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呢喃》 作者：林雪灵 　　文案1. 　　陆扬九岁那年，妈妈带了一个小姑娘回家，告诉他这是他未来媳妇儿。 　　此后十三年，陆扬一直把纪茉当作未婚妻。 　　全世界都以为陆扬喜欢纪茉。 　　只有纪茉知道，陆扬并不喜欢她。 　　订婚前的一天晚上，纪茉留下一封信，自此从陆扬的生命里消失。 　　信很简单，只有寥寥几个字—— 　　“陆扬哥哥，我走啦，不要来找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不用勉强，后会无期。” 　　文案2. 　　纪茉离开三年，陆扬几乎找遍半个地球。 　　依然了无音讯。 　　某日，陆扬醉酒。 　　发小送他回家，突然听他说了一句“我想你”。 　　发小无语：“老子不就在这儿，你他妈想个寂寞！” 　　陆扬哂笑。 　　是啊，他想个纪茉。 　　*小媳妇&大少爷，久别重逢 　　*架空勿考究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甜文 　　主角：陆扬，纪茉 ┃ 配角：沈清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追妻的甜宠文~ 　　立意： 好好爱 第1章 他很喜欢你。 　　《枕边呢喃》 　　林雪灵/文 　　2021.12.8 　　湘兰市的七月，酷暑难耐。 　　纪茉怎么也没有想到住在酒店里还会因为停电而被热醒，上午前台已经给她道过歉，说停电的原因是楼上商户装修时不小心切断了酒店的电线。 　　纪茉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匪夷所思的理由，但是人家道歉态度诚恳，还主动提出减免今天的房费，她要是再计较，未免有点小题大做。 　　只能作罢。 　　就这么在床上躺了许久，纪茉终于打算起床去冲个澡降降温。 　　浴室里的水压也不是很够，出水量勉强只能让她简单洗洗，纪茉一边抹沐浴露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 　　她昨天刚从国外回来，虽然不至于身无分文，但是积蓄确实不多，否则她也不用住在这种路边的连锁酒店里。 　　今天是不能够了，她准备明天一早就出去找租房，最好是能马上入住的那种。 　　再找一份满意的工作。 　　工资不需要太高，能养活自己就够。 　　这样想着，纪茉就忍不住笑出声。 　　她可真是太容易满足了。 　　- 　　洗完澡，纪茉发现手机上有一个未接来电。 　　她回国的事情只有纪玫一个人知道，正准备回过去，对方又打来。纪茉接通电话，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放眼眺望这座熟悉的城市，嗓音轻柔：“玫玫。” 　　那头似乎没料到她那么快就会接，沉寂了一秒，才爆发出一阵欣喜的喊声：“茉茉！你醒啦，时差倒过来了没有？” 　　“睡了一天，差不多了。”纪茉勾了勾唇，“这个点你不是应该在打工吗？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纪玫闻言，果然压低声音：“现在店里没有人，我趁是老板不注意偷偷给你打的。” 　　“没有监控吗？” 　　“唔……有的……” 　　纪茉笑了：“不好好工作，找我有什么事呀？”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纪玫说，“我们都三年没见了，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想约你晚上一起吃个饭。” 　　“好啊。” 　　离开三年，一回来就有朋友惦记她，纪茉很高兴。 　　“那就说好了，等我下班了就去找你。” 　　“嗯。”纪茉应下。 　　过了一会儿，她盯着窗外，低声说：“玫玫，这次回来，我就不走了。” 　　“真的吗？” 　　“嗯，真的。” 　　…… 　　纪玫还要上班，纪茉和她聊了没几句就挂了电话。 　　湘兰还是那个湘兰，她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十六年，早就生出了感情，所以回国时没有犹豫就选择了这里。 　　又在酒店待了一会儿，实在是热得受不了，纪茉干脆换了衣服出门。 　　室外也热，不过好在沿路有很多平价女装店，店里开足了冷气，纪茉闲着也是闲着，索性一家家逛了起来。 　　十八岁以前她不会穿这样的衣服，但是现在觉得这些衣服穿着也挺不错的。 　　纪茉逛了两个多小时，直到有些累了，才打了辆车去约定的地点等纪玫。 　　她刚到没多久，纪玫也来了。 　　纪玫是下了班直接过来的，工作服都没来得及换，隔着大老远，一眼就在人群里看到了纪茉，兴奋地挥手：“茉茉！茉茉！我在这里！” 　　闻声，纪茉看过去，只见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子兴高采烈地朝她蹦跶而来。 　　纪玫倒是一点都没变，和三年前没什么两样。 　　纪茉笑着往前走。 　　两个人抱在一起，纪玫带了丝哽咽道：“好想你啊茉茉，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呢。”纪茉听着她的哭声，眼眶也有些湿润，“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纪玫嗯了声，吸了吸鼻子，停住哭声，抬头看她：“你刚才在电话里说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是真的吗？” 　　纪茉点头：“当然是真的。” 　　“太好了！”纪玫抹了抹眼睛，“你不在我有好多话也不知道跟谁说，现在你回来啦，我们以后又可以经常见面了。” 　　这些年尽管她们一直有联系，但因为时差的关系，能聊天的机会并不多。 　　纪茉也是这样想的。 　　大街上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个人在附近找了一家中餐馆，坐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边吃边聊。 　　纪茉太久没有吃到这样的美味佳肴，简直要热泪盈眶。 　　在国外的那些日子她也会自己做中餐吃，但更多时候都是随便啃个面包就解决了一顿。她每天给自己安排的时间都很满，除了学习，空下来的时间几乎都在打工做兼职。 　　纪玫见她吃得欢快，也没跟她抢，她爱吃的基本上都留给了她。 　　倒是纪茉看她不怎么动筷子，有些不好意思：“你也吃呀，别光看着我。” 　　“你多吃点。” 　　纪玫撑着下巴，她一早就注意到了纪茉买的那些衣服，笑了笑说，“小时候我觉得我们俩是一样的，后来你被陆家带走，成了陆家的掌上明珠，我还担心你不愿意跟我继续做朋友，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纪玫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忽然之间有些感叹。 　　她们两个都是孤儿，年纪相仿，也是差不多同时进的孤儿院。当年收留她们的老院长姓纪，因此她们跟着用了这个姓。 　　纪玫和纪茉，都不是她们的真名。 　　连院长也不知道她们原来叫什么。 　　被陆家领养后，纪茉很少再回孤儿院，儿时的玩伴只剩下纪玫一个人。 　　三年前，纪茉出国，纪玫考上大学后也彻底离开了孤儿院。 　　如今还清楚对方过去的，只有彼此。 　　纪茉的过去，没有人比纪玫更了解。 　　陆家是她的救赎，同样也是她的劫。 　　果然，听到熟悉的地方，纪茉拿着筷子的右手不由一顿。 　　刚夹起来的一片肉掉回了盘子里。 　　纪玫见状，无声地叹了口气。 　　过去三年纪茉不在国内，她也很有默契地不和她提任何有关陆家的事。然而她如今回来了，在湘兰，几乎没有人不知道陆家，尤其是陆家那两个堂兄弟。 　　大的成了家喻户晓的影帝，近年来事业蒸蒸日上，炙手可热。小的那个大学毕业后也开始接管家族集团，成绩可圈可点。 　　二人在不同的领域发展，却有一点格外相似—— 　　感情都不太顺。 　　陆凌骁两个月前公开离婚，大半个娱乐圈为之震撼，至今还有媒体孜孜不倦地想要深挖背后的真相。 　　至于陆扬…… 　　纪玫看着纪茉把肉片重新夹起来送进嘴里：“陆扬知道你回来了吗？” 　　“……”纪茉咀嚼的动作放慢，停了一下后摇头，“我没有告诉他。” 　　纪玫看着她，欲言又止：“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找不到机会跟你说。” 　　纪茉抬头，她已经猜到纪玫要说的这件事肯定和陆扬有关。既然她选择了回来，自然也做好了迟早有一天会和陆扬见面的准备。 　　纪茉平静地开口：“你说。” 　　“你知道的，我晚上经常会去那些高档会所做生意，而那些地方，也是湘兰的公子哥儿们经常去的地方。”纪玫顿了顿，才进入正题，“我听说，陆扬一直都没有放弃找你。” 　　“是么。”纪茉沉默片刻，低声道，“他找我做什么？” 　　“你说呢？当年你在和陆扬订婚的前一天不告而别，陆扬差点把整个湘兰的天都掀了，我都被他堵了好几次，还派人跟踪了我好几个月，生怕我把你藏起来似的。” 　　“……” 　　纪茉一愣，纪玫没和她说过这些。 　　想起那些日子，纪玫倒不是害怕，只是有些无奈：“我都担心他会来学校找我，幸好没有。” 　　“对不起。”纪茉说，“都是因为我。” 　　“说什么傻话。”纪玫笑了下，“他又没有为难过我，每次来问我我都说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他就走了。不过，他的背影看起来挺落寞的。” 　　落寞？ 　　纪茉实在想象不出陆扬落寞的时候是怎么样的，毕竟朝夕相处十三年，陆扬在她面前永远都是那个意气风发高高在上的少年，和落寞这两个字根本搭不上边。 　　“我能感觉得到，他很喜欢你。” 　　“……”纪茉慢吞吞地放下筷子，别的她不敢确定，但有一件事她确定得很，“你看错了吧？他一点儿都不喜欢我。” 　　“怎么会……” 　　纪茉哂笑，没有接话。 　　正在这时，纪玫的手机响了。她低头看了一眼来电人，接起来：“江少。” 　　“现在有空？”电话那头很闹，夹杂着震耳欲聋的音乐，说话全靠吼，“我在华麟会所B1307包厢，给我送几盒套过来，要不一样的，现在，马上！” 　　有生意上门，纪玫自然不会拒绝，也不在乎打电话的那人语气不怎么友好：“请问江少，需要多少盒？” 　　“你怎么话那么多？怕小爷给不起钱吗？”对方明显不悦，“当然是越多越好，给你二十分钟，赶紧的！” 　　话音落下，纪玫还没来得及答应，对方就挂了电话。 　　抬眼发现纪茉在看她，纪玫吐了吐舌头：“客户给我打电话了，我得去送个货。” 　　纪茉当然知道她送的是什么货，皱了皱眉：“那种地方太危险了，你一个女孩子，以后还是少去比较好。” 　　“知道啦知道啦，还不是因为那些人人傻钱多么。”纪玫有自己的规划，“我也就再送最后一个暑假，等下个学期的课上完了，我就去找一份实习，然后好好工作，争取毕业能够留任。” 　　纪茉问她：“现在就去吗？” 　　纪玫朝她挤眉弄眼：“金主爸爸着急呢。” 　　“……” 　　纪茉还是不放心：“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时间还早，送完我们去看个电影，今晚你也别回学校了，跟我住酒店去，我的床大，分你一半。” 　　“好呀。”纪玫高兴地答应，而后又有些怀念，“我们好久没睡一张床了。” 　　孤儿院里人多床少，通常是两个小孩子挤一张小床。小时候纪茉和纪玫天天睡在一起，一晃都快二十年了。 　　…… 　　结完账，纪茉和纪玫出门打车。 　　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不好，途中遇到了车祸，司机只能调头走别的路。一来二去，耽搁了一些时间，到华麟会所已是半个小时之后。 　　纪玫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跟门口的服务生打了声招呼，熟门熟路地坐电梯上楼。 　　纪茉拎着东西跟在她身后。 　　找到B1307包厢，纪玫按下门铃。 　　这家会所的隐蔽性很高，隔音效果也做得非常好，站在门口几乎听不到里面的声音，也难怪湘兰上流社会的富二代们都喜欢来这里玩乐。 　　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 　　是个喝得醉醺醺的年轻男人。 　　男人脸颊酡红，迷离的双目盯着纪玫看了两眼，又扫向她身后的纪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阵，忽地勾唇一笑，不正经地吹了声口哨：“哟，这是谁叫的妞？怎么打扮成这样就来了？” 　　男人虽然看着她们，但话明显是在对里面的人说的。 　　纪茉不太舒服地皱了皱眉。 　　纪玫早就看多了，见怪不怪：“我是来给江少送东西的。” 　　“哪个江少？江浩？” 　　“是的。” 　　“看不出来啊，江浩还好这口。”男人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个人一眼，侧身让开，“进来吧。” 　　直到这时，纪茉才看清里面的情形。 　　四五十平的豪华包厢内，大约有十来个男男女女正在喝酒聊天，放得很开。男人们看起来非富即贵，熟练地吞云吐雾，身边的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没有骨头似的依附在男人身上，使出浑身解数逗他们高兴。 　　纪茉第一次见到这么香艳的场面，只看了一眼就撇开脸，不敢多看。 　　纪玫进去后，门自动关上。 　　纪茉没进去，在门口等着纪玫。原以为纪玫送完东西马上就会出来，谁知等了五分钟也没见那扇门打开，反而隐约听到里头传来的起哄声。 　　纪茉有点担心，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推开了那扇门。 　　她一进去，就看到有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地压着纪玫的肩膀，把她按在沙发上逼她喝酒。 　　其中有一个就是刚才来开门的那个人。 　　“我说二十分钟，你用了半个多小时才来。生意人最讲究信用，既然你当时没反驳，就是默认会守时，这会儿迟到了，罚你喝三杯酒不为过吧？” 　　说话的应该是叫江浩的人。 　　纪玫咬咬牙，在座没有一个人是她惹得起的，只能忍了：“好，我喝。” 　　不就是三杯酒而已，大不了喝完回去睡觉。 　　男人们见她听话，都松了手，和身边的女人一起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盯着她。 　　纪玫端起酒杯。 　　刚要喝，忽然有一只柔若无骨的手伸过来，夺去她手里的杯子。 　　动作幅度不算大，然而杯中紫红色的液体还是晃出来大半，洒了一地。 　　砰地一声，纪茉把杯子放在玻璃茶几上，拉住纪玫的手腕：“走，这生意我们不做了。” 　　里面的人似乎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都愣了一下。 　　但很快有人反应过来，挡在准备离开的纪茉和纪玫前面：“什么情况？我说……你这小姑娘是谁啊？我兄弟找人来喝个酒，你说把人带走就把人带走，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扑面而来的酒气让纪茉有些反胃，她懒得搭理这个人，冷淡地说：“我找我朋友有事，麻烦让让。” 　　“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先把酒喝了。”那人不肯让。 　　先前开门的男人走过来，带着揶揄的笑声提醒：“这俩妞是一起来的。” 　　“哦？”周子铭瞬间明白了，笑了笑，“既然是一起来的，不如也留下来喝几杯。” 　　纪茉看也不看他：“不必。” 　　周子铭长那么大第一次被人拒绝，脸色也不太好看了。他拉下脸，恶狠狠地说：“我警告你，这里是老子的地盘，让你喝酒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信不信今天我不发话，你们就别想走出这个门口？” 　　“茉茉……” 　　听他这么说，纪玫害怕地扯了扯纪茉的衣服。纪茉刚回国不清楚，她是知道的，这家会所就是周子铭家里开的。 　　江浩和周子铭是朋友，纪玫给江浩送过几次货，也见过周子铭，只不过之前他们都没有为难她罢了。 　　这是第一次，纪玫也不想惹事。 　　生怕他们会针对纪茉，纪玫忙赔笑：“周少，我朋友也是担心我，没有看不起您的意思。您别生气，我喝就是了。” 　　“我让你喝了吗？”周子铭眼神紧紧地盯着纪茉，摆明了不想就此作罢，“我是让她喝。” 　　“她……她不会喝酒……” 　　“是么。” 　　周子铭明显不信，他不到十岁就会喝酒了，这个女人看起来也不小了，哪有人这个年纪还不会喝酒的？ 　　肯定是在撒谎！ 　　不过撒谎归撒谎，眼前的女人长得倒是不错。精致的五官镶嵌在巴掌大的脸蛋儿上，眼睛清澈明亮，红唇水润饱满，许是生气的缘故，脸颊微微泛着红。 　　周子铭自认为阅人无数，漂亮的女人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但是这么耐看的，还是第一个。 　　他不由多看了几眼。 　　纪茉被他盯得很不自在，换作以前，她早就打电话搬救兵了。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在湘兰，已经找不到可以帮她的人了。 　　纪茉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尽量平和道：“周少，我们只是来送东西的，不是来喝酒的。东西已经送到，我们就不打扰各位的雅兴了。” 　　“雅兴？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我。”周子铭不依不饶，忽然就不生气了，嘴角噙了丝笑，不怀好意地说，“你倒是说说，我们‘雅’在什么地方？” 　　“……” 　　其他人心知肚明，纷纷开始起哄。 　　纪茉脸色发白。 　　等了一会儿，见纪茉不回答，周子铭补充：“说出来就让你们走。” 　　“……” 　　纪茉只觉得难堪。 　　“砰——” 　　又是一声响。 　　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众人不约而同地朝发声处望过去。 　　也是这个时候，纪茉才注意到包厢另一头的角落里还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黑色的衬衣和西装裤，身边没有女人，只有面前的茶几上摆放着一瓶喝了一半的红酒。室内光线昏暗，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起身，和黑色的沙发沦为一体，若不仔细看，很容易被人忽略。 　　“够了！” 第2章 刻在骨子里的声音。 　　男人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这个声音…… 　　纪茉猛然间抬头，漆黑的双眸里多了一丝错愕。 　　尽管已经三年没有听到，可她从五岁开始就听这个人说话，一直听了十三年，刻在骨子里的声音，就算是梦里她都能一下就认出来。 　　纪茉嘴唇轻颤。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跑，可双腿却像是被灌了铅，连一步都迈不开。 　　眼睁睁地看着那人从沙发上站起来，沉着脸缓步朝她的方向走来，纪茉知道，已经来不及了。别说身旁的这些人不会轻易让她走，就算在场只有她和男人两个人，她也跑不过他。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她早就习惯了。 　　纪茉放弃了，在男人走近之前，她侧身垂眸。及腰的长发垂在耳畔，挡住了她半张脸颊，也掩盖了忽然变得杂乱无章的心跳。 　　只希望他不要那么快就认出她来。 　　她还没有做好和他见面的准备。 　　同样震惊的还有纪玫。 　　纪玫来这里送货的次数不算少，还是第一次碰到陆扬。早知道陆扬也在，她是绝对不可能让纪茉陪她一起来的。 　　纪玫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纪茉，而后望向已经在她们前面站定的陆扬，磕磕绊绊地开口：“陆、陆少……” 　　“呵，挺厉害，居然连陆少也认识。”江浩起初反应不大，不过在听纪玫这么喊陆扬之后，心里莫名生出了几分不爽。 　　陆扬和他们这些人不一样，他不常来这里。虽然以前他们也经常一起玩，可自从几年前陆扬从两位老陆总的手里接手陆氏集团以后，他每天忙着陪各个公司的老总应酬周旋，和他们这些还靠着家里养的富二代早就不是同类人了。 　　“喊什么陆少，该改口了。”江浩轻嗤，不屑道，“叫陆总。” 　　“……”纪玫有些无语，但还是听话地喊，“陆总。” 　　“嗯。” 　　陆扬淡淡地应了声，算是给她面子。 　　刚才纪玫进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不过他的兴趣不大，反倒是后面进来的女人，声音和语气全都像极了三年前在订婚前一天丢下他跑了的那个人。 　　“转身。”陆扬直勾勾地盯着纪茉，命令道，“把头抬起来。” 　　纪茉：“……” 　　纪茉是真的不想转身，不等她说话，周子铭先开口：“陆总，早就听说您不近女色，那我先把话说在前头，这妞我看上了，希望您不要跟我抢，您要是想要，我可以多叫几个人来陪您。” 　　说完，他强势而又霸道地把手搭在纪茉的肩上。 　　纪茉一个激灵，下意识地要挣脱他。 　　越挣扎，周子铭反而更加用力。 　　男女力量悬殊，纪茉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陆扬看了皱眉：“放开她。” 　　周子铭没放。 　　他和陆扬原本就不熟，今天不过是因为他老子放了话，他才请陆扬一起来玩的。谁知一整个晚上，陆扬除了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酒，对他安排的节目和女人没有表现出半点的兴趣。 　　都是一个圈子里长大的，装纯情给谁看呢。 　　周子铭看不惯陆扬故作清高的样子，也不相信他长那么大没玩过女人。 　　分明是不给他面子！ 　　酒意上头，周子铭掐着纪茉的肩膀逼她转身，把人牢牢地拥在自己怀里，笑着说：“难不成陆总也看上她了？说实话，这妞长得确实有点姿色，要不然这样，等我今天玩够了，明天一早亲自给陆总送去，如何？” 　　“……” 　　话一出口，众人愣住。 　　即便是喝了酒，但理智尚存。 　　大家都知道周子铭私下里不太服陆扬，但是没想到他敢和陆扬正面刚，或者说是单纯找事。陆扬还没说什么，周子铭劈头盖脸一顿挑衅。 　　什么玩够了再亲自送去？说的是人话吗？ 　　不管哪个男人听到都得火大。 　　有人暗戳戳地看陆扬，果然上一秒还只能算脸色阴沉的男人，此刻整张脸都拉了下来，眼神凛冽，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陆扬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背后的陆氏集团。别的不好说，可至少在湘兰这块地方，一旦与陆氏为敌，未来就得重新掂量掂量了。 　　陆扬接手陆氏至今，陆氏都没有出现过什么问题，可见陆扬的手段还是有的。 　　“放开她。”陆扬沉声，“别让我说第三遍。” 　　“……” 　　周子铭还没来得及说话，有人忙劝：“周少，陆总难得开口，看在周氏还要和陆氏合作的份上，你就忍痛割爱吧。” 　　“……” 　　周子铭心里一咯噔，瞬间清醒了大半。 　　刚才脑袋一热，差点忘了他今天约陆扬来的目的。 　　他看不惯陆扬不打紧，可周氏还要和陆氏合作，今天要是他把合作给弄崩了，回家后他老子估计得要了他的命。 　　周子铭如梦初醒，手刚松开，怀里的女人就被陆扬拉了过去。 　　陆扬第一时间抬起纪茉的下巴。 　　眼前的这张脸慢慢地与记忆中的脸重合，陆扬紧紧盯着她，抿住唇。 　　他没有认错人。 　　三年不见，她脸上的稚气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独属于女人的妩媚娇美。视线往下，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领口的扣子开着，散落的黑发下隐约可见白皙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下半身穿着一条蓝色牛仔短裙，双腿笔直修长。 　　果然是她。 　　还记得当年她一声不吭地离开，只留下一张“后会无期”的字条，陆扬找她找得都快疯了。从起初的愤怒，慢慢儿地变成着急，最后化作无尽的无奈，他真的以为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出现了。 　　看着她，陆扬缓缓抬起手。 　　…… 　　从一个人的怀抱到另一个人的怀抱，纪茉完全没反应过来。猝不及防对上陆扬的视线，她的眼底染上了几丝惊慌和失措，看到他抬手，她本能地闭上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感受到他的掌心落在她的头顶，很轻地在她脑袋上揉了揉。 　　陆扬低声开口：“疼吗？” 　　纪茉这才意识到陆扬在问她话，她睁开眼，讷讷地摇头：“不、不疼。” 　　“真的不疼？”陆扬不相信，拨开她的头发，从她微敞的衬衫领口里瞥见她肩膀上有几抹红色的指印。 　　不明显，却也没那么快消掉。 　　一瞬间，陆扬眼底的温度再次降下来。 　　他猛地抬头，凌厉的目光投向周子铭：“周少好大的手劲。” 　　他只说了七个字，可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出来他是生气了。 　　和陆扬熟一点的几个人听完这句话都疑惑地看了眼纪茉，他们认识陆扬那么多年了，从来没有见他为一个女人发过脾气，这是第一次，周子铭不过是用力搂了她一下，陆扬就心疼了。 　　再看这个女人，先前被周子铭抱着的时候不停地挣扎，可换作陆扬，竟然乖乖的一点动作也没有。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和陆扬是什么关系？ 　　众人想入非非。 　　周子铭这会儿反应极快，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啊陆总，我先前不知道是您的女人，没想真的和您抢，大家都是兄弟开个玩笑而已，要不然这样，我自罚三杯，陆总您别和我计较？” 　　“不敢当。”陆扬语气深不可测，“陆某没有周少这样的兄弟。” 　　“……” 　　他这话可以说是完全没给周子铭面子，周子铭面有愠色，却也只能忍着：“那么陆总想要如何？” 　　“我并不想如何。”陆扬拥住纪茉，把她的脑袋压在怀里，“麻烦周少回去转告周董事长，陆氏无能，恐怕不配和周氏合作，之前谈的方案就此作罢，还请周董事长另谋高就。” 　　周子铭这会儿是彻底慌了：“陆总，我们有话好好说……”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陆扬没有再看他，准备带纪茉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转头望向江浩的方向，“江少，她是我朋友，麻烦江少替我把人安全地送回去。” 　　江浩自然明白他说的是谁，答应道：“陆总放心，我会的。” 　　陆扬点了下头：“有劳。” 　　- 　　陆扬带纪茉离开包厢后，掏出手机给司机打了个电话。 　　纪茉一路都被他搂着，鼻间萦绕的是熟悉的气息，哪怕分别那么久，她还是只要一靠近他就会自发地产生依赖。 　　会所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 　　陆扬拥着纪茉来到车边，放开她，打开车门：“上车。” 　　纪茉看看车，又看看陆扬，终于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后退一步，摇摇头，攥紧手提袋：“不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回去？”陆扬轻嗤，“还知道家在哪儿？” 　　纪茉一噎，她就知道自己当年不告而别，回来再见到陆扬他肯定会和她算账。 　　不过，她一点儿都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我不去你家。”纪茉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我回酒店。” 　　“……”能耐了。 　　陆扬挑眉，“再说一遍。” 　　他的话里带了一丝威胁，纪茉抿了抿唇：“陆总，多谢你今天晚上替我解围，改天有机会的话，我可以请你吃饭。” 　　陆扬皱眉，脸色微沉：“叫我什么？” 　　陆总？哪门子的陆总？ 　　纪茉一时没说话，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她对他的每一个表情都了如指掌。意识到他是真的有点生气了，纪茉垂眸，看着他黑色的西裤，重复道：“陆总啊，他们不都是这么叫你的。” 　　陆扬被她气笑了：“他们这么叫你也这么叫？” 　　“不可以吗？”纪茉无辜地看着他。 　　“……行。” 　　陆扬最招架不住她这样的眼神，以前是这样，想不到三年后依旧如此。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三年的分别，让他更明白此时此刻应该怎么做。 　　不等纪茉有下一步动作，陆扬拿走了她手里的袋子，往车上一丢，顺带把她也抱上了车。 第3章 你这个骗子！ 　　“哎？” 　　等纪茉反应过来，陆扬已经从另一边上了车，紧接着，只听“咔嗒”一声，车门落了锁。 　　陆扬往后一靠，对司机说：“去溪园。” 　　“好的，陆总。”司机踩下油门。 　　“等等……”纪茉拍了拍车门，“溪园是哪？我不去，我要回酒店，停车停车，放我下来！” 　　没人理她。 　　迈巴赫匀速行驶在路上。 　　窗外的景物一点点倒退，纪茉气得回头瞪陆扬，她知道这是陆扬的司机，肯定只听他的。 　　“我要下车。”纪茉说，“让我下去。” 　　陆扬睨她一眼：“想清楚了，叫我什么，给你个机会，想好了再跟我说。” 　　“……”纪茉无语，这人怎么那么幼稚，不就是一个称呼而已，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 　　她不想叫，可陆扬摆明了她不叫就不让她下车，甚至还故意闭上了眼睛。 　　纪茉咬咬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她一直都懂。僵持半晌，纪茉不情不愿地喊了声：“陆扬哥哥。” 　　“嗯？”安静的车厢内，陆扬扬起嘴角，他睁开眼，眼底染上一丝笑意，“叫我什么事？” 　　纪茉撇撇嘴：“你让我叫的我已经叫了，现在可以放我下车了吗？” 　　“什么叫我让你叫的？你这么叫我不是很应该吗？以前你都是这么叫我的。” 　　“……”纪茉不想和他争论这种无聊的问题，坚持道，“我要下车。” 　　“再等等，还没到，等到家了就让你下来。” 　　“谁说要跟你回家了？”纪茉有点着急，这条路的方向她不认识，也不知道方不方便打车，“你答应我的，我叫你了就让我下车。” 　　“嗯？我什么时候答应你的？”陆扬云淡风轻地问。 　　“……” 　　他好像真的没有这么说过。 　　纪茉意识到被他摆了一道，气急道：“你这个骗子！” 　　“骗子说谁？” 　　“骗子说……”纪茉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反应过来不对，立马停住。 　　她不说话了，黑溜溜的双眼不高兴地瞪陆扬。 　　陆扬心情很好，侧头看她，嘴角始终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不是我不让你下车，高速公路上不能停车，这是常识。” 　　“……” 　　闻言，纪茉转头，这才发现车子居然真的开上了高速公路。 　　纪茉沉默几秒：“什么时候下高速？” 　　“不知道，你问司机。” 　　“……”纪茉翻了个白眼，看向驾驶室，“司机叔叔。” 　　他们的对话岳山听得一清二楚，岳山给陆扬当了三年司机，头一回见陆扬带女人上车。他是过来人，心里自然有数，于是乐呵呵地回答：“这条路比较长，再快也得半个小时吧。不过晚上天黑，我不敢开得太快，所以差不多要四五十分钟。” 　　“……”纪茉很绝望，“中间不能下来吗？” 　　岳山回答：“能是能，但是下来以后绕回去，就要花更多的时间。” 　　“……”行吧。 　　纪茉放弃了。 　　陆扬很满意司机的答案，看了眼此刻蔫哒哒的女人，勾唇说：“你要觉得时间太长就睡一会儿，睡醒就到了。” 　　纪茉懒得搭理他，既然一时半会儿下不了车，索性趴着车窗上看风景。 　　窗外很黑，明明没什么好看的，可纪茉就是看得津津有味。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湘兰是夜空了，还记得第一次认真欣赏湘兰的夜空，也是像现在一样坐在车里，只不过那个时候，她才五岁。 　　…… 　　从记事起，纪茉就生活在孤儿院里，每天除了学习和玩耍，做的最多的一件事情就是被带到陌生人的面前，极尽全力地表现自己。 　　因为老院长告诉他们，只有好好表现，讨得那些人的欢心，他们才会像普通的孩子一样，有爸爸妈妈疼爱，还有一个温暖的家。 　　那一天，陆宏年和姚淑娴代表陆氏集团给孤儿院的孩子们送去了一批新的衣服和学习用品。捐赠仪式过后，老院长带着他们在孤儿院里参观。 　　陆宏年和姚淑娴并没有表示要领养孩子，因此老院长也没有通知孩子们做好准备。 　　纪茉正被几个比她大几岁的小男孩拉着打球。 　　纪茉从小就生得水灵漂亮，孤儿院里的男孩子们没有不喜欢她的，一有时间就找她一起玩。不知道是谁球没拿稳，陆宏年和姚淑娴路过操场的时候，正巧看到纪茉被一只比她脸还大的篮球砸中脑袋。 　　几人连忙上前。 　　纪茉顿时疼得坐在地上嗷嗷直哭，身旁的几个男孩子吓得不知所措。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纪茉平时挺好哄的，但这回不管老院长怎么哄，她仍然哭得撕心裂肺，两只眼睛哭红了，喉咙也哭哑了，就是不肯停下来。 　　老院长没办法，十分抱歉地看向陆宏远和姚淑娴。 　　姚淑娴最见不得小女孩哭，心疼地走过去，张开双臂试着去抱纪茉：“让我试试。” 　　老院长不太好意思麻烦客人，可纪茉丝毫没有停止哭的意思，他只能尝试将纪茉交给姚淑娴。 　　令人惊讶的是，纪茉一到姚淑娴怀里，哭声就渐渐低了下来。没几分钟，小手搂着姚淑娴的脖子，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脸颊上还带着泪痕，却慢慢儿地睡着了。 　　姚淑娴还在低声哄她，她很喜欢这个小姑娘，紫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抱在怀里软绵绵的，哭的时候惹人心疼，安静下来更舍不得松手。 　　姚淑娴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可婚后和陆宏远生了一个儿子之后，就再也没有怀上第二个孩子。她去过很多医院，也见过许多妇产科的专家，医生们给她的答案基本一致，她是不易受孕的体质，能怀上一胎已经很不容易，想要第二胎有点困难。 　　姚淑娴尝试过很多方法，在都没有结果之后，这些年她其实已经慢慢放弃。 　　可这一刻，怀里抱着软绵绵的小丫头，她突然很想要一个女儿。 　　她没有太多的要求，像这个小姑娘一样就很好。 　　回去以后，姚淑娴眼前时不时就会浮现出纪茉的脸，她哭泣的样子，以及她安安静静在她怀里睡着的容颜。 　　姚淑娴常常会想，这要是她的女儿该有多好？如果她有个女儿，肯定也会这么漂亮可爱吧。 　　越想越喜欢，越想越想要。 　　有些年头一旦在脑子里形成，慢慢地就会变成强烈的欲望。一周后，姚淑娴联系了老院长，听闻暂时还没有人家愿意收养纪茉，她心里就有了想法。 　　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怎么能一直住在孤儿院里呢？ 　　她应该有一个家，有一对疼爱她的爸爸妈妈，最好还有一个比她年长几岁的哥哥，一起宠她爱她。 　　姚淑娴把这个想法告诉陆宏年后，意外地得到了他的支持。于是第二天傍晚，两个人就再次来到孤儿院拜访老院长。 　　得知二人的来意，老院长既意外又高兴，连忙让人把纪茉带来。 　　小姑娘今天穿了一条鹅黄色的小裙子，裙子看上去有点旧，却很干净合身，衬得她的皮肤愈发白皙娇嫩。她扎着两个马尾辫，走起路来马尾辫跟着一晃一晃的，可爱极了。 　　姚淑娴蹲在纪茉面前，看着她的眼底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喜爱：“你还记不记得我？” 　　纪茉仔细回忆，半晌点点头，脆生生地说：“记得，哄我不哭的漂亮姨姨。” 　　姚淑娴被她一句“漂亮姨姨”哄得心花怒放，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更加温柔：“既然记得，那姨姨想带你回家，你愿意跟姨姨一起回家吗？” 　　纪茉嘴巴张成了“O”字型。 　　孤儿院的孩子早熟，纪茉也不例外，她已经懂有人要带她回家是什么意思了，只不过来之前没有人和她说过这件事，她有些意外。 　　姚淑娴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说话，轻声问：“不愿意吗？” 　　“……”不是！她当然愿意！ 　　小丫头着急了，激动地说不出话来，生怕漂亮姨姨不要自己了，她一边摇头，一边用小手紧紧地攥住姚淑娴的衣服。 　　姚淑娴笑了，耐心地问：“你是愿意的，对吗？” 　　纪茉点头，她很喜欢这个漂亮姨姨：“愿意的。” 　　“乖孩子。”姚淑娴高兴地抱住小丫头，“那今晚就跟姨姨回家，好不好？” 　　纪茉乖巧地靠着她，眼睛弯成了月牙：“好。” 　　当天晚上，陆宏年和姚淑娴就带着纪茉一起离开了孤儿院。领养手续暂时还不急着办理，毕竟姚淑娴心里还有其他的打算。 　　纪茉不懂这些，靠着姚淑娴坐在宾利的后排，扑闪着大眼睛看窗外的夜空。这是她长那么大以来第一次离开孤儿院，她的心情是雀跃的。 　　从孤儿院到陆家别墅足有两个小时的车程，纪茉一点都不觉得无聊。 　　因为她知道，她马上就要有个家了。 　　新家比纪茉想象中的要大得多，还有很多佣人。被姚淑娴牵着进去的时候，纪茉有些不安地缩在姚淑娴的身边。 　　姚淑娴安抚似的拍拍她的脑袋，对佣人们介绍：“这是小小姐，从今天开始她就是小少爷的妹妹。” 　　佣人们早就被知会了这件事，齐声向她问好。 　　“茉茉，以后你就住在这里。” 　　姚淑娴把她带到一个刚布置好的房间门口，推开门，满屋子都是粉色的装饰，床上还摆了好几只玩偶，一看就是给女孩子住的地方。 　　纪茉从来没看过这么好看房间，呆呆地站在门外。 　　“你还有一个哥哥，他叫陆扬，今年九岁。”姚淑娴听到院子里的动静，牵着纪茉的手下楼，“以后我不在家的时候，就让哥哥陪你玩，他很善良，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第4章 胆肥了是不是？ 　　…… 　　“在想什么？” 　　“……” 　　耳边忽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纪茉的思绪，她下意识地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脸，鼻梁高挺，睫毛又浓又密，离得她很近，仿佛只要再近一点，她转头的时候唇就能擦上去。 　　纪茉呼吸一滞，脸上温度在刹那间升高，心脏也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 　　她突然想起以往有很多次，她趁他睡着了，偷偷溜进他的房间里，趴在床边看他，想亲又不敢亲，却也舍不得离去。 　　就是这样的距离。 　　陆扬身体前倾，手撑在她身后的椅背上，漆黑的眼眸幽静深邃，神情带着些许探究，嘴角勾出一抹玩味的笑：“脸怎么那么红？” 　　随着他的话，纪茉依稀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混合着淡淡的薄荷香。纪茉稍稍仰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声音却带着一丝丝紧张：“有、有吗？可能是车里太热了。” 　　说罢，她胡乱地伸手扇了扇，眼神避开他。 　　陆扬但笑不语。 　　他看得清清楚楚，她这张脸分明是在转头的一瞬间红的。 　　连撒谎都不会。 　　“你别离我那么近。” 　　大约过了十来秒，见他一点没有后退的意思，纪茉伸手推他。 　　小姑娘不经逗，陆扬顺着她的力道坐回去，重复刚才的问题：“在想什么那么入神？我喊了你几次都没听见。” 　　“啊？你有喊我吗？”纪茉是真的没听见，定了定神，摇头说，“没什么，就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 　　陆扬敛了笑，语气淡下来：“多久以前？” 　　“……” 　　纪茉也立马反应过来说错了话，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没回答，偷偷往陆扬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瞥见他的脸色沉了下来，嘴角紧抿，唇部崩成了一条直线。 　　纪茉知道，这是他生气的前兆。 　　过了许久，陆扬才开口：“说到以前，我倒是有问题想要问你。” 　　“……”来了来了。 　　纪茉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解释比较好，就见他从西裤的口袋里掏出一只黑色的皮夹，打开来，从夹层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纸。 　　纸张皱巴巴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却被叠得整整齐齐。 　　纪茉奇怪地看了眼，不知道他这个时候拿一张纸出来干什么。 　　陆扬展开纸，递给纪茉。 　　纪茉疑惑地接过，低头看了看，而后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中。 　　“眼熟吗？”陆扬凉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纪茉不语，上面是她的字迹，怎么可能不眼熟？想不到她当初临走前随手撕了一张纸留下的一句话，居然被他保存至今。 　　沉默片刻，纪茉忍不住问：“你没事留着它干什么？” 　　陆扬轻飘飘道：“谁知道呢。” 　　“……”纪茉看着纸上的褶皱，很明显是被人揉过又重新铺平的。纸张很软，想来也是经常被人拿出来看的。 　　纪茉嘀咕：“我以为你早就撕了。” 　　“是挺想撕的。”陆扬接得很快。 　　纪茉无语：“那你为什么还留着？” 　　陆扬斜睨她一眼，冷冷地说：“或许是想时刻提醒自己上面的内容，比起这张纸，我更想把写这句话的人给撕了。” 　　“……” 　　这话说得就很吓人了。 　　纪茉不禁缩了缩脖子，一想到自己现在在他车上，还不知道他要把她带去哪里，紧张地吞了口口水：“你、你这是犯法的。” 　　陆扬：“呵。” 　　“……” 　　一时间，纪茉不知道该说什么。 　　车厢里安静了一阵。 　　陆扬侧头，见她盯着纸发呆，大拇指状似无意地摩挲着边缘，才开口：“你不给我解释一下，上面这些字是什么意思吗？” 　　纪茉懂了，原来他是想问这个。 　　只是，有什么好解释的。 　　这上面的字的确是她写的，字也不多，连封信都算不上。 　　——陆扬哥哥，我走啦，不要来找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不用勉强，后会无期。 　　署名—— 　　会努力忘记你的纪茉。 　　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她坐在窗前的书桌旁，故作轻松地写下这行字。 　　窗外阳光明媚，倾泻了一室的温暖，她握着笔尖的手却微微有些轻颤。 　　纪茉垂着头，不知不觉长发沿着耳鬓落下来，挡住了旁边的那道视线。良久，她轻声说：“就是字面意思啊，没什么特别的。” 　　“是吗。”陆扬语气平平，轻哼了声，话锋一转，“胆肥了是不是？想忘记我，嗯？” 　　“……”纪茉微愣，他以为他想问的是上面那些，没想到居然是这里。 　　这个署名…… 　　纪茉一言难尽，明明当时可以只写她名字两个字就行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要在前面加上那么长的定语。 　　纪茉又开始发呆。 　　下一刻，手里的纸被人抽走。 　　纪茉抬头，看到陆扬正小心翼翼地把纸叠起来，重新放进钱包的夹层里。纪茉撇撇嘴，忍不住道：“和那么多人民币放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宝贝。” 　　陆扬闻言，没反驳，把钱包收好，才嗯了声，低声道：“的确是宝贝。” 　　他这话说得很轻，纪茉没听清楚，但她也没有追问。 　　- 　　半个多小时后，汽车平稳地下了高速，拐了两个弯，驶在了一条公路上。 　　陆扬看了眼窗外，感觉有点陌生。 　　他这些年很少来溪园，平时应酬完都是住在就近的公寓里，每年也只有固定的那么几天，他才会过来住一晚。 　　纪茉睡了一觉，刚好也醒了，意犹未尽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到哪儿了？” 　　“快到了。”陆扬顿了下，推测道，“估摸着还有十分钟。” 　　“下高速了？”纪茉彻底醒了，往外望去，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嗯。” 　　纪茉抿了抿唇，不吭声了。 　　她本来想让司机靠边停车放她下来的，可是看到外面的一切，傻眼了。两边连个房子都看不到，哪里像是有人的地方？她下来了上哪打车去？ 　　陆扬知道她在想什么，不动声色地靠着椅背。 　　过了两分钟，纪茉认命地转过头，可怜兮兮地瞅他：“那个……溪园是你家吧？你家大吗？有没有多余的房间？” 　　陆扬不置可否，淡声道：“怎么了？” 　　“你看这里也不太方便打车，我现在下车肯定没地方去。”纪茉迟疑道，“你能不能收留我一个晚上？” 　　“收留你？”尾音微扬，陆扬看她，“不住酒店了？” 　　纪茉：“……” 　　她倒是想住，可这种鬼地方，哪像有酒店的样子。 　　“我就住一个晚上，要是实在没有空余的房间，我睡沙发也可以。”纪茉一副和他商量的语气，“你放心，我不会打扰到你，明天天一亮我就走。” 　　话音落下，陆扬蓦地沉下脸，声音凌厉了几分，咬牙道：“你再说一遍！” 　　“……” 　　纪茉吓了一跳，不知道他这突然的怒气从何而来。 　　但她能确定的是，陆扬生气了。 　　纪茉不说话，陆扬也意识到是自己失态了。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半晌，叹息道：“要我收留你可以，但是在此之前，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纪茉嗯了声，点点头，乖巧道：“你问。” 　　别说一个问题了，只要不把她丢在这里，十个问题都行。 　　陆扬放下手，黑眸定定地看向她：“告诉我，这三年，你去了哪里？” 　　意料之中的问题，纪茉既然回来了，就不怕他知道。想到纪玫之前说他一直没放弃找她，纪茉如实道：“英国。” 　　“……” 　　英国？ 　　陆扬微愣，难怪他找了很多地方都找不到她，她居然去了英国！ 　　这三年，除了国内，他几乎找遍了半个地球，把她之前想要去的所有学校都去了个遍，却始终没有她的任何消息。 　　他知道在纪茉的规划里，是没有英国的学校的，她也没有明确表示过想去英国哪个城市。 　　陆扬双目微红，是他忽略了她的心理，她有心躲着他，肯定不会去他知道的地方，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一刻，陆扬从心底滋生出一种浓浓的无力感。 　　从纪茉离开的那天开始他就明白，纪茉是在故意躲他，她换了手机号码，注销了社交软件，把一切他能找到她的联系方式断得干干净净，就好像凭空消失。 　　可他不明白为什么？ 　　陆扬刚要说话，司机先开了口：“陆先生，到了。” 　　听到声音，纪茉先抬头。 　　汽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在了一条林荫小道上，右前方有一扇很大的铁门，铁门很复古，足有三人高。 　　司机把车停在铁门外，按了两下喇叭，铁门缓缓朝两边打开。 　　纪茉扒着车窗看，入眼先是一个很大的花园，里头种满了不知名的鲜花。绕过花园，有一段宽阔的台阶，台阶的尽头是一栋别墅。 　　起初只是亮了几盏灯，渐渐地，几乎所有的灯都亮了。 　　汽车停在台阶下，有管家和佣人从里面走出来。 　　陆扬整理了一下衣服，淡淡地开口：“下车。” 　　说罢，先行下车。 　　纪茉怔了怔，这里就是溪园？ 　　她原本以为陆扬一个人住，顶多就是住在一套大一点的公寓里，没想到居然是别墅，还是带花园的那种。 　　纪茉迟疑几秒，推开车门。 　　借着灯光，她这才发现原来这套别墅还背靠着一座山：“那是？” 　　“湘山。”陆扬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 　　纪茉看了他一眼，眼底满是诧异。 　　湘山是湘兰市著名的景区之一，每年都会有很多游客前来打卡，用寸土寸金来说也不为过。从前她不止一次来爬过山，都不知道有这个地方。 　　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陆扬解释：“陆氏几年前在湘山兴建度假村，我留了一小块地，建了这套别墅。” 　　“……” 　　纪茉嘴巴张得能吞下一只鸡蛋了，所以这套别墅是他的？ 　　“进去吧。” 　　陆扬拍了拍她的脑袋。 第5章 你这小身板，得多吃点才行…… 　　陆扬说是留一小块地，但纪茉知道溪园的规模肯定不小，这一点光从前院到这栋别墅的距离就可以看得出来。 　　纪茉还处在震惊中无法回神，以至于连陆扬拍她头这么自然而又亲密的动作都给忽略了。 　　回过神时，陆扬已经走上台阶。 　　纪茉小跑着追上去，好奇地问：“我刚才听你说这儿叫溪园，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呀？” 　　“随便取的。”陆扬放慢脚步，适应她的速度，见她仍然好奇，低声解释，“后院有条小溪，是从湘山流下来的，溪水很清澈，当时我看了一眼，就想到了这个名字。” 　　“这样啊。” 　　纪茉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陆扬淡淡地嗯了声，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停下来，回头看她：“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可以改。” 　　纪茉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她为什么要改？这里又不是她的家，她只不过是暂住一个晚上而已，哪有客人改主人家名字的？ 　　陆扬猜出她眼神的含义，眸光暗了暗，什么都没说。 　　进了屋，陆扬脱下大衣递给管家，吩咐道：“这位是纪小姐，今晚她就住在这里，去把三楼的卧室收拾出来。” 　　管家怔了怔：“陆先生，是三楼南面的那间卧室吗？” 　　陆扬嗯了声。 　　话音落下，管家看纪茉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恭敬。 　　要知道他们陆先生从来不会带女人回来住，今天是第一次带一个女人回来，还让她住到三楼的那间卧室，可见这个女人在他们陆先生心里的地位不低。 　　管家眼尖地看到了纪茉手上提着的几个纸袋子，主动说：“纪小姐，我先替您把东西拿上去吧。” 　　纪茉想了想问：“我可以和你一起上去吗？” 　　“……”管家看向陆扬。 　　纪茉注意到管家的眼神了，别过眼，故意装作没看到。 　　陆扬看她一眼，勾了勾唇：“你带她上去吧，她需要什么东西，你给她拿。” 　　管家点头应是。 　　- 　　离开陆扬的视线范围，纪茉这才松了口气。 　　说不紧张是假的，她和陆扬那么多年没见，她在他面前确实有点不太自在。好在陆扬并没有怎么为难她，她回国前想象中的那些难堪也没有发生。 　　到了三楼，管家带纪茉来到一间卧室门口，拿出钥匙，边开门边说：“这间卧室陆先生从来不许其他人进去，平时也都是我在打扫，纪小姐和我们先生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纪茉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和陆扬的关系…… 　　如果是三年前，应该算是挺好的，但是现在她不清楚。 　　纪茉只能硬着头皮说：“还可以吧。” 　　“呵呵。”管家笑了笑，他四十多岁了，对年轻人的心理还是很了解的，就算这位小姐现在还不承认喜欢先生，但是陆先生会把她带回家，一定是喜欢她的。 　　推开房门，管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纪茉往前走。 　　这是一间布置得十分女性化的卧室，墙壁和窗帘都是浅粉色的，双人床上摆放着几只玩偶，床的斜对面有还一个精致的梳妆台。 　　纪茉脚步顿住，踟躇不前：“这里是？” 　　这间房的风格一看就不是男人会住的，可这是在陆扬的别墅里，还布置得这么温馨，莫非是他女朋友的房间？ 　　如果是这样的话，纪茉宁可去客厅的沙发上睡一晚，也不想睡在别人的床上。 　　“纪小姐大可以放心住。”管家乐呵呵地说，“这间卧室没有人住过，您是第一个住进来的。” 　　“……”纪茉脸一红，有种被戳穿心事的尴尬。 　　她进去看了一圈，对这间卧室十分满意。纪茉想到自己的东西都还在酒店里，回头问管家：“那个……我没有带换洗的衣服，请问这附近有商店什么的吗？” 　　管家站在门口说：“衣柜里有新的衣服，纪小姐可以试一下，如果不合身，我再让人去给您买。” 　　纪茉点头，礼貌地说：“好的，谢谢您。” 　　“那我就先走了，您有什么事情可以再叫我。”管家说完转身离开，他不便在这里久留，还得去跟陆先生汇报情况。 　　管家走后，纪茉走到衣柜旁，原本以为里面只有几件衣服，谁知打开柜门，衣架上琳琅满目地挂满了衣服，有几件她认得，是当季的新款，上个月她才在杂志上看到过，并且价格不菲。 　　纪茉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一会儿，末了挑了一套最不起眼的睡衣裤，拿着进了浴室。 　　洗完澡，纪茉又开始纠结另外一件事情。 　　她什么都没有带，虽说梳妆台上放满了护肤品和化妆品，可那些都是没有拆封的，直接拿来用似乎不太妥。 　　迟疑片刻，纪茉跑下楼。 　　陆扬还在客厅里和管家说话，听到声音抬头，就看到她披散着头发朝他跑来。 　　刹那间，陆扬有那么点恍惚，仿佛回到了三年前，她还没有消失的时候，每天晚上他一回到家里，总能看到她趿着拖鞋，踢踢踏踏地跑向他。 　　每当那个时候，他总会皱着眉让她跑慢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磕着碰着。 　　她却不管不顾地扑进他怀里，仰起脸，笑颜如花地朝他撒娇：“陆扬哥哥，你终于回来啦！我等了你好久哦，等得花儿都谢了。” 　　…… 　　“陆先生，我先下去了。” 　　看到纪茉出现，管家很自觉地垂眸离开。 　　耳边的声音打断了陆扬的思绪，回过神，客厅里只剩下了他和纪茉两个人。陆扬看向离他两米远外的女人，开口道：“有事吗？” 　　“我没带换洗的衣服，就穿了衣柜里的睡衣，管家说可以穿的……” 　　纪茉抓着睡衣下摆，有些不好意思，她悄悄观察陆扬的表情，见他没有生气，于是接着说，“还有我想问问你，桌上的那些护肤品，我能用吗？” 　　“嗯。”陆扬还以为她要说什么，淡淡地说，“那间卧室里的所有东西你都可以直接用，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 　　“那太好了！”纪茉一下子就高兴了，“谢谢你。” 　　陆扬却不怎么舒服，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跟我这么见外？” 　　“……” 　　纪茉懵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陆扬说的是她跟他道谢这件事。 　　如果换作三年前，她不会和陆扬说谢谢，甚至都不会问他就直接用了，因为她知道只要出现在她房间里的东西，肯定都是他给她买的。 　　可今时不同往日，他们中间隔了三年。 　　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这三年几乎让他们走向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他从当年的“陆少”，成为如今高高在上的陆氏集团执行总裁，而她却不再是被陆家带回去养大的小公主，也无法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喊他“陆扬哥哥”。 　　他们早就没有交集了，说不定以后也不会有。 　　“嗯……也不算见外，就是礼貌。”纪茉说地很小声。 　　“礼貌是给陌生人的，我这里大可不必。” 　　他的语气听起来不怎么好，纪茉脱口而出：“可我们也不熟啊。” 　　陆扬拧眉，声音沉下来：“你说什么？” 　　“……”纪茉没吭声。 　　她直觉陆扬生气了，可是他气什么呢？她又没说错。他们三年没见，即便从前他把她当妹妹，那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对于现在的她而言，确实是他不熟悉的，她也不熟悉他。 　　“过去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但是像今天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遍。”陆扬话里有话，说完松了松领带，歪歪扭扭地挂在脖子里不舒服，干脆扯下来丢在沙发上。 　　纪茉乖乖地“哦”了声。 　　她知道陆扬的脾气，不是很坏，但也绝对算不上好，惹恼他肯定没好事。寄人篱下，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陆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见她这个样子，心情才重新好转：“饿不饿？我去给你煮碗面吃？” 　　她以前很喜欢吃他煮的东西，哪怕不好吃，每次也都会吃得干干净净。这几年陆扬厨艺见长，却再也没机会亲手做东西给她吃。 　　纪茉不是很饿，又怕他不高兴，配合地点点头：“少一点哦，我吃不了太多。” 　　陆扬嗯了声，上下打量她，而后视线停在某处，若有深意道：“你这小身板，得多吃点才行。” 　　“……” 　　- 　　面煮起来很快，陆扬给纪茉和自己都下了一碗，还在上面铺了几棵小青菜和一个荷包蛋。 　　纪茉闻着香味，倒是真的有点饿了。 　　陆扬回头看到她站在厨房门口，小狗似的嗅着鼻子，忍不住笑了：“先洗手。” 　　纪茉转身往洗手间跑。 　　“……” 　　陆扬无奈地摇了摇头，明明厨房就能洗手，跑那么远干什么？ 　　等纪茉回来，陆扬已经把两碗面端到了餐桌上。 　　纪茉在他对面坐下来，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吸了一口，嗯，似乎比他以前煮的更好吃了些。 　　陆扬看着她：“味道怎么样？” 　　纪茉满足得眯着眼睛：“好吃。” 　　“好吃就都吃完，不要浪费了。” 　　“唔。”纪茉含糊地应了声，她很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面了，在国外她也会自己煮，却远没有陆扬煮出来的这份味道。 　　吃到一半，她听陆扬说：“明天我要去京市出差，不出意外的话，一周后回来。” 　　闻言，纪茉抬起头，眼睛眨巴了两下，茫然地看着他。 　　出差就出差，为什么要特地跟她说？ 　　陆扬看出她的疑惑，却没有解释。 　　吃完面，纪茉把碗放进洗水池里，和陆扬打了声招呼后，上楼睡觉。 　　纪茉很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床了，隔天醒来，睁眼看着陌生的环境，一时有些云里雾里。 　　过了很久，她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何方，连忙翻身坐起来，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上午八点多了。 　　她睡了足足十个小时。 　　纪茉抓了抓头发，换上了昨天新买的衣服，又把自己的随身物品都收拾好，拎着下楼。 　　楼下，佣人们正在打扫卫生。 　　有些人昨晚已经知道陆先生带了个女人回来，还让她住在三楼的那间卧室，剩下一些不知道的，在一大清早经过管家的提点后，也都清楚了。 　　大家各忙各的，只有在纪茉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才跟她问了声好。 　　管家朝她走去：“纪小姐，陆先生已经出门了，他吩咐等您醒来，带您去餐厅用早餐。” 　　纪茉记得陆扬昨晚和她说要出差的话，她还以为今天早上还能再见他一面，没想到他那么早就离开了。 　　跟着管家去了餐厅，餐桌上有很多早餐，都是她从前爱吃的。 　　纪茉坐下来之前顺手叫了辆出租车。 　　她一个人吃着早餐，发现管家一直站在一旁，有些不习惯，于是主动和他说话：“管家，请问您姓什么？” 　　“纪小姐，我姓钟。” 　　“哦，钟管家。”纪茉点点头，“你们陆先生他什么时候出门的呀？” 　　钟管家说：“陆先生他天没亮就出门了。” 　　“这么早啊。”纪茉问，“那他走之前有没有说什么？” 　　“说了。”钟管家复述，“陆先生让我们不要吵醒您，让您睡到自然醒，等您醒了以后带您来吃早餐。另外还强调在您住在溪园的这段时间里，让我们一定要照顾好您，您有什么事的话就打他电话。” 　　他边说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陆扬的名片，递给纪茉。 　　纪茉接过，看了一眼，上面的手机号码是她没见过的。 　　原来这几年他也换了手机号。 　　“陆先生还说——”钟管家顿了顿，“名片上的手机号是他的工作电话，如果您还记得他的私人电话，打那个找他会比较快。” 　　“……” 第6章 除了你，还有谁？ 　　纪茉知道陆扬所谓的私人电话，是从前他用的那个号码。纪茉那个时候出国，为了不让陆扬找到她，特地换了个手机号码，可这些年他的号码却一直躺在她通讯录的收藏夹里，倒背如流。 　　纪茉没有再说什么。 　　吃好饭，她打开手机，想看看司机到哪儿了，正好一个陌生的电话打进来。 　　纪茉接通：“你好。” 　　“请问你是纪女士吧？我是接你单的司机，麻烦你取消一下订单吧，你这边在修路，我车开不过去，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纪茉懵了一下，“为什么在修路啊？” 　　明明他们昨天晚上过来的时候并没有路在修呀。 　　司机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啊。” 　　纪茉问：“换条路行不行？” 　　“行是行，不过我看你的定位是在山脚下，换条路我得多开一个小时才能绕过去，太耽误时间了。”司机有点不耐烦，“还是麻烦你取消吧，你这个生意我不做了。” 　　“……” 　　司机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纪茉只能取消订单。 　　接下来她又下了几单，无一例外不是没有人接单，就是接了之后立刻打电话让她取消。 　　纪茉苦恼地坐在沙发上，前面有一盘佣人给她送来的水果。 　　按理说湘山是景区，旁边又是度假村，不会那么难打到车才对。 　　纪茉喊了一声：“钟管家。” 　　钟管家立刻走过来：“纪小姐，您找我有事儿？” 　　“我想问问你，这附近打车方便吗？” 　　钟管家面无表情：“不方便。” 　　“……”这不是纪茉想听到的答案，她苦着脸问，“为什么啊？” 　　钟管家一本正经地说：“景区和溪园不在一个方向，而且度假村刚建好，还没有投入使用，度假村通往景区的路也没完全开发，因此几乎不会有游客和出租车开到附近。” 　　“……” 　　也就是说她想自己打车回去是几乎不可能的了。 　　可这儿离市中心那么远，还要经过高速公路，连走回去都不可能。 　　纪茉问：“溪园还有司机吗？” 　　钟管家摇头：“没有了。” 　　“……”纪茉不疑有他，陆扬离开的时候肯定把司机也带走了，她绝望地问，“那你们平时是怎么出门？怎么采购生活用品的？” 　　钟管家垂着头回答：“我们平时都住在这里，一般不出门，需要东西的时候会找人送过来。” 　　纪茉眼睛一亮：“那送东西的人是开车来的吗？” 　　钟管家说了声“是”。 　　可没等纪茉高兴，他又立刻说：“通常半个月送一次，上一次送货是三天前。”也就是说下一次过来至少还要等十天左右。 　　“……”行吧，这条路也堵死了，纪茉不死心地问：“你们平时都不吃蔬菜水果的吗？” 　　鸡鸭鱼肉可以在冰箱里放半个月，蔬菜水果不行吧？ 　　“溪园后院有一大片空地，种了蔬菜和水果，虽然不多，但也够我们平时吃了。”钟管家说罢，看了纪茉一眼，这么骗一个小姑娘，他有些于心不忍。 　　其实他自己就会开车，车库里有好几辆车，他要出门随时可以开车出去。 　　不过陆先生临走前说了，让他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纪小姐给留下来，否则等陆先生回来见不到人就辞退他。 　　钟管家不想被辞退，就只好委屈一下纪小姐了。 　　果然，得知这件事情后纪茉整个人都蔫了，歪在沙发上，欲哭无泪：“可我的东西都还在酒店里啊。” 　　她要是再不回去，酒店的人会不会以为她为了不付房费跑了，把她的东西全部给处理掉？ 　　里面有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不能丢的。 　　钟管家沉默几秒，提议道：“要不然您给陆先生打个电话？陆先生说不定会有办法送您回去。” 　　纪茉撇撇嘴，事到如今，好像也只能找陆扬帮忙了。 　　她其实不太愿意再欠陆扬的人情，毕竟她当初离开，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陆扬。 　　“那好吧。”纪茉拿起手机，“我试试。” 　　听她这么说，钟管家松了一口气，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纪茉在打陆扬哪个电话之前犹豫了几秒，最后决定还是先打名片上的。她照着名片上的号码输进手机里，在响了两次后，直接被挂断。 　　“……” 　　纪茉不信这个邪，又打了几通，还是同样的结果。 　　她只能试着去打收藏夹里的号码。 　　这次倒是没有马上被挂断，但也没人接。 　　就在纪茉快要放弃的时候，电话忽然通了，男人清冽的嗓音从手机那头传来：“茉茉。” 　　纪茉愣住，她已经很久没听到陆扬这么喊她了。 　　以前听多了没什么感觉，现在莫名眼眶有些湿润。 　　“茉茉？”听不到她说话，陆扬又喊了一声。 　　纪茉举着手机，另一只空着的手不自觉地抠着沙发，嘟囔说：“你怎么知道是我？” 　　“会打我这个号码的……”陆扬顿了下，声音里带了丝笑意，“除了你，还有谁？” 　　“……”好的吧。 　　纪茉继续抠沙发。 　　陆扬问：“这个时间点给我打电话，吃好早饭了？” 　　纪茉嗯了声：“刚吃好。” 　　陆扬：“找我有什么事吗？” 　　纪茉就在等他这句话，简单地把打不到车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有些着急道：“你有办法让我回酒店吗？” 　　陆扬沉吟几秒，才说：“你都说了在修路，就算我能让人去接你，恐怕车子也开不进去。” 　　“那如果我走出去呢？”纪茉想了想说，“走到修路的那个地方呢？” 　　陆扬没有马上拒绝她：“你确定吗？万一需要修建的路段很宽，施工方想必也不会让你通过的。更何况，会有危险。” 　　纪茉知道陆扬说的是实话，不管是哪个工地，都不会让随随便便的人进去，否则一旦发生了事故，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可是……”纪茉咬唇，“那个东西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不放心把它丢在酒店里。” 　　“这还不简单。”陆扬安慰她，“把你住的酒店名字和房号告诉我，我现在就让人去取。” 　　这倒也是个办法。 　　纪茉嗯了声，把酒店名字和房间号报给了陆扬。 　　十分钟后，纪茉收到陆扬的短信：【把我微信加回来。】 　　是加回来，不是加。 　　看到这句话，纪茉不免又想到当初离开前，她不仅换了手机号码，还把和陆扬的联系方式都断得干干净净。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删了他的微信好友。 　　想不到过去那么久了，他还耿耿于怀。 　　纪茉默默地打开微信，翻到好友列表。 　　果然有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名字就叫陆扬，头像是艘豪华游轮的照片。 　　纪茉点了通过，习惯性地去朋友圈看了看，结果页面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果然是陆扬的风格。 　　这时候，消息提示音响了。 　　陆扬：【我已经让助理去你说的酒店了，等路修完后他会把东西给你送过去。】 　　陆扬：【我马上要参加一个经济峰会，没法接电话，你有事就给我留言，没事也可以，我有时间了会回你的。】 　　他一连发了两条。 　　纪茉看完，回了一个“谢谢”的表情包，又乖巧地加了一句“好的”。 　　- 　　闲来无事，纪茉在得了钟管家的允许下，在溪园里四处逛了起来。 　　溪园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背靠着湘山而建，又有溪流横穿，是真正的依山傍水，世外桃源。 　　溪园还有个后门，通往一条竹林小径，小径的尽头是度假村里的温泉区。 　　度假村至今未开放，因此温泉区也进不去。不过现在天气炎热，不是泡温泉的好时节，等到了年末，明明温泉就在眼前却无法享受，那才叫遗憾。 　　不得不说，陆扬是一个很会享受的人。 　　钟管家告诉纪茉，溪园在隔壁度假村的规划还没完全设计好时就开始动工了，建成距今已有三年多，他是三年前就来到这儿工作的。 　　得知这个时间线，纪茉有些发愣。 　　也就是说溪园在她没有离开湘兰前就已经存在了。 　　溪园是陆扬一手设计的，在他脑海里出现这个设想的时间只怕是会更早。 　　而那时的她，对溪园一无所知。 　　纪茉喜欢陆扬，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一直到她成年，她的眼里心里都只有陆扬一个人。尽管早就知道陆扬并不喜欢她，可现在回忆起来，心里还是会压抑地难受。 　　所以他是为了谁建造了这样的世外桃源？又想要把谁金屋藏娇呢？她昨晚住的那个房间，是不是也是他为了心里的那个人准备的？只不过因为她无家可归，才会大发善心地收留她？ 　　一系列的疑问让纪茉的好心情消失殆尽，忽然就没了继续逛下去的欲望。 　　回去的路上，纪茉经过了钟管家说过的那片菜园。 　　相比起溪园的规模，菜园只占了很小的一块地，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种满了蔬菜和水果。纪茉站的地方脚边就有一只圆滚滚的大西瓜，翠绿的皮，纹路清晰。 　　纪茉蹲下来，轻轻地拍了拍。 　　谁知西瓜“咔”地一声，裂开了，露出了里面红彤彤的瓤。 　　“……”纪茉尴尬极了。 　　她发誓，她真的只是很轻很轻地拍了一下，没有用力！ 　　纪茉蹲着回头，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局促不安地看向身后的钟管家。 　　钟管家笑眯眯地说：“我看到了，是西瓜不小心滚到纪小姐掌下的。如果陆先生回来问起，我一定会证明是西瓜碰的瓷。” 　　“……”纪茉无语，你还不如不要证明。 　　被钟管家这么一打岔，纪茉整个人只剩下了尴尬，倒是忘了刚才那点不愉快。 　　钟管家喊了人来，把这只熟了的西瓜抱去厨房切了。 　　他当然看得出来纪茉不开心了，大约是从他给她讲溪园的由来开始的。至于为什么，钟管家不清楚，可她既然住在这儿，又姑且算是陆先生千叮咛万嘱咐要照顾好的朋友，他就有责任安抚好她的情绪。 　　- 　　回到别墅，纪茉看了会儿电视就到午餐时间了。佣人已经做好了饭菜，比早餐还要丰富，也都是她爱吃的。 　　纪茉吃得很满足，饭后还尝到了她亲手……拍碎的西瓜。 　　出人意外的甜。 　　吃饱喝足，纪茉有点困了，打算上楼睡一觉。 　　来到三楼卧室，再次想起上午钟管家说的话，她埋头把自己裹进被子里，闭上眼睛数陆扬。 第7章 纪茉，你有没有良心？…… 　　记不清数了几个陆扬，纪茉终于睡着了。 　　她是被闹腾的来电铃声吵醒的。 　　起初纪茉以为是在做梦，翻了个身继续睡。过了一会儿感觉不对，是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真的在响。 　　纪茉还没睡够，极不情愿地伸手去够手机，半眯着眼睛瞥了一眼来电人，是纪玫。 　　纪茉打了个哈欠，任由铃声又响了几秒，才慢吞吞地按下通话键：“喂——” 　　“……”电话那头纪玫愣了下才出声，“我的姑奶奶，这都几点了，你怎么还在睡呐？” 　　“唔。”纪茉迷迷糊糊的，眼皮睁开又合上，“有事儿吗？” 　　“大事没有。”纪玫说，“还不是因为昨晚你被陆扬带走了么，作为来自闺蜜的关心，想问问你们后来怎么样了？” 　　纪茉叹了口气：“说来话长。” 　　“嘿，看来有故事。”纪玫八卦道，“那就长话短说。” 　　纪茉总算没那么困了，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说：“我现在就在他家里。” 　　“……”纪玫吃惊，“真的假的？我书念得少，你可别逗我。” 　　“逗你干什么，不信给你看看我现在住的地方。” 　　纪玫也不是完全不信，将信将疑地说：“难怪都这个时间点了你还在睡，陆扬昨天晚上这么猛的吗？话说你才回来第一天诶，陆扬他……” 　　话没说完，被纪茉打断。 　　“想什么呢！”纪茉嗔道，“我们什么都没发生，我还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少女。” 　　纪玫：“行吧，少女，那你给我说说，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谢邀，没发展。”纪茉望天，“我就是在他家里借住了一晚，今天早上醒来他人就不在了，可能要一周后才回来。” 　　“……” 　　纪茉这会儿已经完全醒了，正好一个人在溪园也没事干，干脆把昨晚她们分别后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讲给了纪玫听。 　　纪玫听得目瞪口呆，不过还是说了一句：“度假村我知道，原本好像定了去年要开的，不知道什么原因搁置了一年。” 　　纪茉疑惑：“嗯？” 　　“去年下半年陆氏集团在湘山的度假村炒得挺火热的，很多人都准备要去了，结果没开出来，这在湘兰算是大新闻了。” 　　纪玫回忆说，“我还记得原本要开放的那几天陆氏酒店行业的股票跌得挺厉害的，不过陆扬也是真厉害，开了场发布会，说是在有安全隐患之前不会将公众的人身安全置于危险之中，就把危机给解除了。” 　　听纪玫这样讲，纪茉能想象到陆扬面对的压力。 　　去年陆扬也不过二十四岁，刚接手陆氏两年，上面两位老陆总对他素来是很信任的，在他大学期间就陆续把集团的业务交到他的手上，而他那位堂兄又是个不管事的，只一门心思扎在娱乐圈里。 　　别人家兄弟为了继承公司和家产抢得头破血流的事，在陆家根本没有可能发生。不管是两位老陆总还是陆扬和陆凌骁两兄弟，似乎对权利都不怎么看重。 　　陆扬接手陆氏，最大的原因无外乎是他堂兄选择走了娱乐圈这条路，他不接手不行。 　　这样一想，陆扬还是挺可怜的。 　　……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忽然聊到修路的事。 　　纪茉换了个姿势，从仰面躺着，变成了趴在床上抱怨：“我觉得我也是够衰的，回国第一天就遇到陆扬不说，明明昨晚我们过来的时候路还是好好的，怎么今天一大早就开始修路了呢？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 　　“你老实说，你真的觉得重新遇到陆扬是衰吗？” 　　“……”纪茉一时没接上话。 　　这是重点吗？ 　　她的重点明明是后半句话好不好！ 　　“如果你真的想离开，我可以试试帮你问问我的朋友们。”纪玫忽然想到了什么，“我有个大学同学，平时没事干在做网约车的兼职，既然不是完全无路可走，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去接你？” 　　“……”纪茉唇角有些发干，轻微舔了舔，慢吞吞地说，“算了吧，我听说绕路挺远的，而且从市中心过来也要时间，就不麻烦你同学了。” 　　纪玫好奇：“真的是怕麻烦他吗？不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吧？” 　　纪茉小声：“能有什么原因啊。” 　　“你自己知道就好。”纪玫笑了笑，倒也不拆穿她，“你不是都说陆扬已经让助理给你去酒店拿东西了，你现在回来也没用。” 　　纪茉顺着台阶就下：“你说得对！”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 　　纪茉和纪玫聊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挂电话起床。 　　楼下，钟管家正背对着楼梯站在窗边打电话：“纪小姐没有想要走，上午在溪园逛了会儿，吃过饭就回了卧室午睡。” 　　听到自己的名字，纪茉走得很慢。 　　她大约也能猜到钟管家是和陆扬在说话。 　　安静几秒，不知道陆扬说了什么，又听钟管家说：“好，我会的，陆先生放心。不知道纪小姐这会儿醒了没有，需要我去喊她吗？” 　　“不必了，让她睡吧。”远在京市的陆扬是趁会议中间休息给钟管家打的电话。 　　家里多了个人，他实在没有办法安心工作。 　　似是想到什么，陆扬勾唇：“她就是个小懒猪。” 　　钟管家：“……” 　　这话他没法儿接，不过钟管家倒是从陆扬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亲昵的意味。 　　钟管家在溪园待了三年，尽管见到陆扬的次数不多，对他也还算有几分了解。 　　平日里陆扬冷傲骄矜，不论是新闻里还是生活中，都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钟管家也是第一次听到陆扬用这样的语气评价一个人。 　　可见，陆先生对纪小姐是不同的。 　　听到脚步声，钟管家回头，对着手机说：“陆先生，纪小姐醒了，您需要和她说话吗？” 　　陆扬嗯了声：“你把电话给她。” 　　钟管家把手机递给纪茉：“纪小姐，陆先生有话要跟您说。” 　　“……”纪茉接了，“喂。” 　　那头陆扬开口：“我听钟管家说你睡了一个下午？” 　　“哪有一个下午。”纪茉不服，小声辩驳，“也就睡了一个多小时，我早就醒了，没下楼而已。” 　　“嗯，没下楼，都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啊。”纪茉如实说，“玫玫给我打电话，我们多聊了一会儿。” 　　“她经常给你打电话吗？” 　　“也没有经常，就偶尔聊聊……” 　　话说到一半，纪茉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顿住。 　　“所以你们还是有联系的，她也知道你这几年去了哪里。”陆扬沉吟，“可我找过她很多次，她都不肯告诉我你在哪里。” 　　“……” 　　纪茉不知道该说什么，幸好陆扬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他只是叹了口气：“罢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不管怎么样，她回来了就好。 　　陆扬沉默，纪茉也没有说话。 　　一时间，两边都安静下来。 　　但谁也没有挂电话。 　　最后，还是陆扬先开的口：“有个事情要告诉你。” 　　纪茉下意识地问：“什么？” 　　“你走后的第二年，妈身体不好住了院，动过手术。”陆扬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她躺在病房里的那段时间里，我想她最想见到的人应该是你。” 　　“……” 　　纪茉愣住，她不知道这件事情。 　　当初她能顺利离开湘兰去英国，是姚淑娴帮了她，这也是为什么陆扬一直在找她却找不到她的原因之一。 　　但当时纪茉临时起意，早就过了申请学校的时间，因此她出了国，也是就读于一所没什么人听过的三流学校。 　　这些年，她和姚淑娴其实一直都有联系，姚淑娴每年也会往她的卡里打一笔巨款，足够她在国外衣食无忧。 　　只不过这些钱纪茉分文未取，她也不知道姚淑娴到底给了她多少钱。 　　从小到大，姚淑娴都把她当作亲生女儿来照顾，给了她很多母爱，甚至担心她融入不了陆家，对她比对陆扬还要好。 　　她喜欢陆扬，姚淑娴就让他们先订婚，等她大学毕业再结婚。 　　她要离开，姚淑娴二话不说就帮助她出国，连亲生儿子都瞒着。 　　纪茉不记得她的亲生父母了，可姚淑娴给她的这份爱，在她心里和她的亲生父母已经没有差别了。 　　可姚淑娴生病住院那么大的事情，她居然不知道。 　　纪茉讷讷地问：“妈妈怎么了？” 　　“乳腺癌。”为了不让她担心，陆扬几乎没有停顿，“所幸发现得早，癌细胞没有扩散，只住院手术切除了部分组织，术后也没有化疗。” 　　“……” 　　尽管他这么说，纪茉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现在呢？妈妈还好吗？” 　　“问题不大。”陆扬说，“医生给她开了中药调理，只要定期复查，不复发，再过几年就算是完全康复了。” 　　纪茉安静半天，才轻声说了句：“哦，那还好。” 　　那边陆扬轻嗤：“那还好？纪茉，你有没有良心？” 　　“……”他的语气里听起来多了一丝生气，纪茉不明白，“我怎么没良心了？” 　　“我妈对你那么好，你走的时候一声不吭也就算了，她住院你可以说你不知道不回来，那么现在呢，你回来那么多天了，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吗？” 　　如果不是他正好在华麟会所遇到她，她是不是打算继续隐瞒下去？ 　　她准备什么时候才和他见面？ 　　还是这一辈子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面对陆扬的质问，纪茉抿了抿唇。 　　她心里其实都明白，陆扬是在气她当年的不告而别。可那个时候她真的没有办法不走，任谁都没有办法在订婚前一天得知喜欢的人根本不喜欢自己后还能坦然地留下来，接受和他的婚姻。 　　“我知道了。”纪茉握着手机，垂下眼眸，“我会给妈妈打电话的。” 　　过了很久，她才听到陆扬“嗯”了声。 　　- 　　这一通电话有点算是不欢而散，纪茉把手机还给钟管家以后，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给姚淑娴打电话。 　　姚淑娴接得很快，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茉茉，怎么这么早就给妈妈打电话？起床了吗？” 　　国内和英国有时差，姚淑娴还不知道她回来的事。在这一点上，纪茉确实觉得有点儿对不起姚淑娴：“妈妈，我回来了。” 　　姚淑娴一愣，没听明白：“回哪儿了？” 　　“我在湘兰。” 　　又愣了几秒，姚淑娴才好似反应过来，语气带了点激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提前跟我说？我也好去机场接你。” 　　“前天。”纪茉说，“原本想给你一个惊喜。” 　　言下之意就是本来还不想那么早告诉她的，姚淑娴笑了：“那现在呢？怎么又突然急着要告诉我了？” 　　纪茉小声道：“我听哥哥说你之前生病还住了院，妈妈，你都没和我说。” 　　“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本来也不严重，你一个人在国外读书，我不想让你分心。” 　　姚淑娴云淡风轻地揭过，那会儿刚得知病情的时候她确实担忧害怕过，不过现在已经康复了，她心态好，反而不觉得有什么。 　　她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你见到你哥哥了？” 　　纪茉嗯了声，乖巧地回答：“见到了。” 　　姚淑娴追问：“什么时候？” 　　纪茉回答：“就昨天。” 　　姚淑娴有些奇怪，纪茉才回来两天，按理说连她都不知道纪茉回国，陆扬更不可能知道。 　　除非，是纪茉自己告诉他的。 　　姚淑娴问：“那你现在和他在一起吗？” 　　“没有。”纪茉说，“哥哥他出差了，说是去京市一周。” 　　“连他出差你都知道了。”姚淑娴忽然心情大好，虽然当初纪茉告诉她她亲耳听到陆扬说不喜欢她，可姚淑娴对此还是持有疑问的。 　　陆扬是她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自己的儿子什么样，她再了解不过了。 　　陆扬不可能不喜欢纪茉。 　　纪茉听到的，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 　　但感情是他们两个人的私事，姚淑娴再怎么希望他们能在一起，也不方便插手。因此，纪茉想要离开陆扬一段时间，她就送她出国，纪茉不想被陆扬找到，她就动用了一些关系，让陆扬无法得知她的行踪。 　　这一切，当然也少不了陆宏年的帮助。 　　姚淑娴问：“茉茉，你现在住在哪里？” 　　纪茉说：“我住在哥哥的别墅里。” 　　陆扬名下房产不少，但他不是一个喜欢铺张浪费的人，因此很多房子都是空着的，唯一能住人且费尽心思装修的别墅只有一套。 　　姚淑娴一下子就想到了：“你在溪园？” 　　“嗯。” 　　姚淑娴笑了：“溪园确实不错，连我都喜欢。你要是喜欢那里，就先住下来，什么时候想回家了再回来。” 　　“我……” 　　纪茉这次回来，还没有做好要回陆家的准备，这也是为什么她也没有告诉姚淑娴的原因。 　　她原本是想自己在外面租一套房子，再找一份工作，等所有的事情都稳定下来，再去看姚淑娴和陆宏年。 　　偏偏事与愿违，从昨晚见到陆扬开始，所有的事情都不再受她的控制。 　　听出纪茉的犹豫，姚淑娴担忧地问：“怎么了？是不是你哥哥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纪茉怕姚淑娴误会，连忙说，“哥哥对我很好，是溪园这儿在修路，车子没法开进来，我也出不去。妈妈，等过几天路修好了，我再回家去看你和爸爸。” 　　修路？ 　　姚淑娴不久前才去过溪园，门口的路都是不久前新铺好的，怎么又需要修了？ 　　不过很快，姚淑娴反映过来，修路恐怕就是个幌子。 　　这臭小子，鬼主意倒是不少！ 第8章 原来是个小笨蛋！…… 　　接下来几天，纪茉一直都住在溪园里，每天睡到自然醒，醒了之后就下楼吃早餐，顺便问问钟管家修路的情况。 　　得知路还没有修好，纪茉倒也不着急，反正溪园那么大，什么都有，她一个人待着也不会觉得太无聊。正好前几年在国外忙着学习打工，很少有休息的时候，这段时间权当是在溪园度假了。 　　陆扬每天都会找她，有时是一个电话，有时是一条微信。 　　那天发生的不愉快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再提，陆扬经常会问她吃了什么，做了什么，时而会让纪茉有一种他们仿佛又回到从前的错觉。 　　陆扬比纪茉大四岁，还记得第一眼见到陆扬时，纪茉就觉得这个又高又瘦的小哥哥长得好好看，比她之前认识的所有小哥哥都要好看。 　　纪茉怯生生地躲在姚淑娴身后，却又好奇的探出小脑袋，漆黑的眼珠骨碌碌地盯着陆扬。 　　那一年，陆扬九岁。 　　放学回家发现家里多了一个小萝卜头，也很惊讶，手指头指着纪茉，连礼貌都忘了：“妈，她是谁？” 　　姚淑娴温柔地摸着纪茉的小脑袋，笑着说：“她叫纪茉，是爸爸妈妈给你带回来的妹妹。” 　　“……” 　　妹妹？ 　　陆扬皱了皱眉，九岁的他已经是个小大人了，很多事情他都懂了。 　　他同学家里的妹妹都是爸爸妈妈亲生的，可他的这个妹妹，很明显是妈妈从外面带回来的，和他没有血缘关系。 　　姚淑娴把纪茉拉出来：“茉茉，叫哥哥。” 　　纪茉咬唇，她虽然年纪小，可别人看着她的时候是喜欢她还是讨厌她，她还是看得出来的。犹豫半晌，她才小声喊：“哥哥。” 　　小丫头嗓音软软糯糯的，因为紧张，还带了一丝颤音，像只小奶猫似的。 　　陆扬的眉心逐渐舒展。 　　他没有妹妹，可他很羡慕那些有妹妹的同学，每次听到他们说自己的妹妹有多可爱、多讨人喜欢的时候，他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总是会偷偷幻想他有个妹妹会怎么样。 　　这大概就是小男孩莫名其妙的比较心理。 　　仔细瞅瞅，眼前的这个小丫头长得其实还挺可爱的，小嘴红彤彤，皮肤白净光滑，眼睛又大又亮，像颗硕大的葡萄。 　　这样想着，陆扬倒是不排斥这个妹妹了。 　　但他没有和小女孩交流的经验，面对小丫头讨好的眼神，他干巴巴地开口：“你……你叫什么名字？” 　　“……” 　　纪茉奇怪地看着眼前的小哥哥，明明刚才阿姨已经说过她的名字了，可是小哥哥又问了一遍，这样看起来他并不怎么聪明嘛！ 　　纪茉歪着头，眨巴了一下眼睛，认真地说：“我叫纪茉，纪是纪院长的纪，茉是茉莉花的茉。” 　　见她说得有模有样，陆扬挑了挑眉：“你知道你的名字怎么写吗？” 　　“……” 　　纪茉张开嘴巴，大眼睛呆呆地瞅着陆扬。 　　事实上她还不认识字，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她会说是因为之前听院长就是这么介绍她的。 　　陆扬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不会，面上没表现出什么，心里倒是乐了一下。 　　原来是个小笨蛋！ 　　不过小笨蛋也挺可爱的，他不会因为她笨，就不喜欢这个妹妹。 　　“来，把手给我。”陆扬朝纪茉递出手，“我带你去我房间玩。” 　　纪茉迟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姚淑娴。 　　姚淑娴很高兴陆扬主动邀请妹妹玩，笑着说：“去吧，和哥哥一起玩，过会儿下来吃晚饭。” 　　纪茉这才点点头，把小手放在了陆扬的手心里，两个人手牵着手上了楼。 　　…… 　　京市。 　　陆扬一行人从沈氏集团大楼离开。 　　上了车，蒋彧气愤地把文件袋往旁边一丢：“沈清寒简直是欺人太甚，把我们的利润压得那么低，真以为我们好欺负是吗？京市又不是只有他一家公司，我就不信没有比他更合适的合作方，我明天就去找！” 　　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裤的陆扬坐在驾驶室的后方，闻言瞥他一眼，轻飘飘地说：“那你去找。” 　　“……”蒋彧一噎，从沈清寒提出要压他们一个点的利润开始，他就气得要死，可是反观陆扬，却一脸淡定。 　　蒋彧很不淡定：“你什么意思啊？你该不会是还准备和沈氏合作把？就沈清寒鸡贼成那样，这一个点的利润肯定是不会让给我们的。” 　　陆扬翻看着腿上的文件：“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他让了？” 　　蒋彧不解：“那你的意思是……” 　　不让，难不成还要继续谈判吗？可沈清寒摆明是没得谈的意思。 　　“医疗器械说白了就是稳赚不赔的项目，但国家对此管控严格，我们又是初涉猎，必须找一家万无一失的合作方。”陆扬说，“沈氏集团有着几十年的历史，从沈清寒爷爷那一辈起就发展至今，在京市的地位不容小觑。此前我一直犹豫要不要和周氏合作，实则也是在考虑和沈氏合作的可能性。” 　　说罢，陆扬顿了顿，看向蒋彧，“在京市，找不到第二家能和沈氏媲美的合作方。” 　　蒋彧不喜欢听陆扬夸沈清寒，即便心里也明白他说的都对。 　　他不服：“可我们也不一定非要在京市做，我们在湘兰即使不和周氏合作，也可以找别的公司，哪怕没沈氏的地位，但只要利润高一点，我们赚的肯定也不会比现在少。” 　　“你说得不错。”陆扬平静地说，“但你也说了是现在，而我要的，是将来。” 　　蒋彧挑眉：“将来？” 　　陆扬应声，合上文件：“陆氏不可能永远只在湘兰发展，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好胜心强，要么不接手，既然接手了陆氏，就不可能让陆氏只在湘兰独大。” 　　“……” 　　蒋彧明白了：“所以你是打算借着和沈氏合作的这个机会，开拓京市的市场？” 　　陆扬嗯了声。 　　“可京市是国内金融圈的中心，虽然资源很丰富，可要挤进来分一杯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多少人就在京市的大浪里被淘成了沙，蒋彧很担心陆扬下那么大一盘棋，最终会把自己搭进去，“况且沈清寒那个人，未见得会给我们这个机会。” 　　“那可不一定，他现在不是已经上钩了么。”陆扬淡淡地说，“利润少一点没有关系，我倒是希望他压，能压就说明他也有和我们合作的意向，否则以沈清寒在京市雷厉风行的手段，恐怕连见都不可能见我们一面。” 　　蒋彧又糊涂了：“这样我就更不明白了，以沈氏在京市地位，没必要非得和我们合作吧？你为什么觉得他会有和我们合作的意向？” 　　“不知道。” 　　“……” 　　沈清寒的想法陆扬不在意，他只在意这一次和沈氏的合作能给陆氏在京市的发展争取到多少机会。 　　“万一他是在利用我们呢？到时候把我们一脚踢开……” 　　陆扬眼角抽了抽，没忍住道：“你以为我是你，我就那么容易让他利用？沈清寒又不傻。” 　　“……” 　　蒋彧沉默，他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说他傻一样。 　　好吧，蒋彧在很多方面自知确实不如陆扬。 　　他和陆扬其实是大学室友，从陆扬大一开始，老陆总就陆续丢给了他不少大大小小的项目，蒋彧那会儿子闲着没事干，时常会给陆扬出谋划策，陆扬也不藏着掖着，项目有什么进展和结果都会告诉蒋彧。 　　久而久之，两个人在合作上越来越默契。 　　大四那年，陆扬正式进入陆氏集团管理层，同时也带上了蒋彧。 　　作为陆扬的首席特助，也是陆扬最信任的人之一，蒋彧在陆氏的地位并不低于那些干了几十年的副总。 　　陆扬不会完全把他当下属，他们之间更多的是朋友间的交流。 　　蒋彧突然问：“那周氏，你打算怎么办？” 　　闻言，陆扬冷哼：“周子铭有胆让他老头恶人先告状，就别怪我对他不客气。回去之后告诉所有人，从现在开始，陆氏结束一切和周氏的合作，但凡和周氏有关的项目，月底之前给我结案报告。” 　　蒋彧挑眉，看来陆扬这次是要来真的了。 　　“我知道了。” 　　- 　　住在溪园的第六天，纪茉把这边已经摸得透透的了。她早晨起床先去泳池里游了半个小时的泳，然后在泳池自带的淋浴房里冲了个澡。 　　换好衣服出来，钟管家在门口等她。 　　一般这种时候钟管家不会出现，纪茉快步走过去：“钟管家，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纪小姐。”钟管家垂着眼，“早上陆先生的助理来过了，把您的东西都带了过来，我已经让人送去您的房间了。” 　　“嗯？”纪茉眨了眨眼睛，第一反应就是问，“路通了吗？” 　　钟管家说：“还没有。” 　　“怎么还没有？”纪茉一愣，有些怀疑，“不是都有人来过了吗？” 　　既然有人能来，就说明路已经通了呀。 　　钟管家一本正经地说：“陆先生怕您急着要那些东西，让他的助理绕了路过来的，大概绕了三个小时。” 　　“……” 　　纪茉半信半疑，经过前院，看到门口停着一辆小货车，佣人们正陆续把车上的东西往下搬。 　　纪茉看了一会儿，问跟在身后的钟管家：“那是什么？” 　　钟管家回答说：“是陆先生派人送过来的。” 　　隔得远，纪茉看不清是什么，只是笑了下：“莫非也是着急给我，绕了三个小时送来的？” 　　“……” 　　纪茉忽然明白了什么，看了钟管家一眼，而后转身，迤迤然地上了楼。 第9章 很快就要多个女主人了。 　　钟管家看着纪茉离开后，拿出手机给陆扬打电话：“陆先生，纪小姐好像发现我们骗她修路的事情了。” 　　那头陆扬怔了下，皱眉问：“怎么回事？” 　　钟管家简单地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我觉得，纪小姐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 　　“溪园没有后门吗？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真是蠢到家了。”陆扬沉声，显然是生气了，“你看看都是哪些人，回头把他们这个月的奖金全都扣了。” 　　钟管家低声说：“是。” 　　“还有，”陆扬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我今晚就回来，把人给我看好了，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别让她离开溪园。” 　　钟管家问：“需要告诉纪小姐吗？” 　　陆扬想了下：“不用，我还不知道几点才能回来，如果我回来得晚，让她先休息，明天再见面也是一样的。” 　　“好。” 　　- 　　到了中午，纪茉照常来到餐厅吃饭。 　　这些天，纪茉和钟管家熟了以后，觉得一个人吃饭无聊，都是让钟管家陪她一起吃的。在她心里，钟管家和以前在陆家的孙管家一样，都是对她很好的长辈。 　　不过今天早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钟管家没敢往纪茉身边坐。 　　当然，纪茉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喊他一起吃。 　　钟管家这下更加确定了，纪茉已经知道了他和陆扬做的事情。 　　吃过午饭，纪茉回房间换了套衣服。 　　看到她身上穿的，钟管家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纪茉前几天穿的都是衣柜里陆先生准备的衣服，件件都是名牌，显然是她身上这件不能比的。 　　钟管家忍不住上前：“纪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 　　纪茉把换下来的衣服递给佣人，微笑着看向钟管家：“嗯？什么我要做什么？钟管家你把话说不清，我听不懂。” 　　“……”钟管家轻咳一声，“我看您换了自己的衣服，您是要走了吗？” 　　如果真的是，他必须得马上想个办法把纪小姐给留下来，不知道现在给施工方打个电话让他们把通往溪园的路再重新铺一遍来不来得及？ 　　“哦，这个啊。”纪茉说，“我刚才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把汤洒在衣服上了，钟管家今天没陪我吃饭，所以看不到呢。” 　　钟管家刚松了口气，想开口说点什么，纪茉却没给他这个机会：“不过你说得对，哥哥都让助理把我的东西送来了，我确实是该离开了。” 　　“……” 　　钟管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很快，他反应过来，诧异道：“陆先生是您的哥哥？” 　　钟管家奇怪，他并没有听说过陆扬有妹妹，倒是知道陆扬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三年前他的未婚妻在订婚前一天跑了。 　　陆先生找了她整整三年都没有找到。 　　钟管家一度以为纪茉就是陆先生那位跑路了的未婚妻。 　　纪茉点头：“当然啦，他可是我最亲最亲的哥哥，前几天还让我给妈妈打电话。既然路修好了，我就得回家了，不然妈妈会担心我的。” 　　“……”钟管家嘴角一抽，不太确定地问，“敢问您的母亲是……” 　　“我妈妈姓姚，叫姚淑娴。” 　　“……” 　　陆夫人是纪小姐的妈妈？ 　　“那您的父亲呢？” 　　“当然和陆扬哥哥是一个爸爸啦。” 　　“……” 　　钟管家被纪茉搞糊涂了：“恕我直言，陆先生和陆老先生都姓陆，纪小姐为什么会姓纪？” 　　听到钟管家这么问，纪茉噗嗤一声笑了：“因为我不是我爸爸妈妈的亲生女儿呀。” 　　“……” 　　所以搞半天，纪小姐并不是陆老先生和陆夫人的孩子，和陆先生也没有血缘关系。换句话说，钟管家猜测得没有错，她就是陆先生的那位青梅竹马。 　　钟管家沉默了，这事儿不能怪纪小姐故意耍他，确实是他平时对陆先生的八卦不感兴趣。