最后的要求没能说出口,因为煞风景的人来了。   “师傅!”文沙小跑着过来,身后跟着米瑗、徐兴贤、尉迟舒。   刑警大队最熟悉的四个人全来送行了。   高赞直起身子,不再没有形象地歪在安楠身上,但牵着的手没有放开。   他没在朋友圈炫耀,不代表不能通过其他人的嘴告诉钟斯年“安楠有主”这个事实,那么警局的这几个人自然是最合适的传声筒。   他没放手,安楠也不会主动挣开,笑着打招呼:“你们来了。”   四人一致地把目光投在他们俩紧紧牵着的手上。   怎么一段时间不见,钟队的墙角就被人撬了?   文沙眨眨眼,呆呆地来了句:“师傅,我要叫师娘吗?”   “师娘你个头!”安楠没好气地翻白眼,“重修你的语文去吧!”   高赞倒是挺高兴的,“你随便喊。”不管文沙叫什么,反正是安楠的家属,他乐意接受。   米瑗神情淡淡:“一路顺风。”   徐兴贤:“路上小心。”   尉迟舒:“注意安全。”   送机的人来了好几个,高赞忽然想起一件事,问安楠:“你寝室的那两个同学不来送你吗?”   “她们不来。”安楠摇头,“我和她们说了不用送,免得这个哭那个哭哭成一团。”   尉迟舒一抖,想起了爱哭的孟思莹给他带来的心理阴影。   小姑奶奶不来才好呢。   登机前,高赞还是问安楠要了个拥抱。   他没敢当着安季同的面要亲吻,免得真被安季同拎着一箱子的手术刀捅成筛子。   光是这个拥抱,已经足够了。   一转身,徐兴贤迫不及待地给偶像报信。   徐兴贤:【钟队,顾问好像和高赞交往了!】   徐兴贤:【今天是顾问去京市的日子,我们去机场送行,看到他们牵着手很亲密,中指上戴了戒指。】   钟斯年看到这两条消息,已是一个多小时后了。   钟斯年:【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   这么平静的吗?   换成徐兴贤,有人趁他不在的期间抢走他心爱的女人早一拳揍上去揍得他面目全非了。   大概是钟队脾气好吧?   徐兴贤不太确定地想。   脾气好的钟斯年打了一个小时的拳,浑身是汗地出来,洗了个清爽的澡,去机场接人。   异地恋是最容易分手的类型,他还不看在眼里。   安楠的机票刚订下,他就收到了消息,所以很准时地接到父女俩,“先送你们去酒店?”   安楠看安季同,安季同点了点头,离家二十年,回去不急于一时。   办完入住登记,三人去吃午饭。   而后,安楠和钟斯年坐在位置上喝饭后消食茶,静等安季同做好心理建设。   许久,安季同点点头:“钟队,你先走吧。”   这是不希望钟斯年牵扯进他们家家事的意思。   钟斯年明白,先走一步,顺带把帐结了。   父女俩回酒店,带上事先买好的宁市特产,打车前往。   到了小区门口,父女俩刚下车,一辆熟悉的黑色卡宴从小区门口驶了出来。   钟斯年:“……”   安季同:“……”   看到了不打招呼说不过去,打招呼又显得之前把人支开的行为有点多余,十分尴尬。   安楠笑着挥手,打破尴尬的气氛:“钟队家在这里?”   钟斯年装作没看到她中指上晃眼的戒指,戒指不曾镶嵌一颗钻,他还是觉得晃眼,晃得他头晕目眩。   他冷淡地点头,“那我先去局里。”   油门一踩,卡宴划出一道黑色的影子,消失得飞快。   大概是有急事吧。   安楠没放在心上,转头去看安季同,安季同近乡情怯,到了小区门口反而迈不动步子。   安楠也不催,就站在身边陪着他,等他做好足够的心理建设。   他们父女俩不急,人家门口守卫的保安看他们的眼神不对了。   哪有一站在门口站十分钟不挪地的?   别是来蹲点的吧?   保安走了过来,怕自己看走眼,很有礼貌地问:“需要帮忙吗?”   “不用,谢谢。”   安季同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保安一看确实是小区的门禁卡让开位置,心里还在嘀咕:有门禁卡在外面呆站那么久干嘛?   安季同刷了卡,安楠跟在他身后进门,父女俩沿着宽阔的道路前行,直至一栋三层欧式别墅的门前。   别墅建立的时间有些久远,是几十年前盛行的风格。   庭院种着两棵果树,左边是石榴树,右边是橘子树,两棵树足有三米多高,树干粗壮,看着有些年份,橘子树下还挂着生了锈的秋千。   安季同怀念地看着二十年不曾回来的家,不敢进去。   无数次在梦里看见过这样的场景,梦一醒就碎了,只余下一室清冷,他不敢动作不敢出声,生怕打扰了这场美好的梦境。   安楠见不得他这样,狠狠心打断,故作好奇地指着那架生锈的秋千:“爸爸,那是你小时候坐过的秋千吗?”   安季同兀地回神,笑了,“是啊。”   是的,女儿得知他隐瞒多年的秘密,陪他回来了,不是梦。   “爸爸,你要再坐坐吗?”安楠眨眨眼,狡黠地问,“我可以帮你推哦。”   “咳——”安季同哭笑不得,呛了一口气,吓得安楠忙拍他的背。   不一会儿,安季同缓过气来,抬起手去按门铃。   手指还没按下去,身后传来一个软糯糯的男声:“你是谁呀?”   还有一道隐忍颤抖的苍老声线:“你……”   安季同僵住,那是他不敢听不敢想不敢梦的人。   他呆呆地转过身来,见到熟悉又陌生的老人。   熟悉,是因为二十年没有太大变化的容颜和气质,陌生,是因为二十年过去母亲早已满头白发。   只精神还矍铄。   “回来了。”老人的眼里流出泪来,见到二十年不归的儿子没有责骂没有痛打,只是欣慰地点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妈!”安季同砰地跪下,额头抵着粗糙的水泥路,哭得身躯颤抖,“儿子不孝!”   老人半跪着去扶安季同,安楠没有掺和母子俩的认亲行为,见那个小豆丁懵懵的没反应过来,忍不住去逗他:“你是谁啊?”   小豆丁眨巴两下大眼睛,小大人似的回答:“我叫安子真。”   回答了问题,他反过来问:“那你是谁呀?”   小豆丁奶声奶气的语气,好似迎面一阵奶香味,又甜又奶,大白兔牌的。   安楠笑着回答:“我叫安楠。”   安子真呆呆地想了想,高兴地拍拍小手,摇头晃脑地说:“我们是一个姓呢,三百年前是一家!”   小小的人儿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词,很难得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安楠很想揉揉他的小脑袋,又怕他们俩是陌生人突然这么亲密吓到小豆丁,笑着应:“对呀,是一家。”   这边,安季同怎么敢让母亲跪下来?赶紧起身扶起母亲。   这会儿,老人算是看到安楠了,惊疑不定地看儿子:“这、这是?”   “我女儿安楠。”安季同擦擦眼泪,招招手,“楠楠过来,这是奶奶,叫人。”   “奶奶!”安楠脆生生地喊,眉眼弯弯。   昔奇志说过,她天然婴儿肥的长相只要笑得开一点,非常讨老人喜欢,所以叮嘱她千万不要在商场上跟人笑。   现在嘛,这么大的利器怎么能不利用起来?   果然,老人看得高兴,拍拍安楠的手:“诶,好!”   安季同看见歪着脑袋瞅他们的小豆丁,心中一动,“这是季临的孩子?”   老人点点头,冲小豆丁招手,“真真快过来,这是你大伯,这是你姐姐。”   安子真一点不怵陌生人,甜甜地喊人:“大伯!姐姐!”   一家人认了亲,欢欢喜喜地进门,见到另一位老人后又是一番认亲。   安季同与父母二十年不见,有许多话要说。   安楠很识趣地不去打扰他们,牵着安子真去他的游戏房玩耍。   没多久,收到消息的安季临飞车回来,兄弟俩又是一番叙旧。   午饭丰盛,餐桌上全是安季同爱吃的菜。   两位老人和安季临简直想把二十年一次性全部补给安季同,拼命地往他碗里夹菜,看得小小的安子真害怕地捂住了自己的饭碗,他是喜欢吃肉肉,可小肚子吃那么多要痛痛的。   安季临的妻子毛代珊也赶回来了,微笑着看一家人团聚。   安季同是在她认识安季临前离开的,所以那边的话题她插不上,看向安楠,“楠楠现在在哪里上学啊?”   安楠咽下那口饭,回道:“已经转到京大了。”   毛代珊一愣,“什么专业?”   安楠:“计算机,大三。”   安季临顿时对这个陌生人一般存在的侄女来了兴趣,“计算机好啊,怎么样,要不要来公司帮忙?”   “你别捣乱!”安季同瞪了眼弟弟,时间有限,他们一家人的叙旧话题主要在他身上,还没说到安楠,所以家里人并不清楚安楠的情况。   他不清楚弟媳是什么样的人,未免弟媳生出安楠要抢家产抢公司的想法,趁家里人都在,先一步打预防针:“楠楠在宁市有自己的公司,好不容易来京市能休息一段时间,你别想拉她去干活。”   这么一来,安家人全呆了。   安季临:“哥,侄女不是开学才大三吗?”   安季同没好气地回:“大三怎么了?你不准人大三有自己的公司啊?”   安季临:“……”没不准,就是觉得侄女在没有家里支持的情况下能有自己的公司很厉害啊。   他不敢跟女儿控呛声,乖乖闭嘴。   不管前因如何,安楠确实运营着一家属于她的公司,里面的弯弯道道多说无用,看结果就行。   吃过晚饭又聊了一个小时,安季同要回酒店,被安季临拉住:“哥,你都回家了还住什么酒店?又不是家里没房间!”   两位老人很是赞同。   这么一来,只能先去酒店把换洗衣物带回来。   安季临自告奋勇去开车,安季同不想让女儿来回坐车自己去。   开出一段距离后,安季临问:“哥,侄女不是你生的吧?”   当年安季同离开京市的时候和如今的安楠差不多大,又是为情所伤,怎么想也不可能突然找个女人生了女儿。   何况,他哥这趟回家可没把他嫂子带回来。   安季同没打算隐瞒,点了点头。   “侄女知道吗?”   “7年前就知道了。”   “哥,你怎么想收养个女孩的?”   “她是朋友的女儿。” 第111章   父女俩在别墅住了下来。   安季临夫妇在外有自己的房,儿子还小不能上幼儿园,夫妇俩上班前会把儿子放在这里,也是陪陪两位老人。   安季同和安楠来了后,安季临放弃回家,天天往这边跑,毛代珊自然跟着丈夫。   安家的别墅从来没这么热闹过,两位老人乐得合不拢嘴,看上去年轻好几岁。   这天,安季临生拉硬拽安季同去公司。   安季同“我当了二十年法医,去公司干嘛!”的理由还没甩出来,被安季临一句“我一个人养家糊口不容易”生生地憋了回去。   离家二十年不回来,没有尽过孝道,他拒绝不了。   可真让他去公司,干什么呢?看弟弟的公司有没有需要解剖的尸体,还是帮忙看看哪里可以摆上几把手术刀?   安楠帮忙解围的念头才起,奶奶招招手喊道:“楠楠快过来。”   无法,她只能甩去一个“无能为力”的眼神,目送安季同垂头丧气地被拽走。   奶奶摸安楠的手摸到了一枚戒指,笑着问:“楠楠有男朋友了啊。”   安楠点头:“是同专业的学长,人挺好的。”   “人好就好。”奶奶拍拍安楠的手背,似感叹似回忆地叹道,“当年你爸爸……”   意识到这不是能在孙女面前说的话题,老人及时收住话音,笑眯眯地说:“楠楠有没有看到你爸爸和谁走得比较近啊?”   来了!   老一辈例行的红线和催婚!   安楠暗暗提高警惕,庆幸她提了交往,高赞买了对戒指,不然指不定她也成为被催的一员。   秉承“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理念,她沉沉地叹了口气:“没有呢,每次我和爸爸提起这件事,他总是敷衍我。我们那有人给他介绍对象吧,他倒是会去,可去了一次就没下文了。”   安楠的本意是吐槽两句,她是女儿不好天天催着父亲找对象,立场不合适。   可爷爷奶奶就不同了,长辈的话必须听啊。   然而,这句话一出口,原本慈祥的奶奶瞬间变了脸色,眼里的憎恶和嫉恨看得安楠浑身一凛。   很快,奶奶收起所有负面情绪,温和地道:“不怕,京市好女人多。楠楠不介意的话,奶奶就给你爸爸安排相亲了啊。”   老人想粉饰太平,安楠配合装瞎:“我不介意。”   她至今不清楚二十多年前安季同离开京市去宁市的原因。   看老人的厌恶程度,肯定不会多愉快,不提为好。   表明态度后,老人天天捧着本相册翻看,电话打得特别频,发现合适的对象就叫安季同出门约人家吃饭。   安季同敢怒不敢言,捏着鼻子认了。   比起和陌生女人相亲,他倒是情愿被弟弟揪去公司当免费劳动力,偏偏在相亲这一块,胳膊扭不过大腿,弟弟干不过老妈。   大的走了,安季临打上小的的主意,用带侄女逛街的借口从老人那把人骗出来,而后直奔公司。   眼睁睁看着保时捷路过一家又一家商场没有停下的趋势,安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这是去哪?”   安季临阴阴地笑:“把你卖了,怕不怕?”   安楠:“……”演技五毛钱,不能更多。   她挺想配合一下长辈的演出,无奈这便宜的演技真要配合下去了,显得她智商不够,难过。   “嗯,很怕了。”她淡淡地点头。   “啧。”安季临面色扭曲,侄女真不可爱!   保时捷在公司大楼前停下。   安季临不拔钥匙直接走人,带着安楠招摇过堂到了技术部,指着一群不修边幅的技术宅:“喏,你的前辈们。”   言下之意:再不好好学习继承家业,你将来就是其中一员。   安楠真的很想给长辈一点面子,无奈刚认的长辈总是一副不吓到她不罢休的熊孩子样,弄得她差点搞不清谁才是真正的长辈。   “叔叔,我在宁市有自己的公司。”   安季临:“……”啊,忘记了。   “游戏公司。”所以怎么着也不可能成为加班熬夜猝死党,不如说管着一群技术宅别加班太多不小心猝死了还差不多。   安季临:“……”不高兴!   憋着一口没出的气,利索地把人往楼上自己的办公室领,招来秘书就说:“赶紧把我们公司的事给她说说,最好今天说明天就能用,京大的不用怕,自己人随便用。”   安楠:“……”   拒绝理由的第一个字还没出口,戴着金丝眼镜的秘书阴测测地笑了:“京大的啊,真好。”   那副“京大学生最耐操”的架势一摆出来,安楠就知道要糟。   接下去的日子,成了父女俩不愿回忆的黑暗历史。   安季同不是在相亲,就是在相亲的路上,看女人看得差点生理性呕吐。   安楠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去公司的路上,忙到和高赞聊不了两句就累得睡着。   好在,京大要开学了!   可喜可贺。   安楠忙不迭地申请住校,把一家待收拾的烂摊子丢给老爸。   遗憾的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的课表被安季临死死地抓在手里,每天课程结束后鬼畜秘书就在教学楼下等着她,风雨无阻地送到公司。   那天晚上说“楠楠在宁市有自己的公司,好不容易来京市能休息一段时间,你别想拉她去干活”的安季同不见了。   原本感情好到去哪都不分开的父女俩持续性地互相伤害。   你害我相亲?没问题,那你去上班吧!   你害我上班?没关系,那你去相亲吧!   安家有自己的服装贸易公司,进入互联网时代后遭遇到了一波又一波的冲击,营收不如以前。   到底有品牌效应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能放弃长辈们留下来的人脉与基业,整改后收益在慢慢地上爬。   安季临大学修的是建筑专业,中途迷上大型网游,自己搞了个网游公司。   家里的公司不能不管,自己的公司不能丢,两边乱转,忙得不行。   好在,离家多年的哥哥回来,还带回来一个特别耐操的劳动力,他乐得见牙不见眼。   开学一个月,安楠熟悉公司的各个部门,能上手不少内容。   安季同挑了个各方面条件不错的女人相处,从不停的相亲中抽身出来。   京市有好几个法医,轮不到他,家里的公司需要帮忙,所以又被拉去当了壮丁。从法医到商场,从尸体到服装,变化和跨度不是一般的大,在家里人帮衬下慢慢上手后显露出商业才能。   忙忙碌碌一个多月,眼看两边适应情况良好,两位老人放心了。   一家人聚在别墅吃顿饭。   席间,奶奶说:“明天周末,带真真去玩玩吧。”   安季临“啊”了声,“妈,我约了人打球,还要带楠楠去见人呢。”   毛代珊:“我去吧。”   话题中心人物肥肥的小手扒着自己的小饭碗,用小勺子吃得特别认真,听到去玩也没有分走他的注意力。   直到大人们讨论去哪个游乐园,问安子真的意见,他才说要去最大的那一个。   安楠想:注意力这么集中,抽空给小豆丁买套益智玩具开发一下智力好了。   第二天,安季临带安楠去见他的朋友和兄弟。   同是京市圈子的人,其中不少涉及网游、手游、竞技类,还有搞房地产、家里有矿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总得认认脸。   安楠现在是在他的公司里帮忙,迟早有一天要把自己的公司从宁市迁过来发展,要想从这些人嘴里咬下一块蛋糕,不提前打好招呼搞好关系怎么行?   这么多人难得一同有空不容易,总不能主动把人约出来,再回头放人鸽子吧?   正因如此,他没陪老婆儿子去游乐园玩。   见了面,介绍后,十几个人在场馆里把各种类型的球玩了个遍。   从运动量大的篮球、网球到乒乓球、保龄球、台球,可算是见识安季临每回提起都特别得意得瑟的侄女有多厉害了。   不是指她样样精通的厉害,而是看她对一样不熟悉的球类运动,从熟悉规则开始到上手熟练的速度,快得可怕。   这种人,不是智商高到玩什么都轻松,就是直觉厉害到什么都是随便玩玩。   出身京大,自然是前者的可能性更高。   众人上午玩得挺高兴,下午吃过饭继续玩。   球类运动玩得差不多还没尽兴,众人琢磨着要不要去电玩城逛一圈,他们玩腻了这种东西,就是想看看乖乖牌模样的安楠横扫电玩城需要多少时间——实在闲得蛋疼。   四点多的时候,安季临接到老婆的电话,正奇怪老婆知道他有正经事怎么还给他打电话呢,就听对面传来哭声:“老公,真真不见了!”   “蹭”地一下,安季临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想也没想拔腿就跑。   跑出好一段路,想起这是什么场合,赶紧回去给兄弟们道歉,抓起安楠就要走。   安楠一巴掌按住安季临的手,夺过他的手机:“婶婶,你报警了吗?”   “我,我报警了。”毛代珊哭着说,“工作人员也在帮我找,可是没找到。”   “真真不见多久了?”   “大概,二十分钟的样子。”   “婶婶,我问你一个问题,这个问题非常重要,你要好好想想。”   “好。”   安楠深吸一口气,问道:“真真最近有没有收到什么人给的酒心巧克力?”   安季临知道安楠不是拎不清的人,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儿子失踪了不去找人反而在这问酒心巧克力的事,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听着。   毛代珊想了想,“好像,是有的。”   安楠:“想清楚,那是什么样的。”   毛代珊努力回忆:“紫、紫色的,有花纹。我不给真真吃,他还很不高兴,所以给他吃了一半。”   “剩下的丢了?”   “丢了。”   “几天前的事?”   “三四天了吧。”   “婶婶你等等,我给朋友打个电话。”   安楠把手机还给安季临,用自己的手机给钟斯年打电话,“钟队,我堂弟在盛京游乐园失踪二十分钟了,三四天前收到了酒心巧克力,我有理由怀疑和你们之前在查的诱拐案是同一件。你们那边有什么线索?”   钟斯年并不隐瞒:“抓到不少人,最关键的催眠师还没抓到。”   催眠师抓不到,抓再多的人都没用。   一听诱拐,安季临的心脏提到嗓子眼,下意识按掉老婆的电话。   毛代珊弄丢儿子已经够乱了,再被听到什么诱拐,非得厥过去。   他还没厥,也差不多了。   “二十分钟,我怀疑孩子已经出了游乐园。”顿了顿,安楠心知为难,还是提了个要求,“能问交通部要权限吗?我想自己找。”   钟斯年:“我去说。”   “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安·护短·楠已上线 第112章   挂了电话,安楠调出京市的地图。   昨晚,一家人讨论去哪个游乐园玩,安子真说要去最大的。   京市最大的盛京游乐园在一环,全市最为热闹人口最密集的地方。   终于找到机会,安季临忙问:“楠楠,怎么回事?”   安楠一心二用,边熟悉市内的各个出入口和行经路线,边回他:“是全国范围内的诱拐案,叔叔你别急,失踪二十分钟,还是有很大可能追到的。”   儿子丢了,安季临能不急吗?   可他能一个人肩负两家不同行业的公司,还做得有声有色,注定他不是表面展露的那么简单。   一只手搭在他肩上,是全飞翰,他最好的兄弟。   “深呼吸。”全飞翰用眼神示意他不要急,同时自己也做起了深呼吸。   安季临深吸两口气,平缓因儿子失踪而骤然躁动慌乱的心情,反复深呼吸好几次,跺了跺脚,平静后问此刻俨然成为全场焦点也是精神支柱的安楠:“需要什么?”   “去交通指挥中心。”安楠在看路线能不能行得通。   全飞翰一口否决:“不行,马上就要到下班高峰期了,一旦被堵在路上,彻底玩完。”   安楠立马更换第二方案:“屏幕,我需要很多屏幕看监控,笔记本、电脑,还要网络。”   仰天成:“隔壁一条街有个家电城。”   安楠:“走!”   来不及去地下停车场找车开车再出来,眼看距离并不是很远,众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抄近路跑过去。   他们一边跑一边打电话,跑得气喘吁吁,硬是没说错一个字。   仰天成在问家电城的经理人要一个足够大的场地,配置最好的电脑和所有能用的笔记本和电脑,全飞翰让他爸赶紧疏通关系帮忙要到交通指挥中心的权限,救人如救火,安季临一个电话过去把公司所有技术全征用了,就等着待会儿一起看监控。   十几个人跑到家电城,经理把大厅给他们用,放好障碍物不让闲杂人等进入,工作人员和保安上上下下地搬电脑和屏幕。   他们看得着急,一个个全撸起袖子上手干。   家电城把大厅的广告撤了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楼梯边店铺旁趴满好奇的脑袋,不止有不明觉厉的顾客,还有一头雾水的员工们。   安楠看着超出预计的过大动静,皱了皱眉,想着不知在哪的小豆丁,眉头顿时松开。   暴露就暴露吧,动静大点也无所谓,还是家人更重要。   “左边高点。”   “同一水准线。”   “环形,拉开点,弧度不要太大。”   “网络怎么样?”   “网速不行,无线切了。”   等不及别人动手,安楠用据说配置最好的电脑把整个家电城的无线密码给改了。   测试一下网速,顺便树立两道防火墙,免得待会儿打起仗来一个不留神就被对方给黑了,那还有什么搞头?   电脑、屏幕、网络、视角全部到位,经过实地检测发觉各方面反应速度还可以。   安楠又瞄上了看热闹的这群人,转头对一众聚在她身后的人说:“等会儿开始了不能有人影响我。”   比了个“OK”的手势,家电城开始清人。   比安楠所预料的动静大了点,效果是杠杠的。   整个大厅很快就剩她,和她背后一起从隔壁一条街跑来的小伙伴们,连家电城的经理保安也被清走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京市交通指挥中心的权限。   在诱拐案上,时间就是生命。   早一秒得到权限,早一秒找到孩子。   迟迟得不到回应,安季临心急如焚,来来回回地踱步,快把地板踩出洞来,还要安慰得知消息坐不住的父母和迟迟见不到他快没主意的老婆。   好在公司那边有安季同坐镇,不用担心。   安楠担心一个电话打扰钟斯年,又不太放心,选择发消息。   安楠:【怎么样?】   钟斯年:【快了。】   安楠:【还要多久?】   钟斯年:【三分钟。】   三分钟,有点久了。   加上他们跑过来的时间,失踪的时间超过三十分钟,对方跑出京市是不可能的,可增加找到孩子的难度是一定的。   快要到权限了,这时候黑进去抢夺权限就显得过分。   安楠决定找小伙伴帮忙,要权限的时间拉长了,至少把找人的时间缩短一些,增加尽快找到孩子的可能性。   她动动手指,把尉迟舒和火神全部拉进微信群里,开通语音群聊。   安楠:“在吗?紧急求助。”   尉迟舒:“我在,什么事?”   火神:“在。”   安楠:“全国范围内的孩童诱拐案知道吗?对方动到我头上了。”   尉迟舒:“咦,这么不长眼?”   火神:“要做什么?”   安楠:“坐标京市,现在在要京市交通指挥中心的权限,最多两分钟内搞定。”   尉迟舒:“懂了。”   火神:“照片。”   语音通话的同时无法在同个界面里发送照片,安楠把自己这方转换成视频通话,捞过安季临的手机,把上面安子真的照片给他们看。   安楠:“我堂弟,拜托了!”   尉迟舒:“亲弟弟了,看得出来有点像你爸。”   火神:“好的。”   两分钟一到,钟斯年的电话到了:“权限给你,但最多一个小时,我尽力了。”   “我知道,谢谢!”要到首都一个小时的交通指挥中心权限,暂时还不知道钟斯年怎么说服别人的,但人情是欠大发了。   自家人,再多人情也得欠!   各方关注下,安子真失踪三十分钟后的追击战开始。   京市的交通指挥中心里,所有人停下手里的动作,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所有画面被快速地后退到事发的一个小时前,而后一个又一个地快速前进。   所有画面统一前进,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位置。   这样的大手笔动作下,自然不会漏掉某些可疑的人物和行迹。   比如某个在游乐园外等候许久的人,比如某个跟随安子真和毛代珊身后进入游乐园的人,再比如安子真自己走出游乐园上了车。   至于,某些不在交通指挥部权限下的监控摄像头画面……   嗯,他们的眼神其实不怎么好,反正发现孩子怎么丢的,被谁带走的就好,其他不太重要的问题就不用管那么多了。   也是这时候,安季临惊叹于安楠的能力。   其他人最多一双眼睛盯一个屏幕,她一个人不止盯现场二十几个屏幕,还要远程指挥其他人怎么做,解除监控内容中被人恶意覆盖的部分,再结合京市的交通路线地图算出没有监控地段对方的行经路线。   这人拥有的岂止是一颗正常人的脑袋,分明是天生的指挥家!   全飞翰倒吸好几口凉气,心说要不是今天出了兄弟儿子被拐一事,谁能知道兄弟刚认的侄女竟然是这么个狠角色!   京市成立专项调查组一直在调查全国范围内的诱拐案,据可靠消息表明,这伙人不仅仅是最近犯案,15年前同样有他们活动的痕迹。没人敢想象对方15年间究竟默默诱拐多少孩童,令多少个家庭支离破碎,所以案件非常受重视。   没想到,兄弟的儿子一被拐,横空跳出这么个人才来。   震惊感叹之余,他的手抖上那么一抖。   无线蓝牙耳机里立即传来他爸的呵斥声:“哆嗦什么?没吃饱饭啊,赶紧的!”   全飞翰鹌鹑似的立即摆好摄像头,准确地将安楠捕捉进镜头里。   答应交出交通指挥中心的权限是有条件的,在他这里,就是必须实时直播安楠怎么利用权限。   换句话说就是:要看她怎么找人。   任何东西的存在都是为了使用。   权限可以给,与之对应的是相应的成效,否则阿猫阿狗全部来要权限,他们还不疯?   众位大佬通过各种各样的途径,用或大或小的屏幕看着安楠神一般的指挥现场。   全场寂静无声,呼吸声都刻意放轻,只有她冷静自若的声音清晰地连接不断地响彻在所有人的耳边。   “21,退3秒。”   “43,退5秒。”   “68,退7秒。”   安楠一边指挥,一边看监控画面,随后在京市的全市2D和3D图像中画出对方的前进路线,2D给追缉诱拐犯的警察们使用,3D给查看监控的技术员使用。   任你中途换了多少次车牌号,拐过多少没有监控摄像头的地方,放了多少烟/雾/弹,始终有一双眼睛如影随形地盯着。   “111,黑了超市的监控。”   “112,手机店的监控。”   “尉迟,路边直播的那人。”   “火神,那个自拍的妹子。”   到了后面,哪怕是没有监控摄像头的地方,也要通过路边的店家,走过的路人拼凑还原出当时的情景。   漏掉任何一丁点,安子真都有被人掉包的可能。   安楠不敢冒险,仗着有权限仗着有技术……乱来。   大佬们一脸的不忍直视。   是,你厉害,你牛逼,就不能当着他们的面这么干吗?   你这么干了,还得他们来擦屁股啊。   虽说时机是特殊了那么一点点,被诱拐的孩子更重要一点,但是不能一点不遮掩是吧?   “卧槽!”全飞翰惊呆了。   不遗余力的追查显出效果来了。   安楠追到那辆载着安子真的车了。   一分钟前,这辆车刚和上一辆车交接,把昏迷的安子真运送过去。   安楠:“钟队!”   钟斯年:“看到了。”   不用安楠指挥,早在她全力模拟对方行经路线之时,钟斯年已经带人跟随她标注出来的路线前进,后面跟着的一串人一个不落地把中途出现在监控摄像头里的人和车一应抓获。   他们成立专项小组后一直在查这群孙子,总是抓个小不点小瘪三,积攒了一肚子怒气。   好容易能够抓条大鱼出来,个个牟足了劲。   可对方的车看着平平无奇,司机的技术很硬,硬是每次在红灯的前几秒闯过去。   特殊情况下,一般车辆确实不得阻挡警车的前行,可京市的道路状况不好,太堵了!让不出位置来。   眼瞅着看到那群人了,却因为交通状况要失之交臂,简直把他们看得眼睛冒火,恨不能自己上去开车撞上去。   安楠动了动手指:“钟队,你的导航我接收了,跟着我给的路线走,我把他们逼过去。”   众人:一脸懵逼。   等等,你要怎么逼?还能远距离隔空掌握对方司机的想法,或者遥控他们的车吗?   太厉害了吧!   很快,他们看着屏幕上的一片红灯,知道了交通指挥中心权限的另一个使用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就当能够这样抓人吧,信作者,有爽感 第113章   你不是车技好吗?   这里红灯有车等着,那里红灯有车堵着,唯一一个畅通的出口,你走不走?   不走?后面的车按喇叭。   走?就是安楠给的目的地,钟斯年在守株待兔。   众人的脸色精彩极了。   可以想象结束后的交通部会被骂到什么程度。   大佬们头疼地揉太阳穴,这小姑娘吧,确实挺厉害的,20岁做到很多人40岁50岁还不敢想不敢做的事。   可她太能想,太能干了,能干得他们头疼。   唯一的优点,大概是护短了。   抓捕过程很顺利。   没有人员伤亡,没有财产损失,顺利得难以置信。   更令人不敢置信的是,安楠全市红绿灯乱来硬逼着诱拐犯前往设定好的地点,结果路上竟然没出车祸,不需要他们收拾烂摊子。   下班高峰期车辆通过的速度,居然比以往还更快了一些。   安子真完完整整地被钟斯年带回来,到了警局慢悠悠醒来,被毛代珊和安季临抱进怀里的时候还萌萌地揉揉眼睛,问:“爸爸妈妈你们怎么了?”   对于自己被诱拐的事一无所觉。   从某方面来说,小孩没有被拐的心理阴影也是一件好事。   但之后,相关教育工作要积极展开,绝对不能拿陌生人给的一点东西。   安子真是拐卖案里唯一一个被拐不到一个小时就被救回来的孩子,不管毛代珊和安季临愿不愿意,为了程序和救其他拥有同样命运的孩子,安子真要被带去询问。   看在为了儿子,上面把交通指挥中心的权限交出来任由安楠摆布一个小时的份上,毛代珊和安季临无法拒绝。   没有安楠,他们的儿子回不来。   没道理儿子回来了,让安楠陷到里面去。   所以毛代珊和安季临答应儿子接受讯问的条件是:放过安楠。   这是情急之下迫不得己做出的选择,也是上面大佬们想看看安楠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看到令人满意的结果后,网开一面,轻飘飘地放过去了。   但是询问安子真的人换成了他更熟悉的安楠,其余警察则是在旁边看着听着记录相关线索与要点。   担心贸然开口吓到安子真,安楠买了套一千块的拼图,图案是他最喜欢的超级英雄美国队长。   姐弟俩在警局光洁的地砖上坐着,面前的小拼图堆成一座小山,一句正题没有,旁若无人地拼图。   “真真,你要从哪开始拼啊?”   “盾牌!”   “要不要姐姐帮忙?”   “不要!”   “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可以!”   “这个拼图有一千块哦,你知道一千是多少吗?”   “……很多?”   自从美国队长的拼图出现后,安子真的注意力全在上面,爸爸妈妈是什么?有拼图好玩吗?   十五分钟过去了,一句正经的问话没展开。   旁观的警察不敢问,不敢提。   安楠仿佛终于想起自己的任务是什么,问:“真真,今天跟妈妈去游乐园,好玩吗?”   安子真全神贯注地翻找盾牌的拼图碎片,小嘴微微地嘟着,拼完三块拼图,他才不怎么乐意地回:“不好玩。”声音闷闷的,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毛代珊和安季临的心揪起来了。   安楠又问:“为什么不好玩呀?是游乐园不够大,还是妈妈不陪你玩好玩的项目啊?”   安子真抬眼瞅毛代珊,毛代珊哪敢对失而复得的儿子有一点不好的?笑得比花还灿烂呢。   可他还是有点闷闷不乐的。   安楠挪挪屁股,背后长眼睛一般挡住毛代珊的视线,小声地凑到安子真耳边说:“不怕,你告诉姐姐一个人,姐姐会为你保守秘密。”抬起两根食指交叉放在唇边,又歪头凑过耳朵准备认真地听他说话。   安子真密长的睫毛颤了颤,从他的角度能看见安楠侧过脸来露出的婴儿肥,和他一样!   小豆丁顿时高兴了。   高兴过后,他觉得可以和有共同点的人分享一下小秘密,用带着小窝窝的小胖手遮住自己的小嘴,趴在安楠耳边说:“因为爸爸不陪我。”   安楠愣了,对上安子真纯真的大眼睛,笑着摸摸他的脑袋,以同样的动作凑到他耳边小声地回:“不好意思啊,今天是因为你爸爸要陪姐姐见几个朋友,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姐姐一定不霸占你爸爸陪你的时间好不好?”   安子真歪着脑袋思考一会儿,认真地点点头,伸出右手,四指向里微握,小指勾起,“拉钩。”   安楠笑着和他拉钩,又趴在他耳边问:“我们已经有共同秘密的人了,那真真告诉姐姐,你今天记得什么好吗?”   记得什么?   姐姐的说法好奇怪啊。   安子真眨巴眨巴大眼睛,不是很明白安楠的意思,不过想想他们俩是拥有共同小秘密的人,还是可以聊聊的,不管话题是什么。   他捂着安楠的耳朵,很小声地从早饭吃什么开始说,安楠耐心地听着嗯嗯地应着,直到二十分钟后他说到游乐园。   游乐园显然是孩子的乐园,光是在这块区域,他就兴奋地说了半小时,和前面一上午的内容差不多。   说多了,安子真的小手臂抬得累了,停下来动动手休息,安楠干脆把他抱在怀里。   安子真觉得这话题就算被别人听见也没事,不想再抬着手臂聊了,就窝在安楠怀里慢慢地说。   “妈妈带我去玩旋转木马,那个不好玩,去玩的全是小女生,我可是男子汉!”他哼哼唧唧地说,“玩好下来,妈妈去买水,诶——”   安子真惊疑一声,他居然不记得买水之后的事了。   “买水……”他想了又想,呆呆地抬头,“姐姐,我不记得了。”   安楠早有所料,并不惊奇,倒是其他人一个个地倒抽一口气,不知想到什么奇奇怪怪的方面去了。   “那真真还记得什么呢?”   “唔……”安子真的眉头皱了起来,“晕晕的,不舒服,总在动,不开心。”   这应该就是他反复被人转移的时候了。   “还有吗?”   “没有了啊,然后我就见到爸爸妈妈见到姐姐,我们来拼图了啊。”   说到拼图,安子真总算想起他最爱的美国队长拼图,聊了这么久,一块盾牌都还没拼好呢,用眼神询问安楠能不能让他一个人去玩,安楠放他下来,“姐姐再问你一个问题啊。”   “好吧。”安子真不舍地看了眼拼图。   安楠掏出手机,放大上面的酒心巧克力图片:“真真,你记得这个吗?”   “记得。”安子真舔舔唇,“好吃。”   安楠:“谁给你的?”   安子真:“一个漂亮阿姨!”   “阿姨有什么比较明显的特征吗?比如说脸上有道疤,嘴角有颗痣,或者戴着眼镜之类的?”   “Emmmm……阿姨很漂亮,说话很好听,比姐姐还好听!其他的……不记得了。”   问不出结果来,局里试着进行人物描绘,安子真是唯一一个见过女催眠师的人,如果能描绘出对方的相貌,那就再好不过。   遗憾的是,安子真最多形容出个感觉,真要他形容对方长什么模样,做不到。   小豆丁一个人埋头苦干,众人转移到隔壁的房间。   安楠总结道:“对方早有准备,在对即将诱拐的孩童实施催眠的时候,既施加离开父母的标志,又施加印象不深无法描绘保护自己。趁家长仍在孩子失踪地点附近找寻的时间里,通过连换人员和交通工具的方式快速地将被拐孩子送出该区域,是个极为迅速熟练且涉案人数非常多的拐卖团伙。”   钟斯年:“你有办法抓住他们吗?”   “钟队说笑了。”安楠淡淡地笑,“我区区一个学生,怎么能和各位比呢?”   众人:“……”什么意思?拿乔吗?   成立专案小组是在唐腾的示意下进行的,一个多月了没有进展实在头疼得很,压力很大。不止是这几起案件全国关注,更是关注的大佬多,弄不好全得下台。   “我也不和你说废话,你要交通部权限的事是我们联手给你申请下来的,现在人找到了,你总不能过河拆桥吧。”   自家被拐的孩子找到了,别人家被拐的孩子你就不管了?   没这个道理啊。   “哟,唐局是想道德绑架吗?”   安楠的笑容很淡,五指反过来在办公桌上轻轻一敲,“那我们先来算算先前BULE的案子怎么样?”   她原先是不希望冒头才隐去自己在BULE案子的功劳,现在人都在京市的范围里,那么多大佬的眼皮子底下,谁怕谁啊?   “再者,要权限之前说得很清楚,我就是为了追人,现在孩子找回来了,那么多涉案人员抓住了,线索也给了,您还要我帮忙做事呢?”   酒心巧克力和女催眠师的线索最初就是她给的。   自己一个多月没抓住人,还要怪她不出力哦?那她是不是能怪京市治安不好,害她堂弟被诱拐呢?   唐腾一口气没上来,憋得脸都红了。   这、这人是要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啊!   众人:“……”看看安楠,再看看唐腾,这算怎么回事?大神吵架,殃及池鱼吗?   钟斯年出来和稀泥:“那这样吧,孩子找到了皆大欢喜,权限什么的就不说了,后续的影响这边会摆平。以我们目前的经验来看,抓到的这些就是小喽啰,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安楠如果你有什么意见或者想法可以和我说,我们尽早抓住这群团伙,也算是给你弟弟出气,行吧?”   “钟队说的,当然行。”   安楠摆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似笑非笑地瞥了眼房间角落的摄像头,看向毛代珊和安季临,“叔叔婶婶,真真今天受惊了,我们先带他回家吧,爷爷奶奶应该也是希望早点看到真真的。” 第114章   毛代珊和安季临哪有不应的?   不是担心安楠救了儿子反给自己揽上麻烦,他们早在看到儿子安全回来的时候带他回家了。   于是,三人赶紧带着没拼完图有点不开心的安子真回家。   家里两位老人等得心急如焚,就算早早接到孙子已经找到的消息,不亲眼看到孙子还是不放心。   安季同也回来了。   孩子一丢,家里就乱成一团,安季临一个电话抽调了公司所有加班加点的技术,他就去公司照看,见各方面恢复正常,这才回来。   让保姆陪安子真去楼上继续玩拼图,安季临把事情一说,两位老人看安楠的目光那就是妥妥的看亲孙女了。   毛代珊和安季临感激得不知道说什么,非要把公司的股份送点给她,被安季同拒绝后,安季临款爷地决定:送车!豪车!   这些之后有时间可以再商量,毛代珊比较担心的是:“楠楠,你刚刚在局里那么说话,没关系吗?”语气不太好,还和唐局正面杠。   “没关系的。”   怕家人们不清楚情况太过担心,安楠分析给他们听,“他们承受了我不少恩情,不然今天的权限也不可能下来。我和唐局心知肚明,联手做了一把。那些话主要还是说给藏在后面的人听的,从找真真开始,我的身后一直有摄像头开着。”   一家人听得毛骨悚然,开摄像头,为什么啊?   安季同皱眉:“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更大的目的。”安楠有点猜测,但还摸不准,就没告诉他们,“今天的事说好听了是警民合作尽早把被拐的孩子找回来,说难听了是警方的失职,他们成立专案小组多久了没办好,现在看到我就是抓最后一根稻草,希望我早点帮他们把人抓住。”   “他不给我权限找真真,那就是摆明了以后不需要我帮忙的意思。他给我权限,我也不感激,中间有多少人在安排在说情,他们又浪费了多少时间。”   不用说,肯定是有人不同意交出交通指挥中心的权限。   钟斯年最后怎么做到怎么劝说成功的,她不需知道,只知道得领这份情,所以今天她才这副不好交谈的姿态,把主动权交给钟斯年。   儿子找回来后,安季临的心情恢复平静,稍微想了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楠楠,他们都是成精的人,迟早会想明白你这么做的目的。”   BULE的事,他也知道。   就是没想到,原来背后还有他侄女的功劳。想想那充公的黄金,BULE的影响,解决BULE事件给华国带来的威望,啧啧,光冲这几点也该开个绿灯,还磨叽!   “想明白也没关系。”安楠清清楚楚地告知家人,“我就是故意的。”   安季同:“楠楠,你不会……”   “既然打算在京市发展,当然要在关键部位有自己认识熟识的人。警局方面我只认识钟斯年,他的为人爸爸也知道,公平公正,是个正直的警察,所以由他当京市的队长再好不过。”   安季临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叫他‘钟队’,我还以为是你没改过口来。”   钟斯年从宁市调回来,占的是京市副队长的职位。   此次专案小组的主要负责人是京市队长周佐,也就是钟斯年离开后补上来的那个人。   安楠的希望就是:“钟队信任我,支持我,不会质疑我的决定和想法,换个人就不一定了。到时,别说联合办案,他不跟我抢夺指挥权,每次一有想法就拆我台就是好的。”   “想我参与,可以,钟斯年必须是队长和主要负责人,拥有足够大的权限,否则免谈。”——这就是她今天所摆出来的态度。   毛代珊听得嘴巴大张,她完全没看出来。   安季临哈哈大笑:“哥,你可真是养了个好女儿。”   两位老人一辈子在商场上,听明白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听听对未来的计算,不得不欣慰。   