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总裁的夏天》 作者:书了了   文案:   -------[小剧场文案]--------   初见时,梁雨听歪了歪嘴唇对夏天问说: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天冷时,梁雨听脱下外套披夏天问身上:别着凉了。   相亲时,梁雨听强吻夏天问:你不准看别的人!   打架时,梁雨听把夏天问护在身后:别怕,有我。   夏天问掀桌:我才是男的!   --------[正常文案]--------   被劈腿后,夏天问跟男小三打了起来。   女朋友却说:你除了好看一无是处,没钱又没用。   被情敌揍得哭爹喊娘之际,一位女侠从天而降暴捶男小三。   女侠梁雨听对夏天问说:不如你跟我吧,我就喜欢花瓶。   两年后,前女友再见到夏天问差点没有认出他。   成功多金、青年才俊,多了分沉稳的夏天问比以前还好看。   前女友说:其实你可以再追我。   夏天问只看着不远处的梁雨听:其实我正在追她。   -------须知-------   ①有甜有虐,完全不吃虐的注意避让。   ②接受友善建议,不接受侮辱攻击。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女强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天问,梁雨听 ┃ 配角:善独,谈一雪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男人,你这是在玩火.   立意:每个人都在跌跌撞撞中成长,从而成为更好的人。 ================   第1章 请别太颜控   梁雨听到这个年纪,相亲着实相烦了。   她在单亲家庭被她那个女强人的妈一手拉扯长大,自然有样学样。   平权思想严重,高傲强势,偏偏又赶上对面相亲的自己不怎么样还对她挑三拣四。   “女律师?女律师的离婚率好像是所有行业里最高的。你以后有没有时间照顾家庭啊?”   “二十六岁?那也算不得年轻了。你别怪我这人耿直,我有房有车的,经济条件也不差,就算我再挑挑拣拣个几年,一样可以找大学刚毕业的小姑娘,你就不一样了,要是再耽误个几年,恐怕就真的嫁不出去了。女的年纪越大越劣势,当然,我不介意,我还是很有诚意跟你发展的。”   梁雨听顶着个刻薄的嘴皮子,不动声色地将一干出言不逊的相亲对象从自我感觉良好损到脸色惨白,又从脸色惨白逼到气急败坏。最后拍下买单的钱,踩着她的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人。   她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会被剩下来到要相亲的男士,无论从三观还是性格出发,都大概率不符合她的择偶标准。   于是到她妈又甩给她一张相亲对象的照片时,她眼睛皮子都没抬一下,继续写她的法律意见书。   “这是最后一次。”周琴没有好气地看着梁雨听,硬是把照片拍到了她的电脑屏幕上,“这个你要是都看不上你就别找了,我随你单着,我不管你了!”   照片里是一个在工作的男人,梁雨听顿了下敲键盘的手,无声地接过照片,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成少有的仔细和在意。   男人一身黑色西装配深灰色领带,连内衬的衬衫也是深色条纹,看上去就严厉而带着些生人勿近的气息。   狭长的眼睛全神贯注地处理着什么,他一手捏着电话,另一手未闲着,冷静地敲击着键盘。留给镜头的侧脸精致又刚劲,雕刻般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冷淡、强势,梁雨听想了很久都想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这个长相,总之,足够好看,好看到即便他浑身都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也依然让人想靠近。   周琴还在一边解释:“这个一直没给你是因为他有点大男子主义,我估摸着你可能处不来,但是人家也有挺多优点的,医学高材生毕业,你就勉强去看看……”   周琴准备了一肚子劝解的话,唯恐梁雨听不答应,但她万万没想到,梁雨听拽着照片就两眼放光地一口应承了下来,不带一丝犹豫。   相亲对象名叫善独。   人如其名,独善其身,独来独往。   梁雨听第一次跟善独见面时,他冷然地坐在咖啡厅里,清冷的眸子在梁雨听身上扫过,完美的唇形紧抿,最后淡淡然说:“我想找个温柔点的。”   习惯性的爆脾气将梁雨听的忍耐逼到几近爆发的边缘,带攻击性的嘲讽即将脱口而出,最后却在对上善独那张好看到让人没脾气的脸以后,瞬间消了气。   梁雨听收起快要阴沉下去的脸,又露出笑容:“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   梁雨听对于自己少有的包容感觉到吃惊,这要换成其他相亲对象敢这么跟她说话,她肯定让对方一样下不来台。   但能长成善独这样子的,态度差点就差点吧。既然找不到感情上喜欢的,找个视觉上喜欢的也行。   梁雨听在工作上雷厉风行,在推进相亲进度这件事上也是如此。   她开始认真相亲了,对着一个完全不符合她择偶标准的人,还颇有几分卯足了劲倒追的势头。   问候的短信,善独从来不回。   约善独吃饭,善独永远没空。   梁雨听还订过一束玫瑰花,差人送去善独科室。但是她当天去医院找善独时,发现那束玫瑰花躺在垃圾桶里,而善独,依然是冷淡又不理人的善独。   彭玫陪梁雨听做发型的时候郁闷得直皱眉:“我知道你颜控,但我不知道你这么颜控。你平时不是清高得很吗?这次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贴成这样,你想干嘛?”   梁雨听双腿交叠坐着,唇边抿着若有似无的弧度,仿佛在谈论一起有趣的案件。好看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翻着发型册,声音从容里透着些愉悦:“男人嘛,有挑战性,挺好的。”   彭玫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不是说他大男子主义?你能忍?”   “那就把他的大男子主义掰过来。”梁雨听细长的手指停在画册一角,偏头看店里的设计总监,“我要做成这样。”   彭玫一瞄画册上软萌可爱的齐刘海小卷发,再扫一眼五官强势,眼神锐利,整个人都过于有气场的梁雨听,忍不住“噗”了一声。   “这就你那个善独喜欢的款?”彭玫摇头“啧”了声,“委屈自己去附和他喜好,你是这么没自我的人吗?”   “我不同意你的说法。”梁雨听说得随意,又掏出手机,抿笑给善独发短信,一边编辑信息一边跟彭玫闲聊,“你男朋友不爱吃辣但陪你去吃的话,能叫他没自我吗?”   彭玫皱眉:“他是男的怎么能一样,那是他疼我。”   “我为什么不能一样?”梁雨听微微弯了弯眉毛,“这不是低姿态附和善独喜好,你可以理解为,这是我宠他。”   梁雨听这自信到没一点缺口的语气令彭玫真的翻了个白眼。   几个小时的发型做下来,结果不出彭玫所料,梁雨听做了个软妹的发型,却依然不像软妹。   齐刘海和发尾小卷到了梁雨听这里完全显不出可爱。   翘起的眼角像天生就在俯视人群,薄薄的嘴唇微微一勾就显得讥诮。这发型遇上梁雨听中性的五官,凌厉的气质,就仿佛沾了梁雨听的气息,跟着锐利起来。   当然,这并不影响梁雨听漂亮,那漂亮里还透着些十足的侵略性。   梁雨听一做完头发就拎着下午茶,挺直着背,一路往善独的医院赶去。   市医院是C城医疗条件位居前列的一家,这个点的医院似乎还算清闲,外科的几个年轻护士正凑一起聊着天。几个年轻小姑娘一见梁雨听出现就像见了什么名人似的,睁大着眼睛,悄悄奔走相告:“那个女律师又来找善医生啦。”   最近她们医院最有看头的事莫过于向来冷淡的善独医生被一个女律师穷追不舍的新闻。   善医生年轻却一点不像个年轻人,平时在医院板着个脸,寡言少语,人极其严厉,不少实习医生和护士都被他训过。   而自从这女律师又是送花又是送点心地狂追猛堵个不停之后,年轻的善医生发生了一些轻微的变化。向来毫无情绪的脸,似乎出现了一些难以招架的狼狈感。   看诊室内的善独一身白大褂,高大的身躯站得笔直,脸色却是铁青。   最近被不想发展的相亲对象疯狂追求,本就有些烦躁,偏偏还赶上共事的同事干活温吞,半天没写好病历。   忍无可忍的训斥自善独牙缝里挤出:“夏天问,你是怎么考上A大研究生的?你这专业水平,我劝你早点辞职。”   被他斥责的人也是一身白大褂,但着装明显不如他干净整洁。象征着职业的服饰随意往身上一套,松松垮垮的,没一点样子。   叫夏天问的同事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他的训斥,还自顾自伸了个懒腰,长到这么远都肉眼可见的睫毛沾了些困乏的眼泪,那人伸手抓了抓虽然有些乱却黑到发亮的头发,接而起身,白皙的脸上只有嬉皮笑脸的表情:“那你写,反正我也就是个给你打下手的。”   高大的身子从电脑前站了起来,夏天问打了个哈欠,一双细长的眼睛散漫地扫了眼四周,慵懒又随性地倚在墙上。   善独是看不起这个跟他同样研究生毕业,却一点体现不出名校风范的同事的。   也不光是专业,应该说从外表到内在,从家世到能力,再到工作态度,没有一样看得上。   他翻看了下夏天问写的东西,蹙眉,训斥的话第二次要脱口而出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梁雨听在外面唤善独的名字。   善独居高临下的表情在极短的一秒内变化,那神色中还升腾起几分不太明显的错愕。   夏天问站一边憋笑,他也是听说过善独被人疯狂追求的事的。平时就不算太正经的人,此刻瞟了眼紧闭的房门,又看回善独那边,揶揄地调侃他:“哎呀不错,门外这声音有磁性,御姐音呢。”   善独递给夏天问一个冷淡的警告眼神,他看了眼门外,一刻都不敢耽误地快步走到诊疗台帘子后面,扔给夏天问一句:“说我不在。”   帘子被拉上,帘外便只剩下夏天问一个人。   夏天问看好戏一样地挑了挑眉,他觉得能看见向来冷静自持的善独被逼成这幅狼狈模样实在不亏。   这时,看诊室的门很快被打开,拎着点心的梁雨听进了屋子。   夏天问和梁雨听,一个没骨头又懒散地倚在墙上,一个踩着高高的高跟鞋,背挺得笔直。两双眼睛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目不转睛地看着彼此。   夏天问憋笑的脸在对上梁雨听时瞬间有些石化,他瞪着进门的梁雨听,下意识发出一声“卧槽”,接着像见到鬼一样地拔腿就跑,冲到帘子后面。   躲帘子后的善独见夏天问竟然跑他这里来,气得憋了一肚子火。   这不是摆明让梁雨听也跟着进来?到时候又得被纠缠。善独算是服了夏天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本事。   他压低声音,不满地问夏天问:“你搞什么?”   夏天问一脸慌张:“那是我以前的大学校友!”   说完,夏天问急得团团转,最后竟猫着身子就往检查病人的诊疗台下躲藏。   善独一见夏天问这摸样,又好气又好笑。他暗自揣摩,是不是梁雨听读大学时,也大阵仗地追过夏天问。   但善独又觉得夏天问纯属太把自己当回事。   现在梁雨听可是在追他,他不认为梁雨听在见了他善独以后,还会看得上夏天问这种档次的。   刷啦一声轨道滑动的声音,帘子被打开,换了个发型的梁雨听出现在善独的视线。   善独躲不掉,只能硬着头皮板起脸,看向梁雨听,道:“我忙,你先出去。”   梁雨听这一刻却没在看他。   在善独由冷淡逐渐转为惊讶的视线里,梁雨听越过善独,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躲在诊疗台下面的夏天问,对着夏天问露出个灿烂又惊喜的笑容:“天问。”   作者有话要说:   耶~~这次是一对白痴夫妇(没有diss他俩智商的意思)   1、女主是性格霸道总裁,不是开公司那种总裁。   2、整体主基调甜文,但不是从头甜腻到尾,剧情一定会有冲突、波折和喜悲,想看那种100%纯甜的亲注意避让。   【下一本】   《我是我自己的情敌》   【男主视角文案】   他醒来的时候,家里人说他大脑受了伤,   不光失去记忆,还可能这辈子都不懂感情。   仿佛一个冰冷无心的机器人,   笑得开心,却没心没肺。   教会他“喜欢”这件事的,   是那个自称已经单恋他好多年,对他无微不至的女孩莫七景。   他刚懂得什么是喜欢,刚想牵住莫七景的手,   便出现了另一个自己。   那个自己从外貌,到能力,甚至指纹都跟他一模一样。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人,只听到那个自己对他说。   “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莫七景也是我的。”   【女主视角文案】   莫七景执迷不悟爱了江今驰好多年,   朋友都说江今驰是个渣,在吊着她,   可莫七景喜欢不上别人。   直到某天,另一个江今驰出现,   他跟江今驰一样好看,一样强,他有江今驰的一切特征,   唯一的不同是,他不渣,   他深爱莫七景,会将世间最好的都留给她。   第2章 请别太暴力   梁雨听能再见到夏天问,她很高兴。   她这边笑得阳光满面,夏天却紧张得如同遭遇晴天霹雳。   他猫在诊疗台那边,一双眼睛带着满满的戒备,还防范地往后又退了些,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她。   梁雨听将手伸给夏天问,想拉他出来,可她才靠近一点点,诊疗台下的夏天问惊得立刻站起来。   “砰”的一响,夏天问脑袋磕上桌子的声音在诊室里回荡,伴着夏天问吃疼的“哎呀”声。   梁雨听略微担心地想去查看夏天问的情况,但夏天问立刻往后跳了几步,不顾善独不耐烦的脸色,拽着善独肩膀,躲善独身后,只伸出半个脑袋偷瞄梁雨听,又提了提嗓子:“梁雨听,别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么好欺负!”   他说得极有底气和气魄,却行为与言语极其不符地百米冲刺,飞出诊室。   梁雨听跟着出门,再望望空空的走廊,夏天问已经逃得没了踪影。   她不免有些失望,正四处张望时,身后传来善独清冷的声音。   善独向来惜字如金,他盯着梁雨听,只问了三个字:“前男友?”   这天下午,小护士们热烈探讨的话题又多了一个。   她们医院里最没脸没皮,最死猪不怕开水烫,即便院长训斥也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夏医生竟然在见到那位女律师之后宛如老鼠见到了猫一样惊慌失色,一躲进旁边诊室里就死活不肯出来。   她们医院里最懒散,最不思进取,总能找到一万种理由偷偷摸鱼的夏医生,为了不被那个女律师发现,竟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在房间里写了足足一下午的病历。   小护士们过后将夏天问围成一团,吃惊地问他:“你认识那个女律师?”   夏天问咬牙切齿:“换层皮都认识。”   见夏天问这么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有人问:“前女友?”   夏天问一愣:“不是。”   “那是什么关系?”   夏天问思考了一会儿:“被她抓到就会被她打死的关系。”   一说起梁雨听,夏天问就恨得牙痒痒,他第一次见梁雨听是在大五。   那一天,他球队里一编导系的哥们儿要做拍摄作业,连哄带骗把他弄去校外海滨公园,说差个路人角色,找他凑数。   一辈子没化过妆的夏天问被按着涂了一堆他不知道是什么鬼的东西,身为钢铁直男,夏天问自然死活不肯,可那编导系哥们儿东北来的,一米九几的大块头,两手一按,便将夏天问死死钉在椅子上。   化完妆,化妆师妹子跟搞编导的哥们儿都一脸认真地盯着夏天问看,带着震惊和感叹,半天没说话。   场地里没镜子,夏天问被那两人目不转睛的视线弄得浑身不舒服,他莫名其妙:“怎么?很难看?”   搞编导的哥们托着下巴,还是眼睛都不转一下地盯着他,感叹:“天问,你平时那么糙,真看不出来啊……”   夏天问搞不懂对方在感叹什么,他又将目光投向化妆师小师妹。而那个之前一直很嫌弃他的化妆师小师妹突然合上化妆盒,亮着眼睛,非常认真地问他:“天问学长,你有女朋友没有?”   夏天问被这两人弄得一头雾水,他好不容易帮完忙,终于可以搭地铁回学校。   C城3号地铁线通往大学城,一到周末,3号线便全是大学生。夏天问第一次遇到梁雨听,便是在这3号线上。   平心而论,夏天问初见梁雨听是充满好感的。   大学时的梁雨听扎着个高高的马尾,一身素颜站在两个化妆的女同学中间,却比化了妆的还要让夏天问移不开目光。   那个时段地铁里人多,夏天问拽着地铁的拉环,隔着人群,忍不住多看了梁雨听两眼,但不一会儿便发现梁雨听身后站着个长相略为猥琐的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的大腿故意往梁雨听那边碰了碰,就像因为人潮拥挤不经意间造成的肢体接触,梁雨听似乎没注意到。   夏天问赶紧扒开人群,往梁雨听所在的方向挤过去。   ————————————   “不对,等下。” 一个死活缠着夏天问讲故事的小护士听得一愣一愣的,打断了他,“你帮了她,她不应该感谢你吗?怎么会想打你?”   夏天问咬牙切齿:“感谢个鬼,她肯定把我当色狼了!没几天就塞了个纸条在我书里,叫我去天台,然后把我打得爬不起来!”   这边的夏天问想起这一段气得快冒烟,隔壁的梁雨听想起这一段却弯了弯眼睛,笑得少有的甜美。   梁雨听第一次见夏天问,也对他充满了好感。   那天梁雨听跟两个室友去外面逛了一整天,回来已经有些倦了。地铁上人多,后面一个大叔第二次不小心碰到她时,她微微蹙眉,开始怀疑那人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如果是有意的,她会让这个人死得很难看。但如果对方确实不小心,她还是不想错怪人。   十分烦躁却就是辨别不出来时,有个高大的身影从人群的另一端挤过来,一声不吭地撞开中年男人,站到梁雨听身后。   不甘心的中年男人龇牙吐出几句脏话,动手推了下梁雨听身后的男生。那男生没动,仿佛没将旁边的人放到眼里,依然不给中年男人任何空档。   梁雨听回头看了那男生一眼。   黑色直发不长不短,在光线不好的地铁里也十分有光泽。皮肤白皙却不女气,侧脸轮廓分明,站在人群里过于突出。   他化着妆,让梁雨听忍不住揣测他是不是模特。因为没有交流对象,这个看上去差不多年纪的男生面无表情地站着,喉结因为没自觉的吞咽动作动了下,拉出一条性感的喉结线条。   最好看的是他的眼睛,浅浅淡淡,仿佛只一眼就会让人栽进去。   在梁雨听发现这男生竟然也跟她在一个站下车后,她意识到这是个校友,动了去要联系方式的念头。只可惜出站时人太多,她没来及叫住那个男生,男生已经消失在人群里。   梁雨听的设想里,既然跟那男生在一个学校,他又长那么突出,应该很容易再重逢才对,可在那之后,她再也没见过他。   梁雨听多多少少有些失望,她一边准备着她的司法考试,一边听室友彭玫天天念叨她的小男朋友多甜,多可爱。但没出一周,彭玫肿着半边脸,哭哭啼啼地回了宿舍。   一番询问下才知道,所谓的甜系小男友出了轨,彭玫去找小三麻烦,被渣男甩了几耳光。   彭玫能忍,梁雨听忍不了,她爆脾气地扯着彭玫就出了宿舍:“找什么小三!找那个渣男算账啊!”   彭玫一路都有些犹豫,一直想往回缩:“别去了,多难看,会被人指指点点的。”   梁雨听气结:“做错事的又不是你,你羞耻什么?!”   在梁雨听的坚持下,两个人到了自习室门外。彭玫哭得气都喘不过来,颤抖着手,指屋子里面:“就穿蓝衣服那个。”   梁雨听越过眼前一个穿蓝衣服的人影,看向自习室里正中央一个同样穿蓝色衣服的人。   在彭玫反复的拉扯下,梁雨听当时没冲进去找人麻烦。   她在那人书里塞了个字条,留下一句“晚上来天台”。   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梁雨听怒气冲冲地跑去天台,将渣男按在地上就是一顿爆捶。   捶完后,彭玫刚好赶来。她看了眼地上的人,表情一僵,偷偷将梁雨听扯出来,小声耳语:“雨听,你好像打错人了。”   一时气愤,搞了个大乌龙。   但因此,梁雨听认识了夏天问。   她郑重地跟夏天问道歉,担起夏天问的医药费,并做起了夏天问的免费陪护。   夏天问被她揍得鼻青脸肿,有些破相。梁雨听便一边照顾夏天问,一边思考,地铁上那小帅哥到底去哪里了。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她跟夏天问稍微熟络了些,而夏天问脸上的伤慢慢痊愈,她越看夏天问越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有一天,有两个人来探望夏天问。   一个一米九几的东北小哥,一个一米五几的娇小学妹,两人跟夏天问聊着天,翻出些照片,说是出外景那天拍的,要传给夏天问。   梁雨听在一边随意看了眼,照片里的男生化着妆,精致的侧脸如同杂志内的海报。   可不就是地铁里那个男生。   她吃惊地走过去,指着小学妹的手机屏幕就问:“你认识照片里这个人?”   小师妹表情呆了呆,手指转向病床上的人:“就天问学长啊。”   梁雨听目瞪口呆地看了夏天问几秒,她不相信地端着照片仔细分辨,又往夏天问那里看了看,还是震惊:“哪里像一个人了!”   话刚落音,梁雨听自己停了停。   她察觉到面前的人和照片里的人,五官、轮廓确实确实一模一样。   梁雨听一开始觉得夏天问不化妆实在很难称得上惊艳二字,她怎么看都没办法跟那天地铁里的小帅哥划上等号。   可看着看着,梁雨听的想法发生了一些变化,不化妆的夏天问其实也有他独特的味道。那个搞化妆的小师妹就曾偷偷跟梁雨听说过,夏天问这种长相属于高级脸,可塑性强,耐看。梁雨听一个直女不懂什么高级不高级,她只是由衷地觉得,夏天问越看越好看。   沉淀了好些天的挂念一下子变得明朗。原来,一直想找的人,就在眼前啊……   ————————   “再等一下。”小护士再次打断夏天问,“她这不是还一直照顾到你出院了吗?怎么你现在还说她想打你?”   夏天问愤然:“我一开始也这么以为,后来我才发现她根本就是记恨地铁那事!想等我伤好以后再揍我一遍!”   夏天问恼怒着回想起四年前他出院那一天,梁雨听站在风里,声音带着几分僵硬地跟他说:“今晚你来一下天台。”   过去的记忆又被回想起来,人的心境也有着微微的变化。   隔壁诊断室里,善独问梁雨听:“前男友?”   “不是。”   “那是?”   梁雨听回头,将下午茶放善独桌上:“四年前想跟他表白,他没来。”   医院另一头,夏天问惊魂未定地抿了口咖啡:“四年前她想揍我第二次,还好我机灵没去!”   作者有话要说:   【梁律师法律知识小讲堂】   梁雨听:天台揍渣男为剧情效果,请勿模仿。否则属于违法行为,情节严重的还会触犯刑法,构成故意伤害罪。   (谁要听这种法律知识啊喂!)   ——   新文《我是我自己的情敌》,求收藏吖~~   第3章 请别太绝情   “所以……这是还喜欢他?”善独的声音质感冰凉,切断梁雨听的思绪。   她回神,视线里又是善独那张不管多冷清都透着吸引力的脸。   梁雨听刚刚严肃的表情消去,取而代之的是不自觉冲善独抿起的笑意。   诊室里传来有节奏的高跟鞋声音,是梁雨听一步步走近善独。她的头探向善独,轻笑:“怎么?吃醋了?”   善独有种错觉,梁雨听跟他说话的语气,就像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在哄小自己五六岁的小女朋友。   这种不好的错觉令他蹙眉。   他想,这是他不喜欢梁雨听的最主要的原因。   吃醋?他根本不在意梁雨听对夏天问是什么感官。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梁雨听能赶紧扭头去找夏天问。毕竟,他实在不爱成为医院同事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善独不需要开口否认。   不屑的冷哼,没有温度的轻蔑眼神,这些都足以传达他对梁雨听“吃醋论”的嘲讽。   “放心,我现在可是在跟你相亲。”梁雨听并不在意善独的态度,她又把下午茶往善独那里推了推,“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早没感觉了。”   她确实喜欢过夏天问,但要说喜欢得多撕心裂肺,多肝肠寸断也不至于。   回忆起来,当时没得到夏天问的回应,梁雨听也就难过了不超过半个月。   她也不觉得受伤,短暂的动心只勾起轻微的遗憾,那遗憾也很快被淹没在无边的司法考试题库里。淡淡的好感随时间远去,不足以刻骨铭心、念念不忘。   梁雨听偏向善独的答案倒是没出善独所料,夏天问与他的差距实在过于明显,他不认为世界上会有任何一个人在他和夏天问之间选择后者。   善独多打量了梁雨听一眼。她今天换了发型,齐刘海,发尾小卷,虽然她的气质一点体现不出这发型的可爱之处,但善独感受到了些她向他示好的浓厚诚意。   要是梁雨听性格能温顺乖巧点,他倒是不排斥跟她发展。   可惜了。   “善医生今晚有空吃饭吗?”   善独往电脑那边走去,抽开椅子,依然没有起伏的一句:“没有。”   一点都不意外的答案。   梁雨听点头:“那我走了,下次有空再来找你。”   她出门前指了指自己留在善独桌上的另一袋东西:“听叔叔说你工作狂,胃不好,刚好我也是。这些都是我平时备抽屉里的,今天补货时想起你,就给你也买了一份。”   梁雨听的高跟鞋声音远去,善独伸手打开她留下的袋子,竟是几盒胃药。   真是的……他自己就是医生,还用得上她买药。   几个小护士好奇地探进头来,见善独坐在座位上犯愁,捂着嘴偷笑起来:“善医生,梁律师送你的下午茶你是不是不想吃?要不要我们帮你解决啊?”   善独没有表情:“你们吃。”   仿佛一小盒吃的也能够这些女孩子觉得开心,小护士们立刻挽着手,围着桌子打开梁雨听带来的点心。   善独没管同事们,他起身,提着梁雨听那袋胃药走到垃圾桶边,手伸了出去,半秒后却又收了回来。   算了吧,下午茶是真不爱吃,但胃药还是用得上的。   善独把胃药放进抽屉时,捏着个蛋挞的圆脸小护士笑着问他:“善医生,你跟梁律师这是交往了还是没交往啊?”   善独蹙眉,语气僵硬:“我看上去像是可能跟她交往的样子?”   小护士啃了口蛋挞,理所当然道:“像啊。”   善独不悦的情绪又添了几分:“哪里像?”   小护士仰头思考了下:“上次有个女病人追你,你可不是这样。拒绝的话说得可狠了,那姑娘被弄得脸色都白了。”   旁边另一个瓜子脸的护士附和:“还有上次,不是也有个喜欢你的跑来你诊室?你直接打电话让保安把人轰出去了。”   “以前我们可没见过有谁能缠你这么久。所以我们猜,你是不是多多少少对梁律师有点好感才不一样啊?”   善独脸色越冷。他对梁雨听客气只是基于两家的交情,没想到这样竟也会引起旁人的误会。   善独在电脑前想了会儿,下了个决定。   周末的时候,梁雨听破天荒收到了善独的晚餐邀请。   她揣着笔记本,提着公文包从律所出来,连班都不打算加了,一路奔往善独订好的餐厅。   进门的时候,善独坐在卡座的窗边。   他的衣着依然一丝不苟,侧脸的轮廓堪称完美。梁雨听越看越喜欢,满心欢喜地走过去,放下东西,落座。   令梁雨听更惊讶的是,善独今天少有的客气。   梁雨听才坐下,善独就伸手给她倒了杯水,还淡淡问她:“想吃什么?”   梁雨听挑眉:“怎么今天转性了?”   对面的善独仍然没什么表情,他将菜单递给梁雨听:“以前对你态度不好,但其实我没说,我一直很欣赏你的工作能力和专业水平。”   竟然突然冒出一句赞许,梁雨听这下确认今天的善独确实不一样。   她的笑微微停住,看着善独揶揄道:“看来你这句话后面还跟着个‘但是’。”   善独点头,声音一如两人第一次见面一样冷淡:“我觉得我们更适合做朋友。”   短暂的停顿之后,善独又开口:“我认为我们俩不管处多久都不会跟现在有什么不同,我不该再浪费你的时间,所以这一次,我决定把话说死,说明确。”   可是说得太死,太明确了。   梁雨听无奈地撑了撑下巴,心里难免有几分不高兴。   她难得遇到一个有点发展欲望的相亲对象,没想到对方就是对她不感冒。有时候生活就是这样无奈吧,人家看得上她时,她看不上人家,她看得上的,又不一定看得上她。   善独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她自然还是会尊重对方的意愿。   梁雨听端起菜单,叹气:“那真是可惜了,我还想着我俩要是相处相处,没准儿能培养出感情呢。”   正在仔细看菜单的她没有注意到,对面的善独从菜单里抬头看她,露出些许意外的神情。   善独在来的路上作过很多设想,他认为梁雨听不是一个那么好打发的人,也许他一番拒绝的话说出口也不能改变向来我行我素的梁雨听。他准备了足够的理由和论据,也作了梁雨听可能气急败坏的打算,但他万万没有料想到,他才把拒绝的开场白给说完,谈话就结束了。   梁雨听不纠缠,不坚持,甚至都没有表现出难过。   两个人吃完饭,梁雨听提前买了单,跟他道别时也依然跟平时一样自信满满,完全不像个刚刚被拒绝的人。   ——————   梁雨听回家的时候,她妈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剧。   狗血的八点档,女主角的家人正对着反派请的律师撕心裂肺地喊:“良心都让狗吃了!带血的钱你也挣!你不得好死!”   见梁雨听进门,周琴喊了梁雨听一声:“你是不是也会接这种昧良心的案子?”   梁雨听无语地抽动了一下面部肌肉,脱下高跟鞋,进屋。   其实就在前天开庭时,她也被对方当事人家属骂过类似的话。她请求法官以扰乱法庭秩序为由,将出言恶毒的对方当事人家属赶出了法庭。   被电视剧、小说妖魔化最严重的职业,律师一定能排得上前三。   她实在烦透了一再跟人解释,律师帮过错方打官司只是职业需要,跟一个律师的道德品质扯不上一毛钱的关系。   不过比起吐槽没有营养的电视剧,她更头疼的是该怎么跟周琴交代,她又把相亲给搞砸了。   她几乎可以想象出来周琴翻着白眼,说任她一辈子单身的嫌弃表情。   梁雨听进屋,站在茶几边交代:“我跟善独没谈成。”   周琴却一副完全不意外的态度:“我猜到你不喜欢他了。”   梁雨听无奈:“是他不喜欢我。”   电视剧进了广告,周琴一边换台一边说:“今天遇到一个熟人,他儿子跟你年纪差不多,我觉得挺合适的,你可以去看看。”   梁雨听一点没兴趣地往卧室走:“你上次说善独是最后一个。”   周琴的声音轻飘飘从后面传来:“他儿子长得挺好看的。”   梁雨听折回到客厅:“我去。”   梁雨听对婚姻的态度就是,要是没有合适的,她会选择单着一辈子不结婚。但她也不拒绝任何可能遇到合适对象的机会,比如相亲。   第二天,梁雨听开完庭又赶上堵车,她比跟相亲对象约好的时间稍微晚了五分钟才到。   进到店里,还没见着相亲对象,却遇到了个意料外的熟人。   餐厅墙角边,夏天问背对着梁雨听,一脸烦躁地在给什么人打电话,但对方似乎不接。   梁雨听远远地看着夏天问,她觉得好几年了,夏天问似乎都没什么变化,好像大学时什么模样和性格,现在就依然什么模样和性格。   她走过去,随意地打了个招呼:“天问。”   正打电话的夏天问转身,他对上梁雨听的脸,表情呆滞在脸上,手机没拿稳,“哐当”一声掉到地上。   梁雨听笑问:“你怎么在这里?”   夏天问出了一身冷汗,弯腰捡手机:“约了我爸吃饭。”   梁雨听还想多说两句,可夏天问捡起手机就跑,再次一溜烟地消失在她视线里。   梁雨听有些无奈,她不知道夏天问怎么就这么怕她。其实她倒挺希望能拽住夏天问问个明白的,但她今天已经迟到,没有时间去跟夏天问叙旧了。   餐厅店员领着梁雨听拐了个弯,到达预定的包房。   梁雨听跟店员道谢,手才碰上门把,夏天问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过来,还颇有几分十万火急的味道。   “我竟然又遇到梁雨听了。”大概是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夏天问声音都高了一度,“什么叫多大点儿事?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玩什么游戏!”   跟相亲对象约好的是“山海间”,梁雨听又抬头看了眼包房门牌,的确是山海间没错,她不禁怀着一肚子疑惑推开了门。   夏天问果然在房间里面,梁雨听忍不住问:“你没走错包房?”   门内的夏天问在对上她视线时表情又是一僵。   “哐当”一声,夏天问的手机再次掉到地上。   “没走错。”   第4章 请别太犯浑   夏天问单身了二十六年,桃花运一直不佳,情路永远坎坷。   第一次喜欢异性,表白都没来得及就被甩了。第二次动心倒是告白了,只是守着女神当了三年备胎也没守得云开见月明,女神掉头就跟真爱跑了。   四个月前,他失着恋,最难过,最一蹶不振的时候遇到了谈一雪。   谈一雪是典型的小女生,娇小可爱,声音清甜,样貌秀气。桃花突然就开了,然后夏天问有了女朋友。   这本来是件开心的事。   就在昨天,夏天问拉着谈一雪的小手在商场里腻歪时,不小心遇到了他妈。本来提前让女朋友见见家长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就是这一见,惹出了一堆事。   林晚当场就撇开谈一雪,拽着夏天问回了家。到了家里,林晚眼睛一横,不带一点商量余地地跟夏天问说:“要么分手,要么你自己卷铺盖滚蛋。”   夏天问是搞不懂他妈为什么会反对谈一雪到那种程度,但他脸皮厚惯了,轻飘飘一句“既不分手,也不滚蛋”将林晚气得摔门进了卧室就再没出来。   客厅里,夏天问还在给谈一雪发短信:“你放心,我会处理好这些,绝不让你受委屈。”   信息才发出去,他爸又给他来了个电话。   夏天问一见到来电显示就知道林晚去跟他爸告状了。有时候夏天问非常想不明白,两个已经离了婚的人应该很难统一意见才对,可他爸妈在对待他的态度上,一个鼻孔出气得厉害,人家几十年的恩爱夫妻都不一定有他这对离异父母这么有默契。   夏应厉的电话内容十分简单,让夏天问现在立刻分手,明天去相亲。   不去?不去也得去。否则一切生活费免谈,还会让林晚真的将他的行李全部扔出去。   完全没有技术含量的经济威胁,却尤其有威慑力。   夏天问暂时还没有医师资格证,要等明年五月才能考试。而没有医师资格证意味着现在不算正式上班,医院只给他开基本工资。   他暂时的日常开销靠林晚跟夏应厉一人给一点支撑着,而他医院每个月拿到手的工资只有一千三百块,还不够给谈一雪买半个包。   当晚,夏天问将发小凌剑扬叫出来,声情并茂地控诉父母蛮横干涉他恋爱自由,剥夺他人权,捏着他毕业后职业暂时还没走上正轨的软肋,就想左右他的人生。   夏天问十分气愤:“等我明年考到证,拿正式工资了,就不用受这个气了!”   但凌剑扬只是不在意地打了个哈欠:“那你现在到明年拿证这段时间打算吃自己?”   显然不可能。   凌剑扬懒懒的:“算了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难道真想被你妈赶出去,露宿街头?”   夏天问愤然:“我女朋友那么好,不知道他们到底挑剔什么!”   凌剑扬又掏了掏耳朵:“你女朋友朋友圈里都没有一张你的照片,我是你爸我也反对。”   夏天问敲了下凌剑扬脑袋:“你瞎占我什么便宜!”   “我没说错啊,谈恋爱遮遮掩掩的,本来就奇怪好吧。”凌剑扬无奈,“所以明天相亲你到底去不去啊?”   “去!”夏天问咬牙切齿,“去搞事情!”   既然父母硬要逼他去,他就去吧,示威那种。   带着女朋友到场,当着他们的面秀恩爱。   这么想着,夏天问就这么做了。   他中午比谁都先到约好的包房,给谈一雪发了条微信,告诉谈一雪包房名称。   林晚不放心地来电话确认:“你到了吗?”   夏天问阴阳怪气:“到了呀。”   “等下女孩子来了你态度好一点。”   夏天问咬牙切齿:“好啊,肯定好,我还会把我女朋友介绍给她,顺便说说我爸妈多不地道,知道我有女朋友,还硬要做介绍。”   林晚被气得脑壳发晕,在电话里直骂夏天问,夏天问却斗志昂扬,仿佛要去闹一场伟大的革。命。   当然,这种昂扬的斗志很快被梁雨听终结。   当梁雨听“咯吱”一声推开门,问他有没有走错房间时,夏天问腿一软,就差没跪下去。   林晚怕夏天问犯浑,也怕夏天问让相亲的妹子难做,她上午的时候就不太放心,一到点,也赶去了餐厅。   她到得巧,准备进屋时梁雨听也刚推门进去。   林晚进了屋才发现情况跟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夏天问嚎了半天的女朋友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还没出现,梁雨听也似乎没有遇上什么难做的场面,而她那个刚刚还在犯浑的儿子此刻看上去老老实实,规规矩矩,没有一点冒犯的行为,甚至还有些瑟瑟发抖。   夏天问知道相亲对象是梁雨听,花了几秒钟来消化这件事情。   大脑给了他一个信号,跑!   他逃命一样地往门外冲,背后却传来梁雨冷然的一声:“回来。”   不咸不淡的语气,像机器人的执行命令,让夏天问停住脚步。   夏天问僵硬地回头看梁雨听的背影,座位上的梁雨听正自己给自己倒着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过来坐。”   在林晚吃惊的目光中,夏天问埋着头灰溜溜地走去椅子那边坐下,老实听话得完全不像林晚记忆中的儿子。   林晚这次让夏应厉帮忙给儿子介绍个靠谱的对象,但并没有抱着一次就成的态度。但现在她细细打量一番梁雨听,再看看少有老实的夏天问,她突然殷切地希望这相亲可以一次就成。   林晚问了些梁雨听的基本情况,梁雨听答得礼貌得体,两个人很快就聊开了。   另一边的夏天问却在遭受煎熬。   梁雨听脾气有多差,他想他绝对深刻了解。梁雨听跑来相亲,他敢带女朋友示威驳梁雨听面子,那等于就是活腻了。   可从刚刚开始,夏天问就一直打不通谈一雪电话。他不知道谈一雪到底到哪儿了,什么时候会进屋点燃梁雨听这个炸。弹,这一切都令他如坐针毡。   梁雨听盯着夏天问看了一会儿,突然发问:“你是不是怕我?”   夏天问回避开视线,本着绝对不能激怒梁雨听的求生欲,干笑两声,开始他的尬夸:“没呀,怎么会呢?你人这么好。”   冷场的沉默在屋子里蔓延开来。   一边的林晚突然觉得自己白担心了。夏天问搞这么大阵仗,她还以为他会弄得相亲对象如何下不来台,没想到他儿子一见到梁雨听就跟蔫了的气球似的,完全没了浑劲,还透着几分大写的“乖巧”。   夏天问苦着脸,他觉得事实如此,他肯定得告诉梁雨听他是有女朋友的人,不能跟她相亲。但这么说不知道会不会让梁雨听有种被耍的感觉。怎么才能让梁雨听不生气,怎么说才能少挨揍,这是个技术活。   夏天问只能微信上找凌剑扬求救。   凌剑扬大概在打游戏,好几分钟才给反应:“你会不会想太多啊?对方真想跟你相亲才有坦白自己有女朋友的必要,可她以前都讨厌到揍你了,你以为她会想跟你相亲?你给人家一个理由,估计人家马上走了,根本不在乎你有没有女朋友。”   夏天问眼睛一亮,他觉得凌剑扬说得太有道理了。   于是他委婉地组织了一下语言:“梁小姐,我看你条件这么好,我其实是汗颜的。