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是陆先生亲口告诉他的，但陆扬并没有和他提过他未婚妻的名字，也不知道纪茉和陆家还有这一层渊源。 　　纪茉凑上来：“钟管家，你为什么不说话？” 　　“……”钟管家叹气，这位纪小姐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却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和陆先生的性子刚好相反。 　　陆先生平时虽然板着脸的时候多一点，却不会因为这些小事斤斤计较。 　　钟管家说：“很抱歉纪小姐，修路的事的确是我的主意，陆先生不想让您离开，所以我才出了这个主意，并没有恶意。” 　　纪茉哦了声，装作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那我问你，这件事情真的确定是你一个人的主意，而不是哥哥的？” 　　“……”钟管家硬着头皮说，“是我一个人的。” 　　就算不是，他也得说是，总不能出卖雇主。 　　纪茉啪啪鼓掌：“钟管家，你可真是个人才。” 　　“……” 　　- 　　和钟管家聊了一会儿天，纪茉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她早上刚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确实是很生气的，但也没想过马上就走。 　　钟管家越是把责任往自己肩上揽，纪茉就愈发确认完全是陆扬一个人的主意。 　　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又不喜欢她，却偏偏还要把她困在家里，把她当金丝雀养吗？无聊的时候带在身边逗一逗，有事时就嫌她麻烦，巴不得她再也不要出现在他的眼前。 　　想起之前无意中听到的那通电话，纪茉真是恨不得再次一走了之。 　　等到晚上，钟管家看到纪茉还是和往常一样下楼吃饭，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心里才稍稍安定下来。 　　饭后，纪茉坐在客厅里看了一会儿杂志，又去影厅选了部电影看。 　　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五岁以前在孤儿院里的事情她几乎已经不记得了，小时候的那些记忆都是从陆家开始的。陆家什么都有，姚淑娴又是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的，什么好东西都会给她，可以说她是被富养长大的，家里有个独立的影厅实在是不算什么。 　　电影放了没几分钟，有佣人进来给她送水果。 　　纪茉道了声谢，心安理得地吃了起来。 　　没吃两口，她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就把电影暂停了。 　　走到门口，不知道是不是佣人的疏忽，门没有关好。纪茉的手才搭上门把手，就听到外头传来窃窃私语。 　　“你说里面这位纪小姐到底是陆先生的什么人？陆先生也没有明说，而且把她带回来之后，已经快要一个星期没有回来了。” 　　“钟管家不是说陆先生去出差了吗？” 　　“话是这么说呀，但谁知道是真是假？可能陆先生根本没有出差呢？原本陆先生一年也才来个几次而已。” 　　“嘘，你这话要小点声说，别被钟管家听见了。” 　　“怕什么，我刚才看到钟管家去后院了，一时半会儿不会过来。” 　　“哎，说实话，我觉得这位纪小姐脸皮也是挺厚的，听说陆先生带她回来是因为她没地方住才收留她一个晚上，谁知道她就在这里住上瘾了。” 　　“就是，溪园再好也不是她的家，那间卧室还是陆先生留给未来陆太太的，她也好意思霸占着，脸真大！” 　　“……” 　　纪茉下意识地摸了摸脸。 　　说她脸皮厚她不否认，可是，她的脸真的很大吗？ 　　两个佣人说了几句后，慢慢走开了。 　　等到她们的声音完全听不见，纪茉才开门去洗手间。 　　看完电影晚上九点多，溪园里大部分的人都已经休息了。 　　纪茉路过客厅，看到钟管家正坐在椅子那翻账本。 　　纪茉喊他：“钟管家。” 　　钟管家停下来，抬起头：“纪小姐，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重要的事。”纪茉说，“我就是想问问，溪园里有监控吗？” 　　钟管家怔了怔：“有是有，不过只有公共区域才有。” 　　莫非纪小姐是丢了什么东西不好意思说？可是不应该啊，溪园的佣人都是他一个个亲自选的，没有手脚不干净的。 　　纪茉哦了声，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没有再说什么，一个人上了楼。 　　钟管家坐在下面，越想越不对劲。 　　纪茉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她不可能无缘无故问这些。于是思虑再三，还是去了趟监控室，把今天纪茉去过的地方的监控看了一遍。 　　在听到画面里两个女佣的话时，钟管家的脸色沉下来。 　　这些话别说是纪茉了，就是他听了也不怎么舒服。在陆扬带纪茉来的那天晚上，他已经再三告诫过溪园的人不要乱说话，没想到还是有人背着他偷偷说。 　　说也就罢了，居然还被纪小姐听到了。 　　钟管家头疼，白天才扣了一群人一个月的奖金，晚上又来两个作死的。 　　但这事儿既然被纪小姐听到了，她又问了自己，那陆先生那边肯定也不能瞒着。 　　于是，钟管家把两个女佣说话的片段截了下来，给陆扬发了过去。 　　很快，那边有了回复。 　　陆扬：【开了，行业封杀。】 　　陆扬：【我一小时后到。】 　　钟管家放下手机，揉了揉眉心。 　　行业封杀，别的地方不敢说，但在湘兰，陆扬绝对有这个能力。 　　这两个人今天算是踢到铁板了，不过也好，倒是能给其他人敲个警钟。 　　钟管家有预感，溪园在空置了三年之后，很快就要多个女主人了。 第10章 小姑娘一个人实在是太不…… 　　陆扬回到溪园刚好十点半整，天空中飘着细细密密的雨丝。他抬头，雨丝拍打着他清俊的脸庞，紧绷的唇角微微上扬，多了几分随意和柔和。 　　目光所及之处，是三楼一扇还亮着灯的窗户。 　　“陆先生，您回来了。” 　　钟管家迎出来，替他打伞，顺着他的目光往上看了一眼，才说，“纪小姐应该已经休息了，不过她睡觉好像并不怎么喜欢关灯。” 　　“不关灯怎么能睡好？”陆扬皱了皱眉，大步往台阶上走，边走边自言自语，“什么时候染上的坏习惯。” 　　进了别墅，陆扬直接往三楼走。 　　这里是他的家，没有人敢拦他，钟管家站在楼梯口，默默往上看了一会儿，但愿纪小姐的气已经消了才好。 　　站在纪茉的房门外，陆扬没有马上就进去。 　　钟管家说她已经休息了，陆扬在门口听了一会儿，确定里面已经没什么动静了，才准备推开门进去看看。 　　谁知，手握着门把，怎么也转不动。 　　陆扬挑眉，从前纪茉在家里是从来不会锁门的，他也不怎么锁，所以纪茉经常会趁他睡着了偷偷溜进他的房间里，趴在床边看他，一看就是好久，还以为他不知道。 　　陆扬去书房拿了备用钥匙。 　　推开门，果然像钟管家所说的那样，纪茉已经睡着了，可窗户旁的壁灯却亮着，光线比正常亮着时要暗一些，想必是她特地调的。 　　陆扬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想要帮她把灯关了。 　　只是他才关了灯，睡梦中的人就仿佛有所察觉似的，忽地睁开眼，迅速抱着被子，警惕地坐了起来，脚蹬着床往后退，直至后背抵住墙才停下来。 　　这一系列举动把陆扬吓了一跳。 　　同时，他又觉得有些奇怪。 　　纪茉这样的状态，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倒是有点像受过某种刺激之后而产生的应激反应。 　　陆扬皱眉，下意识地往前走：“怎么了？” 　　“你别过来！”纪茉突然朝他大喊，眼底流露出惊惧之色。 　　陆扬立即停住。 　　纪茉的反映证实了他心里的猜测，他打开灯，看到她脸上挂着两行泪，陆扬心里一揪，直觉告诉他，她肯定出过事。 　　不会是她还在湘兰的时候，那会儿陆家把她保护得很好，所以只能是发生在她在国外的那几年。 　　“茉茉，别怕，是我。”陆扬尽可能放低声音，并且尝试着往她那边挪了一步，“我只是看见你睡着了，想替你把灯关了，开着灯睡觉会影响睡眠质量。” 　　纪茉这才看清站在她房间里的人，她的心一下子放松下来，眼泪却一时没有止住。 　　陆扬见纪茉没有再排斥他，这才上前。 　　站在床边看着她，也没说话。 　　纪茉擦了眼泪，从被子里抬起头，一双眼睛小白兔似的看向陆扬，声音里带着哽咽：“你怎么来了？” 　　“回来看到你房间里灯亮着，就进来看看。” 　　纪茉抿了抿唇。 　　她明明记得自己睡觉前把门给锁了，他是怎么进来的？ 　　她不接话，陆扬也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地说：“我有备用钥匙。” 　　“……哦。”纪茉在他回答之前也反应过来了，这里是他的家，他哪里不能去？ 　　陆扬看着她：“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纪茉想了想说：“你不是说要出差一周吗，可是今天才第六天，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 　　听了她的话，陆扬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高兴。 　　她把他要出差一周记得很清楚，也知道今天是他离开的第几天，可听她的语气，怎么让他觉得他回来得太早了？ 　　“该谈的事情都谈完了，在那边待着也没事干，索性就回来了。” 　　“哦。”纪茉点点头，她早就注意到他还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想必都没什么时间换衣服。她问，“你是坐飞机回来的吗？” 　　陆扬“嗯”了声。 　　“坐飞机很累的，”纪茉说，“今天时间不早了，要不然你就回去休息吧。” 　　“……”陆扬被她气笑了，“你就和我说这些？” 　　纪茉看向他，眨了眨眼睛，点头。 　　陆扬：“所以你没有要问我的了，对吗？” 　　纪茉又点头。 　　“那好。”陆扬说，“现在轮到我来问你。” 　　纪茉大约明白他要问什么，但是她不想说。纪茉缩在床角，把被子拉到下巴处，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我累了，想睡觉了。” 　　看得出来她是故意逃避，陆扬不吃她这套：“不差这一会儿，回答完我再睡。” 　　“可我不想回答。”纪茉见他坚持，知道他不好糊弄，掀开被子爬到他身边，抓住他手撒娇，“陆扬哥哥，你别问了好不好，我现在不想说，等我想说的时候，再告诉你好不好？” 　　以前有什么事，无论他生再大的气，她都是撒个娇就过去了。 　　只是不知道现在这招还好用不好用。 　　陆扬被她软绵绵的小手一握，瞬间就变得不那么平静了。 　　她大概还不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有多勾人，穿着他给她准备的睡衣，两颗圆润的肩膀暴露在他眼前，及腰的长发自然垂落，却遮挡不住她精致漂亮的锁骨和下方若隐若现的春.色。 　　房间里开着空调，陆扬却觉得热。 　　他哑声说：“把手放开。” 　　“……” 　　纪茉一怔，慢吞吞地松了手。 　　陆扬沉默了片刻才说：“你不想我问也可以，但你要回答我另外一个问题。” 　　纪茉那么聪明，肯定知道他要问什么，如果她不想说，陆扬知道自己就算是问了也是听不到实话的。 　　不如不问。 　　纪茉答应：“好，你说。” 　　陆扬看着她：“之前你说你去了英国，是哪个城市？哪个学校？” 　　“爱丁堡。” 　　纪茉说完又报了学校的名字，一所并不入流的学校，她估计陆扬也没听过。 　　陆扬的确是没听说过，不过他记性好，离开纪茉的卧室以后，他就把学校名字发给了蒋彧。 　　过去他不知道纪茉去了哪里，要找她就犹如大海捞针，而现在他有了目的地，想要知道那三年在纪茉身上发生了什么就不是困难的事情了。 　　蒋彧动作很快，天没亮就把陆扬要的资料发到了他的手机上。 　　蒋彧知道纪茉，也清楚这些年陆扬一直在找她，在给陆扬的资料下面还留了个言。 　　蒋彧：【先给你提个醒儿，她这三年在那边过得不是特别好，小姑娘一个人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 　　陆扬看到他消息的时候刚刚睁开眼，看清楚以后，马上起床，拿着手机去了书房。 　　纪茉去的是位于爱丁堡东部的一个小镇，那边距离市中心比较偏远，治安也不是很好，经常会发生一些大大小小的案件。 　　纪茉就是在她过去的第二年出的事。 　　有天晚上十一点，她打完工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喝醉酒的流浪汉尾随。 　　纪茉其实已经很小心了，她知道国外的环境比不上国内，她又一个人孤身在外，平时基本不会这么晚回家，那天是个例外。 　　她并不知道自己被人跟踪，像往常一样回到家后就去浴室放水洗澡。 　　洗到一半的时候她听到浴室外面似乎有动静，可仔细听了一会儿又没声音了。 　　纪茉就没在意，只当是自己今天太累了出现的幻听。 　　洗完澡后，她看了半个小时左右的书就觉得眼皮打转，想到明天还要上课，她把书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关上灯睡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她迷迷糊糊即将睡着之际，突然听到书“啪”地一声掉在地上的声音。与此同时，有个重物压在了她的身上，她还能闻到空气里飘来的酒精的气味。 　　纪茉猛地睁开了眼。 　　黑暗中，她隐约看到有个人影在她的上方，还在扯她盖在身上的被子。 　　所有的事情只发生在一瞬间，纪茉第一反应就是要开灯。 　　可那人仿佛早有预料般的，在她伸手的时候就抓住了她的手腕，用一口带着醉意和口音的英文说着低俗下流的话。 　　纪茉当时害怕极了，拼命地反抗。 　　好在流浪汉醉酒后反应也变得迟钝了，纪茉慌乱中抓到了另一边床头柜上的花瓶，用尽全力往他后脑勺砸上去。 　　流浪汉被砸得头破血流，当场昏迷了过去。 　　得到自由的纪茉第一时间把他从身上推开，拿起手机报了警。 　　她不敢和流浪汉待在一起，哪怕他昏迷了，她也怕他会突然醒来报复她。 　　警察找到纪茉的时候，她只披了一件外套，躲在离她家附近不远处的草丛里发抖。 　　根据当时案件的卷宗记载，纪茉并不是第一个被这个流浪汉伤害的女孩子了，近期至少有三起案件与这个流浪汉有关。 　　由于当地警力不足，又没有像国内一样遍地的监控，给破案造成了很大的阻碍，所以才会发生第四起这样的案件。 　　因为这件事，纪茉有很长一段时间晚上不敢一个人出门，甚至于不敢睡觉。后来她去看了心理医生，这种状况才慢慢好转，可她依然只敢开着灯睡觉，每天临睡前都要检查很多遍房间的门锁。 　　看完这些，陆扬点了一支烟。 　　要不是蒋彧发来的这些，他都不知道纪茉在国外的三年过得那样不好。连蒋彧一个大男人都觉得她不容易，那她呢？ 　　在发生那样的事情后，她一个女孩子，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思及此，陆扬狠狠地抽了一口烟。 　　一不小心吸得太用力，烟呛进了肺管子里，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过了好一会儿，陆扬才缓过劲来。 　　和这些调查资料一起发来的还有另外一个文件夹。 　　陆扬打开，里面是纪茉的入学申请，还有这三年来她的学习成绩单，以及一张毕业照。 　　照片里的纪茉扎着一个高高的马尾辫，穿着学士服，手里捧着一大束鲜花，大大方方地面对镜头，明眸皓齿，笑容灿烂。 　　她的笑像是有感染力似的，引得看照片的人也不自觉地扬起唇角。 　　陆扬看了很久她的照片，然后存进了手机里。 　　窗外太阳渐渐升起。 　　陆扬站在窗边，重新点了一支烟。 第11章 我想和谁结婚，你不知道…… 　　隔天一早，纪茉醒来，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带着行李箱出现在餐厅里。陆扬刚好从健身房过来，一眼就注意了她脚边的箱子。 　　陆扬站在门边没动，大约是在等她主动开口。 　　纪茉想起昨晚的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大概是真的不喜欢她吧，否则不会连她碰他一下，都嫌弃地让她放开。纪玫说他一直在找她，纪茉想，可能只是因为责任感。 　　毕竟她对外还是陆家收养的女儿，陆扬作为她的哥哥，不可能不管她。 　　她这几天已经想得很明白了。 　　陆扬留下她，应该是担心她会再一次像三年前那样不告而别，这无论对他还是陆家来说都不怎么好看。 　　可她既然回来了，就不会走了。 　　他其实，没必要那么紧张的。 　　这样想着，纪茉开口：“我在这儿住了已经很久了，谢谢你把我带回来，如果方便的话，麻烦你待会儿去上班的时候把我一起带出去。” 　　陆扬面无表情地问：“你准备去哪里？” 　　纪茉想了想说：“去哪里都可以。” 　　“去哪里都可以。”陆扬重复她的话，墨黑的眼眸深不见底，嗓音很淡，盯着她，没什么情绪地开口，“就是不愿意留下来，对吗？” 　　纪茉一怔。 　　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听陆扬又说：“我很好奇，陆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逃离？” 　　“……” 　　纪茉不明白陆扬这话从何说起，她能有今天全是因为陆家收养了她，陆家对她的好，她是一辈子也不可能忘记的，怎么又会觉得他们对不起她呢？ 　　他不知道，从始至终，她想离开的都不是陆家。 　　而是他。 　　可这个原因，纪茉没有办法和陆扬明说。 　　毕竟从小到大，陆扬对她确实不错，而感情上的事情是不能勉强的，陆扬不喜欢她，并不是他的错。 　　“我没有想要逃离。”纪茉舔了舔唇，“我只是觉得我已经在这里打扰你很久了，而且这是你家，你平时也不在这里，我住在这里就很奇怪。” 　　陆扬追问：“哪里奇怪了？” 　　“……”纪茉说不上来原因，“就是奇怪。” 　　陆扬上前两步，垂眸看她，语气比刚才温和了些：“是不是只要我也住在这里，你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不是，我……” 　　“之前出差是你没回来的时候就决定的，有个很重要的合作要谈。”陆扬低声解释，“不是故意躲你。” 　　“？” 　　纪茉诧异，他好像误会了什么，他是不是以为她是在抱怨他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的事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 　　“如果你是因为昨天晚上佣人说的那些话，”陆扬没听她说，略微沉吟道，“我已经让钟黎开除她们了。我可以向你保证，以后溪园里不会再有人说那样的话。” 　　“……” 　　纪茉愣了好一会儿才问：“你都知道了？” 　　她昨晚和钟管家说那些话，并不是想怪罪什么人，换成是她，也会有同样的想法。 　　只是有点难受罢了。 　　陆扬点头：“抱歉，是我没考虑周全。” 　　“不怪你。”纪茉低声说，“和你没关系。” 　　“所以——” 　　陆扬俯身，视线和她相平，耐心地询问，“还走不走了？” 　　纪茉抬起眼皮。 　　嘴唇动了动，没有马上说话。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陆扬的身体逐渐变得僵硬，唇角的线条也慢慢绷紧。像是猜到了她的答案，陆扬直起身体，淡漠地问：“你还是要走，是不是？” 　　纪茉看着他的眼睛，缓慢而又认真地点了下头。 　　“好，很好。” 　　“……” 　　陆扬很想生气。 　　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她曾经在英国的遭遇，心疼她一个人在那里无依无靠，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连个安慰的人都没有。 　　但同时又气她的不告而别。 　　她要不是拼命地想离开他离开陆家，又怎么会在异国他乡遇到危险呢？ 　　她在湘兰是陆家的掌上明珠，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她并非陆家的亲生女儿，可那又怎么样？只要陆家一天不倒，他们就能护她周全。 　　可是她不懂。 　　陆扬至今不明白她离开的原因，只能将这一切归结为—— 　　小女孩的叛逆。 　　…… 　　“想去哪里？” 　　陆扬一改先前的语气，嗓音里多了几分疏离。 　　就好似那天在华麟会所，他和那些人说话的态度。 　　纪茉不大习惯这样的他。 　　从前的他不管对她是怎样的想法，永远不会用这样的口气和她说话。 　　“不去哪里，就在湘兰。”纪茉小声道，抬头瞅他一眼，终究还是多说了几句，“回国前我的导师给我写了一封推荐信，我得去找个人。然后……如果运气好的话，我大概能找到一份很不错的工作。” 　　“在湘兰？” 　　“嗯。” 　　“既然如此，”陆扬问，“为什么还要走？” 　　“……” 　　话题兜兜转转又回来了，纪茉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不走难不成要一直赖在溪园吗？都说溪园是陆扬给他未来的太太准备的，说一句婚房也不为过，她只是他的妹妹，哪有妹妹一直住在哥哥家里不走的？ 　　纪茉胡乱编了个理由：“这里不方便。” 　　陆扬挑眉：“哪里不方便了？” 　　纪茉说：“离市中心太远了，我以后的工作说不定会经常加班什么的，要是每天来回，我得多累啊。” 　　“……” 　　这确实是个问题。 　　陆扬自己以前就很少回来，晚上应酬得晚了，就回陆家别墅住，或者在他外面的公寓住一晚。 　　不过话又说回来，开车走高速也并不算太远。 　　陆扬问纪茉：“会开车吗？” 　　纪茉愣了愣，摇摇头说：“不会。” 　　她高三一毕业就出了国，在国外根本没那个时间和精力去学车，更何况她也没钱去学，所以到现在也不会。 　　“那是挺可惜的。”陆扬若有所思地说，“本来还想给你买辆车。” 　　“……” 　　“这样吧，你想去市中心那边住也可以，我让我的助理把我名下的公寓都整理出来，你挑一套喜欢的。”陆扬顿了顿，似乎觉得溪园空置下来还是有点可惜，于是补充道，“以后工作日就住那里，等周末再回来住。” 　　“……” 　　这算什么？ 　　纪茉有一种自己被陆扬包养了的感觉。 　　她一脸无语地瞅着陆扬，又想起前几天他骗她修路的事情，纪茉正色道：“我觉得你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已经让玫玫给我找好了房子。而且我们和房东约了下午就见面，如果顺利的话，今天就能住进去。” 　　“……” 　　“所以，谢谢你的好意，但你的公寓，还是留给别人住吧。”纪茉看着陆扬渐沉的脸色，不怕死地加了一句，“我怕我住进去之后，门口又得修路，一直这样的话，挺耽误事儿的。” 　　“……” 　　- 　　一早上，陆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纪茉执意不肯住在这里，他也没有办法，原本三年前他们能够顺利订婚，当晚他应该就会把她带到溪园来。 　　溪园是他准备送给她的订婚礼物。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也是他们未来的家。 　　可偏偏是在订婚的前一天，纪茉跑了，留下一张莫名其妙的字条。 　　陆扬找遍了所有她可能会去的地方，问遍了所有与她有关系的人，动用了全部的人脉和关系，始终一筹莫展。 　　在寻找纪茉的这件事情上，陆扬无力地很彻底。 　　他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天之骄子，几乎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没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 　　他一辈子没有体会过失败，就算是大学时陆宏年为了让他练手丢给他的那几个项目，他都做得异常出色，让集团内部等着看笑话的人大失所望。 　　却唯独在纪茉的身上，栽了一个又一个大跟头。 　　一屋子佣人噤若寒蝉。 　　吃好早餐，纪茉优雅地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哥，我吃好了。” 　　陆扬瞥她一眼，放下筷子：“吃饱了？” 　　纪茉嗯了声，揉揉肚子：“饱了。” 　　陆扬：“好吃吗？” 　　纪茉下意识地点头：“好吃。” 　　陆扬不动声色地说：“溪园的厨师是我专门从五星级酒店请来的，你如果愿意留下来，以后让他们天天给你做菜吃。” 　　“……” 　　纪茉盯着他看好一会儿，总觉得他今天磨磨唧唧的。 　　和他平时的风格不大像。 　　“陆扬哥哥。”纪茉喊他，犹豫半晌，忍不住问，“你很想我留下吗？” 　　当着佣人们的面被她戳穿心事，陆扬故作镇定：“你觉得呢？” 　　“可是他们都说……”纪茉指了一圈不远处的那些人，“溪园是你特地给我未来嫂子建造的世外桃源，我真留下了，你就不担心我未来嫂子知道以后会不高兴？” 　　“胡说什么？”陆扬眉心微拢，扫了一圈周围的佣人，冷声道，“你听谁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难怪她一直想走，难不成除了昨晚那两个人，还有其他人也在她面前说过这样的话？ 　　纪茉没有听谁说。 　　她是故意这样问的。 　　她心里，也想要一个答案。 　　纪茉垂下眼睫，轻声道：“我没有胡说。” 　　没有胡说能问出这么蠢的问题？ 　　陆扬被她气笑了，干脆直接说：“你说得没错，我当初建造溪园的初衷，的确是为了我未来的太太。但是纪茉，我想和谁结婚，你不知道吗？” 　　“……” 　　她怎么会知道？ 　　纪茉抬眼，眼底有些错愕，又有些难过。 　　忽然间，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脸。 　　以及一个被她遗忘了很久的名字。 　　何媛兮。 　　——会是她吗？ 第12章 你以后要对我好一点。 　　如果问纪茉活到现在最讨厌的人是谁，那么答案非何媛兮莫属。 　　何媛兮是何氏集团的千金，与陆扬同岁，个子不是很高，长了一张娃娃脸，算不得多精致，倒也耐看。她从小娇生惯养，锦衣玉食，因而养成了一副骄纵的性子。 　　何家与陆家算是世交，从陆扬爷爷那一辈就开始有交集，几十年了，关系一直都还不错。平时两家的长辈时不时也会走动走动，纪茉作为陆家的养女，很早就认识了何媛兮。 　　纪茉和何媛兮的过节，从她们第一次见面时就产生了。 　　之后的十多年，可谓是愈演愈烈。 　　最严重的一次，纪茉被何媛兮推了一下，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花瓶，连人带着花瓶一起，摔倒在地。 　　那会儿正值盛夏，纪茉只穿着一条很薄的连衣裙，被推倒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懵了。没几秒感觉到了疼，从臀部到小腿，撕心裂肺地疼。 　　纪茉那个时候才八岁，疼的第一反应就是哭。 　　当即，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一哭，就把外面的大人全都引了进来。 　　其实前面花瓶摔碎的时候，已经有人听到了动静，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小女孩一声比一声更凄惨的哭声就传了出来。 　　众人推门一看，全都傻了眼。 　　原本以为小姑娘之间的打闹不会出什么大事，大家也就放心地让何媛兮和纪茉待在一个房间里玩耍，谁知道会发生那么大的事情。 　　花瓶被摔得四分五裂，而纪茉恰巧又坐在花瓶的碎片上。 　　哭得梨花带雨，让人好不心疼。 　　年仅十二岁的陆扬第一个冲过去，把纪茉从地上搀起来。只见她腿上好几处都被碎玻璃割破了，掌心也划了几道深浅不一的口子，正往外冒着血珠子。 　　看到陆扬，纪茉哭得更大声了。 　　小小的身体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钻，眼泪鼻涕全都蹭在他的白衬衫上：“哥哥，呜呜呜，哥哥。” 　　“乖，不哭。” 　　陆扬抱住她轻声哄，凌厉的目光射向站在另一旁的少女，眼角猩红。 　　何媛兮被他盯得往后退了两步。 　　陆扬冷声问：“是你推我妹妹的？” 　　“不、不、不是我！”何媛兮摇头否认。 　　她也被吓坏了，她只是轻轻推了纪茉一下，谁知道纪茉那么不经推，还会傻乎乎地撞到花瓶！眼看着那么多大人站在旁边，她肯定不能承认。 　　“是她，她自己摔的。”何媛兮指着纪茉，坚持不认，“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笨，没站稳撞到了花瓶，和我没有关系。” 　　此言一出，陆扬的脸色沉了几分。 　　他虽然只有十二岁，可他个子高挑，又天生骄傲，气场完全不亚于十七八岁的少年。 　　“是吗。”陆扬扯唇，嗓音清冷。他转向纪茉，看着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姑娘，柔声问，“茉茉，你说。” 　　纪茉抬起头，吸了吸鼻子，小手紧紧地攥住陆扬的衣服，哽咽道：“不、不是的，是她推我的。哥哥，你相信我。” 　　陆扬当然相信她。 　　他这个妹妹虽然笨了点，但也不至于笨到走路都走不好，还自己坐在花瓶的玻璃碎渣上。 　　陆扬伸手，替她擦去眼泪：“疼吗？” 　　纪茉用力地点了点脑袋，往他身上靠，眼泪汪汪地说：“疼。” 　　“不哭了。”陆扬摸着她的头，“哥哥马上带你去医院。” 　　纪茉乖乖点头：“好。” 　　…… 　　何媛兮简直就是纪茉小时候的噩梦，两个人只要一见面就吵，吵着吵着，大人们也不敢再让她们单独待在一起。 　　后来，陆扬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上了湘兰最好的国际高中。 　　何媛兮就要差一点。 　　但何家有钱，在给学校捐了十万册图书后，何媛兮也顺利入学，并且和陆扬同班。 　　之后三年，何媛兮经常以各种理由来找陆扬。原本纪茉只不过逢年过节会见到她，可自从他们同班后，她见到何媛兮的次数简直以几何倍数增长。 　　纪茉不清楚陆扬烦不烦。 　　总之，她很烦！ 　　尤其是何媛兮学着她喊陆扬“哥哥”的时候，纪茉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哥哥明明是她的，何媛兮瞎喊个什么劲？ 　　那个时候纪茉还小，并不明白何媛兮总是接近她哥哥的目的是什么。 　　直到她也长大了，从一个青涩的小女孩，长成了懵懂的少女。身体的变化让她的心思也变得格外敏感，她逐渐能从一些细枝末节发现端倪，也慢慢了解了何媛兮的想法。 　　这一认知让她更加不喜欢何媛兮。 　　陆扬哥哥是她的，何媛兮想当她的嫂子？ 　　门都没有！ 　　-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岳山开的车。 　　车速比来时要快很多。 　　陆扬和纪茉坐在后排。 　　陆扬腿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时不时地会接到助理的电话，讲的都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纪茉无聊会听他讲几句，但有很多金融方面的名词，她大多数的时候都听不懂。 　　纪茉大学学的是珠宝设计的专业，曾在偶然一次设计大赛上，有幸受到了英国知名珠宝设计师凯莉夫人的青睐，跟着她去皇家艺术学院进修了半年的课程。 　　凯莉夫人曾经夸奖纪茉是她教学几十年以来最有天赋的学生之一，遗憾地得知她毕业后即将回国的消息，于是主动为她写了一封推荐信，对象是她在国内的挚友何琼女士。 　　巧合的是，这位何琼女士的设计公司就开在湘兰。 　　纪茉是半路出家去学的珠宝设计，在出国以前，她甚至连画画都不太会，对国内的设计师也是知之甚少。 　　但何琼女士既然是凯莉夫人的挚友，想必在看了推荐信后也不会太为难她。 　　因此纪茉决定去试一试。 　　很快到了市中心，陆扬让司机直接开车送她到和纪玫约定的商场门口。 　　下车前，陆扬轻描淡写地问：“我的名片钟黎给你了？” 　　“给了。” 　　“知道什么意思吗？” 　　纪茉不太明白地扭头看他：“什么意思？” 　　“……”要不是附近不能停车，陆扬真想把她扔下去，“名片上集团的地址和我的办公室所在楼层，你想找我的话，随时可以拿着名片过来，会有人接待你。” 　　沉默两秒，纪茉歪头：“我找你的话，难道不可以直接打你电话吗？” 　　“……”也不是不行。 　　陆扬勾唇，阴郁了一整个上午的心情终于因为她这句话而有所改善：“当然可以。” 　　说完，他又问，“需要我亲自下楼接你吗？” 　　纪茉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点头说：“好啊。” 　　“……”陆扬笑了，“你知道我现在在集团是什么职位吗？” 　　纪茉不太清楚，但他既然已经接手了集团，职位肯定不会低。 　　而且那些人还喊他陆总，起码是个总监之类的吧？ 　　纪茉保守猜测：“副总？” 　　陆扬：“在你心里我就这点能耐？” 　　“……”纪茉小声嘀咕，“难不成还是总裁了吗？” 　　陆扬靠着椅背，轻轻地嗯了声。 　　纪茉不可思议地看向他：“那爸爸和大伯呢？” 　　“他们？”陆扬轻哼，意见还挺大，“自从我接手后，他们基本就不怎么管事了，顶多就是和那些股东们周旋周旋。平时拿着我辛苦赚的钱，带老婆四处溜达。” 　　“……” 　　纪茉听出他语气里的怨念，憋笑憋得十分辛苦。 　　这些话陆扬应该也不会和其他人说，难得和她抱怨，有点像小孩子在告状。 　　“那你还，挺辛苦的。”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陆扬理所当然地说，“所以——你以后要对我好一点，不要再惹我生气了。” 　　纪茉：？ 　　和她有什么关系？ 　　- 　　和陆扬告别后，纪茉找了间咖啡馆等纪玫。 　　纪玫还在做兼职，她倒是也不着急，点了杯咖啡，拿着手机上网看看新闻打发时间。 　　等了一个多小时，纪玫才来。 　　“对不起对不起，早上早餐店太忙了，老板现在才肯放我离开，你等很久了吧？” 　　纪茉笑了笑：“没事，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纪玫在她对面坐下，拿出一份文件，递过去：“这是租赁合同，你看看有问题没有。我和房东约了下午一点见面，她会先带你去看房子，如果你满意，签了合同马上就能入住。” 　　纪茉没有立即翻看：“玫玫，辛苦你了。” 　　“我们是朋友嘛，说什么辛苦就太见外了。”纪玫说，“房东是我以前做兼职的那家店的老板，为人热情善良。这套房子原本是她儿子住的，前不久她儿子被公司调去国外工作，最近几年可能都回不来，空着可惜，干脆就打算租出去。” 　　纪茉听了她说的，这才翻开合同。 　　地点离这边不远，坐几站地铁就能到，也算是在市中心。不过由于是老小区，所以价格不高，倒是在她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纪茉粗粗扫了一遍条款，没发现什么问题。 　　她放下：“房东是男的还是女的？” 　　纪玫说：“房主是她儿子，不过现在出租的是房主的妈妈。” 　　纪茉明白了。 　　两个人在咖啡店坐了一会儿，中午又在附近找了家小餐馆吃饭。到了下午一点，准时出现在了小区大门外。 　　果然如纪玫所言，房东阿姨热情大方，不仅带纪茉参观了房子，还主动和她加了微信，好方便以后联系。 　　房子不大，不到六十平米，只有一间房，纪茉一个人住倒也足够。 　　原本房主留在里面的东西基本上都已经收拾干净了，剩下的家电也都可以用。 　　房东阿姨提醒纪茉：“小姑娘，我看你是纪玫的朋友，有个事情还是得先告诉你。这个小区建成时间久了，电路方面可能不太稳定，偶尔会发生停电停水的情况。你要是不介意，咱们就签合同，价格还可以再商量。” 　　纪茉考虑了一会儿，又问了房东阿姨几个问题，最终签下了合同。 　　纪茉当天就入住，纪玫帮着她一起打扫卫生。之后两个人又去了附近的超市，添置了一些生活必需品。 　　刚回到家，纪茉就收到陆扬的消息：【房子租好了？】 　　纪茉回了个“是”。 　　过了半分钟，陆扬又发来一条：【把地址给我。】 第13章 买束花给他老婆赔罪。…… 　　纪茉听话地把地址发了过去。 　　纪玫晚上还要做兼职，替纪茉把买来的东西都放好以后，就离开了她家。纪玫一走，纪茉也没什么要整理的了，干脆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外卖。 　　看了一圈，都没什么胃口。 　　还记得她在国外的那几年，特别怀念国内的美食，做梦都恨不得能坐飞机回来吃一顿。然而现在回来了，却似乎对这些食物都失去了胃口。 　　纪茉思来想去，觉得一定是在溪园的那一周，口味被陆扬的那些大厨们给养刁了，要不然怎么会看到什么都觉得没有溪园的好吃呢？ 　　哎—— 　　纪茉沉沉地叹了口气。 　　她忽然有点儿后悔离开溪园了。 　　反正陆扬也没跟她说他的女朋友是谁，她就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再赖几天，多吃点好吃的。 　　现在好了，外卖上的这些东西看着根本就没有胃口。 　　纪茉把手机一丢，侧身趴倒在沙发上。 　　没几分钟，手机又响了。 　　纪茉掀开眼皮瞅了一眼，还是陆扬。 　　他似乎发了个定位。 　　陆扬：【集团总部你应该还没来过吧？离你住的地方挺近的，今晚要是没事就过来，我带你到顶楼的花园餐厅吃饭。】 　　纪茉眼睛一亮，却没有表现得太明显，懒洋洋地回：【有五星级大厨吗？】 　　陆扬：【你想要的话，随时都有。】 　　纪茉：！！！ 　　她不想承认她动心了。 　　可是陆氏集团的总部，她以什么身份去呢？ 　　陆家的女儿，还是陆扬的妹妹？ 　　时间追溯到三年前，陆扬要是这么说，她才不管那么多，肯定屁颠屁颠地就过去了。 　　可现在，似乎都不怎么合适。 　　或许是她长时间没有回复，陆扬又发来一条：【人呢？】 　　纪茉故作矜持：【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去集团总部不太好吧？会被人看到的。】 　　陆扬：【有什么不好的，他们早晚都得认识你。你别忘了，再过两个月是集团的周年庆，之前你没成年，爸妈不让你参加，但从今年开始，你必须得跟我一起去。】 　　纪茉乍一看，以为陆扬是让她以他妹妹的身份和他一起参加。 　　陆扬：【所以，来吗？】 　　他既然都这样说了，纪茉略微沉思：【那就去吧。】 　　陆扬：【行，那一会儿是你自己过来，还是我让司机去接你？】 　　纪茉：【我自己去就可以。】 　　陆扬：【嗯，到了给我打电话。】 　　纪茉没有再回。 　　- 　　陆氏集团。 　　看到陆扬放下手机，一旁的蒋彧才开口：“你听说没有，前几天你在华麟会所带走一个女人的事情，最近在湘兰已经传遍了。有人说那是你包养的一个情妇，周家少爷不过是要人家喝几杯酒，你就要和周家决裂，现在到处都是说你坏话的。” 　　陆扬还不知道这事，闻言皱了皱眉：“谁传的？” 　　“还能有谁？”蒋彧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一派悠闲自得的模样，“那天晚上在场的就那么几个人，你心里应该清楚。反正我是不在的，没亲眼见到那晚发生的事情，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有那么点可惜。” 　　听他一副惋惜的语气，陆扬端起咖啡，面无表情地睨他一眼：“你有什么好可惜的？” 　　蒋彧没回答，他放下腿，往陆扬那边凑了凑，八卦道：“我问你，那天晚上你在华麟会所带走的女人，是不是就是纪茉？她回来了，对不对？” 　　先前发生的事情蒋彧知道一点，但他没有细问，因此也不清楚当晚被周子铭扣着不放的人是谁。 　　直到昨天晚上，陆扬突然让他查纪茉的行踪，他才有所察觉。 　　蒋彧当然是认得纪茉的，还见过好多次。 　　印象里那是一个很可爱很漂亮的小姑娘，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嘴巴特别甜，每次来他们宿舍找陆扬，都会一口一个哥哥地喊他。 　　那时蒋彧只知道这个小姑娘是陆扬的妹妹，直至后来他们要订婚了，他才知道小姑娘还是陆扬的未婚妻。 　　但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婚没订成，小姑娘也跑了。 　　这些年陆扬一直在找她，却始终了无音讯。 　　没想到三年过去，居然自己回来了。 　　陆扬喝了一口咖啡，低声说：“是她。” 　　“那我可就都明白了，周子铭那是活该。”蒋彧恍然大悟，托着下巴思考几秒，问他，“需不需要我找人去澄清这些谣言？” 　　陆扬摇头：“不必。” 　　“那接下来呢。”蒋彧好奇道，“你打算怎么办？” 　　陆扬不解地看向他：“什么怎么办？” 　　蒋彧迫不及待地说：“当然是纪茉啊。” 　　这些话他其实三年前就想问了，但那会儿看陆扬心情一直不好，怕他伤心，所以没敢多问。 　　现在就不一样了。 　　蒋彧暗戳戳地开口：“你老实告诉我，在你心里，到底是把她当妹妹，还是别的什么？” 　　“……” 　　陆扬收回目光。 　　他低头看着杯子里的咖啡，漆黑的目光深不见底。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 　　“她不是我妹妹。” 　　“什么？” 　　“从法律意义上来讲，我们家和她并没有抚养的关系。” 　　纪茉并非真正是陆家的养女，这件事情陆扬很早以前就知道。 　　纪茉虽然是被姚淑娴和陆宏年从孤儿院里带出来的，可真正去办理领养手续的是陆家别墅里的孙管家夫妇。他们婚后多年没有所出，姚淑娴就让他们二人在纪茉的领养协议书上签了字。 　　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对外纪茉一直都是陆家的女儿。 　　连纪茉自己也不清楚。 　　但是姚淑娴并没有瞒着陆扬，有时候私下里母子二人开玩笑，姚淑娴还会常常让陆扬照顾好他的小媳妇儿。 　　陆扬起初很疑惑，随着年龄渐长，渐渐明白了姚淑娴的意思。 　　从那时起，陆扬心里除了把纪茉当妹妹，也会有些不一样。 　　当然，这些话他并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我懂了。”蒋彧脑筋一转就转过弯来了，他笑着说，“也就是说，你其实是喜欢她的，三年前订婚也是你自愿的。” 　　“……”陆扬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向蒋彧，“不然呢，你以为？” 　　他话只说了一半，蒋彧挠挠头，没吭声。 　　说实话，他当年真的以为陆扬和纪茉订婚只是听从家里的安排。毕竟那会儿小姑娘才刚满十八周岁，陆扬虽然比她大几岁，可平时也没见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蒋彧也算是认识陆扬好多年了，竟然一点都没看出他还有那样的心思。 　　只是当纪茉失踪后，陆扬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种种反常的举动让蒋彧一度怀疑他对纪茉的感情。 　　只是丢了妹妹，应该不至于那么消沉。 　　可那会儿，他压根不敢在陆扬面前提纪茉。 　　谁提陆扬都会翻脸，脾气差到不行。 　　难怪，他会因为周子铭让纪茉喝个酒就毫不留情地对周氏出手。 　　蒋彧舌尖抵着腮帮子舔了下：“那你……” 　　他还想问什么，陆扬却嫌他聒噪，打断他道：“你今天这么闲的吗？” 　　“……”蒋彧说，“倒也不是。” 　　“帮我个忙？” 　　“什么忙？” 　　陆扬放下咖啡杯，慢条斯理地说：“茉茉一会儿要过来，我打算带她去楼上餐厅吃个饭。你去给我布置一下，再买一束花。就玫瑰吧，她喜欢粉色的。” 　　“……”蒋彧无语，好半天才说，“我是给你跑腿的吗？” 　　居然让他一个大男人去做这种事情，还要不要脸了？ 　　陆扬转头，不紧不慢地说：“你不是我的助理吗？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蒋彧很想骂陆扬几句。 　　但他不敢。 　　“我可不是普通的助理。”蒋彧在心里咆哮，面上只敢强调一句，“我是特助！特助！” 　　不是给你打杂的。 　　“有什么区别？”陆扬语气轻飘飘，把玩着手机，时不时开个屏幕，不知道在等什么，“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可以找别人去办。” 　　他说着，就要起身去打座机。 　　蒋彧连忙拦住陆扬，认怂：“别！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以他对陆扬的了解，这就是赤果果的威胁了。要是他不答应，接下来陆扬肯定会丢给他无穷无尽的工作。 　　他还想周末陪女朋友去逛个街呢。 　　陆扬微微颔首：“那就辛苦你了。” 　　- 　　今天是个工作日，纪茉担心和陆扬一起吃饭会被陆氏的员工们撞见，特地等到了下班时间才慢吞吞地出门。 　　她在出发前看过路线。 　　这边附近就有一个地铁站，坐两站路再换乘一辆，半小时就能到集团楼下。 　　其实打车更快，只要十分钟。 　　不过纪茉想到她接下来要一个人生活了，工作还没有着落，又才付出去三个月的押金，还是省着点花钱比较好。 　　到了集团门外，保安不认得纪茉，自然不会放她进去。 　　纪茉只能给陆扬打电话：“哥哥，我在你公司门口。” 　　“等着。” 　　陆扬回完，就挂了电话。 　　“……” 　　纪茉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确定电话是真的被他挂了，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什么毛病？ 　　不是他主动邀请她来吃饭的吗，为什么这么冷漠？ 　　纪茉只在门口等了三分钟，就看到有人从里面出来了。 　　男人的目标很明显是她，脚步飞快，越走越近，还有几分眼熟。 　　直到他走近，纪茉才想起来他的名字：“蒋彧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呀小茉莉。”蒋彧在她前面站定，嬉笑地看着她，开玩笑道，“让哥哥看看，小茉莉好像又长高了，还变得漂亮了。” 　　“……” 　　纪茉一阵无语。 　　这个人自来熟的性格，好像几年如一日。 　　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蒋彧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 　　纪茉没往下说，怕伤他自尊心。 　　好在蒋彧对她没说出口的话并没有多大兴趣，他朝门卫示意，带着纪茉往里走：“走吧，你哥走不开，在楼上办公室里等你。他刚才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一会儿见到他你小心点。” 　　“……” 　　纪茉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原来并不是对她冷漠。 　　她问蒋彧：“哥哥怎么了？” 　　蒋彧寻思这事儿也不是不可以告诉纪茉，于是简单地说：“我们前几天不是出了几天差么，就那几天，有个部门的副总就往集团里安插了几个自己亲戚家的孩子进来，还威胁人事部经理不准说。刚才被人事部经理举报到你哥那，现在正在挨骂呢。” 　　“……” 　　纪茉觉得这位副总胆子还挺大，把自己亲戚家小孩弄进来也就罢了，居然还几个。 　　要徇私也不是这么徇的，难怪陆扬会生气。 　　为了避开下班的员工，蒋彧特地带纪茉坐了陆扬专用的电梯。 　　电梯空间狭小，纪茉进去以后，偷偷往蒋彧瞥了好几眼。 　　蒋彧注意到了，挑了挑眉，非常疑惑：“小茉莉，你老看我干什么？” 　　这要是被陆扬那个小心眼的知道，他吃不了兜着走。 　　纪茉先是摇了摇头，抿紧嘴巴。 　　可过了一会儿，实在是没忍住，小声问：“蒋彧哥，为什么你身上……那么香？” 　　这香味刚才和他并肩走在一起的时候纪茉就闻到了，现在在电梯里，密封的环境让这香味变得格外浓郁。 　　怎么说呢，蒋彧身上的香味和陆扬的不一样，不是属于那种男士香水的味道。 　　倒是有点像……花香。 　　一个大男人，身上怎么会有花香呢？ 　　对上纪茉探究的眼神，蒋彧嘴角扯了扯，心里把陆扬骂了个遍。 　　过了半分钟，他眼睛转了转，嘴角噙着笑道：“刚才有个朋友跟我说他把他的老婆给气跑了，让我替他买束花给他老婆赔罪，我这不是，一路抱回来才染上的么。” 　　纪茉听完，了然地点头。 　　“那你这个朋友，”她顿了顿，组织措辞，“也太不靠谱了，买束花还得让你去，一点诚意也没有，怪不得他老婆会跑。” 　　“……” 第14章 如果我说，那个人是你—…… 　　蒋彧当然不会告诉纪茉，他这个朋友就是陆扬。 　　他把纪茉带到陆扬办公室门口以后，敲了敲门。 　　“进。” 　　陆扬清冷的嗓音从里面传来。 　　蒋彧推开门，也没进去，就靠着门对陆扬说：“我把你的小宝贝给你带来了，楼上餐厅也布置好了，你们随时可以过去。如果没什么事，我就下班了，晚上不要找我，我要陪女朋友。” 　　陆扬的注意力全被他前面三个字吸引过去了，也没听到他后面说了什么。 　　等蒋彧一走，他下意识地看了看纪茉。 　　好在小姑娘心大，似乎没有察觉到蒋彧说了什么。 　　见纪茉还站在门口不动，陆扬起身，朝她走去：“愣着干什么，还不进来？” 　　话音落下，陆扬已经来到她身前。他垂眸看着纪茉，明明才半天不见，可他却觉得过了很久。 　　视线被他挡住。 　　纪茉“哦”了声，往里面走了几步。 　　又不知道该去哪里，再次停下来。 　　陆扬的办公室很大，分了办公区和接待区。 　　室内布置得极其简单，从沙发到办公桌椅，都是黑灰色的风格。一旁还有一个巨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金融类的书籍。 　　纪茉扫了一圈，目光最后停在了室内唯一一抹亮色上面。 　　——一大束粉红色的玫瑰花。 　　花瓣娇艳欲滴，上面带着露水，很像是刚从地里新鲜采摘下来的。 　　离得近了，纪茉能闻到花香，似乎和蒋彧身上的有点像。 　　陆扬在她身后关上门，回头见她盯着玫瑰花，勾了勾唇：“喜欢？” 　　纪茉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他一眼，然后才指着花，问他：“哥哥，这个花，哪儿来的？” 　　她忐忑地等着陆扬的回答，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害怕什么。 　　陆扬说：“我刚才让蒋彧出去买的。” 　　“……” 　　纪茉神色一黯。 　　让蒋彧出去买的。 　　这几个字和之前蒋彧在电梯里的回答无缝对上了。 　　蒋彧说，这是他朋友要送给他老婆的。 　　所以陆扬哥哥就是他的那个朋友？ 　　“怎么突然发起呆来了？” 　　就纪茉一晃神的这几秒，陆扬拿了花回到她身边。陆扬故意把花在她眼前晃了晃，“你还没回答我，喜不喜欢这束花？” 　　纪茉抿了抿唇，坚定地摇头：“不喜欢。” 　　他要送给别人的花，她怎么可能会喜欢呢。 　　似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陆扬愣了下，有点奇怪：“你以前不是很喜欢粉玫瑰的吗？还说将来要自己包一个庄园，专门种这种粉色的玫瑰，每天都去摘新鲜的放在房间里。” 　　难得他都记得，这样一来，纪茉更加不开心了。 　　他明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却还要把她喜欢的东西送给别人。 　　还当着她的面，问她喜不喜欢。 　　鬼才喜欢！ 　　“我现在不喜欢了不行吗？”纪茉撅起嘴巴，还故意推了那束花一下，撇开眼，“你别把它放我面前，难看死了。” 　　“……”陆扬盯着手里的花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低声说，“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会喜欢，特地让蒋彧出去买的。既然如此，那就丢了吧。” 　　“？？？” 　　纪茉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见陆扬把花往办公桌旁的垃圾桶里一丢。 　　“哎，不是……”纪茉眼睁睁地看着花掉进垃圾桶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花是你要送给我的？” 　　“要不然呢，我还能给谁？” 　　“可是蒋彧哥说……” 　　话说到一半，纪茉忽然停下来。 　　刚才蒋彧跟她说朋友让他买花的时候其实并没有说是哪个朋友，只是她一进来就看到陆扬桌上的花，就自以为是地代入了陆扬就是蒋彧口中的那个朋友。 　　现在想来，确实是有对不上的地方。 　　蒋彧说他朋友是用来哄老婆的，可是陆扬哥哥明明没有老婆呀！ 　　陆扬敏锐地捕捉到了纪茉的话，扬眉问：“蒋彧和你说什么了？” 　　纪茉觉得这是个乌龙。 　　既然是乌龙，那就没什么不能告诉陆扬的。 　　她把蒋彧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陆扬听，半晌，有些心疼地看着垃圾桶里的花，迟疑地问：“那哥哥，我现在想要这束花了，还来得及吗？” 　　陆扬听完，气得牙痒痒。 　　他就说看纪茉的眼神明明是喜欢的，怎么会突然否认还让他拿远点儿，原来是蒋彧这狗东西在从中作梗。 　　“不是说不喜欢了吗？” 　　“……” 　　“就这么在意我要送给别人啊？” 　　“……” 　　看到纪茉回答不上来的模样，陆扬的心情突然又变好了。 　　不等纪茉说话，他转身，弯腰从垃圾桶里把花拿出来。 　　幸好他平时在办公室里没有制造生活垃圾的习惯，扔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传真和文件。 　　陆扬把花递给纪茉，还顺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嘴角微微上扬：“喜欢就拿，矫情什么。以后只要是我这里的东西，就算是给别人准备的，你要是喜欢，也可以都拿走。” 　　“……” 　　才不是矫情。 　　纪茉腹诽。 　　她抱着花，低头闻了下，花香沁人，让她心生欢喜。 　　闻够了，纪茉才抬起头。 　　她看着陆扬，眼神比之前要亮很多，但还有一丝犹豫。 　　陆扬看出来了：“想说什么就说。”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纪茉试探性地开口：“陆扬哥哥，我问你一个问题哦。” 　　陆扬也看着她：“你问。” 　　纪茉咽了口口水，有些紧张：“你有喜欢的人吗？” 　　陆扬：“有。” 　　纪茉抱着花的手蓦地收紧。 　　只是没等她胡思乱想，陆扬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但是我还没有女朋友。” 　　“……” 　　有喜欢的人。 　　却没有女朋友。 　　纪茉脑袋有些不够用了。 　　他的意思是不是在说，他虽然有喜欢的人，但是还没有追到？不应该啊，按理说以他现在在湘兰的身份和地位，不可能有女生会不喜欢他。 　　除非…… 　　那个人不在湘兰。 　　难道是…… 　　“小朋友，又在瞎想什么呢？” 　　“……”耳边忽然出现陆扬的声音，纪茉回过神，茫然地看着比刚才离她更近的男人，张开口，轻轻地“啊”了声。 　　陆扬俯着身，脸凑到她面前，心里奇怪这姑娘今天究竟怎么回事，怎么老是在发呆？ 　　“我、我在想……” 　　纪茉心想反正今天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机会也不是一直有，干脆直接把他心里喜欢的那个人的名字给套出来。 　　只要不是那个人，她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这样想着，纪茉壮着胆子问：“你喜欢的人是谁？我认识吗？” 　　陆扬看着她，好像有点明白她奇怪的原因了。他勾起唇角，眼底带了一丝笑：“你认识。” 　　“……” 　　“如果我说，那个人是你——”陆扬盯着她的眼睛，捕捉她每一分神色变化，他的每个字都说得很慢，却又格外清晰，“你信吗？” 　　纪茉心脏一颤。 　　“啪”地一声，手里的花掉到地上。 　　脑袋一片空白。 　　见她一副吓傻了的表情，陆扬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 　　看样子还是太快了，她才刚回来没多久，他又没弄清楚她当初离开的原因，这会儿跟她说这些，她不被吓到才怪。 　　此时此刻，陆扬很想揉眉心。 　　都怪蒋彧下午的时候问的那些话，让他想太多，一时情难自禁。 　　不该是这样的，他起码得先清楚她心里的想法，才能再做打算。 　　还有她曾经受过的那些伤害，陆扬不知道会不会给她留下更深的阴影，但至少在目前看来，她并没有完全走出来。 　　罢了，来日方长。 　　“小笨蛋。”陆扬直起身体，缓缓吐出一口气，故作轻松道，“怎么在外面待了三年，一点长进也没有？” 　　“……” 　　“集团里的事情那么多，都要我出面，我哪有什么时间去喜欢别人？”陆扬一点点把他前面说的话给圆回来，“就算有，也就只能是你了。再怎么说，我也喜欢了你十多年，你说是不是？” 　　这话就说得有点像是对妹妹的喜欢了。 　　纪茉闻言，终于松了口气，又隐隐有些失望。 　　她舔了舔因为紧张而发干的唇，慢吞吞地蹲下来，把掉落在地上的花重新捡起抱在怀里：“哦。” 　　- 　　陆扬还有份文件没看完，这段插曲过后，陆扬给纪茉倒了杯水，让她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休息一会儿，自己则继续看文件。 　　他没让纪茉等太久，大约二十分钟过后，陆扬起身：“走吧，我带你去楼上吃饭。” 　　纪茉连忙抱着花跟上。 　　餐厅在顶楼，这是只有集团的高管才能来的地方，普通员工只能在楼下的员工餐厅吃饭。 　　除了给高管用餐的餐厅以外，顶楼还有一处花园餐厅，从前是两位老陆总的专人餐厅，而现在陆扬接管陆氏之后，就成了他的私人餐厅。 　　陆扬直接带纪茉去了那边。 　　推开厚重的大门，餐厅里没有开灯，却在靠近落地窗的那张桌子上，铺了大红色的桌布。桌面上散落着花瓣和气球，还点了几支蜡烛。 　　随着空气流通，烛火轻盈跳跃，让人有些眼花缭乱。 　　饶是陆扬吩咐蒋彧去做的，但当他看到这些的时候，还是不由地怔了怔。 　　正在这时，陆扬手机响了下。 　　他拿出来看。 　　蒋彧：【怎么样，我布置得不错吧？蜡烛鲜花配气球，你们再点两杯红酒，在月光下对酌，够浪漫吧？】 　　“……” 　　陆扬头疼。 　　这怕是个傻子吧？ 　　谁他妈让他布置成这副鬼样子的？ 第15章 嘴巴张大一点，舌头伸出…… 　　陆扬脸色铁青。 　　偏蒋彧还没半点自觉, 等不到他的回复，以为他没看见，又多加了一句：【想当年我追我女朋友的时候都没用上这么浪漫的招数，你俩要是成了, 可别忘了我这个大恩人。谢谢就不必了, 给我年底奖金翻个倍就成。】 　　“……” 　　陆扬决定了, 明天他就给人事部经理打电话, 让他把蒋彧今年的所有奖金全部扣完！ 　　和陆扬的恼怒相比，纪茉这回要显得淡定许多。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里面的一切, 然后像是撞见了别人的秘密那般，有些无措地扯了扯陆扬的衣服：“哥哥，这里是不是有人要求婚呀？要不然我们换个地方吃饭吧……” 　　陆扬抚额, 生气之余还有些庆幸。 　　幸亏他没来得及告诉纪茉这里是他的私人餐厅…… 　　“不必换了，就这里吧。” 　　陆扬定了定神，找来服务员开灯，又把桌子上的那些东西全都收走。 　　服务员动作很快，没几分钟就把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 　　纪茉觉得可惜：“我们这样不好吧？” 　　虽说这栋大楼从上到下都算是陆氏的财产，陆扬有权利改变任何一个地方。可这些好歹是别人费心布置的，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给收拾了, 人家会不高兴的。 　　“没事。”陆扬带着她往里走，走到那张桌子旁边，替她拉开椅子, “别人已经求完婚了, 你刚才看到的, 只是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残局罢了。” 　　“……” 　　是这样吗？ 　　纪茉眨了眨眼睛，有些怀疑。 　　明明看起来就很干净，而且, 蜡烛都没怎么燃烧呢。 　　陆扬见她站着不说话，偏头问：“在想什么？” 　　纪茉看他一眼，抿唇说：“我在想，刚才那个氛围布置得其实还不错。我长那么大，都没吃过烛光晚餐，有点点心动。” 　　“……”陆扬沉吟，“你喜欢的话，我可以让他们再布置回去。” 　　纪茉嫌麻烦，摇摇头：“算了，他们挣这份钱也挺不容易的，我就是随口一说，还是不要折腾他们了。” 　　“……” 　　“哥哥，我饿了。” 　　陆扬觉得今天真是做什么都不顺，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揉了下她的头：“饿了就坐下吃饭，我让人把菜单拿过来，点你喜欢吃的菜。” 　　纪茉说了声“好”，朝他甜甜一笑：“谢谢哥哥。” 　　陆扬扬起唇角：“客气什么。” 　　- 　　纪茉吃饭的时候喜欢看看窗外的风景，她觉得陆氏集团顶楼这个餐厅的地理位置实在是不错，尤其是她和陆扬现在坐着的位子，正好能将市中心的风景尽收眼底。 　　华灯初上，街头每个人都步履匆匆。 　　纪茉抿了一口红酒，清澈的眼神染上了一丝迷离。 　　她喜欢喝酒，但酒量不太好，所以在国外的那几年，几乎是滴酒不沾。 　　可就算是那样小心翼翼，还是发生了让她很不愉快的事情。 　　纪茉永远忘不了那一晚，半梦半醒中被一个喝醉酒的流浪汉差点夺去清白的事情。 　　那是她至今挥之不去的噩梦。 　　也就只有在陆扬面前，她才敢喝一点酒。 　　而且不用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用餐途中，陆扬接了两个工作上的电话。等他放下手机，正好看到坐在对面的纪茉仰起头喝了一大口酒。 　　她喝得太凶，酒红色的液体顺着她的嘴角流淌下来，没入衣领。 　　将这一过程全程纳入眼底的陆扬眯了眯眼睛。 　　他什么都没说，抽了一张纸巾给她递过去。 　　纪茉一怔，而后才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讪讪地接过。 　　等她擦完，陆扬才开口：“这周末有空吗？” 　　纪茉没听清：“什么？” 　　“我正好没事，跟我回家吃个饭。”隔着一张餐桌，陆扬看着她，平静地说，“我听妈说，你给她打过电话了。” 　　没想到他的消息还挺灵通的。 　　纪茉捏着酒杯，轻轻地“嗯”了声。 　　“跟我回去？” 　　陆扬不确定她这个“嗯”到底是不是答应的意思，只能又问一遍确认。 　　纪茉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我有选择吗？” 　　陆扬愣了下，很快明白她的意思：“为什么不想回去？” 　　纪茉诚实地说：“我想过一阵子再回去。” 　　陆扬追问：“为什么？” 　　他不明白，她人都已经在湘兰了，现在回去，和过一阵子再回去，有什么区别吗？ 　　纪茉没打算要瞒陆扬，偏了偏头说：“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我回国前，我的导师给我写了一封推荐信的事情吗？” 　　陆扬颔首：“记得。” 　　蒋彧找到的那些资料里，也包括纪茉导师的相关信息。 　　让陆扬没想到的是，纪茉居然能让凯莉夫人亲自教她，这一点让他感到十分意外。 　　要知道，凯莉夫人可是英国皇家艺术学院的首席珠宝设计师。陆扬曾经见过父亲在拍卖会上给他母亲买的一枚深海蓝钻戒，价值一千万美金，正是出自于凯莉夫人之手。 　　听闻凯莉夫人为人随性低调，不为任何品牌效力，但她设计出来的作品，却得到珠宝界众多顶级设计师的欣赏。 　　“我想趁这个周末，去拜访一下导师信里的那位何琼女士。”纪茉说，“而且我离开那么久，想等稳定下来，再去见爸妈。” 　　陆扬没有立即说话，眯着眼睛，修长的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过了一会儿，他的眉眼舒展：“你说你的导师让你去找的人叫何琼？” 　　“嗯，对。”纪茉看向陆扬，忽然有了点想法。 　　陆扬在湘兰长大，人脉也广，如果陆扬肯帮她，再加上凯莉夫人的推荐信，那么去那位何琼女士的设计公司上班应该是没问题了。 　　听说那位何琼女士回国后就创立了自己的设计品牌，导师也对她赞不绝口。如果能跟着她，应该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纪茉试探性地问陆扬：“你认识她吗？” 　　陆扬毫不犹豫地说：“不认识。” 　　“……” 　　纪茉有些失望，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陆扬不可能为了一个陌生人的名字特地跟她确认。所以即使是不认识，他肯定也听说过这个人。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陆扬问她：“你还记得何媛兮吗？” 　　“……”纪茉脸上的表情僵住，她没想到陆扬会主动提起何媛兮。 　　纪茉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好在陆扬也没想要她回答，紧接着说：“我记得你小时候很讨厌何媛兮，每次跟她一见面就吵，还跟她打架，拦都拦不住。” 　　他这是为何媛兮抱不平？ 　　纪茉撇撇嘴，语气硬生生地冷了下来，反驳道：“又不是我要跟她吵的，是她先挑衅的。” 　　“不过是提了她的名字，怎么还生上气了？” 　　陆扬看出她的不高兴，有些无奈，又觉得好笑。 　　他实在是不理解小女孩之间的种种心思，纪茉和何媛兮，大约是从小吵到大的那种，简直就跟仇人似的。 　　可实际上，她们之间似乎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在他看来不过都是些小打小闹罢了。 　　陆扬看着她微嘟的嘴巴，嘴角噙起一抹笑来：“我是想告诉你，如果我没猜错，你说的那位何琼女士，应该是何媛兮的小姑姑。” 　　“……” 　　纪茉傻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陆扬。 　　天啊，这怎么就和何媛兮扯上关系了呢！ 　　天下姓何的人那么多，纪茉在看到何琼这个名字的时候，压根没往何媛兮身上想。 　　看到她的反应，陆扬唇边的笑意更深，慢慢跟她解释：“何媛兮的小姑姑从小就在国外生活，长大后嫁的老公也是外籍的华人，大约四五年前才回的国，你不知道也不奇怪，连我都没见过几面。” 　　纪茉握紧拳头，不满地盯着陆扬：“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嗯？”陆扬失笑，故意看了眼时间说，“我也是五分钟前才知道你要找的人是何琼，我这还不算早吗？” 　　“……” 　　行吧。 　　五分钟就能把一个人的信息告诉她，还是不借助任何东西只靠自己的脑子，的确已经很快了。 　　纪茉顿时也没了继续喝酒的心思。 　　她托着下巴，沉沉地叹了口气。 　　如果这位何琼女士真的是何媛兮的姑姑，那估计她跟着她学习的希望不大了。 　　这个时候，纪茉忽然很希望陆扬给她提供的信息有误。 　　虽然她也知道不太可能。 　　- 　　饭后，陆扬还有工作要忙，让司机送纪茉回去。 　　到家后，纪茉又习惯性地把所有的门窗和角落全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后，才拿着衣服去浴室洗澡。 　　浴缸里水温偏热，纪茉泡着泡着，体内的酒精渐渐起了作用，她变得昏昏欲睡。 　　放在房间的手机响了两次她都没听到。 　　直到很久以后，纪茉不知梦到了什么，浑身打了个激灵，睁开眼才发现水已经凉透了。她连忙从浴缸里爬出来，又冲了个热水澡，体温才渐渐恢复。 　　洗完澡，纪茉边擦头发边从浴室走出来。 　　她一路走一路翻抽屉，直到把客厅里的几个抽屉都翻了个遍，她才认清一个事实——这个家里没有吹风机，而她今天下午去超市也忘记买了。 　　纪茉打了个哈欠，在出不出门之间犹豫了一秒，最后决定还是不出去了。 　　她实在是太困了，只是一天不把头发吹干，也不至于那么倒霉明天就感冒吧？ 　　抱着侥幸的心理，纪茉只把头发擦得半干就倒头睡了。 　　隔天醒来，她差点连眼皮都睁不开，头昏脑涨，浑身酸痛乏力，像是被车轱辘滚过一样难受。特别是发根处贴着头皮的地方，凉飕飕的。 　　这时候，手机铃声又响了。 　　纪茉艰难地从被子里伸出手，摸到手机。 　　她昨晚倒头就睡，根本没想到要看手机这回事，这时候扫了一眼，除了正在进来的电话以外，还有两个十个小时以前的未接来电。 　　通通都是陆扬打的。 　　“喂——” 　　接通电话，纪茉才发了个音，就觉得嗓子又干又痒，难受得她直接咳了出来。 　　她咳得一声比一声厉害，电话那头的陆扬拧紧眉心。 　　等她停下来，陆扬才问：“被口水呛到了？” 　　“……”纪茉无语，但她现在没有力气和陆扬犟嘴，只眼泪汪汪地说，“我好像生病了。” 　　“不舒服吗？” 　　“嗯，难受。” 　　“发烧没有？” 　　纪茉摸了摸额头：“好像没有。” 　　陆扬松了口气。 　　“你现在在哪里？” 　　纪茉乖乖地回答：“家里。” 　　陆扬“嗯”了声，柔声说：“那就在家里等我，我马上就过去。” 　　纪茉眼眶一热。 　　这句话她太久没听到了。 　　从前在陆家别墅，陆宏年和姚淑娴经常因为要参加一些应酬而很晚回家，通常家里只有陆扬和纪茉两个人。 　　陆扬有时也会跟同学或者朋友一起在外面玩，每当那个时候，他总会接到纪茉打来的电话。 　　起初会找各种理由喊他回去，比如感冒发烧、肚子痛，甚至是例假来了，都能成为她打电话给他的由头。 　　她在他面前，真是一点都没有顾忌。 　　时间久了，当她把所有能用的理由都用完了，再也想不出合适的之后，她就开始耍赖。 　　是真的耍赖。 　　还记得有一次是陆扬发小十八岁生日，陆扬和另外几个朋友答应了要陪他玩通宵的，结果纪茉十分钟一个电话，每次都只问一句“你回来了吗”。 　　陆扬说暂时还不能回去，让她听话先睡。 　　纪茉很乖地“哦”了声，过了十分钟，又打电话给他问相同的问题。 　　终于，等到发小的生日过了，陆扬再也坐不住，在电话里说了一句“在家里等我，我马上就回去”的话之后，便让司机来接他回家。 　　陆扬到家时将近凌晨一点。 　　纪茉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任凭佣人怎么劝都不肯回房间去睡。 　　佣人跟陆扬说了，陆扬叹了口气把她抱回房。 　　全程纪茉都睡得无比香甜，不见丝毫醒来的征兆。 　　陆扬把纪茉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看了一会儿她的睡颜，心里有些无奈。 　　所以他放了发小鸽子，特地回来的意义在哪里呢？ 　　难道就是为了把她从客厅抱到房间睡觉吗？ 　　陆扬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 　　纪茉住的地方昨天司机来过，今天连导航都不用，很快就把陆扬给送来了。 　　下了车，看到面前生了锈的楼道门，以及看起来像是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清扫的楼梯，陆扬几不可见得皱起了眉。 　　这是一幢一梯两户的低层楼房。 　　纪茉住在三楼，不高也不低。 　　二楼的门口放着两袋生活垃圾，还有一双已经穿得很破旧的皮鞋，靠近了，似乎能闻到酸臭的气味。 　　陆扬沉默地闭了闭眼睛，快步经过。 　　到了纪茉的家门口，陆扬找了一圈也没发现门铃，又不想敲门，只能拿出手机给纪茉打电话。 　　纪茉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知道是陆扬，哑着嗓音喊了一声“哥哥”。 　　“给我开门。”陆扬在电话说，“我在你家门口。” 　　纪茉愣了愣：“你这么快就到了呀？” 　　她往房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实在是不想动弹。 　　陆扬嗯了声，催促道：“快给我开门。” 　　“……” 　　纪茉掀开被子，撑着床坐起来。双脚落地，头重脚轻的感觉尤为明显，她立刻扶住衣柜，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好不容易走到门口，纪茉又想起昨晚这道门被她从里面锁了，只得又折回房间拿钥匙。 　　一来二去，等开了门，纪茉已经晕得不行了，忙坐下来喘气。 　　陆扬沉着脸进来，扫了一圈室内，还算干净整洁，他的脸色才稍许好转。 　　听到声音，他注意到了窝在沙发里的纪茉。 　　陆扬走过去，在她身边半蹲下来，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有点烫，还好不算太厉害。 　　“很难受吗？” 　　在陆扬面前，纪茉没有装坚强的必要。 　　她点点头，又吸了吸半边堵塞的鼻子，带着哭腔说：“难受，难受死了。” 　　陆扬心疼，马上给司机打了电话，让他回来接他们。 　　放下手机，陆扬在纪茉身边坐下来，扶住她的脑袋，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昨天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生病了？” 　　“……” 　　纪茉不吭声。 　　她很难受，但是靠着他的时候，又莫名觉得心安。 　　这种感觉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有一次她在大冬天偷喝冰水，结果感冒了，第二天嗓子疼得说不出话来。陆扬一边抱着她，一边喂她喝热水。 　　她当时觉得，虽然生病很不舒服，可是被他抱着，就什么不舒服都没有了。 　　现在也是一样的。 　　她不说话，陆扬只当她是因为病了不想说话。 　　“我带你去医院。”陆扬看着她说，“你自己能换衣服吗？” 　　纪茉还穿着睡衣，这样去医院也不是不可以，但总归不太好。 　　她点头：“我可以的。” 　　说着就要站起来。 　　陆扬比她动作快，没等她站稳，他一只手放在她的背后，又一只手穿过她的膝弯，直接打横抱起了她。 　　天旋地转，纪茉下意识地勾住陆扬的脖子。 　　所有的动作都发生在一瞬间，等纪茉反映过来，她人已经靠在了陆扬的胸口。纪茉仰头，从这个角度，刚好看到陆扬坚毅的下巴，以及微微滚动的喉结。 　　她盯了两秒，也忍不住跟着，咽了口口水。 　　她已经多久没有被他这么抱着了呢？ 　　纪茉记不清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他的心跳声，蓬勃有劲，连带着她的心脏也跟着怦怦直跳，一下接着一下，越来越快，有种控制不住要冲出胸膛的感觉。 　　从沙发到房间不过只有几步路的距离。 　　陆扬低头，刚好看到纪茉直勾勾地看着他，脸颊红扑扑的，清澈的眼眸中倒映出他脸部的轮廓，异常明亮。 　　陆扬勾唇，抬手在她臀部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小丫头，看什么这么入迷？” 　　纪茉下意识地就要把“你”这个字脱口而出，猛地回过神来，连忙闭嘴。结果一不小心，牙齿咬到了舌头，疼得她眼泪都要出来了。 　　纪茉觉得丢人。 　　偷看他被发现也就罢了，还居然把自己给咬伤了。 　　她干脆扭头，破罐子破摔，把脸埋到陆扬胸口。 　　贪婪地吸了几下，鼻间都是熟悉的气味。 　　陆扬把她放在床上后，却没有马上离开。 　　他俯身，头低得很低，凑近她，盯着她的脸看。 　　纪茉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伸手拉过被子把脸蒙起来，唯留一双眼睛在外面，闷着问他：“你在看什么？” 　　“看小傻子。”陆扬笑着说，“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就突然感冒了，嗯？” 　　“……” 　　纪茉被他最后那个尾音上扬的“嗯”弄得浑身发软，连他前面的称呼都忽略了。 　　她的手指攥着被子，眼巴巴地看着陆扬，倒是诚实：“我昨晚回来太困了，洗澡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后来又找不到吹风机，头发没干就睡了。” 　　“……” 　　陆扬脑壳疼。 　　这么大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他很难想象纪茉在国外的时候一个人是怎么过的。 　　想到那三年，陆扬眼神不由一暗。 　　纪茉怕他生气，说完就把脑袋全部埋进了被子里。 　　过了几秒，她感觉到陆扬在扯她的被子，她暗暗用力，坚决不让他得逞。 　　察觉到纪茉在和他较劲，陆扬觉得好笑：“松手。” 　　话音刚落，想到什么，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不骂你。” 　　“……” 　　纪茉这才收了力道。 　　被子被掀开，陆扬继续看她。 　　经过刚才那么一闹，她的头发也乱了，像堆杂草一眼乱糟糟地铺在床上。 　　陆扬继续看她：“疼不疼？” 　　纪茉眨眨眼睛，不解道：“什么？” 　　“不是咬到舌头了吗？”陆扬托住她的下巴，低声说，“张嘴，我看看，出血了没有？” 　　“……” 　　他都这样了，纪茉只好张开嘴。 　　她张得太小，陆扬看不见，于是说：“嘴巴张大一点，舌头伸出来。” 　　“……” 　　纪茉一瞬间脑袋里闪现从前看过的很多小说的片段，男主要吻女主的时候就是这样，只不过人家是直接行动，而他…… 　　停！ 　　意识到自己想歪了，纪茉急忙收住。 　　纪茉慢吞吞地张开嘴，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 　　陆扬看了一眼，还好只是破了一个口子，不严重。 　　他直起身体，见她还眼巴巴地盯着他，陆扬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不难受了？还不赶快把衣服换了，我去给你约医生。” 　　说完，他转身走出房间。 　　纪茉一直看着他离开关上门，才慢慢地舒出一口气。 　　又想到自己刚才的种种表现，又是懊恼又是害羞，还有一些从心底流露出来的甜蜜。她顺手一扯，卷着被子在床上打了几个滚。 　　实在忍不住，发泄似的嚎了声。 　　笃笃笃—— 　　敲门声适时响起。 　　伴随着陆扬的声音，轻飘飘地从门缝里传来：“别玩了，赶紧换衣服，司机在楼下等着了。” 　　“……” 　　- 　　纪茉磨蹭了十分钟才从房间里出来，她没有化妆，素面朝天，脸色显得有几分苍白。 　　陆扬正在窗边打电话，指间夹着一支烟。听到动静回头，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遍，掐灭烟头朝她走去：“可以走了吗？” 　　纪茉点点头。 　　陆扬把熄灭的烟头丢进垃圾桶。 　　纪茉看了一眼，没忍住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她记得他以前不抽的。 　　陆扬沉默了一下，才说：“就这几年。” 　　他这三年对纪茉来说完全是空白的，私心里，纪茉也想多了解一些，于是接着问：“为什么呀？” 　　陆扬深深地看她一眼，轻描淡写道：“工作太忙了，有时候晚上睡不着，又没有人说话，抽支烟会感觉好一点。” 　　“……” 　　话音落下，纪茉心头一颤。 　　陆扬这话乍一听很平常，可加上先前看她的眼神，让她有一种，陆扬是在控诉他抽烟的原因是因为她的感觉。 　　可是……为什么呢？ 　　明明当初是他亲口说的不喜欢她。 　　纪茉一直记得三年前的那一天傍晚，她收到设计师亲自送过来的定制礼服，是她准备在和陆扬订婚当天穿的。 　　礼服很美，她第一时间换上，提着裙摆兴高采烈地去找陆扬，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谁知刚走到他的房间门口，就看到门隙开了一条缝，陆扬正背对着门站在窗口打电话。 　　“当然是我妈，她喜欢茉茉，就让我们先订婚。” 　　他的声音不大，一字一句却格外清晰。 　　纪茉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安静下来。 　　她并不是故意偷听，但这时候进屋，陆扬就算看到了她身上的礼服，注意力也不可能完全集中在她的身上，就没有那份惊喜了。 　　所以她干脆站在门外，想等他把这一通电话打完。 　　房间里，陆扬并没有注意到门口的人。 　　不知对方说了句什么，他忽然冷笑了下，嘲讽道：“是挺厉害。” 　　谁厉害？ 　　纪茉不解地趴在门框上，刚才听陆扬提到了她的名字，难不成是在说她吗？ 　　她继续听。 　　过了好一会儿，陆扬又说话了：“想什么呢，我会喜欢她？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她了？要不是看在我爸妈的面子上，我怎么会关照她。” 　　“……” 　　不知那头说了什么，陆扬冷声：“我警告你，以后别再问我这种无聊的问题。我巴不得她滚得远远的，再也别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现在一看到她就烦。” 　　“……” 　　“别说结婚了，订婚都不可能。你要是喜欢，我把她让给你，怎么样？” 　　“……” 　　听到最后一句，纪茉整个人僵住。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连最寻常的呼吸都变得费劲起来。 　　理智告诉纪茉，陆扬口中的“她”绝不会是自己，因为他在不久之前，还说等订完婚，要带她去一个好地方。 　　他说那话的时候，眼底含着笑，嗓音也是一如既往的宠溺。 　　陆扬对她，从来都是好到连她自己都会羡慕自己，根本不可能用那样嫌弃的语气说她。 　　所以她觉得陆扬肯定是在说别人。 　　纪茉只花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就哄好了自己。 　　然而下一刻，陆扬紧接着说的话却打破了她的幻想。 　　纪茉听到他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你说我说的是谁？” 　　不等她跟着一起猜，陆扬又立刻道：“嗯，纪茉。” 　　“……” 　　之后陆扬又说了些什么，纪茉已经没有心思再听了，印象里似乎是陆扬在告诉对方他们订婚的酒店和时间。 　　可是他既然都不愿意和她订婚，为什么还要跟对方讨论他们订婚的细节呢？ 　　难道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打算把她让给对方？ 　　纪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设计师和她说了什么她也没听清楚，满脑子反反复复都是陆扬说的那几句话。 　　设计师见纪茉出神，便告辞离开了陆家。 　　临走前留下了手机号码，让纪茉有问题随时联系她。 　　纪茉手里捏着写了一串号码的纸，每一个数字她都认识，可连在一起，她居然想不出这是什么。 　　…… 　　那天，纪茉在房间里一坐就是一个晚上。 　　陆扬也没再来找她。 　　纪茉是第二天吃饭的时候才听孙管家说他前一天晚上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就匆匆离开了，直到第二天中午都没有回来。 　　从前陆扬不管去哪儿，都会告诉她一声，哪怕只是发个短信。 　　可那一天，她的手机安安静静地躺在床头，只声未响。 　　- 　　再次回忆起那通电话，纪茉垂下眼。纤长的睫毛颤了颤，遮住了眼底的阴霾，也阻挡了面前之人探究的目光。 　　陆扬回来以后，纪茉不是没有想过要和他沟通。 　　可直到她上了飞机，都没有勇气迈出这一步。 　　陆扬已经亲口承认了说的是她。 　　既然答案不是她想要的，又何必再去听一遍，自取其辱呢？ 　　她已经被她的亲生父母抛弃过一次，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她并不想再尝试第二次被最亲最爱的人抛弃的滋味。 　　陆扬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不想被抛弃，就只能主动离开。 　　三年前的选择，纪茉并不后悔。 　　只是现在听了陆扬的话，让她莫名有一种心虚感觉。 　　好在陆扬也没和她继续谈论这个话题的意思，他腿长，两三步就跨到了纪茉身旁，低头凝视她：“自己可以下楼吗？还是要我抱你下去？” 　　“……”纪茉定了定神，低声说，“我自己可以的。” 　　陆扬“嗯”了声。 　　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离纪茉太远。纪茉下楼梯的时候，他就在她身后跟着，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踩空了滚下去。 　　纪茉走得很慢。 　　好不容易到了一楼，头脑发胀，双腿又酸又软，几乎要站不住。 　　下一秒，身体腾空，她被陆扬抱在怀里。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纪茉这会儿没怎么诧异。她偏头，把脑袋靠在陆扬的肩膀上，闭上眼睛，想让自己舒服一点。 　　还是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 　　上车后，陆扬也没放开纪茉，侧身让她靠着自己。 　　车里开着冷气，陆扬从车座后面拿了一条毛毯，把纪茉包裹起来，垂眸看她：“我已经约好医生了，你先睡一会儿，等到了医院我叫你。” 　　纪茉连点头的力气都没了，含糊的应了声，也不知道陆扬听没听见。 　　- 　　到了医院，医生给纪茉做了检查。 　　她除了着凉导致的头痛以外，还有一些低烧，不是很严重，但也不能不管。 　　医生给她开了药，还得去输液。 　　听到最后两个字，纪茉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同时委屈地看向陆扬。 　　当然，这只是她自己以为的样子。 　　实际上，陆扬眼里的她病恹恹的，脸色苍白到了极点，连摇头拒绝都只是很小幅度地晃了几下，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陆扬于是揉揉她的头发，轻声说：“乖，我们听医生的，我陪你去输液。” 　　“……” 　　纪茉最害怕的就是打针了，小时候是这样，长大了依旧如此。 　　护士给她扎针的时候，她压根就不敢睁眼，身体一个劲儿地往陆扬那边靠。 　　她的血管很细，陆扬担心护士会扎歪，一只手扶住她，另一只手按住她的手腕不让她乱动。 　　针扎进皮肤的那一瞬间，纪茉偏过头，张嘴咬在陆扬的手臂上。 　　“嘶——”陆扬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咬了咬牙，“你是属狗的吗？” 　　出去几年别的本事不见长，咬人倒是学会了。 　　疼只在一瞬间，等护士给纪茉固定好手背上的针，她已经不疼了。 　　纪茉松了了口，一眼就看到了陆扬胳膊上的那道牙印。她咬得挺重的，都红了，最厉害的地方看着就快要破皮。 　　纪茉吐了吐舌头，心虚地坐回去。她抬头看了陆扬一眼，小声嘀咕：“我才不属狗，我是属老虎的。我要是属狗，就和你一样大了。” 　　“……” 　　陆扬脸黑了。 　　一旁的小护士听明白了，忍着笑离开。 　　陆扬给纪茉要了间单独的输液室，里面有张床，可以让她躺着休息。 　　此刻，房间里只剩下陆扬和纪茉两个人。 　　纪茉爬上床，要盖被子的时候才发现被子被她压在了身下。她一只手不方便，哼哧哼哧半天，也没把被子翻出来，倒是弄得自己气喘吁吁。 　　纪茉没力气了，扁扁嘴，求助似的看向陆扬：“陆扬哥哥。” 　　“……” 　　陆扬叹了口气，上前把她抱到旁边的椅子上，等铺好床，再把她抱回去。 　　他全程不发一言，纪茉歪着脑袋：“你生气了吗？” 　　陆扬还是不说话，只淡淡地看着她。 　　“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不是故意的。”纪茉低声说，说完等了几秒，见他还是不肯说话，干脆道，“好嘛，你不是狗，我才是狗，要不我给你学两声狗叫？汪汪——” 　　“……” 　　陆扬嘴角扯了扯，就没见过有人这么爽快承认自己是狗的。 　　她是狗，他又是她的哥哥，将来还得和她一起生活一辈子，那他是什么？ 　　陆扬伸出食指，弹了下她的脑门：“小笨蛋。” 　　“……”纪茉捂住头，其实不疼，但她故意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都道歉了，你干嘛还要打我？” 　　“我这叫打？”陆扬笑了，明知道她是装的，他还是凑上前，把她手拿掉，语气轻柔，“让我看看，红了没有？” 　　纪茉手缩了缩，却还是乖乖地被他握住。 　　他的掌心很暖，带着薄薄的茧。 　　感受到上方那人的视线，纪茉垂下眼，脸上的温度迅速升高。这么近的距离，让她觉得时间仿佛都变慢了。 　　也不知道陆扬是不是故意的，他看了有足足半分钟，直到纪茉觉得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了，陆扬才松开她的手，慢条斯理的说：“还好，不红。” 　　“……” 　　- 　　纪茉实在是太累了，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或许是因为陆扬在身边，她这一觉睡得特别踏实，睡梦中的嘴角都是微微翘起的。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缓缓掀开眼皮，看到陆扬正坐在她的床边，单手拿着手机打字，姿势有些怪异。 　　纪茉觉得奇怪，眼睛动了动，才发现他另一只手正按在她输液的那只手的手腕处。 　　力道不重，却刚好制止了她乱动的可能性。 　　一刹那，纪茉眼睛发酸。 　　她刚去国外的那一年，时常因为水土不服感冒发烧，可她在那边没有熟悉的人，同学之间也因为语言不通不怎么交流。 　　生病了只能自己一个人去医院，挂水的时候也只能自己盯着，再困也不敢睡过去。 　　想到过去，纪茉吸了吸鼻子。 　　听到声音，陆扬停住动作，抬起眼：“睡醒了？” 　　纪茉点点头。 　　陆扬问：“还难受吗？” 　　“好多了。”头痛的感觉比之前要好了很多，只是她刚睡醒，脑袋还有些胀。纪茉看着他，忍不住问，“陆扬哥哥，你一直都在这里陪我吗？” 　　“不然呢。”陆扬放下手机，“你睡觉不安分，老是乱动。我要是不按住你的手，你现在这只手就废了。” 　　他刚才只是接了一个电话，回来这姑娘已经翻了个身，正好压着输液的那条手臂。 　　就差一点，血都要倒流了。 　　陆扬不敢再离开，又担心会吵醒她，之后所有的接话全都没有接。重要的就让蒋彧去回，不重要的就通过文字联系。 　　单手打字慢，好几次手指差点抽筋，他只是皱了皱眉，继续回消息。 　　看到她醒来，陆扬终于放心地松开手，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 　　纪茉看着他的动作：“哥哥，你要是忙的话，就去工作吧，我自己……” 　　“一个人没问题”这几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陆扬打断她道：“我不忙。” 　　我不忙。 　　只三个字，就将纪茉过去的那些不快与失落一扫而空。 　　纪茉忍不住翘起唇，问他：“那你能一直陪着我吗？” 　　“嗯？”陆扬挑了挑眉。 　　“我的意思是，在我病好之前。”觉得上一句话里似乎有歧义，纪茉连忙解释，“你能不能在医院里陪我？” 　　陆扬毫不迟疑：“当然可以。” 　　纪茉笑了。 　　不管他将来会和谁在一起，至少现在这一刻，在她生病最需要有人陪伴的时候，是他在她的身边，守着她，照顾她。 　　陆扬何尝猜不出她在想什么，看到她笑，也跟着笑：“笨蛋。” 　　真是笨蛋。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小笨蛋呢？ 　　他不过是答应了她一件小事，就能把她高兴成这样。 　　纪茉心情好，并不介意陆扬这么喊她。 　　反正从小到大，她都不知道被他喊过几次“笨蛋”，早就习惯得不能再习惯了。 　　纪茉抬头看了眼输液的袋子，估摸着还要一个小时才能挂完。 　　她揉揉肚子，早上起来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先前不舒服时想不到，这会儿只觉得胃里空得有些难受。 　　“饿了？”陆扬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 　　纪茉诚实地点头，眼巴巴地看着他：“饿了。” 　　陆扬起身：“想吃什么？” 　　纪茉这时候也吃不下太油腻的：“粥就好。” 　　陆扬想了想：“黑米粥，要加糖，对不对？” 　　没想到他还记得，纪茉眼睛一酸，很轻地“嗯”了声：“喜欢甜的。” 　　“知道。”陆扬弯腰，替她盖好被子，低声说，“睡不着也多躺一会儿，输液的手别乱动，我去给你买吃的。” 　　纪茉点头，又重重地嗯了声，带着鼻音。 　　- 　　陆扬动作很快，只去了十来分钟就回来了。 　　进门时手上拎了好几个袋子，他一一摆放在桌子上。 　　闻到了香味，纪茉抬起身体去看，有她爱吃的黑米粥，还有一碗小馄饨和两个牛肉煎饼。 　　纪茉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她虽然想吃黑米粥，可牛肉煎饼也同样喜欢，只不过刚才没想起来而已。 　　看到陆扬摆出来，她悄声问：“哥哥，这个牛肉煎饼，也是给我买的吗？” 　　“嗯？”陆扬回过头，“不是哦，是给我自己买的，我也没吃早饭。” 　　“……” 　　就这么会儿时间，牛肉煎饼的香味简直要布满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纪茉难受极了，扁扁嘴抱怨：“你小气，你为什么不吃早饭，为什么只想到自己，不给我也买一个？” 　　“……”听着她小孩子似的语气，陆扬好笑，“小朋友，是你自己说的，想喝黑米粥。” 　　“可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纪茉理直气壮，“我想吃你的牛肉煎饼。” 　　顿了下，又补充，“还有你的小馄饨。” 　　陆扬站在床边看她，笑道：“你把我的都吃了，我吃什么？” 　　纪茉小心翼翼地瞅了他一眼，小声说：“你喝我的黑米粥。” 　　“……” 　　过了一会儿，纪茉坐起来吃东西。 　　虽然有一只手不能动，但并不影响她啃牛肉煎饼。 　　纪茉一边啃，一边看坐在对面的陆扬喝黑米粥。 　　陆扬每喝一口，她嘴边的笑意就加深一分。 　　陆扬并不喜欢吃甜食，小时候纪茉还会故意在他喝的东西里放糖，最喜欢看他皱起眉头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但长大后她就不再恶作剧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陆扬的口味，每次出去吃饭也都会以他为先。 　　重温旧梦，纪茉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有那么好笑吗？” 　　陆扬抬眼，声音凉飕飕，却听不出生气的意思。 　　纪茉赶紧摇头，又咬了一口牛肉煎饼，口齿不清地说：“哥哥，你平时作息不是挺准时的嘛，为什么今天也没有吃早饭？” 　　“谁知道呢。”陆扬冷哼，“大概是听说某个小没良心的病了，就着急带她去医院，结果她倒好，恩将仇报，逼我喝这个甜死人的粥。” 　　“……” 　　小没良心的稍稍多了几分罪恶感。 　　她低头看了眼另一只还没来得及吃的牛肉煎饼，往他那边推了推：“那你吃这个，我吃一个就够了。” 　　陆扬也没和她客气，拿起来一口咬了半个。 　　他现在急需缓解一下嘴巴里腻死人的甜味。 　　纪茉见状，又把小馄饨推给他：“这个你也吃，我跟你开玩笑的。” 　　陆扬没有动：“黑米粥我都喝过了，不可能还给你。我再把这个吃了，你吃什么？” 　　“……” 　　纪茉想说他喝过也没有关系，她好像……并不是很介意。 　　不过这话她到底没敢说出口，只默默地又把小馄饨拿回去。 　　她刚拿起勺子准备吃，对面的陆扬伸手把她小馄饨的碗端走。 　　“哎？” 　　纪茉不解地看向他。 　　怎么还抢呢！ 　　给他吃的时候不吃，现在是几个意思？ 　　陆扬以为她不爱吃，吃完牛肉煎饼擦了擦手，重新站起来：“不喜欢吃就放着，我一会儿回来吃。我再去给你买一碗黑米粥。” 　　“很快，等我。” 　　“……” 　　哦，也行。 第16章 送给茉茉的二十岁生日礼…… 　　纪茉确实不太喜欢吃小馄饨, 主要这玩意儿吧，没什么肉，全是皮，吃多了就会觉得嘴巴里腻乎得紧。 　　等陆扬回来的时候, 纪茉拿手机上网, 在搜索框里输入了“何琼”两个字。 　　想不到同名同姓的名人还挺多的, 纪茉粗粗扫了一眼, 都不是，反倒是有一句话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何琼一般指何仙姑。 　　纪茉脑子里莫名出现了小时候看过的某部电视剧。 　　这样一想,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连忙止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过了一会儿，纪茉又在何琼的名字后面加了“设计师”三个字。 　　这回跳出来的信息很少, 但纪茉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一条关键信息。 　　转自设计师超话。 　　@木木小呆瓜：请问有谁听说过一位姓何的设计师？中文名好像叫何琼。我妈最近买的一对耳环就是她设计的，妈妈很喜欢，想知道设计师的联系方式。 　　一楼@珠宝界-万事通：我大概知道你说的是谁，何氏集团老董事长的小女儿，英文名Helen，去年刚回国，她好像有个自己的设计品牌, 叫“HE&ME”。 　　HE&ME？ 　　纪茉又把这个品牌名输入了搜索框，这回跳出来的信息就多了，甚至还有几张设计师Helen女士与她所设计的珠宝合影的照片。 　　纪茉把照片放大, 尽管像素不高, 但她还是一眼就看出这位Helen和何媛兮有几分相似之处。只是眉眼间, 比何媛兮要成熟端庄多了。 　　她还注意到“HE&ME”官网下方有一条通往何氏集团官网的链接。 　　看来，凯莉夫人给她推荐的何琼女士，的的确确就是何媛兮的小姑姑无疑了。凯莉夫人应该是认为在国内知道中文名找人要比较好找一些, 所以才没有把英文名也告诉她。 　　谁知何琼回国后成立的设计品牌，沿用的依旧是Helen这个名字。 　　这一发现让纪茉心里既欣慰又忐忑。 　　她欣慰的是凯莉夫人和何琼女士的关系应该不错，否则也不会连她的中文名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至于忐忑的原因，自然是因为何琼与何媛兮的关系。 　　她倒也不是非得去何琼的设计公司上班，但这却是目前而言于她来说最好的机会。而且她相信能得到凯莉夫人赏识的人，跟着她一定会比在其他公司能学到的更多。 　　纪茉当初选择珠宝设计专业，最大的原因也是因为喜欢。 　　她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困难就放弃。 　　“在看什么这么入迷？” 　　耳边忽然响起陆扬的声音。 　　纪茉抬头，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陆扬手上拎着一碗新买的黑米粥，关上门，走到她身边，随意地往她手机上瞥了两眼，发现她打开的是“HE&ME”官网的页面。 　　这个页面陆扬昨晚才搜过，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怎么在看这个？” 　　纪茉不介意他看，以为他还不知道，大大方方地把手机屏幕朝向他：“我没事干，就想找找何琼的资料。” 　　陆扬嗯了声，没再多看。 　　他把黑米粥放在桌上，又替她打开盖子，淡声说：“‘HE&ME’这个品牌近几年在国内发展得还是挺好的，如果你真的想干这一行，去那边取取经也是不错的。” 　　纪茉没料到陆扬这么好说话，眨巴了两下眼睛才问：“陆扬哥哥，你不介意我去‘HE&ME’吗？” 　　这可是挂在何氏集团旗下的品牌，她去了，势必会与何媛兮发生冲突。如果他将来……真的打算和何媛兮在一起，应该是希望她离何家越远越好，否则他在夹在中间一定会很为难。 　　“我为什么要介意？”陆扬一愣，把勺子塞进她的手里，“就算我和你一样同样不喜欢何媛兮，这也是我们私人的关系。就目前而言在湘兰市，你如果想去设计公司，我也会给你推荐‘HE&ME’。” 　　话音落下，纪茉吃惊地瞪大眼睛。 　　她没听错吧？陆扬哥哥刚刚说了什么？他说他和她一样，也讨厌何媛兮吗？ 　　“还不懂？” 　　陆扬盯着她的表情，以为她是没明白自己的意思，进一步解释道，“我们和何媛兮的关系不好，并不能代表陆家和何家的关系就不好了。