大儿子远离京市二十年,竟是带回来这么一个大宝贝。   值了。   安季同摸摸女儿的头,“别勉强自己。”   “没事。”安楠摇头,“京市情势复杂,我得做点什么增加保障,万一下次事情发生到你们身上,我希望能够第一时间组织营救,而不是像今天这样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把宝贵的时间留给他们扯皮。”   几人张了张嘴,又闭上。   行吧,护短。   他们也护短,就是……各方形势所限,做不到这种程度。   另一边,警局也在开会。   大屏幕上是结合各个视角播放的视频,主要还是安楠的指挥和做法,以及最后神一般的改变整个市的红绿灯时间与方向,却不产生一点交通混乱。   堪称:奇迹。   唐腾自己又当白脸又当红脸,“安楠的态度很明显了,看她今天的速度和效率,在诱拐案里的作用不用多说。你们怎么说?”   周佐毫无异义:“这么久没有进展,我早就该让出位置来了。”   唐腾顺着台阶下:“你们尽快完成交接,钟斯年,交接完成后赶紧把安楠给我叫回来,案子不能再拖了。”   钟斯年:“是。”   处理完警局内部的事,接着就是怎么圆烂摊子。   今天搞的一出动静太大,一般市民或许只当红绿灯出现故障,或者根本不在意这点问题,偶然遇到下班晚高峰还比平时更通畅,可某些人不会错过。   那十几个人可是把整个家电城的工作人员和顾客全赶出去,自己霸占一个大厅和所有电脑笔记本的事情,能堵住多少嘴巴?捂住多少人的眼睛?不可能的。   苏老爷子持赞赏态度:“看看京市平日里有多少交通事故,到了那孩子手里,虽说调动整个市的红绿灯系统是动作大了点,可你们看,她没有找到人立即甩手不干,不是好好地圆回去了么?晚高峰不堵了都。”   文姓大佬很是赞同,点点头道:“我是个注重结果的人。”   众人:“……”你他妈昨天还说要注重效率!批了好大一顿!   尧老爷子表态:“事情封不住就不用封,做做引导,主动权在我们手里,别让人抢先一步说三道四就可以。人姑娘没说不代表我们可以装聋作哑,BULE的事,诱拐的事,她提供那么多线索,阻止国内冒出来的潜在威胁,结果你们还在她要用的时候扯后腿,说不过去。”   不发话的尧老爷子忽然站到安楠那边去,有人惊讶之余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也有人想起来了:尧翔宇的案子是安楠破的,她对尧家有恩,尧家能不帮她吗?   钟老爷子抬起了眼,他孙子好不容易从宁市调回来处处受掣,经安楠的手迅速翻了个身,他得承这份情。   当然,他本人真的非常讨厌在关键时刻扯后腿的人。   “别的我懒得管,自己好好想想在这件事里有没有帮倒忙。”   众人噤声。   钟斯年来要交通指挥中心权限,当然说清楚是怎么回事,也说了影响。   可他们为什么要同意呢?专案小组不是他负责的,一个刚从小地方调回来的副队长,谁会理他?给他使点绊怎么了?那可不是随便能交出去的东西。   钟家怎么了,谁家没点人了?   可,随即而来的巴掌又快又响。   有不少大佬关注这件事,上面的指示很快下来,他们不得不伸着脸被人打,打到肿为止。   视频会议结束,京市各个部门动了起来,很多人由此知道一个被打肿脸后得出的经验之谈:安楠很有本事,更厉害的是她本人所连接的那么多人。   文姓大佬的孙子文沙是她的大徒弟,苏家的独生女苏瑾是她的二徒弟,她对尧家有恩,钟家钟斯年又和她牵扯不清……不是大佬,胜似大佬,不敢动不敢动。   这一晚,京市监狱里。   贺泉坐在男人身边,两人看了许久的视频,直到手机没电。   他们俩看的可不是会议中那种手机、监控胡乱拼凑,还会随便乱抖,杂音很多的视频。   他们手上的视频经过处理,没有杂音,能够非常清楚地听见安楠冷静的指挥,还有肃然的正脸。   每每,她在正事上所展露出来的才能与魅力,总让人移不开眼。   进这里前,贺泉以为再没机会见到安楠,只能在夜深人静之时翻翻回忆,以免记忆褪色,越来越不清晰。   进这里后,他被男人关照着,偶尔能够看到不少安楠的视频。   他当然疑惑过视频的来源,也问过,可男人不理他不回答,他没办法。   “安楠越来越厉害了。”贺泉感叹道。   闻言,男人面露骄傲,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贺泉,“当然是种好。”   种好?   什么种?   贺泉懵了半天,明白过来,面颊染上薄薄的红,“安法医是挺好的。”   他去警局自首那天见过安季同一面,就是和安楠不太像,她大概长得像妈妈吧。   男人嗤笑:“他?他家可没那么好的种。”   贺泉听出来了,他对安楠和安季同的了解不够,所以很正常地从普通人的角度去猜:“安楠的母亲……出、出轨了吗?”   男人竟沉默一瞬,“……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贺泉再问,男人却不说了。   男人平时话不多,今天还是看了视频后高兴多说两句。   贺泉心里很乱,一会儿想着安楠知不知道她母亲出轨,知道后会受到多大的打击,一会儿想着安季同挺好的,她母亲为什么要出轨,想了半夜才睡着。   想了那么多,他却忽略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安楠的亲生父亲是谁? 第115章 (加更)   警局的动作非常快,当晚连夜把所有该办的手续全部办妥。   第二天,还在上课的安楠收到钟斯年发来的消息,一个简简单单的【OK】,囊括他们俩之间的所有默契。   安楠:【有时限么?】   钟斯年:【有。】   钟斯年:【前面浪费太多时间,我们要是半个月内做不出成效,一样会被处理。】   安楠:【区别这么大?】   钟斯年:【也是没办法。】   钟斯年:【事情越拖越不利,没被曝光前我们的压力远没这么大,曝光后警局门口天天有记者蹲着,只要行动就会被跟,还有直播。】   安楠:【啧,这群人。】   安楠:【没事,看我收拾他们!】   熟悉的态度熟悉的语气,令钟斯年想起她是怎么怼那群孩童丢失后盯着他们警察的家属们。   在他们面前,一个个鼻孔朝天,仿佛孩童丢失全是警察的责任,他们就该24小时不眠不休地帮忙找人,找不到人一定是他们不努力没有认真找。   这回,安楠打算怎么做呢?   不可否认,他十分期待。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钟斯年开车把安楠接到京市刑警大队,没有直接进入停车场,就在门口停车。   记者们闻风而动。   一个上午的时间足够他们了解刑警大队的变动,正副队长位置互换,专案小组负责人被撤。   据知情人士所说,里面的水深着呢。   黑色卡宴在警局门口停下,驾驶座的门打开,迈出一条笔直修长的腿。   钟斯年冷眼瞥着众多冲上来的记者,绕过来拉开副驾驶座的门,从上面下来一个纯白羽绒服的……学生?   众记者揉揉眼,确实是学生啊,脸颊边还有婴儿肥呢。   人群中的郝淑贞眼眸微眯,京市的这番动静果然是因为安楠吗?   “你先上去。”钟斯年单手环在安楠身侧,阻止记者们的过于靠近,“我把车停了,再上去找你。”   记者们哪可能让到手的热点新闻离开呢?   一个个举着摄像头和话筒冲了过来,张嘴就是时下市民们最关心的问题。   “听说昨天又有孩子被拐了。”   “钟队能说说案件进程吗?”   “钟队,你们究竟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破获拐卖案?”   “这次的职位变动是因为周队的失职吗?”   “昨天京市的大范围的红绿灯故障是怎么回事呢?”   记者们全部有备而来,个个揪着昨天发生的事不放,那为了新闻疯狂的模样,就差把话筒伸进两人嘴里逼他们说话。   钟斯年习惯记者们的做派,早早地把安楠护在怀里,没让记者们碰到她一点,自己却被话筒戳到了脸。   本是冲着眼睛的,他本能地歪头,受伤的部位才变成了脸。   安楠厌恶地皱眉,冰冷的视线扫过,记者们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退出了个圈。   她抬头问:“没事吧?”   “没事。”钟斯年摇头。   安楠看到他颧骨一片红色,那里有块骨头,话筒戳上来造成的疼痛不用多说……   胸腔里积攒的怒气蹭蹭蹭地上涨,她拍拍钟斯年还环在她身侧的手臂,他会意地松开。   “你们很得意吗?”   “这么有本事去找诱拐孩子的犯人啊,在这里拿话筒怼一个绝对不会对市民动手的警察算什么?”   “怎么,欺善怕恶是吧?那正好,我欺恶怕善。”   安楠双手抱胸,京市的三月室外温度皆在零下,她冻得鼻头微红却丝毫不让。   “你们不是要新闻吗?我给你们。”   记者们举起话筒,却因为那如刀的冰冷视线,不敢靠得太近。   安楠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安楠,原宁市刑警大队顾问,是京市刑警大队请来专门调查全国拐卖案的。不谈以前在宁市的成绩,就谈京市,昨天有个孩子被拐,在我的指挥下,孩子在被拐后的一个小时内找到了。”   记者们的眼睛在发绿光,他们知道昨天发生了很大的事情,可不知道里面到底有谁在参与。   现在当事人自己抖出来,可不是天大的新闻吗?他们已经打好腹稿,想好回去后怎么写才能惊爆眼球了。   然而……   当事人的笑容里夹杂着冰渣子:“本来我看在被拐孩童家属那么可怜的份上是答应了,可现在瞧瞧你们的做派……”   记者们心里一紧,他们预感到了不好。   “抱歉,我不愿意。”安楠微微一笑,把锅一股脑儿全部甩了过去,“警察们日夜不眠地找线索找孩子,你们在这发最新消息给诱拐犯通风报信,我可没有三头六臂,防得了间谍啊。”   她头也不回地进了副驾驶座,“钟队,送我回去吧。”   “砰——”的一声,车门关上的沉闷响声如同一记重拳,狠狠地击在记者们的心中。   钟斯年回头望了一眼,眼里有责怪,仿佛在说“我好容易请来的外援就这么被你们轰走了”。   他轻轻叹息,坐上驾驶座,黑色的卡宴在警局门口仅仅停留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再度离开。   记者们懵圈了。   等等,他们干了什么?他们把很可能破获诱拐案的外援给轰走了?   不说回去后会被前辈们怎么批,光是消息透露出去后,全国市民和丢失孩童的家属们会怎么对他们……我艹!   记者们忙不迭跑了,他们要阻止新闻传播保住饭碗!   楼上,唐腾看着卡宴进门,安楠力怼记者,再看卡宴出门,记者们一哄而散,忽地笑着对身后的男人说:“周佐,这件事告诉我们千万别得罪女人。”   周佐加了半句:“尤其是护短的女人。”   唐腾哈哈大笑,不能更同意了,拍拍周佐的肩:“去吧,很快轮到你们出场了。”   轰走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记者,局里做事就不用瞻前顾后,怕被人从后面捅一刀了。   老实说,唐腾很早之前就想怼一波总盯着他们局里的记者了。   就是近些年越发紧张的警民关系让他不敢随意动嘴,不然压下来一顶“不利于警民和谐”的帽子,他这局长的位置还坐不坐?   安楠怼这一下,干得太爽了!   恰好干到唐腾心里去的安楠,对此并不知情,和钟斯年找了个地方吃饭,而后讨论后续的展开与布置。   首先就是怎么抓最关键的女催眠师。   催眠师不找到,把整个集团端了还是会有孩童受害,相反,抓住女催眠师却没有端掉整个集团,后续他们还可以找其他的催眠师。   那么大一个集团会只有一个女催眠师吗?不可能。   目前就是希望抓到一个,然后反间对方,顺藤摸瓜,连根拔起。   那么……“你想怎么抓?”钟斯年问。   安楠:“引蛇出洞。”   “具体点。”   “把主意动到真真头上,我不相信是巧合。他们靠酒心巧克力和催眠来物色/诱拐的对象,那么在那之前肯定进行过一定时间的跟踪考察。具体还要看监控,但是从概率来说,被诱拐却没被跟踪观察的突发性诱拐概率太低了。”   “所以,你想用你堂弟引他们出来?”钟斯年不信护短的安楠会舍得利用她那么小的堂弟。   “怎么可能?”安楠冲他翻白眼,“诱饵当然是我。”   诱饵是安子真,钟斯年还能当普通市民对待,诱饵是安楠,他就无法淡定了。   “说仔细点。”   “他们的事先考察时间肯定不会远过一个月,而我到京市已经超过一个月,所以我的出现必定在他们的眼里。”安楠微微勾唇,“你说,假如有人发现我是他们15年前没有诱拐成功的对象呢?”   “我不认为他们会再来诱拐你一次。”对于专门诱拐孩童的集团来说,20岁的安楠并不是好买卖的对象,不可能花时间和风险来对付她。   “所以我得逼他们出手。”安楠盯着茶杯里的那点碎末,如同盯着她看上许久的猎物,不动则已,一动必杀。   “敢动我弟弟,不给他来个釜底抽薪怎么行呢?”   钟斯年:“……”这天凉王破的女霸总既视感。   “说说你的计划。”   针对即将展开的引蛇出洞一网打尽计划,两人进行异常详细的讨论。   期间,间或涉及到可能引起波动和其他部门的协作问题,安楠很光棍地表示自己是个良好市民,没有那么大权力,把所有该打交道和做申请的事全部丢给了钟斯年。   钟斯年能怎么办呢?   没人比他更了解安楠的趋利避害到了什么程度,自己看上的人,跪着也得宠下去。   晚饭过后,把人送到小区,而后再赶到局里,和唐腾商量接下去的计划。   唐腾听得脸色忽明忽暗,忽白忽红,听完了喝了好大一杯凉茶,狠狠心:“明天开会!”   这么大的一盘棋,他一个人可不敢轻易决定,必须经过全国大部分省市的局长同意才能更好地实施到底。   当然,如果上面能够更强硬地压下去,或许能达到一样的效果。   第二天上午,安楠没课,起床后刷了半个小时的新闻。   很好,没有一家敢报道昨天的事,连同之前很多不实的新闻报道也被撤了。   可以说,求生欲很强了。   微信上有两条未读消息,一条来自郝淑贞,一条来自钟斯年。   郝淑贞:【此次事件能给我个独家报道权吗?】   钟斯年:【待会儿我来接你。】   因为安子真的事,安季临决定要给侄女送一辆豪车。   豪车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买的,还得符合女孩子的审美,所以他去找兄弟们支招去了,暂时安楠还拿不到代步车,要么由人接送,要么自己打车。   回钟斯年一个【好】,她想了想,给郝淑贞回了句【抵樊天星的人情】。   看到那句回复,郝淑贞心知失去安楠这个朋友,只得回【好】。   当初贺泉和樊天星的事虽是安楠求到她面前,也是她自己愿意做的,为此得到台里的赏识和一路上升的位置,互利互惠。   可安楠在一笔笔清算,显然是不希望她日后拿着这点人情要安楠办事。   去年七月,安楠得好声好气地求她办事,今年三月,安楠已是迫不及待与她撇开干系。   人,变得真快。   郝淑贞摇头感叹,随后看着玻璃上倒映出来的自己,嗤笑:“你也是。”   谁都在变。   是她为了父亲,先一步用了人情,怪不得安楠。   毕竟,安楠的高升可比她的厉害得多。   从普通的大学生到宁市刑警大队的顾问,云游科技的老总,再到京市安家的大小姐,各位大佬眼里的人……一步步走来,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也,顺利得过了头。   郝淑贞咬唇,是她的错觉吗?   怎么觉着安楠每一次变化,每一次进程都是为了更好地来京市而铺路呢?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字数不够,加更一章,晚上六点还有一更 第116章   八点二十,一辆黑色的卡宴经过无人蹲守的大门,在京市刑警大队的停车场停下。   从车上下来一男一女,一路直行前往会议室。   此次会议,在京有空的军政警大佬们个个到来,实在没空的开通视频会议,边处理手边的事,边等待这边会议进行。   八点半,会议正式开始。   会议主要提及人安楠,一身简单的黑白格子圆领毛衣和黑色休闲裤,气定神闲地站在上面,无视下面跺一跺脚就会令京市抖几抖的大佬们朝她投来的打量目光。   话不多说,开门就山:“今天开会的目的就是为了商讨这起持续15年甚至更久的全国范围内的诱拐案,我的计划是以我自身为饵,引诱对方出来,当然具体的实施方案,想必各位已经看过书面计划,多的就不说了。”   众大佬:“……”   你倒是说清楚啊,“放狠话”三个字不仔细说说,谁知道你到底怎么放?有多狠?   安楠顶得住,唐腾顶不住大佬们的视线,咳了一声:“你要怎么个放狠话?”   “能怎么放?”安楠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三天内抓到你啊。”   众大佬:“……”嗯,够狠。   一个诱拐成功无数次,在外逍遥多年,没被发现没被通缉舒舒服服过日子的催眠师,该有多自信啊?   先是在安楠身上栽了个跟头,失败一次,再被安楠放句三天内抓到你的狠话,不用说,气到秃头是肯定的。   唐腾眼观鼻鼻观心,没敢说给众位大佬的计划书是他听了钟斯年的原话后进行过整改的,改得他差点秃头。   不进行整改,把原版拿上去,他怕自己的局长位置真的做到头了。   安楠又道:“舆论不需刻意引导,我已经找到一家电视台进行独家报道,所有消息和新闻发表之前会经过我的审阅,不会出现有问题的内容。”   众大佬:“……”所以你在警局门口怼那群记者就是为了把人吓回家,好让你施展下面的计划吧?太奸诈!   安楠:“其他的有计划书在,我就不一一重复浪费时间了。如果你们看过后没有异议,就按照上面写的计划进行。”   随后是简短的答疑时间,一问一答,极为高效。   下午,安楠约了郝淑贞,以京市刑警大队的门口为背景,丢下诱饵放狠话。   “你很嚣张嘛?仗着没人抓到你,尾巴翘得很高啊,抓人都抓到我身边来了。行,我接受你的挑战并给了你个失败的鄙视,你敢不敢接我的挑战?三天内,我会抓住躲藏在京市某个角落的你。”   宁市新闻先发。   附带安楠的现场挑衅视频与前文解释,解释有个催眠师催眠安楠的弟弟想把人带走,结果被安楠发现后在一个小时内找回孩子顺带捉拿一干喽啰,其后附带部分监控视频截取,用旁白和文字说明情况。   其他电视台、网站、报社纷纷跟着转发,侧重点不同,有的指责安楠滥用职权,有的称赞安楠的能力,还有的不偏不倚。   他们一个个憋足了气。   身为新闻工作者,怎么能够让一个小女孩吓得缩回去呢?必须杠啊!   于是,唐腾看着全国性铺天盖地的视频和文字报道,摸了一把头顶,摸下来几根头发。   “她,这是把记者们利用得团团转啊。”   周佐……不敢说不敢动。   如果说他先前还有一点队长位置被安楠生生拉下去的愤慨,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   这样走一步算三步看六步的人,不是他能轻易搞定的。   还是离远点好。   第一天,挑衅的视频发散开来,与之一起散发的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所有家里有孩子的人被告知不能让孩子接受陌生人给予的酒心巧克力,尤其是看上去很良善的陌生女人。   酒心巧克力的图片被悬挂在省市的广告位、新闻位、网站头条,甚至很多地铁、公交站等以往贴满商业广告的地方全部贴上注意事项,换上安楠的挑衅视频。   15年来,全国几十个省市乡镇被诱拐的孩子太多了。   很多家庭不确定自己的孩子究竟是主动离开失踪的,还是被诱拐集团诱拐走的,一看似乎有戏,路上逢人就告知,眼看有人和孩子单独说话就用“你是不是要偷人家孩子”的目光看贼似的紧盯对方,一时间,诱拐犯们还真难以下手。   周佐问钟斯年:“这么做,不怕对方狗急跳墙吗?”   他们先前怕惹得对方换掉酒心巧克力改成其他东西,浪费一条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所以在通告全国市民的时候只说家里有孩子的要注意不能接受陌生人给的东西,谁想安楠清清楚楚地全报出来了,当然效果是真好。   钟斯年回:“她就是希望他们狗急跳墙。”   犯案时长高达15年以上诱拐无数孩童没被抓到,对方的自信心空前膨胀,营作模式固定。   安楠猛地来这么一下,破坏营作模式,迫使对方整改,对方要不狗急跳墙,他们就真的没办法抓到可趁之机了。   未免对方太过沉得住气,才采用全国范围内的挑衅。   接受吗?这么刺激。   不接受吗?那就是缩头乌龟。   催眠师,最首要的就是自信。   安楠的这一击比什么都猛,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对方:我设下陷阱,你敢不敢来?   第二天,新的视频出来了。   安楠宣布游戏规则:“藏头露尾甚至性别不明的那谁,你可千万藏好了,别冒头,否则游戏没有一点难度,我会很难过的。明天上午九点,我从京市刑警大队门口出发,截止当晚九点,再晚我就要睡觉,没空陪你玩了。怎么样,12个小时全京市的游戏,你敢应战吗?”   女生身穿纯白毛衣,表情无辜地说着最能勾起怒火的话。   从头到尾也就最后一句“你敢应战吗”带着点挑衅的意味,可她漫不经心的语气和那再晚不想陪你玩的不屑,能分分钟引爆一个人内心的愤懑。   尤其是对于这种常年在警察眼皮子底下犯案却从没被抓住而自信心爆棚的犯罪者来说。   游走在作死和犯罪的边缘,对他们而言是一种非常难得的刺激。   这种刺激,远比单纯的**性/爱能所带来的快感更强烈,更能引发颤栗感。   安楠当着全国人民的面提出游戏邀请后,那种在全国人民十三亿人口的眼睛下干坏事的刺激感,简直让人呼吸不畅。   要去!必须要去!   哪怕已经败在对方手里一次,哪怕这次很可能有去无回,那种永远无法达成的刺激与快感让人无法拒绝。   多少人啊?   以前,最多在千百个人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这回要是能在十三亿人的眼皮子底下带走安楠的弟弟,不不不,带走她弟弟没什么挑战性,要带走安楠!   要把她的脸,把她的尊严,把她的傲慢全部踩在脚底下。   只有这样,只有这样,才能达到无与伦比的顶点。   黑暗中,有谁的粗喘声越来越粗重,越来越急促,而后一声闷哼,归于沉寂。   昏暗的背景中,唯有那一声声被迫重复的“你敢应战吗?”吸引着夜色中不多的光芒。   “怎么不敢?呵呵。”粗噶的男声渗人地笑着。   事件在第一天散播开来,第二天张扬开来,第三天全国上下关注着安楠能否抓到这个人。   甚至有闲得蛋疼的人特意飞去京市,在刑警大队门口蹲点,就为了能够近距离看安楠怎么抓人。   而安楠不负众望,特别准时地卡着九点,从局里出来。   她看看表盘,冲无数对准她的直播镜头歪头一笑,道:“九点整,警察抓小偷的游戏开始了。”   一听“开始”,所有前一刻还堵在门口的记者和围观群众仿佛受过训练一般整齐地后退,让出中间的路来。   安楠两手插在口袋,不疾不徐地迈上开来的黑色卡宴。   副驾驶座的门一关,卡宴飞了出去,后面远远的还有几辆车尾随,大约是顾及着不能打扰他们办案,吊得有点远。   钟斯年看了眼后视镜,“记者们这么听话?”   “怎么可能?”安楠随手往上一指,“猜猜上面有什么?”   “无人机不可能连续追踪12小时,更不可能跟上我们的速度。直升机没有得到通行许可,不可能在市内通行。”话说一半,钟斯年耳尖地听到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面色一滞,“京市什么时候开放的低空空域权限?”   安楠输入【京市低空空域】,笑嘻嘻地指着上面的时间:“昨晚十一点多发表的新闻,从今天开始呢。”   钟斯年:“……”为了看热闹,这群人究竟是有多闲得蛋疼?   想了想,他又觉得上面不可能这么轻率:“其实低空空域权限开放的事很早之前就有在提了,广市前两年就开放商务飞行的权限,很大程度上方便高端商务人士的出行,海市去年开始着手,没想京市闷声不响地来了这么一招,走在海市前面。”   安楠不是很在乎低空空域开不开放给商业用途,她的钱可没多到直升机出行,太壕了!   打开笔记本,带上蓝牙耳机,“尉迟,火神,怎么样?”   尉迟舒:“良好。”   火神:“良好。”   那么大的动静,怎么少得了小伙伴呢?   安楠嘿嘿地笑,“就让我们给那只小老鼠一个别开生面的纪念日吧。”   ——纪念怎么在十三亿人的眼底下被抓吗?   尉迟舒猥琐地嘿嘿,火神那边传来一声低低的笑,隔壁的钟斯年则是面露无奈。   安楠,有点皮呀。   不止有点皮的安楠点开了军方的卫星图像。   拿到这东西的难度可比京市的交通指挥中心权限要高得多,也是最让唐腾秃头的一点。   军方的东西呀,就算仅限京市这一块地区,她怎么敢开口要呢?   安楠还就是敢想敢干了。   “咦,这群人……”安楠就是熟悉熟悉地图,没想发觉不对,立即把该地点的地图和动静翻找出来,而后露出了个阴测测的“这该死的运气”表情。   她笑眯眯地拨通刑警大队会议室的电话。   唐腾接得很快:“怎么了?”   “刚看了眼地图,发现了批鬼鬼祟祟的人影,翻看一下,发现是个毒品交易地点,要不要我顺路过去干一票?”   话音里的跃跃欲试,谁都听得出来。   唐腾和众大佬们齐齐地默了。   姑娘,你还能再优秀点吗?   良久,苏老爷子说:“你把地点发过来,这一票我们会干的,保证不遗漏,你自己……玩吧。”   除了玩,他们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安楠了。   随便一眼就发觉不对,她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哦,眼睛也和别人不同。   行吧,不就是智商碾压吗?   他们承认了还不行吗?! 第117章   不能在正式餐点前来个开胃小菜,安楠有点失望,但不是很在意。   把地点连带着前面有问题的时间和关键截图影像发过去,她继续熟悉军用的卫星地图,当然是特殊放大版本,且仅限京市这一块地区。   京市是华国首都,随便丢块砖下去,砸到的就是军政警三界的大小神。   安楠敢把权限伸向这里,可以说胆子非常大了。   唐腾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为什么真有人把权限给出来了,虽然是最低的一档,还有时间限制。   不是京市大佬里没有一个姓安的,他都要怀疑安楠是不是哪个大佬在外面的私生女,现在一回来就给大开绿灯麻溜地送外挂送经验。   京市很大,人多路多建筑多,好在前两天安楠就已经把京市的2D和3D地图交通路线图等全部背了下来。   换成卫星版的地图后,再花费个差不多两小时就能把要的东西全部在记忆宫殿里生成,效率杠杠的。   十一点半,黑色卡宴停了下来。   后面尾随车辆和上空直升机里的人全部屏息以待,而后看见卡宴上走下来一男一女,说说笑笑走进了路边的……川菜馆。   哦,午餐时间到了。   确实该进食了。   网上很多人希望全程直播安楠怎么在12个小时内抓住那个杀千刀的催眠师的过程,并为此建起重重高楼。   可一来,真直播了算是给催眠师通风报信,万一对方察觉不对跑路了,过错算谁的?二来,谁敢一路跟踪安楠直播全程?   于是,尾随车辆里的人开了个帖子,换成文字直播,主要还是不涉及机密的内容,比如抓人开始了,比如安楠上车了,再比如……安楠和钟斯年点了啥。   鸳鸯火锅,牛肉、羊肉、牛肚、大虾……菜单上全是肉,菜很少。   也就是尾随的人有钱,不管吃不吃忌不忌口,反正先照着来一份,每份拍了照片传上去,引得一众围观文字直播的群众们嗷嗷直叫流口水,直呼太不厚道。   还有人怀疑安楠拿了这家川菜馆的广告费,否则怎么在那么多人眼皮底下钻进这家店来吃火锅呢?对面的西餐不好吃,还是隔壁隔壁的日料不好吃?   不管别人怎么猜,安楠脑力运转两个小时饿得不行,胃口大开。   钟斯年看得啧啧称奇:“你平时吃这么多吗?”他们俩出去吃饭的次数不少,没见她哪一次吃这么多。   “消化多,吃得多。”安楠面不改色地夹起一大筷牛肉嗷一口吃下去,胃里暖暖的,特别舒服。   钟斯年本来没什么胃口,看她这样竟觉得十分饿了,两人边吃边聊,再从火锅店里出来竟然过去了快两个小时。   时间到了一点半。   抓人截止晚上九点,你们吃个饭就吃两个小时,还要不要抓人啊!   众人担心得要把头发撸秃。   当事人则不受影响,还很有闲情逸致地开着车在街道上无目的地绕来绕去,偶尔经过某个地点,还会停下来要点吃的。   文字直播里的内容全是食物的文字与配图:   啊,安楠去买糖炒栗子了。   啊,安楠买了甜筒。   啊,安楠又买了冰激凌。   很多人不抱希望,甚至在网上破口大骂:这就是一个孩子在玩闹!亏他们还抱了那么大的期望,结果她做了什么?一整天的吃吃喝喝,居然还真有人开车陪!   大佬们面不改色地该干啥就干啥。   比起不明情况的人民群众,早早看过计划的他们自然明白这是为了什么。   京市那么大,怎么在12个小时之内找到一个不知姓名不知性别的人呢?   乍一听是不是觉得是一场非常激烈刺激的比赛?   抱了多大的期待来,看到现实后就有多失望。   要的就是他们失望!   在很多人的预估中,安楠至少该带上京市刑警大队的那些人,不论是满京市地乱窜找人,还是早有预料地前往某个地点,至少不该是简简单单的两个人吧?   两个人也就算了,隔壁司机是京市刑警大队的队长,应该有点料。   结果,两个人真的从刑警大队出发后,不是吃就是喝,一顿午餐两个小时,一顿晚餐两个小时,眼看时间到了晚上八点,竟然还没去找人!   网络上骂声一片,把两人的祖宗十八代全拎出来骂了。   安楠抽空上网一瞅,笑了:“嘿,这人说我要是能够在剩余的一个小时里抓到人,他要直播吃翔。”   尉迟舒大笑:“行,我给记着。嘿嘿,这还有个啃键盘的呢。”   火神:“……”   别人不知道,他们俩可是知道看似轻轻松松的几个小时里究竟做了什么,最后的一个小时里又要完成多少任务。   安楠:“那么,开始了。”   黑色卡宴朝着小区的方向驶去,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一双双看不见的眼紧紧地盯着这片富人小区。   某个房间,男人和网民们想得一样。   12个小时里在全京市找到他是多么困难的事?   安楠做得到?他不信。   八点半,帖子上发出安楠回家的内容,还在奇怪她是不是真的回家睡觉,不继续游戏了。   八点四十五,帖子说:安楠家灯火通明,里面说说笑笑,不知道在干什么。   八点五十五,帖子说:安楠还没从家里出来。   八点五十九,帖子说:洗洗睡吧,这就是一个游戏呢。   “呵。”男人轻蔑地笑,“还真是个孩子。”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摸摸饿得疼痛的胃,怕安楠出幺蛾子,他一整天全躲在家里啃面包,天知道看到安楠午饭和晚饭吃那么好,他有多想冲出去搓一顿,可为了安全还是躲起来了。   结果呢?被涮了!   “艹!”男人怒骂一句,带上手机出门。   门一打开,据说还在家里的安楠出现在他家门口,笑着挥挥手:“嗨,小偷先生,警察来了。”   男人一惊,拳头高举,对准安楠的脸砸了下去。   忽地,一左一右两记重拳砸在男人脸上头上,砸得他眼冒金星,满头晕眩。   “啧啧。”安楠捂眼,没去看男人的凄惨样,“你觉得全京市有多少人能够在我发出挑衅之后屁颠屁颠地往我的小区走?你觉得全京市有多少人在看见我那副作态后能够忍住不骂人?你觉得全京市有多少人能够在看到我吃得那么好后乖乖地在家啃面包,不叫外卖不出门?”   警察抓小偷的游戏老早开始了。   不过是施了个障眼法,让人以为真正的重头戏在第三天。   事实上,第一天就撒下了天罗地网,静静地等待鱼儿上钩。   男人被钟斯年和周佐用手铐铐住,压着肩膀和手臂,牢牢地压制着,隔壁房间和楼下全是早早化整为零的便衣警察们,个个朝着这边举着枪。   他不敢置信地抬头:“你骗我!”   “兵不厌诈呀。”安楠笑得特别乖,“为了抓你一个人,出动那么多警力明里暗里盯着这里,已经够浪费的了。行吧,赶紧麻溜地回局里,好好交代。”   钟斯年和周佐压着男人下楼,男人挣扎两下被钟斯年压住头,还是扭着脖子大声问:“网上那些全是假的吗?”   “不算全假,反正尾随在我身后的那些人是我叔叔的兄弟们,文字直播的是我认识的记者,直播什么内容都是提早说好的,网上的风评没怎么控,最多就是压一压好的一面。”   安楠越说,男人的眼越黯,他知道自己输在哪了。   这场游戏从一开始就是个局。   安楠以自身为饵,诱使他进来,他自作聪明地以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想着等九点过后堂而皇之地去她家抓人,还能直播一段碾碎她的自尊。   没想……   输了,全输了。   钟斯年和周佐把人压回警局连夜审讯,身边还有请来的一位催眠师时刻盯着,避免男人在审讯途中对警察使用催眠手段。   这一夜,华国各省市警局彻夜不眠,警车来来往往,警笛响彻整个华国。   第二天早上十点,众人再进会议室。   钟斯年一夜没睡,精神却很好:“全国范围内的诱拐团伙已全部抓获,解救还没转移的孩童数百名,登记过后就可以开始联系父母过来认领。”   周佐:“据交代,这些诱拐的孩子是三个月移交一次,所以现在被解救的孩子只是近三个月来的量。以前被诱拐的孩子去向还不明确,这些人只说上面有人来接,其余一概不知。”   安楠听明白了:“所以,行动还是失败了。”   苏老爷子抬手一压:“也不能这么说,从目前的成绩来看,这么大的集团被全国范围内地消灭,解救数百名孩童,还是非常好的成绩。”   行吧,你们高兴就好。   安楠撇嘴,“我家真真说是个温柔的女人给他的巧克力,那个男人是催眠了,还是变装了?”   钟斯年默了默:“都有。”   行吧。   安楠不愿去想对方到底是什么想法,无非是天生骨骼瘦小或者有女装癖……反正被抓了,搞不出什么幺蛾子来。   不过……   想起某个越狱的人造作出来的事,她意有所指地道:“辛辛苦苦动荡这么久抓到的人,可千万别给越狱出来了啊。”   众人:“……”脸疼。   可不是么?想想钟斯年进毒枭集团卧底六年耗费大好青春年华才抓到的仰光誉,结果关进京市监狱一年就被人给逃出来了,还连累苏瑾和安楠当人质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可不是会有类似的担心么?   嘴上说得再信誓旦旦赌咒发誓也得靠事实说话,所以他们不发誓不赌咒,只是深沉地点头,暗自决定回去后一定要好好叮嘱人把犯人看牢,千万不能再被人当着面打脸了。   太疼! 第118章   犯人抓住了,网上关于安楠孩子似专注游戏不抓人的流言自然需要澄清。   还是郝淑贞开的帖子。   这回不再是文字和图片的直播,附带经过剪辑的无声抓人视频,指名某两个直播吃翔和啃键盘的出来让安楠瞅瞅。   网上寂静过后,欢呼雀跃。   随后,一对又一对父母收到警察的通知赶往警局领到自己失踪许久的孩子,父母亲戚们把消息和感谢发到了网上,证实安楠并没有游戏而是真的帮他们找到了孩子,是他们的恩人。   帖子越来越热。   全国各地每天都有家长领到自己的孩子并上网感谢警察和安楠。   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民想起某两个曾说“安楠要是能在最后第一个小时里抓到人就去吃翔和啃键盘”的勇士,叫嚣着让两个勇士出来直播。两人还真的没有销声匿迹,十分硬气地开了直播。   不过,一个吃了翔状的蛋糕,一个吃了巧克力的键盘,算是钻了个空子,直播到最后还和安楠道歉。   先前很有兴致的安楠并没有看他们直播,而是给尉迟舒挑了礼物寄去宁市刑警大队。   火神的那一份谢礼干脆直接转账,因为刀片说抠门的火神最爱数小钱钱,没有任何礼物比得上小钱钱更让他开心的。   经此一役,安楠一战成名。   华国范围内没人不认识她的脸,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是数百名丢失孩童和家庭的恩人。   很多人在网上自发性地为先前不好的态度给安楠道歉,为安楠祈福,“好人一生平安”的图盖满高楼。   等了解到安楠是京市计算机专业大二的学生,家长们更是耳提面命地指着安楠的照片说“看看人家姐姐多聪明,你要学她知道吗?”,等挖掘到安楠是云游科技的老总,不少学生一头扎进《末日》的游戏,还振振有词:我要近距离地观察我偶像做的游戏!   出名给安楠带来不少困扰。   原本她还能安安静静地在京大上课,现在走到哪都是看国宝的眼光,打个哈欠还会被人用“咦,她居然还会打哈欠”的奇葩目光盯着,好似她是传说中餐风饮露的仙人,而不是吃五谷杂粮的普通人。   好在更重大的事来了:京市的高科技峰会要开始了。   在此之前,安季临说好的豪车终于到达。   一辆最新款的大红色保时捷敞篷跑车,据说搭配目前世界上最好最优的配置,安季临送来的时候十分得意,声称这是国内第一辆,开出去特有面子。   安楠没打击他,以京市的交通拥堵状况来看,这辆跑车最多就是装逼专用,永远开不出它真正的用途来。   而后,第二天开着车去机场接高赞。   峰会即将开始,他提前过来做准备,也是想早点和一个多月不见的女朋友聚聚。   两人先去酒店办理入住登记,放好行李,而后牵手下楼。   高赞:“我走到哪都能听到他们在谈论你。”   安楠笑:“好话,还是坏话?”   “当然是好话。”高赞道,“如果是坏话,那我肯定要上去和人争执一番,非要他改口才好。”   安楠只是笑,“带你去吃好吃的。”   高赞没有问这么大的事安楠为什么不找他帮忙,他不说最了解安楠,多少能猜出她的顾虑。   他自身管着两个公司,能够让安楠没有后顾之忧已经够好了,她肯定是觉得自己能够解决才会不叫他。当然,说不失望也是假的,男人总希望女朋友在遇上困难的时候想到自己。   想想安楠坚强独立的性格,他捏着鼻子认了。   女朋友是女强人没有他的用武之地,真是甜蜜又心酸的苦恼。   峰会开始了。   全国各个省市的人才往京市聚拢,短短一周之内所聚集的人才高达上千,每天进行的高科技技术展示让人目不暇接,恨不能一整天泡在这里。   很遗憾,安楠和高赞就是过来参与看看别人的技术,他们俩的公司还没有到能够把自己的技术展示出来的地步。   把不成熟的技术拿出来给全国的顶尖人才看,不怕笑掉大牙么?   峰会给人的收获也是巨大的。   每天晚上,安楠都要把当天的灵感记录下来,有时候和远在酒店的高赞视频聊天聊想法聊未来,总有自己时间不够用进步不够快的感叹。   她倒是想过去酒店和高赞面对面地交谈,就是目前住在安家,不好太晚回来打扰别人休息。   他们俩虽然是刚交往不久的男女朋友,却是一对仅限亲亲抱抱的纯洁情侣,有空闲时间更多的还是交流各自的技术、想法、心得,契合度很高,与其说是感情上的情侣,不如说是事业精神上的伙伴。   峰会进行到第九天,出事了。   应该说是钟斯年注意到不对,请安楠过去看看。   安楠一到,翻阅几份案卷的资料,再看看事故现场的视频,很自然地看出问题所在。   “红绿灯的时间不对。”   这还是她上次为了救安子真玩的一手:强制更改红绿灯的时间间隔,让对方只能顺着绿灯通行的方向离开。   几起案子里的红绿灯也是这个问题。   先前看不出蹊跷,只是觉得恰好出事的小轿车闯了红灯才被另一个方向直行的车撞上,导致不幸事故发生,小轿车里的驾驶员和乘客死亡。   经过安楠当面玩的一手,钟斯年再翻阅案卷就发觉不对了。   “我找你来是想问问,做到这一点,难不难?”   “可以说难,也可以说不难。”安楠坐下来给他慢慢解释,“说到底红绿灯本身就是程序控制的,入侵后改个时间改变频率并不困难。可要做到毫无痕迹,那就有点难了,并不是所有技术都能够做到一点痕迹不留。”   钟斯年:“能找到人吗?”   “这种事你找尉迟就行。”安楠道,“他的技术只会比我好,不会比我差的。”   沉默过后,钟斯年看了看会议室外无人经过,说出他叫安楠过来真正的目的:“对方的作案手法和你那天是一样的,而犯案时间在那天之后,你……小心。”   这种事找尉迟舒是能解决,可找安楠的话就能够有正当理由把案卷具体细节给她看,让她心里有底,提高警惕。   不管是不是偶然,是不是有人冲她而来,早做准备就是好的。   安楠承他的情,仔细分析几起案子的共同之处。   夜晚城市道路的行车车速大概在30-50公里/小时,不论撞的另一辆车是小轿车还是大卡车,撞击产生的伤害都非常大。   更不幸的是,事故发生在晚上,夜晚的医疗资源紧张,救护车来得不那么及时。   几起案件里小轿车内的驾驶员系了安全带,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有一半没系安全带,驾驶员还有施救的可能,副驾驶座上没系安全带的乘客当场死亡。与小轿车相撞的伤势稍轻,与大卡车工程车辆撞击的那一面,不论有没有系安全带,全部逃不过一个“死”字。   所以,为什么小轿车里的驾驶员和乘客全是一男一女的搭配呢?   如果用打车软件,会不坐后座坐副驾驶座吗?   大概是自己谈了恋爱,安楠看到一男一女大晚上的在同一辆车上还是那么近的位置就觉得不太对劲。   “查查驾驶员和乘客有没有什么关系吧。”   “嗯?”钟斯年心说这有什么好查?不过还是点了头,找技术去查。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几起交通事故里闯红灯一方小轿车内的驾驶员和副驾驶座上的两个人全部有不正常的男女关系。   不正常在哪呢?   两人各有家庭,各自婚内出轨。   钟斯年的三观被狠狠刷新一遍,揉揉眉心吐槽道:“交通指挥中心的权限被你拿走后,那边还是在关注的,所以把你的手法看得很清楚。正因为这样,京市出现交通事故后,交通部那边觉得奇怪把事情报了过来,我就想在全国范围内查查看,反正现在国内联网查几个案子并不费劲,结果……”一查就查出问题来了。   他沉沉地叹气,“怎么就那么巧呢。”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呢?   全是人为制造的偶然——偶然的绿灯不闪直接跳红灯,偶然的小轿车闯红灯,偶然的直行车道有车辆通过两车相撞,偶然的副驾驶座乘客没系安全带。   那么多偶然结合到一起,成了出轨人死亡的必然结果。   安楠个人不喜欢对感情和婚姻不忠诚的渣男渣女,不过站在警方的角度,不论受害者为人如何前因多么令人憎恨嫌恶,终究是受害者,必须把犯罪者揪出来。   她帮忙查找到对方没扫尾成功留下的痕迹,顺藤摸瓜抓到IP,上交地址。   