我估计你也看不上我……”   夏天问的话没说完,梁雨听已经干脆直接地打断了他:“我以前就挺喜欢你的,哪里看不上你了?”   由于梁雨听说得太理直气壮,夏天问的话有些哽住。   他一时消化不来梁雨听突如其来的一句“喜欢”。   夏天问暗搓搓地揣摩梁雨听这句“喜欢”是不是他认为的那种喜欢,他万分仔细地打量起梁雨听,企图从梁雨听的表情中分析出一些她的情绪,但一无所获。   哪有人说自己喜欢一个人的语气没有一点娇羞,却说得跟“教练我想打篮球”一样有气势?   在复杂到翻腾的情绪里,夏天问不确定地问:“以前?”   梁雨听点头,也不带拐弯抹角的:“四年前不是叫你去天台了吗?想跟你表白,是你没来。”   这句话让夏天问的脑子如同被彗星撞击的地球,轰然一声炸裂开。   他四年来根深蒂固的认知就是梁雨听讨厌他,并且讨厌到只想揍到他爬不起来。现在她说她以前,喜欢他?!!!!!!梁雨听喜欢人的方式这么特别的吗?   夏天问盯着梁雨听看,他吞了吞口水,又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话已经说不利索:“我……我去趟洗手间。”   没等林晚和梁雨听有所反应,夏天问一说完就窜进了房间角落的洗手间里,“啪”的一声关上门。   屋子里一下子只剩下梁雨听跟林晚。   林晚有点尴尬地看向梁雨听:“不好意思啊,雨听,我这儿子太冒失了。”   梁雨听礼貌地笑笑,摇头。   她的视线不自觉往夏天问洗手间的金属门看去。   梁雨听虽然算不上细腻,但她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夏天问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她几不可闻地自己叹了口气。   她想,夏天问还真是非常不待见她。不过这情况要说意外也不算意外,四年前就放她鸽子的人,现在依然对她不感冒,完全在情理之中。   梁雨听正想着,夏天问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林晚见屏幕上写的是凌剑扬的名字,帮夏天问接了电话。   房间里十分安静,即便没有按免提,跟林晚坐得很近的梁雨听也能大致听见手机里的对话。   “你相亲相得怎么样啊?”电话那头的凌剑扬不知道接电话的是林晚,自说自话地憋笑,“你跟你这相亲对象也算是有缘了。嗯,虽然凶了点,不过反正是你初恋,你大学时不是暗恋得肝肠寸断嘛?现在得偿所愿,要不你干脆从了?”   林晚整个呆住了,而梁雨听吃惊地瞪着手机,一时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   初恋?   大学时暗恋得肝肠寸断?   第5章 请别太多情   梁雨听必须承认,当她知道相亲对象就是夏天问时,她非常高兴,也非常期待。她过去就喜欢他,重逢了再见着他,依然觉得他哪里都很顺眼,哪里都闪闪发光。   只是这种高兴和期待被夏天问回避而疏远的态度给一点点打散,让她竟生出了几丝略为陌生的情绪。   失落。   即便刚刚心头那一丁点失落并没有扩散到多大面积,可由于这种情绪不常见,便显得让人无法忽视。   梁雨听第一次体会到了坐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的情绪。   一开始的高兴期待,后来的失落低迷,再到夏天问的朋友来这么一句“初恋”,仿佛心头的阴霾都被驱散殆尽,心情瞬间好转,心花怒放。   相亲这么长时间,梁雨听对对象的标准可谓一降再降,不能再降,无奈依然找不到合适的。她最后干脆将标准调整为长得好看就行,劝说自己,找不到感情上动心的,找个视觉上动心的也行。   而夏天问对她而言,感情和视觉具备,是一个鱼与熊掌兼得的选项。   四年不见的夏天问就像被时间遗漏了一样。皮肤依然白皙,肤质还似从前,二十六岁的人,脸上没有被工作压力和社会世俗侵蚀的痕迹,眼睛亮晶晶的,连轮廓都还带着他独特的、吸引人的少年气。   这样的夏天问竟然刚好也曾经喜欢过她,没有比这个更令人开心的事了。   梁雨听等了一会儿,夏天问很快从洗手间出来。   他显然对凌剑扬来电的事全然不知,也没察觉到林晚和梁雨听注视的目光,只再次拿起自己桌上的手机给谈一雪打电话。   梁雨听没说话地等着他,等到他放下无人接听的手机,转头对上她的视线。   对视中,夏天问的表情还是有些闪躲。   梁雨听抿唇看着他,慢慢将右腿架到左腿上,姿势优雅里又透着几分性感,整齐的西裤若隐若现地勾勒着她好看的腿型,因为翘起而露出一小截漂亮的脚脖子。   她笑着问:“现在有时间相亲了?”   视线里的夏天问呆滞了几秒,可能是在想四年前错过的告白,又或者其他什么事,表情几度变换,最后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蹙眉:“我有女朋友了。”   愉悦的的表情在梁雨听脸上快速瓦解。   她想,她果然非常讨厌过山车一样的情绪起伏。   下午的律所里,彭玫推了推情绪看上去不太饱满的梁雨听:“诶,你中午相亲时,那个姓洛的小师弟来律所找过你,说想叫你明天去学校看他比赛,还说挺久没跟你打球了。”   彭玫说着,兀自笑了声:“我告诉他你去相亲了,他看上去还有点气呼呼的。诶,雨听,我说你,要不要考虑吃个嫩草,我觉得你那小师弟高高帅帅,也挺不错的。”   梁雨听一开始根本没听到,彭玫叫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彭玫察觉到梁雨听不正常后询问了一番,这一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吃惊道:“你还有情绪坐过山车的时候?”   在彭玫的印象里,梁雨听就是个大写的没心没肺。   大学毕业时所有人抱一起哭得稀里哗啦时,她一个人冷然地坐在桌子,仿佛不是她们班的。毕业后彭玫到处参加同学的婚礼,梁雨听从来不去,只托彭玫带份子钱。   前些天跟善独相亲相得那么认真,彭玫以为她被甩后多少会有些难过,本准备了一堆安慰的话,结果梁雨听跟个没事人似的,好像还不如彭玫在意。   这样的梁雨听中午相个亲就觉得自己情绪坐了过山车?还是为了个以前也没见她多念念不忘的人?   见彭玫这么副惊讶的表情,梁雨听也开始思考这次情绪少有丰富的缘由。   她确实隐隐约约察觉出,那跟被善独拒绝不一样。   见了善独忍不住微笑,是因为善独好看,赏心悦目。而见了夏天问也笑,却仅仅只是因为开心。   被善独拒绝只有几分小小的遗憾,她完全接受这个结果,但被夏天问拒绝却充满了不甘,她不愿接受。   她相亲这么久,时常也会遇到口才好又风趣的人,那些人聊天时总故作幽默地给她讲笑话,说段子,企图逗笑她,她从不觉得好笑,而夏天问不用逗她,他只需要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可以让梁雨听的嘴角翘起来,连带着心情也晴空万里。   原来这就是喜欢和不喜欢的区别。   当喜欢一个人时,竟是如此不同的。   梁雨听认真思考了一下,得出一个结论:“彭玫,我再也不想相亲了。”   ——————   梁雨听走后,包房里的林晚气得直骂夏天问。   她是大学教授,从小书香门第出来,粗坯的话不会,骂来骂去也没几句重话,只能气呼呼地声称夏天问搞砸相亲便要对他经济制裁。   这类话,夏天问话听得多了便有些烦躁。他觉得林晚反对他恋爱反对得毫无缘由,明知他有女朋友还给他介绍对象更加有问题。这种行为一来对认真相亲的梁雨听不负责,二来对他这个儿子不尊重,怎么林晚还有理了?   夏天问跟林晚顶了几句就冲了出去,一出餐厅便又开始给谈一雪打电话。   这一次电话通了,只是不管夏天问怎么询问情况,谈一雪都言辞闪烁,就光说忙,今天来不成。   夏天问担心道:“怎么最近约你你总有事呀?遇到什么麻烦了吗?需要我帮忙吗?”   “没,就单纯学业忙。挂了。”   电话讲完,一个人站在街头的夏天问有些不安。   他想不通谈一雪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最近突然很忙,是真忙还是他爸妈偷偷给谈一雪施了什么压?   怎么想都不放心,夏天问决定第二天去谈一雪的大学找她。   谈一雪的大学也刚好是林晚任教的大学,说起来,夏天问跟谈一雪认识便是因为他某次来找他妈,在校园小道里邂逅了谈一雪。   这间大学绿化好,环境舒适,夏天问习惯在谈一雪宿舍楼的树荫里等她。这天他刚到,还未来得及打电话叫谈一雪下来,便在宿舍楼下见到了一个他十分熟悉的身影。   谈一雪穿着他送她的那件轻奢雪纺连衣裙跟另一个男大学生站在一起,似乎惬意交谈着什么。夏天问正疑惑间,便见得那个男生自然而然地拉了谈一雪一把,贴耳跟她说了什么。   这种亲密令夏天问有些不悦,他刚想上前宣誓主权,便见得谈一雪听到那个男生的耳语后,有几分不好意思地冲那个男生笑了笑,接而轻轻将唇贴在那男生侧脸,印上一个唇印。   夏天问征愣片刻,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平时就不是个镇静淡定的人,此刻见得这种超出他预想的场面只觉脑子轰然炸开。   震惊、愤怒、难过,各式各样他并不善于处理的情绪一起涌了上来。他管不得那男生看上去多人高马大,只撩起衣袖,冲过去就给了对方一拳。   一打起来,场面就变得有些混乱。   夏天问虽然不矮,但在打架这件事上没经验也没天赋,就没赢过,不一会儿,打斗的局面就变成了他单方挨揍。   就算打不过,夏天问嘴上也不示弱。他被情敌按在地上一顿狂揍还哭爹喊娘地警告对方:“你给我等着!等我叫来我兄弟,让你跪着认错!”   要是凌剑扬和原城在,肯定没有这个男小三嚣张的份,但他两个发小都不在,于是放狠话的后果就是被对方揍得越加鼻青脸肿。   夏天问捂着脑袋,情绪愤怒,一直在心里赌誓,绝对不会让这男小三好过。但视线一转,对上谈一雪面无表情的脸,夏天问的激动表情也不自觉跟着停下。   谈一雪就站在半米开外地看着他,丝毫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图。   夏天问一时产生了怀疑,眼前这个人,仿佛不是他印象当中那个爱撒娇爱笑的女朋友。   谈一雪的目光和语气皆冷淡:“你总是这样做事不考虑结果,冲上来之前怎么不想想旁边那么多人,这事要是在学校里传开,别人会怎么说我闲话?”   “天问,我对你够好了。你家里条件一般,你自己也就这样,闺蜜都劝我换一个更好的,我还心软不舍得。可今天看看你这样子,我真觉得我图不了你任何方面了。”   “分手吧。”   冷淡的话语让夏天问有些反应不过来,但这些话又确实字字掷地有声地传入他的耳膜,让他不能装傻。   他睁着眼睛看向有些陌生的谈一雪,需要消化眼前的一切,却因为这一切太突然而消化得不好。脱力感一点点爬上来,愤怒也像是泄了气的气球,慢慢的,完完全全从体内流失。   耳边情敌轻蔑的嘲讽也变得听不到了,挨揍还是疼,却开始有些疲于闪开。   夏天问灰头土脸地被压制在地上时,一双球鞋出现在他的视线。   再下一秒,压制着他的情敌因为被人从后面踢了一脚而愤然回头,放开了他。   夏天问花了一些力气才辨认出那是梁雨听。   突然出现的梁雨听穿着一身宽松的黑色球服,一手抱着个篮球,另一手拿瓶矿泉水,脖子上还挂着条毛巾,走路生风。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头发给剪了,干净的短发黑得发亮,一甩头就跟电视里男士洗发水广告一样,帅气又勾人。   “拿着。”一颗篮球落入夏天问怀里,他抬头,还没来得及说话,梁雨听已转身,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法,就跟警察抓犯人似的,将他那个情敌狠狠压制住。   紧随着梁雨听的还有几个穿篮球服的大学生,仿佛梁雨听的小跟班。几个男生一见男人眼里发着狠地从梁雨听手里挣脱出来,便立刻团团围上去,帮梁雨听把人给赶走了。   梁雨听收拾完人,却不见了夏天问。   她在周围转了一圈才在学校人工湖的长椅上找到他。   梁雨听握着从小师弟那里拿过来的药走了过去,坐到夏天恩身边。   夏天问这次见了她也不躲了,只是一个人埋头坐着,一声不吭。   梁雨听打开药水瓶,伸手给他处理伤口。   夏天问说:“不用了。”   梁雨听没理他地继续,问:“这是失恋了?”   夏天问撇开头,语气有几分自嘲:“还不够明显吗?”   没有安慰,没有鼓励,梁雨听唇边的笑一点点明显起来:“那真是太好了。”   她想,最近这情绪果然一直在坐过山车。   夏天问却被梁雨听这句“太好了”哽得说不出话来。   他这边失恋伤心又丢人,梁雨听竟然说太好了?   夏天问很无奈:“你是不是在看我笑话?”   梁雨听收起药水:“我看上去是那么落井下石的人?”   仔细想想确实不像。   夏天问的心里,梁雨听一直都是这么直爽,果敢,今天也亏得梁雨听在。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人,轻声道:“谢了,都不知道怎么表示感谢了,要不……”   夏天问的“请吃饭”还没说出口,就听到身边的梁雨听接过话题。   “要不……以身相许吧。”   作者有话要说:   耶,我要开始写白痴夫妇的白痴互动了~高兴~   第6章 请别太傲娇   “等一下。”夏天问的语气带着状态外的疑惑,一双眼睛搁在梁雨听身上转了好几个圈,“你这两天说真的?”   这都是超乎夏天问认知的论题。   比如,梁雨听说四年前就喜欢他。又比如,她一副真打算跟他相亲的样子。   “真的。”梁雨听言简意赅,理所当然道,“我想跟你在一起。”   夏天问的表情又抽动了下。梁雨听表白跟别人羞涩可爱的画风完全不一样,她那句“我想跟你在一起”听上去竟然是一种“教练我想打篮球”的气魄。   晚上,凌剑扬半躺在单人沙发里,腿随意搭着扶手,啃了口苹果:“让你以身相许你为什么不去约会?反而跑我这里来?”   夏天问愤然:“你以为我是那么随便,那么见一个爱一个的吗?今天失恋,今天立刻又找新的?你把我当什么了!”   为表用情真挚专一,夏天问鼓了鼓眼睛,毅然决然道:“我可是有贞操观念的!”   “噗,你这都什么鬼形容。”   “你差不多理解意思就行了。”夏天问坐到凌剑扬旁边,“哦,我得在你这里住几天。”   凌剑扬一脸嫌弃:“干嘛?”   夏天问无可奈何地耸肩:“被经济制裁,扫地出门了。”   “啧啧,都不知道该心疼你还是嘲笑你。为了这么个女的跟家里吵翻了,结果女的还跟别人跑了。”   夏天问也很无奈。他下午拖着一身伤回家时,发现自己的东西都被塞进一个行李箱,扔在家门口,而家里大门换了把锁,他进不去了。   夏应厉打了个电话过来,说东西是他扔的,锁是他换的。   夏天问觉得特别搞笑,为什么他妈的前夫还能进他们屋子里换锁?   当时电话里的夏应厉句句严肃:【你以为你妈是那么蛮横的人吗?你跟阿城、剑扬他们两个混了这么多年,三个都不找女朋友,她几时催过你?几时硬给你塞对象?你怎么就不想想你妈为什么第一次见你跟那姑娘在一起就那么大反应?你妈一周之前就见过那姑娘跟她一学生在一起。她怕你难过,一直纠结告不告诉你,你却就知道埋怨她不尊重你。】   夏天问被夏应厉训得声音小了不少,没什么底气:【她可以直说啊……我在气头上,只看到表面她方式不对,哪里知道……】   夏应厉声音很冷:【我不管你什么理由。反正你这么大本事,这么有主意,那你今天起就自力更生。都成年这么多年了别赖家里住,生活费也给我自己挣。】   夏天问干笑两声,讨好道:【爸,别这样,我们万事好商量。】   夏应厉才不跟他嬉皮笑脸:【没得商量,就这样,我挂了。哦,你妈真被你顶撞得挺伤心的,记得给她打电话,每周末回家来看她。】   凌剑扬听得目瞪口呆:“我怎么觉得你爸妈不像是离婚的,但你确实像你爸充话费送的?”   夏天问悲痛道:“我怎么这么命苦。你看看阿城失恋,他家里人对他多好,你再看我失恋,我爸妈直接把我给扫地出门了。”   凌剑扬摸了摸下巴:“而且我觉得自大城早晚得跟李姐姐和好,但你这个谈一雪吧,你别想了。”   夏天问气得想在地上打滚,他就没见过这么会安慰人的兄弟。   另一头,彭玫听说梁雨听又被拒绝了,气得直跳脚。   “梁雨听,你这么好条件,能不能别这么自降身价?那家伙看上去哪里好了?竟然还敢看不上你?”   “他哪里都好。”梁雨听抿笑,“没事,不着急,早晚是我的人。”   彭玫抱臂:“诶,我这算是深刻感受到阿姨对你的绝望了。阿姨以前眼界多高啊?给你的介绍的对象都是些打着灯笼也难找的条件。什么原氏集团总经理,设计公司太子爷。结果你折腾个好几年也没成果,现在恐怕是个男的,阿姨就同意了。”   “夏天问哪有那么差?他家长是教授,也算是书香门第,我看就挺好。”   见梁雨听处处都偏向夏天问,彭玫翻了个白眼,她觉得夏天问现在就是摔跟头摔个狗啃屎,梁雨听也能满脸喜欢地夸他落地姿势好看。她又看向梁雨听突然剪短的头发:“你可别告诉我你突然把头发剪短就是因为他那天说他有女朋友了。”   梁雨听笑出声:“你是偶像剧看多了。我纯属嫌长头发麻烦,洗头累。”   说完梁雨听就收拾东西,站了起来。   “诶,你干嘛去?”   “那个买卖合同案忙了我整整一周多,害我没时间去给未来男朋友送下午茶。”   梁雨听抿笑:“我现在很想他。”   夏天问这一周多过得也浑浑噩噩,他在凌剑扬那里睡得不好,又赶上失恋,时常顶着个熊猫眼去上班,一大早就没精打采的。   市院长的院长以严厉出名,认真负责,时常来下面监督工作。这天刚好来夏天问科室,发现有些年轻人的表现令他十分不满,便皱眉说工作态度比什么都重要,点名批评了精神不好的夏天问跟善独。   夏天问确实没睡好,他没脸没皮惯了,一点不往心里去,还笑着跟院长说今晚睡好了,明天肯定精神抖擞。   令众人惊讶的是向来都被称赞和期许包围的工作狂善独竟然也会被批评工作态度。   夏天问不得不承认,院长毕竟见的人多了,一针见血的本领强。他之前神经大条,没注意到善独有什么问题,可自从院长批评以后,他察觉善独这些天确实有些不大对劲。   善独的脸色比以前要难看,容易走神。   总盯着手机,手机一响就立刻地拿起来。但看了手机后,又一脸不高兴地将手机扔回去。   夏天问饶有兴趣地看着善独:“你这是等谁电话呢?”   善独冷着脸,不爱理他。   夏天问又笑道:“诶,我发现你这几天心情很不好的样子?你这是怎么了?被人甩了?”   善独停下敲键盘的手:“你是不是太闲了?太闲就去写病历。”   夏天问做了自己闭嘴的手势,换了件衣服,出门准备手术去了。   善独以为自己终于清净了,没想到很快又有其他同事跑来跟他闲聊。   之前总负责帮善独解决下午茶的小护士皱着眉问善独:“善医生,之前梁律师天天来找你,怎么这些天都不来了?”   善独冷着脸:“我让她别来了。”   小护士嘟嘴道:“啊……干嘛?你不是喜欢她吗?”   善独蹙眉,他觉得他已经重申这个问题很多次了,他不明白怎么周围人就是不信:“不喜欢。”   “诶?我还以为你们吵架了,看你最近状态都不好。”   善独的声音依然听不出情绪:“我那是忙的。”   善独最近也察觉到自己状态不佳,他将这些都归咎于有些忙碌的工作。   尤其最近几天都是一天好几台手术,排得满满的,一点喘息机会都没有,所以他认为,有些不在状态也算是正常。   小护士又说:“嗯,不过仔细想想也是。梁律师那么喜欢你,看你时眼里都装着星星,你说要什么她就给什么,怎么可能跟你吵架。”   善独抬头,眉毛轻挑:“是吗?”   小护士笑起来:“对呀。”   善独表情微微变化,但没表现得太明显:“就是这样我才困扰。”   约莫在下午,善独正埋头工作时,听到外面的小护士们似乎又见了什么稀奇事,开始小范围的骚动。   上午那个小护士笑呵呵地来敲他的门,声音带着惊喜和激动:“善医生,善医生!那个梁律师又提着下午茶来找你了!记得下午茶到时候分我一点!”   善独顿了下,还是冷脸,一如平时一样冷淡:“做你们的事。”   他将键盘推进去,放下从来不离手的工作,起身出了诊室。   梁雨听就站在走廊里,似乎正跟人打听什么。   善独理了理衣服,快步走过去。   他一脸不高兴地停到梁雨听跟前:“那天不是都讲清楚了吗?怎么又来了?”   梁雨听正四处张望,一见是善独,随意地笑笑,跟他打了个招呼,又继续四处张望。   善独的表情依然严肃:“还以为你真的能说到做到。结果才多久你就又忍不住了。”   他一副十分勉为其难地样子,偷看梁雨听一眼,又看似没有波澜地移开视线,将手伸到梁雨听带来的下午茶边上:“行了,都买了就别浪费了吧。”   善独少有的多话却没能悉数传进梁雨听的耳里,梁雨听环顾四周还一无所获,便顺口问他:“天问呢?”   善独不以为意:“做手术呢。”   “这么不巧?”梁雨听蹙眉,“要什么时候才会出来啊?”   善独停了停,问:“你找他做什么?”   梁雨听满门心思都是找夏天问,没太认真听善独讲话。   这总在忽视善独的态度令善独的表情又是一变。   梁雨听绕过善独还想往前,手腕突然被人从身后拉住。   她被善独的力道带得后背撞到墙上,还没反应过来,善独已一手按在墙上,将她锁在他的身子跟墙壁之间。   第7章 请别太嘴碎   走廊边正聊天的护士们突然听到转角处传来一声吃疼的喊声。   小姑娘们好奇地将头探过去,惊讶地发现这惨叫声竟来源于她们科室里向来最顾及形象的善独医生。   墙边上,善独医生躬身捂住肚子,平时没有情绪的脸此刻疼到有几分扭曲,而他身前的女律师正在收回狠狠撞上他肚子的膝盖。   “啊,不好意思,条件反射。”梁雨听瞪大眼睛看着善独,连连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只是突然被人拽住给摔墙上,觉得受到攻击,就下意识动了手。   她赶紧上前一步,想查看下善独的情况:“你刚刚想说什么?”   手才搭上善独就被善独冷着脸甩开。   刚刚对她还算客气的善独态度急转直下,半分钟前还略缓和的脸色一瞬变得阴沉,这些都昭示着她这番行为再次拉低了她在善独那儿的好感度。   善独显然没有接收到她的歉意。   面前的男人冷脸瞪着她,那双眼睛里正腾升着怒意和不悦,仿佛在一点点回忆起来他以往对她的不喜。   梁雨听第二次道歉还没出口,善独咬字咬得非常狠地扔给她几个字:“梁雨听,我说最后一次,别再来烦我。”   再抬起头,善独已经怒气冲冲地走开了。   梁雨听有点无奈地看着那个背影,深刻意识到自己确实离善独偏爱的温柔型差了好几条街。   但是,他为什么觉得她是来找他的?   梁雨听莫名其妙。   普外科最近手术多,每天都排得满满的,工作强度大,加班时间长,夏天问几场手术下来,整个人都头昏脑涨的。   这些天他都住凌剑扬那里,但凌剑扬住的地方就一张单人床,害他在地上打地铺硌得全身都疼。用凌剑扬的话说,他这又是被赶出家门,又是睡地板的,凄惨得十分适合失恋的场景。   夏天问动了动脖子和身体,骨头咯吱一响,他估摸着,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还是得回家。   就算夏应厉冷血无情,但他妈对他一直心软,也疼他,也许说几句好话哄哄林晚,他就不用再无家可归了。   问题是他因为谈一雪的事跟林晚吵了几句,林晚整整一周多都在气头上,他好几次给林晚打电话想道歉,林晚都没接。   正愁着,夏天问突然收到了电话。   仿佛母子间有心电感应一样,是林晚的来电。   夏天问立刻接了起来,笑道:“妈,你可终于想起你儿子来了,你不知道你儿子都想死你了。”   电话那头林晚的声音还是带着些赌气劲:“哎呦,不敢,你不有个喜欢到心里去的女朋友吗?还想我干嘛呀?”   “怎么可能不想我妈呢?我想得都睡不着觉了。”夏天问讨好道,“妈,你就让我回去呗,我保证听话。再说了,我不在,谁给你扛饮水机的桶装水,谁帮你拎大米呀对不对。”   大概哄得林晚舒服了,林晚语气略微缓和:“行吧,那你回来。”   夏天问还没来得及欢呼就听到林晚又说:“我跟你爸商量了下,那个姓谈的姑娘我们是绝对不会干的,你赶紧给我们把手给分了,然后跟你爸介绍给你的那个姑娘好好相亲去。”   夏天问一怔:“哦,忘了跟你们说了,我跟一雪已经分手了,这事您就别担心了。”   “那最好。既然手都分了,就安心相亲。”   夏天问被林晚着理所当然的语气弄得无奈:“不能不相吗?”   “不能。”林晚斩钉截铁道,“你不相,你就别回来了。”   “不是,妈,你以前逼我相吧,我当是你不给我找谈一雪,硬要我换一个。但是我现在跟谈一雪也分了,还相,没必要了吧?”   “你自己都说既然约了人家出来相亲,没事把人家推回去就跟耍人一样,那你就别推啊。”   夏天问简直有苦难言:“又不是我约她相亲的,不你们硬不经过我允许硬凑的吗?”   林晚立刻语气不好了:“怎么?又怪我了?”   “不是,哎呦,妈,我跟她真就完全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我看挺合适的。你这么混就该找个人管管。”   “我哪里混了?你能不能给你儿子一点点正面的肯定。”   夏天问其实搞不太懂她妈。林晚是典型的温柔知性型,平时说话轻声细语,连生起气来都没什么杀伤力,怎么会这么看好性格跟她完全相反的梁雨听?   “你别废话,想回来住你就好好去相亲,不想回来你就在外面混吧,我不管你。”   都说这个地步了,夏天问只能特悲愤地抬头看了眼天花板,放弃一般:“成吧,我还是睡剑扬那里吧。”   林晚气到音量又高了两分:“你就是想气死我!”   夏天问觉得快被气死的是他才对。   他也想回家啊,但是跟梁雨听?怎么可能?   夏天问无奈地放下被他妈挂掉的手机,穿过走廊,往更衣室的方向走。   他正打算换衣服下班,就听到同样换衣服的几个同事谈话的声音。   “这一款谁也吃不消吧?一个女的天天追着男的跑,一点矜持都不懂,跟没自尊似的。而且怎么看以后都是母老虎。”   “我是善医生的话也不会喜欢她那种款啊,跟她谈恋爱和搞基有什么区别。”   几个年轻男人因为这个比喻吃吃地笑起来:“哈哈哈哈,你真损。”   “我那不是说实话吗,性格也凶,还平胸。”   “哈哈哈哈哈,你还压上韵了。”   几个年轻男人笑得正开心时,旁边传来夏天问重重合上金属柜子的声音。   “砰”的一声,震得整个屋子都在回响。   年轻男人们莫名地看过去,平时从来都一脸笑的夏天问此刻阴沉着脸色,快步往他们这边走过来。   几人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说话缺德的那个就被夏天问挥过来的一拳狠狠打倒在地。   “那么闲就找点事做,别无聊到嘴巴到处喷粪。”   看着夏天问冷脸甩手离开,在场的几个人统统没回过神来。   夏天问出了更衣室,经过走廊,刚好看见善独正拉着梁雨听的手,将梁雨听给按在墙上。   他眉毛微微皱了皱,心想,怪不得更衣室那群人突然又提起很久没出现在他们医院的梁雨听,原来梁雨听又来找善独了。   夏天问对着走廊看了眼,转头绕开他们,下班回家。   他才到凌剑扬家楼下就发现凌剑扬坐花坛一台子上等着他。   他莫名其妙地看着好友:“你怎么不上去?”   凌剑扬跳下台子,走过来就勾肩搭背地笑道:“我这不不放心你嘛,特地在楼下等你。”   夏天问严肃地打量着发小:“你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我在你眼里是多不够义气?”凌剑扬抱臂,“还不是看你又穷,工作又累,还赶上被劈腿了,又被甩了,跟家里人吵架了,还被家里人扫地出门,又穷,才不放心啊。”   听上去真不是一般的惨。   短暂的沉默后,夏天问说:“不用说两次又穷。”   凌剑扬咧嘴笑笑,安慰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失恋这么多天来,心情肯定不好,我们去放松一下呗,去吃烧烤怎么样?再加点啤酒,我请你。”   夏天问这次索性停下了脚步,越加严肃地看着凌剑扬,重复:“你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凌剑扬咳了声,提了提嗓门,也重复:“我在你眼里是多不够义气?”   对视三秒后,凌剑扬的气势弱了下去,他“嗖”的一声窜几米之外,在角落里拖出来一个行李箱,推到夏天问跟前。   是夏天问的行李箱。   凌剑扬赔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夏天问肌肉抽动了两下:“所以我现在是赶上又被劈腿,又被甩,又跟家里吵架,又被扫地出门,又被朋友出卖?”   “真不怪我,阿姨打电话过来了。”凌剑扬又指了指行李箱,“说你早该自力更生了,骂我骂得可狠了,说我要是收留你就是害你。”   夏天问脸色越加严肃:“你是不是被收买了?”   “我在你眼里是多不够义气?”凌剑扬摊手,“我是觉得,撇开阿姨这方面不说,你也不吃亏啊,那么倔干嘛呀?以前读大学那阵,她不你初恋吗?整天想着怎么找人家告白,怎么现在摆你面前的相亲机会你都不主动点?”   “现在还能同以前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被揍成什么样了,你以为我是抖M?越挨揍越喜欢?”   “诶……总之吧,我这里是不可能收留你了,自大城又刚好在外地子公司办事,还不知道哪年哪月回来。你现在要么露宿街头,要么回家乖乖相亲,你自己选吧。”   “你是不是被收买了?”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凌剑扬再次赔笑,搓了搓手,“阿姨其实没骂我,只是说给我寄三箱你老家那种牛肉干过来。”   夏天问极其失望地闭了闭眼睛,他跟凌剑扬二十多年的兄弟情,竟然比不上三箱牛肉!   凌剑扬撞了撞夏天问,还在劝解:“兄弟,我早跟你说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就回去,随便应付着相会儿亲也行对吧?我估计梁姐姐也没有多喜欢你,搞不好也是家里逼的,你们俩就相互配合,给家里交个差多好?”   夏天问被凌剑扬提醒,想起下午见到善独和梁雨听在一起,看上去有些亲密的样子。   梁雨听之前就一直在追善独,今天又跑了来,这怎么看都不该是真的想跟他相亲的样子。那如果他提前告诉她,让她配合下,到时候随便跟家长说声“谈过了,不合适”是不是就不用被扫地出门了?   一番思考之下,夏天问下了决心,他掏出手机给林晚去了电话。   “妈,我去相亲,我去相亲行了吧。”   第8章 请别太纠缠   夏天问回了家,倒在自己又舒服又柔软的床上打了几个滚,然后感慨还是家里好,再也不用睡硬到让人全身都疼的地板了。   这喜悦还没延续更长时间,林晚倚在门上,提醒他:“你约雨听了没有?”   夏天问的笑僵化在脸上,他坐了起来,眼神闪烁:“不用那么急吧,她做律师的,肯定也忙。”   林晚抱臂,唇边抿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无声地看着他。   夏天问吞了吞口水:“我没她电话。”   林晚掏出手机:“我现在发给你。”   夏天问抹汗:“这个点她应该休息了。”   “我刚刚问过她妈妈,她还没睡呢。”   夏天问算是服了他妈这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攻击了。   林晚退出房间后,夏天问盯着手机看了好几分钟,最后一咬牙,抱着死就死的态度给梁雨听打了电话,用慷慨就义一样的决心约梁雨听出来吃饭。   第二天,夏天问在餐厅门口纠结地进门,出门,又进门折腾了好半天,才作好即便被梁雨听揍也要把目前状况说清楚的觉悟。   梁雨听不喜欢别人不守时,夏天问非常“懂事”地早到了很多,他在桌子上等了约莫十来分钟,便见到梁雨听进店的身影。   这个点,比他俩实际约好的时间还早了二十来分钟。   今天周末,梁雨听难得地没穿正装。一身修身的黑色连衣裙,束腰的设计,不规则的裙摆,露出梁雨听细长白皙的大腿,再衬着梁雨听那张气质与众不同的脸,看得夏天问愣了老半天。   夏天问想,梁雨听确实好看。   平时穿正装都那么出众,穿时装自然不在话下。   两人打了个招呼,点着单,夏天问偷偷打量着梁雨听,他觉得梁雨听看上去心情不错,便酝酿起他准备好的台词。   只是夏天问万万没想到,梁雨听的态度跟他预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当他把家里逼他相亲的情况告诉梁雨听,寻求梁雨听配合时,坐在桌子对面的梁雨听弯了弯眼睛,不说话地看着他。   夏天问被梁雨听看得浑身不舒服地挪了挪身子,背后一身冷汗:“怎么了?”   “所以……如果你不跟我相亲,你妈就会找你麻烦?”   夏天问点头:“不会叨扰你太多,也不用你陪我看电影、吃饭什么的,反正绝对不浪费你时间。就是我家里人问起你来的时候,你说我有约过你,再找个时间说你不喜欢我就行了。”   梁雨听合上菜单:“放心,我就愿意你叨扰我,陪你看电影、吃饭一类的也完全没问题,多多益善。”   夏天问摆手:“那还是不用那么麻烦你的,我昨天也见着你跟善独一起了,要是因为我造成你跟他什么误会就不好了,我会注意这个分寸。”   梁雨听沉默了一会儿,挑眉:“我昨天在医院找了你那么久都没找着你,结果原来你见到我了也没跟我打招呼?嗯?是因为看见我跟善独说话,不高兴?”   夏天问觉得荒谬地“哈?”了声。   他怎么听梁雨听说得好像他在吃醋一样?   梁雨听继续说:“我昨天是去找你的。”   夏天问有点反应不过来:“不是找善独吗?”   “不是。跟他早没相亲了。”梁雨听抱臂,“我说的话你硬要当耳边风?我都说过了……”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我喜欢你。”   梁雨听说这话时在笑,充满笑意的眼睛难得的柔和。   这次,夏天问意识到梁雨听好像是说真的。   如果梁雨听真的喜欢他,他要怎么办?   夏天问一边想着一边仰头喝水,水没进到嘴巴里就倒在胸口。他拿杯子的手抖了抖,又产生了一种想百米冲刺,逃离现场的犯怂感。   在他“噌”的一声站起来,准备拔腿就跑时,对面的梁雨听递来懒洋洋一句:“要是你现在走,我就打电话告诉阿姨,说你一次都没约过我,而且我约你,你也不出来。”   夏天问停住要往外跑地脚步,站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梁雨听。   梁雨听也抿嘴看着他,一副觉得他很好玩的样子:“你刚刚是这样说的对吧?如果我跟阿姨告状,你就无家可归了?那怎么办?我要是不高兴就会想告状,而你现在要是敢跑,我一定十分,非常,特别,不高兴。”   夏天问僵硬着表情和动作,战战兢兢地坐了回去,他觉得自己好像挖了个巨大的坑给自己。   梁雨听见夏天问重新坐下,十分满意地点头:“那我们提前把政策交代一下怎么样?”   “第一,见了我不准躲。”   “第二,我约你,你必须来。”   “第三,跟我相亲期间,不准找其他人。”   夏天问几乎失去了表情。   梁雨听却心情很好,她招手叫服务员:“买单。”   夏天问在一脸纠结的苦恼中将卡递给服务员,但卡还没到服务员手里,就被梁雨听的手给挡了回去。   梁雨听双指夹着张卡,送到服务员那边:“刷我的吧。”   纵然夏天问再穷也没想过让女孩子买单。他赶紧摇头,让服务员拿他的。   但梁雨听将他的卡抽掉,安抚道:“我来买单。听话。”   夏天问彻底石化在原地。   夏天问本以为这天以后,他会被梁雨听随传随到,但很快的,梁雨听几个案子的举证期、答辩期撞到一起,结果挺长时间里,两人都并未见得太频繁。   大概在一个月后的某天,夏天问到了医院,正打算开始他查房、写病历、抄医嘱、写病历、做手术、写病历的一天,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夏天问和善独几乎同时抬起头看向办公室的门口。   来的是花店的人,抱着束好看的玫瑰花,鲜红得抢眼。   那个花店在全城以“贵”出名,送花的人穿着那家店的店服,花的包装也跟其他花店全然不同。   梁雨听上次差人送到善独这边的,就是这个店的花。   送花的人笑笑:“您好,这是梁小姐订的花。”   坐在座位上的善独冷冷抬起眸子,不咸不淡一句:“说我不收。”   夏天问纳闷着梁雨听怎么又给善独送花时,送花的人不确定向善独核对信息:“请问……是夏天问先生吗?”   夏天问差点没摔桌子下面去。   在一群人惊讶的目光中,夏天问表情复杂地签收了玫瑰花,将花摆在自己办公桌上,对着越加犯愁地看了好久。   他从花里找出卡片,上面有梁雨听十分大气的字体。   夏天问盯着卡片看,表情充满无奈。   有个护士半开玩笑地从夏天问手里抽走了卡片:“这写了什么呀?让我们没脸没皮的夏医生这么害羞的样子。”   夏天问赶紧起身想拿回来:“我这是无奈的表情好吧。”   不顾夏天问的抢夺,小护士拿过卡片就念出声。   【这些天赶材料,没空陪你,但是很想你。——雨听。】   夏天问跳着把卡片给抢了回来,惊慌地塞进抽屉里。   小护士还在讨论:“这是谁呀?听送花小哥说刚好也姓梁,我还以为是追善医生的那个梁律师呢。”   这医院里,知道梁雨听全名的大概就夏天问和善独。这让夏天问下意识偷瞄了眼善独,那边的善独一动不动地埋着头看病历,夏天问看不见他的表情。   他想,这情况真是糟糕透了。   晚上吃饭时,凌剑扬口齿不清道:“她还真一直追你啊?!”   夏天问戳了戳碗里的饭,没什么胃口:“我现在是骑虎难下,逃都不好逃。我发现她好像来真的。虽然她这一个月来工作忙,我们顶多也就一个星期见一次的程度,但她确实真在抽空找我。”   凌剑扬露出有些鄙夷的神情:“你这开着这么好的桃花,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你信不信我打你。”   “那也得是我吃得消的桃花啊。”   凌剑扬掏了掏耳朵:“哎呦,以前谁喜欢她来着,谁嚎啕大哭说被讨厌了被揍了很受伤来着。”   夏天问咳了声:“你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都什么年代的事了?不管以前怎么样,反正现在我是绝对不可能喜欢梁雨听了。”   凌剑扬挑眉:“你要是喜欢了呢?”   夏天问一字一句:“绝对不可能!比让我每天早起跑一万米还没可能!”   夏天问跟凌剑扬正聊着,收到了梁雨听的短信。   【我刚办完事,在城西公园附近,一起散个步?在后门等我。】   虽然问句结尾的标点是个问号,但绝对不是征求夏天问意见的意思。   凌剑扬见了短信笑得直不起身子:“你要是不去会被阿姨收拾吧?走走走,我陪你去,我也想见识见识咱梁姐姐的风采。”   夏天问十分不情愿地被凌剑扬拖着出了餐厅。   两个人才到城西花园后门处,夏天问还没见着梁雨听,却突然看见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谈一雪。   她穿着身可爱的浅黄色小裙子,挽着她那个新男朋友,说说笑笑地从人行道另一边走过来。   夏天问呆呆地看着,表情不自觉有些黯淡下去。   距离上次谈一雪分手已经过了将近一个半月,这些天夏天问也没见过她。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么长时间,他觉得他应该已经平复下来了,毕竟跟谈一雪交往的时间也才三个月而已,但人就是很奇怪,他心情依然还是受影响。   城西公园后门这边平时就没什么人,又是晚上,让迎面而来的人显眼得避无可避。   凌剑扬一见夏天问这么副表情,再看看谈一雪那边就什么都清楚了。他难得地严肃:“这就上次趁我不在欺负你的那男小三?”   夏天问还没来得及说“别惹事”,凌剑扬已经“嗖”地一声冲了过去。   就跟武打片似的,空空荡荡的人行道,光线昏暗的路灯,高大的男人被向来身手好到少有对手的凌剑扬一下子制服住,男人的手被凌剑扬反剪到背后,疼得哇哇直叫。   凌剑扬将人推到夏天问那边,用没有商量的语气吩咐男人:“道歉。”   谈一雪吓得赶紧跑了过来:“干嘛呀!”   夏天问看场面尴尬,马上拉凌剑扬:“算了,都过去了,走了。”   