陆何两家从我们爷爷那辈开始就是世交，几十年了，一直都有生意上的往来。陆氏如今还没有自己的珠宝设计品牌，在这方面势必没有何氏那么大的优势，你想去，我当然赞成。” 　　陆扬没说的是，他让纪茉去“HE&ME”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早在他得知纪茉在国外学的是珠宝设计专业，以及看到蒋彧给他发来的纪茉在学校里设计的那些作品照片的时候，他心里就开始准备为她成立一个独立的设计品牌。 　　只不过纪茉现在还太年轻，在设计圈的资历尚浅，只凭凯莉夫人一个人的推荐和赏识，并不足以让她在设计界站稳脚跟。 　　与其她将来后悔，不如先给她点时间，让她去“HE&ME”玩一玩。 　　反正就算失败了，亏的也不是陆氏。 　　- 　　纪茉自然不知道陆扬在打什么主意，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陆扬说他不喜欢何媛兮的那句话。 　　他还说“我们和何媛兮的关系不好”，用了我们，所以他是和她站在一边的，对吗？ 　　纪茉的心情突然雀跃起来，连黑米粥的味道似乎都更香更甜了。 　　“陆扬哥哥，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陆扬颔首：“当然。” 　　纪茉咬着塑料勺子：“你刚才说你不喜欢何媛兮，是不是真的呀？” 　　陆扬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怎么会这么问？” 　　纪茉慢吞吞地回答：“哦，那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欢她嘛。” 　　“我会喜欢她？”陆扬重复纪茉的话，像是听到极为好笑的事情，失笑道，“她小时候那么欺负我妹妹，在你眼里我是一个多差劲的哥哥，以至于会去喜欢一个欺负我妹妹的人？嗯？” 　　“……” 　　纪茉没回答，她看着陆扬，眼睛一点点发亮。 　　过了一会儿，她小声说：“那哥哥，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陆扬低头吃小馄饨，他来来回回过了太久，馄饨皮都已经坨了。他只吃了两口，就放下勺子，掀起眼皮看向对面的人：“问吧。” 　　得了允许，纪茉壮着胆子道：“如果，我是说如果……” 　　“嗯，如果。” 　　她这开场白陆扬就想笑，明明知道她问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却还要一本正经地听她问，就忍不住扬起了唇。 　　话被打断，纪茉羞愤地瞪了陆扬一眼，才收敛表情。 　　刚要开口，陆扬笑着说：“问吧。” 　　“……”纪茉这会儿早就没了先前的忐忑，她咬咬牙，干巴巴地开口：“如果爸爸妈妈让你和何家联姻，你会娶何媛兮为妻吗？” 　　陆扬：？ 　　陆扬有时候真相把她的小脑袋瓜撬开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他这些年对她的好都喂狗了吗？她居然还想着他会娶别人？ 　　哦对，有个小没良心的前不久才承认自己是狗，还学了狗叫。 　　想到这里，陆扬也开始觉得头疼了。 　　他抬起手，用力摁了嗯太阳穴：“纪茉。” 　　“……” 　　他很少用这个样的语气跟她说话，纪茉倏地放下勺子，正襟危坐，“在？” 　　陆扬抬眸看她，沉声道：“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你听清楚了。我陆扬不需要和任何人联姻，我将来会娶的女人，也一定是我自己想要娶的，不会有任何人能胁迫我娶我不爱的女人，我爸妈也不能。记住了吗？” 　　“……” 　　纪茉怔怔地点头，下意识地接话：“记、记住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陆扬的气场太强，他说这话的时候，纪茉竟然没有任何敢反驳的念头。 　　可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呢？真的只是为了回答她之前的问题吗？纪茉觉得，陆扬说得好像有些过分多了。 　　又好像，是在暗示她什么。 　　会暗示她什么呢？ 　　纪茉有点不太敢往那方面去想，她很怕自己想错了，误解了陆扬的意思，最后伤心难过的还是她自己。 　　三年前离开他，她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勇气。 　　再来一次，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如何选择。 　　陆扬不说话了。 　　纪茉也没说话，低下头默默喝粥。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直到吊瓶里的液体逐渐空了，陆扬才喊来护士拔掉针头。 　　输完液，又吃了东西，纪茉感觉好很多了。 　　从病房到停车场有一段路，纪茉想和他多待一会儿，故意走得很慢。 　　陆扬看出她的意图，勾了勾唇：“下午有什么安排？” 　　纪茉顿了下说：“没有安排。” 　　她原本是想去拜访一下何琼女士的，但是她现在生病了，还去找人家的话就显得不太礼貌了，干脆等病好了再去。 　　陆扬提议：“那要不要跟我去集团？” 　　纪茉停下来：“什么？” 　　“跟我去集团。”陆扬也跟着停下来，看着她说，“我那儿有很多好吃的，还有一间独立的休息室，你可以吃东西看电影，累了就在床上睡一觉。” 　　纪茉有点心动，反正她回家也是一个人：“我去了，你做什么？” 　　“我？”陆扬看着她笑，“当然是工作。陪了你一个上午，推了好几个重要客户的见面，全都排到下午了。” 　　“……” 　　那她过去还有什么意思？ 　　纪茉有些犹豫。 　　陆扬俯下身，脸凑到她面前，低声说：“但是我可以在休息的时候陪你说说话，你如果喜欢昨天晚上的菜，等我忙完了我们还可以继续去楼上的餐厅吃饭。” 　　“……” 　　“怎么样，去不去？” 　　纪茉无语了都，他明知道她刚回国，对国内的菜几乎没有抵抗力，偏偏喜欢用这招诱惑她，真是太恶劣了！ 　　纪茉垂死挣扎：“那我想喝红豆奶茶，你会给我买吗？” 　　“这有什么难的。”陆扬低笑，“你想吃什么都跟蒋彧说，让他给你买。” 　　纪茉忽然想起昨天那束花也是他让蒋彧买的，忍不住笑道：“蒋彧哥可真惨，他肯定没有想到给你当助理，居然还要办这些跑腿的小事。” 　　陆扬闻言，轻哼了声：“那是他的荣幸。” 　　说到这个，他想起昨天的账还没找蒋彧算呢。于是拿出手机，拨通了蒋彧的号码。 　　很快，电话接通。 　　陆扬也没避开纪茉，直接吩咐道：“我马上要带茉茉去集团，她想喝红豆奶茶，就我们集团斜对面那家奶茶店的，她喜欢喝那个牌子的奶茶。你再去买点零食和水果，零食放我休息室，水果切完了再送过来。多买几种，小丫头需要哄，买少了她吃得不高兴。” 　　听到他最后一句话，纪茉囧得不行。 　　她哪有那么难哄哦？ 　　挂了电话，陆扬看向纪茉：“蒋彧已经去买了，你要是不跟我去，那些水果零食和奶茶就都要浪费了。” 　　“……” 　　他都这么说了，纪茉勉为其难地说：“那就去呗。” 　　陆扬但笑不语。 　　- 　　到了集团，纪茉今天的心境和昨天完全不同。 　　昨天她是走的正门，后来又是蒋彧带她进去的，尽管已经是下班时间，但她总会忐忑被人撞见会怎么样。 　　但是今天不一样。 　　今天是陆扬亲自带她来的，走的是他的专用电梯，不用担心被人撞见。就算撞见，纪茉也可以理直气壮地等陆扬帮她说话。 　　回国以前，她从来没有想过她和陆扬的关系还能变得那么融洽。 　　一出电梯，纪茉果然看见蒋彧就站在陆扬的办公室门口。 　　她主动和他打招呼：“蒋彧哥，你好。” 　　蒋彧气色恹恹的，从鼻腔里发了个音，算是和她打过招呼了。 　　他和昨天判若两人，纪茉不解地望向陆扬。 　　陆扬低笑了下，手指按在门口的电子密码锁上，又点了几下：“别理他，他更年期。过来，把手指放上去。” 　　“……” 　　男人也有更年期吗？ 　　纪茉狐疑，却还是听话地把手放了上去。 　　陆扬：“换一个。” 　　纪茉又听话地换了手。 　　等到三次以后，纪茉问陆扬：“这是做什么？” 　　“给你录个指纹，以后你就可以随意进出我的办公室。”陆扬又按了几下，直到完成设定，才回头看她，“下次你过来的时候我要是不在，就自己先进去玩，知道吗？” 　　纪茉点点头。 　　陆扬顺手揉了下她的脑袋：“嗯，乖。” 　　怎么那么爱摸她脑袋呢。 　　纪茉觉得自己有点像陆扬养的小宠物。 　　陆扬推开门，带纪茉进了办公室。走到办公桌旁，这才把目光递给蒋彧：“怎么回事？” 　　他和蒋彧共事多年，很清楚蒋彧这样的表情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蒋彧跟着他们进去，门关上，他才开口：“盛品的黄总十分钟前打来电话，说决定退出度假村的项目。” 　　“原因呢？” 　　陆扬并没有多大的意外，朝纪茉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去沙发上坐会儿。 　　纪茉点了下头走过去，刚坐下，就听到蒋彧说：“说是度假村项目已经拖一年了还没有对外开放，觉得我们肯定是中间某个环节出了问题，他担心继续合作下去会被我们牵连，说什么也不肯再继续，哪怕要赔违约金，多少他都认了。” 　　蒋彧说这话的时候挺无奈的。 　　事实上度假村的项目早在去年就已经全部完工了，原本通稿都发出去了，说会在年底的时候对外开放。结果临开放前不久，陆扬突然叫停，个中原因，连他都不是很清楚。 　　所以当今天那位黄总质问他不开放的原因时，他根本说不清楚。 　　平白无故丢了一个合作方不是最要紧的，他只是担心度假村今年要是再开不出来，接下来会有其他的合作方也有样学样，到时候度假村这个项目就算是彻底完蛋了。 　　那可是他和陆扬大学期间最大的心血，为了这个项目，他们吃了不少苦，也看了不少人的脸色，他不希望度假村会因此不明不白地消失。 　　“他真的这么说？” 　　比起蒋彧的不快，陆扬要显得淡定多了。 　　“对。” 　　“那好，他既然想退出，我们就成全他。”陆扬坐下来，一只手搁在桌面上，短暂的思考过后，他吩咐蒋彧，“待会儿你找人去拟一份合同，就说度假村迟迟没有开放的责任在我们，所以我们愿意无条件和盛品解除合约，并且不需要盛品的任何赔偿。” 　　蒋彧一惊，激动道：“这怎么可以！不行，我不答应！” 　　这样的话陆氏不仅落了个坏名声，还会给盛品将来倒过来追究他们责任的机会，说不定会要陆氏将先前投资的钱全都归还。 　　陆氏是不缺这笔钱，但也不能任人宰割。 　　度假村项目启动以来，盛品陆陆续续靠陆氏赚了不少好处，实际收益早就超出他们当初投资的那笔钱。 　　陆扬等他嚎完：“你知道我去年为什么要暂停度假村这个项目吗？” 　　“……” 　　蒋彧蓦地安静下来。 　　这个问题他去年曾不止一次问陆扬，陆扬给的回答是他有他自己的打算，一切后果由他承担。 　　当时因为这件事情，蒋彧和陆扬发生了相识以来最大的争吵，还差点儿分道扬镳。 　　蒋彧没想到陆扬会提，更没想到他会主动告诉他。 　　蒋彧低声问：“什么原因？” 　　陆扬看着他：“你还记得盛品上半年被曝出来的几个纠纷吗？” 　　蒋彧想了想，点头说：“记得。” 　　因为盛品是度假村项目最早期的几个合作方之一，因此他特地关注了全部的进展。印象里最后盛品赔了对方好几万，才将事件压下来。 　　“这些纠纷并非个例，其实早在去年盛品内部就出了问题。我找人调查过，盛品的资金已经不足以维持他们手头的几个项目，很多股东察觉异样，也都陆续退股。” 　　“你的意思是，盛品迟早要完蛋？” 　　陆扬没说话。 　　蒋彧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所以你才会故意推迟原先的计划，就是要等盛品主动提退出？” 　　陆扬沉默了几秒：“算是吧。” 　　“那万一他们偏不退出怎么办？难道我们要让度假村一直搁置？” 　　“不可能。”在这一点上，陆扬非常有自信，轻嘲道，“盛品不退出就得继续掏钱，他们现在不过是个空壳公司，能拿得出多少钱来？” 　　等他们没钱了，就是盛品违约在先，陆氏是可以主动提解约的。 　　话是这么说，可蒋彧总觉得不仅仅是这个原因。 　　为了一个盛品，直接把整个项目暂停，那姓黄的得多有面子啊？ 　　说起这个姓黄的，蒋彧记得当初还是他和陆扬亲自上门去找的。 　　那会儿他们二人不过还是大学生，某天老陆总突然丢了这么个项目给他们，什么框架都没有，什么团队也没有，全都要他们自己去弄，还不许他们打着陆氏的旗号。 　　他和陆扬跑了几个月，差点跑断腿，才找到那么几家愿意和他们合作的公司。 　　后来，当度假村的项目渐渐成型，陆氏正式发布公告将这个项目交给陆扬负责，先前拒绝他们的那些公司才追悔莫及。 　　蒋彧在脑子里快速地过了一遍，才惊觉当初那几家他们还在不成熟的阶段签下的合作方，在这大半年年的时间里竟然全都选择主动退出了项目。 　　直至今天，盛品是最后一个。 　　“你……” 　　想明白这一点，蒋彧看陆扬的目光就有了几分不一样。 　　陆扬应该是早就清楚当初他们自以为是签下的公司有多不靠谱，他不想让陆氏落下过河拆桥的骂名，所以宁愿暂停这个项目，将损失将至最低，等那些人都等不及选择主动退出，再重启这个项目。 　　果然，下一秒，陆扬沉声说：“合同拟好后尽快让黄总签字盖章，已经七月了，有些事情不能再等了。” 　　蒋彧的注意力全在他后面半句话上，他跃跃欲试地问：“你的意思是？” 　　陆扬看他一眼，慢声道：“我打算在今年年底之前把度假村开出来，在这以前，所有不必要的麻烦都必须解决。” 　　蒋彧就在等他这句话：“太好了！那我是不是可以让公关部去准备通稿了？” 　　“不急。”陆扬说，“盛品那边抓紧一点，还有其他合作方，你也派人去盯着。下个月先招人培训，那边钟黎比较熟，你可以让他汇报情况。” 　　“没问题。” 　　听到熟悉的名字，纪茉悄悄往他们那边瞅了一眼。 　　她就说溪园那么偏僻，陆扬一年到头也去不了几次，钟管家看着本事挺大的一个人，怎么能那么有耐心在一座空宅子里待几年呢。 　　原来他还有别的任务。 　　“还有。” 　　陆扬说着停了下来，目光往坐在沙发上的纪茉那边瞥去。这姑娘连偷听都不会，半个身体都快掉出沙发了也没察觉。 　　蒋彧没注意到他的眼神，急死了：“还有什么，你快说啊！” 　　陆扬收回目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我刚才说的，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啊？”蒋彧微愣，下意识地问，“还有什么原因？” 　　自打刚才起明白了陆扬的做法以后，他觉得不管现在陆扬说出什么原因，他都能站在陆扬那边，举双手双脚支持他的决定。 　　陆扬见他一脸崇拜地盯着自己，忽地轻笑，慢条斯理地说：“其实这个度假村，还是我想送给茉茉的二十岁生日礼物。但是去年她不在国内，就算开了她也不能第一时间去体验，所以我想干脆就等一等。现在她回来了，我这不是该着急了么。” 　　蒋彧：“……” 　　纪茉：“……” 　　听陆扬云淡风轻的语气，就好像说的不是几十个亿的项目，而是在说街头某样几块钱的小玩意儿。 　　“操！” 　　过了好半天，蒋彧反应过来，忍不住飙了脏话。 　　好好的谈工作，为什么突然要给他塞狗粮？ 　　知道你老婆回来了，现在正是春风得意的阶段，但是也没必要这么秀吧？ 　　他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有见到女朋友了！ 　　再看向正坐在沙发上的纪茉，蒋彧觉得这个办公室里的空气突然酸臭得令人窒息，再待一秒他都要疯，索性直接扭头走人，不再搭理里面的两个人。 　　随着他的离开，陆扬办公室的门被“砰”地一声关上。 　　力气之大，纪茉坐着都感觉沙发抖了抖。 　　蒋彧哥可真厉害，估计在这个公司里敢给陆扬哥哥甩脸色的，就只有他了。 　　纪茉默默地想着，刚收回目光，就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个带着笑的声音：“我们刚才说的那些，听懂了吗？” 　　“……” 　　纪茉一个趔趄，差点从沙发上栽下来。 第17章 我现在就把你吃了。信不…… 　　眼看纪茉的身体往外倒, 陆扬眼疾手快地接住她，唇角微弯，含笑的声音响起：“怎么回事儿，我是洪水猛兽吗？让你听到声音就坐不住了？” 　　“……” 　　纪茉扶着沙发的扶手让自己坐稳, 小声嘀咕, “本来就是。” 　　“什么本来就是？”陆扬看着她坐好了才松手,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难道不是吗？”纪茉理所当然地说, “我在这儿坐得好好的，你把我吓得差点摔在地上, 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怕吗？” 　　陆扬挑了挑眉，也不辩驳。 　　他在纪茉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长腿交叠, 似笑非笑地说：“我要真的是洪水猛兽，我现在就把你吃了。信不信，嗯？” 　　“……” 　　纪茉忍不住看他。 　　他这话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可难免会让人想入非非。 　　“又在偷看我。”陆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揶揄道，“来，告诉哥哥, 你老偷看哥哥干什么？还有刚才我跟你蒋彧哥说话，你听得也挺开心的是不是？” 　　他突然用哄小孩的语气跟她说话，纪茉心脏微微一颤。 　　她喊他哥哥, 和他在她面前自称哥哥, 这两者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前者纪茉已经喊习惯了, 除此以外她对他也没有别的称呼，但后面这个，像是一根羽毛拂过心尖尖的地方, 有点痒，又有点撩人。 　　为了掩饰自己这种情绪，纪茉故意哼了声：“还不是你让我坐在这里的，我又不是故意要偷听，是你们说话太大声了。” 　　“听就听了，又没有怪你。”陆扬低笑，“我就是问你，听得开不开心？” 　　纪茉沉默。 　　这话该怎么回答？ 　　说开心，他们聊的是工作上的事情，和她又没有关系，再怎么轮也轮不到她开心。可要是说不开心，她都听到他说度假村是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了，哪怕她生日早就过了，这份礼物她还是很喜欢的。 　　这样想着，纪茉就有点忍不住，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陆扬：“哥哥，你跟蒋彧哥说度假村是打算送给我当生日礼物的，这话算数吗？” 　　她当然清楚陆扬不可能真的送一个度假村给她，度假村是陆氏集团的产业，哪怕他是现任总裁，也没有资格随便送人。 　　不过名义上的送也是送啊，说出去多好听。 　　陆扬侧头看她，见她一脸期待的模样，饶有兴致地开口：“算数是算数，不过我说的是送你二十岁的礼物，你现在还没满二十岁吗？” 　　“……” 　　纪茉怔了怔，等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瞬间不淡定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堂堂一个集团的总裁，说话出尔反尔！我二十岁的时候又不在国内，我怎么知道你还给我准备了礼物，哪有人家不在，就不送了的道理。” 　　“……不是，这怎么还急了呢？” 　　陆扬被她突如其来的委屈弄得措手不及，他不过是开个玩笑，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还当真了。 　　生怕她下一秒就会哭出来，陆扬连忙哄：“我也没说不送给你，只不过度假村目前搁置太久，要重新启动需要时间，我答应你，在你今年过生日之前，一定把它开出来，让你第一个进去体验，好不好？” 　　“真的吗？”纪茉抬眼看他。 　　陆扬点头：“当然是真的。” 　　“那你立个字据吧。” 　　“……” 　　纪茉飞快地站起来，跑到陆扬的办公桌旁，拿了一支插在笔筒里的钢笔，又在打印机下方抽了一张A4纸，重新走回来，放在陆扬前面的茶几上，一本正经地说：“你就写度假村是陆扬送给纪茉的生日礼物，自即日起就归纪茉所有了，以后陆扬决不能以任何原因再赠送他人。” 　　陆扬嘴角抽了抽，看看眼前的白纸，又看看纪茉蹲着的小脑袋，所有想说的话到嘴边，只剩下了几个字：“真的要写啊？” 　　纪茉把笔塞进他的手里：“你写不写？” 　　“……”陆扬无奈：“写。” 　　这个傻丫头莫不是真以为他随随便便写几句话度假村就能归她了？ 　　他既然要把度假村送给她，自然不止是口头上说说那么简单。不过这一切，现在也不急着让她知道，反正以后她都会清楚的。 　　陆扬顺了她的意，把前面她说的那几句话都写在了纸上，最后还加了一句“否则陆扬先生就净身出户”的话。 　　纪茉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写完了，还在字据的右下角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纪茉抿抿唇，到底也没问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默默地把纸折叠好，收进了随身携带的包包里。 　　- 　　接下来的时间，陆扬在办公室里接待客人，还抽空去参加了一个集团内部的高层会议。纪茉则待在他的休息室里，边喝奶茶边吃水果零食，困了就躺在他休息室里的床上睡一会儿。 　　他的被子和枕头有太阳的味道，应该是刚晒过不久，很好闻。 　　纪茉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忍不住蹭了蹭。 　　…… 　　陆扬开完会进休息室的时候就看到床上拱起的一团，一动不动。 　　他先是愣了一下，几乎是一瞬间，又马上反应过来。 　　陆扬放轻脚步，慢慢绕到床的另一边。 　　小姑娘侧着身睡，脑袋枕着枕头的地方陷下去了一大片。她睡得很熟，呼吸清浅，浓密的眼睫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像极了两片扑扇的扇子。 　　陆扬站在床边，静静地凝望着她。 　　纪茉回来那么久，陆扬还没有像现在这样能够有时间仔细看她。她比三年前要长开了很多，以前的她顶多只能算可爱漂亮，而现在褪去十八岁时的稚嫩青涩，巴掌大的脸颊沉淀得愈发精致。 　　自然也更能吸引他的注意。 　　这么美好的小姑娘，陆扬其实一点都不想让她住在那样的地方。她就该被养在溪园里，拥有这世界上全部最美好的东西。 　　思及此，陆扬眯了眯眼睛。 　　他低头，脸一寸寸地朝纪茉靠近，直至额头快要贴上她的，他才停下来。 　　看来他得想个办法，再把她带回家才行。 　　正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人敲响。 　　门外的人大概是知道里面有人，所以敲得比平时轻，也没有催促，安安静静地等着。 　　陆扬深吸一口气，直起身体，又看了纪茉一眼，才往门口的方向走。 　　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是他的助理徐帆。 　　徐帆目不斜视地看向陆扬：“陆总，泰城置业的周总一行人已经到了，蒋特助正在接待他们，他让我来请您过去。” 　　陆扬点头，关上门：“走吧。” 　　陆扬原本是想等纪茉醒了，带她一起出去吃个饭。 　　他们早餐吃得晚，回集团后他一直在忙，也没什么时间带她去吃东西。但不吃饭总归是不好的，谁知道泰城置业的人来得那么早，比约定的时间整整提前了一个多小时。 　　对方公司虽然规模比不上陆氏，可陆氏近几年有两个项目都在跟他们合作，他们又是总经理亲自带着人过来，陆扬也不得不亲自招待。 　　好不容易等他忙完，时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五点。 　　陆扬连忙回办公室。 　　一路上，他的脚步越来越急促，蒋彧和徐帆跟着他，都快要跟不上他的步伐。 　　徐帆觉得奇怪却不敢问。 　　蒋彧倒是能猜到一些，他这么着急，肯定不是为了公事，那么就只剩下了他办公室休息室里藏着的那个小姑娘。 　　想明白了，蒋彧忙一把拉住试图跟上去的徐帆。 　　徐帆不解地看着他。 　　蒋彧笑了笑：“行了，你老板急着去找你未来的老板娘，你这么上赶着跟过去干什么？想当电灯泡吗？” 　　“……”徐帆一脸吃惊，“老、老板娘？” 　　不是说里面那个是总裁的妹妹吗？ 　　怎么就成老板娘了？ 　　“嗯哼，所以呢，你就别打扰你家老板和老板娘亲热了。”蒋彧勾住徐帆的脖子，“走走走，跟我去办公室，和盛品的合同还没拟出来，这方面你在行，今天搞定了再下班。” 　　“……” 　　徐帆欲哭无泪，这都快到下班时间了，现在才说要拟合同，他得几点才能下班？ 　　但蒋彧的话很多时候也代表了陆扬，所以即便他再不情愿，也得乖乖地去完成。 　　- 　　陆扬回到办公室，第一时间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纪茉正抱着一包薯片坐在床上，她没有开灯，前面的墙壁上正投影着她刚在网上找的一部电影。 　　电影里，男主人公在忙完了一整天的工作后，终于在女主人公的期待下踩着单车来接她下班。 　　纪茉羡慕地看着电影画面，咔嚓咔嚓地咬着薯片，门就被人推开了。 　　看到陆扬，纪茉张开嘴巴，没来得及咬进嘴里的半片薯片又掉回了包装袋里。 　　陆扬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也不清楚自己在担心什么，只是突然间很想确认她还在不在。 　　幸好。 　　她还在。 　　她没有走。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站在门口，一个坐在床上，互相对视，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很久以后，纪茉的肚子叫了下。 　　她才像慢动作回放似的把嘴巴里的薯片嚼掉，咽下去。 　　纪茉把电影暂停，委委屈屈地看着陆扬：“哥哥，你怎么才回来，你是不是忘记了你的休息室里还有一个小可爱？她今天才生了病，挂了水，只吃了一顿早饭，从中午到现在，饿了整整好几个小时了。” 　　“……” 　　陆扬被她逗笑了，紧绷的唇角缓缓扬起，神色温柔而宠溺，“怎么会忘，我这不是一忙完就来找她了么。” 　　“真的吗？” 　　“当然，不信你可以问我助理。” 　　“那我就勉为其难相信你好了。”纪茉脸上的委屈一秒就没了，她高高兴兴地爬下床，穿上鞋子，跑到陆扬跟前，仰起头，“那你准备带你的小可爱去哪里吃饭？” 第18章 还要我继续脱给你看，是…… 　　室内光线昏暗, 只有投影屏幕上传出来微弱的光。 　　陆扬偏头，低眸凝视着比他矮了一截的小姑娘。她仰着脸，高高兴兴地朝他笑，生动活泼的模样比睡着的时候更加惹人喜欢。 　　陆扬勾了勾唇, 黑眸中似有星星点点的光辉, 他学着她的话说：“那得看小可爱想吃什么, 我才能决定带小可爱去哪里吃。你说对不对？小可爱。” 　　闻言, 纪茉脸一红。 　　她不过就是随便开个玩笑，谁知道陆扬会那么一本正经地喊她小可爱。 　　虽然, 他喊得还是挺好听的。 　　尤其是最后那一声，带了丝气音儿，像只小猫爪子似的, 挠得她心痒难耐。 　　有点想。 　　听他再喊一遍。 　　“跟你说话呢，怎么不回答？” 　　正在这时，耳边再次响起陆扬的声音，纪茉才意识到自己出神了。 　　感觉到她的脸颊正在发烫，纪茉忽然有些庆幸，幸好之前看电影的时候把灯给关了，这儿这么暗, 他肯定不会注意到的。 　　这样想着，纪茉收敛了思绪，仔细想了想陆扬的问题, 然后说：“我想吃以前我们学校旁边的那家酸辣米线。” 　　她高中和陆扬读的是同一所, 都是湘兰国高。 　　听了她的话, 陆扬也开始回忆：“你是指门前街上的那家曹记米线？” 　　“嗯嗯。”纪茉点头，“就是那家！” 　　她好久没去了，突然就很想念那家米线的口味。 　　还记得以前上高中的时候, 她不想吃学校里的饭菜了，就会和同学们结伴一起去吃。有时陆扬来接她放学，她也拉着陆扬去过好多次。 　　陆扬也很久没有去过那边了，他答应：“可以，但是你要等我一下。” 　　纪茉垮下脸：“你不会还要工作吧？” 　　从她跟着陆扬来到集团开始，陆扬似乎就一直不停地在忙工作，都有六七个小时了，午饭也没吃，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呢。 　　“哥哥。”纪茉忍不住开口，“你是不是经常忙到不吃午饭？” 　　陆扬一怔，而后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无奈地说：“想什么呢，我就是今天早餐吃得晚，中午不太饿罢了。” 　　说着顿了下，又继续解释，“让你等我是因为我要换身衣服，你总不想我穿着这一套衣服陪你去吃酸辣米线吧？” 　　“……” 　　纪茉这才注意到他的穿着，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裤，脚上还有一双高定的皮鞋。她知道陆扬穿的肯定都不便宜，他身上这一套衣服的价格，估计能买下门前街一家店了，是不太合适。 　　“那我去外面等你？” 　　门被陆扬挡住了，纪茉出不去，只能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陆扬表情一顿，突然笑了：“你不想出去也可以，反正，你也不是没看过我没穿衣服的样子。” 　　“……” 　　他的一句话，让纪茉不经意间回想到过去的某一天。 　　那是她高三期中考试前的一段时间，那时陆扬已经大四了，课不多，每周只要在学校里住两晚，其余时间都能回家住。 　　有一天晚上，陆扬回来得比较晚了，纪茉卧室的灯早就关了。他路过纪茉的房间，只在门口驻足了片刻，听了听声音，没什么动静，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拿衣服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陆扬只穿了一条裤子从浴室里走出来，他的头发上还有未干的水，顺着脖子滑下来，落在了他的后背和腹肌上。 　　这时候，陆扬手机响了。 　　是蒋彧打过来要和他商量度假村项目的事情。 　　陆扬边接边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来，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后背僵住。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女孩子的声音，像是在睡梦中被吵醒，先是很低的一声嘤咛，而后尾音拖得又长又响，仿佛是在宣泄自己的不满。 　　陆扬不可置信地回头，就看到两条白藕似的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胡乱地挥了挥，然后把被子往下扯。 　　纪茉睡得好好地被吵醒，满脸都是不开心，眼睛没睁开就开始嘟哝：“谁呀，吵人家睡觉，有没有公德心。” 　　“……” 　　陆扬整张脸黑成了煤球，咬咬牙，声音从牙缝里蹦出来，“纪小茉，谁让你睡我床上的？” 　　他是声音像是一道惊雷劈在纪茉的脑袋上。 　　纪茉瞬间清醒，一动不敢动，眼睛更是死死地闭着，不肯睁开。 　　看到她的表情，陆扬轻呵了声：“别装了，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纪茉还是岿然不动，脑袋里飞快地盘算着，陆扬哥哥怎么回来了？他不是在学校里吗？难不成她记错日子了？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解释她睡在他床上的这回事？ 　　纪茉觉得自己解释不清，思忖半天，决定继续装睡。 　　为了让表现逼真，她还故意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然后翻了个身，用背对着陆扬。 　　“……” 　　陆扬没想到这姑娘胆子那么大，居然还趁他不在的时候睡他床上，现在他回来了，还鸠占鹊巢想蒙混过关。 　　陆扬忍无可忍，干脆放下手机，倾身过去把她从被子里拽出来。 　　“唔。”纪茉被他抓着手臂，吃痛地喊了一声，皱了皱眉。 　　陆扬一愣，意识到自己弄疼她了，他放轻动作，但这样就没有办法把人拉起来，只能恶狠狠地威胁：“你再不睁眼，我就把你从楼上丢下去。” 　　“……” 　　他的房间在三楼，这么高被丢下去，她不死也得残废。 　　纪茉撇撇嘴，不得已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他赤./裸的上半身。由于常年锻炼的缘故，他的身材很好，胸口往下八块腹肌，一块也不少，肩宽腰窄，说一句黄金比例也不为过。 　　纪茉盯着他的上半身看了好一会儿，而后猛地捂脸，爆发出一阵尖叫：“啊——流氓！” 　　“……” 　　陆扬被她喊得脑壳疼，没来得及等他说话，纪茉就喋喋不休道：“你怎么不穿衣服啊，你知不知道穿衣服对其他人最基本的尊重？就算你的身材再好看，也不能不穿衣服就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还是个小姑娘，我还没成年！” 　　“……” 　　所以她大半夜一声不吭就睡在他的床上把他吓了一跳最后还成他的错了？ 　　陆扬扯了扯嘴角，他干脆也不说话了，随手扯了件外套穿上，站在床边盯着纪茉看。 　　他的床很大，现在天气凉了，家里的佣人早就给他换上了厚被子。小姑娘瘦瘦弱弱的一团，没骨头似的窝在他的被子里，他一开始居然都没有注意到。 　　纪茉埋着脸在他被子里钻了半天都没听到声音，她就忍不住了，先悄悄把手伸出来，然后一点点扒开被子。先是乱糟糟的头发，光洁的额头，直到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骨碌碌地往陆扬的方向转。 　　四目相对，发现他穿好了衣服，纪茉略有些失望。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哥哥，你这个衣服，和你的裤子，不太搭哦。” 　　“……”陆扬被她气笑了，勾了勾唇，饶有兴致地说，“怎么着啊，还要我继续脱给你看，是不是？” 　　纪茉：“……” 　　不敢不敢。 　　倒也不是不想看，她担心自己再看几眼就得去医院挂个耳鼻喉科的急诊。 　　…… 　　回忆起那晚发生的事情，纪茉窘得不行。 　　她已经记不清最后是怎么离开的陆扬的房间，似乎走的时候，还听到他手机里有个人在说话。 　　- 　　陆扬换完衣服以后，没有让司机开车，亲自开着车带纪茉去了门前街。 　　路上，纪茉坐在副驾驶，时不时地往驾驶室的方向偷看一眼。他换了一套休闲服，白色的短袖T恤和黑色的长裤，看起来年轻又帅气。 　　陆扬专注地看着车，没注意到她的眼神。 　　到了门前街，陆扬把车停在路边。 　　纪茉有很多年没来过这里了，站在熟悉的街头，回忆纷涌而至，她突然有点迈不开腿。 　　陆扬站在她的身边，侧头看她：“怎么不走了？” 　　纪茉回过神，摇摇头，冲他笑：“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以前的事情，有点感慨。” 　　“你才多大？小小年纪，有什么好感慨的。”陆扬拍拍她的后脑勺，“走吧，不是说想吃那家曹记米线吗？还记得在哪里？” 　　纪茉当然记得，点点头，走在前面：“我带你去！” 　　陆扬笑了笑，跟上她：“好啊。” 　　两个人很快就找到了曹记米线店，最近放假，店里生意没有开学时那么火爆，但也坐了七七八八的人。 　　纪茉和陆扬挑了一张靠墙壁的桌子，点了两碗米线。 　　老板娘下完单，没有马上走，站在原地瞅了他们好一会儿。 　　纪茉被她看得不太自在，忍不住问：“老板娘，您老看着我们干什么？” 　　老板娘笑呵呵地说：“小姑娘，我记得你，几年前你在这附近的学校读书吧？那时候你经常过来吃我们家的米线。” 　　纪茉受宠若惊，没想到这位老板娘居然知道她。 　　她礼貌地点头：“您记性真好。” 　　“老了，记性不好了，不过你这小姑娘长得漂亮，所以我一眼就记住了。”老板娘说着，又看了陆扬一眼，“还有你这男朋友，我也有印象，那会儿跟你一起来的小朋友挺多的，就他给我的印象最深。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俩还能一起来我这小店吃米线，真好啊。” 　　“……”纪茉下意识地看了陆扬一眼，连忙否认，“不不不，老板娘，你误会了，他不是我男朋友！” 　　老板娘愣了一下，倒也没什么奇怪，笑了笑说：“原来还不是，那你可得抓紧了，这么俊的小伙子那么久了还愿意陪你来我这小店，要好好珍惜啊。” 　　“……”纪茉无语了都，她现在根本不敢看陆扬，“老板娘，他是我哥哥。” 　　“哥哥？哥哥好啊。” 　　纪茉没听懂老板娘什么意思，正在犹豫要不要问的时候，只听她紧接着跟了一句：“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叫喜欢的人哥哥，你们只要不是亲生兄妹就没关系。” 　　“……” 　　纪茉放弃了。 　　老板娘完全是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根本劝不住。 　　好在老板娘说完这句话就走了，店里又来了新的客人，她忙着上前招呼。 　　纪茉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这才敢看陆扬。从头到尾，陆扬一句话都没有说，全靠她应付老板娘，纪茉也不清楚他是怎么想的。 　　“哥哥，你别介意，老板娘她开玩笑的。” 　　陆扬这才开口：“我介意什么？” 　　“……” 　　纪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对。 　　米线上来以后，纪茉低着头专心吃东西。 　　她其实不太饿，下午吃了很多水果和零食，还喝了一杯奶茶，肚子也算是半饱的状态。不过这个味道和三年前一模一样，她不仅把米线吃完了，连着汤也喝了很多。 　　吃完后，纪茉去结账。 　　这种小钱陆扬从来不跟她抢，等她付完钱，两个人一起走出店门。 　　纪茉想在这里逛逛，陆扬就陪着她一起。纪茉也没什么目的，遇到好玩的店就进去看看，她也不买什么，看够了就走，倒是和以前不大一样。 　　走着走着，陆扬忽然停下来。 　　纪茉虽说在逛，但她的视线也没从陆扬身上挪开过。 　　他停下来，她也跟着停下来。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她见到了两个熟人。 　　江彦知和任露显然也看到了他们，短暂的意外后，两个人快步朝他们走来。 　　走近了，江彦知先开口：“陆总大忙人，今天怎么这副打扮在这里干嘛呢？” 　　他故意没有看纪茉，作为陆扬的发小之一，江彦知自然是知道他和纪茉之间的事情的。当年纪茉留下一张字条一走了之，陆扬连喝醉了嘴里都在念她的名字。 　　江彦知看着陆扬从最初的信心满满，一直到前阵子的绝望，有时他也想不明白，纪茉这个女人，怎么会那么狠心呢？ 　　临走前还留字条说知道陆扬不喜欢她，陆扬要是不喜欢她，他江彦知敢把头砍下来给她当凳子坐。 　　陆扬：“逛街。” 　　江彦知哦了声，仍然没往纪茉那边看：“和谁啊？” 　　陆扬盯了他几秒，微抬下巴，慢条斯理地吐出三个字：“你瞎吗？” 　　“……” 第19章 你是打算以后金屋藏娇了…… 　　江彦知沉默片刻, 抓住任露的手腕，拉着她转身：“老婆，我们走。我今天眼神不好，看不清前面站着的是哪尊大佛, 我们还是不要往前了, 免得冲撞了他给我自己找罪受。” 　　听着他赌气似的言论, 任露只觉得好笑：“别闹, 你不是今天下午还惦记着陆总吗？” 　　“我惦记他干什么！我又不喜欢男人！”江彦知突然跳脚，“你是我老婆, 不准乱造我的谣！听见没有？” 　　任露压根没搭理他，她转身，望向陆扬：“陆总, 好久不见。” 　　说着，停顿一下，又看向一旁的纪茉，“还有纪小姐，好巧，你们也是专程来这里逛的吗？” 　　她最后的目光停留在纪茉身上，纪茉点点头：“我想吃米线, 陆扬哥哥带我来吃。” 　　任露了然地笑了笑。 　　江彦知还气呼呼地只给陆扬一个后脑勺。 　　陆扬出声：“茉茉，喊人。” 　　纪茉乖乖地叫：“彦知哥，任露姐。” 　　陆扬侧头, 看她一眼, 纠正道：“错了。” 　　纪茉不解着抬头。 　　陆扬淡淡地说：“去年江彦知和任露已经结婚了, 所以你不能这样喊，要换个称呼。” 　　纪茉恍然大悟，重新喊：“嫂子。” 　　“……”任露受宠若惊, 连忙点头答应，“哎。” 　　她边点头，边在下面掐了一下江彦知的手臂。 　　江彦知疼得皱眉，想瞪又不敢瞪，怕回去跪搓衣板，只好转过身。他看了纪茉一眼，马上收回目光，看向陆扬，挑了挑眉：“有时间聊聊？” 　　陆扬知道他想聊什么，无非就是关于纪茉的。 　　他想了想，什么都没说，转头看向纪茉：“我们有点事情要谈，你自己先在这附近逛一逛，行不行？” 　　纪茉点头：“好。” 　　任露松开江彦知的手，上前一步：“陆总，我正好也很久没有来这里了，不如就让我陪纪小姐一起逛吧。” 　　“也好。”陆扬礼貌地说，“那就麻烦你照顾她。” 　　任露笑笑：“不麻烦的。” 　　- 　　两个男人很快就走了。 　　等他们走出一段路，纪茉才把目光收回来：“嫂子，我们去哪逛？” 　　任露不习惯她这么喊她，笑着说：“你还是叫我姐姐吧，这嫂子喊得我就好像占了陆总的便宜一样。” 　　纪茉也不习惯，从善如流地改口：“任露姐。” 　　任露四处张望了一会儿，指着对面一家甜品店：“我们去那里坐一坐吧。” 　　纪茉说了声“好。” 　　她刚好也有点累了，上午还在医院里输液，晚上又在这里兜了一圈，陆扬不在，她也没什么心情继续逛下去。 　　两个人坐下以后，任露喊来服务员，点了两份杨枝甘露。 　　纪茉就趁着她点单的时候，默默地打量她。 　　说实话，纪茉和任露并不算是很熟。任露是江彦知在大学里认识的同学，江彦知觉得她长得漂亮，笑起来又好看，于是追了她大半年，才成功把人追到手。 　　江彦知追到任露以后，逢人就介绍说这是他的女朋友。 　　纪茉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任露。 　　印象里彦知哥对任露姐特别好，两个人经常在寒暑假和节假日一起到处旅游，彦知哥的朋友圈也全都是任露姐的照片，一天一张，不带重样的，巴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们在一起了。 　　后来，纪茉出了国，换了手机号，也换了微信。 　　除了纪玫，过去那些熟悉的人再也没有在她的朋友圈里出现过。 　　想不到再次见面，他们都结婚了。 　　思及此，等服务员离开以后，纪茉主动开口：“任露姐，还没来得及恭喜你。祝你和彦知哥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任露轻声笑了笑：“谢谢。” 　　去年她和江彦知结婚，陆扬来当了伴郎，婚礼很完美，唯一让他们夫妻二人遗憾的是，原本伴娘的位置应该再多一个人。 　　陆扬和纪茉的事情，江彦知并没有瞒着任露，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她，就连去年陆扬在酒吧喝醉，嘴里不停地喊纪茉的名字，她也在场，听得一清二楚。 　　和江彦知相处多年，他为什么把陆扬支走，任露也明白得很，无非就是对纪茉当年抛下他兄弟独自离开的行为耿耿于怀，想让她套出个原因来。 　　任露在心里苦笑，她这个江家媳妇儿，倒是当成了零零七。 　　很快，两碗杨枝甘露被服务员送上来。 　　纪茉刚吃饱，不是很饿，所以吃得很慢。她跟任露不算熟，两个人能聊的话题不也是很多，一开始说的都是和江彦知陆扬有关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任露假装无意中提起：“去年年底，彦知和陆总还有几个好朋友聚会，陆总喝多了，我们送他回家，他嘴里一直碎碎念着‘我想你’。当时彦知扶着他，转头看到陆总半睁着眼睛，眼神迷离地看着他，以为是在说想他，当场发飙怒吼说‘老子就在你身边，你他妈想个寂寞’。你猜后来怎么着？” 　　任露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这些话。 　　纪茉果然上钩了，眨了眨眼睛，猜不到，好奇地问：“怎么着了？” 　　“他啊，当时只说了一句话。” 　　“他说，是啊，他想纪茉。” 　　“……” 　　“起初我还以为，是寂寞的寂寞，当时我就奇怪，怎么会有人喜欢寂寞呢。寂寞就是一个人，多孤独，多无助。”任露轻声说，“可也只是短短几秒，我就反应过来，他说的‘纪茉’不是我以为的寂寞。” 　　“……” 　　“而是你，纪茉。” 　　终于进入正题，任露所幸放开了说：“我知道，其实站在我的立场，并没有资格跟你说这些。可你那时候不在，没有见过在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找不到你的陆总，他真是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沉默寡言，不管看谁，眼睛里都是没有光的。” 　　纪茉没有说话，垂下眸，拿着勺子在碗里搅了半天，也没喝下一口。 　　任露见状，叹了口气：“纪小姐，其实我们都想知道你当初离开的原因。实不相瞒，那时候你给陆总留的字条，我也看过，但我感觉得到，你并没有字条里写的那么轻松。同样的，从你离开后陆总的种种表现来看，他并不像你所说的‘他不喜欢你’，相反，他对你的喜欢甚至超过了一切。我想知道，这其中有没有误会？” 　　类似的话，在纪茉刚回来的第二天，纪玫就亲口对她说过。现在只过了不久，又有一个人告诉她，陆扬并非不喜欢她。 　　长时间的沉默后，纪茉摇头，轻声说：“没有误会。” 　　“……”任露惊讶，“怎么回事？” 　　听她的语气，当年似乎发生过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任露猜测，或许，那件事情连陆扬都不知道。 　　有些话在心里憋得太久，纪茉也会想找人倾诉。 　　她不确定任露是否是一个适合倾诉的对象，可自从她回国以来，陆扬对她点点滴滴的好，也会时常让她陷入迷茫。 　　有时会觉得陆扬很喜欢她。 　　可有时又不确定，他对她的喜欢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喜欢。 　　还有他当年亲口说下的那些话，时常回忆起来，纪茉都会觉得难以呼吸。 　　那个时候的她多喜欢他啊，有时做梦都会梦到她穿着白色的婚纱嫁给他，成为他最美的新娘子，可他却说出那么伤她心的话。 　　“我亲耳听到的。”纪茉缓缓抬头，眼底染上一层氤氲，“他跟别人打电话，说不喜欢我，是在爸爸妈妈的面子上才关照我。” 　　“……” 　　“他还说，看到我就烦，巴不得我滚得远远的。” 　　“……” 　　“还有，他跟那个人说，要是他喜欢我，就把我让给他。” 　　最后一句话，才是最伤纪茉心的话。 　　前面她都可以装作不介意，可只有这句话，她没有办法替他找借口。 　　他到底有多讨厌她，以至于要把她送给别的男人呢。 　　听完纪茉的话，任露眼里满是错愕。 　　陆扬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打死她都不信好么！ 　　这些年在湘兰，谁不知道陆氏集团的新任总裁有个失踪了的未婚妻。听说那未婚妻还是被陆家养大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订婚的前一天，他的未婚妻跑了。 　　至于跑的原因，众说纷纭。 　　有人说是因为他们感情破裂，未婚妻不想忍受一份没有爱情的婚姻，干脆主动脱身。也有人说是未婚妻的亲生父母找来了，那家人正好是陆氏的死对头，不同意女儿嫁给陆扬，强势地把人带走了。 　　当然，具体是什么原因，没有人知道。 　　江彦知当初不止一次地问过陆扬，知不知道纪茉为什么要走。 　　陆扬都说不知道。 　　纪茉留下的那张字条，在他看来不过是小女孩闹脾气，因为曾经纪茉只要不高兴，总会把“你不喜欢我了”挂在嘴边，因此陆扬也没有深究字条上这句话的含义。 　　江彦知和任露自然更加不可能知道原因。 　　现在想来，其实纪茉走的时候就把她为什么走的理由告诉他们了。 　　等等…… 　　任露脑子里忽然有几个模糊的片段闪过，不太真切，可又慢慢地跟纪茉说的那些话对上。 　　那是三年前的某天，她和闺蜜聊天，刚好聊到了陆氏集团太子爷陆扬要订婚的事情。 　　闺蜜不相信陆扬是真心喜欢纪茉的，纪茉无权无势，像陆扬这种身份的人，怎么可能和一个什么背景都没的纪茉结婚？ 　　她还说她认识一个富家小姐，高中和陆扬同班，两个人的关系特别好，两家也是世交。那位小姐曾当着她们很多人的面亲口说过，将来她肯定是要跟陆扬结婚的。 　　任露当时听了很生气，刚好江彦知来找她，她就让江彦知给陆扬打电话，顺便录了音发给她的闺蜜听。 　　事情过去太久，任露手机都换了好几个，录音早就没了。 　　幸好她有备份聊天记录的习惯，她找到了和闺蜜的聊天记录，又花了好久时间才翻到三年前的那段录音。 　　任露把手机放在桌子中间，打开录音。 　　纪茉很奇怪她的举动，直到录音里面出现了江彦知的声音。 　　“兄弟，再过两天就要订婚了，恭喜你啊，紧不紧张？” 　　“有什么好紧张的？” 　　这个声音…… 　　是陆扬的。 　　纪茉猛地抬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坐在对面的任露。 　　任露什么也没说，只示意她继续听。 　　“不是吧，人生第一次订婚，你居然一点儿都不紧张？” 　　“会不会说话，什么叫人生第一次？”陆扬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生气，“你想订几次婚跟我没关系，但是我告诉你，我陆扬这辈子就订一次婚。” 　　“哎哟，我错了。陆哥，行行好，我媳妇儿还在旁边呢，你说那么大声，她会揍我的。” 　　“揍就揍了，还不是你嘴欠，活该挨揍。” 　　“……”江彦知无语，他给他澄清绯闻，他倒好，想害他，“我说兄弟，我今天听了几句闲话。我呢，也就当笑话说给你听听，你听了之后，也别生气。” 　　“说。” 　　“是这样的，外面有人说你和纪茉的订婚是假的，是陆氏为了宣传的一种手段，你怎么看？” 　　“……”陆扬沉默半天，咬牙吐出两个字，“有病。” 　　江彦知嘿嘿笑：“那我就好奇了，你和纪茉订婚，到底是谁的主意啊？” 　　陆扬无声低叹，他都不知道有这样的传言。早知道这样，他干脆也不订婚了，等纪茉满二十岁，到了法定年龄，直接带她领证结婚，他本身也不是一个喜欢麻烦的人。 　　订婚对他来说就不够直接，多了一步程序，太麻烦了。 　　可他和纪茉要订婚的消息已经放了出去，而且，小丫头似乎对订婚仪式很期待，他知道她早在几个月以前就开始准备，他也不想让她失望。 　　陆扬站在窗户前，揉揉眉心：“当然是我妈，她喜欢茉茉，就让我们先订婚。” 　　“阿姨可真有远见，我现在怀疑当初她把纪茉接回家，就是准备给你当未来媳妇的。”江彦知揶揄了他几句，而后立马说，“说起来，你还记不记得高中时追过你的何媛兮？她去国外留学了，听说一年内换了好几任男朋友，个个器大活好，你说是不是挺厉害？” 　　陆扬对何媛兮乱七八糟的私生活不感兴趣，不屑道：“是挺厉害啊。” 　　江彦知说：“是啊，想当年你对她不是还挺好的？其实我挺好奇，你当时有没有喜欢过她？如果她在国外一直不回来，你会不会有一点点意难平？” 　　这话江彦知是替任露问的，他当然不会告诉陆扬何媛兮在外头传的那些疯言疯语。陆扬马上就要订婚了，他不想在这个时候给陆扬添堵。 　　然后，他就听到了陆扬脾气很差地开口：“想什么呢，我会喜欢她？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她了？要不是看在我爸妈的面子上，我怎么会关照她。” 　　“……” 　　江彦知被他吼得耳朵疼。 　　因为陆何两家的关系，陆扬对何媛兮一直都不错，尤其是在学校里，何媛兮有什么学业上的问题只要来找他，他都会给她解答。 　　但也仅限是学业上的，除此以外，陆扬和她交流的次数并不多。 　　陆扬自认为对何媛兮仁至义尽了，结果她都做了些什么？成天欺负纪茉，还有一次把纪茉推倒在地，害她不小心撞倒了花瓶，坐在了玻璃碎片上，身上的口子养了一个多月才彻底好。 　　想起小丫头那会儿哭得小气不接下气的模样，陆扬就来气，冷声道：“我警告你，以后别再问我这种无聊的问题。我巴不得她滚得远远的，再也别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现在一看到她就烦。” 　　“……”没想到提到何媛兮陆扬的反应那么大，江彦知轻咳了两声，缓和气氛，“别那么大火气，说真的，我之前也以为你们两个会结婚。毕竟你和何媛自小相识，又门当户对，你们结婚对你们两家来说都是好事。” 　　“别说结婚了，订婚都不可能。你要是喜欢，我把她让给你，怎么样？” 　　“……” 　　江彦知这次是真的被呛到了，他剧烈地咳了起来，边咳边说：“别别别，我可受不起。你就说吧，你不喜欢何媛兮，那你喜欢谁？你之前说有个小姑娘你挺喜欢的，等毕业以后就把她娶回家，说的是谁啊？” 　　陆扬闻言，轻飘飘地开口：“你说我说的是谁？” 　　江彦知随口猜：“纪茉啊？” 　　陆扬嗯了声：“纪茉。” 　　“……” 　　安静半天。 　　江彦知突然提高声音：“卧槽，你他妈禽兽吧？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你才上高中！高中！纪茉才多大？小学还是初一？” 　　陆扬记得很清楚：“初二。” 　　“……” 　　“禽兽！你这个禽兽！”江彦知气愤道，“人家小姑娘那么小，你就看上人家了！你说你禽兽不禽兽！” 　　“小怎么了？”陆扬不以为耻，优哉游哉地说，“如果我告诉你，我九岁的时候就喜欢她，你是不是要再骂我一百遍禽兽？” 　　“一百遍不够，一千遍，不，不到一万遍不足以泄恨！” 　　“那你泄吧，我给你数着。” 　　“……” 　　过了一会儿，陆扬又说：“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不想听，不听。” 　　江彦知嘴上这么说，却离手机近了些。 　　他和陆扬打电话用的是扩音模式，好方便任露录音。 　　“我最近在做的度假村项目你知道吧？”陆扬知道他在听，故意说，“我在度假村旁边留了一块地，已经造好了一套别墅，我打算等我们订完婚，就带她过去住。再过几年，等度假村正式运营，还可以带她去泡温泉。” 　　“……” 　　“小姑娘喜欢泡温泉，到时候你说她会有多高兴？” 　　江彦知就知道他不能继续听陆扬往下讲。 　　这哪里是在告诉他什么秘密？简直是往他脑袋上狂撒狗粮啊！ 　　知道你有钱，但也不用造别墅这么奢侈吧？直接买一套现成的不也可以吗！ 　　有那么一瞬间，江彦知觉得陆扬不要脸的指数又刷新了下限。 　　但很快，他就有疑问：“你这么做，陆氏集团董事会的那些老头子不会说吗？” 　　那块地，江彦知虽然不是很了解，可也清楚那应该是陆氏拍下来的。陆扬到底还没正式接手集团，有些决策董事会的那些老头子逮着机会就会反对，是诚心不遗余力地在给他添堵。 　　“不至于。”陆扬自信满满，“他们没那个本事。” 　　江彦知：“……” 　　是他多虑了。 　　江彦知：“湘山那么远，你是打算以后金屋藏娇了么？” 　　“嗯？”陆扬思考了一会儿，才说，“我准备以后把房子过户到她的名下，你说藏的娇，是指我吗？” 　　“……” 　　“如果她愿意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 第20章 我有点害怕，你能不能过…… 　　录音到这里就结束了。 　　任露收回手机, 时隔多年，她其实早就忘了当初那通电话的内容，要不是纪茉提起那些话，她可能也不会再去听一遍。 　　再一次听到当时的对话, 任露确信陆扬是真的很爱纪茉。 　　她只是想不到, 原来造成纪茉远走, 让陆扬在这三年里无数次因找不到人而郁郁寡欢的罪魁祸首, 竟然是她自己。 　　当下，任露的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对不起纪小姐, 我不知道是因为我才让你们分开的。很抱歉一直不清楚你离开湘兰的原因，如果我早点知道，肯定不会现在才把录音放给你听。” 　　纪茉的嘴唇动了动, 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刚才听到的一切令她太震撼了。 　　三年了，她一直以为陆扬在电话里说的那个人就是她，以为他宁可把她送给别人，也不想娶自己。 　　所以，她走了。 　　独自去了一个陌生的国度，一个陌生的城市。 　　她以为，这样就能忘记他, 可是午夜梦回，总能回忆起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时间越久，并不能够让记忆减淡。 　　相反, 他的模样在她的脑海里被雕刻得越来越清晰。 　　前年年底, 她被流浪汉尾随, 出事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陆扬。 　　从小到大，她都被陆扬保护得很好, 即便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并不是他的亲生妹妹，却还是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了她。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陆家的养女，陆家的每一个人都对她很好，给了她无微不至的关爱。 　　她从一个没有父母的小孩，变成了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凡事都不需要亲力亲为，只要张一张嘴，所有人都愿意替她办事。 　　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湘兰，根本不等她有所察觉，陆家的那些保镖们就已经替她解除了危机。 　　那天晚上，纪茉甚至绝望地想，她要是真的被这个流浪汉强了，她就再也没脸回去见她的陆扬哥哥了。 　　好在，有惊无险。 　　只是那一晚的事情还是给她留下了很大的创伤，绝大部分是是心理上的。她开始不敢一个人走夜路，睡觉也不敢关灯，就连回家以后，都要疑神疑鬼地检查好几遍门窗的锁。 　　半夜会惊醒，然后再也不敢睡，一个人坐在床上，抱着枕头哭。 　　现在回忆起来，纪茉甚至不知道那段时间她是怎么熬过去的。整个人瘦了有十多斤，她原本就不胖，突然瘦下来，衣服都不能穿了。 　　有一次在打工的时候晕倒，幸好那家店的老板是好人，和妻子一起把她送去了医院。可国外的医疗费用本就昂贵，她又没有当地的医保，坚持没有住院，只输了两瓶液就离开了医院。 　　那晚，纪茉在家里洗澡，又因为缺氧差点晕倒。 　　…… 　　过去的一桩桩一幕幕重新浮现在脑海里，纪茉唇边扬起一抹苦涩的笑。 　　曾经她以为她已经很清楚陆扬的想法，才求着姚淑娴帮助她离开。三年过去，她也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忘记他了，就算回来也没有关系，她绝对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可是知道真相的这一刻，纪茉后悔了。 　　如果她当初没有离开，现在她应该是湘兰大学的学生，学的也是她喜欢的珠宝设计专业。或许没有那个运气遇到凯莉夫人，但她和陆扬的关系，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 　　还有溪园，原来那是他准备送给她的礼物。 　　怪不得他把房间布置成了粉红色，因为从小到大，她都很喜欢这个颜色。 　　纪茉又突然想起陆扬说要把度假村送给她当做二十岁生日礼物的事情，原来他在很早以前就把什么都规划好了。 　　在她只惦记着眼前的订婚仪式时，他已经想到了他们的未来。 　　纪茉觉得眼眶发酸，眼睛也越来越红。 　　终于，她忍不住，趴在桌上嚎啕大哭起来。 　　不远处的服务员惊讶极了。 　　怎么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哭起来了？ 　　任露也有些不知所措。 　　纪茉的哭声太令人心碎了，同样身为女人，她当然明白那样的误会会给她带来怎样的伤害。更何况，纪茉还独自一人走了三年。 　　任露不清楚这三年她究竟去了哪里，又是怎么过来的。但是一个女孩子，刚满十八岁就离开了亲人，她过得肯定很不好。 　　任露思虑再三，决定给江彦知打个电话。 　　只是她刚才拨了号，纪茉就抬起头，含着泪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她，冲她摇头。她哽咽地恳求：“不要打电话，不要告诉陆扬哥哥。” 　　任露一愣，随即点头，在电话还没接通前，按断了通话。 　　任露又安慰了纪茉片刻，纪茉才止住了眼泪。 　　她吸了吸鼻子说：“任露姐，我想先回去了，你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让陆扬哥哥今天不要来找我？” 　　任露不解：“为什么？既然误会都弄清楚了，你不想见他吗？” 　　纪茉抿唇，摇了摇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沉默一会儿，任露答应：“好，我帮你。” 　　纪茉感激地看着她：“谢谢。” 　　任露苦笑，叹气道：“你不必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 　　和任露告别后，纪茉在路边打了辆车。 　　还没到家，陆扬的电话就来了。 　　纪茉看着屏幕上陆扬的名字，眼泪又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她狠狠心，按了静音，没有接电话，任凭铃声响了一分钟，直到自动挂断。 　　过了不到半分钟，陆扬发了微信过来：【任露都和我说了，你那个朋友是纪玫吧？她怎么了？需不需要我帮忙？】 　　看到这条，纪茉心下稍安。 　　她现在真的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扬。 　　纪茉想了想回：【对不起陆扬哥哥，我手机快没电了。玫玫下午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但我不放心，想去看看她。】 　　陆扬：【自己打车去的？】 　　纪茉：【嗯。】 　　陆扬：【需不需要我晚点去接你？】 　　纪茉：【不用，我今晚就住她家里。】 　　纪茉：【我手机真的要没电了，不聊了。】 　　陆扬：“……” 　　回到家，纪茉生怕陆扬还会找她，干脆关了机。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一遍遍回想着录音里的内容。 　　“我九岁的时候就喜欢她。” 　　“我在度假村旁边留了一块地，已经造好了一套别墅，我打算等我们订完婚，就带她过去住。” 　　“小姑娘喜欢泡温泉，到时候你说她会有多高兴？” 　　“我准备以后把房子过户到她的名下，你说藏的娇，是指我吗？” 　　每一句话，都像一个个滚烫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间。 　　纪茉不记得自己是几点睡着的，翌日醒来，窗外天光大亮。 　　她关了灯，趿着拖鞋去卫生间洗漱。 　　洗漱完毕，才想起来手机到现在一直都还处于关机状态。 　　纪茉拿起手机，打开，陆扬的消息马上就跳出来了。 　　发送时间是凌晨三点。 　　陆扬：【我临时有事，要去京市一趟，最快今晚就回来。如果你今天身体还不舒服，给徐帆打电话，让他带你去医院。他的手机号码是1394878376。】 　　纪茉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个徐帆应该是陆扬的助理，昨天在陆氏集团的时候见到过。 　　她没管这条信息。 　　白天的时候，纪茉找出了以前在英国画的那些珠宝设计稿，简单地整理了一下，把已经完成的作品和还在构思中的部分分了下类。 　　等她见到何琼女士，有必要的话，她会让何琼女士先看一下她的作品。 　　纪茉一看设计稿就很投入，修修改改，等她抬头，窗外的夕阳早已遍洒大地。 　　她再次拿起手机，陆扬并没有给她发消息或者打电话。 　　已经一整天过去了，他说最快今晚就能回来，是已经在回来的飞机上了，还是忙得没空找她？ 　　纪茉放下手机，起身去厨房做晚饭。 　　她一个人不喜欢太复杂的饭菜，给自己煮了一碗面，煎了一个荷包蛋，又在上面铺了一层青菜，就算是很丰盛的晚餐了。 　　她在国外的那三年，几乎都是吃自己下的面条，或者出门前在电饭煲里熬一些粥，等回家就能吃上。 　　那个时候她忙着学习和打工，空余时间不太多，吃饭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面煮好后，纪茉一个人坐在桌边吃。 　　吃完，又去厨房把碗给洗了。 　　她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拿着遥控器一个个换台。 　　每一个台她都在看，又似乎什么都没看进去。 　　直到挂在墙上的钟时针转到了八点的位置，纪茉突然放下遥控器站起来，去厨房最下层的抽屉里翻找东西。 　　她记得前天租房的时候房东说过，那个抽屉里有必备的维修工具。 　　纪茉挑了半天，最后选了一把看起来挺锋利的钳子。 　　- 　　陆扬刚下飞机就接到纪茉的电话，他按下接听，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小姑娘焦急的声音：“哥哥，你在哪儿？” 　　“刚到机场。”陆扬脚步顿了一下，“找我有什么事吗？” 　　纪茉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你在哪个机场？” 　　陆扬：“湘兰国际机场。” 　　“那正好。”纪茉心里有一丝窃喜，又有点紧张地说，“你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来我家里接我一下？” 　　“发生什么事了？” 　　“我家的电闸突然跳了，我给房东打了电话，她说这边经常断电，可能要明天早上才会恢复。”纪茉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钳子，低声说，“我有点害怕，你能不能过来接我？” 　　陆扬眉心一跳，他知道她在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以后就不敢在黑暗的地方待着，而且现在又是晚上…… 　　陆扬蓦地紧张起来：“别怕，我马上就过去。” 　　纪茉乖乖地说：“好。” 　　陆扬还是不放心：“我记得你们小区门口有一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你睡了吗？没睡的话现在穿好鞋，开着手机的手电筒，去便利店里等我。我大概半小时左右就到。” 　　纪茉又说了声好：“哥哥，我不急的，现在是晚上，你让司机开得慢一点，我可以等的。” 　　陆扬怎么可能不急？ 　　看着前面黑压压排队过安检的人群，他恨不得立刻长双翅膀从他们头顶飞过去。 　　过了安检，陆扬把跟着他一起去京市的蒋彧丢在了机场，出门就上了车，催促岳山往纪茉家的方向开。 　　原本半个小时的车程，他们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纪茉家小区的门口。 　　车在路边停下，陆扬第一时间下了车。 　　他边打电话边往便利店走，还没接通，就看到便利店的玻璃窗后面，纪茉晃着腿坐在高脚凳上。在她的面前放了一杯关东煮，脚边还有一只眼熟的行李箱。 　　是上次他让人从酒店取回来的那个。 第21章 住一辈子。 　　陆扬眯了眯眼睛, 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时候，电话接通。陆扬停下脚步，隔着玻璃，他看到纪茉垂在凳子旁的两条腿晃了晃, 手机放在耳边, 看起来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哥哥。” 　　声音听上去也很高兴。 　　陆扬看着她：“在哪儿？” 　　纪茉还没发现陆扬, 一口咬下半个丸子, 嚼了几下，含糊不清地说：“在便利店呀, 你不是让我在那里等你吗？我很听话的。” 　　“是吗？”她吃东西的模样像只小仓鼠，陆扬唇角弯起，“关东煮好吃吗？” 　　纪茉：“好吃呀。” 　　才说完,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这才发现陆扬就站在便利店的外面，距离她不到十米远的地方。 　　长身玉立，身上还穿着下午开会时的西装裤，脖子里打着一根深蓝色的领带。他的头额上沁出了汗，西服也有些褶皱, 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气场。 　　纪茉想，幸好不是白天，要不然的话陆扬往这儿一站, 估计一整条街的人都要出来看他。 　　然而纪茉庆幸得太早, 她这想法刚产生, 就看到陆扬身边多了两个年轻的女生。 　　其中一个女生拿出手机，一脸期待又羞怯。纪茉和陆扬的通话没有中断，她依稀能听到女生是在问陆扬要联系方式。 　　纪茉歪头, 一边注意着陆扬的反应，一边把剩下半个丸子送进嘴里。 　　陆扬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纪茉，见状，他只淡淡地扫了那个女生一眼，嗓音疏远又冷漠：“抱歉。” 　　女生明显有些失望，她强颜欢笑：“可以给我一个理由吗？” 　　陆扬抬了抬下巴：“看到那边那个姑娘了吗？” 　　听了他这句话，两个女生齐刷刷地侧头往便利店的玻璃窗里看。 　　纪茉没想到陆扬会突然提到自己，咀嚼的动作一停，表情有些呆滞。 　　看到她的模样，不等两个女生回答，陆扬轻笑了声：“我所有的一切都归她管，你们想要我的联系方式，去问她。只要她答应，我没有意见。” 　　“……” 　　话音落下，两个女生全都面露尴尬。她们居然当着人家女朋友的面索要联系方式，简直就是大型社死现场。 　　要是早知道这男人不是一个人，她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自讨没趣的。 　　“不好意思。” 　　两个女生留下这句话，低着头飞快地离开了。 　　多余的人一走，陆扬挂断电话，抬步往便利店里走。 　　自动门打开，他径直走向纪茉。低头打量着坐在凳子上的小姑娘，再三确认她没有受到惊吓，才出声询问：“来多久了？” 　　陆扬看她的同时，纪茉也在看他：“没多久，就一会儿。” 　　陆扬瞥了一眼地上的箱子，明知故问：“这是你的？” 　　纪茉点头。 　　陆扬若有所思地盯了一会儿，舌尖舔了下后槽牙，慢条斯理地说：“那你动作挺快啊，黑灯瞎火的还能这么快就整理好东西，比以前有进步。” 　　以前带她出去旅游，让她整理个箱子，她都能墨迹一整天。 　　“哦……”纪茉垂下眼，努力想理由，“那是因为我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放出来，所以才会那么快。要是都摆好了，估计这会儿你得去我家里接我。” 　　陆扬忍着笑，他已经知道先前那份不对劲的感觉从何而来，但他没有拆穿她。他弯腰，把箱子提在手里。 　　直起身体的过程中，陆扬抬眼，和她对视：“想跟我回家住？” 　　纪茉看他一眼，继续端着：“那如果你不愿意，送我去酒店也行。” 　　“怎么会不愿意？”陆扬不是看不出来，她这是在主动示好。虽然他还不清楚原因，可她愿意跟他回去，总比她一个人住在外面要好，“吃饱了没有？” 　　纪茉又点头。 　　她本来就不饿，只不过是在等他的时候有点无聊，又闻到了香味，就顺便点了一份。 　　“那走吧。”陆扬等她站起来，才和她一起往便利店外走，“去溪园吗？” 　　纪茉抬头看他：“你明天是不是还要去集团？溪园会不会太远了？” 　　“不会。”意识到她在替他着想，陆扬很高兴，“从溪园到集团，走高速也就四十分钟，对我来说不算远，而且，我在车上也能工作。” 　　这倒是。 　　纪茉答应：“那就去溪园吧。” 　　陆扬：“这次打算住多久？” 　　纪茉没想过这个问题，她迟疑片刻，一本正经地说：“房东说这边小区电压不稳是常事，今天太晚了，我明天联系一下房东，看她怎么说。” 　　“你租房签合同的时候没问清楚？” 　　“……” 　　纪茉一噎，果然撒谎骗人这种事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她想了想说：“问了，可我也没想到这么严重，我这才住进来几天啊。” 　　说这些话的时候，纪茉多少有点心虚，连步子都走错一步。 　　“三天。”陆扬替她答了，见她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也不继续问了。 　　到了车边，他替纪茉打开门，“这地方你要是觉得方便就还留着，定金都交了，不能浪费。至于溪园，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最好……” 　　住一辈子。 　　最后几个字和关门声同时响起，陆扬心想她也听不见。 　　- 　　重新住进溪园，房间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到处都是纪茉喜欢的布置。她以前不知道这是陆扬为她准备的，还以为是他要送给某个小妖精的，因此心里多少有些膈应，住得也不是很开心。 　　然而现在不一样，纪茉真是越看溪园越觉得喜欢。 　　翌日一早，纪茉刚醒，佣人就来敲门：“纪小姐，这是陆先生送给您的花，需要我替您摆好吗？” 　　纪茉看着她手里那一大束粉色的玫瑰，弯起了唇，心情很好：“给我吧，我自己来。” 　　佣人说了声好，连带着准备好的花瓶一起递给她。 　　纪茉接过：“陆扬哥哥呢？” 　　佣人回答：“陆先生说集团有事，一大早就出门了，他说会尽量回来陪您用晚餐。他还说如果您一个人觉得无聊，可以去车库里挑一辆车，让司机带您出去玩。” 　　“溪园有司机？” 　　“今天早上刚来报道，是昨晚您睡下后陆先生吩咐钟管家找的。” 　　这是专门替她配的呀。 　　纪茉心里美滋滋。 　　插好花后，纪茉下楼用早餐。 　　钟管家像往常一样陪着她，会和她说一些溪园的情况。纪茉又问了几句度假村的事情，钟管家也挑能说的说了给她听。 　　一整天，纪茉都没有出门的意思。 　　溪园够大，足够她逛，更何况还有钟管家陪她。钟管家是一个很善言辞的人，不管她说什么，钟管家的回答都不会让她觉得太无聊。 　　纪茉还发现，她这次住进来，溪园里的佣人们对她的态度要比之前要好得多，不再让她觉得她只是一个客人。 　　纪茉还去了后院的那片菜地，蹲在地里指着一只西瓜，笑眯眯地回头看向钟管家。 　　钟管家无奈失笑，朝她点了点头。 　　纪茉高兴地拔断了西瓜的藤，也不要别人帮忙，自己一路抱着进了厨房。 　　- 　　纪茉在溪园住了几天，没说什么时候走，陆扬也没有问，钟管家更是不会问这些。自从纪小姐住进溪园以后，陆先生也每天都会回来，这座空置近三年的宅子，仿佛一下子有了生气。 　　这天晚上陆扬回来，给纪茉带了一个消息：“这个周末何老董事长八十岁生日，在海伦酒店办寿宴，何琼也会去。” 　　闻言，纪茉眼睛一亮：“你也会去吗？” 　　陆扬说：“当然。” 　　不止是他，陆家所有人都收到了邀请函。 　　“那我呢？”纪茉上前一步，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可以去吗？” 　　陆扬好笑：“你有邀请函吗？听说何老董事长近来身体不太好，为了保证他的安全，宴会上配了上百人的安保队伍，没有邀请函不能进去。” 　　“……” 　　这玩意儿纪茉肯定是没有的，但她也知道陆扬一定有办法带她进去。 　　她歪头，眨了眨眼睛，“哥哥，你帮帮我？” 　　“帮你可以。”陆扬就在等她这句话，对上小姑娘期待的眼神，他唇角扬起，饶有兴致地开口，“我有什么好处？” 　　“……”纪茉有一瞬间的无语，“你想要什么好处？” 　　记得以前她找他帮忙，他从来都是一口答应下来，不会提任何要求的。 　　果然这些年她不在，他变坏了，变得越来越会做生意。 　　陆扬故意逗她：“我暂时还没想好，不如先欠着，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纪茉看着他，慢吞吞地开口，“你是赵敏吗？” 　　陆扬轻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就你这小身板，还想当明教教主呢？屠龙刀拿得动吗？倚天剑举得起来吗？” 　　“……” 　　- 　　两天后，陆扬将邀请函带给了纪茉。 　　有了这份邀请函，纪茉就等于有了见到何琼女士的机会。 　　到时候她在宴会上找个时间，把凯莉夫人写的那封推荐信交给何琼女士，她相信以凯莉夫人和何琼女士的交情，让她去“HE&ME”学习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在寿宴的前一天，纪茉接到纪玫的电话：“茉茉，我在你家门口。你不在家吗？我怎么按了半天门铃也没人开门？” 　　“……” 　　纪茉这些天没和纪玫联系，因此她搬回溪园的事情也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我不在家。”纪茉说，“你怎么突然去我家了，有事儿吗？” 　　“想让你陪我逛个街，去买件礼服。” 　　纪茉一愣：“你买礼服做什么？” 　　在她的印象里，纪玫从来没有参加过晚宴之类的活动。而且礼服好看是好看，但华而不实，纪玫一个穷学生，根本没有买礼服的必要。 　　“我明天要陪别人去参加一个晚宴，需要一套礼服。”纪玫说，“我没有挑礼服的经验，所以想请你帮个忙。你是在忙吗？” 　　“不忙。”她这么说，纪茉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我可以陪你去，不过我现在离市中心有点远，过去的话可能得一个小时左右，不如你先找个地方坐一坐吧。” 　　“没问题，我去太古街上的咖啡店等你。” 　　纪玫说完，直接转身下楼。 　　挂电话后，纪茉换了身衣服，让司机把她送去太古街。 　　太古街是以前她和纪玫经常约着见面的地方，多年不来，街上还是很热闹，到处都是熟悉的门面，以及她喜欢去的餐厅。 　　到了咖啡店，纪茉在纪玫对面坐下。 　　纪玫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她，笑嘻嘻地说：“刚才我没来得及问，你说你离市中心有点远，又不在家，该不会是去了湘山脚下的某套别墅吧？” 　　“……” 　　纪茉脸一红，“你知道的太多了。” 　　“不是我知道的多，而是你回湘兰，总共也就那么几个人知道你的行踪。”纪玫说，“这次是陆总把你带去的，还是你主动过去的？” 　　纪茉看她一眼，轻声说：“我家电闸跳了，没电了，我只能暂时去他那里住几天。” 　　纪玫看着她，挑了挑眉。 　　这可不像刚回来那天的纪茉，她刚回来的那些天，是宁可自己去住酒店，也不会主动去陆扬家里住的。 　　“所以，你们这是和好了？”纪玫好奇。 　　“算是吧。”纪茉想了想，觉得没有瞒她的必要，于是说，“我已经知道我三年前听到的那个电话，其实都是误会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 　　“嗯。”纪茉点头，“真的。” 　　得到这样的答复，纪玫没有再往下问。 　　三年前她就能感觉到，纪茉和陆扬之间，很可能只是一个误会。但她作为外人，没有办法干涉他们的感情.事。现在听说他们重归于好，她是真心替纪茉高兴的。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就去了附近的商场。 　　在进店以前，纪茉问纪玫：“你要去参加什么宴会？陪谁去呀？” 　　纪玫说：“就是明天晚上何氏集团董事长的寿宴，江浩昨天给我打电话，说是缺个女伴，让我陪他一起去。” 　　“啊？”纪茉停下脚步，没想到纪玫也会去，她吃惊地说，“何老董事长也邀请了陆家参加，明天我也会去。” 　　纪玫眼睛一亮，这一刻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把抓住纪茉的手臂，激动道：“啊啊啊真的吗？茉茉你也要去？那可真是太好了！我都没参加过这样的宴会，有你在我就不怕了。” 　　“……” 　　她的声音太响，一下子引来了周围很多的目光。 　　不远处，两个女人也往她们方向看了一眼。 　　其中一人嗤笑：“真是个土包子，参加一次夜宴还能激动成这样。” 　　她旁边的女人也笑了下：“走吧，不管她们，听说Z家今天上了新款礼服，我们去看看。” 　　纪茉和纪玫没注意到二人。 　　两个人去了专门卖礼服的那一层，里面有很多大牌的门店，还有一些相对比较普通。纪玫买不起太贵的，就去了价格较低的几家店。 　　挑礼服的时候，纪茉问道：“江浩没有女伴吗，为什么要叫你去陪他？” 　　“我也不清楚。”纪玫原本还有些担心，不过现在得知纪茉也会去，她就没什么可怕的了，无所谓道，“反正他会给钱，礼服的钱他也会给我报销，我就当是一份包吃包喝的兼职呗。” 　　闻言，纪茉忍不住笑了出声。 　　只不过她没来得及说话，门口就有另外一个笑声传来。 　　那笑声，怎么听都像是不怀好意。 　　“原来是个打工妹，我就说呢，怎么有人参加个宴会都感觉能上天似的。” 　　“……” 　　纪茉和纪玫双双回头。 　　看清来人，纪茉本能地皱了皱眉。 第22章 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该…… 　　湘兰市虽然比不上京市那么繁华, 但也绝对不算小，光是市中心就有十几处大型购物商场。太古街在这一众商场里，算是比较平民的了。 　　纪茉没想到，何媛兮居然也会来。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更没想到的是, 自从何媛兮大四那年出国留学以后, 她们就再也没有见过。时隔四年, 再一次见面, 居然会是在这样的情景下。 　　短暂的惊讶过后，纪茉收回视线, 转头，扯了扯纪玫的衣袖：“这件黑色的礼服我觉得挺适合你的，你要不要试一下, 看看合不合身。” 　　纪玫也跟着转过来，她垂着眸，神色看起来不似刚才那般愉悦：“好，我试试。” 　　“慢着。” 　　跟何媛兮一起来的女人走了过来，二话不说抢走了纪茉手上的那件黑色礼服，翻出吊牌看了一眼，轻嗤道, “居然才两千块，还不够我礼服的一根线值钱，需不需要我买下来送你啊, 打工妹？” 　　“……” 　　她故意强调了对纪玫的称呼, 纪玫听得脸色涨红, 忍不住说：“有钱了不起吗？” 　　“有钱当然了不起了。”女人上上下下打量她，随后道，“像你身上这身衣服, 估计就值个几十块钱吧？这种衣服连我家佣人都不会穿，我洗澡用的擦脚布，都比你这身衣服贵十几倍。” 　　“……” 　　见纪玫不说话，女人又加了一句，“怎么样，羡慕吗？” 　　纪玫气得七窍生烟，可她又不擅长吵架，只能扭头，语气不佳：“有什么好羡慕的。” 　　女人低笑：“别嘴硬了，我看你就是羡慕。你说说你，年纪轻轻的做什么不好？去勾引别人的男朋友有意思？他一晚上给你几个钱啊？我给你双倍，去陪陪我那些司机保镖们，怎么样？” 　　纪茉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了这个女人大概以前就认识纪玫，还跟她有过节。 　　纪玫气得快哭了：“我没有！你别胡说！” 　　“还嘴硬呢？”女人冷笑一声，不屑道，“我手上可是有你从江浩车上下来的照片，你要不是跟他有一腿，又怎么会跑到他住的酒店里去？” 　　“他是我的客人，我是去给他送东西的。”纪玫瞪她，懒得解释，“你爱信不信！” 　　“那你说说，你都给他送了什么？” 　　“……” 　　“不会是你自己吧？” 　　“行了。” 　　正在这时，纪茉出声打断二人的争吵。 　　从她们的对话里，纪茉差不多能猜出这个女人针对纪玫的原因了。无非就是认为纪玫插足了江浩的感情，至于她是不是就是她口中的那个“别人”，纪茉现在还不能确定。 　　纪茉和纪玫认识十多年了，相信以她的为人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这位小姐，现在是法制社会，给别人定罪是要讲求证据的。”纪茉站在纪玫身前，和女人对视，“你没有证据，光凭几张照片和自己的臆想就给别人定罪，是不是太过武断了？” 　　“……”女人一怔，她不认识纪茉，扬起下巴看着她，“你谁啊？” 　　纪茉也看她，不卑不亢：“我是她的朋友。” 　　“朋友？” 　　女人扫了纪茉一眼。 　　纪茉今天出门，没有穿陆扬柜子里给她准备的那些衣服，而是穿的她自己的衣服。 　　女人简单地观察了一下，见她的衣服也是不值钱的，顿时笑了：“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来头呢敢对我说教，原来也是一个打工妹。我劝你最好不要插手我和她的事情，否则我让你在湘兰待不下去。” 　　最后一句话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纪茉也笑了：“打工妹怎么了？我们好歹靠自己的双手挣钱，而你呢，吃穿用度都是你父母的，你有靠过自己的能力挣过一分钱吗？说句不好听的，你在我们眼里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巨婴，离开了父母就活不下去的废物。” 　　“……” 　　女人大概是没想到敢有人这么跟她说话，目瞪口呆地盯着纪茉。等反应过来，她尖叫一声，疯了似的朝纪茉扑过去，“你说谁是巨婴？说谁是废物？！” 　　纪茉没料到她连说都说不得，下意识地躲避，却撞到了身后挂衣服的架子。 　　衣架哗啦啦倒了一片，女人也被一截横出来的铁杆绊倒，扑倒在地上。 　　营业员见状，连忙跑过来。 　　扶人的扶人，打电话的打电话，顿时乱作一团。 　　女人摔在地上，一边喊疼一边还在骂人：“我记住你了，你居然敢说我是废物！你等着，我们周家不会放过你的！哎哟，我的腰好疼，屁股也好疼……” 　　纪玫吓坏了，连忙上前扶着纪茉的手臂：“茉茉，我们……我们快走吧。” 　　纪茉摇摇头，看着眼前一地的凌乱，叹气道：“走不了了。” 　　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别说地上的这个女人不会放过她，就算她不计较，这家店的商家也不可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很快，商场的安保人员过来询问情况。 　　女人一个劲儿地说是纪茉推的她，地上的几排衣架也是纪茉推倒的。她坐在地上不肯起来，要报警，要打120，还要给自己的哥哥打电话让他过来。 　　好在店里的两名营业员还算是客观，纪茉和这个女人发生争吵的时候她们都听见了，她们还原了事件的真实过程。 　　只是这么大的事情，她们也不敢擅自让纪茉离开，只能等她们的老板过来。 　　女人见没有人帮她，又开始骂那两个营业员：“你们两个给我等着，这家商场是我周家的产业，等我哥来了，让他马上开除你们，你们都给我卷铺盖滚蛋！” 　　两个营业员闻言，瞬间惨白着脸不敢说话。 　　正在这时，纪茉的手机响了。 　　她低头一看，是陆扬打来的。 　　女人还在哭骂，纪茉烦不胜烦，走到店里面的更衣室去接电话。 　　“哥哥。” 　　陆扬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我听钟管家说你出去了，在哪儿？” 　　纪茉说：“在太古街上的宜兴商场。” 　　“怎么去那里了？” 　　“玫玫明天也要参加何老董事长的寿宴，让我陪她来买件礼服。” 　　兴许是女人的声音太响，陆扬那边也听到了：“你那里怎么了？” 　　纪茉一听他问，刚才还没什么起伏的心情顿时委屈起来：“遇到了一个神经病。” 　　纪茉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陆扬。 　　陆扬听完，立刻站起来往办公室外面走：“你在那里等我，不管谁来，都不要跟他走，也不要答应他任何要求。实在不行就报警，明白了吗？” 　　“嗯。”纪茉心定了，“明白了。” 　　- 　　没多久，周子铭先来了。 　　他刚好在附近办事，接到周子芸的电话立即赶了过来。 　　他到的时候，周子芸已经被营业员扶着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还给她准备了茶水和水果。原本她正拿着镜子在补妆，周子铭一走近，周子芸仿佛看到了救星，又开始哭了起来。 　　周子铭这半个月被他老子管得很严，好不容易有个借口让他出来放放风，结果遇到了周子芸的事情。 　　他烦躁得很，踢了一脚地上的衣服，不悦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周子芸没做声，看了一旁的两个营业员一眼，示意她们说。 　　营业员看得出这个男人来头不小，不想撒谎，但又碍于周子芸的威胁，支支吾吾好半晌，竟然都没把事情讲清楚。 　　周子铭烦不胜烦，眼神往四处转了圈，想找其他人说，这就看到了站在另一边的纪茉和纪玫。 　　他当然还记得这两个女人，就是她们，把他和周家害得那么惨。 　　周子铭不管事，但从最近他老头对他的态度来看，很明显是陆扬给周氏制造了不少麻烦。 　　思及此，他大步朝二人走去，恶狠狠地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不等纪茉二人说话，周子芸飞快地扑上去告状：“哥，就是她们，骂我是巨婴，骂我是废物，还把我推在地上。你看我手上，还有脚腕这里，你快看，都是她们害的！” 　　周子铭往她身上瞥了两眼，而后又重新看向对面的两人：“我妹妹身上的伤是你们干的？” 　　纪茉头痛，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女人居然会是周子铭的妹妹。刚才她一口一个周家，纪茉根本没往周子铭身上想。 　　湘兰那么大，姓周的千千万，怎么她一回来就遇到了两个，还是一对脾气都不怎么好的兄妹。 　　真是冤家路窄。 　　纪茉看向周子铭：“她的伤是她自己摔的，和我们没有关系。” 　　“是么。”周子铭扯了扯嘴角，眼神中很明显不信，他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扫了扫，最后停在纪茉脸上，“那你们骂她巨婴？废物？” 　　纪玫忍不住说：“是她先骂我们的！” 　　“所以你们就是承认了？”周子铭冷冷地盯着纪茉，“是谁开的口？是谁动的手？” 　　迎上他的视线，纪茉说：“是我骂的，但是我没有动手，她想来打我，被我躲过了，她自己不小心才摔倒的。” 　　“你以为我会信你？” 　　“……” 　　纪茉早就知道周子铭不会信她说的，也懒得和他再多解释什么，反正该说的她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那你想怎么样？” 　　周子铭回头指着地上那堆凌乱的衣服：“这些东西，你赔，今天这家店营业过程中的损失费，也由你负责。看在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的份上，我给你打个折，就一百万吧。” 　　“一百万？”纪玫惊道，“你这是在敲诈！” 　　“我就是在敲诈你又能怎么样？”周子铭冷笑，重新看向纪茉，“你不是有陆总给你撑腰吗？一百万对陆总来说不过就是九牛一毛，你再去给陆总吹吹枕头风，说不定就会给你了呢。你说对不对？” 　　“……” 　　纪茉没说话。 　　“还是说，陆总已经把你给甩了？这才几天，陆总就把你玩腻了，你看你这身上穿的，啧啧啧，多寒酸呐。要不然，你就跟了本少爷，今天这件事，本少爷就不和你计较了，如何？” 　　周子铭的话音刚落，身后一个略显清冷的嗓音响起：“你做梦。” 　　闻声，周子铭浑身僵住，脊梁骨发寒。先前的得意已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阵阵惊恐。他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来人，嘴唇颤抖着喊：“陆、陆总。” 　　陆扬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他看都没看周子铭一眼，径自走到纪茉身边，柔声问：“有没有受伤？” 　　纪茉看到他，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她摇头：“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我怎么会不担心？”陆扬把她拉到身边，不放心地又检查了一遍，而后低叹，“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 第23章 我对你说过的所有话，永…… 　　话音落下, 店里安静得连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包括营业员和保安在内的众人面面相觑，这位就是刚才周少口中的陆总？为什么他对这个女生的态度和周少所说的截然不同？ 　　男人刚才进来的时候就有人注意到了，只不过周少正讲在兴头上，没有人敢打断。 　　从头至尾, 他的面色都很平静, 看不出什么情绪。直到周少提出让女生跟他, 男人才蹙了蹙眉, 身上气压瞬间将至冰点，隐隐有发怒的前兆。 　　许久之后, 众人才反应过来，这位的来头看样子更大。 　　周子芸愣在原地，陆扬她当然认得, 陆家的接班人，陆氏集团的新任总裁。近来周氏遇到了不少麻烦，听说都是因为哥哥之前得罪了陆扬。 　　可陆扬，怎么会和那个女人认识？ 　　一系列的疑惑还在没得及解开，只见先前还仰着头伶牙俐齿的女人，突然往陆扬怀里一扑，泫然欲泣的模样, 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似的：“哥哥，他们欺负我。” 　　语毕，纪茉手一指。 　　从周子铭指向周子芸, 一个都没落下。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陆扬, 陆扬刚才那句话, 很明显是故意说给周子铭听的，就是为了打周子铭的脸。 　　既然如此，纪茉当然得配合他。 　　她靠在陆扬怀里, 气愤地瞪向眼前的两个人。 　　陆扬顺势抱住她，另一只手一下接着一下轻抚纪茉的头发。他的目光冷冷地扫向周子铭，嗓音很淡：“周少，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 　　周子铭不可思议地看向纪茉，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消失，变得越来越苍白，嘴唇轻颤，讷讷地开口，“陆、陆总，我……” 　　他早就听闻陆家有一个养女，只不过那个女孩子一直以来都被陆家保护得很好，除了相熟的亲戚朋友以外，他们很少让她接触豪门圈的人和事，因此周子铭长那么大，都没见过陆扬的那个妹妹。 　　在听到纪茉对陆扬喊出那个称呼之后，他的心一点点下坠，但仍然存有一丝侥幸。 　　然而下一秒，陆扬的话却将他这唯一一丝侥幸也彻底打破：“周少几次三番欺负我的妹妹，还出言不逊，你当我们陆家的人是好惹的吗？” 　　周子铭腿一软，几乎要跪在地上。 　　周子芸连忙扶住他，眼里也是同样的骇然：“哥、哥……她、她怎么会是……” 　　听到周子芸的声音，周子铭忽然反应过来，他今天是来替妹妹出头的。 　　周子芸是什么性格，他这个当哥哥的再清楚不过，平时在外头作威作福没有人管，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要让着她。要不是今天她惹到了陆扬的妹妹，他又怎么可能会踢到陆扬这块铁板？ 　　这样想着，周子铭看周子芸就有点不顺眼了。 　　“都怪你！”他用力甩开周子芸的手。 　　周子芸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整个人毫无防备地被甩出去，直接摔在了衣服堆里。 　　这一摔比刚才还要严重，周子芸疼得哇哇叫：“周子铭，你还是不是我哥？你不帮我就算了，为什么还怪我！” 　　“为什么怪你你不清楚吗？你这个蠢货。”周子铭低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你骂我？你居然也骂我？”周子芸哭着说，“你等着，我要告诉爸妈！” 　　“……” 　　眼前戏剧性的一幕让纪茉看呆了，她完全没想到这两兄妹居然能吵起来。 　　但她不想说话，也不想动。 　　不算那天晚上的话，陆扬已经很久没有抱过她了。 　　现在这个姿势，让他们亲密地没有任何缝隙。 　　店里空调开得极低，纪茉甚至能感受到衬衫之下他的体温，滚烫而又灼热，让她一点儿都不想离开。 　　这样想着，纪茉情不自禁地收紧了环着他腰的手。 　　陆扬感受到了，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姑娘，嘴角勾起。 　　周子铭又重新回头。 　　那晚之后，他其实是恨极了陆扬，可周氏不及陆氏，他也没陆扬那么大的本事，所以根本不敢和陆扬对着干。 　　“陆总，您看这……都是误会，我不知道这位小姐是您的妹妹，要不然就算了吧？” 　　“算了？”陆扬轻哼，“陆某恐怕没那么大度。” 　　“那……陆总想要如何？” 　　陆扬看着周子铭，眼底情绪莫测：“周少刚才不是很能说吗？那就请你当着我的面，把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再重复一遍。” 　　“……” 　　周子铭嘴唇抖了抖，不敢吭声。 　　他不清楚自己说的那些陆扬听到了多少，万一说的比他听到的还要多，那就是自掘坟墓。 　　陆扬并不想在这儿和他浪费时间，既然周子铭连当着他面重复的胆子都没有，陆扬更不会自降身份和他说话。 　　陆扬什么都没说，只冷哼一声，便带着纪茉离开。 　　路过门口，陆扬看了一眼为难的营业员：“你们的损失如果周子铭不肯赔，就来陆氏找我。他说的不错，这些对我来说就是九牛一毛，我陆扬既然有让周氏倒台的本事，这点钱还是出得起的。” 　　“……” 　　营业员被他的气势震住了，忙说不敢。 　　- 　　出了服装店，陆扬才松开抱着纪茉的手。 　　放下的一瞬间，他垂下眸，掩盖住了眼底那一抹失落的神色。 　　陆扬问：“想买衣服吗？” 　　纪茉不解地抬头：“什么？” 　　陆扬低笑：“你以前不是总让我陪你逛街买衣服么，都来到这儿了，不想逛逛？” 　　跟着他们一起出来的纪玫见状，轻咳了声：“陆总，谢谢你今天来帮我们。我突然想到还有点事，先走了，以后有机会再亲自谢你。” 　　陆扬跟纪玫不熟，闻言，没什么表情的“嗯”了声。 　　纪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纪玫朝她眨了眨眼睛，转身离开。 　　这个时间商场里的人不算多，刚才闹了那么大一出，连个围观的人都没有。 　　纪茉四处看了一圈，想了想说：“我好像没有什么想买的。” 　　溪园的衣柜里，他给她准备了很多衣服。还有她房间隔壁的衣帽间，也是他专门为她准备的，纪茉前几天进去看过，一年四季的衣服都有，各式各样的礼服也有好几十套。 　　她的身材和十八岁那年几乎没什么区别，那些都能穿得下。 　　她不缺衣服。 　　纪茉回头，刚好看到周子芸狼狈地从店里跑出来。 　　她大概是没注意到他们，按了电梯就进去了。 　　纪茉盯着合上的电梯门，若有所思地歪了歪头。 　　陆扬知道她在想什么，主动给她解释：“周子铭和周子芸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周子芸的母亲据说还是个小三上位，所以兄妹俩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 　　纪茉才知道那个女人的名字，疑惑道：“那为什么周子芸给周子铭打电话，周子铭那么快就来了？” 　　闻言，陆扬笑了下：“周子铭最近被他父亲一直关在家里，你以为他是来帮忙的，人家说不定只是借此机会出来放个风而已。” 　　“……” 　　沉默片刻，纪茉开口：“哥哥，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陆扬点头：“你问。” 　　纪茉看着他的眼睛：“我想知道周子铭被他父亲关在家里这件事情，和你有关吗？” 　　刚才陆扬还没来，周子铭提到他名字的时候，纪茉明显能感觉到周子铭眼神里的恨意。她心里有个猜测，但是又不太敢确认，直到临走前陆扬说的那句话，才让她觉得她猜得可能没有错。 　　陆扬盯着她，唇角微扬：“你说呢？” 　　“……”纪茉瞪他，明明是她在问问题，他怎么还反问了？ 　　陆扬只是笑，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纪茉实在忍不住，试探性地问：“是为了我吗？” 　　这回，陆扬倒是没再逗她。 　　他嗯了声，低声说：“他欺负我妹妹，我当然得替你欺负回来。还记不记得我以前说过，不管是谁欺负你，哥哥都会替你报仇？” 　　纪茉点点头：“记得。” 　　她其实更想问“只是因为妹妹吗”，但这句话，现在问好像还不太合适。 　　陆扬揉了揉她的脑袋，看着她笑：“我现在再告诉你一句话，你也记清楚了。” 　　纪茉：“什么话？” 　　“我对你说过的所有话，永远有效。那不是信口的一句话，而是承诺。” 　　陆扬眼睛里描绘出她的模样，带着缱绻的温柔，星星点点，灿若星河，“所以你在我身边可以永远当一个小孩，只要你不想长大，没有人能逼你长大。” 　　纪茉听了，眼眶逐渐湿润。 　　她懂陆扬的意思，他不是把她当小孩，只是希望在他的身边，她永远可以当一个小孩，无忧无虑，接受他的庇护。 　　