接下去就是警方的事,与她无关。   第二天,钟斯年告诉她一件事。   经过审讯,被抓的那人交代说,他以前经历过妻子背叛出轨别人的事,实在憎恨不过,加上他又是IT,在技术方面有点小成就,改变红绿灯的节奏后成功地把奸夫□□撞死。   他痛快过后战战兢兢等着警察来抓他,结果那对奸夫□□的死被判定为意外,他逃过一劫。   自那之后,他就帮助其他被丈夫和妻子背叛的可怜人,通过同样的方式将他们送进地狱,当然具体事故发生后会不会死,伤亡到什么程度得看概率,他无法做主。就算那样,还是有不少人找上他。   而这个办法是微信名为【佚名】的人告诉他的。   盯上樊淳美的【佚名】浮出水面了! 第119章   前有帮助人犯罪,后有主动为人提供犯罪的方式,怎么看,这个佚名都游走在犯罪的边缘。   他自己确实不曾双手沾染鲜血,却是把能够染血的方式和手法教给他人,让本来不一定有勇气有手段走上这条路的人提前通往死亡的深渊。   杀人者,人恒杀之。   没有谁能够在杀人后不付出代价,不过早些晚些的区别。   得知佚名的消息,安楠沉下心来追击。   好在峰会开得差不多,高赞回了宁市,她有足够的时间花在上面。   把微信和那人的电脑翻了个底朝天,没找到一丢丢信息。   就在她承认技短不得不放弃后,电脑突然黑屏,而后屏幕中间出现了一行闪烁的荧光绿色小字:【你来抓我呀——佚名】   怔楞过后,安楠两眼圆睁,憋了半天没憋住那句粗口。   “艹!”   佚名居然嚣张到来挑衅她!   第一次有人从她眼皮子底下溜走一次又溜走第二次,还游刃有余地在她承认技不如人后到她面前拍拍屁股甩甩尾巴,让她有本事过去抓他!   偏偏她,没那个本事!   安楠跟随佚名故意留下的尾巴,两人来来回回战斗一个小时,以对方要去吃饭主动消失为终点。   气得她跳到床上打了无数个滚,把两个滚胖的抱枕打成扁平,怒气还没发泄完。   技不如人……见鬼的技不如人!   安楠简直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当下啪啪啪发了条朋友圈,而后开始拼命地学技术!   【闭关修炼,有事烧纸,打扰者死!】   配图是把锋利的四十米大刀,配合刀锋上蜿蜒的红色血迹,说不出的血腥与威慑。   这边,刷到安楠动态的众人彻底懵逼。   咋的了?   被盗号了?   有那个【打扰者死】的字眼在,没人敢瞎问。   最敢问的安季同被对象拉出去吃饭看电影逛街,不到深更半夜没空回家,更不要说刷什么朋友圈了。   等安季同第二天从弟弟的询问中知道这么件事,他懵了一瞬,半点不怵地敲开女儿的房门。   安楠再生气再愤怒,只会把气积攒在自己心里,绝不会对他发。   “楠楠,发生什么事了?”   安楠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来,见到爸爸摇了摇头,面露微笑,“没什么事,爸爸昨天玩得开心吗?”   安季同:“……”讲道理,宝贝女儿应该是不知道他昨晚干了什么的,但总有种心虚感。   他轻咳一声,更轻地嗯了一声。   安楠没在意他这副心虚不已的模样是怎么回事,左不过空虚二十年一朝解放生理放松心里别扭。   她还真不是故意的,就是精炼技术时去某几个地方转了个圈恰好看到自家老爸和将来疑似后妈的人,而后分了几丝关注过去。   “爸,我是不是可以开始给未来的弟弟妹妹买奶粉了?”她是真好奇,很想体验一下关爱弟弟妹妹的那种感觉,亲眼看着小不点从嗷嗷待哺长到能够玩益智玩具,会不会比她对安子真的关心更多一点。   “咳咳咳……”安季同猛一阵要咳出肺来的咳嗽,面颊绯红,眼神飘忽,迅速败退。   付出自身八卦得来的情报,问不起问不起。   安楠这一精炼技术就从四月到了期末,考试结束后飞回宁市。   上学期间来回不便不回来,暑假必须回公司。   先是开会验收她不在期间的成果,而后进行季度规划的局部和细节调整,再把下一季度的规划做出来,详细到每个部门每个月做什么。   光是这点嘴上吧唧几句的事,就花去近半个月的时间。   据说在大公司,这种季度规划月度规划是每个部门的经理总监自己弄的,而后监督实行,做不好扣奖金。   换到云游科技,那真的是老总一手包办,毕竟一整个公司最多的就是技术,不是调试《末日》的BUG就是研究新地图新项目,没人愿意搞这看着并不中用的东西。   规划有用吗?   那是前进的指示标志,有了规划,脸不红心不慌。   规划没用吗?   计划赶不上变化,规划得时时调整,费时费力。   安楠边吐槽“这是第几遍改规划了”,边勤勤恳恳地和高赞讨论下一季度要不要搞个大动作,高赞有点心动。   去京市参与的高科技技术峰会,狠狠地拓宽两人的眼界和对国内顶尖技术的认知。   两个拥有野心和技术的年轻人不甘落后,自是想要动作一番。   于是,高赞预想中可以和女朋友腻腻歪歪的两个月暑假彻底没了,全情投入在公司的大动作里面。   云游科技面临第二次大规模扩张,办公楼的租赁、建设、装潢、招人又是费时费力的几件大事,每一项都要时间和无数的小钱钱来支撑。   暑假来得慢,过得快,一不留神就到开学。   京大的大三课业毫不掺水,课程排列之密集令人怀疑人生,安楠不再有空天天往安季临的公司跑,忙着学业和远程管理云游科技。   所幸经过安子真的事,安季临明白自家侄女的本事,觉得自己的庙有点小不再强压安楠过去压榨劳动力,让她有足够的时间扩张公司。   遥想去年的暑假,安楠还是个会和大学室友约着去体育馆打球的普通大学生,短短一年过去,她就成了约上三五几个兄弟去场馆玩球的商业人士。   变化大得她自己想起来也觉唏嘘。   九月的京市微凉,安楠裹着一身长袖衬衫进了京市刑警大队。   昨天晚上,钟斯年给她发微信让她明天来局里一趟,她正困呢,没问什么事就答应了。   今天可不得来么?   刚进门没多久,有过几面之缘的原京市队长周佐迎面走来,看到她脸上没半点怒气,还点头打了招呼。   “周副队,钟队在么?”   “在。”周佐一顿,“他要去审讯室了,你要不先去办公室坐会儿吧?”   就差说“你来的真不巧了”。   “那我坐会儿吧。”   安楠打定主意等会儿在办公室里不管谁来打扰都摸手机玩几把《末日》,好歹是自家公司开发的手游,她这个老总居然忙到没时间玩两把,良心再痛不过!   这个主意在走廊上遇到据说要去审讯室的钟斯年后,宣布报废。   “跟我来。”   安楠摸了摸冰凉冰凉的手机壳,想念以前被她玩游戏玩到全身发烫能当暖宝宝使用的手机。   一路沉默地走过,钟斯年忽然说:“暑假玩得开心吗?”   他知道安楠暑假去了宁市,在宁市和高赞可谓是一天24小时有超过13个小时是在一起的,可问不出口,只能旁敲侧击地来。   暑假等于工作,这句话如同在问:工作得开心吗?   安楠当然回:“一般。”   钟斯年不得其意,以为他们感情不顺,一时不知该为自己还有机会挖墙脚而高兴,还是为安楠和高赞在一起并不开心而难过。   他默了默,道:“叫你过来是想让你知道一点事。”   “什么事?”   “关于佚名。”   安楠全身的细胞瞬间活了:“找到他的踪迹了?”   “没有。”钟斯年道,“先前的诱拐案抓了不少催眠师,先前忙于善后,总算有时间一个个地审讯催眠师。你也知道催眠师的手段防不胜防,国内好的催眠师没有多少,所以审讯的进度不怎么快。昨天审到的一个催眠师为我们提供了一个似是而非的消息。”   说到这,他不再提,等两人进了办公室后播放昨天的审讯录像,直接跳到最后那一段。   画面里,男催眠师为戴罪立功减轻刑罚,说了不少他知道的消息,其中就有一条:“我知道有那么一个人,应该说是听说过圈里有那么一个人,他很厉害,从来不自己作案,为别人提供作案的条件,被称为‘制造者’。”   制造者,制造罪犯的人。   “‘制造者’尤为擅长网上作案,他的技术应该是非常好的,所以他制造不少悬疑的案件,至今没人抓住他,知道他姓甚名谁,是男是女。”   男催眠师本就是道听途说,从别人那听来的,更多的信息就不知道了。   制造者的行为方式非常符合佚名的做法。   佚名第一次出现是在黄昊乾交代的背景,成了黄昊乾匆匆忙忙杀樊淳美的理由,还故意编织了个杀人能有十万块的理由来迷惑他们。理由是假的,佚名要杀樊淳美却是真的。   安楠想来想去没明白樊淳美对佚名有什么妨碍,或者两人之间有过什么瓜葛,樊淳美非死不可。   可这一切不妨碍佚名拉出的仇恨值。   先是杀害她的室友,再是当面挑衅,把她当猫捉耗子似的玩弄。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安楠的脾气有七分,绝对饶不了该死的佚名!   既然有一位催眠师听说过“制造者”,就会有第二位催眠师听说。   这和刚入门的新手菜鸟仰望行业顶端大佬是一样的道理,总有人会把顶尖的大佬们拉出来当自己和后辈们前进的目标,“制造者”就是其中之一。   安楠去了趟二环找薛巍。   还是那个小庭院,冬天过来时没什么绿色可见,九月份的庭院花团锦簇,黄澄澄的柿子长满枝头压弯枝干。   薛巍和薛惠子很欢迎她的到来,薛惠子得赶稿打过招呼就跑进了书房,薛巍请安楠到自己的工作室:“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半年前他以为安楠只会来一趟,没想不过短短半年她又来了。   安楠点头:“想和你打听一个人,你听说过‘制造者’吗?”   薛巍的脸色刷地变了。 第120章   很好,这反应就是知道的代名词。   安楠:“说说吧。”   犹豫一会儿,薛巍小心地措辞:“你怎么会知道‘制造者’?”   “偶然从一个催眠师的嘴里听说的,比较好奇,想着你和‘制造者’都是国内有名的催眠师可能会有交集,再不济也知道点消息,就过来问问。”   说的同时,安楠一直盯着薛巍,没放过他脸上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   薛巍的脸皮抖了抖,那表情几乎可以用“怅然”来形容,诡异得安楠心里一跳。   “他啊……”   刚开了个头,薛巍就长久地沉默了,而后用迷弟崇拜偶像的语气说道,“十多年前我还是个高中生,那时候因为对催眠感兴趣或多或少地步入这个行业,等我大学正式踏入后,从前辈们的嘴里听说了‘制造者’,那是一个早早成名的人,是圈里的无冕之王。”   无冕之王?   这个形容有点怪,安楠挑挑眉,继续听。   “‘制造者’出名早,在我还是个菜鸟的时候他已经站到了圈子的顶端俯瞰众人。圈子里流传着他的传说,但很少有人见过他,有人说他是个英俊的男人,也有人说是个漂亮的女人,还有人说是个垂垂的老者。”   身份、性别成谜。   “圈里的传言很多,说他能够催眠人集体自杀,说他做过最大的一票就是催眠一整个高中的学生和老师**而死,呵。”薛巍嗤笑,眼里迸发出冷光,那是安楠认识他后第一次从这个气质温和棱角平缓的男人身上看到锋利的一面——为了他心中的偶像。   “别去信其他人嘴里的所谓传言,传言这种东西传着传着加入每一个诉说者自己的想法与天花乱坠,成了另一个面目全非的版本。你只要记得‘制造者’是所有催眠师的偶像,带领世界网络催眠流派的崛起就行了。”薛巍淡淡地笑。   网络催眠?   听到要的信息,安楠不动声色地问:“网络催眠?”   “催眠说到底就是文字的力量,至于文字究竟用说的方式还是看的方式,取决于催眠师本人的意愿和被催眠者的心防有多厚,容不容易打开。”说到这,薛巍看着安楠举了个例子,“你就是心防很重,不是你自己愿意,没人能强迫你的类型。”   安楠并不介意,无所谓地耸肩:“那不挺好的,免得我被人催眠去干一些自己不愿意的事情。”   薛巍摇头失笑:“行吧,你现在做这一行,心防重一点也好,能够更好地保护自己。”   他很快放弃安楠的话题,安楠让他引以自傲的催眠一败涂地,太伤心了。   “成名能追溯到什么时候?”   “二十年前吧?”薛巍不确定地说,“具体的时间是真不知道,反正真的挺早。大概十多年前吧,圈子里就只能听到‘制造者’的传说了。”   二十年前,那就是安楠出生之前的事。   粗略地用二十年来算,制造者如今至少有四十岁,那么四十岁的男人或女人会用【你来抓我呀】这样的口吻吗?   那,分明是个孩子。   安楠垂眸,掩下眼里的精光,“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去年十二月份宁市发生的四起爱恨情仇自杀案里有制造者的影子,也就是你所说的网络催眠……”   话还没说完,薛巍摇头,斩钉截铁地否认:“不是他!”   “你确定?”   “制造者开创一个全新的催眠流派,在创立之初就发布过警告,网络催眠倘若用在犯罪的一面,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把那人送进监狱。”   说到这里,薛巍皱起眉头,他察觉到自相矛盾的地方了。   既然当初制造者发布下警告,为什么没有亲手把爱恨情仇自杀案里的佚名送进监狱呢?   是制造者已经死了,还是他没有发现?   薛巍不知道,安楠也不知道,可她今天过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那个佚名的说话口吻明显呈现心理年龄尚小的特点,不会是一个成名二十年有余的人会做的事。   要么是继任者,要么就是顶替者。   该问的事情问完了,薛巍送安楠出门,离开时,他最后似提醒似感叹地说:“安楠,不论时光过去多少年,我相信当初那个因创立新的网络催眠流派而被催眠师们尊称为‘制造者’的人不会轻易走到犯罪的一面。”   现实中有很多人年轻时意气风发不屑于长辈们觥筹交错酒光声色的那一套,想要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而后在社会大浪的冲袭下随波逐流成为其中的一员。   可薛巍坚信制造者不是。   安楠愿意相信他的判断,当然她更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   抓住佚名的一点尾巴,心里有底,半点不方。   佚名似乎把安楠当成一个玩具,经常突然出现在她的屏幕上,【你来抓我呀】【来玩嘛】【陪我捉迷藏】【抓到我就让你嘿嘿嘿】,暴露得越来越多,个人形象越来越丰满。   佚名出现的时机很巧,每次都是在安楠的学业或者工作结束之后,好似佚名一直关注着安楠,乖巧地等她有空了再冒出来。   这时,安楠没其他事要做,拒绝的概率不高,基本都会玩一把捉迷藏。   佚名的三餐很规律,作息也规律,每晚首都十点就要睡觉,以此为借口结束游戏。   由此,安楠得知更多的信息:果然是孩子!   安楠希望通过捉迷藏的游戏精进自己的技术,等她能够抓到佚名,或者捉到一点小尾巴,那就是能够将佚名绳之以法的时刻。   现实却是,她的进步再快,还是赶不上佚名。   佚名需要游戏的愉悦,安楠要的是把佚名关进监狱,两人无声地角逐,展开没有硝烟不被人察觉的网络战争。   这场游戏从九月持续到十二月,整整三个月。   安楠的耐心再好,每天持续抓不到还是不由她说开始结束的捉迷藏,也累了。   于是,平安夜的这天第一次拒绝佚名的要求。   佚名呆住,漆黑的屏幕上冒出一串莹绿色的小字:【为什么?】   安楠莫名地从里面察觉到一点委屈,反复告知自己佚名是要了樊淳美性命的罪犯,甩甩头抛弃这点来得莫名的情绪,回复道:【明天是我男朋友生日,我要去陪他。】   佚名停顿许久,回道:【那就休息一天。】   安楠:“……”你还赖上我了是吧?   当天课程结束后,赶上前往宁市的飞机。   去年圣诞节,高赞的生日宴会并不怎么愉快。   今年是他们交往后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正巧是周六,没理由不过去。   第二天一早,安家的门铃响了。   安楠叼着牙刷去开门,门外果然是早早起床买了早饭过来的高赞。   “我买了生煎和豆浆,还很热。”   “马上就来。”安楠满嘴泡沫含糊地回了句,进浴室洗漱。   高赞进厨房,拿出碗筷摆盘,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浑身散发着贤夫良父的气息地干生活琐事。   水果刀赞道:“楠楠,你这个男朋友不错啊。”   不锈钢菜刀也说:“从刀具界的眼光来看也长得好看。”   美工刀哼哼唧唧:“有爸爸好吗?有爸爸帅吗?”   安楠:“……”爸爸再好再帅也不能和你在一起,小美你就死心吧。   快速刷完牙洗脸护肤,从浴室出来,高赞在餐桌那边摆好早餐,还洗了盆黑红色的车厘子,每一颗都很新鲜饱满。   安楠没忍住诱惑先尝了颗车厘子,“嗯,好甜。”   “知道你要来,昨天刚空运过来的。”高赞笑着说,“后备箱里放了一箱,我要拿早餐没带上来,等会儿去给你搬上来。”   “行啊,不急。”安楠在餐桌边坐下,刚拿起筷子想起今天是他的生日蹬蹬蹬跑去卧室拿了早早准备好的生日礼物出来。   “喏,先给你。”   高赞:“……”算了,早知道她是钢铁直女,期待什么气氛呢?那不是和自己作对么?   他暗暗叹气,“我能现在拆吗?”   “拆呗。”   为了能和女朋友共进早餐,高赞买了生煎和豆浆就尽快赶来,肚子有点饿,但对于女朋友会送他什么生日礼物的期待胜过这份饥饿。   他拆开包装,见到了一个深蓝色的绒盒。   这东西和去年他收到那枚深蓝色袖扣的包装盒一样。   高赞的眼睫微颤,有了不好的预感——钢铁直女的女朋友不会看他一整年用同一个袖扣,就又买了一个备用的给他吧?   对生日礼物的期待,倏地消失得干干净净。   甚至,不太想打开。   高赞把绒盒往旁边一放,拿起筷子:“先吃早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安楠:“好。”   吃完早餐,高赞贤惠地在厨房洗碗,安楠则是抱着一盆车厘子悠闲地靠在沙发上啃。   一年忙忙碌碌不是为了学业就是为了工作,难得有个清闲的时刻,躺下了就不想起来。   高赞洗完手从厨房出来,见安楠一副要赖在沙发上养膘的模样笑了:“你是不是瘦了?”   “有么?”安楠没什么感觉,反手捏捏脸,还是有不少肉的。   高赞:“瘦了。”   看他那么笃定的样子,安楠不太确定,干脆放下果盘,跑到电视柜旁的电子称上一站,高赞探头一瞧,还真瘦了。   安楠摸摸脸摸摸腰,她很久很久没关注自己的体重了,不是高赞今天提起来她根本不记得去称。   “我没干什么啊。”怎么就瘦了三斤呢?   “太忙了吧。”   高赞两手掐着安楠的腰,把她从体重秤上拎下来,再公主抱到沙发上,自己先坐下,而后把安楠放到他的腿上,两人亲密地靠在沙发上。   分隔两地,难得有机会有时间在一起,他很珍惜这片刻的宁静。   事实上,在高赞那的宁静,换到安楠这还有点吵。   美工刀:“安小楠你们俩谈恋爱就谈恋爱,千万别在我面前上演什么限制级啊,我还是个宝宝!”   刀片:“放心放心,安楠有分寸的。”   水果刀:“楠楠还小呢,你们不要教坏她了。”   不锈钢菜刀:“这个年纪可以享受性的愉悦。”   安楠:“……”你们这群老司机!   察觉到怀里人的情绪波动,高赞纳闷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安楠笑笑略过这一茬,眼角瞥到高赞收拾餐桌时改放在茶几上的生日礼物,弯腰一拿,“来,拆吧。”   高赞看着很可能是袖扣的生日礼物犯了难。   该怎么和女朋友解释,他喜欢的不是袖扣,而是喜欢她送的一切呢? 第121章   高赞还是打开了这个深蓝色的绒盒,不管安楠是不是随后的每一年都给他送袖扣,至少是她亲自挑选亲手送来的礼物,得珍惜。   随后呆住。   在他已经认定里面是颗袖扣的时候,安楠给了他一份惊喜,绒盒里面用一枚纯黑色袖扣压了张心愿卡。   空白的心愿卡,随他填写。   高赞抽出那张小小的心愿卡,唇角止不住地上扬,看了眼安楠,意有所指地问:“什么都行么?”   安楠一听就来了警惕,别是要她摘月亮吧?   “当然是在我能力范围内的。”   也就是高赞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否则非得被半点没点自觉的女朋友气死。   他宝贝地收好心愿卡,“我要好好想想怎么用。”   闲着也是闲着,安楠帮他想:“比如让我给你跑个腿,捏个肩什么的?”   高赞哭笑不得,“这点小事还要我用心愿卡来换吗?”   安楠再想:“比如我帮你工作一天,让你好好休息?”   高赞:“……”看来是真的不用期待女朋友有恋爱细胞了。   他叹了口气,搂着安楠的腰,顺理成章地堵上那张吐不出任何粉色气氛的唇。   中午两人去泡了温泉,各自换装,收拾好后提早前往宴会厅。   去年,高赞独自一人招待前来的宾客们,今年,安楠以女朋友和女伴的身份寸步不离地陪他一起。   遇到一个人,就得主动或被动地介绍安楠是他女朋友,随后在对方的恭贺下多喝一点,再帮安楠挡点酒。积少成多,送完宾客,高赞迷迷糊糊地差点躺下。   这么个情况怎么送人回家?   敢把高赞往家里领,安季同知道后可能要炸毛,安楠想了想,还是把人往酒店里送,喂了蜂蜜水,给他脱掉外衣擦擦脸也好睡得舒服点。   喝醉的高赞不耍酒疯,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睡颜很乖。   安楠没敢放他一个人在酒店里人事不知地睡,去浴室卸妆洗澡换了浴袍,没什么睡意就趴在床边看着高赞的侧脸,然后……数睫毛。   也是真无聊。   数着数着,困意来了。   同时,手机震动起来,熟悉的【陪我玩】要命似的又来。   安楠无语片刻,回复:【我要睡了。】   瞥了眼时间,惊讶地发现今晚已经十点半了,佚名居然还不睡觉。   佚名:【你昨天没陪我,今天又不陪我!】   文字里透着一股子小媳妇似的委屈感,强烈得无法忽视。   安楠揉揉眉心,大概是今晚喝多了的错觉。   安楠:【我不是说了么?男朋友生日。】   佚名:【陪我!】   安楠:【乖,去睡吧,很晚了。】   佚名:【……】   省略号消失在手机屏幕上,壁纸重新出现。   这么一闹,睡意消散不少,安楠关了灯,躺在隔壁的那张床上,闭上眼睛慢慢地酝酿睡意。   不知过去多久,另一张床上的高赞迷糊地摸进厕所再回来,眯着眼睛看了看,爬上安楠的那张床。   男人的体温总会比女人高一些,尤其是喝了酒的男人。   安楠只觉身边躺了个大号热水袋,热得不行,睁眼一看,高赞抱着她的腰靠在她肩旁睡姿那么别扭也不改改,她拉拉被子给他盖好,免得着凉。   两人相拥而眠一晚相安无事。   第二天,高赞头疼欲裂地张开眼睛,被身边的温柔和手下的柔软所震惊,脸色就是一黑。   他喝醉后不会做对不起安楠的事了吧?   “早。”   声音听起来挺耳熟的?   高赞惴惴地抬头,看到安楠的瞬间松了好大一口气,幸好幸好。   随后他想到什么拉开被子往里面一瞅,安楠穿着浴袍,他还穿着衣服,那就什么都没发生?   仿佛是为了回答他心里的疑问,安楠轻笑一声,挪揄意味满满地道:“放心,我没对你做什么。”   那一刻,高赞的心里是失望且怨念的:我倒是希望你对我做些什么!   第二次了!   第二次醉酒醒来和安楠孤男寡女地共处一个房间,就是没更进一步!   安楠并没察觉到男朋友在失望什么,或者说她察觉到了也不以为意。   女人性/欲的旺盛时期比男人来得更晚,她的恋爱神经刚长上去没多久,还没那么快到这一步。   让各自的助理送来换洗衣物,收拾过后去吃早饭。   吃完后,高赞有事回公司,安楠则回家收拾东西,她今天下午的班机回京市。   高赞想先送安楠回家再去公司,被安楠拒绝。   昨晚他们俩喝了不少酒,未免酒精隔夜残留造成酒驾是必须打车出行的,没特意送的必要。   高赞被说服了,两人分别打车离开。   碧海小区到了。   安楠关上出租车的车门,经过有些年头的保安亭,穿过小径,走过拐角……   一只手从旁伸过来迅速地抓住安楠的手腕往回一拉,安楠反应过来还没看见对方的脸就抬腿往下三路一踢,这记撩阴腿用力十足一旦踢中必定断子绝孙。   来人丝毫不惧,抬腿往腿窝一踹,安楠腿经一麻一个踉跄脚步不稳,咬牙用另一只没被束缚的手去攻击,却被人锁住喉咙。   “别动。”   安楠暗骂自己警惕心下降得厉害,听话地没有继续反抗。   来人的身手在她之上,继续争斗下去吃亏的只会是她,她平静地递上手包:“要多少?”   “呵。”来人被这句“要多少”逗笑,维持掐着安楠喉咙的姿势往前一站,让安楠能够清楚地看到他的脸。   果不其然。   看清的那一瞬间,安楠的瞳孔剧烈收缩,眼里是全然的不可置信。   “你没死!”   来人正是掉进海里生死不明的仰光誉。   安楠两次被同一个人绑架,第一次是假扮警务人员偷袭,第二次是出气不意埋伏在她回家的小路上,偏生两次都是一击即中,没有多的反抗余地。   安楠咬牙:“你抓我干什么?!”   她和仰光誉一没仇二没怨,一而再再而三地抓她,简直脑子有病!   脑子有病的仰光誉在笑:“带你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   “乖一点。”   安楠噤声,听话地被仰光誉绑起双手上了车,副驾驶座的安全带还是他帮忙系的。   如果绑架安楠的是其他目的不明的陌生人,她的警惕心绝不会少,换成仰光誉,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她,尽管目的不明。   车开出好一段路,她问:“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仰光誉:“命硬。”   安楠不置可否,她先被救起来还得进行抢救,仰光誉能活下来,不是海底下有特殊通道就是有人提前在那接应。   仰光誉不说,她问再多也得不到答案,索性不问。   倘若海底下有人接应,那得多少人?怎么在警方的包围下离开的?越想越渗人。   她的识时务让仰光誉高兴,高兴之余他有了谈话的冲动:“我看你过得挺好。”   “托福。”   “还交了男朋友。”   “20岁不早了。”   “也是。”仰光誉笑道,“我第一任女朋友可比你小了好几岁。”   这一句顿时惹得安楠用看变态的眼神看他,看得仰光誉额冒青筋:“想什么呢,我们是自由恋爱,而且我也才30,又不是老牛吃嫩草,你那什么眼神!”   安楠一愣:“你30?”   “不像吗?”仰光誉打量后视镜里的自己,肤色偏白,戴着眼镜,整一个斯文败类,“是有人说我还像个学生,脸长得嫩骗人的时候比较方便。”   安楠:“……”   即便双手被绑时机不对,她还是笑了,“哪有人这么说的?”   “没什么不能说的。”仰光誉耸肩,“我们互相看得明白,我没必要在你面前装好人。不过你也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别想跑,逼我用其他手段。”   安楠点头:“我知道,上次你就没对我做什么。”   仰光誉甩了个“孺子可教”的眼神过来,“有什么想问的?”   安楠:“你要带我去见谁?除此之外,我没其他想知道的了。”   唯一想知道的问题么?   仰光誉似笑非笑地瞥着安楠,见她真的没有半点被人绑架的忐忑不安自觉,不由瞥了眼后视镜里的自己,的确是衣冠禽兽斯文败类的装扮啊,怎么不顶用了?   “第一个从你手底下逃跑的人,还记得吗?”   安楠眯起了眼:“陈云苹。”   顿了顿,更正说法:“应该说是顶替陈云苹身份的那个女人,她是谁?”   牧云露对她有恩,所以她从不曾忘记杀了牧云露且在逃的女人。   “马上就能见到她了。”仰光誉不再多说。   安楠靠在椅背上,把牧云露的案子重新拎出来想了一遍,仰光誉和“陈云苹”认识,还要带她去见“陈云苹”,为了什么?   见面后,她定要问问“陈云苹”为什么要杀牧云露。   这是一个废弃的海边仓库。   绑架人和不法交易总喜欢往这种地方跑,在安楠想来,地点偏僻、人迹罕至并不该成为他们选废弃仓库的理由,他们可以这么选,警方也可以重点注意。   所以,大概是反派的执念?   仓库的门大开,里面坐了个身穿黑色大衣的中年女人,的确是在牧云露的别墅里有过几面之缘的“陈云苹”。   到了地方,仰光誉为安楠解开双手的束缚,而后完成任务一般退了出去,摆明不参与她们的话题。   安楠揉了揉手腕活动活动筋骨,率先提问:“为什么要杀牧云露?”   “陈云苹”淡淡地笑:“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先自我介绍下,我叫苗华月,是个行为分析师,当然用国外的说法,你也可以叫我侧写师。”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隔壁日更文:《穿成大佬的隐婚妻》   苏千凉穿成同名同姓的十八线女歌手,因一则和影帝顾湛的绯闻全网黑,没人知道他们俩是真夫妻,奉父母之命相亲结婚扯完证就各顾各的那种。   而她正在荒岛求生节目的录制现场,所有嘉宾不愿与她搭档当她隐形,就剩令她全网黑的顾湛。   苏千凉走到顾湛面前:“前辈,搭档吗?”   顾湛看着把他当陌生人的妻子:“不考虑别人?”   苏千凉摇头:“他们容易拖我后腿。”   嘉宾们:“??”   苏千凉:“你长得好看,可以忍。”   顾湛:“……”   后来,顾湛逮着机会避开镜头一次次地亲吻苏千凉,还振振有词:“你说的,我长得好看,可以忍。”   苏千凉语音破碎地问:“前辈,我不想忍了,离婚协议签吗?”   顾湛:“做梦!”   第二天,久久不见两人出现,摄像大哥扛着设备去叫人,顾湛面带歉意地拦住他:“抱歉,我老婆有点累,能让她再睡会儿吗?”   摄像大哥一愣:“老婆?”   顾湛自然地露出锁骨上的吻痕:“我没说吗?我们结婚两个月了。”   网友:“!!!”你他妈什么时候说过!   日更,你们懂我坑品的,甜宠文,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卖一波安利哈哈哈哈 第122章   行为分析师,侧写师,更让人熟悉的名称是:犯罪侧写师,起始于上个世界七十年代。   世界上最着名的专业侧写机构就是美国FBI的行为分析科,美剧《犯罪心理》就是由此而来,侧写师因此被国内众多非专业人士广泛知晓。   那么,侧写师有什么理由在牧云露身边默默无闻地当了十几年的保姆?   安楠直觉里面有个巨大的阴谋,却不得不跳进去,因为她想知道牧云露被杀的理由。   “理由。”   苗华月直言道:“她涉及到某些机密,被灭口了。”   机密?   安楠皱眉:“她是你们的人?”   “不是。”顿了顿,苗华月更正说法,“她是我们培育的人,还不算组织里的人。”   见到该死未死的仰光誉的那一刻,安楠就知道背后有一股潜藏起来的巨大势力,不料苗华月自己主动揭露出来。   “找我是想拉我进你们组织?”想不出第二个理由了。   但苗华月摇头否决了:“找你是想和你做个交易。”   安楠:“什么交易?”   苗华月:“你带我去京市监狱见一个人,而后我愿意束手就擒,被你亲手送入监狱。”   不惜用后半辈子的时光为代价来见的人么?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一个非常重量级的人物,这样的人物怎么能够让他们相见?   安楠拒绝:“交易失败。”   苗华月一愣:“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死的么?”   安楠:“想你死是为了让你偿命,并不出自我的私人意愿。你应该很清楚什么叫做交易,对双方有利的才叫交易,而你刚刚所提出来的交易仅仅对你有利,于我无利,我为什么要冒着那么大的风险答应你?”   苗华月为什么会求到她这呢?   逮着她回宁市的机会见她,可不是因为京市出了那么多事,出入更严了么?   要是苗华月有办法自己进京市,绝不可能拿后半辈子当交易,就为了见京市监狱里的某个人一面。   更何况仰光誉能从京市监狱里逃出来,谁知道苗华月进去后能不能再跑出来。一旦那样的情形发生,安楠会处于什么境地?   包庇罪犯,还是为罪犯提供交流信息的通道?   傻子才会答应!   前者不足以令人心动,苗华月拿出第二个方案,抬起手腕露出左手的表盘,在上面轻轻一按,一块不大的荧蓝色屏幕立刻出现,而后被两指拉长放大,放至空中,每一处细节完完整整地呈现在安楠面前。   “那这个呢?”   全息!   安楠心神剧震,指甲死死掐着掌心的肉,双手克制不住地颤抖,好险忍住没有尖叫没有失态。   竟然已经有人把她将来要为之奋斗几十年的全息技术做出来了!   世界各国都在进行全息的研究,可大多在起始和摸索阶段,没哪个国家能把全息应用到现实。   居然有人暗搓搓地做成功了!   这项诱惑的分量很足,却不足以让她动心。   不如说,正因为分量太足让她提高警惕,苗华月宁愿暴露组织的全息技术也要探望的人是谁?   苗华月准备了第三份诱惑:“你不想知道自己亲生父母的消息吗?”   “不想!”   如果说全息让安楠有过片刻的心动,亲生父母的消息则是令她满眼冰渣,看苗华月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一对能把刚出生的女儿丢进垃圾桶的父母,你敢说,我还怕污染我的耳朵!”   没有谈下去的必要。   安楠转身就走。   苗华月追问:“如果他们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安楠嗤笑:“把女儿丢进垃圾桶的苦衷?别搞笑了。我怎么知道不是你们看我现在成长起来,变得优秀,而后串通起来骗人的把戏?真以为我对养父好,就会对亲生父母更好?让那对垃圾做梦去吧!”   “你!”苗华月胸脯起伏,呼吸急促,显然是动怒了。   安楠置之不理,她还生气呢。   不论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能在一月的寒冷冬季把刚出生的女儿丢进垃圾桶,究竟是真不要她,还是假不要她,难道还不能分辨么?   二十年前,宁市医院的诊断书还好好地躺在她的笔记本里。   饥饿,冻伤,感冒,高烧,不是她命大撑到被安季同捡回来送进医院及时救治,早死了。   一对打算弄死她的亲生父母?呵,她没那个福份拥有!   突然,一声“小心”。   不等安楠分辨是从哪传来的,脖子上传来针扎似的刺痛感,强烈的昏昏欲睡感袭来,视野漆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仰光誉快跑几步接住软倒的安楠,发觉她只是昏睡不由松了口气,责怪贸然出手的苗华月:“你敢对她动手,不怕上面责怪下来?”   苗华月短促地“呵”了声,起初神色不以为然,之后不知想到什么转变成了落寞,低低地说,“我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像是在问仰光誉,也像是在问自己。   仰光誉无法回答,苗华月也不需要他的答案。   他抱起安楠出门,送进后座,还找了毛毯给她盖上。   “人交给你,我就不送了。”   苗华月“嗯”了声,坐进驾驶座,直奔宁市刑警大队。   **   安楠再次恢复知觉,是在医院。   安季同和高赞一左一右趴在床边,钟斯年从病房门外进来,“总算醒了。”   “我睡了多久?”一开口就是嘶哑的嗓音,嗓子扯动带来的疼痛感令安楠皱眉。   听到动静,安季同和高赞同时醒来,一个扶人,一个倒水,喂安楠喝水,还记得回答她的问题:“一天。”   而钟斯年把她昏睡期间的事情一一道来,这些安季同和高赞作为安楠的家属全部知道,不需要回避。   原来,苗华月以安楠为人质,一路通行过关顺利到达京市监狱见到了贺泉。   见面过后,苗华月就因杀人嫌疑和绑架的罪名被捕。   “贺泉?”安楠呆住,“她跟贺泉有什么关系?”   钟斯年同样不解:“我们查过很多遍,她和贺泉没有交集,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见贺泉。”   安楠:“监控呢?”   话音一落,安季同和高赞自觉出门还带上了门,病房里就剩他们两。   钟斯年把平板给她,监控录像里清晰地倒映出贺泉见到苗华月时的懵逼——贺泉根本不认识她。   而苗华月只是盯着贺泉的脸看,全程就在最后说了一句:“我来陪你。”   安楠:“??”我怀疑你在搞笑,但没有证据。   “苗华月有生育过吗?”   钟斯年:“全国各大医院没有她的孕检和生育记录,进监狱当天的检查也没有看到她的腹部有剖腹产的伤疤,如果是顺产……我们没有正当理由检查女性的私密部位。贺泉的亲生母亲确实是林映秋,这点经过证实,不用怀疑。”   “亲生父亲呢?贺泉是林映秋被陌生男人……”安楠快速略过某个字眼,“后的孩子,那个男人会不会和苗华月有关?”   说到后面,自己先萎了。   二十年前没有这么多的摄像头,要真拍到了案发现场,当年出了那样的丑闻,宁大真有证据早交给警方协助办案了。   找二十年前一个不记案的强/奸犯,难度太大。   钟斯年拿回平板,劝道:“别想太多,你好好休息,等好全了再想。”   安楠点点头,又道:“钟队,明天我想去见贺泉一面。”   来到京市那么久,她总是在忙,竟然忘记去看他。   “行,我帮你安排。”钟斯年说完就走。   病房里只剩下安楠一个人,安静得能听到过道上医生护士的脚步声,还有医生对病人的嘱咐,隐隐约约,听不太清。   没别人了,她靠在床上,眼神放空,回忆昨天的事,一个细节一个细节地拆开来看。   再往前地看,追溯缘由。   第一次被仰光誉绑架后,她感觉到身手的迫切性去学了柔道,那时候是真的拼,每天学习每天受伤,很快有了成效。   搬到京市后,异地的恋情与事业,还有京大繁忙的课业让她无暇顾及太多,不说柔道,平常早出早归就在房间里摆弄电脑,和佚名作斗争,和安家的两位老人叔叔婶婶安子真的相处都不多。不是出了安子真被绑架的事,家人就是嘴上喊一句称呼,根本不往心里去。   安季同也因为有了对象和对象逛街吃饭,父女俩的相处时间少了。   安楠不由地想:为什么呢?   佚名有那么重要么?   抓罪犯不是警察的事情吗?为什么她要把该和家人男朋友相处的时间花费在陌生人身上,还一连三个月?   第二次被仰光誉绑架,或者说不是仰光誉,迟早也会有别人。   不得不承认,学习、事业、感情一路走来太过顺利没遇到对手不曾经历艰难,导致她的自信心极度膨胀。   自己不曾察觉到的时候,自信轻易地跨过那条线,转变成了自负。   催眠师诱拐犯的事更是如此。   就算有一部分她想试探上面给她的权限究竟到了什么程度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她知道她很强,强到就算全国范围内曝光也能保护好自己——她相信国家需要她这样的人就不会让人伤害到她。   而仰光誉就是这时候出现的,给了她狠狠的一巴掌。   她的警惕心不够强,身手不够好,被人轻易制服。   她相信仰光誉不会伤害她,却不代表苗华月不会对她做什么。   自负。   没想到她安楠有一天也会因自负而摔跟头。   摔得好!   现在摔一跤痛一点吸取教训,总比日后把整个安家、公司乃至于国家葬送出去得好!   安楠闭上眼睛,深呼吸十几个来回,再度睁开,眼神褪去浮躁,多了分沉稳。   组织么?还得感谢你呢。 第123章 (加更)   听说安楠被绑架,高赞放下公司的事飞到京市,陪到她醒来。   安楠醒来后劝他回去,高赞不太放心,远程处理宁市的事,决定等明天医生检查过后确认没事再赶回去。   安楠由他,劝安季同回家。安季同怎么可能回家放任小狼崽子在医院陪床?坚决不同意。   因此,当晚两个大男人当了陪床。   京市监狱。   男人招招手,贺泉刚坐过去就被男人一把搂住肩膀,“明天你最期待的那个人会来看你。”   贺泉愣了愣,“不会的。”   他是凶残的连环杀人犯,安楠不可能会来看他,除非……是因为白天见到的那个女人么?   男人松开贺泉,无所谓地表示:“不信随你。”   贺泉自是不相信,只心底还有一丝期盼:安楠如果能来看他,那就太好了,不管她是为什么而来。   第二天,安楠的各项检查出来证实没有问题,办理完手续就出院。   钟斯年开车来接她去监狱,高赞看着他们俩欲言又止还是没有说什么,打车去机场,安季同则是回家。   到了地方,安楠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候门那边的动静。   门开了,贺泉进来见到安楠的瞬间呆住,随即扬起笑意,两手抚平微皱的监狱服,拘谨地在位置上坐下。   “你、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   他舔舔唇,说出昨晚想了一夜的话,“我不知道昨天那个女人为什么要来见我,我不认识她,对不起,帮不了你。”   “没事。”安楠笑着摇头,“我本来就不是为了她过来的,就是想来看看你,看你在这里过得怎么样。我看着,你比以前胖了一点,里面的伙食还好?”   见安楠真的不在意那个女人的事,贺泉相信她是真心来看他的,高兴得手都不知道怎么摆放,好在安楠看不到他的手在抖,他点点头,“我来了后,有个人很照顾我,可能真的胖了吧。”   在贺家,他没得吃还要包揽家里和养猪场的活,房间隔音不好,他会听到从隔壁传来的动静和哭声叫骂声,根本睡不好。   相比之下,在监狱的日子远比在贺家舒服得多,就是接受管制没那么自由。   安楠:“那就好。”   贺泉:“你过得好吗?”   “挺好的。”安楠挑着好的方面说,说她从宁市搬到京市,说以后离得近了可以过来。   探监时限到了,她笑着挥手,“下次有空再来看你。”   这是一句没有期限的场面话,但贺泉愿意当真,重重地点头,对她挥手道别:“我在里面很好,别为我担心。”   他不愿说什么“我等你”的话,免得安楠记挂,最后给了她一个干净灿烂的笑脸,转身离去。   一回房,就对上男人挪揄的目光:“我没骗你吧?”   贺泉面上一红,想到昨晚的事,不太好意思地低头道歉:“哥,对不起。”   男人摆摆手:“多大点事。”   “怎么样?真人是不是比监控里好看漂亮得多,有没有心动?”   贺泉的脸“腾”地就红了,哥明知他喜欢安楠还故意打趣他,太坏了!   “哈哈哈哈……”果然,男人看到他羞涩的反应大笑不已。   另一边,回去的车上,安楠把仰光誉没死的事告诉钟斯年,钟斯年意识到了这件事背后的严重性。   **   吸取教训,安楠决定不再把大量的时间花费在精炼技术上。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见到过全息的一角,知道现今世界有人能够做成全息,那么就不存在太大的技术壁垒,她迟早也能做到。   一个为之奋斗一生或许依然无法实现的梦想忽然变得触手可及,有人会更疯狂地研究,安楠则是另一部分人:沉淀下来,关注生活。   