凌剑扬撇嘴,在夏天问的坚持下万分不情愿地放开了男人。   夏天问走前看了眼谈一雪,道歉:“对不起,我朋友有点冲动。”   谈一雪显然不领情,她表情不耐烦地看着夏天问:“你就只有这点程度吗?看不得我好?还带找人来报复的?”   夏天问被这一连串的话弄得有些难堪:“没,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谈一雪冷笑,“那天你挨打的时候就一直骂着要我男朋友好看。我本来就够看不起你了,都分手了你就不能干脆点?你敢说你刚刚不是偷偷跟着我们……”   伴随着由愤怒到惊讶的表情,谈一雪的话说到一半止住了。因为她看见有个女人突然走到夏天问身边,直接挽住了夏天问的手臂。   梁雨听眼睛没有温度地扫过谈一雪,却在转向夏天问时切换成暖暖的笑意:“是不是等我很久了?”   她跟夏天问使了个眼神,夏天问身体僵硬地没动。   梁雨听又回头看了眼谈一雪,发出一声嗤笑。   谈一雪被梁雨听的笑搞得十分不舒服,她不知道梁雨听哪里来的,又突然在笑她什么。   “这位小姐姐哪里来的自信说我的人还想你?”梁雨听掰过夏天问的脑袋,让他看着自己,仿佛示威给谈一雪看似的,笑着问,“想我了没?”   夏天问顿了顿,说:“想。”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的评论笑死我了,你们都太优秀了23333~   第9章 请别太贪杯   梁雨听上次见谈一雪时有点匆忙,那时候她揍完人就跑去找夏天问,没时间管谈一雪,这一次,她终于有机会好好打量下她这个情敌。   视线在谈一雪身上转了两个圈后,梁雨听了然地挑眉。   原来夏天问喜欢的是这一款。   谈一雪典型的荔枝眼,大大圆圆的,衬着小巧的嘴唇,就算不笑也透着股可爱劲。她身材娇小,打扮甜美,仿佛一举一动都不经意散发着小女生的活泼可人。不过前提是,她不开口说话的话。   刚刚过来之前,梁雨听大老远地就能听到谈一雪斥责夏天问。一开口便是鄙夷和责怪,仿佛夏天问才是劈腿的人。   梁雨听有些佩服夏天问的好脾气,谈一雪这么恶劣,他还能处处迁就着她,唯恐她难做,唯恐她不开心。   梁雨听看着憋气,才宣示主权一样地掰过夏天问脑袋,问:“想我没有。”   她给夏天问找了个台阶,他自然寻着台阶下来了。   夏天问脱口而出的“想”字,令谈一雪的脸色露出意料外的惊讶。   梁雨听满意地抿唇,她才懒得管谈一雪的面容失色,只直接拽住夏天问就走。   背后传来谈一雪的声音:“等一下。”   她上前一步,叫住夏天问说:“天问,我们单独谈谈吧。”   梁雨听轻蔑的目光就差挑到天上去,但这毕竟是夏天问自己的事。当事人上次的分手说得匆忙,总归需要一个正式的结束将话讲清楚,她也没强行阻拦。   城西公园的绿化特别好,夜晚的湖边微风阵阵,将不知名的树枝吹得沙沙直响。梁雨听跟凌剑扬一起站在树后偷听几米外的谈话。   “对不起,我冲动了,我的本意从来都不想对你说那么重的话。”谈一雪脸色沉重地看着夏天问,轻声道,“我是喜欢你的,天问。即便到现在我也觉得我很喜欢你。”   梁雨听光听这一句就想撩袖子出去揍人。劈着腿的人,到底有什么脸这么深情款款地讲这么句话?   夏天问站原地没动,谈一雪便接着说:“但是三个月的相处下来,我才发现,我不能光凭喜欢就跟你过日子。天问,你是男人,我只能靠你。家世、能力,你总得有一样对吧?但你现在一样都没有。一张脸又不能当卡刷,这样下去,以后我俩经济条件太差,有的是架吵,到时候一样会分手。”   谈一雪沉重而不舍地叹了口气:“虽然你把所有的钱都用我身上了,但其实……你所有的钱加起来也没有多少。贫穷夫妻百日哀,既然是这样,还不如给我留点美好的念想呢。”   夏天问低声说:“我可以努力,明年我会把证考下来的。”   谈一雪摇头:“医师证通过率就30%,那么难,多少人考了好多年都没过。你前一年没考过,我不认为你下一年就能过。就算你接下来考过了,你们做医生的,都是得靠年资才能熬出头,你还得等多久才能出头呢?所以你得原谅我,我得趁着我还年轻,还有人追我,赶紧去找个有能力,有条件的人,我跟你耗不起。”   夏天问沉默良久,轻轻“嗯”了声。   “至于你的个性,我是了解的。你对我一直很好,我才不信你分手一个月多月时间里,就能跟那个女人有什么关系。所以也不用做戏给我看,我不会信的。”   梁雨听再次要冲出去,被凌剑扬给拉住。   她也是恼火,谈一雪这腔调,难不成还想分手以后夏天问都一直给她“守节”?   正说着话的谈一雪不知道不远处还有人,她伸手去拉夏天问的手,笑笑:“天问,我希望我们俩的分手不要留什么遗憾,我也希望我们不是分手就变成仇人的那种,我们可以做朋友,我俩都只记着彼此曾经的好,好吗?”   “好你妹!”忍无可忍的梁雨听从树后大步往夏天问那里走去,拽着夏天问的手就走。   夏天问被她拖得一个踉跄,但大概梁雨听太有气势了,夏天问也没说什么地跟着。   梁雨听往前走了几步,气不过,又回头对着身后的谈一雪没好气道:“像你这种只能依附男的过日子的,就好好去跪舔有经济条件的人,别在这里装什么情深似海!”   谈一雪显然也不喜欢梁雨听:“我们的事轮不到你多嘴。”   她想多指责梁雨听几句,但她抬起视线,对上梁雨听射过来的冰冷目光,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下意识住了嘴。   “你最好别惹我。”梁雨听冷言,“不然我不介意告诉你的现任,你刚刚说了些什么,希望到时候他不在乎你把他当饭票。”   谈一雪脸色变了变,咬着唇,没再回嘴。   城西公园非常大,大到梁雨听拽着夏天问走了十来分钟还没走到一半。激烈的情绪仿佛都发泄在速度很快的脚步里,随着梁雨听的愤怒趋于缓和,两个人的脚步也慢慢变缓。   如果旁边不认识的人,大概会觉得这就是一对普通的情侣在公园里散步。   如果后面别跟着个凌剑扬那么大的电灯泡的话。   散着步,梁雨听不时看向夏天问,她看不出夏天问的情绪,只能直接问他:“难过吗?”   夏天问轻笑一声,好似在笑梁雨听多虑,他微微耸肩:“没,才交往了三个月,现在分手的时间都赶上交往时间的一半了,还能有什么好难过的。”   梁雨听不太相信地反复打量他:“真的?”   “真的。”夏天问点头,唇边抿笑,笑容一直留在脸上,跟平时一样懒散,“这几天你也不是没见过我,我这人感情这一块也不敏感。”   梁雨听不放心,拉了他一下:“要不,今天还是算了,你先回去吧。”   “没事,都说没事了,我不在意。”夏天问说到这里,不知道想起什么,脚步不自觉停住,声音开始不连续,那个勉强撑起的笑,越看越不像笑。   他又说:“我不在意。”   高大的身影僵僵地站在那里,他低着头,声音低缓,仿佛说服自己地重复:“我不在意……”   梁雨听无奈地看着面前的人,夏天问这压抑的,故作轻松的模样反而让她更没办法放心。   她走上前勾住夏天问的脖子:“走吧,带你去缓解情绪。”   夏天问突然被勾住脖子,十分不适应,还得特地矮下身来配合梁雨听的身高,他问道:“怎么缓解?”   梁雨听打了个响指:“酒吧!走,你想喝多少我都陪你喝,喝到你一丁点都不伤心为止!”   “我才不需要借酒浇愁。”夏天问愤然,“我也说了,我不在乎了!”   两个小时后,一家酒吧中。   夏天问趴在酒吧的桌子上,一边讲话一边打嗝,脸色被酒精润得通红,眼睛半闭着,猛敲桌子地张嘴发出“哇”的大哭声,旁若无人地大嚎:“我在乎!”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顺手拽过凌剑扬的衣角就要擦眼泪鼻涕,凌剑扬赶紧把自己的衣服从他手里抽出来,反应灵敏地纵身一跳,远离他。   夏天问只能去拽坐他身边的另外一个人,同样抓住那个人的外套想擦眼泪鼻涕。   但夏天问手刚碰上梁雨听的外套,仰头看着梁雨听,眼睛眨了眨,目不转睛地盯着梁雨听看了两秒,还不用梁雨听阻止就自己放下了梁雨听的外套,自言自语:“这个神圣不可侵犯。”   凌剑扬嘴角抽了抽,他算是看出来了。夏天问都醉得这么神志不清了,还有着极高的求生欲,绝对不敢惹梁雨听。   梁雨听又好气又好笑,直接把自己外套给脱了,塞夏天问手里:“想擦就擦。”   夏天问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梁雨听的外套,突然站起来,将外套一甩,披回梁雨听身上:“别着凉了。”   他说完,又去拽凌剑扬的衣服擦鼻涕。   凌剑扬气得就要跳到桌上去了:“你为什么只拽我衣服,你就怕梁姐姐是不是!”   夏天问又打了个嗝,突然拍桌子:“谁说我怕梁雨听了!”   梁雨听叹气,去扶他。   夏天问见梁雨听过来,又突然趴回桌子上,“哇”一声:“没错,我怕梁雨听!”   凌剑扬嘴唇抽了抽,将夏天问撑起来,干笑着看向梁雨听:“梁姐姐,要不你就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梁雨听盯着夏天问看,没吭声。   凌剑扬解释:“天问这人吧,确实开朗乐观,但也不是不会难过的。不好意思,麻烦到你了。”   梁雨听叹了口气。   她回忆起公园里夏天问那个黯淡的眼神,也觉得有点不忍心。夏天问平时就像个小太阳,从来没有低沉、消极,一蹶不振的时候,但就如凌剑扬所说,他表现得再没心没肺,他也是会难过的。而今天谈一雪一番话,不光在否认两人之间的感情,更在否认夏天问整个人,这显然快准狠地直中了要害。   说话间,凌剑扬已经将夏天问架了起来:“梁姐姐,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   梁雨听打量着凌剑扬:“我认得你的声音。上次相亲时,打电话进来的是你吧。”   凌剑扬吞了下口水,震惊于梁雨听的敏锐度。   梁雨听问:“你说……我是他初恋?”   凌剑扬赶紧板起脸:“这事就别问我了,我是他兄弟,不能什么都告诉外人。”   梁雨听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仿佛在思考什么地看着凌剑扬:“你好像挺喜欢玩游戏的,刚刚你玩的那个手游,我刚好有不少充值卡,搞游戏的客户送的,可以全部都给你。”   凌剑扬立刻将夏天问扔回沙发上,对梁雨听点头:“是的!天问以前读大学的时候就喜欢你!偷偷打听过你不少消息呢!你想知道多详细?我可以从他怎么认识你的开始跟你说。”   梁雨听嘴抿了抿:“行,那以后慢慢告诉我。今天……你还是先回去吧,我照顾他就行了。”   “那怎么行。”凌剑扬扛起醉得人事不省的夏天问,对梁雨听说道,“我帮你把他扛回你家!”   第10章 请别太凑巧   梁雨听怕夏天问家里人担心,自然还是得送他回家。虽然她心里确实觉得这种时候都不把夏天问给带走,实在浪费天赐良机。   跟凌剑扬说话时,梁雨听的电话响了起来。   她瞄了眼屏幕,冷眼按掉。但电话才挂掉没两秒,对面又不死心地拨过来第二次、第三次。   凌剑扬见梁雨听来了电话,便把睡着的夏天问放到沙发上,又指了指门外:“我去外面找个代驾吧。”   梁雨听颔首,盯着手机看了看,最后还是决定接通电话。   电话里是许久没联系的小姑,一开口很是热情:“雨听啊,你爸过些天过生日了,你记得过来。”   梁雨听微微蹙眉,连客气都懒得客气:“我不去。”   她的不委婉自然驳了长辈面子,小姑热情的语气难免不高兴地转为说教:“再忙也不至于这点时间都抽不出来吧?我看你那工作赶紧辞了吧,又不指望你一个女孩子养家,那么拼做什么?还是赶紧回老家来,找个条件好的结婚才是正事。”   梁雨听是不懂她为自己奋斗跟性别有什么关系,但她本着“不与傻瓜论长短”的态度没去驳斥她小姑的观点:“我不忙,但我就是闲得在家拍蚊子我也不会去见他。”   “哎呀你这丫头何必啊!”小姑的语气可谓一句一换,这次又带些苦口婆心的意味,“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你不想想谁出钱供你读大学。没有你爸哪有你对不对?现在翅膀硬了就白眼狼了,人家听了都会说你不孝的。”   梁雨听冷哼一声。大学四年生活费都是她妈出的,大学八个学期,那人就出了一个学期的学费,竟然好意思到处跟人说大学是他供的。   她懒得再辩:“小姑,我真不会去,就这样吧,再见。”   还没来得及按挂断,电话那头就传来小姑的怒斥。   “我说当初法院就不该把你判给你妈!你看看你妈都把你教成什么忤逆样了?!梁雨听,你学你妈那么强狠有什么用!她还不是把男的逼到只能离婚!”   梁雨听声音骤冷,一字一句:“他出轨是他自己管不住自己,没人逼他。”   “就周琴逼他的!不是她那么强势,你爸也根本不会在外面找人!雨听,你学你妈不会有好下场的。你自己看得到你妈过得怎么样,就经济条件稍微好点,但生活有意思吗?她公司里的人都讨厌她严厉,她也没几个朋友,还婚姻失败,一辈子找不到合适的。雨听,你别怪小姑说实话!你相亲这么久都没找着对象还不认为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吗?谁会管你工作好不好?只要性格差,就没人喜欢你!再这么下去你就跟周琴一样不受人欢迎!”   梁雨听直接挂了电话。   要不是不想拿手机出气,她一定已经把手机给扔出去了,她就不该接这个电话。   抑制的怒气快要冲出脑门,她捏着手机,竭力平静。   告诫自己,不与傻瓜论长短。   身边的夏天问依然半躺半坐地睡着。梁雨听坐他旁边,无力地背靠着沙发。   不一会儿,身旁的人由于身子没有力气支撑而渐渐倒向一边。夏天问头一歪,靠在了梁雨听肩膀上。   她下意识偏头看乖乖闭着眼睛的人。那人睫毛长长地翘起,无暇的肤质好到惹人嫉妒。夏天问的侧脸轮廓很特别,在梁雨听这个角度看上去有种当事人毫不自觉,却偏偏尤其诱人的性感。   压在右肩的重量好像有些意料外的功效,明明不是安慰也不是开导,却让她愤然的情绪微微缓和了些。   她任夏天问这么靠她身上,想着,这个人总见了她就跑,要是每天都能这么乖巧该多好。   他为什么非得跑呢?难不成真跟她小姑说的似的,她就那么不讨人喜欢?   梁雨听幅度不大地调整了下坐姿,伸手帮夏天问拨了下垂到脸上的头发,忍不住一直就这样看着他:“你是不是也是因为这样才排斥我?”   倒在她身上的人仿佛听到这句话似的突然睁开眼睛,夏天问偏头,仍倚着她,眼神迷茫又目不转睛地盯着梁雨听看,几秒后认真道:“我没排斥你。”   都不知道是真听懂了才回话,还是单纯说胡话。   夏天问说完又闭上眼睛,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梁雨听有些惊讶,她故意动动肩膀,试图再次弄醒肩膀上的人:“真没?”   肩膀上的人闭着眼睛皱了皱鼻子,含糊不清的一声的哼了声。   果然是说胡话吧。   梁雨听无奈,又开始盯着手机看。   她当然知道她小姑说的都是歪理,她绝对不会认同。可她小姑提起相亲的事,令她有些在意。   如果那么多相亲对象都谈不成,是不是真的说明问题不在相亲对象,而在她?   也许她有什么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的缺点,这些缺点不适合与人交往,也让她十分不讨人喜欢。   不然为什么善独也这么不待见她呢?   不光善独,更重要的是身边睡着的这个家伙也不待见她。   梁雨听对着夏天问叹了口气:“我是不是真的得改改?”   怀里的人不太清醒,却就像跟她对话一样,喃喃道:“不用。”   梁雨听以为自己听错了。   耳边又传来一声带着困意的呢喃。   “你什么都好。”   酒吧很吵,人很多,但梁雨听有种世界突然安静的错觉。   不知道是谁说的,人生其实不是在活漫长的年岁,而是在活特别的瞬间。不特别的时间都是枯燥的,寡淡的,毫无意义的。只有有了那些特别的瞬间,人生才像是夜幕里的明星,白纸上的色彩,变得有了念想和内涵。   这个瞬间对梁雨听而言无疑是特别的。   她第一次跟他这样靠近,近到会影响她的心跳。近到她第一次强烈地体会到,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一个你喜欢的人,他想动摇你真的过于轻而易举。   随意的一句话就直击灵魂,一直到达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她好像突然想起来为什么夏天问不化妆,她也依然那么喜欢他。   因为尊重和接纳。   因为四年前有人斥责她性格时,夏天问就像刚刚一样说过。   【不用改,你什么都好。】   可能,让她遇到夏天问多少次,夏天问都会这么肯定她。   于是,让她遇到夏天问多少次,她都会重新喜欢这个人。   梁雨听跟凌剑扬一起把夏天问送回家,林晚还没回来,两人便用夏天问的钥匙开了门,将人弄进去。   她走前有些舍不得地多看了夏天问一眼,估摸着床上那人明天一清醒,又会变成副对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   她忍不住问凌剑扬:“说起来他为什么见了我就跑?怕我打他?”   凌剑扬托着下巴:“我觉得不是。”   “那是什么?”   凌剑扬发出一声拖长的“嗯”:“这个只代表我个人想法,不一定正确。”   “你说。”   “我觉得……天问见了你就跑,可能跟减肥的人见了美食是差不多的道理。”   梁雨听有些没听懂:“哈?”   “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不是怕你打他,也不是讨厌你。”凌剑扬给夏天问捂了捂被子,“大概就那种,减肥的人会躲着好吃的,可绝对不是因为他不喜欢好吃的,相反,他特别喜欢,才需要躲。”   梁雨听忍俊不禁:“你别是被我收买了,专挑我喜欢听的说。”   凌剑扬一脸诚恳地握住梁雨听的双手,旧时代慰问同志一样地重重摇了摇:“梁姐姐,你要相信你的盟友。我就是你的后盾,你的支援,你的马后炮,啊呸,你的马前卒。我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直至撮合你跟天问为止。”   梁雨听没把凌剑扬的玩笑当真,这事笑笑就过去了,她不指望夏天问一夜之间就不再躲她。   但她万万没想到,她随手找的盟友战斗力超群。   第二天,她在律所赶文件时,前台姑娘一脸兴奋地跑来敲她办公室的门,几个坐大厅的律师助理师妹也高兴而叽叽喳喳地围在门口看什么。   梁雨听有些没明白过来:“怎么了?”   前台姑娘说:“梁律师,有个帅哥找你。”   梁雨听看了下备忘录,她不记得今天有约当事人:“谁?”   前台姑娘古灵精怪地眨了下眼,目光里带着掩不住的好奇和八卦意味:“说是你相亲对象。”   梁雨听疑惑地去到大厅,发现站在门口的是善独。   穿着便装的人也仍旧很严肃,面对一群活泼的小姑娘都没见笑一下。   梁雨听将善独引到自己办公室,关上门:“你怎么来了?”   善独还在环视四周:“我爸公司那边有些非诉业务,他硬让我过来你这边问下。”   梁雨听没介意善独满脸的不情愿,送上门来的大业务,她当然要接。   梁雨听按下茶桌上的烧水按钮,正洗着茶杯,前台姑娘第二次敲门进来。   这次前台姑娘的脸色有点奇怪,吞吞吐吐道:“梁律师,又有人找你。”   “谁?”   前台姑娘瞟了眼屋里的善独,犹豫一下,苦脸:“那人也说是你相亲对象。”   梁雨听越加迷茫。今天是什么日子?相亲对象集体扎堆了?   她第二次疑惑地出门,这次发现站在律所前台的竟然是个比善独还不可能出现的人。   夏天问。   夏天问今天显然特地打扮过,一身穿得整整齐齐的,全然不像平时一样随意散漫。   人靠衣装,他底子好,稍微整理下,便惹得周围女同事们围着看,但夏天问本人却对这些目光毫无感知。   平时见了她就跑的人竟然主动找上门来,梁雨听实在有些不敢相信。   她立刻垂头给凌剑扬发了条微信:【你做什么了?】   半分钟后,夏天问也跟着梁雨听进到办公室。   他一进门就随着梁雨听走到办公桌那边,完全没注意到坐在墙边沙发上的善独。   梁雨听问他:“怎么了吗?”   夏天问偷看了她一眼,不自然地说:“中午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在微博上写了个凌剑扬的段子,欢迎去吐槽(^-^)V   微博名:o书了了o   第11章 请别太纠结   梁雨听意识到夏天问今天确实非常不对劲。   且不提他为什么突然主动找她,光讲他现在这言行,这举止就没一样正常的。   还在前台时就是这样,一直到进了梁雨听办公室都是如此。   一双眼睛总不直视她,却又总在偷瞄她。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怪异,皱着眉头,时而凝重,时而腼腆。   不过就一个晚上,这是怎么了?   梁雨听一头雾水,忍不住又给凌剑扬发了次微信。   【你到底做什么了?】   【啊,梁姐姐,不好意思,刚刚才看到。】   这次凌剑扬回复倒挺快的。   【他是不是主动去找你了?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你选择的盟友特别可靠,特别能干?】   梁雨听又看了眼夏天问,埋头回信息。   【你到底干嘛了?】   【没干嘛,就是稍微给了他一点主动的理由。】   【可我看他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凌剑扬却卖关子。   【嘿嘿,这你就别细究了。你看你俩,离第一次相亲都快两个月了,一点进展都没有,得等到什么时候?总之他以后会乖乖跟你相亲,绝对不闹腾,多给你省劲。】   彭玫坐外面律所大厅的卡座内,她一见善独和夏天问给撞上了,那满身的八卦因子在体内沸腾。都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按剧本,里面这两个男人肯定得话不投机半句多,就算不打得头破血流,也会争得你死我活。   这是有好戏看的征兆,她喜欢。   于是彭玫一头窜进梁雨听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善独的声音打断刚进门的夏天问,他抱臂看着梁雨听:“你们有约的话,我下次再来找你谈事。”   夏天问回头,这才发现善独也在梁雨听办公室里面。他表情变了变:“你们正谈事?那我下次来。”   善独站起来理了理衣服,迈步离开前盯着夏天问看,声音淡然:“我无所谓,你们吃饭去吧。”   夏天问也打量着善独,摆手:“不不,你们先谈事,我什么时候都可以,就先回去了。”   两个男人同时往门外走去。   彭玫的表情僵硬地抖了抖,她倚在梁雨听身上,小声在她耳边摇头:“别的女孩子都像香饽饽一样被两个男人一人拽一只手地拉扯,怎么一到了你这里就跟踢皮球似的?”   梁雨听没空理彭玫的吐槽,她看向善独和夏天问的背影,正认真思考着该叫住哪一个。   善独带过来的是工作,她从来都是个工作优先的人,这次还是个大业务,她似乎没有放善独走的道理。   但夏天问这是破天荒第一次主动找她,天知道错过这次还有没有下一次,她似乎也没有放走夏天问的道理。   犹豫间,已经走到门口的两个男人又突然双双止住了脚步。   最先止步的是夏天问。他瞟了眼善独,自己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后,一直退回房间里面:“既然你不谈,那我就留下了。”   善独的步子一顿,慢慢转头看夏天问:“既然你说不急,那还是让我先谈正事吧。”   两个男人突然又不离开了,还都往屋里走,一人坐了个单人沙发。   彭玫表情硬化在脸上,不赞许地摇头,感叹:“啧,男人反悔比翻书还快。”   夏天问和善独总是同时想走,同时想留,自然没讨论出结果,两人想不出解决办法,便索性都将目光停到梁雨听身上。   梁雨听关掉微信,收起手机,视线也在夏天问和善独之间打转。   彭玫还是第一次见梁雨听在做决定时表现出为难的样子。   约莫两秒后,梁雨听回头去桌上拿本子和笔,迈步走向茶几,坐到善独身边。她顺势看了眼另一边的夏天问,吩咐道:“天问,你先出去吧。”   夏天问抿了抿嘴唇,眼底的情绪不太明显地流动。   他垂眸瞥了善独一眼,又看回梁雨听,兴致不高地“哦”了声,才埋头离开。   他走出梁雨听办公室,转弯,沿着走廊,一直走到律所大门。   背后突然传来高跟鞋的脚步声,跟出来的梁雨听从身后叫住他:“不是让你回去,是让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   夏天问意外地回头看梁雨听,眼睛惊讶地瞪着她。   梁雨听对他笑了笑,一步步走到他跟前,近到几乎可以拥抱的距离。随着梁雨听的步步欺近,夏天问不自然地偏了偏头。   但他将头往一边偏,梁雨听的脸就从另一边凑过来。   他一不留神,就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梁雨听在看他,微微偏着头,唇边抿着笑,眼睛弯弯的,好似要将这温柔的目光通过瞳孔一直投射到他心里面。   梁雨听凑到夏天问耳边。夏天问能感觉到梁雨听的呼吸轻轻地扑在他的颈脖,令人微微发痒。   她的语气像在哄小孩,笑意满满:“我这边很快就能处理完,你去那间会客厅坐坐,等我。”   夏天问一愣,慢半拍才说:“好。”   他朝着梁雨听所指的会客厅走去,又听到后面传来梁雨听的声音:“等一下。”   梁雨听几步并作一步走到夏天问跟前,伸出手:“手机给我。”   夏天问莫名其妙:“什么?”   尽管他完全不懂梁雨听要做什么,还是下意识就听话地拿出手机,递给了梁雨听。   梁雨听满意地接过夏天问的手机,塞进自己口袋,还是笑着,解释:“这是保险措施,防止你等一半又落跑。”   夏天问都没来得及说自己这次不会跑,一转头,身边的梁雨听突然凑了上来,在他的侧脸落下一个吻。   轻轻的触感,柔软的,稍纵即逝。   他站直身子时,梁雨听已经快步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走廊上,梁雨听笑得很开心地回头看他,她挑眉晃了晃手里夏天问的手机:“等我。”   夏天问仍觉得梁雨听亲过的地方脸颊发烫,手和脚都僵得不能动,脸色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只能呆呆地看着梁雨听,道:“好。”   梁雨听一脸高兴地踩着高跟鞋快步进了办公室。   夏天问也抿了抿唇,手毫无必要地插。进头发里,理了理头发,依然抿着唇,走向会客厅。   他坐下,安静的会客厅没有一点声音。   手又不自觉举了起来,手背抵住梁雨听刚刚亲过的地方,表情渐渐化成一个快要成型的笑。   大致二十来分钟后,梁雨听送善独出门,直奔夏天问所在的会客厅。   在大厅的彭玫见善独一个人,乐滋滋地上前打了个招呼:“善医生。”   可惜彭玫的满面笑意没有迎来善独的笑脸,善独停住脚步,视线里含着疑惑地打量彭玫:“你是?”   “就不认识啦?”彭玫失望地整了整手里的案卷袋,“我有一次跟雨听一起去你医院给你送过下午茶来着。”   善独的脸色很冷淡,显然并不关心这些。   彭玫这人脸皮厚,也不介意,反古灵精怪地挑了挑眉:“没事没事,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你加油,我看好你。”   善独还是没有表情:“看好什么?”   彭玫这下感觉到跟善独说话确实吃力了,她皱着眉解释:“让你加油追雨听啊。”   彭玫这话刚说完就对上善独疑惑、不解的目光。   “可我没打算追她。”   “啊?那你今天过来……”   “帮我爸问事情的。”大概觉得没有谈话的必要,善独不在意地越过彭玫开始往前走。   彭玫不死心地往前了一步:“善医生,我跟你说,他俩最近发展得可顺利了,你这么僵着不动很容易吃亏的。”   善独的眼睛没起一丝波澜,他抬手看了下表,一点都没放心上地迈步往前,出了律所大门。   梁雨听跟夏天问选了个离律所比较的近的餐厅。   夏天问还是跟刚来律所那会儿似的,坐立不安,总偷瞄梁雨听。   梁雨听放下菜单,认真问他:“你到底怎么了?”   夏天问赶紧竖起菜单,好似真的认真在看,但一会儿之后又突然放下,嘴巴几开几合才出声:“就……昨天……不好意思。”   梁雨听这才摸出两三分缘由,看来夏天问在为昨天喝醉的事道歉?   想起他喝醉的样子,梁雨听倒觉得挺可爱的,她一点都不觉得夏天问给她添麻烦。   梁雨听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没事。”   “你送我回家的?”   “嗯。”梁雨听点头。   夏天问埋下头,第二次道歉:“不好意思啊。”   梁雨听撑头看他:“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喜欢你,自愿的。”   夏天问手里的菜单“啪叽”一声掉桌面上。   他咳了两声,试探地问着:“你跟我回去,我妈没说什么?”   “哦……那时阿姨不在。”   夏天问喃喃自语:“怪不得。”   “什么?”   这次夏天问脸涨得通红,吞吞吐吐地问:“所以……我身上那些,是你弄的吧?”   梁雨听觉得她在跟外星人对话:“什么?”   第12章 请别太学渣   凌剑扬正玩着游戏,屏幕上弹来一条微信提示。   梁雨听发来的:【我给你一分钟解释你做了什么。】   这条微信提示就像是自带出场效果,凌剑扬才点开,就感觉危险扑面而来,满屏杀气弥漫,仿佛梁雨听正在提刀赶来他这边的路上。   他还没来得及回复,梁雨听又发来了第二条。   【你不会真亲他了?】   凌剑扬抹了抹额头的冷汗,他觉得他听出了梁雨听的潜台词——姐姐的人你都敢动,我看你是活腻了。   凌剑扬赶紧发了个跪地冲天喊冤的表情。   【我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嗜好,关系再好也下不去嘴啊!】   梁雨听的字里行间仍旧透着冷意:【那他身上那些?】   凌剑扬改用了语音,他干笑两声:【我就是……走前吧他给扒光了。】   梁雨听语意更冷:【然后?】   凌剑扬也笑得更干:【然后……把你给我那张名片留他床头了。】   【然后?】   【然后也没干嘛,咳咳,就……掐了他几下。】   夏天问早上宿醉刚醒的时候,迷迷糊糊从床上起身,迷迷糊糊去到洗手间,端起漱口杯,迷迷糊糊抬头看了眼镜子,被吓得杯子一扔,立刻往后跳了一步。   一定是看错了,看错了。   他这么守身如玉、坦坦荡荡、谦谦君子、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人,绝对不该是那种一喝酒就管不住下半身的禽兽!   夏天问缓了缓,说服自己重新确认一下。   他慢动作地移动身子,缓缓把上半身伸到镜子前,再看一眼镜子,又吓得一激灵地拔腿就往卧室里跑,仿佛镜子里藏着妖魔鬼怪。但洗手间地面有水,他脚下一滑,整个人都跌了下去。   当夏天问发现床头梁雨听的名片时,他双手颤抖地看着名片里梁雨听一身正气的照片,赶紧连滚带爬地给凌剑扬去了个电话。   “剑扬,昨天怎么回事?!”   “卧槽,耳朵都被你震聋了!”对面的凌剑扬掏了掏耳朵,一副什么都不清楚的架势,“什么怎么回事啊?”   夏天问急了:“昨天!昨天我怎么回去的?!”   电话那头的凌剑扬疑惑地拖长语气,好似在回忆:“昨天?昨天你自己回去的呀。”   夏天问愣了:“我没喝倒?”   “没有,反正分开的时候你能走能跳的。”   夏天问彻底给整蒙了:“什么时候分开的?”   “酒吧喝完酒就分开啦,你送梁姐姐回家,我回我自己屋子,反正挺早的。所以,到底怎么了?”   夏天问“啪”地一声摊到地上:“我,我我我,我送她回家,怎么把她送我自己家里来了……”   他……他他他这是狗胆包天动了梁雨听这种天兵天将?   “不是吧!”凌剑扬惊讶地喊了声,不可置信道,“就你那点身手,你想对梁姐姐霸王硬上弓也不可能啊。你会不会误会了?搞不好什么都没发生呢?”   夏天问怒吼:“我也想啊!可身上还有东西呢!”   “不是吧!”凌剑扬惊讶又担忧,仿佛真在为夏天问苦恼,“哎呀……那……估计是真的了。这可麻烦了,怎么办啊?”   夏天问歪了歪嘴:“我要是跟她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会不会被打死?”   凌剑扬郑重地点头:“会的。而且睡完就不认人,啧啧,那是渣男啊,渣男。”   夏天问撇嘴:“那怎么办?!”   凌剑扬叹气:“能怎么办?你不是喜欢她吗?你就好好处着呗。”   夏天问信誓旦旦道:“我打死也不会喜欢梁雨听的!”   “那我等着看你被打死的那一天。”凌剑扬打了个哈欠, “行了行了,我要上班了,你要是真讨厌她,你就去挨个揍不就完了。”   “我是那么混账的人吗!”   “哦,对对对,你世界第一正直,你绝对不是对她有好感才不拒绝她。”   餐厅内,梁雨听还在跟凌剑扬发微信。   【你自己过来跟他解释。】   【别别,梁姐姐,你可想清楚了,他这么老老实实相着亲不挺好的吗?他又不是真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我看他就是需要有点借口而已。你就相着呗,反正没啥坏影响。】   【别啰嗦,过来解释。】   梁雨听正看着手机,对面的夏天问打断了她。   “那个……”夏天问欲言又止,酝酿了好半天才说,“今天开始……我们好好相亲吧。”   梁雨听立刻给凌剑扬发了条微信。   【不用过来了。】   梁雨听直接将手机扔包里,一转头看见夏天问的脸就忍不住对他笑:“好呀,既然要好好相亲,那只要不是工作很忙的时候,就一天见一次面吧。”   夏天问惊讶地重复:“一天见一次?”   梁雨听端起跟前的水杯:“你要那么想我,希望一天见两次、三次,我也是不反对的。”   夏天问觉得他被撩了,他赶紧端起面前的白米饭,满口满口往嘴里塞,用以显得自己很淡定。   他口齿不清道:“你跟我工作都挺忙的,我怕你没时间。”   梁雨听摇头:“不会啊,我只有赶诉讼期限那几天会比较忙,上个月是不巧,几个案子撞一起了才这样。律师这工作跟你想的不一样,有时候我可能会整整一个星期都很闲的。”   “这样吗?我以为你会一天要处理好几个案子,开好几个庭。”   梁雨听笑出声:“想多了,一个月开两次庭就足够养活我了,官司看质量,不看数量。而且也不一定要接官司,像写合同、做见证、立遗嘱、搞咨询这些,一样是收入来源。”   “啊……那比我这个工作好多了。我没有双休,经常夜班,加班也多,所以我担心我时间上……”   梁雨听又笑:“没事……再过半个月,等我把手头的事情忙完,应该就会有挺多空闲时间了。你要是没空来看我,那我去看你咯。”   夏天问看着梁雨听这笑容,一下子没有动。   梁雨听的笑太过于爽快,好像会发光一样自信。   “好。”他反应过来才倒水,埋着头,掩盖住情绪地开始找话题,“你平时都办什么案子呀?”   “什么都办,来什么接什么。”   “啊……那要是对方人不怎么好,怎么办?”   “推到你们抢救室的病人,你能管他是不是好人吗?”   夏天问愣了愣,明白过来:“哦,也是。”   梁雨听撑着脑袋看夏天问,她觉得夏天问稍微收拾下自己真是好看得不行:“所以我觉得,律师跟医生在某种程度上是很相似的职业,他们都在处理人们面临的负面的、纠缠的东西,他们要去服务的人群并不一定都是好人,但是职业道德而言,不管面临什么人,他们都得去尽心处理好事情。”   夏天问听得连连点头之时,梁雨听突然来了句。   “所以我觉得我们挺配的。”   夏天问喝了一半的水又呛到了。   他感觉梁雨听总能在他出其不意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非常令人难为情的话,他觉得自己心脏不好。   吃完饭,夏天问该走了。   他跟梁雨听告别,顺便看了眼手表:“我今天晚上夜班,得赶紧回家一趟拿些东西,然后去医院。”   夏天问刚要一个人离开,梁雨听跟上来,叫住他:“我开车送你回家拿东西再送你去上班吧。”   夏天问在跟着梁雨听去停车场的路上设想过梁雨听会开什么样的车,他想了好几个适合高薪女白领的车型,但他到停车场才发现,梁雨听开的是一台一点都不秀气的黑色路虎。   他有种自己在傍大款的错觉。   过了高峰期,夜晚的交通还算顺畅。梁雨听的车一路开进夏天问家里,轻车熟路。   夏天问忍不住在内心挣扎。那能不熟路吗?梁雨听昨天才来过……   两个人进了电梯,刚到家门口,就听到屋子里面传来音量不小的争吵声。   夏天问赶紧跑了进去,留给梁雨听一句:“你别进去,在外面等我,他俩吵起来容易误伤无辜。”   夏天问才进门就听到夏应厉在跟林晚讲话:“你以为我想过来找你吗?他这最简单的三基都要不及格,我不知道你怎么管儿子的。”   夏天问吞了下口水,他上次三基确实没及格。   林晚不满道:“我读书时成绩可是没得说,要说他不及格也是遗传你的!”   夏应厉语气越加不悦:“我那是高中成绩不好,但我大学专业可都是拿奖学金的。父母学习也算顶尖了,他却三基都不及格!那天我就说了,你该把他赶出去!怎么一转眼你就心软又给他回来了?!”   “我的房子我说了算,我让不让他回家还用你指手画脚?”   “不然我怎么说慈母多败儿,我看就是你给惯成这么没出息的。”   夏天问见两人越说越激烈,赶紧站到父母中间劝架:“哎呀,爸,妈。你们干嘛呀?不就是个三基吗?扣两三百块钱的事。”   夏天问刚说完就感觉到父母齐齐投来的凌厉目光,他后悔了。   他这对离异爸妈吵起架来针锋相对,但是,从来一致对外。尤其在教训他这件事上……   几分钟后,等在屋外的梁雨听看见夏天问被人硬推了出来。   夏天问一个踉跄还没站稳,一个行李箱又被从屋里扔了出来。门“啪”的一声给关上了,接着又是一声从里面反锁的金属声。   夏天问扑过去死命拍门:“爸!妈!干嘛呀这是!”   林晚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没有好气:“你三基不及格你就别回来了!”   夏天问鬼哭狼嚎:“不是!我不睡家里你让我睡哪里啊!!!!”   “我管你睡哪里!”   夏天问欲哭无泪地拍门:“别这样,你们就一个儿子呀,一个儿子。”   “你可以睡我家。”   背后传来的声音带着笑意,这让夏天问身子一僵。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一章的时候满脑子都在想,剑扬同学可以是说演员自我修养很好了→_→   另外解释下,“三基”是医院里经常考核的一种考试,在有些医院里,不及格会罚钱,本文也是。   第13章 请别太两面   半个月后,律所休息间内,彭玫重重放下她的梅菜肉饼饭,皱着表情看着梁雨听:“你怎么才告诉这件事?诶,不是我说你,怎么可能会有女方请求男方住到自己家里去?你知道这是什么暗示吗?”   “就是知道你又这反应才不想跟你说。”梁雨听完全没放心上,“那时候他有困难我就帮,我没什么暗示,都字面的意思。”   “你气死我算了!梁雨听你搞清楚自己是什么档次什么水平啊!你被善独拒绝我已经很窝火了,夏天问那种怂货凭什么总拒绝你啊?”   跟彭玫愤然的表情完全不一样,梁雨听撑着下巴,一回忆起夏天问就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他这是害羞,不好意思跟我共处一室,真可爱。”   “呸,他这分明是不喜欢你!”彭玫叹气,“那他在那之后都住哪儿啊?”   “这半个月都住他朋友那里,说是在跟医院申请宿舍。”   彭玫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梁雨听:“雨听,我跟你说,你太主动了,这样不行,他把你吃得死死的他就不会怕失去你。你能不能矜持点?少找他一些?”   梁雨听还是一个劲乐自己的:“那不行,他会想我的。”   “你这表情都有点花痴了,你清醒一点!”   “再说我下午茶都定好了。我又好不容易忙完这半个月,不去见他怎么说得过去。”   彭玫翻了个白眼:“成吧,我下午跟你一起过去。”   “干嘛?”   “我刚好有个交通事故的案子要去市医院拿片。顺便……给你把把关吧。”   