过去的那三年，纪茉一直在逼自己长大，没有人知道过程有多艰辛。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她经历过很多次，每次都要自己扛。 　　也只有他，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能看出她的不快乐。 　　然后告诉她。 　　她不需要长大，因为有他。 　　良久。 　　纪茉吸了吸鼻子：“哥哥，我有点想哭。” 　　陆扬一愣，而后失笑：“感动的？” 　　纪茉点头，鼻音很重：“嗯。” 　　小姑娘诚实地有些傻乎乎的，陆扬忍不住说：“小笨蛋。” 　　纪茉一点都不介意他这个称呼，她确实比他笨，所以从小到大，才能理所当然地被聪明的他保护。 　　“我还有个事情要跟你说。”纪茉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陆扬，“我刚才看到何媛兮了，她和周子芸一起来的，但是后来出了事，何媛兮就不见了。” 　　陆扬没什么意外：“她今年也毕业了，没有继续读研，算算日子，也应该回来了。” 　　再说明天就是何老董事长的寿宴，何媛兮会出现在湘兰，再正常不过了。 　　纪茉听了他的话，酸溜溜地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回国了？” 　　“嗯？”陆扬瞅见她气呼呼的样子，有些好笑，“如果我说是，你会不会生气？” 　　“……”纪茉扭头，“哼！” 　　“好了好了，我不瞒你，我知道她回国，是那天彦知告诉我的，彦知见过她了。”陆扬连忙给她顺毛，轻声哄道，“但你要是不提这个事，我都已经不记得了。” 　　不知道陆扬哪句话让她满意了，纪茉这才重展笑颜。 　　- 　　纪茉不想逛街，陆扬就干脆把她带回了集团。 　　陆扬约了客户谈合作，只在办公室里陪了她一会儿，就和蒋彧一起离开了。 　　纪茉熟门熟路地摸进他的休息室里，从柜子里找了一袋上次没吃完的零食，坐在床上挑了部电影放。 　　进度条过半的时候，纪茉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 　　她以为是陆扬回来了，按了暂停，穿好鞋子，悄悄跑到门后面去看。这一眼就看到徐帆带着何媛兮走进来：“何副总，这边请坐。陆总正在开会，应该快好了，麻烦您在这边等一等。” 　　“……” 　　何副总？ 第24章 住一个房间，还是分开住…… 　　何霄夫妇婚后多年, 只育有何媛兮一个女儿。 　　何霄本人也是家中独子，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兄弟。唯一的妹妹何琼自小在国外长大，对国内的形势并不了解，而且她沉迷于珠宝设计, 虽然已经回国, 但对继承家业没有任何兴趣。 　　因此何氏集团想要长久发展下去, 只能是依靠何媛兮,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何霄会送何媛兮出国留学的原因之一。 　　纪茉惊讶的并非是何媛兮当上了副总，而是她来找陆扬的这个时间点, 简直太迷了。 　　休息室从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动静的，纪茉想了想，坐回床上, 估摸着徐帆一时半会儿也不敢打扰陆扬，但她又实在是好奇何媛兮来干什么，干脆拿起手机给陆扬发微信：【哥哥，你办公室里有客人。】 　　陆扬：【谁？】 　　纪茉故意卖关子：【你回来就知道啦！[/挤眼]】 　　陆扬：【小东西，敢逗我玩了？】 　　纪茉：【……】 　　陆扬没再说话，纪茉等了半分钟，扔下手机, 又跑到门口暗戳戳地往外瞧。 　　她不记得何媛兮刚才穿了什么衣服了，但此刻的她一身黑色的套裙，勾勒得腰细腿长, 看起来倒是有点商界女精英的范儿了。 　　纪茉趴在门上看了不到两分钟, 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陆扬已经知道来的人是何媛兮, 也明白那丫头在打什么鬼主意。进了办公室，他没搭理坐在沙发上的女人，而是先往休息室那边看了一眼。 　　明知道他根本看不见她, 纪茉还是没由来地一阵心虚。 　　何媛兮没注意到他的眼神，站起来笑道：“陆扬哥。” 　　闻声，陆扬这才收回视线，礼貌地朝何媛兮点了个头：“很抱歉，我刚才在见一位客户。不知道何副总亲自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陆氏和何氏有合作，何媛兮又是何氏未来的接班人，陆扬理应亲自接待。 　　听出他言语之间的疏远，何媛兮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僵住，但她很快又调整过来：“陆扬哥，我回国了，一直没来得及跟你说。今天正好路过陆氏，就顺便上来看看你。” 　　陆扬皱眉：“何副总没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何媛兮笑着，“陆扬哥难道不欢迎我吗？” 　　陆扬看她一眼，转身往办公桌的方向走：“如果何副总是来找我谈公事的，我很欢迎，但如果只是想来看我，那么我想我和何副总的交情并没有好到这个地步。更何况，现在是工作时间，何副总要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请恕我不能奉陪。” 　　“……” 　　何媛兮没料到陆扬居然一点面子也不给她，她差点就脱口而出她刚才在商场里见过他的事情。怎么他去接纪茉有空，和她说几句话就没时间了？ 　　休息室里，看到何媛兮吃瘪的表情，纪茉抿着嘴角偷笑。 　　外面，陆扬拨通了内线电话：“徐帆，过来送客。” 　　何媛兮一听，急了，几步上前：“陆扬哥，别赶我走，我找你是有事情要和你说的。” 　　徐帆没那么快进来，陆扬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什么事？” 　　何媛兮忙说：“明晚是我爷爷八十岁的生日宴，我知道你也会去的。我刚回国没多久，湘兰这边熟悉的人只有你一个，所以我想邀请你当我的男伴，可以吗？” 　　陆扬绷起唇角，想都没想就拒绝：“很抱歉，我与何副总不熟，这件事我无能为力。” 　　“……”再一次被拒绝，何媛兮下意识地拉住他的衣服，“我们一起长大，怎么会不熟呢？陆扬哥……” 　　话没说完，陆扬抽出手臂，后退一步。 　　正好这时，徐帆敲门进来：“陆总。” 　　陆扬侧头：“何副总要走了，你找个司机送送她，务必把她安全地送回何氏。” 　　徐帆立即答应：“好的，陆总。” 　　“……” 　　有外人在，何媛兮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她很生气，她那么主动过来找陆扬，陆扬不领情也就算了，居然还赶她走。 　　何媛兮长那么大就没受过这样的气，沉下脸，不悦道：“不必了，多谢陆总的好意，我自己有车，就不麻烦陆总的人了。” 　　说完，她拎起包，踩着高跟鞋，疾步如飞地离开了陆扬的办公室。 　　徐帆欲言又止：“陆总，何副总她……” 　　“不管她。”陆扬说，“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去忙你的吧。” 　　徐帆：“好。” 　　徐帆走了，顺手带上了门。 　　陆扬看向休息室，高声说：“出来吧。” 　　不一会儿，休息室的门推开。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里面探出来，纪茉嘿嘿笑：“哥哥。” 　　陆扬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纪茉屁颠屁颠地跑向他。 　　陆扬松了松领带：“我们刚才说的话都听见了？” 　　纪茉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陆扬好笑：“没有什么想问的？” 　　纪茉想了想，仰起头看他：“你会给她当男伴吗？” 　　陆扬：“当然不会。” 　　“哦。” 　　纪茉干巴巴地应了声，垂下眼，紧紧抿着唇，却怎么也控制不住唇角上扬的弧度。 　　- 　　何老董事长的寿宴在海伦酒店顶楼最豪华的宴会厅举办，当天宴请了湘兰市许多知名企业家和他们的家人参加。 　　晚宴分了中西式两部分，整个大厅就可容纳一千人。 　　纪茉穿了一条浅蓝色的燕尾裙礼服，腰部收起了褶皱，下摆前短后长，恰好将她的双腿修饰地更加修长纤细。 　　临出门前，纪茉打开她的行李箱，将一直压在箱底的一个信封拿出来。 　　陆扬靠在她的门口：“拿了什么，我能看看吗？” 　　纪茉大方地把信封递给他：“是我导师给我写的推荐信，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今晚要是能见到何琼女士，就把推荐信给她。” 　　信封并没有封口，只是合上了。 　　陆扬打开，只看了一眼，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纪茉把她要带的东西都放在手提包里，回头看见陆扬站在门口盯着信封里不动，她奇怪道：“哥哥，你怎么了？为什么不拿出来看啊？” 　　陆扬看向她：“这里面的信你看过吗？” 　　“看过啊。”纪茉说，“凯莉夫人写给我的时候只有里面一张信纸，信封是我自己买的，我怕压坏，还特地买了一个厚实的。” 　　“可是。”陆扬把信封口举给她看，“这里面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纪茉大惊失色，连忙把信封拿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果然什么都没有，“不可能啊，我明明把信放在里面的，怎么会不见了呢。” 　　纪茉说着，回头去翻她的箱子。 　　箱子里很多她需要用的东西和衣服都拿出来了，只有这封信，一直被她塞在箱子最下面的夹层里没有动过。 　　她的箱子有锁，按理说，不会有人动过。 　　纪茉把箱子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凯莉夫人的那封信，她急得坐在地上：“哥哥，怎么办，我没有推荐信了。” 　　“先别着急。”陆扬把她从地上扶起来，“你再想想，有没有可能放在别的地方了？” 　　纪茉摇头：“我回国之后就没有拿出来过，之前在酒店里，箱子也是锁上的。” 　　在房东家里，她的箱子也一直都是上锁的，在溪园就更不可能，佣人们不会擅自动她的东西，这一点她还是可以相信的。 　　“会不会没有带回来？” 　　“……”纪茉一愣，然后说，“应该不会，我离开爱丁堡的时候退租了，所有我的东西都拿走了。我检查过好几遍，不可能有遗漏的。” 　　“好了，找不到就算了，也许是你放在哪个角落了，说不定等你不想要的时候，它自己就会跑出来了。” 　　这样的事情纪茉也经历过，她也在回忆是不是自己拿出来过又不记得放哪儿了。 　　可是马上就要去晚宴了，她没了推荐信，就算见到了何琼也无济于事。 　　“哥哥。”纪茉可怜巴巴地看向陆扬，“我没有推荐信了。” 　　陆扬看过她大学时期设计的那些珠宝，她的设计很有自己的风格，陆扬看得出来，她也是真心喜欢珠宝设计这一行的。 　　“没关系，等会儿见到了人，我替你想办法。”陆扬安慰她，“而且今天晚上爸妈也会去，实在不行就让爸帮你去说一声，何琼和爸是同辈，应该会卖给他这个面子。” 　　纪茉迟疑几秒，轻轻点头。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虽然她还是很想找到推荐信，毕竟只有凯莉夫人亲笔的推荐，才能证明她是有真才实学的，和通过爸爸去说，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 　　陆扬会带纪茉一起去的事情，事先没有告诉陆宏年和姚淑娴。所以当二人一起出现的时候，姚淑娴直接愣在原地。 　　她知道纪茉回来了，但这是纪茉回来半个多月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她们第一次见面。 　　“茉茉过来。”姚淑娴朝纪茉招手，“让妈妈看看。” 　　纪茉小跑过去，扑在姚淑娴怀里撒娇：“妈妈，我好想你。” 　　姚淑娴摸着她的头发，细细打量她，笑道：“想我也不知道来看我？” 　　纪茉不好意思道：“我本来前几天想去看你和爸爸的，但是哥哥说你跟着爸爸一起出差去了，我不是故意的，妈妈原谅我。” 　　“不原谅你还能怪你怎么着？”姚淑娴看到她和陆扬一起出现，一颗心总算是回到胸腔里了。她看了陆扬一眼，在纪茉耳边悄声问，“你这些日子都是住在溪园？” 　　纪茉点头：“嗯。” 　　如果不算她跑出去的那几天，确实是这样没错。 　　姚淑娴：“你哥哥对你好不好？” 　　纪茉说：“挺好的。” 　　“那你老实告诉妈妈。”姚淑娴笑盈盈地看着她，“你和你哥哥是住一个房间，还是分开住的？” 　　纪茉：“……” 第25章 我叫陆抑，欲扬先抑的那…… 　　姚淑娴这个听起来含蓄却又异常直白的问题, 让纪茉根本无从回答。 　　好在这个时候，陆扬和陆宏年一起走过来。 　　纪茉喊了声“爸爸”，像看到救星似的，连忙朝二人走去。 　　陆宏年点头, 他对纪茉虽然比不上姚淑娴那么好, 但心里头也是把纪茉当亲生女儿养了十多年。看到她回来, 陆宏年也很高兴：“回来了就好, 以后你还想学什么，爸都不会反对你, 没必要再跑英国那么远的地方去。现在国内的教育条件也很好，你堂嫂在的湘兰大学就不错，你要是想去, 就跟爸说，爸给你想办法。” 　　纪茉感动地想哭。 　　她知道三年前她离开，姚淑娴有帮她在陆宏年那边说了很多话。姚淑娴肯定也是找了她想读书深造诸如此类的理由，否则陆宏年也不会答应。 　　她曾经以为离开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可直到回来了才发现，家还是她的家，家人也还是她的家人,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改变，他们是真的很疼爱她。 　　纪茉没忍住，抽抽搭搭地去抱陆宏年：“对不起爸爸, 让您担心了。” 　　陆宏年失笑, 拍拍她的肩：“都是一家人, 说什么担心不担心的。我倒是还好，最担心你的是你哥哥，他找不到你, 都快急疯了。你这丫头也是，上个学而已，搞得神神秘秘的三年不回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跑到月球去了。” 　　“……” 　　陆宏年很少开玩笑，纪茉破涕为笑，乖乖地听他训话。 　　陆宏年倒也不是真的要训她，只象征性地说了几句，就把眼泪还没干的小女儿丢给了儿子，让陆扬自己哄去。 　　- 　　一家四口到了宴会厅门口。 　　姚淑娴挽着陆宏年的手臂走在前面，陆扬和纪茉跟在后头。快要进去的时候，陆扬忽地停下来，抬起胳膊，朝纪茉示意。 　　纪茉犹豫了一下，也学着姚淑娴的样子，抬手挽住了陆扬的手臂。 　　陆扬抓住她手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她挽得更紧一些。 　　他稍稍低头，在她耳边开口：“今晚人多，你就待在我身边，不要离开我太远，明白吗？” 　　纪茉指尖用力收紧，他离得她太近，说话的时候呼吸隐约拍在她的脸上。纪茉瞬间红了脸，轻轻点头：“明白。” 　　陆扬低笑：“真乖。” 　　一进去，纪茉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何家人。 　　中间穿着黑色西装裤的中年男人就是何媛兮的父亲何霄，他旁边穿着宝蓝色晚礼服的女人是何媛兮的母亲谢晓静，两个人站在一起，恩爱有加，琴瑟和鸣。 　　这两个人是纪茉见过的为数不多的陆家的朋友之一，她见的次数并不多，但印象里何伯伯和何伯母都很平易近人，对她也很和善。 　　所以有一阵子她一直都想不明白，何伯伯和何伯母那么好的两个人，怎么会生出何媛兮那么坏的女儿。 　　说到何媛兮，纪茉在他们身边扫了一圈，都没有见到她。 　　陆宏年和姚淑娴先上去打招呼，陆扬和纪茉也紧接着跟上。 　　何霄时常见到陆扬，每次都对他赞不绝口，照例夸赞了一番后，这才注意到了站在他身边的纪茉。 　　何霄和谢晓静对视一眼，二人眼底皆有惊讶之色。 　　三年前纪茉离开，自此以后不知所踪，她和陆扬的婚约眼看着已经作罢。何霄和谢晓静原本是想趁着今晚，撮合陆扬和何媛兮的婚事，却怎么也没想到，纪茉居然回来了。 　　“茉茉回来了啊。”何霄笑得有些干巴巴的，他并非不喜欢纪茉，只不过在他的眼里，没有人能跟自己的女儿比，“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怎么没有通知何伯伯一声？” 　　纪茉礼貌地笑：“才回来没几天，还没来得及告诉何伯伯。” 　　她说完，不等何霄和谢晓静说话，姚淑娴就笑着说：“这丫头大了，管不住了。别说你们了，就是我们夫妻俩她都没知会。现在啊，只有陆扬才能管住这丫头了。那不是，她回来以后一直都住在溪园里，连家都没回过，眼里只有她哥哥。” 　　这话一出，何霄更惊讶了。 　　在场没有人不知道溪园是陆扬在湘山下建造的私人别墅，这些年来一直没有人能住进去过，陆扬自己也不常去。 　　可纪茉一回来，陆扬就让她住了进去，听姚淑娴的意思，陆扬也陪她一起住在那。 　　再看纪茉，她被姚淑娴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垂下头，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何霄纵横商场多年，是个人精，分分钟就明白姚淑娴的意思了，看样子他们还是打算让纪茉当陆家的媳妇。 　　何霄有些失望，但同时也有一丝丝庆幸。 　　幸好他还没来得及提女儿的事情，要不然被拒绝是小，一不留神还会影响两家的关系。 　　何家在湘兰虽然不需要靠着陆氏，但毕竟有很多和陆氏的合作，两家关系一旦受到影响，合作肯定也会被影响。 　　这不是何霄愿意看到的。 　　思来想去，何霄决定不再提这件事。 　　“宏年，你和淑娴带着陆扬和茉茉先去休息一下，我先招待宾客，一会儿咱哥俩再叙旧。” 　　陆宏年颔首，带着姚淑娴等人一块离开。 　　宾客都在里面，陆宏年和陆扬一进去，就有人围上来敬酒。 　　姚淑娴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应付自如，相比之下，纪茉就有些不太适应。 　　好在身边都是自家人，其他人的关注点也不在她的身上，纪茉意思意思喝了几口酒之后，酒杯就被陆扬拿走了，他拦住经过的服务生，从他手里给纪茉换了一杯橙汁。 　　纪茉边喝，边四处找人。 　　她没看到何琼，同样也没找到纪玫和江浩的身影。 　　晚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何老董事长出现了。 　　他年事已高，近年来又腿脚不便，只能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进了场。 　　纪茉注意到推他的男人也是同样的西装革履，打了一条深蓝色的领带，穿得十分正式。 　　男人个子很高，面色沉静，从入场起视线就很淡，没有因为众人的注视就有丝毫的怯场。他的眼睛漆黑如墨，看不出什么情绪。 　　纪茉瞧见他，不知怎地心头一跳，以至于没有注意到他身边的何媛兮，在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后，便用力地挽紧了男人的手臂。 　　她高傲地扬起脑袋，像只骄傲的小孔雀，睥睨众人。 　　渐渐的，身旁的人开始议论。 　　“推着何老董事长过来的男人是谁，怎么这么大的面子？” 　　“不知道啊，没见过这人。看气质和外形都十分出挑，何家大小姐还挽着他的手臂，会不会是何小姐的男朋友？” 　　“我觉得很有可能。” 　　身边的人不停地议论也没个准信，陆宏年端着酒杯，站到陆扬身边，低声问：“你认识他？” 　　陆扬点了下头：“他就是京市赫赫有名的沈清寒，我前阵子去沈氏谈判见过他，本人比传言还要雷厉风行，手段很高明。” 　　陆宏年听后，表示了解。 　　他也早就听说过沈清寒的名字，只是没想到这么年轻，果然传言属实。 　　陆宏年回头看了纪茉一眼，见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的男人，陆宏年出声：“茉茉，陪你妈妈去吃点东西，我和你哥过去一趟。” 　　何老董事长来了，于情于理他都该带着陆扬去问个好。 　　纪茉听到陆宏年的话，回过神，点点头：“好。” 　　-Ding ding 　　陆宏年和陆扬走后，纪茉和姚淑娴也去另一旁休息。 　　姚淑娴身边很快也来了几个人，都是平时和她有一些交情的太太小姐。 　　她们聊的无非是一些衣服首饰，纪茉也不太能插得上话，寻了个去洗手间的借口，想再去找找纪玫。 　　她找了很久都没找到纪玫，陆扬不在，她也不知道谁是何琼。 　　而且她现在没有推荐信，就算见到了，估计人家也不会愿意相信她。 　　这样想着，纪茉无端多了几分烦躁。 　　她一个人往安静的走廊里走，边走边回忆自己会把推荐信放在了哪里。 　　纪茉想得太出神，一个不留神没注意到背对着她的男人，一头往他身上撞了上去。 　　反应过来，纪茉连忙抬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才发现居然是先前推着何老董事长进来的那个男人。 　　沈清寒正在打电话，助理在给他汇报情况，他一直没有出声。忽然后背被人袭击，他几乎是本能地转头，就看到一个女孩子满脸心事又不知所措地跟他道歉。 　　沈清寒原本也没怎么在意，可当他看清楚她的长相时，耳边再也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 　　太像了。 　　沈清寒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子，略有些失神。 　　纪茉道了半天的歉，听不到他回应，心里愈发没底，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她轻声道：“先生，很抱歉我打扰到您了。您疼吗？需不需要我给您打个120？” 　　“……” 　　最后一句话终于让沈清寒回了神，他掐断电话，直勾勾地盯着纪茉，“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家住哪里？” 　　这次轮到纪茉无语了，她有些害怕地退了半步，怯生生地说：“先生，您别生气，我不是坏人。我可以赔您医药费的，我家也是正经做生意的人家，不穷，有钱的。” 　　“……” 　　听着她害怕的声音，沈清寒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吓到她了，这小丫头看着胆子挺大，没想到那么不经吓。 　　这样想着，他尽量放柔语气：“我没事，也不要你赔医药费。我只是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纪茉看着他，想到他刚才和何媛兮那么亲密的举动，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她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下，小声说：“我叫陆抑。” 　　“陆抑？” 　　“嗯。”纪茉重重地点头，“欲扬先抑的那个抑，我哥哥叫陆扬，所以我爸妈给我取名叫陆抑。” 　　“……”这是什么鬼名字。 　　沈清寒倒是没有怀疑，他抓住了纪茉话里的关键字：“你哥哥是陆扬？陆氏集团的陆扬？” 　　纪茉再次点头，故意装作很好奇地问：“先生，你认识我哥哥呀？” 　　沈清寒没有回答：“你今年几岁了？” 　　纪茉答得很快：“十八岁。” 　　“这么小？” 　　沈清寒皱了皱眉。 　　眼前的女孩子只是长得很像一个人，可年龄上差距有点儿大。 　　沈清寒虽然有疑惑，可他也知道这是在湘兰，又是在何老董事长寿宴那么重要的场合，宴会厅里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宾客，她再怎么撒谎也应该不敢冒充陆扬的妹妹，否则不等她走出这里的大门，就会被揭穿。 　　纪茉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故意装作很生气的样子，握紧拳头，继续忽悠：“我不小了，我已经成年了，爸爸妈妈和哥哥都说我不是小孩子啦！” 　　“……” 　　这语气…… 　　沈清寒没有再看她一眼，抬脚就走。 第26章 想娶你，行不行？ 　　晚宴临近结束的时候, 纪茉终于见到了凯莉夫人口中的那位何琼女士。 　　她看起来很年轻，只有四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身高贵的晚礼服，身材比例匀称。她的脖子里挂着一条红宝石的项链, 手上还带着同款的镯子和戒指。 　　纪茉这些年对珠宝颇有造诣, 一眼就看出来她这一套珠宝价格不菲。 　　可何琼现在和何媛兮站在一起, 纪茉去也不是, 不去也不是。 　　正在这时，何媛兮也看到了她。 　　不知道何媛兮在何琼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纪茉很快注意到何琼也往她的方向看过来，眼神很淡，情绪不明。 　　纪茉正犹豫着要不要趁此机会先去跟何琼打个招呼, 还没等她做好决定，何媛兮已经拖着长裙独自朝她走来。 　　“这不是茉茉嘛。” 　　何媛兮在她前面站定，笑着说，“几年不见，都差点儿认不出来了。没想到你也会来参加我爷爷的寿宴，是陆扬哥带你来的吗？” 　　纪茉并不想和何媛兮说话，但是这种场合, 她也不能拂了她的面子，只得假意附和：“嗯。” 　　“我就知道，陆扬哥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男人。他既然把你当亲妹妹看待了, 那么这一辈子对你都会像对妹妹一样好。”何媛兮说着, 脸上挂着得体的笑。 　　但这句话纪茉听着就不怎么舒服了, 她看了何媛兮一眼：“你好像比我还了解陆扬哥哥。” 　　何媛兮轻笑：“那当然了，我和他也算是青梅竹马。我们小学初中都在一个学校，高中也考上了同一个班级。说起来, 我和他相处的时间，应该比你还要多呢。” 　　“……” 　　纪茉觉得她真是有够不要脸的。 　　沉默片刻，纪茉面无表情地问：“所以你是想当我的嫂子吗？” 　　“……”心事被猝不及防地揭穿，何媛兮脸一红，微嗔，“你、你胡说什么呢。” 　　她虽然嘴上否认，可越来越红的脸颊还是出卖了她真实的想法。 　　纪茉盯着她，心里不怎么舒服。 　　何媛兮果然一直在打她陆扬哥哥的主意。 　　她难道不知道，如果没有三年前的那个误会，她和陆扬哥哥已经订婚了吗？她怎么还有脸当着她的面跟她说这些话的？ 　　纪茉刚想说些什么，余光无意中瞥见不远处迎面走来的人。她顿了下，随即改口：“可是我刚才看到你和推着何老董事长一起进来的男人挺亲密的，别人都说他才是何家未来的乘龙快婿，是这样吗？” 　　“这……” 　　何媛兮犹豫，刚要开口，忽然被身后的一个声音打断。 　　“你是听谁说的这些话？” 　　沈清寒皱着眉，满脸不悦。 　　他不过是来给何老董事长拜个寿，推着何老董事长进来是老人家的意思，他不好拒绝。至于让何媛兮挽着他的胳膊，更是出于宴会礼节。 　　他今天也不过是第一次见到何媛兮，怎么可能会娶她？ 　　对上他的视线，纪茉很无辜，手胡乱往人多的地方一指：“就那些人，你们刚才进来的时候，他们都是这么说的。” 　　沈清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么多人，根本不可能找得到是谁先带的头。 　　他的脸色更难看了，转向何媛兮：“何小姐，相信今天这些宾客都是受到何家的邀请才来的，还请何小姐规劝好自己的亲戚朋友，我不想再听到任何与此有关的谣言。” 　　“……” 　　意识到沈清寒是真的生气了，何媛兮点点头，笑容僵硬，“好，沈总放心，我会的。” 　　刚才纪茉说那些话时，她其实也在心存幻想。 　　京市虽然离湘兰有些远，可沈清寒在京市的地位，绝对是比陆扬还要厉害的存在。如果陆扬不接受她，嫁给沈清寒，又何尝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到那时，只怕陆扬也有向她低头的时候。 　　何媛兮这一想法，也是刚刚才产生的念头。 　　她只是没想到，沈清寒正好走过来，又不巧纪茉说的话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沈清寒临走前，再一次回头看了纪茉一眼。 　　纪茉假装没注意到他的视线，扭头往另一边看过去。 　　沈清寒一走，何媛兮脸上又挂上了笑：“你是不是早就看到沈总来了，才故意这么说的？” 　　纪茉当然不会承认：“没有哦，他不来我也是要问的。” 　　何媛兮似信非信，试探性地问：“那你觉得，我当你的嫂子，怎么样？” 　　她承认，她是故意探纪茉的口风的。 　　三年前她虽然不在国内，可纪茉要和陆扬订婚最后却没订成的消息也听过一点。之后纪茉远走，何媛兮自然而然地以为是陆扬不愿意跟她订婚，纪茉也是因为伤心才走的。 　　既然是陆扬不愿意娶她，何媛兮当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纪茉歪头，放以前听何媛兮这么问，她一定会很生气。 　　然而现在，她已经清楚陆扬的想法，只觉得何媛兮傻得让人心疼。 　　纪茉没发表自己的意见：“这个问题，我觉得你该去问我哥哥比较合适。” 　　“那你呢，你愿意吗？”何媛兮今天非要她一个答案。 　　纪茉还是没回答。 　　另一边，陆扬也终于摆脱了向他敬酒的人。 　　他今晚喝得有点多，脸都红了，领带不再像出来时那样整齐，松松垮垮地套在脖子里。 　　陆扬在宴会厅里找了一圈，才看到站在不远处和何媛兮说话的纪茉。 　　他皱了皱眉，生怕她又会被何媛兮欺负，快步朝二人走去。 　　正在这时，纪茉一声清脆的“哥哥”传到了他的耳边。 　　陆扬见她站在那边朝他挥手，他干脆停下来，等她自己过来。 　　纪茉见状，撇撇嘴，心想这男人有时候也挺傲娇的。 　　但她还是主动地朝他走去。 　　到了陆扬身边，纪茉小狗似的在他胸前闻了闻，才仰头问：“你喝了多少酒？” 　　“不多。”陆扬低头看她，唇角弯起，“几杯而已。” 　　“几杯还不多，那多少才算多。”纪茉嘀咕，顺手挽住陆扬的手臂。看到何媛兮也在过来，她故意道，“哥哥，刚才有个人说想当我的嫂子，还问我的意见，你说我该不该答应啊？” 　　“……” 　　何媛兮停下来。 　　陆扬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她口中的“有个人”是指谁，心里头很无奈。每次这种时候，她都会拉他当挡箭牌。 　　陆扬问：“你还有别的哥哥吗？” 　　纪茉不解：“为什么这么问？” 　　陆扬慢条斯理地说：“如果你还有别的哥哥，而那个人的条件又不错的话，我是不介意你给自己找个嫂子。” 　　“那你呢？为什么不是你？” 　　听了他的回答，纪茉忽然有些心痒痒，也不全是因为何媛兮，更多的还是她想知道他是不是还和三年前一样有着同样的想法。 　　纪茉仰着脸看他，紧接着问，“哥哥，你想娶谁？” 　　她这个动作让两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陆扬能感受到挨着他胳膊的那一片柔软。他垂下眸，低头凝视着身旁的小姑娘，脸上带着酒后的微醺，双眸却异常明亮清澈。 　　片刻后，陆扬勾唇，头往下压，唇几乎要贴到她的耳边，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低声说：“想娶你，行不行？” 　　“……” 　　- 　　被何媛兮这么一打岔，等纪茉想再找何琼的时候人又不见了。陆宏年后来听说了这事，答应找个机会就替她去问一问，纪茉这才安心。 　　宴会结束，陆扬拒绝了姚淑娴去陆家别墅住几天的提议，带着纪茉回了溪园。 　　姚淑娴很生气，可一想到他们两个人才刚刚和好，还需要过二人世界好好地培养感情，一肚子气就烟消云散了，化作了深深得无奈。 　　临行前，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陆扬：“下周末我和你爸在家，带茉茉一起回来吃饭。” 　　陆扬点头，说了声好。 　　回去以后，纪茉又把所有的角落都翻了一遍，还是没找到凯莉夫人的那封推荐信。 　　她现在真的开始怀疑是不是当初搬家的时候产生了疏漏，把信落在国外了。 　　这样的话就比较难办。 　　纪茉尝试着给从前在国外的房东打电话，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差的原因，房东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打了几个之后，纪茉有点泄气。 　　虽然陆宏年已经答应了帮她去说，可她也不能一直干等下去。如果最终不能去“HE&ME”，她只能再去别的地方找工作。 　　倒不如先找起来。 　　纪茉把这个想法告诉了陆扬。 　　陆扬一点意见也没有，反而很赞成她的决定。他一直认为女孩子不应该成天待在家里，无论是去工作还是学习，只要有事情做，都是好的。 　　陆扬问：“有没有想过找一份怎样的工作？” 　　纪茉回答：“我还是喜欢珠宝设计，如果可以的话，想去当个设计师，助理也行。” 　　“在湘兰，好的珠宝设计公司不多，而且，也不缺设计师的岗位。”陆扬客观给她分析，“即便你通过了面试，从设计助理到设计师，也需要经过很多年。在这些年里，你的创意，说不定还会被他人署名。” 　　每个行业都有潜规则，设计助理的成果有时会属于设计师，这样的情况也是屡见不鲜。 　　这一点纪茉倒是没想到，她苦着脸问陆扬：“那怎么办？” 　　陆扬看向她：“我的建议是，你不如提前做个规划，等时机成熟，成立一个自己的品牌。在此之前，你可以以实习生或者助理的名义去各个珠宝公司转转，了解一下国内外珠宝设计行业的区别，将来等你有了自己的工作室，可以借鉴一些好的经验。” 　　话音落下，纪茉看陆扬的眼神忍不住多了几分崇拜。 　　商人就是商人，和她这种小老百姓的想法果然是不一样的。纪茉从前只想着能在一家珠宝设计公司任职，要是能当上主设计师就最好了，还从来没想过要自己开个公司。 　　“哥哥。”纪茉由衷地说，“你好厉害啊！” 　　陆扬失笑：“不过就是一个小建议，你就觉得我厉害了？” 　　纪茉嗯嗯点头，点完又愁眉苦脸地说：“开公司要很多钱吧，可是我没有钱，连一间像样的办公室都租不起吧？” 　　她委屈巴巴的神色陆扬只觉得好笑：“陆氏集团大楼里还有几层空着没有利用，需不需要我把钥匙给你？” 　　“……” 　　陆氏那栋大楼可是在湘兰市中心，租金贵到能上天，纪茉觉得把她卖了都是租不起的。 　　她摇头：“算了算了，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追求。明天我先出去看看，有没有适合我的工作。” 　　“不用那么麻烦。”陆扬看着她笑，“来给我当助理，职位工作任你挑，工资你想要多少都行，来不来？” 　　“……” 　　明知道他是在开玩笑，纪茉一本正经地拒绝：“不去。” 　　陆扬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几下：“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不去就是不去，哪儿那么多为什么？”纪茉忽然想到那晚他喝多了在她耳边说的话，红着脸站起来，边走边说，“你再乱说话，我就搬出溪园，不跟你住了！” 　　“……” 　　陆扬可冤枉死了，他哪句乱说了？ 　　他都是认真的。 第27章 牵着她的掌心温热。 　　一连几天, 纪茉都没打通国外那位房东的电话。 　　让她更奇怪的是，她连纪玫都联系不上了。 　　那天晚宴后回来，纪茉原本是想问问纪玫为什么没有去参加，她发了好几条微信, 纪玫都没有回复, 之后又尝试着打电话, 也一直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纪茉还在国外的时候, 和纪玫有时差，又都忙着打工, 最久一次两个人联系上也不过是四十八个小时。 　　这都已经快三天了。 　　纪玫还是没有半点消息。 　　正当纪茉决定要去她打工的地方和学校找她的时候，陆扬把她拦住了：“我跟你说个事儿，关于纪玫的。” 　　纪茉抬眼, 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怎、怎么了？” 　　陆扬把她带到沙发那儿，两个人一起坐下，陆扬才说：“那天纪玫回去以后，晚上在打工回家的路上被车撞了，至今还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怎、怎么会这样？”纪茉不相信，猛地站了起来，“不可能的, 玫玫打工的地方离她家很近，而且路上车也不多，怎么可能会被撞呢！” 　　“你先别着急, 你听我说。”陆扬低叹。 　　他知道纪茉和纪玫的关系好, 所以在知道这件事情以后, 怕她担心，一直没有告诉她。原本是想等纪玫醒了再跟她说，但是已经好几天了, 纪玫还没有醒来，医生也给不出准确的答复。 　　陆扬看着纪茉：“是有人故意撞她的。” 　　纪茉两眼一黑，好在陆扬手挡在她的背后，虚虚地扶住了她。 　　缓过来后，她抓住陆扬的手臂：“是谁撞的她？” 　　“周子芸。” 　　“……” 　　出人意料又是意料之中的答案，纪茉问：“那玫玫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颅脑损伤，还在昏迷中，什么时候醒来不知道，身上也有好几处骨折。”陆扬把真实的情况告诉了她，又安慰道，“不过你放心，医生说她没有生命危险。” 　　“……” 　　都那么严重了，怎么可能没有生命危险？ 　　纪茉嘴唇抖了抖：“周子芸为什么要撞她？” 　　“周子芸喜欢江浩，前不久向江浩表白，但是江浩对她没有意思，就拒绝了她。据周子芸交代，她最近频繁看到纪玫和江浩走在一起，认为是纪玫在从中作梗，所以对纪玫产生了厌恨，再加上那天白天在商场发生的事情，让她觉得自己丢了面子，一气之下就去了酒吧喝酒，在酒精的刺激下，失手撞了她。” 　　“……” 　　“但是根据警方调查的结果，周子芸并非失手，而是故意。她在纪玫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等了将近两个小时，直到她出现，才踩下油门。” 　　“……” 　　纪茉无法想象，当时那么黑，纪玫一个人走在路上，毫无防备地就被一辆疾驰而来的车给撞了，她甚至连躲的时间都没有。 　　“那周子芸呢，她现在人在哪儿？” 　　“公安局。”陆扬知道她想问什么，干脆直接都告诉她，“周家的人想把周子芸捞出来，但江浩的外公退休前是公安局局长，江浩求了他外公，事情一水落石出，公安就以故意伤人罪向周子芸发了逮捕令。” 　　“江浩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纪茉的印象里，江浩和周子铭是一类人，想不到居然会为了纪玫去求他的外公帮忙。 　　“这我就不清楚了。”陆扬看着她，“或许等纪玫醒来，你可以问问纪玫。” 　　纪茉有些担忧地看向陆扬：“玫玫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我不是说了，医生也不确定，所以这个问题我暂时没办法回答你。”陆扬揉揉她的脑袋，“其实她现在睡着也好，等把身上的伤养好了再醒来，就不会感觉到痛了。” 　　听陆扬这么一说，纪茉觉得好像也有道理：“那你给我保证，她真的不会有事。” 　　“……”陆扬失笑，无奈地说，“我又不是医生，我拿什么给你保证？” 　　纪茉瞅他，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想去医院，你告诉我她在哪个医院，我一会儿去看看她。” 　　“不着急。”陆扬牵着她站起来，“先吃饭，下午我陪你一起去。” 　　纪茉的注意力一下子被他牵着她的那只手吸引了过去，她低头，他的手比她大了一圈，修长有型，指节分明，牵着她的掌心温热，还带了一层薄薄的茧。 　　纪茉什么都没说，跟着他往餐厅走。 　　- 　　下午，陆扬陪纪茉去医院看纪玫。 　　纪玫住的病房很好，还是个单人间，他们到的时候病房里只有一个看护在，听说是江浩特地请来照顾纪玫的。 　　听说他们是纪玫的朋友，看护便离开了病房。 　　门关上，纪茉走到病床旁。 　　纪玫穿着比她身材大了几号的病号服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双眸紧闭。她的头上裹了一圈白色的纱布，身上、手指上链接着很多监测用的线，旁边还有几台机器，时不时地发出一声机械声响。 　　这才几天没见，纪玫就变得连她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纪茉心酸地吸了吸鼻子，弯下腰，替她压好被角。 　　纪玫没醒，他们在病房也没有多待，不一会儿就离开了。 　　陆扬下午要去见客户，纪茉没跟他一起，在医院附近下了车，打算自己一个人逛逛。 　　陆扬没说什么，从遇到纪茉那天开始，他就在她身边安插了几个保镖，专门负责保护她的安全。所以即使那天纪茉没有给他打电话，她身边的保镖也会及时出手，周子铭根本伤不到她分毫。 　　这些纪茉当然不知道。 　　她在附近逛了一会儿，又去奶茶店里买了一杯红豆奶茶，喝了几口，心情总算是好多了。 　　大街上车水马龙，纪茉也不知道该去哪儿，索性就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这儿也算是湘兰的金融区之一，四周矗立着高楼大厦，马路上方由几条天桥连接，十分繁华。斜对面的一栋大楼外墙遮了一块巨大的黑布，隐约能看到工人爬在脚手架上工作。 　　布上写了诚聘英才几个字，纪茉看了眼落款——沈氏集团。 　　纪茉好奇地盯了一会儿，心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就去看看吧。 　　她飞快地喝完了剩下的奶茶，找了个垃圾桶把空杯子丢了。从她的位置到对面还是有一段距离的，现在天又热，纪茉下了天桥就气喘吁吁。 　　大楼门口人来人往，每个人手里都拿了一份材料。 　　纪茉去问了才知道，原来这栋大楼目前还没有开始办公，但是会在一个月后正式成立公司，现在来的这些人都是提前来应聘的。 　　纪茉跟着人群走到了底楼大厅，里面有这家公司很详细的介绍。 　　她粗粗看了一眼，发现是京市一家很厉害的公司要在湘兰这儿开设分公司，这栋大楼就是为分公司准备的。 　　一个分公司就要占一栋楼，那总公司的规模该有多大？ 　　纪茉有点无法想象。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有个年轻的女人上前：“您好，请问您是来应聘的吗？” 　　纪茉胡乱地点了点头。 　　年轻女人递给她一张应聘登记表：“请您先填一下表格，填好之后交给我们的前台小姑娘，如果您合适我们的岗位，我们后续会打电话通知您来参加面试的。” 　　纪茉看了一眼登记表，又抬头：“你们公司招珠宝设计师吗？” 　　女人微笑：“我们集团下设很多子公司，您说的岗位也是有的。” 　　纪茉一听，只迟疑了一秒：“那好，我现在就填。” 　　填完后，纪茉把表格交给了前台。 　　她其实根本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毕竟这样的大公司招人的条件也一定十分严苛。但她没料到的是，只过了一周，她就接到了自称沈氏集团湘兰分公司HR打来的电话，让她带上相关证明材料去参加面试。 　　纪茉在应聘登记表上把跟着凯莉夫人学习的经历和在英国拿的一些奖项都写了上去。 　　没想到面试来得如此顺利，虽然这才是第一步，纪茉还是兴奋了一个晚上，好几次想告诉陆扬，最后都忍住了。 　　她觉得还是等有结果了再跟陆扬说这件事情，万一没通过面试，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也不丢人。 　　纪茉为此做足了准备。 　　隔天，陆扬吃完早餐去集团以后，纪茉也慢悠悠地起了床，和钟管家说了会儿话，然后让司机送她出门。 　　她在沈氏大楼附近的一个购物商场前的广场下了车，等司机开远后，她转身上了天桥。 　　不是第一次走这条路，而这一次纪茉的心情是不一样的。她今天出门前特地打扮了一番，穿了一条应季的鹅黄色连衣裙，脖颈里还戴了一条项链，下面挂着一枚蓝宝石吊坠，正是她曾经获奖的作品之一。 　　纪茉是从侧门进的，进去就是几排停车场。 　　此刻两旁几乎没有车。 　　走到一半的时候，手机响了。 　　纪茉拿出手机看了看，来电人显示的是一串英文，电话也是英国的号码。 　　她愣了下，立马接通，用英文和对方交流：“Charles女士？” 　　“是我是我，很抱歉Jin小姐，我前阵子和男朋友去非洲度假了，昨天刚回来，手机也换了非洲的号码，你的来电我才看到，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纪茉差点儿忘了，她这个房东可是很喜欢到处度假的：“您太客气了Charles女士。” 　　说完，纪茉简单地把自己找她的目的说了一遍。 　　那边的回复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原来那封推荐信真是你的？我看到了呀，就和你给我留的那封信夹在一起。我跟我男朋友说是你的，他非说不是，为此我们还吵了一架。你猜我们最后谁吵赢了？” 　　“……”纪茉附和地猜，“你赢了？” 　　“哈哈哈哈，你错了，我没赢，他也没赢，然后我们就打了一架，最后一致决定去非洲度假，回来继续吵。” 　　“……” 　　纪茉和房东闲聊了几句，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原来推荐信没有丢，是她走之前给房东留了一封感谢信，买了同样的信封，结果一不小心把两封信放在同一个信封里，都塞进了房东的信箱里。 　　“Charles女士，那封推荐信对我来说很重要，请您务必要替我保管好。” 　　“那是当然，需不需要我快递给你寄过去？” 　　这么重要的东西纪茉实在不放心快递，而且还是跨国快递，她想了想：“Charles女士，您最近有时间吗？我可以回一趟爱丁堡，去找您拿推荐信。” 　　“有的，你过来就行。” 　　“谢谢您。” 　　挂了电话，纪茉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有了推荐信，她就不需要再找别的工作了。比起那些不确定，她还是愿意去何琼的设计公司试一试。 　　她相信凯莉夫人。 　　纪茉低头看了眼手上的材料，正准备回头，忽然身后有一个清冷的嗓音响起：“什么推荐信？” 第28章 想多点时间跟你在一起。…… 　　纪茉一愣, 觉得这个声音有点儿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她缓缓回头，就看到那天晚宴上见到的男人西装革履地站在那儿，身旁还跟着两个人, 她都不认识。 　　纪茉下意识地开口：“怎么是你？” 　　沈清寒还没来得及说话, 他身旁的助理轻斥说：“胡闹, 这位是我们的沈总。” 　　“……” 　　纪茉很无语, 世界上有那么多沈总，她又不是每个都认识。 　　她想走, 可前面三个人像一堵墙似的挡住了她的去路，纪茉只好说：“沈总，可不可以麻烦你们让一让？” 　　沈清寒没动, 垂眸看了一眼她手上的东西，淡声问：“你是来面试的？” 　　纪茉看了看他，没说话。 　　助理又开口了：“沈总问你话呢。” 　　他刚说完，沈清寒一个眼刀扫过去：“你们先进去，通知各部门主管，半小时后开会。” 　　助理立马答应，和另外一个人一起走开了。 　　他们一走, 停车场只剩下纪茉和沈清寒两个人。 　　沈清寒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子，长得确实和他认识的一个人很像。从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巴，相似度至少有百分之五十以上, 只不过女孩子要更加年轻, 也很有性格。 　　“你是来面试的吗？” 　　她不说话, 沈清寒只好又问了一遍。 　　纪茉抬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总让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从她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有, 后来以为他是何媛兮的男伴，又故意撒谎骗他。 　　本以为他们不会再有交集，谁知道那么快又遇上了。 　　纪茉说：“我本来是想来面试的，但是刚才接到了我前几年在国外的房东打来的电话，说我的推荐信落在她那里了，所以我就不打算面试了。” 　　“什么推荐信？” 　　纪茉也知道跟一个陌生人说太多不好，可是听他问，就是忍不住想要告诉他：“我的导师给我写的推荐信，让我回国后带着信去找她的朋友，就能让我去她朋友的公司工作。” 　　沈清寒面色平静：“沈氏不好吗？非得去那儿？” 　　纪茉没觉得沈氏不好，她回去之后查了一下关于沈氏集团的资料，然后发现居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厉害，这要是她今天会来面试的原因。 　　可她同时发现，沈氏在珠宝行业的涉猎不多，最多就是旗下有几个子公司与国内外部分珠宝设计公司有些合作，因此就算她通过了面试，也不可能当上设计师这样的职位。 　　纪茉摇摇头：“沈氏很好，可和我的职业规划不太匹配。” 　　沈清寒：“你的职业规划是什么？” 　　一提到这个，纪茉眼睛就亮了：“我想当一名专业的珠宝设计师。” 　　沈清寒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集团的架构，似乎确实没有需要这个岗位的部门或者子公司，只怕连陆氏也没有能让她施展抱负的地方。 　　沈清寒沉思片刻：“我刚才听你说要去爱丁堡拿推荐信？” 　　“……”纪茉瞪他，“你偷听我说话？” 　　“我过几天正好要去一趟英国出差。”沈清寒说，“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可以把你房东的地址和电话告诉我，我替你带回来。” 　　纪茉看着他没说话。 　　等了一会儿，沈清寒问：“你不相信我吗？” 　　纪茉迟疑了一下，很坚定地摇头。 　　她没有不相信他，相反的，他说出这个提议的时候她马上就想要答应。这份不明原因的信任，连纪茉自己都觉得意外。 　　沈清寒看她摇头，微微勾唇：“既然这样，把你的联系方式留给我。” 　　纪茉见他拿出手机，主动把自己的手机号码保存在他的通讯录里。 　　输完了，把手机还给他。 　　纪茉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帮我？” 　　沈清寒看了一眼她留下的电话号码和名字，挑了挑眉道：“我记得你说过，你是陆氏集团总裁陆扬的妹妹，我和陆总之间也有合作的关系，因此帮一帮他的妹妹，本就是举手之劳。” 　　纪茉懂了，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不过我现在倒是有一点疑惑，希望你能替我解答。” 　　“什么呀？”纪茉对沈清寒的好感噌噌噌往上升。 　　“陆小姐曾经说过，你的名字叫陆抑，可是为什么在我的通讯录里，留的却是‘纪茉’这个名字呢？” 　　“……” 　　纪茉当时随口一瞎掰，要不是他提，她都想不起来她当时扯了什么名字了。 　　纪茉挠挠头，干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不叫陆抑，纪茉才是我的名字。我当时以为你是何媛兮的男朋友，所以才……” 　　沈清寒这几天也让人去查过了，陆扬的确有一个妹妹，但却不是他的亲妹妹，而是许多年以前陆宏年和姚淑娴夫妇收养的。 　　他点点头，算是接受了纪茉的解释。 　　过了几秒，又问：“你很讨厌何董事长的孙女儿？” 　　沈清寒记得那晚，她和何媛兮站在一起说话，虽然脸上带着笑，可很明显是在敷衍，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不耐烦。 　　“特别讨厌。”纪茉毫不犹豫地说，“从小到大，她没少欺负我，有一次还害我撞碎了花瓶，我身上被花瓶的碎片划了好多道口子，可疼了。” 　　沈清寒皱眉，好半晌才松开：“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那天晚上我也是第一次见她，出于礼节，才会和她一起入场。” 　　纪茉歪了歪头，听他的语气，像是在和她解释。 　　可是他们才算是刚刚认识，他为什么要跟她解释这些呢？ 　　纪茉不懂。 　　沈清寒看着她的表情：“你在想什么？” 　　回过神，纪茉连忙摇头：“没什么，那个，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沈。” 　　纪茉知道他姓沈，刚才那个人叫他沈总。 　　“沈清寒。” 　　“……” 　　沈清寒这个名字就有点熟悉了，纪茉想了一会儿，突然灵光一现，不可思议地看向眼前的男人。 　　她记得她在搜沈氏集团的时候就见到过这个名字，好像是…… 　　沈氏集团的现任总裁。 　　- 　　回去的路上，纪茉接到了来自沈清寒的微信好友请求。她点了通过，顺便把房东的地址和电话发了过去。 　　沈清寒把地址转发给了助理，而后放下手机：“帮我去查一查陆氏集团总裁陆扬的妹妹，名字叫纪茉，我要知道她被陆家收养前后所有的事情。” 　　助理点头。 　　“还有，这个地址你记好。”沈清寒说，“过两天等我们去了英国，你亲自去一趟，把推荐信拿过来。” 　　“好的，沈总。” 　　沈清寒交代完，让他出去，自己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 　　等陆扬下班回来，纪茉思来想去，还是把白天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 　　陆扬边听边皱眉：“沈清寒这个人城府很深，他不会随随便便帮助任何一个人，接近你恐怕另有目的，你以后要离他远一点。” 　　“不会吧。”纪茉轻声说，“我看他这个人，还挺好的，他还主动说要替我去拿信。” 　　“你要拿信我也可以替你去拿。”陆扬听不得她夸别的男人，心里有些不爽，“你才见他几次，就那么信任他，万一他是骗你的，把你的推荐信拿走给了别人，我看你到时候往哪儿哭去！” 　　“……”纪茉张大嘴巴，突然有点担心，“不、不会的吧……” 　　陆扬冷哼了声，没说话。 　　下一秒，纪茉往他身上扑了过去：“陆扬哥哥，你帮帮我。” 　　“……” 　　小姑娘软绵绵的身体趴在他的背上，陆扬只觉得腹部一紧，浑身所有的血液都往某个地方集中过去。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松手。” 　　“我不。”纪茉像一只树袋熊一样趴在他背上，使劲晃啊晃，“你不答应我就挂你身上了，到时候我要是被骗了，就天天挂在你身上哭，哭得你心烦意乱，没法工作。” 　　“……” 　　他现在就心烦意乱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了。 　　陆扬发现自从她跟他回溪园以后，最近这段时间越来越像以前的那个样子了。 　　他不说话，纪茉干脆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撒娇道：“好不好嘛，陆扬哥哥？” 　　陆扬闭了闭眼睛：“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纪茉想了想说：“我觉得我以前答应他帮我去拿了，现在出尔反尔好像也不太道德。要不然这样，等他回国，你找人去盯着他，他要是敢不给推荐信，或者偷梁换柱给了别人，你就当场报警，揭穿他的真面目，让他在湘兰混不下去。” 　　“……”陆扬听着她异想天开的言论，嘴角轻扯，“你当沈清寒是吃素的？” 　　他在京市能有如今的地位，说一句在枪林弹雨中摸滚打爬过来的也不夸张，陆扬要是真的找人去跟踪沈清寒，没等那些人近身，估计就都折了。 　　“好了，沈清寒不是那种人。” 　　陆扬把纪茉从自己后背上弄下来，严肃地看着她，“我不反对你找别人帮忙，也不反对你交朋友，但是像沈清寒这样的人，在你想要和他有什么交情之前，一定要先告诉我，知道吗？” 　　纪茉听话地点头：“噢。” 　　纪茉说完，忽然发现自己挨得他很近。她故意又往前凑了点，脸探到陆扬面前，神神秘秘地说：“陆扬哥哥，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陆扬看着她，“什么秘密？” 　　“其实，我不自己去拿，还有一个原因。” 　　纪茉有点紧张，她很小幅度地咽了口口水，“我觉得我之前离开你太久了，所以现在想多点时间跟你在一起。英国太远了，我不想再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 第29章 撒谎鼻子是会变长的。…… 　　陆扬呼吸一滞,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看着她的眼睛，低声笑了：“就这么想跟我在一起啊？” 　　这个傻丫头，还是和三年前一样傻。 　　他明白她的意思, 可这些话本应该是他说的, 现在被她抢先说在了前头, 让陆扬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纪茉咬唇, 却没有避开他的视线，点头说：“想。” 　　陆扬问：“有多想？” 　　纪茉答不上来, 低声说：“就是不想和你分开。” 　　沉默片刻，陆扬握住她的手，拇指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了几下。另一只手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 嗓音轻柔又带着宠溺：“不想去就不去，我的茉茉还是很聪明的，知道找一个人替你跑腿。以后想去哪儿告诉我，等我有时间就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纪茉高兴地点头：“好。” 　　“先不说这些。”陆扬牵着她站起来，“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毛血旺和松鼠桂鱼，待会儿你多吃点。” 　　纪茉没有因为他转移话题而不开心, 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到了餐厅，两人原本是面对面坐着的，这次因为被陆扬牵着的关系, 纪茉只能坐在了他的身边。 　　直到两个人坐下, 陆扬也没松开她的手。 　　钟管家见状, 连忙上前把原本放在对面的餐具移到纪茉面前。 　　吃饭的时候，陆扬倒是放开了她，却时不时地给她夹菜。 　　纪茉全程被投喂, 吃得心满意足。 　　陆扬看着她鼓起的腮帮子，不知怎么眼前出现了一只正在拼命囤粮的小仓鼠，不由笑出了声。 　　纪茉侧头，茫然地看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笑你吃东西的样子也很可爱。”陆扬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她，“周末妈让我们一起回家吃饭，你想不想回去住几天？” 　　纪茉咽完了嘴里的东西：“爸爸和妈妈在家吗？” 　　陆扬说：“这个我不大清楚，这些年爸老带着妈到处旅游，有时候看到一个地方想去，立刻就订了机票飞过去，等我知道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到目的地了。” 　　听出他话里的无奈，纪茉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哥哥，你好可怜哦。” 　　陆扬挑眉：“嗯？” 　　“爸爸和妈妈高高兴兴地出去玩，丢下你一个人可怜兮兮地管着集团。”纪茉笑眯眯地说，“想想真是很可怜呢！” 　　陆扬看着她幸灾乐祸地表情：“那你呢？” 　　“我怎么了？” 　　“你以后会把我一个人丢下自己出去玩吗？” 　　安静几秒，纪茉眨了眨眼睛：“不会。” 　　“嗯。”陆扬笑了，“我也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了。” 　　纪茉看着他笑，实在是控制不住，嘴角也一点点扬起：“如果我住在家里的话，你也会陪我一起住吗？” 　　“当然。” 　　他才说过不会丢下她，就肯定会说到做到。 　　纪茉脸上的笑意加深，她心里得意得很，嘴上却傲娇道：“那我考虑一下哦，等我考虑好了再告诉你。” 　　“没关系，你尽管慢慢考虑。”陆扬说，“反正你想住哪里都可以，陆家别墅或者溪园，都有你的房间。” 　　纪茉吃了一只陆扬刚才给她剥的虾，慢悠悠地说：“那我如果想回我自己家住呢？” 　　陆扬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自己家？” 　　纪茉点头：“我租的房子呀，我好久没回去住了呢。” 　　“……” 　　陆扬自认为没有洁癖，可一想到那里的环境，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那个地方……” 　　他话没说完，被纪茉打断：“我想住，一定要住的话，你怎么办？” 　　“……” 　　陆扬叹气，还能怎么办？ 　　自从他知道她在国外的那些遭遇后，就不敢让她一个人在外面待着了，尤其是晚上，即便她就和自己在同一个屋檐下，也时常会担心她睡不好。 　　陆扬：“你那儿有几间房？” 　　纪茉：“就一间哦。” 　　陆扬去过一次，也只是随口一问，等她说完，他认命地说：“那你睡房间，把客厅里的沙发留给我，行吗？” 　　纪茉就在等他这句话，心里很高兴，更多的是感动。 　　她怎么会看不出来陆扬不喜欢她租的那套房子，可是都这样了他还愿意陪她去，还说要窝在那么小的一张沙发上。 　　那张沙发，她躺着腿都伸不直，更何况是他，睡一晚肯定很不舒服。 　　纪茉又怎么舍得让他睡在上面呢。 　　- 　　到了周末，陆扬带着纪茉一起回家。 　　一屋子佣人听说小姐要回来了，早就准备着了，就连孙管家夫妇也时不时地去门口张望几眼，盼着纪茉赶紧出现。 　　在陆家别墅，除了陆宏年、姚淑娴和陆扬之外，对纪茉最好的就是孙管家夫妇了。 　　他们没有孩子，把纪茉当亲生女儿一样照顾了很多年。 　　陆扬的车没有人不认得。 　　当黑色的迈巴赫驶进院子，孙管家夫妇先上前。 　　门一打开，纪茉激动地跳下车：“孙管家，孙姨，我好想你们！” 　　孙姨边抹眼泪边拍她的手：“小姐这些年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吧？我看着都瘦了。不过回来了就好，你多住几天，孙姨给你做你喜欢吃的菜。” 　　纪茉抱了抱她：“谢谢孙姨，我很好。” 　　孙管家的眼睛也红了：“快进屋，外面太晒了，有什么话进去再聊也不迟。” 　　几个人一起进屋，聊了会儿天之后，陆宏年和姚淑娴也从楼上下来了。 　　纪茉前不久已经见过他们一次，并没有太激动，却还是乖乖地坐到了姚淑娴的身边，搂着她的手臂，母女俩说着悄悄话。 　　陆扬被陆宏年喊去茶室陪他下棋。 　　过了一会儿，纪茉跑进来，左看看，又看看，然后搬了个凳子在陆扬身边坐下。 　　陆宏年看她一眼，揶揄道：“这么快就选好阵营了？不再考虑一下？” 　　纪茉笑盈盈地看向他：“爸爸下棋最厉害了，哥哥一定不是爸爸的对手，所以我要坐在哥哥身边，等爸爸赢了才能鼓励他。” 　　陆扬抽空看了她一眼，唇边含笑。 　　陆宏年失笑：“你这丫头，到底是盼着我赢，还是盼你哥输呢？” 　　纪茉嘿嘿笑：“那你们打个平局不就好了。” 　　陆宏年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纪茉也不再出声，安安静静待在一旁看。 　　有时看棋，有时也会看看下棋的人。 　　陆扬每次朝旁边望去，都能对上她的眼神，几次以后，陆扬揉她的脑袋：“别在这里影响我，自己到外面玩去。” 　　“……” 　　被嫌弃的纪茉只好气呼呼地走了。 　　- 　　陆扬和纪茉在陆家别墅从早上一直待到晚上。 　　吃好晚饭，一家人坐在客厅里喝茶看电视。 　　电视上播放着看不懂的财经新闻，纪茉无聊得眼珠子四处乱转，瞥见陆扬休闲裤管上的拉链，她的手指一点点伸过去，即将碰到的时候，陆宏年的声音忽然响起。 　　“茉茉已经回来有一个月了，她离开前原本是要给你俩订婚的，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 　　纪茉吓得立马把手缩回来，慌慌张张地抬起头，往陆宏年的方向看了一眼。 　　结果这一眼正好和陆宏年的视线对上，她又下意识地垂下眼。 　　陆宏年不太看得明白她的反应，于是问道：“茉茉，你的想法呢？” 　　“……”纪茉愣了好几秒，这才意识到他刚才说了什么，张了张嘴，“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陆宏年只当她是害羞，便把目光移向陆扬：“你呢？” 　　陆扬侧头看身旁的小姑娘，她的反应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期待，当然也没有不愿意。 　　陆扬沉思几秒，才说：“爸，茉茉才回来没多久，现在提这事还太早，不如等过几个月再说吧。” 　　纪茉闻言，诧异地看了陆扬一眼。 　　她以为在听到那通完整的电话以后，他是愿意和她订婚的，没想到他还要等。 　　纪茉的眼底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失望。 　　“也好，你们都大了，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你们自己决定。”陆宏年说，“商量好了就来告诉我们一声，我和你妈不在家就打电话。” 　　陆扬点头应下。 　　接下来的时间，陆扬和陆宏年开始聊起了集团的事情。 　　纪茉有些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等到他们聊完，陆扬才带着她一起跟陆宏年和姚淑娴告别：“爸，妈，今天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我们先走了。” 　　姚淑娴舍不得：“不留下来住几天？” 　　“不了。”陆扬说，“改天再来看你们。” 　　他都这么说了，姚淑娴只得让他们离开。 　　- 　　上车后，纪茉看着窗外，一句话也没说。 　　过了一会儿，感觉到陆扬凑过来。她回头，就听陆扬问：“今晚想住哪儿？” 　　纪茉抿了抿唇，干巴巴地说：“都可以。” 　　“嗯？你刚才怎么不早说？”陆扬挑眉，“妈看起来很希望我们留下，我还以为你不愿意，这才没有答应。” 　　纪茉盯着他：“那你现在可以让司机把车开回去。” 　　“……”陆扬像是思考了一下，“算了，太麻烦了，改天再回来住也行。” 　　纪茉哦了声，没说别的。 　　又过了不到半分钟，陆扬终于看出了她的异样，低声问：“不高兴了？”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不说话了呢？ 　　纪茉否认：“没有不高兴。” 　　“小丫头，撒谎鼻子是会变长的。”陆扬好整以暇地说，“哪里不高兴了，说出来让哥哥听听，哥哥开导开导你？” 　　“……” 　　她又不是匹诺曹，鼻子怎么会变长！ 　　纪茉瞪他一眼，略有些不耐烦地说：“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烦不烦！” 　　“……” 　　陆扬秒懂，看样子惹她生气的那个人，应该是他本人没错了。 第30章 想你了，就来了呗。…… 　　只是陆扬不清楚自己哪里惹到她了。 　　倒是上午下棋的时候她坐在自己身边, 老让他心猿意马集中不了注意力，再这样下去可不单单是输那么简单，他长那么大没下过那么惨不忍睹的棋局，干脆把她赶了出去。 　　小丫头虽然生气, 可午饭时还是笑眯眯地缠着他剥虾给她吃。 　　那就应该不是这件事情了。 　　陆扬侧头, 注意到了纪茉倒映在车窗上的容颜。 　　她看着窗外, 嘴巴微微嘟起, 眼睛里没什么神色，像是在看风景, 又像是在发呆。 　　片刻后，陆扬低笑。 　　他大概猜到她不高兴的原因了。 　　陆扬伸手，把她垂在膝盖上的手拿起来。 　　纪茉一愣, 反应过来后，使劲想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可却被他握得很紧，她用了几次力都挣脱不掉，索性放弃，任由他握着。 　　陆扬捏着她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她的手很漂亮，又细又长, 皮肤保养得很好，娇嫩地像刚出生的婴儿，一丝褶皱也没有。陆扬把她的手展开, 一根根捏她的手指。 　　他每捏一下, 纪茉的手指就忍不住跟着颤了颤。 　　连心尖也被他的节奏带动, 怦怦直跳。 　　就这样两个人都没说话，各怀心事地安静了一会儿。 　　直到纪茉再次试图把手抽回来，她一动, 就被陆扬扣住了手腕。 　　下一秒，她的手被翻转过来，掌心朝上。 　　陆扬的手指顺着她的指缝挤进来，和她十指相扣。 　　那一刻，纪茉憋着的那口气一下子就消散得无影无踪，全身的感官都被他的那只手牵动着。手的主人只是轻微地动一下，她就紧张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纪茉垂着头，她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很红。 　　幸好现在是晚上，车里也没有开灯，他应该不会注意到。 　　这时候，陆扬开口了：“度假村的项目我前阵子已经让蒋彧重新启动了，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年底之前就能正式投入运营。” 　　纪茉抬头：“你、你是在和我说吗？” 　　“不然呢。”陆扬也侧过头来，嘴角扬起一个弧度，“这里还有别的人吗？” 　　纪茉和他对视了两秒，败下阵来。 　　她扭头，故意看着窗外：“谁知道呢。” 　　车里还有一个司机，再不然的话，他自言自语也不是没有可能。 　　陆扬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嗯了声：“我就是在和你说。” 　　话音落下，他看到玻璃里的小姑娘唇角扬起，只一秒，又故意咬唇，忍住了笑。 　　陆扬眼眸含笑：“度假村还没有名字，你给起一个？” 　　纪茉回头：“为什么要我起？” 　　“我不是把度假村送给你了吗？”陆扬笑着说，“是你的度假村，当然需要你这个主人来想一个名字了。” 　　纪茉被他这句话给取悦到了，也不挨着门坐了，挪着屁股往他那边移了一些位置：“你原本想起什么名字？” 　　“陆氏集团湘山度假村温泉酒店。” 　　“……” 　　果真是直男才会想出来的名字。 　　纪茉忽然有点怀疑，溪园这么好听的名字，一定不是他想的。 　　纪茉托着腮，认真思考了半天，才说：“要不然就叫湘溪度假村吧？” 　　陆扬想了想：“可以。” 　　顿了两秒，又说，“但是度假村里没有小溪，湘山上流下来的唯一一条小溪就在溪园里了。” 　　纪茉眨了眨眼睛：“没关系呀，不还有温泉吗？” 　　钟管家之前带她去看过，度假村里的温泉池不止一个，大大小小有二三十个居多，布置得古色古香，有几个温泉池中间还有很细长的水池连接着，底上铺满了鹅卵石，看起来也很像小溪了。 　　想到温泉，纪茉也有点想去泡了。 　　不过现在才八月，怎么也得等到十月底天气才会凉下来。 　　她问陆扬：“度假村十一月之前能开吗？” 　　陆扬说：“时间上会有点紧，酒店的配套设施还没完善，工作人员也要培训，这些都需要时间才行。” 　　纪茉点头，倒不是失望，就是有些心痒难耐。 　　“不过要是你想去的话。”陆扬的话还没说完，他看着纪茉透亮的眼睛，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她的想法。陆扬紧接着说，“十月份温泉就可以开始启用，虽然不能营业，但是让你进去泡还是没问题的。” 　　“真的吗？”纪茉一想到自己可以提前享受温泉，整个人就无比兴奋，“我能承包一整片温泉？” 　　陆扬眼底笑意更深，他嗯了声：“当然，不骗你。” 　　纪茉小心翼翼地问：“那我可以带朋友去吗？” 　　她在湘兰的朋友不多，但除了纪玫，总还有几个，只不过回来以后还没来得及联系，她们也不知道她已经回来了罢了。 　　陆扬：“除了沈清寒，其他人都可以。” 　　“……” 　　纪茉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提到沈清寒了，那个人她才见过两面，根本就不熟，怎么可能带他来泡温泉呢。 　　但一想到陆扬先前的回答让她不高兴了，纪茉就故意使坏：“如果我非要带他呢？” 　　陆扬握住她的掌心收了些力：“你试试。” 　　“嘶。” 　　纪茉感觉到了疼。 　　陆扬手放松。 　　纪茉撇撇嘴：“你欺负我。” 　　陆扬又嗯了声，理所当然地说：“不听话就欺负你。” 　　“……”纪茉瞪眼，“我哪里不听话了，分明是你……” 　　陆扬看她，唇角带笑：“我什么？” 　　纪茉不说下去了，扭头不看他。 　　- 　　这晚，陆扬还是把纪茉带回了溪园。 　　接下来的几天，纪茉没事就在家里画设计稿，对于珠宝设计，她脑子里有很多想法，不管将来有没有机会用到，先画下来总是不错的。 　　她画了好几天，偶尔缺乏灵感的时候也会让司机送她去医院看看纪玫。 　　纪玫还是没有醒来，每天离不开呼吸机和心电图。 　　在江浩的严厉督促下，周子芸那边也即将进入庭审阶段。她故意伤人罪证确凿，检察院已经向法院提起公诉，周家就算再有钱，她几年牢狱之灾也是免不了的。 　　更何况，如今的周家早已自身难保。 　　做到周家这样的程度，生意上多少都会有些不干净，轻则罚款，重则坐牢，就看有没有人继续往下追查。 　　在医院里，纪茉终于再次见到了那位江少。 　　这是她第二次见他，第一次是在华麟会所的那晚，江浩喝得醉醺醺的。 　　而此刻的他，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西裤，不似那晚精神，眼眶凹陷，脸色显得有些憔悴，人看起来也瘦了一圈。 　　纪茉跟他打招呼：“江少。” 　　江浩看了她一眼，从别人的口中，他也已经得知了纪茉的身份。他点头，侧身让了一条路给她走：“纪小姐是来看纪玫的吧，进来吧。” 　　纪茉点点头，走进病房。 　　她来到纪玫的床头，把路上买的鲜花放在了床头柜上。 　　江浩跟进来：“医生说她没有生命危险，没醒是因为她可能太累了，身体需要休息，也有可能是心理上的原因，想因此多休息一段时间，总之，早晚都会醒来的。” 　　“她的确需要休息。” 　　纪茉看着纪玫，“在我印象里，她从初三暑假就开始自己找工作，半工半读，业余时间全都用来打工挣钱。她从来没有自己出去旅游，顶多也是跟着学校的春游秋游才能放松一下。到了大学，为了支付高昂的学费，她一天要打两三份工，几乎没有一刻是清闲的。” 　　江浩没有说话。 　　纪茉转身：“江少，我替玫玫谢谢你，在她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你一直在她身边陪她。” 　　江浩垂着眼，眸色很沉：“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纪茉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离开了病房。 　　她没有问江浩为什么要一直照顾纪玫，也没有问他所说的应该的原因。这些都是江浩和纪玫的私事，等纪玫醒来，如果愿意告诉她，她自然能知道。 　　离开医院以后，纪茉在路上逛了逛。 　　天气太热，她实在是热得受不了，想找个地方吹吹空调，第一反应就想到了陆扬的休息室。 　　纪茉拿出手机，想给陆扬发微信，可又担心他在忙会打扰到他，就找到了蒋彧的微信。 　　纪茉：【蒋彧哥最好了，是除了陆扬哥哥以外对我最好的人。】 　　蒋彧一头雾水：【？？？？？？】 　　纪茉：【我正在去集团的路上，还有十分钟左右到，想喝楼下的那家红豆奶茶，冰镇的，三分甜，但是又不想排队，蒋彧哥你说该怎么办？】 　　蒋彧刚送走来找陆扬的客人，沙发就在眼前，屁股还没沾到，就收到了纪茉的微信。 　　他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手机一甩，直接砸在了陆扬的办公桌上：“你看看你老婆，能不能好好管管她？我是在上班，不是给她跑腿的！” 　　陆扬奇怪地看了蒋彧一眼，然后才低头，拿起他的手机看。 　　看了几秒，忍不住轻笑：“她还小，而且都夸你对她好了，你就不能让让她吗？” 　　二十一岁了还小？ 　　都是能领证的人了！ 　　蒋彧就知道这兄妹俩是穿一条裤子的，他冷哼，往沙发上一坐：“外面太热了，我不想去，你老婆你自己去哄。” 　　陆扬手上还有好几份文件要看，头也没抬：“以后她要什么都给她买，下个月的季度奖金给你双倍。” 　　“……” 　　蒋彧一听，也不觉得累了，立马站起来往外走。 　　双倍季度奖金，好几万块钱呢，一杯红豆奶茶而已，赚发了好吗！ 　　直到办公室的门被关上，陆扬才抬起头，拿出手机给纪茉打电话：“怎么想到要来我这里了？” 　　“想你了，就来了呗。”纪茉炉火纯青的撒娇本事又开始信手拈来，“哥哥，我好热呀，把你休息室的空调给我开一开，我一会儿就到啦。” 　　陆扬笑着站起来：“替你开空调，我有什么好处吗？” 　　纪茉说：“晚上我陪你去集团楼上的餐厅吃饭呀。” 第31章 她想念她温柔的陆扬哥哥…… 　　说到底, 还不是她自己想吃。 　　陆扬无奈，可面对纪茉，再无奈的事情也不会让他觉得厌烦。只要她开心，一顿饭算什么, 她就是要天上的星星, 他也能想办法给她摘下来。 　　纪茉到集团以后, 一头扎进了陆扬的休息室里。 　　很快, 蒋彧提着一杯红豆奶茶也回来了。 　　纪茉舒舒服服地待在休息室里，边喝奶茶边想着晚上要吃点什么。 　　- 　　一周后, 纪茉终于再次接到了沈清寒的电话。 　　“沈总好。” 　　自从知道他的身份后，纪茉就老实多了。 　　沈清寒嗯了声：“我刚到机场，推荐信也拿到了, 你今晚有没有时间，出来一起吃个饭？” 　　纪茉想了想，这两天陆扬正好去外省市出差了，要明天才能回来。她一个人待在溪园也无聊，再加上推荐信是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于是便答应了沈清寒的提议。 　　临出门前，纪茉换了条裙子, S家的当季新款，鹅黄色的吊带连衣裙。她又用卷发棒，把自己的头发卷成了大波浪, 还抹上了精油。 　　钟管家见她下楼, 恭敬地问：“纪小姐这是要出门？” 　　纪茉嗯了声：“我跟朋友约了一起吃饭, 今天晚上就不在家里吃了。” 　　钟管家说了声好：“我去喊司机送您过去。” 　　纪茉朝他笑了笑：“麻烦钟管家了。” 　　很快，司机把车从车库里开了出来，停在院子里。 　　纪茉上车, 报了个餐厅的名字。 　　司机知道这位纪小姐很好相处，忍不住说：“纪小姐可真有眼光，这家餐厅是最近几年才在湘兰开起来的，我从前给上一位雇主当司机的时候，他就经常去那里吃饭，每次都赞不绝口。” 　　纪茉不知道。 　　餐厅是沈清寒给她发的，她不过是去赴约而已。 　　“很好吃吗？”纪茉说，“那我一会儿可得多吃一点才行。” 　　司机笑呵呵地说：“是要多吃一些，纪小姐你太瘦了。” 　　纪茉和司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终于到了约定的地点。 　　沈清寒约了七点，纪茉到的时候还不到六点半。 　　餐厅门口有一个等位区，里面坐了不少人。 　　纪茉没想到这样的餐厅等位的人也挺多，她往里面张望了一眼，连大厅里都座无虚席。 　　有服务员端来茶水，纪茉道了声谢：“你好，我有预约，8888号包厢。” 　　服务员立刻说：“您是纪小姐吧？” 　　纪茉点头：“是的。” 　　服务员做了个请的手势：“包厢已经预留好了，请您跟我来。” 　　她的话刚落下，纪茉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有个女人走了过来：“喂，不是说这家餐厅不能预约吗？为什么她比我们晚来，却可以先进去？” 　　服务员连声说：“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是我们老板的客人。” 　　“你们老板的客人就能插队？”女人不服，趾高气昂地说，“去把你们老板给我叫来，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老板是谁？” 　　服务员一听就听出这个女人来头不小，只得赔礼道歉：“很抱歉，我们老板还没有来。” 　　女人不依不饶：“那就把你们的负责人叫来，你别告诉我你们店里现在连个负责人也没有？” 　　服务员为难：“这……” 　　“要不然这样。”女人说，“我们是比她先来的，你把她的那间包厢让我们先进，等会儿再给她安排另一间，这事儿就算了。” 　　这里的包厢比等位还难，她们也不想和别人一起挤在大厅里用餐，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服务员说：“很抱歉，那间包厢是我们老板的私人包厢，没有他的允许，其余人都不能用。” 　　女人一听就火了，瞪着眼睛：“你们老板好大的来头啊，知道我们是谁吗？你信不信你今天用这样的态度对我们，我们明天就让你们在湘兰开不下去！” 　　“……” 　　服务员吓得不敢说话了。 　　纪茉一直没有说话，毕竟先来后到，她确实来得比这些人晚，按照这家店的规矩，晚来的后进去是应该的。 　　可是听到这些话，她就有点忍不住了。 　　只不过还没来得及等她开口，门口又走进来两个人。 　　那女人眼尖，回头一看，就认出了对方：“沈总？您也来这里吃饭？” 　　沈清寒不认得她，只淡淡地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女人一改先前的傲慢，脸上挂着笑容：“沈总您是一个人吗？这里用餐要等位，我们等了很久了，已经快要轮到我们了，不如您和我们一起吧？” 　　沈清寒没搭理她，来到纪茉面前，低头问她：“什么时候来的？” 　　纪茉看着他说：“刚到一会儿，不久。” 　　沈清寒：“抱歉，是我来晚了。” 　　其实时间还没到，但他没有让邀约对象等的习惯。 　　女人这才反应过来沈清寒约的原来就是这个女人，她眼睛在二人身上转了转，刚才还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就熄灭了。 　　她是不敢在沈清寒的面前撒泼的。 　　沈清寒虽然不是湘兰的人，但她也不敢小看他，更何况那晚在何老董事长的寿宴上，他可是亲自推着何老董事长入场的。 　　想到这里，女人等到沈清寒和纪茉转身以后，偷偷拍了一张二人的照片，发给了何媛兮。 　　【照片里的女人你认识吗？我遇到了沈清寒和她一起吃饭。】 　　过了几分钟，何媛兮回复：【纪茉？她就是陆家的养女，三年前被陆扬甩的那个。】 　　【啊？原来是她啊，怎么没听说她回来了？】 　　【回来一个多月了，就住在陆扬家里。】 　　【哇哦，那她可真够不要脸的，被人甩了还死皮赖脸地贴上去。对了，她是怎么和沈清寒走到一起的？】 　　【不知道，把你们的地址发给我，我现在过去。】 　　- 　　跟着沈清寒进了包厢以后，纪茉全程乖巧地坐在他的对面。 　　菜都是沈清寒早就点好了的，他们一坐下，没多久服务员就端着一盘盘菜上来了。 　　沈清寒开了一瓶红酒，问她：“能喝酒吗？” 　　纪茉点点头：“可以喝一点。” 　　沈清寒嗯了声，给她倒了小半杯：“那就少喝点，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喝多了不好。” 　　纪茉歪头，她觉得沈清寒很不一样。 　　今天要是换作别的男人，一定会劝她多喝点酒，可是沈清寒却跟她说女孩子要少喝点，话里完全是对她的关心。 　　沈清寒倒完酒，见她盯着自己发呆，不由疑惑：“你看着我做什么？” 　　纪茉闻言，连忙收回视线：“哦，没有。” 　　沈清寒也没多想，示意她动筷子：“这里的厨师都是从京市来的，和湘兰当地的厨师不一样，你尝尝这些菜合不合你的口味。” 　　纪茉这才低头，目光在一桌子菜上快速扫了一圈，惊讶地发现竟然全都是她喜欢吃的菜。 　　她爱吃的菜口味很杂，酸的甜的辣的都喜欢，但也有不喜欢的，比如蒜末。完整的大蒜放在菜里她可以接受，不吃就是了，但要是有蒜末混在里面，她肯定一筷子都不会去碰。 　　纪茉知道现在饭店里很多厨师都喜欢用蒜末炒菜，每次点菜她都要特地交代不要放蒜末，有的时候交代了也没用。 　　今天这一桌子菜她就很喜欢！ 　　沈清寒看出她眼睛里的满意，勾了勾唇：“饿了就多吃点，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纪茉嗯了两声，这才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一顿饭，纪茉吃得特别高兴。 　　她原本以为跟沈清寒不熟，吃饭的时候压力会特别大，来的路上还和司机商量了，要是她给他发了短信，他就打电话随便找个借口把她带回家。 　　可沈清寒完全没让她感受到任何的压力。 　　他问了她一些以前的事情，纪茉没觉得有冒犯的地方，就都和他讲了。她还跟沈清寒说了她在国外那三年的事情，除去那些不好的经历，对他几乎没有任何隐瞒。 　　沈清寒是一个很好的聊天对象，见多识广，甚至还能和她聊几句珠宝方面的话题。 　　纪茉一提到自己擅长的话题，就开始滔滔不绝。 　　沈清寒一直在认真地听，偶尔会附和她几句。 　　说到最后，连纪茉都觉得自己是不是今天的话有点儿太多了，她不好意思地朝沈清寒笑了笑：“对不起沈总，我是不是有点太烦了？” 　　沈清寒淡笑：“不烦，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 　　他这么讲，纪茉越发不好意思起来。 　　她挠了挠头，仔细想了想自己今天话多的原因，最后归结为是酒喝多了。 　　其实她并没有喝太多，沈清寒只给她倒了两个小半杯就不再给她倒了，让纪茉心里一度吐槽他小气。 　　快吃完了，她才想起来问沈清寒：“我刚来的时候，听服务员说这间包厢是老板的私人包厢，所以你是这里的老板吗？” 　　沈清寒看她一眼，嗯了声。 　　“哇，真的啊？”纪茉说，“那你这店里的菜都挺好吃的，我都很喜欢呢。” 　　沈清寒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喜欢的话你以后常来就是了，我会和这家店的经理说一声，这个包厢接下来就留给你了。” 　　纪茉啊了声，小声道：“这样不太好吧，这是你的私人包厢，我来不太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沈清寒说，“一会儿我就要回京市了，我离开太久，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处理，得回去一趟。湘兰我也不常来，这间空着也是空着，你过来吃还热闹点。” 　　不知为何，听他说要走，纪茉忽然有点舍不得：“唔，马上就要走吗？” 　　“是。”沈清寒看了眼手表，“三小时后的飞机。” 　　“……” 　　这么赶，纪茉差点儿想问，所以你没有直接飞京市，而是先来了湘兰，就是为了约我吃顿饭吗？ 　　但她觉得这么问有点儿奇怪，就没说出口。 　　沈清寒从一旁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她：“你看看，是不是这封推荐信。” 　　纪茉接过，把信拿出来，展开扫了一眼，确实是凯莉夫人写的推荐信没错了。 　　她感激地说：“是是是，谢谢你，为了我还特地跑了一趟爱丁堡。” 　　“顺路而已。” 　　即便是顺路，谢还是要谢的。 　　因为沈清寒还要去机场，两个人吃完饭后就准备离开了。 　　原本纪茉还打算这顿饭她请客，正好感谢沈清寒替她拿信，结果在知道他是这家店的老板以后，这个念头就消失了。 　　可即使她和沈清寒再聊得来，她也不想欠沈清寒的人情。 　　走出餐厅以后，纪茉看到旁边有一家卖银饰的商店，就跟沈清寒说了句等等，自己则蹬蹬蹬跑了进去。 　　十分钟后她出来，手上提了一个很精致的礼品袋。 　　纪茉站在沈清寒面前，仰起头把礼品袋递给他：“这是送给你的礼物，感谢你替我拿回了推荐信。那封信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这份礼物也请你收下，是我的一点心意。” 　　沈清寒低头看了一眼礼品袋，没有接：“买了什么？” 　　“是一对袖扣。”纪茉以为他不想要，轻声说，“我知道这个对你来说太普通了，算不上有多贵重，可我还是希望你能收下它。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谢谢你。” 　　沈清寒盯着她，过了几秒，他勾唇，抬手接过礼品袋：“嗯，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既然你是想谢我的，那我就收下了。” 　　纪茉看着他笑，也忍不住跟着扬起了唇。 　　“别动。” 　　沈清寒忽然开口。 　　纪茉立即不敢动了，连仰着头的姿势都一动不动。 　　沈清寒抬手，伸到了她的头顶。 　　纪茉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 　　突然，头皮上传来一阵刺痛，纪茉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脑袋。 　　沈清寒看着她，轻咳了声，略微有些不自在地说：“抱歉，看到你头上有一只小虫子，想帮你拿下来，没经验，不小心拔了你几根头发。” 　　“……” 　　纪茉哀怨地瞥了一眼他手里的头发，想骂人，又不太敢。 　　你没经验就没经验，不小心拔一根头发也就算了，为什么那么毛躁，一下子拔下来好几根！ 　　呜呜呜痛死她了！ 　　纪茉想哭。 　　什么人嘛，她想念她温柔的陆扬哥哥了。 第32章 关于当年纪茉离开你的真…… 　　陆扬应酬完回到酒店, 已经将近十一点。 　　手机还在不停地响。 　　陆扬摘了领带，解了衬衫扣子，垂头看了眼屏幕，发现全是何媛兮发来的微信。 　　一连串七八张图片, 不知道是什么。 　　陆扬没兴趣, 弯腰从箱子里拿出一套干净的睡衣, 就往浴室的方向走。 　　说起来, 他箱子里的这些衣服，还是临出门前纪茉给她准备的。陆扬以前住酒店, 从来不会带睡衣，洗完澡就拿酒店的浴袍随随便便一裹就完事了。 　　是纪茉和他说，酒店里的睡衣不干净, 穿久了容易得皮肤病，让他穿自己的衣服。 　　边说边往他箱子里塞了好几套。 　　陆扬洗澡的时候想到这儿，就觉得好笑。 　　小丫头是真的单纯，她难道不知道男人睡觉都是不穿衣服的吗？ 　　洗完澡出来，陆扬在床边坐下。 　　拿起手机，犹豫了半天。 　　他一天没和小丫头说话了，有点想念她的声音, 但一想到这个时间点已经很晚了，她有可能早就睡了，就有点不忍心把她吵醒。 　　正在这时, 又一条微信进了手机。 　　何媛兮：【看到照片了吗？你的好妹妹今天晚上背着你和男人约会, 还和对方交换了定情信物, 我猜你一定不知道吧？】 　　因为是文字，不需要陆扬点开，就能直接看到。 　　陆扬根本不想理她, 可她这话里的对象分明指向的是纪茉。陆扬皱眉，把这几句话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最终还是打开了和何媛兮的聊天框。 　　他直接翻到了消息的最前面。 　　最上方是显示何媛兮加他好友时的打的招呼，除了这句话，陆扬没有给她回复过任何的内容。 　　下面是几张照片，正是他洗澡前何媛兮发过来的。 　　只看小图，就能很清晰地看到照片里面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男人穿着衬衫和西裤，女人则穿了一条鹅黄色的吊带连衣裙。 　　陆扬点开其中的一张图片。 　　图片放大，画面更加清晰。 　　那是在湘兰近来一家很有名的餐厅门口，身穿鹅黄色连衣裙的女人手里举着一个精致的红色礼品袋，站在一个高大的男人面前。 　　女人仰着头，风将她的长发吹得微微飞舞，正一脸忐忑而又紧张地看着男人。 　　对面的男人面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可如果仔细看，却能发现他的唇角其实有上扬的痕迹，还有那双漆黑深邃的眼底，也带了一丝丝几不可查的笑意。 　　这张照片是出自于第三人之手，看角度是站在马路旁边拍的。 　　照片的左上角被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挡住了，拍照的人前面有遮挡物，估计是躲在大树之后拍的。 　　这张看一眼就能知道明显是偷拍的照片，角度却抓得格外好，相机的像素也不低，以至于连照片中两个人的表情动作也都看得一清二楚。 　　陆扬看了几分钟，又点开下一张。 　　相同的角度，相同的两个人，几乎连站姿和位置都没怎么变化。 　　只不过在这张照片里，是女人垂着手，一动不动，而男人却将手放在了她的头上，有点像在揉她的脑袋，而女人似乎很享受地在他掌心底下蹭了蹭。 　　照片里的男人和女人，正是沈清寒和纪茉。 　　- 　　陆扬没有再看别的照片，他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睁开眼，拿起手机打字。 　　陆扬：【你想干什么？】 　　他发完不出十秒，何媛兮就发了个语音通话过来。 　　陆扬没接，直接挂断。 　　何媛兮不死心，又打了一个。 　　还是被陆扬按断了。 　　何媛兮：【为什么不接我电话？这件事太复杂了，我也是和朋友一起吃饭无意中才看到的，我没想到纪茉会和沈清寒约会，还站在餐厅门口向他表白。我能打电话和你说吗？】 　　陆扬：【不能。打字就行，简单点也没关系，说出你的目的，我看得懂。】 　　何媛兮没想到陆扬拒绝得那么直接，在手机那头几近抓狂。 　　何媛兮：【我能有什么目的？不过是碰巧看到了告诉你一声，听说当年你不想和她订婚，她一气之下就出了国。最近回来是因为找不到好男人又打算赖着你了？】 　　何媛兮：【作为朋友，我不过是好心想要提醒你，别被这样的女人给骗了。她哪里是真的喜欢你？她看上的不过是你的地位和权势罢了。】 　　何媛兮：【沈清寒才从京市来几天就被她傍上了，这样的女人，你可要小心，别被她卖了还替她数钱。】 　　何媛兮一口气几乎发了一篇小作文。 　　陆扬面无表情地看完，如果说刚才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他还有几分愠怒，在看完何媛兮的长篇大论之后，他的心情倒是平静下来了。 　　纪茉从来没有隐瞒过他她和沈清寒之间的事情，沈清寒替她去英国拿凯莉夫人的推荐信这件事陆扬也早就知道了。 　　今晚的约会，应该是纪茉去找沈清寒拿推荐信的，吃饭只是顺便，至于送礼物，陆扬猜测那是纪茉不想欠沈清寒的人情，给他的一份回礼。 　　这么简单的事情也能被何媛兮编成一篇精彩的小故事，陆扬对她当真是刮目相看。 　　何媛兮那边等了很久也没等到陆扬的回复，忍不住又发了一条：【这些都是我亲眼看到的事实，你要相信我。】 　　陆扬看到，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他慢条斯理地打字：【你说的女人，怕不是你自己吧？】 　　他发完，不等何媛兮那边有回复，直接把她的微信好友给删了。 　　几分钟后，何媛兮又气急败坏地往他手机上发了条短信：【陆扬，你会后悔的！】 　　- 　　隔天，纪茉醒来，脑袋还有些胀。 　　她昨天晚上和沈清寒告别后，回家的路上就睡着了。到了家，依然犯困，简单地冲了个澡，连头发都没洗，沾上床倒头就睡。 　　这一睡就睡了十多个小时。 　　纪茉撑着床坐起来，找到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十点了。 　　现在想来昨晚那瓶红酒好喝是好喝，喝的时候也没什么感觉，但是后劲特别足。幸亏沈清寒没有让她多喝，要不然她今天就别想好过了。 　　纪茉打了个哈欠下床，去洗手间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 　　在家里她是懒得化妆的，反正她素颜的模样陆扬从小看到大，她没必要折腾自己。 　　更何况他这会儿又不在家。 　　洗漱完毕，纪茉就下了楼。 　　她一边思考要不要给陆扬打个电话说说昨天的事儿，一边又担心他在忙，不如直接发个微信告诉他好了。 　　纠结来纠结去，完全没注意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男人。 　　直到站在楼梯旁的钟管家出声：“纪小姐，您终于醒了，先生等您好久了。” 　　纪茉一愣，而后抬头，下意识地往沙发的方向看过去。 　　看清正坐在那儿看文件的男人，纪茉眼睛一亮，兴奋地喊了声：“陆扬哥哥！” 　　她收起手机，高兴地往他那边跑。 　　真好啊，正在想念的人一抬头就能看见，这种感觉很美妙。 　　纪茉挨着他坐下，歪头朝他笑：“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陆扬这才放下手里的文件，淡淡地开口：“今早七点。” 　　纪茉啊了声：“这么早啊，那你岂不是坐了凌晨的飞机……你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吗？为什么不回房间去休息一会儿？” 　　“你觉得呢？”陆扬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你觉得我为什么没有睡？” 　　“……” 　　他的语气很淡，纪茉愣住。 　　总觉得今天的陆扬哥哥怪怪的，给她的感觉很冷漠，也很生疏，让她有点害怕。 　　纪茉犹豫着说：“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哥哥，你别着急，你告诉我，我替你想办法。” 　　她说着，试图去拉陆扬的手。 　　陆扬没有躲，却也没像往常一样牵住她。 　　一旁的钟管家见状，早就走开了。 　　纪茉睁大眼睛看他，眼神无辜。 　　过了好久，陆扬才开口：“昨天你去哪儿了？” 　　“……” 　　纪茉怔了下。 　　她原本就是打算把昨天的事情告诉陆扬的，可现在听陆扬这么问，莫名有些心虚，她移开视线，下意识地就说：“没、没去哪。” 　　陆扬不说话，只抿紧的薄唇暗示着他在生气。 　　纪茉看着他的模样，忽然就有点儿委屈。 　　听他的意思，应该是已经知道她昨天去见了沈清寒的事情。可是她又没做错什么，而且原因也早就告诉过他了，他凭什么生气嘛！ 　　难不成他连夜回来，就是为了要当面和她生气吗？ 　　这样想着，纪茉松了手，赌气似的说：“是，我去见了沈清寒，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他是我朋友，我和我朋友见个面都不行吗？” 　　陆扬看着她，面色未变：“我有没有说过，我不反对你交朋友，但是像沈清寒这样的人，和他见面之前必须得告诉我？” 　　纪茉满脸不悦。 　　她哪里没想过要告诉他，可是他这次出门前跟她说过，他是要去见几位很重要的客户，她不想打扰他。 　　去之前是打算回来以后就告诉他的，谁知道昨天晚上她喝了酒，实在是太困了，一回家就睡着了，醒来他已经到了家。 　　纪茉根本就没有时间告诉他。 　　“他又不是坏人。”纪茉别过脸，不高兴地说，“他还给我带了推荐信回来，我就是和他去吃了顿饭，又没怎么样。” 　　“他是不是坏人，光凭你的眼睛，能看得出来吗？” 　　“……” 　　陆扬也不是不让她去见沈清寒，但昨晚的事情，很明显已经被有心人利用了。陆扬现在不能确定何媛兮手上的照片是从哪里来的，和沈清寒又有没有关系，但他能确定的是，这个人拍了那么一组照片，肯定另有目的。 　　这也是为什么陆扬会生气的原因。 　　在湘兰，陆家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顺风顺水。 　　他们看似风光无限，实则背后有多的是人想把他们拉下水。过去十几年，不管是陆宏年还是姚淑娴都把纪茉保护得很好，让她远离一切纷争，得以无忧无虑的长大。 　　如今陆氏交到了陆扬的手上，除了集团的事情外，陆扬自然也要保护好家人的安全。 　　纪茉现在只是他的妹妹，可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是陆太太，是陆氏集团的女主人，到时候她所面对的压力和流言只会越来越多。 　　陆扬不让她私底下见沈清寒，正是因为她和沈清寒的身份，会让原本一件小事，被放得无限大。陆扬有这个能力也有自信能替她善后，但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那些事情不要发生。 　　从很早的时候起，他就想把一切美好的东西给她。 　　小时候在孤儿院的那几年已经让她吃够了苦头，她有时候表面上看着很高兴，其实内心是很孤独的。 　　他要保护她，更想让她生活在一个充满爱的环境里。 　　就如同当初他为她建造溪园的目的一样，无非就是希望他们将来的家能让她感到这世界上最大的温暖，希望她的人生也不要再受到任何困扰。 　　但是这些，很显然她还不明白。 　　陆扬看着纪茉的侧脸，小姑娘长得越来越漂亮，自从她回国以后，对她动歪脑筋的人还真不少。 　　周子铭算一个，如今的沈清寒又算一个。 　　尽管陆扬还不明白沈清寒接近纪茉的目的是什么，但他不得不防。 　　纪茉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陆扬：“生气了？” 　　“……” 　　纪茉干脆整个人都转了过去，只留下一个后背给他。 　　