搬到京市后,她的节奏太快,总是被人逼着压着前进前进,没时间沉静下来好好想想。   这么一想还真的发觉一些问题。   安家的人接受她了么?   不。   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没有二十年的养育和成长陪伴之情,单纯是看在安季同的份上,不愿让离家二十年的安季同感觉到他们对安楠的抵触,所以装着接受她。   她察觉到了,可本人对这些完全没有感情的家人们接受程度也不高,并不在意。   奶奶为安季同介绍对象是把安季同留在京市,安楠出于愧疚不插手不牵扯,安季临又是为什么把她带去公司?不是想近距离看看她的工作能力,就是希望她别捣乱。   随后,安子真意外被绑,安家人看到她的价值和能力对她很是感激。   仅此而已。   救命之情用豪车相抵,不欠你分毫。   真失败啊。   安楠笑自己,你看你,智商高能把人玩得团团转又怎么样?情商迟了这么久才发觉,真差劲。   当晚,高赞早早地处理完公司的事,两人异地视频聊天。   “休息得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安楠:“放心,你不是听到医生的回答了吗?我好好的,没有不舒服。”   “那就好。”高赞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想说的?说吧,我这里没别人。”   “你的家人……”高赞之前就想说了,就是没找到机会,“你住院后,有人来看你,稍稍坐坐就走了,我听叔叔说是你的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可我怎么看着觉得最担心你的还是那个孩子?”   安楠掩去弃婴的那一段,把自己是安季同养女的事说了一遍:“没有血缘,又不在他们身边长大,对他们而言我就是个陌生人,能过来探望已经不错了。真真还是个孩子,天真善良,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当然是最担心我的那一个。”   这么一说,高赞想起那天在酒店安楠说的话,那句“我刚知道世界上最爱我的男人有多爱我,他把人生最美好的二十年给了我”原来是这个意思。   “以后,我也是你的亲人。”   安楠单手撑头,看着屏幕那头男人在心疼过后给出承诺。   这人,在高中大学期间以禁欲的高冷男神形象欺骗无数小女生,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精英男士范儿,到了她面前,可以用三个字来形容:绕指柔。   挺高兴的。   有那么一个人愿意在你面前卸下所有的防备,用一颗柔软的真心来待你。   安楠眉眼含笑,食指隔着屏幕轻点高赞的薄唇:“亲爱的男朋友,如果这时候你在我面前,我肯定给你个吻。”   屏幕那端,猝不及防被撩了一波的高赞怔楞过后,耳朵从耳垂开始慢慢地往上蔓延,粉红粉红的,看着就很想让人咬一口。   高赞连连眨眼,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看屏幕吧?女朋友媚眼如波,让他很想抱在怀里狠狠地亲。   不看屏幕吧?今天难得有时间不聊工作单聊天,浪费太可惜。   衡量过后,他抿着唇想出一个折中的好方案:“那我先记着。”   记什么?记欠了几个吻么?   安楠忍笑忍到肚子疼,“亲爱的,你太可爱了。”   可爱的高赞:“……”耳朵更红了。   他想,总有一天他会对女朋友证明“可爱”这个词有使用界限,在男朋友的身上只有一处可以用。   这天,两人视频到十点才结束。   视频一挂断,屏幕上出现一行小字:【你该陪我了。】   安楠面上笑意顿收,回道:【睡吧。】   不等佚名回复,她拿上换洗衣物去浴室洗漱,转身之时错过了那一行字:【为什么生气?别生气,好不好?】   半个小时后,安楠洗完澡出来,电脑自动进入休眠状态,早没了那行字,关机后很快入睡。   之后,安楠的主要精力放在学业上,宁市的公司有高赞在,她最多听听看看不怎么干涉他的决定。   有时候,她和高赞聊到十点多十一点,十点该睡的佚名还是等着,一等视频结束就发来邀请,可这个点怎么可能继续至少一个小时起的游戏?当然是有时间玩玩,没时间就不理会。   佚名的委屈、失望、难过渐渐地通过文字传达出来。   【你又不陪我。】   【为什么你陪他那么久,不肯陪我一会会?】   【就一会儿好不好?】   偶尔,安楠会觉得自己像个拔X无情的渣女。   想想这人通过网络催眠的手段沾染多少鲜血,又会告诉自己不能被文字所表现出来情绪所欺骗,佚名可是催眠里的个中好手,必须硬起心肠!   主动权一直在佚名手里。   佚名想玩了,她为了抓住佚名得跟着玩,佚名不想玩了,她的技术不到家追不上。   把这件事交给京市的技术吧?佚名的段位在他们之上,除了安楠谁都不理,任性、强大,偏偏就是没人治得了他!   安楠想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当然这个过程中可能会让佚名失去兴致不再理她,可这也就是最坏的一种情况,一旦成功就能把人抓住。   利益太大,不得不动心。   日子慢慢地过,很快到了安楠的生日。   1.14,日记情人节。   按以往的惯例,生日要摆生日宴接待商场上的朋友,可她今年难得任性,一个没请,中午和安家人吃顿午饭,安季同交往好段时间的对象仲莉也来了,还送了条项链。   其余的时间全给了特意分出时间飞来京市的高赞。   两人把手机丢进包的最深处,抛开工作抛开家人,手牵手去京市最有名的景点,情侣必去的地方,互相喂食,共喝一杯奶茶,拜托路人给他们拍照留念。   交往那么久,还是第一次做恋人会做的事,兴奋地玩到忘形。   十点,玩了一天累极的两人早早洗漱,沉沉睡去。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地亮起,莹绿色的小字散发着无人可见的委屈:【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也不陪我。】   紧接着,屏幕又是一亮。   钟斯年:【生日快乐。】   与此同时,刚发完【生日快乐】的钟斯年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老南街115号,速来!——光。】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字数不够,加更一章 第124章   吃过早饭,安楠看着手机上众人的祝贺与抱怨,笑出了声。   文沙:【师傅生日快乐,生日礼物在路上,地址是拜托尉迟哥找的,他请求特殊时刻宽大处理。PS:《福尔摩斯》的案子师傅有在看吗?】   苏瑾:【师傅傅生日都不办宴会,我都没借口去找你啦!师傅傅你什么时候有空啊,我们去玩嘛~】   钟斯年:【生日快乐。】   尉迟舒:【顾问生日快乐,求宽大!】   米瑗:【生快。】   徐兴贤:【生日快乐!】   ……   众多生日祝贺里还夹杂了一条截然不同的内容。   郝淑贞:【樊天瑞失踪了。】   安楠呆了几秒,一个电话过去:“怎么回事?”   郝淑贞连跑几步到安静的地方,快速解释道:“我去探望樊天星,她拜托我帮忙,说她弟弟以前一个星期给她寄一封信,这周没有送过去,她担心弟弟出事。我托人找樊天瑞的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找过去后才知道他的父母报了失踪。”   安楠:“他那么大个人了……”诱拐孩童轮不到他,除非是癖好特殊的变态,那就危险了。   “樊天瑞失踪之前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吗?比如情绪方面的波动,战战兢兢躲在家里不出门,或者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反应过度之类。”   郝淑贞:“樊天瑞的父母只说儿子有些焦躁,并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以为他又遇到那些骂他是杀人犯弟弟的人了。”   话音刚落,电话两端全静默了。   幸福美满的一个家庭因樊天星走上歧路而破碎,自己入狱不说,连累一家人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是杀人犯的家人,迫使他们不得不远离生活几十年的家乡。   甚至搬到另一个城市后,还是无法摆脱阴影。   是揭露一切的安楠的错么?   不,是樊天星的选择不对,可安楠还是有些难受。   保龄球馆里会因偶然瞥见一个游戏界面而来搭讪,因游戏难度过高而咋咋呼呼的少年,就此消逝在岁月时光之中。   那个轻触的吻所带着的伤感与诀别似乎还历历在目,少年却踪迹不明,生死不知。   很难说清楚是愧疚还是什么,安楠道:“地址给我。”   下一秒,收到一个文件。   郝淑贞:“拜托了!”   虽然很对不起特意飞到京市陪她过生日的男朋友,但安楠还是没太多时间陪他,把他送上飞机后,自己搭乘另一航班前往鱼市。   鱼市是全国犯罪率倒数的几个城市之一,生活环境和宁市有些像,应该是樊天瑞特意为两老选择的,不愿他们骤然改变生活状态太多。   这是一个到处是海鲜海产的地方,现代化的高楼气息并不那么浓重,生活节奏较慢。   樊天瑞的家在离海有段距离的一个小区。   小区有些年头,看着很干净,各方面设施相当完善,最主要的是里面居住大量上了年纪的老人,是个非常适合养老的小区。   安楠爬上三楼,敲了敲门。   头发半白的樊母面色复杂地看了她半晌,让开了路:“进来吧。”   安楠:“打扰了。”   房间里面家具数量不多,该有的全有,看着像是搬来没多久。   进门就四处乱看显得不太礼貌,安楠没有过多打量,先自我介绍:“叔叔阿姨好,我是安楠,听说樊天瑞失踪特意过来看看。”   樊母倒来一杯水,安楠急忙接过,“谢谢阿姨。”   “天瑞提起过你。”   面对间接把女儿送进监狱的人,明知是女儿的错,樊母还是做不到一点不怪罪。可她是少数几个听说儿子失踪后过来探望的,樊母的心情就复杂了。   “天瑞提起你的时候总说你很厉害,如果有一天能像你一样做游戏就太好了,他很喜欢你。”   提到“喜欢”,两人尽皆沉默。   这份喜欢中间横亘了一条“喜欢的人把亲姐送进监狱”,尽管错的人是姐姐,大多数人还是做不到百分百的释然。   就算本人做到了,父母呢?   樊天瑞明白他的喜欢不会有结果,所以那天下午用一个吻告别了自己无望的初恋。   安楠现在有男朋友,不好接触这类话题,直接转向目的:   “阿姨能和我说说樊天瑞失踪前有没有什么异常吗?再小的事情都可以,没准就成为找到他的关键因素。”   知晓她的来意,樊母努力抛弃成见。   郝淑贞过来拜访的时候已经提前给他们打过预防针,所以她反反复复地想了一个晚上,很多细节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之中。   “你的视频出现后,天瑞很关注,那几天网上出现不少对你不利的评论,他经常大晚上地在房间里为你和那些人讲道理。”   樊天瑞在控评在解释,可他不知道那些是安楠故意的,甚至为了最终的效果打压好的一面的评论。   少年该有多生气啊?   安楠控制住自己不去想,“然后呢?”   “然后……”樊母的眉毛扭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开心起来,拿着手机和人聊天,上厕所吃饭经常笑着聊天,在我们看来,他是走出你……”樊母略过某些双方心知肚明的字眼,“我和他爸看着挺高兴的,结果没几个月他突然就失踪了。”   “所以阿姨的意思是,他失踪前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吗?”安楠举了几个例子,“比如他有没有对你们提到他想去的地方,他很爱你们,或者有没有神经兮兮地躲在家里不出门,一听到楼道里传来的声音就有点惊弓之鸟?”   这描述越听越不对,樊母心里很慌:“天瑞他是被人盯上绑架了吗?”   安楠:“阿姨,目前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所以希望您能告诉我一些细节。”   “警察问过类似的问题,可真的没有。在我们看来就是很突然的事,早上他出门前还吃了早餐,和我们说要来不及上学,结果晚上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还没回来,给他打电话不接,这才发觉不对。报警后警察帮我们一起找人,看监控,24小时没找到就立了失踪案。”   樊母的回答很有条理,“警察从监控里看到他是和一个戴着口罩看不清脸的女孩一起走的,之后监控里就找不到他了。”   “嗯?”安楠听着不对,“既然监控的最后是和女孩子走的,为什么判定为失踪案?”   樊母:“说是小情侣私奔,主动出走。”   安楠:“……”我他妈信了你的邪!   “那,那个女孩子有找到吗?”   樊母摇头:“没有女孩失踪的消息。”   这就棘手了。   鱼市没有安楠认识的人,一没关系,二没路子,一般市民怎么插手这边警局的办案?   哪怕她身上挂着宁市或京市的顾问职位,还会牵涉到“越权”的问题,头疼。   见安楠不说话很是为难的样子,樊母叹了口气:“你要是没办法就算了吧,我可以等这里的警察帮我们找。”   没有把握前,安楠不敢贸然应下,最主要的是现在掌握的信息量不够,还很迷。   根据樊母给出的信息,樊天瑞失踪前分明是和一个异性有了密切的联系,而后结合监控最后捕捉到的画面,他很可能是和那个经常联系的女性在一起。   警方给出“情侣私奔”的理由有他们认为的道理,那么樊天瑞是可能会和女性私奔的人吗?   答案是否定的。   经过樊天星的事情后,樊天瑞很清楚他成了家里唯一的孩子,必须支撑整个家庭。   他原先是个职业打野,有颜值,有技术,有名气,各方面收入还可以。樊天星的事曝光后,他离开团队,重新回到学校。   经历世事后,少年明白梦想的代价巨大得他支付不起,只得走普通人的路:大学——研究生——工作。   这样的情况下,他和人私奔?安楠更倾向于他被困住了。   可,怎么救呢?   从樊家离开,安楠去了鱼市的警局找到陈队长说明自己的分析与看法,每句话都在前面加上“我认为”“我建议”,争取不让对方产生被人指手画脚的糟糕感,免得耽误救人时机。   她的名气足够大,说话委婉,并不颐指气使,陈队长听取意见,更改查案方向。   做完这些,安楠面露为难:“非常不好意思,但失踪的人是我的朋友,所以尽管知道有点不合规定,我能不能看看监控内容?”   陈队长面露难色:“于情于理我不该拒绝你,我也很想尽快破了这起案子,可规定就是这样,我是队长不能带头破坏规定……不好做啊。”   不是所有人都和钟斯年一样,愿意承担让无关人士参与进来的风险和事后撰写的麻烦报告。   安楠知道这点,没有继续为难他们。   陈队长把安楠送到门口,回去时遇到从外面办事回来和安楠擦肩而过的新人。   新人问:“队长,刚刚那人有点眼熟,谁啊?”   陈队长冷笑:“不自量力。”   新人:“?”   陈队长往回走,边走边说:“上次闹得沸沸扬扬的诱拐案,喏,就是她了。”   “哦,是安楠啊。”那怎么说她不自量力呢?   新人满脸迷茫,陈队长拍拍新人的肩,好心提点一句:“年轻人当然要按照流程在下面多历练几年。”怎么能一来就越权指导呢?   新人听懂了,又觉得好像没懂,他想再问问,陈队长扬长而去,他赶紧赶上去报告他被派出去做事的进度。   而安楠在出了刑警大队后,微微扬起的唇角缓缓回落拉成一条直线。   运气不好,遇到一只看重资历和规矩的老狐狸。   得再想想其他办法! 第125章   专业的事得交给专业的人,安楠打电话给钟斯年,意外的是,他关机了。   钟斯年是京市刑警大队的队长,电话24小时开机,怎么会关?   手机坏了?   安楠不太确定,给周佐打电话:“周副队,钟队手机坏了吗?”   周佐声音很低:“钟队被抓了。”   “……你说什么?”   周佐:“昨晚仰光誉死了,钟队在现场,刀上有他的指纹。”   安楠张嘴没发出声音,缓了一会儿,回头看看没走出多远的警局,陷入两难的境地。   一方是略感愧疚的朋友失踪,警局不愿让她插手;   一方是对她多有帮助的朋友有了杀人嫌疑,被杀的还是不久前见过的人;   先救谁?   救樊天瑞,钟斯年那边失了先机;救钟斯年,樊天瑞兴许正在面临生命危险。   怎么事情全堆在一起了!   分身乏术,抉择艰难。   猛然间想起文沙发来的消息,安楠迅速登上好段时间不上的《福尔摩斯》,翻找聊天记录。   国内第二的华生在线!   柯南:【帮我个忙!】   华生:【?】   柯南:【一件失踪案,一件杀人案,你对哪个有兴趣?】   华生:【打打杀杀的多不好。】   华生:【失踪案。】   柯南:【开个价。】   华生:【我不缺钱,缺个女朋友。】   柯南:【我帮你介绍!】   华生:【你有双胞胎姐姐或妹妹吗?】   柯南:【没有,下一个!】   华生:【那算了,想到了再说。】   柯南:【行,不能太离谱。】   安楠拦车赶往机场,途中把今天探知的所有线索快速编辑成文字发了过去。   柯南:【拜托!】   华生:【放心。】   最快的班机从鱼市飞往京市的时候,唐腾和周佐来到拘留所。   钟斯年沾血的外套被鉴定科拿去做鉴定,身上穿的是周佐拿给他的外套,指甲缝里还有没清洗干净的血迹。   唐腾不信钟斯年会对仰光誉下手,真要下手,卧底那六年有多少机会可以动手?钟斯年全忍下来了,他知道自己是个警察,不能以法犯法。   “发生什么事了?”   钟斯年沉默。   周佐:“你的手机里有一条短信,这个叫‘光’的人让你去老南街115号,你去了,结果仰光誉死了,是针对你设下的陷阱吗?”   钟斯年还是沉默。   唐腾:“你应该知道配合的重要性,你不配合,我们的工作不好展开。”   周佐:“安楠去了鱼市,正在回来的路上。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她回来后肯定会要求见你,你到时是说还是不说?”   一直沉默的钟斯年眉眼微抬,没有回答周佐的问话,而是问:“她去鱼市干什么?”   唐腾和周佐被他的态度气得一哽,唐腾捂脸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样子,周佐摇头:“我没问。”   **   飞机落地,安楠在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迅速开往拘留所。   周佐在门口等她,见到她边在前面带路边说明钟斯年不知道为什么并不合作的态度,表明他们确实没有办法,希望她能够挖出点东西来。   进了房间,安楠见钟斯年没有受伤稍稍安心:“到底发生了什么?”   话音一落,她顿时觉得钟斯年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复杂得难以言说,欲言又止又像是在顾忌什么。   “你,昨晚在哪?”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钟斯年比起自己更关心她的行程,安楠还是回答:“昨天是我的生日,我和高赞在一起。”   “深夜?”   “深夜。”   “没有分开?”   “我们睡得早,十点就睡了。”   听完后,钟斯年的表情更古怪了。   不是听说喜欢的人深夜和别的男人一起睡的嫉妒,而是……放心地松了口气?   安楠怀疑她的眼睛出了问题:“到底怎么回事?”   钟斯年交握的双手分了开来,随意地摆放在桌面之上,一眨不眨地盯着安楠的眼睛,“你去鱼市干什么?”他的手指轻轻地点在桌面上。   那频率……安楠心中一跳,配合地回:“郝淑贞告诉我樊天瑞失踪了,我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找到人了吗?”   “听说你出事后我拜托朋友帮忙,先回来了。”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我会尽快救你出来。”   谈话结束。   周佐等在外面,见安楠出来忙问:“怎么样?”   “明天我再来。”   这就是没结果了。   周佐叹了口气,送安楠出门,路上又交流不少警方查询到的信息:案发地点附近的监控摄像头坏掉,没有拍到相关内容,正在一个个地查访附近的居民。   坐进车里,安楠放开一直攒在手里的包,那块地方因为一直紧紧地捏着出了汗,湿湿的,还有指甲印。   钟斯年用摩斯密码告诉了她一件惊悚的事:他亲眼看到她杀了仰光誉。   可她昨天分明因为玩得太累,早早地睡了,都没看到朋友们发来的生日祝贺,怎么在睡着之后跑去杀仰光誉?梦游吗?   在里面没有反应过度,被人看出苗头来。   好险。   钟斯年保持沉默不肯合作的理由很简单:   他不说,别人会当他是没办法辩驳,因为他没有杀仰光誉的理由,陷阱和圈套的意味比较重。可他要是把亲眼看到安楠杀人的事说出来,自己是能摆脱嫌疑,安楠就得进去。   安楠进去了,谁来救她?   衡量得失利弊,钟斯年心中疑惑,保持沉默直到安楠到来。他们俩都没有杀仰光誉的理由,如果非得要在安楠身上安一个……那就是仰光誉帮苗华月绑了她当人质。   正常人不会认为这点理由足够杀人,但这件事明摆着是个圈套,后面还可能一环接一环地来,不能掉以轻心,更不能打草惊蛇。   安楠深深地吸两口气,踩下油门。   第一步:检查昨晚酒店的监控,排除她梦游跑去杀人的可能!   昨天安楠在酒店入住登记过,以丢东西的理由查看她所入住房间那条走廊的监控视频并不困难。   监控显示他们的房间从十点后直到第二天办理退房,没人出入。   第一步结束,第二步就是查看老南街115号附近有没有其他监控,看清楚除了仰光誉和钟斯年的第三个人。   不等安楠做到这一步,一个短视频在网上爆发开来。   视频中,继仰光誉进了小巷后,一个身穿白色羽绒服头罩帽子的女人走了进去,随后是钟斯年,没过多久,女人出来了,胸口和腰腹部位有着大片的血迹。   从小巷子里出来后,女人似乎没辨清方向左右看了看,被摄像头捕捉到了正脸,是安楠。   视频主人说他新买的DV到了,时间有点晚还是拿出来显摆,结果没想到拍到这么一段。   之前他还以为是那个女人受伤了,等知道那边死人后才觉不对。   视频一出来,安楠就知道要糟,对方比她快了一步!   果然,下一刻,周佐打电话过来请她去警局一趟协助调查。   一同过来的还有视频的拍摄人,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看着年纪轻轻的像是学生。   两人在大厅遇见,男人看着安楠啧啧摇头:“人不可貌相啊。”   安楠没理他,一个有了证据不交给警察而擅自在网络上曝光的人,想也知道有问题。   警察把那人带走后,周佐正想安慰安楠别多想,她就说:“我昨晚和男朋友在酒店,你可以去调酒店的监控。”   周佐比了个“OK”的手势,找人去调查,随后又道:“这么一来,钟队倒是摆脱嫌疑了。”   这是冲安楠来的一个局,钟斯年入局后帮安楠隐瞒,而后对方果然按耐不住出了第二招,尽管还能再拆一次,可……应该还会有第三招。   安楠哪都没去,一个人在会议室里静静地思索到底谁会针对她?陷害她的理由是什么?对方怎么找到一个和她那么相似的女人?   全是解不开的谜团。   没一会儿,手机不是震动就是无声的消息,是家人朋友看见消息后发来的慰问。   统一回复【没事】,又给安季同和高赞分别打电话多解释两句,重新陷入一个人的思考时间。   这个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的呢?   昨天是她的生日,高兴之下容易忽略一些平时会注意到的细节,比如他们在外游玩被人不小心洒了咖啡在她的羽绒服上,而她回到酒店后就把羽绒服给了酒店清洗,早上再穿上。   如果这也是个局,她身上穿的这件就会有鲁米诺反应和仰光誉的DNA……安楠的手微微一颤,不知该不该脱下来交给周佐鉴定。   可不可能没有?   不。   对方布下这么大一个局,这件羽绒服上有仰光誉的血迹是毋庸置疑的。   失算!   被摆了一道!   如果再把樊天瑞的事算进来,对方算好她会为樊天瑞离开京市,再为钟斯年回来,那么她身上的这件羽绒服就不会有被换下的机会。   她相当于自己带着能够揭露她罪行的罪证在外行走,还会好好地穿着,直到被请入警局。   都不知道该不该夸对方算无遗漏。   不久后,周佐进来,歉意地看了过来:“监控内容的确显示你没有离开,但是你的那件衣服……经过更精细的视频比对,发现你的这件羽绒服和视频里那个女人的羽绒服是同一个款式,所以以防万一,我要带走去做个鉴定。放心,没问题马上就还给你。”   这种要求,不能拒绝,否则就是心虚,有问题。   安楠沉默着看他拿走羽绒服,静静地在房间里等候结果,同时大脑飞速地运转,她要怎么把自己摘出来?   如果樊天瑞的事是个局,那个和樊天瑞在一起的女性会不会就是这个女人?!   安楠的眼刷地一亮,找华生!   柯南:【樊天瑞有可能被那个和我长相很是相似的女人带走了!】   此举算得上是自爆马甲,可华生并不吃惊,还很悠闲地问:【谁在针对你?】   柯南:【暂且不知。】   华生:【你的人情可欠大了哦。】   柯南:【欠着欠着就习惯了。】   华生:【哈哈也是。】   门“吱呀”地被推开,周佐面色不好地进来:“安楠,你的羽绒服上有鲁米诺反应和仰光誉的DNA,得请你协助我们配合调查。”   安楠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案发当时她在酒店休息没有外出,那件羽绒服里检测出的咖啡污渍也能够证明是安楠的那一件,没有被人调换。   因为昨晚她的羽绒服交给酒店清洗直到早上才拿回来,这些内容全部被走廊的监控拍下,所以她只是被请去调查,而没有拘留。   但对方不会罢休,第三招想必快来了。 第126章   安楠的不在场证据和视频内容产生冲突,技术鉴定后发现两边的视频内容都是真实没有经过加工处理的原件,那就很稀奇了。   难不成她还能飞檐走壁飞去案发现场不成?   警方再度调取酒店附近的监控,没有十点之后安楠从酒店前后门出来的迹象。   案子彻底进入迷糊阶段。   一个受害者,两个疑似凶手。   随后,法医的验尸结果出来了:死者的致命伤是胸口正中的那一刀,没有防御伤,是近距离的刺伤。   凶手是受害者认识的人,没有防备。或者说凶手出其不意趁其不备动的手,受害者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死了。   这两点,安楠和钟斯年都符合。   刀上有钟斯年的指纹,人又被抓了个现行,所以他进拘留所是无法避免的。   安楠的情况比较复杂,说是有不在场证据吧?她有。说是现场的可疑视频吧?她也有。怎么办,拘留还是不拘留?   法医又说:从伤口判断,凶手比死者要矮一些,是从下往上捅的。   证言对钟斯年有利,对安楠不利。   唐腾脑壳疼,按着太阳穴想了半天把事情丢给周佐,干脆不管。   骤然被丢了一堆烂摊子,周佐无辜又无助。   队长成了头号犯罪嫌疑人,又来一个二号犯罪嫌疑人安楠,而证据没发现前,这两人堂堂正正地在拘留所见面,他还给安楠透露过案件的调查信息,头大如牛!   他承认是因为知道安楠做的那么多事后从心底里佩服她,可能还有一点臣服于她身上的领袖气质,但是吧……现在怎么办啊?   按正常程序来吧?摆明了仰光誉的死是个陷阱,安楠出来后可能会和大佬们一起为难他——这就是唐腾丢掉烂摊子的主要原因。   不按程序来吧?他好歹顶了个副队长的名头,疑似安楠杀人的视频曝光后,因安楠举国皆知的名气案子很受重视,他怎么把人放出去?   想来想去,总算在头秃之前想出了个折中的办法:不进拘留所,就在警局里找个空房间让安楠休息。   对此,安楠没有异议,她甚是配合安静进房间的乖巧模样让周佐头皮发麻,就怕这位缓过气来后把京市闹个天翻地覆。   一个没职位没大佬铁罩的人敢把手伸向军用卫星,当着众位大佬的面指点江山,还敢当面怼了记者不说把他们算计得团团转剥削完所有利用价值,周佐能不怕么?   而令周佐害怕的安楠接到了一通电话:“怎么了?”   “我看到视频了。”高赞似在走路还走得比较快,呼吸略喘,“昨天下午开始你就和我在一起,视频里的人根本不是你,我回来给你作证!”   傻瓜。   四面埋伏中突然品尝到了那点小小的甜,直甜到安楠心里,唇角微微勾起:“你回到宁市没多久,连当空中飞人累不累啊,别赶回来了。”   “你的事怎么会累?”隔着遥远的距离安楠看不见,高赞的脸还是柔和下来。   他不笑时面无表情的禁欲范让人只敢远观不敢近看,忽而一笑就如寒冬里的一抹暖风,呼啦啦地吹到人心底。   伴随着几声低呼,路过的小姑娘立即投来“想搭讪”的目光,还有人撺掇着小伙伴打算来要联系方式。   高赞忙收敛笑意,只声音还是那般温柔:“放心吧,公司的事我已经处理好了。本来刚看到就该过来的,怕你担心,我全部处理好再过来,你不会怪我这个男朋友来得不及时吧?”   “怎么会?”安楠最高兴的就是他永远知道什么最重要,谈恋爱也不会满脑子恋爱细胞忘记正事,高赞要听说后丢下正事一声不吭地赶过来,那问题就大发了。   “你真的要过来吗?你是我男朋友,为我作证的证言没有那么大的信服力,而且案发当时又在睡觉,总不能证明我没有梦游出门吧?”   说到后面,她的话音里带着几分调笑。   听她语气轻松,问题应该不大,高赞多少放了心,跟着回道:“破案不是男朋友擅长的领域,帮不了你,最起码我也应该在事情发生后的第一时间陪在你身边。为了公司,我已经退让一步,接下去的一步总不能再让我退让吧?”   犹记得高赞曾经参加过学校的辩论赛,据说当时有理有据硬是站稳本来不怎么好辩的反方地位,把正方堵得怀疑人生差点弃赛。   以前不熟悉时就当陌生人的消息一听而过,如今想来则有点遗憾没看到某人锋芒毕露舌战群儒的英姿。   安楠同意了:“这两天总在飞机上,注意身体,别累着了。”   关怀和风细雨,听得高赞再多的疲惫消失无踪,还能起来再熬个三天三夜。   “我会的,你也是。我到机场了,半个小时后的飞机,到了就来看你。”   “好。”   挂了电话,安楠瞬间切换成精英模式。   周佐找的空房间里应有尽有,笔记本、白板、马克笔,算是睁只眼闭只眼给她开了小绿灯,也是他个副队长最大程度上能帮的忙了。   安楠记他的情,而后拉过白板,开始书写。   第一步,找相似的女人杀仰光誉栽赃嫁祸;   第二步,用樊天瑞的失踪将她调离京市;   第三步,偷了她的羽绒服令她身穿罪证无法辩驳;   第四步,疑似杀人嫌疑的视频全网曝光,毁她名声,增加舆论压力。   第五第六步尚不明确,非要做个猜测……从前面四步透露出的苗头来看,怕是要让她身败名裂,变成全国唾弃的女人。   可一来证据不充分不足以给她定罪,二来仰光誉死前给钟斯年发的短信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刀上会有钟斯年的指纹?真有嫁祸,不该用她的指纹么?   还有……总觉得这么一点太小儿科了。   安楠直觉前面是小菜,重头戏在后面,但具体什么内容她暂时还猜不到。   烦。   “楠楠!”   “爸?”安楠愕然转身,便见房间门口站了安季同安季临,他们身后还有个苏瑾,齐琳也来了。   “你们怎么来了?”   尤其是齐琳。   尧翔宇的案子结束后她们没了干系,红红火火的大明星贸然出现在警局,也不怕被有心人拍到乱写。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齐琳摘下墨镜,“来看看你需不需要我还人情。”   人情早还了,哪还能拖到现在呢?   安楠笑了笑,“谢谢。”   几人进房间,来不及叙旧看到白板上标注的内容,稍一串联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安季同皱眉:“有人针对你设局?”   安楠摸着下巴:“针对我是肯定的,不过暂时还不清楚对方的身份和目的。仰光誉的身手我心中有数,能够让他在没有任何防御性伤口的情况下一刀毙命,只可能是他的熟人,还是他绝不会防备的人。”   关系不好,仰光誉不可能卸下防备;身手再好,不可能一记撂倒仰光誉,还正巧对准心脏。   安季临不是很清楚安楠和仰光誉之间的纠葛,但从白板上的内容来看,最好奇的是:“我怎么觉得,事情还没完呢。”   苏瑾气呼呼地瞪眼,想反驳吧?她自己也有那样的感觉。不反驳吧?那不是诅咒安楠还要出事吗?   忽然想到什么:“师傅傅,你有没有双胞胎姐姐或妹妹?”   安楠摇头,苏瑾的眼一下子黯了,却听安楠说:“我不知道。”   苏瑾:“诶?”   齐琳:“?”   安楠道:“我是弃婴。”   苏瑾、齐琳都懵了。   弃、弃婴?把安楠这么好的女儿丢了,那家人是脑子有坑么?   安季临眼瞳一缩,条件反射地去看他哥,不是说是朋友的女儿么?怎么变成弃婴了?   而安季同悄悄地冲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他默默压下疑问。   安楠并没注意到兄弟俩的眼神交流,她还真在思考这个可能性,毕竟除了有个双胞胎的解释,她总不能真梦游到隐身出去杀人吧?   “爸,我会不会有个双胞胎姐妹?”   安季同一口回绝:“不可能!”   “嗯?”安楠略为诧异。   察觉到自己的态度过于坚定,安季同缓了语气解释:“楠楠,你那会儿足足8斤,没有孕妇能生出一对8斤的双胞胎。母体的营养和子宫位置有限,胎儿过大容易压迫母体,不易生产,没人会把孩子养到那么大,太危险了。”   是这个道理。   安楠摸了摸下巴,“视频有点模糊,只能看出对方和我很相似,会不会是同父同母的姐妹?那就有可能长得相似了。”   光是视频里的一个模糊人影,还真看不出具体年纪如何。   提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和可能拥有血缘关系的姐妹,安楠就像在说一个陌生人,冷淡得令人侧目。   转而想想,她是个刚出生没多久就被抛弃的弃婴,亲生父母二十年没来找她看她,怨怼是应该的。   等等,安楠的生日是昨天,所以说……她父母抛弃安楠的时候是冬天?   宁市一月的天多冷啊!   苏瑾瞪圆了眼睛,不是场合不对,她差点要扑进安楠怀里用力地抱抱,师傅傅太让人心疼了!   她是苏家这一辈唯一的孩子,还是个女孩,从小被家人长辈们娇养长大,父母对她极好,说话大声点都没有,从没过过一天苦日子,无法想象刚出生就被抛弃的感觉该有多难过。   稍稍一想,她就想哭。   安季同摇头,“……不知道。”   这一诡异的停顿令熟悉他性格的安季临和安楠侧目,怎么觉着爸爸/哥哥像是知道什么呢? 第127章   一行人过来看看,知道暂时没什么事安了心,其他的却是帮不上忙。   四人离开,齐琳落在最后,趁人不注意给安楠塞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了串电话号码和一个字:尧。   拿到东西后,安楠算是明白大忙人齐琳怎么特意来警局看她了。   不是同情她的遭遇,不是突发兴起,而是有人让她来。   在她心里,尧翔宇的案子破获,齐琳帮她代言拓宽《末日》的知名度,已经是一笔还一笔偿还清楚了,可在尧家人的眼里,原来还没有清。   安楠记住号码,把纸条塞进裤袋,希望不会有用到的那一天。   警局门口,安季同走到车旁,想起什么转身对安季临说:“我有事出去一趟,迟点回家。”   安季临有不少事想问,比如安楠究竟是哪个朋友的孩子,比如怎么好好的朋友孩子突然变成弃婴,再比如安季同究竟有什么瞒着安楠也瞒着他们。   但这些话在看到安季同略为凝重的神色时,全部吞了下去。   他想:哥哥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等晚上回家后再详细地询问好了。   于是,兄弟俩在外面分开,一个开车回家,另一个在驾驶座坐了好半天,总算下定决心般开往郊区,路过花店还买了一束洁白的百合花,一共19朵。   京市郊区有两座墓园,一南一北被中间的一条河隔开。   南边是有钱人的墓园,北边是一般市民的墓园,南北两座墓园隔河相望,泾渭分明,互不牵扯。   天阴沉沉的,下起毛毛细雨。   湿/漉/漉的天气,又是临近傍晚的时间,墓园没什么人过来。   长长的石阶上有两个特立独行的人,一个手捧百合拾级而上,一个打着顶黑伞从上面下来。   擦肩而过之后,安季同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人不疾不徐地踩着石阶下去,背影怎么看都有几分熟悉感。   可就是想不起究竟像谁。   大概是错觉吧?   安季同摇摇头不再多想,朝着记忆里的位置走去。   他走得很慢,自第一次把骨灰放入墓园,已有二十年不曾来过。   这些年墓园进行改建有了些许变化,差点没认出来。还好,他当初选位置的时候记得她喜欢高高地眺望,记得她喜欢有生气有阳光的地方,特意选了个高一点阳光充足一点的位置。   脚步声停了。   停在一块仅有四个字的简单墓碑前。   ——苏南之墓。   “阿南,我来看你了。”   安季同的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把新鲜的百合花束放在墓碑前,“二十年没来看过你,你会怪我吗?应该不会,毕竟是你的请求。我记着呢,让她作为我的女儿长大,不让她知道亲生父母是谁,可她还是快知道了。阿南,你的女儿很漂亮,像你,很聪明,也像你,认定一个道理不撞南墙不回头,执拗的地方更像你。”   谈起安楠,他有无数的话要讲。   那是他积攒二十年的话,总想着有一天可以说给苏南听,每一句都是他斟酌再斟酌过的,无奈时间不允许,他挑了部分来说,天色越来越暗,不得不离开。   “阿南,过些日子等楠楠的麻烦过去,我找机会带她来看你。”   “她,是时候该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我有点担心最近楠楠的麻烦是不是来自于他。”   仅提起一个字,安季同眉头微皱,好似不太乐意提及,随后道:“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阿临还在等我的答案呢。”   从墓园出来,安季同远远地望了望,然天色太暗根本看不清苏南之墓所在的位置。   他坐进车里,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脸上发上的雨水时忽然想起一件事:他二十年不曾过来,为什么苏南的墓看上去就跟时常有人精心打理一样?   苏家至今还没放弃寻找失踪的苏南,不可能知道这里的墓碑过来打扫,那又是谁?   会是墓园的管理人吗?   安季同摸不准什么情况,时间太晚,他决定过两天再来一趟。   “咚咚咚。”   驾驶座的车窗被人敲响,他转头一看,是一把黑伞,穿着之前在石阶上见到的那个男人的衣服,伞压得有点低,看不清脸。   是没叫到车?   安季同降下车窗,“有什么事吗?”   一股淡淡的百合香飘来,打伞的男人没有回答,安季同生出警惕心,把车窗升了上去。   “咔”的一声,车窗被卡,无法升到顶。   看清那东西的瞬间,安季同惊愕地瞪大了眼。   “你是……”   **   京市监狱。   男人握着手机看了很久,“安楠有麻烦了。”   贺泉一愣:“什么麻烦?”   “她被人盯上了。”男人扭头看贺泉,贺泉被他看得不自在,但心底对安楠的担心胜过这份不自在,“哥,她被什么人盯上了?”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问:“你,帮她吗?”   “帮!”贺泉不曾犹豫就点头。   **   京市警局。   饭点老早过了,周佐百忙之中想起安楠没吃饭送来一碗泡面,还加了根香肠。   安楠随便泡泡吃完,继续捋思绪。   “叮——”   华生:【你真的没有双胞胎姐姐或妹妹?】   柯南:【没有。】   柯南:【怎么了?】   华生:【我找到目击证人了,对方表示樊天瑞就是跟你走的,身高、年龄、发型全部符合。】   柯南:【怎么可能?!】   华生:【双胞胎?】   柯南:【我爸说了,不是。】   华生:【哦。】   陷入不解的难题。   世上相似的人何其多?可是没有血缘关系,还在各方面很是相似的就少了。   不一会儿,房间门口又来了一个人,是高赞从宁市赶过来了。   雨下得很大,他没带伞,淋得头发身上全是水。   安楠看到他狼狈的模样笑了笑:“不用这么急过来,赶紧喝点热水暖暖身体,我去问问周副队有没有毛巾给你擦。”   “我没事。”高赞五指扒住头发往后一拨,露出光洁的额头,把湿了的外衣脱下往椅子上一搭,里面的毛衣没有湿,“你看,我没被淋到。”   安楠还是给他倒了杯热水。   转个身的功夫,高赞已经站在她书写的白板前认认真真地看着,她递过去一杯热水。   “看出什么来了?”   高赞接过滚烫的水没有喝,放在手心暖手,“从这些线索来看,对方看上去是为了针对你。他既然花费这么大的功夫来对付你,不可能只是把你困在这,肯定还有更大的图谋。”   安楠:“我就是在想不通对方要什么,我没权没势,说钱财我拥有的又不多。如果单纯是想折腾我的疯子,那肯定是冲我本人来,怎么也不该对名声下手,我根本就不在意名声,我在意的……”   顺嘴那么一说,几乎不过脑子,说出来后却打了个寒颤——安楠最在意的是家人,是安季同,全息都要往后排。   对方如果要动手,要冲着谁,不言而喻。   高赞按住安楠隐隐发抖的肩,看着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现在马上给叔叔打电话,让他回家哪里都不要去。”   “嗯嗯!”安楠拿手机的手在抖,好容易说服自己才和安季同分开没多久不会有事,拨出电话,关机了。   转而给安季临打,很快接通。   “叔叔,我爸在家吗?”   “不在。你爸说要去办点事,我们在警局门口分开的。”安季临看看时间,“应该快回来了,他回来了我让他给你打电话好吧?”   “好。”   安楠按下跳动过分的心跳,不安地来回踱步。   其他的她可以全不要,唯独安季同不行,他为她远离家乡远离故土,付出一个男人最美好的二十年时光,是她唯一不能被人触碰的逆鳞!   高赞陪着她,握着她的手给她支持和鼓励。   