下午,梁雨听跟彭玫跑去外科那边没找着夏天问,两人便在走廊里叫住几个年轻的小护士:“诶,美女们,请问下夏天问医生去哪里了?”   围成一团的五个小护士们看上去年纪都不大,有个婴儿肥的小护士摆了摆手:“啊,不好意思,我们都是实习生,还不记得医生的全名呢。”   有个样貌清秀,眼睛很大的小护士偷偷打量了梁雨听一眼,声音很细很小声地问了句:“你们找他做什么?”   但这小姑娘声音太小了,谁都没听见她说话,就被另一个高个子护士的声音盖了过去:“不过我们大致知道姓。您说的夏医生是哪个科的?”   梁雨听笑:“就外科的,长得特好看那个。”   彭玫补充:“就超级怂,超怕事那个。”   “超怂超怕事的夏医生?”婴儿肥护士抬着视线作思考状,又转头问同伴,“我们外科有这个人吗?”   高个子护士摇头:“没有,只有个天不怕地不怕,不少人见了都怕他的夏学长。”   “说起来我们科也就夏学长一个人姓夏呀,还有其他夏医生吗?”几个小护士都疑惑地你看我,我看你。   一个细细的声音传过来打断众人,一直缩在角落的那个大眼睛小护士有些犹豫地开口:“我知道,她们要找的确实是夏学长,夏学长全名就叫夏天问。”   这个大眼睛小护士说完这番话,在场另几个小护士似乎都会了意,不约而同地看向她,露出古灵精怪的笑,仿佛在开她玩笑地起哄。   “哎呦,我们怎么就不知道夏学长全名呢?”   “那怎么能一样?谈蒙蒙这不夏学长粉丝吗?”   同伴们学起那个叫谈蒙蒙的小女孩的语气:“诶~夏学长~”   另一个小护士也故意拖长了声音,扭动身子撞了撞谈蒙蒙:“夏学长~”   谈蒙蒙的脸被同伴们弄得通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作势推了推同伴:“你们好吵。”   梁雨听挑了挑眉,一眼看懂小护士们在起什么哄。   只有彭玫皱着眉,不可思议道:“天不怕地不怕?还别人怕他?!夏天问?!你们确定没搞错?”   她怎么想都觉得是这几个小护士认错人了。   “对啊。”小护士们点头,“医院里难搞的病人特别多,有时候遇到一些脾气超差,超难缠的,都得找他出面搞定。前几天医院就来了个医闹,院长和好几个领导轮番出面都没用,夏学长跑去跟人笑嘻嘻地说了会儿话,不知道怎么搞的,那群医闹就土着脸走了。”   说着,几个小姑娘聊得开心,几乎忘掉梁雨听和彭玫还在一边,就自己围成一小团讨论了起来:“其实夏学长就是油盐不进,别人多难缠他都不怕,就会变成别人怕他。”   小护士们捂嘴笑起来:“说得对,护士长要是骂我一下我都吓得战战兢兢的,只有夏学长,去院长办公室挨骂就跟大明星走着红地毯,去晚宴吃自助餐一样。”   小护士们聊着聊着,又开起了谈蒙蒙玩笑:“说起来,上次蒙蒙被A2房那个虎姑婆刁难得直哭,那么些个男医生都旁边看着不吭声,也就夏学长敢出来护蒙蒙。”   一边听着的彭玫撇嘴,她想起夏天问平时那怂样,忍不住低声对梁雨听说:“我觉得这是撞上同名的了。”   高个子护士笑起来:“哈哈哈,毕竟虎姑婆真的很凶,还动不动就说要投诉,谁都不敢得罪她啊。还是夏学长厉害,跑进去把她教训得脸都青了,还说欢迎她投诉。那天我在旁边觉得特解气,爽!”   “可惜他第二天就真被虎姑婆投诉了,在院长办公室挨了一个小时的骂呢。”   “嘻嘻,不然说咱班花蒙蒙怎么芳心暗许呢?   “我没有!”谈蒙蒙又气又急,脸都涨得通红。   “哎呦,你没有,那你天天帮夏学长擦桌子?”   谈蒙蒙赶紧解释:“我只是觉得夏学长人好,你们别乱讲。”   “行行行,我们乱讲,有些人买了水果自己不吃,却说是多出来的,每次都拿给夏学长。我人也不错啊,怎么蒙蒙不经常给我送水果?”   眼看解释不通,谈蒙蒙只能提高音量,心虚地驱赶同伴们:“你们真的好烦!赶紧干正事去好不好,不然等下又要被护士长说了。”   几个小护笑嘻嘻地闹起来,在走廊里追赶,这才跑了两步,就撞上刚从手术室里出来的善独和夏天问。   几个小姑娘看着两个年轻的男医生,连连道歉起来。   因为同科室,善独和夏天问时常一起出现,也时常是医院里同事们拿来比较的话题。   善独向来一脸寡淡,就跟电视里大多数医术高明的医生一样,严谨,严厉,少有感情外露。   而夏天问截然相反,平时干什么都嬉皮笑脸的,懒散随意,潇洒自在,仿佛谁也没办法约束他。   几个打闹着撞到善独的小护士吓得脸色瞬间变了,小姑娘们立刻猫着身子:“善医生,对不起。”   善独蹙着眉,冷淡而不悦的视线扫过几个实习生,沉声道:“走廊里不是给你们玩的。”   小护士们挨了训,赶紧点头回工作岗位。   善独一转头,发现梁雨听站走廊边上。   深邃的眼睛微微变化,他几步跨过去,停到梁雨听跟前,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你还真是毅力惊人。”   梁雨听眨了眨眼睛,笑着跟善独打招呼:“刚做手术出来?”   尽管梁雨听现在不跟善独相亲了,她也依然觉得善独很好看,这种赏心悦目的程度只要看一眼都能美化心情。   但此刻,比起好看的善独,她更在意那个跟夏天问撞到一起的小护士,谈蒙蒙。   梁雨听的视线越过善独,看向几米外的夏天问。   那个叫谈蒙蒙的小女孩因为撞上夏天问,差点摔倒,夏天问便扶了她一下。此刻,小女孩正红着脸一边偷看夏天问,一边跟夏天问讲话。   “嗯,刚做完手术。”善独的声音再次打断梁雨听看夏天问的视线。他微微垂眸,看向梁雨听手里拎的下午茶,不在意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袖,“你下次过来能不能提前说声?”   梁雨听没认真听,目光还是盯着谈蒙蒙和夏天问:“啊?什么?”   善独不悦地抿了抿嘴:“让你打算来找我时提前说一下。应付你也是很花时间的,我希望你在我闲点的时候过来,当然,不来更好。”   “哈?”梁雨听发出一声疑惑的语气词,不确定地笑问,“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来找你的?”   善独抱臂,不屑地瞟了眼不远处的夏天问,又移回视线,倨傲地看着梁雨听:“你也可以找借口,说是来夏天问的。”   梁雨听笑:“我就是来找夏天问的呀。”   她不放心地看着几米外。那里,谈蒙蒙正小碎步地跑去柜台,从里面掏出几个橙子,又快步跑回夏天问跟前,准备将水果递给夏天问。   善独冷笑一声,有些嘲讽又高高在上的意味:“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玩欲擒故纵这套?我劝你早点死了这条心,没感觉就是没感觉。退一万步说,你再不济也得找个靠谱的对象才行,找夏天问这样的,我恐怕不会有任何威胁感。”   梁雨听越看越觉得这个大眼睛小护士看上去跟谈一雪很像,大大的眼睛,清秀的外貌,可爱得要命,可不就夏天问平时最喜欢的那款?   她的眼色沉了下去,善独话还未说完,梁雨听已经越过他,快步冲到夏天问那边。   谈蒙蒙本跟夏天问说着话,却见梁雨听从另一边快步走来,打断了他们。   她感觉到一种反常的错觉。刚刚她眼里那个自信、随意、潇洒的夏学长仿佛突然间就变了个人似的,表情秒怂,小心翼翼,紧张兮兮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女人。   梁雨听抿唇:“我忙完了,来看你。”   她瞟了眼谈蒙蒙手里的橙子,跟夏天问说:“还给你带下午茶过来了,橙子你别要了。   夏天问没意会过来其中深意,还在伸手去接谈蒙蒙的橘子:“没事,橙子和下午茶,我全部都可以吃完。”   梁雨听突然就上前了一步,一手勾住夏天问的脖子,让他整个人都被迫矮下身来。夏天问虽然不懂梁雨听怒在哪里,但意会过来梁雨听怒了。   梁雨听沉声道:“我说了,橙子不准要,你不准看别人。”   夏天问连连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表示听她的,就感觉到梁雨听身子快速欺近,她的唇重重地压了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夏天问同学   【在外面】:天不怕地不怕,时时刻刻能上天。   【梁雨听面前】:我超乖的。   第14章 请别太淡定   有些嘈杂的走廊突然变得安静,停住闲聊的护士,止住脚步的医生,同事们的表情或惊讶或疑惑,同样受到冲击的,还有一边脸色骤变的善独和咬唇努力掩饰情绪的谈蒙蒙。   梁雨听却没空管旁人。因为她的用力,两人紧贴的唇一开始像是在碰撞,磕得梁雨听自己都有点疼。但好在夏天问也没推开她,那么高大的人矮着身子,一动不动地任她拉着。于是她很快找到适合接吻的轻重,将她的唇停在夏天问的唇上。   软软的,柔柔的,让人沉醉的触感,好像电击一样划过心脏,虽然很短暂,却令人欣喜又满足。   夏天问的吻果然也跟他的人一样讨她喜欢。她的鼻息充斥着他独特的气息,她能感觉到他胸口逐渐加剧的起伏,她想她一辈子都会记得这种感觉。   梁雨听松开夏天问,以她对夏天问的了解,她已经做好了夏天问随时逃跑的准备,并打定了在夏天问逃跑前拽住他的主意。   但意外的是夏天问这次站原地一步都没跑,只目光沉沉地,目不转睛地一直看梁雨听,出乎她意料地平静。   梁雨听挑眉:“今天不跑了?”   夏天问语气轻松随意,却把视线移开:“又……又不是什么大事。”   梁雨听唇角勾起来,把下午茶递给他:“你去上班吧,我等下也得回律所了。”   夏天问接过袋子,语气仍旧寻常:“好。”   两人聊完,梁雨听出了门,夏天问进了办公室,走廊里只剩偷偷关注着刚刚场景的同事。   人来人往的走廊里,善独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   “善医生?善医生?”护士长连续好几声才把有些发呆的人的思绪拉回现实。   善独又毫无必要地理了理衣服,转头看面前的人:“怎么了?”   “A32的报告已经好了,刚刚我让人帮你放你办公桌上了。”   善独的反应有些慢半拍:“好。”   护士长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善医生,你两个月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嗯?”   “最近看上去一直注意力不太集中,也不太高兴的样子。”   善独不知道护士长哪里来的结论,他冷然说了句“最近忙”便越过同事,回了办公室。   门还打开就听到里面夏天问的声音。   善独一推开办公室的门,便撞上刚刚还一脸淡定的夏天问此刻完全绷不住地摊椅子上,四肢都胡乱扑腾着发出“啊啊啊”的怪叫。善独怀疑,要不是医院地板脏,夏天问可能已经在地上打滚了。   刚刚看夏天问被亲后那么淡定,善独还以为他多沉稳,结果一关上门就搁没人的办公室里鬼哭狼嚎。   善独走近办公室,冷眼看着他:“你这是高兴还是抓狂?”   见有人进来,夏天问安静了,他也不回答善独的问题,只自己一个人像块抹布一样倒桌子上,指甲几乎要陷在木质的桌面里,留下一条条内心抓狂的抓痕。   善独打开电脑,背对夏天问坐下:“既然你不喜欢她,为什么不像我一样直接拒绝?”   夏天问幽魂一样坐起来,跟没听到善独讲话一样,打开梁雨听给他的下午茶,面无表情地一口,一口,一口,往嘴里塞。但一回忆起刚刚接吻的画面,就转成了苦脸,开始纠结地用头磕桌子。   之前都盯着梁雨听和善独发展的几个护士得知走廊上的情况,都有些好奇又八卦地凑了过来,像之前跟善独开玩笑一样问夏天问:“夏医生,下午茶要不要我们帮你解决啊?”   护士没想过夏天问会拒绝,刚问完,手已经直接伸到袋子那边。   夏天问却突然护住下午茶,合上袋子。   护士们莫名其妙:“怎么了?”   夏天问摇头:“不能给你们。”   “为什么?”   “不知道。”   护士们觉得有些不理解地“哈?”了声。   夏天问看着下午茶,想了下理由:“就是……她要是在,肯定不会让给。”   “这她不是不在吗?”   “在不在都一样。”   晚上,夏天问在纠结了一整天后,终于还是约了凌剑扬吃饭,将白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凌剑扬。他需要个军师,告诉他遇到这种事情到底怎么处理。   可夏天问一说完就后悔了。   看见凌剑扬的表情,他整个人都有点炸毛:“你是不是在憋笑!”   凌剑扬的脸鼓了口气,一脸无辜地摇头:“没有。”   夏天问狐疑地扫视凌剑扬一眼,确定他没在笑,又继续说:“她刚刚约我吃晚饭,我没敢应,所以我现在到底怎么办……”   夏天问的话还没说完,餐厅一角里传来凌剑扬憋不住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连串的笑声不带客气的,凌剑扬笑完立刻又板起脸,努力调整状态:“好,我们谈正事。”   但一对上夏天问的脸,凌剑扬“噗”了声,又捂住肚子,在沙发里笑到打滚。   夏天问脸色越加难看:“笑够没有?”   凌剑扬勉强从沙发里爬起来,还是憋笑着问他:“那你被强吻后有没有一边哭一边甩她一个耳光?然后跑走,去到没人的地方内心独白?”   凌剑扬一边扮演夏天问,一边故意切换成台湾腔:“道明寺那个大混蛋,啊不。梁雨听那个大混蛋!太过分了!那是……轮家的粗吻耶。”   夏天问忍住将凌剑扬按到地上爆捶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很淡定。”   凌剑扬才不管夏天问说了什么。他笑得肩膀打颤地去拿手机:“不行,这么好笑的事情,我要打电话告诉自大城。”   夏天问赶紧去抢手机:“他因为李可薰那事都失恋伤心到逃外地去了,这种事你就别折腾他了。”   凌剑扬眼疾手快地闪过夏天问的抢夺,背过身,挑眉:“没准你这么好笑的事情告诉他,他听得开心了,还能治疗下李姐姐给他的情伤。”   夏天问本来就满肚子火,凌剑扬还给他火上浇油,他气得扑过去就掐住凌剑扬脖子:“算了,我也不找你要意见了,我跟你同归于尽算了!”   “好好好,我不跟自大城说。”凌剑扬表情终于认真了几分,“不过我就奇怪了,就算你打不过她,你难不成还躲不掉?站着给人家亲,我看你这叫接吻,不叫被强吻啊。”   夏天问一拍桌子:“我这叫好汉不吃眼前亏!”   凌剑扬托了托下巴,坏笑两声:“真的?”   夏天问被看得心虚,怒吼一声:“都跟你说多少次我绝对不可能喜欢梁雨听了!”   另一头,彭玫苦口婆心地劝了梁雨听整个下午。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倒贴的!你能不能听我劝?你太主动,其实反而等于在感情里劣势。你就该高冷点,不理他,有他们着急的。”   “梁雨听,搞不好他真的不喜欢你,你没自尊的吗?!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梁雨听确实一句没听进去,她正跟她的盟军发微信。   【梁姐姐,天问约了我晚上餐厅吃饭,时间和餐厅定位发给你了,记得按时来接手。】   【咦?他还跟我说什么,他今晚没空。】   【他那是害羞,你别管他。等你过来我就找借口闪人。】   【好盟友。】   梁雨听开着车,一路奔往凌剑扬定位给她的餐厅。   她今天的心情其实特别好。   一想到下午跟夏天问那个吻就觉得身心愉悦,任彭玫怎么在一边念叨都没用。   梁雨听停好车,进了餐厅,寻着凌剑扬给的座位号找到餐厅某角落的桌子。   隔得远远的就能看见夏天问。   好看的眉眼,精致的侧脸,连气急败坏去掐凌剑扬的样子都那么可爱。   梁雨听越发高兴地踩着高跟鞋走了过去。   但刚走到夏天问背后,就听到夏天问十分生气地吼了声。   “都跟你说多少次我绝对不可能喜欢梁雨听的!”   夏天问这话太大声,仿佛拼了命吼出来的。梁雨听的脚步顿住,连同一直停在脸上的笑容也消散去。   凌剑扬和夏天问谁都没注意到她地继续在说话。   “哎呦?真的?你要是喜欢她怎么办?”   夏天问牙狠狠地说:“我要是喜欢她我就直播吞桌子!”   “不用了。”梁雨听的声音打断两人的对话。   夏天问惊魂未定地转头,一见梁雨听,吓得身子一歪,又差点掉沙发下面去。   梁雨听这次却不像平时一样满面笑意,她冷着脸色,连声音也不热情了:“你不用吞桌子来表决心,我很知趣。放心,我虽然乐意主动,但不乐意死皮赖脸。”   夏天问瞪着眼睛看梁雨听,他能清楚感觉到梁雨听的不悦。嘴巴微微张开,但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梁雨听已经转身就走。   几乎条件反射的,夏天问赶紧起身跟了上去,他几步并作一步地往前拽了下梁雨听的手:“梁雨听!”   梁雨听回头,眼神带警告地扫了眼夏天问:“松开。”   她说:“不然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强推下基友的新文——   【《影帝也没用》by雨琳铃】   【文案】   安枫作为一个演过无数偶像剧,深谙撩妹套路的当红男星,   自认为魅力万丈、游刃有余,没理由搞不定顾笛。   可周围人看见的结果却是这样:   安枫又在撩顾笛,被拒绝。   安枫对顾笛超甜超宠,被拒绝。   安枫奉上存折和银行卡,被拒绝。   安枫脸都不要了跪着追老婆,还是被拒绝。   众人问顾笛:安枫这么浪漫简直100分你为什么不动心?   顾笛:他追我那点套路都是我剧本写烂的,0分!   第15章 请别太善妒   夏天问的手被梁雨听狠狠撇开,他感觉到梁雨听的愤怒,只能赶紧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梁雨听冷然地看着面前的人:“那你是哪个意思?”   夏天问有些结巴:“我……不知道你刚刚在旁边,如果我知道,我肯定不会说这些,惹你生气。”   “所以有些真话只能背着我说是吗?”梁雨听越加觉得窝火,“像善独一样不喜欢就直说,这都办不到吗?这么多天你都一声不吭,还各种配合我又是几个意思?耍人很好玩?”   夏天问觉得自己语无伦次:“不是,我没有讨厌你的意思。你人很好,你什么都好,你……”   听到这句“你什么都好”,梁雨听觉得更加讽刺了。   这句话是他打动她的话,最后竟然也是他拿来给她发好人卡的话。   “行了。”梁雨听打断夏天问,“是我要喜欢你的,我没怪你不喜欢我,我是没办法认同你不喜欢我,还一直含糊不清的行为。”   夏天问觉得自己越描越黑,越说越火上浇油,他在原地“我”了好几声,但梁雨听已经没有耐性听他讲话,只直接冲了出去。   凌剑扬张着嘴,瞪着眼睛,看向夏天问:“她看上去很生气。”   夏天问望着梁雨听最后离开的那个方向,不动,也不说话。   夏天问叹了口气,凌剑扬也跟着叹了口气。夏天问第二声叹得更长更大声,凌剑扬第二声也叹得更长更大声。   夏天问搞不懂凌剑扬在伤心什么,然后听到他的兄弟哀叹。   “我的游戏点卡泡汤了。”   这两天,光正律师事务所办公大厅的天花板上好似飘着乌云,气氛肃杀,人心惶惶。梁雨听所到之处仿佛都冒着紫黑色的烟,令律所一干后辈们瑟瑟发抖,不敢多言。   “重做。”梁雨听把案卷推回到实习生跟前,“文件排序排错了,归档编号不对。”   “重写。”梁雨听将答辩状甩给合作律师的律师助理,“法条引用错了,合同相对性论的观点忘写,今天下午做好,别再出错。”   “我记得我说过很多次,签收法院文件之前给我打电话,”梁雨听从前台那里收起文件,“这份判决书我本来打算拖几天再签,现在你签了,我的上诉准备时间一下就少了好几天。”   中午吃饭时,彭玫看着脸拉得老长的梁雨听:“那几个小姑娘要么还没毕业,要么刚毕业不久,胆子都小。你平时严厉,她们本来就怕你,结果你今天脸色这么可怕,我觉得她们真被吓到了。虽然你批评她们的都对,但可以不那么直白。”   梁雨听埋头吃她的饭:“是吗?我没意识到,那我下午注意一下表情。”   彭玫无奈:“所以到底怎么了?”   “没事。”   “又跟夏天问有关?”   梁雨听毫无预兆地放下筷子:“彭玫,我不舒服。”   彭玫有些没意会过来:“身体怎么了吗?”   “不是。心里不舒服。”梁雨听目光有些没焦距地看着前方,她说,“非常难受。”   梁雨听那天对夏天问的处事方式很是生气,她想她一定是近段时间表现出来的耐性太好,都让人忘了她是个有脾气的人,是个高傲的人,而且还是脾气非常之差,高傲到不可一世的人。   她很生气地训了夏天问一顿,又很生气地走了。   可是生气过后,有一些梁雨听原本没有察觉到的,非常陌生的情绪在体内滋长。   这种情绪很不好,让她透不过气,她不愿意沦陷于这种情绪,却偏偏出不来。   彭玫非常意外,她这么多年来都数落梁雨听没心没肺。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也许梁雨听没她以为的那么铁石心肠。   任她这闺蜜再强势,再锋芒毕露,她也是有感情的。   只是这种感情在以前,从来没有人让她这样深刻的体会过。   梁雨听曾经明白,别人绞尽脑汁讲的笑话,不如夏天问什么都不做地站在那里更令她开心,而她此刻也更明显地感受到,善独一万次厌恶她的言行全加起来,不如夏天问一句“不可能喜欢她”的杀伤力大。   一个她喜欢的人要让她笑就跟打个哈欠一样简单,一样轻而易举。   同样的,这个人想刺痛她,也能让她痛得比别人狠,连带着流血都比别人多。   她可以不计较他的回避,可以在他每次拔腿就跑时拽他回来,可以在他满脸不情愿的时候对他笑。一而再,再而三。可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人其实早早就打定了主意,他坚持一辈子,永永远远都不可能喜欢她。   永永远远。   夏天问依然还住在凌剑扬那里打地铺,依然每天都硌得骨头痛。   凌剑扬说:“哎呦不错,你每次感情不顺都在我这里打地铺,够凄凉,够应景。”   夏天问白了他一眼:“你别瞎起哄,我跟梁雨听有什么感情可言?你一个别说女朋友,连暗恋对象都没有的人就别在这里搅和了。”   “虽然我没谈过恋爱吧,但我看过自大城谈恋爱,也见证过你好几次被甩。我觉得你再这么下去……”凌剑扬抱臂,一直摇头,“啧啧啧……”   夏天问本来心情就不好,越加被凌剑扬“啧”得很不爽:“干什么!”   “梁姐姐这两天都没联系过你了吧?”   “……”   “不仅没联系你,你给她打电话,她也不接了对吧?”   “确实想道歉来着,但她气头上,我能怎么办?”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在这里干郁闷,我会赶紧去找梁姐姐。”   “她都说要是不喜欢她就别招惹她了,我现在该做的不应该是保持距离吗?”   凌剑扬算是服了夏天问:“你就不想想你为什么不抗拒她的接近?所以你真觉得你对她一丁点意思都没有?”   夏天问陷入犹豫,他沉思一会儿后得出答案:“没有!吧。”   “啧啧啧。”凌剑扬摇头,“成吧,那你慢慢郁闷,我不管你了。”   夏天问气得在被子里翻来覆去。   最近,夏天问也察觉到自己心情莫名的起伏。   他不知道在烦躁什么,懊恼什么。   也许因为凌剑扬太爱念叨梁雨听了,几乎一天一次地提醒他,梁雨听不找他了,不缠他了。这让他莫名的烦躁。   实际上,也不光凌剑扬爱在夏天问耳边念叨梁雨听。他上班时,周围的同事没也没少提起她。   “咦?今天那个梁律师没来啊?”   “咦?今天又没来吗?”   “最近那个梁律师怎么都不来了?”   每每有同事提起梁雨听,夏天问和善独的办公室就会变得气氛诡异。   三天后,夏天问终于见到了梁雨听。   不是他找她,也不是她找她,只是在餐厅里偶遇。   这间餐厅环境好,视野好,夏天问跟梁雨听相亲时在这间餐厅吃过好几次饭。照道理,这家餐厅的消费不便宜,他正处在经济最困难的时候,不会想来这里。可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当凌剑扬嚎着不肯吃快餐,想去吃大餐时,他鬼使神差就说了这间餐厅的名字。   他跟梁雨听从不同的电梯出来,却走到同一个大门口,便这样面对面地撞上。   夏天问不知所措地伸了个手出来,招呼还没打,梁雨听冷眼瞥了他一下,转头就往餐厅里面走。   心知他仍旧没获得原谅,夏天问无奈地垂下头去。   凌剑扬赶紧捅了捅夏天问:“兄弟,情况不妙啊。”   “什么情况不妙?”   凌剑扬赶紧指着窗户边梁雨听那桌:“你看!梁姐姐那桌坐着个穿西装的男的!”   夏天问顺着凌剑扬的手指看到窗户边那桌。果然,一个二三十岁的男人正满面笑意地跟梁雨听讲着话。   “我就说你得赶紧吧,现在好了,梁姐姐放弃你这边,又开始跟人相亲了。”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是相亲了?搞不好就是普通的客户呢?”夏天问闷声反驳,却又忍不住又往梁雨听那桌看,“再说了,这才过了两天,她哪有那么恨嫁?”   “她跟善独结束不久也立刻跟你相亲了吧?梁姐姐本来就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啊。你俩都完了,她当然去找第二春了。”   夏天问敲了凌剑扬一下:“你这都什么鬼用词,总之她不是那种人,不可能这么快就又去相亲!”   两人谈话间,梁雨听那桌的男人突然笑着起了身,独自往男士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夏天问跟凌剑扬立刻跟了上去。   洗手间里,男人一边用肩膀和脑袋夹着手机打电话,一边洗手:“朋友给我介绍女朋友,正一起吃饭呢。别说,长得还挺有气质的,我想好好发展。”   凌剑扬小声说:“看吧!我就说梁姐姐在相亲!”   夏天问惊叹出声:“她竟然真的这么快去相亲?!”   凌剑扬挑眉:“怎么?吃醋啊?”   可凌剑扬发现夏天问根本没在听他说话,只一个劲说他自己的:“剑扬,你看看这男的!尖嘴猴腮,贼眉鼠眼,一看就猥琐淫。乱,衣冠禽兽梁,梁雨听这标准也降得太厉害了吧!”   第16章 请别太凶狠   夏天问的不可置信中带着不太明显的咬牙切齿:“要相亲也至少找个条件跟以前对象差不多的呀,梁雨听这什么眼光?!”   凌剑扬拍了拍夏天问:“没准儿善独看见梁姐姐开始跟你相亲时,他也是这么想的。”   夏天问拍开凌剑扬的手:“这么替我说话,你真是我亲兄弟。”   凌剑扬好笑:“再说了,梁姐姐这新相亲对象顶多就是瘦了点而已,哪有你说的那么猥琐?”   夏天问不回话,一声不吭地盯着洗手台的男人看。   那个男人跟电话里聊得很开心:“如果这个女的拿下来了,学员那边又多了一个精彩案例可以讲,我当然得好好发展。”   凌剑扬在一边听得莫名其妙,小声问夏天问:“什么案例?”   洗手间里一时只有哗哗的水声和男人讲电话时愉悦中带些自豪的言论:“你还别给我泼冷水,这种款说起来难,也不难。女强人嘛,假装认可下男女平等,刻意多夸夸她的能力,骗到她以为你真尊重女性就成了一半了。”   男人洗完手,在旁边取了纸巾擦拭,继续跟人讲电话:“平时没什么男的愿意接近她们这种强势的,所以她们实际上会比普通妹子还缺爱,你信不信我搞点手段,一个月可以把她弄上床?”   电话里又说了些什么,男人自信得意地连笑几声:“那是,你以为我做PUA导师三年是吃白饭的?”   凌剑扬张着嘴,半天合不拢,他又不解地问夏天问:“什么是PUA?”   夏天问没答。   男人在镜子前收拾了一番,接而大步往外走。   夏天问背对门框地站在门的一侧,挡住了洗手间门的三分之一,男人愣了下,放慢脚步,打算从夏天问和门框另三分之二的空间里侧身走过去。   就在男人刚准备出门时,门口的夏天问脚一抬,踩在另一边门框上。跟设了个路障似的挡住了男人的去路。   凌剑扬再看夏天问,发现他表情已完全没了平时的懒散闹腾。   夏天问的头微垂,洗手间昏暗的灯光将他平时爽朗的侧脸拉成略带几分生硬的轮廓,紧抿的唇一点点勾勒出不悦的弧度,半低的眸子渐渐从刘海的阴影中抬起,视线缓缓地、直直地射入面前男人的眼里,瞳孔中藏着压制却随时可能倾泻的暗涌。   男人不明所以地看向夏天问,轻声问:“怎么了?”   半倚着门的夏天问忽的站直身子,他一声不吭地盯着男人,没回话,只沉着脸色往前走了步,伸手将男人往洗手间里推。   洗手间的门被夏天问用脚带上,门板移动时“咯吱”地响着,接而“啪”的一声合上,让洗手间越加安静下去。   男人一见这架势,怎么都察觉出状况不对。   他又伸着脖子,音量更小地发问,声音几乎发抖:“怎么了?”   外面餐厅的梁雨听正在不耐烦地给彭玫打电话:“彭玫你怎么回事?约了我吃饭又不出现,搞个不认识的男的来干嘛?”   彭玫在电话里叹气:“你能不能出息一点?那可是朋友介绍的一个青年才俊,搞金融的,社交圈可有名声了。要不是你不肯见,我用得上骗你过来吗?我跟你说,我可是照着你的标准找的,这人口碑没得说,绝对不会嫌弃你强势。”   “可我看他不像有什么本事,倒像个只会吹牛的傻子。”梁雨听不满地将手机换了个耳朵,“你以后别搞这些,我没打算找新的,以后也都不会相亲了。”   “干嘛不找?你不都跟夏天问掰了吗?看你这几天都不高兴,我还不是为了你。”   梁雨听没打算一直解释:“总之这个我等下会直接拒绝,挂了。”   梁雨听结束通话,看了眼时间。   她觉得彭玫弄过来的这个男人去洗手间的时间也太长了点。   正疑惑地看向洗手间时,梁雨听见到那个男人快步从洗手间里走出来。   进洗手间前还衣冠楚楚的男人此时有些狼狈,仿佛怕身后有人追赶似的,走路都有点连滚带爬的意味。   男人回到桌子后全然不同刚刚聊天时那种游刃有余,文质彬彬,他喘着粗气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收拾一边铁青着脸色交代了声:“梁小姐,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   梁雨听愣了愣,看出男人的不正常:“怎么了?”   男人神情惊慌地提起自己的包:“梁小姐,我这人不爱惹事的,尤其不惹难搞的人。你有个那么凶,那么不好相处的男朋友,怎么不早点说?害我差点被打。”   梁雨听听得一头雾水,她可不记得自己有什么男朋友,更不记得有个“那么凶”的男朋友。   男人说完抱着他的东西一溜烟地走了,剩梁雨听一个人坐餐桌上摸不清思绪。   这个时候,凌剑扬拉着夏天问从店的另一边走过来,在经过梁雨听这桌时,凌剑扬故作惊讶地转向梁雨听:“哎呀,梁姐姐,我刚刚还以为你约了人呢。怎么就一个人吃饭呀?怪冷清的。要不我们拼个桌呗?”   梁雨听冷淡地瞥了眼凌剑扬旁边的夏天问,又低头翻自己的菜单:“不用了,我爱清净。”   摆明的拒绝和疏远,梁雨听瞪了瞪眼睛,凌剑扬和夏天问就只能在旁边那桌坐下。   梁雨听发现自己翻了半天菜单也没看进去,脑子里反而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猜想。刚刚那男人的表现像是遇到了什么人,而现在这家店里,她认识的也就夏天问和凌剑扬而已。   总不会是夏天问对刚刚这个男人做了什么吧?   梁雨听抬眼,撞上隔壁桌夏天问小心翼翼看她眼神,她不禁笑自己胡思乱想。   那么凶,那么难搞。   夏天问?怎么可能?   梁雨听点的菜品简单,比夏天问和凌剑扬先吃完,也比他们先一步买单离开。   夏天问跟凌剑扬晚十来分钟出餐厅,两个人到了一楼,出了门,才发现外面竟然下雨了。   天空仿佛一瞬间开了道口子,大大的雨滴重重打到地上,在大理石地板上快速汇集成积水。   夏天问晃了晃自己的伞,眉飞色舞地跟凌剑扬炫耀:“你看,这就是看天气预报的好处。”   凌剑扬跟夏天问上班的地方是反方向,显然难以共伞,他扒住夏天问就嚎:“我花两百问你买这把伞,我不能迟到啊,迟到罚三百!”   夏天问大笑两声:“虽然我最近经济困难,但你别想我为两百块折腰。我才不要被淋得一身地回去。”   两人闹腾地抢了一会儿伞,凌剑扬想到什么,灵光一闪地松开夏天问:“算了,我去楼上逛逛。”   “干嘛?你不怕迟到了?”   凌剑扬咧嘴笑:“我机智过人,你上班去吧,就别操心我了。”   夏天问估摸着凌剑扬这么自信,肯定能自己解决,便撑伞打算离开商场,去上班。   才走到边上,就发现梁雨听一个人站在屋檐下,正皱眉看着外面的大雨。   这个商场是露天停车场,看来梁雨听没有伞就没办法穿过广场去取车。   夏天问在背后看着梁雨听,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伞。他的伞并不大,显然不够两个人合撑。   正想着是不是要去到梁雨听那边时,手机响了起来。   同事打来的电话,一开口就反复告诫他:“天问,今天下午有个会要开,你记得吧?你可千万不能迟到,一来是会扣钱,二来我听说院长也会出席会议。你知道院长本来对你印象就很不好了,你可千万别再给他抓到把柄了,不然挨骂都是小事,怕以后影响你在医院的工作。”   夏天问“嗯”了声,挂掉电话。   他当然也知道下午的会议有多重要,纵然他再散漫,还是分得清轻重。可是……不远处的梁雨听正满面愁容地看着外面,似乎也在赶时间。   不知道梁雨听是不是下午有庭,据说律师要是开庭迟到太久,后果好像很严重?   夏天问一小步一小步挪到梁雨听身边,咬了咬牙,把伞递了过去。   梁雨听在发现他时有些吃惊,但很快又冷下脸,没再理他。   夏天问苦脸,将伞伸得离梁雨听更近一些:“拿着吧,雨这么大。”   梁雨听头都没扭一下:“你该不会想拿一把伞来取巧,觉得一把伞就能一笔勾销?”   夏天问愣了下,摇头:“我不是来求原谅的,只是担心雨大,你不方便……”   梁雨听还是不爱理他:“不牢费心,也别想我原谅你。”   “但我这些天……真的没有想耍你。”夏天问跟她并排站在屋檐下,抬头看倾盆而下的雨,“我只是越跟你相处就越变得没有方向,到后来,一看见你就脑子打结,很慌张,很奇怪,很不对劲。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是合适的,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跟你的关系。”   梁雨听没吭声,夏天问便继续说:“所以我不会在这种地方耍小聪明求你原谅。是我做得不好,你生气,你不原谅我都是应该的,我自己也认为我要去做的不是求你原谅,而是把原本没做好的事情做好。”   夏天问将伞塞到梁雨听手里:“拿着吧。我不能迟到,就先走了。”   梁雨听还没反应过来,夏天问的伞已经到了她手里。她一转头,就看见没了伞的夏天问一头扎到雨里,往外面跑去。   倾盆大雨里,密密麻麻的雨水瞬间浸透夏天问的头发,衣服,裤子。梁雨听拽着伞,表情微微变化地注视着那个雨里的背影。   她下意识就叫住了夏天问:“一起撑吧?”   夏天问没停止奔跑,只回头跟她说了声:“伞太小了,会把你淋湿的。”便又继续往前面跑去。   雨越来越大,梁雨听却没办法把视线从夏天问的背影上离开。   这时候同样准备去上班的凌剑扬拎着把新伞跑了出来,看着夏天问雨里的背影嚎出声:“卧槽,他是不是傻啊!这里商场有超市,可以买伞的呀!”   第17章 请别太反复   梁雨听站原处没动,她看着夏天问越跑越远,那个身影狼狈地在雨里穿行,接着跳上一辆公交车。   注视那辆公交车慢慢开走,梁雨听不禁皱了皱眉,低头看起自己手里的伞。   “梁姐姐,你真不打算跟他发展了?”凌剑扬的话打断梁雨听。   梁雨听被问住了,她还真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她这几天是不想理夏天问,但她从来没有思考过怎么处理夏天问。   她的想法其实也很简单。   对夏天问的处事态度感到生气。明明不喜欢她,却又不敢当着她的面说,甚至还总给她错误的暗示,跟耍人玩似的。   以及……难过。向来自持毫无畏惧的她,好像也有害怕的东西了。感情跟她以前接触的所有东西都不一样,她的司考证、律师证,她手头那些原本赢面小却最终翻盘的官司,只要她肯花时间,肯拼命,她不管多累多难熬也会咬牙把它拿下。但感情不一样,感情不是付出就有回报,感情可能再努力再拼命也撼动不了一个不在意你的人,她讨厌也害怕这种她多认真多上心都无济于事的感觉。   身边的凌剑扬在拆新伞的标签,梁雨听能感觉到他在偷瞄她,似乎在从她的表情里寻求搭话的插入点。   “梁姐姐,其实在我看来,你们俩这事吧,讲不得什么严格的对错。从你的角度来说,听到那种话会生气会难过会不想理他都再正常不过了,我想大部分人听到喜欢的人这种想法都会如此。而从天问的角度而言,他还没觉得自己有喜欢上你,所以对应的反应和言语都是他自认为的那样。”   见梁雨听没对提起夏天问感到抗拒,凌剑扬便接着说:“其实天问性格太重视感情,所以反而不会很容易开始一段感情。也许普通男孩子觉得对一个女孩子不算喜欢光有好感就可以去追求,有60分的喜欢就能接吻,有80分的喜欢就能承诺一生一世,但是在天问眼里,100分都只是起点,是感情的底线。”   “我解释这么多是怕梁姐姐误会,他不是明明不喜欢你又故意不拒绝你,他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和累积才能到达到那个稍微有点苛刻的起点。”   “至于他嘴硬讲的那些完全跟我闹呢,我都不信,你更不用信了。”凌剑扬停了停,刻意让语气暧昧了两分,说:“我看他其实挺在意你跟其他人相亲的。”   一直在低头看伞的梁雨听忽的抬头,看向凌剑扬。   她试图从凌剑扬的表情和目光中分析出一二。   但她这反应似乎让凌剑扬洞悉出她的在意。凌剑扬撑开伞,故作担忧地假装自言自语:“哎呦,这么大雨,天问淋得全身湿透地去医院要怎么办啊?总不能就穿着湿衣服上完一天的班吧?他这几天本来就有点小感冒,这是要加重了……”   梁雨听被他说得表情微微变化,但没有过度体现出来。   梁雨听最后撑着夏天问给她的伞,慢慢走进雨里。   一天的工作还算顺利,但偶尔也会有些心不在焉。   梁雨听一想起夏天问那把伞就头疼,拿了人家的东西肯定得还,但两人目前这个状态,她这去也不对,不去也不对。   下了班,梁雨听索性把伞扔在副驾驶。   她受法律顾问单位的邀请,晚上得去参加顾问单位的十周年晚宴。   虽然是私企,但顾问单位这宴会厅排场很大,还请了个小有名气的地方台的主持人来镇场子。梁雨听正穿过一桌桌宴席时,忽的有个人叫住她。   “雨听。”   梁雨听停住脚步,她转过视线,发现叫她的是坐在宴会厅主桌主客位的善辉,梁雨听立刻点头打招呼:“善伯伯。”   善辉以前跟周琴在同一家国企上班,后来善辉辞职出去创业,生意越做越大。这不,从他坐在主客位就足见其身份。   善辉一见梁雨听便满面笑容:“雨听好久不见,这是又长漂亮了。”   梁雨听笑笑,习惯了跟这位伯伯的对话模式:“善伯伯也变帅了。”   善辉撇头拍了拍坐自己身边的人,语气跟刚刚同梁雨听说话时完全不一样地教训道:“干坐着做什么?打招呼啊!”   善辉身边背对梁雨听而坐的人慢慢回头,梁雨听对上了善独的视线。   善独还是像平时一样清冷,但这次因为场合的关系穿了西装。本来就好看的人被西装衬得越加英挺,只是气质也变得越加难以靠近。   善独坐着,侧头稍微瞟了梁雨听一眼:“你也在啊。”   善辉一巴掌便拍善独脑袋上,又教训道:“什么叫你也在?晚上好都不会讲了?”   善独无奈,起身,看向梁雨听,视线带些梁雨听没看懂意味的在她身上转了转,最后仍回归成平时一样冷淡:“晚上好。”   梁雨听觉得向来只教训人的善独被教训的样子有点好笑,她需要努力忍耐,才没在善辉面前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善辉则在一边道歉:“不好意思啊,雨听,这家伙欠收拾。”   善独和梁雨听没讲话,善辉则在一边感叹:“哎,你说吧,你来做我儿媳妇多好啊,偏偏我家这儿子太不争气了,你看不上。”   善独在一边冷着脸不吭声,梁雨听则越加暗自好笑。   这哪里是她看不上他?明明是当初善独看不上她。   善辉依然在一边猛给善独使眼色,还小声道:“你倒是主动点啊。”   善独眉间微蹙,有些不耐烦起来,也压低声音:“都跟你们说了我跟她不合适,你们能不能别净添乱啊?”   梁雨听倒是习惯了善独向来划清距离的态度,一点都不生气。眼见晚会即将开始,主持人提示嘉宾尽快入座,梁雨听指了指自己的座位:“善伯伯,我先走啦。”   善辉笑着点头:“嗯,快去吧。”   