陆扬刚要说些什么，突然手机响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是蒋彧的电话。 　　陆扬接起：“什么事？” 　　“你赶紧回集团，出事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 　　蒋彧很少有这么着急的时候，陆扬看了纪茉一眼，沉吟道：“好，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 　　陆扬站起来：“集团有点事，我要过去一趟，你在家里等我回来，晚上我们再继续聊这个话题。” 　　“……” 　　纪茉很不想和他聊这个话题。 　　她没吭声。 　　直到院子里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纪茉才起身，趴在窗台旁边看。 　　黑色的迈巴赫只剩下一抹黑影，很快消失在了院门外。 　　等等等，就知道让我等你。 　　我这次还偏不等了！ 　　纪茉等陆扬离开以后，她也上了楼，回房间整理了几件衣服。也不拿箱子了，就找了个双肩包，把衣服塞了进去，然后拨通了司机的电话。 　　她的司机很快也出现在门口。 　　纪茉上了车，让司机把她送回之前租的那套房子里去。 　　司机固然觉得奇怪，却没有多问。 　　只是在纪茉下车以后，司机并没有走远，而是在小区附近找了个停车位，待在车里等她。 　　- 　　陆扬到集团后直接乘坐他的私人电梯去了办公室。 　　推开门，蒋彧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他的椅子上打电话。 　　听语气像是打给女朋友的。 　　陆扬皱了皱眉，关上门，直截了当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路上他问过蒋彧，蒋彧也不肯说，只让他先过来。 　　这要是换成别人，陆扬早就让他卷铺盖滚蛋了，也就只有蒋彧，和他两个人从大一就开始培养的默契，陆扬还真不愿意。 　　蒋彧看见他也不慌，仍旧自顾自地和女朋友聊了近一分钟才道别。 　　挂断电话，蒋彧轻飘飘地说：“你来得太晚了，事情已经解决了。” 　　“……”陆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刚才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的确是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陆扬不耐烦道：“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蒋彧这才把来龙去脉告诉他：“刚才我回集团，收到一封内部邮箱群发的邮件。邮件里是小茉莉和沈清寒的合影，旁边还标注了两人的名字、年龄、学历和职业信息。” 　　陆扬蹙眉，很快就想到了昨晚收到的那些照片。 　　“谁干的？” 　　“现在还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是有黑客入侵了我们的邮箱系统。”蒋彧说，“我已经让IT部的同事撤回了那封群发的邮件，但是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直到陆扬朝他看过去，蒋彧这才摸了摸鼻子，继续说：“今天是工作日，整个集团的员工都在上班，那封邮件，不知道被多少人看见了。” 　　陆扬没接话，唇角紧绷，过了一会儿才问：“邮件有备份吗？” 　　蒋彧说：“没备份，不过知道你要看，所以我让IT部门的同事撤回邮件的时候，没动你邮箱里那封。” 　　陆扬立刻打开电脑，登入邮箱。 　　最上方有一封未读邮件，标题写着“致全体同事的一封信”。 　　看到这个标题，陆扬眸色沉了下来，他现在知道蒋彧的担心从何而来了。尽管这个标题很普通，可是却会让看到的人第一时间就把邮件点开。 　　陆扬打开邮件，里面果然和他昨晚从何媛兮手里收到的照片一模一样。 　　他沉下脸，这个问题说棘手也不棘手，但要说容易，处理妥当也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你去IT部，现在就找人查，我要知道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已经在查了。” 　　蒋彧早知道涉及到纪茉，陆扬一定会追根究底，所以在他来之前，就已经把事情都安排好了。蒋彧好奇，“我想知道小茉莉怎么会和沈清寒单独见面的？” 　　陆扬瞥他一眼：“这不是你该问的。” 　　“……” 　　-Ding ding 　　既然来到这了，陆扬就顺便处理了一些事情。 　　等到他想到要回溪园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陆扬刚拿出手机准备给司机打电话，江彦知的电话先进来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人，接起：“有什么事吗？” 　　江彦知：“今晚有没有时间一起出来喝个酒？” 　　陆扬想都没想就拒绝：“没空。” 　　“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抽空出来跟我见个面，我有事情要跟你说。”江彦知顿了下，补充，“是关于当年纪茉离开你的真相。” 第33章 我现在就告诉你。 　　陆扬和江彦知约了在陆氏集团附近的一家酒吧见面。 　　江彦知先到的。 　　不出多时, 陆扬也来了。 　　陆扬一坐下，江彦知就说：“兄弟啊，我对不起你。” 　　“……” 　　陆扬嘴角扯了扯，表情一言难尽。 　　要不是江彦知说要告诉他纪茉当年离开的真相, 他今天也不会来赴这个约, 家里还有一个小丫头在等着他回去教育呢。 　　谁曾想他上来就一句对不起他。 　　有那么一瞬间, 陆扬有一种被自己发小绿了的感觉。 　　他接过服务生递来的空杯子, 拿起桌上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说吧, 怎么一回事？” 　　江彦知边喝酒边说：“兄弟啊，我是真的对不起你啊，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 原来当年纪茉离开是因为我……”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 　　一副很难受的表情。 　　陆扬眯起眼睛。 　　眼神里多了一丝危险。 　　“嗝！” 　　终于打出这个饱嗝，江彦知舒服多了。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这才继续说：“原来当年纪茉离开是因为我给你打的那个电话，她只听到了你说的那些话，误以为你不喜欢她，所以才会故意躲着你的。” 　　“……” 　　陆扬很想打他一顿。 　　这种话就不能一口气说完？ 　　陆扬盯着江彦知：“什么电话？” 　　“就是你们订婚前几天我给你打的那个。”江彦知十分愧疚, “早知道纪茉会听，打死我也不会跟你提何媛兮的事。” 　　陆扬皱眉。 　　江彦知说的那通电话，他其实早就不记得了, 可听江彦知一提, 他似乎又有点印象。 　　好像是纪茉准备试订婚礼服的那天, 他和江彦知打了一个电话之后，集团临时有事，他就去了一趟集团, 晚上回来，纪茉对他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陆扬一直以为是因为他没有陪纪茉试订婚礼服，纪茉才会不高兴。 　　小丫头脾气从小就大，偶尔生个气什么的陆扬早就习惯了，就当是情趣。他原本想等第二天下午忙完了再带她去看个电影哄哄她的，谁知道他回去以后人就不见了。 　　这一失踪就是三年。 　　走之前，纪茉给他留了一封信。 　　信里说了一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过去三年，陆扬从未深究过这句话的含义，他以为那只是一句气话。 　　居然，是真的？ 　　陆扬此刻有很多的疑问，恨不得掰开江彦知的嘴把他想知道的答案全部倒出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 　　“上次在门前街你不是让任露陪了纪茉一段时间吗？”江彦知能感受到陆扬压抑着的情绪，飞快地说，“那天任露就把纪茉走的原因给问出来了，只不过她答应了纪茉要保密，所以连我都没说。直到昨晚她喝醉了，断断续续提到了那件事，我才问出了原因。” 　　江彦知得知真相的时候，整个人是无比震惊的。 　　当年纪茉失踪后，陆扬的变化他一直看在眼里，甚至因此恨过纪茉，说走就走，把他的好兄弟害成那样。 　　他还记得有一晚陆扬喝醉后趴在桌子上喊着“我想你”时心碎的语气。 　　只是江彦知再怎么也没想到，原来把他好兄弟害成那样的罪魁祸首，是他自己。 　　江彦知把录音发给陆扬：“这是我们那通电话的录音，纪茉只听到了你说的话，误会了你。那天任露已经把完整的录音放给她听过了，这件事是我们夫妻俩的错，我们不逃避。我今天在这里给你出气，你想怎么揍都行，只要别打脸。” 　　“……” 　　沉默几分钟。 　　陆扬起身，拿着手机去了洗手间。 　　确认洗手间里没有人，他锁上门，开始播放录音。 　　期间有喝醉酒的男人在外面敲门，陆扬也没搭理，全神贯注地听着录音，直到那人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录音只有三分钟，陆扬却仿佛听了半个世纪那么久。 　　等到他终于听完，才明白他和纪茉之间的误会到底有多深。 　　他不知道，她居然是抱着那样的心情离开的。 　　所以这三年即便在国外受到再大的伤害，她也一直不愿意回来，宁可自己一个人扛着，连夜里睡觉都不敢关灯。 　　陆扬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睛发红。 　　早知道会是这样的误会，他当年说什么也会和她解释清楚。 　　- 　　出了洗手间，陆扬没再去找江彦知。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明白，纪茉这段时间的变化是因为什么。 　　好像正是从那晚见过任露开始，纪茉对他的态度忽然又变回了以前那样。 　　陆扬当时还在奇怪，明明是她不肯住在溪园，非要搬出来自己一个人住，可是才住了没几天，就改变主意主动提出跟他回去，连箱子都提前准备好了。 　　回去的路上，陆扬给纪茉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打通。 　　他想了想，打给了钟管家。 　　钟管家很惊讶：“白天您离开后没多久，纪小姐也出门了，到现在都没回来，我还以为她和您在一起呢。” 　　陆扬沉声问：“她一个人出去的？” 　　钟管家说：“是，一个人，喊司机开的车。” 　　“有带什么东西吗？” 　　“好像没带什么特别的东西。”钟管家想了想，“哦对了，纪小姐还背了一个黑色的双肩包，挺鼓的。” 　　“……” 　　挂了电话，陆扬又打给了纪茉的司机。 　　这回倒是很快就被人接通了。 　　陆扬开门见山：“她在哪？” 　　司机说：“陆先生，纪小姐在她原来租的那套房子里。今天上午就让我送她来了，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出来过。” 　　陆扬立刻吩咐岳山：“掉头，去茉茉的房子。” 　　岳山为难：“陆先生，我们已经上了高速，现在不能掉头啊。” 　　“……” 　　陆扬刚准备挂电话，那边司机又开了口：“纪小姐住的这个小区电压好像不是很稳定，二十分钟前所有楼房的灯都灭了，到现在还没恢复。” 　　“……” 　　陆扬抬头，厉声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马上想办法给我下高速掉头！” 　　- 　　一路上，陆扬催了岳山无数遍，等到纪茉小区的时候，也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了。 　　由于停电，小区门口的车牌识别器无法升降，大门两边的马路上停满了车，还有许多业主挤在门卫室里讨说法。 　　陆扬推门下车。 　　他走得很快，完全没管旁边黑压压的人群，很快就到了纪茉住的那栋楼楼下。 　　陆扬抬头，整栋楼的灯都是暗的。 　　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明。 　　路过二楼，陆扬发现门口的垃圾袋比上次来的时候少了一袋，但是那双散发着酸臭味的皮鞋还是在。 　　他快步走过，很快就到了三楼纪茉家的门口。 　　陆扬敲门，里面无人应答。 　　他不死心，又敲了很多遍，还是没有人来给他开门。 　　陆扬莫名有些烦躁。 　　他又找出纪茉的号码，重新拨过去。 　　那边仍然没有人接。 　　就在陆扬准备挂断的时候，他依稀听到门里面传来的电话铃声。 　　他愣了下，把手机拿远，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 　　他确定就是纪茉的手机铃声没错！ 　　所以她确实是在里面？ 　　陆扬盯着门，他很担心纪茉会出什么意外。犹豫再三，他抬起脚，用了十足的力气，往门上踢了过去。 　　砰地一声，门锁松动了，却还是推不开。 　　陆扬退后，又补了两脚，才把门给踹开。 　　他第一时间闯了进去。 　　借着手机的灯光，他在客厅里找了一圈，没见着人，却看到了掉在地上的手机。 　　陆扬没去捡，确认外面没有人，他又进到房间里去。 　　房门关着，倒是没有上锁。拧开门，陆扬一眼就看到了床上鼓起来的那一团身影。 　　纪茉把自己缩成了一团，躲在被子下面。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止不住地恐惧，浑身发抖，尤其是听到外面传来的敲门声后，她更是动都不敢动。 　　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一天的噩梦。 　　她才睡着，迷迷糊糊间就感觉到有一个人压在她的身上。男人浑身酒气，嘴里不断说着下流的话，纪茉哭着求他放过自己，可是他仿佛听不到似的，试图撕扯她的衣服。 　　千钧一发之际，纪茉胡乱抓了一样东西，使劲往他头上砸去。 　　顿时男人不动了，鲜红色的血液顺着他的脸颊滴下来，落在她的脸上身上。 　　血腥味，酒精味，刹那间混合在一起。 　　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 　　“茉茉，茉茉！” 　　陆扬发现纪茉在被子里以后，立刻上前想把她带出来。可他一掀被子，里面的人就把被子拽得更紧，他用力，她就死死地拽着不松手。 　　想到她过去的经历，陆扬也不敢强行扯开她的被子，只能和她商量：“茉茉，你把被子放开，天这么热，你这样子闷下去会中暑的。” 　　“我不出去，你是坏人，你走！走开啊！”纪茉尖叫，一边叫一边整个人裹着被子往陆扬的反方向挪。 　　“茉茉，我不是坏人，我是陆扬。” 　　陆扬听着她的声音，心里一阵阵地发疼。 　　她那时到底有多害怕，才会在事情过去那么久后还会有这样的反应？ 　　陆扬无法想象，光是看到她躲在被子里的样子，就让他快要无法呼吸。 　　“茉茉，别怕，是我。”他尽量放低声音，小心翼翼地伸手去碰她的被子，“你出来看看我，我不是坏人，我是你的陆扬哥哥啊。” 　　很低的啜泣声从被子下方传来。 　　陆扬隔着被子轻轻拍她的后背，就像小时候她做了噩梦，半夜跑到他房间里，拼命往他怀里钻那样。 　　他轻声说：“你看看我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欢躲在我怀里吗？你出来，让我抱着你，抱着你就不害怕了，好不好？” 　　被子里还是没有动静。 　　陆扬真的担心她在里面闷太久会出事，他四处看了一圈，这个房间她搬进来没两天就又搬走了，几乎找不到什么属于她的东西。 　　连哄都没法儿哄。 　　陆扬只得重新低头，耐心地和她说话：“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天去溪园，问我为什么要起这个名字。我当时说，你不喜欢可以改。” 　　“其实溪园一直都是为你准备的，是我想给你的家。原本三年前我们订婚以后就应该带你住进去，可是因为你不在，溪园一直空置近三年的时间。” 　　“你现在住的那间房间，也是我很久以前替你布置的。里面的每一样家具都是我亲自选的，还有窗帘、床单，也都是我一件件挑的。” 　　“你以前最喜欢粉色了，所以我才布置成了那样。不过现在你长大了，我也不知道你还喜不喜欢那样的布置？” 　　“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们就把那些都拆掉，然后我再陪你去挑你喜欢的好不好？” 　　“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在湘山的后山上，我还包了一片园林，种了很多花。有你喜欢的玫瑰，还有康乃馨，郁金香，以及很多很多好看的花。” 　　“那些花，我本来是打算用在我们的婚礼上，你要是喜欢，我明天就带你去看好吗？” 　　随着他的声音，被子里的人终于一点点安静下来，啜泣声也渐渐停止了。 　　陆扬再一次尝试着去拉她的被子。 　　这次里面的人没有拽紧，他只是轻轻一扯，被子就掀开了一个角。 　　“茉茉。” 　　陆扬很惊喜，他慢慢掀开被子，很快露出一张女孩子的脸。 　　头发凌乱，额头、脸颊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她整张脸因为缺氧而憋得通红，接触到新鲜空气，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时不时还带着短暂的啜泣声。 　　明明眼前的小姑娘狼狈得不行，可却让陆扬觉得她比任何时候还要漂亮。 　　“茉茉。”陆扬见她终于卸下了防备，干脆把被子完全掀开，将她从床上捞起来，抱在自己的怀里，“没事了，都过去了，别哭了好不好？” 　　耳边是熟悉的声音，呼吸间也是独属于他身上的气味。 　　纪茉靠在他的身上，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腰，哽咽着确认：“陆扬哥哥，是你吗？” 　　“是我。” 　　陆扬把她抱得更紧。 　　他用力地搂住她单薄的后背，像是要把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说完，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只互相抱着，互相安慰着对方受惊的心灵。 　　良久，陆扬才松了力道。 　　他轻拍她的后背，柔声问：“还怕不怕了？” 　　纪茉摇摇头，她不哭了，鼻音还是很重：“不怕了，有你在，我就不怕了。” 　　陆扬嗯了声，手上的动作没有停。 　　纪茉感受着他的动作和掌心的温度，黑暗中，慢吞吞地抬头。 　　一旁手机的灯光有限，她也只能看清陆扬的下巴和凸出的喉结。 　　纪茉小声问：“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陆扬垂头，对上她的目光，他勾了勾唇：“都听到了？” 　　纪茉迟疑了一下，轻轻点头。 　　听到了，就是信息量太大，她到现在还没完全理顺，脑子里是乱的。 　　“想要我的答案？” 　　陆扬手上的动作停下来，看着她的黑眸深邃，像是两道旋涡，能将人深深地吸引进去。他的手掌渐渐移到她后脑勺的位置，托住她的脑袋，小心地固定住不让她动。 　　纪茉迎着他的目光，紧张而又害羞地咬了咬唇：“嗯。” 　　她这个声音很轻，连她自己都听不太清楚，也不知道陆扬听到没有。 　　纪茉在等他的回答。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有几秒钟的时间。 　　纪茉感觉到他低下头，一道阴影落下，眼前仅剩的光源都不见了。他的呼吸近在咫尺，耳边是低沉的气音：“我现在就告诉你。” 　　话音落下，他的唇贴上来，精准无误地吻上了她的唇瓣。 第34章 我允许你跟我一起睡。…… 　　一切都发生在顷刻之间, 纪茉根本来不及反应。 　　她睁着眼睛，感受到他的唇在她唇上辗转，柔软的触感使她浑身都绷紧了，一动也不敢动, 脑袋里更是一片空白。 　　陆扬吻着吻着, 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睁开眼, 正好看到怀里的小姑娘眼睛瞪得大大的, 一副傻了的样子。 　　他笑了笑，动作停下来, 嘴唇上移，一个轻盈的吻落在她的眼皮上，与此同时, 搂在她背后的手抽出来，扣住她的下巴，指腹轻轻地在她嘴角旁摩挲，声音带着蛊惑：“闭眼，张嘴。” 　　纪茉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嘴巴刚张开一小条缝隙，就被他咬了一下下唇。纪茉吃痛, 张嘴想发出声音的瞬间，被他的舌尖强行闯入，带着一丝红酒的气味儿, 在她的唇齿间攻城略地。 　　极具侵略性, 又像是在宣示主权。 　　纪茉被他亲得脑袋晕乎乎的, 身体从一开始的僵硬，逐渐化作了一滩水，软绵绵地靠在他的胸膛, 任由他予取予求。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纪茉觉得自己快要缺氧的时候，他蓦地退了出去。 　　大量的空气涌入口腔，纪茉来不及闭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陆扬看着她傻乎乎的模样，只觉得好笑。 　　他笑出了声，嘴唇再一次贴上她的唇，却没有再深入，只沿着她的唇形细细描绘。而后，一点点往上，在她鼻尖上轻轻地亲了下，顺着鼻梁向上，最后落在她的眉心。 　　嘴唇长时间地停留在那个地方，像个虔诚的信徒，亲吻着他最珍贵的宝贝。 　　良久，纪茉终于回神。 　　她的手还放在他的腰间，紧紧地攥着他身上的衬衫。心也还是跳得很快，并没有因为他停下的动作放慢了半点儿节拍。 　　灯在这时候突然亮了。 　　纪茉一眼就看到了陆扬含笑的眼睛，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不用想也知道，她现在的脸一定很红，估计和煮熟的虾有的一拼。 　　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都对她做了些什么，纪茉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害羞，她别开眼，声线有些不稳：“你、你干什么突然亲我？” 　　陆扬把她的脸重新转过来，看着她的眼睛：“嗯？我亲你了吗？” 　　“……”纪茉没想到这人亲完了居然还不承认，她抬手，指着自己被他亲得有些火辣辣的唇，又羞又恼，“你自己看看！这就是你作案后留下的证据，你还敢否认？” 　　陆扬倒是真的仔仔细细看了看她的唇。 　　她的嘴唇很红，还有点儿肿。 　　唔，这么一看他好像是不太节制。这应该算是小姑娘的初吻，他却亲得太用力了，一定给她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我不否认。”陆扬又低头，嘴唇贴着她的嘴角亲了亲，“嗯，我是亲你了。” 　　“……” 　　他承认得那么爽快，纪茉反而接不上话了。 　　知道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她，纪茉的脸颊一阵阵地发烫。忽然想到白天的事情，她又有些生气：“你来这里干什么？” 　　“来找你。”陆扬毫不犹豫地说，“我打你电话没人接，就打给了钟黎。他说你上午离开溪园后一直没回去。我不放心，所以就来这里找你了。” 　　纪茉哼了声，没说话。 　　陆扬好笑，挠挠她的下巴：“还生气呢？” 　　“你逗猫呢？”纪茉一巴掌拍掉他的手，而后撇撇嘴，不大高兴地说，“反正你也不想看到我，那我就走了呗，省得在你眼前晃得你心烦。” 　　“谁说我看到你心烦了？” 　　陆扬觉得这个小姑娘简直是强词夺理，可偏偏这个时候，他也不好说什么重话，“我不让你见沈清寒是担心你会被他利用，据我所知，他来湘兰的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给何老董事长贺寿和开分公司那么简单，他应该是在找什么人。” 　　纪茉好奇：“找什么人？” 　　陆扬摇头：“具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曾经养过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去年瞒着他跑了。沈清寒为了找她，动用了大量的关系，在国内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她自己出来。” 　　纪茉眨了眨眼睛：“你的意思是，他很有可能把我当成了那个女人？” 　　“这个我也吃不准。”陆扬其实没那么想过，但纪茉这么一提，他又觉得也不是不可能，否则他想不出来为什么沈清寒这样的一个人，会主动提出要帮纪茉的忙。 　　他不确定，纪茉却忽然觉得脊背发凉。 　　她自己是知道自己是谁的，可如果沈清寒真的把她当成了别人才会对她好，那也太让人毛骨悚然了。 　　想到这里，纪茉不禁往陆扬怀里缩了缩。 　　陆扬垂眸看她，笑着说：“现在知道害怕了？” 　　“……” 　　纪茉装死，脸埋在他胸前不吭声。 　　陆扬捧着她的脸颊，低声问：“跟我回去么？” 　　纪茉瞥他一眼，不自在地说：“你不带我回去，是打算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吗？” 　　陆扬看着她，眼睛里漾出笑意：“不错，还学会恶人先告状了。” 　　“……” 　　陆扬：“但是我不舍得啊。” 　　纪茉下意识地问：“什么不舍得？” 　　“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舍得。”陆扬像是亲她上了瘾，轻轻地啄了一下她的脸颊，“我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一天，怎么舍得让你再离开我呢。” 　　纪茉被他亲得很痒，脸往另一边偏了偏。 　　陆扬扣住她脸，挑了挑眉：“躲什么，不喜欢我亲你？” 　　“……” 　　纪茉羞得瞪他，刚刚才平复的心跳再一次被他挑逗得加快了速度。 　　他们好像连关系都没确定，这个男人为什么可以如此理直气壮地问出这样的问题？ 　　“你能不能……”纪茉犹豫了好半天，还是没忍住，说出了口，“要点脸。” 　　陆扬故意去捏她的脸颊：“骂我不要脸？” 　　纪茉哼哼，脑袋转了转，躲开他的魔爪，不服气道：“那你要吗？” 　　“不要。”陆扬想也没想就说，“想要你，给不给？” 　　“……” 　　不等纪茉回答，陆扬抱着她下了床。 　　“诶？放我下来……” 　　纪茉想自己走，陆扬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直到经过门口，纪茉无意中瞥了一眼变了型的大门，愣住：“我这门，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陆扬也跟着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说：“踹的。” 　　“……” 　　纪茉好一阵无语，“这房子是我租的，你把我的门踹成这样，房东知道肯定得扣我租金了。” 　　“你那些租金才多少钱？”陆扬也没管那扇门，直接抱着她下楼，“现在我都是你的了，难道我不比你那些租金值钱？” 　　“……” 　　这话听起来有够大言不惭的，纪茉脸埋在他的胸口，抿着嘴偷偷地笑。 　　- 　　陆扬抱着纪茉下楼后，喊岳山来处理门的事情，他则带着纪茉去找了纪茉的司机，让那个司机开车送他们回溪园。 　　一路上，陆扬都抱着纪茉不撒手。 　　碍于有外人在，两个人也没说什么暧昧的话。 　　回到溪园，钟管家亲自出来迎接二人。 　　要下车的时候，纪茉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来溪园的那天，她坐着陆扬的车，被他连哄带骗地带来了这里。 　　当时她对钟管家很陌生，对这座大别墅也很陌生。可现在才过去一个多月，她就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变得相当熟悉。 　　陆扬见她迟迟不下车，靠着车门问：“在想什么？” 　　纪茉的思绪一下子被他拉回来，她抬头看向站在车外的他，伸出双臂：“哥哥，我走不动了，你抱我吧。” 　　陆扬盯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了句：“撒娇精，就这点路都走不动了？” 　　纪茉一点儿也不在意他给她的新称呼，她就是想跟他撒娇：“那你抱不抱嘛，我手好酸哦，举不动了。” 　　她边说，手臂往下放。 　　没等到她的手完全放下，陆扬突然背对着她半蹲在车门外：“上来，我背你。” 　　纪茉想了想，这样也好，不管是抱她还是背她，只要对象是他，她都是高兴的。 　　纪茉很快就趴在了他的背上。 　　陆扬托住她的双腿站起来，前面是一整排台阶，他背着她一步步往上走，走得很稳。 　　纪茉手搂住陆扬的脖子，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侧着头，就这样看着他的侧脸，他背了她多久，她就看了他多久。 　　直到走上最后一级台阶，陆扬才轻喘了下，回过头，看着他背上的小姑娘，唇角扬起：“小丫头，你看了我很久了，再看我可要收费了。” 　　纪茉歪头，丝毫没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怎么收费？” 　　陆扬故意说：“看一眼就陪我睡一个晚上，看十分钟就陪我睡一辈子。” 　　“……” 　　安静几秒。 　　纪茉突然挣扎着从他背上跳下来。 　　陆扬等她站好，才问：“怎么了？” 　　纪茉绕到他身前，和他面对面：“那你现在开始计时。” 　　“嗯？” 　　“我要开始看你了，你赶快计时。”纪茉说，“十分钟不够，我可能要多看你几十分钟，你准备好了吗？” 　　“……” 　　陆扬微愣，片刻后，忍不住轻笑：“想好了？” 　　纪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楚地明白他的意思，她点头，迎上他的目光，丝毫不退缩：“想好了。” 　　这本该是三年前就定下来的事情，却因为种种误会，让他们错过了三年。 　　这三年她不好过，陆扬同样也不好过。 　　既然误会都已经解除了，而她还是那么喜欢他，为什么还要让自己留下遗憾呢。 　　她喜欢他，一直都很喜欢他。 　　听很多人说，他也是如此。 　　陆扬没有再说什么，他牵着她的手一起往别墅里走：“过几天跟我去回去见爸妈，你在家里应该还有很多东西没拿走，我帮你一起收拾，都带过来。” 　　纪茉侧脸看他，轻轻点头：“好。” 　　“溪园里你也可以看看，有什么需要就跟钟管家说，让他去添置。” 　　“好。” 　　“还有。”陆扬忽然停下来，看着她笑，“想睡我房间就把东西都搬过来，从现在开始，我允许你跟我一起睡。” 　　“……” 第35章 怎么还投怀送抱上了？…… 　　纪茉刚到陆家的时候胆子特别小, 成天跟在陆扬身后，陆扬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俨然是他的一条小尾巴。 　　那个时候陆扬早就上学了, 而纪茉的学校还没有安排好。 　　按照姚淑娴的意思, 纪茉还有不到一年就要上小学了, 而她又自小在孤儿院里长大, 这会儿再去上幼儿园，反而容易让她在幼儿园里受到排挤。 　　所以姚淑娴并没有打算送她去幼儿园。 　　她给纪茉请了几位家庭教师, 专门教授她一些学前知识。 　　纪茉很聪明，学习的时候也很认真，几乎是一教就会。 　　姚淑娴听老师夸奖了她几次, 打心眼里高兴，又给她请了几位老师，教她弹琴画画和跳舞。 　　纪茉的老师虽然多，但她平时上课的时间并不长。 　　她还太小，姚淑娴也没有想过要把她培养成像陆扬那样的人，给她请老师，无非就是担心她将来上小学会跟不上进度, 因为纪茉学得还是很快乐的。 　　等她学完一天的课程，陆扬也差不多放学了。 　　这个时候纪茉就会趴在门口的窗台上等陆扬回来，只要载着陆扬的车一出现, 她就迈着小短腿兴奋地跑出去, 有时站着, 有时蹲着，在门口等陆扬过来。 　　陆扬那会儿也才九岁，还是个半大点儿的孩子。 　　忽然间有了妹妹, 放学后也不和同学一起打球了，迫不及待地往回赶，就惦记着家里的小丫头。 　　下车看到小丫头蹲在门口，紫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扑闪着看着他，陆扬加快脚步朝她走去。 　　来到纪茉面前，陆扬蹲下来，摸摸她的脑袋：“今天在家里乖不乖？有没有听叔叔阿姨的话？” 　　他问的是陆家别墅里的那些佣人。 　　纪茉点头：“听话的。” 　　陆扬故意逗她：“有多听话，告诉我听听？” 　　纪茉眼睛转了转，突然起身，趁陆扬还没反应过来，抱住他的头，小嘴儿在他脸上吧唧一声，亲了一大口。 　　陆扬直接被她亲懵了，好半天没有站起来。 　　纪茉捂着嘴偷笑：“喜欢哥哥。” 　　反应过来后的陆扬忍不住笑了，他站起来的同时，顺便将比他矮了一大截的小丫头也抱了起来。 　　陆扬这个年龄抱纪茉其实是有点吃力的，不过他平时经常锻炼，偶尔抱一下还是可以的。 　　这回轮到小姑娘懵了。 　　她不是没有被大人们抱过，可被陆扬抱还是第一次。 　　旁边的佣人紧张坏了，生怕小少爷一个不小心就把小小姐给摔了。 　　纪茉却兴奋坏了，她高兴地抱住了陆扬的脖子，伸出小手指挥：“哥哥好厉害，抱茉茉进去好不好？” 　　陆扬点头，抱着她边走边问：“为什么突然亲我？” 　　纪茉乖乖地说：“老师今天说，如果喜欢一个人，可以抱抱他，或者亲亲他，这是表达爱的一种方式。” 　　陆扬好笑：“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爱我？” 　　纪茉歪头：“什么是爱？” 　　喜欢的意思她懂，但爱这个字对她来说就过于深奥了。 　　陆扬想了想说：“爱就是你想一直和我在一起，只喜欢我一个人，不会再喜欢别人。” 　　纪茉啊了声，有点儿为难，苦着脸问：“爸爸妈妈也不可以喜欢了吗？” 　　她喜欢哥哥，可她也很喜欢把她从孤儿院里接出来的爸爸妈妈啊！ 　　“爸爸妈妈可以。”陆扬说，“爸爸妈妈互相爱着对方，但同时他们也很爱我们。” 　　纪茉闻言，眼睛一亮：“我明白了！就是可以同时喜欢哥哥和爸爸妈妈对吗？” 　　“嗯，对。” 　　“那哥哥……” 　　“嗯？” 　　“茉茉很爱你的。” 　　陆扬笑了，要不是现在正抱着她，他肯定伸出一只手摸摸她的脑袋。 　　果然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太好骗了。 　　“哥哥，你要抱茉茉去哪里？”纪茉很开心陆扬抱着她，一点儿都没有下来的意思。 　　陆扬说：“先带你去楼上玩一会儿，爸爸妈妈还在上班，等他们回来了，我们再一起吃晚饭，好不好？” 　　纪茉很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好的哦。” 　　陆扬把纪茉抱去了他的房间。 　　他写作业的时候，纪茉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他的床上玩她的玩偶，不吵不闹，一点儿也不会影响到他。 　　等陆扬写完作业回头，小姑娘已经抱着她的玩偶睡着了，肉嘟嘟的脸蛋一半枕在他的枕头上，一半压着被子。 　　陆扬晃了晃她的肩膀：“茉茉，起来了，我们下楼吃饭。” 　　纪茉砸吧了两下嘴，没睁眼睛，像是睡梦中的呓语：“不起来，茉茉要和哥哥睡，就像爸爸和妈妈那样。” 　　陆扬以为她是瞎说的，谁知到了晚上，小丫头真的抱着她的枕头敲响了他的房门。 　　陆扬挑了挑眉，低头看着穿了大黄鸭睡衣的小丫头：“你干什么？” 　　纪茉逮着空就往他房间里跑，自发把枕头放在了他的枕头旁边，紧紧挨着：“茉茉要和哥哥一起睡觉。” 　　“不行。” 　　陆扬虽然才九岁，但是男女不能一起睡觉的道理早就懂了，他一把扯住纪茉的睡衣：“你要回你自己的房间里去睡，不能和我一起睡觉。” 　　纪茉正努力地往他床上爬，闻言停下来，委委屈屈地回头：“为什么？” 　　“因为你是女孩子，我是男生，我们不能一起睡。” 　　“可是爸爸和妈妈也一起睡。”纪茉委屈地快哭了，“为什么他们就可以一起睡？” 　　“……”陆扬说，“他们已经结婚了。” 　　纪茉似懂非懂：“结了婚就可以一起睡了吗？” 　　陆扬点头：“当然，结了婚就是夫妻了，当然可以一起睡了。” 　　“那哥哥……”纪茉突然扑过去抱住他，仰起脸，期待地说，“我们也结婚吧！” 　　“……” 　　- 　　溪园。 　　纪茉洗了个澡，浑身黏腻的感觉消失了，终于感觉到舒服多了。 　　她换了一身家居服，下楼时，钟管家已经让佣人把饭菜都端到了餐桌上。 　　纪茉四处看了看，问钟管家：“哥哥呢？” 　　钟管家指了指楼上：“先生说先去书房办点事，等纪小姐您下楼了，再喊他下来陪您一起吃饭。” 　　“那我去喊他。” 　　纪茉说着就重新跑上了楼。 　　陆扬住在二楼，书房就挨着他的卧室。 　　纪茉一直很奇怪他为什么不把他的房间也换上三楼，或者让她住到二楼来。 　　但隐隐约约，纪茉心里似乎又有一个答案。 　　来到陆扬书房门口，纪茉敲了敲门，然后转动把手，一颗脑袋先探进去：“我可以进来吗？” 　　陆扬看她一眼，朝她招手：“过来。” 　　得了允许，纪茉这才进了陆扬的书房。 　　她在溪园住了一个多月，还是第一次来他的书房。 　　书房靠窗的地方放了一张办公桌，那是陆扬工作的地方。旁边还有几张沙发和茶几，以及几排很大的书架。 　　纪茉在书房里转了一圈，才来到陆扬身边。 　　他身前的笔记本电脑开着，屏幕上显示着一封他正在看的邮件。 　　纪茉没有多看，收回目光。 　　她刚洗完澡，身上带着沐浴露的清香，很好闻。往陆扬身边一站，陆扬忍不住去拉她的手：“怎么上来了？” 　　随着他的动作，纪茉心跳漏了一拍。 　　尽管他们先前已经有了更为亲密的接触，可她还是没法在短时间内适应两个人的新关系。 　　她低头，呆呆地看着他握着她的手：“哦……我洗完澡了，来喊你吃饭。” 　　陆扬嗯了声，却没有动。 　　就在纪茉犹豫要不要把他拉起来的时候，陆扬先用了力。 　　纪茉一个没站稳，身体一歪，坐在了陆扬的腿上。 　　她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却被陆扬箍住了腰，人更是往后一仰，倒在了他的怀里。 　　“怎么回事？”陆扬轻笑，“不是来喊我吃饭的么，怎么还投怀送抱上了？” 　　纪茉脸一红：“分明是你……” 　　她没往下说。 　　陆扬掐着她的腰：“我什么？说清楚。” 　　“……” 　　纪茉瞪他，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个男人这么会强词夺理？ 　　纪茉回答不上来，又不想让他得意，眼睛转了转，视线下移。 　　她突然对着他的脖子凑过去，一口咬了上去。 　　“嘶。” 　　陆扬吃痛，连忙把她拉开。 　　手一摸，脖子里湿漉漉的，隐约还能摸到两排牙印。 　　陆扬气笑了：“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在医院里，护士给她打针的时候，她抱着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下去。 　　纪茉心里有分寸，她并没有用什么力，顶多也就是被咬的那一瞬间他会疼一下。 　　她理直气壮地说：“谁让你恶人先告状的？” 　　“我是恶人？”陆扬轻笑，“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岂不是应该做点什么，否则对不起你给我下的这个定论？” 　　“……”纪茉缩了缩脖子，这才察觉到危险。 　　“怕了？” 　　“……”纪茉不吭声。 　　陆扬：“晚了。” 　　说完这句话，他丝毫不给纪茉反应的时间，抬手压住她的后脑勺，身体前倾，直接以吻封口。 　　纪茉在他怀里扑腾，很快另一只手也被陆扬抓住。她觉得自己就好像是刀板上的鱼，任由他为所欲为。 　　陆扬吻得格外用力，直到纪茉气喘吁吁才放开她。 　　纪茉眼睛很红，眼角挂着两滴生理泪水，嘴唇被他亲得像是抹上了一层唇膏。 　　陆扬满意地看着他的杰作，指腹在她唇上蹭了蹭：“饿不饿，去吃饭？” 　　“……” 　　他还好意思问！ 　　纪茉趁他不注意，飞快地从他身上跳下来，一口气跑到门口，才回头，像只炸了毛的兔子：“你爱吃不吃！” 　　话音刚落，人已经蹿出了他的书房。 　　陆扬轻笑了声，这才慢吞吞地合上电脑，跟着一起出去。 第36章 小姑娘家家，说话文明点…… 　　两个人在楼上耽搁的时间太久, 饭菜都凉了，钟管家只好让人重新热了端上来。 　　吃饭的时候，纪茉全程拒绝和陆扬进行眼神交流。 　　陆扬好笑地坐在她对面，也不说话, 只时不时地看她一眼, 眼睛里一直蕴含着笑意。 　　纪茉被他看得很不自在, 再加上越是不想看他, 眼神却越是控制不住要往他那里看，双重夹击之下, 纪茉难受极了。 　　又忍了一会儿，纪茉突然放下筷子，抿着唇看向陆扬：“你能不能好好吃饭, 别老看着我？” 　　陆扬瞥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夹了一只虾到自己的碗里，放下筷子，边剥边说：“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纪茉的注意力就都被他的手吸引过去了。 　　在她的记忆里，陆扬的这双手简直是无所不能。会打球，会弹琴，会画画, 会拼模型，还会很多很多她不会的东西。 　　纪茉上学后总会有一些需要和家长配合完成的手工作业，她每次去找陆扬, 陆扬都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替她完成。 　　那个时候对纪茉来说, 陆扬的手简直就和神仙的手一样。 　　而那双神仙的手, 现在正在剥着一只虾壳。 　　他的动作优雅，不紧不慢，仿佛剥的不是一只虾, 而是一件艺术品。 　　纪茉看着他的动作，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这个虾，是给我剥的吗？” 　　陆扬笑了笑：“先回答我刚才那个问题。” 　　纪茉茫然：“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在偷看我？” 　　“……”纪茉不承认，“你有什么好看的，我都看了十几年了，又不是没看过。” 　　“是吗？” 　　话音刚落，纪茉只看到他手里的虾掉进了他的碗里。 　　“……” 　　纪茉鼓了鼓腮帮子：“小气。” 　　陆扬屈指，敲了几下旁边的桌子：“坐过来。” 　　纪茉不悦的问：“干吗？” 　　“嗯？”陆扬挑了挑眉，“小姑娘家家，说话文明点。” 　　“……” 　　纪茉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顿时脸上的温度上升了好几个度。 　　还没想好怎么骂他，陆扬却先一步开口：“快点坐过来，给你剥虾吃。你那儿太远了，我手够不着。” 　　纪茉看着他，故意说：“你就不能坐到我这里来吗？” 　　陆扬想了想，点头说：“能是能，但是得收利息。” 　　“……”纪茉无语，“什么利息？” 　　陆扬笑：“比如……让我亲一次？” 　　“……” 　　只一句话，让纪茉的脸又红了几分。 　　她偷偷转头，瞥了眼门口的方向，幸好没有人站在那里。 　　纪茉又羞又恼：“你能不能别老问这些问题？” 　　“那怎么办？”陆扬停顿了几秒，像是在思考，“要不然，我下次直接做？” 　　“……” 　　纪茉不想和他说话了，丢下筷子就跑。 　　但她跑的速度没陆扬的反应快，在经过陆扬身边的时候，陆扬手臂一勾，就把她扯到了怀里。 　　纪茉挣扎。 　　“别动。”陆扬在她耳边说，“我手上都是酱汁，你要是再乱动，就都抹你脸上和衣服上了。” 　　“……” 　　纪茉一听，果然不敢再动了。 　　她眼神哀怨地看向陆扬：“你就会欺负人。” 　　“嗯。”陆扬不否认，就着抱着她的这个姿势，给她剥了一只虾，喂到她的嘴边，“我也就只能欺负你了，换成别人，送上来给我欺负都不要。” 　　他这句话很明显取悦到了纪茉。 　　纪茉脸上的不高兴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她弯着眉眼，张嘴吃下他剥的虾。 　　吃完一只，纪茉指了指剩下的那些虾：“还要吃。” 　　陆扬：“要我剥？” 　　纪茉点头。 　　陆扬笑着说：“先给利息。” 　　纪茉咬唇，过了几秒，她勾住他的脖子，凑上去，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下。 　　陆扬满意了，勾了勾唇：“等着。” 　　说完，他又动手开始剥。 　　纪茉被他圈在怀里，他不说让她下去，纪茉干脆就不动了，一边看他剥虾，一边等着他喂到她的嘴里。 　　很快，一盘子虾就见了底。 　　大部分都是纪茉吃的，陆扬自己也吃了几个。 　　吃完饭，陆扬还要工作。 　　纪茉没打扰他，自己回了房间休息。 　　陆扬一直工作到十一点多。 　　刚准备离开书房，蒋彧打电话过来：“查到了。” 　　陆扬一愣，然后才意识到蒋彧说的是群发邮件的那个人，他沉声问：“是谁？” 　　蒋彧：“叫秦潜，是何媛兮的前男友之一。” 　　听到何媛兮的名字，陆扬一点也不意外。 　　他早就猜到这件事一定和何媛兮有关，他只是不相信何媛兮会有这个能力罢了。 　　陆扬问：“谁是秦潜？” 　　在他的印象里，并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 　　蒋彧说：“他去年刚从麻省理工学院毕业，听说父母都是公务员，家里没什么钱。回国前何媛兮就跟他分手了，但他放不下何媛兮，于是去了何氏旗下的一家IT公司工作，这一年多来深受重用，两个月前提出到何氏集团总部工作，也被批准了。” 　　“所以他是在替何媛兮办事？” 　　“是。” 　　陆扬了然。 　　IT高手，怪不得能直接黑到了他们的邮箱系统里作怪。 　　“你打算怎么办？”蒋彧在电话里问他，“证据现在都在我手上，如果你想起诉他，明天我就去找律师过来。” 　　“暂时不急。”陆扬说，“先别打草惊蛇，我倒是想看看何媛兮究竟想做些什么。最近几天你让人盯着点，我不希望任何有关茉茉和沈清寒的谣言在集团内部传播。” 　　蒋彧：“好，我明白。” 　　- 　　挂了电话，陆扬才走出书房。 　　他没回房间，而是上了三楼。 　　透过门缝，陆扬发现纪茉房间的灯还亮着。 　　他不确定她是开着灯睡着了还是没睡，犹豫再三，他抬手，敲了敲门。 　　很快，里面有细微的动静传来。 　　纪茉打开门。 　　猜到是陆扬，她一点儿也不意外：“你工作忙完啦？” 　　陆扬靠着门，嗯了声：“忙完了，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有点失眠。”纪茉很诚实。 　　陆扬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怎么了？” 　　纪茉看着他，欲言又止。 　　陆扬看她这个样子，也不催促，很耐心地问：“不可以告诉我吗？” 　　纪茉还是没说话。 　　陆扬等了一会儿，笑了下：“没关系，不想说可以不说。等到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告诉我也不迟。” 　　“哥哥……” 　　纪茉是很想跟他说的，可又担心说了，会让他觉得她不好。 　　纪茉有些犹豫。 　　见她如此，陆扬上前一步，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心疼地说：“好了，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你现在有我，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就都忘记，好不好？” 　　纪茉迟疑着抬头：“你、你都知道了？” 　　陆扬没想过瞒她：“知道你去了哪里的那天我就让蒋彧去查了你这三年的经历，当然，也知道了一些事情。但那些事情并不会影响我会你的感情，反而让我觉得，我的茉茉长大了，很勇敢。” 　　他轻轻的一句话，就让纪茉的眼泪瞬间夺眶。 　　她是真的很在意他的想法。 　　那一晚发生的事情在她心里始终是一道过不去的坎。 　　除了警察和心理医生，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她曾经发生过什么，很多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她睡不着，只能一个人偷偷躲在被子里哭。 　　她也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告诉她，她长大了，很勇敢。 　　并且那个人，还是她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陆扬的指腹抚过她的脸颊，将眼泪轻轻拭去：“不哭了，实在睡不着的话，我就陪你说说话，好不好？” 　　纪茉摇摇头，往他怀里钻。 　　几秒后，她的声音闷闷地传来：“不想说话，想抱着你。” 　　她以后会有很多的时间能跟他说话，但是现在，她只想抱他。 　　“嗯，那就不说。” 　　陆扬关上门，抱了她一会儿，直接把她打横抱起来，放到床上。 　　纪茉不想松手。 　　感受到她的情绪，陆扬没走，抱着她一起躺下。 　　他轻拍她的后背，嗓音温柔地哄：“我不走，你睡觉，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纪茉这才放心，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睡了。 　　- 　　第二天醒来，窗外的天已经亮了。 　　纪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清楚陆扬是几点走的。 　　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她心里难掩激动，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几圈才算好。 　　起床后，纪茉下楼。 　　餐桌上已经为她准备好了早餐。 　　钟管家和她说了声早，然后说：“纪小姐，陆先生去集团了，他让您醒了之后打个电话给他。” 　　纪茉喝了一口牛奶，慢吞吞地问：“他有说什么事吗？” 　　钟管家摇头：“没有。” 　　纪茉哦了声，继续吃早餐。 　　等早餐吃完，她才回房间去拿了手机。 　　溪园到处都是美景，纪茉找了一处小溪旁的凉亭，坐下来拨通了陆扬的手机号码。 　　电话接通，纪茉撒娇：“哥哥，你找我什么事呀？” 　　陆扬：“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纪茉一听就知道他现在不忙，笑着说，“你当然可以找我，只要我有空，随时都能找我。” 　　“小丫头，我找你还得看你时间？” 　　“当然咯，我没时间的话也不会理你呀。” 　　陆扬轻笑：“正好，我想问问你下午有没有时间？” 　　“怎么了？”纪茉眨了眨眼睛，猜测道，“你要跟我约会吗？” 　　不对啊，今天好像不是周末。 　　他难道不用上班？ 　　“不是。”陆扬失笑，果然小女生一谈恋爱就只剩下了约会这一件事，他低声说，“你下午没事的话跟我去一趟何氏。” 　　“何氏？” 　　陆扬嗯了声：“何琼最近都在那里，你的推荐信不是拿到了？我陪你去找她。” 　　纪茉有些愣：“她的设计公司也在何氏大楼里？” 　　陆扬：“在。” 　　“……” 　　陆扬问：“怎么了？” 　　纪茉迟疑了一下，轻声说：“没什么。” 第37章 我的未婚妻。 　　她不肯说, 陆扬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你要是介意何媛兮，不去也可以。陆氏明年的几个重点项目正在讨论，我之前给你的建议不是开玩笑的，你可以考虑一下。” 　　纪茉一时有点懵：“什么建议？” 　　陆扬就知道她不记得了, 低声笑道：“小姑娘, 你这态度上班可不行。说过的事儿还会忘, 老板肯定不会喜欢你。” 　　“……” 　　纪茉想起来了, 他之前提过要让她自己开个设计工作室的事情，她说付不起租金, 他就让她来陆氏集团大楼，还要给她一整层楼的钥匙。 　　沉默片刻。 　　纪茉才说：“你又不是我老板。” 　　陆扬故意问：“不是你老板是什么？嗯？” 　　“……”纪茉抿唇，差一点就要把那三个字说出来了, 她又咽回肚子里，清了清嗓子，严肃道，“你不是我哥哥吗？” 　　陆扬：“还把我当你哥哥啊？” 　　纪茉心虚，声音小了点儿：“不、不然呢？” 　　“也对。”陆扬居然没有反驳她，还十分赞同地说，“情哥哥也是哥哥, 还多了一个字，我好像赚了。” 　　“……” 　　“怎么样，去不去？”陆扬说, “去的话呢, 哥哥下午就带你看场好戏。” 　　纪茉好奇：“什么好戏呀？”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 　　纪茉没办法, 只好答应了陆扬一起去。 　　其实纪茉是真的不想走进何氏的大楼，有何媛兮在的地方，她就浑身不自在。可她又不想辜负凯莉夫人的好意, 不管怎么样，至少她得带着信去拜访一下何琼。 　　这样想着，纪茉回房间换了件衣服，又化了个淡妆，然后让司机送她去了陆氏大楼。 　　- 　　到了下午，陆扬带着纪茉和蒋彧一起去何氏。 　　纪茉肯定是得跟着陆扬坐后排的，蒋彧的位置被人霸占了，只好敢怒不敢言地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他刚坐下，系好安全带，抬头看了眼后视镜。 　　就看到陆扬把纪茉扯到怀里，动作霸道无比，还带着十足的占有欲。 　　蒋彧一愣：“你们……” 　　陆扬抬眼，淡淡地看向他：“怎么？” 　　纪茉闻言，也同时往前看了眼。 　　她舒服地靠在陆扬怀里，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像只慵懒的猫。 　　“……” 　　蒋彧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个人已经同流合污了。 　　“没什么。”蒋彧说完，忽然想到什么，边拿手机边说，“秦潜的照片我这里有几张，要不要给你发一份？” 　　陆扬说：“可以。” 　　纪茉好奇：“谁是秦潜呀？” 　　“何媛兮的前男友之一。”陆扬打开蒋彧发来的图片，啧了声，“果然是丑人多作怪，长成这样还妄想一步登天，简直做梦。” 　　“……” 　　纪茉眨了眨眼睛，看看照片，又看看陆扬。 　　噢，她想起来了，她的陆扬哥哥其实内心是很毒舌的。 　　只不过她回来的这段时间他并没有说过什么毒舌的话，因此连纪茉都差点儿被他斯文的外表给欺骗了。 　　“我觉得他长得也不是很丑吧？”纪茉很客观地评价，“顶多算是路人脸？” 　　陆扬笑了声，抬起她的下巴：“那你再多看我几眼。” 　　纪茉不解地看着他。 　　刚想问看你干什么，又听陆扬说：“再想想他丑不丑？” 　　“……” 　　好吧，和陆扬哥哥比起来，这个叫秦潜的人确实有点儿丑。 　　纪茉又问：“哥哥，你们看他照片干什么？” 　　陆扬：“他昨天干了一件坏事，先认个人，一会儿过去教训他。” 　　纪茉追问：“什么坏事？” 　　“和你没什么关系。”陆扬揉揉她脑袋，“等会儿看到他，你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要一直盯着他看，明白吗？” 　　纪茉点头。 　　- 　　何氏集团。 　　何媛兮正在办公，听闻陆扬来了，她惊喜地站起来往外走。 　　打开门，秦潜正好来找她：“阿兮，你要去哪儿？” 　　何媛兮皱了皱眉，不悦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公司里不要叫我的名字。” 　　秦潜改口：“何副总要去哪里？” 　　何媛兮没看他：“我去哪里不用你管。” 　　她说完就要走。 　　秦潜却拦住了她的去路：“我是何副总的助理，知道何副总的行踪是理所应当的。更何况，何副总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你……” 　　何媛兮气急，如果早知道秦潜是这样的人，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找他帮忙的。 　　秦潜见她说不出话来，上前一步，低头看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声音，低声说：“我手上还有何副总很多的照片，足够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慢慢欣赏。何副总想不想看一看？” 　　何媛兮瞪他，但碍于这是在她办公室门口，随时都会有人过来，她又不能说什么，只咬了咬牙：“你变态！” 　　“我是不是变态，在你回国前就应该清楚。”秦潜抬手，替她把耳边的一缕头发拂到耳后，“当年何副总不就是因为喜欢刺激才对我另眼相看的，不如什么时候，我们再刺激一下？” 　　“秦潜！” 　　何媛兮被他说得脸都红了，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现在回想起来，只让她觉得恶心，“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只希望何副总说到做到，不管去哪里都带上我。”秦潜顿了下，声线冷下来，“可以做到吗？” 　　“……” 　　何媛兮有把柄在他手上，不得不从。 　　她深吸一口气，“可以。” 　　秦潜嗯了声，侧身让开：“走吧，要去见谁？” 　　何媛兮冷漠地说：“陆氏集团的总裁来了，在会客厅里。” 　　“陆扬？” 　　“嗯。” 　　“我听别人说何副总和那位陆总裁还是青梅竹马？” 　　“……” 　　何媛兮停下脚步，回过头：“秦潜，我再说一遍，我现在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请你不要随便打听我的私事。” 　　“行吧，不打听就不打听。”秦潜耸肩，“我算是看出来了，何副总很在意他。” 　　“……” 　　何媛兮是真的不想理他了。 　　当初秦潜出现在何氏集团总部，她是始料未及的。两个人交往不过是玩玩，她是完全没想到回国后还会遇到秦潜，更没想到秦潜手上会偷拍了她那么多照片。 　　爷爷寿宴那天，她本是想让双方家长同意，把她和陆扬的婚事定下来，这样她也好借着陆扬的手，解决掉秦潜这个大麻烦。 　　谁知道纪茉回来了，陆扬根本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彻底将她的希望打破。 　　她不死心，又想攀上沈清寒这棵大树。 　　谁也没想到沈清寒居然也会和纪茉有联系，两个人还私下里约了一起吃饭。 　　得知这件事后，何媛兮将计就计，找人偷拍了沈清寒和纪茉的照片，想用照片离间纪茉和陆扬的感情，但最后也失败了。 　　她想不通，纪茉一个连父母都没有的孤儿，到底有什么好，会让两个那么优秀的男人全都往她身边靠。 　　但除此以外，她还是得先想个办法，摆脱秦潜才是。 　　- 　　两个人一起去了何氏集团的会客厅。 　　何媛兮没想到，纪茉居然也在。 　　她定了定神才往里走，脸上挂着得体的笑：“陆总，蒋特助，你们怎么来了？” 　　从他们进来的那一瞬间，陆扬和蒋彧就认出了跟在何媛兮身旁的人。 　　二人对视一眼，陆扬说：“来找何副总谈点事。” 　　何媛兮下意识地问：“是公事吗？” 　　陆扬说：“当然，我与何副总并无私交。” 　　他这句话，是在打消何媛兮的念头，也是在撇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何媛兮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她瞥了一眼纪茉才说：“陆总请坐，不知道陆总今天过来有什么事？” 　　陆扬开门见山：“我想见一下贵公司的何琼。” 　　“我小姑姑？”何媛兮很意外，“陆总找我小姑姑有事儿？” 　　“不是我。”陆扬侧头，看了看身旁的纪茉，淡淡地笑了下，“是我的未婚妻想找她。” 　　“……”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怔。 　　纪茉呆呆地望着陆扬，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们好像才在一起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她怎么就成他的未婚妻了呢？ 　　蒋彧回过神后，嘴角扯了扯。 　　不要脸的家伙，终于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吧？ 　　恐怕早在很多年前以前，他就不把纪茉当妹妹了。 　　室内诡异地安静了一会儿。 　　何媛兮开口：“我怎么不知道陆总已经有未婚妻了，只怕没有经过双方家长的同意，这事还不作数吧？” 　　她故意强调了双方家长，就是想要纪茉难堪。 　　陆扬握住纪茉的手：“何副总有所不知，我妈从小就喜欢茉茉，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养着。她跟我说过，除了茉茉以外，谁做她的儿媳妇她都不认，要是敢耍手段进我们家门，她就拿着扫把把她扫出去。” 　　“……” 　　蒋彧差点没憋住笑，陆扬这招借刀杀人运用得真不错。 　　果然，何媛兮的脸色更差了。 　　她干巴巴地说：“那我是不是应该恭喜陆总？” 　　“那是自然的。”陆扬颔首，“以我们两家长辈的交情，等我和茉茉结婚的那天，一定请何副总来喝杯喜酒。” 　　“……”何媛兮深吸一口气，“陆总要找我小姑姑直接去找她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她想不明白，陆扬今天带纪茉来找她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是单纯地牵线搭桥，就像陆扬说的，以他们两家的交情，他直接去找小姑姑就行了，小姑姑肯定会给他这个面子的。 　　陆扬不说话，他找何媛兮当然是有他的目的。 　　与其以后何媛兮知道纪茉在“HE&ME”后想方设法为难她，不如直接把纪茉带到她的面前，何媛兮在针对纪茉之前，想必会考虑考虑他答不答应。 　　“我未婚妻年纪小，胆子也笑。”陆扬搂住纪茉的肩膀，“希望何副总以后能多照顾她。” 　　“……” 　　何媛兮咬牙切齿，虽然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但陆扬的话已经让她心里猜到了大概：“我会的，陆总放心。” 　　“我当然放心。” 　　陆扬说完，朝蒋彧使了个眼色。 　　蒋彧会意，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 　　不出几分钟，何媛兮的助理匆匆跑来：“何总，不好了，集团楼下大厅有个女人在闹事，说是、说是……” 　　助理很担忧地瞥了眼秦潜。 　　何媛兮皱眉：“说是什么？” 　　“她、她说……”助理支支吾吾，“说是秦总监的妻子，肚子里还怀了他的孩子，要来找、找您问清楚，为什么在她怀孕期间勾搭他的丈夫，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当个小三……” 　　助理的话越说越轻，到最后都没有声音了。 　　何媛兮听清楚了，猛地站起来：“你在胡说些什么！” 第38章 家里没有你，不想回去。…… 　　助理缩了缩脖子：“不、不不, 不是我说的，是那个女人说的。” 　　秦潜问：“人在哪儿？” 　　助理看了何媛兮一眼才说：“就、就在楼下会客厅里。” 　　“为什么不拦着？”何媛兮急了，大厅里人来人往，得有多少人听到, “保安呢, 都是一群废物吗！” 　　助理不敢说话。 　　秦潜回头：“我去看看。” 　　说完就走。 　　何媛兮犹豫了一下, 也跟了出去。 　　“有好戏啊。”蒋彧吹了声口哨, 站起来，朝陆扬眨了眨眼睛, “有好戏的地方怎么能少了我？是吧陆总，你去不去？” 　　陆扬也起身，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西服, 牵起纪茉的手：“去。” 　　- 　　尽管是上班时间，可因为这个女人闹得太厉害，许多何氏集团的员工都被吸引了过来。 　　楼上栏杆旁也趴满了看好戏的人。 　　何媛兮和秦潜一前一后走出电梯。 　　那女人一看到秦潜，疯了似的扑上去：“秦潜，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负心汉，我一心一意对你，你居然在外面背着我找女人！” 　　秦潜蹙眉, 往后躲了两步：“你是谁啊？我根本不认识你！” 　　“你、你……你居然敢假装不认识我？” 　　女人扶住肚子，突然哭了起来，眼泪说掉就掉, “我辛辛苦苦为你怀了孩子, 孩子已经五个月大了, 你说你忙，没有陪我去过一天产检，我孕吐到一天在卫生间里待几个小时的时候, 你也没安慰过我一句。我到底是图什么啊？居然摊上你这么个男人？我的命好苦啊！” 　　在场有不少是已经生过孩子的女人，听了她的话，都纷纷有些动容，对秦潜和何媛兮的指指点点也越发多了起来。 　　“你在胡说八道！”秦潜看了一眼四处的几名保安，怒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把这个女人给我赶出去！” 　　保安们面面相觑，都不敢轻举妄动。 　　要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他们早就动手了，可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挺着个大肚子的孕妇，谁敢动手？ 　　秦潜气得不行，只能上前，盯着女人，厉声质问：“我问你，你说你是我妻子，有什么证据？” 　　女人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愣了一会儿，指着他后退两步，又大声哭起来：“好你个秦潜，狼心狗肺的东西！为了这个女人，你居然连我们的婚姻都不认了！” 　　她又指向何媛兮。 　　何媛兮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你要我证明是吧？行，我证明给你看！”女人说，“你叫秦潜，毕业于麻省理工学院，你的父母都是隔壁Z市的公务员，父亲叫秦海，母亲叫李秀雯，目前任职于C区政府机关单位，还有几年就要退休了。你还有个哥哥叫秦深，在银行工作……” 　　“你闭嘴！” 　　女人话没说完，秦潜就打断了她的话。 　　他越想越不对劲，这个女人他今天才第一次见到，根本就不是他的妻子，可她却能将他家里的信息说得一清二楚，绝对不会只是想来找事那么简单。 　　秦潜这会儿也终于明白过来，他是被人诓了一道。 　　光凭他父母和哥哥的身份，他的事情要是被传出去，不管真假，肯定会影响到他们的工作。 　　而且这里这么多人…… 　　秦潜头疼，也不知道是谁在害他。 　　他第一反应是何媛兮，但是何媛兮有把柄在他手里，应该不至于这么干，更何况她不会蠢到把自己都连带上。 　　要么就是……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看向远远站在人群后方的那个男人。 　　男人穿着一套黑色的西装裤，身形高大挺拔，相貌出众，盯着他的方向，却没有在看他，眼眸深邃，情绪难辨。 　　秦潜眯了眯眼睛，没办法完全确认心里的判断。 　　等他回头，蒋彧笑了下：“想不到这个女人的演技还真不错。” 　　“……”纪茉没听懂，“什么演技？” 　　“想不到吧，这个人可是我花了钱从影视城里雇来的，一千块钱一个小时，效果好价格翻倍。”蒋彧得意洋洋地问，“我的眼光是不是很不错？” 　　“……” 　　纪茉更懵了，但同时也明白女人刚才说的那些估计都是假的：“你为什么要去雇人来演戏？你们跟这个秦潜有仇吗？” 　　怪不得上车后在看他的照片，是想提前锁定目标？ 　　“我没有。”蒋彧朝陆扬努了努下巴，“问你未婚夫。” 　　“……” 　　纪茉看向陆扬。 　　陆扬淡淡地说：“没什么，就是看他长得丑，不顺眼，想给他添点儿堵。” 　　“……”纪茉歪头，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是何媛兮的前男友，你吃醋了，所以才会看他不顺眼，故意整他？” 　　“……” 　　陆扬不可思议地看向纪茉，淡定的表情一下子崩不住了，“我没听清楚你刚才说了什么，你再说一遍？” 　　纪茉睁大眼睛无辜地瞅他。 　　根据他前后的表现，这话确实是这个意思啊，否则她也想不出其他陆扬想教训秦潜的理由。 　　蒋彧没想到纪茉的想象力这么可以，抱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 　　陆扬气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只能使劲揉她的脑袋，直到把她头发揉乱了才停手：“再乱说话，我就把你丢在这里，让你自己去和何媛兮打架。” 　　“唔。”纪茉也就是说着玩的，她一点也不生气，仰起脸看着陆扬，“头发被你弄乱了，哥哥，给我理一下。” 　　陆扬叹气，再次抬手替她理头发。 　　- 　　之后大厅里又发生了什么，三个人都没再看。 　　反正蒋彧找人来演戏之前都说清楚了，不需要一定闹满一个小时，见好就收。原本这女人就是化了妆来的，离开以后换件衣服卸个妆，没人能认得出她。 　　更何况这事儿涉及到秦潜和何媛兮之间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两个人肯定也不愿意把此事闹大，不会过多地追究。 　　至于在场的人怎么看他们两个人，那就不是陆扬关心的事情了。 　　陆扬原本是还不想动秦潜的，可一想到他的小姑娘那么惨了还被人陷害，就有点气不过。 　　这才有了今天的这出大戏，也算是给纪茉出了口气。 　　离开大厅，陆扬带着纪茉去了“HE&ME”所在的楼层。 　　何琼刚好在公司里，听闻陆扬亲自来了，就算是长辈也亲自出来迎接他。 　　陆扬很客气，主动跟她握手：“何阿姨，好久不见。” 　　那天晚上陆扬并没有见到何琼，这还是何琼回来以后他们第一次见面。 　　何琼微笑：“听说你现在都当上陆氏的总裁了，还叫我何阿姨我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怎么会呢。”陆扬说，“何阿姨是我的长辈，我喊您是应该的。” 　　“坐吧。”何琼点点头，“你今天特地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她早就看到了跟他一起来的纪茉，那天何媛兮跟她说过一些纪茉的事情，何琼对纪茉的印象其实并不算太好。 　　陆扬侧头看纪茉，示意她自己说。 　　纪茉这才把推荐信递给何琼，有点紧张道：“何女士您好，我是凯莉夫人的学生，回国前她曾说您和她的关系很好，希望我回国后来找您，能跟着您继续学习。” 　　何琼有些诧异：“你认识凯莉夫人？” 　　纪茉点头：“是的。” 　　何琼这才接过推荐信，从头到尾读了一遍，这才明白了纪茉的来意。 　　据她所知，凯莉的夫人的眼光能高，能让她亲自带的学生，在珠宝设计方面肯定很有天赋。 　　读完信，何琼看向纪茉：“你愿意跟着我学习吗？” 　　纪茉毫不犹豫地点头：“愿意的。” 　　“但是你要知道我这里并不是学校，不会给你太多学习的时间。”何琼说，“你来我这里，不会因为你是凯莉夫人的学生就让你当上设计师，你要和其他人一样，从最基础的助理开始，除非你的表现足够好，否则我还是一样会请你离开，你明白吗？” 　　纪茉连连点头。 　　她从来没想过能一步登天。 　　“那既然是凯莉夫人推荐你来的，就留下来吧。”何琼松了口，“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谢谢何女士！”纪茉想不到这么顺利，特别高兴，而后又问，“我什么时候可以来报道啊？” 　　何琼见她的高兴是发自内心的，心里诧异的同时又开始有点怀疑何媛兮的话了。 　　她也露出了一个笑：“明天吧，我待会儿去安排一下。纪小姐，很高兴你能加入‘HE&ME’。” 　　- 　　回去以后，纪茉特别兴奋，一想到她马上可以去设计公司学习，离自己的梦想又近了一步，她就高兴得连饭都多吃了半碗。 　　陆扬见她高兴，也跟着高兴：“要不要晚上陪你去买几件衣服？” 　　“嗯？”纪茉咬着筷子，不解地问，“为什么要买衣服？” 　　“明天是你工作的第一天，不得打扮得漂亮一点？” 　　纪茉想了想，摇头说：“不用那么麻烦，你给我准备了好多新衣服都还没穿呢，我不缺。” 　　陆扬失笑：“你们女孩子不是都喜欢逛街买衣服么，你倒是懒得很。” 　　回来那么久，除了那次陪纪玫去买礼服，陆扬都没见她出去逛过街。 　　“我倒是想逛啊。” 　　纪茉哀怨地瞅着他，可他给她准备的那些衣服，每件都很漂亮，以至于再看外面的衣服她就都没什么兴趣了。 　　她那天在衣帽间里数了一下，光是夏天的衣服每天换一件，也能穿上好几个月吧。 　　到明年夏天结束她大概都没有逛街的欲望了。 　　陆扬没接话，只是笑。 　　小姑娘喜欢他准备的衣服，他肯定是高兴的。 　　- 　　隔天，纪茉起了个大早，头一回跟着陆扬一起出门。 　　陆扬把她送到何氏集团大楼下就离开了。 　　何琼昨天已经跟人事部的同事说好了，纪茉去“HE&ME”报道后就有人给了她一张员工门禁卡，并把她带到了设计部的大办公室里。 　　她跟的设计师姓唐，是一个刚满三十岁的女人，打扮得很漂亮，身上戴满了珠宝。她这个年龄在设计行业里能当上主设计师是很不容易的，因此或多或少也会给人一种过于骄傲的感觉。 　　听纪茉自我介绍完，唐巧就说：“你的设计稿都带了吗？先拿来给我看看。” 　　纪茉正好带了，从包里把设计稿拿出来递给她：“唐老师，请过目。” 　　唐巧不悦道：“我又不是老师，别这么叫我，以后叫我唐主设计师。” 　　“……”纪茉点头，“好。” 　　唐巧将纪茉的设计稿从头到尾翻了一遍，而后合上，丢给她：“这都是些什么东西？没创意没想法，设计出来也不会有人买的。” 　　“……” 　　纪茉没说话。 　　“行了，既然何总让你跟着我学习，你就先给我打下手吧。”唐巧把一旁喝完水的杯子放到她眼前，“先去给我泡杯咖啡，咖啡豆要现磨，不要糖不要奶，温度也不能太烫。” 　　“……” 　　说完，不见纪茉有反应。 　　唐巧提高声音：“跟你说的没听到吗？” 　　“……”纪茉点头，这才端起她的杯子，“我马上就去。” 　　纪茉听得出唐巧是在故意为难她，但她也知道这是职场里经常会发生的事情，新人刚来总是会被为难，因此她并没有怎么在意。 　　连着几天，除了让纪茉整理材料和看一些设计图之外，唐巧还会让她做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端茶递水是家常便饭。唐巧很喜欢网购，所有东西都是送到公司里来，纪茉还给她取了很多次快递。 　　有一次去取快递的时候正好遇到开完会回来何媛兮，两个人正面撞上，何媛兮倒是没为难她，只是嘴边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纪茉就当没看见，熟门熟路地拿了快递上楼，敲响唐巧的办公室门：“唐主设计，您的快递。” 　　“嗯，放在那儿。”唐巧正在画一幅设计稿，头也没抬。 　　纪茉放下，刚准备走，唐巧叫住她：“你晚上有没有时间？” 　　纪茉以为唐巧要让她加班，点头说：“有的。” 　　“那好。”唐巧放下笔，“陪我去参加一个酒局。” 　　“……”纪茉啊了声，不可思议，“我吗？” 　　唐巧看着她：“你不愿意？” 　　“不是……”纪茉气弱，她知道陪上司参加酒局这种事情不可避免，但她确实是不太想去，“我可以知道是什么酒局吗？” 　　“我对接的一家品牌商的老板请客吃饭，会给我们一些设计上的思路和建议。”唐巧看出她的犹豫，直接说，“你不想去也可以，我找别人就是了。” 　　“不是。”听说是公事，纪茉连忙说，“我可以去的。” 　　唐巧看她一眼：“那行，一会儿下班以后我带你一起去。” 　　纪茉点头。 　　走出唐巧办公室以后，纪茉就给陆扬发了条微信。 　　最近每天晚上下班都是陆扬来接她的，有时他要应酬，也会先来见她一面再去。 　　两个人的关系一下子从兄妹变成了热恋中的男女，就算天天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也是见不够的。 　　陆扬收到消息，知道她的上司是个女人，倒是没怎么担心：【去吧，自己注意一点，尽量别喝酒，有事给我打电话。】 　　纪茉：【你回家吗？】 　　陆扬：【不回，加班。】 　　纪茉刚想给他发一句好辛苦，陆扬又发了一条：【家里没有你，不想回去，等你一起回家。】 　　看到这条，纪茉扬起唇，心里甜丝丝的，像是掉进了蜜罐里。 　　- 　　等到下班时间，纪茉跟着唐巧一起离开。 　　她们上了一辆出租车，听到唐巧报的饭店名字，纪茉马上给陆扬发了过去。 　　她和唐巧还不熟，第一次跟她出门，总是要留个心眼的。 　　陆扬收到消息，倒是没有太多的担心。 　　他在纪茉身边安插了保镖，平时不会出现，一旦她有危险，这些保镖才会现身。 　　这些纪茉都不知道，他也没打算告诉纪茉。 第39章 不能不哄，必须要哄。…… 　　酒局上, 对方公司来了六个人，四男两女，毫无疑问，纪茉一个也不认识。她全程给唐巧当陪衬, 别人和她说话才会礼貌性地回几句, 大多数时候都一声不响地吃菜。 　　对方给她倒了半杯红酒, 纪茉推辞不掉, 只在跟着唐巧敬酒的时候才会咪一口。 　　几次以后，对方有人笑道：“唐设计师, 您这位助理好像不是很会喝酒？” 　　唐巧往纪茉的杯子看了一眼，见她几乎都没有动过，眼睛里有些不悦：“她年纪小, 不怎么会喝酒，大家见谅。” 　　“不会喝酒可以学呀，谁也不是生来就会喝酒的。”对方举起一旁的空酒瓶，“你看我们都喝了一瓶了，你们那边的酒动都没动，是不是不喜欢我们带的酒啊？” 　　“当然不是。”唐巧连忙赔笑，伸手拽了抓纪茉的衣服, 低声说，“快给王经理敬一杯酒，杯子倒满, 要喝光。” 　　“……”纪茉很是抗拒, “我不太会喝酒。” 　　“让你喝就喝,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 　　纪茉实在是不想喝，可对方六双十二只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明显是在等着, 她也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 　　纪茉只得把酒杯倒满：“王经理，我真的不太会喝酒，这一杯酒我敬您。” 　　她说完，仰头闭上眼睛，一口气把酒都喝了下去。 　　喝得太快，纪茉不小心被呛到了，捂着嘴咳了几声。 　　被称作王经理的男人笑道：“纪小姐还说不会喝酒，酒量看起来挺不错啊。不过我们这里有六个人，你光敬我一个人可不够。” 　　“……” 　　“这样吧，我们每个人你都敬一杯，今天我们提的这些要求可以适当放宽一些，时间也可以多给你们一个月，你觉得怎么样？” 　　纪茉当然觉得不怎么样。 　　但她不敢反驳。 　　唐巧站起来说：“王经理，这也太多了，你们还有五个人呢，小姑娘喝一杯脸就红了，再喝五杯岂不是要醉了？这样吧，我来替她喝几杯。” 　　“不行。”王经理一口拒绝，“唐设计师，今天我们就要她喝了。你想代替她也可以，时间提前一个月。” 　　“……” 　　唐巧脸上的笑容有点僵。 　　她算是看出来了，对方今天就是来为难她们的，上来就提一些很苛刻的要求，当然也不是办不到，只是很难，然后又故意要纪茉喝酒来放宽时间。 　　唐巧尽管对这个空降的助理没什么好脸色，可也不想一个小姑娘被这么为难。 　　“王经理……” 　　“唐设计师，你就别说话了，让你的助理来决定。” 　　“……” 　　唐巧没办法，只好闭嘴。 　　她能看得出他们的目的，纪茉自然也看得出。 　　六杯酒于她而言确实是有点困难，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喝，只不过她喝完就该醉了。 　　纪茉一点都不想喝醉，谁知道她喝醉以后会发生什么呢，这个唐巧看起来也不像是个靠谱的人，万一对面有人动了歪脑筋，纪茉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她想了想说：“王经理，我酒量确实不好，刚才那一杯就让我有点晕乎乎的。要不然这样，您让我休息一会儿，吃几口菜压一压，然后再敬你们可好？” 　　王经理摸了摸下巴，觉得可以：“这可是纪小姐自己说的，喝不完我们可不会让你走哦。” 　　纪茉勉强露出一个笑来：“当然。” 　　酒喝多了，桌上的几个男人说话就开始没个正经起来，也不再谈公事。 　　纪茉坐下以后，就趁那些人不注意，悄悄给陆扬发了个“救命”的表情包。 　　陆扬：【怎么了？】 　　纪茉可怜兮兮：【有人逼我喝酒，还有五杯，我不想喝了呜呜呜。】 　　陆扬神色一凛：【等我。】 　　有了陆扬这句话，纪茉就放心了。 　　知道他一定会来，她就开始慢吞吞地吃菜，每一口都吃得很慢，还要嚼几十下才咽下去。 　　对面的王经理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眼睛时不时地往纪茉身上瞟，满眼都是耐人寻味的意思。见纪茉一直不肯跟他对视，他敲了两下玻璃桌：“已经七分钟过去了，纪小姐的第二杯酒可让我们好等。这样下去，至少得一个小时纪小姐才能敬完吧。” 　　纪茉估算了一下陆扬来的时间，为了不露出马脚，她又站起来敬了对方一杯。 　　纪茉很久没喝那么多酒了，两大杯下肚，脸都红了，脑袋也有些昏昏沉沉。 　　她坐在那儿，已经懒得去听他们聊了些什么，满脑子都是陆扬会不会在下一秒就出现，最好踩着七彩祥云。 　　想到这个画面，纪茉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纪小姐在笑什么？” 　　又是那个讨厌的王经理的声音，纪茉抬眼，这个人把陆扬哥哥在她眼前的形象都打破了，她很生气。 　　纪茉皱了皱眉，脱口而出：“管你什么事儿？” 　　“……” 　　王经理一愣，没想到她喝多了还会暴露出本性，张牙舞爪的，根本没有之前看起来那么听话乖巧。他冷哼一声：“唐设计师就是这么教你的助理的？” 　　唐巧心里一个咯噔，连忙掐了下纪茉：“王经理，不好意思，小姑娘喝多了……” 　　“喝多了就可以这么跟我说话吗？”王经理咄咄逼人，“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甲方？” 　　“……” 　　有时候一个身份就能压死人，唐巧只能冷声对纪茉说：“快给王经理赔礼道歉。” 　　纪茉被她掐疼了，顿时委屈得不行，眼泪汪汪的，也不想忍了：“我没错，我不道歉。” 　　唐巧恨铁不成钢地咬牙，拼命给她使眼色：“不行，你必须道歉。你记住，他可是我们的客户，赶紧起来，再单独给王经理敬一杯酒。” 　　纪茉这回还真是不敬了，憋着一口气：“我不道歉。” 　　“砰”地一声，王经理把酒杯往玻璃桌上重重一砸：“纪小姐好大的脾气，看来你们是不想好好完成这个项目了。也行，我现在就回去跟公司反映。” 　　“别啊王经理，我们不是故意的。”唐巧急了，这是她当上主设计师负责的第一个项目，不能搞砸。 　　她扯着纪茉的衣服把她拖起来，二话不说给她的酒杯倒满了，塞进她的手里：“你还发什么呆，快去敬王经理！” 　　王经理冷哼：“一杯不够，至少三杯。” 　　“……”唐巧推了纪茉一下，赔笑，“好好好，就三杯。” 　　纪茉酒杯里的酒被唐巧倒得很满，又被她推了一下，一小半都洒在了她的手上，连裙子上也沾上了一些。 　　她看了眼裙子上的酒渍，又看向对面王经理志得意满的嘴脸，正在犹豫要不要干脆冲过去泼他一脸酒，突然身后的包厢门被人推开。 　　陆扬站在门口，沉着脸扫了一圈包厢里的众人，最后把目光定在了王经理的身上，淡漠地开口：“喝酒是吗？我替她喝。” 　　这一变故让在座众人都有点措手不及。 　　大部分人都不认识陆扬，只是觉得这个穿西装的男人气场很强，单单只是往门口一站，就让他们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王经理在愣了片刻后回过神，大着舌头道：“你、你是谁啊！” 　　陆扬没说话，只安静地看着他。 　　王经理突然有点脊背发凉，声音小了不少：“你是不是喝多了走错包厢了？我们不认识你，赶紧走。” 　　怂货。 　　陆扬嘴角勾出一抹讽刺的弧度，目光从他身上收回，继而移到背对着他站着的小姑娘身上。 　　纪茉好像听到了陆扬的声音，又好像没有听到。 　　她脑袋太晕了。 　　直到王经理和别人说话，她才后知后觉地转身。 　　看清来人，纪茉手里的酒杯啪地掉落在地，她更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整个人委屈得不行：“陆扬哥哥，你终于来了，呜呜呜，我等了你好久，等得我都快谢了。” 　　她就站在原地不动，张开手臂，等着他走过去。 　　陆扬又气又好笑，快步上前，把小姑娘拉进怀里：“喝多了？说了让你不要喝酒，为什么不听？” 　　纪茉顺势抱住他。 　　有他在，纪茉连腰杆子都挺直了。 　　她毫不犹豫地指向王经理：“是他，都是他逼我喝的，还威胁我不喝就取消给我们的项目！” 　　“……” 　　王经理虽然没这么说过，但大致也是这个意思了。 　　他脸部的肌肉抽搐了几下，这个男人是谁？为什么他来了之后这丫头气势涨了那么多，就像是只称了王的猴子。 　　陆扬最见不得别人欺负纪茉，闻言冷冷地扫了一眼王经理，而后又继续哄她：“取消就取消吧，想要什么项目跟我说，明天我就让人弄几个给你玩。” 　　“……” 　　王经理惊呆，这男人口气还挺大哈。 　　“您是陆、陆总？” 　　一旁有人认出了陆扬，吓得筷子都掉了。 　　陆扬进来的时候他就觉得眼熟，但是没想起来是谁，直到纪茉喊出名字的那一瞬间，眼前的人逐渐和电视上的那个男人相吻合，他犹如石化。 　　王经理莫名其妙：“陆总是谁？” 　　那人像个没有感情的回答机器：“陆氏集团的新任总裁。” 　　王经理：“……” 　　陆扬没理里面的那些人，直接带纪茉离开了包厢。 　　临走前，他瞥了唐巧一眼，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 　　陆扬把纪茉带上车后，兴许是酒精的作用上来了，纪茉开始变得胡言乱语，整个人还一个劲儿地往陆扬身上爬，东摸摸，西摸摸，摸得陆扬气血上涌，差一点把持不住。 　　陆扬箍住她腰，沉声道：“别乱动。” 　　纪茉不听他的，一边扭着身体一边摇头：“呜，好热，哥哥我好热啊。” 　　陆扬让司机把空调调低了两度：“好了，不能再低了，不然你明天会感冒的。” 　　纪茉哼哼唧唧。 　　可是过了一会儿，连陆扬都觉得冷了，她还是喊热。 　　陆扬觉得奇怪，低头一看，小姑娘从脸到脖子全都红了，就连身上的皮肤也由白变粉。 　　陆扬皱眉，起初他以为她脸红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可现在看来明显不是。 　　“除了热，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痒……” 　　“哪里痒？” 　　“浑身都痒。”纪茉不高兴地在他怀里蹭了蹭，又说，“空调是不是坏了，我怎么越来越热了。” 　　“……” 　　陆扬心里一咯噔，马上吩咐司机，“掉头，去医院。” 　　岳山点头：“好。” 　　陆扬低头看着纪茉，想到她前面喝的那几杯酒，眸色越来越深，像是个旋涡，要把人吸进去。 　　到了医院，陆扬跟医生说了来意后，医生马上让他带着纪茉去验血。 　　抽血的时候纪茉在陆扬怀里哭个不停，还不断挣扎想躲开扎针。这种关头陆扬肯定不会由着她的性子，按住她的手臂后让护士抽了血。 　　纪茉边哭边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为什么还帮着别人一起害我？” 　　陆扬哭笑不得：“行了，我这是在帮你，你乖乖的，抽完这管血就好了，听话。” 　　“不听不听。”喝醉了的纪茉特别孩子气，她指了一圈旁边的护士，“你和他们一起合伙欺负我，我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那怎么办呢？”陆扬看到护士拔了针，替她按住抽血的地方，“既然哄不好，那就不哄了，行不行？” 　　“不行不行！”纪茉头摇得拨浪鼓似的，眼巴巴地看着他，“不能不哄，必须要哄。” 　　陆扬忍住笑：“那你教教我，怎么哄才能哄好？” 　　纪茉很认真地想了想，指了指自己的脸：“你亲我一下。” 　　陆扬照做，在她指的地方轻轻亲了一下。 　　纪茉又指另一边的脸：“这里也要亲一下。” 　　陆扬就又亲了她一下，见小姑娘一脸满足，他摸摸她的头，柔声问：“哄好了吗？” 　　纪茉很害羞地点头：“哄好了。” 　　陆扬笑了下，带她到一边等结果。 　　化验结果不出半小时就送被到了陆扬的手上，他看了眼，纪茉的血液里果然被检测出了异常的指标。 　　这指标影响了什么，答案不言而喻。 　　幸好医生说药量不多，因此纪茉只是觉得热一点，有点痒，并没有太过难受。 　　但尽管如此，陆扬也恨不得将下药的人碎尸万段。 　　他又带纪茉去打了针，小姑娘哭得昏天黑地，直到在他怀里哭晕了过去。 　　经过一晚上的折腾，两个人回到溪园已经很晚了。 　　钟管家看着陆扬把纪茉从车上抱下来，轻声问：“先生，需不需要给纪小姐倒杯醒酒茶？” 　　陆扬得知纪茉晚上要去酒局，就让钟黎提前准备好了醒酒茶。 　　“暂时不用，她睡着了，先不把她叫醒了，让厨房热着，等她醒了再给她喝。” 　　钟管家说：“好的。” 　　“对了。”陆扬尽量放低声音，“你帮我查一下今天找茉茉去喝酒的都是什么人，尤其是那个姓王的。” 　　钟管家虽然不知道姓王的是谁，但这些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知道他们今晚去了哪里，其他的都很好办。 　　“我马上就去。” 　　陆扬嗯了声，抱着纪茉上了楼。 　　- 　　不知道是不是药效的原因，纪茉这一觉睡得格外沉。 　　隔天醒来，脑袋又昏又涨，喉咙也干得像是要冒火。 　　她睁开眼睛发了会儿呆，知道这里是在溪园她的房间里，但是怎么回来的，她却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最后的记忆是停留在医院里，陆扬抱着她让护士给她打针。 　　只是为什么打针，她也想不起来。 　　纪茉掀开被子坐起来，看了眼一旁的闹钟，这才发现居然已经十点了。 　　她想换衣服的时候才察觉身上穿着的是睡衣，也不是昨天出门是穿的那套衣服了。 　　想到昨晚可能发生过的事情，纪茉不禁有些脸红。 　　她洗漱好后往楼下走，还没到底楼，就看到陆扬坐在客厅里。 　　她一激动，脚步也加快了，结果一个不小心最后一级台阶踩空了，整个人往前一冲，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呜……” 　　幸亏地板上扑了地毯，但纪茉还是被摔得很疼。 　　下一刻，陆扬来到她的身边，双手穿过她膝弯和后背，把她打横抱了起来，语气隐隐有些担忧：“怎么这么不小心，疼不疼？” 　　纪茉趁机勾住他脖子，靠着他撒娇：“疼，疼死了。” 　　陆扬瞥她一眼，把她放在沙发上，弯下腰，仔细检查她的腿和手臂。 　　直到没发现什么问题，他才松了一口气，抬手戳了戳她的脑门：“多大个人了，走楼梯还不会，像什么样子。” 　　纪茉吐吐舌头：“那还不是因为我看到你在下面，想见你才会不小心摔倒的嘛。” 　　“我就在这里，又不会消失。”陆扬叹气，“你慢点走不行吗？就差这几秒？” 　　纪茉点头：“嗯嗯，就差这几秒，想早一点见到你。” 　　Ding ding 　　陆扬真是拿她没办法。 　　纪茉扯了扯他的衣服，陆扬就跟着在她身边坐下来。 　　身体刚沾到沙发，小姑娘就很主动地挪进了他怀里。 　　这些天，对于两个人之间的亲密举动，纪茉已经越来越顺手。只除了他亲她的时候还会有点紧张，其他时间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她恨不得像个狗皮膏药一样时时刻刻黏着他。 　　当然，对于纪茉的黏人，陆扬也十分受用就是了。 　　她靠过来，陆扬就搂住她。 　　纪茉抬头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陆扬看出来，笑道：“想问什么就直接问，不用不好意思。” 　　“……” 　　纪茉脸一红。 　　这个人真是讨厌，好像早就猜到她要问什么似的。 　　既然这样，纪茉就直接问了：“哥哥，昨天晚上我的衣服是谁帮我换的呀？” 　　陆扬就猜到她是想问这个，挑了挑眉：“你说呢？” 第40章 我只要你。 　　纪茉双手捂住脸, 一副害羞的模样。手指悄悄张开，指缝里一双眼睛乌黑明亮，闪着水润的光泽：“啊，是你帮我换的呀？那你岂不是把人家都看光光了？” 　　“……” 　　陆扬好笑, 故意逗她：“嗯, 看光了, 怎么办呢？” 　　纪茉盯着他, 眨了几下眼睛，忽然放下手, 脸埋进他怀里，声音闷闷地传来：“那你就要对人家负责。” 　　“怎么负责？”陆扬双手搂住她腰，低头在她耳边低语, “嗯？” 　　纪茉咬唇，感觉到他的呼吸拍打在她的耳畔，有点痒。 　　她不说话，又继续往他怀里拱。 　　陆扬把纪茉拉出来，抬起她的下巴。 　　因为害羞，小姑娘的脸红彤彤的，漂亮得不可思议。他在看她, 她也没有避开他的目光，大胆而又羞赧地和他对视。 　　陆扬视线从她的眼睛逐渐往下，最后定格在她鲜艳的红唇上。他眸色渐深, 哑声问：“怎么不说话？” 　　纪茉小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随着她的声音, 唇瓣一张一合, 陆扬脑子里那根弦一下子就崩断了。 　　他不再克制，偏头亲了上去。 　　纪茉顺从地闭上眼睛，感受着他湿濡的舌尖在她唇上滑过, 而后衔住她的唇瓣，轻扫她的贝齿，撬开她的牙关，最后在她口腔里肆无忌惮。 　　过了很久，陆扬才放过她。 　　纪茉靠在他怀里喘气。 　　陆扬以前不懂，为什么小女孩都喜欢抱着洋娃娃。 　　这一刻，他好像有点懂了。 　　怀里的姑娘乖巧安静，长得比洋娃娃还要可爱灵动，会哭会笑，还会撒娇耍赖，简直让他爱不释手。 　　陆扬又亲了亲她的脸颊：“跟你说个事儿。” 　　纪茉抬眼：“什么？” 　　“其实昨晚你的衣服不是我给你换的。”陆扬忍不住笑了，“是我找了女佣给你换的，澡也是她们帮你洗的。” 　　“……” 　　纪茉其实早就猜到是这样了，但是听他亲口说出来，居然有点儿失望。 　　“唔。”纪茉小手在他胸口画圈，“怎么办呢，被你逃过一劫，你不用负责了呢。要不你替我问问昨晚的女佣，她们肯不肯对我负责？” 　　“……” 　　陆扬一怔，而后抓住她作乱的手，另一只手在她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再胡说，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丢出去？” 　　“丢吧丢吧。”纪茉眼睛一闭，“反正你也不舍得丢。” 　　陆扬看着她，含笑的眼底又添上一抹浓浓的无奈。 　　她是他失而复得的宝贝，他又怎么舍得把她丢掉呢。 　　- 　　纪茉跟陆扬在客厅里闹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今天好像不是周末，她猛地跳下沙发，边穿鞋边念叨：“完了完了，我忘记今天要上班了！” 　　“……” 　　陆扬无语，这都几点了她才想起来？ 　　“行了。”陆扬把她扯回来，纪茉又一下子跌进他的怀里，只听他说，“昨晚我就帮你请好假了，你可以在家里休息一天，明天再去。” 　　“咦？”纪茉好奇，“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忘记要上班？” 　　“你昨晚喝成那样，我还能指望你今天去上班吗？” 　　“……”纪茉摸摸鼻子，“哦。” 　　好像是这个理没错。 　　她又想到了什么：“你帮我和谁请的假？” 　　陆扬：“唐巧。” 　　纪茉愣了下：“你认识唐巧啊？” 　　陆扬：“不认识。” 　　“……”纪茉不明白，“那你怎么会跟她请假呢？” 　　她好像也没有和陆扬说过她跟的设计师是谁，可现在他连唐巧的名字都知道了。 　　陆扬看着她：“昨晚带你走的时候我见过她一面。” 　　纪茉点点头，又哦了声，没再多问。 　　她并不关心唐巧怎么样，甚至在她昨天还清醒的时候，唐巧一直帮着对方让她喝酒赔礼道歉，这一点让纪茉对她原本就不多的好感瞬间清零。 　　安静几秒。 　　纪茉忽然抬头看向陆扬：“你怎么也不去上班？” 　　陆扬好笑，捏捏她的脸：“开始管我了？” 　　纪茉去咬他的手，陆扬躲，她就追着咬。几个来回下来，纪茉都没咬到，她放弃：“我不可以管你吗？” 　　陆扬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失笑道：“当然可以。” 　　“那不就行了。”纪茉很高兴，她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不去上班？” 　　陆扬这才说：“今天没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参加，我不去也没关系，而且有蒋彧在那里，我很放心。” 　　“资本家就是资本家。”纪茉一本正经地摇头叹息，“蒋彧哥真惨，摊上你这么个老板，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唉。” 　　“……”陆扬轻扯嘴角，“小姑娘，胳膊肘别老往外拐，你自己好好想想，我今天不去上班是为了谁？” 　　纪茉看向他。 　　看着看着，突然笑了：“是因为我吗？” 　　陆扬不置可否：“继续。” 　　纪茉想了想说：“你是在担心我，我昨晚喝多了，担心我今天起来会不舒服，或者醒来就想找你，所以才没有去上班的，对不对？” 　　陆扬白了她一眼，手下也不含糊，在她屁股上重重地打了一下：“知道还问？” 　　纪茉嘿嘿笑，在他怀里蹭：“打疼了，揉揉。” 　　“……” 　　陆扬不理她，把她放下来，自己上了楼。 　　纪茉看着陆扬上楼的背影，在沙发上笑得前俯后仰。 　　- 　　纪茉在溪园休息了一天，隔天才回了公司上班。 　　她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不管昨天陆扬是怎么和唐巧说的，但她毕竟刚来上班没几天就请假，总归不太好，所以她打算等唐巧一来就向她主动认错。 　　谁知纪茉才到办公室，发现唐巧已经在了。 　　看到她在整理东西，纪茉主动过去：“唐主设计师早，需要我帮您一起整理吗？” 　　“……” 　　唐巧手一顿，没理她，继续整理东西。 　　纪茉觉得奇怪，前几天这些事情唐巧根本不会自己做，每次都是丢给她，现在她这个免费的苦力主动送上门，唐巧居然不要？ 　　纪茉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身后有个人拉着她就走。 　　拉她的女生名叫苏晴，是另外一位设计师的助理，今年刚大学毕业，比纪茉大一岁。苏晴性格开朗，和纪茉很聊得来，短短几天两个人已经成了好朋友。 　　“你别过去。”苏晴把纪茉拉到一旁，确定这个位置唐巧听不到她们的对话才说，“她不是在整理东西，她要走啦。” 　　纪茉不解：“她要去哪？” 　　“她去哪儿我不知道，总是是被老板亲自fire的。”苏晴平时也不喜欢唐巧，这会子有点幸灾乐祸，“昨天你病假没来不知道，何总来的时候可凶了。我是没见何总发过脾气，昨天可真的把我吓坏了。” 　　“……” 　　“你知道何总说什么了吗？她说唐主设根本不配当设计师，成天不好好工作，只想着怎么用些歪门邪道的手段上位抢项目。” 　　说到这里，苏晴停下来，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偷听她们说话，才继续说，“我来得比你久一点，早就听说唐巧当上主设计师根本不是因为她自己有实力，而是别人在背后帮的忙。所以她当上主设这么久，毫无建树，何总开了她是早晚的事。” 　　这么听来好像与她无关。 　　纪茉问苏晴：“你昨天在，那你知不知道我接下来要跟谁？” 　　苏晴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个何总没有说诶。” 　　好吧。 　　纪茉有点愁。 　　虽然唐巧这个人不太靠谱，不过好歹她也算是唐巧的助理，现在唐巧一走，她突然有一种孤苦伶仃被抛弃的感觉。 　　唐巧直到离开都没有再和她说过一句话。 　　一整个上午，纪茉都无所事事，只能拿出之前唐巧让她看的设计图，重新再看一遍。 　　到了下午，何琼亲自来了。 　　她还带了一个陌生的人：“这是我们‘HE&ME’新聘请的设计师，来自英国的Ashley女士。她曾在M珠宝担当过设计师，是我在英国时结交的好友之一，今后她将会与大家一起工作，希望大家能够多多配合她。” 　　之后，Ashley做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等她介绍完，何琼望向纪茉：“以后你就跟着Ashley，她比唐巧更适合你。” 　　纪茉一下子觉得自己又是有家可归的孩子了，连连点头。 　　何琼把Ashley带来后就离开了。 　　纪茉跟着Ashley进了属于她的办公室，就是原来唐巧待的那间。 　　Ashley同样问她要了她曾经的作品，看过之后的态度却和唐巧完全不一样：“Wow，你的这些设计图我都太喜欢了，创意也很棒，我听说你才二十一岁，是吗？” 　　纪茉点头：“是的。” 　　“这么年轻就这么有才能，相信未来的设计界肯定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纪茉被她夸得都快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了，她红着脸说：“您别那么夸我，我会骄傲的。” 　　