等待的时间显得非常漫长。   一个小时后,安季临来电:“你爸还没回来,电话关机,怎么回事?”   九点多了,还没回来?   安楠的心当即一个咯噔,“他有说去做什么吗?”   安季临:“没有,就说有事。”   电话两端,尽皆沉默。   安季同开车出去,就算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也能充上电,他不是出门在外还关机让人联系不到操心安危的性子。   “……现在还没消息,应该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这话,安楠说给自己听,也说给安季临听。   她觉得自己的猜测很可能出错,对方想要她痛苦,想要她崩溃,冲她一个人来就好,没理由针对安季同。对,就是这样!   安季临有些不安,“我出门找找吧。”   “嗯嗯。”安楠被困在警局,再着急也出不去,瞥见桌上的笔记本心思就活络起来。   既然安季同开车出去,入侵交通指挥中心查看他的车通向哪里,在哪里出现过,不是多难的事。   预感到她要做什么,高赞急忙按住安楠的手:“别!你现在动了手,叔叔回来后知道你没获得权限就这么做,会自责的。”   这和上次救安子真的情况不同。   上次是先上报等到权限下来再干的,这回要是一声不吭悄悄地干了都够不上先斩后奏的程度,完全是违法入侵。   尾巴抹干净没被发现还好说,可现在安楠的一举一动被人算计着,要这也是其中一环,绝对曝光没商量。   安楠清楚地知道后果,可就是关心则乱,想早点知道安季同是否安全。   “抱歉,我……我有点混乱。”   “没事,叔叔会没事的,也许是手机坏了呢?”高赞心疼地抱着慌乱的安楠,一遍遍地安慰她。   他见到的安楠是自信的,活力的,张扬的,运筹帷幄仿佛天生的领袖令人臣服,何时见过她像没头苍蝇一样不计后果只为确认安季同的安全?   高赞暗暗在心底祈祷:叔叔千万不要有事,否则真不知道安楠会做出什么事来。   又是一个小时。   周佐带着满脸“请节哀”的歉意进门:“安楠,你父亲出车祸过世了。” 第128章   “…………”   安楠面无表情对周佐说:“今天不是愚人节,周副队和我开这么恶劣的玩笑太过分了吧!”   人,总是不愿意相信自己不愿接受的事实。   周佐见多了每次通知受害者家属时他们的表情,刚听说噩耗的不敢置信,还骂他们诅咒人乱说话,等真正见到尸体后不得不接受事实崩溃大哭,哭到晕厥进医院的都有。   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低头道歉:“抱歉。”   “…………”   高赞闭了闭眼,忍住那一瞬间带来的晕眩感和对将来的恐惧——安季同死了,安楠要疯!   他出生于完整的家庭,无法对被亲生父母抛弃后由安季同抚养长大的安楠做到感同身受,只觉得当年的安季同一个人又当爸又当妈地把安楠抚养长大真的很不容易。   于安楠而言,安季同不止是相依为命的父亲。   或者说正是因为没有血缘关系,她对安季同的付出感到震撼,对安季同的尊敬和喜爱更是旁人无法想象的。   高赞轻轻地叫了声:“安楠。”   声音之轻,唯恐惊吓到她。   “安楠。”   “安楠!”   “楠楠。”   一声“楠楠”把安楠拉了回来。   “我爸,他,怎么……”   五个字憋了半分钟,说一个字停一下,每一个音节都需要无比的勇气才能说出口。   把眼睛憋红,把嘴唇咬出血,就是喊不出那个“死”字,仿佛只要这个音节出口,事情就再不能挽回。   周佐:“京市郊外有两座墓园,中间隔了一条河。今天的雨下得比较大,两辆车迎面开过,路面打滑,叔叔的车撞破护栏,掉进河里。等到打捞起来,已经没办法救了。”   打捞起来……   没办法救了……   两句简短的话不停地在脑海里回旋,安楠好似看到安季同无力地趴在方向盘上,慢慢地被车里渗进去的水淹没。   车里有限的氧气一点点地被水挤出去,冰凉的河水缓缓地从底部蔓延,盖过脚背,没过膝盖,高过胸口,直到堵住呼吸……安楠狠狠摇头,她不信,她不会信的!   安楠两手的中指神经质地发抽,她自己没注意到,高赞一直注意着她看见了,心疼地抓住她的手包裹住她的手指。   “楠楠,我们先去看看叔叔。”不敢提任何有关“死亡”的字眼,更不要说“认尸”。   安楠下意识地甩开高赞的手,“我不去!”   她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找个没人会告诉她安季同已经死了的地方!   怎么可能死呢?   她早打算好了,安季同和仲莉再谈一段时间,如果双方相处得可以就推一把,要是能够早点生个弟弟妹妹出来,她会比所有人都宠爱那个孩子。   把他当自己的孩子宠着长大,会手把手地教他说话、写字,会陪他玩耍,给他买一屋子的玩具或洋娃娃。   她甚至想好给孩子取什么名字,男孩叫安修谨,女孩就叫安秋瑾,二胎和龙凤胎的名字全有了。   绝对不要像她的名字一样——她问安季同为什么取名“楠”,他的回答竟然是“南瓜好吃”。   而现在……   爸爸没了,弟弟没了,妹妹没了,家没了,什么都没了。   安楠想不到活下去的理由是什么。   她孤身一人来到世界,被亲生父母如废物垃圾一般丢在垃圾桶里,不是安季同把她捡回去,早死了。   如今,捡她回去给她一个家的安季同死了,那她干什么呢?   高赞看着抱着膝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的安楠,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预料到安季同出事会给安楠带来很大影响,却不曾料到影响竟然这么大,她的眼失去光彩,失去活力,失去生活的勇气,前进的动力。   “楠楠。”高赞从背后抱住安楠,“你不愿意,我就代你去。”   安楠不反抗不回应,两眼无神地盯着前方,高赞等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回答,跟周佐离开,前去认尸。   尸体很完整,除了车祸撞击时额头撞到方向盘产生的伤口,其他地方没有太大伤害。   因为报警快打捞快,尸体没有在水下泡太久,能够十分简单地辨认出的确是安季同。他穿着今天下午来警局看安楠的衣服,身上带着的东西一样没少。   认尸结束。   高赞不是家属,无法签字把安季同的尸体带回去。他还在想回去后怎么和安楠说,安季同的父亲弟弟和女朋友全来了,见到安季同毫无生气地躺在那,抱头痛哭。   怕老人年纪大了受不住刺激,安季临扶两位老人出去,仲莉看向高赞:“你是?”   “我……”这不是什么好场合,但不介绍又不行,高赞硬着头皮道,“我是楠楠的男朋友。”   “她人呢?”仲莉问。   高赞看了眼安季同的尸体:“她不愿接受。”   仲莉能够想象,“他以安楠为傲,经常在我面前提她,很多时候我都在听他说安楠小时候的故事,父女俩相依为命,互为天地,他……”顿了顿,微带哽咽地说,“怎么舍得丢下我们呢?”   这个问题,高赞无法回答。   人的一生总会面临无数个意料不到的事,那就是意外。   意外发生之时,没有人能有所准备,有所反应,再是悲痛,还得接受。   急切的脚步声传来,钟斯年气喘吁吁地跑来,在里面看了一圈没见到人,就问:“安楠呢?”   高赞:“在会议室。”   周佐一愣:“你怎么出来了?”   钟斯年:“听说老安出事,我猜她会有动作,拜托唐局先让我出来。你们有人看着她吗?”   高赞和周佐对视一眼,齐齐瞪大了眼,他们一个要带路一个要认尸,看安楠那魂不守舍的模样就没想太多。   糟了!   三人急忙赶回去,会议室内空无一人。   周佐找人调警局的监控,高赞出门问人,钟斯年点开留在桌上的笔记本,打通尉迟舒的电话:“尉迟,我把IP给你,赶紧给我查查安楠用这台笔记本做了什么。”   收到IP后,尉迟舒二话不说查了起来,越查越害怕。   “钟队,她怎么入侵京市监控系统去了?”边说边不忘给扫尾,“啧,她是有多着急啊,这么多痕迹一点没扫。”   以安楠的能力给自己扫尾还不简单么?   不扫只有一个可能:没那个必要。   钟斯年:“她干了什么?”   尉迟舒:“我没她那么快的速度,看她做了什么需要点时间,你别急。”   “不能不急。”钟斯年深吸一口气,“老安出车祸过世,我担心她承受不住。入侵痕迹都不管了,我认为她现在根本不在乎之后会怎么样。”   “艹!”尉迟舒狠狠地骂了一句,加快速度,“钟队,我找火神帮我,尽快给你结果。”   他的技术和现在的安楠能够打个五五的平手,要跟着安楠入侵京市监控系统再完美地扫尾出来,还要追求时间和效率,那就有点难度了。   挂了电话,尉迟舒就找火神帮忙。   这头,钟斯年看着安楠写下的白板内容,陷入了沉思:为什么要对付安楠?对方是想让安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吗?   周佐和高赞几乎同一时间回来。   周佐:“她开车出了警局。”   高赞:“有人看到她气势汹汹的好像要去杀人。”   这个特殊的时刻,高赞根本不敢隐瞒更改目击者的原话,因此他们更明白安楠此行的目的。   “我去联系今天那家人。”周佐转身就跑,行动匆匆。   高赞和钟斯年却看着周佐的背影没有行动,以他们对安楠的了解,她此时最可能做的不应该是对付碰巧出现在现场的那家人。   毕竟对方做了这么多,牵扯这么多人,那家人很可能也是被利用的。   为了安楠,高赞抛弃对钟斯年的个人偏见和情敌意识,严肃地问:“到底是谁要对付楠楠?”   钟斯年摇头:“不知道。”   此时,把保时捷开出真正顶级跑车该有速度的安楠,拨通了一个电话:“你好,请问一下,今天下午四点左右是不是有个很是帅气的男人来买百合花?外面是黑大衣,里面是定制的银灰色西装三件套,打着深蓝色的条纹领带,他一共买了多少朵百合花呢?”   对方不愿透露,安楠就说:“是这样的,那人是我父亲,这个时间他还没有回家,电话打不通,我很担心他的安全,想根据他手机最后的定位来查查他去了哪里。花是有花语的,我想通过数量知道他去找了谁。”   花店的人一听各方面细节对的上,担心出事,还是说了:“19朵。”   不止说了,还说得很详细:“19朵百合花代表‘一生守候’,我包扎的时候还问他是送给喜欢的人告白用的吗?他笑了笑,说‘她喜欢百合,却从来不知道19朵百合代表什么’。”   安楠道了谢,打死方向盘,保时捷直奔安家别墅。   别墅里只有留下来照顾安子真的毛代珊,听到动静出来一看,“楠楠你回来了?”   她想问“你们不是认尸去了吗?”,可看着安楠黑沉沉的根本看不到底的眼神,总觉得此时此刻的安楠很是让人害怕,不敢再问。   而以往总是笑吟吟打招呼的安楠,根本没理她,上楼直奔安季同的卧室,翻床底。   安季同写了她的成长日记,一写就是二十年。   安楠相信,在那之前肯定还有别的事促成这个习惯!   果然,床底有个行李箱,一打开,里面是一本本的日记本,还有一朵洁白的百合干花。 第129章   安季同有把东西藏床底的习惯,重要的东西从不锁在抽屉和保险箱里。   百合干花是很正常的干花,没有线索,安楠毫不犹豫地翻开日记本,第一次接触安季同深藏在心底的秘密。   最早的那本日记是从安季同17岁那年开始记的。   情窦初开的少年用工整的笔记一字一句地记录他喜欢的对象,心动的过程,交往的经历。   一见钟情是什么滋味,我懂了。   牵肠挂肚原来是这样的。   阿南答应当我女朋友了,开心!   阿南骂我傻,可我只是不想让她淋雨。   阿南喜欢百合花,她说以后要把家里的花园种满百合花,我说我要陪她一起种。   阿南生日,我送了她19朵百合花,花语是一生守候,可她傻乎乎的,只喜欢百合花,根本不知道19朵的数量代表什么。   至此,线索明了,安季同买19朵百合花是为了去见这个名叫“阿南”的女人。   既然如此,为什么会去京市郊外的墓园?   阿南死了,还是他们约在那里?   可从安季同的通话记录和微信聊天记录来看,并没有和人提前约定时间与地点。   安楠继续往下看。   之后的好些本全是交换日记,是陷入恋爱漩涡的少年少女顺从大流,将自己一天的经历和想说的话全部写下来,等待对方的回复。   她看书速度快,一目十行,渐渐发觉变化。   安季同读的是京**医学,阿南读的是京大的计算机,两人虽在同一个大学读书,但学校太大,教学楼之间的差距不是一点两点,又因专业不同,共同话题偏少。   交换笔记中,阿南的话越来越少,往往写不满一页。   对比之前她的叽叽喳喳能够花两三页讲述大学生活的兴奋,其中的冷淡可见一斑。   安季同许是察觉了,可他还是维持以前的习惯,满满的两页内容,有自己的日常,有天气变化对阿南的叮嘱。   日子慢慢地过着,交换笔记没了,因为阿南写交换笔记时被室友们看到,觉得她太土太落伍,安季同不舍却只能同意。   没有交换笔记后,安季同的日记内容也少了。   他本就不是话多的性子,不过是因为知道会看内容的对象是自己喜欢的人,这才绞尽脑汁地写下那一段段内容,拼凑着她时的欣喜画面。   直到订婚结束,日记戛然而止。   直到最后,安楠还是不知道这个名叫“阿南”的女人全名叫什么。   但有什么难呢?   不过是入侵京大的学籍管理系统寻找一个当年和安季同同年入学,计算机专业的女生,名字里带着“南”字,再简单不过!   苏南!   安楠看着两个字冷笑,就是这个人抛弃她爸爸的一片真心吗?   什么情况下女人会刻意开始对男朋友冷淡不说分手,却还吊着他不说清楚呢?备胎!   这个苏南,一边有了更喜欢的对象,一边吊着安季同不分手,既放不开那个男人,又舍不得安季同的温柔,就是避免自己没有退路。   渣!   不是因为她,爸爸不会出事!   安楠心底很清楚这是迁怒,但人之常情,失去至亲的痛苦让她下意识地选择最该憎恨的人。   她仔细地盯着苏南的证件照,要把这人记住脑海,然后眉头一皱,放大苏南的照片,在她的右眼下发现了一颗泪痣。   她认识的人里没有几个有泪痣的,唯一一个是她5岁那年差点被诱拐,而在被薛巍催眠的时候见到的女人。   那时,她看不清对方的脸,却记得那颗泪痣,还有她的口型:对不起。   这女人,居然在多年后要来诱拐她吗?   苏南,她怎么敢?怎么敢!   安楠用力得手背青筋爆起。   客厅传来动静,是安家的人回来了。   毛代珊在问:“楠楠怎么比你先回来?”   安楠比他们先回来?   安家的别人不知道,安季临可是下午去过警局非常清楚安楠还不能离开的,她怎么回来的?车库没有她的车啊。   正想多问两句,安楠打开房门出来,她单手扶着楼梯栏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浑身的怒气还没收敛,致使她犹如一把即将奔赴战场的宝剑,满是锋芒。   她的视线划过两位老人,定在他身上,冷冷地问:“苏南,你认识吗?”   “苏南?”安季临一愣,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人?   他没反应过来,两位还沉浸在丧子之痛里的老人可不会忘记?   “怎!么!会!忘!”那一字一顿的悲愤和厌恶,很是熟悉。   安楠再度从慈祥的奶奶眼里看到了陌生又熟悉的憎恶,这一次,爷爷也不可避免地痛恨,因为他们知道安楠不可能无的放矢,她问苏南必定是有理由的。   爷爷:“是苏南?”   安楠点头,从楼梯上一步步走下来:“爸爸买了19朵百合花,苏南最喜欢的就是百合花。”   “是了是了。”爷爷闭了闭眼,“他和我提过,想在家里的花园种百合,我没答应。”   “答应?”奶奶冷笑,慈眉善目的老人提起“苏南”那是恨不得扒皮抽筋的痛恨,拍着胸口吼,“不是她在结婚前夕闹出事来,季同会一走二十年吗?”   安楠的心一跳,撇开两位老人去看安季临,却见他点了点头,“他们大二订婚,毕业后结婚。结婚前两天,哥见到她和另一个男人睡在一起,婚礼取消了。”   这算是安家的丑闻。   他们谁都不愿提起,在安楠到来后每个人的嘴都闭得紧紧的,但在安季同车祸死亡的现在,他们比谁都想知道是谁害死安季同。   爷爷:“她又出现了?”   奶奶:“那个女人在什么地方?她害了我家季同一次不够,还要再来害第二次!”   安楠不太确定,她刚刚入侵郊区墓园的系统,找到好几个苏南,墓园附近的监控下午刚坏,内部没有监控,所以看不到安季同到底有没有上去,又去了哪里。   她摇头:“暂时还不确定,我要去出事的地方一趟。”   安季临急忙道:“我跟你去!”   “不。”安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爸爸不在,子真还小,你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必须留下。”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安季同最宝贝这个女儿,安季临不愿意哥哥刚离世,他的宝贝女儿紧跟着出事,那他怎么对得起哥哥?!   安楠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迫不及待要和那人见面了呢,看看到底是谁先死。   “你留下,如果有人过来找我,帮我拖延。”   安季临还在犹豫,因为他已经意识到所谓的“有人”是谁。安楠从警局离开肯定没有走正常的程序,算是带着还没洗清的杀人嫌疑“畏罪潜逃”。   爷爷两眼一眯:“你要去找苏南?”   “对。”安楠稍稍透露一点,“我怀疑爸爸去了墓园见苏南,可在我的记忆中,我5岁那年被诱拐时见过她,所以我要确定到底真相是什么。”   这一句简直如晴天炸响惊雷,惊得四人愕然到说不出话来。   苏南失踪多年,尽管苏家没有放弃还在派人寻找,但大家都猜二十年来没找到人肯定是死了。   可苏南死了,安季同怎么知道?苏南没死,又为什么要去诱拐安楠?   全是疑点。   四人的脑子根本不够用,被绕来绕去的线索纠结得看不清到底什么才是真。   爷爷拍板:“你走吧,我帮你拖住他们!”   安楠道了声谢,大步离开。   安季临追出来喊住她,把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身上,叮嘱道:“哥哥最宝贝你,不论如何,保护好自己,别让他担心!”   安家所有人都看在安季同的面子上对安楠好,哪怕安季同走了,安季临还是会注意到她身上没穿外套。   安楠摸摸还带着体温的大衣,穿进袖子,打好腰带,郑重地点头:“我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说完,也不撑伞,顶着大雨出去,保时捷飞了出去。   安季临叹着气进屋,两位老人在沙发上严阵以待,毛代珊去煮姜茶,四人静静等待不久后即将到来的警局众人。   果不然,钟斯年、高赞、周佐到了。   三人一见安家这个阵仗,暗暗叫糟:安楠比他们走在前面,还有人帮忙,还来得及么?   爷爷:“三位大晚上地过来,还喝杯姜茶驱驱寒。”   毛代珊一人倒了一杯,姜茶都是刚煮好的,滚烫。   可见安家人早早知道他们要来,全准备好了。   钟斯年没有废话,开门见山:“老爷子,安楠现在的状态很危险,她甚至很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您知道她去了哪,麻烦告知。”   危险?哪危险了?   安楠很是冷静,思路清晰,还找到安季同的去向,脑子不能更清楚。   爷爷捧着姜茶喝了一口:“楠楠不是在局里吗?她的行踪,你们最清楚不过。”   高赞看出他打太极的心思,安季同意外去世的现在,停尸间还悲痛不已的安家人竟然平静至此,安楠绝对回来过,还带回了什么重要线索,否则安家人不可能这么平静!   他们现在最缺少的就是时间,最要追的就是速度,没工夫和人打太极了。   “老爷子,安楠身上的嫌疑没洗清楚,她这样贸然出来是不行的。”   周佐:“我们相信她没杀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证据。目前没有其他证据,她就是嫌疑人,不能随意离开警局。”   奶奶一指钟斯年:“说到嫌疑人,他不是么?”   钟斯年点头,没有否认,“目前为止,我们还不清楚谁布下了这么大的局,针对的是安楠一个人,还是你们一家人,如果安楠贸然出来的行为正好在对方的算计之内……”   那安楠此行,算是送上门去。 第130章   京市郊区墓园。   安楠单手撑伞,另一只手握着手机,屏幕上是一个个小方格,方格上标有人名,其中还有不少用红线标识出来的区域。   日记里的苏南喜欢高的地方,喜欢阳光,喜欢百合花,这三点成为现在仅有的线索。   安季同花力气掩盖苏南已死的事实,那就说明他不想让人知道。   既然如此,他有没有可能反其道而行,选择低位置的墓地呢?   安楠决定先去高的位置看。   安季同摒弃前嫌把苏南葬在这里,而不是远离京市的任何一个地方,那就说明他希望苏南在京市,留在她出生的地方。找一个位置高,有阳光的墓地位置,还是可能的。   ——玩一把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南北两座墓园都有苏南的墓,安楠选择去南边,从最高的那一座开始找。   雨下得越来越大,石阶湿滑,安楠的每一步都迈得很急,急匆匆地跑到最顶端,而后顺着手机里红线标出来的位置一个个地往下找。   第二座,便是墓前摆了一束白色百合花的苏南之墓。   靠近后,安楠数了数百合花,一共19朵,丝带上印有那家花店的名字。   花还很新鲜,应该就是安季同买来放在这的。   她抬头看了看,墓碑上除了“苏南之墓”四个字,照片、死亡时间都没有。   线索少得可怜。   这样就难倒安楠了吗?   不可能的。   首先把墓碑的正面拍下来,把四周的位置拍下来,再根据先前得到的信息罗列出个大概来。   安楠边往下走,边给苏瑾打电话:“你在家吗?”   “在的呢。”苏瑾应得很欢快,“师傅傅,你是不是能够出来了呀?”   “对。”安楠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苏瑾根本察觉不到这是一个刚刚失去抚养她二十年的养父的人,“我有事要去你家一趟,你家里人都在吗?”   “在的呀。”苏瑾道,“哦,爷爷不在。”   “没事,你父母在就好。”   苏瑾不是很明白安楠找她爸妈干什么,但安楠说完就挂了电话,没给她询问的机会。   她放下疑问,为师傅傅即将到来而高兴,兴奋地跑上楼整理房间。万一师傅傅要来她的房间坐坐,可不能乱糟糟的呢!   大红的保时捷在雨夜中开出绚丽的速度,途中路过被撞破的围栏面不改色,甚至不分一个眼神,急速前进。   钟斯年他们好不容易摆脱安家人的纠缠,根据花店店主提供的消息,还有安楠的那通电话知晓她的去向,赶到郊区墓园找人时,保时捷已经到了苏家的小区。   听到汽车引擎声,苏瑾欢天喜地跑出来迎接,见到安楠后脸上的笑容怎么都压不住。   “师傅傅,你总算来我家玩了呢!”边说边把人往里面引。   苏家的客厅是欧式风格,宽敞大气,安楠进来后没有见到一个人影。   “叔叔阿姨呢?”   “哦,师傅傅要找爸妈,我差点忘了。”   苏瑾吐舌,她忙着收拾房间忘记和爸妈说家里有客人要来了,连忙跑上楼去,“师傅傅你坐会儿,我去叫人。”   脚步声越来越远,苏家的别墅很大,隔音做得很好,苏瑾上楼梯后,动静就少了。   一个中年女人送来杯热茶,水面上漂浮着不少小小的茉莉花苞,“请用茶。”   安楠点头:“谢谢。”   中年女人送完茶水却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用不会引起厌恶的善意眼光打量安楠几眼,笑着问:“小姐的眼睛很漂亮。”   安楠一愣,不少人说她漂亮,说她气质好,还是第一次遇到称赞她眼睛的。   “……谢谢。”这一声感谢怎么听怎么有点无奈。   中年女人笑了笑,留下一句“南南小姐的眼睛也很漂亮”,转身回了厨房。   假如她转身再晚一点,就会看到被她称赞过的那双眼睛在听她提到“南南小姐”的时候是怎样的冰冷与无情。   不一会儿,苏瑾一手拉一个,把苏父和苏母拉下楼。   “爸爸妈妈,这就是我认的师傅傅安楠,又漂亮又厉害!”   安楠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苏瑾介绍安楠时的骄傲模样,令苏父和苏母心里酸酸的,他们可没见宝贝女儿什么时候对一个外人那么热情那么好过。   苏父:“不用客气,既是阿瑾的朋友就不用太见外。”   苏母:“快坐吧。”   安楠应声坐下,身边立即多了个小尾巴。   苏瑾抛弃苏父和苏母坐到她身边,两手蠢蠢欲动看起来很想挽住安楠的手臂,又怕有正事要谈会毁气氛,脸上表现出那么点不甘心的意味,看得苏父苏母失笑不已。   安楠心说:等你知道我的来意就不会这样了。   她没有和苏父苏母套近乎的意思,打开手机,翻出她在南边墓园拍的照片,调转方向放在客厅上:“叔叔阿姨请看一下这几张照片。”   苏父苏母弯腰一看,面上的笑意僵住,苏父将信将疑地划下去,越看越是惊骇。   夫妻俩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同一个意思:他们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苏父苏母脸上的表情一直在变,先是惊讶,惊骇,再是难过,又有点想了多年的事终于发生后的怅然,苏瑾看得一头雾水,探头一看,惊得跳了起来。   “师傅傅,这、这是我姑姑的墓?”   安楠:“苏南,死于二十年前。墓园那边只有这么点信息,以我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再加上这人能让我爸送上19朵百合花,应该就是你们家这个差点和我爸结婚的苏南。”   按照辈分来说,安楠应该礼貌地喊声阿姨,可她实在不愿意。   一个平白吊了安季同多年浪费他多少青春,还让他亲眼见到未婚妻和其他男人在床上,罪无可恕,无法原谅!   安楠的话里所带的怒气与怨气,苏父苏母听出来了。   不说别人,他们自己也觉得苏南当年的行为不够厚道,即将结婚前被未婚夫发现和其他男人上床,成了整个京市圈里的笑话。可没多久苏南就失踪了,再怎么样她也是苏家的人,所以苏家没有放弃找她。   谁知……二十年过去,原来没有打听到任何消息是因为她早已经死了。   苏父:“你今天过来不是为了告诉我们这件事吧?”   “是。”安楠收起手机,闭了闭眼,遮住满眼的伤痛,“不久前,我爸去看了苏南后,在墓园外车祸去世。”   苏父苏母苏瑾全惊了,安季同居然死了?!   二十年前的事情发生后,苏家无颜面对安季同,之后安季同去了宁市一去就是二十年,他们就从各方面为安家做出补偿,可心底的愧疚感并不能消失。   好不容易安季同回来,死在看了苏南后回家的路上,这让苏家怎么……   沉沉的一声叹息。   门口走进来一位老人,正是有过几面之缘的苏老爷子。   “这是我们苏家亏欠他的,你说吧,想要我帮你点什么。”   安楠起身郑重地向苏老爷子鞠躬:“请您再照拂安家几年。”   此行,不是为了追究谁的责任。   死者为上,过度追究死者的过错没有意义,让留在世间的生者为死者买单更是不妥,可她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这么做了。   别人或许没感觉,苏老爷子听出不妥之处,眯了眯眼:“安家有你,几十年无忧。”所以有什么必要非得让安楠大晚上地跑到苏家请他照拂?   除非……   “抱歉,安楠天性凉薄,从始至终只有安季同一个亲人。现在他……”   略过某个不想说的字眼,安楠的眼底是恨不得将人杀之后快的狠意,“我只想让幕后之人付出代价,安家我顾不上了。”   狠意放在有野心的人身上,那是成功的必要条件,放在骤然失去亲人的人身上,那就是玉石俱焚的可怕下场。   苏老爷子不愿好好的人才因报仇而毁掉,劝道:“逝者已矣,他不愿看到你因他的死而走上这条路。”   “道理我都懂。”可就是做不到啊。   “麻烦您了!”   又鞠了一躬,安楠抽出一张纸巾把苏南的墓所在位置写在上面,而后径直离开。   她前脚离开,后脚苏老爷子就给钟斯年打电话:“安楠刚从我家离开,把安家托付给我,现在的她满心仇恨,没有后顾之忧,还有国内少有人及的智商和能力,等她布置好一切就来不及了,赶紧找到她,阻止她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钟斯年听得后背森凉,立即应下:“是!”   挂了电话,他把话转告给高赞和周佐,“我们得赶在她之前,想想有什么能做的。”   周佐先说:“她不管安家了吗?”   高赞半点不意外,“楠楠和叔叔相依为命二十年,直到最近几个月知道叔叔为她付出什么。感情是双方面的,安家其他人怨恨楠楠让叔叔耗费二十年不曾回家,楠楠对安家其他人有歉疚却没有亲情。双方没有培养亲情的意思,完全看在叔叔的面上维持一个良好的表象,现在叔叔不在,表象没了维持的必要,就崩盘了。”   钟斯年也道:“安楠性子很冷,非常懂得趋利避害,当初不是因为贺泉的事她根本不会和警方有过多牵扯。我不太清楚她性子里的冷漠是怎么来的,想想她的智商和《福尔摩斯》里的排名,大概是见得太多。”   “钟队你也玩《福尔摩斯》?”周佐一愣。   “对。”钟斯年道,“【zho】是我,当初BULE的案子就是征求唐局意见后捅出去的。”   《福尔摩斯》不重要,重要的是……   等等!   高赞的眼亮了:“我们找不到楠楠,不代表别人找不到楠楠。”   钟斯年和周佐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周佐在开车,钟斯年摸出手机登上《福尔摩斯》,把国内排名前十的人一一戳了个遍,统一发消息:【半小时内能找到柯南的位置吗?】   最先回复的是华生。   华生:【找她干嘛?】   zho:【阻止她踏入黑色/区域。】   华生:【黑化了?】   zho:【更严重。】   华生:【找火神。】   火神?   钟斯年记得这个人,是尉迟舒的朋友,立即拨通电话:“尉迟,火神能找到安楠在哪吗?”   “必须能啊!”尉迟舒先应了,单手拨通火神的电话,“火神快看看你给安楠的小东西在工作不?”   五秒之后,火神回答:“没了。”   “什么没了?”   “程序被清除,她不想让任何人找到她。”   尉迟舒无能为力,听到回答的钟斯年顿感头痛,智商高的人一旦认真躲藏,真的太难找了!   zho:【火神找不到她,有其他办法吗?】   华生:【行,我试试。】   zho:【拜托!】   高赞试着拨安楠的电话,先前他们轮流拨打没有一个被接,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打过去,谁知居然通了!   电话一通,他就急切地问:“楠楠,你在哪?”   “你放心,我没事。”通过声音安楠可以想象得到高赞有多着急,可她注定要让他失望了,“不用找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好不容易安楠接了电话,钟斯年抢过高赞的手机:“还记得翔宇死的时候你怎么劝我的吗?”   安楠:“……”   钟斯年:“你说,认识的人突然死亡,要做的不是难过于她的离去,而是抓紧时间查出里面的蹊跷,抓出凶手。你帮我找到杀害翔宇的凶手让她接受法律的制裁,现在轮到我来帮你!”所以,千万千万别自己动手啊!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最终却是一声:“抱歉。”   大道理谁都会说,随口就能来个七八十句地安慰人,可等到事情真正降临到自己身上,不把幕后之人揪出来千刀万剐根本不足以泄心头之恨。   安楠性子凉薄,别人的死伤落在她眼前,可以不管不问,她性子里所有的温热全部给了安季同。   安季同死了,她定要让幕后之人偿命!   电话断了。   钟斯年狠狠地敲了一拳车门,“她真的是不要命了!”   先去安家让他们看到她的安全,再去苏家托付好安家,最后叮嘱担心她的男朋友。   一步步地,仿佛安排后事。   高赞把手机拿回来,一个字一个字地敲。   高赞:【我不劝你停手,但让我陪着你,可好?】   高赞:【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想陪在你身边。】   高赞:【你在白的那面,我就是白,你在黑的那面,我就染黑。】   世上最动人的情话不过如此。   安楠不相信死后的灵魂一说,不相信人有前世今生来世一说,所以不喜欢“上穷碧落下黄泉”的承诺,高赞的话精准地戳进她的心里。   没什么比不论你杀人放火是黑是白,我全陪在你身边,更令人心动的了。   安楠的手放在键盘上,犹豫许久打字:【你有这份心,我很高兴,但我希望你是白的。你回去吧,如果我能全身而退,我会来找你。】   这是否算是承诺?   承诺她不会不管不顾,承诺她还有全身而退的后招?   不论如何,高赞心里松了一口气。   高赞:【好,我守着我们的公司,等你回来。】   等你回来,多朴实美好的字眼。   安楠的目光柔和两分。   “叮——”   华生:【你搞什么?要去杀人还是放火?】   华生:【带我一个啊!】   柯南:【看热闹不嫌事大,忙你的去!】   柯南:【说好的找人呢?你根本没帮我找到!】   华生:【哪有?我很认真地在找好吗?这不是有人求到我面前,要我帮忙找找你嘛。】   柯南:【我很好。】   华生:【行吧,真不要帮忙?】   柯南:【双胞胎没有,杀过人的姐姐妹妹要不要?】   华生:【敬谢不敏。】   【怂】字还没发出去,电话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隔壁日更文《穿成大佬的隐婚妻》,明天第一个榜单,求支持!   文案:苏千凉穿成同名同姓的十八线女歌手,因一则和影帝顾湛的绯闻全网黑,没人知道他们俩是真夫妻,奉父母之命相亲结婚扯完证就各顾各的那种。   而她正在荒岛求生节目的录制现场,所有嘉宾不愿与她搭档当她隐形,就剩令她全网黑的顾湛。   苏千凉走到顾湛面前:“前辈,搭档吗?”   顾湛看着把他当陌生人的妻子:“不考虑别人?”   苏千凉摇头:“他们容易拖我后腿。”   嘉宾们:“??”   苏千凉:“你长得好看,可以忍。”   顾湛:“……”   后来,顾湛逮着机会避开镜头一次次地亲吻苏千凉,还振振有词:“你说的,我长得好看,可以忍。”   苏千凉语音破碎地问:“前辈,我不想忍了,离婚协议签吗?”   顾湛:“做梦!”   第二天,久久不见两人出现,摄像大哥扛着设备去叫人,顾湛面带歉意地拦住他:“抱歉,我老婆有点累,能让她再睡会儿吗?”   摄像大哥一愣:“老婆?”   顾湛自然地露出锁骨上的吻痕:“我没说吗?我们结婚两个月了。”   网友:“!!!”你他妈什么时候说过! 第131章   电话对面语气犹疑:“确定要那么做吗?”   “当然。”   安楠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清澈无色的水哗哗而下,注入浴缸之中,积起浅浅的一层,而后越来越满,直到积满一浴缸。   半个小时后,门铃响起。   安楠打开门,门外站着的赫然是不久前认识的平地摔大萌物宫彦。   宫彦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犹犹豫豫地往身后塞,踌躇地不敢跨入门槛,“你再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   安楠直接伸手揪住宫彦的领带把人拉进了门,宫彦踉跄两步,艰难地扶住门框,委屈地道:“你别揪我,我要摔了。”   那一副即将被强的小媳妇模样,简直没眼看。   安楠眼皮一跳,放开手,下一秒宫彦扒住门框两只脚脚尖朝外,屁股一翘,想跑了。   万事俱备就差临门一脚,还带让你跑的?   安楠冷笑着把人揪进房门,再不管宫彦发出怎样的惨呼和可能引人误会的话语,一概置之不理,把人揪到放满水的浴缸前。   “开始吧。”   宫彦护住那个黑色塑料袋,“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你怎么这么啰嗦?”安楠没好气地翻白眼,“我说过多少次不后悔了,你是小小年纪得了老年痴呆还是耳朵不好使需要我去借个喇叭再和你对话?”   宫彦:“……”   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除了平地摔没有任何毛病谢谢。   他三番四次地向安楠征求意见自然不是他没听清楚,而是她即将要做的事太过骇人听闻了些,一个弄不好有性命之忧。   他个救死扶伤的医生能允许她随随便便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   “既然你打定主意,多的我也不劝了。”   宫彦解开黑色塑料袋,露出里面一袋保存完好的鲜红血浆,撕开后倒进浴缸,清澈无色的自来水刹那间被染成刺目的血色,好似在预示不详。   他的任务到此结束,剩余唯一要做的就是把血浆的包装袋带走藏起来,以及在最合适的时机呼叫120。   这一天,汪菲离婚的消息刚刚爬上热搜第三的位置就被另一条消息死死压住,再无前三的可能。   ——安楠自杀。   新闻最早是由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娱乐网站发出来的,据说是提前得到某个明星会去那和粉丝约炮的消息,兴冲冲跑去酒店蹲八卦以为能蹲到个大料,结果蹲到了120。   不用多问,国人爱凑热闹和看八卦的本性就告知一个重磅消息:安楠入住酒店没多久,就在浴室里割腕自杀。   叫救护车的是隔壁房间入住的一名医生,据说是因为当时安楠房间阳台的门没有关,他闻到了血腥味敲门没人应叫的经理,随后与经理一同入门后见到触目惊心的一幕。   新闻上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还有一张满浴缸的鲜血照片为证。   真实性与否有待考证,照片中没有安楠的身影,谁知道是不是假照片?   现在的新闻标题党太多,开局一张图,过程全靠编,不值得信任。   记者也郁闷啊。   好不容易蹲到一条大新闻,没有杜撰PS,怎么能让奖金就此错过呢?   恰逢有人匿名给他发送消息,记者振奋不已,跟发第二条新闻:【安楠自杀为哪般?原是父亲已死,为追寻亲人而去。】   新闻里说明安季同在京市墓园外车祸死亡的事,随后又花费篇幅说明父女俩感情之深,为父亲死后女儿的追随铺垫下看似合情合理的原因。   不少人被忽悠,也有很多人觉得不对:哪有父亲车祸去世,女儿就要自杀的?   等到后面有人在网上发出安楠穿着蓝白条纹病服照片,又有不愿透露姓名的医生护士表示安楠的左手手腕有很深的一刀,不是救治及时很可能失血过多而死。   网上彻底炸了。   究竟是杀人后自知无法逃脱法律的制裁畏罪自杀,还是追随父亲死去,各有各的说法。   认识了解安楠的人绝不相信她的心理有那么脆弱,但也正因为认识知之甚深,知道安季同对安楠意味着什么,心里有点方:不会真出事了吧?   看到新闻的高赞就坐不住了。   不久前,他还得到过安楠的承诺,怎么可能短时间内去自杀?   一定是阴谋!   对,不是还有个和安楠长得非常相似,疑似同父同母的姐姐妹妹吗?   肯定是那个人!   高赞说服自己,拨打安楠的电话,关机,怎么会关机呢?   高赞:【楠楠,你回我电话!】   高赞:【楠楠,你发生什么事了?】   高赞:【快回我电话,求你!】   最后一条消息发出后,屏幕上跳出安楠的视频邀请。   高赞心中一喜,接通视频后忙问:“楠楠,你没事吧?”   画面里的安楠穿着分别时的毛衣,面色微白,看着没什么事,根本不是新闻里说的那样。   什么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什么左手手腕有很深的一刀?现在的记者为了流量为了博人眼球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太过分了!   暗暗打算迟些时候给那个网站发封律师函,警告他们别为了流量乱发一些不经证实的图片和消息,高赞忽略安楠刚刚没有对他的问题做出回应,“楠楠,你现在在哪?我能来找你吗?”   对面默了半晌,突然道:“我们,分手吧。”   高赞懵了。   不是说如果能全身而退,就来找他吗?为什么突然要分手?不会是……不能全身而退吧?   他有些焦急,“楠……”   他想说“楠楠,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他想说“你到底有什么计划,我能不能参加?”,一个字没有出口,对面挂断了。   高赞:“……”   沉寂许久,心思百转,他带上手机、钱包、房卡乘坐电梯下楼。   在房间里静静等待不是办法,他要主动出去找人,无头苍蝇一样在京市街头碰运气乱找,也比在安静的房间里等到心里发毛好。   出了电梯,刚刚走到酒店大堂,安楠从酒店门口走了进来。   高赞急走两步,站到安楠面前,欣喜的表情还挂在脸上,胸口一痛,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刺了进来。   他低头一看,那东西泛着冰冷的光,是把刀。   很锋利,他想。   不过是分手没谈拢,至于杀人吗?   高赞按住插在胸口的刀,两眼急切地捕捉安楠的身影,却只能见到她冰冷的神色,还有那句无情的话语:“去死吧!”   “你……”不是安楠!   安楠原来真的有个双胞胎姐妹,长得一模一样,声音都很像!   这一刻,高赞恍然明白,刚刚那个视频通话是假的,分手是假的,是为引他下楼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他的诱饵,继而人证物证俱全,使安楠人赃并获,无路可逃。   高赞用力地按住伤口,他知道伤得深了能够清醒的时间不多,在那之前,他必须要把这个惊人的消息传出去。   “你、不……”   呼吸说话牵扯到伤口,血液流动得更快了,高赞强忍疼痛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前一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啊啊啊——”迟来的尖叫声与慌乱。   “安楠”深深地看了眼躺在血泊中的高赞转身离开,她走得不快,被大堂里的人拍下了照片。   不久后,“安楠杀人”的新闻上了热搜第一。   