但梁雨听才走了两步,手被人从后面抓住。   她莫名地回头,发现拉她的人竟是善独。   善独不知道何时靠近,大大的手掌覆在她的手腕上,梁雨听不禁有些不解地看向他:“怎么了吗?”   善独好像也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表情和动作都微微停顿,接着立刻松开了她。   他将头撇到一边去:“我妈……本来要来的,但是临时有事。”   善独用视线指了指自己身侧空着的那张椅子,梁雨听却完全没意会他是什么意思。   她笑着点了点头:“那代我向秦阿姨问好。”   善独的脸上晃过丝许烦躁,这次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右手边的空椅子:“等下看晚会的话,这边视野好点吧。”   “对呀,毕竟可是王总特地给善伯伯留的主客位呀。”梁雨听夸赞地看了眼善辉,又跟两人道别,“先走啦。”   没看到身后善独有些欲言又止的表情,梁雨听一路穿过宴会厅,去到自己的位置上。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善独看见她就很不高兴的样子,好像有发不完的脾气。   另一边座位上的善独确实在发脾气。   他反复看着自己身边空着的座位,觉得怎么想怎么来气。   善辉看出儿子的情绪,在一边摇头:“啧啧,第一次觉得你确实是我儿子。”   “什么话!”   “就遗传啊。”善独抱臂,兴致不错地审视善独,“我年轻的时候也是怎么看你妈怎么不喜欢,觉得全世界女人死光了我都不会看上她。”   善独埋头喝了口茶:“我没兴趣听你们恋爱史。”   “后来我可是跪着追了好几年才把你妈追到手,想想就不容易,太苦了。所以……”善辉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善独的肩膀,“早点醒悟,少受累。”   善独越加不耐烦:“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我要是喜欢她,我老早就点头了。”   说完善独靠在椅子上:“再说我现在随时想点头,她随时超快会来我这里。说穿了我就是真的不想而已。”   善独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脑子里不自觉晃过前些天梁雨听吻夏天问的画面。   他将茶杯重重地放下,然后跟善辉说:“我真的很不喜欢梁雨听这一款。”   梁雨听吃完晚宴,跟相关负责人表示完祝福就离开了宴会厅。   她去到停车场,进到车里时,又看见夏天问那把伞。   夏天问这把伞款式很简单,就像夏天问一样直男审美。夏天问平时就不擅长打扮自己,但只有见过他打扮的人才知道,这个人底子有多好。   梁雨听看着伞,难免又开始犯愁。   她要真跑去找夏天问,可就又有点不计前嫌,甚至主动求和的感觉了。但对于夏天问的处理,她确实还没有思考出个结果来。要说不原谅他吧,仔细想想他也没做什么非得让她记恨一辈子的事,要说立刻笑脸相迎仿佛无事发生吧,她又确实还窝着股火。   正准备发动车子时,梁雨听突然想起善独。   善独就跟夏天问在一个办公室,顺手将伞给他不就好了?   这么想着,梁雨听熄了火,快步往宴会厅折返。   宴会厅里,善辉正跟这家公司的几个高层聊着天,善独则冷然地呆在另一边。   梁雨听快步走过去,笑着拍了下他:“善独。”   善独见了她,表情有些意外:“怎么回来了?”   梁雨听记得她离开并没有告知善独:“你怎么知道我走过?”   善独咳了声,转移话题:“什么事?”   梁雨听笑笑:“方不方便帮个忙?”   面前站得笔直的男人向来惜字如金:“说。”   梁雨听不确定地问:“可以吗?”   善独语气冷然:“让你说,就是可以的意思。”   梁雨听没想到善独还挺好说话,她立刻开心地将伞伸给善独:“这把伞是夏天问的,能帮我带给他一下吗?”   善独微微愣了下,刚刚还算平缓的脸色又瞬间往下沉:“就这种事?”   梁雨听莫名其妙:“对啊?”   善独又瞟了眼那把伞:“夏天问的?”   “对啊。”   善独蹙眉,甩手就走:“不帮。要还自己还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 我不吃香菇、宿雪儿、锦年几位亲的营养液~   (づ ̄ 3 ̄)づ么么哒~   第18章 请别太能演   善独还没能走出五米,被半路杀出来的善辉一把拽住回拖,两父子刻意压低了说话的声音。   善辉又在教训儿子:“人家找你帮忙你就好好帮,别说你以后可能要跟她发展,就是个普通朋友,你也不能这样啊!”   善独不耐烦地低吼:“谁要跟她发展了?!她让我给她现在相亲对象带东西!”   “哦……”善辉停了下,托腮露出一抹笑,“那你是对的,绝对不帮。”   善独抽开自己的手:“那你还拽我!”   善辉又揽住儿子:“拽你是给你制造机会,别说你父上大人不帮你。”   父子俩拉扯间又回到了梁雨听跟前,善辉满面笑容地跟梁雨听说:“雨听啊,这样都能遇到也算缘分,我都好久没见过你了,我们合个影吧。”   梁雨听笑笑:“好啊。”   善独还一脸不情愿地站着就被善辉踹了一脚,他一个踉跄,站到了梁雨听身边。   善辉还是笑着:“你们年轻人站一起,我就不站中间了,显老。”   这几天,夏天问被同事和凌剑扬念了无数次梁雨听怎么不来找他。   也不知道潜移默化还是怎么的,这些念叨搞得夏天问也不自在。走廊里护士们一旦有什么声音,夏天问就会第一个窜出去,看看是不是什么人来了。当然,梁雨听从来没来过。   这天晚上,夏天问给梁雨听发了条微信。   【你下午没淋湿吧?】   梁雨听没回。   实际上,这几天他还打过几次电话,梁雨听也没回。   夏天问莫名觉得有些郁闷,虽然说不出为什么郁闷。莫名有些垂头丧气,但也搞不明白在丧气什么。   他回了家便瘫在沙发里,一边唉声叹气地刷着他的朋友圈,一边跟凌剑扬吐槽。   “她宁愿跟那种渣男相亲也不理我,你说梁雨听是不是真的审美有问题?”   在玩游戏的凌剑扬抬起头,抿嘴:“第十六次。”   夏天问也就看起来在跟凌剑扬说话,实际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言自语:“她要换成善独我还能理解,跟中午那种人相亲,她有必要这么低就吗?你说她是不是真的审美有问题?!”   凌剑扬挑眉:“第十七次。”   夏天问愤慨完,又低头刷朋友圈,没多久便翻到梁雨听的新状态。   她好像在参加什么活动,配图有好几张,包含了晚宴的舞台,领导的讲话、一些歌舞表演和晚宴的主桌。   配字:【恭贺法律顾问单位XX公司十周年!望XX公司越走越好,越走越强,再创业绩新高!】   夏天问没太在意地一张张往后翻,翻到最后一张时眉间轻皱,他觉得里面有个人的侧影有点像善独。但照片也没有特别清晰,夏天问心想自己八成看走眼了。   凌剑扬想起什么说:“哦,对了,自大城给我打电话说他要回来了。”   夏天问“嗯”了声。   凌剑扬抱臂:“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听到,你说阿城回……”夏天问愣了下,惊呼,“他要回来了?!!!他这是在外地治好李可薰给他的情伤了?”   “没吧,我怀疑他老毛病又犯了,想回来找李姐姐来着。”   “卧槽!这没出息的!这年代谁会想吃回头草?!他这是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凌剑扬挑眉:“哦?你不会吃梁姐姐这棵回头草咯?”   夏天问想起什么,答非所问地气愤道:“你说她是不是真的审美有问题?!”   “第十八次。”   夏天问继续翻他的朋友圈,不一会儿又看见了善独的新状态。   不经意的眼神渐渐变得严肃,表面看不出什么情绪,视线却一动不动地盯着照片看。   善独的新朋友圈是一张三个人的合照,梁雨听跟善独站在一起,手臂几乎快贴上,饶是善独一脸不高兴,梁雨听却笑得非常好看。   夏天问端着朋友圈在看的同时,凌剑扬伸了个脑袋过来,发出一声惊叹:“卧槽!梁姐姐跟善独约会去了?”   夏天问表情梗了一下,声音陡然提高地吼道:“约什么会!这旁边不还站着善独他爸呢!”   凌剑扬不自觉地跟着提高音量:“卧槽!那这是见家长了!”   夏天问表情又木然了一下,接而声音更大地吼凌剑扬:“怎么可能?!善独口口声声不喜欢她!”   “你也口口声声不喜欢她啊。”凌剑扬伸手指照片里的善独,“你看,虽然这人满脸不高兴,但是眼神在偷瞄梁姐姐啊。”   夏天问立刻以快进两倍的手速拽起手机,放大照片。这一看,善独的眼神还真像是在偷瞄。   他不禁想起平时善独极少发朋友圈,这跟梁雨听的合照是善独今年这么久以来第一条朋友圈。   虽然配字就一个省略号,显得有些意味不明。   看夏天问表情渐渐凝重,凌剑扬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夏天问:“你看,你一担心梁姐姐的审美,她立刻提高审美给你看了。刚刚谁说来着,换成善独你还能理解,现在有没有觉得理解得非常到位?”   夏天问关掉朋友圈,不刷了。   脸色也跟垮掉似的,觉得越加莫名地不舒服。   “你看看别人,家长都见了,你呢……”凌剑扬叹气,摇头,“梁姐姐现在多看你一眼都嫌烦。”   “我也不是故意想惹她烦啊。”夏天问恼恼地放下手机,“她现在怎么都不肯理我,我有什么办法。”   凌剑扬叹气更重了些:“你说你吧,是不是傻子真的不会感冒啊?”   “这跟感冒什么关系?”   凌剑扬伸出一根手指,讲课一般:“我看电视里,你这种借伞给女主角,然后自己淋雨的情况,一般不都得立刻头疼发烧,然后惹得女主角担心地来照顾吗?你怎么就不感冒呢?太可惜了。”   夏天问表情抽动两下:“我身体好你还有意见?”   “你懂什么!现在你这个处境等于死路一条,只有苦肉计才能救你了。结果你不争气,感冒都不不知道感一下。”   “你以为我想感冒就感冒啊!”   凌剑扬托腮,建议:“要不……等下我俩去浴室,我帮你淋淋冷水,淋到感冒为止?你一发烧,我立刻就去找梁姐姐来照顾你。”   夏天问给了凌剑扬一个白眼。   他觉得凌剑扬就从来没给过他一个靠谱的建议:“谁淋谁有病!”   几分钟后,凌剑扬家的浴室传来夏天问和凌剑扬两个人的鬼哭狼嚎。   夏天问:“卧槽!你开这么高温度是想烫死我!”   凌剑扬:“哦,我开关打反方向了。”   夏天问:“卧槽!你家冷水怎么那么冷!”   凌剑扬:“卧槽!你能不能老实点别动!水全淋我身上了好吗!”   两个小时后,夏天问依然精神抖擞,体温稳定,喷嚏都不打一个。   凌剑扬感冒发高烧,一病不起。   第二天,梁雨听忙完手头的事,跟彭玫在办公室闲聊。   “啧啧,我觉得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你拿了伞,就欠了他人情,谁知道他这么淋着去上班,单位上有没有干衣服可换?”   梁雨听埋头刷着网购:“我也在想他会不会迟到。”   “而且也有可能感冒吧?昨天雨那么大。”   经这么一提醒,梁雨听猛然抬起头,跟彭玫对视起来。   她本来没想过淋雨会那么容易感冒,但彭玫特地一问,她不太确定了,立刻给凌剑扬发微信:【夏天问身体怎么样?】   凌剑扬过了一会儿才回复,只是回复她的语音里一直在咳嗽,声音也有气无力的:【不好,他感冒了,发烧又头疼,咳嗽不止还流鼻涕。】   说到后面,凌剑扬还打了个喷嚏。   梁雨听听凌剑扬咳得那么厉害,莫名道:【你为什么也像感冒了?】   凌剑扬沉默了一会儿,回:【我那是被他传染的!他比我还严重!】   接着又是一连串有些严重的咳嗽声。   梁雨听讲完微信,二话不说地回桌上收拾东西,并拽起夏天问那把伞,没顾彭玫喋喋不休的劝阻,再次开车前往市医院。   另一头,林晚今天大学没课,跑来医院看夏天问。   夏天问一见林晚便拽着她装可怜:“妈,你看看我这些天都瘦得,觉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你就不想你儿子吗?”   林晚纵然不忍心儿子遭罪,但还是铁了铁心肠:“你爸说得没错,三基不及格,你别想回家。”   “你这么赞同他干嘛还跟他离婚!”   “大人的事你管来干嘛?”林晚换了个话题,“我问你,跟小梁处得怎么样了?”   夏天问一听这话题,干笑两声:“好像搞砸了。”   他心虚地端起跟前的水,才喝了一口,就看见梁雨听大步从外面走进来。   受到冲击的夏天问水喝到一半呛到了,咳了两声。   这让梁雨听一进门就满脸凝重地看着他:“果然感冒了?”   梁雨听跟旁边的林晚打了个招呼,又看回夏天问身上。   夏天问见到梁雨听多多少少有些开心,他抿唇的“我没事”还没说出口,刚做完手术的善独进了门。   善独一见梁雨听,两眼一瞥,不悦道:“来还伞了?”   梁雨听转头,背对夏天问,回善独的话:“嗯。”   善独一进门就知道梁雨听拿了夏天问的伞,这让夏天问结合昨天的朋友圈,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   怎么梁雨听什么都跟善独说?借伞这种事也说?这俩人该不会真的有了什么发展?   眼见梁雨听跟善独讲话,一直背对着自己,夏天问故意咳嗽了几声。   梁雨听立刻转头看夏天问:“咳嗽这么频繁的吗?”   看来咳嗽可以有效转移梁雨听在善独那儿的注意力。   夏天问意会到这一点,立刻作势又多咳了几声:“对啊。”   梁雨听转身想去查看夏天问的情况,被善独拉了下,她又回头看善独。   没理在梁雨听背后冲他龇牙咧嘴的夏天问,善独沉声问梁雨听:“我爸上次托我找你问的那个案子,你准备得怎么样了?要不要我再去律所找你一趟?”   梁雨听还没开口,夏天问的咳嗽声又传了过来。   这次是长咳不止的咳法,越咳越大声,颇有种要咳断气的架势,仿佛梁雨听每多跟善独多讲一个字,就会更大声一个分贝。   梁雨听无奈,走到夏天问跟前,有些担心地看着:“这么严重你吃药没?看医生没?”   夏天问瞬间摊到椅子上,装模作样地扶着脑袋,两分钟前还中气十足的声音变得有些气若游丝:“啊,头疼,还没来得及看。”   善独在旁边插了句嘴:“他自己就医生,还用得着看医生?”   夏天问又开始咳嗽,咳得盖过善独的声音,可怜兮兮道:“脑袋都不清楚了,还怎么自己看病。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梁雨听皱眉,架起夏天问:“走,我带你去挂号。”   夏天问有气无力地“嗯”了声,被梁雨听架着往门外走。   林晚一个人呆原地,注视梁雨听带走刚刚还生龙活虎的夏天问。   可她一点都没有那种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的紧张感,反看着夏天问和梁雨听的背影,欣慰得快要喜极而泣:“我家的猪终于知道拱白菜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云深不知处 小天使的营养液~   谢谢各位昨天的祝福(づ ̄ 3 ̄)づ   第19章 请别太随性   梁雨听把夏天问放在走廊边的长椅上休息,自己穿过医院大厅,跑去排队挂号。   在等候的过程中,梁雨听接到了彭玫的电话。彭玫一听梁雨听又在陪夏天问,气得就差顺着电话线来教训她。   “我就知道你这一去医院准回不来。”彭玫叹气,“算了,不跟你说夏天问了,我就跟你讲下,你那个姓洛的小师弟又来律所找你了。”   梁雨听不在意地笑着应了声:“这孩子也是,怎么每次过来不给我打个电话。”   “能什么原因,怕你不给他过来呗。”   排队轮到梁雨听了,她也没再继续话题:“行了,我这边挂号呢,晚点聊。”医院另一边的走廊上,夏天问扒在墙上,小心翼翼地从转角伸出来一双眼睛,悄悄地观察着正在另一边挂号处排队的梁雨听。   事情棘手了。   挤走了善独,他自己也骑虎难下了。   夏天问拼命给凌剑扬发信息求助,不久后,凌剑扬回了他一条。   【自己给自己加的戏,跪着也要演完。】   眼见梁雨听刷完卡可能随时要回来,夏天问立刻把脑袋缩回墙后面,跳上长椅,快速用手一直搓额头,搓完自己探了下,觉得温度合适便立刻半坐半趟地摆好姿势。   见人从转角过来,他快速闭上眼睛,皱起眉头,不忘再咳上两声。   像是听到梁雨听脚步声才知道梁雨听已经过来一样,夏天问慢慢睁开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梁雨听,声音有气无力的:“我没事,你先回去吧。”   梁雨听没立刻回他,她将手伸到他额头,表情越加严肃:“这里怎么好像比刚刚还烫了?”   夏天问又假咳了几声,想打发走梁雨听:“这里我都可以自己来,你回去吧。”   梁雨听自然不答应,她一把将夏天问架起来,没给夏天问一点退缩余地地陪着他候诊,直到跟着他一起进到诊室。   一看值班的内科同事是跟自己相熟的师兄,夏天问松了口气。他给这个同事发了微信示意,请求协助。师兄很机灵,笑着说:“好好养养,也可以不打针,就开点药吧。”   夏天问忍不住在心中赞美师兄的灵活应变,他正喜滋滋地以为今天的表演可以收工时,梁雨听铁青着脸打断:“医生,他这么严重,还是打针吧!”   夏天问背对梁雨听咧出的暗喜表情来了个急刹车,可怜巴巴地看着梁雨听:“能不能不打?其实没那么严重,不用打吧……”   “你刚刚那样子叫不严重不用打针?你在开玩笑?”   尽管梁雨听这句“开玩笑”没有指责夏天问说谎的意思,但夏天问自己心虚。他立刻严肃起表情,坚决道:“严重!怎么不严重!师兄!快给我开几瓶吊水!”   师兄张着嘴,有点合不上。   他不禁在心里感叹,现在的小年轻追起女孩子来套路真多。   斟酌之下,师兄给夏天问开了些没病也可以输液的蛋白质和营养剂,还很体贴地将本就专业的药名写得龙飞凤舞,让外行人看不出来。   在将单子塞给夏天问时,师兄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夏天问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师弟啊,求偶量力而行。你来得太不是时候了,最近注射室都是实习护士,一个个扎针都还手抖,但愿不会扎你好几针还没找到你血管。”   梁雨听没听到对话内容,在一边看得莫名其妙:“你抖什么?又发冷了吗?”   夏天问勉强自己假笑:“没事。”   呆在座位上等注射的时间对夏天问而言可谓如坐针毡,他勉强安慰自己。   没关系,最恐怖的实习护士在他们外科,就是那个平时总给他送水果的谈蒙蒙。那小姑娘一针扎进肉里以后总是将针稍微从肉里抽出来一点点,不完全拔出,又继续往肉里推,没扎中,接着又拔出一点,又往里推,依然没扎中。当然,以上只算一针,而谈蒙蒙最高纪录是五针还没找到病人血管。   这么对比起来,夏天问瞬间觉得轻松多了,比起遇到谈蒙蒙的那些病人,他已经算幸运了,那挨个两三针才找到血管也不算什么。   夏天问正想着,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提着输液瓶走过来,一脸茫然地停在夏天问面前。   谈蒙蒙莫名其妙:“夏学长你怎么在这儿?”   夏天问惊呼:“你才是怎么在这儿!”   意识到这一声过于中气十足,夏天问无辜地看了眼梁雨听,又假装头疼地倒回靠椅。   谈蒙蒙笑笑:“哦,我们实习两周一轮转,现在我轮转到内科来啦。”   夏天问的表情逐渐僵硬在脸上,发出一声哀嚎。   医院的走廊上,一直传来谈蒙蒙扎针时讲话的声音。   “夏学长,你别抖啊!你抖了我越扎不中!”   “啊,你看,真的没扎中吧!夏学长你别那么紧张,你越紧张,我越扎不中!”   “啊,你看,真的没扎中吧!哎呀我两针都没扎中,现在我也紧张了!怎么办?我一紧张就扎不中!”   “呜呜,真的没扎中。”   见夏天问这针扎得跟容嬷嬷小黑屋里的紫薇一样,梁雨听看着也有点心疼。等好不容易输液瓶正常输液上了,梁雨听看了眼走廊另一头的饮水机,决定去给夏天问倒些热水。   她刚起身就被人拉住。   梁雨听回头,夏天问正用没打针的那只手握着她的手腕,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对视了一会儿。   夏天问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放开了她。   梁雨听说:“我去给你倒点热水,很快回来。”   她以为夏天问没话要说了,第二次迈开步子。   但后面的人又第二次拉住了他。   走廊很安静,安静到足够听见夏天问的呼吸声。   他看着她,认真问道:“还在生我的气吗?”   梁雨听回头看着夏天问,其实她以为,她今天陪着他一下午,已经足够体现出她不生气了。   见梁雨听还不说话,夏天问有点急了:“我那天的话不是真的。真的!所以你要怎么样才会不生气?”   梁雨听忍俊不禁:“我提要求,你就会做吗?”   夏天问点头。   梁雨听还没来得及说她不打算生气了,就看见有个护士从其他地方跑过来,走到夏天问这边:“哎呦,天问,可算找到你了。内勤让我通知你,你入住宿舍的申请被打回来了,没批。”   夏天问听到这样的消息立刻站起来,惊呼:“为什么?”   “说是院长驳回的。”护士无奈,“你都知道他不喜欢你的了,一个月得骂你多少次啊,我都担心你哪天一个不当心就被院长给开了。”   夏天问愤然:“给我间宿舍会怎样?这就是公报私仇!”   “你说谁公报私仇?”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夏天问僵硬的转头,咽了咽口水。   他觉得他最近犯太岁,在背后说人坏话总被人发现。   他们医院的院长人到中年还风度翩翩,衣着得体。听说年轻时医术了得,在一线工作时就是权威,只是性格严厉,对医院的管理也尤其苛求完美。于是夏天问这样的人,便宛如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院长冷眼看向夏天问:“院里宿舍紧张,单人间都是分配给表现优异,对医院有贡献的人。你一个三基都不及格的,我不给你宿舍,叫公事公办。”   也许训人训惯了,院长讲话很是苛刻:“夏天问,我跟你直说吧,你在我眼里很难混出什么名堂,你也还没考过医师证,回头不知道要考多少年,搞不好一辈子都考不上。你还不如早点辞职,对病人,对你,对医院都好。”   梁雨听在一边气得直冒火,就差要上前找这个院长理论,但夏天问拽住了她,仿佛还没她一半愤怒。   夏天问显然挨骂不记骂,院长一走就跟忘了院长讲过什么似的:“刚刚你还没说完,怎么样你才不生气?”   梁雨听指着那边的院长的背影:“他那么说你,你不生气?”   “他一直都那样啊,又不是他说我考不过医师证我就真考不过,我气什么?来年考过了,气的是他吧。”夏天问又问,“倒是你,怎么样才能不生我气?”   梁雨听怒气直冲脑门,脱口而出:“那你先给我把三基考好了。”   “哈?”夏天问拖长声音。   “而且不是及格,是九十五分以上。”   作者有话要说:   夏天问同学本只想演苦肉计,结果撞上了真的苦肉计,   手都要被谈蒙蒙扎穿了→_→   第20章 请别太势利   林晚一个人在医院里闲逛了一会儿,遇上院长,找他打听了下夏天问最近在医院的表现。   她跟院长一边聊着一边往夏天问输液的方向走,没走两步就听到梁雨听的声音。   “那你先给我把三基考好了。”   “而且不是及格,是九十五分以上。”   夏天问怎么也没想到梁雨听会提出个这样的条件。   他愣愣看着梁雨听,半天都说不上话来。   “不行吗?不行就算了。”   见梁雨听一副收拾东西要走的样子,夏天问赶紧叫住她。   好似下了一番决心,他咬了咬牙:“行!”   在一旁通知夏天问宿舍申请被打回的那个护士听了,不禁有些目瞪口呆。外行人大概不懂在她们医院三基95分是什么意思。也亏得夏天问一个考了二十几次三基没一次及格的人敢答应下这种话。   小护士忍不住插话:“梁律师,我们医院的三基跟其他医院不太一样。很多医院的三基题目都很简单,但由于院长的原因,我们院每期出的试卷都特别考验理解,有些人一本三基死记硬背地背完了也不一定能拿到高分。所以……95分,太高了,至少对天问来说太高了。”   梁雨听转头问夏天问:“你平时三基多少分?”   “最好成绩72。”夏天问干笑一声,声音越来越小,“其他大部分时候都五十多……。”   梁雨听挑眉:“不错,这不是及格过吗?”   夏天问表情有些尴尬:“三基的及格线不是60分,正常情况下,80分才算及格,因为老……咳,因为院长,我们医院三基及格线90分。”   护士在旁边帮腔:“对啊,别人医院可能三个月考一次,甚至一年考一次,我们医院是每个月考一次。说起来每个月考试那天我都紧张死了,生怕考不过扣工资。”   梁雨听抱臂看着夏天问:“你平时有认真复习过吗?”   “没怎么复习过……反正我每个月都因为三基不及格固定扣二百五工资,早习惯了。”   梁雨听“噗”了声,她总觉得二百五这个数字,是那个严厉的院长故意定下的。她又打量一番夏天问:“那我看也不难,你没复习都有那分数呢。好好复习好好考,就这么定了。”   夏天问张嘴打算说什么,但在对上梁雨听不容置喙的目光后又怂了下去,听话地点头闷声说了句:“好”。   梁雨听说话间,谈蒙蒙从走廊另一角走过来,端着一盘洗好的水果,站在梁雨听和夏天问几米开外,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夏天问。站在谈蒙蒙身边的还有好几个跟她关系不错的实习小护士,仿佛来给她打气似的,古灵精怪地在一边对着谈蒙蒙笑。   估计是因为刚刚扎针手法太差,害夏天问吃了太多苦头。谈蒙蒙的表情不同于她的同伴,小姑娘想靠近又不敢靠近,愁眉苦脸的。   夏天问看懂了小姑娘是送水果来表示歉意的,但他牢牢记得上次他准备拿谈蒙蒙的橙子时,梁雨听是什么反应。他可不想大庭广众又被强吻一次,于是这一次他非常有记性地转头看梁雨听,等候梁雨听的态度。   梁雨听接到夏天问询问的目光,知道这是征求她意见,便有点受用地抿起唇角。   再看看今天这小姑娘内疚到眉毛都快拧到一起了,梁雨听也产生了几分不忍。   她知道小姑娘不好意思搭话,便笑着跟谈蒙蒙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有什么事吗?”   见梁雨听主动搭话,小姑娘立刻难掩开心地快步走了过去,将手里的水果盘递到梁雨听跟前:“梁律师吃点水果吧!”   梁雨听拿了几颗荔枝,谈蒙蒙又将头转向夏天问。   小姑娘毫无意识地深吸了口气,低眉偷瞄夏天问,水果盘伸到夏天问跟前:“夏学长,你也吃点水果吧。”   夏天问笑笑,拿了几颗提子。   谈蒙蒙索性把整盘水果盘都放到梁雨听跟夏天问中间,又低头跟夏天问道歉:“夏学长,不好意思,我今天……”   见小姑娘这么耿耿于怀,夏天问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谁还没有个生手的时候呀,别在意,我皮厚,多扎几下也没什么问题。”   梁雨听也在一边附和:“我觉得挺好,他本来精神很差,又咳又没力气,你扎着扎着,他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夏天问咀嚼的动作僵硬地停了下,意识到自己演着演着就忘了自己的“重病”设定,只能干笑两声,点头:“对对,蒙蒙扎得好,师兄开的这输液效果也好,半瓶下去我就精神了!”   知道夏天问和梁雨听有意安慰她,谈蒙蒙还是过意不起:“可是……”   夏天问安抚道:“而且我觉得你还是有进步的。”   谈蒙蒙憋红了脸,摇头:“夏学长,我最近其实都练得不错了,按道理至少一半情况下可以一针就中了,我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我……”   旁边其他的实习小护士起哄:“蒙蒙不打针的时候见了夏学长就够她紧张了,还让她给夏学长打针,她三针能中算发挥超常了……”   谈蒙蒙赶紧去推自己的朋友:“就你们话多!”   谈蒙蒙不好意思地回头:“梁律师,夏学长,你们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说完,谈蒙蒙追着拿她开玩笑的朋友推了几下,跟着朋友一起沿着走廊走。   转了角,确定夏天问和梁雨听都听不见了,几个小护士讨论得更加热烈。   “不过说实话吧,夏学长这都有女朋友的人了,蒙蒙啊,我觉得你还是早点换一个暗恋对象吧。”   谈蒙蒙抿笑:“我又不一定要跟他在一起,我就看着夏学长觉得高兴。”   “啧啧啧,要不说女人恋爱起来容易没有大脑。你家条件那么好,要什么样的没有?”   谈蒙蒙理直气壮道:“哪里有比夏学长好的人?你没看外科住院的病人都喜欢他?就是因为他对病人用心,也对病人特别好。还有啊,你看我今天给他扎针,那么多针没中,他一句重话都没跟我说。”   “是是是,但你喜欢着一个有女朋友的人,怎么也不是办法啊。”   “哎呀你们好啰嗦,我都说了我就自己喜欢着,又没要怎么样。”   小护士谈话间,有个严厉的声音打断他们:“谈蒙蒙!”   谈蒙蒙吓得一怔,才看到跟前站着个人。   年轻女人满脸不悦,显然是听到了小护士们的谈话,她唤谈蒙蒙的声音充满了教训意味。   谈蒙蒙下意识喊了声:“堂姐……”   另一头,梁雨听正跟夏天问聊着天。   平心而论,谈蒙蒙的性格讨喜,梁雨听看着都喜欢:“小女孩儿挺可爱的,诶,说起来,这不就你喜欢的款吗?”   夏天问紧张道:“我什么时候喜欢这一款了?!”   梁雨听托腮:“长得跟你前女友挺像,可不就一个款?”   两个人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走廊另一头,一个年轻女人拉着谈蒙蒙的手,快步往这边走。   有道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梁雨听挑了挑眉,坐正身子,看向满脸怒意的谈一雪,和被谈一雪拉着的,满脸急切窘迫的谈蒙蒙。   谈一雪一边拽着谈蒙蒙一边训斥:“你让你爸知道不打死你!竟然被有女朋友的人吊着,现在渣男就专门骗你这种不懂事的小女孩!”   谈蒙蒙一边往后缩,一边想把手给抽出来:“不是,是我喜欢他,跟他没关系!”   两姐妹一路走到夏天问这边。   谈一雪低头,发现谈蒙蒙朋友口中的人竟然是夏天问,整个人都愣住了几秒。   在经历了短暂的惊讶之后,谈一雪原本就大的怒意越加沸腾,不自觉地大声谴责:“为什么是你!”   夏天问有段时间没见过谈一雪了,上次还对他好言好语说记着他好的人,这次一见面就吼他,夏天问还真没搞懂什么节奏:“一雪?”   “是因为我吗?!”谈一雪不可置信地看着夏天问,“你是记恨我,就找我堂妹出气?”   夏天问一愣一愣的:“什么?”   “装什么糊涂?!”谈一雪不耐烦地吼道,“还是你听说我堂妹家有钱就想着有机可趁?!”   “夏天问,我跟你说,你这家世,连我都配不上,你就别想高攀我堂妹了,你做梦!”   梁雨听在一边听得发笑,她慢慢将右腿架到左腿上,斜视谈一雪,语气冰凉:“你当我死人呢?夏天问在跟我相亲,我坐在这里,他犯得着找其他人?”   谈蒙蒙赶紧道歉:“对不起,梁律师,是我没讲清楚,家里人误会了。”   谈蒙蒙赶紧拉谈一雪:“堂姐!别这样!那么多人看着呢!夏学长都不知道我家境情况的,怎么可能存什么心思?!走吧!堂姐!走吧!”   谈一雪怒气冲冲地甩开谈蒙蒙的手,教训她:“就你傻不拉几的以为别人不知道!人心隔肚皮,到时候你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吵什么呢?”清冷的声音穿过走廊,打断几个年轻人的争论。   谈蒙蒙回头,看见是向来严厉的院长,赶紧紧张地鞠躬喊了声:“院长。”   她一个实习生,可不想吵吵闹闹地,让本就要求严格的院长对她留下什么不好印象:“不好意思,院长,我家里人误会了点事情,我马上带她走。”   毕竟是医院,不适合吵闹,夏天问怕谈一雪打扰到周围其他病人,也上前一步跟谈一雪解释:“一雪,我没打过蒙蒙家里的主意。你赶紧回去吧。”   “我让我回我就回?你当医院是你家开的?!”谈一雪仍旧怒意不减,“你总不会告诉我,你不图蒙蒙家世,就图她傻兮兮的好骗?你以为我会信?”   任夏天问再好脾气都几乎快要没了耐性:“我为什么要图她家世?你跟我相处的时候难道觉得我是个看重那些的人?”   谈一雪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哪里知道你看重不看重!”   梁雨听气笑了:“谈一雪,你这么说其实只显得真正看重那些的是你自己。难道说你之前分手找了一堆理由都假的?真正的原因是介意天问家里做教授的,算不上太富裕。”   “是!”谈一雪理直气壮,“他家稍微好一点,我都抱着他不放了。”   夏天问倒抽了口气。   谈一雪气恼道:“所以夏天问,你都别想打我家堂妹的主意,你什么家庭状况自己没点数吗?真不知道你父母怎么教你的!”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院长声线冰冷地打断谈一雪,视线锋利而冷淡。   场面一时陷入短暂的安静。   谈一雪愣愣看着那边五十多岁却仍旧器宇轩昂的院长,搞不清楚这位有身份有地位的长辈为什么突然跟她道歉。   院长还是声音冰凉地看着谈一雪:“都是我,没教好我儿子。”   周围越加安静了。   夏天问以为他爸一辈子不会在医院里提及他俩的关系,不免有些意外:“爸?”   谈一雪被这一出弄得整个人都反应不过来。她一直只知道夏天问被他那个做教授的单亲妈妈带大,从来没有了解过夏天问父亲那边的情况。   现在是要告诉她,夏天问的爸爸竟然是个院长?为什么他从来没说过?   看着谈一雪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难看了下去,夏应厉冷笑:“还得谢谢你嫌弃他父母没用,甩了他。”   第21章 请别太自信   走廊里两个刚好在场的护士不免都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院长虽然严厉,但到他这个位置,每天忙医院的各种管理都够花时间了,哪还有兴趣和注意力去盯着个不起眼的年轻医生天天骂?在旁人看来,她们都以为夏天问是哪里惹到院长了,才招得院长处处看他不顺眼,搞了半天,竟是这样的原因。   以前她们就私底下吐槽过,说院长训夏天问跟训儿子似的,现在一看,院长还真是在训儿子。   一边的梁雨听也睁大眼睛看着夏应厉,有些震惊也有些庆幸。   想起刚刚夏应厉训夏天问时用词那么狠,那么过分,她气得差点撩袖子上去跟夏应厉对峙。还好夏天问当时拉住了她,不然她这是要一开始就把夏天问的亲爸给得罪了?   梁雨听现在想来,觉得夏应厉语气不留余地,可能一方面含着些父母恨铁不成钢的严厉,另一方面也或多或少带着些激将的意味。可惜夏应厉的对手是早就油盐不进的夏天问,大概没能让夏天问体会到夏应厉望子成龙的心情。   夏应厉吩咐在场的护士不要到处议论,让她们各忙各的去,谈蒙蒙也终于把表情木然的谈一雪给拉离了现场,走廊里便只剩下坐在椅子上的夏天问、梁雨听跟另一头站在一起的林晚和夏应厉。   梁雨听礼貌地跟林晚和夏应厉都打了个招呼,但林晚跟夏应厉点头回应后都不说话,只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唇边还都带着些许看上去像是笑意的弧度。   他俩看她的目光含着梁雨听读不懂的赞许和满意,令梁雨听更加茫然。   林晚贴到夏应厉耳边低语什么,夏应厉默默听着,过后盯着夏天问看了会儿,又看了眼梁雨听,声音还是冷淡地转向林晚:“等他真及格了再说吧。”   林晚不满地瞪了夏应厉一下:“你永远都不会鼓励人!天天都只知道骂,也不想想几时把他骂上进过?”   夏应厉冷眼看林晚:“那你天天哄着他,惯着他,他上进过?”   “我都听你的意见把他赶外面去了,我哪里惯着他了?”   刚刚气氛还很好的人,瞬间又吵了起来。   林晚跟夏应厉话不投机,说了几句后便一人选了一边,大步走掉了。   梁雨听在一边看得很是无奈,她抬头看了下夏天问的输液瓶,还有些时间才能输完。   手机突然蹦出来彭玫的一条信息:【你那个季同小师弟又来律所找你,又扑了个空,问你什么时候跟他去打篮球呢。】   梁雨听快速回了个:【好。】   她推了推一边的夏天问,继续刚刚的话题:“叔叔为什么从来不在医院承认跟你的关系?刚刚看他还在吩咐听到的两个护士保密。”   夏天问靠在椅子上:“他让我自力更生,不准沾他的名号。”   “为什么?”在梁雨听看来,夏天问可不会仗着这个就怎么样。   夏天问瘪了瘪嘴:“用我爸的话说,就算我不借着这个发挥,其他讲人情的,怕事的,爱拍马屁的人可能都借着这个发挥,到时候这些人,该骂我的不骂我了,该严格的不严格了,会让我更没出息。”   “你跟你爸关系不好吗?”   夏天问一说起这个就来气:“我们这不叫关系不好,这叫他单方面不看好我。要不然我怎么说他不给我宿舍是公报私仇呢。就是他把我从家里给赶出来的,他哪里会肯另外提供给我住处。”   “那你也别这么说。叔叔看上去还是挺关心你的,要不然也不会打破向来的坚持,表明身份地亲自出面帮你讽刺谈一雪。”讲到这里,梁雨听拍了夏天问一下,“所以,你还是赶紧先把三基给弄好了,别尽让叔叔阿姨失望。”   夏天问闷声点头:“哦。”   梁雨听抱臂:“为了防止你又懈怠,周末我去验收。”   夏天问又拖长声音:“啊——”   梁雨听扬了些声调:“有问题?”   夏天问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   两天后,夏天问跟原城、凌剑扬的三人微信群开始滴滴滴响个不停。   原 城:【我回来了。】   凌剑扬立刻发了个抱大腿的痛哭表情。   【自大城你可算回来了!你家屋子大,你赶紧把天问给领走吧!我被他折腾得又要给他做打手,又被房东骂单身公寓住两个人,又要感冒发烧的,命苦极了。】   原 城:【叫他来。】   凌剑扬:【哦,对了对了,我跟你说,李姐姐好像没在南斗上班了。】   原 城:【我知道。】   凌剑扬:【你刚回来就知道?!】   原 城:【刚回来就遇上了。】   凌剑扬:【啧啧,我已经想象得到你打脸又跟她和好的样子了。】   原 城:【没可能。能不能不提她?】   凌剑扬:【行行行,不提她。我们都好久没见面了,什么时候约啊?】   原 城:【随意,你们定。】   凌剑扬:【明天!】   原 城:【可以,天问人呢?】   凌剑扬:【在墙角看书呢。】   原 城:【看书?】   凌剑扬:【说出来吓死你!看题库呢!我去问他明天有没有空。】   一分钟后,一直没在群里冒头的夏天问在群里出现了。   【我要复习,直到这个周末之前都没空。阿城,下周再约。】   夏天问说完又消失了,任原城和凌剑扬在群里聊什么都没反应。   刚回来的原城目瞪口呆地问凌剑扬;【我几个月不在而已,他中邪了?】   不光夏天问的两个发小觉得吃惊,这几天,夏天问周遭的人都像看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善独发现夏天问中午不午睡地抱着题库做题时,他看呆到自己手里的水都忘了喝。   夏应厉发现夏天问下班后去了医院图书室看书时,准备好骂他业余时间不上进的话也只能硬吞了回去。   林晚发现夏天问没玩游戏而是在看书时,感动得直点头,高兴到转头就给夏天问打了几个月的生活费。   一周很快就过去,周末时,夏天问给梁雨听发了条短信,问梁雨听去哪里见面,梁雨听只回了三个字。   【来我家。】   夏天问研究了很久都研究不出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只能怀着忐忑的心情,特地把自己收拾了一番,照着梁雨听给的地址,跑去了梁雨听家。   才站在梁雨听大门口前,还没敲门,里面的人已经过来迎接了。   开门的是一个夏天问完全不认识的男孩子。大学生模样,眼睛水灵又漂亮,穿着身一身休闲宽松的运动服,阳光、爽朗。不知道为什么,夏天问觉得这男孩子有点眼熟。   男孩子特别热情地招待夏天问进屋:“哥,快进来。”   