“你还年轻，有骄傲的资本就该骄傲。”Ashley笑着说，“你跟着我，我会把我毕生所学都教给你，也希望你能配合我完成工作，好吗？” 　　“好。” 　　纪茉很高兴，她看得出来，这位新来的主设计师比唐巧要好太多了。 　　回溪园后，她忍不住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陆扬。 　　陆扬淡淡地笑了下：“喜欢这个设计师就跟着她好好学，我还等着你将来学成归来，来给我赚钱呢。” 　　纪茉这下倒是能马上明白他的意思，鼓起嘴巴抗议：“你这是在压榨劳动力。” 　　“我把你养那么大，压榨一下怎么了？” 　　“……”纪茉气结，“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陆扬不否认：“是又怎样？” 　　“……”纪茉说不过他，都快咆哮了，“你好讨厌！你不要脸！” 　　“要脸干什么？”陆扬忽然看她，“我只要你。” 　　“……” 　　猝不及防听他说了一句情话，纪茉整个人都懵了。 　　这个狗男人，不按常理出牌啊啊啊，好好吵着架呢，干什么突然撩她！ 第41章 坐着一架私人飞机来和朋…… 　　被陆扬撩了一下, 纪茉的气焰瞬间就蔫儿了。 　　她又靠着陆扬和他说了一会儿话，才回房间去看她的设计稿。 　　下午Ashley抽空看完了她之前的设计稿，给她提了很多独到的意见。纪茉边看边修改，完全忘了时间, 等她放下笔, 抬头一看, 居然已经快十一点了。 　　她整整改了四个小时的稿子。 　　纪茉伸了个懒腰, 下楼路过陆扬的书房门口，发现里面的灯还亮着。 　　她迟疑了片刻, 还是决定不进去打扰他了。 　　陆扬哥哥可比她累多了，那么大的一个集团需要他做决策，纪茉无法想象他刚接手集团的时候到底面对了多少困难。 　　听说集团里那些老头子现在还总为难他, 所以他不得不把每件事都做到完美，这样才能堵住那些人的嘴。 　　纪茉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她都跟着Ashley做项目。 　　主要是为甲方公司设计新一季的珠宝。 　　“HE&ME”在国内的影响还不够，因此第一步是要让内部的设计师打响品牌的知名度，与其他知名珠宝品牌合作，是最为有效的方法之一。 　　纪茉作为助理设计师, 只需要给Ashley提供创意和设计思路。 　　但尽管如此，她也忙得不可开交。 　　唐巧先前在的时候所有的设计稿都被对方否定了，相当于她们要全部从头开始。 　　纪茉原本以为经过那晚的酒局, 她跟着Ashley出面肯定会遭到百般为难。谁知对方公司对接的人员态度发生了三百六十度大转变, 并且也不是那天晚上的那些人了。 　　没了那个讨人厌的王经理, 纪茉和对方的对接也很融洽。 　　一周后，初稿成型，除了一些细节还需要再敲定, 对方公司基本上很认可她们的创意。 　　其中有三分之一是纪茉的设计。 　　纪茉很高兴，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陆扬。 　　陆扬听完，夸了她几句，而后说：“我今晚不回家了，一会儿要去S市出个差，不出意外的话，可能得两天后才能回来。” 　　“这么急吗？”纪茉很吃惊，她之前都没有听陆扬说过这回事，“马上就去？” 　　陆扬嗯了声：“和S市合作的项目出了点问题，我必须得去一趟。” 　　纪茉问：“很严重吗？” 　　“别担心。”陆扬说，“我可以解决。” 　　他这么说肯定是很严重了，纪茉安慰他：“你肯定可以解决的，我相信你，你放心去吧，不用担心我。” 　　陆扬笑了下：“你自己在家里要乖乖的，晚上如果睡不着，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纪茉明白他的意思，握着手机点了点头：“知道啦，你好烦哦。” 　　陆扬没接话，只是笑了笑。 　　纪茉问：“可你今天出门都没有带衣服，你什么时候的飞机啊？要不要我给你送几件过去？” 　　“你不在上班？” 　　“在啊。” 　　“那就不用麻烦了。”陆扬说，“我休息室里有衣服，随便带几件就行，实在没有我也可以到那之后买。” 　　“哦，好吧。” 　　陆扬在忙，纪茉只跟他聊了几句，就没有再打扰他。 　　- 　　第二天是周末，纪茉去了趟医院。 　　纪玫还是没醒。 　　算算日子，从她出车祸躺在病房里开始已经整整一个月了。医生说她的外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头部遭到撞击的地方还是有一小块淤血没有消，如果不动手术的话，昏睡的时间会久一点。 　　在病房里，纪茉还是遇到了江浩。 　　江浩比她上一次见到时要瘦了些，听护士说他每天都会过来，有时待一两个小时就走，有时一整晚都会留在这里。 　　纪玫是孤儿，除此以外，再没有别人来了。 　　纪茉和江浩没什么话说，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她刚走出住院部大门，还没来得及给司机打电话，有一个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纪小姐好。” 　　纪茉看着他，觉得这人有点儿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你是？” 　　“纪小姐，我是沈总的助理，我姓郭。” 　　纪茉想起来了，之前和沈清寒约了一起吃饭，就是他跟着沈清寒一起来的。 　　后来他们吃饭的时候这个人就不见了，因此纪茉才没有立刻想起来。 　　纪茉礼貌地和他打了个招呼：“郭助理您好，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纪小姐客气了。”郭益笑了下，“不是我找你，是我们沈总想见你。” 　　纪茉不由想到那天陆扬说过的话，犹豫着问：“沈清寒他有说为什么要见我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郭益问，“纪小姐现在有空吗？” 　　“我……”纪茉刚想说没空，可忽然又想到另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郭益说：“纪小姐的朋友住院了，想必纪小姐一定会来，所以我就来医院门口碰碰运气。” 　　“……” 　　他这话听起来就不是那么可信。 　　如果她这几天都不来，那他岂不是要在这里等好多天？ 　　纪茉试探性地问：“我可以不去吗？” 　　“当然。” 　　没想到郭益回答得那么干脆，纪茉刚想说那她就不去了，回头电话联系沈清寒也是一样的，谁知道郭益紧接着说了句：“沈总说了，如果纪小姐不想见他，就让我一直跟着纪小姐，直到纪小姐愿意见他为止。” 　　“……” 　　沈清寒怎么就能猜到她不想见他呢？ 　　纪茉沉默了。 　　她想了想，反正这里是湘兰，怎么也算是半个陆扬哥哥的地盘，沈清寒应该不至于傻到在这里欺负她。 　　更何况前几次她和沈清寒接触下来，觉得他确实不像坏人。 　　也许她真的可以相信他一次？ 　　片刻后，纪茉点头：“好，我跟你去。” 　　郭益见状，轻笑了下：“纪小姐，恕我直言，我们沈总真的不是坏人，所以您现在的表情不必这么视死如归。” 　　“……” 　　纪茉有些尴尬，她的表情已经悲壮到这个地步了吗？ 　　- 　　郭益开车来的，纪茉就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让司机暂时不用来接她。 　　郭益没说沈清寒在哪儿，纪茉就以为他会带她去沈氏在湘兰的分公司见面。 　　结果车子越来越偏。 　　纪茉奇怪，她明明去过几次沈氏的大楼，在市中心很好的地段，郭益这是要往哪里开？ 　　她迟疑着问：“我们要去哪儿？” 　　郭益认真的开着车：“纪小姐去了就知道了。” 　　“……” 　　纪茉拿出手机，打算悄悄给陆扬发个微信。 　　但是她刚打开屏幕，就听郭益在前面说：“沈总说了，纪小姐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给陆总打个电话。” 　　“……” 　　纪茉就没好意思把消息给发出去。 　　她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总觉得沈清寒能轻而易举地看穿她所想的一切。郭益现在说的这些话，如果不是沈清寒早就猜到，那么郭益这个人也太懂得韬光养晦了。 　　沈清寒应该不至于将这样一个人留在身边当助理。 　　所以应该是前者？ 　　纪茉想了想，还是没给陆扬发消息。 　　尽管不确定郭益要把她带到哪里去，她心里还是相信沈清寒的。 　　半个多小时后，郭益把车停在一处空旷的地方。 　　纪茉下车，发现在她的不远处居然停着一架很大的小型飞机，看起来有点像是私人飞机。 　　所以这里是停机坪？ 　　沈清寒约她在停机坪见面？ 　　纪茉瞬间有点儿无法理解沈清寒的脑回路。 　　她没有立刻走，而是问道：“沈清寒他在那架飞机上吗？” 　　他该不会是特地坐个私人飞机来见她的吧？ 　　郭益只是笑：“纪小姐跟我上去就知道了。” 　　“……” 　　果然是要上那架飞机，纪茉疑惑的同时，心里也隐隐生出了一丝好奇。 　　私人飞机啊，她还没坐过呢。 　　陆扬哥哥有没有她不清楚，但她知道陆宏年是有一架的，不过也只是小型的直升机，不像这架飞机那么气派。 　　由此纪茉也得出一个结论，沈清寒是真的有钱。 　　她一上去，飞机门就在她身后关上了。 　　纪茉回头看了一眼，没做他想。 　　机舱里和普通的飞机不太一样，这里俨然就是一个小型的会客厅。若非是纪茉自己走上飞机的，她都快要以为这是在谁的家里。 　　有空姐从旁边走过来：“纪小姐您好，欢迎您乘坐沈清寒先生的私人飞机，我是本次航班的乘务长，我姓陈。本次航班的目的地为京市国际机场，预计飞行时间两小时，请您系好安全带，将手机调至飞行模式，飞机将于十分钟后起飞。” 　　“……”纪茉一脸懵逼，“飞机要开了？” 　　乘务长微笑：“是的。” 　　“……” 　　不是，沈清寒难道不是到了湘兰才会约她见面的吗？这二话不说要把她带到京市去是怎样啊？难不成是因为他忙着没空，所以特地弄了架私人飞机来接她过去？ 　　纪茉愣愣地看着空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空姐再次提醒她：“纪小姐，请您先坐下。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等飞行平稳后，您可以在机舱里走动。后方还有休息室，你累的话也可以进去休息。” 　　“……” 　　- 　　两个小时后，飞行平稳地停在了京市国际机场。 　　直到走下飞机的那一刻，纪茉还有点懵，没来得及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来。 　　这就……到京市了？ 　　太魔幻了吧，这绝对是纪茉坐的最特殊的一个交通工具。 　　不是没坐过飞机，而是没以这种方式去见哪个人。 　　手机接通信号后，一下子涌进了十几条信息，以及好几通未接来电。 　　统统都是陆扬打来的。 　　纪茉立刻给他回拨过去，没等那边人开口，她就抢先道：“哥哥，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刚才坐着一架私人飞机来和朋友见面。” 第42章 我妹妹在哪儿？ 　　“你现在在哪里？” 　　陆扬没心思和她开玩笑, 在他从跟着她的保镖口中得知她上了别人的私人飞机那一刻起，他就无法镇定了。 　　保镖说，没有人逼她，她是自己高高兴兴地走上去的。 　　在纪茉认识的人里面, 能拥有私人飞机的, 除了沈清寒没有别人。而他找人查询后, 证实那家飞机也确实属于沈清寒没错。 　　他早就提醒过她, 沈清寒接近她是另有目的，让她不要太轻信沈清寒的话。 　　偏偏小姑娘压根就不听他的, 沈清寒只是派个助理去找她，她就屁颠屁颠地跟着人跑了。 　　她是真不知道危险还是太过于相信沈清寒了？ 　　沈清寒这个人能在沈氏濒临破产时仅凭一人之力力挽狂澜，将沈氏救出危局, 并且发扬壮大到如今的地步，就能证明他这个人绝非池中之物。 　　要知道当年沈家家道中落，沈清寒的父亲死于非命，那时沈清寒才十二岁。 　　听说，他只用了不到五年的时间就让沈氏重新有了起色。 　　沈清寒二十岁的那年，沈氏在京市的地位已经牢不可破。 　　这样一个心机深沉、城府极深的男人，也就只有纪茉会一次又一次地相信他。听她的语气, 她甚至还没意识到自己现在有多么危险！ 　　陆扬真是又急又气，恨不得立刻将她拖到身边来好好揍一顿，最好将来都绑着她, 让她一辈子都离不开自己的视线才好。 　　可是他毫无办法, 只能眼睁睁地听保镖说看着飞机起飞却无能为力。 　　就算知道那是沈清寒的飞机, 陆扬也不清楚目的地是哪里，他甚至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给纪茉打电话、发信息, 期盼着她下飞机能够第一时间联系他。 　　纪茉听得出陆扬很着急，当下也不开玩笑了，老实说：“我在京市国际机场。” 　　“……” 　　果然是京市！ 　　陆扬一边让徐帆订最快一班去京市的航班，一边问纪茉：“你见到沈清寒了？” 　　纪茉一愣，她都没说自己要见的朋友就是沈清寒，陆扬哥哥居然已经知道了？ 　　过了会儿她才说：“还没有。” 　　“你听我说，不管沈清寒对你提什么要求，你都不要答应他，听到没有？” 　　陆扬边走边叮嘱，脚底下健步如飞，“我现在马上去京市，你把手机调静音，震动关掉，藏藏好，有事情第一时间找我。要是联系不到我，你就打蒋彧或者徐帆的电话，他们会帮你联系我在京市的朋友，必要时先打110，让警察来救你，明白吗？” 　　“……” 　　听陆扬说了一通，就好像她遇到了很大的危险似的。 　　纪茉看向在前面带路的郭益，他走得不紧不慢，一点儿也不着急，甚至在听到她打电话后，还主动避开了些距离，根本没有坏人的样子。 　　“哥哥，你是不是误会了？”纪茉犹豫着说，“我现在很好，没有危险。” 　　“危不危险是你能用眼睛看到的吗？！”陆扬突然爆发，声音也比先前高了几倍。 　　纪茉吓了一跳，脚下步子停住，怔怔地站在原地。 　　有其他的旅客经过她身边，虽然听不清楚电话里的男人说了什么，但同样也听到了几近嘶吼的声音，纷纷侧头看她。 　　安静几秒。 　　陆扬也意识到自己情绪上的失控，他揉了揉眉心，声音缓和下来：“茉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吼你的。但是你听我说，沈清寒这个人真的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你一定要小心他。” 　　纪茉反应过来，也知道陆扬不是故意的。 　　换成是她，她的陆扬哥哥突然被人带到了另外一个省市，估计她都能急哭。 　　纪茉说：“我知道的，哥哥，我没有生你的气，你不用跟我道歉。” 　　陆扬听她这么说，这才叹了口气：“我真是要被你吓死了。” 　　“对不起啊。” 　　这下轮到纪茉跟他道歉了。 　　她之前在来见沈清寒的路上就应该跟他说一声，结果她却被郭益几句话说得不好意思打电话找他了。 　　“算了，你也不用和我道歉。” 　　如果沈清寒执意要带她走，陆扬知道纪茉是没有办法的。就算她这次没有答应去见他，那么下一次沈清寒还是有办法把她带走。 　　陆扬不清楚沈清寒一直执着于纪茉到底是因为什么，但正好，趁着这次的机会，他去和沈清寒说清楚。 　　“你等着我。”陆扬说，“我很快就过去接你回家。” 　　“可是哥哥……”纪茉忽然想到什么，“你不是有事情去了S市吗？现在离开不要紧的吗？” 　　“傻丫头。”陆扬轻叹，“现在能有什么事情比你的安全更重要呢。” 　　别说只是一个项目，就算是涉及到陆氏生死存亡的大事，和她相比也不值一提。 　　更何况，他把蒋彧和徐帆都留下来了，根本不会有什么问题。 　　纪茉咬了咬唇，这一刻，她忽然很想抱抱他。 　　“哥哥。”纪茉轻声喊他，“我想你了。” 　　明明两个人才分开两天，她却忽然觉得他们好像分开了很久很久。 　　“乖。”陆扬低笑，“等我。” 　　纪茉嗯了声。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纪茉也跟着郭益出了机场。 　　全程，陆扬都没有挂断电话。 　　已经有车在外面等他们，是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 　　纪茉上车后就问郭益：“沈清寒在哪儿？” 　　郭益说：“沈总在公司。” 　　纪茉下意识地以为郭益是要带她去沈清寒的公司见他，就顺嘴和陆扬说了。但她心里还是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沈清寒不会伤害她。 　　等到陆扬那边要过安检了，两个人才挂了电话。 　　纪茉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来京市。 　　到处都是陌生的街景，她也不清楚司机要把她带去哪里。 　　在车上坐了一会儿，纪茉有些困了，撑着脑袋闭上眼睛。 　　等她醒来，车子刚好开进一个院子里。 　　纪茉揉了揉眼睛，好奇又有些疑惑的看着车窗外。 　　院子很大很漂亮，有点像溪园前院的风格，但布置得又很不一样。 　　很快，车子在一栋别墅前停下来。 　　郭益先下车：“纪小姐，到了。” 　　纪茉没动：“这是哪里啊？” 　　“是沈总的家。”郭益说，“沈总还在忙，让我先把你带到这里来休息一下，等他忙完就会回来找你。” 　　“……” 　　纪茉有一点无语：“你知道他找我过来，到底有什么事情吗？” 　　“不知道。” 　　“那你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吗？” 　　“很抱歉，这是沈总的私人行程，我不便过问。” 　　“……” 　　什么都不知道，纪茉觉得沈清寒的这个助理可以换人了。 　　她没办法，来都来了，京市她也不熟，只能先听郭益的话进别墅休息。 　　好在别墅里的人在听了她的来意后，很热情地将她迎了进去。 　　有一位自称姓刘的中年妇女在见到她后一直怔怔地站在原地不动，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纪茉被她看得很不自在，忍不住问：“刘姨，你干嘛一直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像，太像了！”刘姨抹了抹眼睛。 　　纪茉这才注意到她好像哭了，上前问：“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刘姨连忙说，“我这老毛病了，一吹风眼睛就疼。” 　　纪茉不疑有他：“刘姨，您刚才说了‘像’，是什么意思啊？” 　　沈清寒还没回来，刘姨不敢乱说话，只得道：“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纪小姐和我从前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很像罢了。” 　　“……”纪茉一愣，下意识地问，“是谁呀？” 　　“是我的一位老雇主了，我年轻的时候就跟着她做事，没想到一晃都三十多年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纪茉歪着脑袋说：“那您的这位老雇主现在应该和您差不多年纪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刘姨口中的这位老雇主很感兴趣。 　　刘姨回答：“是呀，她只比我小一岁，今年应该有五十五了。” 　　纪茉问：“那她现在还好吗？您和她还有联系吗？” 　　刘姨点头：“我有空就会去看看她，不过她近来身体不太好，之前发生了一件事情，让她这二十年来一直郁郁寡欢，但我相信她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原来如此，纪茉点点头，哦了声，没再多问。 　　她坐在客厅里休息，很快有人给她端了茶和点心上来。 　　刘姨一直在旁边陪着她：“纪小姐，你先吃点东西，我们先生工作忙，可能不会那么早回来，很快就到晚餐时间了，你喜欢吃什么告诉我，我去给你做。” 　　不知不觉竟然折腾了大半天，纪茉刚才到了之后给陆扬发了条微信，陆扬没有回复，她猜想陆扬现在也应该在飞机上了。 　　“刘姨，我还不饿，您去忙吧，不用一直陪着我。” 　　刘姨迟疑着点头。 　　又看了她几眼，才慢吞吞地离开。 　　- 　　陆扬下飞机后一分钟都没有耽搁，就给沈清寒打了电话。 　　沈清寒大约也早就猜到了他会找来，约了他在沈氏集团的办公室见面。 　　从机场到沈氏集团，只有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 　　陆扬不是第一次来了，进门时也没有任何人拦他，他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楼上的总裁办门口。 　　礼貌性地敲了两下门后，陆扬直接推门进去：“沈清寒，你放了我妹妹。” 　　坐在办公桌后的沈清寒抬起头，他早就知道陆扬会来，却没想到他居然来得那么快。而且据说他这两天在S市谈项目，好像还是一个对陆氏很重要的合作。 　　沈清寒看着他：“陆总远道而来，是沈某招待不周了。” 　　话虽这么说，沈清寒却连站都没有站起来。 　　陆扬懒得和他计较这些，开门见山：“我妹妹在哪儿？” 第43章 就凭我是她的亲哥哥。…… 　　“你妹妹？” 　　沈清寒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一样, 素来严肃的他唇边挂上了一抹笑意。和陆扬的焦急相比，沈清寒就要显得沉稳多了。 　　他淡淡地开口：“据我所知，陆宏年和陆宏远两位董事长都没有女儿，陆总也是家中独子, 只有一位混迹在娱乐圈的堂兄, 何来妹妹一说？” 　　陆扬皱眉：“沈总是在开玩笑吗？你和茉茉不止一次见过面, 难道不清楚她就是我的妹妹？” 　　“你说的是那位纪小姐？” 　　“正是。”陆扬盯着他, “我不知道沈总今天白天为什么要用私人飞机那么劳师动众的方式把她从湘兰带到京市，但我既然来了, 就不会让别人欺负她。” 　　沈清寒同样看向他：“你怎么知道我带她来就一定是要欺负她？我就不能是想跟她谈谈心吗？” 　　“……” 　　陆扬觉得今天的沈清寒有点奇怪，他越是这样，就让他越担心纪茉。 　　尽管纪茉已经将定位发在了他的手机上, 陆扬也已经让在京市的朋友赶过去了，可沈清寒这个人太不简单了，所以他还是决定下飞机后亲自来见他一面。 　　“茉茉心思单纯，不懂得人心险恶，只要有人对她好一点，她就会把别人当朋友。”陆扬说，“我很感谢沈总专程去一趟英国帮她拿回推荐信, 但这并不是沈总挟恩图报的理由。” 　　“好一个挟恩图报。” 　　沈清寒站起来，他比陆扬要年长几岁，无论是阅历还是生活经历都要比陆扬丰富得多。两个人站在一起, 在气势上, 明显沈清寒要更胜一筹。 　　沈清寒往前走了两步：“那么我倒是想问问陆总, 你又有什么资格替她说这些话？” 　　陆扬闻言，眉心拢得更厉害了：“茉茉是我的妹妹，也是我的未婚妻, 我当然有资格替她说话。” 　　“未婚妻？”沈清寒挑眉，“她家人同意了？” 　　“她是孤儿，从小被我家收养，我的父母就是她的家人。” 　　“也就是说，所谓的未婚妻，也不过只是你们家的一厢情愿，对吗？” 　　“……” 　　这话说得陆扬就很不爱听了，他隐隐有些生气：“沈总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真的对纪茉有意思，想要跟他抢人？ 　　陆扬是绝对不会允许其他的男人染指纪茉的。 　　“我没有什么意思。”沈清寒走回办公桌旁，弯腰从抽屉里抽出一叠文件，“我只是想问问陆总，既然把她当成未婚妻，为什么又不保护好她？” 　　“……” 　　“半个月前，陆总带她去了医院，她的血液里检测出有催.情药的成分。两年前她在国外，差一点遭遇性.侵，之后她得了很严重的心理疾病，一直到去年年底才完全康复。”沈清寒把资料丢给陆扬，“这些，陆总想必也很清楚吧？” 　　陆扬没接，眼眸深邃：“你调查她？” 　　沈清寒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的行为在陆扬眼里等同于默认，陆扬上前一步，沉声问：“你为什么要调查她？沈清寒，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的目的很简单。”沈清寒对上陆扬的目光，二人视线相撞，沈清寒平静地说，“我不放心她留在你身边，所以要把她带回来。” 　　陆扬怒：“你凭什么？” 　　沈清寒看着他，面色平静：“就凭我是她的亲哥哥，就凭她的身体里和我流着同样的血，就凭她是我找了将近二十年的妹妹，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 　　陆扬微怔：“你说什么？你是她……亲哥哥？” 　　在来的路上，陆扬想过很多种沈清寒可能会带走纪茉的原因，却唯独没有想过，他才是纪茉的亲哥哥？ 　　这一刻，素来沉稳的陆扬无端生出一丝慌乱。 　　如果沈清寒真的是纪茉的亲哥哥，那么他带走纪茉就是理所当然，而他就成了无理取闹。 　　“你有什么证据吗？” 　　沈清寒没说话，他又再次从抽屉里拿出另外一份文件。 　　这是一份亲子鉴定结果意见通知书。 　　陆扬看了沈清寒片刻，才从他手里接过。 　　翻开第一页上就有纪茉的名字和身份信息，下面有很多基因序列，陆扬只勉强能看懂一些。翻到最后一页鉴定结果，上面清晰地写了“符合遗传学规律”几个字。 　　陆扬手一抖。 　　鉴定结果的最后一句话是——本次鉴定支持唐雯是纪茉的生物学母亲。 　　陆扬缓缓抬头：“唐雯是？” 　　沈清寒说：“我的母亲。” 　　他不可能自己去和纪茉做DNA鉴定，他们只是兄妹，鉴定结果即便出来，也只有百分之二十五的基因序列相似。 　　所以他在得到纪茉的头发后，又去取了他母亲的头发。 　　鉴定结果出来，果然如他所愿，纪茉真的是他的妹妹。 　　陆扬观察到，这份亲自鉴定的结果是一个星期以前出的。 　　所以沈清寒早就知道纪茉是他的妹妹，却没有马上来找她，而是故意趁自己不在湘兰的这一天，才让他的助理用私人飞机去把纪茉带回来。 　　陆扬放下鉴定书，忽然没有了先前进来要人时的底气。 　　他叹了口气，望向沈清寒：“茉茉在哪里？我想见她。” 　　- 　　纪茉在别墅里左等右等，等不到沈清寒回来，不知不觉就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醒来的时候，感觉到手背湿漉漉的，像是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不停地在触碰她的手。 　　纪茉一惊，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只雪白色毛茸茸的小家伙蹲在她的腿边，舌头一吞一吐，正在舔她的手。 　　“咦。” 　　纪茉一出声，小家伙就抬起头，摇着尾巴，眼睛亮晶晶地冲着她“汪”了声。 　　原来是一只博美。 　　小家伙长得特别漂亮，毛也很长。 　　纪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 　　小家伙感受到纪茉的互动，高兴在原地转了几圈，然后勾着前腿，熟练地爬上了沙发，窝在纪茉身边。 　　纪茉对这么可爱的小东西完全没有抵抗力。 　　从前在陆家别墅的时候她就想养一只猫猫狗狗的，不过姚淑娴对动物的毛发过敏，她只能打消了养宠物的念头。 　　“你叫什么名字呀？” 　　和它玩熟了之后，纪茉索性把它抱在怀里和它说话。 　　小家伙不会讲话，只汪汪叫了几声，好像在回答她似的。 　　一旁刘姨走来，见纪茉和博美玩得好，有一丝诧异：“它叫馒头，是林小姐养的狗。林小姐离开以后，它就不太喜欢和人一起玩了，连先生都爱搭不理的。” 　　纪茉望向刘姨，刘姨口中的先生她知道，应该是沈清寒，可林小姐又是谁？ 　　“谁是林小姐呀？”纪茉问。 　　刘姨说：“是先生从前收养的一个女孩子。” 　　纪茉眨眨眼睛，想不到沈清寒看起来这么清冷的人，也会做这样的事情：“那她人呢？” 　　刘姨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去年林小姐离开后，就没有再回来过了。” 　　纪茉想起来了，陆扬之前也跟她说过同样的话，还说沈清寒一直在找那个女人，甚至可能把她也当成了那个女人。 　　这样一想，纪茉下意识地松开了抱着馒头的手。 　　这狗怎么回事，别人都不理，她一来就和她亲近，难不成也是随了沈清寒，把她当成它的那个主人了吗？ 　　馒头汪汪叫了两声，仿佛很不满纪茉放开它的动作，使劲汪纪茉怀里钻。 　　“纪小姐，馒头很久没这么高兴了。”刘姨看着沙发上的一人一狗说，“以前家里来人，它都躲得远远的，哪会像现在这样主动跑出来和你玩。” 　　纪茉低头看馒头。 　　小家伙的眼睛里染上了一层水雾，叫声也不似刚才那般欢快，委委屈屈地呜咽了两声，就看着她不动了。 　　纪茉于心不忍，只好重新抱起它。 　　馒头一下子就高兴了，摇着尾巴在她怀里扭。 　　纪茉陪馒头玩了一会儿，她走到哪里，馒头就跟到哪里，连吃饭的时候馒头也蹲在她的脚边，要不就是围着她的椅子转圈。 　　有了这个小家伙，纪茉也不觉得时间过得慢了。 　　大约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她听到外面传来引擎的声音。 　　刘姨在旁边说：“应该是先生回来了。” 　　纪茉想站起来，可馒头却赖在她身上不肯走，纪茉没办法，只好抱着馒头一起走到门口。 　　门外停了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正是之前去机场接纪茉的那辆。 　　后车门打开，纪茉以为沈清寒会下来，结果下来的人居然是陆扬。 　　她眼睛一亮，馒头撒娇卖萌也不管用了。她放下馒头，朝陆扬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哥哥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哦。” 　　纪茉双手环着陆扬的腰，脸贴在他胸口用力地蹭了蹭。 　　陆扬也抱住她，嗯了声：“我来了。” 　　馒头汪汪汪地围在他们脚边转，尤其是对着陆扬，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听到声音，纪茉抬头：“你怎么也坐这辆车来了？” 　　这不是沈清寒的车子吗？ 　　她的话音刚落，陆扬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车的另一边响起“砰”的一声关门声。纪茉闻声望去，之间沈清寒从车头那边绕过来。 　　她下意识地往陆扬怀里缩了缩，小声道：“哥哥，原来你们是一起来的呀。” 　　沈清寒看着二人。 　　陆扬摸摸她的头：“嗯，我下飞机后先去找了沈总。” 　　怪不得他那么久才来呢，纪茉点点头，表示了解。 　　有陆扬在，她就不怕沈清寒了。 　　过了两秒，纪茉松开手，不再赖着陆扬，往沈清寒那里走了两步：“沈总，您找我过来有事儿吗？” 第44章 你小时候我给你换过尿布…… 　　沈清寒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了一遍, 而后才开口：“进去说吧。” 　　“好。” 　　纪茉点了点头，习惯性地回头去拉陆扬的手，“哥哥，你陪我一起进去。” 　　这一声“哥哥”喊的人没什么感觉, 另外两个男人却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 　　他们进去, 馒头也迈着小短腿屁颠屁颠地跟着进去。 　　沈清寒低头看了眼蹲在纪茉脚边的馒头, 嘴角扯了扯：“小白眼狼, 我养你那么久，怎么就不见你那么黏我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 褪去了冷漠，眼底多了几分柔和和无奈。 　　纪茉注意到了，歪了歪脑袋。 　　刘姨说这是那位林小姐养的狗, 她人都不见了，沈清寒却还把她的狗照顾得那么好，可见那位林小姐在他心里的地位很不一样。 　　三个人到客厅里坐下，纪茉自然地挨着陆扬坐。 　　沈清寒支开了其他所有人。 　　纪茉很好奇沈清寒特地把她接来京市是要说什么，等人一走，她就主动问：“沈总，您找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呀？” 　　沈清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而是把之前给陆扬看过的那份亲子鉴定结果通知书递给纪茉：“你先看看这个。” 　　纪茉看了他一眼，狐疑地接过。 　　在看到封面上的字样时，她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字她都认识, 这些字连起来的意思她也明白, 可是沈清寒为什么要给她看这个？ 　　“这是, 什么？”纪茉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沈清寒盯着她：“你看看就知道了。” 　　纪茉有点不太敢看，她好像能猜到里面是什么，但又不敢确定。 　　她抬头, 朝陆扬看了一眼。 　　陆扬捏了捏她的手：“看吧。” 　　他好像一点都不好奇，纪茉试探性地问：“你看过了吗？” 　　陆扬轻轻点头。 　　意料之中的答案，纪茉收回目光，这才重新看着手里的东西。 　　小时候在孤儿院的那段时间，她曾经不止一次希望自己的爸爸妈妈能够找到她，把她带回家，可每一次都是失望。 　　后来她很幸运地被接出了孤儿院，陆宏年和姚淑娴也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家。她曾一度以为就算没有亲生父母也不要紧，有爱她的爸爸妈妈和哥哥就够了。 　　可是随着年龄慢慢增长，懂的事情也越来越多，她才明白就算陆宏年和姚淑娴对她再好，他们也不是她的亲生父母。 　　有一种关系叫血脉亲情，是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 　　纪茉不清楚当初她为什么会在孤儿院里长大，也不明白她的父母为什么一直不来找她。 　　这些问题她没有问过陆家的人，却在某一年的暑假偷偷回过孤儿院，去找老院长解答。 　　遗憾的是，老院长也不知道她从何而来，只告诉她她是在路边被人捡到的，捡到她的人并没有留下姓名和联系方式，在把她送到孤儿院后就离开了。 　　唯一的线索也断了，纪茉只能放弃寻找。 　　但在她的心里，还是希望有一天能够见到她的亲生父母，就算他们不愿意认她也没有关系，她只是想知道是谁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 　　然而当这个真相就摆在她眼前的时候，她却忽然不敢看了。 　　她拿着亲子鉴定书，很长时间没有动作。 　　身旁的陆扬和沈清寒也没有催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很久之后，纪茉才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第一页。 　　最上方有她的名字，以及另外一个不认识的人的名字。 　　她忽然想起那天在饭店门口，沈清寒说要替她拿掉头发上的东西，结果却狠狠地拽下了她几根头发。 　　直到这一刻，纪茉才明白他当时真正的用意。 　　翻开后，纪茉看得很认真，几乎是每一行每一个字都仔仔细细地看过一遍。 　　一直看到最后一句话，纪茉的视线在上面停留了很久。 　　这时候，沈清寒才开口：“唐雯是我们的妈妈，我们的父亲姓沈，名叫沈世谌，十九年前已经过世。在他下葬的那天，有仇家过来闹事，我和妈妈好不容易才将那些人赶走，让父亲入土为安，却没想到当时年仅两岁的你却在葬礼上失踪了。” 　　“我们后来找了很多地方，动用了很多关系，但都没有找到你。那个时候父亲过世，沈氏面临破产危机，妈妈也因为一连串的刺激而导致精神出现了问题。在那样的情况下，我不得已暂停找你。” 　　沈清寒叹了口气。 　　在那段时间里，他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那个时候的他也不过才十二岁。 　　别人的十二岁，顶多只是为了成绩烦恼，可他的十二岁，却面临着家破人亡的惨剧。他的父亲并非意外身故，根据警方事后的调查，是被人故意害死的。 　　他的母亲得知真相后，哭了几天几夜，而妹妹的失踪也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清寒一夕之间，从人人羡慕的天之骄子，沦为京市上流社会的笑柄。 　　那个时候他就告诉自己，不能这么认输。父亲尸骨未寒，母亲也在等他把妹妹带回来，还有沈氏几十年的基业，也绝对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落入其他人的手里。 　　他开始每天只睡几个小时，其余的时间除了完成学业，都用来跟着父亲之前的得力助手学习如何管理公司。 　　他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带着沈氏走出破产危机。 　　然而这一切，远没有结束。 　　等他终于有了足够的人脉和财力准备去寻找妹妹时，才惊觉他的妹妹早已不知所踪。 　　当年在葬礼上闹事的那些人警方后来都仔细盘问过，没有人承认抱走了他的妹妹，而警方也没有查到任何和她妹妹去向有关的线索。 　　光凭几张妹妹两岁以前的照片要再找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可尽管如此，沈清寒也没有放弃。 　　这一找就是将近二十年，直到在何老董事长的寿宴上遇到纪茉。沈清寒看过唐雯年轻时候的照片，纪茉和她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沈清寒当时就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这个女孩子很可能就是他失踪的妹妹。 　　但那会儿纪茉谎报了名字和年龄，又让他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晚宴结束以后，沈清寒又翻出了唐雯的照片，以及沈世谌的照片，放在一起对比之后，他让助理去查了纪茉的资料，这才发现原来她在撒谎。 　　虽然纪茉身份证上的信息和他的妹妹相差了几个月，但纪茉是孤儿，信息都是按照被孤儿院收养的时间填的，因此她很可能就是他失踪多年的妹妹。 　　于是，沈清寒想方设法地接近她，也是为了能够有机会取到她的头发去做DNA鉴定。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 　　他的妹妹也终于回到了他们的家里。 　　沈清寒看着纪茉，低声说：“我不是不想找你，只是当时的情况我没有选择。沈氏随时会破产，到时候沈家不仅会欠下一大笔债，我还有可能会遭受牢狱之灾。与其让你回来跟着我受苦，不如让你留在外面，万一将来我有什么事情，也牵连不到你的身上。” 　　事实证明，他当时的决定是正确的。 　　纪茉虽然在孤儿院里生活了三年，可终究还是被一户很好的人家给收养了。如果他当时没能带沈氏走出濒临破产的局面，那么债主和仇家也只会找他的麻烦，和他的妹妹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 　　过了很久，纪茉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的沈清寒，哽咽道，“你才是我的亲哥哥，对吗？” 　　沈清寒点头：“是，我是你的亲哥哥。” 　　“那……” 　　纪茉有很多想问的，但她不知道从何问起。这些真相来得太突然，她还需要时间去消化。 　　他说他们的父亲已经过世了，她是在父亲的葬礼上丢失的。 　　“妈妈呢？”纪茉问，“我们的妈妈，在哪里？” 　　“她在疗养院。”沈清寒说，“你失踪以后，她的精神状况一直不好，而我又没有时间去照顾她，所以只能将她送去疗养院。这些年她的精神已经好很多了，如果你想见她，我明天就可以带你去，她还不知道我已经找到你了。” 　　“这里是我们的家吗？” 　　“是。” 　　“那她为什么不回来住？” 　　“我有想过要接她回来，但她不愿意，说是在疗养院住得习惯了，而且最近她又有些不舒服，还是在那里治疗比较方便。” 　　“她怎么了？” 　　“没什么，你不用担心，都是一些小毛病。” 　　纪茉一口气问了很多问题，沈清寒却丝毫没有觉得麻烦，每一次都很耐心地回答，“我想这些不过是她的托词而已，事实上她不肯回来，应该是不愿意再触景生情。” 　　听完他的答案，纪茉再次沉默。 　　她大概已经清楚了自己当年会变成孤儿的原因，以及她的家人其实并不是不想认她，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使得他们也没有办法知道她的下落。 　　原来，她并不是被抛弃的孩子，她的家人还是很希望她能回家的。 　　过去纪茉就怕她的亲生父母是因为不想要她而主动把她抛弃，如果真是那样，她宁可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但现在，她的亲哥哥找回了她，并且告诉她没有人不要她，他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她。 　　纪茉忍耐了很久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喷薄而出，她忽然间就哭了，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下来，顺着脸颊往下淌，打湿了身上昂贵的连衣裙。 　　一直没出声的陆扬搂住她的肩膀，柔声哄道：“好了，别哭了，你不是一直想找你的家人吗？现在你的哥哥找到你了，你应该高兴才对。” 　　纪茉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他：“你……你怎么知道？” 　　她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这件事，连陆扬也没有。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陆扬笑了下，抽了张纸巾替她擦眼泪，“那年暑假你偷偷跑去孤儿院，我其实一直跟着你，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了。” 　　“……” 　　纪茉抿唇，抽噎着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嗯？”陆扬轻笑，“那时我离你根本不远，你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我，我哪里知道某个小笨蛋头都不回一次？” 　　“……” 　　纪茉无语，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取笑她。 　　“我的眼睛又不长在后脑勺，哪里知道身后会有人跟着嘛。”她嘟囔，带着一丝小脾气，不满地抱怨，“谁好好地走着路会回头看的，你又没有叫我，怎么能说我笨。” 　　“你就是笨。”陆扬故意，“小笨蛋。” 　　“……” 　　被陆扬这么一打岔，纪茉的哭声倒是渐渐止住了。 　　她还是很想哭，但她知道这个哭是因为高兴的。 　　纪茉抬头，越过陆扬的肩膀，悄悄地看沈清寒。 　　从沈清寒的角度，刚好看到她露出的那一双眼睛，红彤彤的，却又充满灵气地盯着他。沈清寒目视前方，毫不避讳地和她对视。 　　安静片刻。 　　纪茉咬了咬唇，轻声问：“你真的是我的亲哥哥吗？没有骗我？” 　　沈清寒：“如假包换。” 　　“假的换了还是假的。”纪茉嘀咕，又指着那份鉴定书，“你那么厉害，想弄一份假的亲子鉴定书来骗我也很容易，你还有别的证据能证明我是你妹妹吗？” 　　沈清寒想了想说：“有。” 　　纪茉眨眨眼睛，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在哪里？” 　　沈清寒面不改色地说：“你的左腿根外侧的位置有一块胎记，你小时候我给你换过尿布，经常看到。” 　　“……” 第45章 我才是你的哥哥。 　　沈清寒的话刚说完, 纪茉就下意识地捂住了左腿。 　　陆扬低头看了一眼她捂的位置，刚好是沈清寒所说的那地方。他眯了眯眼睛，语气莫名带了一丝凉意：“真在那儿？” 　　纪茉很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这块胎记她小的时候就发现了，长大后虽然淡了些, 但还是有的, 仔细找也能发现。 　　纪茉不说话了, 只一个劲地盯着沈清寒。 　　瞧着瞧着, 她的眼睛又开始红了。 　　沈清寒也不着急，他知道站在纪茉的立场, 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个事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很久之后，纪茉才轻声开口：“哥哥，我叫什么名字？” 　　这一声哥哥很明显不是在喊陆扬。 　　沈清寒抬起眼皮, 听到叫声的那一瞬间，他竟然有些恍惚。 　　当年妹妹失踪时不过只有两岁，还是个话都说不清楚的小丫头。可她学说话时第一个会叫的人就是哥哥，平时只要他在家，她都会跟在他身后一遍遍喊哥哥，奶声奶气的模样沈清寒至今还记忆犹新。 　　曾经最绝望的时候，他以为这一辈子都听不到小丫头再喊他一声哥哥了。 　　然而上天终究是对他不薄的, 他没有辜负父亲的遗愿，他救回了沈氏，也将失踪了二十年的妹妹找了回来。 　　沈清寒眼眶微湿, 他勾了勾唇, 柔声说：“你叫沈沐暖, 如沐春风的沐，温暖的暖。” 　　“沈沐暖。” 　　纪茉重复了好几遍这三个字，越想越觉得喜欢。 　　这和纪院长给她起的名字不一样, 她有了自己的姓，还有了很好听的名字。 　　她侧头，朝陆扬笑：“我的名字好听吗？” 　　陆扬点头：“好听。” 　　纪茉说：“我也这么觉得。” 　　“那我以后该叫你什么？”陆扬见她高兴，心里纵然有些不舍，却也是真心地为她高兴，“沐沐？还是暖暖？” 　　“……” 　　纪茉沉默两秒：“你还是不要改口了。” 　　虽然新名字好听，可她也不是马上就能适应的。她听惯了陆扬喊她茉茉，忽然喊别的，总觉得是在叫别人。 　　陆扬立马答应：“好。”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说着话，沈清寒轻咳一声：“阿暖，过来。” 　　“……”纪茉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喊她，还是不确定地指着自己，“你在叫我吗？” 　　沈清寒嗯了声。 　　纪茉看了陆扬一眼，这才慢慢地站起来向沈清寒走去。 　　她一到沈清寒身边，就被他拉着手腕往身后带。 　　“诶？沈总……不是……哥、哥哥你干什么？” 　　纪茉喊他沈总喊顺口了，一时改不过来。 　　沈清寒回头，瞥她一眼：“以后别喊错了，我才是你的哥哥。” 　　“……” 　　纪茉有点懵，没来得及说话，陆扬起身：“沈总这是要做什么？” 　　沈清寒看着他：“沈某很感谢这些年来陆总对我妹妹的照顾，不过现在我既然已经把妹妹给找回来了，陆总是不是也应该回湘兰了？” 　　“……”他这是典型的过河拆桥，陆扬气乐了，“沈总这是在赶我走？” 　　“那倒不是。”沈清寒说，“但这里毕竟是我的家，而且现在已经很晚了，陆总留在这里恐怕不太合适。” 　　这会儿还不到七点，外面的天也才刚刚暗下来。 　　陆扬冷笑：“原来沈总这么养身。” 　　沈清寒：“当然。” 　　“……” 　　陆扬觉得自己再和沈清寒说话得把自己气死，关键这人还是纪茉的亲哥哥，这会儿是怼不得也骂不得。 　　他干脆不搭理沈清寒。 　　陆扬看向被沈清寒挡住了半个身体的纪茉：“茉茉，来我这儿。” 　　纪茉想过去，可偏偏前面的人根本不让，整个人像座山一样挡着她的路。纪茉急了，推他的肩膀：“哥哥你干嘛呀？你让我过去，陆扬哥哥在叫我。” 　　沈清寒回头：“你记住，从现在开始我才是你的哥哥，除了我以外，你没有其他的哥哥。所以这两个字，不准再喊别人。” 　　“……” 　　纪茉无语，这人刚刚看到还挺好，怎么突然开始不讲道理了。 　　就算他是她的亲哥哥，可他们才相认不到半个小时。纪茉和陆扬是实实在在相处了十多年了，而且陆扬现在还是她的男朋友，她肯定是不会站在沈清寒那边的。 　　“你好霸道，你这样会失去我的。”纪茉说着，也不非要从前面过了，她从沙发后面绕出去，回到陆扬身边，不舍地说，“哥哥，你不要走。” 　　陆扬刚想说话，沈清寒开口：“沈家从来不留宿外姓人，这是规矩。” 　　纪茉反驳：“陆扬哥哥他不是外人。” 　　沈清寒：“我们姓沈，他姓陆，怎么就不是外人了？” 　　“那我现在也不姓沈，我姓纪。”纪茉不大高兴地说，“你是不是也要把我赶走？” 　　“阿暖。”沈清寒无奈，他确实是有点看不惯陆扬，尤其在知道陆扬还想娶他妹妹的时候，就更加不爽了。 　　但沈清寒也不想和纪茉吵架。 　　他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妹妹，宠着疼着都来不及，怎么舍得让她不开心？ 　　“我不是要赶他走。”沈清寒妥协道，“我有话要和你说，是关于我们家的事情，他在这里不太方便。” 　　纪茉下意识地问：“有什么不方便的？” 　　沈清寒还没回答，陆扬却懂了。 　　在纪茉心里，一直把他当作她的哥哥，她最亲近的人，所以任何与她有关的事情，她都不介意让他知道。 　　但是对沈清寒来说却不是的，他于沈家而言始终是个外人，沈清寒这么警惕的人，是绝对不会让他知道沈家的秘密的。 　　“好了，既然沈总有话要和你说，我就先走了。”陆扬摸摸纪茉的脑袋，“你乖乖听话，别惹沈总不开心。” 　　“……”纪茉以为陆扬生气了，转身扑进他怀里，“你答应要接我回家的，你要去哪里？你不要我了吗？” 　　陆扬一愣，随后明白了她的想法，失笑道：“傻瓜，我怎么舍得不要你。我不是要走，只是给你们兄妹俩留一点说话的空间。” 　　“那你要去哪里？回湘兰吗？” 　　“不回。” 　　陆扬叹气，这丫头是在害怕她有了亲哥哥后他就会不要她了吗？ 　　“我不走，我哪里也不去。”陆扬安抚她道，“我去找个酒店先住下，等明天再来找你好不好？” 　　纪茉摇头：“不可以不走吗？这里有那么多房间，或者你等等我，等我们聊完，你带我一起去住酒店。” 　　这个沈家对纪茉来说是陌生的，沈清寒也不怎么熟，唯一熟悉的人只有陆扬，她一点儿也不想和他分开。 　　陆扬笑了。 　　他很高兴他喜欢的小姑娘这么依赖他，但现在她的这份依赖，尤其是在沈清寒面前表现出对他的依赖，好像并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陆扬不用看也知道沈清寒现在的脸色一定很精彩，他想了想说：“这样吧，等你们聊完你给我打电话。发视频也可以，无论多晚，我都等你，好不好？” 　　纪茉还不死心：“你一定要走吗？” 　　陆扬：“只是暂时的，明天你就可以见到我了。” 　　“那好吧。”纪茉终于松开了抓着他衣角的手，“你到酒店了要给我发定位。” 　　陆扬嗯了声，点头答应。 　　两个人磨蹭了好半天，纪茉终于让陆扬走了。 　　陆扬离开前，和沈清寒打了个招呼，还特地说了明天一早就会过来。 　　沈清寒什么话都没说，只叫了司机送他去酒店。 　　陆扬一走，纪茉就问沈清寒：“我今晚是要住在这里吗？” 　　“当然。”沈清寒说，“这里是你的家。” 　　纪茉还是有点不太适应两人身份的转变，她犹豫着喊了声：“哥，你要和我说什么？” 　　沈清寒看她一眼：“跟我去书房吧，我给你看点东西。” 　　纪茉点点头，跟上他的步伐。 　　- 　　沈清寒的书房在二楼，纪茉小时候丢得早，对这里完全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跟着沈清寒进去以后，纪茉就看到他打开了藏在一幅字画后面的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了几本相册以及一叠很厚的文件。 　　沈清寒先把相册递给纪茉：“这里面都是你小时候的照片，从你刚出生到满两周岁生日，基本上所有与你有关的事情都有记载。” 　　纪茉接过，好奇地翻开其中的一页。 　　那大概是她一岁左右的照片，她已经学会走路了，身上穿了一件红色的小裙子，头上扎了两个连马尾辫都算不上的小发揪，皮肤很白，眼睛也很大，正迈着两条小短腿，挥舞着小胳膊，咧开嘴，摇摇晃晃地朝拍照的人走去。 　　纪茉看着照片里的小不点，眼睛一亮，忍不住说：“原来我小的时候这么可爱啊！” 　　沈清寒也跟着看了一眼，轻笑道：“是很可爱。” 　　他印象里这张照片是唐雯拍的，当时妹妹刚学会走路，已经倔强地不肯让人扶，非要自己走。走又走不好，就在快要接近唐雯的时候，自己的左脚绊到了右脚，扑通一下趴在了地毯上。 　　她当时的样子可笑极了，摔完自己都懵了，隔了十几秒才哇得大哭出声。 　　纪茉没注意到沈清寒嘴角的笑，她继续又翻了几页照片，才放下相册，看着他手里的文件：“那个又是什么？” 　　“这是我们的父亲留给你的。”沈清寒说，“是沈氏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 　　“……” 　　股份？ 　　纪茉啊了声，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说这是什么？” 　　“沈氏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 　　“……”纪茉摆手，“我不能要。” 　　虽然沈清寒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她就是沈家的女儿，但她现在自己都还没适应这个新的身份，怎么能一上来什么都没做就白白拿股份呢。 　　而且，那可是沈氏集团的股份啊！ 　　纪茉虽然懂的不太多，可也知道沈氏集团一定是个很厉害的存在，说不定比陆扬哥哥的陆氏还要厉害。 　　所以不管有多少，哪怕只是万分之一，她都是不敢要的。 　　“哥，你不要把这个给我。这是你辛辛苦苦赚来的，应该你自己留着，不用给我。” 　　听她这么说，沈清寒很欣慰，这个妹妹是把他之前说的话记在心里了的。 　　“你不用急着拒绝，你先听我说。”沈清寒道，“这个股份是当初你出生的时候父亲就决定要给你的，只不过那个时候你还小，所以由父亲代为掌管。原本是打算等到你十八周岁生日的时候再给你，谁也没想到沈家会遭受如此变故。” 　　“父亲去世后，这部分股份自然而然也就到了我的手里。可它毕竟是父亲想要给你的东西，他人已经不在了，这就是他最后的愿望，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收下。” 　　“可是……” 　　股份这个东西太贵重了，并且纪茉也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去用这个东西，万一处理得不好，那真是把她卖了都赔不起。 　　沈清寒大约也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还是可以先放在我这里，我会替你安排好这一部分的股份所涉及到的项目。但是转让书你还是得签字，至于剩下的，我都可以替你解决，你只要负责等着年底的时候拿分红就行。” 　　“……”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躺着也能数钱的感觉吗？ 　　纪茉见沈清寒的态度很坚持，她也只能先答应下来。 　　之后，沈清寒又和她说了一些她小时候的事情，也问了她很多离开家后的问题。 　　大部分问题纪茉都答不上来，比如她是怎么从京市去了湘兰，又是怎么会被孤儿院收养的。 　　她不清楚，沈清寒也没有多问。 　　最让纪茉意外的是，沈清寒居然只字没有提到陆扬。 　　她还以为沈清寒肯定会和她聊很多跟陆扬有关的事情，包括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谁料他问都没有多问一句。 　　他们在书房聊了很久，最后沈清寒说：“你先去休息，明天上午我带你去见我们的妈妈。” 第46章 实在不行，我们就私奔吧…… 　　妈妈这两个字, 纪茉并不陌生，她喊了姚淑娴十几年的妈妈。 　　可这一刻，这两个字对于她而言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那是她素未谋面的亲生母亲，或许小时候天天见, 可她已经不记得了, 两岁之前发生的事情她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纪茉好奇地问沈清寒：“我们的妈妈, 有照片吗？” 　　“有。”沈清寒从旁边的书柜里拿出另外一本相册, “这里面都是爸妈年轻时候的照片，我能认出你, 也是因为你和妈妈年轻的时候长得很像。” 　　纪茉打开相册，入眼第一张就是一对年轻男女的合照。 　　女人很漂亮，长了一张瓜子脸, 小巧玲珑，皮肤白皙，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一看眼神就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纪茉仔细看着照片，发现自己确实有很多地方和她有神似之处。 　　也难怪沈清寒只是看到她就有把握她就是他的妹妹。 　　再看女人身边的男人，西装革履，意气风发。纪茉看看照片, 又瞅瞅沈清寒，几次以后也忍不住感叹基因的强大：“哥，你和爸爸长得也好像哦。” 　　沈清寒嗯了声, 笑了：“那是当然, 我们都是亲生的。” 　　纪茉继续翻照片, 她从来没有见过她的爸爸妈妈，这是第一次看到他们的长相。 　　翻着翻着，纪茉的眼泪往下掉, 落在照片上，慢慢化开。 　　沈清寒注意到了，偏头问她：“怎么哭了？” 　　“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我的亲生父母了。”纪茉抽噎着说，“我从来不敢想象还有这么一天，我的亲哥哥会找到我，我还能和你坐在一起看爸爸妈妈的照片。” 　　她的眼泪又有止不住的倾向。 　　沈清寒迟疑了一下，伸出手臂把她往怀里揽。 　　纪茉没有拒绝，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沈清寒笑了下，拍拍她的肩膀，哄道：“不哭了，是哥哥不好，这么久才找到你。” 　　纪茉摇头，带着鼻音说：“你没有不好，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哥哥。” 　　是真的很好，在他还不确定她是他妹妹的时候，就帮她去拿推荐信。即使那个时候沈清寒是抱着目的接近她的，但是纪茉一点儿也不生气。 　　“真的吗？”听了这话，沈清寒笑着问，“那陆扬呢？” 　　“……” 　　纪茉瞅他，他们两个人怎么能相提并论？ 　　尽管她一直喊陆扬哥哥，可是她从小就知道陆扬不是她的亲哥哥，对他的喜欢也早就不是兄妹之情了。 　　但当着沈清寒的面，她不好意思直接说，只好道：“这哪能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你叫他哥哥，也叫我哥哥，甚至喊他比喊我还亲热。” 　　她喊陆扬一直都是两个字，而刚刚叫他却只有一个字。 　　两个字当然比一个字听起来更加亲昵。 　　纪茉眨眨眼睛，不哭了，犹豫着问：“你是在吃醋吗？” 　　她觉得很神奇，她对沈清寒的第一印象很不好，因为他和何媛兮走在一起。后来单独跟他说话的时候，她又觉得他对人非常冷淡。 　　不过相处几次下来，倒是对他有些改观了。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很难想象沈清寒吃醋的样子。 　　尤其是他现在在和陆扬哥哥吃醋。 　　沈清寒挑了挑眉：“不可以吗？” 　　他的妹妹，喊了别的男人十几年的哥哥，还不允许他嫉妒一下？ 　　纪茉破涕为笑，主动抱了抱他：“哥，你别吃醋，陆扬哥哥对我很好的。” 　　沈清寒哼笑，是挺好，好得都敢来跟他抢人了。 　　自从他彻底接管沈氏以后，还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么嚣张，陆扬是第一个。 　　- 　　纪茉和沈清寒聊了很久才离开书房。 　　她的房间沈清寒早就让人准备好了，在三楼南面的一间房。 　　隔着几米远，还有一个房门，门锁紧闭，纪茉经过的时候只是看了一眼，却没留心。 　　刘姨把纪茉带到她的房间门口，很高兴地说：“这间房原本就是老先生和太太替您准备的，先生这些年来也一直留着，现在终于等到它的主人回来了，太太要是知道先生把小姐您找回来了，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纪茉也是这个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之前刘姨口中的前雇主就是她和沈清寒的妈妈唐雯。 　　纪茉：“刘姨，你能不能跟我讲一些关于我妈妈的事情？” 　　刘姨笑着说：“当然可以。” 　　纪茉就又和她聊了一会儿天，多数时间都是刘姨在讲，纪茉听着。 　　不知不觉等刘姨离开，已经将近凌晨十二点。 　　纪茉看了眼时间，突然想起来陆扬哥哥还在等她的电话。 　　可她不确定这个点陆扬到底睡没睡着，就先试探性地给他发了条微信：【哥哥，你睡了吗？】 　　陆扬几乎是秒回：【还没有。】 　　他的消息刚发出去，纪茉的电话就打来了：“哥哥，你在哪个酒店呀？” 　　听到她声音的陆扬扬起唇，报了个酒店名字过去：“你们聊完了？” 　　纪茉嗯了声：“聊完了，聊了好久呢。” 　　“都聊了些什么？” 　　“好多呢。”纪茉兴致勃勃地说，“哥哥还给我看了我两岁以前的照片，我长得老可爱了。不过我今天只顾着看，忘记拍照了，你明天来的话，我再给你看呀。” 　　陆扬笑了笑：“好。” 　　他只见过她五岁之后的样子，对于纪茉说的那个年龄，陆扬也很好奇。 　　“哥哥，你明天什么时候来找我呀？” 　　纪茉躺在床上，这个房间很陌生，再加上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她一点睡意也没有。 　　陆扬问：“你想我什么时候来？” 　　纪茉想了想说：“我希望我一睁眼就能看到你。” 　　陆扬沉思了一下，慢吞吞道：“那大概不行，我真要去那么早，你亲哥得杀了我。” 　　“……”纪茉缩了缩脖子，干什么说那么吓人？ 　　“杀人犯法。”纪茉摇头，“他不会的。” 　　陆扬但笑不语。 　　小姑娘不懂金融圈的争斗，杀人的方式有很多种，借刀杀人也是杀人。虽然说沈清寒不可能真的找人杀他，但总会有很多种方式能让他走投无路。 　　尽管陆扬很不愿意承认，但现在的他与在金融圈里混迹了十几年的沈清寒相比，是根本没有可比性的。 　　陆扬不怕沈清寒，前提是他们除了合作关系，没什么其他的交集。 　　然而现在纪茉夹在两个人中间，他再面对沈清寒的时候，总会考虑得多一些。 　　思及此，陆扬不禁有些头疼。 　　他最大的失误，大概就是之前当着沈清寒的面承认纪茉是他的未婚妻。 　　这下好了，他的这个小未婚妻保不保得住都快成问题了。 　　陆扬那边很长时间没有说话，纪茉抱着手机，小声询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陆扬顿了下，轻笑道，“哪天去找沈总提亲。” 　　纪茉啊了声，结巴道：“提、提什么亲？” 　　“你说呢。” 　　“……” 　　纪茉说不出来，她只是有点脸红。 　　陆扬笑：“之前想娶你，只要我爸妈同意就行了，现在倒好，你有了家人，我还得想办法让他们同意。你这个亲哥哥看起来一点都不好糊弄，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纪茉回答不上来，只傻傻地跟着重复他的话，“怎么办才好？” 　　陆扬提议：“实在不行，我们就私奔吧。” 　　“……” 　　明智带他是在开玩笑，但纪茉还是仔细地想了想，好像这个主意也不错。 　　她很认真地问：“我们私奔到哪里去？” 　　陆扬沉吟，一本正经：“月球？” 　　“……” 　　好吧，这个笑话真冷。 　　过了一会儿，纪茉开口：“我觉得我的家人应该不会为难我们的。” 　　“那如果他们为难我们，不让你跟我在一起怎么办？” 　　纪茉不相信：“不会吧。” 　　“我是说如果。”陆扬强调，“假设他们不答应，你会怎么做？” 　　“那我就只能……”纪茉停住，翻了个身，嘴角露出一抹坏笑，“告诉他们我怀了你的孩子，如果他们非要拆散我们，那就一尸两命。” 　　“……” 　　- 　　纪茉和陆扬聊了挺久，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隔天醒来，窗外的天刚刚亮。 　　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纪茉也没了赖床的习惯，她起床先关了灯，然后去卫生间洗漱。 　　出房门的时候不过才七点。 　　楼下餐厅已经有人在了。 　　纪茉走到门口，先看到了陆扬，高兴地喊了一声“哥哥”。又往里面走了几步，才发现沈清寒也在。 　　听到她的声音，两个男人几乎是同时朝餐厅门口看。 　　纪茉脚步顿时停下来。 　　沈清寒故意问：“喊谁呢？” 　　“……”纪茉唔了声，见他们虎视眈眈的眼神，似乎说谁都不好，干脆道，“喊你们呀。” 　　沈清寒：“一声哥哥喊两个人？” 　　纪茉眼珠子转了转：“那我再喊一声？” 　　“……” 　　陆扬轻笑，朝她招了招手：“过来吃早餐。” 　　“好咧。”纪茉听到召唤，马上往他身边跑。 　　椅子还没来得及拉开，就听坐在主位上的沈清寒朝陆扬对面的座位抬了抬下巴：“坐这里。” 　　纪茉看了眼那个位置，又看沈清寒：“我就坐这儿不行吗？” 　　沈清寒不吭声，言下之意大概就是你自己想。 　　纪茉犹豫片刻，在坐与不坐陆扬身边进行了一番天人交战后，果断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哥，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沈清寒嘴角一抽，“我是这个意思吗？” 　　“对啊。”纪茉接得很快，“我理解的你就是这个意思，当然如果你不是这个意思，下次我在问你的时候你一定要说，不然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可猜不出来你在想什么。” 　　她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沈清寒想反驳，一时又找不到反驳的点，只好将目光移向陆扬：“你就是这么教我妹妹的？” 第47章 以后总有你叫的时候，到…… 　　陆扬挑了挑眉, 这摆明是个坑，他又不傻，又怎么会乖乖地往下跳。 　　他给纪茉夹了一只她喜欢吃的鲜虾蒸饺，从容地说：“茉茉打小就聪明, 学什么都很快, 不需要我教。” 　　说完, 他看向纪茉, “我说的对不对？” 　　纪茉懒得自己动筷子，直接就着陆扬的筷子把虾饺咬进嘴里, 闻言唔了声，含糊地点头：“陆扬哥哥说得对。” 　　“……” 　　沈清寒叹息，他可真是认了个傻妹妹, 被别人卖了还很开心地替人家数钱呢。 　　- 　　一顿早餐下来，纪茉吃得心满意足。 　　她非要黏着陆扬，还不停地让陆扬给她夹菜，沈清寒也没办法，只能假装看不见。 　　早餐过后，沈清寒打算带纪茉去疗养院看唐雯。 　　纪茉问：“我可以带陆扬哥哥一起去吗？” 　　沈清寒瞥了陆扬一眼，漫不经心地说：“带他去干什么？” 　　“不干什么呀。”纪茉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随便胡扯了个理由，“陆扬哥哥是客人，我们都不在家, 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不好。” 　　沈清寒面无表情地说：“我可以让司机送他回酒店。” 　　“……” 　　纪茉说不过他, 咬着唇, 一副吃瘪的表情。 　　陆扬见状，轻笑了声：“你哥他开玩笑的。” 　　纪茉侧头：“你怎么知道？” 　　陆扬说：“他真的不让我去，今天早上就不会给我开门了。” 　　“是这样吗？”纪茉说着, 目光又望向沈清寒。 　　沈清寒没说话，只盯着陆扬扯了扯唇。 　　确实他如果不想让陆扬去，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他就行了，根本不会让他进沈家的大门。既然让他进来了，就是默许他跟着一起去。 　　“哥。”纪茉喊了沈清寒一声，朝他笑，“你真好。” 　　沈清寒面无表情地说：“别拍马屁。” 　　纪茉愣了一下，而后没忍住，趴在陆扬怀里笑得前俯后仰。 　　- 　　半个多小时后，几个人在疗养院门口下车。 　　这是一处位于半山腰的疗养院，占地面积很大，风景秀美，是十年前在沈清寒的主导下由沈氏集团投资建成的。 　　这座疗养院里有着国内最先进的医疗设备，还有一支极其优秀的医生组成的医疗团队，以及专业护工。 　　进去以后，就有人带着他们来到一栋两层楼带院子的独立别墅外。 　　“沈先生，沈夫人这个点应该正在做身体检查，请您稍等一会儿。” 　　那人说完，去按了门铃。 　　很快有个中年妇女出来开门，看到沈清寒，连忙说：“沈先生您进来吧，我去楼上喊夫人。” 　　这个女人是沈清寒替唐雯找的私人护工，之前刘姨也说过要跟着来，但又不放心沈清寒没人照顾，所以就留在了沈宅里。 　　客厅不算大，跟沈家和溪园的自然没法比。 　　三个人坐下以后就等着唐雯下来。 　　大约等了一刻钟，终于听到楼上传来脚步声。 　　除了唐雯以外，还有两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跟着她一起下来。 　　纪茉闻声抬头，首先看到的是一个身型单薄的女人，她的脸色略有些苍白，双眼虽然在笑，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由于常年吃药的缘故，她看上去并不怎么精神。 　　看到他，沈清寒起身上前。 　　坐在沙发上的纪茉和陆扬也跟着站起来，纪茉直勾勾地盯着女人，身体微微轻颤。 　　感受到她的情绪，陆扬握住她手。 　　沈清寒和唐雯一起送走医生，又问了她几句身体状况，两个才一起走回来。 　　沈清寒扶着唐雯：“妈，我今天带了一个人过来见你。” 　　唐雯已经听护工说了有人来，但还没来得及见到人，她笑了下：“是不是我未来儿媳妇？” 　　“……” 　　沈清寒默，“妈，你想什么呢。” 　　唐雯说：“我想什么？你今年都三十一了，再不娶妻就快成老男人了，看看以后还有哪个小姑娘肯要你。” 　　“……”沈清寒无语，“你儿子就算再老，也不可能没人要。” 　　“是是是，他们都是为了你的钱。”唐雯说，“知道你有钱，七老八十了还有人追，行了吧？” 　　“……” 　　别人要是当面对他说这些话，沈清寒早就骂回去了。 　　但这是他妈，他不敢。 　　两个人聊着聊着就回到了客厅。 　　唐雯下意识地看向纪茉，而后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清寒，她、她是……” 　　沈清寒也跟着看过去：“阿暖，过来。” 　　“……” 　　听到他话的同时，唐雯眼前忽然一片空白，浑身的力气都仿佛在这一刻被抽干了，整个人晃了晃，差点儿栽倒。 　　幸好沈清寒及时扶住了她。 　　唐雯抓住他的手臂，急切地想要确认：“你叫她什么？阿……暖？” 　　那是她女儿的小名，小时候她女儿还在的时候，他们全家人都是这么喊她的。可后来女儿失踪了，她只有在梦里才敢喊这个名字。 　　唐雯问完，又不可置信地看向正一步步朝她走来的纪茉。 　　这个女孩儿长得太像年轻时候的她了，以至于她第一眼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呢？除非…… 　　这时候，纪茉已经站在了唐雯的面前。 　　她的个子比唐雯要稍微高一些，站在那里眼眶泛红，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妈。”沈清寒看着纪茉，沉声开口，“她就是阿暖，我曾经答应过你会把妹妹找回来的，我没有食言。” 　　唐雯捂着嘴巴，一瞬间泪眼朦胧：“她真的……是阿暖？你没有骗我？” 　　“没有。”沈清寒说，“前阵子我来你这里拿了你的头发，和妹妹的一起送去做了亲子鉴定，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她就是我的妹妹。” 　　唐雯终于不再怀疑，她盯着纪茉，朝她伸出手，泪如雨下：“阿暖，我的阿暖。” 　　纪茉听着她喊自己，下意识地就把手伸过去。 　　母女俩的手握在一起，像是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流淌在身体里，安心而又亲切。 　　纪茉张开嘴，轻声喊：“妈妈。” 　　听到她这一声妈妈，唐雯哭得更厉害了，完全说不出话来。 　　她哭，纪茉也跟着哭。 　　母女两个人抱在一起哭个不停。 　　过了一会儿，沈清寒扶着唐雯把二人分开。 　　唐雯身体不好，她不能哭太久。 　　陆扬见状，也上前将哭得梨花带雨的纪茉抱过来，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哄：“别哭了，乖。” 　　纪茉在他怀里蹭了蹭，眼泪鼻涕全都蹭在他的衬衫上，抽抽搭搭地说：“我、我、我不想哭的，可是……我、我停不下来。” 　　“……” 　　陆扬愣了愣，继而笑了。 　　又过了十来分钟，唐雯和纪茉终于都不哭了。 　　四个人坐下来，沈清寒简单跟唐雯讲了找到纪茉的经过和纪茉从前的经历。唐雯和纪茉坐在一起，始终紧紧握着纪茉的手。 　　听完，唐雯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可怜的女儿，让你受苦了。” 　　纪茉摇摇头，笑着说：“我一点都不苦，我被一户很好的人家收养了，他们对我很好，把我当亲生女儿。” 　　“真的吗？” 　　听她这么说，唐雯也总算有了些安慰。 　　纪茉点头，而后回头看陆扬：“妈妈，他是陆扬哥哥。” 　　闻言，唐雯看向陆扬。 　　其实从刚才起她就看到了陆扬，也注意到了他和纪茉的关系非比寻常，只不过一直没时间问。 　　陆扬站起来：“阿姨您好，我是陆扬。” 　　“哎，你坐你坐。”唐雯仔细打量他，“你是收养阿暖那家人的孩子吗？” 　　陆扬点头：“是的。” 　　“我刚才看到你们……” 　　唐雯不知道该怎么问，生怕说错了，两个人会尴尬。 　　这个女儿从小流落在外，性格如何她并不清楚，好不容易回家了，唐雯只想给她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纪茉莫名有些害羞，她偷偷看了陆扬一眼，小声说：“妈妈，他还是我的男朋友。” 　　正如唐雯猜想的那样，她点点头，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纪茉看不出唐雯的态度。 　　点头是什么意思？是满意陆扬哥哥还是不满意？ 　　不过她也不好意思追问，毕竟现在说这些还太早。 　　和纪茉聊了一会儿，唐雯的脸色比先前要好太多了，整个人看着也精神了些。纪茉一直想办法在逗她笑，甚至还给唐雯讲了很多自己在国外遇到的趣事，只掠过了那些不好的。 　　她们说话的时候，沈清寒和陆扬也全程在旁边陪着。 　　两个日进斗金的男人此刻都不说话，只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听她们聊天，与他们平日叱咤风云的风格似乎显得格格不入。 　　中午的时候，三个人陪着唐雯吃了顿饭。 　　唐雯身体还不太好，即使再不想和女儿分开，她还是必须要休息了。 　　纪茉答应了她第二天再来陪她，唐雯这才依依不舍地送他们离开了疗养院。 　　回去的路上，只有纪茉和陆扬两个人。 　　沈清寒临时有事，坐其他的车去集团了。 　　纪茉靠着陆扬的肩膀，还在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短短两天，她突然有了哥哥，也有了妈妈。幸福来得太突然，她有些措手不及。 　　“哥哥，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在做梦？”纪茉还是觉得不真实，“会不会等我醒了，才发现这一切原来都是假的，我的亲哥哥没有找到我，我也没有妈妈。” 　　“怎么会呢。”陆扬揉揉她的脑袋，“这不是梦，是真的，你现在不是孤儿了，你有了更多疼爱你的人，他们也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那你呢？你也会像以前一样对我好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 　　纪茉想了想，小声说：“我就是担心，我有了亲哥哥，你就不把我当妹妹了。” 　　陆扬沉默几秒：“也不是不可以。” 　　纪茉一怔，抬头看他：“你说什么？” 　　“你有了亲哥哥，还要我这个假哥哥做什么？”陆扬唇角微扬，不等她反驳，紧接着说，“你不是都跟你妈妈承认我是你男朋友了吗？不然我以后不当你哥哥了，就专心当你的男朋友，怎么样？” 　　纪茉眨眨眼睛：“只是男朋友吗？” 　　陆扬挑眉，搂住她腰：“如果你想要点别的，也不是不可以。我允许你提前使用这个权利，但在此之前，先叫一声‘好听的’来听听？” 　　他特地强调了“好听的”三个字，这种时候纪茉自然能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她咬唇，往车窗的方向偏头，脸有点儿红：“才不叫。” 　　陆扬挨过去，嘴唇贴着她的耳朵：“真不叫？” 　　“……”纪茉小声，“不叫。” 　　“行，不叫就不叫。”陆扬轻笑，握着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先欠着，以后总有你叫的时候，到时候别哭。” 　　“……” 第48章 缺不缺上门女婿。 　　沈清寒不在, 纪茉和陆扬的相处就自然多了。 　　两个人离开疗养院后没有回沈家，而是让司机送他们去了陆扬住的酒店。 　　电梯里。 　　纪茉靠着陆扬的肩膀：“你什么时候回湘兰？” 　　陆扬挑眉：“赶我走？”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纪茉连忙解释，“我觉得我可能一时半会儿还回不去, 你总不能一直在这里陪我吧。” 　　纪茉知道陆扬很忙, 这次来京市也是从S市赶来的。 　　沈清寒昨晚说了, 这几天会替她把手续都办好, 包括恢复她的真实身份信息，这些都还要时间和流程, 不是一朝一夕能弄好的。 　　沈清寒不介意她将来是继续回湘兰工作还是留在京市发展，但在此之前，必须先回归她沈家女儿的身份。 　　这也是他们已故的父亲和身体不太好的母亲共同的愿望。 　　“为什么不能？”陆扬侧头看她, 黑眸深邃，专注而又认真地说，“只要你不是想在这里待上一辈子，我都可以留下来陪你。”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却让纪茉听得心里一动。 　　纪茉咬了咬唇：“那如果我就想在这里待一辈子呢？” 　　陆扬：“嗯？” 　　“哦，我的意思是。”纪茉顿了顿, 摸摸鼻子，“要是我不回湘兰了，你打算怎么办？” 　　“不回啊……” 　　陆扬停下来, 像是思考了一下, 而后才说：“那我明天得去疗养院问问你妈妈。” 　　纪茉不解：“问我妈妈做什么？” 　　“问她……”陆扬拖长音, 又停下来，他俯身，朝纪茉凑过去, 看着她的眼角染上了几分笑意，轻飘飘地说，“缺不缺上门女婿。” 　　“……” 　　“就是那种什么都不干，每天只负责陪她的宝贝女儿，逗她开心的那种。” 　　纪茉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脑袋稍稍往后仰了仰：“你怎么……” 　　她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形容词。 　　陆扬等了一会儿，笑着问：“我怎么了？” 　　纪茉瞅他：“你怎么那么不上进？” 　　说完，她停顿了一下。 　　像是觉得这个形容词找得非常好，纪茉自己先点了头：“对，你就是不上进。怎么能成天什么事情都不做就陪我呢，你这么不上进，我妈妈肯定不会同意我跟你在一起，还有我哥哥……哦，我说的是我的亲哥哥，他会把你赶出京市的。” 　　纪茉边说边用一种“你怎么那么不上进”的眼神看着他。 　　陆扬忍不住笑出了声，抬手使劲揉了揉她的脑袋：“小丫头，说话要负责，我哪里不上进了？” 　　纪茉胡乱扯理由：“你都两天没有上班了。” 　　陆扬笑：“你不也是一样？而且今天是周末。” 　　“那哪能一样？”纪茉小声说，“我只是个小助理，你是陆氏集团的总裁，不能这么比。” 　　话音落下，电梯门开了。 　　陆扬牵着她走出去，脚步有点急，边走边问：“那怎么比？” 　　他腿长，走得又快，纪茉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陆扬的房间离电梯很近，没走几步就到了门口。 　　不等纪茉回答他先前的问题，他就拿出房卡开了门。 　　“嘀”地一声，房门打开。 　　陆扬先进去，随后便把纪茉也一起拉进去。 　　门刚关上，陆扬就转过身，把纪茉压在门板上，双手环住她的腰，低头对着她的唇亲了上去。 　　纪茉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亲得有些懵。 　　陆扬亲了几下见她没反应，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就见她眼睛瞪得老大。 　　旖旎的气氛瞬间就没了，陆扬无奈，只能松开了一些箍着她的力气，低声问：“怎么还睁着眼？不想跟我接吻？” 　　“……”纪茉也看他，“不是。” 　　“那是什么？”陆扬亲了亲她的唇，几乎是贴着她的唇说，“告诉我。” 　　“我只是在想……”纪茉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我哥可以在湘兰开分公司，那你可以在京市开分公司，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就不用分开了？” 　　“……” 　　陆扬无语，他想跟她谈恋爱，而她却只想和他谈公事？ 　　沉默片刻，陆扬忽然咬了下她的下唇。 　　纪茉吃痛，瞪他：“你咬我干什么？” 　　“让你不专心。” 　　陆扬说完这句话，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寻着她的唇重重地吻了上去。他的舌尖灵活地撬开她的牙关，一寸寸地汲取她口中的香甜。 　　在他汹涌的攻势下，纪茉终于闭上了眼睛，尝试着回应他。 　　过了很久，陆扬才松开纪茉。 　　纪茉被他亲得迷迷糊糊的，眼波潋滟，眼角也沁出了生理泪水。他一退开，她的身体就不自觉地沿着门板往下滑。 　　陆扬顺势把她捞进怀里，用抱孩子一样的姿势把她往房间里抱。 　　他住的是一间套房，有客厅也有卧室。 　　陆扬直接抱着纪茉进了卧室，然后把她放在床上。 　　纪茉勾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陆扬只好跟着坐下来，捏捏她的脸：“今天起得早，困不困？” 　　纪茉乖乖点头。 　　她昨晚就没睡好，早上又哭了很久，早就累了。 　　陆扬：“那睡一会儿？” 　　纪茉看他：“我睡觉，你做什么？” 　　“有点工作需要处理。”陆扬说，“我去外面，有什么事情出来找我。” 　　纪茉点头，说了声好。 　　但她却没有放手，勾着他的脖子抬起身体，主动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你不要太辛苦哦，一会儿累了的话也可以睡一会儿。” 　　陆扬看着她笑：“我这儿只有一个房间一张床，已经被你霸占了，我睡哪里？” 　　纪茉转头看了看，指着床说：“这个床还挺大的，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分一半给你睡。” 　　陆扬没有马上接话，只淡笑着看她。 　　纪茉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刚想开口问，突然也反应过来她话里好像还有一种别的意思。 　　这意思就算是明目张胆的邀请了。 　　她脸一红，顿时舌头打结：“哎，你、你、你别误会，我没、没有你想的那个意思。” 　　陆扬身体前倾，往她那边靠过去，故意问：“我想什么了？” 　　“……”纪茉撇撇嘴，嘀咕，“我怎么知道你想什么。” 　　陆扬不依不饶：“不知道你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来，大点声，把你刚才‘误会’我的想法说出来。” 　　“……”纪茉恼羞成怒，拿起枕头砸他，“说了没想什么，你烦不烦呐，还不快去工作？” 　　陆扬接住枕头，低笑了声：“小丫头，能耐了。” 　　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催他去工作，连陆宏年都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纪茉给办到了。 　　纪茉没再搭理他，背对着他躺下来。 　　陆扬见状，替她盖好被子，转身离开了卧室。 　　- 　　这一觉纪茉足足睡了两个小时，醒来已经下午四点半了。 　　她穿着拖鞋出门，眼睛还没完全睁开。 　　客厅里，陆扬正在和集团的几个高管开视频会议。 　　笔记本电脑是他昨晚刚买的，他来得急，什么都没带，所有换洗的衣服和生活用品也是昨晚离开沈家后去买的。 　　陆扬带着耳机，纪茉没注意到他笔记本屏幕。 　　看到他在那坐着，就自然而然地朝他走过去，爬上沙发，整个人软绵绵地往他怀里挤：“哥哥，我睡醒了。” 　　“……” 　　陆扬下意识地抱住了她，低头看了眼主动投怀送抱的女孩子。 　　她微闭着眼睛，头发凌乱，胸前的衣服也有些歪歪扭扭的，露出了里面的一截肩带。 　　陆扬眯了眯眼睛，却没说话。 　　听不到他的声音，纪茉更是往他怀里蹭个不停，边蹭边抱怨：“你怎么不说话呀？为什么不理我，你是不是坐着睡着啦？” 　　说着，她还抬起手臂，作势要掀他的眼皮。 　　陆扬终于忍不住按住她的手，说了句“今天先到这里”，而后一手抱着她，另一只手在键盘上点了退出视频的按键。 　　纪茉不解地睁眼：“你说什么？” 　　什么叫先到这里？ 　　陆扬似笑非笑：“你说呢？” 　　纪茉啊了声，后知后觉他可能在做什么之后，惊恐地瞪大眼睛，睡意瞬间就没了。 　　她回头看了眼他的笔记本屏幕，上面黑底白字显示着“您已退出房间”等几个字样。 　　纪茉整个人都不好了：“你刚才……在干嘛？” 　　陆扬还是那句话：“你说呢。” 　　“……” 　　纪茉不知道。 　　纪茉不想说。 　　安静片刻，她捂脸：“都有谁看到了？” 　　陆扬淡定地报名字：“蒋彧，徐帆……” 　　“停停停！”才听了两个人，纪茉就不想听他继续往下说了。 　　光是被蒋彧哥和徐帆看到就已经让她很社死了，纪茉不想再听到有别人的名字。 　　她一脸生无可恋地栽进陆扬怀里：“完了完了，我的一世清白毁于一旦。” 　　陆扬这才低笑出声：“没关系，反正他们早晚得知道，就当作是提前公布了。” 　　“……” 　　纪茉唉声叹气。 　　话是这么说，但总归是不一样的。 　　还没等她接受这个事实，不一会儿，陆扬的手机上收到一条视频。 　　是蒋彧发来的。 　　陆扬点开，马上就传来纪茉娇滴滴的声音：“哥哥，我睡醒了。” 　　纪茉：“……” 　　她下意识地去抢陆扬的手机，可陆扬却不让，手举得老高，她根本拿不到。 　　视频里的声音还在继续：“你怎么不说话呀？为什么不理我，你是不是坐着睡着啦？” 　　纪茉羞愤地要死：“你能不能别放了！为什么你还录音！” 　　陆扬很无辜：“不是我录的，是蒋彧发来的。” 　　“蒋彧哥为什么要录音？” 　　“那就得问他了。”陆扬放完一遍，把视频保存，“而且他没有录音，他录的是视频。” 第49章 每个男人都有的正常欲望…… 　　陆扬哄了很久, 才把别扭的小姑娘给哄好。 　　两个人在沙发上闹了一会儿，等停下来，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纪茉揉揉肚子，躺在陆扬身上不肯起来：“哥哥, 我饿了。” 　　陆扬姿势慵懒地抱着她, 衬衫的扣子解了两颗, 袖口也挽到了手臂处, 伸手把玩她的头发：“想吃什么？” 　　“不知道呢。”纪茉不想去想，懒洋洋地说, “我都没来过京市，你以前不是来过很多次？你带我去好吃的吧！” 　　陆扬之前来京市也都是为了谈合作，几乎没怎么逛过。和蒋彧或者徐帆两个大男人, 他实在没有游玩的欲望，于是想都没想就说：“我也不熟。” 　　纪茉一听，捏着发尾扫他的脸，凶狠地像个小恶霸：“你怎么能不熟？就算不熟也得说熟。” 　　陆扬好笑地看着她：“为什么？” 　　“因为你得带我出去玩呀。”纪茉理所当然地说，“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亲哥哥又忙，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了, 你不熟我怎么办？” 　　说到后面，纪茉可怜兮兮地看着陆扬。 　　陆扬最受不得她这样的表情，明知道她是装的, 却还是忍不住道：“行了, 你都这么说了, 我还能说不熟？” 　　纪茉这才满意，嘿嘿笑：“那你准备带我去吃什么好吃的？” 　　陆扬想了想说：“我之前去过一家叫‘全聚轩’的餐馆，味道还不错, 想不想去尝尝？” 　　“你都说不错了，那肯定好吃。”纪茉哼哧哼哧从他身上爬起来，“我们什么时候去？” 　　“急什么。” 　　话音落下，陆扬又把她扯回怀里，低头往她唇上亲过去。 　　亲了很久，陆扬才放过她。 　　纪茉气喘吁吁地瞪他：“你怎么……” 　　怎么每次都亲得那么突然，也不给她提前做个准备。 　　陆扬勾了勾唇，轻声道：“这是带你出去吃饭的利息，去收拾一下，我叫个车。” 　　“……” 　　纪茉哼了声，飞快地跑了。 　　她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去卧室的洗手间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又用陆扬的毛巾擦了个脸。 　　和陆扬在一起最轻松的就是她不用时时刻刻都化妆，想怎么来就怎么来，还不用担心男朋友不喜欢她素颜的模样，一点心里负担也没有。 　　弄好出来，外面的陆扬也已经整理好了。 　　衬衫平整干净，扣子也扣得正正好好，丝毫看不出来他刚才在沙发上的禽兽样。 　　纪茉在心里默默地鄙视了他一下，才朝他走去：“叫好车了？” 　　陆扬嗯了声，弯腰牵她的手：“走吧，那边离这里有点远，要不要先给你买点吃的垫垫肚子？” 　　“不要了。”纪茉摇头，“我现在也不是很饿。” 　　陆扬说了声好，就带着她走出了房间。 　　- 　　从酒店到餐馆，花了大约一个小时。 　　下车的时候纪茉已经饿得不行了，几乎是在前面拖着陆扬走：“哥哥你快一点，我要饿死了。” 　　陆扬笑着加快脚步：“刚才问你要不要先买点吃的，你说不要的。” 　　“那我不是不知道得这么久嘛。”忽然想到什么，纪茉回头看他一眼，“你订好位置了吗？该不会进去还要排队吧？” 　　“那倒不用。”陆扬说，“这家店不用排队。” 　　“诶？那就好。” 　　两个很快到了“全聚轩”的门外，纪茉抬头看了一眼，这家店装潢得十分古色古香，连门口的招牌都是古代的那种牌匾。 　　两个人进去的时候，大厅里还有几桌空着。 　　纪茉提议：“要不然我们就在大厅里吃吧，我想感受一下这边的氛围。” 　　陆扬点头，这种小事他一向没什么意见，纪茉喜欢在哪里吃就在哪里吃。 　　服务员带着他们走到一张餐桌旁坐下。 　　纪茉翻着菜单，结合了服务员的推荐，点了几个菜。 　　等菜的时候，她一直在观察周围的客人。 　　京市本地话和湘兰差得有点远，纪茉基本上听不懂，但是腔调很浓，纪茉觉得新奇，听不懂也努力地听着。 　　陆扬见她总盯着旁边那桌人看，不解地问：“你在看什么？” 　　“陆扬哥哥。”纪茉小声，好奇地问他，“他们说的话你听得懂吗？” 　　陆扬诚实地摇头：“听不懂。” 　　“噢。”纪茉说，“我就知道。” 　　见她一脸失望的样子，陆扬挑眉：“你能听懂？” 　　纪茉摇头：“我也听不懂，所以才想问问你听不听得懂。” 　　陆扬笑道：“我和你一样，都是在湘兰长大的，来京市的次数屈指可数，你怎么就觉得我能听懂呢？” 　　“那不是因为你厉害嘛。”纪茉凑近他，笑着说，“你知道吗，你在我心里是无所不能的。” 　　这句话让陆扬很受用。 　　他端起茶壶倒了杯茶，又给纪茉也倒了一杯。 　　这里的茶也很香，纪茉喝了一口，放下杯子，若有所思：“你说我要不要学一学京市的话？” 　　“为什么？” 　　“我好歹也是出生在这里，总不能什么都不会吧。”纪茉托腮，“起码我也得听得懂人家在讲什么，要不然别人骂我都不知道。” 　　陆扬：“你怎么知道别人会骂你？” 　　“我哪能不知道？”纪茉一副很懂的样子，“我当你妹妹的时候就经常被人骂，说我一个孤儿高攀了陆家，现在突然变成了沈家的女儿，我有预感，肯定会有很多人说我坏话。” 　　“……”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听不出什么异样，就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陆扬沉默几秒，问她：“以前经常有人骂你吗？” 　　纪茉瞅他一眼，轻轻点头：“有的。” 　　因为她是陆家养女的身份，有过不少的流言蜚语。虽然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她是谁，可也不排除少部分那些知道的。 　　最多的就是说她高攀了陆家，当然还有更难听的。 　　陆扬看了她一会儿，朝她招手：“坐过来。” 　　纪茉先前坐在他的对面，闻言眨了眨眼睛，乖乖地走到他身边。 　　陆扬往里面坐了一个位置，等她一坐下来，伸手搂过她：“跟我说说，他们都骂你什么？” 　　“……” 　　纪茉想不到他会问这个，但她其实也不太想说，不然的话她以前就告诉他了。 　　纪茉摇头：“我不记得了。” 　　陆扬太了解她了，看着她问：“是不记得还是不想说？” 　　纪茉抿了抿唇：“不说可以吗？” 　　陆扬沉吟了一下：“可以。” 　　纪茉瞅着他，过了片刻，主动说：“你不用在意这些，以前不告诉你就是不希望你因为这个心烦。其实他们说得也没有错，以前的我确实配不上陆家，就是当时听的时候有点难过，现在回想起来倒不怎么介意了。” 　　陆扬：“他们是这么说你的？” 　　纪茉顿了顿，缓缓点头。 　　陆扬抱紧她，叹了口气，沉声道：“我知道了。” 　　他没再问什么，纪茉也没说。 　　上菜后，两个人就聊了些别的话题。 　　正如陆扬所说的，这里的菜做得还不错，纪茉也很喜欢吃。 　　她吃得比平时都要多，好几个菜几乎光盘。 　　结了账，两个人没有马上回去，而是在附近逛起了街。 　　逛了有一会儿，纪茉手机响了。 　　拿出来一看，是沈清寒打来的。 　　纪茉接通：“哥。” 　　说着，她下意识地看了陆扬一眼。 　　她其实还是不太习惯在陆扬面前喊其他人哥哥，虽然那个人是她的亲哥哥，但总觉得有点别扭。 　　沈清寒：“你在哪里？” 　　纪茉：“我刚吃好饭，正在外面逛街呢。” 　　沈清寒：“和陆扬？” 　　纪茉嗯了声。 　　“今天下午呢？”沈清寒那边沉默一秒，“我听司机说你没有回家。” 　　纪茉老实道：“我去陆扬哥哥住的酒店了。” 　　“他是不是在你身边？”沈清寒说，“你把手机给他。” 　　“……” 　　纪茉奇怪了一下，但还是听话地把手机递给陆扬。 　　还跟他做了一个“我哥要和你说话”的口型。 　　陆扬接过，把手机举到耳边：“沈总。” 　　沈清寒开门见山：“我不反对你和我妹妹在一起，但是有些话我要先说在前头，你别对她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否则，我饶不了你。” 　　陆扬一愣，然后说：“不知道沈总说的‘不该做的事情’是指什么事？” 　　“……”沈清寒冷声，“你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才会问沈总。”陆扬看着纪茉，丝毫不把沈清寒的威胁放在眼里，他平静地说，“更何况，我如果想对她做些什么，在这之前我有十几年的时间可以做，沈总现在才说，恐怕已经晚了。” 　　“……”沈清寒咬牙，“陆、扬！” 　　陆扬：“沈总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挂了。” 　　他这句话刚收完，电话那边突然安静了下来。 　　陆扬拿下手机一看，果然沈清寒已经先挂了电话。 　　他勾了勾唇，把手机还给纪茉。 　　纪茉好奇：“我哥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陆扬搂着她的肩膀，“想再逛逛还是送你回去？” 　　纪茉不怎么想回去：“我可以跟你回酒店吗？” 　　陆扬想都不想：“不可以。” 　　“……”纪茉委屈，“为什么？” 　　“我那只有一张床，没有能给你睡的地方。”陆扬停下脚步，侧头，眼睛里倒映出她的模样，又似乎带了些与平时不太一样的东西，“而且，你睡在我那里，我不保证不会对你做些什么。” 　　“……” 　　闻言，纪茉脑袋里轰得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缓缓炸开。 　　陆扬说的这么明显，她当然明白。 　　可她却没想过，他居然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还是在这人声鼎沸的大街上，让她有点应接不暇。 　　忍了几秒，她还是没忍住，红着脸说：“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我不正经？”陆扬轻笑，抬起手，捏了捏她红彤彤的脸蛋儿，“小丫头，我怎么就不正经了？难道你不知道，这是每个男人都有的正常欲望？” 　　“……” 　　“还有，我本来是没想说。”陆扬停了下，继续道，“但是你亲哥哥刚才特地提醒我，让我别对你做些不该做的，我想了下，这好像不能算不该做的？毕竟我们……” 　　纪茉忍不住了，她不想再往下听，几乎是扑上去捂他的嘴，羞恼地跺脚：“你能不能别说了！” 　　“嘶……” 　　一不小心，她踩在陆扬的鞋尖上。 　　陆扬躲闪不及，疼得倒抽了口气：“下脚真狠。” 　　“……” 　　纪茉瞪他一眼。 　　她不是故意的，但这时候也懒得解释什么，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转身就往前走。 　　陆扬盯着她的背影，片刻后，轻笑了声，也举步跟上。 第50章 突然想亲你。 　　接下来的几天, 纪茉跟Ashley请了假。 　　Ashley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得知原因后，非但没有责备她，反而让她把事情都办好了再回公司上班, 这在以前唐巧还在的时候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纪茉也没有闲着, 抽空的时候还是会帮Ashley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她留在京市, 陆扬也没有回去, 集团的事情都交给了蒋彧和徐帆，他们有什么不能决定的问题才会找他。 　　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和纪茉一起去疗养院陪唐雯说话, 等她休息了，两个人牵着手在京市的大街小巷闲逛。 　　陆扬很少有这么清闲的时候，自从接手集团以后, 他几乎没有自己的时间，这段时间的日子好像是偷来的，以后要还。 　　这样想着，陆扬也懒得去想工作了。 　　京市的一条小吃街上，纪茉指了一旁刚出锅的臭豆腐，扯了扯陆扬的衣服：“我想吃这个。” 　　陆扬看了一眼：“不怕臭？” 　　纪茉摇头，一副你很不懂的眼神看他：“这个就是越臭越好吃。” 　　陆扬平时很少吃这些街头小吃, 臭豆腐这种东西纪茉也只有读书时候和同学一起出去的玩的时候才吃过。 　　她要吃，陆扬就给她买了一份。 　　纪茉倒了很多辣酱，看得陆扬直皱眉：“少吃点辣的。” 　　“不辣啊。”纪茉用竹签戳了一块塞进嘴里, 随后又戳了一块, 伸到陆扬嘴边, “张嘴，啊——” 　　陆扬嫌弃地皱眉：“你吃吧，我不吃。” 　　“很好吃的, 干嘛不吃？”纪茉非要他吃，他躲她就继续举着臭豆腐跟着转，“哥哥吃嘛，就吃一块。” 　　陆扬还是拒绝：“不吃。” 　　见他坚持，纪茉收回手，眼珠子转了转，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不吃就不吃吧，这么好吃的东西你都不吃，真可惜。” 　　话虽这么说，可她脸上却没有半点觉得可惜的意思。 　　纪茉吃完臭豆腐，随后把陆扬拉到一个没人经过的小巷子里。 　　陆扬不解地问：“来这里做什么？”Ding ding 　　纪茉舔了舔唇：“突然想亲你。” 　　她说完，不等陆扬反应过来，踮起脚尖往他唇上亲过去。 　　陆扬猝不及防，被亲了一嘴巴的臭豆腐味，眼睛危险得眯了眯。 　　纪茉心里正得意呢，让你不吃，现在想躲也躲不了吧？ 　　她正欲学着他以前的样子深入这个吻，陆扬却突然扣住她的后脑勺，抱着她转了个身，把她压在身后的墙壁上。 　　主动权瞬间又到了陆扬的手里。 　　纪茉被他压得动弹不得，伸长脖子也亲不到他了，扁扁嘴，不满道：“你怎么能这样。” 　　她好不容易主动一次，还没来得及开始就结束了。 　　陆扬勾了勾唇，哪里不知道她那些小心思？ 　　无非就是他不肯吃臭豆腐，故意的呗。 　　