视频被无数次点开关闭,那么多人不相信安楠会杀人,可现实摆在他们面前,安楠确实杀人了,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自己的男朋友。   杀人动机是什么?   有知情人士表示:高赞目前是云游科技的副总,没了他,安楠可以独自掌控整个公司。   这个理由出来后,很快被人否定:云游科技本来就是安楠的,高赞仅是副总的位置,名下没有一点股权份额,杀了他没用。   于是,又有人说:肯定是高赞出轨,安楠那么高傲的性子忍受不了。   这个理由更不可取:安楠的优秀是显而易见的,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男朋友出轨就换一个呗,没必要把自己的后半生搭上吧?   网上吵得不可开交。   主要是看安楠崛起太快不顺眼的一拨人,和因为安楠救了被诱拐的孩子而在家庭破碎之际重新圆满的一拨人。   当事人安楠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宫彦坐在她病床旁削苹果。   一刷到这条新闻,脸就黑了。   随后,又笑了。   世上对她最好的两个男人,一个死了,一个半死,那人真的惹火她了。   左手被厚厚的纱布包裹,暂时无法使用,安楠把手机丢给宫彦:“给我拍张照片,我倒要看看,继我爸和高赞之后,他是不是要冲到病房一刀捅死我!”   宫彦的手滑了一下,差点削到手。   “你不先去看你男朋友吗?”   “不了。”安楠摇头,“那样的情况下绝对有人送他去医院,现在他在急救,我去了也无济于事,更重要的是……”   她顿了顿,不再说。   宫彦自动为她补充道:我都不去理高赞了,对方还是瞄准了他,如果再拖着病体赶过去,证明高赞对我的重要性,他就更危险了。   最爱安楠的安季同死了,第二爱安楠的高赞生死不知,第三个会是谁?   宫彦只觉浑身寒毛直竖,那人别是爱安楠爱到神经的疯子吧?   在疯子的世界观里,没有正常,没有逻辑,他爱安楠,不允许其他人比他更爱安楠,所以一个接一个地干掉爱她的人。   可,好像又有哪里说不通。   如果是爱,有必要把安楠推到如今这个毁誉参半的境地吗?   爱,难道不是她过得好就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从上个月月末开始一直在驾校练车,没时间码字,存稿都用完了,8号考完科目二后应该会恢复更新。亲们可以养肥,快完结,也没多少了。】】 第132章   当晚,两张照片席卷网络,引发热议。   第一张是安楠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被白色纱布厚厚包裹的左手手腕引人注目。   第二张是一张圈出时间的缴费单,忽略上面的各种医学专有名词,可以看到患者的名字是安楠,以及最上面的医院地址。   技术帝分析帝纷纷跳了出来。   结合之前小网站曝光的消息,安楠是真的在酒店浴室里割腕自杀,被人救了之后在医院里躺着,那么如此相近的时间里,另一个视频里活蹦乱跳到跑去刺高赞的人是谁呢?   脑洞大开的人就来了。   第一个可能:医院里的安楠是假的,杀人的那个是真的。   这条很快被否定,安楠入住的医院是京市最大最权威的,怎么做假?谁来帮忙做假?一旦这个是假的,前面的120、照片、新闻就全是假的了。   第二个可能:医院里的安楠是真的,杀人的那个是假的。   这条有不少人支持,他们相信安楠不可能杀人,还愚蠢到在酒店大堂有那么多目击证人的情况下杀自己的男朋友。   也有人表示反对,视频里的人太像安楠了,外表、身高、声音、表情,几乎一模一样,没得洗。   于是,在第二个可能的前提下诞生了第三个可能:双胞胎!   安楠有双胞胎姐妹吗?   有人特意去查了安楠的户口和出生证明,她是安季同捡回来的弃婴,收为养女,其余资料空白。   消息一出,网上忽地沉默。   “弃婴”两个字所代表的经常是重男轻女和天生缺陷。   前者经常出现在思想落后的农村,认为女儿是赔钱货没有抚养的必要,生下女儿后就溺毙,丢弃后被人捡走抚养还算好的;后者是家里的经济条件比较困难,无法花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在救治天生疾病或有缺陷的孩子身上。   以安楠的相貌、智商、学历来看,不止没有缺陷,还非常聪明,那就很可能是重男轻女了。   这么一来,有网友心疼那对傻乎乎抛弃安楠的父母,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当年抛弃了一个怎样的宝藏,也有人猜测:如果真的有双胞胎姐姐或妹妹的存在,这个时候她冒出来毁安楠的目的是什么?   嫉妒同是女儿,安楠被人捡走抚养变成白富美?嫉妒同样的相貌,安楠学业、生活、工作、恋情处处圆满?   不是很说得通。   但在安楠眼里,这个的可能性非常大。   对方嫉妒她拥有一个爱她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父亲,嫉妒她有一个各方面完美还站在背后支持她的男朋友,如此一来,让安季同车祸死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刺杀高赞的理由就成立了。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或许有人在了解到杀人犯是自己从未见过却拥有至亲血缘关系的亲人后,会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换成安楠,她只是勾了勾唇角,想着怎么弄死那个人更好。   姐姐?妹妹?   不存在的。   一个二十年没有踪影的人突然冒出来,血缘关系又怎样?还不是陌生人!   宫彦在旁看着安楠坐在床上布置一切,几次张唇又闭上,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是旁人无法感同身受的,安楠看起来似是不怎么痛苦难过,可从她至今没去看安季同的尸身这一点上来说,她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在世间没有亲人的。   掩耳盗铃,不看见就可以幻想另一个可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可她在做的事又是以安季同的死亡为前提,为他复仇而安排的,互相矛盾,撕扯之下只会更痛苦。   事情在慢慢地发酵,第一天没有动静,第二天新闻再度曝出安楠试图跳楼的消息,第三天……   凌晨两点,医院里的病人大多睡了。   唯有值班的医生护士来来回回地忙碌,还有再远一点的急诊科传来的声响。   住院部,有人轻手轻脚地靠近409,顺着房门的玻璃朝里看,里面的人背对门口睡着,黑色的长发铺散在洁白的枕头之上,睡得很熟。   “吱——”门开了。   那人反手关上门,轻轻地绕过病床,弯腰去看。   猝然地对上一双无比清醒的眼。   安楠单手撑床,坐起身来,“你终于来了。”   见到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她的反应未免过于平淡了些,这让来人有些苦恼地皱皱眉。   “你一点不吃惊吗?”   “没什么好吃惊的。”安楠道,“从仰光誉的死,那个视频的曝光之后我就怀疑有那么一个人。爸爸否定了双胞胎的可能,我以为你应该是我同父同母的姐姐或者妹妹,没想到……”   居然还真的是双胞胎。   安季同猜错了。   “不。”来人摇头,拉过椅子在旁边坐下,“他没有猜错,我们的确不是双胞胎。”   话音刚落,安楠刷地扭过头,眼里终于露出些许愕然——为某个不可思议的可能。   来人点了点头:“没错。同卵双胞胎还是会因发育的不同而产生不同,不可能身高、体重、声音全部一样的。安楠,我就是你。”   安楠的瞳孔剧烈收缩,只觉得自己触及一个不得了的真相,她扯动微疼的嗓子,喑哑地发出一个国内不怎么熟悉的英文单词:“Klone?”   来人轻轻点头:“总算见到你了,另一个我。”   安楠沉默了。   自克隆羊的实验成功后,有人把主意打到克隆人的身上,认为匹配率再高的器官也比不上自己的,还有人异想天开地想培养一个克隆人,等到寿命将近的时候把全身器官替换个遍,就能延长寿命。   不论克隆是什么技术,克隆出来的生命依旧是生命,没道理被当成工具无情地利用,违背人道主义精神。   因此克隆人的实验被全世界范围内禁止。   居然有人做了,还成功了。   安楠压下心底的震撼,这震撼就如她亲眼见到完整的全息在眼前展示一般,不可思议却又真实地存在。   “你的名字。”   “凡凡,平凡的凡。”提起名字,凡凡的唇边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天瑞给我取的名,好听吗?和他的姓同音。”   安楠:“他没事?”   凡凡:“没事,他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他喜欢你,可没多久就发觉我和你之间的不同,知道我的事后还给我取了名字。”   “很安全?”安楠抓住这个字眼,总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像是凡凡在保护樊天瑞。   “在那里,没人可以伤害他。”凡凡顿了顿,没有针对这个话题多说,“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不会伤害爸爸,爸爸不是我杀的,你相信吗?”   安楠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道:“高赞呢?”   “不是我。”凡凡摇头,“你应该知道,既然有克隆的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   艹!   安楠暗骂一句,“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凡凡同意,慢慢地讲述。   凡凡原名编号1001,是按克隆的次数来命名的实验品。   在那个到处雪白的地方,唯有一片有色彩的画面,那就是安楠的人生经历与过程。   克隆可以复制那个人的基因,但不包括记忆与能力,记忆需要传输,能力需要锻炼,无法人工生成注入基因。   编号1001和其他人自有意识以来就在被动接受安楠的一切,包括她的喜怒哀乐。   不知是不是因为同一个人,她们因她的喜而喜,因她的悲而悲,几乎把自己当成安楠,一样地爱着安季同。   所以,不论编号多少,她们都不可能伤害自己的爸爸。   凡凡:“你得相信,我们感同身受,一样爱着爸爸,不会伤害他。”   安楠不置可否,因爱生恨的例子太多,没人可以100%地保证,更何况……不是她们,又是谁?   在“究竟是谁杀了安季同”的疑问前,她选择忽略相比之下不怎么重要的“为什么克隆的对象是我”“为什么那些人可以得到我的成长过程”等想起来就觉得毛骨悚然的疑问。   “继续说。”   “佚名,你知道的。”   “嗯。”   “要杀樊淳美的佚名是编号1003,她见不得你被人利用。红绿灯作案的佚名是编号909,她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杀仰光誉和刺高赞的人是谁,我还不确定。和你聊天的佚名是我,我想和你玩,和你聊天。”凡凡几句话轻易带过之前发生的那么多事。   安楠揉揉抽疼的太阳穴,她算是明白佚名的那么多违和怎么来的了。   杀樊淳美的佚名带着残忍的戾气,红绿灯作案杀出轨男女的佚名拥有扭曲的正义,和她聊天的佚名则……完全像个孩子。   “你,出生多久了?”   凡凡:“两年。我们每个人出生年份不同,但月份和日期是一样的,1月14日,就是我们的生日。”   安楠蹙眉,这么说安季同捡到她的那一天是真的刚出生没多久?   “你,两年,就能长到这么大?”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察觉到安楠对她的担忧,凡凡笑了,抓住安楠的手贴到自己脸上,“我终于能碰到你了,温热的你,真实的你,你还在为我担忧,真好。”   安楠抽了一下,没抽回来,任由凡凡抓着。   “两年?”   凡凡放下安楠的手不再像个痴汉似的贴着脸颊,却还紧紧地握住安楠的手,“我们的一个月相当于你的一年。克隆的速度要是太慢,那些客人等不及的。”   又是一个爆点。   客人?呵,果然是有钱又怕死的那些人搞出来的事。   安楠冷笑。   冷笑过后,不得不面临一个更为艰难的问题:“你们,能活多久?” 第133章   一个月等于一年,按正常人能活九十岁来算,那最多九十个月,也就是不到八年的寿命。   这是正常情况下的计算方式。   凡凡她们的生长完全违背自然规律和成长规律,以安楠目前的认知,无法确定“一个月等于一年”的原因是什么,又会有什么代价。   以自然界自然生长和在大棚里生长的植物来作对比,自然生长的速度慢些,更甜更好吃,大棚种植的成熟快,在味道上远远比不过自然生长的。   换成人之后,骨骼、神经怎么在一个月内完成一年的成长?催促生长的激素打得过多,绝对有毛病!   安楠不熟悉医学领域,但是她相信任何违背自然、时间、规律的东西即便能够诞生下来,肯定有缺陷。   克隆人的缺陷,很可能是在寿命上。   见她一脸不知道不肯罢休的模样,凡凡无奈地笑笑,从椅子坐到病床边,抱住安楠,深深地感叹:“不用难过,不用愧疚,没有你,我们无法诞生于世;没有你,我们的生活只有那片雪白;没有你,我们不知道漫长的时间怎么度过。安楠,你要记住,是你的存在让我们诞生,让我们活着,让我们有了努力的方向。”   安楠抬手拍拍凡凡的肩,“你的存在,让我觉得自己多了个妹妹。”   一个会撒娇希望她陪着玩耍的妹妹,一个知道她寻死后偷偷赶过来探望的妹妹,一个为她解答疑惑打开另一片世界的妹妹,一个担心她难过而不停安慰她的妹妹。   安楠能感觉到,她叫出“妹妹”两个字后,凡凡抱她抱得更紧。   随后,肩膀处有些濡湿。   “安楠,你千万要保护好自己。”凡凡的语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恐惧与害怕,她知道安楠要面临的敌人有多么可怕,她身为安楠唯一承认的妹妹却无法帮她太多。   “我会的。”安楠道,“没抓到害我爸爸的人之前,我绝不会死!”   “你不能死!”凡凡焦急地抬起脸,和安楠一模一样的脸上残留着一条条的泪痕,她顾不得擦,抓着安楠的肩,用力地指甲掐入肉里,“你、绝对不能死!”   安楠皱眉,一是凡凡掐得她肩膀疼,二是为这个说法。   “为什么?”   凡凡一愣,张了张嘴,扭过了头,不敢和她对视,“反正不能死。”   这就很没道理了。   凡凡咬死不说,安楠拿她没办法。   一个出生两年被迫短时间内长成二十岁的少女,生理二十,心理两岁,性子天真又执拗,需要人哄。   可安楠最不会的,就是哄孩子。   凡凡悄悄地来,悄悄地走,没有惊动其他任何人。   安楠静静地躺在床上,毫无睡意,肩膀处的那块湿润依稀提醒她凡凡还有许多难言之隐。   凡凡的到来为她解开不少疑惑,同时带来更大的谜团。   克隆的模板为什么是她?   他们怎么拿到她的基因细胞,监视她的生活二十年不被察觉?   克隆人为什么要刺高赞?安季同是不是她们杀的?理由是什么?   想了半天,想不出最合适合理的理由。   一串数字划过脑海,安楠摸出手机,犹豫着拨通了电话。   凌晨三点,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我是安楠。”   “我知道,要我帮你做点什么?”   想到凡凡刻意避开的寿命问题,安楠垂眸,压低了声音:“能见面谈吗?”   “明早七点,我派人来接你。”   “好。”   安楠几乎睁着眼睛等到天亮,七点一到,立即跟随几人坐车前往京市的军区大院。   这里居住着京市大多军人和军人们的家属,安全级别毋庸置疑,不必担心被人监视、窃听。   安楠被领着绕过不少路,到了一座小别墅前,又被人领着前往书房。   办公桌后坐着一位鬓发雪白的老人,“坐。”   安楠坐下,不待寒暄两句就直言:“抱歉,我知道不该联系您,但最近发生的事的确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不得不申请外援了。”   “说说看,什么事。”老人显然不认为网上的风风雨雨能够难倒安楠,那些全是小意思,真正让她为难的恐怕真的是只有他和一些老伙伴能够做到的。   这么一来,原本只是打算结个善缘的老人竖起耳朵。   而后,就听安楠说:“克隆。”   老人:“……”不动则已,一动惊人,果然是个大问题。   闷声不响地来了这么一下,老人抬手往下一压,“这件事,我一个人还做不了主。”   老人拿起手机,当着安楠的面拨出一个又一个号码,随后的半个小时,尧家不断地有客人来访,还是跺一跺会令整个京市颤动的人物。   这些人物齐聚在尧老爷子的书房,或多或少地打量年纪轻轻就搅得京市腥风血雨的安楠,他们的眼神中有好奇,有打趣,唯独没有嫌恶。   年纪大了,阅历多了,他们不认为看不清一个二十岁的女孩。   或许,安楠是一个国内难得的天才,但绝不会是闷头走黑的人。   今天,就证明他们的眼光没错。   人到得差不多,尧老爷子道:“丫头,你说吧。”   安楠说出半夜没睡组织好的语言:“最近网上发生的一些事,各位想必听过一二,多的不说,我这边给出的答案是:克隆。是昨晚编号1001来病房探望,给我带来的消息。国内有人进行这样违背道德伦理的实验,并且成功了。”   话音一落,众位大佬再波澜不惊的面色也变了。   安楠遭遇的事,关注她的大佬们怎么可能不知道?还想等着看她的反击,啪啪啪打脸呢。   结果,牵扯出这么一件大案来。   克隆人,全世界禁止的实验居然在华国暗暗展开,并且成功了。   不等他们平复过快的心跳,安楠又道:“克隆人的生命是一个月等同于我们的一年,并且有规模不小的客户。”   客户购买克隆人是为了什么?   大佬们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什么,国人对长生不老的追求从几千年前就开始了,可谓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糟粕”,一个个憋屈地在心底骂娘:艹,先是BULE,再是催眠,还有克隆,嫌华国不够乱吗?   比起前面两句,这一句有点私人,安楠趁大佬们眼神交流的时间里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说。   这点犹豫被苏老爷子看在眼底,“想说什么就说吧,不用担心我们这群老头子承受不住。”   尧老爷子帮腔道:“说吧,这些全是你请来的外援。”算是应承安楠的那句外援,答应给她办了。   安楠点头:“更具体的信息我没有问到太多,但有一点很奇怪,对方的克隆实验以我为模板。1001告诉我,她们每个人出生年份不同,但月份和日期和我的生日一样,并且出生后每天看我的生活经历,这一举动让人捉摸不透。”   苏老爷子:“如果说是单纯的克隆,为什么不找实验室里愿意配合的工作人员,而单单找你?”   尧老爷子:“如果是为了器官交易,为什么还要对她们灌输你的生活经历?”   钟老爷子:“你身上是不是存在一些自己都不知道的特点,比如比起那些工作人员,克隆你的成功率更高?”   文老爷子:“出生月份日期和你生日一样,这点让我很在意,你们觉得有什么问题?”   一群人包括他们的副官秘书各抒己见讨论起来,抛出一个个可能,随后又一一否定。   商量了一个小时,还没商量出个最终结果。   安楠不等了,紧跟着丢下一个让所有人惊到瞬间站起来的消息:“我怀疑,这帮人不仅在克隆上成功,还在全息上成功了。”   哗——   呲——   倘若先前的消息令大佬们在心底骂娘,这个消息就直接令大佬们顾不得颜面,直接开骂:“艹!”   钟老爷子脾气最爆,当先开骂:“这群傻逼,有这能力做什么不好,非得干点违法犯罪的事!”   苏老爷子连连摇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贡献给国家最多让全国人民和后世记住他的功绩,在那边经营可是能给他们带来无限的财富和人脉,对比太强烈了。”   文老爷子深深叹息:“国家的人才啊。华国这么多人,每年有那么多人才外流,假如有十分之一想起他们的祖国愿意回来,我们这帮老骨头何至于现在还死坐在位置上不肯下去?”   尧老爷子的感触最深,尧翔宇死后他越发地感觉到生命的难能可贵,想离开京市出去看看孙子最后停留的城市,却被迫留在这里。   “丫头,能和我们说说你的猜测吗?”   安楠没有不应的,在国家利益面前,个人利益可以暂放一边。   “我唯一一次接触全息是在被仰光誉绑架之后,他带我去找苗华月,苗华月用不少诱饵来和我交换带她去京市监狱探望的机会,我没有同意,她展示给我的其中一项诱饵就是全息。那东西在她的左手手表上,不过我想你们应该没见过。”   苗华月不可能在明知逃不过的前提下,带着全息送上门去。   尧老爷子:“确实没有。”   “之前我不说是因为没有证据,相当于死无对证,没得说。现在克隆出来,再加上一直让我很介意的那个黄金问题,我直觉……”安楠的声音低了下去,“再不说可能就来不及了。”   BULE为什么非用黄金交易?   之前不知道,现在还是不知道,安楠这时候提出来,明摆着是怀疑和这个组织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说过8号考试完后恢复更新,这两天会把先前没更的部分全部补上 第134章   一个囊括毒品、全息、克隆的组织,这样的存在太可怕了。   怨不得安楠举手投降得找外援,饶是他们这群一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头子们也有点吃不消。   尧老爷子苦笑:“丫头,你可知道你给我们出了个什么难题啊?”   “我知道。”安楠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在其位谋其政,“各位是华国的顶梁柱,我做不到,不代表你们做不到,不代表我们举国家之力还干不过这群蛀虫。”   分明是个二十岁既不从军从政也不从警的年轻女孩,她的身上却有令人动容的气质。   分明还沉浸在失去至亲的痛苦之中,在国家大义民族大义前赫然选择大我。你说她有私心,借国家之力铲除那群她口中的蛀虫?不,她的眼神清澈,胸怀坦荡,的确在为国家担忧。   钟老爷子笑道:“丫头,戴高帽是没用的,不如拿出点实际行动来。”   安楠低头,指了指自己的脚,“现在我站在这里,不就是实际行动的最好表现吗?”   她很理智很清醒,不认为靠自己一个人能够干得过那样的组织,所以通过尧老爷子申请外援,在国家大义民族大义前没有人会拒绝。   文老爷子失笑:“你这丫头,总喜欢把难题抛给我们,自己躲在一边。”   正如钟斯年所说,安楠的趋利避害本能非常强烈,遇到明显超出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就会找个可以做到的人丢过去,关键是她每次还就真的能找到愿意帮忙接手的。   诸如BULE、催眠,那样程度的难题影响太大不解决不行。   安楠没有半点不好意思,鞠了一躬,而后告辞。   这些把一生献给国家的老人们值得尊敬。   她走后,众位大佬几乎是瞬间拉下脸,一个个恨不得立刻揪出那个组织,又担心打草惊蛇,不得不按捺下去。   尧老爷子:“既然她牵涉进来,那我们先前的观望已经不需要了,直接把她吸入进来吧。”   苏老爷子:“她的能力很强,自制力很强,的确是各方面比较适合的对象,但有一点你们不要忘记,她太重感情,太护短,弱点也太明显了。”   这话说得钟老爷子不高兴了:“得知安季同有危险的时候是谁一力主张救人的?现在嫌弃她弱点明显,怎么不任由他们把人杀了,彻底绝了这份危险?”   “话不能这么说。”苏老爷子不满,“人不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正因有弱点有牵扯才是人,我可不希望那丫头变成冰冷冷的人形兵器,整天只知道阴谋算计。”   文老爷子出来打和,“行了,都喜欢那丫头就不用自己吵吵,赶紧办完手续交接好。她真正进来后,也能知道自己面临的究竟是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皆默。   安楠今天提出来的两个问题远在他们所知道的范围外,他们接触到克隆和全息没多久,可她已经确实与两者面对面,她的个人情报收集分析能力,或者说她的地位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重要。   安楠想象中,在她离开之后大佬们会就她提出来的几点做商讨。   商讨是没错,错在他们商讨的对象不是怎么铲除害虫,而是怎么尽快吸纳她,拉她入伙。   不知情的她回到病房好好睡了一觉,醒来后就见钟斯年靠在沙发上休息。   “钟队?”   “你醒了。”钟斯年睁开疲惫的眼,抹两把脸,站起身来,“走,我带你去吃饭,然后见我爷爷。”   钟老爷子?   不是早上才见过吗?   安楠没有问,换了衣服,两人吃过一顿稍早的晚饭,而后再度进入军区大院。   比起尧家的小别墅,钟家的别墅更大,也是因为他们家是军人世家,历代从军,功绩大,地位高。   钟斯年带着安楠进门,上楼,站在书房门口敲了敲门:“爷爷,我带安楠过来了。”   “进来。”   钟斯年拉开了门,但自己没有进去,安楠按下惊疑,刚走进,后面的门就关上了。   门口没有离去的脚步声,钟斯年守在那。   什么事重要到在家里也需要防备?   安楠暗暗提高警惕,面对这位眉目慈善的老人,姿态摆得很低:“您有什么吩咐?”   钟老爷子见多了安楠的做派,尤其是孙子和安楠共事好一段时间再了解不过,他才不会吃那个亏。   轻轻地哼了一声表达自己对她假装出来恭敬姿态的不屑,而后曲起中指在办公桌上规律地哒哒哒敲击三下,侧面的书架忽地从内向外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笑吟吟的,冲安楠张开双手,亲昵地喊了声:“楠楠。”   那一瞬间,安楠的世界里时间仿佛被暂停,除了眼前这个人她看不到其他,想不到其他,唯有冲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   “爸爸!”   安季同没有死!   对安楠而言,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比这更大的恩情。   但在那之前,她贪婪地希望多抱安季同一会儿,多感受感受他身体的温度,证明不是她太过想念产生的幻觉。   没有死,他真的没有死!   “爸爸,我好想你!”失而复得让安楠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来。   泪水滴到胸前,安季同冲看好戏的钟老爷子投去一个歉意的目光,把安楠按在怀里,不让她抬头。   女儿的自尊心有多强,他是知道的,现在就是因为他死而复生太过激动哭了,要是事后回想起来这幅样子被外人看到,怕是要羞愤死了。   安季同摸摸安楠的脑袋,为她解释道:“那天我去郊外的墓园看望一位故人,回来的时候刚上车就被人敲了车窗,那是你苏爷爷派来的人,以我曾经送给苏南的订婚礼物为信物,我将信将疑地跟他离开,后面的事你就知道了。”   苏老爷子提前得知消息派人去救安季同,当然其中有多少是看在苏南亏欠他的份上,又有多少是看在安楠的份上,不得而知。   但出于这个救命之恩和为了不让安楠处处掣肘,安季同不得不听话地在事情没查清楚之前躲藏起来,不暴露在人前。   他是安楠最大的软肋,一掐一个准——安季同懊恼于这一点,又骄傲于这点。   他花费二十年培养出的女儿如此优秀,如此爱他,怎不令人骄傲?   “嗯。”安楠明白,迅速抹掉眼泪,转身就冲钟老爷子鞠躬,“谢谢钟爷爷!”   钟老爷子受了这一礼,面上却摆摆手道:“这是那姓苏的老伙子干的,我最多就是给你爸提供一个可以暂时栖息的地方,受不起受不起。”   您这哪是受不起的样子?   年纪越大的人,越是傲娇,口不对心。   安季同活着,安楠比什么都高兴,闻言也不生气,还开起了玩笑:“钟爷爷能为爸爸提供庇护之所,当然受得起。您说,有什么需要我做的,绝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份恩情,她得报。   不论钟老爷子要她做什么,她都认!   早知会有这么一个结果,安季同无奈叹气,他这个当爸爸的三番四次被别人用来威胁女儿或是利用着达成目的,还真是没用。   安楠抓着安季同的手,摇了摇头,她半点不介意被利用,只要爸爸没事就好。   钟老爷子懒得看他们的父女之情有多深,哼,不就是欺负他钟家没有软绵绵可爱的女孩子可以撒娇吗?!他一点不稀罕!   “既然这样,你嫁进来吧。”   安季同:“?”   安楠:“?”   父女俩同款表情,彻底懵逼。   虽然确实有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一说,可钟家提供避难之所还不至于到这个份上……吧?   钟老爷子:“我家孙子喜欢你,一次次地为你奔波我全看在眼里,甚至为了不让仰光誉的死怀疑到你身上,背负杀人嫌疑。他为你做了这么多,我不信你不感动。正好趁着这一波,变成自家人,那就谈不上什么恩情不恩情的。”   安季同:“……”   安楠:“……”   老爷子,这话您说得心虚不?   安楠揉揉眉心:“钟爷爷,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我可以帮您做其他的事,这件事还是得看当事人的意愿。”   “哦。”钟老爷子应得很冷淡,“那就去军队吧。”   这点要求,安楠并不犹豫,点下了头:“好。”   钟老爷子反倒挑起了眉:“怎么,看你的样子一点不惊讶啊?”   “从你们愿意把军用卫星借给我用的那一刻起,我多少猜到一点。”安楠解释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是华国人,但没道理随随便便就能借用军用卫星,除非你们在衡量在观望,究竟军队是不是需要我这么个人。”   这么一解释,安季同原本想要反对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女儿早料到这个结果,怕是暗地做过多次心理衡量,否则不会随随便便答应自己做不到的事。   “啪啪啪”   钟老爷子满脸赞赏地鼓掌,“我突然羡慕安家有你这么个小辈了。”   安楠微笑不说话,安季同垂眸掩下眼里的深色。   钟老爷子一秒钟收敛脸上的羡慕嫉妒恨,面无表情地道:“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立即去国安部特别调查组报道。”   国安部特别调查组?不是说从军么?   安楠没有多问,立正行礼:“是!”   又和安季同聊了两句,安楠走出书房,钟斯年身姿笔挺地守在书房门口,见她出来,笑了笑:“见到了?”   安楠点头,眉眼间没了郁气,唇角微微上扬:“见到了,谢谢。”   “不客气。”钟斯年在前面带路。   安楠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问:“钟队,你究竟从军还是从警?” 第135章   在此之前,安楠从未怀疑过钟斯年的身份。   钟家历代从军,钟斯年从警后身上有军人的气质,再正常不过了。   可警察和军人是有区别的,尤其在遵守纪律和遵从命令上面。   凡凡不确定仰光誉死在谁的手上,仅限于不确定对方的编号,毕竟每一个克隆人身高体重长相声音全部一样,想要辨认出来有一定难度。   但有一件事不用辨认:杀仰光誉的人是他熟悉的,且不会防备的人。   由此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仰光誉是组织的人。   只有这样,仰光誉才不会对克隆人产生防备心理,或许他们俩原本还是搭档的对象。   那么,又诞生了另一个问题:钟斯年在仰光誉身边卧底六年,是真的单纯为了捣毁那个毒枭组织吗?   以前,安楠可以确定地说:是。   现在,她无法确定了。   果然,钟斯年回过头来,无奈地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他立正行了个军礼,目视前方,面色肃然:“国安部特别调查组副组长钟斯年,兼任少校一职。”   沉默片刻,安楠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PTSD真的假的?”   钟斯年忽地扭头:“真的。”   那便说明他们的相遇不是设计好的。   安楠松了口气,接触各类信息至今,她对自己的来历和身边的人产生怀疑,好在不是所有全在他人计划之中。   两人边走边聊,安楠问:“你怎么身兼两职?”   国安部全名国家安全部门,是华国唯一对外公开承认的,针对他国国家资源做全面性谍报工作的情报组织。   通俗点地说:公务员。   钟斯年既是公务员,又是军人,牵扯政军警三方,这就很不同寻常了。   “我先进军队,而后被挑选去了国安部特别调查组,顺利伪造经历潜伏到仰光誉身边,在卧底身份即将暴露前端掉毒枭组织,明面上转成警察,为国安部的身份做掩护。”钟斯年三言两语说完几年的经历。   安楠恍然:怨不得他不会查案还占据宁市京市两地的队长职位,原来的解释版本是他没读过警校,现在才知道人家的确没读过,从军后又当情报卧底去了。   也是忙。   当然,兼具三方身份的钟斯年能做到很多不可思议的事,自然更合情合理。   “吸纳我的主要原因是什么?是你推荐的吗?”   钟斯年否认:“我先前想让你从警就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你的智商、应变能力、趋利避害虽然适合这份工作,但我个人觉得你的弱点太明显,一旦身份暴露就很危险,不如放在明面上从警来得安全。”   安楠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出,“挑选你去国安部的理由是什么?”   钟斯年:“你不是猜到了吗?”   安楠:“……”果然。   那么庞大可怕还屡屡在不可思议项目上成功的组织,国家怎么会没有一点察觉呢?这么说,她做的一切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钟斯年道:“目前我们知道的部分仅限于粗浅的认知,知道他们在做克隆实验,研究全息,包括新型毒品。而你为我们提供的消息是更进一步的情报,比国安部搜集到的情报更准确。”   这才是国安部想要吸纳她的主要原因。   为此,一群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不知吵了多少回,才达成最终安楠进入国安部特别调查组,同时兼任军人一职的平衡。   警部想插一手,不要求太多就想给出个顾问的职责方便偶尔咨询一下,弄出第二个三方兼任的钟斯年来,被双方以“没那么多精力”的理由联合怼了回去。   警部委屈,但不敢说。   钟斯年没有说得很仔细,安楠听了一半顺着自己的估摸猜出另一半。   国安部能送一个卧底过去,就能送第二个卧底过去,钟斯年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她摸不准自己会不会变成要送进去的卧底,毕竟以她和克隆人一模一样的条件,捉到一个克隆人替换身份潜进组织,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怀着这份担忧,安楠悄悄前往高赞的病房。   男人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那一刀对准心脏刺了进去,造成大量失血,好在救护车来得及时,他的求生意志强烈,千难万难地挺了过来。   “你,怎么就被我害成这样呢?”   曾经高赞是被众多迷妹追逐的校园男神,意气风发,创建公司后还能在商场上游刃有余,认识她之后却一次次地担惊受怕,还去生死边缘游走一趟,病弱地躺在那,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安楠不禁反思:她是不是真的不适合谈恋爱?   至少,在她安定下来之前,不应该再让她成为别人伤害他的理由。   ……分手、吗?   高赞喜欢了她很久,默默地追在她身后很久,久到如今回想起来,还能想到当初大一暑假在篮球馆外的自动贩卖机那,他问她借钱的场景。   那时候就应该看出来的,他哪会为几块钱跟人借钱啊?连带那为还0.02要微信的方式的小心机都显得有点可爱。   “原来你喜欢我这么久啊。”   高赞的手因输液变得冷冰冰的,安楠双手握住他的手,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   她维持这个姿势许久,直到输液即将结束,她松开手,按下床头的铃,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离开。   身后,那只输液的手,微微地动了一下。   三天之后,安楠正式进入国安部特别调查组,同时兼任中尉一职。   钟斯年还在隐藏身份,安楠被钟老爷子派来的人一路护送过去,直接见到国安部特别调查组组长柯文滨,一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   见到她,柯文滨笑容满面地迎上来:“可算是把你等来了。”   安楠:“组长好。”   柯文滨摆摆手,“我就是吃干饭的,没你们那么多的功绩,也就是仗着资历没挪位置。不说这个,我带你熟悉熟悉这里,组内人员短缺,所以你上任第一天就要开始工作了。”   安楠没有意见,低眉顺眼,装作没听到他说的前半句话。   她算是没有任何基础还最会惹人厌恶的那种空降兵,可不敢刚进来就和有资历的前辈对着干。   国安部特别调查组,顾名思义,是个特别的部门,甚至不设立在国安部,而是在军队。   等在柯文滨的带领下,将不到一百平的办公室浏览完毕,看两眼办公室内仅存的一位职员,再去外面认认食堂、洗手间的位置,工作就要开始了。   安楠:“……”真的是猝不及防的寒酸。   柯文滨摸摸肚子,不太好意思地说:“我们是特殊部门嘛,不能被别人知道我们是国安部的,干脆就把基地建在军队。可军队你也知道,不可能走奢侈风,我们的办公室比起其他部门肯定是要小那么一点的。”   不愧是组长,如此寒酸的办公环境还能说成“小那么一点”,安楠决定向上司学习这种人不要脸的精神与技巧。   “组长,我的工作是什么?”   “啊,钟老没和你说吗?”柯文滨一愣,“你负责组织啊。”   安楠:“……”组织两个字囊括所有,范围之大令人望不到头。   “组长,请问我们特别调查组一共有几名员工?”   柯文滨指指安楠,指指自己,再指指办公室,意思很明显。   除了还要隐藏身份不能回来的钟斯年,就他们三个人,不用想了。   安楠头疼扶额,“那我能找人帮忙吗?”   闻言,柯文滨握住安楠的手使劲地摇,那双有点像小柯基的眼迸发出锃亮锃亮的光芒,激动不已:“同志,请务必找人帮忙!”   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过于热切了一点,搞得部门有多缺人似的,柯文滨赶紧补充道:“工资方面你不用担心,我肯定会给你安排好的,就是我们的工作吧,365天无休希望你能体谅一点。”   安楠:“……”光凭365天无休这一点就招不到人了。   “我尽量。”   “怎么能尽量呢?”柯文滨的眉头皱了起来,“是务必把人坑进来啊!”   后知后觉自己瞎说了大实话,他慌忙咳嗽两声,拔腿就跑,“安楠你好好熟悉环境啊,我还有事就不带你了。”   安楠……察觉到此次任务的艰难之处。   等她走进办公室,环视一圈,见到新同事对面那个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桌面上还放了两盆小绿萝的办公桌,不由会心一笑。   新同事站起身来,伸出了手:“你好,我是欧阳烁,还满意你的工作环境吗?”   安楠与她握了握手,耸耸肩,“如果有更多同事可以用,那就更满意了。”   “哈哈哈。”欧阳烁是个爽朗大方的女人,穿着一身绿色迷彩服,拍拍安楠的肩,“放心,我们部门人是少了点,可是权限大,你有什么要做的,吩咐下去,会有人给你办,不需要事事自己做。”   也是。   否则光凭组里的两三小猫,多辛苦啊。   安楠笑道:“麻烦前辈罩我。”   “小意思!”欧阳烁绕过自己的办公桌,走到安楠这边,先是帮她录入指纹、瞳孔、面部扫描等信息,随后又把部门内的相关信息,包括特别调查组能够支配的人员信息全部传给她。   “这些信息很重要,但有一点你要记住,你在特别调查组的身份必须保密,所以和那些人联系的时候不能暴露自己的特征,办公室有变声器和化妆工具,你要学会使用,好好保护自己。”   说到这,总算有了点秘密部门应该有的内容。   欧阳烁又道:“我负责情报搜集和联络,你负责组织的所有事宜,权限甚至高于组长,所以你的生命安全很重要,我再强调一遍!”   安楠点头:“我明白。”   之后,欧阳烁针对组织的相关信息为安楠进行一个初步的介绍,更具体的信息需要她浏览内存超过两个G的信息。   一整天,就在看组织的情报中度过。   组织名为“诺亚”,取《圣经》中“诺亚方舟”的意思。   第一,传说诺亚方舟是根据上帝指示建造的大船,用以让诺亚和他的家人以及其他的陆上生物躲避大洪水,因此又有救世之船的说法。   将组织命名为“诺亚”,就有了救治的意思——克隆。   第二,当人口爆炸超过地球能够承受的最大限度后,人类不得不抛弃地球向外太空寻求另一个生命能够生存的地方,那艘飞离的宇宙飞船也叫“诺亚”。   “诺亚”又代表当代最先进科技的意思——全息。   第三,当前美国市值第三的企业名为“诺亚财富”,是一家综合金融服务集团,起源华国,上市美国,布局全球,业务范围颇为广泛。   “诺亚”还能代表集中财富、冒险、投资的意思——毒品。   据国安部搜集而来的情报表明,克隆、全息、毒品仅仅只是诺亚的一部分,那个组织还在研究更可怕的东西。   但国家已经为这些得来不易的情报付出太多代价,特别调查组的前八位职员全部殉职,包括国安部其他配合卧底和调查的工作人员,为诺亚这一个组织,牺牲人员的数量多到不可想象。   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一个以普通毒品作为经济基础,以新型毒品蚕食当前最有权势的希望一代,用对应赚取而来的资金研究科技与医学,再用成功的克隆笼络世界各国不想死的有权有势的人,还有世界各国没有达成的全息技术支持,诺亚有什么好怕的?   哪怕诺亚想要统一全球,又有什么难度?   长生不老,青春永驻,是人类亘古以来的追求,没人能够免俗。   替换全身骨骼、器官,理论上大概能成功延长寿命,至少绝对能延长那些器官衰竭或者病变人的寿命。   那么,假如诺亚研究出可以免除手术的痛苦与繁琐,不用替换全身骨骼器官,而是直接替换大脑的手术呢?   寿命一到就换个壳子,长生不死与停留时光成了可能。   人类对长生不老的追求还要追溯到秦代,始皇帝三番四次派遣徐福带领数千童男童女前往蓬莱,寻找传说中的不老仙药。   徐福一去不返,始皇帝病死沙丘。可还有一说,当年徐福只身一人从蓬莱归来带回长生不老之药,始皇帝得之长生,从此远离世事,隐居山林。   安楠是不信的。   始皇帝完成史无前例大一统的荣耀,对政治的掌控,对万人之上权利的**无人能及,怎么可能在能够长生之后放弃长久统治的机会,反而隐居山林?   她不信,不代表别人不信。   童男童女……那些被诱拐的数以万计的孩童们可千万别是被带走用作这个用途了。   安楠揉揉眉心,继续想。   克隆是为了长生不老,青春永驻呢?   在她设想中的换壳换脑手术没能实现前,用什么办法维持青春永驻?   用BULE换来的大量黄金……国内外掀起的黄金美容热有可能是诺亚吸收黄金的主要原因。   传说埃及艳后喜欢黄金,一是因黄金是财富的代表,二就是黄金的美容功效。黄金美容由此而来,各种乱七八糟的概念伴随常人难以理解的纳米技术、金丝植入、黄金悬浮液等听起来高大上的词汇,愚弄消费者,囤积资金。   长生、不老,假如诺亚紧紧抓住这两点,无怪乎他们能够短时间内完成克隆、全息。   只要有用不完的资金,露点苗头的冰山一角,谁会不前仆后继?   诺亚,太可怕了。   窗外的光线从明亮到昏暗,办公室的灯光彻夜长明。   欧阳烁泡了两杯咖啡,很顺手地递给安楠一杯:“怎么样?”   安楠接过后没有喝,暖暖出了冷汗的手心,“我再看看,明天以我的名义召开一个会议,就诺亚的问题需要更多人更深层的探讨。”   欧阳烁并不意外,每一次看过诺亚资料的人都会为自己面临如此巨大的挑战而困顿、却步,安楠这样迎难而上的反而难得。   当然,让人看得更顺眼。   欧阳烁拍拍安楠的肩,“那你继续,其他人由我来联系。你只要负责动你宝贵的大脑就行,其他什么情报搜集和联络全部交给我,我绝不会让你失望!”   安楠比了个“OK”的手势,继续看。   第二天上午,不断有车进入军区。   八点不到,军区最大的会议室被坐满,众位得知自己前来的目的,一个个面无表情,但多少能看出点期待来。   他们在诺亚一事上折损太多人力、物力、财力,还没有多少进展,十分渴望安楠带来新思路,新方向。   八点整,一夜没睡的安楠携带一身热腾腾的泡面味进门,身后跟着同样一夜没睡的欧阳烁。   两个年级不大的女孩熬了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两眼通红,精神气却比什么时候都足。   这让众位大佬们微微有了想法。   果不其然,话题一开头就是:“昨天我把有关诺亚的资料全部看完,从起源、发展到现状完整地过了五遍,结合前人留下的经验做出一个猜测。各位看上面,这就是我做出的循环图。”   循环图采用循环往复生生不息的方式,从左到右分别是:毒品、资金、研究、医学、资金、研究、技术、资金、毒品。   其中,资金出现三次,研究出现两次。   安楠解释了一番个人对诺亚命名的理解,还有她做出的猜测,而后道:“诺亚最不缺的就是钱,更不缺的是人才和技术,而这一点恰巧是我们最缺少的。所以,我的第一个建议是:断了它的资金链!”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XJB写,你们就XJB看吧 第136章   斩断诺亚的资金链——这是前国安部特别调查组组长安经纶殉职前提出的方案。   安经纶提出的方案仅仅只有一个简单的开头,没有具体的实施方案,来不及补充各项细节就被迫殉职了。   安楠在庞大的资料堆里翻找出八位殉职人员的履历与功绩,一一翻看推演,决定最终方案。   “这是前组长安经纶所提的方案,他没来得及完善,我把它做完了。”   安楠平平淡淡的一句令在座的不少人动容,尤其是柯文滨,他是安经纶一手提拔上来的,经历前辈、后辈、职员的一次次死亡,依然坚守在特别调查组。   安楠继续道:“我让人调查诺亚财富从创立之初到现在的所有转账流水,包括每一笔投资、资金流转,终于发现不对。他们的会计很厉害,在做账方面动的手脚微乎其微,表面来看,他们很多时候是通过各个国家的外汇率差进行流转,但实际上结合当年对应国家的毒品出入和发现概率可以看出问题所在。”   “诺亚财富是诺亚组织的明面洗钱组织,将通过毒品买卖得到的不法资金,利用外汇投资买卖,包括空壳公司、投资亏损、股票买卖等方式,把大量的黑钱洗白,而后流入他们投资的各个医药和科技公司。”   很多有钱人经常做的事有两件:一是投资,钱生钱,二是慈善,积累名声。   诺亚财富把两者用到极致,先是在集团有了一定名气后专门给贫穷国家和地区送温暖,积累慈善企业的好名声好形象。   而后通过投资世界范围内渴望创业但无奈没有资金的创业者招揽人才,这样的手段堪称不计成本地广撒网,将有点能力和野望的人才一网打尽,成本是大,效果也很显着。   被投资被招揽的人会觉得常年花巨款做慈善的企业一定不会太坏,哪怕是表面功夫,可假如没那个心,谁能把慈善做得那么久那么大呢?   因此,一个个心甘情愿地跳进大坑,等他们察觉不对,已经无法与这么巨大的组织进行对抗。至于究竟有多少沉迷在钻研、研究或者在金钱的攻势之下妥协,又不得而知。   所以,安经纶和安楠的想法很是一致:断它钱,要它命!   没了钱,看你用什么办法做慈善伪装好人,看你用什么办法投资人才招揽人才!   当然,这仅仅是初步手段,后面还得跟上一步又一步的措施才能和诺亚拼,否则让诺亚喘过气来,又是一场长期大仗。   安楠的阅历不够,知识面不够广,专业面不够精,她能在大方向上做预判,做决定,做方案,但很多细节上的补充,包括具体方案实施的进度和行程,全部需要各方精通的大佬们鼎力支持。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打仗最重要的是钱和物资,所以今天到来最多的就是财政部的人。   财政部的大佬们吵得不可开交,各种专有名词和数据蹦跶出来,听得安楠一头雾水,又不敢不听,实在痛苦。   暗暗感叹:咱本是个计算机的专业技术人才,怎么就沦落到和一众大佬阴谋诡计算计人的地步了呢?   “安楠。”   “到!”   财政部部长:“断资金链的事交给我们,最快一个月给你结果。”   一听需要一个月,钟老爷子简直要吹胡子瞪眼睛:“老张,等你一个月,什么黄花菜不凉啊?”   老张:“……”他就说最讨厌和这些舞刀弄枪的军人说话,一点不懂经济还瞎逼逼!   “老钟,你不知道诺亚在国内和国外的势力究竟有多大,诺亚的表面功夫又做得有多好,如果我们做得不够隐蔽,对方的律师团等着我们呢。到时候别说断人家的资金链,我们自己的位置都得被撸下来。”   尧老爷子:“那就先在其他方面动点手脚,让他们顾不上。”   文老爷子:“他们多年经营慈善事业注重名声,我们就先从这方面着手,毁了它的名声,而后再趁他们忙于洗白的时间里下手。”   苏老爷子:“真正能伤筋动骨的是资金的长时间断链和无法接续,诺亚除了毒品还有其他经济来源,恐怕不能掣肘他们太久。”   这一点,安楠是非常同意的,所以她想了一个损招,非常损但绝壁有效的招。   “咳。”招数太损,饶是她也有点不好意思,“其实吧,我有一个主意。”   众大佬看了过来。   “诺亚表面上的洗钱动作是通过外汇差来进行的,背地里支持他们的还是最重要的毒品,我已经找到他们售卖毒品的规律,并且成功入侵……咳,找到隐藏起来的生产基地。”   安楠使了个“具体入侵了什么,你们懂,多的不说,一起瞒着哈”的眼神,大佬们一脸大夏天吃冰的酸爽感,眼观鼻鼻观心,嗯,懂的懂的,不说。   安楠:“毒品是基础,我就先毁基础。时间地点明后两天我再观察一下,看看是否真的如我所预料的那样。派遣一队特种兵,我要一批最优秀的士兵,配备最精良的设备,潜入基地后把它送上天。”   大佬们:“!!!”   除了目瞪口呆,没有其他话能够形容此时此刻他们的心理活动和面上表情。   到底在位置上太久了,他们每做一个行动总会下意识地去思考这个行动的背后会有什么影响,需要擦多久的屁股,回报率高不高,值不值得。   但是安楠不一样,她不看行动可能引起的遭乱后果和影响,从始至终瞄准的只有最终目标:快准狠,一击即中。   钟老爷子摇头感叹:“唉,年纪大了,竟然还不如一个丫头有魄力哦。”   文老爷子失笑:“丫头,你可知道此次行动得有一个多么经验丰富的指挥官啊。”   安楠知道,并且早早地想好原班人马:“那就得麻烦各位给我个面子,把国家最精锐的力量调出来用一用了。”   这是一场赌博。   赢了,可以挫败诺亚的势头,从源头上截断资金的流动,哪怕他们在其他地区还有一定量的存货,也无法支持太久。   另外,诺亚不可能抛弃能够带来巨大利润的毒品,势必还得再寻找地方建立生产基地,一番动作间可以安插间谍,获取情报,能够动的手脚太多了。   当然,还有一点……   尧老爷子提醒道:“丫头,你知道你的这个决定会葬送多少人的性命吗?”   “我知道。”   安楠表情不变,为了做出这个决定,她整整在位置上枯坐一个小时犹豫不决,“尧爷爷,生命是很可贵,如果可以我也不愿造成牺牲,可我们现在的行为如同打仗,没有战争是不流血不牺牲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提前算好时间和路线,保障我方精锐部队的成功归来,至于那些助纣为虐的,我想他们从来没考虑过被毒品害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可怜人。”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因果轮回,死有余辜,我要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来体验这四个词的含义。下辈子,可以不做好人,可以庸庸碌碌,但绝不能害人。”   这,还是个女孩。   她才二十岁,见得太多,看得太透,把国家利益民族利益放在头上,将生死抛在身后。   她把护短的特质延续到已方所有人员,保障所有在她指挥调派下出征人员的安全,至于敌方……既为敌,何来的仁慈?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绝不允许一时的妇人之仁给敌方农夫与蛇的机会。   安楠:“决定我下了,计策我给了,至于是否实施,就看你们。”   这是最漫长的一天,最难开的一个会。   指针指向十一点,众人总算争论出个结果来。   钟老爷子:“丫头,我这把老骨头就陪你放纵一回,之后大不了老头子把屁股底下的这个位置让出去。”诺亚所造成的强大威胁值得他冒险。   钟家历代从军,爱国,的确不太清楚政治外交上的虚与委蛇,但他很清楚:一旦诺亚在做和要做的事大白于天下,将会面临什么。   人类渴望长生不老是没错,可当长生不老的前提是用无数人的生命身体血液铸就的呢?   午夜梦回,难道不害怕那一个个无辜惨死的孩童来向你索命吗?   诺亚出自华国,现在无声无息地解决或许会牵扯到一点外交问题,可等日后被迫曝光,华国可就变成全世界攻讦的唯一目标。   双拳难敌四手,一国怎敌世界?   尧老爷子:“指挥还是得老钟头来,没人比他更有经验,再叫几个年轻的指挥官来旁观学习,这么好的机会,总得让继任者好好看看。”   文老爷子:“设备方面还有两天的准备时间,我一定给你弄到最好的。”   苏老爷子:“国内最精锐的特种兵部队在北方进行实战演习,我会通知他们赶回来,一定让他们以最好的状态供你们调遣,完成任务。”   财政部部长:“经费的事不要担心,放手去做,我会尽快为你们申请到足够的经费。”顿了顿,他低声透底,“来之前,那位透露了点不怕花钱的意思。”   众人瞬间明白:诺亚的存在让太多人心生不安,适逢人才辈出,要不惜代价地下狠心整治了。   闻言,安楠笑了,从自己搬进来的文件里抽出最下面的一张笑眯眯地递给财政部部长:“您看看,假如做不了主,带回去给他们看看。”   财政部部长低头一看,嘴角抽搐,差点一头撞在桌上。   这丫头是要狠狠地吸一把祖国的血啊! 第137章   财政部部长满怀期待地过来,做好被狠砍一笔的准备,结果满脸漆黑地回去,心疼到滴血。   哪是一笔啊?黑心肝的小姑娘直接用上四十米大刀对准要害砍的!   上面再怎么觉得诺亚的威胁大,说“不怕花钱”,不意味着能眼也不眨地把几十个亿送到个二十岁女孩的手里啊。   可看看她的计划和成功后的利益吧……日,拼了!   一旦把诺亚的克隆技术和专业人才抢过来,何愁国内的干细胞移植技术不进步?   一旦把诺亚的全息技术和技术人才劫过来,何愁国家地位不上涨,经济利益不滚滚来?   不就是几十个亿吗?给了!   财政部部长拎着那张轻飘飘的纸,满脸血地跑去找人威逼利诱,同生死共进退地去审批。   安楠的年纪是小,可有三点是他们愿意陪她拿命去拼的理由:   她天生领袖气质,让人信服,令人臣服。   她天生护短,让人愿意为她抛头颅洒热血,因为他们知道她会在出征前千算万算地保障他们安全回归。   她重国家利益高于一切,在那前面,愿意把自己压榨到最后一滴血。   有那样的人在前面领跑,哪怕她经验不足,哪怕她还需要他们帮衬提携,还是愿意豁出去陪她大干一场。   或许有一句话可以用来形容他们着魔一样的状态:一遇安楠误终生。   前有高赞、钟斯年、樊天瑞一个个爱她的人,后有他们一群老不死爱她的性格与气质,真是个罪孽的女人!   **   三天后的早晨,云市新闻上报道了一起重大新闻。   该地区某个偏远的厂房发生爆炸,现场死伤十八人,经事后检验,从该厂没被烧完的物质里检验出毒品,结合厂房里的各种工具,事情瞬间明了。   这是一个毒品加工基地,现场死亡的不是毒品加工人员,就是毒品行业的相关人员。   全部死有余辜。   正因为此,民众们义愤填膺,诅咒生产毒品和买卖毒品的人,新闻避开爆炸原因的描述没有被太多人注意到。   事情结束,连熬几天的安楠强撑睡意回到酒店。   安季同“死亡”之后,她搬出安家再没回去,知道安季同没死后,她不愿意回到安家欺骗他们,干脆就在酒店住了。   “叮——”   电梯到了,安楠穿过走廊,刷卡、进门、开灯。   而后就见到客厅沙发上卧躺着一个男人,男人因为寒冷蜷缩身体睡在那,但还是能看清脸。   看清那人是谁,安楠惊愕地瞪大了眼,所有睡意顷刻间跑得精光。   “你怎么在这?”   “唔……”听到动静,男人揉揉眼睛坐起身来,迷蒙的双眼在看到安楠时清亮不少,“我来找你。”   安楠丢了包,下意识地看了看房间还有没有其他人,“你怎么从里面出来的?”比起这个,她在酒店的房间被外人肆意进入都不是问题。   “没有其他人。”贺泉打了个哈欠,他等了一晚上实在撑不住在沙发上睡会儿,刚合眼没多久安楠就回来了,也是不巧。   “你怎么出来的?”安楠打量着贺泉,他比上次在监狱见到的时候稍微胖了一点,监狱里失去自由的生活比以前在家要好很多,也是悲哀。   “安哥送我出来的。”   说到特意越狱出来的目的,贺泉面色严肃,不给安楠一点反应的机会立即道,“安楠,诺亚的目标是你,准确来说是你继承自父母的能力。你的母亲苏南天生过目不忘,在数字和代码方面有着超出常人的能力。你的父亲安经纶,拥有能和刀对话的能力。”   晴天霹雳,不过如此。   吊着安季同不放还在结婚前和别的男人滚床单的渣女苏南,竟然是她的亲生母亲?   安楠不接受:“不可能!”   如果她是苏南的女儿,那安季同不就是替背叛他的女人和绿他的男人养了二十年的女儿,该有多难过多难堪?   贺泉是出来带话的,并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样的隐情,在他看来,安楠既然是安季同捡来的弃婴,能知道亲生父母的消息就是好事。   “你的父母不是不要你,而是没办法要你。二十年前……”   安楠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好半天收拾完心情,能够开口:“这些事,谁告诉你的?”   贺泉:“安哥,我进监狱后一直很照顾我的一个人。这次也是他说你被人盯上,要我出来帮你。”   安哥?   安楠在记忆中翻找,郝淑贞从京市探望完贺泉回去,似乎对她说过一番话,原话是:听他说,里面有个和你同姓的大哥罩着他,还说你果然是他的天使。   “他怎么知道的?”   贺泉:“安哥的本事很大,我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但是监狱里没人敢惹他,而且他能弄到手机和网络,我们就是这样才能人在里面还能接收到你的消息。”   这就有意思了。   监狱里能弄到手机和网络,究竟是神通广大,还是关系硬到没人敢管?   安楠把上面领导人的姓名全部理了一遍,没找到对应的权利如此之大的姓安的人,所以……那么厉害的吗?   见安楠若有所思的样子,贺泉不出声打扰,以一种温柔的却不会让人感觉被冒犯的目光看着她。   居然真的出来,进入她生活过的地方,和她面对面地对话,做梦一样。   梦里,他无数次地梦到安楠来监狱看他,因为他潜意识里知道自己犯下的错是不可能有离开那里的一天,需要终生为此赎罪,所以从不幻想。   没想到安哥给了他这个机会,哪怕机会的代价大到一般人无法承受。   因贺泉给出的信息太过震撼,安楠确实被震惊一段时间,冷静过后发觉不少违和之处。   首先,安哥怎么知道她的身世、亲生父母与隐情?   其次,安哥既然那么厉害,为什么非要送贺泉出来送信?   第三,贺泉被判刑后越狱出来,会被怎么处置?   一个个的全是问题,不比先前的处境好过多少。   安楠揉揉眉心,“坐下,我们慢慢说。”   “没那么多时间。”贺泉看了眼客厅墙壁上挂着的钟,“八点之前,我得离开。”   现在七点四十五,只有最后十五分钟。   时间不够,安楠问最要紧的:“你去哪?怎么去?”   贺泉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说,来之前还怕自己忘记,睡梦里都在背,结果只剩十五分钟可以对话的时间,安楠居然关心他?   这点让贺泉为之欣喜,只觉得能出来见她一面真是太好了。   “你不用担心,我能有办法出来,自然能有办法回去。”对不起,实话不能告诉你,原谅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你说谎。   这是一个很纯粹干净的少年,哪怕他的双手沾满血腥背负多条人命,他还是如最纯净的水晶,一尘不染,一眼能够看透。   安楠没察觉不妥,点了点头:“那么,我问你答。”   “你问吧。”   “那个安哥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不说。”   “安哥为什么要救我?”   “……他不说。”   “安哥为什么特意送你出来,而不是通过其他途径告诉我?”   “……”   很好,一问三不知。   安楠不再问了,看看没多少时间,很干脆地拿起座机电话,“饿不饿,我叫份早餐。”   贺泉叹了口气:“好。”   早餐是鲜奶、三明治和水果,分量挺足。   两人并排坐着,默不作声地吃着早餐,不到五分钟就全部吃完。   这时,八点了。   贺泉不舍地看了眼安楠,“我该走了。”   其实诺亚的目标不止是你,还有他,他不论做了什么依然澄澈的心理,是实验的最佳素材。可这是出来的唯一办法,也是他身上最后的一点利用价值,所以……   那一眼,让安楠心中一紧,抓住他的手:“等等。”   刚刚那一眼,和宁市贺泉看她的最后一眼一模一样,充满了眷恋与告别,仿佛一去经年再也无法相见,是最后的告别。   安楠睡眠不足,但吃过早饭后思维清晰不少,贺泉出现在她房间里的违和感强烈到她无法忽视,还有那越来越近的警笛声,总像是在预示什么。   “先告诉我,你通过什么办法回去。”   贺泉动了动手,没有挣开。   怕伤着她,他不敢太用力,“安楠,你放开,我得走了。”   这避而不谈的方式令安楠有了些许预感,更用力地抓紧他的手腕,“是让警察把逃狱的你抓回去?”   贺泉低头,沉默不语。   这态度,莫名得让人生气。   安楠积攒了一肚子的火,不想冲他发,却不得不发:“贺泉,你看清楚点行不行,你已经被判无期了,再越狱,罪上加罪!给我送这点一问三不知的消息,有必要把你自己拖进来吗?给我递个消息,我会去看你的啊!”   她满肚子的火,遇到贺泉如水的眸,平静的心,忽地散了。   “我想这样看看你。”他说。   “安楠,我这样的人,从出生就是一个错误,你是把我从泥沼里拉出来的光,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   少年眯着眼,歪头微笑,好似真的没什么大不了。   不知怎么的,安楠就放了手,她捂着脸,按住酸涩的眼:“我不值得你这样。”   眼角有什么缓缓流了下来,嗓音克制不住地发颤,“我这样的人,比你还不该出生啊。我的生命,我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我最爱的人曾经遭遇怎样的背叛与痛苦,却还得忍住一切为我牺牲。”   她身上的罪,才是永远还不清的孽啊。 第138章   贺泉所说是真是假,暂时无法找到确切的证据来证明,但某些可以立即得到验证的事,没有说谎的必要,更没有他非得越狱出来告诉的必要。   一旦安楠去做DNA鉴定,立马就能知道她究竟是不是苏南的亲生女儿。   那样的结果,她甚至不敢去想——安季同知道他捡到的弃婴是苏南的女儿吗?亦或者,所谓的弃婴一说是假的,她是苏南临死前托付的遗孤?   由此衍生出来的问题更多,更复杂了。   假如当初被安季同捉奸在床的那对男女是苏南和安经纶,那么京大的计算机系学生和国安局特别调查组组长怎么产生的交集?   安楠对安经纶的了解仅限于特别调查组里的档案,那是一个把所有奉献给国家的男人,能用那句风靡少女界的“我的恋人是这个国家”的话来形容,这样的他有什么理由抢别人的未婚妻?   还有贺泉所说的:诺亚的目标是她。   苏南的能力如何,因为安楠的偏见没有了解,但能被诺亚看中,肯定不俗。   安经纶能与刀对话的能力……如果他真的拥有,亲生父亲怕是铁打的事实。   以这为前提,克隆的模板是她的理由就好理解了——研究她继承自父母的能力。   就此打住!   安楠不再想下去,抓起贺泉往玄关走,“我送你回去。”   以她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找找关系,不知道能不能把贺泉的事掩盖过去。   要是能把什么功劳放在他身上,兴许就能将功抵过……那样的功,怕是不小,不知道和诺亚有关的功劳够不够分量。   这就是他喜欢的人啊,表面冷漠,内心纯善,值得他的付出。   贺泉的眼底一片温软:“安楠。”   安楠回头看他。   贺泉:“我这趟出来,不止要给你传达消息,还要成为诱饵。”   诱饵这个词令安楠眉头一皱,“继续说。”   “诺亚最近开启了一个新的项目,我是最佳的实验素材,所以不能跟你回去。”这是贺泉能出来通知安楠的交换条件,他不愿违背承诺,让帮助他的安哥为难。   “你?”安楠想象不出贺泉会成为诺亚目标人物的理由,他身上有什么是诺亚需要且值得开启新项目实验的?   她动了动唇,还未出声就被贺泉按住,他低垂着眉,怔怔地看着自己先思想一步落在安楠唇上的食指,感受到指腹细腻柔软的触感,惊讶地后退两步,耳尖染上一层绯红。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因这一出,安楠先前想说的话被打断。   她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随后不给贺泉拒绝的机会,拉着人躲在门后,先是单手黑了酒店走廊的监控,随后抓着人迅速穿过走廊,走入死角后再度恢复监控的功能,把人送入安全通道。   “你不说,我就送你到门口。”至于是什么地方的门口,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反正不会是酒店的门口。   离约定的时间越发近了,贺泉心里有点着急,却硬是被安楠拉着走非常花时间的楼梯,显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头疼于两难的境地,一边是喜欢的把他拉出淤泥的人,一边是帮助他许多的人。可让他对安楠动手更不可能,他不舍得。   脑海中突地闪现离开前安哥说的那句话:“你会告诉她的。”   是啊,他总是难以拒绝安楠的要求,也许是不愿。   贺泉没有追究到底,“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看中这一点,安哥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说诺亚引进一个从美国来的很厉害的教授,据说要研究什么犯罪心理系数。”   美国教授,犯罪心理!   安楠愕然回头,一串熟悉的名字浮上心头:阿道夫·乔伊斯。   在宁市那会儿,乔伊斯说过国内有人支持他的理念,为他提供资金和场地研究,当时她没放在心里,谁知……诺亚原来早早露出苗头了吗?   贺泉:“我好像是什么免疫体质,万中无一的那种,所以诺亚很需要我为实验提供数据样本。”   是了。   乔伊斯的实验赞助开始的时候,贺泉早被关进京市的监狱,诺亚的手暂时伸不进去,没法把人捞出来研究,需要契机。   等等,如果这样,那个安哥是希望贺泉当卧底提供资料,还是把贺泉成功地送到诺亚手上让他们研究,是哪一方的人?   敌我不明的状况下,安楠以往的做法是静观其变,等待后续。   这回牵扯到认识的人,在她明知贺泉会被诺亚当成实验体遭到非人待遇的前提下,无法淡然地送他进去。   成为实验体的人历来没有好下场。   安楠捏紧贺泉的手腕,两眼微眯,“你最好乖乖听话,让我把你完好无损地送回去,否则我不介意粗暴点。”   粗暴……   贺泉耳尖上还没褪完的粉再度红上两个度,都怪安哥天天在耳边念叨那些日本啊□□啊,害得他的思想也不纯洁了。   心思慌乱间,他被安楠拉着下了一层又一层的楼梯,直到进入地下停车库,他被塞进后座,当头丢过来一件外套,还有安楠的嘱咐:“捂住脑袋,盖好了。”   贺泉听话地捂住脑袋,趴在后座上,不让摄像头拍到自己,再给安楠增添麻烦。   保时捷在路上飞驰,速度快得贺泉总想提醒安楠慢点,又担心自己和她说话会分散她的注意力反而出事,便安静地待了一路。   他一直待在后座,保时捷中途停了不少次,有红绿灯停下的,有安楠和人打电话托关系的,还有安楠下车和人交谈说话的,他静静地听着,心里暖暖的。   这就是他的光啊。   可以令他如同飞蛾扑火般不顾生命也要奔向的光。   引火**又如何?至少在这条出生污秽没有价值的生命燃烧殆尽之前,能够拥有片刻那样的温暖。   后车门打开,是安楠的声音:“出来吧。”   贺泉掀开盖在头上的外套,眯着眼去看,安楠仅穿一身毛衣站在外面,她刚刚一直只穿一件走来走去吗?该有多冷啊。   贺泉慌忙钻出车外,把外套穿在安楠身上,没忍住抱怨她一句:“京市的冬天那么冷,你怎么不注意点呢?”   安楠摇头,“没事,不冷。”   贺泉小心地用手背碰了碰安楠的手背,说谎,她的手很凉,不知道在外面待了多久。   他有点难过,觉得自己拖了后腿,搓热双手盖住她的手,“我帮你暖暖。”   安楠任由他捂着,牵着人进去,交给等在房间里的监狱长:“麻烦您了。”   提前得到各方通知的监狱长没有一点不耐烦,见贺泉还有点不舍的样子,好心提议:“你们再聊两句?”   贺泉忙道:“我帮她把手捂热就好,马上就好!”   安楠看他一眼,见他难得坚持任由他任性一小会儿,转头对监狱长说:“麻烦安排一下,我想和里面那位叫安哥的人见上一面。”   监狱长犹豫了一下,觉得这不是正常程序,有点难办。   想想安楠和里面的那个安哥的身份,上面的叮嘱,又觉得应该没多大问题,点点头转身去安排。   贺泉搓热自己的手心,捂住安楠的手,再搓热再捂。   他自己搓得不累,安楠看得累了,干脆撩起他的袖子,直接把冰冷冷的手放在他的手臂上。   贺泉被冻得浑身一个激灵,随即觉得这是个好办法,把安楠的手放到他的肚子上。   “这里最热了,很快就好。”   其实这动作有点暧昧,超过普通朋友界限。   但贺泉没谈过恋爱,安楠又不忍心在这点上拒绝,等一切结束之后给高赞道个歉吧。   救命之恩无法以身相许,贺泉这么点卑微的愿望,能满足就尽量满足。   不久,安排完毕的监狱长回来,带回可以探监的消息,而后把贺泉送进去。   临别前,贺泉深深地看了安楠一眼,走出房间后又忍不住跑回来抱了她一下,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目送贺泉离开,安楠去隔壁房间,见到了所谓的安哥。   第一眼就让她瞳孔微缩,因为这个人剔除胡须,肤色再黑一点,黑眼圈再少一点,就很像安经纶了。   安哥岔开大腿,一屁股坐在位子上,对于见到安楠的事一点不意外,还友好地挥挥手打招呼:“你好,初次见面,大侄女。”   大侄女:“……”   似是察觉到安楠的无语,安哥咧嘴笑道:“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安诚,原名安经诚,是你亲生父亲的亲弟弟。来,叫声叔叔听。”   安楠:“……”   讲道理,她一点不想叫一个敌我不明的人叔叔,尤其这个人不怎么正经,一出现就那么轻浮。   “安……”   “叔叔!”安诚一脸的“你不叫我就不回答”的表情,幼稚得让人怀疑他今年到底几岁。   僵持十秒,安楠识时务地喊:“叔叔。”   “诶!”安诚笑眯了眼,“问吧,今天这里的对话不会外传,放心吧。”   安楠体会出他那句话的意思,问道:“送贺泉出去是为了引我进来和你见面?”   “不算吧。”安诚道,“原本的方案是把贺泉送进去,方便我们获取信息,但我想想你和他的关系临时改变计划,把决定权放到你手上。怎么样,感谢我吗?”   “谢谢!”这点,安楠是真感激,否则谁都不清楚下次再见贺泉是不是还活着,又是以怎样的姿态活着。   “苏南和安经纶的事,能给我说说吗?”   安诚早有预料,也没纠正她喊亲生父亲名字的事,安经纶对于如今的安楠来说,仅仅只是一个陌生人,远远比不过抚养她二十年的安季同。   “行,你听好了……”   二十三年前,安经纶担任国安部特别调查组组长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潜伏进诺亚组织当卧底,那时的诺亚远不是现在令国家感到头疼的庞然大物,是个兴起短短几年就吸引不少人才为之效力的组织。   当时,国安部部长判定诺亚的危险性,派遣安经纶以吸引人才的方式自然地进去。   安经纶顺利进入诺亚内部,他的能力很快受到上面的重视,一点点地往中心走。   两年后,诺亚开始全息的计划,在整个华国范围内寻找计算机方面的人才,出身京大并且个人能力极为优秀的苏南落入他们眼中。   诺亚命令安经纶前去勾引苏南进入组织,只要他完成这次重要的任务,就能够在全息的研发上插一手。   跟踪调查过后,安经纶发现苏南已经和安季同订婚,这一点让他很是犹豫,在人情和国家之间犹豫,难以做下决定。   不久,安经纶发觉一个可怕的事实:在没有任何赞助的情况下,苏南和大学认识的几个人开始着手研究全息,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最可怕的是,他们研究出了那么一点成果。   在无法确定诺亚究竟知道多少的情况下,安经纶不得不行动,通过一次刻意安排的英雄救美接触到了苏南。   苏南真的是一个特别阳光,还没什么心眼的女孩,交谈过程中经常不由自主地提到自己的男朋友,说他温柔,说他非常好,说他太傻太谦让,说要在结婚当天给他一个惊喜。   所谓的惊喜,是全息。   尚未成熟,但苏南利用仅有的部分全息内容具现狮子座流星雨,背景大小和结婚当天酒店宴会厅的大小一致,可以想象会给当天来参加婚礼的所有人多大的震撼。   那样的东西怎么能够随便面世?   安经纶向苏南摊牌,包括他的身份,包括诺亚盯上了她和全息。   双方交谈过后,苏南决定把目前拥有的全息技术上交给国家。只有这样,她的人身安全才能得到最大程度的保护。   在那之前,还得告知队友。   全息不是她一个人独立研究出来的,苏南把这件事告诉给了队友们。当然,她的话里没有提到安经纶,但就是这样为她招来不幸。   队友中有一个人已经进入诺亚,全息的消息就是通过他被诺亚知晓的。   通风报信之后,他提前把成果送了出去,并留下了点东西——来自诺亚的报复:得不到就毁了。   安经纶收到消息及时赶到,从其他人手里救下神志不清的苏南,打电话叫安季同过去。   安季同当晚在为第二天两人的婚宴做准备,地点在京市郊区的度假山庄,太远了。   等他赶到,事成定局。   安经纶的卧底身份需要保护,发生那样的事,苏南没颜面继续和安季同结婚,任由他误会出轨,婚宴取消。   事情说到这里,差不多能够对上。   安楠:“那么,我呢?”   安诚:“你就是那一天意外有的。那天之后,苏南成为卧底,正式进入诺亚,也就是别人眼中的消失。后来,她挺着肚子研究全息,还是把全息推向了一个你无法想象的程度。就算为了这个,诺亚也不可能对她和你父亲做什么,但是这时候你父亲知道了一件事……”   安楠猜到了:“克隆?”   面对面地感受大侄女究竟有多聪明,安诚的心里满是自豪,安家的种就是聪明!   “对。”   诺亚准备着手研究克隆人,这项违背道德人伦的实验,一经提出就被全世界范围内禁止。   华国是主张禁止的国家之一,仅仅把克隆技术用于研究干细胞移植。诺亚会是这样普度众生的慈善组织吗?不可能的。   诺亚开始研究克隆的起因是接到来自国外的一笔巨额资金与要求,对方通过全息技术的一角看到他们超越现今技术的可能,给出了投资。   因这一出,诺亚更不可能放开苏南这棵摇钱树。   但苏南的预产期即将到来,且因为接连不断的研究导致她的身体状况不好,生产有很大的危险性。   这时,安经纶发觉诺亚把目标放在了苏南肚子里的孩子身上。   一旦苏南出现意外,她的孩子是否可能继承母亲在计算机上的天赋?全息是必须前进,不能停止的,没有苏南,还能有苏南的孩子。   为了苏南和孩子的安全,安经纶策划送母女俩离开。   在预产期前三天,他找到机会引起基地的内乱,从而把苏南母女送了出去。追兵很快到来,他不得已半路放下她们,自己引开诺亚的人。   一月的天,苏南怀着将近十月的身孕在外奔波,身体到了极限。   雪上加霜的是:预产期到了。   “我知道的部分到这为止,其余更仔细的部分可以去问安季同,他会告诉你的。”安诚觉得问与不问其实没太大差距,光目前所知道的这些足够拼凑出真相。   安楠放在大腿上的手指深深地嵌入肉里而不自知,“你呢?你怎么在这里?”   安诚无赖似的摊手,扯了扯自己的脸皮,“这张脸啊,太像了,一出去就说明我是安经纶的弟弟,我个人是没我哥那样的能力,但你看诺亚盯上了贺泉,那就应该知道他们是盯着每一种特殊能力的。”   “而我的特殊能力是……武器。”   安楠倒吸一口凉气,反手敲敲表盘,“刀片,你听这声音是不是有点耳熟?”   刀片:“其实最开始我就想说的,但你们所说的事情太让刀震惊了。”   安楠无语望天,她算是知道为什么安诚在监狱有这么大的能力了,敢情他是为了人身安全不得不留在这里的。   既然不犯事,还是已经牺牲同志的家属,又在武器方面有特殊成就,给他特权是肯定的。   安诚摸着下巴,嘿嘿地笑:“初次见面,我是火神。” 第139章   还火神呢?   安楠朝他翻白眼。   火神是尉迟舒介绍的朋友,而她找尉迟舒是为了防身武器,因为贺泉让郝淑贞从京市带来的两个字:小心。   从宁市过去要什么没什么的贺泉怎么可能在监狱里知道有人要对她不利?   肯定是安诚说的。   所以,除非安诚把一切提前算好,否则他不可能守株待兔,守到她。   果不其然,没见过安楠脸上出现惊讶、惊愕的神情,安诚失望地啧啧两声,说出后面大喘气停顿的半句话:“的师傅。”   刀片叹气:“我就说死要钱怎么会愿意给你打折,敢情你们还有这层关系呢。”师傅的大侄女呢,能不给面子么?   安楠倒是不怎么在乎打折的那点钱,比起金钱来说,生命安全更重要。   “你在这里收的徒弟?”   “对啊。”安诚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不在乎自己在哪,研究基地是研究室还是监狱对他的影响不大,只要安全,不会被诺亚抓走给杀兄仇人做事就行。   “他们找到一个在这方面很有才能的小鬼,送过来给我当徒弟,我看了几天发觉勉强还能用就用着了。还别说,有了徒弟之后,很多事可以丢给徒弟做,省下很多时间。”   安楠:“……”火神至今没判出师门,挺不容易的。   “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我没把贺泉送回来,你送他去诺亚当卧底,是觉得这份功劳能够让他减刑吗?”   “怎么可能?”安诚嗤笑,“那小子比我还不谙世事呢,他杀人是因为从小的遭遇让他没机会树立正确的三观。那对人渣父母给他灌输了错误的观念,在他眼里,杀人和杀猪是没有区别的。”   “如果不是他母亲故意策划一切让他去做,以他的脑袋是想不到这些的。虽说生长在那样扭曲恶意的家庭,他干净得跟张白纸似的,这件事本身很奇怪,但我想应该是特殊能力的一种。”   特殊能力……安楠把这四个字深深地记在脑海之中。   为了这四个字,二十年前她的亲生父母惨死,亲叔叔为人身安全躲在监狱之中,甚至她和贺泉陆续被当成目标。   **   从监狱出来后,安楠前往钟家。   钟老爷子坐镇指挥熬了不少时间,还在睡觉。安楠没让管家去叫人,而是在客厅等,结果没等多久,熬了几天的身体发出抗议,不受控制地在沙发上睡着了。   等再醒过来,人睡在温软的床上,窗外一片暮色。   一看时间,下午五点。   安楠急忙从床上爬起来,钟家到了晚饭的时间,正在准备吃晚饭,她出现得有些尴尬。   钟老爷子招招手:“丫头,快来吃饭。”   餐桌上坐了钟老爷子、钟家父母、钟斯年四个人,却有五副碗筷,其中一副摆放在钟斯年旁边。   安楠找到位置坐下,一一打了招呼,沉默地用餐。   用过晚饭之后,知晓她来意的钟老爷子走在前面,安楠跟在后面,最后面是钟斯年。   照旧和上次一样,钟斯年守在外面,钟老爷子打开机关,父女俩见了面。   这回,安楠有比较私密的事想问,犹豫地看向钟老爷子,满面歉意:“钟爷爷,我有些私人的话想说,您能不能……”   钟老爷子很好说话地出了门。   书房没了外人,安楠不必客套,直接就说:“爸,我今天去监狱见到了一个人,那人名叫安诚,自称是安经纶的弟弟。”   说这话的时候,安楠一直看着安季同,很确信他在听到安诚的时候没有反应,但在听到安经纶的时候颤了一下。   这反应能说明很多事情。   “所以,安经纶的确是我的亲生父亲?”   见女儿的情绪很平静的样子,似乎已经接受这个事实,安季同抬起了手,轻轻地落在安楠的头上,“对。”   安楠:“苏南是我的亲生母亲?”   安季同的手颤了一下,更坚定地说:“对。”   没得到准确回复前,安楠还是有那么一丝丝卑微的期望。   假如不是,她不会身处事件的中心,还能有最后一点期待:她的人生可以更幸福点,不那么悲惨。   这点期待,在这一刻完全碎了。   她,不是天生弃婴,亲生父母抛弃她是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   安季同不忍自己精心呵护养育二十年的女儿露出如此茫然,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可怜表情,紧紧拥抱安楠,告诉她他辛苦隐瞒了二十年的过去。   “安经纶联系我告诉我当初的事实真相,让我去接应你们母女。我找到阿南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最后叮嘱我不能被人知道你的亲生父母,如果可以,让你作为我的女儿长大。”   “我为你取名为‘楠’就是希望有一天哪怕我不说,你也能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至于你的亲生父亲和我同一个姓,实属巧合。既然你能来问我,应该是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她为什么要让我隐瞒了吧?”   安楠的确知道,没说太详细,简略地说说诺亚组织的庞大和危险,以及亲生父母早就死在诺亚手里的事。   “阿南死在我怀里,我知道,你父亲怎么会……”安季同不愿相信安经纶没得到救援逃出去,尽管二十年来没收到联络,他心底其实有了那么一点预感。   安楠摇头,“只大概知道他是在能力暴露之后死的,具体发生了什么,叔叔不知道,我也没查到。”   特别调查组的档案里仅有四个字:被迫殉职,一笔带过死因。   忽地,安楠想到令她相信自己是弃婴而对亲生父母产生怨恨心理的铁证,既然她不是弃婴,那当初的那份铁证是怎么回事?   “爸爸,我查到二十年前宁市医院的诊断书记录,当时我的确有饥饿,冻伤,感冒,高烧等症状,这个是假的吗?”   提起这个,安季同恍然一瞬,好似又看到了那个悲惨的女婴。   “我找到阿南的时候,她躲在垃圾桶边,怀里还抱着被人遗弃的女婴。我把阿南和那个女婴一起送到宁市医院,两人都没有挺过来,想到阿南的请求,我把你们做了交换,顺利地掩盖身份。”   同是刚出生的女婴,皱巴巴的面容相似,巧的是血型相同,更方便身份替换。   