站在男孩子后面的梁雨听笑笑:“愣着干嘛?进来啊。”   夏天问一愣一愣地进了屋:“阿姨不在?”   “跟我干妈逛街去了。”   夏天问又看向那个男孩子,问梁雨听:“这位是?”   “我干弟弟,洛季同。”梁雨听转头,“季同,叫天问哥。”   一边的洛季同笑得热情:“天问哥。”   梁雨听对夏天问笑:“进来我书房吧,我找人弄了套题目,你做做。”   “哦。”   对于梁雨听要验收这件事,夏天问其实多多少少有点自信。他读书时就这样,平时不勤奋,期末全靠抱佛脚。但只要抱了,他的成绩都不至于太难看。   而这些天他把三基翻了一遍,又做了不少题目,平均自测分数已经还可以,相信梁雨听验收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来,但拿到梁雨听给的试卷以后,夏天问才隐约感觉出,这套题目很“刁钻”,他做起来依然吃力。   梁雨听在一边“监考”,夏天问在书桌上奋笔疾书。只是试卷难,夏天问做得比平时久一些。   洛季同在外面闲得无聊总从外面探头进来,每次进来都笑呵呵的,热情得不得了。   “天问哥,雨听姐,我洗了水果,要不要给你们一点?”   “天问哥,你们俩渴吗?帮你们倒杯水吧?”   “哪有让客招待我的道理?”梁雨听笑起来,她起身:“水果我去洗,季同,你帮我监考。”   洛季同笑呵呵道:“好。”   梁雨听出了书房,留下夏天问跟洛季同在书房。   他从题目里抬起头来,打量一番洛季同,忍不住好奇地问他:“你多大了?”   洛季同没答。   夏天问疑惑地注视面前的男孩子,突然发现梁雨听不在后,刚刚还热情似火的洛季同,好似瞬间就变了个人似的,冰冷得透着凉意。   洛季同高高的个子倚在桌子边上,低头俯视坐着的夏天问,唇边抿着揶揄和讥诮:“这么快就不认识了?”   夏天问莫名地看着面前的人,完全没理解这小伙子什么情况。   “我提醒你一下吧。”洛季同笑,“差不多三个月前,你在我们学校被人按在地上打,我陪雨听姐帮你把人赶走的。”   “哦……”夏天问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当时太混乱,我没太看清。”   “不过你不记得也没关系。”洛季同坐到椅子上,嗤笑一声,慢慢靠近夏天问,一字一句,“你只需要记得,雨听姐没你份,她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三,洛季同小朋友,之前的出场不太明显,估计会被人忽视。   披着虚假小奶狗皮的真丶小狼狗。   第22章 请别太幼稚   洛季同倨傲地看着夏天问:“雨听姐的母亲是我干妈,我吧,算是跟雨听姐一起长大的。我高考志愿特地填了雨听姐的大学,专业也跟着她选了法律。再过两年,等我毕业了,就会去雨听姐的律所工作。”   洛季同说着笑了下,故意将语速放慢,把重音咬得特别清楚:“所以我劝你,最好识趣地,离她,远一点。”   “当然,你要是不识趣呢,出门的时候就得记得要小心点。”洛季同悠哉地靠在椅子上,晃动着他的二郎腿,“因为别人都说我这人有点混,不知道我哪天会不会一个不小心把你堵在哪条巷子里,又一个不小心,把你弄伤了。”   洛季同曾经目睹过夏天问被人按在地上打的样子,今天又看到夏天问对梁雨听这副唯唯诺诺、言听计从的德性。像夏天问这种怂包,他当然很不放在眼里。一翻狠话放下来,他估摸着这怂包就算不吓得屁滚尿流,也该老实听话,不敢妄为了。   洛季同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子,看向夏天问,却发现夏天问也看着他,神情平静得出奇。   不光是平静,慢慢的,夏天问抿起唇,表情越来越像在憋笑。   几秒后,夏天问真的“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笑完后又一边努力憋笑,一边绷不住地反复笑出来。   洛季同不知道夏天问到底在笑什么,但很明显是在笑他。他被搞得有些没底又有些生气,刚刚那副游刃有余的表情不免变成恼羞成怒的吼声:“你笑什么!”   “不好意思。”夏天问笑了两声,坐直,将试卷合上,不急不慢地放下手里的笔,“那我不笑了。”   夏天问手里的笔杆落到办公桌桌面,发出清脆的声音。这声响就像个奇怪的开关,洛季同的视线里,夏天问眸子里的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去,最后变成洛季同完全没见过的眼神。   那双瞳孔,沉沉的,静静的,如一滩深沉的湖水那样映着他的身影。甚至,冰冷的,锐利的,还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   可这眼神似乎只是一瞬,稍纵即逝。   洛季同一转眼,夏天问的眼神又变得吊儿郎当,没点正形。   洛季同一时都分不清,刚刚夏天问那个眼神是错觉,还是他印象中没用又好拿捏的夏天问是错觉,他开始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对面的夏天问看着他,勾了勾嘴唇,又笑了。   洛季同这次完全炸开了,气得一脚踹了下桌子:“老子问你到底笑什么!”   桌椅被踢得小幅度移动了下,发出桌底摩擦的声音。   夏天问却看着更好笑了:“不好意思,你不能怪我。”   他一边将办公桌推回原位,一边乐得更没有顾忌地耸动肩膀:“因为看见你刚刚呲牙咧嘴的样子,就像看见一只吉娃娃在冲我叫一样,超凶的,真是吓死我了。”   说完,他还有模有样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嘲讽意味十足。   洛季同气得直接窜上桌子,一把拽住了夏天问的衣领。   “喂喂喂。”夏天问拉了下洛季同的手,目光指向门外,示意洛季同,梁雨听随时会进来。   洛季同看向门外,顿下几秒没动,最后万分不甘心地恶狠狠放开了他。   夏天问挑眉:“小弟弟,你还没成年吧。”   “你故意的?!我刚刚说过我今年大二!”   “可我看你就是没成年。”夏天问表情笑咧咧,声音却是冷的,“如果你认为感情的事是靠私下威胁或者你打得过我就能占据高地,那我不介意帮你重新树立起成人的世界观。”   “你想拿年龄来压我?!”洛季同扑上去就将夏天问甩墙上,“我跟你说我没在开玩笑!等下你给我记住!雨听姐洗好的水果全部是我的!你不准吃!雨听姐半径一米内都是我专属!你不准接近!做完题目赶紧给我滚!别让我看见你跟她有任何亲近举止,懂吗?”   夏天问听得气笑了。   “你他妈又笑什么!”洛季同狠狠按住夏天问,可话没说完,就被夏天问一拳给抡开了。   洛季同被抡得退了一步,半天没反应过来。摆明打不过他的人,竟然敢跟他动手?!   两个人哪里还管得着梁雨听在外面,扑到一起就打成一团。   从墙边打到桌子边,又从桌边打到地上。   洛季同使力将人压身下,拳头直接往脸上招呼:“听到没?敢碰雨听姐你就死定了!”   下面的夏天问一边嚎一边反掰他手指:“老子以前跟专门打架吃饭的南星阔互殴都没怕过!你这几斤几两?以为我打不过就会怕你!”   洛季同感觉胳膊一疼,惨叫一声:“卧槽!你掰手指就算了,你他妈还咬人?!”   “我不咬你我等着给你揍吗?!”夏天问趁着洛季同吃疼立刻翻身起来反扑洛季同。   洛季同气得说不出话来。这就是夏天问所谓的成人世界观?!洛季同觉得自己幼儿园都不这么打架!   为什么会有人打不过他还敢这么态度嚣张,语气蛮横,仿佛能跟他大战三百回合?洛季同第一次觉得这么头疼。他抬起膝盖就给了夏天问一下,两个人再次打得难舍难分。   梁雨听在外面一边洗水果一边跟彭玫打电话。   彭玫没好气:“大周末的你不出去玩,竟然跑去监督人学习?你是找男朋友还是找儿子呢?”   梁雨听将葡萄一颗颗摘下来泡到水里:“反正季同过来了,我一样没办法往外跑。”   彭玫忍不住吐槽:“成,你这是捡了俩儿子。”   梁雨听笑起来:“再说天问以前在学校也不差啊,他就是太懒散了。”   “要我说他至今都没主动过,也不知道你图什么。”   梁雨听关上水龙头,笑:“图他美色。”   “……”   确定两盘水果都洗干净了,梁雨听一手端着盘葡萄,另一手端着盘梨,快步往书房走去。   书房房门紧闭,却能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叮叮咚咚的响声,伴着模糊的夏天问、洛季同说话的声音。   梁雨听两手都是水果盘,在门外喊了声:“季同,帮我开下门。”   刚刚还嘈杂吵闹的书房瞬间安静了。叮叮咚咚的声音没有了,夏天问和洛季同讲话的声音也没有了。   梁雨听疑惑地又喊了声:“季同?”   门内传来慌忙跑动的声音和拉椅子的声音,洛季同好半天才说:“啊,雨听姐,等一下,马上来了!”   门开了,洛季同扯了扯自己有点发皱的衣服,笑得人畜无害地看着梁雨听,接过其中一盘水果,声音软腻腻的:“这么快就洗好了呀。”   梁雨听皱眉,将视线投到房间里面。书桌那边,夏天问头发不知道为什么乱糟糟的,但正在埋头做题,一副认真到毫不分心的模样。   刚刚房间里的争斗就像没存在过,一分钟前还表情凶狠的两个人,此刻又是一个怂包,一个乖巧。   洛季同在梁雨听背后冲夏天问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用以警告夏天问记着离梁雨听远点。夏天问抬起头,冷笑一声,扔了笔。   梁雨听莫名看着夏天问:“干嘛不写了。”   夏天问顶着个特别甜的笑容站起来,走到梁雨听跟前,接过梁雨听手里那盘葡萄,柔声道:“雨听,辛苦了。”   梁雨听被这肉麻的声音搞得一身鸡皮疙瘩,音量都高了好几分:“你吃错药了?!干嘛突然去掉姓?”   夏天问将水果盘放下,站到梁雨听身边,刻意看了眼梁雨听身后咬着牙瞪他的洛季同,又站得离梁雨听更近了些:“等下做完题目,一起去看电影怎么样?”   梁雨听眼睛一横,皮笑肉不笑地问:“考不到95分你还想看电影?”   夏天问的笑僵化在脸上,灰溜溜地回了座位,做题目。在旁边看着的洛季同乐得直笑。   夏天问不满地看了眼洛季同手里的梨,又转头轻声叫梁雨听:“雨~听。”   梁雨听一巴掌乎到夏天问脑袋上:“给我好好说话!”   夏天问挨了下也不恼,还是顶着个特别甜的笑容:“我想吃梨。”   他指了指洛季同手边的水果盘,轻声细语:“你方便帮我削一个吗?”   梁雨听不禁想起彭玫吐槽,说夏天问不够主动,这下好了,夏天问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真马上主动给她看了。   但这么个主动法,梁雨听觉得自己可能随时忍不住一拳打夏天问脸上。   梁雨听没好气:“带皮吃不就行了,削什么削?!”   夏天问还是笑:“雨~”   “打住!我给你削!”   梁雨听头疼地咬着牙,走到洛季同身边拿了个梨,快步出了书房,去拿客厅茶几上的水果刀。   梁雨听不在了,洛季同扔了梨就走到夏天问跟前警告他:“你真把我话当耳边风是不是?”   “那怎么能当耳边风?每一个字我都认真记下来了。”夏天问拍桌站起来,探身靠近洛季同,“不准靠近梁雨听?不准吃她洗的水果?还有啥?别让你看见我跟她有任何亲近举止?我今天不把这几件事情做全了,我就不叫夏天问!”   第23章 请别太主动   梁雨听坐在客厅沙发上给夏天问削梨,一边削皮一边回想刚刚夏天问喊她“雨听”的样子。   老实说,当时听起来不习惯,浑身不自在,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样一个人坐在茶几前回想了一会儿,却又忍不住乐了起来。   夏天问难得的亲近自然让她心花怒放。梁雨听觉得,夏天问那好看的脸,配那语气,那称谓,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表现怎么可爱。   梁雨听忍不住给彭玫发了条微信。   【我家天问打你脸了,你前脚说他不主动,后脚就主动给你看了。】   在律所加班的彭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就使劲秀吧你。不过……他这主动得也太突然了吧,一点迹象都没有就开始了,别是有啥其他企图。】   梁雨听笑起来,自信地拨了拨自己的头发。   【胡说,他肯定喜欢我。】   聊完天,梁雨听满意地把手机揣进兜里,越想越乐。   她哼着歌,拿起她削好的梨,一路往书房走去。   才进门就听到夏天问信誓旦旦地跟洛季同说着:“不准靠近梁雨听?不准吃她洗的水果?还有啥?别让你看见我跟她有任何亲近举止?我今天不把这几件事情做全了,我就不叫夏天问!”   梁雨听挂在脸上的笑像慢放镜头一样,渐渐归于严肃。   夏天问面对洛季同时怄气的表情、赌气的语气,让梁雨听突然意会过来夏天问刚刚靠近她,问她要水果,表示亲近的种种行为,原来果然有独特的诱因。   她笑着看向夏天问,声音缓慢而带着压迫性地问:“你再说一遍?”   刚刚还气势迫人,仿佛一个能打十个的夏天问吓得一个激灵,脚下一软。   洛季同见到梁雨听,立刻乐得小步跑过去,跟在梁雨听身后,幸灾乐祸地煽风点火:“雨听姐,你这也不知道找了个什么相亲对象,跟你亲近不是因为本身想亲近你,就单纯想跟我赌气。”   夏天问瞪了眼洛季同,又转头看梁雨听,手忙脚乱地摆手:“不是!”   洛季同说得眉飞色舞,理直气壮:“怎么不是?一般人与人之间的亲近都是循序渐进的。雨听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刚刚都还一副怕你怕得要命的样子,突然那么主动,你不觉得奇怪吗?还在学走路的人突然就跑了起来,绝对不正常呀。”   “闭嘴!别在这里胡说八道!”夏天问气得扑上去就要揍洛季同。   洛季同赶紧往梁雨听身后躲,不忘继续添油加醋:“雨听姐,别怪我爱说实话。要是一个人亲近我不是因为本身喜欢我,本身不自觉想靠近我,而是基于别有缘由,那我一定转身就走。”   洛季同说着露出嫌弃的表情,还有模有样地摇了摇头:“啧啧,他这行为吧,就是那种本来不赶时间地开着车,但沿路遇到个别了他车,还超了他车的人,突然就好胜心作祟,路躁症发作,死活不肯认输地跟着尬车,跟着你追我赶。”   洛季同在一边说得正开心,企图寻求梁雨听眼神认同时,梁雨听冷冷地转头,横了他一眼,让洛季同立刻收起了嘚瑟的笑脸。   洛季同并不是第一次挑衅梁雨听的相亲对象,平时梁雨听都一副当他小孩子,不懂事的态度,从来很少管他怎么闹腾,但这次这眼神,明显透露出了严厉和冷意。   洛季同心觉不妙地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喋喋不休,他小声道:“我,我去帮你把水果盘收了。”   说完,洛季同端着两个水果盘,一溜烟地跑了。   夏天问见梁雨听没有附和洛季同,不禁松了口气,笑道:“你不生气吧?”   梁雨听看着他,语气听不出情绪:“不生气。”   夏天问越加高兴了,他直接伸手接过梁雨听手里的梨,美滋滋地啃起来。啃着啃着,夏天问觉得身上浑身不自在,一抬头,发现梁雨听仍面无表情地一直盯着他看。   夏天问咽了口口水:“怎么了?”   梁雨听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你要怎么个亲近法?”   夏天问欲哭无泪。   这绝对是生气了呀……   他放下梨,收起笑脸,灰溜溜跑回桌子上做题。   梁雨听抱臂看着他:“嗯?不亲近吗?不亲近你等下可是得改名了。”   夏天问干笑两声,递出试卷,企图转移话题,夸张地说道:“诶!你看,我写完了!哇,你这题目哪里弄来的?我觉得我们医院的题目已经够刁钻了,你这题目比我们医院的还难。”   梁雨听完全没吃这套,还是冷冷看着他。   夏天问赔笑:“要不,你先看看我得了多少分?”   梁雨听接过试卷,翻了翻:“我不知道正确答案。”   夏天问莫名其妙:“那你让我做?”   “我邻居弄的题,到时候他帮你看分数。”   “你邻居?”   “嗯,我以前法律咨询上帮过他一些忙,现在算是他还我人情,我让他帮你突击,加强下。”梁雨听收好夏天问的试卷,“本来今天约好他过来的,但他临时有事,突然来不了,得明天才有空了。”   “什么人啊??有那么厉害?”   “我只知道他读书的时候就拿了不少奖,现在他医院里也把他当头号人才培养着。我问过他平时三基多少分,他说满分,一次99分都没有。”   夏天问撇嘴:“有没有那么厉害啊?我们医院也没有哪个医生能一直满分啊。不会是看上你了,跟你吹呢?”   梁雨听抱臂看着他:“他有女朋友。”   “哦。”   “总之,今天开始,你除了上班,都得来我这里做题,我邻居有空的时候就会来我家,帮你加强下。”   梁雨听说完抽开抽屉,将里面两本书那么厚的试卷翻出来,冷声道:“继续做。”   难得的休息日,夏天问还以为做完一套试卷就能休息了,这下只能苦着脸,犹豫地说:“这么多,做一天也做不完吧。”   梁雨听瞟了眼:“做不做?”   夏天问接过试卷,坐直:“立刻做!”   晚上,凌剑扬等了好久都没等到夏天问回来,就在他以为夏天问今天怕是要住梁雨听家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夏天问的敲门声。   夏天问像个幽魂一样飘进来,倒在沙发上就不动了。   凌剑扬好笑地走过去,踢了踢沙发:“约会怎么样啊?”   沙发上的夏天问有气无力地看着天花板放空:“做了一整天的题目,眼睛都花了。”   凌剑扬搞不懂:“为什么?”   沙发上的夏天问想起洛季同煽风点火的样子,欲哭无泪:“她肯定生气了!”   听完夏天问的描述,凌剑扬一边叹气一边拍夏天问的肩膀:“你吧,就是宅男向美少女恋爱游戏里最蠢的玩家类型,开头撞上个初始好感值极高的女主,只要伸个手指头就攻略下来通关的,你却开始猛选一连串减好感的选项,跟踩雷似的,连环炸。”   夏天问愤然:“说来说去都是小屁孩挑事!”   他恼恼地撑着下巴:“你说梁雨听怎么什么年龄段都能招惹?小那么一大截的喜欢她,大她几岁的善独也喜欢她。”   凌剑扬挑眉:“所以说你最没优势啊。你看,年上会疼人,年下很粘人,年龄的反差萌也能带来感情助攻。你呢?同年,啧啧,一点卖点都没有。”   夏天问无语地看着凌剑扬:“你是我这边的还是善独那边的?怎么专DISS我?”   凌剑扬挑眉:“这怎么能算DISS呢?我只是说你跟梁姐姐年龄一致,不如年上年下有萌点而已,怎么就DISS你了?”   “……”   凌剑扬一把揽住夏天问:“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梁姐姐了吧?”   夏天问沉默了。   凌剑扬很满意地点头:“诶,不错,进步了,没立刻说打死也不喜欢梁姐姐了。”   夏天问把凌剑扬的手拍开:“我怎么觉得你比以前还八卦了。”   凌剑扬嘿嘿笑了两声:“我这是关心你,之前有个人怎么说来着?绝对不会喜欢梁雨听,如果喜欢了怎么样来着?”   “就你话多!”   “我不跟你开玩笑。你再这么下去,煮熟的鸭子也能飞。哦,你也不是第一次把煮熟的鸭子弄飞了,以前你喜欢叶姐姐,守着叶姐姐三年,她选了她初恋。后来你好不容易跟谈一雪好上,她又选了别人。”   夏天问无奈:“你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凌剑扬想到什么,聊得更加有兴致:“说起来,谈一雪知道你爸是院长以后什么反应啊?我有点期待。”   “我没注意她。反正又不是什么特别的事,要什么反应?”夏天问觉得好笑,“总不会她知道这个,就不跟我分手了吧?”   夏天问话还没说完,微信手机响了一声。   他掏手机,打开屏幕,是谈一雪发来的微信。   【天问,我很想你。】   第24章 请别太善变   梁雨听把夏天问一天做完的试卷交给邻居,再洗漱完,已经很晚了。   她出浴室门,正擦着头发时,手机响了起来。   陌生号码。   梁雨听看了眼时间,晚上十二点。   做律师这一行,这一点尤其烦人,私人号码挂在各种法律咨询网站或者律师网站,总是要应付很多个毫无意义的咨询电话。这群人从来都只想做免费咨询,还要求免费咨询有付费咨询的服务和详细度,恨不得律师免费告诉他一个案子所有的突破点和操作方法,说穿了,只想“白嫖”。   免费咨询倒也没什么,可有些人从来不管时间,逮着想找你的时候就给你打电话,半夜三更、休息日、或者天还没亮。一接起来,又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完全没有紧张到那种程度。   梁雨听不爱理,直接挂掉了。   只是通话挂掉不到两秒,同一个号码的来电又响了起来,梁雨听蹙眉,又按掉了一次。   到电话第三次打来,梁雨听确定对方可能真有急事时,她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喂,梁律师吗?”   “我是。”   “我是谈一雪。”   梁雨听一听这名字就觉得没啥好气,她搞不懂谈一雪这个点找她能做什么,总不可能做法律咨询吧。只是这架势怎么看都是特地去网上搜过她的联系方式,显然有事。   “我想了很久才决定给你打这个电话。”谈一雪这次语气难得的客气,还轻轻笑了声以示友好,“虽然本来也是可以不打的,但我觉得,我还是应该表达下客气和诚意。”   梁雨听觉得好笑,她想不出来谈一雪跟她之间能怎么客气:“你说。”   “我跟医院里的人打听过,我知道你在倒追天问。”谈一雪停顿了一下,“梁律师,我跟天问应该会复合。”   “哈?”梁雨听怎么听怎么荒诞,“谈小姐,你要是没事我就挂了,够晚了,我困了。”   谈一雪赶紧道:“我认真的!”   梁雨听不在意地嘲讽:“所以呢?”   尽管梁雨听这么不客气,谈一雪的语气倒是诚恳得很:“我担心到时候伤到你,所以提前跟你讲一下。建议梁律师自己抽身出来,会好很多……”   “他说要跟你复合了?”   “还没,但是我回头找他,就只是早晚的事了。”   梁雨听觉得谈一雪这人也是挺可笑的,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满满:“谈小姐,姑且不说其他的。你觉得一个正常人,在你次次都那么刻薄的言语之下,还会回头跟你好?”   谈一雪听了这话也不怒,竟然又笑了,还笑得有几分带着回忆的甜蜜:“其他人我不知道,但天问肯定对我好。别人看着可能觉得我讲话过分了,但其实我和天问交往时就这么相处的。他惯着我,我脾气多差,说话多乱来他都会包容我。所以这一点,梁律师完全不用担心。”   梁雨听可不想听谈一雪炫耀恋爱过程,她没什么耐性了:“所以你这是知道他家庭情况,又反悔了?”   “当然不可能!”谈一雪着急而带些委屈意味地否认,“我希望梁律师不要误会我,这跟他家里情况一点关系都没有。”   谈一雪顿了下:“我这周想了很多,也越来越意识到,其实天问对我很重要,是我之前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忽略了自己的真心。跟其他人在一起时我是觉得出去玩,高兴,但只有跟天问在一起,我觉得心动。喜欢是骗不了人的,对我而言,他是不一样的存在。”   听谈一雪一副把她当知心好友,倾述衷肠的态度,梁雨听觉得更无语了:“我不管你基于什么理由,天问很快会跟我在一起,该知趣的是你。”   梁雨听这话太不客气,对面谈一雪显然快要绷不住好声好气,此刻压了压声音,低沉道:“梁律师,你说话能不能礼貌点?”   “我哪里不礼貌了?你半夜三更打扰我休息才是没点礼节。”   谈一雪被说得嗤笑一声:“我好心打来,你不领情那就没办法了。行,那我们不说了。反正我是提醒过你了,希望到时候你被甩掉的话,不要难过。”   谈一雪又说:“哦。我忘了告诉你,天问一直喜欢的都是我这款,他以前追一个女孩子三年,也跟我是差不多类型。你这倒追这么久,没点廉耻也就算了,至少有点眼力见啊。死心吧,只吃素的人别想强按着他吃肉,他跟不跟我好是一回事,但绝对一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你。”   谈一雪说完就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嘟嘟的忙音,梁雨听在原地站了两秒,吸了口气,立刻给谈一雪回拨过去。   谈一雪懒懒地接了电话:“怎么?想听我劝了?”   梁雨听冷声道:“不,你算哪根葱,想跟我谈判。”   “那你还打电话来做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没资格挂我电话,要挂也得是我先挂。”   谈一雪还想呛梁雨听几句,电话已经被梁雨听直接挂断。   谈一雪端着手机看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她气得不轻,怎么会有人特地给她打电话就为了挂她电话??   第二天虽然是星期天,但夏天问依然得上班。   医生这工作全年无休,周末,国庆这类休息,他统统没有。   上完一天的白班,夏天问又按照梁雨听下的任务,马不停蹄地往梁雨听家里赶去。   他进门时,梁雨听倚在门口,不太热情地看着他:“进来。”   夏天问觉得很是不安,但不安的源头主要不在分数,而在梁雨听这态度。   他昨天就惹得她不高兴,这显然还没消气。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夏天问总觉得,一天过去,梁雨听似乎更不高兴了。   他试探地问了句:“是昨天的测试成绩不太好?”   “没,你做的题目还在我邻居那里,他晚点才会带过来。”梁雨听个夏天问一起进了书房,“这是我邻居的笔迹,你先看着。”   “今天不做题目了?”夏天问指了指手头那堆试卷,“还那么多没做完呢。”   “我邻居说先不做,等他看完你那些题目,找到你的短板和擅长的部分,再有针对性地加强。”   “哦。”夏天问接过笔记,开始认认真真地翻阅起来。   他属于特别懂得看梁雨听眼色的,今天绝对不敢提一句看电影或者吃水果,就老老实实看书。   梁雨听在一边盯着夏天问看,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脸色的阴沉。   虽然昨天跟谈一雪讲话时,她一点也没示弱,但终究还是有些影响她心情。   谈一雪那句夏天问一辈子不会喜欢她,夏天问自己也亲口说过。   加上梁雨听回想起来,确实觉得夏天问对谈一雪好得要命,谈一雪之前都这么恶劣了,也没见夏天问有过责怪谈一雪的意思。这些,都让梁雨听有些烦心。   就在这时,夏天问的手机开始响了起来,梁雨听一眼就瞄到手机屏幕上谈一雪的名字。   她立刻眼疾手快地拽过夏天问的手机,语气越加严厉:“你看书就给我认真看,又不是什么重要电话,接什么接?”   夏天问跟梁雨听对视了两秒,败下阵来,继续埋头看书。   谈一雪不打电话来了,书房里又开始响起一连串的微信提示音。   噔噔噔的声音发了好多条才停下,夏天问没有办法,向梁雨听伸手:“手机给我吧。”   梁雨听有些不情愿,但她确实找不到什么理由非得扣着夏天问的手机,只能极不乐意地将手机塞给了他。   夏天问接过手机,认真地翻看着谈一雪的信息。   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按下按键,回复了什么。   梁雨听莫名觉得生气。   她不懂夏天问这种情况下了还理谈一雪做什么。   越想越生气,索性将另一本书扔到夏天问面前:“今天你要看完笔记和这本书,看不完别睡。”   夏天问放下手机,苦着脸看着那本厚厚的三基辅导书,又看了眼梁雨听。   他觉得梁雨听这绝对是昨天气还没消,也不知道他怎么样才能把梁雨听的脸色给扭回去。   夏天问放下手机,抹了抹汗,吞吞吐吐道:“我……我去个洗手间。”   看着夏天问一溜烟跑出书房,梁雨听越加来气。   她低头看桌面,发现夏天问发完跟谈一雪的微信,没关屏幕。   也就是说,只要她现在探身过去,就能看清楚谈一雪和夏天问都聊了什么。   梁雨听慢慢探身,但立刻又缩了回去。   她突然觉得不能看,看了指不定给自己填什么堵。   但好奇心的驱使那么强烈,梁雨听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怎么都移不开眼睛,最后还是轻轻探下身子,去看手机屏幕的内容。   前面都是谈一雪一个人的信息,从昨天晚上起,到刚刚,各个时段都发。   【天问,我很想你。】   【今天陪侄女儿去游乐园,想起来我俩一起去过,那时候好开心。】   ……   【天问,你今天是不是很忙?从昨天就没回我?】   【天问,回复我好吗?别生气了,我真的很想你。】   梁雨听无语地看了眼天花板,又看夏天问刚刚的回复。   阴郁的脸色渐渐变为意外的表情,又最终抿成没自觉的笑。   夏天问的回复倒是简单明了,只有一句。   【别发了,我不想你。】   第25章 请别太温柔   夏天问上完洗手间,有些头疼地往书房方向走。昨天因为跟洛季同折腾,惹到梁雨听,这不良影响一直延续到了今天,而且还原因不明地愈演愈烈。夏天问觉得梁雨听头上就像飘着乌云,盯他一眼,他都如履薄冰,万分紧张。   夏天问一进门就见着梁雨听正抿唇看着桌面上的什么,他疑惑道: “怎么了?”   梁雨听似乎看的太入神,听到他说话才知道他进门。她立刻弹开地后退一步,没必要地理了理头发:“没,没什么。”   她站在那里停了一会儿又坦白说:“刚刚你手机没关,看见你微信了。”   夏天问没理解到点上。他以为是谈一雪弄得手机一直响,让梁雨听觉得他复习太不专心才生气,于是解释道:“不会再发微信了,可以安静看书了。”   为了表示“拒绝网瘾,潜心学问”的良好学习态度,避免梁雨听觉得他“沉迷手机,不求上进”,夏天问将手机递给梁雨听:“已经发完信息了,要不……给你保管?”   梁雨听笑着摆了摆手,将手机推回给夏天问,语气里透着与刚刚截然不同的愉悦:“不用了,你自己拿着吧。”   夏天问被梁雨听这巨大的反差吓得一抖,他茫然地看着梁雨听。刚刚还满脸不高兴的梁雨听此刻眼睛笑得都弯成了一条缝,语气也比刚刚温柔了好几个度数,殷勤地关心道:“看了这么久书,你渴不渴?我给你去倒点水?”   夏天问不懂梁雨听看个手机,怎么就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俗话说,不怕猫叫,就怕猫笑。   梁雨听这些天凶巴巴的样子他已经习惯了,现下突然换成这么一副柔情似水的态度,他不禁就想起昨天梁雨听皮笑肉不笑地问他95都没有还想看电影的样子。   不正常,不能掉以轻心。   夏天问赶紧认真看书,紧张地拒绝梁雨听倒水的问题:“不用不用,看书比较重要。”   他才在纸上写了一个字,又听到耳边的梁雨听更加殷勤地问他:“那要不要吃梨啊?我给你去削。”   夏天问手抖了抖,不禁苦着脸想起昨天种种。   还在生气昨天他让她削梨吗?死了,这一定是生气了。   夏天问将头摇得更大弧度,重复:“不用不用,看书比较重要。”   梁雨听却很是开心:“那你还想要什么吗?我去帮你。”   夏天问在内心流泪:我想你保持原样,我慌。   没多久以后,梁雨听家里有人敲门。梁雨听去开门,门口传来交谈声后,梁雨听又关上了门,再进来时,她手上已经拎着昨天夏天问做完的试卷。   梁雨听一进书房就说:“邻居看完了,说你大部分理解性题目都掌握得很好,问题出在硬背那一块。既然更难的你都搞定了,硬背的东西花点时间,不会有问题的。错题你自己看一下,针对性突破。”   夏天问见梁雨听又夸他,越加诚惶诚恐:“好。”   到昨天试卷的错题都过了一遍之后,夏天问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是凌剑扬微信敲他。   【天问,你说周末过后见面的,自大城和我已经把时间空出来了,你明天中午有空吗?出来吃饭?】   夏天问看着微信犯了难。   【我倒是想出来,但是现在休息时间全部得去梁雨听家做题看书,等她邻居有空时指导。】   【你就跟梁姐姐说声呗,自大城好不容易回来。】   【我上次开玩笑说看电影她都……所以,我觉得,恩……】   【你就问问!她不答应就拉倒。】   夏天问缩了缩脖子,偷瞄梁雨听一眼。   “那啥……”夏天问不抱希望地问了句,“有个好久没见的发小回来了,我明天可以不来这边,去见下他吗?”   夏天问刚问完就觉得,这才学了几天,就想出去见朋友,梁雨听肯定不高兴啊。赶紧自己给自己否决了:“没事没事,考完再说吧。”   没想到梁雨听又弯了弯眼角,笑道:“可以啊,劳逸结合,挺好的。”   夏天问下巴快要掉下来。   刚刚手机吵点,梁雨听都觉得他没认真复习。这下竟然……答应了?!   夏天问机械地转头,木然地拽着手机给凌剑扬发了发抖的表情:【我觉得我今天觉得哪里又惹到她了。】   夏天问回家时,梁雨听一直把他送到了小区大门口。   小区里的风呼呼的吹,有些冷的天气让夏天问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这才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穿太少。   他正打算跟梁雨听道别时,一件款式帅气的黑色女式外套披到夏天问身上。   接而是梁雨听的声音:“别着凉了。”   夏天问愣愣地看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解下外套的梁雨听,赶紧拒绝:“不行不行,你怎么办。”   “我家里这么近,几步路的事,担心我做什么。你赶紧回去,别啰嗦了。”   梁雨听说完不容置喙地跟夏天问挥手算是道别,只留给夏天问一个快步离去的背影。   夏天问拉了拉即便是宽松款,但对他而言依然有点小的女式外套,回头看得发愣。   冬天的风又大又刺骨,梁雨听才齐耳的头发被风吹得翻飞,这么冷的温度,也没见梁雨听抖一下,那背影的脊梁挺得笔直,走路生风,看得夏天问不自觉心脏都漏了一拍。   砰砰,砰砰。   在夜间呼啸的风声里,尤其突出。   夏天问第二天中午按约好的餐厅赶去赴约,凌剑扬和原城比他早到。   他有段时间没见过原城了,此时一身黑衣的原城随意地坐在椅子上,微卷的头发衬着棱角分明的侧脸,比旁人高出半个头的身高让他坐着时显得桌子底下有点挤。他这发小离开C城时眼神犹如死水般灰蒙蒙的,现下却荣光满面,目光里都闪着亮光地在打电话,而电话那头,似乎就是他这发小离开前说他打死也不会回头去找的前女友。   看原城挂电话时笑得那么灿烂,夏天问无奈地摇了摇头,摊手:“我能说什么?你折腾好几年,放弃她一万次都没用,回头的次数永远比放弃的次数多一次。”   原城一副完全没打算理他吐槽的样子,三个人随意地聊了聊,叙叙旧,很快吃完了午饭。三个发小很久没一起过了,准备分开时,夏天问有点不舍地拉了拉原城。   “我们三个好久没聚齐,这餐厅该准备的也准备好了,我还想下午去隔壁那个体感游戏馆玩一下来着。”   凌剑扬埋头吃着东西,口齿不清道:“我跟自大城下午都有事,没时间陪你,下次吧。”   夏天问正失望时,一个身影走到三人桌前,惊喜道:“天问,你怎么在这里?”   夏天问才听到声音就僵硬地转头,对上梁雨听的笑脸,他这一刻突然想起来,梁雨听的律所就在附近。   夏天问立刻松开原城,埋头坐回自己座位上,如同被班主任抓到开小差的小学生。   死了,死定了,没学习跑出来见朋友就算了,还被梁雨听听到他要去玩游戏。   梁雨听这边依然笑着,她见到夏天问就高兴,尤其他最近表现好,让她心情也好:“你刚刚说下午想去哪里?我可以陪你去啊。”   可这些笑容在夏天问眼里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梁雨听的高跟鞋很高,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压迫感,让夏天问有理由怀疑梁雨听在“反讽。”   他出了一身冷汗,不敢看梁雨听笑脸地赶紧站了起来,跟原城和凌剑扬告别:“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他说完,管不得凌剑扬在一边看他笑话的憋笑,也顾不得原城在背后好奇的询问声,一溜烟就往前跑。   赶紧回去,赶紧看书!   梁雨听却在后面追上他,还是跟昨天一样笑意满面:“那个体感游戏馆在哪里?一起去?”   夏天问苦脸看着梁雨听:“我……不不不用了,我回去看书。”   梁雨听却笑:“没事,玩半个小时你再去看。”   夏天问真的被梁雨听带到游戏馆时,他越加觉得一切太不真实。   梁雨听直接开了半个小时的权限,两人戴上装备就进了游戏。   体感**击冒险类游戏,玩家在现实里的动作会投射进游戏,双人组队模式。   夏天问自问游戏技术还不错,一进战场就击杀了一个对手。他转头想告诉梁雨听走位注意,他掩护她,就听到旁边传来“噌噌”的上弹金属声。   身边梁雨听的人物帅气地扛着枪,冲他一摆手,吩咐他:“躲我后面!我去干掉那一排。”   夏天问表情僵化地看着梁雨听。   枪林弹雨中,梁雨听的游戏人物一个侧滑穿到敌方阵营,举起枪,结果唰唰唰一个没打中,但姿势依然帅得仿佛百发百中,百步穿杨。   夏天问扶额,他还以为梁雨听技术真有那么逆天,赶紧焦头烂额地跑去补位,将梁雨听周围敌人全部一枪爆头。   就在他瞄准得正认真时,又听到梁雨听喊了声:“小心!”   再回头,梁雨听的游戏人物飞快从旁边闪过来,挡住了从夏天问背后射向夏天问的子弹。   夏天问眼见梁雨听的游戏人物护着他,渐渐倒在血泊里,不禁内心凌乱。   这演偶像剧呢?!   第26章 请别太慌张   夏天问觉得自己最近有点奇怪。   总是会在某一瞬间处于大脑突然空白的状态,接而看着面前的人,感觉到自己不平缓的呼吸和心跳。   游戏的屏幕和音响都是四面环绕,体验感十分真实。此时周遭燃着被枪药点燃的火焰,熊熊烈火中,怀里的人一点点倒下,梁雨听的血条变成了黑白色。   可令夏天问手脚都难以移动的并不是游戏里的画面,而是现实里的感官。   如果是游戏厅的工作人员就能看见这两人玩游戏的样子。小小的游戏厅中央,梁雨听喊了声小心,接而扑到夏天问背后。   那是一个现实的拥抱。   梁雨听游戏里的人物倒下了,现实里这个拥抱却没松开。夏天问戴着游戏体感装备,这个拥抱其实不算太实,可他就莫名就能感受得十分细致。   空气里传来梁雨听清淡柔和的香水味,夏天问因为被梁雨听揽着,能清楚感觉到她呼吸时身体的起伏,和搭在他肩膀上,微微挨着他脖子的那双手的温度。   就像昨晚他见到梁雨听冷风里那个背影一样,此刻,梁雨听给他的这些触感、鼻息、温度,再次让他的心脏毫无预兆地漏了一拍。   砰砰,砰砰。   又来了。耳边明明全是游戏的背景声,可心跳的声音却突兀地有种比游戏声还大的错觉。   梁雨听见自己的血条黑白了,便摘下装备。四周的屏幕播放着游戏画面,她刚准备呆一边看夏天问玩,就见夏天问也伸手去摘装备,她立刻按住他:“别呀,一个人也接着玩下去,争取通关。”   夏天问不明显地叹了口气,有点自言自语的意味:“玩不了了……”   梁雨听更加用力地按住夏天问摘装备的手:“不行!那我不白牺牲了吗?!”   夏天问的脸色隐隐透着几分无可奈何,几次欲言又止后,他说:“已经死了。”   梁雨听意外地看了眼旁边电视的屏幕,夏天问的人物也跟她一样变成了黑白血条,她莫名其妙:“你怎么也死了?”   面前的夏天问摘下装备,梁雨听看见夏天问明亮的眼睛里映出了她的身影。   四目相对的瞬间让周围变得有些安静。   她不知道夏天问怎么了,眼前的人摘了装备后就维持着一个姿势一声不吭地盯着她看,目不转睛,还看得很投入。梁雨听被盯得整个人都不明所以:“一直看我做什么?”   被梁雨听打断,夏天问才好似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立刻转过头去看另一边什么都没有的墙面。   梁雨听再次拿好手柄,拉夏天问:“来,重新进,重新打。”   手才接碰到夏天问的手腕,梁雨听就感觉夏天问触电一样地缩了一下。   夏天问接着强自镇定地板着脸,放下感应设备就走:“不玩了。”   “干嘛不玩?还剩五分钟呢。”   夏天问脸色不自然地瞥了梁雨听一眼,步子更快。   