陆扬哪那么容易让她得逞，他捏住纪茉的下巴，勾了勾唇：“特地挑了这么个小巷子跟我接吻，还想继续做什么？嗯？” 　　“……” 　　“让我想想。”陆扬凑近她，在她脸上亲了几下，随后嘴唇慢慢移到她的耳边，贴着她的耳朵，声音里染上了几丝沙哑，“我家茉茉难得主动，还特地挑了这么个好地方，我不做点什么，好像有点对不起她。” 　　“……” 　　纪茉忽然慌了：“陆、陆扬哥哥，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陆扬说着，轻轻地咬了下她的耳垂。 　　纪茉整个人一怔，身体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感觉到他的手也不消停，在她的腰间轻轻地摩挲着，而后竟然挑开她上衣的下摆，从她的衣服底下悄悄探了进去。 　　带着薄茧的掌心泛着凉意，侵袭着她的肌肤。 　　纪茉被刺激地心怦怦直跳，下意识地去推他的手。 　　下一秒，陆扬把她的两只手扣在一起，高举着压在头顶的墙壁上。 　　这个姿势让纪茉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压迫感，她连忙说：“陆扬哥哥，我、我错了。” 　　陆扬的吻顺着她的耳朵一点点往下移，触碰在她的脖子上，激起她阵阵颤栗。 　　陆扬偏还不肯放过她，低声问：“错哪儿呢？” 　　“……”纪茉头往后仰，几乎已经贴在了墙壁上，“我……我不该亲你。” 　　陆扬感觉到了她在发抖，却没有停下来：“说清楚，为什么不该亲我？” 　　“……”纪茉没办法，只好老老实实地说，“我吃了臭豆腐，你不吃，我就想让你也尝尝味道。” 　　“还有呢？” 　　“……” 　　还有什么？纪茉想不出。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应，陆扬终于停下来。 　　他抬起头，看着紧紧闭着眼睛的小姑娘，这才亲了亲她的唇：“怕吗？” 　　纪茉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开口：“什、什么？” 　　陆扬的手从她衣服里退出来，禁锢着她的手也松开，又在她的嘴角亲了几下：“我问你，刚才我对你的做的这些，怕不怕？” 　　纪茉盯着他，好像突然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想了想，摇头说：“不怕。” 　　别的话她可能会害怕，可那个人是陆扬，她好像一点都不害怕。 　　刚才她发抖完全是因为紧张的关系，陆扬的举动让她差点儿以为他真的想在这里对她做些什么。 　　不是不愿意，也不是没准备好。 　　只是，有点太突然。 　　明明一开始是她故意使坏，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陆扬又亲了她一下，替她整理好衣服：“走吧。” 　　纪茉被他牵着，还没从刚才的情形中回过神：“去哪？” 　　“看不看电影？” 　　陆扬忽然想到和她在一起那么久，好像别的情侣经常做的事情他都没有带她做过。 　　纪茉问：“看什么电影？” 　　陆扬：“你决定。” 　　纪茉就拿出手机，挑新上映的片子。 　　等他们来到电影院门口，纪茉也选好了。 　　是一部武侠片。 　　陆扬侧头看了一眼，笑道：“你还真会挑。” 　　“……”纪茉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怎么了吗？” 　　陆扬提醒：“你看看主演。” 　　纪茉闻言，狐疑地瞅了一眼，这才发现男一号的名字有点儿眼熟。突然，她反应过来：“这是你堂哥呀？” 　　陆扬嗯了声。 　　纪茉和他堂哥一家并不是很熟，从小到大也就是逢年过节才在一起吃个饭。而他的堂哥高中毕业后就去了国外留学，之后也一直在国内的影视圈发展，纪茉这些年几乎见不到他，一时没认出来也很正常。 　　两个人买了票，纪茉想吃爆米花和可乐，陆扬嘴上嫌弃了她几句，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去服务台买了她想吃的。 　　纪茉笑眯眯地接过可乐，朝陆扬张开嘴。 　　陆扬一眼就看懂了，喂她吃了一颗爆米花。 　　吃完后，纪茉笑得更甜了。 　　- 　　电影一共两个小时，很快就放完了。 　　看完将近晚上十点，陆扬把纪茉送回沈家后自己回了酒店。 　　纪茉进门后，看到沈清寒正坐在客厅里看报纸。 　　他今天回来得算是早的了，除了她刚来的那天，之后基本上每天都应酬到晚上十一二点。 　　陆扬也是这样，纪茉倒不觉得奇怪。 　　她进去喊了声哥，沈清寒抬起头：“又和陆扬在一起？” 　　这怎么能叫又呢。 　　纪茉心里嘀咕，嘴上却说：“我在这里除了你和陆扬哥哥，也没认识的人了。” 　　沈清寒放下报纸：“既然这样，明天晚上有个酒会，我带你一起去。” 　　“……”纪茉问，“什么酒会？” 　　沈清寒说：“我有一个朋友家里开了一个庄园，不定期会举办酒会。不是什么大场合，你不用担心，人也不会很多，都是我的朋友，我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 　　纪茉紧张：“我可以不去吗？” 　　沈清寒看着她：“作为沈家的女儿，你早晚有一天都得面对这些人，这次你可以不去，但你总不能躲一辈子吧。” 　　纪茉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想了想问：“那我可以带陆扬哥哥一起去吗？” 　　沈清寒抬起眼皮：“带他干什么？他一个外人，那里不欢迎他。” 　　“可他不是外人。”纪茉看着他说，“他是我男朋友，以后迟早也是你妹夫，你的朋友难道不能介绍给你妹夫认识吗？” 　　“……” 　　沈清寒无语了好久，才开口，“你知道我的朋友都是些什么人吗？” 　　纪茉摇头：“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们一定没有陆扬哥哥厉害。所以把陆扬哥哥介绍给他们认识，是他们占了便宜，一点儿也不亏。” 　　沈清寒算是懂了，在她的心里，全世界的人都比不上她的陆扬哥哥。 　　包括他这个亲哥哥也是。 　　过了一会儿，沈清寒突然说：“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如果我和你的陆扬哥哥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 　　这回轮到纪茉无语。 　　她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问沈清寒：“哥，你是不是今晚酒喝多了？” 　　沈清寒：“怎么说？” 　　“首先，我不会游泳。其次，陆扬哥哥游泳还不错。”纪茉一本正经地分析，“如果你和他同时掉进水里，我相信陆扬哥哥一定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先救你的。” 第51章 地球是圆的。 　　沈清寒问完就后悔了, 他真是酒喝多了，智商也下降了，居然会问纪茉这样的问题。关键是在他这个妹妹的眼里，他这个亲哥哥是真的哪哪都不如陆扬那个假哥哥。 　　真是自讨没趣。 　　沈清寒没说什么, 把报纸丢在了沙发上, 起身上楼。 　　他走了, 纪茉也准备回房。 　　路过旁边的那个房间时, 她意外地发现那间房的房门开了一条缝。 　　纪茉这些日子已经把沈家别墅逛了个遍，唯独那间房, 从来没有进去过。她很好奇，站在门口悄悄推开了门。 　　房间里没有开灯，借着走廊里的灯, 她看得出来里面也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 　　纪茉很快就想到了刘姨口中的那位“林小姐”。 　　还没等她想好到底要不要进去看看的时候，沈清寒的声音忽然在她背后响起：“你在看什么？” 　　这三更半夜突然有人你身后说话，谁都会被吓一跳，纪茉也不例外。 　　反应过来后，她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转身：“哥，你吓死我了。” 　　沈清寒没有看她，而是走到房间门口, 打开灯，扫了一眼里面的布置，没发现什么异样, 然后关灯, 顺手把门给关上。 　　回过头, 见纪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他开口：“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 　　纪茉没想到他会那么直接的让她想问就问，她确实对那位林小姐很好奇, 甚至还揣摩着哪天趁她哥心情好的时候套套话之类的。 　　现在他既然主动让她问，纪茉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纪茉想了想：“这个房间是那位林小姐住的吗？” 　　沈清寒点头：“是。” 　　“她在这里住了多久？” 　　“十二年。” 　　“那她现在去哪儿了？” 　　“不知道。”沈清寒就知道她会问这个，一提到林宛音的行踪，他的眉宇间染上了一抹浓重，但沈清寒并没有瞒着纪茉，“她去年走了，我至今没有找到她。” 　　纪茉下意识地问：“为什么走？” 　　沈清寒没吭声。 　　纪茉等了一会儿，等不到他回答，大概也能猜到那位林小姐离开的原因估计是跟她哥哥有关了。 　　她没有再往下问，而是说：“我听刘姨说，那位林小姐也是一个孤儿，她会不会是回家了呢？” 　　就像她一样，被她的亲哥哥找到了，然后就回了家。 　　“不可能。” 　　沈清寒揉揉眉心，淡声道。 　　其他的他却不愿意再透露更多。 　　纪茉见他不想提，便也没有再往下问。 　　倒是沈清寒先问她：“我把阿音带回来，你介意吗？” 　　纪茉很奇怪，不解地问：“我为什么要介意？” 　　沈清寒看着她，良久才说：“当初我找了你六年都没找到，后来在路边看到一个穿得脏兮兮的小姑娘，她抱着我的腿，让我带她回家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你。” 　　“我承认，曾经有一段时间我的确把她当成了你，甚至那段时间，还放松了找你的心思。你要怪我也是应该的，如果不是把她带回了家，我可能还能再早点把你找回来。” 　　沈清寒说了这些就没再往下说。 　　纪茉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是这么想的。虽然把她找了回来，可在他的心里，也一定很自责那么久才找到她。 　　“我为什么要怪你？”纪茉像是在自言自语，也是在安慰他，“哥，我不怪你。” 　　她从来没有怪过谁，当初她得知自己是孤儿的时候，也只是想要拥有家人而已。她每天在孤儿院里做的最多的就是等家人来接她回去，尽管后来把她接走的并不是她真正的家人，她却依然感激这些年陆家对她的照顾。 　　要是没有陆家，也就没有现在的纪茉。 　　于她而言，陆家是把她拉出黑暗的人，那么对那么林小姐来说，沈清寒也是一样的人。 　　她当过孤儿，理解孤儿的心情，不过是渴望有个家罢了。 　　因此她并不会觉得沈清寒收养了别人，把别人当妹妹就不好了，她所拥有的幸运，其他不小心和父母分开的孩子也值得拥有。 　　再说，她的家人也并没有放弃找她。 　　她现在好好的回到了沈家，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 　　- 　　纪茉没有再追问林宛音的事情，如果不是今天刚好开着门，她可能也不会问沈清寒这些事。 　　回房间以后，她和陆扬简单聊了几句，就互相说了晚安。 　　第二天醒来，收到刘姨送来的礼服，她才想到沈清寒要带她去参加酒会的事情。 　　原来并不是开玩笑的。 　　她马上打电话跟陆扬说了这事。 　　陆扬听完，只沉吟道：“我就不和你一起过去了，我有点事情要去办。” 　　纪茉很失望：“你不是最近都没事吗？” 　　“陪你的时候是没事。”陆扬笑了下，“不过你不需要我陪了，我就得去办点别的事情。” 　　纪茉望天：“谁说我不需要你陪了？” 　　她特地给他打电话，可不就是想让他陪她一起去吗。 　　陆扬没接她的话，只是笑：“你乖一点，听你哥的话。” 　　“……” 　　纪茉不想理他了。 　　因为这个事情，纪茉一整天都没怎么搭理陆扬。 　　平时两个人上午回去疗养院看唐雯，等吃好午饭唐雯休息了，就一起出去逛街。但是这一整天，纪茉都没有离开沈家。 　　到了傍晚，沈清寒给她打了个电话，让她准备好出门。 　　纪茉换上了沈清寒给她准备的礼服，是一条黑色的抹胸连衣裙。她的皮肤本身就白，穿上黑色礼服后被衬得愈发柔嫩白皙，吹弹可破。 　　纪茉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确定没什么问题，才出门上了沈清寒的车。 　　上车后，纪茉先喊了一声“哥”，然后才发现前座两个位置的中央有一颗很大的脑袋，正好奇地瞅她。 　　纪茉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你是？” 　　那个人没有回答纪茉，而是对沈清寒说：“阿寒，你这个妹妹长得好可爱！她多大了？有没有男朋友？” 　　纪茉：“……” 　　沈清寒瞥他一眼，冷冷地说：“我劝你别打她的主意，顺便提醒你一句，你下个月就要和安家的那位大小姐结婚了。” 　　“……”男人瞬间耷拉下脑袋，“你能不能别提这事儿了？我都已经那么惨了，你居然还在我的伤口上撒盐，还是不是兄弟了？” 　　“是兄弟才好心提醒你，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女朋友该分的都赶紧分了，省得到结婚那天，那些八卦杂志的记者送你一份大礼。” 　　一想到这个，男人就沮丧。 　　他仰起头，坐回去长叹一声：“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连爱情都没有拥有，一只脚就要踩进坟墓里了，真是可悲啊可悲。” 　　“……” 　　沈清寒嘴角扯了扯，不想理这个神经病了。 　　纪茉好奇地往沈清寒身边靠了些，压低声音问：“哥哥，他是谁？” 　　沈清寒没来得及说话，前面的男人又迅速调整好了情绪，飞快地回头，抢在沈清寒开口之前道：“妹妹你好啊，我叫盛璟年，今年三十岁，单身，品行端正，无不良嗜好，最大的优点就是会哄女孩子开心，如果你今天晚上缺个男伴，我很乐意为你效劳。” 　　“……” 　　听了他的介绍，纪茉仿佛有一种当着亲哥哥的面跟别的相亲的感觉。 　　她有些别扭地和他打招呼：“你好。” 　　盛璟年笑了下：“妹妹，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纪茉想了想：“我叫沈沐暖。” 　　盛璟年还想说什么，沈清寒出声打断他：“你的话太多了，信不信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踢下车？” 　　“……”盛璟年闻言，立刻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老老实实地转过身去。 　　路上，他好几次想回头跟纪茉搭话，都被沈清寒的眼神给制止了。 　　纪茉觉得好笑，她原本以为她哥哥的朋友都是像他一样沉默寡言的大佬，没想到还会有这么好玩的人。 　　车子在公路上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到了沈清寒口中的那个庄园。 　　纪茉也是到了才知道，原来这个庄园的主人就是和他们一起来的盛璟年。 　　进入庄园后，盛璟年带着他们绕过了一个花园，才来到今晚的宴会厅。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庄园里到处亮着灯，尤其是通往宴会厅的路上，许多地方绑了霓虹灯做装饰。 　　纪茉忍不住感叹：“这个地方好漂亮啊。” 　　“当然漂亮，我在这里花了不少钱和心思呢。”盛璟年回头笑了下，在进去以前，对沈清寒说，“我今天还请了个朋友来，他姓陆，是以前我去湘兰认识的，一会儿也介绍给你认识。” 　　纪茉一听到姓陆和湘兰，第一反应就是她的陆扬哥哥。 　　她看了沈清寒一眼，果然沈清寒的反应和她也是一样的：“你不要告诉我，你那个朋友名字叫陆扬。” 　　“……”盛璟年很诧异，“你认识他？” 　　过了几秒，他又像是反应过来：“也对，我听说陆氏和沈氏有合作，你认识他倒也正常，是我没想到。” 　　沈清寒面无表情地说：“我不认识。” 　　盛璟年：“那你怎么……” 　　沈清寒侧头往纪茉那边看了看：“她熟。” 　　盛璟年也跟着看向纪茉：“你认识陆扬？” 　　纪茉慢慢点头：“嗯，认识。” 　　岂止认识，这个骗子早上还说不能陪她来参加酒会，结果一转头自己也跑来了。 　　“我现在终于相信了一句话。” 　　盛璟年在确定沈清寒和纪茉没有撒谎后，感叹了一句。 　　纪茉好奇地问：“相信什么？” 　　“相信——”盛璟年慢条斯理地说，“地球是圆的。” 　　“……” 第52章 说不定还能再绕几个圈。…… 　　跟着盛璟年进宴会厅, 纪茉第一件事情就是找陆扬。可是她在厅里张望了一圈，也没发现陆扬的身影。 　　另一边沈清寒一进来就有很多人上来搭话，看穿着一个个都是精英人士，纪茉根本不敢靠前。 　　看起来他倒是更像这个庄园的主人。 　　纪茉想了想, 走到盛璟年身边：“璟年哥, 你知道陆扬哥哥在哪儿吗？” 　　听到她的称呼, 盛璟年刚想沈清寒这个妹妹倒是挺自来熟的, 结果下一句就是喊人家哥哥，一个字和两个字放在一起对比就是天壤之别了。 　　他挑眉, 嘴角挂着痞痞的笑：“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纪茉抬头：“嗯？” 　　“叫得那么亲热。”盛璟年进一步解释，“怎么不叫我一声哥哥？” 　　纪茉看他，隔了几秒, 很顺从的喊：“哥哥。” 　　“……”盛璟年以为他这么说小姑娘总归会害羞的，毕竟以前他也交过不少刚上大学的女朋友，谁知道她这么经逗。 　　他啧了声：“没带名字，叫得不好听，重新叫。” 　　“……” 　　纪茉瞅他，而后一边掰手指一边喊：“盛璟年哥哥，璟年哥哥, 年哥哥，盛年哥哥，盛璟哥哥, 年……” 　　“停！”不等她说完, 盛璟年立刻喊停, 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这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呢？ 　　怪不得她要掰手指，这是打算把他名字的排列组合全喊一遍？ 　　盛璟年觉得这个小丫头挺有意思，但她沈清寒的妹妹, 他也不敢有什么别的想法。 　　纪茉眼神无辜，一副很乖的模样：“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盛璟年点点头，掏出手机：“我给你打个电话问问。” 　　纪茉立刻说：“谢谢哥哥！” 　　盛璟年打电话，纪茉伸长脖子等在他旁边。 　　这样的宴会一般都是不允许带手机的，这是对宴请方的尊重，因此她下车的时候把手机留在了车上。 　　盛璟年问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对她说：“他在路上，估计还有半个小时左右才能到。” 　　纪茉哦了声，点头，又跟他说了句谢谢。 　　她那么客气，盛璟年笑了下，倒是没再继续逗她。 　　小姑娘哪里是自来熟，不过是因为没把他放在心上，所以喊哥哥才会喊得那么顺口，就是个礼貌罢了。 　　盛璟年很快也去和别人喝酒了。 　　纪茉又看了眼沈清寒的方向，这回他倒是一直在注意她。 　　两个人的视线对上，沈清寒朝她指了个休息区的方向，意思大概是让她去那边等他。 　　纪茉反正谁也不认识，就一个人到了休息区。 　　这里有很多吃的，她正好有点饿了，就挑了块蛋糕，自己坐在角落的位置默默地吃。 　　没过多久，又有两个女人走过来，坐在她身旁的位置。 　　纪茉听其中一个女人说：“我听说今天的酒宴是沈总要办的，借了盛二少的庄园，好像要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 　　另一个女人紧接着问：“什么事情？” 　　“不知道。”先前那个女人猜测，“会不会是沈总要结婚了？听说他今天带了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一起过来，可惜我那个时候不在门口，没注意到他。” 　　“沈总结婚，京市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伤心。” 　　“那可不，她们都妄想着当上沈太太一步登天呢。” 　　“沈太太哪有那么容易当？” 　　“可不是，沈总都三十好几了吧？像他这样的人，想娶谁娶不到，搞不好私底下早就结婚了，说不定连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噗……” 　　纪茉听到那个三十好几，忍不住笑出了声。 　　听到她笑，旁边的两个女人同时朝她看过来。 　　“你谁啊？” 　　她们挑了挑眉，一脸疑惑地看着纪茉。 　　这是私人宴会，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不认识的人进来，但纪茉这张脸，她们以前确实没有见过。 　　长得怪好看的一个小姑娘，仔细看还有点眼熟，难不成在这京市还有哪家的大小姐是她们不认识的？ 　　纪茉见她们都盯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的，就是，你们说的太大声了，我一不小心就听到了。”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仔细想了想，她们也并没有说什么不能让别人听的话。 　　再加上纪茉看起来又乖又无辜，她们也没怎么生气。 　　两个人干脆坐到她的身边：“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纪茉说：“我叫纪茉，今年二十一岁。” 　　“这么小啊。”先前说话的女人感叹了句，同时又确定，她们并不认识她。 　　京市好像也没有姓纪的大人物。 　　女人问：“你今天是一个人来参加酒会的吗？” 　　纪茉摇头：“不是。” 　　女人猜测：“那就是陪你男朋友一起来的？” 　　“也不是。”纪茉还是摇头，索性直接说，“我是和我哥哥一起来的。” 　　“你哥哥？”女人疑惑，“是谁啊？” 　　纪茉瞅她一眼，然后慢吞吞地开口：“我哥哥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位沈总。” 　　“……”女人愣了愣，随即轻笑出声，“你知道我们说的沈总是谁吗？那是沈氏集团的总裁沈清寒。小妹妹，我听你的口音也不像是京市的人，你大概不知道沈清寒在京市的地位有多高吧。” 　　纪茉确实不太清楚，附和着问：“有多高？” 　　女人想了想：“我这么跟你说吧，在京市的商圈，没有人敢和沈清寒作对。但凡和沈氏有关的合作和项目，大家都争着抢着想分一杯羹。以及还想嫁给沈清寒的人，能从这里排到故宫。” 　　“……” 　　这也太夸张了。 　　不等纪茉说话，另一个女人接话道：“所以啊，你要是沈清寒的妹妹，想娶你的人也能从这里排到故宫。按照现在的男女比例，说不定还能再绕几个圈。” 　　“……” 　　纪茉怕了怕了，不管他们说的是真的还是夸张了，听起来都太可怕了好么！ 　　“所以，你还想说你是沈清寒的妹妹吗？” 　　“……” 　　纪茉犹豫片刻，刚准备说不是，余光却突然瞥见那个高大的男人正在朝她的方向走来。 　　她身边的两个女人也注意到了，笑着说了句“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然后站起身，朝沈清寒走过去：“沈总怎么来了？” 　　“徐太太，孙太太。”沈清寒和她们打了声招呼，才看向纪茉，“我来找她。”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回头，脸上都有些诧异：“她是……” 　　“我妹妹。” 　　“……” 　　徐太太和孙太太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不可置信。 　　先前人家说是沈清寒的妹妹，她们还说不可能，这会儿连沈清寒都亲口承认了这件事情，也容不得她们不相信了。 　　“可是……”那位徐太太说，“刚才我们问她，她说她姓纪。” 　　沈清寒嗯了声：“我妹妹小时候丢了，收养她的那家孤儿院的院长姓纪，所以她前些年一直跟着那位院长姓。” 　　徐太太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沈清寒的妹妹丢了，这家京市不是什么秘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但将近二十年过去，大家都觉得他的妹妹是不可能被找回来的，却没想到沈清寒连这个都办到了。 　　“沈小姐，不好意思啊，是我们误会了。”徐太太有些尴尬地朝纪茉笑了笑，天知道刚才她们干了一件多蠢的事情。 　　孙太太也跟着笑：“是啊沈小姐，我们刚才说的话，您别放在心上。” 　　纪茉连忙说：“不会不会。” 　　两位太太刚松了一口气，沈清寒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 　　- 　　好不容易把沈清寒给劝走，徐太太和孙太太终于放松下来。 　　两个人一人一边坐在纪茉身边，眼巴巴地盯着她。 　　纪茉被她们盯得有点害怕，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你们……能不能别这么看着我？” 　　“沈小姐啊。”孙太太的笑中透着几分无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纪茉唔了声：“你问吧。” 　　孙太太说：“我们刚才跟你说了那么多，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姓沈呢？” 　　如果她早点这么说，之后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纪茉摸摸鼻子：“我这不是怕你们是坏人么。” 　　在车上她直接对盛璟年说自己叫沈沐暖，那是因为有沈清寒在旁边，她不怕。可这两个女人她又不认识，也担心随随便便报了名字会引发猜忌。 　　“我们怎么可能是坏人。”徐太太摇头失笑，“我们和沈总认识也有十几年了，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他的妹妹也就是我们的妹妹。” 　　孙太太跟着附和：“对啊，我看你一个人坐在这里也无聊，一会儿就跟我们一起吧。” 　　纪茉点头，说了声好。 　　她看出来了，这两个人虽然一开始在八卦她哥的坏话，但是跟她哥的关系应该还不错，否则也不敢那么明目张胆地讨论。 　　纪茉吃完蛋糕又坐了一会儿，徐太太就提议去宴会厅里走走。 　　她们都是经常参加这类酒会的人，对这样的场合简直是游刃有余。纪茉被她们带着，也跟着去了宴会厅。 　　不过沈清寒临走前特地交代，不要让她喝太多酒，两位太太就连酒杯都不让她碰，一个按住她准备拿酒杯的手，另一个从服务生那里取了一杯橙汁塞进了她的手里。 　　徐太太：“你不要喝酒，就喝这个好了。” 　　孙太太：“万一你喝醉了，沈总那儿我们可交代不过去。” 　　纪茉简直哭笑不得。 　　接下来，纪茉跟着两位太太认识了很多人，对于她是沈清寒的妹妹，所有人都很惊讶，但是也没有人敢表现出怀疑的样子，毕竟沈清寒就在这里，要是这姑娘骗人，恐怕沈清寒早就让人把她请出去了。 　　渐渐的，有不少人主动上来给纪茉敬酒。 　　纪茉也是这个时候才明白为什么沈清寒不亲自带着她，而是让两位太太带她一起到处跑。 　　这两位太太的酒量简直是深不见底，纪茉的酒都被她们两个挡了，纪茉大致估算了一下，她们基本上都喝了五六杯了。 　　却面不改色，一点醉意也没有。 　　纪茉抿了口橙汁，远远的，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朝她走过来。 　　纪茉一下子就笑开了，向他挥了挥手：“陆扬哥哥！” 　　陆扬走过来，嘴角噙着笑：“玩得开心吗？” 　　“不开心呢。”纪茉早就忘了早上和他闹别扭的事情，看到他来，恨不得整个人黏他身上，“我一直在等你过来，你怎么来那么晚，我等得好着急哦。” 　　她往他身上靠，陆扬就顺势搂住她腰，笑着说：“刚才和沈总一起见了几个朋友，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他说完，低下头，丝毫不介意身旁人的目光，在她唇上落下了个吻。 第53章 那样我就更多了点罪恶感…… 　　纪茉还没被他在大庭广众下这么亲过, 顿时脸蛋红彤彤的，连耳根也开始发热。她害羞地躲进陆扬怀里，咬着唇蹭他的西服：“你怎么都不等等啊。” 　　“等什么？”陆扬好笑地看着怀里的姑娘，低下头, 贴着她的耳朵低喃, “一天没有见你了, 看到你就忍不住想亲你, 怎么办？” 　　“……” 　　他的话音落下，纪茉脸上的颜色又加深了几分。 　　她抬脚踹他, 声音却低得跟蚊子似的，像在撒娇：“这里这么多人，你能不能不要在这里说这种话？” 　　“这里这么多人, 小姑娘要文明点，不要总是动手动脚的。”陆扬学着她的话，却一点都没有松手的意思，“你要是不喜欢在这里，等会儿我们换个没有人的地方继续？” 　　“……” 　　如果不是有那么多人，纪茉真的很想揉揉他的脸问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真是太不要脸了。 　　两个人闹了一会儿，纪茉才从他怀里出来。 　　一回头, 看到徐太太和孙太太两个人一脸姨母笑地看着他们。 　　唰地一下，纪茉好不容易恢复的脸再一次红了。 　　陆扬之前就注意到了她们带着纪茉，主动和她们握手：“你们好, 我是陆扬, 茉茉的男朋友。” 　　两位太太回过神, 纷纷和他握手并自我介绍。 　　互相认识后，徐太太忽然问道：“陆先生，您是不是湘兰市陆氏集团的那位陆总？” 　　陆扬颔首：“是, 徐太太认得我？” 　　“不不不，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您，只不过您的名字，我经常听我先生提起。”徐太太说，“不知道陆总还记不记得，我先生是峰峦基金的徐峰。” 　　“原来是徐总的太太。”陆扬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去年峰峦基金和陆氏有过合作，我和徐总有过几面之缘。” 　　“是的是的。” 　　徐太太连连点头，真是没想到，沈清寒妹妹的男朋友，居然是陆氏集团的总裁。 　　刚才陆扬和纪茉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看得出来，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很好，陆总一看就是很爱沈总的妹妹。 　　她以前觉得在京市谁要是能当上沈太太，肯定是最幸福的，可是现在看来，沈太太再幸福，也未必会比这位沈小姐更幸福。 　　有一个疼爱她的哥哥，还有一个深爱着她的男朋友，将来这个男朋友还会变成老公。 　　能同时被两个在一方之地都能叱咤风云的人爱着，那是多幸福的人啊。 　　- 　　陆扬来了，纪茉和两位太太打了声招呼，就跟着陆扬一起走了。 　　有陆扬在，纪茉也不觉得时间过得慢了。没人来敬酒的时候，她会跟陆扬说很多的悄悄话，叽里咕噜的，嘴巴一刻都不消停。 　　这些话她不会和沈清寒说，也不会和唐雯说，全都只告诉陆扬。 　　陆扬很耐心地听着，不管她说什么，他都能接的上。 　　酒会快结束的时候，沈清寒和盛璟年一起过来。 　　两个人都喝了很多酒，西服已经脱了，衬衫的袖扣也解开了，领带也没来时系得那么端正。 　　盛璟年在纪茉挽着陆扬的手臂上看了好几眼，突然笑了：“我说怎么叫你比叫我亲热，原来你俩还有这层关系在。” 　　陆扬今晚也喝了不少酒，闻言只是淡淡地笑了下：“等我们订婚那天，请你到湘兰喝酒。” 　　“……”盛璟年一愣，下意识地看了沈清寒一眼，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精神说，“我没听错吧，阿寒找妹妹找了十九年，好不容易才把妹妹找回来，你就要把她拐去湘兰？” 　　“那不然呢？”陆扬也看了沈清寒一眼，才慢悠悠地继续往下说，“我的老婆，不带在身边我不放心。” 　　纪茉被他说得脸又红了。 　　她也悄悄地看了一眼自家亲哥哥，沈清寒也不知道听没听清，总之从他的表情和眼神，纪茉看不出他是怎么想的。 　　盛璟年轻笑：“是吗？既然这样的话，你们今晚就都别走了。反正我这庄园里还有很多主题套房，不如你俩选一间，今天就住我这里得了。” 　　陆扬一口答应：“行。” 　　反正他回不了家，住哪里都是一样的。 　　纪茉迟疑着问：“我们是选一间，还是各选一间？” 　　盛璟年笑得不怀好意：“当然是一间。” 　　“……” 　　说完，见纪茉不说话，他又撞了撞沈清寒的肩膀：“你呢，住我这儿还是回家住？” 　　沈清寒说：“回家。” 　　盛璟年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过去和他们一起玩，沈清寒从来都不在外面留宿，无论多晚他都会回家。 　　纪茉轻轻地喊了一声：“哥。” 　　沈清寒这才看她：“你好好玩，这个庄园里还有一个展厅，放了很多他平时搜集来的宝贝，你要是有兴趣，走的时候带几个。” 　　盛璟年满头问号：“卧槽，你还是不是我兄弟？帮着外人拿我的宝贝？” 　　沈清寒斜他一眼：“什么外人？阿暖我妹妹，和她比起来，谁是外人你没点自知之明吗？” 　　“……” 　　盛璟年气得不想说话了。 　　沈清寒没再管他们，见他不说话，转身就走了。 　　纪茉奇怪地扯了扯陆扬的衣服：“哥哥，你有没有觉得我哥刚才很奇怪？” 　　陆扬：“嗯？哪里奇怪了？” 　　“就是……”纪茉一时也说不上来，只是有种感觉，“他好像听说我们要住一间房，都没什么反应呢。” 　　陆扬好笑，垂眸凑近她，说话的时候，嘴里吐出淡淡的酒味：“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他听到我们住一间房要有反应？” 　　“……” 　　纪茉捶他，很大声地哼了下：“我才不要跟你住一间。” 　　“走吧。”陆扬完全没把她这句话放在心上，握住她的拳头，放在唇边亲了下，“免费的地方不住白不住，我们去挑房间，你喜欢什么主题的？” 　　纪茉只好跟着他走。 　　两个人选了半天，基本上都是纪茉在选，最后挑了一套海洋主题套房。 　　在进去以前，纪茉觉得顶多就是里面多养了几缸金鱼就很了不起了。谁知道一推开门，整个人都傻了。 　　除了朝阳台和房门的那两面墙，房里其他两面墙都是由巨大的玻璃组成。在这两面玻璃后面，有许许多多的海洋生物正在尽情游动。 　　纪茉哇了一声，兴奋地往房间里，整个人都快要贴上玻璃：“这怎么养了这么多鱼，还有水母，这一片珊瑚是真的吗？” 　　她趴在玻璃上语无伦次地到处指。 　　陆扬跟着过去，看了眼她指的珊瑚，嗯了声：“都是真的。” 　　“这个珊瑚可真好看。”纪茉又看着那些水母，“这个晚上是不是会发光？” 　　“你试试。” 　　纪茉听到，果然兴冲冲地把灯关了。 　　室内暗下来，玻璃后的那些水母就发出淡蓝色的光芒。 　　纪茉看得眼睛都直了。 　　她从前不是没有去过水族馆，但每次只是看几眼就走了，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和这么海洋生物共处一室。 　　她看得兴致冲冲，陆扬就没管她，脱了外套和领带，拿着盛璟年让人给他准备的睡衣去浴室洗澡。 　　浴室的传来哗哗的水声，纪茉怔了怔，这才后知后觉他们两个居然真的要住一间房了，不由紧张起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床，两米宽的床看着挺大，可要是睡他们两个人…… 　　纪茉想象了一下一会儿可能会在这张床上发生的事情，羞得再没有心思看玻璃后面的水母和小鱼了。 　　陆扬洗澡很快，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 　　他只披了一件浴袍，头发上的水珠顺着脖子往下淌，划过喉结，最后没入衣领里。 　　纪茉只看了一眼，顿觉口干舌燥，她连忙转头，继续装作看小鱼，可脑袋里面早就一片空白，眼睛虽然在看鱼，但却没什么焦距，茫然一片。 　　身后传来走动的声音，他每走一步，纪茉的心就跳得快一拍。 　　直到—— 　　陆扬从她背后贴上来，把她圈在怀里，纪茉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他的吻落下来，贴着她的耳朵，轻轻地啄。 　　陆扬一句话都不说，纪茉也不吭声，耳边除了他的唇，还有被放大到极致的心跳声。 　　一下接着一下，像是被敲击的铜鼓，不断震着她的耳膜。 　　纪茉感觉都快呼吸不过来了，偏偏这个时候他咬了要她的耳朵，问了句：“紧张吗？” 　　“……” 　　纪茉脸颊发烫，心跳快到不能自已：“你、你……” 　　她想说什么，却因为紧张的关系，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陆扬的舌尖在她耳垂上打了个圈：“有个事情还是得跟你说一声。” 　　纪茉磕磕绊绊地问：“什、什么事？” 　　“度假村那边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我打算在国庆过后就让度假村投入试运营，到时候会邀请一部分人提前体验。”陆扬的呼吸拂在她的耳畔，低声道，“下周陆氏就会开始宣传度假村项目，这部分的负责人是钟黎，你有什么好的点子，就跟他说。” 　　纪茉：“你、你们集团的项目，为什么要我出点子？” 　　“你忘了？”陆扬轻笑，“那是我准备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度假村的真正主人是你，难道你不应该为自己的度假村出一点力？” 　　“……”纪茉还真的忘了这一茬了，但她又想到另外一件事情，“我也有个事情要跟你说。” 　　陆扬问：“什么？” 　　“就是之前我的生日不是在十一月吗？可那是纪院长收养我的时间，不是我的生日。”纪茉说，“我哥说我的生日是在明年的二月份。” 　　“这么晚啊。” 　　“嗯。” 　　“那岂不是证明，你又年轻了三个月？” 　　纪茉喜欢听这个话，闻言傻傻地笑了下：“好像是的哦。” 　　陆扬：“嗯，那样我就更多了点罪恶感。” 　　纪茉不明白他的话，眨了眨眼睛问：“什么罪恶感呀？” 　　“原本想着你还小，要不要再等你几年办这件事，可是现在发现，我好像有点忍不住。”陆扬眼神肆无忌惮地往她的礼服里打量，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强烈的目的性，“其实你晚三个月生日，也都已经二十一了，就是离二十二还久了些。” 　　“……” 　　“不过也没有关系，女生二十岁就到法定结婚年龄了，着急的说不定现在孩子都能满地跑了。”陆扬说着说着，就变成了自言自语，“所以我应该也不算欺负你，毕竟如果你没走，三年前我可能就已经……” 　　“陆扬！” 　　纪茉终于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直接喊了他的名字，“你能不能闭嘴！能不能别说了！” 第54章 一起洗洗。 　　“叫我什么？”陆扬轻笑, 抽出一只手捧着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无法躲避，“再叫一遍。” 　　纪茉怂了, 脸还红着, 气势却低了不少：“陆、陆扬哥哥。” 　　陆扬挑眉, 亲在她的唇角, 哑着声说：“刚才不是这么叫的，重新叫。” 　　“……” 　　纪茉脸红得不像话, 玻璃后的小鱼们仿佛也感受到了她的心情，摇摆尾巴，游得更欢了。 　　“叫不叫？” 　　话虽这么说, 陆扬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他单手扣住她的下巴，手指轻轻用力，她的牙关就被掀开了一条缝。 　　陆扬的舌尖顺势往里探，和她纠缠在一起。 　　纪茉被他亲得完全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亲着亲着，纪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转的身。 　　她的后背抵着冰凉的玻璃，身后的鱼儿们受了惊, 纷纷四散到别处。陆扬把她压在玻璃上，胸膛紧紧地贴着她，手也渐渐不规矩起来。 　　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时间, 纪茉推他的胸膛：“你别……我还没洗澡。” 　　她的嗓音又轻又软, 陆扬停下来, 眼睛里带着欲望，认真地问她：“那你先去洗？” 　　他这话听着像是在问她要不要洗澡，可纪茉清楚, 他是在确认另外一件事情。 　　过了几秒。 　　纪茉咬了下唇，声音细弱蚊蝇：“好。” 　　- 　　纪茉这个澡洗了很久，明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可事到临头，她还是免不了有些紧张。 　　陆扬出去了一趟又回来了，见她还不出来，敲了敲门：“茉茉，还没洗完？” 　　“……” 　　纪茉这才发觉浴缸里的水都快凉了，她连忙从里头出来，走到隔壁的淋浴间，开了淋浴又冲了一遍水。 　　听到动静，陆扬才放心地转身。 　　手机上有个未接来电，是蒋彧打来的。 　　陆扬回过去：“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这才几点就晚？” 　　蒋彧看了看表，得，才十点。 　　以前他凌晨两三点找他他都没睡，现在这么早居然说晚。 　　蒋彧说：“你都去京市一个多星期了，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陆扬：“快了。” 　　“你别老说快了快了，现在这边的摊子全都压在我的肩上，你再不回来，别怪我把你的陆氏集团给搞没了。”蒋彧不满道，“还有我之前每次问你，你都说快了，能不能给个准确的时间？否则明天的股东大会，我都不知道怎么交代。” 　　陆扬沉吟了一下：“明天的股东大会安排到下午，我早上就回去。” 　　蒋彧啧了声：“那行，我让徐帆通知下去。” 　　陆扬嗯了声。 　　蒋彧找他就为了这件事情，现在事情解决了，两个人没什么好聊的，就各自挂了电话。 　　陆扬回头的时候，纪茉已经洗完澡出来了，正站在浴室门口看他。 　　这里没有睡衣，纪茉也裹了一件和陆扬同款的浴袍。 　　浴袍在她身上显得有些过分大了。 　　陆扬放下手机，朝她招手：“过来。” 　　纪茉迟疑了一下，而后慢吞吞地朝他走过去。 　　等她靠近，陆扬伸手，把她扯到了怀里。 　　他低头，脸凑到她的脖颈里闻了闻。 　　察觉到他的举动，纪茉推他：“你干吗？” 　　“我闻闻——”陆扬很诚实，“你洗得香不香？” 　　“……”纪茉很无语，没什么力气似的推了下他的脑袋，脸往另一边撇，“我刚才听你说明天早上就要走了是吗？” 　　“嗯。”陆扬按住她身体，往她脖子上亲过去，“我一个星期不在，股东要造反，我得回去震慑一下他们。” 　　“怎么震慑？” 　　“比如……”陆扬抬起头，嘴角含笑，“告诉他们陆氏集团就要多个老板娘了，到时候股价肯定会上涨。你觉得怎么样？” 　　“……” 　　纪茉瞅他，“我觉得不怎么样。” 　　“嗯？”陆扬好笑，“此话怎讲？” 　　“你这个老板娘，八字还没一撇呢。”纪茉小声说，“这变数太大了，那些股东又不蠢，肯定知道你是在诓他们。” 　　陆扬：“那你说，怎样才能让八字有一撇？” 　　纪茉不语。 　　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都好像不太适合。 　　就像是——她在主动邀约他做些什么。 　　本来很多事情都应该是他主动的，纪茉才不要说。 　　陆扬见她不答话，轻笑了声，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人顺势压下去：“你猜我刚才出去买了点什么？” 　　纪茉又开始紧张了，结巴道：“买了什、什么？” 　　陆扬微笑，拉开抽屉，把几个小盒子放在她眼前：“不知道你喜欢哪款的，所以每个都买了，你选一个？” 　　“……” 　　纪茉只看了一眼，脸颊便是一个爆红。 　　她下意识地捂脸：“你怎么……我一个也不喜欢，你快点拿开！” 　　“那可不行。”陆扬慢条斯理地说，“为了你的健康着想，还是得选一个。如果你实在选不出来，不如我来替你选……” 　　“本来就是你自己用，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行吗！” 　　因为害羞，纪茉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大了几分。 　　“行。”陆扬点头，随手拿了一盒离他最近的，把其他的全都丢回抽屉里，“听你的，那就这个好了。” 　　“……” 　　纪茉真不知道这男人怎么能脸皮厚到这个地步。 　　她以前倒是从来没发现，她的陆扬哥哥居然也有这么……急.色的一面。 　　陆扬把她的手拿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这一回，他没有笑，眼神认真而又严肃：“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次说不的机会了，既然你没有拒绝，那我就当你是愿意的了。” 　　话音落下，纪茉有些恍惚。 　　她这才明白他这一系列的举动是为了什么，还是跟之前一样，担心她不情愿，所以让她再选择一次。 　　是不是如果她露出半点抗拒的意思，他就会停止接下来想做的一切？ 　　想明白后，纪茉也看他，虽然害羞，却没有回避他的眼神：“我没有，不愿意。” 　　声音轻到自己都快听不见，可陆扬却听得一清二楚。 　　她刚说完这句话，陆扬就低下头来，温热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与此同时，手也不闲着，轻轻地拉开她的浴袍。 　　纪茉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很陌生，也很新奇。 　　她就像是一片浮萍，完完全全地依附着他，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浮沉。 　　说不出来是难受多一点还是欢.愉更多，和他之间从未靠得如此近过，完全不同的两具身体，却又完美地契合在一起。 　　越到后来，她哭得越厉害。 　　而他却并没有停下动作，只是极尽温柔地吻去了她眼角的泪珠。 　　那咸涩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可他却并未有所收敛，反而激发了他进一步的渴求，想要把她融入骨髓之中。 　　想要让她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 　　-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一切都归于平静。 　　纪茉浑身都是汗，黏腻地难受，她试图撑着床坐起来，手臂却酸软无力，还没起来，就又跌回了床上。 　　陆扬凑过来抱她：“怎么了？” 　　纪茉以为他还要再来一次，连忙求饶：“我不行了，放过我吧，我好累啊。” 　　吃饱餍足的陆扬倒是精神得很，笑了笑说：“以前让你多锻炼身体，你总找借口逃避，体力差成这样，以后可怎么行？” 　　纪茉懒得搭理他口中的以后，心想已经让他尝到一次甜头了，接下来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再让他吃到的。 　　她小声说：“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你还提。” 　　“怎么就不能提了？”陆扬笑，在她脸上又亲了几下，“我从你上小学开始就喊你早起晨跑，你自己回忆回忆，你起来过几次？” 　　“……” 　　纪茉没印象，估计也就那么两三次吧。 　　还是一开始她迫于压力，不敢反抗，才跟着他跑的，后来发现其实他只是建议她最好要晨跑，并非强制性的，纪茉就开始放飞自我了。 　　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她惊恐地瞪大眼睛：“你不会那个时候就对我……” 　　“想什么呢。”陆扬打断她，“你那个才多大？七岁还是八岁？我可能对你一个小屁孩有意思？” 　　“……”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可纪茉还是不大高兴地噘嘴，“小屁孩怎么了？谁还不是从小屁孩过来的？难道你不是？” 　　陆扬无语，歪理他永远说不过她。 　　“行了行了。”陆扬捏她的鼻子，轻笑，“小屁孩，你刚才想干什么？” 　　纪茉想洗澡，但很明显以她现在的体力，连站起来都是个问题。有求于人，她也不计较陆扬对她的称呼了，干脆说：“想洗澡，可我没力气了，你能不能帮我洗一下？” 　　“这点小事就没力气了，让你多锻炼身体还不听。” 　　“……” 　　陆扬说着，把她从床上抱起来。 　　反正两个人都已经坦诚相待过了，尽管纪茉还是有点害羞，但是比一开始已经要好太多了。 　　陆扬抱着她走进浴室，把她放在浴缸里，开了温水，自己也跟着进去。 　　纪茉先前还觉得浴缸太凉了，谁知陆扬一进来，就把她抱坐在了自己的身上。 　　纪茉是背靠着他坐的，垂着头，感受着他用手掬起温水，一簇簇往她身上泼。 　　她有脸红了：“你干吗也跟我一起洗？” 　　陆扬面不改色，就好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我刚才出的力可比你多多了，而且我也出了很多汗，一样在帮你洗，就一起洗洗。” 　　“……” 　　这话纪茉真的没法再接了。 　　她索性不理他。 　　反正有人给她洗，不需要她动手，纪茉乐得清闲，闭上眼睛靠在他的身前，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55章 投资陆家未来的继承人。…… 　　纪茉这一觉睡得很沉,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在车上。 　　她被陆扬抱在怀里，衣服穿得整整齐齐，身上还盖了一条毯子。她一动，陆扬就感觉到了, 低头问：“醒了？” 　　纪茉嗯了声, 揉揉眼睛：“我们要去哪里？” 　　“机场。” 　　纪茉一愣, 突然想到昨晚听到他接的那个电话, 心里莫名有些不开心：“你要回湘兰了吗？” 　　“嗯。”陆扬说，“两个小时后的飞机。” 　　“哦……” 　　纪茉声音很低, 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陆扬问：“怎么了？” 　　纪茉抱住他腰，脸贴在他胸口蹭了蹭：“不想和你分开。” 　　以前她就不乐意，哪怕他只是去外地出个差, 一晚就回来，她都会想他想得发疯。在经过昨晚的事情之后，她真是连一秒都不想和他分开。 　　陆扬好笑：“谁说我们要分开了？” 　　“……”纪茉没明白，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打算把你一起带回湘兰, 机票也订好了，你要是不想跟我回去，现在退票也已经来不及了。” 　　“……”纪茉哪能不想跟他回去, 她一下子就来精神了, “我哥他同意？” 　　陆扬点头。 　　纪茉好奇：“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也是了, 她现在身份证上的名字已经改回去了，要是沈清寒不同意，陆扬也不能再用原来的身份信息给她订机票。 　　“没说, 是他昨天打电话找的我。” 　　“什么时候？” 　　“你睡着以后。”陆扬亲了亲她的额头，“你哥给我打电话，说临时有事打算出国一趟，让我照顾好你，我就跟他说我要带你一起回湘兰，他也没意见。” 　　纪茉懂了，原来是她哥哥没时间管她了呢。 　　纪茉仰起头，往陆扬嘴角上亲了下，而后笑着往他怀里钻：“哥哥，我好高兴哦。” 　　她笑了，陆扬也跟着笑：“有那么高兴？” 　　“高兴呢。”纪茉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就是想和你在一起，最好你走到哪里都能把我带上，让我变成你的人形挂件。” 　　陆扬低笑：“我下午要去见股东，你也跟我去？” 　　“……” 　　一想到那些板着脸的老头子，纪茉瞬间就怂了。 　　那些股东从前她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而且她也知道，那些人并不怎么喜欢她，甚至老觉得她会觊觎陆家和陆氏集团的财产。 　　尽管她一点都不清楚他们这些疑心从何而来，简直是莫名其妙的，有那个大病。 　　“不去不去。”纪茉摇头，“你去跟他们玩儿，我会乖乖地待在你的休息室里等你回来，哪儿都不去的。” 　　陆扬笑：“我休息室除了床和投影什么都没有，一会儿到了机场我给你的司机打电话，让他直接接你回溪园。” 　　纪茉鼓鼓嘴，撒娇道：“我不想回去嘛。” 　　陆扬轻拍她的后背：“给你一个任务。” 　　“什么？” 　　“路上考虑一下你是想继续住你的房间，还是住我的房间。” 　　纪茉咬唇，她好像明白他的意思，但好像又不太懂。 　　不等她开口问，陆扬继续说：“想住你的房间，就去帮我整理几件衣服，带到你那里去。要是想住我那里，把你自己的衣服整理好搬下来。” 　　“……” 　　“今天下午就搬。” 　　- 　　到机场后，司机把一个黑色的包递给了纪茉。 　　里面是她的新身份证件，还有一张银行卡。 　　纪茉没见过那张银行卡，奇怪地问司机：“你是不是拿错了？这个不是我的呀。” 　　司机说：“是沈总让我给您的，沈总让您拿着用，如果钱不够，他会再给您打。” 　　“……” 　　纪茉哦了声，她哥哥真是出手阔绰，别人送礼物，他倒好，直接送一张银行卡。 　　看样子，里面的钱还不少。 　　纪茉翻转着那张卡，发现上面刻了她的名字，想来应该也是沈清寒前几天特地替她办的。 　　“陆扬哥哥。”纪茉好奇，“你猜我哥给了我多少钱？” 　　陆扬瞥了一眼，随口道：“一千万。” 　　“……” 　　一、一千万？ 　　纪茉惊呆了，沈清寒虽然有钱，可也不至于一下子就给她一千万吧？ 　　纪茉虽然从小被陆家收养，可和那些有钱的大家小姐还是不一样的，陆宏年和姚淑娴在物质上并不亏待她，可钱的方面却也不会给她太多。 　　以前读书的时候每个月给她几千的零花钱，逢年过节才多一些，最多一次也不过是她十八岁生日时姚淑娴包的十万的大红包。 　　他们的做法纪茉很能理解，毕竟她是孤儿，又是被陆家收养的。姚淑娴也是担心一下子让她变得太富有容易让她失了本性，他们这么做也是为了她好。 　　这些纪茉都懂，因此她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尤其是她在国外的那三年，姚淑娴生怕她过得不好，经常几十万几十万得往她卡里打钱。 　　但那些钱纪茉都没有用过，直到现在还一直存在她的卡里。 　　不过她从小到大收到的钱加起来都不及沈清寒一次给得多。 　　纪茉有点怀疑：“真的吗？” 　　陆扬摇头：“笨蛋，你知道这是什么卡吗？” 　　纪茉不知道：“什么卡？” 　　“这张卡的全名叫百夫长黑金卡，也就是俗称的黑卡。”陆扬解释，“在国外没有额度限制，不过国内是合作发行，所以最高额度上限是一千万。” 　　“……”纪茉慢吞吞地问，“那我用了里面的额度，岂不是还要还？” 　　“用得着你还？”陆扬嗤笑，“你哥既然给了你这张卡，肯定会替你还的，你只管花钱，其余的不需要你担心。” 　　纪茉忽然有种一夜暴富的感觉，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卡，抬头问陆扬：“哥哥，你有吗？” 　　陆扬点头：“嗯。” 　　他当然有，只不过他只能给自己办，目前还没有这个能力替她也办一张。 　　想不到，沈清寒居然这么轻易地就做到了。 　　“收好。”陆扬提醒她，“别弄丢了。” 　　“……”纪茉哦了声，连忙把卡放进钱包里。 　　- 　　到湘兰后，陆扬被岳山接去了陆氏，纪茉也跟着她的司机回了溪园。 　　只是短短的十多天没有回来，她却觉得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也确实，这十天发生的事情，是别人一辈子都可能遇不到的。 　　钟管家不在溪园里，听佣人说他去忙隔壁度假村的事情了，最近这段日子陆扬和纪茉都不在，钟管家每天也会忙到很晚才回来。 　　纪茉没有让人去找钟管家，自己回到房间里去。 　　她的卧室每天都有人来打扫，还有放在飘窗上的那瓶花，也经常会有人更换，都是陆扬种在后山上的。 　　说起来，她还没有去看过那片花园。 　　听说里面种了很多她喜欢的粉玫瑰，还有其他一些稀奇的品种，只有长好了，陆扬才会让人给移栽进花盆里搬到溪园来。 　　这时候，纪茉收到了陆扬发来的消息：【别忘了搬家。】 　　“……” 　　纪茉暗自吐槽，这算哪门子搬家？顶多就是搬个从楼下搬到楼上而已。 　　她其实早就想好了，她并不想换房间，而且她自己把衣服搬到陆扬房里去的举动看起来好像也挺奇怪的。 　　既然这样，她干脆去了陆扬的卧室，把他柜子里的衣服往她房里搬。 　　有几个佣人看到她的举动，也不敢多问，老老实实地继续干活。 　　纪茉忙了一个下午，才把陆扬的东西都搬了上来。 　　一下子，她的卧室里多了很多男士用品。 　　纪茉一一摆好，连衣柜都分了他一半。 　　还有浴室里，也把陆扬刷牙的杯子和她的整整齐齐地摆在了一起。 　　纪茉拍了几张照片给陆扬发过去。 　　那边还没回复，她就自己放大照片看了几遍。 　　看着看着，心里又生出一种很奇妙地感觉。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陆扬回了过来：【做得不错，晚上给你奖励。】 　　纪茉：【你忙完了吗？】 　　陆扬：【嗯，刚开完会，终于把那些麻烦的老家伙们送走了。】 　　看到他称那些“老家伙们”，纪茉忍不住笑了。 　　要是被他们知道，估计得气得吹胡子瞪眼吧。 　　纪茉笑着打字：【他们为难你了？】 　　陆扬；【倒也没有，就是提了不少要求，马上要年底了，都想着要多分一杯羹。】 　　纪茉：【你答应了？】 　　陆扬：【没有。】 　　纪茉：【他们看起来不像是这么轻易会妥协的人。】 　　陆扬：【那可不，不过我聪明。】 　　纪茉：【嗯？】 　　陆扬：【我跟他们说，那笔钱我得存着，有一个很重要的项目等着我投资。】 　　纪茉：【投什么？】 　　纪茉这句话发过去，陆扬没有马上回复。 　　过了大约有半分钟，他发来一条语音。 　　纪茉点开，就听到他的声音带着笑意从手机里传来：“当然是投资陆家未来的继承人，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 　　纪茉的脸轰地一下红了。 　　傍晚的时候，陆扬回来了。 　　在客厅里找了一圈，没发现纪茉，他随口问：“茉茉呢？” 　　佣人回答：“纪小姐在她的房间呢。” 　　陆扬点头，往楼上走。 　　经过自己的房门时，他站在门口往里看了一眼，而后笑了下，继续往楼上走。 　　陆扬推开门，只见里面的窗帘拉着，床上的被子鼓了起来，蜷缩着一团小小的身影。 　　他放轻动作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来。 　　纪茉睡得很熟，她昨晚累到了，今天又是坐飞机又是整理卧室的，来来回回跑了好几次，和陆扬聊完后就躺下睡觉了。 　　陆扬俯身，在她软乎乎的脸蛋上亲了亲，看着她的双眸里隐藏着浓浓的爱意。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喊：“茉茉，先别睡了，起来吃饭。” 第56章 早晚的事。 　　纪茉迷迷糊糊地醒来, 嘴里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睁开眼睛，还没完全看清楚一旁坐着的人，她就朝他露出了一个笑：“你回来啦？” 　　陆扬看着纪茉，她现在的样子一点防备也没有, 莫名让人产生一种强烈的保护欲。 　　他嗯了声：“回来了, 饿不饿？” 　　“饿了。”纪茉诚实地点头, 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 朝他张开，“飞机餐不好吃, 没吃饱，你抱我下楼。” 　　闻言，陆扬低低地笑了声：“小懒猫。” 　　他嘴上这么说, 却还是掀开被子，把她从床上抱了起来。 　　纪茉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慢吞吞地打了一个哈欠。 　　而后她才问：“为什么叫我小懒猫？” 　　“难道不是吗？”陆扬抱着她走出卧室，“你这么能睡，连走路都不肯走，不是小懒猫是什么？” 　　纪茉哼了声：“可你形容的，好像我是一头猪。” 　　陆扬笑：“也不是不可以, 小懒猪。” 　　“……”纪茉终于意识到她把自己给骂了，咬咬牙，生气地喊, “陆扬！” 　　陆扬拍了拍她的臀：“没大没小的, 再喊一遍？” 　　纪茉被他一拍, 突然觉得羞耻，昨晚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再次出现在眼前。她扭头，埋在他胸口, 低声嘀咕：“禽兽。” 　　陆扬勾了勾唇，装作没听见。 　　到了餐厅，陆扬放她下来。 　　纪茉飞快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陆扬看了她一眼，也笑着坐下来。 　　- 　　饭后，钟管家回来了，向陆扬汇报最近度假村项目的进展。 　　纪茉想走，却被陆扬留下来一起听。 　　她坐在沙发上，被陆扬搂在怀里，把玩着她的手指。 　　当着另一个的人做出那么亲密的举动，纪茉总觉得很不好意思。她好几次想从陆扬怀里挣脱出来，或者是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可陆扬却把她搂得更紧。 　　纪茉又不好意思开口，只能任由他抱着。 　　钟管家面不改色地和陆扬沟通着度假村的项目，偶尔也会看纪茉一眼，仿佛是在确认她的意见。 　　直到钟管家说得差不多了，陆扬才出声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去？” 　　钟管家想了下说：“目前温泉水池正在做最后的清洁，全部清理完毕可能还需要一周的时间，部分好了的已经可以用了。” 　　陆扬问：“水温也调好了？” 　　钟管家说：“是的。” 　　陆扬问完，侧头看纪茉：“想不想去泡温泉？” 　　纪茉一怔：“不是还没好么？” 　　“先带你去体验一下。”陆扬说，“让老板娘先看看有哪里不满意的，趁着离开业还有一段时间，让他们改。” 　　“……” 　　“我什么时候……”纪茉小声嘀咕，“成老板娘了。” 　　陆扬轻笑：“早晚的事。” 　　纪茉垂头，都不敢去看钟管家了。 　　钟管家见状，主动离开了客厅。 　　反正他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看陆扬也没有要继续问下去的意思了，不如早点离开，省得被小两口嫌弃。 　　钟管家一走，陆扬更加肆无忌惮。 　　他干脆把纪茉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陆扬从她的耳朵开始亲她，一寸寸地吻她的脸。 　　渐渐地，他就不满于这一方土地了，慢慢地往下往下延伸，直到纪茉忍不住嘤咛一声，他才抬起头，眼角猩红：“可以吗？” 　　“……”纪茉早就被他撩得受不了了，脸埋在他怀里，轻声说，“上、上楼。” 　　下一秒，她被陆扬抱起来往楼上走。 　　陆扬的脚步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她的卧室里。 　　后背贴上床的那一瞬间他也跟着压上来，全身的感官再一次被他带动地跟随着他的节奏起伏，像是在重温昨晚那一幕幕。 　　最后的最后，纪茉的眼前仿佛有道白光闪过。 　　那一眼，她似乎看到了美丽的极光，绽放出耀眼夺目的光芒。 　　- 　　隔天，陆扬去上班，纪茉也去找Ashley销了假。 　　她才刚来没多久就又请了那么长时间的假，公司里的人对她的意见还挺大。 　　这些都是苏晴告诉她的。 　　“你不知道，赵倩这些天几乎天天都跟老板打小报告，说你一个实习助理，连试用期都没过，就请一个多星期的假，太嚣张了。”苏晴学着赵倩的语气和神态给纪茉看，“还说你就是去京市玩的，什么有事都是骗人的。” 　　赵倩也是“HE&ME”的设计师之一。 　　原本唐巧走了，她以为她终于有机会能当上主设计师了，谁知道半路杀出个Ashley，各方面能力都比她强，她又只能退居二线。 　　赵倩不甘心，因此和Ashley的关系很不好。 　　她最会的就是仗着Ashley不懂中文这一点，使劲儿地用中文埋汰她。 　　纪茉好几次气得想和她理论，都是被苏晴拦下来的。 　　听闻，纪茉沉默了一下：“那老板呢，有没有找Ashley说什么？” 　　她们说的老板就是何琼，苏晴经常这么叫，久而久之纪茉也跟着喊了。 　　苏晴摇头：“没有呢，Ashley也挺维护你的。不管怎么样，现在Ashley才是我们的主设，赵倩再怎么也不敢跟她明面上闹起来。” 　　这样纪茉就放心了，她打算中午的时候请Ashley去吃顿中餐，来谢谢她这阵子的维护。 　　或许是太久没有工作的缘故，纪茉觉得这一个上午过得极为缓慢。 　　好不容易临近中午，就在纪茉打算订餐厅的时候，何媛兮突然来了。 　　何媛兮作为何氏集团的副总，过来一下倒也没什么稀奇。 　　纪茉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这时候，赵倩从她的座位上站起来：“何副总。” 　　何媛兮停下来：“有事吗？” 　　赵倩说：“我要向您投诉一个人。” 　　何媛兮皱了皱眉，她今天是来找她姑姑一起吃饭的，她有些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她小姑姑商量。这个人她根本不认识，突然拦着她说要投诉的行为就让她无比反感。 　　何媛兮没接她的话：“我很忙，你要投诉也不应该直接找我，可以找你的领导或者……” 　　她的话没说完，赵倩急不可耐地打断她：“我要投诉我们部门的实习生纪茉，她无故旷工将近半个月。Ashley身为她的主管，非但对她旷工这一行为不闻不问，甚至还包庇袒护她。根据集团章程第一百一十四条，员工无故旷工三天即可解除劳动合同，她都已经超了好几倍了，请问可以开除她吗？” 　　赵倩这些话说得理直气壮，格子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苏晴默默地替纪茉捏了一把冷汗。 　　连集团章程第几条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怕是她早就在等着这一天了。 　　“HE&ME”里谁都知道他们的何总和集团副总何媛兮的关系，赵倩这招明显是想置纪茉于死地。 　　当然，她的目标只是不单单是纪茉。 　　纪茉就是一个导火索，她要针对的其实是Ashley。 　　何媛兮闻言，往纪茉的方向看了一眼。 　　如果是别人，她可能就不会管了，但今天的对象是纪茉。 　　何媛兮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纪小姐，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被点了名的纪茉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何副总，我不是无故旷工，我有事去了趟京市，在此之前已经向Ashley设计师请过假了。” 　　“京市？” 　　何媛兮知道上周陆扬也去了京市，还是从S市的谈判桌上直接过去的。 　　她扬眉，“你去京市做什么？” 　　纪茉不愿意和她透露过多，只简单地说：“我去找我的家人了。” 　　“你的家人？”何媛兮诧异，“你不是孤儿吗？哪来的家人？” 　　“……” 　　她是孤儿这个事，这里几乎没有人知道。 　　纪茉脸色顿时有些难堪，面对何媛兮的逼问，她只能说：“我的亲生父母前不久刚找到了我。” 　　“原来是这样啊。”何媛兮了然，“既然你的家在京市，亲生父母也在京市，你怎么又回湘兰了？难道你不打算在你亲生父母身边尽孝吗？” 　　“……” 　　纪茉看着何媛兮。 　　她是真没想到，时至今日，何媛兮还打着要把她赶走的念头。 　　“我的家人很支持我的工作，所以在安排好一切后我就回来了。”纪茉说，“这件事情是我不对，何副总大可以按照章程处罚我，但旷工这一点，我是绝对不会认的。” 　　“这是好事，我怎么会处罚你呢。”何媛兮笑了笑，突然心情很好，“行了，已经到饭点了，都别工作了，快去吃饭吧。” 　　后面这句话她是对其他人说的。 　　纪茉不解地看着何媛兮，她会这么容易放过自己？ 　　“何副总……” 　　赵倩还想说什么，何媛兮却看都没有看她，径直从她面前经过，去里面找何琼。 　　赵倩气得不行，何副总最后的态度明显是不追究了，可是她居然连证据都不需要，就这么听信了纪茉的一面之词？ 　　等何媛兮进去后，纪茉也去找了Ashley。 　　Ashley有独立的办公室，因此还不清楚外面发生的事情。 　　纪茉也没跟她说，只约了她一起吃饭。 　　Ashley很高兴地答应了。 　　吃饭的时候，纪茉和Ashley聊了很多设计方面的想法，一顿饭吃得相当愉快。 　　到了下午，纪茉突然接到何媛兮的电话：“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何媛兮说完就挂，连拒绝的机会都没给纪茉。 　　纪茉疑惑，但在这边何媛兮算是她的领导，人家都亲自打电话喊她了，她不去也不行。 　　思虑再三，纪茉决定上去一趟，看看何媛兮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纪茉不是第一次来何媛兮的办公室了，她认得路。 　　走到门口，发现何媛兮的办公室门半开着，里面有人在说话。 　　出于礼貌，纪茉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在门口等着。 第57章 别人都会带家属。 　　等了几分钟, 直到里面说话的声音停了，纪茉才敲了敲门。 　　“进来。” 　　何媛兮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与此同时，她的助理走出来。 　　看了纪茉一眼，跟纪茉点了点头, 而后离开了办公室。 　　纪茉推门进去：“何副总, 您找我？” 　　何媛兮指了指一旁的沙发：“坐。” 　　纪茉不知道何媛兮想干什么, 站在门口没动。 　　何媛兮签完刚才助理拿过来的两份文件, 抬头一看，笑了：“怎么, 我这办公室里是有妖怪么，让你坐一下都不肯？” 　　纪茉摇头：“不是。” 　　她觉得今天的何媛兮很奇怪，从前碰到, 何媛兮几乎都不会用正眼看她，可就是从今天上午之后，她对她的态度简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何媛兮签完，走到沙发旁坐下来。 　　纪茉也只好跟过去。 　　“你不用紧张，我今天找你过来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情。”何媛兮看着纪茉笑，“你之前说你真正的家人都在京市，对吗？” 　　纪茉也看她, 迟疑着点头：“是。” 　　“那太好了。”何媛兮说，“我有一个办法，既能让你和家人团聚, 又能继续这份工作, 你想不想听？” 　　“……” 　　纪茉想说不想, 直觉告诉她，何媛兮口中的办法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但这个时候，她不能拒绝：“何副总您说。” 　　“是这样的, 我有打算开拓京市的业务。”何媛兮说，“我相信你应该也知道，京市是我们国内金融圈的中心，不止是我，陆扬哥也有这样的打算。” 　　听到何媛兮提陆扬的名字，纪茉并没有什么意外。 　　她和何媛兮唯一的交集，估计也只剩下陆扬了。 　　忽然间仿佛猜出了她的心思，纪茉笑笑：“何副总想说什么？” 　　何媛兮看着她：“在京市发展业务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现在还缺一个信得过的人，作为京市与我的联络人，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 　　纪茉没说话。 　　“你放心，我知道你在国外学的是珠宝设计专业，也喜欢珠宝设计这个行业。我不是要你转行，而且我中午已经和小姑姑商量过了，她也打算在京市开个分公司，到时候你还是可以在她的分公司里任职。我相信有Ashley带你，你很快就能在那边的分公司担任主设计师。” 　　这么大的诱惑放在别人那里说不定立刻就会答应下来，但纪茉很清楚，何媛兮绝对不会把这么重要的岗位交给她。 　　何媛兮的目的，无非只是想让她远离湘兰，远离陆扬哥哥。 　　“很抱歉，何副总。”纪茉几乎没有思考，“我不愿意。” 　　“……” 　　何媛兮没料到她会这么干脆地拒绝自己，所有说服的话一下子就说不出口了。 　　她脸上的笑意僵了僵：“你可以考虑一下，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份锻炼。” 　　“不必了。”纪茉说，“多谢何副总的好意，但我并不打算去京市发展。” 　　“你要留在湘兰？” 　　“是的。” 　　她的话一落下，何媛兮就有点儿按捺不住：“你和你的家人分开那么多年，好不容易重新相认，难道你就不想一家团聚吗？” 　　她越是这么说，就越是肯定了纪茉心里的想法：“想，但我的家人都很理解我。” 　　何媛兮沉默几秒，突然说：“我知道了，其实在你的心里，根本就看不上你在京市的家人吧？” 　　纪茉歪了歪头。 　　不等纪茉回答，何媛兮又继续说：“想来也是，当年能把你弄丢的家人，又能有多靠谱呢。要在他们和陆家之间做选择的话，大部分人肯定会选择宁可没有和家人相认，也要死皮赖脸地继续留在陆家。” 　　听出她话里的讽刺，纪茉懒得和她争辩，只是淡淡地笑了下：“何副总想这么认为也可以。” 　　“不是我想这么认为，而是你现在的行为，证明了你就是这么想的。”何媛兮说完，话锋一转，“陆扬哥知道这件事情吗？” 　　纪茉看着她：“我去京市的那一天，陆扬哥哥特地从S市飞过去，你觉得他知道吗？” 　　“你……” 　　这件事情何媛兮早有耳闻，而且她还听说陆扬在京市陪了她十来天，两个人还是一起回来的。 　　提到这个，何媛兮就生气。 　　她的脸色冷下来，连伪装的笑容也没了：“你别太得意，以陆家在湘兰如今的地位，不管是之前还是之后，你都不可能有机会嫁给他的。” 　　“为什么？”见何媛兮终于露出了本来面露，纪茉这才感觉自在了不少，“难道何副总忘了，上一次我和陆扬哥哥一起来见你的时候，陆扬哥哥可是亲口承认了我是他的未婚妻。” 　　“只要没结婚，一切都有变数。”何媛兮咬牙道，“更何况，你们连订婚都没订，你根本算不上他的未婚妻。” 　　纪茉无所谓地笑笑，混不在意道：“如果连我都算不上，那其他人就更没有资格了。” 　　“……” 　　何媛兮见她软硬不吃，冷笑道：“纪茉，我劝你最好不要惹怒我。你现在还是何氏集团的员工，惹怒我对你并没有好处。” 　　纪茉：“我哪儿敢。” 　　“行了。”何媛兮也不想再和她多说什么，摆摆手道，“你回去工作吧，我的提议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纪茉早就不想待在这里了，知道何媛兮这么说肯定是因为没有办法轻易开除她，她站起来说：“多谢何副总为我考虑，但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愿意，何副总另请高明吧。” 　　“……” 　　- 　　纪茉走之前跟苏晴说过何媛兮找她的事情，她一回去，苏晴就凑过来：“茉茉，你怎么去了那么久？何副总找你什么事儿？” 　　纪茉想了想说：“她说要去京市开分公司，问我愿不愿意过去。” 　　苏晴：“你答应了？” 　　纪茉：“没有。” 　　苏晴点点头：“你不答应是对的，分公司哪有我们这里好。虽然说你的家在京市吧，但我还是觉得留在这里更好发展。” 　　纪茉看她：“你也这么认为？” 　　“当然啦。”苏晴说，“还没来得及恭喜你，找到了自己的家人。” 　　她也是才知道纪茉是孤儿，但她的想法和那些看好戏的不一样，她是真心实意替纪茉高兴的。 　　纪茉笑着说：“谢谢你。” 　　苏晴又问：“可是何副总为什么要让你去分公司？” 　　纪茉随口道：“可能是因为她手上没有人，而又正好知道了我家在京市吧。” 　　苏晴说：“我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纪茉笑了下没接话。 　　连不了解她们之间内情的苏晴都看出来了，可见何媛兮这步棋走得有多笨。 　　- 　　纪茉离开后不久，秦潜就来到何媛兮的办公室。 　　他手上拿着一盒药，气冲冲地往何媛兮面前砸：“这是什么？” 　　何媛兮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避孕药，有什么问题吗？” 　　“我允许你吃避孕药了？”秦潜很生气，“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会和我结婚！” 　　“我是答应过你结婚，但没答应过要给你生孩子。” 　　何媛兮这段日子已经受够了秦潜，她从未想到这个男人居然有这么强的操控欲，竟然还妄想让她给他生孩子。 　　“结婚却不生孩子？”秦潜气笑了，“何媛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听说你还惦记着陆氏集团那位总裁？别做梦了，人家都有未婚妻了，就算没有，你以为他会娶你这样一个残花败柳吗？” 　　“你说谁是残花败柳？” 　　“难道你不是吗？”秦潜冷笑，“都跟过多少男人了，连你自己都数不清吧？需不需要我将何大小姐的感情账捋一捋，给集团里的每个员工都抄送一份？” 　　何媛兮拍着桌子站起来：“你敢！” 　　秦潜：“你看我敢不敢。” 　　“……” 　　过了一会儿，何媛兮坐下来：“你想怎么样？” 　　秦潜：“先给我转一千万。” 　　何媛兮皱眉：“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还不是因为上次那个女人。”秦潜哼道，“我爸妈现在都丢了工作，在那边已经待不下去了，我打算把他们接到湘兰来住，先给他们买一套房子。” 　　“那是你爸妈。”何媛兮说，“你自己不能买吗？” 　　秦潜看着她：“我爸妈迟早也是你爸妈，怎么，何大小姐连一千万都不舍得给，难不成跟我结婚是骗我的？” 　　“……”何媛兮说，“不是。” 　　“既然不是，希望何大小姐信守承诺。我这个人耐心有限，一个月之内如果何大小姐不能说服何董事长和何总，那我就要亲自登门拜访了。” 　　何媛兮垂眸：“我知道了。” 　　秦潜：“那钱的事？” 　　“你先出去。”何媛兮说，“半小时之内我会打到你的账上。” 　　秦潜笑了下，目的达到，他转身离开了何媛兮的办公室。 　　他一走，何媛兮脱力地靠着椅子。 　　她根本就不想嫁给秦潜，如果不是有把柄在他手上，她连见他都觉得恶心。 　　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得尽快想想办法，只要能拿下陆扬，她才有底气让秦潜滚出湘兰。 　　这样想着，何媛兮翻出手机里的几张照片。 　　那是当初纪茉出事时路人拍下来的，有几张很明显能看得出她被警察围在中间，带上了警车。还有一张是报纸上的新闻，提到了有中国留学生遭遇性侵的新闻。 　　何媛兮费了很大力气才弄到的这几张照片，只要发出去，纪茉在湘兰就再也抬不起头来。 　　她今天已经给过她机会了，可惜纪茉不领情，那就别怪她无情无义了。 　　何媛兮给杂志社的朋友打了个电话，说了几句之后，就把照片和关于那则新闻的内容一起发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她又给自己的闺蜜打了个电话。 　　- 　　傍晚，陆扬来接纪茉下班。 　　他们昨天说好今天去度假村泡温泉的。 　　到溪园后，纪茉找了件泳衣，高高兴兴地跟着陆扬从溪园后面的小路去了温泉区。 　　路上，陆扬接了个电话。 　　说了几句后挂断，问纪茉：“后天有个朋友生日，邀请我去参加，想不想一起去？” 　　纪茉眨眨眼睛：“什么朋友啊？” 　　其实她想问的是她认识吗，但转念一想，陆扬的朋友她其实认识得并不多，最熟悉的大概也就是江彦知和蒋彧两个人了。 　　陆扬说：“是我大学室友，他可能会邀请一些同学一起来参加。” 　　纪茉犹豫着说：“可我除了蒋彧哥，不认识你其他的室友呀。” 　　“没关系。”陆扬勾唇，“你只要负责跟着我去骗吃骗喝就行了，认人的事儿不需要你操心。” 　　纪茉试探：“我可以不去吗？” 　　陆扬看着她笑：“别人都会带家属，你想让我孤家寡人一个人去吗？” 　　“……” 　　他都这么说了，纪茉只好答应。 　　陆扬的那些朋友，纪茉认识的确实不多。而且她知道就算躲得了这一次，下一次也还是要去见那些人。 　　她现在已经不算是陆扬的妹妹了，而是他的女朋友，跟他去见朋友是应该的。 　　“好吧，我跟你一起去。”纪茉仰头看他，“但是你不能丢下我哦。” 　　“那是自然。” 　　两个人说着话，就走到了度假村的温泉区。 　　有几个温泉已经可以用了，钟管家知道他们今晚会来，白天的时候就让人准备好了。 　　温泉池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纪茉弯腰，用手感受了一下水温，对现在来说还是偏烫了，但到冬天零下几度的时候泡起来肯定很舒服。 　　陆扬站在她身旁：“先去换衣服。” 　　纪茉说了声好，带着她的泳衣去了旁边的贵宾更衣室。 　　其中有一间是陆扬专属的私人更衣室，纪茉刚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其实想也知道，这时候会进来的也就只有陆扬了。 　　但纪茉还是吓了一跳，连忙用外套遮住自己，惊慌失措地转身，而后便看到陆扬关上了门，也不走近，就靠在门口盯着她。 　　纪茉瞪他：“我还没换好衣服呢，你进来干什么？” 　　陆扬说：“我也要换衣服。” 　　“……”纪茉无语，“你就不能等我换完再进来换吗？” 　　“有必要那么麻烦？”说完这句话，陆扬才往里走，他从旁边的柜子里拿了条泳裤，当着纪茉的面开始脱衣服，“你身上哪个地方我没看过？” 　　“……” 　　在房间里看和在这里看能一样吗？ 　　纪茉不想理他，趁他脱上衣的时候，抱着衣服钻进一旁的浴室里。 　　陆扬动作停住，看着关上的房门，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等纪茉换好出来，陆扬一把扯过她。 　　纪茉又吓一跳：“干、干什么？” 　　“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陆扬让她坐在沙发上，她带的是一套连衣的泳裙，虽然有点保守，但正好可以遮住陆扬前两晚在她身上作恶留下的痕迹。 　　陆扬掀起她的裙摆，想了一秒，去看她左侧的大腿。 　　“……” 　　纪茉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非常不配合地扭着身体，“你干什么呀？说好的来带我泡温泉的，你怎么能那么猴急！” 　　“想什么呢。” 　　陆扬拍了下她的大腿，啪得一声，声音特别响，“别动，让我看看。” 　　纪茉怕他再动手，虽然不疼吧，但也还是不敢动了：“你要看什么？” 　　陆扬仔细地看着，边找边问：“你哥说你左腿根上有块胎记，在哪儿呢？” 　　他前两晚没注意，这会儿想起来，倒是挺惦记。 　　“……” 　　纪茉还以为他想干什么，无语了好半晌，才道：“我小时候那块胎记才明显，现在长大了，早就已经淡了。” 　　要不是一直知道在哪儿，她可能自己也找不到了，非得看得很仔细才能发现一块不怎么明显的胎记。 　　她刚说完，陆扬指着一个地方问：“是不是这个？” 　　纪茉瞅了一眼。 　　真行，这都能被你找到。 第58章 永不凋零的爱情。 　　泡完温泉回到溪园已经很晚了。 　　纪茉一头钻进卫生间, 锁上门，开了淋浴。 　　纪茉站在温热的水下，只要一闭上眼睛，满脑子就都是陆扬刚才在温泉池里对她做的那些事情。 　　她不明白这个男人怎么会那么大胆, 光天化日之下就对她动手动脚的。 　　尤其是临走前还面不改色地吩咐钟管家把水给换了, 纪茉根本不敢去看钟管家的脸色, 总觉得钟管家肯定会猜出一二。 　　洗完澡, 纪茉换了睡衣走出卫生间。 　　陆扬并不在房里。 　　纪茉看着卧室里多出的一堆属于陆扬的东西，忽然又觉得很不真实。 　　她下了楼, 经过二楼书房的时候，发现门没关，里面的灯亮着。 　　纪茉走过去, 敲了敲门。 　　陆扬回头，对手机里的人说了一句：“我有点事，这件事情你处理，我不想听到任何负面新闻传出来。” 　　挂了电话，他朝纪茉走过去：“洗完了？” 　　“嗯。”纪茉点了点头，“你在和谁打电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最后一句话纪茉听到了，听起来还挺严重的。 　　“没什么, 工作上的事情而已。”陆扬说着，伸手撩起她湿漉漉的头发，“怎么头发不吹干就跑出来了？” 　　纪茉撒娇：“想让你给我吹啊。” 　　陆扬低笑：“吹风机带了？” 　　“没呢。” 　　他这么问就是答应了, 纪茉很高兴, 正准备回房间去拿, 陆扬拉住她手：“坐着别动，我去拿。” 　　陆扬去了他自己的房间，从卫生间的抽屉里拿了吹风机。 　　回到书房, 纪茉已经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等他了。 　　陆扬插上电，试了下温度：“这样可以吗？” 　　纪茉：“嗯嗯，谢谢哥哥。” 　　陆扬笑了下。 　　吹风机的声音很吵，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等陆扬把纪茉的头发吹干，纪茉已经靠着他昏昏欲睡。 　　陆扬知道自己这几天晚上把她累坏了，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放下吹风机后，他弯腰抱起纪茉。 　　纪茉嘟哝了几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陆扬只听清楚最后几个字。 　　“不要了。” 　　陆扬拍拍她的后背，低头亲她，柔声说：“今晚不碰你，你安心睡。” 　　- 　　第二天，纪茉照常去“HE&ME”上班。 　　Ashley上周接了一个订单，是要给一位客户设计一枚求婚用的钻戒。 　　那位客户并没有透露姓名，但提供了一颗粉钻，Ashley认得，这颗粉钻是今年年初的时候在米兰时尚拍卖会上被拍走的，价值三千万美金。 　　这么贵重的东西，Ashley并不想假手他人，只和纪茉一起讨论。 　　两个人在Ashley的办公室里商量了一个上午，最终Ashley赞成了纪茉的想法，将钻石雕刻成一朵玫瑰花的形态。 　　名字就叫绽放，寓意为“永不凋零的爱情”。 　　商量好后，Ashley就把设计的思路通过邮件给客户发了过去。 　　她原本以为这样有钱的客户会很难弄，说不准还会否定她们的想法，谁知道那位客户极好说话，马上肯定了她们的想法，就连Ashley提出需要三个月的定制时间他都没有表示出任何的不满。 　　既然是纪茉的创意，Ashley就将设计图的事情全权交给了纪茉负责。 　　时间足够多，纪茉也不着急马上就动手设计。 　　她先是去查阅了许多类似设计获奖的设计图，一一比对分析，结合优点。 　　纪茉还特地让钟管家带她去了后山的玫瑰花房，仔细研究了不同花期玫瑰的形态，脑子里才渐渐有了设计的雏形。 　　她在花房待了一个下午，直到陆扬打电话给她：“别忘了今晚要陪我去参加生日会的，准备好了吗？” 　　“哎呀呀。”纪茉工作得太投入，以至于差点儿忘了这件事，她连忙往回跑，“我现在换衣服来得及不？你不要来接我了，一会儿我让司机直接送我去找你。” 　　“来得及，你慢慢换，不用着急。”陆扬想象着她会选哪件礼服，笑着说，“穿漂亮点，到了给我打电话。” 　　“知道啦！” 　　纪茉挂断电话。 　　溪园的衣帽间里有一个衣橱专门放了陆扬给她买的礼服，纪茉基本上都没有穿过。 　　她挑了很久，最后选了一件酒红色的长裙。 　　已经是九月的最后一天了，夜里的气温有点凉。 　　纪茉在礼服外面又套了一件风衣，让司机送她去陆氏集团大楼。 　　快到的时候，纪茉又接到陆扬的电话：“到哪儿了？” 　　纪茉看着窗外说：“快要到了，大概还有五分钟左右吧。” 　　陆扬嗯了声：“让司机直接开到停车场，岳山已经在车上等着了，你不用上来了，我直接下去。” 　　纪茉：“好的哦。” 　　到陆氏集团的停车场后，纪茉上了那辆黑色的迈巴赫。 　　正巧被几个路过的员工看到，他们奇怪地说：“那不是小陆总的车吗？我是不是看错了，怎么好像看到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人上了他的车？” 　　“你没有看错。”身旁的人附和，“我也看到了。” 　　“那个女人是谁呀？你们看清楚了吗？” 　　“好像不是我们集团的，看她的穿着，应该是去参加酒会吧，莫非是小陆总找来的女伴？” 　　“有这个可能哦。” 　　那些人叽里咕噜的讨论声，纪茉一句也没听到。 　　她上车后不久，另一侧的车门就开了。 　　陆扬上来，纪茉诧异地发现他今天也正好戴了一条酒红色的领带，和她的衣服倒是很配。 　　纪茉开始发笑。 　　陆扬被她笑得莫名，挑了挑眉：“你笑什么？” 　　纪茉故意把风衣拉开：“哥哥，我今天的礼服好看吗？” 　　陆扬从上往下打量她几眼，几乎把每一个地方都看了个遍，点头说：“好看。” 　　纪茉眨眨眼睛：“你也很帅哦。” 　　“我什么时候不帅了？”陆扬把她拉到怀里，吩咐岳山开车，而后看着她的风衣，“冷不冷？” 　　“现在不冷。”纪茉知道他想问什么，“我是担心一会儿晚上回去的时候会冷，所以才带了一件衣服。” 　　“你考虑得倒是挺周全。” 　　陆扬说着，手往她风衣里钻进去。 　　“诶？你干……” 　　纪茉刚想问他要干什么，而后感受到他掌心贴着的位置，脸倏地一红，声音也立刻停住。 　　前面，岳山在看到陆扬抱住纪茉之后就升起了隔板。 　　尽管如此，纪茉还是觉得羞耻，咬着唇说：“这是在车上！” 　　陆扬嗯了声：“我知道。” 　　手上的动作没停，反而变本加厉。 　　纪茉被他弄得没骨头似的靠在他身上，努力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陆扬笑了笑，低头亲她：“怎么办，你太美了，我有点控制不住。” 　　“……” 　　纪茉瞪他，刚想说些什么，嘴一张开，就被他吻住唇，渐渐深入。 　　- 　　到了目的地，纪茉就快要没力气了。 　　出门前刚涂的口红也被他吃得一干二净。 　　陆扬拿着口红，仔细地描绘着她的唇形。 　　纪茉瞪他：“你今天晚上不准睡我房间。” 　　陆扬看她一眼，继续给她涂口红：“那我睡哪里？” 　　“你爱睡哪里就睡哪里。”纪茉扭头，“反正我今晚不想在我的床上看到你。” 　　她一动，陆扬一不小心就涂歪了。 　　他扣住纪茉的下巴，用湿纸巾擦掉了涂歪的那一部分：“别动，再乱动我就把你画成小花猫，让你顶着胡须陪我去见人。” 　　纪茉无语：“你不嫌丢人？” 　　“不嫌。”陆扬笑着说，“我还觉得挺好玩的，你想不想试一下？” 　　“……” 　　纪茉当然不想。 　　一分钟后，陆扬替她涂好了口红，顺手拿了面镜子给她。 　　纪茉照了照，本来想着要是他涂得不好，明晚都不让他进自己的房间。谁知道陆扬居然涂得还不错，好像比她自己涂得还要好看。 　　纪茉斜着眼睛问他：“你是不是给别的女人涂过口红？” 　　陆扬挑眉：“什么？” 　　“要不然你怎么会那么熟练呢？”纪茉嘀咕，“还涂得那么好。” 　　她这就属于没事找事了。 　　陆扬愣了一下，随后马上明白了：“除了你，我哪里还有别的女人？而且涂口红又不难，你要是觉得我涂得好，以后每天早上我都给你涂。” 　　纪茉看着他：“真的吗？” 　　陆扬点头：“当然。” 　　纪茉好像，心动了。 　　因为这个事，她也就暂时忘记了今晚不让陆扬进她房间的事情。 　　两个人下车后，陆扬替她理了理裙摆。 　　她的裙子有点长，但还在没有拖地，要不然更加麻烦。 　　聚餐的地点订在酒店五楼，一个挺大的包厢里，能容纳五桌的人。 　　陆扬和纪茉到的时候，里面刚到了一半的人。 　　这些年陆扬也经常会参加同学聚会，但他每次都只是一个人来，这还是第一次身边多了个女人。 　　他一出现，里面所有人都停下来朝他的方向看着。 　　蒋彧比他早到一会儿，搂着女朋友的腰朝二人走来：“你们可终于来了。” 　　在这里纪茉也只认得蒋彧了，她主动打招呼：“蒋彧哥。” 　　蒋彧朝她笑了下：“小茉莉，你今天真漂亮。给你介绍个人，雅琳，我女朋友。” 　　纪茉看了他身边的女人一眼，笑着说：“雅琳姐，你好。” 　　王雅琳也跟她点了点头：“你好。” 　　四个人打过招呼后，陆扬才带着纪茉走进去。 　　一时间，所有的话题都围绕在二人身上。 　　今天的寿星是个胖乎乎的男人，走过来勾住陆扬的肩膀：“不介绍一下？” 　　陆扬说：“我未婚妻。” 　　男人一点都不奇怪，只是好奇：“什么时候多了个未婚妻，怎么才带过来？陆扬，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陆扬笑：“她前几年在国外读书，刚回国没多久，我这不是接到你的电话就马上把人带来见你了么。” 　　“这还差不多。” 　　陆扬又和其他人寒暄了几句，纪茉全程都陪在他身边。 　　等到开始的时候，包厢里的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大家刚入座，这时候，包厢门又开了。 　　何媛兮出现在门口：“很抱歉，我来晚了。” 第59章 问你老公。 　　包厢里大部分人都不认识何媛兮, 但又不确定是不是谁的家属，都在窃窃私语地讨论那是谁。 　　纪茉也好奇地凑到陆扬耳边问：“她怎么来啦？” 　　在纪茉的印象里，何媛兮与陆扬大学时并无交集。 　　陆扬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淡淡地说：“不知道。” 　　纪茉哦了声。 　　寿星见众人都对何媛兮的身份表示好奇, 主动站起来说：“给大家介绍一下, 这位是何氏集团总裁的女儿, 也是何氏集团现任的副总, 何媛兮小姐。” 　　一听她的来头，众人纷纷站起来。 　　有人问寿星：“你和何大小姐是什么关系？怎么连何大小姐都请的动？” 　　“你可别胡说啊, 我们可没什么关系。”寿星说，“昨天遇到了何副总，就顺嘴说了一句, 没想到何副总愿意赏光来我的生日会，那可是我的荣幸。” 　　“我听说何家和陆家是世交，陆总和何大小姐是不是很熟？”说话的是其中一位女同学的家属，也是第一次来参加这样的聚会。 　　他说完后，大家又齐刷刷地看向了陆扬。 　　就连站在门口的何媛兮也顺着那些人的目光朝陆扬看过去。 　　陆扬面无表情地看了那个男人一眼，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开口：“不熟。” 　　“怎么可能？”男人又说话, “听说之前何老董事长八十岁寿宴，陆总全家都去给何老董事长贺寿了，这事儿不假吧？” 　　陆扬朝那人看过去。 　　安静几秒, 他开口：“不假。” 　　“那为什么陆总说不熟呢？” 　　“我父亲和陆叔叔熟, 我和何副总不熟, 不可以吗？” 　　面对那人的咄咄逼问，陆扬只是搂着纪茉的肩膀，继续道, “而且我现在已经有未婚妻了，麻烦这位朋友不要造谣，我未婚妻年纪小，爱吃醋，让她误会可不好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纪茉头上。 　　纪茉瞪他一眼，握紧拳头作势要打他。 　　陆扬轻笑了下，抓住她手，放到唇边亲了亲。 　　一旁的蒋彧看不下去了，别过头，嘴角扯了扯。 　　自从这两个人在一起后，陆扬张口闭口都是“我未婚妻”怎么怎么样，蒋彧都听腻了。 　　男人不说话了。 　　寿星见陆扬并不给何媛兮面子，连忙打圆场：“哎呀，大家都是开玩笑的，何必当真呢。今天大家聚在一起就是给我这个面子，要不然这样，何副总，您坐我这桌吧，也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何媛兮点头：“好。” 　　他们那桌就在陆扬那桌旁边，何媛兮临坐下前，朝陆扬的方向看了一眼。 　　陆扬看都没有看她，全身心都放在身旁的小姑娘身上，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纪茉被他逗得笑倒在他的怀里。 　　何媛兮觉得有些碍眼，冷冷地转过头。 　　马上了，她已经通知杂志社的朋友，很快纪茉在国外的那段新闻就要上热搜头条了。 　　也不知道今晚她还能不能笑着走出这个包厢。 　　何媛兮承认，她是故意制造了和寿星偶遇的机会，就是为了亲眼来见证纪茉丢人的时刻。 　　- 　　上菜后，大家都开始忘了刚才的插曲。 　　不得不说，今晚的菜都很合纪茉的口味。 　　桌上的人她基本都不认识，于是一门心思放在和菜的战斗上，只有别人给她和陆扬敬酒的时候，她才配合地端起酒杯站一站。 　　她没喝多少，大部分的酒都被陆扬挡了。 　　倒是陆扬，看起来已经有点醉意了。 　　等又一波来敬酒的人离开，纪茉在下面悄悄捏他的手，小声说：“你少喝点呀，你看你脸都红了，手心也很烫。” 　　陆扬侧头，眼睛里带着微醺的醉意：“是吗？” 　　纪茉嗯了声，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没事，这点酒不算什么。”陆扬反握住她的手，温热的大手将她的小手包拢在掌心里，“跟合作方应酬的时候，我喝的可比今天的多多了，我回家的时候，你不也没见我醉过么。” 　　纪茉小声嘀咕：“那哪能一样。”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过去她没什么资格管他，而且两个人也不住在一起，他回家后顶多就是说个晚安就各自回房了。可现在不一样了，酒喝多了伤身，纪茉自然是不希望他喝太多的。 　　“哪里不一样了？”陆扬垂头，说出来的话带了酒味儿，“说出来我听听？” 　　纪茉扭头：“不说。” 　　陆扬笑：“不说还是现在不说？” 　　纪茉：“不说就是不说。” 　　“好。”陆扬低笑，“那一会儿回家再说。” 　　“……” 　　直觉告诉纪茉，他这句话肯定还有别的意思。 　　纪茉不理他了，继续低头吃菜。 　　喝过酒之后，包厢里的人明显都放开了。 　　好多人也不按照原来的位置坐了，有的人端着酒杯到处走。 　　何媛兮找了个借口出去。 　　她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她朋友的电话，只好自己拨过去。 　　电话接通，何媛兮问道：“不是说好八点发的吗？怎么现在都快九点了，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阿、阿兮……”电话那边的人支支吾吾，“我们这儿临时出、出了点问题。” 　　何媛兮不悦地皱眉：“什么问题？” 　　“是、是……” 　　那边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何媛兮顿时气道：“有什么话就快说，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以后我还敢再找你们办事吗？” 　　她说完，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儿。 　　然后有人出声，却不是先前的女人：“何小姐，很抱歉，我们的微博账号在一个小时以前被人盗了，并且修改了密码，我们登陆不上去，现在正在等待官方回复。” 　　“盗号？” 　　何媛兮觉得这是她今天听到的最好笑的一个笑话。 　　她会找这家杂志社也是因为他们账号的影响力和庞大的粉丝基数，只要新闻稿一发出去，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送纪茉上热搜。 　　可偏偏在这个关键的关头，他们被盗号了。 　　真是可笑。 　　“如果你们不愿意替我做这个事情，我可以去找别人，没必要用这么荒唐的理由搪塞我！” 　　何媛兮是认定了他们不敢发。 　　“真不是的何小姐。”电话那边的人说，“还有我们也要向你道歉……” 　　不等那边把话说完，何媛兮打断道：“道什么歉？你们现在要做不应该是继续替我完成这件事情吗？晚了就晚了，索性也不算太晚，我给你们半小时，想办法把内容给我发出去。” 　　“不是何小姐，您先听我说。”那边的人道，“我们的账号在半个小时以前被人发布了另一则通稿，而那则通稿，正巧与您有关。如果您有需要，我们会尽力协助您将造谣的人揪出来。” 　　何媛兮一怔：“什么叫和我有关？造了什么谣？” 　　她突然听不懂了。 　　“您还是……自己看吧。” 　　“……” 　　何媛兮立刻挂了电话。 　　对方的ID她知道，她打开微博。 　　只是没给她去搜索这个ID的机会，首页上方就跳出来一条名为“细数何大小姐那些年的感情债”的微博长文。 　　发微博的ID正式杂志社的那个。 　　何媛兮心里一咯噔。 　　拿着手机的手都有些颤抖。 　　这一瞬间，她忽然就明白了先前那个人话里的意思。 　　只是，姓何的人那么多，怎么就一定能肯定是她呢？ 　　抱着侥幸心理，何媛兮哆哆嗦嗦地点开了那篇微博长文。 　　开头第一句话就让她崩溃—— 　　“湘兰市何氏集团董事长亲孙女，何家大小姐何媛兮，在国外留学期间感情史异常丰富，已知对象有……” 　　之后是一串她所有交往过的对象的名字。 　　何媛兮看到那串名字的时候，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她扶着墙，身体摇摇欲坠，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 　　根本不用往下看，她就已经清楚里面写了些什么。 　　