然而,身份没有掩盖成功。   成功了,就不会有凡凡和那些个克隆人的存在。   等等,既然没有成功,为什么诺亚不把她夺回去?   从安季同的手里夺取一个女婴,不是很简单的么?为什么特意花时间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她身上获取基因,再截取她的生活片段给凡凡她们看?   安楠不明白其中绕一大圈的意义在哪里。   她没说,安季同多少察觉到一点,“现在是没有掩盖成功吗?”   如果成功了,安楠不会是一副被困扰的样子,他不会需要假死,以免成为她的掣肘。   安楠点头:“爸爸,你在这,我很放心,但以后为了你的安全,我不会再过来了。”   她没有理由三番四次地跑到钟家的别墅来。   来得多了,总会令人起疑,再一查查出什么,那就麻烦了。   **   回到酒店,安楠静静地坐在窗边,从二十年前的事情开始想,想到二十年后,发觉很多事情能够说得通,但还有几个疑点。   二十年前苏南就能够和其他人一起做出全息,为什么还要苏南的女儿继续进行?还是说,能够做出全息是苏南特殊能力的功劳,使得诺亚不得不连续不断地克隆安楠……   诺亚的克隆人技术究竟是为了长生不老,还是为了研究特殊能力?   假如是前者,模板是谁都没关系,没必要特地指定人;   假如是后者,为什么不是苏南和安经纶,而是她?   克隆模板不是她不行的理由只有一个:她身上兼任双重能力。   继承自父亲安经纶的与刀对话能力,是很小的时候就觉醒了的。   继承自母亲苏南的能力,还不是很明确究竟是什么方面,如果从计算机方面的天赋来说,或许是有的,就是没与刀对话的能力明显。   会不会诺亚最开始并不明确她是否继承父母的能力,所以没有动手。   等等,5岁那年的诱拐!   经过催眠,安楠获取一部分记忆,记忆中有苏南的存在,那么合理猜测:诺亚手里拥有苏南的克隆人,利用克隆人诱拐她,但那人没有动手,或者从她身上获取基因回去实验就是全部的任务。   ……不行,已知情报太少,光凭想象有太多可能!   安楠狠狠地灌了几口冷水,拿出手机。   安楠:【文沙,帮我个忙。】   文沙:【师傅尽管说。】   安楠:【去牧云露的别墅小区,那里留给吕阳冰了,没有卖掉。】   文沙:【好,需要我做什么?】   到了关键的内容部分,安楠换成电话:“去牧总自杀的书房看看,那里有没有刀具。”   刀具?   牧云露的案子至今过去一年有余,伪装陈云苹的苗华月也已归案,对杀人一事供认不讳,有什么必要再去查看那里有没有刀具?   文沙有很多疑问,一个没提,应得很快。   他开车前往,和小区物业商量过后,以重新勘察现场的理由进了别墅,上了二楼,而后仔细地查看整个书房,竟然真的没找到刀具。   把有点诡异的结果汇报过去,安楠沉默片刻,回了句“知道了,谢谢”就挂了电话。   来前,一头雾水;来后,两头雾水。   文沙一不知道安楠检查刀具的理由,二不知道牧云露的书房为什么没有裁纸刀、美工刀之类的工具刀,三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他心里不安,给爷爷打了个电话:“爷爷,京市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了?”   文老爷子:“是你的预感?”   文沙:“我觉得师傅好像知道很多事情,又觉得宁市似乎不如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宁静。”   所谓的二十年没有发生大案,全国犯罪率最低的城市名头到底有什么用?   是就此让宁市不再犯案了吗?不,反而因为犯罪率低而被各路人马看成目标,一件件大案全从这里开始,变成酝酿罪案的温床。   文沙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一个哆嗦,“爷爷,会没事的吧?”   “肯定的。”文老爷子说,“你要相信你师傅的能力,相信我们这辈人的坚持,相信正义与胜利终将到来。”   文沙走出毫无人气的别墅,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有些出神。   正义与胜利是会到来,可在它们最终到来之前,又得付出多少代价呢? 第140章   截止目前,已确定的诺亚组织的成员有三个:仰光誉、苗华月、乔伊斯。   仰光誉死在克隆人的手里,苗华月见过贺泉后被关在京市监狱里,乔伊斯肯定在做他的犯罪心理实验。   想要套取情报,乔伊斯是最亲近的对象,但许久不联系突然拐弯抹角地问这问那,会显得非常可疑。   苗华月知道安楠拥有与刀对话的能力,刻意带走书房里的刀具不让安楠问话,去京市监狱见贺泉许是为了确认他身上的特殊能力,那么苗华月在诺亚的地位不会低。   这么一来,苗华月在牧云露身边潜伏多年的目的以及杀人的目的就很令人寻味了,但多少是个突破口。   安楠让欧阳烁联系人,从苗华月的身上寻找信息。   至于苗华月的嘴巴有多紧,会不会说,那就得看审讯人的能力与手段了。   而在安楠为诺亚奔波忙碌的时候,谢伟奇来了京市,去医院探望高赞。   一进病房,看到高赞面上闪过的失望,不由产生了一个想法:“你不会是在期待她来看你吧?”   这话一听就是误解了,高赞否认道:“要杀我的人不是她。”   看到安楠杀高赞的视频,谢伟奇的第一反应就是合成,此时听高赞否认倒不怎么惊讶。   “所以呢,明明没对你动手,她怎么不来看你?”   高赞:“钟队三天前来看过我,说她在忙一些很重要的事,暂时没空。”   “情敌示威?”除此之外,谢伟奇想不出安楠自己不出面,钟斯年帮忙带话的原因。   高赞直觉可能和这次的事件有关,堂而皇之地在酒店大堂那样的位置下手杀人本身就很有问题。   面对他给出的“安楠有个双胞胎姐妹”的答案,钟斯年的反应很平静,不如说平静得过了头,老早知道一般,还让他不要多想,事件会很快解决。   没得到答案,谢伟奇也不多问,换了个话题:“安楠自杀又是怎么回事?”   “什么自杀?”高赞猛地抬头。   谢伟奇一怔,“你不知道吗?”   再拿出手机,已经搜不到任何安楠自杀的消息和视频,谢伟奇只觉奇怪,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闹得还挺大的,怎么突然什么都没了?”   除了消息管制,没有第二个说法。   但,为什么?   “这件事我知道。”因为这个,高赞才落入那个双胞胎姐妹的陷阱之中。   安楠至今没来看他,他没机会当面问问她自杀是怎么回事,是权宜之计,还是被自杀。   谢伟奇:“那你刚刚怎么一副震惊的样子?”   “我以为又出事了。”高赞靠在高高垫起的枕头上,转头望着窗外,“几天没有见到她,没有她的消息。”稍微有点担心。   和高赞室友四年同事两年,谢伟奇见到的高赞总在学业和工作上游刃有余,所有的不安、忐忑全部源自于安楠。   他是过来人,理解那样的状态。和樊淳美交往的那段时间,他就像是被劈成了两半,一半欢喜于和喜欢的人做尽情侣之间应该做的事,一半难过于女朋友心里还有另一个男人。   但……“高赞,你比我幸运很多。”   高赞不解地看他,等他接着说下去。   谢伟奇:“我得到她的人,得不到她的心。她不能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但你们志趣相投,心心相印,总会有那么一天。”   总有在一起的一天吗?   高赞觉得是的,安楠想要的不是天天周旋于各方势力和谋划之间,她要的是简单的生活,一台电脑,一个梦想,仅此而已。   “承你吉言。”   高赞愉悦地笑,笑声牵扯到胸前的伤口,他停了下来,按住胸口的位置,谢伟奇担忧地看着他,他不在意地摇头,“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一定要来当我的伴郎啊。”   谢伟奇当然愿意当最好朋友的伴郎,可就是不乐意看高赞那么笃定的样子,忍不住唱反调:“你就那么确定她会嫁给你?要知道,优秀的女人身边总是会有很多优秀的追求者。”   高赞最大的情敌最俱威胁力的竞争者是钟斯年,那个从宁市到京市一直在安楠身边见证她的成长,给予帮助的人,但他很确定钟斯年和安楠不会有结果。   “不会的。”   【如果我能全身而退,我会来找你。】——因这一句话,高赞的心再煎熬,再想看到安楠确认她的安全,还是忍耐住了,他要等她全身而退,再来找他。   谢伟奇看了半晌,不懂高赞的坚持,“换做是我,我会亲口问她。”   男朋友差点死了,不论安楠在做什么,就算无法亲自赶过来探望,一个电话一条短信甚至一个问候不该有吗?   高赞只是不愿打扰安楠正在进行的计划,他的视线时不时地划过总是敞开的病房门口,和床头柜旁手机屏幕的动作可以看出,他一直在等。   谢伟奇很难想象宁大男神会有这样的一天,意外的解气与心疼。   他以上洗手间的借口走出病房,高赞目送他离开,看了看单人病房自带的卫生间,张了张嘴又闭上。   走到可通话区域,谢伟奇拨了出去,电话响了一声又一声,在即将自动挂断的时候被接起。   “喂?”   “是我,谢伟奇。”   “我知道。”   “高赞醒了,你是不是还没有过来看他一次?”   “……”安楠停下手边的工作,给欧阳烁一个歉意的眼神,欧阳烁表示理解很贴心地走出办公室,并为她关上了门,彻底阻隔外面的训练声音。   “我去的时候,他还没有醒。怎么样,他恢复得还好吗?”   竟然来过?   谢伟奇问出自己的疑惑:“他不知道你来过。”   “我悄悄去的。”安楠没有多做解释,“他不在的期间,麻烦你们多照顾公司了,等这波麻烦过去后,我会让他给你们全体包红包。”   听起来,两人状态还行。   谢伟奇顺嘴开了个玩笑:“老板发红包不是很正常的吗?老板娘不表示一下吗?”   安楠自然应下:“照顾好他,少不了你的红包。”   “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谢伟奇一转身见到某个应该在病房休息的人,赶紧上前两步扶了他一把,“你不是应该躺着吗?出来干什么?”   高赞瞥了眼他的手机屏幕,联系人是安楠,呼吸控制不住地急促几分,“她……”   谢伟奇把手机塞进高赞手里,还不忘笑着调侃,“刚问老板娘要了个大红包。”   说完就走,临走前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高赞把手机轻轻地贴在耳边,静静地听着那边轻缓的呼吸声,“楠楠。”   “身体怎么样了?”   “我挺好的,医生说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那就好,自己注意安全。”叮嘱了一句,安楠不放心地叮嘱第二第三句,“我不和你联系的原因,你知道吗?”   “我知道。”这也是高赞思前想后追出来的原因,“是你的双胞胎姐妹在对付你吗?”   “比那更严重一些。”安楠不敢通过电话说太多,“那天我和你说的,依然有效。之后我不会主动联系你,联系你的人如果提及有关我的信息,千万不要相信,记得!”   高赞倒吸好一口气,扯得胸口生疼,顾不上隐隐渗出血来的伤口,急促地追要承诺:“那你也要答应我,必须安全地回来,知道吗?”   “知道。”安楠点了点头,“高先生,你听说一句话叫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   高赞站了一会儿有点累,往墙壁边走了几步,靠在墙上隐蔽地吸了两口气,尽量自然地笑道:“如果真的有后福,我希望这份福气能够转给你,把你安全地带回到我身边。”   是玩笑,也是希望。   没有比喜欢的人,在乎的人能够活生生地回来,更大的福气了。   “高先生。”   “嗯。”   “你怎么就那么好呢?”   “你才知道吗?”   听出那边刻意在压的呼吸声,安楠眉心微蹙:“高先生,照顾好你自己,我可不希望回来的时候看到你还病怏怏地躺在床上。”   高赞失笑摇头,“安小姐,同样的话我也给你,希望你回来的时候是好好的。”   “高先生,回去休息。”   “安小姐,注意身体。”   下一刻,他们不约而同地挂断电话,一个继续工作,一个回病房。   谢伟奇坐在椅子上啃苹果,见高赞满面春风地回来,与之前的“怨夫”状态判若两人,啧啧两声,“早知道一个电话能让你满血复活,早点打了。”   被调侃的高赞笑着把手机还给他,在床边坐下,按下了床头的铃。   他要谨记女朋友的叮嘱,照顾好自己,以最佳的精神和身体状态等她回来。   另一边,安楠遇到了一个难题:潜进诺亚的卧底给不出答案。   她得想办法再和凡凡见上一面。   上次是凡凡看到她自杀的消息后主动来见她,要故技重施吗?   同样的办法用上一次是计策,用第二次就是愚蠢,生怕别人看不出问题来吗?   为难的是,除了凡凡,没人能够解答疑问。   两天后的深夜,刚在酒店睡下没多久的安楠迎来一位访客。   凡凡带来两份麻辣烫,两人面对面地吃夜宵,凡凡咬着甜不辣,口齿不清地说:“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天瑞也喜欢。”   安楠吃了两个,喝了口汤,觉得麻辣烫的汤底不错,“哪买的?”   凡凡:“天瑞做的。”   安楠诧异地看她一眼,“你把他带到京市来了?”   凡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与其把他放在鱼市那种谁都能插一手的地方,不如放在最混乱的地方,一旦他出了事,就会有不少人帮忙。”   这番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像是……安楠眯起了眼:“他也有特殊能力?”   凡凡没有隐瞒:“天瑞的特殊能力还没有完全开发,你可以这么看,一个人的特殊能力分为先天和后天,你能与刀对话的能力是先天,另一个是后天。先天能力表露得早一些,后天能力是慢慢形成的,与其说是特殊能力,不如说是人的自我意识偏向的成长方向。”   安楠以自身为例,说得更清楚明白些:“比如我对计算机感兴趣,我就会把大多的时间放在这方面,正好我的智商还可以,就会在这方面表露出超出常人的能力。”   “差不多可以这么理解。”凡凡点头,“被诺亚归类于特殊能力范畴的,都是各个行业的佼佼者。”   四个字就把各个行业的顶尖人才招揽其中。   野心真大。   安楠没去计算二十多年来诺亚究竟纠集多少拥有特殊能力的人才,那绝对会是一个令人心脏梗塞的数字。   “凡凡,你们想过要离开诺亚吗?”   凡凡咬菜叶的动作顿住了,她维持这个动作傻傻地抬头看着安楠,从安楠的眼里看到认真,看到自己,还有……天真。   “安楠,你对诺亚的认知恐怕还不是很完全,那是一个常人难以匹敌的庞然大物。”   “再怎样的庞然大物,一旦与国家为敌与世界为敌,只有一个下场。”   安楠的语气简单平静得如同在说“这东西过期了不能吃该丢掉”,唯有面对面的凡凡能够察觉到安楠说这话是认真的。   她们不是双生,却比双生更贴近,更亲密,更了解。   在明知诺亚有多可怕的前提下,安楠还想毁灭诺亚!   不如说,正因知道诺亚的可怕,她才想在诺亚还未长成难以动摇的庞然大物之前,拔掉它!   这个认知让凡凡感到害怕。   她放下吃了一半的麻辣烫,踌躇地抠指甲。   注意到凡凡的小动作,安楠垂眸看自己因忙碌而没空修剪的长指甲,她没有一紧张就扣指甲的习惯,指甲边缘圆润平整。   从外表来看,这就是她们俩之间最大的区别。   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片树叶,没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克隆能够复制身材与相貌,不能复刻性格和能力。   或许,这就是诺亚让克隆人看安楠二十年来成长过程的理由。   尽量维持成长环境的相似,灌注相同的成长记忆与经历,妄图违背自然规律,人工制造出一模一样的人。   他们忘记了这个世界还有一个词叫做:蝴蝶效应。   哪怕给予成长过程中一模一样的因素,因时间、温度、感情上的差别,还是会造就出不同的人。   更何况,这件事在最开始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一个月等于一年?呵。   即便成了当代技术顶尖的巨物威胁,诺亚还有做不到的事。   这个认知令安楠感到放松。   “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但你应该知道行动快开始了,能留给你的时间不多。”   凡凡还在抠指甲,抠得用力了,指甲掀到肉里,泛着点点红色的血丝,她仿若不觉疼痛还在抠。   安楠没有提醒,这种神经质般的无意识小动作即便被人刻意提醒,一旦紧张无措的时候还是会做,难以更改。   “很难说行动会有多少牺牲,给不出最低伤亡率的保证,所以你们具体怎么想的,愿不愿意参与,我不干涉。我只是希望,你们的出生不由自己,成长的方向与道路不由自己,那就在通向自由的路上,任由自己一次。”   停顿几秒,确认凡凡听清楚了,安楠继续道:“在我们与诺亚交战的时刻,你们可以借机逃跑,可以趁机报仇,我唯独不希望你们会反过来变成我的敌人。毕竟,你们应该算是我的妹妹。”   我们,全是妹妹……吗?   凡凡怔松地抬起头来,眼底是对于安楠所说的最后一句话的不确定,还有些微的期盼。   她们会为了安楠的喜而喜,为了安楠的痛而痛,仿若成为她的影子,潜藏黑暗,不离不弃。   编号1003见不得安楠被亲近的人利用,还妄图抢走喜欢她的高赞,所以心知时机不对还是勉强对樊淳美下了手。   编号909爱憎分明,好奇安楠怎么做到控制红绿灯让诱拐的那群人不得不进入挖好的陷阱,玩了一场小游戏。   编号1234受命杀人,但大家都知道她最爱安楠,最见不得她委屈,所以接连两次绑架安楠的仰光誉死了。看在仰光誉没对安楠动手的份上,1234让他死得很痛快。   光与影,相互对立,相依相伴。   她们是安楠的影子,也期望能有那么一天,在阳光底下,所有人的面前轻轻地牵上她的手,喊她一声:“姐姐。”   不知不觉间,凡凡停下扣指甲的动作,面色沉静地点头:“我会和她们谈。” 第141章   能亲耳听安楠喊一句“妹妹”,对她们而言,已是无上的喜悦与荣耀。   凡凡带着喜悦回到那个令人厌恶的地方。   地上两层是面粉加工厂,无关人员禁止出入,从一定程度上使这片区域的人均密度降到一个令人满意的程度。   地底一共三层,第一层是掩人耳目的普通仓库,第二层是克隆的主要基地,第三层的三分之二是实验人员的地盘,三分之一是所有克隆人生活起居的地方。   一百多平的蜂窝建筑似的小胶囊房间能够装下很多人,克隆的编号已经排到1500,但真正能够生存下来的人没那么多。   有实验的成功率没那么高,也有违背自然与时间的代价。   凡凡的唇边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像极了安楠微笑的时候。   她是克隆人里笑起来最像安楠的,所以最受宠爱,她们愿意把仅有的放风时间全给她,愿意所有人联合起来让她出去。   这一回,凡凡安全回来,带回一个令她们由衷欢喜的消息:“楠楠说我们都是她的妹妹。”   话音刚落,近两百平的房间里安静得针落可闻。   所有人屏气凝神,全在回味那一句话,妹妹,是不是意味着安楠知道她们的存在,并且还承认她们了?   1234唇畔发抖,她最不期望安楠的承认,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手上沾染血腥,没有那个资格,可闻言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悸动。   “她,想做什么?”   凡凡歪头笑道:“她,想让我们自由。”   不算安楠的原话,但换个角度来说,更容易让克隆人接受。   1003焦急地问:“她不怪我杀了她的室友吗?”   909略为踌躇:“她不怪我做了坏事吗?”   在这里的每个人全被命令着做这样那样的事,因为她们从出生开始就被监测是否有特殊的能力,一旦发觉在某项能力上有着突出的数据就会被集中培训。   她们和地上的女孩们不一样,不上学,不逛街,不拌嘴,学杀人,学技术,学伪装,生活中唯一的色彩与乐趣是观看安楠有声有色的生活。   凡凡没有说谎,很诚实地告诉她们:“我告诉了她真相,她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但我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抱歉。”   “……”沉默。   是啊,谁知道安楠嘴上没说,心里有没有责怪做了坏事的她们呢?   但她还是希望她们能够自由,多善良的人啊。   “我觉得,在她的心底,是把我们放在受害者的角度,把……”凡凡略过那个让所有克隆人不愉快的字眼,“放在加害者的位置,她太了解有多困难多危险了,所以必须在还没有成长起来之前除掉。”   “有人来了!”909突然喊了声。   好似一个信号,所有人训练有素快速整齐地钻进小胶囊房间里,一个个双眼紧闭,呼吸绵长,双手平放在肚子之上,看着就是熟睡状态。   穿着白大褂的实验人员从外面经过,穿过狭窄的走廊,确认人数正确又走了回去。   一分钟后,所有人再度钻出小胶囊房间,凑在一起。   凡凡:“她不管我们做什么,只要我们不与她为敌,很可能会为我们打掩护。”   1003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们离开这又能够去哪里呢?”   1000苦笑道:“外界有一个安楠,再出现一个能解释是双胞胎,最多再出现一个,解释成三胞胎。多了,傻瓜也会觉得不对劲。”   1308:“1381被派去刺杀高赞后没再回来,我怀疑已经死了。”   1382:“1381很喜欢楠楠,要她去杀楠楠的男朋友,肯定很难过。”   “……”沉默。   事情发生前,没人料到诺亚会有这样的计划,毕竟没人比他们更清楚安楠的潜力与能力,还有她的护短特质,没人能够预料惹怒安楠的后果究竟如何。   凡凡设身处地地想:“换做我们,非杀高赞不可的理由会是什么?”   1003:“他出轨、背叛楠楠?”——并没有。   1382:“他要抢楠楠的公司?”——并没有。   1234:“用楠楠的生命来威胁?”   凡凡再问:“那,非杀爸爸不可的理由是什么?”   1003:“……”   1382:“……不知道。”   1234:“用楠楠的生命来威胁?”   想破脑袋,也想不通非得杀高赞和安季同的理由。   高赞和安楠交往时间不长,既没利益牵扯,又没感情纠纷,非要杀还找不出个理由来。   安季同抚养安楠长达二十年,杀他就更没理由了。   一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齐看向凡凡:凡凡长得最像笑得最像安楠,智商应该也最接近吧?   凡凡:“……”   “我只是给人的感觉像楠楠,不代表我的智商和能力与她看齐。”凡凡满头黑线地说,“而且,我觉得楠楠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有人针对爸爸和高赞。杀仰光誉和杀高赞的原因应该是一样的,杀爸爸真的……”   不懂。   1234摇头:“我接到的命令只有四个字,1381接到的命令和我应该是一样的。”   诺亚让她们杀人,从没理由,只有命令,简短的一个“杀”字加上对象的名字就是全部。   找不出原因,那就麻烦了。   一众和安楠一模一样的脸露出很难在她脸上表现出来的困惑和苦恼,有的嘟嘴,有的托下巴,每个人的思考习惯都不同。   1290:“别想了,以我们的脑袋是想不明白的。”   这一句获得众人的一致认同:智商不够,还是别硬凑了。   凡凡把话题拉回正轨:“你们怎么说?”   “那还用说吗?”1234歪着头,笑得特别纯真,如不谙世事的孩童,“当然是听姐姐的话呀。”   1003羡慕地说:“出去后,我想听楠楠叫我妹妹。”   1019点了点头:“出去后,我想让姐姐给我取名字。”   1445最小,还是个没发育好的小女孩,“出去后,我想要姐姐抱抱我。”   最终决战还没来临,她们已经开始幻想出去后怎么和安楠撒娇,怎么排排坐地叫安楠姐姐,怎么争宠,甚至14排行的小女孩们已经在为安楠到底先抱哪一个而争执。   时间很晚了,没聊几句,大家打着哈欠,乖乖爬上床睡觉。   凡凡和1234走到房间隔出来的狭小洗手间里,这是克隆人专用的洗手间,一共三个蹲坑,最多要供800个人使用。   也就是克隆人死亡率高,大家每天刻意调整作息,排开上厕所的时间,否则根本不够用。   1234问:“你明天还要出去吗?”   凡凡点头:“我要把答案告诉她。”   沉默一会儿,1234说:“帮我给她带句话,仰光誉和日本那边有联系。”   凡凡惊讶地瞪大了眼,“你说清楚点!”   1234摇了摇头,“具体的不是很清楚,我就是偷偷听到那么一点,909已经是我们之中电脑技术最好的了。”   更好的早在监测出资质的时候被带走了,909的这点能力还是大家齐心协力帮忙偷偷掩藏起来的,否则凡凡的进出就没那么方便了。   凡凡又开始扣指甲了,不一会儿像是下定很大的决心,咬咬牙说:“不然,明天换你去?你不是一直想见她吗?”   1234呆愣好半天,为凡凡言不由衷的建议,她转身对着洗手间的镜子笑了笑,摸摸眼角的皱纹:“我这个样子……还是不去了。”   凡凡和1234并肩而立站在一起,同样面对镜子,凡凡是二十岁的青春少女,1234是上了年纪的中年妇女,眼角的细纹密布。   凡凡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我也快了。”   1234抬手摸摸凡凡的头,“凡凡,我们的生命没那么长,你想做什么就尽情地去做吧。这也是今晚我会同意的原因,行动了,还有可能离开,不行动,直到死,我们都是诺亚的工具。”   一个月等于一年,违背自然与时间规律的人不是她们,承担代价的却实实在在的是她们。   这一刻,凡凡想到909苍老的手臂,为了等待她们之中再出现个有计算机天分的人将知识传递下去,909一天24小时唯有三餐是醒着的,其余时间全部沉睡。   凡凡又想到1445,12岁的女孩格外娇小,天天缠着她讲外面的世界,讲安楠。   凡凡还想到那一个个培养皿里的胚胎,前不久刚刚开始培育,再半个多月就能长成婴儿。   克隆人的时间格外短暂,等不到下次机会了。   第二天,安楠得到一份麻辣烫的外卖,还有外卖盒上的一个OK标志。   初始条件聚齐。   任何一项事宜的准备工作都是繁琐的,为此,国安部特别调查组仅有的三个成员日夜颠倒,还不得不找几个外援来援助,总算勉勉强强在三天内搞定一切。   最初的方案是安楠凭借相似的外表和凡凡进行交换,先一步潜伏进入基地,在其他克隆人的掩护下进行初步侦查,随后制定更紧密的作战方案。   方案一出来就被毙。   据凡凡所说,诺亚的大本营和实验基地距离很远,凡凡她们所在的仅仅是个实验基地。说难听点,留下来的全是不要的残次品,只有质量上乘的才会被带去大本营。   至于真正的大本营在哪,她们是不知道的。   由此,方案更改。   大本营不在这,一个实验基地而已,随随便便就能搞掉。   在诸多克隆人的帮助下,从作战开始到抢下整个基地只用了两个小时。   作战结束,安楠在面粉厂的大门口等待那群人的出现。   夜幕低垂,一个个或短发或长发的女人从黑洞洞的面粉厂里出来,或年轻,或年迈,唯一相同的是:她们全部用渴望的眼神望着安楠。   出生至今,她们总算亲眼见到她了,残酷人生中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光亮。   光线的尽头,安楠张开双臂,冲她们露出此生最温柔最暖心的笑容:“初次见面,我是你们的姐姐,我叫安楠,安心的安,楠木的楠,需要我给你们取个好听点的名字吗?”   那些数字编号,从出生之前就伴随你们,是名字,但姐姐更希望赋予你们更好听的更有意义的名字。   “要!”   “姐姐!”   “楠楠姐姐!”   “楠楠!”   “姐姐抱抱我!”   小到十岁左右的孩童,大到白发苍苍的老人,全部迈动双腿朝安楠跑去。   她们的光,她们的姐姐,终有一天,将她们救出苦海,救出地狱。   钟斯年远远地看着不同年龄同一相貌的“安楠”围着安楠撒娇,要举高高,要抱抱,要亲亲,只觉看到安楠的童年、青年与老年。   他不知道安楠本人是怎么想的,但是光看她脸上的笑容,他想:她应该是高兴的。   为解救那么多人高兴,为自己拥有妹妹们高兴,为初步的胜利而高兴。   这一晚,初战告捷。   夺得诺亚的克隆实验基地,实验人员若干,克隆人员若干,还有察觉不对被毁了大半的数据资料残本。   外界不能一次性出现那么多安楠,所以尽管这些克隆人被从实验基地救了出来,还是只能从一个牢笼到另一个牢笼。   经过两天的交涉,安楠得到“打败诺亚后,送克隆人去偏僻山村生活”的承诺,把这个还算好的结果告诉克隆人们,她们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   凡凡:“没关系的。”   1445:“你能来看我们,就很好啦。”   1478:“这里的生活比在基地里好很多了,可以上网,可以购物。”   1003:“除了不能出去,都可以的,他们对我们挺好的。”   1234:“你不要有太大压力,我们不着急。”   众人反过来安慰安楠,生怕她为了让她们早日离开去过自由的生活逼得自己太紧,反而落入诺亚的陷阱里面。   夺取克隆基地的作战是胜利了,但诺亚的实验成功那么久,懂得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绝不可能只有一份资料,这点动作伤不到诺亚。   和克隆人们聊了会儿天,其他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留下909。   909没有接受安楠帮她取的新名字,她说自己的寿命快到了,带着这个编号来到世界,就带着这个编号离开。   “楠楠。”   安楠握住909干枯的手,这个妹妹比她出生晚了好些年,却注定比她早离开。   “我在。”   909轻轻地抚摸安楠的头,把一个小东西塞进安楠用皮筋束发的头发里,“楠楠,你该知道我们的寿命不长,配合你不是为了什么自由,而是为了见你。不必着急送我们离开追寻所谓的自由,我们最高兴的事莫过于能陪在你身边。”   安楠明白,她唯一不明白的是……“你给我的感觉像位智慧的长者,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用红绿灯来杀人。”   好奇?不可能的。   909笑:“傻瓜,不这么做,你怎么会意识到自己的不足,怎么会认识到诺亚的能力和技术在你之上呢?”以至于根本不需要埋伏眼线。   安楠竟不知怎么说才好。   909:“楠楠,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   安楠:“什么?”   909用力地吸了两口气,“今年的克隆数量比往年少了。”   ……什么意思?   安楠一愣,等等!   从目前得到的资料和情报来看,诺亚在每年的1月14日培育100个胚胎,从她五岁那年开始,那么到今年的二十一岁生日为止,应该有17批次,编号该是到1800为止才对。   而现实是,还在培养皿里的最后一个胚胎的编号是:1588。   不止是今年培育数量少的问题!   安楠:“少的两批去哪了?”   909很欣慰她能那么快注意到,摸摸她的脑袋,顺到束发的位置:“那两批没有进入编号,不知道去了哪。”   克隆人的生命很短暂,909是9那一批最后一个活着的老人。   她活了六年,相当于人类正常生命的七十二,见证了太多,有很多想说的话。   可惜,时间不够了。   “能活着看到她们离开,看到你,我已经,很欣慰了。”说着,909闭上眼睛,轻轻地,轻轻地靠在安楠的肩膀上,更轻地叮嘱道,“要小心啊,楠楠。”   房间里,一强一弱的呼吸声慢慢地减弱减弱,变成一道富有生机的呼吸,这道呼吸像是察觉到什么微微急促了些,屏息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的频率。   良久,安楠亲吻909的发顶:“一直以来辛苦你了,一路走好,安然。” 第142章   回到酒店,确认房间内没有监控窃听设备,安楠从皮筋束发的位置摸出一个微小U盘——909的遗物。   U盘里记载不少信息,包括克隆的实验过程,每批克隆人的培育时间和数据。   据说被实验人员发觉不对毁掉大半的数据,全在里面。   还有一个普通的txt文件:   【楠楠,你看到这段话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我很想当面告诉你为你解答疑惑,但我能感觉到时间的无情,只能通过文字告诉你。   我担心剩下来的人,所以这些年来一直采用摄入最低消耗最低的办法尽量延长寿命,但是我们的诞生是错误的,成长是加速的,死亡是必然的。你不必为此感到悲伤,请按照你自己最想要的生活方式,继续指引我们前进的道路。   我们每个人都是以你为模板制造出来的,但总有不少差距,你应该察觉到生理年龄与心理年龄的巨大差。在这方面与你最为接近的就是1399,也就是凡凡。   我在计算机方面的才能不算好,是长时间学习后积累起来的,凡凡是后天觉醒,诺亚不知道,如果你要用,千万不要客气,这对我们而言是无上的荣耀。   在诺亚的眼里,我们是训练成杀手都嫌麻烦的一次性残次品,但在我眼里,我们是你最好的后备军。1399计算机,1003文字催眠,1234杀人……我们的手上沾了不少血腥与生命,从不期望得到原谅与救赎。   楠楠,让我们成为你手中那把直指诺亚的利刃吧,让它尝尝被自己丢弃的残次品所摧毁的滋味。】   救她们出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利用,但909的期望不能全然置之不理,万一其他人是真这么想的呢?   而且光从效率上来说,利用她们确实能更快地达成目的。   第二天,衡量许久后的安楠当面询问,“你们想要摧毁诺亚吗?”   “当然!”出乎意料的,所有克隆人的答案全部一致,每个人的眼里燃烧着仇恨与憎恶的火焰。   那是一把没有烧到对象绝不罢休的火焰,伤人伤己。   与其伤害自己……安楠决定任由发展,指向诺亚。   在全体克隆人的帮助下,重新修改方案。   由于人数的增加,方案的修改速度瞬间上去,省了不少功夫。尽管在启用克隆人的问题上遭到不少反对,安楠预料到这一点,先斩后奏拿出修改过后的方案。   每一天,京市都有人在消失,有人在牺牲。   或者动静大点,或者悄无声息,所有人按照事先计划好的方案一步步地走。   每天毁坏的建筑,用完的武器,产生的损失让财政部部长差点挠秃头,也就是第一步夺得克隆基地带来的收益和人才能够堵堵某些人的嘴,否则不论有多少大佬保驾护航,安楠的位置一早就得被撸下来。   最终决战定在2月14日凌晨三点。   离行动还有最后的六个小时,安楠抱着杯刚冲好的咖啡在窗户边吹风。   早已记不清多久没有好好睡一觉,早已不记得多久没有和爸爸和高赞联系,此时此刻她的心情一片宁静,唯有一个想法:一击即中。   钟斯年端着杯热牛奶过来,递到安楠手边,“喝点牛奶睡两个小时,我会叫你的。”   安楠摇头,“睡不着。”   钟斯年没有再劝:“在想什么?”   “结束后,我就能把爸爸接出来一家团聚,然后……”安楠笑了笑,“去找高赞,他醒来后,我还没去看过他。顺便,把欠下的红包全发了。”   他们俩一个常常不务正业跨界做事,一个倒是兢兢业业地做事,就是差点被杀吓死人。   不给员工们发回红包安抚他们受伤的心灵,实在过意不去。   安季同和高赞算是安楠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了。   只有二,没有三,没有他。   钟斯年自嘲地笑笑,说:“老实说,我曾经卑鄙地想过,你来京市后成了异地恋,很快就会分手。”那样,他或许才有追求的机会。   曾经?   听出话外之音,安楠挑眉:“现在呢?”   钟斯年无奈摊手:“你的计划中一直没有我的存在,是时候死心,把关系定位在同事上了。”   安楠:“不应该是上下级吗?副组长。”   钟斯年:“以你的成绩,很快会超过我,我一点不意外。”   对此,安楠只是笑了笑,不予置评。   钟斯年看不出她最想要的是什么吗?   不见得。   每个人的立场不同,所见不同。   钟斯年隶属国安部,这个位置注定他所有考虑的出发点首先是国家,其次再是个人。为了国家利益,他早把个人利益抛弃在外。   高赞没那么高尚的情怀,不管安楠站在什么位置对国家做出的贡献更大,他只希望安楠能够幸福,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所以,原谅安楠自私一回。   她把短暂的时间奉献给国家,尽力为国家除掉最大的毒瘤,随后……她希望能够回到那个熟悉的小城市,追逐自己最初的梦想。   2月14日凌晨两点。   各就各位,钟老爷子坐镇总指挥,安楠坐副指挥,各位大佬在指挥室最后的位置就坐,面前是无数数不清的屏幕,还有屏幕前国家最精锐的技术员。   两点半,安楠下令:“行动开始!”   未免双方技术差导致行动被人提前知晓,经过确认的最终方案还会有一次修改,时间、路线全部通过现场临时修改告知。   这一点对现场的指挥和行动人员都是一个极大的挑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诺亚的大本营建立在京市郊区墓园的隔壁山头,有点动静也因人迹罕至难以发现,是个再好不过的地方。   就是这么个不到特殊节日没什么人过来的地方,一整个晚上持续潜伏、突击、枪战。   黎明到来之时,诺亚大本营被攻破,部分人员潜逃,抓到不少高层人员。   指挥室内一片欢呼,战果由几位正副部长前往收缴,包括最重要的全息技术和毒品研制。   钟老爷子打了两个哈欠,转身见到安楠脸上的肃穆,“怎么了?”   安楠摇头:“太顺利了。”顺利得像是诺亚方主动放弃这里的大本营,意思意思打两下送给他们。   成长到让上面慌张的诺亚,会被攻略下来吗?会。   会如此简单地被攻略下来吗?不可能。   连续激战三个小时,我方的人员、装备、财产损失确实很大,一损失就是最精锐的力量,让人心疼肉疼。   但,诺亚方同样。   诺亚先被断了毒品制造基地,再是断裂诺亚财富的运营,通过资金断链的手腕来限制他们的资金流动和扩张。   随后,克隆基地的夺取……不痛不痒,毕竟是诺亚主动丢弃的残次品,有和没有对他们而言没太大影响。   最后,墓园隔壁的这个山头说是大本营,从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策略和选地的位置来看,的确不错,可这个真的是大本营吗?   安楠表示疑惑:909说的那两批克隆人的影可是还没见到啊。   钟老爷子拍拍安楠的肩,擦肩而过时低声说了句:“到这里,就够了。”   刹那间,安楠心生疲惫。   众人的殚精竭虑,特种部队的出生入死,竟然只能获得一个半真半假的结局?   她不相信这句话出自钟老爷子的本意,因为落在她肩膀上那只手用力得那块肌肤火辣辣的疼。钟老爷子不愿意就此罢手,可为什么必须到此结束呢?   【1234让我给你带句话,仰光誉和日本有关。】凡凡的话迅速地划过脑海,或许仰光誉在她手心写的おの不是中文“木里”而是日文……“小野”?   亦或者,一语双关?   金田一提起BULE在日本的出现时间,比华国早。   种种迹象来看,诺亚真正的大本营远在国外,鞭长莫及。   所以……“我才讨厌啊。”勾心斗角阴谋算计的日常。   简简单单的生活,不好吗?   **   那天之后,安楠变得格外安分,按照要求走完所有流程,把事先承诺的部分一项项落实到位,亲自把克隆人一批批地分批送到不同的偏僻小山村。   而后,交出权利,注销权限,火速辞职,急流勇退。   国安部特别调查组的档案里失去安楠的名字,连同所有该有的痕迹,一应抹除。   得知消息后,众人瞠目结舌,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在很多人的眼里,安楠的行为过于愚蠢,她本可以凭借此次功劳走得更高更远,但在有些人的眼里,她做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   不论他人怎么想,当事人不受影响,安季同成功地从钟家别墅出来,回到安家的别墅,一家团聚。   安楠去了趟苏家,见见苏老爷子和苏瑾的父母,对苏南的往事进行说明,随后飞回宁市。   机场外,高赞倚在车门边,捧着一束金边玫瑰,静静地望着朝他走来的女朋友,露出笑颜。   “欢迎回来。”   “啊,我回来了。”安楠放下行李箱,踮起脚亲吻他的侧脸。   高赞微微一侧脸颊,面颊吻就成了亲吻。   猝不及防被迫秀恩爱,安楠挑眉,“高先生是准备……”   剩余的话全被吞入口中。   第一次,高赞在人来人往的地方,展现出他的迫切、不安与占有欲。   “楠楠。”   “嗯。”   “我们回去吧。”   安楠瞥了眼那束99朵的大红金边玫瑰,含笑点头。   差点以为他要求婚呢。   高赞帮忙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摸摸露出个小盒子形状的口袋,按下后备箱的盖子。   求婚……还是早了些。   半个小时后,在家睡觉的宫彦收到一个陌生信封,里面是一张照片与一张纸。   照片的背景是机场,安楠主动亲吻手捧玫瑰的高赞的画面,纸上则是一句话:【特意为你培养的媳妇成熟了,不去收吗?——nuoya】   作者有话要说:  结局一:   宫彦把快递丢进垃圾桶,HE。   结局二:   宫彦露出邪魅笑,那就是第二部的故事:《死亡迷宫》,也就是BULE的黄金,909说的那两批克隆人,被诱拐的孩童,犯罪心理系数,特殊能力的章节。   【【这一部就写到这里,因为某些大纲里的内容不能写了,本来设定的是黑X,改掉了。《死亡迷宫》的情节更偏向于无限游戏,虽然和这一部还承接,但是画风区别比较大,所以分开变成第二部,暂时等投出版的结果来了之后再决定是出版添加,还是写第二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