梁雨听不解地追上去:“怎么了?”   夏天问只含糊不清地说了声:“没事。”   梁雨听跟在他旁边想了一会儿,问他:“你是怕打不通关,我笑你?”   夏天问摇头。   梁雨听实在追不上夏天问的大步子了,不免恼恼道:“你走那么快做什么?给我走慢点!”   夏天问被迫慢下脚步,更加无奈地看着她。   梁雨听笑呵呵地:“没事没事,打不过关也没关系啊,反正游戏嘛,重要的是过程,别太伤心。”   说完还安慰地拍了拍夏天问。   梁雨听这不知道是哄儿子还是哄女朋友的态度让夏天问脸色越加不知道怎么摆:“我打得过的……”   梁雨听显然不信,但非常给他面子:“是是是,你打得过。”   夏天问被梁雨听这敷衍的语气弄得有些急了:“真打得过!上面有个记录还是我跟剑扬打出来的呢!”   梁雨听一愣:“那你刚刚还挂了?都还没到BOSS呢。”   语气依然像是没相信。   夏天问嘴巴开开合合,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声音小到不能再小:“刚刚挂掉是不能动了。”   “为什么不能动?游戏卡了?”   夏天问脸涨得通红,又像难为情又像生气。   梁雨听见夏天问说不出话来,心想八成不是游戏卡了,便又哄他:“没事,打不过挂了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呀。”   夏天问大概是被哄急了,声音都大了起来:“不是打不过!”   “那是什么?”   没有过脑的话下意识就说了出来,夏天问大声道:“你刚刚那么抱着我!我动都动不了,怎么躲子弹开枪?当然挂了!”   安静。   两个人面面相窥。   夏天问一说出来就后悔了,被梁雨听抱一下就动不了了,似乎比打不过游戏还丢人,他到底在辩解什么?   到底在说什么啊……   夏天问闭了闭眼睛,无奈地抓了抓头发。他觉得有什么热气从脚底窜到头顶,让他感到脸红得发热。   梁雨听没理解到点上:“可是我就虚揽了你一下,又没锁住你,你怎么会动不了?”   说着,梁雨听作势就想再示范一次地像夏天问伸手:“你看,这个样子从背后虚着抱了下,你手可以抬,开枪没问题,想转身随时能转身,躲子弹也没问题,怎么会动不了?”   夏天问喘着气,都不知道能回梁雨听什么。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声音插入两人的对话。   “哥哥,给你女朋友买支花吗?”   一只玫瑰伸到夏天问跟前,十多岁的小姑娘扎着个马尾,手里提着一整捅玫瑰花。   夏天问和梁雨听都愣住了。   小姑娘特别能说,笑咧咧地眨着大眼睛:“你看你们这么恩爱,哥哥,你就买一支,一生一世一双人,好兆头。还有……明天情人节,今天买比较便宜哦。”   梁雨听很满意小姑娘的嘴甜,可夏天问越加窘迫了。   难道在旁人看起来,他俩不仅像情侣,还像是特别恩爱的情侣?   他都做什么了?   “哪,哪里像了……”夏天问觉得再这么下去他肯定要结巴了,便转头看了眼梁雨听,“我,我我我,我先回去了。”   梁雨听挑眉:“好,明天一起吃饭?就这附近吃怎么样?”   明天,是情人节。   夏天问看着梁雨听,半天没说出话来:“我……明天手术有点多。”   梁雨听有些失望:“不能来了吗?”   “嗯。”   “那我去医院找你?”   “手术太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做完。”   梁雨听停了停,难掩失望地点头:“哦。”   这一天晚上,夏天问在地铺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起梁雨听就忍不住用被子盖住脑袋,然后烦躁地拍地板。   他搞出的声音太大,气得凌剑扬从床上爬起来就踹他:“你想跳踢踏舞还是怎么的,该睡就睡,这么折腾。”   夏天问掀开被子,问凌剑扬:“剑扬,我觉得我这两天有点奇怪。”   “你哪天正常过?”凌剑扬气愤道,“我是倒八辈子霉了,兄弟谈恋爱怎么都折腾我?之前自大城谈恋爱就折腾我,好不容易送走他,你又无缝衔接上了。”   “我跟你说正事呢!”   “行,那你跟我说说你怎么个不正常法?”凌剑扬坏笑一声,推了推夏天问,“我看也没啥不正常的啊,这不就典型的少男怀春吗?”   夏天问甚至都没空理凌剑扬的玩笑,只是苦恼自己的事:“梁雨听……明天……约我吃饭,我拒绝了……”   凌剑扬听完翻了个白眼,爬上自己床,一副懒得理他的样子:“你这样的就活该单身!”   “我明天真的有手术!好几场呢!主任都跟我说要加班了。”   凌剑扬翻身看地铺上的夏天问:“哎呦,我还以为你是在苦恼怎么拒绝,原来是苦恼不能赴约呢。”   跟凌剑扬聊天简直就没聊出过什么有建设性的结果,夏天问脑子里晃过梁雨听的脸,他觉得莫名烦躁,扯了被子又倒下去:“不说了,睡觉!”   “不过我可给你提个醒啊……”凌剑扬挑眉,“明天你不去,搞不好就会有其他人去。比如什么善独啊……或者梁姐姐那个干弟弟什么的……”   于是夏天问这晚越加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他觉得他这两天,真的,非常奇怪。   第二天,夏天问疲惫地赶完几台手术,脱力地走出手术室时,有个护士叫住他。   “夏医生,有个美女找你。”护士笑了笑,补充,“说是你女朋友。”   听到这句话,夏天问无精打采躬着的背立刻挺直了,惊喜地问了声护士:“在哪里?”   “在护士台那边等你呢,还给你带了吃的。”   “谢谢。”夏天问说完就快步往护士台那边走。   可到了护士台前,夏天问的笑却凝住了,站在护士台那边的不是梁雨听,而是谈一雪。   他有点不甘心地转头环视四周,依然没看见梁雨听。   谈一雪一见他就开心地走了过来:“我听蒙蒙说今天你好多台手术,肯定还饭都没来得及吃上吧?呐,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焗饭。”   夏天问转身就往自己办公室走:“不用了……我等下就下班了,自己出去吃。”   谈一雪点头,笑着就上前挽夏天问:“那好呀,我陪你去吃。”   夏天问怎么都没想到谈一雪能挽得这么自然,吓得立刻往后躲开了。   这时,另一边传来十分熟悉的高跟鞋脚步声。   走廊另一头,梁雨听步子很快地走过来,停到两人跟前。她视线直接忽略过谈一雪,看着夏天问:“是不是下班了?”   夏天问点头。他不禁有些担心梁雨听刚刚是不是看到谈一雪挽他,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但梁雨听的表情似乎完全看不出情绪。   梁雨听问:“那收拾一下去吃饭?”   “好。”   没顾谈一雪的挽留,夏天问跟着梁雨听出了医院。   直到走在大街上,他仍然觉得有些心慌。   情人节的晚上,路边总是有些夸张。   随处可见相拥的情侣,和抱着各种礼物和花束的女孩子。   “刚刚,我跟她没有……”夏天问正打算解释,一个声音又打断了他。   一个十来岁的卖花小姑娘将一支玫瑰伸到夏天问跟前。   “哥哥,今天情人节,给你女朋友买支花吗?”   夏天问觉得自己最近有点奇怪。   总是会在某一瞬间处于大脑突然空白的状态,接而看着面前的人,感觉到自己不平缓的呼吸和心跳。   比如现在。   他看了眼跟前的卖花小姑娘,又看了眼旁边的不知道有没有生气的梁雨听,下了下决心,接过小姑娘手里的那支花,低头掏钱包。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想写原城和李可薰逛街遇到卖花小姑娘的梗是怎么回事2333   第27章 请别太错位   小姑娘等待夏天问掏钱的时候随口补充:“一支玫瑰的花语是,你是我的唯一哦,祝二位节日快乐。”   夏天问一手找钱包,另一手捏着那支玫瑰,他感到莫名的紧张。   就一支花,即便是桶里最大的一朵,也还是很轻。   就二、三十块钱,即便节日涨价,也依然非常便宜。   可不知道为什么,买个这样的小东西,却让他有种买了个大家电扛在背上的错觉。   沉甸甸的,让他必须稍微平缓下呼吸。   他知道,这个行为会改变截至到目前为止他跟梁雨听的关系。   他要在情人节送梁雨听一支玫瑰花。   一旦这朵花送出去,大概就意味着他承认了他对梁雨听的感觉,他跟她再也不会是简单的相亲关系,而是有感情地相处。   他突然下这么个决定很突然,毕竟就算是昨天,他都没想过他要这么做。   可似乎又不突然,好似有什么东西让他注定会这么做,还做得十分顺理成章。   今天应该是高兴的,毕竟原本预计要加班到过了十二点才能完工,结果晚上十点就下班了,他还有足足两个小时可以跟梁雨听独处。   可又隐隐有些不安,介意梁雨听有没有因为谈一雪生气。   如果这种高兴和不安的情绪交杂在一起,已经如此影响他心情,那他大概也清楚那源于什么感情。   他,大概,喜欢她。   或者,大概两个字,可以不要。   一见夏天问从卖花小姑娘那里接过了一支花,梁雨听立刻笑着挑眉看他,用目光指了指夏天问手里的玫瑰:“你喜欢?”   夏天问被问得一愣,不明所以地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玫瑰,不明所以地点头。   这一点头,夏天问的告白泡汤了。   情人节的街道,同样在卖花的女孩有很多。   周遭总是传来男生问女朋友的声音:“你喜欢?”   接而是女朋友接过花,笑得眉开眼笑的画面。   梁雨听大手一挥,一叠钱直接拍到卖花小姑娘手里:“我未来男朋友说喜欢,你整桶我都要了。”   于是夏天问手里那支准备告白送梁雨听的玫瑰,变成了梁雨听送他的。   梁雨听从卖花小姑娘那里接过一整捅玫瑰花,又塞到夏天问手里。   夏天问抱了满怀的花,这下才真实地感觉到梁雨听似乎没生气,他小心地确认:“刚刚谈一雪……你没误会吧?”   梁雨听笑笑:“你又没理她,我误会什么呀?”   夏天问放心了,便也笑了起来。   梁雨听抿嘴,视线转过玫瑰花,又回到夏天问脸上,她语气比刚刚要温柔不少,轻声跟夏天问说道:“情人节快乐。”   夏天问有些发愣地抱着玫瑰花,茫然的表情渐渐在对上梁雨听的笑容时也转化成暖暖的笑意。   夏天问又看得出了神,这些天熟悉的心跳再次爬了上来。他觉得梁雨听冲他笑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好像真的就是晚上的星星一样,闪闪的,发光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他们俩站着没动,周遭是川流不息的街道和不断经过两人的人群。   夏天问抿笑,轻声跟梁雨听说:“你也是,情人节快乐。”   晚上,凌剑扬看见夏天问抱着一整塑胶桶的散装玫瑰花回家,表示十分震惊。   “这么一桶怎么回事……你是情人节跑出去卖花了?!”   夏天问抱着那桶玫瑰花进门,不知道在回忆什么地傻笑了一会儿,但笑着笑着,又不知道想起什么,表情变得纠结,看上去有点苦恼,搞得凌剑扬更加搞不懂这是什么剧情。   房间里,夏天问将那个塑料桶放到台面上,小心地打理好花。   凌剑扬在一边八卦兮兮地问了半天情况,才问出一点缘由。   “所以……你突然莫名其妙开窍,莫名其妙准备告白,最后莫名其妙错失了告白的契机?”   夏天问泄气地倒去沙发上:“本来那个气氛,那个点,刚刚好啊。结果后来完全不对了。”   凌剑扬一想起梁雨听帮夏天问买花的样子就想笑,他憋笑了好久,被夏天问眼神警告后才强行严肃了一点,接话:“那你打算怎么办?”   “哎。”夏天问叹了口气,“这两天再找个合适的时间跟她说吧。”   凌剑扬刚打算安慰下夏天问,却见夏天问又毫无预兆地从叹气转为笑意:“反正我现在跟她,气氛还不错,告白机会应该多得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凌剑扬表情停在脸上,嫌弃地摇头:“啧啧,恋爱的人果然翻脸跟翻书似的。”   夏天问第二天主动约梁雨听吃饭,直接跑去梁雨听律所。   梁雨听见了他意外又高兴,收了文件拎着包就带着他出去,一路拉着他到了商场。   本来说是出来吃饭的,可梁雨听到了商场也不找餐厅,反而拖着夏天问进了家高档服装店。   夏天问莫名其妙看着梁雨听:“干嘛?”   梁雨听抿笑:“晚上得去一个地方吃饭,你陪我去。”   “哦。”夏天问估摸着梁雨听是想买条漂亮裙子什么的,便跟了进去。   这家服装店有两个门面那么大,一边男装,一边女装,连最薄最简单的款式也是四位数起。夏天问看了会儿觉得不对,他发现梁雨听根本没在看裙子,而是跑去了男装区。   夏天问越加不解地跟上去:“怎么了?”   梁雨听笑着转头看他,还伸手给夏天问整了整衣领:“你是我的门面,但是你得……稍微打扮下。”   夏天问愣了下:“是很正式的场合?”   梁雨听的注意力似乎都在衣服上,回答也漫不经心的:“不知道。”   夏天问糊涂了:“怎么会不知道?”   梁雨听没答,只从衣架上取了件衣服下来,对着夏天问比了比,思考了一下:“你去试试这件。”   “哦。”夏天问拿着衣服慢慢往试衣间那边走去。   还没进试衣间,就听到旁边传来一记男声:“天问?”   夏天问转头,发现叫他的是发小原城。   原城高高的个子站得笔直,他那女朋友正挽着他的手臂。本来,原城的女朋友李可薰在普通女孩子中算高的,可站原城旁边,就矮了一大截,有种活生生从高挑变小巧的错觉。   梁雨听见夏天问遇到朋友,便饶有兴趣地凑过来。   夏天问给梁雨听介绍起来:“这我发小原城,这个是他女朋友李可薰。”   几个人相互打了个招呼,梁雨听挑眉:“我知道,我跟原城算是认识。”   夏天问莫名其妙:“为什么?”   梁雨听笑:“以前跟他哥相过亲。”   听到这种完全没想到的理由,夏天问脸上不免有些晴转多云,酸酸道:“你到底是相了多少亲……”   梁雨听笑起来,推了夏天问一下:“别说了,去试试衣服。”   “哦。”   夏天问准备进试衣间时,发现李可薰也拎了件衣服准备进右边的女士更衣间。   夏天问回头看了眼,在正对着更衣间出口的地方,原城和梁雨听一人坐了个沙发等在外面。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又没想出到底哪里不对,最后只能抱着衣服进了更衣室。   他几乎跟李可薰差不多时间换好衣服,差不多时间走出来。   坐在沙发上的原城,左腿架在右腿上,细细打量了李可薰一番,对李可薰说:“不行,再换一件吧。”   说完,原城招手叫店员,空手指着店面右边墙壁那块:“那件,那件,还有那件,帮我拿过来。”   坐在另一边沙发上的梁雨听几乎跟原城一个姿势,也是左腿架在右腿上,细细打量了夏天问一番,跟夏天问说:“不行,再换一件吧。”   说完,梁雨听招手叫另一个店员,空手指着店面左边墙壁那块:“那件,那件,还有那件,帮我拿过来。”   夏天问跟李可薰一起带着一大堆衣服进更衣室时,他觉得哪里更不对了。   于是十几分钟内,夏天问跟李可薰一直在换衣服,原城和梁雨听则一直坐沙发上看。   再一次换好衣服出来时,夏天问跟李可薰都试衣服试到有些没耐性了。   沙发上的原城和梁雨听却表情同时停了停,看得出神,接而抿唇,说:“你这样很好看。”   旁边的店员看了眼夏天问,噗嗤一声笑出来。   夏天问觉得哪里更更更更更不对了。   接着原城和梁雨听几乎又同时从沙发上站起来,再同时用双指夹着一张银行卡,递给身边的店员:“这件,这件还有那件包起来,买单。”   夏天问和李可薰几乎同时喊出了口:“不行!怎么能用你的钱?我自己买!”   夏天问一喊完就转头对着李可薰发了愣。   这下他终于意识到到底哪里不对了。   要是此刻不是那么多人在旁边,他一定想跪下捶地了。   要命……他这是拿了灰姑娘剧本吗?   作者有话要说:   给原城和李可薰的文打个广告吧。   1、我的完结文《无爱徒刑》   2、(精分宠妻男主) X (女配人设女主)   【文案】   一个明明很逗比,却无比坚信自己人设是高冷男神的男主。   一个情路很苦逼,处心积虑机关算尽宛如心机女二的女主。   男主嘲笑女主常年单恋某男,   女主讽刺男主万年某女备胎。   可是突然有一天,女主背了个黑锅,   而黑锅的内容是,男主喜欢她。   第28章 请别太甜蜜   原城转头瞟了眼夏天问,嘴巴不自觉张开一些。   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夏天问平时穿戴多不讲究,原城最清楚。原城自认为夏天问什么样子他都该见过了,但眼前这个衣着整齐,浑身透着英气的人,几乎很难和平时那个随意套件T恤,拖个人字拖的发小联系到一起。   原城眼睛眯了眯,带着不可置信意味地盯着夏天问看了半天,最后感叹:“这交了女朋友果然不一样啊……”   夏天问因为“女朋友”这三个字而品尝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梁雨听现在还算不得他女朋友,但他似乎并不想开口纠正原城的用词,反因为原城的形容感觉到了隐隐的暧昧和愉悦。   他偷瞄梁雨听,发现梁雨听对原城这个形容似乎也很满意。   很快,刚买完单的李可薰在一边笑着点头,附和原城刚刚的话:“是啊,天问这样,帅得我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原城一秒前调侃夏天问的笑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严肃起来,他缓缓转头,双唇紧闭地低头看李可薰,就那么看着,不说话。   李可薰看到原城这很有意见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夸你朋友你还不高兴?”   原城还是双唇紧抿,不高兴地说:“我没不高兴。”   “好了。”李可薰拉了原城一下,踮脚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但,你,更,帅。”   原城板着的脸很快咧嘴笑了下,但立刻又故作淡定地咳了声,看向夏天问:“我们先走了。”   夏天问点头:“好。”   他目送原城和李可薰离开,两米开外,李可薰挽着原城,原城一手提着李可薰的衣服,另一手从李可薰背后环过,搭在李可薰手臂上,轻轻揽着她。而李可薰脑袋半靠在原城身上,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前走。   夏天问忍不住想,这么普通的男女朋友恋爱的场景,在他那里怎么那么难呢?   一边的梁雨听买完单,拎着衣服,顺着夏天问的目光也看向原城和李可薰,她挑眉:“怎么?在羡慕人家女朋友什么?”   夏天问回神,立刻摆手:“没没没!你这样就挺好!”   夏天问讲完才意识到这话里潜台词搞得跟梁雨听是他女朋友一样,他正思考这样的发言是不是会让梁雨听觉得他占了她话语上的便宜,但梁雨听只是笑着,那笑里还带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宠溺意味:“没关系,你喜欢,那我也可以像她那样啊。”   夏天问意外地看着梁雨听,难掩高兴地抿笑,然后将胳膊伸给梁雨听,示意给她挽。   梁雨听却突然拉了他一下,将他拉得身子一矮,接着学起刚刚李可薰跟原城讲话的语气,附在他耳边:“你,最,帅。”   夏天问被夸得一股热气冲上脑门,脸瞬间通红了。   谁让她学这个了!   见夏天问这种反应,梁雨听疑惑:“你不是羡慕这个?”   夏天问摇头:“没事,你就现在这样,挺好。”   但梁雨听有种不完成任务誓不言弃的决心,她转头开始认真地盯着李可薰的背影。   就这样盯着,盯着,微微蹙眉,好似在思考,在疑惑,在细细研究。   一秒。   两秒。   三秒。   不管看多久李可薰挽人的姿势,梁雨听的眼睛里都是一片迷茫。   这个时候,挽着原城的李可薰不知道在哄原城什么,突然踮脚亲了下原城的侧脸。   噌的一下。   梁雨听眼里的疑雾消散了,恍然大悟一般转头看夏天问。   夏天问的视线也还在李可薰和原城的背影上,虽然只是亲了下脸,周围也没什么人,但夏天问还是不可置信地眨了下眼皮,不禁在心里想,李可薰这也太主动了吧!   他还在震惊中,侧脸传来柔柔的触感。   温软的,带着香味的,落在他侧脸的一个吻。   毫无防备的夏天问僵硬地转头,看向刚刚亲了他的梁雨听,无辜地将眼睛瞪得老大。   被亲过的地方发烫,而且他觉得,跟梁雨听在一起,心脏都会不好。   让她看了半天挽人她都不学,怎么李可薰亲一下她就立刻模仿上了。   很明显不是让她学这个呀!   夏天问回忆了下刚刚那个瞬间,表情又变了变。   但是……   好像……   学了,也不差……   梁雨听看夏天问这表情,认为夏天问应该是满意了,笑了两声:“搞了半天你就是想这个,早说啊。”   夏天问简直有苦难言。他什么时候想这个了?   梁雨听满意地一手提着袋子,一手从夏天问背后穿过,揽住夏天问:“高兴了吧,晚饭该迟到了,走啦。”   夏天问跟着梁雨听往商场另一头的酒店走,他还是有些不解地问:“你到底要去吃什么饭?带我去……是我要做什么吗?”   “就普通的社交晚宴。”梁雨听笑起来,“你就一直呆我旁边就行了。”   见夏天问还一副不明白的样子,梁雨听解释:“我们做律师的,你以为怎么拉案源啊?又不能掉价地去街上派传单,喊喇叭。就靠各种社交,去结识不同的人,多递几张名片。人家记得你是律师,等发生需要解决的问题时,才会想起你。”   “哦。但是……我能帮你什么忙?”   梁雨听打量了夏天问一眼,不确定地问道:“还是说……你其实不喜欢这种场合?”   夏天问抓了抓脑袋:“有点吧。”   “这样的话,你不去也可以。”梁雨听抿嘴,“每次这种场合,总有那么一两个根本不想找我办案子,却一直缠着我搭讪的人,比较烦人。我想着你在刚好能帮我挡挡,既然你不喜欢,那你先回去吧。”   夏天问一听“搭讪”两个字立刻态度大变地坚定道:“没有不喜欢啊,我陪你去。”   晚宴的氛围其实非常不错。   高大上的装修有着十分赏心悦目的配色,晚宴是自助餐形式,出品精致,色香味俱佳,卖相也尤其讲究。   会场喷水池旁摆放着一台钢琴,一个长头发女孩细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弹奏着好听的乐曲。   梁雨听发了几张名片,突然听到夏天问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她好笑地看着他:“饿了?”   夏天问摇头:“没事,你先忙完。”   梁雨听拉夏天问:“走,先吃东西。”   两个人拿着餐盘,挑了些合口味的菜品。   正想找张桌子吃饭时,却发现因为这一块比较靠近放食物的桌子,就近的人大多挤在这一块坐,周围的桌子已经没有空位。   两人正在考虑要不要穿过会场,去到另一头人较少的区域寻找座位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   “雨听。”   夏天问回头,发现叫梁雨听的是坐在离他们最近这桌的善辉。善辉的表情十分热情,而他身旁是与他热情完全相反的善独。   “没找到座位吧?跟我们坐吧。”善辉笑笑。   梁雨听看了眼善独,怎么想都觉得善独这表情不像喜欢跟她坐的样子,拒绝道:“不用了,谢谢善伯伯。”   善辉也看懂了梁雨听拒绝的原因,便有些不满地踢了下善独的椅子:“刚刚人家进会场的时候,盯着人家看了那么久,这下人站你面前了,反而看都不看一眼了?”   “我哪有!”善独有些不耐烦,一双眼睛偷偷地扫过梁雨听身上,接着反复打量梁雨听身边的夏天问,眉头都拧成了一团。   见梁雨听真的迈步要走,善独赶紧过去拉了梁雨听一下:“一起坐吧,那边太远了,你们取餐不方便。”   善辉瞄了眼黑着脸的夏天问,笑盈盈地对梁雨听说:“快坐吧,上次我托善独找你的那个案子,你也刚好可以跟我说说情况。”   善辉提到工作,梁雨听便变得有点不太好拒绝了。   “哦,善伯伯,材料我正在看,刚好有写问题想跟您商量。”   见梁雨听这是答应一起坐了,善辉更加喜笑颜开地拉梁雨听,将梁雨听直接按到善独身边坐下。   善独看上去一脸不高兴,但梁雨听坐下后,他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还不断将桌面上各种各样的吃的都往梁雨听那边推去,很快的,梁雨听面前已经荤的,素的,甜点,什么都有。   梁雨听坐下后放下自己的餐盘,正想叫夏天问也坐,就发现夏天问板着脸,端着餐盘一动不动地看着善独。   “天问?”   夏天问的语气听起来没有情绪:“我不想跟他们坐。”   接夏天问话的是善辉。   风度翩翩的善辉唇边抿着笑:“哦,那刚好啊。我本来想说,我们桌满人了,确实没地方给你坐了。”   四人桌上明明还有一个空位,善辉却笑眯眯地看着夏天问,声音慈祥,眼睛弯成一条线:“年轻人,不好意思啊。要不……你另外去找张桌子?”   第29章 请别太骄纵   善辉对夏天问下完逐客令,转头对着梁雨听笑笑。   眼见梁雨听表情变得严肃,一副随时打算起身跟夏天问离开的模样,善辉又不着痕迹地谈论起工作的事。   “对了,雨听,你刚刚说关于我们那个案子,你有什么问题要问我来着?我最近有点忙,如果要谈这个,我们趁着吃饭的时间,梳理一下?”   梁雨听的脸色很明显出现了一丝为难,她从来都工作至上,鲜少例外,但让她把夏天问撇开,她也断然不会答应。在梁雨听作出回答前,倒是善独没了耐性地横了善辉一眼:“够了爸。”   善独转头叫夏天问,用目光指了指空着的那张椅子:“坐吧,别理我爸。”   被自己的儿子拆了台,善辉低声道:“你跟我过来下。”   他不满地将善独拉到另外一边,小声问:“你搞什么?我撮合你,你还生气了?”   善独冷脸,语气斩钉截铁:“我不需要。”   “你再说一遍?”   “说多少遍都一样。”善独脸色更不好看了,“我早说了,我喜欢的我一定会去追,几时需要你帮忙了?我前面那两个女朋友难道是你帮我追来的?”   善独甩开善辉,一字一句:“我是真的一点追她的欲望都没有。”   善独承认,梁雨听偶尔吸引他的目光。   这种欣赏可以发生在梁雨听身上,也可以发生在任何一个有能力的人身上,无论男女。   可一旦要让善独撇开能力,单单从男女关系去看梁雨听,善独便怎么也欣赏不来梁雨听了,更准确地说,他认为自己从男女关系角度出发时,是厌烦梁雨听的。   她太张扬,太自信,太强势,太喧宾夺主。   她太自我,太独立,太随性,太居高临下。   她不像个女朋友,反而更像个势均力敌的敌人。   这让善没有谈恋爱的被崇拜感,被需要感,只有烦躁。   另一边座位上,夏天问跟梁雨听正在吃饭。   夏天问下意识看了眼不远处的善独,他觉得他跟善辉一样吃惊。   在夏天问的眼里,他是提防善独的,也不愿善独过于接近梁雨听,他一度以为善独应该也是如此对他,但现下回忆起来,他竟然回忆不出任何一次,善独因为梁雨听而对他起过明显的敌意,一次都没有。   梁雨听给夏天问的玫瑰花送到了善独和夏天问共同的办公室,善独没酸过夏天问一句。   梁雨听当着善独的面强吻他,善独似乎也只觉得梁雨听荒唐,善独没吃醋,没愤怒,更没出现过一丝一毫把他当情敌排挤的情绪。   梁雨听见夏天问不知道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伸手给他抹了抹唇角:“你在想什么呢?”   夏天问回了神,赶紧自己擦了擦嘴:“没事。”   梁雨听站起来,晃了晃已经空了的饮料杯:“我去倒些橙汁,你要吗?”   夏天问摇头:“我的还没喝完。”   “那我自己去了。”   “好。”   梁雨听去到果汁机那边的时候,善独刚好也在附近倒凉白开。   梁雨听随口笑着说了句:“这么多酒水饮料,你怎么就喝白水?”   善独头都没转一下的继续看着饮水机的水流到杯子里,冷声道:“刚刚那局面,你不觉得尴尬?”   “什么局面?”   “我爸硬撮合。”   “啊……善伯伯果然在撮合我俩?”梁雨听这才恍然大悟,“我上次见你跟善伯伯就隐隐感觉到了他这种意味,但不太确定。”   善独的眉微微拧了起来,声音更为冰凉:“既然都隐隐感觉到了,为什么不识趣地回避开?都知道我爸是这种个性了,还每次都在我爸面前晃,搞得你也尴尬,我也尴尬。”   梁雨听觉得,人的情绪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   在以前,善独这么跟她讲话的时候,她都会笑着抿唇,权当一句都没听到地包容下来。   但现在她不追善独了,好像就完全不是一个感受了。对善独的容忍度好似从几万点猛跌到了1,明明善独以前也说过比这更过分的话,但梁雨听这次却被善独给弄得有些不悦了。   她一直觉得,就算跟善独做不成对象,也能做个朋友。   但近来越相处她才越发现,善独性格实在太骄纵,他不懂得委婉,不懂得给人留颜面,想到什么说什么,全然不顾对方什么感受。   梁雨听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她向来是人家敬她一尺,她敬人家一丈,反之亦然。   既然善独这么不客气,那她也不想客气了。   既然善独没给她作为朋友的尊重,她也可以不做善独的朋友。   “那为什么你不识趣地回避呢?”梁雨听抱臂,语气跟善独刚刚一样没有温度,“既然你清楚明白地知道善伯伯是这种个性,就该提前想办法回避,而不是搞成现在这样,你也尴尬,我也尴尬。”   梁雨听几乎原封不动地把话还了回去。   善独被弄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撇开视线,不肯退一步示弱地沉着声音:“那就我们俩都回避吧。”   梁雨听觉得荒唐地笑了下,掏出手机:“那行。”   见梁雨听的手在手机在滑动,善独皱眉:“我在跟你说话,能不能不要玩手机。”   “我没玩手机。”梁雨听冷笑,“我在回避。”   “回避什么?”   梁雨听将手机屏幕转向善独:“这是你的手机号码。”   她按了个按键,又第二次将手机屏幕转向善独:“现在删除了。”   善独不耐烦的表情随着梁雨听这番举止而渐渐变化。   他抬起眼睛,震惊里还涵盖着一些其他的情绪,开口想说些什么,却又想不出一句能说的,只能一直半张着嘴看梁雨听。   梁雨听又打开微信:“这是你微信。”   “现在也删除了。”   善独愤怒地打断她:“你什么意思?!”   梁雨听将手机收起来:“听从你建议的意思。”   善独的目光死死盯在梁雨听身上,接下来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咬字咬得用力:“删了我,我家的案子你不做了?!”   “你可以派其他人来的吧?”   “我为什么要派其他人来?”善独顿了下,可能觉得这个反问显得有些耍赖,他解释,“这是我们家的大案子,我不放心别人来。”   “那你就让善伯伯来。说到这里,话题就绕回来了。善伯伯让你来找我谈案子你就来了,这才是让善伯伯误会的根源吧。”   善独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以后我去天问办公室找他都决不跟你搭一句话,这样可以了吗?”梁雨听端起她的橙汁,“不,应该说……以后在任何场合我都会当做我不认识你。”   善独还想说什么,梁雨听已经转身就走。   他步子上前一步,手伸了出去,在下意识打算叫住梁雨听的当口又住了嘴。最后只能带着惊讶、不解、愤怒、不安,带着很多种情绪看着梁雨听的背影,半天没动。   善辉刚刚跟生意伙伴闲聊完,在一边稍微听到了两句,他觉得好笑地走到善独身边,跟善独一起看梁雨听的背影,语气揶揄:“看,你求仁得仁了。”   善独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梁雨听的背影,表情几度变化。   那边的梁雨听拉着夏天问就离了桌,似乎连饭都没打算吃了。两人穿过会场,去到寄存处取东西,看样子是打算走了。   “我是你,我就去道歉。”   “不可能。”   “哟,看这架势,雨听跟你同事是男女朋友了吧?”   善独不满地看了眼善辉:“只是在相亲,你别乱说。”   善辉瞟了眼善独,语气越加揶揄起来:“我怎么听着那么酸呢?”   善独的话更僵硬了:“他俩接吻我都没感觉,吃什么醋?你就别过度解读了。”   善辉耸肩:“真的没感觉吗?还是说其实早就憋坏了,一个人生了好久闷气,从而对她态度更差?”   善独被问得一愣。   善辉摇头:“你呢,就接着单身吧,你老爹拉不动你了。”   说完,善辉又挑眉看梁雨听和夏天问那边:“哟,我看雨听挺喜欢你同事的啊,这么主动。看,主动揽人家呢。”   善独盯着不远处看,又反驳善辉:“她就这性格而已,对谁都主动,又不一定真的喜欢。”   “是吗?那她最近还对你主动吗?”善辉托腮思考,“哦,肯定没有了,这不刚刚还把你联系方式都删了。啧啧,越想越觉得你这是在推进她和你同事的发展啊。搞不好她今天前还对你有点好感,犹豫要不要跟你同事交往。但今天你这么一闹……好的,下决心了,她打算跟他在一起了。儿子……”   善辉的话音拖长,歪唇看着已经快步往梁雨听那边冲过去的善独。   梁雨听刚从寄存处领出夏天问的衣服袋子,想拉着夏天问出门时,背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她被从后面而来的拉扯弄得一个踉跄。   转过视线,握着她手腕的人是正在微微喘气的善独,看样子刚刚跑得很快。梁雨听看着善独,语气还是像刚刚一样冷淡:“怎么了?”   也许是不习惯梁雨听的冷淡,善独回避开她的目光。他在原地沉默了一秒后又咬了咬牙,似乎下了什么决心地说:“刚刚是我不对。”   见梁雨听不说话地看着他,善独补充:“以前也是我不对。”   一边的夏天问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场面。   目中无人的善独,竟然,在道歉?   善独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梁雨听,语气反常地有了几分打商量的感觉:“你……可不可以别跟他相亲了。”   第30章 请别太突然   梁雨听看着善独,带着审视和揣测:“你什么意思?”   善独再次停顿:“就是让你从明天开始,不要理他了。”   梁雨听依然没听懂,重复道:“到底什么意思?”   善独被梁雨听问得十分窘迫,又表情为难地沉默下去。   梁雨听判断对话难以推进,刚迈步要走,善独又赶紧拉了她一下。   她回头,善独将头侧向一边,没看她却跟她说话地咬牙道:“意思就是……哪怕你完全不符合我的择偶标准,我好像……还是喜欢你。”   会场人声鼎沸,与此相反的是夏天问三人所在的这个小角落。   不管是瞪着眼睛的夏天问、没反应过来的梁雨听抑或刚刚说出了完全不像自己台词话语的善独,都一时陷入了可怕的安静。   夏天问这天晚上没睡好。   他情人节被打断了告白,本以为他有的是机会找着个气氛合适的机会再说一遍,但他万万没想到,在他还在等待机会的时候,口口声声说自己讨厌梁雨听,绝对不想接近梁雨听的善独却早他一步地告白了。   夏天问第二天一下班就给梁雨听打电话,急切地想多见见她,确认下她的情况。   但梁雨听接到电话后不像前两天那么高兴,反语气严肃:“我从今天开始要忙一个很重要的案子,时间太赶了,也有些……”   不知道是一时没想出如何用词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梁雨听没能说出来到底“也有些”什么。她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把工作中的严肃不小心带到了夏天问那里,便一反刚刚严肃的语气笑了笑:“就是特别忙,你暂时别来律所找我,也不用来我家做三基,估计没时间监督你了。”   夏天问知道梁雨听这是又到接案子的忙碌期了,他撇了撇嘴:“可是试卷都还在你家啊……”   “你拿回你自己住的地方吧,现在就去我家拿,我妈在家。”   “哦。”   见夏天问有点失望的样子,梁雨听轻笑一声:“乖,忙完立刻来找你。”   夏天问又被梁雨听这语气搞得哭笑不得。   凌剑扬租房的地方,凌剑扬见夏天问好两天没去梁雨听家做题,觉得惊讶:“你该不会又惹梁姐姐不高兴了吧?”   夏天问一提起这个就垂头丧气的:“她最近忙,没时间见我。”   凌剑扬托着下巴,挑眉:“你确定她是真忙?而不是在委婉地拒绝你,你却没听懂?”   “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善独早你一步表白了,还让梁姐姐不要理你了?”   “是啊。”   “所以啊,说来说去都是你以前表现太差,总惹梁姐姐不高兴。现在善独这样条件的人回头了,我觉得正常人都不会在你和善独之间选你吧?”   夏天问一个抱枕砸到凌剑扬脸上:“我怎么会找你这么个狗头军师?我跟你说,善独这时候做什么都没用了,梁雨听绝对不会回头的!”   夏天问说完,唇角自我感觉良好地勾了勾。   她喜欢我。   夏天问前一晚讲得理直气壮,信心十足,但一觉一睡醒又突然不放心起来。   有人说,当一个人一旦开始在意什么东西,不管这东西拽得多牢,都会担心失去。其实在以前,就梁雨听追他他拼命跑那段时候,梁雨听也会因为突然有案子一连消失好些天。那时候他并不觉得梁雨听不来的日子是这么难度过的。   夏天问这天立刻跑去了梁雨听的办公室,他到的时候梁雨听刚好在会议室开会。正在谈事情的梁雨听满脸凝重,严肃得让夏天问陌生。   但屋里的梁雨听透过玻璃窗看见夏天问,立刻露出一丝笑意,她没有出会议室,而是低头给夏天问发了条微信。   “这边会议刚开始,没几个小时出不来,你今天先回去吧。”   夏天问不情愿地回复:“我可以等你。”   “开完会又得立刻赶材料,也没办法跟你说上话。回去吧。”   夏天问无奈,只能万分不甘心地“哦”了声。   回家以后,凌剑扬一拍桌子,断案了:“还说不是婉拒,这就是婉拒好吗!拜托你不要这么迟钝!”   夏天问噌地一声站到沙发上,冲凌剑扬吼:“都跟你说了绝对不会的!”   另一边,梁雨听正摊着一堆文件在电脑前写法律文书。   桌面上的手机微信又发出一声提示音,梁雨听不用看都知道是夏天问发来的。   她忍不住微微蹙眉。   梁雨听以前也有过工作忙的时候,以前也有过一连好些天都没空隙联系夏天问的时候,以前夏天问都挺正常的,但这次……   夏天问的表现……   怎么说呢?十分殷勤。   梁雨听翻开微信,果然是夏天问的信息。   如果再往上翻一点,每一条都类似地拐着弯地想理由要找她。   夏天问:【这么晚还在家加班?你要不要咖啡?我买点给你送来?】   梁雨听:【家里有。】   夏天问:【我今天休息,刚好打算煲点汤,等下打一些送你律所?】   梁雨听:【不爱喝汤。】   夏天问:【下雨了,你没伞吧?要不下班告诉我一声?我来接你?】   梁雨听:【车里有伞。】   梁雨听放下文件,用一分钟的时间透一口气,对着夏天问这一堆微信笑了起来。   她上学的时候就有这个习惯。比如她当时最爱的消遣是看悬疑烧脑小说,但刚好遇到要考试,为了能考好,接而在假期有更多的时间去看悬疑小说,她就会在考试前把她最爱的小说统统锁柜子里,绝对不碰。这样,最能分散她注意力的因素就不存在了。   而现在的夏天问,就像她当时最爱最爱的小说。   她第一次觉得忙碌里想念的滋味并不差,毕竟让她卯足了劲去好好解决工作,与此同时,也让她变得无比期待完成工作后跟夏天问的见面。   可另一边的夏天问就不那么坦然了。   凌剑扬觉得每晚在他屋子里捏着手机走动的夏天问就跟个游魂一样。   夏天问变得啰嗦,看起来在跟凌剑扬讲话,实际上却只是在自言自语。   “她今天不让我去找她。”   “今天也不让我去。”   “为什么今天还是不让我去?她每天总得吃饭吧,我就刚好在她吃饭的时候过去也行啊。”   凌剑扬越加肯定地点头:“这绝对是因为善独在婉拒你吧!”   夏天问倒在沙发上,完全没听凌剑扬讲话地自言自语:“我好想去找她……”   凌剑扬翻了个白眼。   谈恋爱的人,真烦。   夏天问努力在克制自己,他照着梁雨听的吩咐憋了好几天没去找她,越憋越觉得浑身不舒服,好像腰也疼了,腿没劲了,好多口气都爬不上五楼。   