那些名字里，好多她都记不清楚长什么样子，只知道有阵子她换男人如换衣服，最疯狂的时候一个月换了好几任男友，最短的一个只交往了三天。 　　可这些连何媛兮自己都记不清的人，爆料的人又是如何得知的？ 　　何媛兮第一反应是秦潜，只有秦潜有她的把柄，并且一直在拿这些威胁她。 　　可转念一想，她刚给秦潜打了一千万，让他把他的父母接到湘兰来住，秦潜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给她下绊子。 　　更何况，这则爆料里也有秦潜的名字在，秦潜不可能把自己也写进去。 　　那么，只能是其他人。 　　但会是谁呢？ 　　何媛兮一时根本想不出来。 　　与此同时，包厢里的人吃饱喝足，也渐渐掏出手机来玩。 　　有人看到了关于何媛兮的那则微博爆料，渐渐地，一传十，十传百，不仅仅是包厢里的人，就连其他聊得来的小群里也转发遍了。 　　纪茉看着蒋彧给她递来的手机，才翻了几段，就觉得没眼再往下看了。 　　“天呐。”纪茉感叹，“想不到何媛兮居然是这样的人。” 　　之前听陆扬和江彦知完整的电话时，她就知道了何媛兮感情史十分地丰富。但具体有多丰富，丰富到什么程度，她并没有问过陆扬。 　　现在看到这些信息，着实是把她惊呆了。 　　纪茉一边替她觉得羞耻，一边却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等到看完，她把手机还给蒋彧：“蒋彧哥，这些都是真的吗？” 　　蒋彧：“你是指哪些方面？” 　　“……” 　　这还有哪些方面？ 　　纪茉不懂：“就是里面写的，你清楚吗？” 　　蒋彧笑了下：“我和何媛兮又不熟，你与其问我，不如问你老公，他比我了解的多多了。” 　　“……” 第60章 要这么喂，懂了吗？ 　　在纪茉的印象里, 蒋彧已经不是头一回这么形容他们的关系了。 　　从她和陆扬刚刚在一起开始，蒋彧就开始说陆扬是她的老公。这让纪茉有一种，他们才在一起就成了外人眼里老夫老妻的感觉。 　　纪茉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蒋彧哥，我问你个事儿。” 　　蒋彧点头：“你问。” 　　“你还记得我刚回国的时候, 有一次我去集团找陆扬哥哥。”纪茉边回忆边说, “那个时候是你来接我的, 我在你身上闻到了花香, 你告诉我说是替朋友买的花，给他老婆赔罪的, 你还记得吗？” 　　蒋彧记得，嗯了声：“怎么了？” 　　纪茉好奇地问：“你那个朋友是谁啊？我认识吗？” 　　她的话落下，蒋彧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陆扬。 　　陆扬一脸坦然地坐在那儿, 手上拿着高脚杯，时不时地轻晃一下杯子，里头的红色液体也跟着左右晃动。 　　几秒后，蒋彧收回视线：“不记得了呢。” 　　“……”纪茉狐疑，他刚才分明是看陆扬哥哥了，“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都过去那么久了，我哪能每件事都记得？”蒋彧一本正经道, “而且我今晚喝多了，人喝多了呢，不适合回忆那么久远的事情, 不然第二天容易头疼。是不是, 琳琳？” 　　“……” 　　蒋彧扭头去找他女朋友说话去了。 　　纪茉见他不搭理自己, 只好看向陆扬：“哥哥，你喝醉了吗？” 　　陆扬一直坐在中间听他们说话，这时候才开口：“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没醉。”纪茉趴在他胸口, 揪住他的领带，“所以你老实告诉我，那束花，是不是你特地让蒋彧哥买来送给我的？” 　　陆扬低头看她。 　　纪茉今天也喝了酒，只不过没喝多少，看起来倒是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眼睛清澈明亮，倒映出他的样子，又漂亮又纯粹。 　　他勾唇，大方地承认：“是啊。”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纪茉哦了声。 　　她垂下眼，脸贴着陆扬的胸口，轻轻地蹭了蹭。 　　那个时候她才刚回国，两个人的关系远没有现在那么好，甚至可以说她一直故意在对他冷淡。可那个时候，蒋彧哥就说她是他的老婆，所以这也算是陆扬哥哥心里的答案吧？ 　　要是没有他的授意，蒋彧哥肯定不敢当着她的面这么说。 　　这样一想，纪茉就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她仰起脸，趁着旁边的人不注意，在陆扬的喉结上亲了亲。 　　陆扬挑眉：“做什么？” 　　纪茉朝他笑：“没什么，就是突然想亲你一下。” 　　“因为那束花？” 　　“……”纪茉无语，“才不是。” 　　“先留着点力气。”陆扬头低下来，贴着她的耳朵说，“一会儿回去，让你好好亲个够。” 　　“……” 　　又来了又来了！ 　　因为这句话，纪茉难免又想到了车上发生的事情。 　　“你怎么……”她慢吞吞地形容，“满脑子都装满了有颜色的废料？” 　　以前的陆扬哥哥可不是这样的，自从京市回来以后，他就好像是被解除封印的卡片，时时刻刻都在动些坏脑筋。 　　“什么颜色？”陆扬故意问，“难道你不喜欢？” 　　“……” 　　“还是说……”陆扬也放慢语速，在她耳边用只有她听得见的声音说，“我伺候得你不舒服？” 　　“……” 　　纪茉瞪他，什么伺候得舒不舒服的？ 　　好像她有多欲求不满似的。 　　纪茉不想和他说话了，反正在这方面他的脸皮比城墙还厚，她肯定是比不上的。 　　她挣扎着要去陆扬怀里挤出去，陆扬被抱紧她：“别闹，让我抱抱。” 　　纪茉还在动。 　　陆扬说：“不是想知道何媛兮那些事是不是真的么？” 　　闻言，纪茉终于停下来：“你真的知道啊？” 　　陆扬说：“知道得不算全，江彦知了解得详细，你要是想听八卦，改天我约他出来你问他。” 　　“哥哥。”纪茉忽然有个想法，“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陆扬看她：“你是想知道何媛兮的这篇通稿是谁发的？” 　　纪茉点头，一脸期待地瞅他。 　　果然还是陆扬哥哥最了解她。 　　“你猜得没错，这件事情确实和我有关。”陆扬撩起她一缕头发绕在手上，“是我让彦知去做的，不过他爆了何媛兮多少料，这个我不清楚。” 　　那则微博长文他还没有看，正如他之前说的那样，他对何媛兮的感情史一点都不感兴趣。 　　要是纪茉猜得没错，江彦知估计把他手上的所有料都爆了。 　　她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这件事情你们不是早就知道么，为什么突然要爆她的料？” 　　说到这个，陆扬眼里的温度冷下来：“她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纪茉好奇：“什么事呀？” 　　陆扬没回答，他看着她，眼神再次变得柔和，他伸手捏她的脸：“问那么多干什么？你还想替她抱不平呢？” 　　“那倒不是。”纪茉想起那天的事情，撇撇嘴说，“我又不喜欢她，她也不待见我，都是她自己做的事情，被曝光也是活该。” 　　她可不是圣母，别人对她好，她才会对别人好。 　　别人要是不待见她，她才不会管人家的死活呢。 　　陆扬嗯了声，赞同道：“就该这样。” 　　他并没有打算告诉纪茉何媛兮想做什么，有些事情无须她样样都清楚，他既然已经替她解决了麻烦，那也没必要让她知道后心烦。 　　何媛兮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先前帮她说话的那个女同学家属在看到这则爆料后，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最尴尬的就是寿星本人，原本只是想着何家大小姐愿意来给他过生日，也算是一件脸上添光的事情。 　　谁也没料到竟然会发展成这样，昔日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背地里居然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真是跌破了无数人的眼镜。 　　因为这个事，何家股价大跌。 　　尽管何霄已经在第一时间出手干预这事儿，但撤热搜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吃瓜群众之间传播的速度。一时间，何媛兮在湘兰声名大噪。 　　事发的第二天是国庆节，何家和杂志社一起去报了警。 　　然而盗号这事经过警方的追查，发帖IP却还是杂志社的IP。 　　也就是说，杂志社中出了内鬼。 　　至于是谁，如果确定要继续追查，那么势必会牵扯到帖子的真假。何家现在对外一口咬死了帖子内容为虚造，然而警察不是吃素的，几经闻讯后便也看得出何家在隐瞒事实。 　　如此，要是真的抓出了背后之人，自然也要查明事件的真相。 　　而何媛兮在国外那些年交的男朋友有好几个已经因为横空出世的帖子亲口承认并道歉，这样一来调查的意义就不大了。 　　最终，何家在无奈之下销了案。 　　虽然他们拿事件的始作俑者无可奈何，但这家在湘兰本土创立的杂志社也算是走到头了。 　　杂志社的老板或许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在最后的关头，放出了一则重磅爆料。 　　标题名为“何大小姐斥资千万为现男友买房，并欲将其变为婚房，目前现男友已将前公务员父母接至新房定居”。 　　短短几天，何媛兮接连两次被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她一病不起，直接被送进了医院。 　　让何家人更为震惊的是，医生居然检查出来何媛兮已经怀有身孕。 　　这对现在的何家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何霄当即决定，绝对不能让何媛兮生下这个孩子，而且趁现在知道的人少，这个孩子必须处理得干干净净。 　　何媛兮昏迷中被推进了手术室，等她醒来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何霄后来带着人去了何媛兮替秦潜购置的那套别墅，他们到的时候别墅里已经人去楼空，秦潜不知所踪，他的父母也早就不在这里了。 　　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在很久以后都是湘兰豪门圈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 　　何家家底雄厚，尽管这些事情短期之内并不会对何家造成太大的影响，但长此以往，终归不是一件好事。 　　何媛兮名声已坏，原本她最有资格踏进的陆家大门是肯定进不去了，至于将来还会有谁愿意娶她，这倒不好说，毕竟何霄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哪怕别人是为了何氏集团的将来，愿意娶她的人也不会少。 　　只是何氏集团的股东们对何媛兮的意见很大，何霄无奈之下，只能暂时罢免她副总的职位。 　　- 　　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陆扬正带着纪茉在海岛度假。 　　这是一片私人海域，是陆扬一个朋友的地方，因为处在一个偏远的海岛上，所以很少有其他人会过来。 　　陆扬亲自开着游艇，带纪茉来到这里。 　　海岛上有一个别墅，里面只有几个佣人，陆扬前些天跟朋友打过招呼，所以他们一来，佣人就将他们带到了一个收拾好的客房里。 　　客房里有一个大阳台，正好面朝着大海。 　　纪茉来的第一天就在海边玩了一整个下午，她脱了鞋在沙滩上疯跑，还像个孩子一样用沙子堆成了城堡的样子。 　　陆扬戴着墨镜躺在沙滩椅上看着她玩，手边是一瓶刚开封的红酒。 　　他一边喝酒，一边拿着相机给纪茉拍照。 　　纪茉玩累了，拍了拍身上的沙子跑到他身边，在他旁边那张躺椅上坐下来：“哥哥，我想吃冰激凌。” 　　“一会儿吃。”陆扬抽了张纸巾，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汗，“你先喝点饮料，休息一下。” 　　“那好吧。” 　　纪茉其实也不是特别想吃冰激凌，只是玩热了想要吃点什么降降温而已。 　　她端起橙汁，喝了一口：“嘶，好酸啊。” 　　“正好，给你多补充点维生素C。” 　　纪茉大无语：“我肤白貌美，维生素C管够。倒是你，抽烟酗酒熬夜，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酗酒熬夜倒是真的，陆扬不否认，但抽烟他最近已经抽得很少了。 　　纪茉不喜欢烟味，陆扬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基本上都不会抽烟的。 　　陆扬看着她：“你喂我吗？” 　　“……”纪茉翻了个白眼，“你自己没有手吗？” 　　陆扬不以为意，拍拍自己大腿：“坐过来。” 　　纪茉瞅了一眼，心里是不想过去的，但身体早就很诚实地起身往他那边挪了。 　　她一过去，陆扬就搂住她。 　　他端起纪茉那杯橙汁，递到她嘴边：“喂我，嗯？” 　　纪茉看了眼橙汁，又看他：“你都自己端起来了，不能顺便喝一口吗？” 　　陆扬笑了下，看样子这姑娘没懂他的意思。 　　他喝了一口橙汁，然后按住她的头，寻着她的唇贴上去，把嘴里的橙汁全部都渡到了她的口中。 　　纪茉不得已都咽了下去。 　　等她喝完，陆扬才放开她，眼睛里含着笑：“要这么喂，懂了吗？” 　　“……” 　　纪茉不懂他哪来那么多花招，但被他喂着喝下的那口橙汁好像也没那么酸了。 　　她只矜持了一小会儿，就学着他的样子喝了一口橙汁，然后朝他凑过去。 　　纪茉慢慢地把橙汁渡到他的口中，等到她觉得已经喂他喝完了想退开的时候，陆扬却突然又按住她的脑袋，舌头撬开她的牙关，钻进了她的嘴里。 　　纪茉瞪大眼睛：“唔唔唔！” 　　你怎么犯规？ 　　没来得及喝完的橙汁顺着二人的嘴角淌下来，海浪轻拍着沙滩，像是在给缠绵的二人伴奏。 　　很久以后，陆扬才意犹未尽地放开纪茉。 　　看到她的眼眶泛红，陆扬又在她的眼角亲了亲，低声问：“玩够了么？” 　　纪茉点点头。 　　她现在没什么力气说话，只想抱着他。 　　“那带你回去？”陆扬说，“已经起风了，海滩晚上气温低，你还想玩的话，回去多穿件外套我们再出来。” 　　“晚上还有什么好玩的吗？” 　　纪茉不想动，干脆懒洋洋地在他身上趴着。 　　得知她的意图，陆扬把她抱起来，边往回走边说：“我记得我年初来这里的时候，有人在这边放烟花，一会儿让人去给你找找。” 　　纪茉眼睛一亮，惊喜道：“有烟花吗？！” 　　要知道现在城市里都不允许放烟花，纪茉小时候过年的那些乐趣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陆扬嗯了声：“应该有。” 　　就算没有，她那么喜欢，他也会想办法让人给送到岛上来。 　　纪茉高兴地亲了亲他，又想到什么，看着他问：“你年初的时候来干什么？” 　　陆扬瞥她一眼，就猜到她肯定想歪了，要不是现在两只手都抱着她，他真相敲敲她的小脑袋瓜子。 　　“想什么呢。”陆扬没好气，“我那个朋友在这儿办派对，请了很多人上岛，要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有这个地方的？” 　　纪茉哦了声，勉强算是相信他了：“那我不在的时候，你的业余生活还是挺丰富的嘛。” 　　“……” 　　陆扬安静两秒，蓦地轻笑。 　　他算是明白了，他之前来这个岛上就是个错误，看来以后去哪儿都得带着她，要不然小姑娘醋劲儿上来了，他也是真的招架不住。 　　“你说是就是。”陆扬没反驳，笑着咬了一口她的脸，“小醋包。” 第61章 算不算是你给我的定情信…… 　　陆扬带纪茉吃了海鲜放了烟花, 晚上还在海浪声中进行了一场愉快的神仙打架。 　　岛上信号时有时无，他们在岛上住了三天，直到第四天，陆扬接到陆宏年的电话, 才准备带纪茉回去。 　　游艇上, 穿着一件白色衬衫的陆扬正在开船。 　　袖扣撩到小臂处, 脸上还戴了一副墨镜。 　　纪茉觉得这样的他简直帅到炸裂, 于是忍不住拿出手机，前后左右找角度, 对着他拍了好几十张照片。 　　陆扬知道她在拍，很配合地摆出各种姿势。 　　等纪茉终于拍够了，她收了手机, 从背后过去抱住陆扬，探出一颗脑袋问：“爸爸这么着急喊我们回去干什么？” 　　“不清楚。”陆扬沉吟，“但我猜想，多半是因为何媛兮的事情。” 　　“何媛兮的事情管我们什么事儿？”纪茉不解地问，踮起脚尖想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结果还差一点点，她嘀咕, “你怎么那么高，就不能矮一点吗？” 　　“别闹。”陆扬笑了下，没回答她前面的问题, 空出一只手往后揉揉她的脑袋, “去休息一下, 还有半小时左右就到岸边了。” 　　纪茉摇头：“我不累，我想在这里陪你。” 　　她这么说，陆扬也没再说什么。 　　两个人又聊了会儿天, 没多久纪茉就看到了他们出海的那个码头。 　　岳山早就在等着了，两个人下了游艇，陆扬牵着纪茉上了车。 　　上车后，纪茉问陆扬：“我们是回陆家还是去溪园？” 　　“先回陆家。”陆扬说，“爸妈在家里等我们。” 　　纪茉说了声好，突然想到什么：“他们知道我的事情了吗？” 　　陆扬嗯了声：“前阵子我去了京市那么久，肯定瞒不住他们，爸给我打过电话。” 　　“那……”纪茉犹豫着问，“我一会儿该叫他们什么？” 　　陆扬低头看她，挑了挑眉，故意道：“怎么，有了亲妈和亲哥，连我们都不想认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纪茉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就是想问，他们会不会生气呀？” 　　这么大的事情，她都没有和他们说过。 　　陆扬捏她的脸：“他们会不会生气你不知道吗？我爸妈从小就把你当亲生女儿，尤其是我妈，对你比对我还要好。要是让她在我和你之间选择，我估计她宁可让我当她女婿。” 　　“……” 　　陆扬轻声说着：“所以，你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就行。” 　　听了他的话，纪茉抱住他：“那我现在就有两个妈妈了，比别人多呢。” 　　陆扬也抱着她：“两个够了，再多一个我也不允许。” 　　“……” 　　纪茉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忍不住笑了。 　　- 　　他们到陆家别墅的时候刚好是饭点，知道他们要回来，姚淑娴早就和孙管家夫妇一起，提前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 　　陆扬站在餐厅里扫了一圈：“妈，怎么都是茉茉爱吃的？” 　　姚淑娴瞥他一眼：“反正你又不挑食，我做什么你都吃。” 　　陆扬靠着椅子，抱臂道：“你的意思是茉茉挑食吗？” 　　“……”姚淑娴眼睛一瞪，“你这个臭小子，搞事呢是吧？茉茉，你过来，到妈妈这里来，别跟你哥待在一起，小心被他带坏。” 　　纪茉左右看看，有点儿为难。 　　陆扬将她扯进怀里，笑着说：“妈，茉茉要是真不跟我在一起，你又该着急了。” 　　姚淑娴：“……” 　　这倒是。 　　说归说，但姚淑娴见到他们的感情这么好，还是很高兴的。 　　很快，陆宏年也从书房下来了。 　　陆扬跟他打招呼：“爸。” 　　纪茉也跟着喊了一声：“爸爸。” 　　陆宏年看着二人，淡淡地笑了下：“都坐吧。” 　　他笑了，陆扬就知道今天这事儿没那么严重。 　　果然，吃了一会儿之后，陆宏年就问到了何家的事情：“何媛兮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陆扬说：“知道一点。” 　　“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还没回国的时候就听说过。”陆扬早知道陆宏年会问，一点都没有犹豫就说，“她去的那所学校有不少中国留学生，而那会儿何媛兮也不懂回避，多的是人知道她的事情。” 　　陆宏年点点头，他倒是没继续追问爆料是谁授意发布的。 　　就算不问，他其实也能猜得出来，在湘兰敢动何媛兮的没几个人。他不清楚陆扬是出于什么目的做的这件事情，但他相信自己的儿子，不可能无缘无故针对何媛兮。 　　年轻人的事情，他不打算插手。 　　“昨天你何叔叔来找我，让你想办法帮帮忙，看看能不能把这事儿压下去。”陆宏年沉声说，“何媛兮现在正在医院里，听说精神受了点刺激。你怎么看？” 　　陆扬安静几秒，才说：“我恐怕无能为力，除非何媛兮能证明那些爆料都是假的，否则以我的立场，不适合替她去做这件事。” 　　“你说的也对。”陆宏年点头，他其实也猜到陆扬不会帮忙，但他也需要他一个表态，“行了，这件事情不用你管，我会去跟你何叔叔说的。” 　　陆扬道：“谢谢爸。” 　　这个话题就这么揭过了。 　　之后几个人再也没有聊外人的事情。 　　难得儿子回来，陆宏年还是很高兴的。 　　喝了几杯酒之后，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之前问你们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他忽然冒出来这一句，纪茉听不懂，咬着筷子问：“爸爸，什么事呀？” 　　陆宏年笑而不语，看向陆扬。 　　陆扬略一思索后就懂了，他也笑了下：“暂时还不着急，我得准备准备。” 　　陆宏年点头：“这是大事，是该好好准备。” 　　陆扬嗯了声。 　　这父子两人想在打哑谜，偏偏纪茉还听不懂，可把她给难受的。 　　她只能求助姚淑娴：“妈妈，你知道爸爸和哥哥在说什么吗？” 　　姚淑娴也笑，还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她和陆扬的婚事了。 　　小姑娘反应慢，但陆扬的态度还是让姚淑娴很满意的。 　　姚淑娴也不说话，纪茉咬了咬唇，悄悄靠近陆扬：“哥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陆扬侧头，心想再不告诉她她估计得不开心了，于是低下头，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了几个字。 　　纪茉听完，瞪大眼睛。 　　几秒后，脸迅速地红了，不敢再看陆宏年和姚淑娴夫妇，脸往陆扬怀里埋：“哎呀，好好的，你们干嘛突然提这个？” 　　陆宏年和姚淑娴都笑了。 　　陆扬拍拍她的后背：“不是你要问的么？” 　　“……” 　　吃过饭后，陆宏年才问起了纪茉关于她家人来找她的事情。 　　他们之前都是从陆扬的口中听说的，并不太明白。 　　纪茉就把从在何老董事长寿宴上第一次见到沈清寒的事情和认亲的经过都完完整整地告诉了他们。 　　姚淑娴听完，低叹道：“血缘果然是个神奇的东西，想不到二十年了，你哥哥还能找到你。” 　　纪茉赞同地点头，她也觉得很神奇。 　　陆宏年看着纪茉，似乎想说点什么。 　　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什么时候你哥哥和你妈妈有时间，我们见个面。” 　　纪茉想了想说：“我妈妈还在疗养院治疗，可能不太方便。我一会儿打个电话给我哥，让他有时间的话来一趟湘兰。” 　　陆宏年点头：“也好。” 　　沈清寒毕竟是晚辈，陆宏年去京市找他不太合适。 　　他愿意过来是最好的。 　　- 　　回到溪园，纪茉几乎是立刻让房间里跑。 　　陆扬不解地跟上她：“怎么了？” 　　纪茉头也不抬：“我找个东西。” 　　“什么东西？”陆扬站在她身旁，看她把箱子里的东西摊了满地，“需要我帮你找吗？” 　　“不用不用。” 　　“……” 　　过了几分钟，纪茉找出了一个肥皂盒大小的盒子。 　　陆扬挑了挑眉：“这是什么？” 　　纪茉举起来，朝他笑：“你猜呀？” 　　陆扬：“私房钱？” 　　“……”纪茉翻了个白眼，“什么年代了还私房钱？你怎么不说银行卡呢？” 　　陆扬：“因为我觉得银行卡不值钱。” 　　银行卡还不值钱？ 　　纪茉问：“那什么值钱？” 　　陆扬扬起下巴，一本正经地说：“难道你不觉得，我比银行卡更值钱？” 　　“……” 　　话是这么说没错，纪茉安静两秒，慢吞吞道：“可我还是觉得钱更……” 　　没等她把话说完，陆扬打断：“嗯？” 　　“……”纪茉只能改口，狗腿似的上前抱住他的胳膊，讪笑道，“当然你更值钱啦！” 　　陆扬扯了扯嘴角：“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笑起来很假？” 　　她现在有个比他更有钱的哥哥，当然觉得他不值钱了，这一点自知之明陆扬还是有的。 　　陆扬把目光放回她手里的盒子上：“里面装的什么？” 　　听他这么问，纪茉也不卖关子了。 　　盒子上有个锁，但不需要密码，直接一推就打开了。 　　打开来，陆扬有点儿吃惊。 　　这个盒子看着虽然不大，可里面放了挺多东西。 　　都是一些小玩意儿，有戒指有耳环，还有几条小链子。 　　看到这些，陆扬大概就明白了，都是她大学那些年的作品。 　　“这些都是我设计的！”纪茉献宝似的捧给陆扬看，“不过都是一些小东西，我是不是还没告诉过你，我大学的时候也得过几个奖。但是那些获奖的作品都在学校的橱窗里展示着，下次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带你回我的学校去看呀。” 　　“真的吗？得过多少奖？” 　　这些陆扬其实都知道，但这是纪茉第一次主动跟他提那三年的事，他不想让她扫兴。 　　“唔。”纪茉想了想，“好像也不多，跟你从小到大拿的奖状当然没法比。” 　　“怎么没得比？”陆扬笑，“我家茉茉真厉害，设计的作品还能被拿来展示，光是这一点我就望尘莫及。” 　　得到他的夸奖，纪茉比拿奖的时候还要高兴。 　　两个人在床上坐下来，纪茉把她那些小东西一个个拿出来，记得清的就讲讲由来，记不清的就只给他看看。 　　纪茉很大方，陆扬哪个拿着看得久了，她就说要送给他。 　　陆扬拿着一枚戒指，这个戒指的做工很粗糙，估计是她刚学会的时候做的：“怎么突然想到把这些拿出来了？” 　　“你说的没错。”纪茉说，“就是突然想到了，想给你一起看。” 　　陆扬没说话。 　　纪茉问他：“好看吗？” 　　“好看。”陆扬把戒指放回她的盒子里，指着盒子，“这些，都给我吗？” 　　纪茉吃惊：“你都要啊？” 　　她原本还想挑几个送给姚淑娴和唐雯的。 　　“不可以吗？” 　　纪茉有点舍不得：“那我都送给你，你再送还我几个？” 　　“……” 　　陆扬忍不住轻笑，“行了，跟你开玩笑的。这些都是你的宝贝，你自己收着吧。” 　　“那不行，说好了送你就要送你的。”纪茉这时候倒开始较真了，她把盒子盖上，塞进陆扬手里，“你也说了这些都是我的宝贝，你一定要好好保管我的宝贝们哦。” 　　陆扬低头看着盒子，过了一会儿，轻声问她：“你说，这算不算是你给我的定情信物？” 　　“……” 第62章 家里三个人，分工明确，…… 　　纪茉愣了一下, 抬起头：“我们不是早就已经在一起了吗？” 　　“你说得对。”陆扬点点头，收起盒子，“那这些我就先替你收着，等将来我们生了宝宝, 再给他们玩。” 　　“……”纪茉很囧, 声音低下来, “你说什么呢, 谁、谁要跟你生宝宝了。” 　　陆扬眉梢微抬：“你不跟我生，想跟谁生？” 　　“……” 　　这是跟谁生的问题吗？ 　　她还小呢！ 　　纪茉红着脸站起来。 　　陆扬见她要跑, 放下盒子，伸手把她拽进怀里。 　　纪茉跌坐在他的腿上，还没来得及说话, 就被他抱着往床上一丢，随后，陆扬整个人覆上来，按住她的手腕：“说话。” 　　“说、说什么呀。” 　　这个姿势让纪茉特别紧张。 　　卧室里的窗帘没拉，门也开着没关，这个时候要是正好有人经过，让别人看到了, 她估计会有一阵子没脸在溪园待下去了。 　　尽管她和陆扬同住一间房的事情在溪园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但亲热的时候被其他人看到，纪茉还是会很不自在。 　　纪茉手动不了, 只好伸腿踢他：“你先关门！” 　　“关门做什么？”陆扬没动, 只是笑, “外面还是青天白日，你就等不及了？” 　　“……” 　　纪茉深呼吸，忍了一会儿, 实在是忍不住，生气地瞪他：“你还要不要脸了？” 　　陆扬没说话，片刻后，笑出声来。他自上而下地注视着她，这对话似曾相识，记得她以前也这么问过。 　　他低头，在纪茉脸上亲了亲。 　　纪茉偏头躲开。 　　陆扬也不介意，笑道：“逗你玩儿的，你才多大，不想生就不生。等过几年你想要宝宝了，我们再生。” 　　“……” 　　纪茉抿抿唇，脑袋转回来，她纯属好奇：“你很想要宝宝呀？” 　　“当然。”陆扬看着她说，“最好生个女孩儿，我要求不高，像你一样漂亮的就行。” 　　纪茉问：“万一是个男孩子呢？” 　　陆扬想了下，倒也没怎么失望：“也好，让他当哥哥，等他大一点了，再给他生个妹妹，以后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他负责带娃喂奶。” 　　“……” 　　听到最后，纪茉忍不住笑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哪有孩子还没出生，就已经给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爸爸？ 　　纪茉忽然有点儿同情他们将来的宝宝了，要真是个男孩子，以她对陆扬的了解，陆扬现在说得出来，就一定做得到。 　　“我觉得我安排得挺好。”陆扬想想自己先点了点头，“家里三个人，分工明确，谁也不吃亏。” 　　分工是明确，就是有点过于不均衡。 　　纪茉心里这么想，但她也没说出来，毕竟，她是属于占便宜的那个。 　　“那我好像，干的活最轻。” 　　“嗯？”陆扬想了想，“也不算轻吧，你都把那个小家伙给带到这个世界上来了，让他替你分担一点活，不是应该的么？” 　　纪茉微愣，反应过来后，笑得停不下来。 　　- 　　陆扬也不闹她了，两个人合力把地上的东西都收拾好后，纪茉给沈清寒打了一个电话。 　　沈清寒答应来湘兰，但可能还得晚几天。 　　这个纪茉倒是没有意见，又和他聊了几句，听说他还在国外没回来，虽然奇怪，但她听得出来沈清寒的意思，并不想多提什么。 　　所以她也没有多问。 　　就这样等到国庆过后，纪茉继续回“HE&ME”上班。 　　先前唐巧还在时接的那个项目基本上已经完成了，接下来的重点就是国庆节前她们接的那个婚戒的订单。 　　纪茉想创意的时候觉得容易，但真设计起来，还是挺费心思的。 　　她以前设计的那些珠宝都是只要让自己满意就行，而现在需要对方的肯定，从设计稿开始就得给对方审核。 　　虽然目前看来这个客户还挺好说话的，但谁知道他会不会哪天就变卦了。 　　不怕他要求她们修改，最怕的就是等她们开始处理那颗钻石了他才喊停，她们到时候连赔都赔不起。 　　纪茉花了一个星期时间，终于把设计稿给画了出来。 　　Ashley给她改了几个细节之后，发到了客户的邮箱。 　　那位客户并没有立即回复。 　　当晚，陆扬带来了关于度假村的消息。 　　“度假村开业的时间已经定了，就安排在下周三上午。前一个月试运营，只对有邀请函的人士开放，如果没什么问题，下个月的这一天正式营业。” 　　纪茉好奇地问：“为什么是下周三？” 　　陆扬笑：“你自己算算，一个月之后那天是什么日子？” 　　纪茉想了想，然后道：“是我的生日？” 　　准确点说，应该是她被孤儿院收养的日子。 　　但这一天的生日她过了十几年，对她来说，也一直认为自己的生日是在十一月。 　　陆扬嗯了声：“原本是打算三年前的那天就开的，虽然晚了那么久，不过意义还是在的。” 　　纪茉下意识地接话：“什么意义？” 　　陆扬看着她，轻笑道：“度假村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不管过去多久，也都是你的。” 　　所以选在你生日的这一天正式开业，将来等你回忆起来，也会觉得这是一份很值得珍藏的记忆。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纪茉好像懂了。 　　纪茉上前几步抱住他：“那邀请函的话，我能多要几份吗？” 　　陆扬：“当然。” 　　他没问为什么，纪茉也想告诉他听：“我想给Ashley，之前听她提过，她很喜欢泡温泉。其实玫玫也喜欢，只可惜她到现在还没醒，要不然我也可以第一时间带她去体验。” 　　纪茉的声音突然变得低落。 　　陆扬抱住她，摸摸她头：“纪玫的事情你就别想了，有江浩在，她一定能醒过来的。” 　　“真的能吗？”纪茉从最初每天都抱着期待医生给她打电话，告诉她纪玫醒了，一直到现在，都已经两个多月了，感觉希望越来越渺茫。 　　她不知道纪玫会不会就此沉睡不醒，要真是这样，那么她在孤儿院里唯一的一个朋友都失去了。 　　“有个事正好要跟你说。”陆扬带她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江浩前几天给我打电话，说如果纪玫还不醒，他打算带她去国外治疗。” 　　纪茉怔了下：“你怎么不告诉我？” 　　陆扬说：“他没确定什么时候去，我原本是想等他找好医生之后再告诉你。” 　　江浩给他打电话的意思，也是为了征询纪茉的同意。 　　但陆扬不想让纪茉担心，所以一直在等江浩的电话。 　　纪茉问：“治得好吗？” 　　陆扬点头，向她解释：“国外有最权威的脑科专家，纪玫之前撞伤的地方还有淤血，国内医生不敢动手术，怕出事担责，所以江浩才想要带她去国外。” 　　纪茉很担心：“那……会有危险吗？” 　　陆扬看着她：“如果我跟你说没有危险，那肯定是骗你的。” 　　听了他的话，纪茉心里揪了一下。 　　“手术总是有风险的。”陆扬叹气，“你也别太紧张，手术对纪玫目前来说是最好的选择，而且越快越好。保守治疗虽然能保住她的性命，但如果淤血一直不退，也会危及到她的性命，甚至会因为延误治疗，错过手术的最佳时间。” 　　听他这么说，纪茉几乎是立刻点头答应，抓着他的衣服道：“那你赶紧让江浩快点带玫玫去做手术。” 　　“不急。”陆扬笑了，“他在联系美国的脑科专家，也是曾经的诺贝尔医学奖获得者之一，要是能将那位医生请来替纪茉动手术，纪玫醒来的希望也就更大一点。” 　　“我可以帮上什么忙吗？” 　　“你？” 　　纪茉点头。 　　“你就乖乖待在我身边就好了。”陆扬俯身，捏了捏她的鼻尖，轻笑道，“其他的不需要你操心。” 　　- 　　很快到了新的一周，客户那边的回复也来了。 　　客户对纪茉的设计很满意，只是一些细节要她再做修改。 　　纪茉看着那几处需要修改的地方，越看越觉得眼熟。 　　这些不都是Ashley觉得她画得不到位从而给她润色过的地方吗？怎么这个客户对别的都很满意，单单挑了Ashley改的这些指出来？ 　　纪茉的设计初稿只在画完的那天晚上给陆扬看过，按理说不应该会有其他人能把细节找得那么准确。 　　即使是陆扬，她也不相信他看过一遍就能完全记得。 　　纪茉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她按着原来自己设计的版本给客户发了过去，很快得到了那边的回复。 　　可以。 　　只有两个字加一个标点符号。 　　倒真是一位惜字如金的客户。 　　说起来，这位客户纪茉至今没有见过面，和他之间的交流也全是靠邮件进行的。 　　这一点上纪茉倒是没有多想，毕竟能买得起那枚粉钻的人，肯定非富即贵。 　　这类人不想露脸也很正常。 　　初稿定下之后，纪茉还需要对稿子进行进一步的润色和修改。 　　她一直改到凌晨一点，直到陆扬来敲她书房的门：“几点了，还不睡？” 　　陆扬穿着睡衣站在门口，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 　　最近两个人都很忙，常常一整天都说不上几句话。明天度假村试运营，前面还有个剪彩仪式，陆扬就是为了这个才忙到这个点。 　　纪茉还差几个地方没有弄完，她只抬头看了一眼陆扬，又低下头说：“你先睡吧，我一会儿就去睡。” 　　“不是说给了你们三个月时间吗？”陆扬见她在改设计图，只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先睡觉，后天有空再改。” 　　纪茉笔尖一顿：“为什么是后天？” 　　“你忘了？明天你要陪我去参加剪彩仪式。” 　　“……”纪茉工作得太投入，确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几点？” 　　陆扬：“上午九点。” 　　纪茉看了一眼时间，瞬间就不淡定：“哎呀呀，那我得睡了。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只剩八个小时了，我没多少时间能睡了呢。” 　　纪茉也很看重明天的剪彩仪式，这是她第一次以陆扬未婚妻的身份参加，肯定得拿出最好的状态。 　　听说明天剪彩不仅陆宏年和姚淑娴会来，就连陆扬的大伯陆远宏夫妇也会到场，还有一些陆家生意上的伙伴，总之会来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这么重要的场合，她不能给陆扬丢脸。 　　“别急。”陆扬无奈地摇头，替她收好桌上的设计稿，而后牵着她的手离开书房，“九点只是开始，剪彩会晚一些，实在来不及你晚点过来也没关系。” 　　反正溪园到度假村有条小径，到时候她从后门进去也没有人会发现。 　　“那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去。” 　　纪茉很执着。 第63章 你刚才好帅气哦。 　　纪茉开了闹钟, 七点半的时候，准时醒了过来。 　　她打了个哈欠，刚要翻身，腰上缠过来一条手臂。陆扬把她搂进怀里, 大手在她腰间轻轻摩挲, 脑袋从后面探过来, 贴着她的脸, 亲她的嘴角。 　　纪茉转头，正好被他抓准了时机。 　　一番缠绵的亲吻后, 两个人一起起床。 　　洗手间里，陆扬和纪茉并肩站在一起。 　　陆扬把挤好牙膏的牙刷递给纪茉，纪茉看他一眼, 甜甜地笑：“谢谢。” 　　陆扬也笑，揉了揉她的头发：“不客气。” 　　洗漱完，陆扬换衣服，纪茉也跑到隔壁的衣帽间里去拿礼服。 　　礼服是前两天才送来的，S家的当季新款，黄色的吊带裙。这条裙子偏日常的款式，就算平时穿也没有关系, 纪茉很喜欢。 　　她换好以后，又选了一对耳环戴上。 　　之后便拿着同款的项链去找陆扬。 　　看到她拿着的东西，陆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接过项链, 指挥道：“转过去。” 　　纪茉乖乖转身, 把头发拨到一边。 　　戴好后，陆扬并没有放开她。 　　他抱着纪茉一起站在落地镜前：“一会儿要先开个发布会，你跟我一起上台？” 　　纪茉眨眨眼睛：“上台干什么？” 　　陆扬：“发言。” 　　“……”纪茉想都没想就拒绝, “我不要。” 　　陆扬早就猜到她不会肯，也没打算真的让她上台。但听她拒绝得那么快，还是忍不住笑道：“为什么不要？” 　　“我又不会说。”纪茉道，“你说你的，我只负责在下面给你鼓掌。” 　　陆扬故意逗她：“万一我说得不好，或者说错了，你也鼓掌？” 　　纪茉不答，看着镜子里的他，歪了歪头：“你会说错吗？” 　　陆扬说：“一般情况下来说，应该不会。” 　　纪茉也跟着说：“那我一般情况来说，也不会鼓错掌的。” 　　陆扬笑，松开她：“现在去？” 　　“唔，不行，我还没化妆呢。”纪茉看了看时间，推他，“这才几点，要去你先去，我要打扮得美美的才能见人。” 　　“行吧。”陆扬说，“我去书房，你好了下来找我。” 　　纪茉爽快地点头。 　　- 　　时钟刚指向八点半的时候，纪茉才化好妆，就有佣人上来说陆宏年和姚淑娴到溪园门口了。 　　纪茉连忙下楼去门口接他们。 　　陆宏年和姚淑娴今天穿的也很正式。 　　度假村这个项目是陆扬从大学就开始做的，也算是他接手陆氏集团后经手的第一个大项目。度假村的开业，不仅仅是对陆扬，就是对整个陆氏集团来说都是一件举足轻重的大事。 　　他们来了之后没多久，陆宏远夫妇也来了。 　　这种场合陆凌骁不会出席，却在一大早就让人送来了开业礼物——一棵两米多高的发财树。 　　那棵树就放在酒店门口，在一众花篮里显得特别扎眼。 　　钟管家一早就来了，等到陆扬等人来之后，他将这事儿告诉了陆扬。 　　陆扬嘴角扯了扯：“他倒是挺自在，这么大的场合不来也就算了，就用这一棵破树打发我？” 　　钟管家说：“这也算是大公子的一点心意。” 　　“心意个屁。”陆扬也不知道哪来的火气，忍不住骂道，“陆氏集团是我一个人吗？他怎么就好意思白拿钱不管事儿呢？” 　　“……” 　　钟管家垂着头不说话。 　　纪茉扯了扯他的袖子。 　　陆扬回头，就看到四位长辈全都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以及一脸无辜的纪茉。 　　“……” 　　陆扬轻咳一声：“爸，大伯，我先去招待客人。” 　　他说完，带着纪茉一起走了。 　　走了有十来米远，纪茉才忍不住笑。 　　陆扬瞥她一眼，没好气地说：“笑什么呢？” 　　纪茉仰起脸，笑眯眯地盯着他：“哥哥，你刚才好帅气哦。” 　　“……” 　　陆扬知道这姑娘有时候心眼坏着呢，什么帅气不帅气的，不就是拐弯抹角地骂他傻呗。 　　陆扬哼了声，没说话。 　　今天现场来了很多人，有部分是陆扬生意上的伙伴，特地邀请他们来体验度假村和温泉的，另有一部分就是陆扬的朋友了，他们就是单纯来享受的。 　　纪茉也是第一次发现陆扬朋友还挺多的。 　　陆扬跟他们介绍完纪茉后，那些人一口一个“嫂子”、“弟妹”喊得不亦乐乎，倒是把纪茉给喊得脸红了。 　　酒店里还有一个很大的会场，将近九点的时候，大家都进去依次入座。 　　第一排坐的基本上都是陆家人以及陆氏集团的几位高管，纪茉坐在陆扬的身边，坐下来的时候发现旁边还有一个空的位置。 　　她往四周看了一圈，她认识的人几乎都已经入座了。 　　估计这个位置是留给集团的人的，纪茉也没多想。 　　仪式开始，上台的先是蒋彧。 　　作为度假村的合伙创始人之一，蒋彧为在座的人介绍了建立度假村的最初构想以及未来的运营模式。 　　纪茉对这些兴趣不大，听得眼皮直打架。 　　忽然，感觉到有个人走到她身边的空位置旁。 　　纪茉半睁着眼睛瞅了一眼，是个穿着西装裤的男人。她估计自己肯定不认识，头都没抬，继续闭着眼睛打瞌睡。 　　直到一道熟悉的声音的头顶上方响起：“陆总这个未婚妻，看来昨晚并没有休息好。” 　　“……” 　　几乎是立刻，纪茉就意识到了声音的主人是谁。 　　她一个激灵，睡意分分钟全无。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着坐在身边的沈清寒，惊讶道：“哥，你怎么来了？” 　　沈清寒看向她：“不是你之前打电话，让我有空来湘兰的？” 　　“……” 　　纪茉想起来了。 　　她最近忙着设计稿的事情，和沈清寒没怎么联系，都快忘了还有这回事了。 　　“那你来之前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呀？”纪茉歪头，小声道，“这样我也好去机场接你。” 　　沈清寒笑了下：“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哪里用得着那么麻烦？” 　　“话不是这么说的。” 　　纪茉觉得以前她跟沈清寒不熟也就算了，可现在他是她的亲人，又是被她邀请来湘兰的，于情于理她都应该亲自去一趟机场。 　　纪茉还想说什么，陆扬在她身后开口：“你哥他今天早上才到的，来之前给我打过电话了。” 　　纪茉闻言，回头看他：“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 　　陆扬倒是想说，可她昨晚工作到那么晚，他不过是想让她睡个好觉。 　　沈清寒瞥了陆扬一眼，又看着纪茉：“还有一个事要告诉你。” 　　纪茉问：“什么呀？” 　　“妈说着半个月没见你，想见你了，所以我这次带着她一起来了。” 　　纪茉下意识地往他身后看了眼，又惊又喜：“真的吗？可是妈妈的身体……” 　　沈清寒怕她担心，没等她问完就说了：“没事，医生也说最近妈的状态好很多了，而且你一直都是她最大的心结，现在你回来了，她的心结解开了，自然也恢复得快了。” 　　“妈妈现在在哪儿？” 　　“刚才我遇到了钟管家，他说先带妈去一个叫溪园的地方了。” 　　纪茉摸摸鼻子，忽然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 　　沈清寒盯着她：“溪园是？” 　　“……”纪茉就知道他会这么问，都已经回避他的视线了，没想到还是逃不过，她唔了声，“那是……我和陆扬哥哥的家。” 　　沈清寒嘴角扯了下，哼笑，没继续搭话。 　　- 　　没多久，蒋彧说完了，轮到陆扬上台。 　　他上台的时候，纪茉在下面拼命地鼓掌。 　　还记得从前上学时，陆扬就经常参加学校的演讲比赛。纪茉有时候没事，会跟着一起去看，不过那个时候她坐不了第一排，通常都是躲在某个角落里，安安静静地给他鼓掌。 　　“大家好，我是陆扬，今天很高兴能有幸邀请到诸位来参加湘溪度假村温泉酒店的开业仪式。” 　　随着陆扬开口，纪茉的目光牢牢地黏在了他的身上。 　　比起刚才蒋彧在台上时的昏昏欲睡，纪茉这会子倒是精神多了。尽管大部分的时候她也听不懂陆扬在讲什么，不过只要是陆扬讲的，她就听得进去。 　　陆扬并没有讲太久，只说了几分钟就下来了。 　　接下来就是剪彩了，地点是在酒店门口。 　　一行人出去后，陆扬还邀请了沈清寒一起参加。 　　现场还有几家蒋彧请来的媒体，对于沈清寒出现在剪彩台上，大家都很意外。遗憾的是在场没有人知道原因，并且剪彩仪式过后就是参观和宴会，并没有设置媒体提问的环节。 　　记者们怀揣着一肚子疑问，也只能默默地离开了现场。 　　到了参观时间，宾客四散在度假村里四散开来。 　　有些迫不及待的，已经换上了带来的泳衣，在服务人员的引导下去了温泉。 　　陆扬和蒋彧亲自带着沈清寒等人参观，纪茉则负责跟着姚淑娴一起招待女眷们。 　　纪茉不止一次被不知情的女眷们询问和陆扬的关系，好在有姚淑娴在旁作伴，拉着她到处跟认识的太太们介绍，免去了纪茉很多尴尬。 　　让纪茉没想到的是，何媛兮居然也来参加了今天的仪式。 　　她打扮得十分低调，藏青色的风衣长裤，跟谢晓静和何琼站在一起，不怎么开口说话。听说她刚出院不久，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即使化了妆也掩饰不住眼底的憔悴。 　　纪茉和姚淑娴对视一眼，而后才上前和她们打招呼：“谢阿姨，何总，何小姐。” 　　何媛兮已经不是副总了，这声何小姐在纪茉看来并没有喊错。 　　只是当她一喊出口，何媛兮本来就不大好看的脸色就更差了。 第64章 我当然知道她到底有多好…… 　　参观完酒店, 陆扬正准备把沈清寒等人带去温泉区域的时候，徐帆急匆匆地走来了。陆扬停下来：“什么事？” 　　徐帆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众人，才放低声音说：“陆总，不好了, 纪小姐和何小姐吵起来了。” 　　听到何媛兮的名字, 陆扬本能地皱眉：“怎么回事？” 　　徐帆摇头说：“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 只知道纪小姐和何小姐没聊几句就吵起来了, 现在闹得挺厉害的，您要不要去看一看？” 　　陆扬侧头看了一眼蒋彧。 　　蒋彧了然道：“你去吧, 这里交给我。” 　　陆扬拍了拍他的肩：“辛苦。” 　　说完，他朝其他人致歉地点了下头，神色匆匆地离开了。 　　蒋彧收回视线, 朝一旁的人笑道：“沈总……” 　　话没说完，沈清寒打断他：“你陪着，我去看看。” 　　“……” 　　蒋彧忽然有一种沈清寒才是这家酒店老板的感觉。 　　- 　　陆扬走得很急，没一会儿就到了纪茉和何媛兮在的地方。 　　不止是她们，姚淑娴和何琼等人都在。 　　陆扬到的时候，何媛兮正坐在沙发椅上哭，嘴里念念有词：“她算什么东西？就算我被别人陷害落到这个境地, 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侮辱我的！” 　　“好了！” 　　谢晓静打断她的话。 　　别人不清楚，自己的女儿几斤几两谢晓静还是清楚得很的。她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数落女儿，但也不希望女儿变得这么不可理喻。 　　自从何媛兮回国后, 谢晓静是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先是让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当她的助手, 接下来又提出要和那个男人结婚。 　　他们不同意, 却没想到最终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还因为那个男人堕胎流产。 　　前段时间何媛兮住院，他们当父母的不忍苛责, 但不代表就放任她这么下去了。 　　“阿兮，你少说几句。只是一个称呼而已，纪小姐并没有叫错。” 　　“妈！为什么连你也帮着她！”何媛兮不服，“到底谁才是你的女儿啊？” 　　“你是我的女儿，但也不能不讲道理啊。”谢晓静叹气，终是心软了，“阿兮，如果你不想待在这里，妈妈带你回家去，好不好？” 　　“不行！她今天必须跟我道歉。” 　　纪茉在一旁听着她们母女的对话，过去在听说何家出事的时候，她还有点同情何媛兮，但这一刻她仅剩的那点同情也没有了。 　　纪茉冷冷地看着她：“何小姐，你死心吧，我不会跟你道歉的。” 　　她刚说完这句，陆扬正好走过来，看了看两人，而后站在纪茉身边，牵住她手：“怎么了？” 　　“陆扬哥哥——” 　　看到他，纪茉瞬间也委屈上了，边往他怀里钻边告状道，“何媛兮她欺负我，她不喜欢我叫她何小姐，可我又没有叫错，你跟我说过的，她已经不是何氏集团的副总了。不过是个称呼，她还说我不尊重她。” 　　听了纪茉的话，陆扬觉得这根本不是个什么事情。 　　这也能够吵得起来？ 　　再看一旁姚淑娴等人的脸色，陆扬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长辈在这里还对她们的争吵束手无策。 　　分明是女孩子之间的无理取闹，怎么劝都不好。 　　而且都已经二十多岁的人了…… 　　陆扬自然是站在纪茉这边的，这时候就愈发看何媛兮不顺眼。 　　他抱住纪茉，拍拍她的后背，柔声哄道：“乖，别生气了。你没做错，她的确不是副总了，何叔叔亲自发的公告，暂时她的一切职务……” 　　“陆扬哥！”何媛兮红着眼睛站起来，她想说什么，扫了一圈周围的人，突然心生一计，脸色一变，咬了咬唇道，“陆扬哥，你别被她乖巧的外表给骗了。” 　　“你忘了么，她的亲生父母都已经来湘兰找她了。可她明明不是湘兰的人，只在亲生父母身边待了没几天就回来了，你知道她安的什么心吗？” 　　陆扬眸光一冷，看向何媛兮：“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没有胡说八道。”何媛兮说，“都是女人，我当然懂她的心思。她就是贪图陆家的荣华富贵，才丢下自己的家人又跑回了湘兰。当初在我爷爷的寿宴上她遇到了沈总，还妄想勾搭沈总，可惜沈总看不上她，她才又跟你在一起。” 　　“你以为她是真的喜欢你吗？才不是，不信的话你问问她，如果她真的喜欢你，三年前你们本应该订婚了，她为什么要走？” 　　“无非就是觉得你这棵树不够大，想去找一棵更大的树。”何媛兮盯着纪茉，眼神里透着恶毒，“只可惜，她失败了，还在凌晨回家的时候被一个醉汉尾随，这样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你确定要和她结婚吗？” 　　何媛兮说完，四周全都安静下来。 　　纪茉整个人在发抖，她以前觉得何媛兮只是一个被宠坏的大小姐，即便她并不喜欢她，但她本质还是不坏的。 　　直到这一刻纪茉才发现她错了，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内心还可以阴暗到这种地步。 　　何媛兮自己的丑事被曝光了，现在还要拉她一起下水吗？ 　　听到后面，纪茉已经记不清何媛兮前面说了什么，她满脑子都是何媛兮最后几句话。 　　那是一道她不愿意揭开的伤疤，这件事情她只跟陆扬提过，然而现在，却被所有人都知道了。 　　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就算她解释了，也不会所有人都相信的。 　　感觉到纪茉的异样，陆扬抱紧她，眼睛却死死地盯着何媛兮，沉声道：“何媛兮，说话要负责，你今天说的所有话，我通通都会给你记着。” 　　“那你就记着好了。”何媛兮见陆扬的反应，以为他还不知情，心里得意，“陆扬哥你那么厉害，不信的话你可以找人去查。爱丁堡东部一个名叫爱丽佛的小镇，镇上就只有一个警署，里面详细地记载了事发时的所有卷宗。” 　　“那个男人现在还在监狱里服刑，罪名是被指控犯了四起强.奸案。我相信纪小姐长那么漂亮，又是他最后一个作案对象，他一定记忆犹新。说不定看到纪小姐的照片，还能回忆起事发时经过。你要是有兴趣，也可以去了解一下。” 　　“啪”地一声。 　　何媛兮话音刚落，谢晓静一个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谢晓静要被气死了，她这个女儿是疯了吗？不管真假，她这些话在这个场合说就是个错误！ 　　谢晓静气道：“你给我闭嘴！” 　　何媛兮是真的疯了，早在她的事情被曝光的那一天起，她就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她捂着脸，像感觉不到疼似的，突然大笑：“怎么样，敢不敢啊陆总？你心心念念惦记的女人，早就被其他男人上过了，是不是很失望？” 　　四周响起窃窃私语。 　　姚淑娴和何琼不约而同地看向纪茉和陆扬，眼底有震惊，也有不可思议。 　　纪茉脸埋在陆扬怀里，别人不知道，可陆扬能感觉得到，小姑娘已经哭了。 　　他平时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的小姑娘，现在居然当着他的面，被另一个恶毒的女人欺负到哭。 　　陆扬本不愿意继续与何媛兮为敌，但现在看来，他的仁慈倒是给了她得寸进尺的机会。 　　“何媛兮。”陆扬忍着怒意叫她，“你觉得你很聪明是吗？你是不是以为，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以外，所有人都是笨蛋，可以轻易地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上，是吗？” 　　何媛兮看着他不说话。 　　陆扬继续道：“之前你就想利用这件事情陷害茉茉，请问你做到了吗？连伤疤都还没好全，就又想着要继续害人？” 　　“……” 　　听了他的话，何媛兮惊恐地瞪大眼睛。 　　她脸上的笑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害怕。 　　“是、是你？”何媛兮恍然大悟，指着陆扬问，“是你买通了杂志社的人？是你让他们曝光了我的事情？是你？是不是你！” 　　她一直不清楚是谁做的这件事情，可如果那个人真的是陆扬，那么他也一定早就知道发生在纪茉身上的那些事情。 　　可纪茉都这样了，他凭什么还死心塌地地要娶她？ 　　他既然不介意，为什么当初不选择她呢？ 　　她分明比纪茉好千倍万倍啊。 　　陆扬面无表情看着她，事到如今，他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是我。你很聪明，但是你知道得太晚了。” 　　她如果早一点清楚纪茉是她不能动的人，或许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何媛兮安静片刻，摇着头说：“不是我知道得太晚，是我根本就没有了解过你。” 　　直至今日她才明白，陆扬并非善类。 　　表面上他不与任何人为敌，但谁要是碰了他想保护的人，下场一定会很惨。 　　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但何媛兮不后悔。 　　她都已经这样了，也不在乎再拖个人一起下水。 　　陆扬没有说话，何媛兮唇边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挺好的，从小我就不喜欢她，没想到长大后，我们终究还是成了一样的人。” 　　陆扬皱眉：“你不配和茉茉成为一样的人。” 　　“有什么不配的？”何媛兮又笑，“再怎么样也改变不了她被人强.暴的事实，这世界上恐怕也就只有你这个傻子，才会愿意接受她了。” 　　“如果我说，她没有呢？” 　　“……” 　　何媛兮稍愣，而后笑道：“她说没有就没有？陆扬你怎么那么傻呀。” 　　陆扬没搭理她，低头看了看躲在他怀里的小姑娘。他低头，虔诚地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轻声说：“我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一个男人，我当然知道她到底有多好。” 　　“……” 　　听了这话，何媛兮又看向纪茉，满腔嫉妒快要从眼底冒出来，“那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她和沈清寒走得很近？” 　　“哦对，我想起来了，你当然知道。”何媛兮说，“我还给你看过照片，可惜你不信，还把我拉黑了。” 　　“陆扬，你真是蠢得可以，被人戴了绿帽子都不自知。” 　　陆扬懒得搭理这个疯女人。 　　今天原本是很高兴的一天，结果却被她搅得乌烟瘴气。 　　最可恶的是，这个疯女人还把他的小姑娘给弄哭了。 　　“把话说清楚，谁给谁戴了绿帽子？” 　　正在这时，另一边又响起一道声音。 　　何媛兮循声望去，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她都不知道沈清寒是什么时候来的。 　　她不说话，沈清寒不耐烦地走近：“刚才不是挺会说的，脏水一下接着一下地泼，怎么现在我问你，反而成哑巴了？” 　　“沈、沈总……” 　　何媛兮刚才没有去看剪彩，并不知道沈清寒也在这里。 　　她在敢陆扬面前栽赃沈清寒和纪茉，可并不敢在沈清寒面前做同样的事情。 　　沈清寒冷笑：“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恶意诬陷。” 　　他说完，当着何媛兮的面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我在湘兰，你现在马上过来，我需要拟一份起诉书。” 　　“……” 　　四周安静片刻，谢晓静很快反应过来他想干什么，瞬间慌了：“沈、沈总，阿兮年纪小不懂事，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开玩笑的，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现在何家这个状况，如果沈清寒要起诉，他们肯定没有心思去应付。 　　败诉是一定的，凭沈清寒的手腕，说不定他们还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沈清寒不认识这个女人，连话都懒得接。 　　他打完电话，走到陆扬和纪茉那边。 　　他没看陆扬，而是盯了纪茉几秒，然后伸出手，在她脑袋上揉了几下，语气一改先前的冷漠，轻柔中还透着些宠溺：“这么大个人了，还哭鼻子，丢不丢人？” 　　何媛兮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不懂，很多人自然也看不懂。 　　在场的除了陆扬和纪茉本人，估计也就只有姚淑娴清楚他们的关系了。 　　她起初还有点担心，何媛兮再这么讲下去，她都要不顾两家的情面上去扇她几个巴掌了。 　　不过沈清寒出现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纪茉没事了。 　　很多事情碍于陆何两家的颜面，陆扬不能做的，但不代表沈清寒不能做。 　　早就听说沈清寒为人狠厉果断，从他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给律师打电话就能证明他肯定能很完美地解决这件事。 　　因此，现在的姚淑娴，更像是一个局外人。 　　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果然，下一秒。 　　沈清寒把纪茉从陆扬怀里拉出来，接过旁边一位太太递来的纸巾，他半弯着腰，耐心地替她把眼泪擦干净。 　　做完这一切，他才站起来，黑眸扫了一圈四周的人，薄唇轻启：“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纪小姐，也是我沈清寒的妹妹，本名沈沐暖。” 第65章 同意吗？ 　　京市大多数人都知道沈清寒有个妹妹, 并且在两岁的时候丢了。 　　但在湘兰，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少之又少。 　　今天过来的大部分都是湘兰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从沈氏集团分公司的大楼在湘兰市中心崛地而起的那一刻起，沈清寒的名字就已经为众人所知了。 　　过去众人只知道陆家有个养女, 名叫纪茉。 　　却不想这位纪姑娘来头不小, 竟然是沈清寒的妹妹。 　　有人在人群里确认：“沈总, 请问她是您的亲妹妹吗？” 　　沈清寒往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如假包换。” 　　“不, 这不可能。”何媛兮摇着头后退，“她、她怎么可能会是你亲妹妹？假的, 一定是假的！你们……你们合起伙来骗人！” 　　事到如今她还在自欺欺人，现场已经没有人理她了。 　　就连何琼都只是摇着头叹息，转身离去。 　　先前何媛兮言辞恳切地跟她说想要纪茉去分公司的时候她还以为何媛兮是真心为了纪茉好, 现在看来，那个时候她就在骗她了。 　　何琼本就和这个小侄女不熟，今天权当是看了一场闹剧，以后也不会再和她有多亲密的关系了。 　　- 　　围观的人群四散后，陆扬带着纪茉到后面的休息室里去休息。 　　陆扬给纪茉倒了一杯温水，也不出声，就在旁边坐着。 　　纪茉喝了几口, 抬眼瞅他：“哥哥，你怎么不说话？” 　　陆扬的手搭在她身后的沙发上：“想我说什么？” 　　“你说什么都行，就是别这么安静。”纪茉想了下说, “我就想听你跟我说说话。” 　　听她这么说, 陆扬叹了口气。 　　看了眼她手里的杯子：“还喝水吗？” 　　纪茉愣了一下, 摇头。 　　陆扬伸手把她的杯子拿掉，放在茶几上。然后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 终于开口：“我是在想，我今天的表现估计没有让你哥满意，待会儿他要是想把你带走，我该怎么说服他让你留下来。” 　　“……”纪茉张了张嘴，有些吃惊，好半天才出声，“不会吧？” 　　陆扬笑了下，没说话。 　　怎么不会？以沈清寒的性格在事发后一句话都不跟他提，就只能证明他是真的生气了。 　　陆扬虽然一直把纪茉是他的未婚妻挂在嘴上，可心里也清楚，如果沈清寒那关过不去，他是不可能顺利娶到她的。 　　换成别的事他可能不会那么愁，唯独这件事情，陆扬心里没底。 　　见他不说话，纪茉也开始着急了：“那怎么办？要不然我现在去找我妈妈，只要她开口，我相信我哥一定会听她的话的。” 　　陆扬摇头：“傻瓜，你换位想想，如果你是你妈妈，一个是养了三十年的亲生儿子，另一个是准备要拐跑她女儿的人，你会帮谁？” 　　“……” 　　这个答案几乎不需要选择，肯定是站在亲生儿子那边的。 　　纪茉看着陆扬，忽然往他怀里钻，带着鼻音道：“我不要和你分开，谁也不能拆散我们，不然我就跟他急！” 　　“好了。”陆扬抱了她一会儿，又低头亲了亲她，“这里不会有外人进来，你安心待在这儿，我去找你哥谈谈。” 　　“……”纪茉下意识地抓住他手，“你一个人去找他吗？需不需要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陆扬又摸了摸她的脸，“你休息一下，等会儿我带你去吃午饭。” 　　这一刻，纪茉突然有一种他走了之后就不会回来的感觉。 　　“那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等你。”她强调，“如果你不回来，我就不吃不喝一直等在这里，直到你回来为止。” 　　听着她孩子气的话，陆扬笑了：“你哥又不是洪水猛兽，我也不是去送死，所以你的表情没必要这么悲壮。” 　　“……” 　　纪茉闻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好吧，虽然她哥确实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可纪茉还是会担心他的。 　　陆扬走后，纪茉就无聊得趴在阳台看风景。 　　从她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湘山一部分的景色。 　　正值深秋，湘山上很多枫叶都红了，远远望去，绿意中带着艳丽的红，像是一团团火焰，将整座湘山包围。 　　纪茉已经好久没有去爬过湘山了。 　　似乎住到溪园之后天天都能看到湘山，想上山的欲望也就淡了。 　　然而这一刻，她忽然很想上去看看。 　　最好是和陆扬哥哥一起去。 　　过了大约半小时，纪茉听到了敲门声。 　　她惊喜地跑过去开门，门打开，外面站着的人是沈清寒。 　　纪茉略有些失望，她探头往他身后瞧了瞧，没有看到她想见的那个人：“哥，你怎么来了？陆扬哥哥呢？” 　　沈清寒看她一眼，往里走：“满脑子都只有你那个假哥哥，什么时候你眼里才有你亲哥哥的一席之地？” 　　纪茉跟着他进去，讨好地笑：“假哥哥再好，还是亲哥哥最重要呀，我心里怎么可能没有你呢。” 　　沈清寒哼了声。 　　纪茉站到他旁边，犹豫两秒，忐忑地开口：“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回答什么？” 　　“你还没告诉我，陆扬哥哥去哪儿了呢。” 　　沈清寒盯着她。 　　过了一会儿，才扯了扯嘴角：“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什么都没让他做，是他主动提的，要接妈过来吃饭。” 　　“……” 　　纪茉摸了摸鼻子，哦了声，总算放下心来。 　　见她这样，沈清寒没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陆扬还没回来，倒是陆宏年和姚淑娴先来了。 　　互相打了个招呼之后，陆宏年看着纪茉：“茉茉，去看看你哥把你妈妈接回来没有。” 　　纪茉正想去找陆扬，闻言什么都没问，马上答应，之后一溜烟跑出去了。 　　她临走，还不忘带上了门。 　　等她离开后，沈清寒才开口：“陆董事长故意把阿暖支走，是有话要跟我说？” 　　活到陆宏年这个年纪，见过的人多了，像沈清寒这么直爽的人，陆宏年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道：“是，我们夫妻在得知沈总是茉茉的亲哥哥之后就一直想见你一面。” 　　他这么说，就是没有把自己放在陆氏集团董事长的位置上。 　　沈清寒点头：“陆叔叔，姚阿姨，请坐。” 　　陆宏年和姚淑娴对视一眼，两个人一起坐下。 　　等三个人都坐好后，沈清寒才说：“不知道陆叔叔找我是有什么事？” 　　陆宏年看向他，安静一会儿，长长地叹了口气：“你那么聪明，有些事情我也知道瞒不住你。” 　　有些话他藏在心里十几年了，一直憋得难受。自从那天在何老董事长的寿宴上见到沈清寒开始，他就清楚那些秘密终究会被人翻出来，早晚的事。 　　他只是没想到，沈清寒只用了短短一个月，就调查出了纪茉就是他失踪多年的妹妹的事情。 　　他只说了一句就又停下来，沈清寒一点都不着急，耐心地等着他说。 　　他不催不问，陆宏年心里就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当年的事情，沈清寒已经知道了。 　　陆宏年缓缓开口：“其实我们夫妻，早就知道茉茉是你的妹妹。” 　　说完，陆宏年抬眸看了眼沈清寒的脸色。 　　他脸上无比平静，好似听的根本不是他和纪茉的事情，而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陆宏年一眼就明白了，仔细回忆：“当初我们把茉茉从孤儿院带回家之后，我就让人去找她的亲生父母。并不是很容易，我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知道她来自京市的沈家，是在你们父亲的葬礼上偷偷被人抱走的。” 　　“那个人我也找人问过，按照原本的约定，他抱走茉茉后是要将她交给人.贩.子，然后偷偷地送出国去，让你们一辈子也找不到她。可那个人在抱走茉茉后就心软了，并没有按照约定的条件将她交给别人，而是带着她来到了湘兰，想避开那些人的耳目。” 　　“但他没想到，那些人也跟着找到了湘兰。他带着孩子根本无法藏身，还险些暴露了行踪，所以在走投无路之下他就将茉茉伪造成弃婴丢在孤儿院门口。” 　　这就是纪茉为什么会从京市到了湘兰。 　　陆宏年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出当年抱走纪茉的那个男人，找到的时候他在湘兰躲了几年，收的定金早就被他花光了，又不敢找工作，只能靠收卖废品为生，风餐露宿，也算是为当年作的孽付出了代价。 　　陆宏年停顿了片刻，继续说：“后来我又通过他给的线索，得知了茉茉是京市沈家的孩子。但那个时候的沈家还岌岌可危，而你也只有十六岁，虽然你一力承担了沈氏集团的一切，可你毕竟也还是个孩子，我……我们不知道把茉茉送回去她会面临什么，所以……” 　　“当然，也并不全是因为你们家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们夫妻自私了。”陆宏年说着，不敢再看沈清寒的脸色，“我们夫妻一直想要个女儿，但苦于我妻子的身体，无法再孕育孩子。茉茉到我们家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们把她视如己出，把她当作我们亲生的女儿，我们……是真的舍不得把她送走。” 　　这么多年来，这个秘密只有他们夫妻知道。 　　连陆扬也不清楚纪茉的身世。 　　为了不让别人知道这个秘密，陆宏年给了那个人很大一笔钱，让他远离京市和湘兰，去一个谁都找不到他的地方，拿着那笔钱生活。 　　他还想尽办法将纪茉如何来到湘兰的证据给抹去。 　　陆宏年本以为可以瞒天过海，一辈子藏着纪茉的身世，谁也没料到沈清寒居然认识何老董事长，还和纪茉一同出现在了晚宴上。 　　这一切既可以说是猝不及防，又可以说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陆宏年早就知道，凭沈清寒这些年在商界越来越厉害的能力，找到纪茉是迟早的事。他只是希望，那个时候纪茉早已有了留在陆家的理由。 　　这样，即便纪茉回到了自己亲生哥哥的身边，也还是他们夫妻的孩子。 　　陆宏年说完，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沈清寒也没说话。 　　姚淑娴捏了捏陆宏年的手心：“沈总，对不起。这句话我们早该和你说的，是我自私地想把茉茉留在我的身边，你要怪就怪我吧。我知道她是你们沈家的女儿，可我也养了她十几年，我看着她一点一点长大，比看着我自己的儿子长大还要开心。” 　　“我希望，就算你要带走她，以后能不能，也给我们再见她的机会？” 　　姚淑娴言辞恳切，眼里带着祈求。 　　沈清寒看她一眼，总算开了口：“是谁和你们说，我要带走阿暖的？” 　　“……” 　　沉默被打破，陆宏年和姚淑娴有点反应不过来。 　　两个人对视一眼，又齐刷刷地看向沈清寒。 　　陆宏年欲言又止：“你的意思是……” 　　“当年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如果我怪你们，或者想把阿暖从你们身边带走，我就不会让她回来，更不会专程来湘兰见你们。” 　　要说沈清寒在知道这些事情后没有生气是假的，可据他所知，陆宏年夫妇确实对纪茉好得没话说。 　　如果不是他们，他或许可以早几年找到他的妹妹，但他的妹妹绝对不会像现在一样生活得那么幸福那么好。 　　他很庆幸妹妹在完全记事前被人带离了孤儿院。 　　孤儿院的生活对她来说只是小时候的一些片段，而并非遍布了她成长轨迹。 　　所以，沈清寒不生气了。 　　“其实应该是我要谢谢你们替我照顾妹妹。”沈清寒看着二人，“当年我们家那样的情况，让阿暖回来的确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我可以给她一个家，但在那样的情况下，我也无法保证能给她一个安稳的成长环境。” 　　“而你们，做到了我做不到的事情。” 　　听他这么说，姚淑娴的眼眶有些湿润。 　　陆宏年也有些动容。 　　他摇了摇头：“快别这么说，你这么说，我们夫妻就更加无地自容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沈清寒笑了，“陆叔叔，姚阿姨，真的要谢谢你们，我也很高兴，你们愿意主动跟我说这件事。” 　　其实他们不说，沈清寒也不一定会提。 　　但终归是不一样的。 　　有了他的话，陆宏年和姚淑娴终于彻底放心。 　　不过姚淑娴还有一件事放在心上，不问出来心里痒痒。 　　她调整了一下情绪，才开口问：“那你对我们家陆扬，有什么看法？” 　　沈清寒想了下：“聪明，稳重，很有商业头脑，相信陆氏集团有他，肯定能够更上一层楼。” 　　姚淑娴：“……” 　　她想问的又不是这个。 　　姚淑娴尴尬地笑了下，干脆直接道：“这些事情我不懂，都是你们男人的事情。我今天就是想问问，我们家陆扬和茉茉在一起这个事儿，你同意吗？” 第66章 你愿意嫁给我吗？ 　　沈清寒没有立即说话。 　　就在陆宏年和姚淑娴以为他是在想着怎么委婉地拒绝他们的时候, 沈清寒这时候开了口：“叔叔，阿姨，你们也知道我妈今天也来了湘兰。所以这个事情，不如等她待会儿过来了, 你们亲自问问她可好？” 　　陆宏年和姚淑娴面面相觑。 　　谁都知道现在沈家做主的是沈清寒, 如果沈清寒不同意, 那么纪茉的亲生母亲那边也绝无同意的可能。 　　所以他们才会先征询沈清寒的意见。 　　至于唐雯那里, 既然唐雯都已经来了湘兰，两家肯定是要碰个面的。 　　“其实你们不必担心, 我们沈家向来倡导婚姻自由，我爸和我妈也是自由恋爱结合的。”沈清寒看穿了他们的心思，淡淡地笑了下, “只要阿暖最后愿意选择陆扬，我们当然会同意这门亲事。” 　　- 　　又聊了一会儿，休息室的门被人推开。 　　沈清寒抬眼望去，看到是陆扬和纪茉接了唐雯过来了。 　　他站起身，率先朝三个人走去：“妈，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唐雯朝他笑了笑，心情很好的样子, “刚才那位钟管家带我去卧室休息了一会儿，睡了一觉，现在精神很好。” 　　沈清寒见她不像是强撑的样子, 也放了心：“那就好。” 　　他说完, 侧过身, 让点位置给身后的人。 　　陆宏年和姚淑娴这才上前，伸出手：“沈夫人，您好, 我是陆扬的父亲，陆宏年。这位是我的太太，姚淑娴。很高兴能见到你，也很欢迎你来湘兰玩。” 　　唐雯已经十多年没怎么见过外人了，但眼前的这两位，可不算是外人。 　　“你们好。”唐雯和陆宏年握了握手后，又和姚淑娴握，“我听阿暖提过你们很多次，谢谢你们收养阿暖，还把她教育得那么好，我……” 　　唐雯说着就要哭了。 　　沈清寒扶着她：“妈，我们先进去坐，有什么话坐下来再说。” 　　唐雯哽咽着答应：“好，好。” 　　六个人坐下后，陆宏年问了陆扬一句：“外面的宾客都安排好了？” 　　陆扬说：“都安排好了，放心吧爸，蒋彧和徐帆都在外面陪着，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陆宏年点头，话题再次回到先前。 　　姚淑娴和唐雯并肩坐在一起：“沈夫人，既然你来了湘兰，不如就在这里多住几天。陆扬那个溪园风景很好，房间也很多，你挑一间你喜欢的安心住下来。” 　　“那怎么好意思呢。”唐雯没有姚淑娴那么健谈，却也道，“我身体不太好，留下来怕打扰了你们。” 　　“身体不好就更应该留下来，让茉茉和陆扬照顾你。等你好些了，再叫他们带你四处逛逛去，要是你缺个说话的人，我也可以留下来陪你。” 　　姚淑娴这么热情，让唐雯不自在的感觉顿时减轻了不少。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聊到陆扬和纪茉两个人时，唐雯笑着说：“我看这两个孩子就挺好的，陆扬我也喜欢，之前在京市，每天都陪阿暖来看我，还给我带礼物。我一个人清净了将近二十年了，难得有两个孩子天天来陪我说话，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我还真是不习惯得紧。” 　　听了她的话，沈清寒不乐意了：“妈，您是在责怪我不陪您说话吗？” 　　“那可不，你工作忙，自己都经常不着家，我哪能指望你每天来看我呢？”数落起自己的儿子来，唐雯也是丝毫不客气，“你看看你妹妹，才二十出头就有男朋友了，而你呢，比你妹妹大了整整十岁，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你爸像你那么大的时候，你都穿着裤衩满地跑了。” 　　“……” 　　沈清寒就知道自己不该插话。 　　这些话沈清寒早就听过无数遍了，尤其是最近几年，几乎每次去看唐雯她都要提。 　　但是纪茉除了刚去疗养院的那天，后来就没听过了。现在再听，她还是觉得好笑，抱着陆扬的腰笑倒在他的怀里。 　　陆宏年和姚淑娴也露出了会意的小童来。 　　陆扬虽然看不出在笑，不过上扬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内心。 　　沈清寒瞥了笑得最猖狂的纪茉一眼，无奈地收回视线：“妈，这个话，我们回去再讲好不好？” 　　“这里又没有外人，没什么不能讲的。”唐雯这会儿倒是和姚淑娴显得很熟络了，她转向姚淑娴，“我们家阿寒眼光高，京市的女孩子估计都入不了他的眼。湘兰有没有好姑娘，陆夫人不如给我们阿寒介绍一个？” 　　姚淑娴微愣，没来得及说话，沈清寒黑着脸抢先道：“妈，我的事我心里有数，就不用麻烦姚阿姨了。” 　　一直没说话的纪茉突然想到了京市的那位林小姐。 　　她想了想，坐到唐雯身边，在唐雯耳边小声道：“妈妈，哥哥有喜欢的人了，您不要逼他，给他一点时间，他肯定会给我一个嫂嫂回来的。” 　　唐雯意外：“真的吗？” 　　纪茉嗯嗯点头，不过这个场合，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跟唐雯说：“您就放心吧，为了我们沈家的将来，我怎么也不会让哥哥孤独终老的。” 　　最后的一句话她说得挺响，在座所有人都听到了。 　　沈清寒一直没说过这些事，不过现在纪茉说了，唐雯自然也是相信的。 　　这个话题就这么揭了过去。 　　几个人又坐在一会儿之后，陆扬带他们去了一间私人包厢吃午饭。 　　一个中式的大圆桌，菜已经上齐了，都是湘兰的名菜。 　　陆扬了解过唐雯和沈清寒的口味，点了几个他们可能爱吃的，又点了几个陆宏年和姚淑娴喜欢的，剩下的都是纪茉爱吃的菜。 　　两家第一次坐下来一起吃饭，气氛倒也不错，其乐融融。 　　沈清寒和唐雯话都不多，但纪茉很会说，再加上有姚淑娴在一旁搭话，饭桌上的气氛基本上一直很热闹。 　　少数纪茉不说话的时候，都是陆扬嫌她太吵，给她夹了很多菜。 　　看到两个人关系那么好，陆宏年等人自然都是高兴的。 　　- 　　在纪茉的强烈要求下，唐雯在溪园住了将近一周的时间。 　　一周后，她不得不回京市继续接受治疗。 　　临走的那一天，陆扬亲自开车，和纪茉一起送唐雯去了机场。 　　母女两个人在机场又依依不舍地哭了一通，好在纪茉答应一有时间就会去京市看她，唐雯才跟着沈清寒派来接她的人一起上了飞机。 　　送走唐雯，纪茉再次投入到戒指的设计制作中。 　　虽然和客户约定了三个月的时间，但纪茉并不想拖得太久，所以只要一有时间，她就潜心钻研，每一个步骤她几乎都亲力亲为，实在是自己不能完成的，也会盯着师傅一步步做。 　　终于在十一月初，纪茉拿到了钻戒的成品。 　　和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样，甚至比她原先预想的还要好看。 　　戒托是由铂金制成的，上方有两片玫瑰花瓣形状的叶子，在叶子的上方，镶上了那枚由粉色钻石打磨成的玫瑰花。 　　纪茉拿到戒指的那一刻，就迫不及待地戴上了。 　　那位客户要的尺寸刚好与她手指的尺寸相同，她戴上后，爱不释手地盯着看了好久。虽然只是隔着手套，纪茉也觉得和自己的手很般配。 　　过了一会儿，纪茉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给陆扬发过去。 　　纪茉：【[图片]】 　　陆扬：【戒指做好了？】 　　陆扬：【很好看。】 　　纪茉：【呜呜呜，太好看了，这可是我回国后设计的第一枚戒指，有点不舍得把它给客户了怎么办？】 　　陆扬：【那就不给了。】 　　“……” 　　纪茉无语。 　　纪茉：【那怎么行，做人得有合约精神。】 　　纪茉：【而且上面这枚钻石那么贵，我都不敢用手去碰，要是私吞了，人家找过来你替我赔吗？】 　　陆扬：【赔就赔，又没多少钱。】 　　“……” 　　纪茉再一次无语。 　　好吧，这些钱对陆扬来说可能真的不算什么，随随便便做一个项目就有了。 　　但她是不会这么做的。 　　喜欢归喜欢，这是别人的东西，纪茉相信将来有朝一日，也会亲手给自己设计一枚钻戒。 　　她不理陆扬了，取下戒指仔仔细细地擦拭了好半天，而后小心翼翼地将它装进盒子里。 　　回到办公室，她把戒指拿去给Ashley过了目，得到了她的肯定后，才给客户发了邮件。 　　客户这次回得很快，约了周末亲自来取。 　　纪茉一愣，这个周末她答应了唐雯会去京市看她。 　　无奈之下，纪茉只好跟Ashley说了这事。 　　Ashley笑了笑说：“没关系，你去陪你妈妈吧，钻戒交给我，我会将它送到客户手上的。” 　　纪茉很不好意思：“那就麻烦您了。” 　　“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Ashley在看到纪茉设计出来的成品后，对她更加欣赏了，“一定要说的话，应该是我要谢谢你。这个订单是我签下来的，结果都是你在独立完成，你真的很优秀，也很出色，我为设计界有你这样一位设计师感到骄傲。” 　　- 　　纪茉去京市的那两天，陆扬并没有和她一起去。 　　就快要年底了，陆扬有很多项目要签，也要去见很多客户，忙得脚不着地。对此，纪茉表示很理解，还在他说空下来就去京市找她的时候主动让他留在湘兰。 　　陆扬所谓的空下来肯定是晚上去找她，陪不了她几个小时，第二天天一亮的飞机就回来。 　　纪茉不希望他那么折腾，更何况她也只是去京市两天，周一还得回来上班呢。 　　她坐了飞机去，又坐了飞机回来。 　　因为是短途飞行，倒也不是很累，在飞机上睡一觉就到了。 　　下飞机后，纪茉第一时间给陆扬打了电话：“哥哥，我到机场了，你在哪儿呢？” 　　陆扬已经看到她了，笑了下说：“你转身。” 　　纪茉听话的转过身。 　　陆扬说：“你十一点钟方向。” 　　纪茉闻言，往左前方望去。 　　陆扬朝她招了招手。 　　下一秒，她飞奔过去，扑到陆扬的怀里：“我好想你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两天零八个小时没见，就是二十一个月没见，四舍五入等于两年不见，你想不想我？” 　　“……”陆扬被她的算法惊呆了，却似乎也无从反驳。他笑着低头，鼻尖贴着她的蹭了蹭，低声说，“当然想。” 　　纪茉满意了，踮起脚尖亲他的唇。 　　才碰上，就被陆扬压着后脑勺加深这个吻。 　　他们在人来人往的机场亲吻，时不时有旅客侧头观望，随后露出会心一笑。 　　亲够了，陆扬牵着纪茉的手，带她一起走出机场：“后天想去哪里吃饭？” 　　“嗯？”纪茉没明白，“怎么突然问这个？” 　　陆扬看她一眼，唇角挂着笑：“又忘了？后天是你生日，我家茉茉有两个生日，每一个都不能省，都得好好庆祝。” 　　闻言，纪茉反应过来。 　　她记得他一个月前就提过，那天还会是度假村正式开业的日子。到时候度假村会新来第一批真正的客人，一定很热闹。 　　纪茉想了想说：“我不想去太远的地方，我们家隔壁的度假村就很合适。” 　　“这么没追求？”陆扬挑了挑眉，轻飘飘地说，“难得过一次生日，你确定不好好想想？” 　　纪茉停下来瞅他：“那我提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吗？” 　　陆扬也跟着停下来，不假思索道：“当然。” 　　纪茉说：“那我早上想看日出，但我又不想早起，最好你能把日出的景色送到我面前。白天我们都要上班，我就不为难你了。下了班你得来接我，然后带我去度假村酒店吃饭，晚上我们回去泡温泉，如果我泡着泡着睡着了，你不能吵醒我，得抱我回去睡觉。” 　　“……” 　　她一口气说了一堆，听起来要求倒是真不少。 　　陆扬问：“这就没了？” 　　纪茉看着他，迟疑地点头：“没了。” 　　这些你能全都做到就不错了。 　　“嗯，那你乖乖等着。”陆扬揉了揉她的脑袋，把她下飞机前刚整理好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我去准备。” 　　“哦，那你乖乖准备。”纪茉学着他的语气，“我会等着。” 　　陆扬含笑：“好。” 　　- 　　人有的时候很奇怪，当你不知道一件事情的时候心里会痒痒，而当你清清楚楚地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时候，依然会心痒难耐，迫切地想要到发生的那一天。 　　纪茉这两天就是这样的状态，偏偏陆扬瞒得紧，一点口风都不肯透露，她真是要急死了。 　　好不容易等到生日前一天晚上，纪茉掰着手指头倒计时。 　　“还有五个小时。” 　　“还有四个小时。” 　　“三个小时。” 　　“两个小时。” 　　“哥哥，只剩一个小时了哦，你准备好给我惊喜了吗？” 　　陆扬被她说烦了，勾了勾唇，二话不说抱起她往卧室的方向走。 　　纪茉在他身上扑腾：“哎，你干什么！我还不想睡觉！” 　　陆扬被她动得差点儿松了手，抬起巴掌在她腿上拍了下：“别乱动。” 　　到了卧室，他把纪茉丢上床，自己也跟着上去。 　　“不想睡觉？”陆扬开始亲她，从脖子开始一点点往下亲，低沉的嗓音夹杂着沙哑和性感，“那就先来做点别的。” 　　“……” 　　最后，纪茉被他折腾得疲惫不堪，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依稀记得有一个瞬间，他伏在她的耳边，极具耐心又温柔地亲了亲她的耳垂，跟她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次日一早，纪茉又被陆扬亲醒了。 　　随着思绪逐渐清晰，脑袋里也渐渐浮现出昨晚发生的一幕幕。她连眼睛都没完全睁开，羞耻地推了一下陆扬，气愤道：“你这个混蛋，说好今天要带我看日出的，昨晚还那么狠地折腾我，你是骗子。” 　　陆扬只停了一下，又继续吻她：“谁说我是骗子了？” 　　“就是你。”纪茉越想越委屈，难受得想哭，“我的日出呢，我的生日礼物呢，你答应我的呢？” 　　陆扬好笑，翻了个身，从她身上下来，改从侧面抱住她，又亲了亲她的脖子：“坏丫头，眼睛都没睁开就污蔑我。你看看窗外，那是什么？” 　　纪茉一愣，刚才陆扬挡在她前面，她几乎什么都看不到，这会儿才突然意识到，她现在躺的好像不是家里的大床。 　　她缓缓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往明亮的地方看去。 　　阳光太刺眼，她又本能地闭上。 　　缓了几秒，纪茉才重新睁眼。 　　入眼的是一扇不大的窗户，窗户外面，海平面上波光粼粼。在海平面的尽头，金红色的太阳正徐徐升起，从一点点金色的光边，越升越高，逐渐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这一过程只持续了短短的一两分钟，纪茉看痴了。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转头看向陆扬，不可思议道：“你真的把日出送到我面前了吗？！” 　　“傻瓜。”陆扬使劲揉她的脑袋。 　　“别揉别揉。”纪茉拨开他的手，后知后觉地兴奋道，“你快点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陆扬示意她看他们身处的地方：“你看看这是在哪儿？” 　　纪茉这才环顾了一圈，这个地方很小，只有几平米的空间，刚好能容纳下他们两个人。窗户也很小，不过她确定身下躺的应该是张床。 　　她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是房车对不对？我们在房车上？” 　　陆扬嗯了声，笑着说：“还不算笨。” 　　纪茉这时候正兴奋呢，一点都不介意他这么说。 　　她高兴地抱住陆扬的腰，钻进他怀里，又忍不住回头看外面的景色：“所以你是在我睡着之后把我抱到房车上来的吗？” 　　“嗯。” 　　纪茉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这是在哪里啊？” 　　“湘山山顶。”陆扬玩着她的头发，慢条斯理地说，“你不肯起来，我就只能把车开上来，这里有一片房车营地，刚好可以看到海平面和日出。” 　　纪茉感动地想哭，搂着他的脖子撒娇：“哥哥，你对我真好。” 　　陆扬睨了她一眼：“刚才不还骂我是混蛋是骗子，现在不骂了？” 　　“……”纪茉咬唇，连着亲了他好几下，“不骂了不骂了，我错了，我是混蛋，我是骗子，我有眼不识泰山，你看在我今天生日的份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要和我计较了吧？” 　　陆扬被她逗笑了，捏了捏她的脸：“小东西，就会说好听的哄我。” 　　- 　　白天，两个人各自工作。 　　快要下班的时候，纪茉收到了陆扬的微信。 　　陆扬：【我在你们公司楼下。】 　　纪茉回了一个“收到”的表情包，飞快地收拾东西，时间一到，第一个跑出办公室，迫不及待地按了电梯。 　　出了大门，纪茉一眼就看到了陆扬的车。 　　上了车，纪茉往陆扬身上一倒：“今天好累哦。” 　　“怎么了？” 　　“Ashley那边接了一个新的订单，见了一天的客户。那个客户好麻烦，各种提要求，我都要暴躁了。”纪茉忍不住对陆扬说，“我现在很怀念上一次的那位客户，一点要求都没有，又好说话，我觉得我恐怕这辈子也遇不到那么好的客户了。” 　　陆扬笑：“不会的。” 　　“不。”纪茉摇摇头，坚定道，“就是的，我好愁，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地设计珠宝，没想到对方要求那么多，真烦。” 　　安静片刻。 　　陆扬说：“如果你只想设计自己珠宝，不想被别人的的意见左右，不如自己开一间工作室，就设计你自己喜欢的东西。之后再去拍卖，或者开展会，都可以。” 　　纪茉觉得他的这个意见可行，点点头说：“让我想一想哦。” 　　她暂时可能不会有这个打算，因为跟着Ashley确实能学到很多东西。 　　但之后说不定会考虑。 　　一路上，两个人东一句西一句，不停地说着话。 　　大约半个小时后，车子开到了湘溪度假村温泉酒店。 　　从门口下来，纪茉看到原本空旷的停车场停满了车，转头问陆扬：“今天客人很多吗？” 　　“嗯。”陆扬替她拿着包，“酒店的房间早在一个星期之前就预订空了，温泉票也卖完了。” 　　纪茉啊了声：“那我岂不是没有温泉泡了？” 　　“怎么会。”陆扬牵她的手，往酒店里走，“顶楼有一套总统套房，是我给自己留的，当然也是你的。以后如果下面人多，你想来泡温泉的话，也可以上楼，那间套房里有天台温泉。” 　　纪茉一听到天台温泉，就想到了曾经网上很火的一家酒店，也是在顶楼，不过是泳池。 　　温泉听起来就比泳池更舒服。 　　到了门口，陆扬刷指纹进去。 　　直到身后的房门关上，纪茉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间房和其他的房间也不一样，不是刷卡进的，而是刷指纹。 　　陆扬回头，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笑着说：“待会儿给你也录一个。” 　　纪茉嘿嘿笑，往里头走。 　　从外面看，这只是一间很普通的豪华套房。不过当她推开卧室的房门时，就又被里面的情形惊了一下。 　　整洁干净的纯白床单上用粉色的玫瑰花瓣铺了一个巨大的爱心，在爱心的中央，还放着一个蛋糕盒子。 　　纪茉早就想到陆扬会给她准备惊喜，可当惊喜真正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还是会觉得很感动。 　　陆扬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束花，一束粉色的玫瑰花，看着纪茉，眼底温柔缱绻：“生日快乐，我的宝贝。” 　　纪茉接过花，不知道是因为他准备的惊喜，还是他最后对她的称呼。她鼻子有点酸，眼睛也泛了丝红：“谢谢。” 　　“不谢。” 　　陆扬笑，又带她去了餐厅。 　　桌上也布置得很浪漫，鲜花和气球都有。 　　还摆了一瓶红酒。 　　纪茉坐下后，陆扬打了个电话，让人把准备好的西餐送上来。 　　领头的服务人员放下餐盘后，对他们弯了弯腰：“陆先生，陆太太，祝您们用餐愉快。” 　　纪茉眨了眨眼睛。 　　陆太太，是在喊她吗？ 　　等人都离开了，陆扬也在纪茉对面坐下。 　　他给自己和纪茉都倒了红酒。 　　纪茉很高兴，不知不觉就喝得有点多了。她眯着眼睛，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里还捏着红酒杯，眼睛盯在陆扬的身上，想到什么，笑了笑，仰起头，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喝完后，纪茉把杯子递给陆扬：“哥哥，还要。” 　　陆扬看着她，她今晚已经喝了三杯了，再喝下去就得醉了。 　　不能再给她喝了。 　　这样想着，陆扬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把她手里的酒杯拿掉：“别喝了，你今晚已经喝得够多了。” 　　“不行，我还要喝。”他把杯子拿走，纪茉就伸手去抢，“今天我生日，我最大，我说还要喝就还要喝。” 　　她一副小孩子脾气，陆扬只好哄她：“乖，我们不喝了，你想喝的话等明天再喝。现在，我们去吃蛋糕，好不好？” 　　“蛋糕？”纪茉歪了歪头，像是寻思了一下这是什么玩意儿，过了片刻想起来，弯着眼睛，高兴地点头，“好！去切蛋糕！蛋糕在……在……” 　　她手胡乱地指了指，“在那边！” 　　陆扬失笑，她指的不是卧室，而是卫生间。 　　这是真的醉了啊。 　　这一刻，陆扬又有些无奈。 　　他一边想着接下来的事情，一边又想着万一她明天醒来不认可怎么办？ 　　算了，都已经到这一步了，现在他也不想停下来。 　　陆扬扶着纪茉走到房间。 　　纪茉看到床，迫不及待地想要扑上去，好在陆扬眼明手快，才没让她压着蛋糕。 　　看她醉成这个样子，陆扬连点蜡烛的步骤也省了，把蛋糕搬到桌子上后，拿起系在外面的丝带的一头，塞进她的手里：“打开看看。” 　　纪茉听话地抽了丝带。 　　丝带落下，陆扬打开了蛋糕盒子。 　　看到蛋糕后，纪茉惊讶地张大嘴巴。 　　蛋糕是普通蛋糕，不过在上面有许多装饰物。 　　没有比纪茉更熟悉那些装饰物，那一个个都是她曾经设计的珠宝，就是她送给陆扬的那个盒子里放的那些，现在全部都出现在了蛋糕上面。 　　纪茉瞅了半天，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地碰了其中的一个。 　　发现是奶油做的，她舔了舔手指，而后又去把那枚“耳钉”整个挑起来，塞进嘴里，嗷呜一口吃了。 　　吃完，她笑眯眯地看陆扬：“好吃，甜的。” 　　陆扬也只能朝她笑了笑，殊不知他垂落在下方的手已经紧张地出汗了。 　　纪茉像是得了乐趣，一个接着一个地吃。 　　等她吃到最中间那个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 　　最中间那个并不是她以前设计的珠宝，而是前不久刚给客户设计的那枚粉玫瑰的戒指。它和其他装饰物有点不一样，别的都是直接用奶油做在蛋糕面上的，一戳一个坑，但这个下面似乎还有个支架。 　　纪茉想碰，快要碰到的时候，却又收回手。 　　她回头，求助似的看向陆扬。 　　“哥哥，这个不是……” 　　她是喝多了，但不是醉了，更不傻。 　　这是她亲手做出来的东西，不管在任何时候，她都能一眼就认出来。 　　正在这时，陆扬却突然后退一步，在她面前单膝跪下来。 　　“茉茉。” 　　随着他这喊她的一声，纪茉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她垂着眼，呆呆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 　　“茉茉。”陆扬又喊了一声，“原本这些话，三年前就该跟你说。但是很可惜，我没有等到那一天你就走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我都知道是我让你伤心了。” 　　“这三年，我知道你过得不好，我也过得同样不好。但我很高兴，你能回来，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地站在我的身边，就是我这辈子最想看到的事情了。” 　　“一直没跟你说过，其实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喜欢上你了。不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而是一个成年男人，对心爱的女孩子的喜欢。” 　　“我喜欢你，胜似喜欢其他所有的一切。” 　　“我很开心，你能重新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和你在一起。虽然，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久，可却已经足够坚定我想要继续爱你的心情。我希望，我们的将来不只有三个月，也不是三年，而是三十年，六十年，一直到我们生命的尽头。” 　　说到这里，陆扬停下来，把蛋糕上的戒指拿过来，高高地举在眼前。他看着纪茉，像是在看一件珍贵的宝贝。 　　他生命中独一无二最珍贵的宝贝。 　　“未来的路，我想要和你一起走。”陆扬声线柔和，专注而又认真地问，“所以，你愿意嫁给我，陪我一起继续往下走吗？” 　　“……” 　　纪茉一瞬间，有点答不上来。 　　她这几天想过很多陆扬可能会给她准备的惊喜，却唯独没有想过，他想要求婚。 　　而他求婚用的戒指，正是前不久她费尽心思设计的那一枚。 　　“你……”纪茉觉得自己的大脑有点宕机，当之前喝的酒似乎在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渐渐清醒。很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就是跟我们订戒指的那位客户吗？” 　　这个时候，陆扬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是。” 　　意料之中的答案，纪茉又问：“那我之前跟你说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想给你一个惊喜。”陆扬回答，“当然不能提前告诉你，否则还怎么叫惊喜呢？” 　　说的也是。 　　纪茉还想问什么，陆扬却在这时候拉了拉她的手，略有些无奈道：“小丫头，其余的问题先不要问，你想知道的，等一会儿我再慢慢地告诉你。现在，请你看在我跪了那么久的份上，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纪茉装傻，“唔，什、什么问题？” 　　陆扬看着她，丝毫不觉得她麻烦，神色认真：“你愿意嫁给我吗？” 　　纪茉的心再一次重重地跳了一下。 　　怎么会不愿意？ 　　他可能不知道，嫁给他，是她从小到大唯一的梦想。 　　纪茉咬了咬唇，轻声问：“你以后会对我好吗？要比以前更好的那种，要很好很好，好到我都觉得你对我好得无可挑剔。” 　　陆扬立即回答：“当然。” 　　“那……”纪茉看着那枚戒指，小声说，“你再问一遍。” 　　陆扬勾了勾唇。 　　他笑了，眼底光彩尽显：“纪茉小姐，不，应该是沈沐暖小姐，你愿意嫁给陆扬先生为妻吗？” 　　这回，纪茉没让他等。 　　她连连点头：“我愿意，愿意。” 　　当然愿意。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这一辈子她都愿意嫁给他，也只愿意嫁给他。 　　陆扬轻笑，慢慢地把戒指套上她的无名指。 　　而后，他起身，将她拥入怀中。 　　纪茉仰起脸，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像是一道熊熊燃烧的火焰，很快将二人完全地包裹在对方的热情中。 　　陆扬亲吻着他深爱的女孩子，之前所有的紧张都不复存在，只剩下了无尽的欢喜。 　　千帆过尽。 　　才慢慢懂得。 　　原来最美好的是。 　　你爱着的人，刚好也爱着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