某天,憋到极限的夏天问决定这一天无论如何都要见到梁雨听。就算在梁雨听办公室外干等一整天,就算梁雨听根本没空跟他说话他也要去看她一眼。   这么想着,游魂一般的夏天问瞬间回了魂,仿佛突然神清气爽,阳光明媚,就这样提着一袋点心直奔梁雨听律所。   梁雨听的律所在附近商业中心最贵的写字楼里。   27层,视野好,环境好。   夏天问进了梁雨听写字楼的电梯,出电梯时刚好有一群不像是白领的男人跟他擦身而过。   他疑惑地看了眼那十来个男人,个个凶神恶煞,还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与这写字楼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   夏天问满心都是去找梁雨听,自然没有多管。   他进到律所,熟门熟路地穿过律所的走道,经过其他律师的房间,一直到了梁雨听的办公室前。   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梁雨听,夏天问沉郁不安了许久的情绪仿佛一瞬间得到了拯救,不免露出高兴的笑容,那笑容里里还透着些兴奋。   很快就到了梁雨听办公室门口,向来需要敲门的梁雨听办公室此刻开着门,里面的情形一览无遗。   夏天问的视线一投入到屋子里面,脸上的笑就像被浇了水的火一样快速熄灭。   善独和梁雨听站在办公室的空地里,距离特别靠近。此时的善独一手抓着梁雨听的手腕,脑袋往梁雨听脖子上偏,不知道在做什么。   与此同时,梁雨听正在跟善独说话:“别担心。”   善独更欺近她了些:“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夏天问的视线微沉,眼睛不自觉眯了眯。   看梁雨听的反应,她虽然拒绝了善独的靠近,但似乎没有觉得善独靠近的举止是冒犯。   梁雨听那边看见夏天问出现在门口,便往夏天问那边走了步,意外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给你带了点吃的。”夏天问闷声往屋里走,缓慢的脚步停到茶几边上,他放下手里的袋子,埋头拆系得有点紧的打包袋。   即便梁雨听算不上细腻敏感,她也能隐隐察觉到,夏天问今天情绪有点低沉。   平时一见她就紧张兮兮的人,此刻有些面无表情,那些面无表情里还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压抑。   可这些感觉就像是梁雨听的错觉,对面的夏天问解开袋子,开始一点点将甜品往外拿,他再抬头时又对梁雨听露出了常见的笑:“过来吃点东西吧,这家我排队了好久才买到。”   但老实说,刚刚发生那样的事情,梁雨听目前形势有些着急,注意力还无法停留在甜品上,她跟善独正说着话,只笑着留给夏天问一句:“等我一下。”   她没注意到正在将甜品摆上茶几的夏天问动作微微一顿。   善独拉了下梁雨听:“如果那群人还敢这样来找你,你一定要告诉我。”   梁雨听点头:“好。”   夏天问同时插话:“哪群人?怎么了?”   梁雨听笑笑:“没事,你不用管这些。”   通常梁雨听吩咐了什么,夏天问都绝对服从,可这次梁雨听没有听到夏天问平时最常对她说的“好”字。   对面的夏天问有些沉默,视线长久地注视着她,没有回复。   善独却把话接了过去,语气有些严厉:“怎么没事?你都受伤了。”   梁雨听笑起来:“你不是赶来帮忙了吗?我真没事。”   “啪”的一声声响从夏天问所在的茶几那边传过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梁雨听转头看去,发现是夏天问放下一瓶玻璃瓶装布丁时,似乎力气大了些,杯底玻璃重重撞上茶几玻璃导致的。   与此同时,夏天问眼睛猛地睁了睁,声音也大了好几分:“受伤了?!”   梁雨听都还没来得及回答,夏天问已经快步往她这边走过来。   她觉得眼前的夏天问脸色比刚刚还要难看,他盯着她被划破皮的脖子,一时都让梁雨听有了种很阴沉的错觉。   夏天问不知道这样沉默了多久才突然开口,好似努力压制着自己的语气,才能像平时一样好脾气:“怎么伤的?你惹上麻烦案子了?”   梁雨听摆手:“没事。”   夏天问沉声道:“可是你受伤了。”   梁雨听又笑,试图安抚面前的人:“都是工作上的小事,你不用担心这些。”   夏天问的语气更僵硬了些,重音也越加突出:“可是,你受伤了。”   梁雨听一抬头,忽的觉得夏天问的眼神有点陌生。   可能也不光是眼神,他的神情,他的态度,都不似平常那个紧张又咋呼的人。   善独显然并不喜欢夏天问杵在旁边,还时不时地插句话打断他和梁雨听。他蹙了蹙眉,对梁雨听说:“你让他出去吧。”   夏天问打断善独,声音冷幽幽的:“要出去也是你出去。”   那态度声音实在太不客气,平时在医院都是善独训夏天问,突然被夏天问这样对待,善独有些没反应过来。   比善独更惊讶的是梁雨听。   夏天问竟然还会这么说话?   她开始意识到今天夏天问态度确实哪里不对,而且是越来越反常。   也许处理完眼前的事她得跟她谈谈,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夏天问确实不适合呆在这里。   一番权衡后,梁雨听转头跟夏天问说:“天问,你去外面等会儿我吧,我这边把事处理好就……”   夏天问的嘴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大概是完全没料到梁雨听真的会为了善独让他出去。   梁雨听见夏天问没反应,又重复唤了他一声:“天问?”   从来梁雨听说什么就什么的夏天问,此刻却一动不动站原地:“我不走。”   梁雨听耐着性子:“听话,天问,这个案子……”   夏天问的眼皮子不悦地抬了抬,似乎依然还在压抑着自己的脾气,最终朝着梁雨听走过来。   梁雨听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夏天问直接拽着拉到了外面。   她被气得不轻。她是让夏天问出去,可没让夏天问出去的时候把她也给拉出去了。   梁雨听一直被夏天问拖着,两个人从梁雨听办公室,经过律所走道,穿过27楼长长的走廊,一直到达楼梯口。   走在前面的夏天问步子快得吓人,梁雨听必须一刻都不能慢下才不至于被他的速度带到摔倒。   夏天问捏着她手腕的力气也大得惊人,梁雨听好半天都没能把手抽出来,让她都忍不住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夏天问。   夏天问拉着她往电梯相反的方向走,打开楼梯的门,拉着她进了楼梯的楼道,又“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高层建筑的写字楼,楼梯这边根本没其他人经过,周遭都安静得出奇。   夏天问冷着嗓子问:“除了脖子还有哪里伤了?”   梁雨听觉得夏天问实在小题大做:“没事,小伤。”   “我说!”夏天问音调提高,语气更严厉的重复,“除了脖子还有哪里伤了!”   梁雨听彻底目瞪口呆了。今天夏天问转性了?   以前她说什么他听什么,今天竟然尽跟她唱反调?   现在还敢凶她???   连日以来案件的繁琐以及潜在的危险本来就让她神经紧绷,直至到此刻,她有些疲于应对:“松手,我要回去。”   两人看起来像是在对话,其实完全在各说各的。   夏天问低声问:“你不是很忙吗?为什么善独就可以来找你?”   他声音微微抖了下:“为什么你被人找麻烦,不告诉我,却找他?”   他在询问的过程中语气越加激烈:“为什么要为了他赶我走?”   梁雨听头疼:“没有,这事你也帮不上忙,我没找善独,他在这里是因为……”   “你怎么确认我帮不上忙,为什么不能多依赖我一点?”   “我不需要依赖你,我自己可以解决,解决完我就回来,你让我回去。”   梁雨听听到身边传来幽幽的声音:“让你回去找善独?不行。”   “我不是去找他的。”梁雨听觉得再这么下去,今天一堆麻烦事都解决不了,她不免也有些烦躁,“夏天问!你再不放,我可要生气了。”   夏天问一字一句:“那很巧,我也生气了。”   夏天问依然没动,他望着她,目光暗沉得仿佛一口深潭,与他平时人畜无害的小白脸模样完全不同。   梁雨听刚要回话,突然感受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靠近过来,紧跟着,她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抵在墙上。   夏天问的气息近在咫尺,她听到夏天问在她耳边补充:“而且是非常生气。”   接着,她的话统统被一个没有征兆的吻给堵住。   夏天问发了狠地将唇压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开始入V,欢迎大家订阅~   【推文时间】   我的完结文《无爱徒刑》   精分宠妻男主X女配人设女主   完结文《难道我曾渣过他?》   循环穿越,恋爱带轻微悬疑~   ------   下一本《我是我自己的情敌》   【男主视角文案】   他醒来的时候,家里人说他大脑受了伤,   不光失去记忆,还可能这辈子都不懂感情。   仿佛一个冰冷无心的机器人,   笑得开心,却没心没肺。   教会他“喜欢”这件事的,   是那个自称已经单恋他好多年,对他无微不至的女孩莫七景。   他刚懂得什么是喜欢,刚想牵住莫七景的手,   便出现了另一个自己。   那个自己从外貌,到能力,甚至指纹都跟他一模一样。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人,只听到那个自己对他说。   “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莫七景也是我的。”   【女主视角文案】   莫七景执迷不悟爱了江今驰好多年,   朋友都说江今驰是个渣,在吊着她,   可莫七景喜欢不上别人。   直到某天,另一个江今驰出现,   他跟江今驰一样好看,一样强,他有江今驰的一切特征,   唯一的不同是,他不渣,   他深爱莫七景,会将世间最好的都留给她。   第31章 请别太轻蔑   高层写字楼的通行平时以电梯为主, 楼梯走道使用率太低,又值上班时间,此刻从负2楼一直通往顶端33楼的每一层楼梯都空空荡荡的, 安静得要命。   越是安静, 越是什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比如梁雨听被推得后退一步的高跟鞋脚步声、身子抵上墙面的闷响、因为被堵住嘴而戛然停止的话, 还有夏天问因努力压制愤怒而略为急促的呼吸声、矮下身靠近她时衣料摩擦的声音。   每一种声音都在服务于这个吻的感官。   冲动的, 愤怒的,意外的, 莽撞的。   与其说是吻,更像是冲撞,嘴唇撞上牙齿,磕得人生疼。   没能调整成更为合适的力度,没有恰到好处的气氛, 也没有一个吻应有的那种将时间暂停的绵长感。   这种情况,如果换作是其他女生, 大概甩一个耳光来表达被冒犯的愤怒,但当对象是梁雨听时,似乎不会只是这样的程度。   一个耳光等级的愤怒到了她那里可能演化成斗殴级别的愤怒,不, 准确说来可能不是斗殴, 而是单方挨揍。   夏天问在自己磕上梁雨听嘴唇的那一瞬间就预见到了自己等下可能被梁雨听打到爬不起来的样子。   梁雨听快速伸手拽住夏天问手腕,逐渐加重的力道在破解夏天问身体的重心平衡,她一只脚移动了下,似乎是在寻找着力点发力, 摆明的动手迹象让夏天问即刻松开她。   他身子微缩, 立刻抬高屈起的手臂,挡住脸。   此前的愤怒开始被一些其他的情绪取代, 夏天问也开始反思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无礼和强制的行为说到底只会惹人讨厌,刚刚两人相互的态度已经很不耐烦了,对话简直难以进行,现今这举动无非等于把两人的关系推往更僵硬的方向。   夏天问准备挨揍的防御姿势都摆好了,但周遭依然安静,什么都没发生。   明明亲着的时候,梁雨听动手都动了一半了,现在却突然打住,就跟故意暂停一会儿,用以加深他挨揍前的不安恐惧一样。   夏天问慢慢放下挡住脸也微微挡住视线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看向梁雨听。   梁雨听就站在刚刚那个位置,也正看着他。   两个人视线不偏不倚地对视上。   还是安静。   夏天问打量着梁雨听的表情,十分不理解。   对面梁雨听嘴唇微抿,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他预想的那么生气。   之前还满脸不耐烦的梁雨听不仅没有爆炸的迹象,脸色反而缓和了。茶色瞳孔里浮动着若隐若现的笑意,竟好似……心情不错的模样。   刚刚的气势荡然无存,夏天问又是一副紧张兮兮的表情,半探着头问梁雨听:“又……不打了吗?”   梁雨听挑眉。   夏天问苦脸,挑眉是什么意思?   这次梁雨听直接笑了。   夏天问又觉得背后在冒冷汗。   梁雨听这笑有种他把刚刚还很生气的梁雨听给亲高兴了的错觉。   夏天问认为,那肯定只能是错觉。   梁雨听问他:“我什么时候要打你了?”   夏天问一脸茫然“刚刚你那么用力拽我……”   “这样吗?”梁雨听像刚刚一样伸手拽了下夏天问,加重力道地将夏天问拉扯一步,重复着之前没做完的动作。   夏天问被她带得背部撞到墙面,他都没反应过来,梁雨听已经一手扯住他衣领,另一手“啪”的一声撑在他手臂旁的墙面上。   接着梁雨听的吻快速地覆了上来。   刚刚的角色似乎对换了,仿佛又重复了一遍此前的听觉。   梁雨听上前一步的高跟鞋脚步声,他背部撞上墙面的闷响,还有她欺近他时衣料摩擦的声音。   没有挨揍,甚至没有遭受冷眼和厌恶,还被人再亲了一次?   夏天问只觉得脑海里轰然一声炸开,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他们俩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不管是之前梁雨听在医院亲他那次,还是他刚刚按住梁雨听这次,两次都跟有仇似的,磕得牙齿疼,哪里有亲吻该有的温存柔软。   但现在梁雨听重新吻上他这次不一样了。   一反两人之前的冲动莽撞,变得温和适度,绵软悠长。   还是梁雨听最常用的那个香水味道,淡淡的,若有似无,还伴着些刚洗过头发的发香,让这个吻有些莫名的甜味。   好似,一时之间说不清,说不完的话,都倾述在这个吻里。   夏天问发现自己两分钟前还在头顶乱烧的火焰算是被彻底浇灭了。   梁雨听刚刚是不是被他亲高兴了,他不知道,反正他现在貌似……被梁雨听给亲高兴了。   夏天问这么想着,脑子突然闪过什么……他意识到一件事情。   所以……刚刚梁雨听在他亲上去的时候拽他……不是想打他,而是她没打算做被按在墙上那个,想反过来把他甩墙上?   周围没风,可夏天问又有种风中凌乱的错觉。   两人松开后又互看了一眼,梁雨听最先说话。   “不过老实说,你今天的点到底在哪里?”梁雨听回忆着,“以前你也撞上过善独来我办公室,跟今天有什么不同?”   夏天问有点窘迫:“你今天因为他,让我回避……”   “还是没有不同啊。”梁雨听更不理解了,“上次我也是跟他谈事,让你回避到外面等我,你上次还挺高兴来着。”   夏天问蹙眉:“他以前是找你来谈他家的案子,这次却在毫不相关的案子上主动来帮你忙……”   “为什么你会觉得是毫不相关的案子?”梁雨听又说,“跟以前一样,今天就是他家的案子啊。”   “是他家的?!”夏天问惊呼一声,一时没反应过来。   所以说,梁雨听并不是绕过他而向善独求助?   所以,善独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也只是因为那本来就是他们家的案子,而不是因为梁雨听只愿意跟善独商量?   夏天问仔细想来,过去确实曾发生过一模一样的场景。也是他来找梁雨听但撞上善独在梁雨听办公室,也是善独和他都想对方出去,最后梁雨听选择跟善独谈事,让他去外面等她谈完。   上次梁雨听让他回避,他不用解释就理解这是律师对当事人案情的保密义务,乖乖回避去外面等梁雨听谈完事情。   今天还是一样的要求,甚至他还知道今天梁雨听比那天还要忙碌急迫,可他却完全炸了?   他明明清楚善独家有案子在梁雨听那里,善独次次出现在律所都是谈工作,但他这次就是理所应当地判断善独是来帮梁雨听处理其他案子的?   说来说去,可能还是善独的表白刺激了他。   让他明明是一样的场景,却作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就像以前梁雨听工作忙碌时不出现他也没啥感觉,这次却尤其坐立不安一样。   夏天问搜寻了半天,今天跟上次还有什么不一样:“但他今天离你那么近……还在看你脖子……”   梁雨听思索状,似乎在跟上夏天问的思考角度,她挑眉:“上次在医院,你家谈一雪不仅看你,还直接动手挽着你了,我说什么了吗?”   夏天问停住。   梁雨听当时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就信任他了。   提起谈一雪,夏天问又有些紧张地解释:“当时我拒绝她,躲开了。”   梁雨听点头表示一致:“善独来看伤势,我也躲开了。”   夏天问为难地说:“可能是时间上,他刚跟你告白过……我就……”   梁雨听又点头:“嗯,时间上,你家谈一雪挽你时也刚跟你告白过,还电话微信连翻轰炸你。”   “……”   “哦,而且你家谈一雪不光跟你告白,还打电话跟我示威来着。”   “她还打电话跟你示威?!”夏天问惊讶地问了句,又苦着脸纠正,“你别一直说我家,她不是我家的……”   梁雨听刚想跟夏天问说自己相信他,可一看夏天问这么副表清白的紧张模样,忍不住又逗他玩一样,职业辩论本能地补充了一句:“还有,时间上,她挽你那天不光跟你告白了,跟我示威了,那天还很特别,是……情,人,节。看来我那天应该在你医院闹一场才对?”   夏天问汗颜地顿了半天,他都不知道能说啥。毕竟对比时间的暧昧性和举止的亲密度,更应该炸的似乎都是梁雨听,可结果炸的却是他。   他想,他以后绝对不能跟律师去争论问题。   也不知道是梁雨听能说还是梁雨听真的说得有道理,他觉得梁雨听这观点和论据一摆,他完全找不到有力的反驳。   在梁雨听眼里,她在做跟以前一模一样的事,以前他都接受了,她大概从没意料到他这次反应会这么大。   而同样是被表白,被亲近。   谈一雪接近他时,梁雨听就能很自信,也很信任他。也许在她的角度,那些信任和喝水一样自然,一样理所应当,顺理成章。   但当善独接近梁雨听时,他却没有梁雨听的自信。   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比以前在乎太多,才患得患失,而还有一个原因是……他自身的欠缺令他没有足够的底气。   他还不够优秀,优秀到像梁雨听蔑视谈一雪一样那么蔑视善独。   夏天问在最近确实非常明确地意识到,要能喜欢梁雨听不像他喜欢以前任何一个女生那样轻松。以前,他觉得自己真心就够了,而在梁雨听面前,他还得足够努力才能追上梁雨听的脚步。   只有同样优秀,只有站在跟梁雨听对等的位置,才能有对等的感情和视角。   明明,他都知道梁雨听不会是追着他还跟其他人暧昧不清的人。   明明,善独晚宴表白的时候,梁雨听理都没理善独就拉着他走了。   但他,还是不安,还是炸了。   夏天问埋头,闷声说:“对不起。”   梁雨听也不知道夏天问这是在为谈一雪的事情道歉,还是在为刚刚炸毛的事情道歉。   她看他这副表情忍不住笑起来,声音轻轻的:“道什么歉?很多事根本分不出你错还是我错,问题能解决就行了。”   她抬手看了眼手机的时间,蹙眉:“不行,真不能跟你说了,等我有空了,你什么问题,要什么解释,我都可以详细给你,现在真得走了。”   她动了下步子,准备走:“但其实对我而言,我觉得解释很多余。你只需要记得一件事就好了。”   夏天问感觉到梁雨听凑到他耳朵边,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夏天问瞪着眼睛看梁雨听。梁雨听刚刚说话时的气息呼到他耳朵上,弄得耳朵痒痒的,连带着呼吸也乱了节奏,头脑也乱了方寸。   明明只是特别简单的一句话,可就是像具有某种穿透力一样直击夏天问心脏。   那里含着梁雨听对别人说话时不会有的语气。深情的,温柔的,让夏天问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不可能用语言来形容的喜悦泛了上来。   哪怕梁雨听现在已走出去几步,离他不那么近了,心跳却还在加速。   他抿唇,将控制不住的笑意挂在脸上。   梁雨听转身拉开门:“那现在可以在外面乖乖等我了?”   夏天问咧嘴,重重地点头。   夏天问跟着梁雨听进了律所,梁雨听一出楼道就步子飞快地回了办公室,快得夏天问都追不上。   夏天问进了律所后像上次等梁雨听一样在律所里找了个地方自己坐着。   他坐的角度可以隔着玻璃看到梁雨听在办公室里忙碌的模样。   梁雨听一开始在打电话,虽然听不清晰说什么,但能听出她语速极快。接着梁雨听又一直坐电脑前做着什么文件,不久后有两个上班族模样的人火急火燎地送了几份东西过来给善独,几个人一起进到梁雨听办公室里讨论什么。   律所大厅里的彭玫一见夏天问,略为八卦地凑了过去:“哟,你最近来我们律所次数挺多啊。”   夏天问见了彭玫,向彭玫点头示意后又继续盯着梁雨听看。   彭玫顺着夏天问的视线,了然道:“别看了,她今天没时间理你,我劝你早点回去。”   被问到这个,夏天问自顾自笑起来,还带着刚刚在楼道里的喜悦感:“可她说……要是我愿意等,可以等她……”   彭玫意外地提高嗓音:“她就是今天晚上不睡都可能时间不够,还匀时间给你?”   夏天问的笑容打住,他一愣:“为什么?”   彭玫无奈地抓起手头一本厚厚的《民事诉讼法》材料书晃了晃:“我要跟你解释清楚,我还得先帮你上几年的民事诉讼法。”   “……”   可彭玫这么一说,夏天问就十分介意,他还是想知道梁雨听到底怎么了:“那你简化一下,慢慢说,我听着?”   “我觉得再简化也还是得解释很久。”彭玫看夏天问那副认真、渴求的表情,只能无奈地妥协,“简单来说,善独家惹了个影响很不好的群体案件,不过善独家也是无辜的。”   彭玫叹了口气:“就是一个小公司老板在给善独家做项目,结果这老板卷款潜逃了,现在一大批工人找不到老板要一年的薪水,就觉得项目是善独家的,应该善独家给钱,但其实真跟善独家完全没关系。”   “那不很好解决吗?”   “不好解决,本来案情就复杂,还是多人诉讼,看起来是一个事情,到了法院那里就是几十个案子。需要很多时间准备,好不容易明天就开庭了,结果今天下午对方的人找上来说发现雨听伪造证据,气得推攘了起来。”   “雨听怎么会伪造证据?”   “她没伪造,但善独家公司的人自作主张,以为只要有利的东西不管真假都交上去,结果一眼被工人看出来是假的。人家看了假证据哪里管缘由,只觉得你是要侵吞他血汗钱。你知道,眼下就要过年了,一年的工资拿不到,人家工人肯定得拼命的。”   夏天问一想起这群人弄伤了梁雨听就一肚子火,他又不放心地看了眼屋子里的梁雨听。此时梁雨听正认真地翻着材料,跟旁边的人一边讨论,一边做记号。   彭玫叹了口气:“明天上午9点就开庭,对方一定会攻击假证据,现在证据和材料全部要推翻了重新准备,不然庭上所有陈述的真实性都会受影响。好几天的工作量浓缩到半天不到的时间里,她一秒钟都不能浪费。”   说完彭玫抱臂,不解地问道:“所以她这种情况下,为什么还得匀时间出来给你?”   夏天问愣愣看了眼办公室里面忙碌的人,手里的拳不自觉微微握起。   心情太复杂,他突然很后悔自己今天非得来找梁雨听。   屋子里,已经送走善独一群人的梁雨听已经在写新证据的证据说明。密密麻麻好几页,她对着不禁叹了口气。   一想到夏天问在外面等她,就多多少少有些轻微的分神。再想想刚刚在楼道里发生的事,又忍不住轻笑一声。   虽然这些细小的分神算不得什么致命的影响,但总归影响工作效率,梁雨听赶紧甩了甩脑袋,试图更全心地投入到工作中。   尽管她被影响以后的速度,依然算在同行里极有效率的水平。   梁雨听正打算早点做完证据说明,等下吃晚饭时可以跟夏天问聊一会儿,就收到了夏天问的微信。   【你今天先忙吧,等你开完庭再找你。】   梁雨听觉得松了口气,她立刻重新投入到大量的诉讼文书里。   第二天,梁雨听在庭审质证之前撤回了有问题的证据,针对有无劳动关系,是否应当由善氏承担用人单位责任进行了多角度论证,庭审情况十分顺利。   全程在一边听审的善辉显然很满意梁雨听的表现,庭审一结束,他就带着善独去到梁雨听那边,高兴得直夸梁雨听。   梁雨听收拾材料的速度特别快,都好些天没能好好跟夏天问在一起了,她觉得自己非常想念他。此刻她满心都是赶紧去找夏天问,跟善辉说话的语气也快:“善伯伯,您还是等判决出来以后再夸我吧,现在都还没出结果呢。”   善辉乐呵呵的:“我相信你给我争取到的一定是最维护我的结果。”   说完善辉又撞了下旁边的善独,将善独推到梁雨听跟前。   善独被推得上前一步,离梁雨听近了不少,他眼神飘忽地偷瞄了梁雨听一眼,有点别扭,却故作冷淡平静地说:“我送你回律所?”   梁雨听摆手,把最后一份文件扔进袋子里:“我自己开车过来了。”   善独表情梗了下,又看其他地方,还是一副很高冷的姿态:“那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快中午了吧。”   梁雨听笑,提起案卷袋和自己的包:“不了,我约了天问。”   善独的表情彻底垮了下去。   但在一边的善辉好像看自己儿子笑话看得很开心,他凑到善独耳边笑得直耸肩,带着浓浓的幸灾乐祸意味:“老爹早告诉你了,让你别作,出来混都是要还的,你以前有多作,你反悔后再追人家就有多难。”   善独向善辉投去一记不满的眼神。   老实说,就算梁雨听没回应他的告白,他也不认为那是他没戏的意思。   夏天问这从头到尾都没办法跟他比。   他根本不信他要是认真追求梁雨听,梁雨听还能看得上夏天问。   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毕竟以前他那么不给梁雨听面子,梁雨听对他过去的行为感到生气,象征性地拒绝他一下,似乎也不代表什么。   三人正聊着,旁边几个站在几米外的民工开始激动地骂骂咧咧地冲过来,一直用手指头指着梁雨听他们,仿佛随时会跳起来打人。   “血汗钱你们都昧良心!不怕遭报应!”   “老子拿不到钱回家过年,老子跟你拼命!”   善辉手下的人赶紧帮忙拦住那些人,善辉蹙眉,转头叫梁雨听:“我怕这群人找你麻烦,你让善独送你回律所吧。”   说完,善辉又偷偷冲善独眨了眨眼。   善独立刻走了过去,还是找理由:“你这么多案卷,总得有人帮你拿吧,再加上那群人确实得小心,我送你。”   但梁雨听还是干脆果决:“不了,我自己去。”   说完,她不管背后传来的怒骂声,将善独留原地,抱着案卷就直奔停车场。   善独在后面看着梁雨听的背影,一时心烦又沮丧。   他这边乌云密布,善辉却在一边憋笑。   仿佛看自己儿子吃瘪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善辉索性也憋不住了,直接笑出声:“我怎么看你表情那么好笑呢。”   善独有气无力地看着善辉,简直来气。   这都不知道是不是亲爹!   餐厅这边,夏天问比梁雨听早到,跟夏天问一起来的还有原城跟凌剑扬。   夏天问在一边嫌弃地看着两个发小:“我表白,你们俩跟过来做什么?!”   凌剑扬在一边翻菜单:“我是担心表白失败以后没人安慰你,咦,这个菜看上去好吃。”   原城也翻菜单:“我这么个成功的例子摆你面前,你也不知道讨好我,取点经。哦,这个看上去也挺好吃。”   夏天问嗤笑一声蔑视原城:“你就算了吧,跟你取经?折腾了这么多年才把人追到手,我要是学你,我头发都白了我才能表白成功。”   三人正说着的时候,梁雨听从外面走了进来。   夏天问赶紧踹原城和凌剑扬:“你们给我去旁边桌,别出现破坏气氛!”   梁雨听进了餐厅,四周看了下才找到一个人坐在墙边的夏天问。她快步走过去,放下案卷袋,笑道:“昨天你怎么又回去了?”   夏天问一听梁雨听提起昨天,脸上便露出些愧疚的表情:“我觉得我给你添麻烦了……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昨天的情况那么紧急……”   梁雨听看着夏天问这么认真的表情,笑道:“怎么又纠结起对错了,都说了,解决就行了。”   不过说到这个,昨天被夏天问扯出来那下,梁雨听确实生气了。   她不知道别人这种情况会不会生气,但她一直非常厌恶被人打扰工作,尤其昨天还有那么一大堆重要的事等着做的时候。   老实说,她并不希望自己成为一恋爱就“感情第一,工作靠后”的人。   这事要搁在过去,别说相亲对象要怎么炸,就是天塌下来,她也是工作放在第一位。   喜欢夏天问这个难题似乎比她遇到的所有工作都难。   她第一次发现感情好像不是一件那么容易冷静克制的东西,更不适合像她以前设想的,直接去论断什么第一、什么第二。   她也是昨天才想通。   没有第一、第二。   夏天问重要,工作也重要。   夏天问打断梁雨听的思考,又关心道:“今天案子怎么样?”   梁雨听笑起来:“很顺利,对方气得跳起来骂我。”   夏天问不放心道:“哪有对方跳起来骂你,你还开心的?万一对方又来找你麻烦怎么办……”   “这是对我专业能力的认可,我有什么好不开心的。”梁雨听翻开菜单,点了几个夏天问喜欢的菜,“他们反正也没少找我麻烦,不担心多找一次了。”   听梁雨听这么说,夏天问更加放心不下了:“那些人看上去都不像讲理的人,我感觉他们就是看见老板跑路了,明知道跟善独家没关系,但就想找个冤大头。估计这案子他们不赢也不会善罢甘休,要真输了,指不定还怎么找你麻烦。”   梁雨听翻菜单时完全不以为意:“别担心,没多大事。这就是个民事案件,我以前处理刑事涉毒案时,打交道的人比这些可怕多了。放心,我有分寸。”   夏天问没办法被她安慰到,在他眼里那绝对不是小事:“他们都这样了怎么可能是小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梁雨听看着夏天问的样子又笑了起来,这次还自顾自笑得有点开心。   夏天问被她笑得莫名其妙时,梁雨听才止住笑:“虽然你这么关心我我很高兴,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就好,也没有感觉到需要向任何人求助。”   说着梁雨听合上菜单:“我从不打算把我自己的麻烦带给你,而且你吧……哪有时间去担心其他的,还是全心全意好好看三基吧。”   她表情严肃了好几分:“说起来我没监督你这阵子,你看书了吗?考不到95分的话……”   夏天问赶紧道:“看了啊!试卷都做不少了。会好好考的。”   梁雨听满意了:“那还差不多。”   两人正聊着天,旁边有个服务员带着抱歉语气地打断梁雨听和夏天问:“二位不好意思,我们店客满了,二位坐的是四人座,不知道介不介意跟其他人拼桌?”   夏天问和梁雨听这张桌是两张双人桌拼到一起的,确实两个人占了四个人的位,两人想着他俩坐一张双人桌就行了,旁边那张可以腾出来给别人,对他俩也没啥影响,便点头同意:“可以。”   服务员立刻道谢,转身去叫身后的人:“先生,已经帮您问了,对方同意拼桌,您先坐,我们很快帮您上餐具和菜单。”   梁雨听和夏天问顺着服务员的视线看过去,发现站在两步外的竟然是一脸冷淡的善独。   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中,善独一步步走过来,抽开梁雨听旁边的椅子,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梁雨听莫名其妙地,她有些不确定地问,“你跟着我了?”   善独原本没有情绪的脸怪异地变了一下,立刻又故意板起脸:“怎……怎么可能?!我经常来这家店,今天刚好也想来而已。”   说着,善独翻了翻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手在菜单上虚点了半天,目瞪口呆地怎么也点不出来。   服务员在一边热情解释道:“先生您第一次来吧?我们店的菜名比较特别,您光看菜名可能不知道是什么菜,我可以给您介绍一下?呐,像这个‘出水芙蓉’是蒸水蛋,‘踏雪寻梅’是白萝卜丝炒胡萝卜……”   善独又瞟了眼梁雨听,硬咳一声:“都说是常客了!谁让你介绍了。”   说完,他随手就指了几个菜:“这个,这个,这个,赶紧上!”   服务员走后,桌子上便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气氛一时变得有点奇怪。   夏天问用脚趾头想都觉得善独不是碰巧出现在这里,如果大胆推测,他这是被人上门挑衅了。   与此同时,夏天问的微信响了起来,是躲在后面那桌的凌剑扬和原城在群里发消息。   原城:【这人该不是知道你要表白,故意来搅黄你的吧?】   夏天问:【谁知道,以前梁雨听追他他不要,我要跟梁雨听好上他就来劲了。】   凌剑扬:【那怎么能被他搅黄?要不要我跟自大城帮你把他拖出去?】   夏天问重重地敲击屏幕打字。   【不,我就当着他的面表白!我气死他!】   夏天问收起手机,狠狠揣进兜里,他斜视着多看善独一眼,就差把眼皮翻到天花板上。   预备了一肚子的台词还没来得及排上用场,就看见一群人十分凶狠地从店外进来。夏天问正看着,又听到旁边的善独跟梁雨听说话。   “你刚刚在庭上把他们律师说到回话都不利索,我就知道他们肯定不甘心,会来找你麻烦。”说着善独站起来,拉了梁雨听一下,“赶紧走,不行我们就报警。”   夏天问在善独要碰上梁雨听手之前扑过去就把善独的手给挥开了。   他硬挤过去,撞开善独,拖了把椅子摆在善独和梁雨听正中间,坐下,又转头看梁雨听,劝说:“你看,我就跟你说那群人会一直找你麻烦,这样没完没了的,你难道要天天躲着他们或者任他们闹吗?”   善独在旁边听得发笑地讽刺他:“怎么?你这是有什么能耐能帮上忙吗?”   夏天问才不理善独,他拉了拉梁雨听:“你告诉我情况,没准我真的能帮忙呢?”   善独抱臂嘲笑道:“你能帮什么?你是法院里有关系还是认识社会上的人能把那群人弄走?还是能帮她找法律依据?从昨天你的表现,我看你除了添乱什么都不会,你别出现就是最好的帮忙了。”   夏天问懒得理善独,还是看着梁雨听。   梁雨听也看着夏天问,似乎正在思考什么。   善独便接着说:“还是你打得过他们?打算现在跑去跟他们这么多人硬杠?你不知道他们卷款的老板刘立强吧?早三个月就是被他们要工资时打进医院了,刘立强那是后来被打怕了才跑的。”   善独这番话让夏天问眼睛突然动了下,他猛然站了起来。   视线里似是在思索,好像有了些什么想法。   梁雨听吓得立刻拉夏天问,小声道:“你干嘛?坐下!等下要是真起争执了,你躲我后面去。”   善独也不耐烦地看了眼夏天问:“我就说他就知道添乱。”   夏天问的视线扫过善独,两人的目光接触了一下。   夏天问笑,对善独一字一句道:“等下,你好好看着,我到底能不能帮上忙。”   善独觉得夏天问的此刻的眼神哪里怪怪的,好似透着些平时绝对见不到的气息。   跟看善独的眼神截然不同,夏天问在转头看向梁雨听时笑了下,他慢慢拉下梁雨听抓住他的手,还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梁雨听一见夏天问这是真的要出去,吓得再次拉他:“你不会真想打架吧?”   夏天问道:“放心,能不打尽量不打,但……硬要打也不怕他们。”   梁雨听越发搞不懂夏天问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帮你一次性解决这些人,让他们再也不来找你麻烦。”   善独正目瞪口呆不知道夏天问哪里来自信说这番话是,夏天问在一边喊了声:“阿城,剑扬。”   后面那桌两个高大的身影站了起来,立刻快步过去,跟在夏天问身后。   从那边走过来的凌剑扬手里还抱着本来准备夏天问表白时才拿出来的一大束玫瑰,他问夏天问:“这个怎么办?”   夏天问接过玫瑰花,一把塞到梁雨听怀里。   梁雨听被这场景整懵了,再看过去,就只剩下夏天问带着原城和凌剑扬往那群男人走去的背影。   他说:“表白后补,现在,先要帮女朋友乔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会有很多白痴夫妇的甜甜甜甜甜甜~~~~~终于写到我想写的部分了,开心~   感谢买V的小天使们,希望大家也能看得开心(*^__^*)   第32章 请别太直白   那边十来个男人正气势汹汹地往前, 隔梁雨听和善独的桌子只有三、四米的距离时,被夏天问、凌剑扬和原城给挡了去路。   男人不耐烦地警告了句:“闪开。”   但夏天问还是沉着脸色一动不动地站在过道的正中央,冷声道:“你们找梁律师再多麻烦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庭审里窝的那口气还没发出来, 现在又被挡路, 人群里有个脾气不好的撩起衣服就冲了出去。既然用说的不能让夏天问闪开, 他只好用最直接的拳头说话。   这个冲上去的人, 拳头还没够到夏天问就被从后面闪过来的凌剑扬拽住一只手腕,借力使力地按到地上去了。   凌剑扬动作太快, 前后不到两秒钟就撂倒一个那么壮的人,令在场这些人都没反应过来。   没顾这些人惊讶的表情,夏天问还是站着,一字一句:“既然拿你们钱的是你们老板,就应该去找真正拿了你们钱的人。”   男人们没耐性地吼道:“你他妈废话!他就是故意拿了钱躲起来的!谁找到得到他?!”   夏天问扫了眼面前的人:“所以你们就找善氏当冤大头?”   领头的男人显然没跟夏天问讲道理的准备, 他上前一步刚要动手,就被后面另一个同伴给拽住了。   拽住他的那个男人小声道:“还是别乱来吧, 我认识后面的两个人。”   说完,男人用视线指了指夏天问后面的凌剑扬和原城:“我半年前给北城街一家来头不小的店送过货。”   男人指原城:“那个,是那家店的老板,在北城街那种地方都没人敢惹, 我们最好也……小心点。”   男人又指凌剑扬:“那个, 是那家店镇场子的,敢去店里闹事的都会被他解决,你刚刚也看见了,动作那么快。”   在场的十来个男人纷纷惊讶地看向面前的三个人。   原城个子高, 看跟前所有人都用俯视的, 他平时脸色就阴冷,现在刻意严肃着, 往那里一杵就自带震慑效果。   凌剑扬则一副表情懒散,完全没把十来个人放在眼里的模样。   领头的又问同伴,手指指向夏天问:“那站在最前面那个是谁?”   “不认识。”那人认真的盯着夏天问看了会儿,一边思索一边下犹豫道,“但这俩人都站他后面,肯定是个更不好惹的人物,还是看看情况吧?”   坐在几米开外的善独看得发笑:“还以为他这是有什么本事,原来交了俩有来头的朋友,搁这里狐假虎威呢。”   梁雨听没回他,只一直盯着那边的夏天问看。   她当然清楚夏天问并不是在狐假虎威。她想,大概就算凌剑扬和原城不在旁边,夏天问也不会犯怵。   他的眼神太镇定,镇定得一点都不像会闪躲她眼神的夏天问。   梁雨听觉得最近她看到了很多夏天问从前并未展示给她的另一面。   这些另一面统统颠覆了她对于夏天问的认知。刚刚夏天问拍她手背,示意她安心时,她竟真莫名有些安心了下来。   对面的夏天问还在跟那群人僵持,僵持不下时,那群人里有人吼了起来。   “管他什么人!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三个?”   “那女的就是看我们找了几次麻烦都没真动她才那么多名堂,打一顿就老实了!”   “本来就是!畏畏缩缩你们工资还要不要了?!”   提起工资,这话很明显煽动了在场其他人,刚刚缓和的局势再次一触即发。   那群男人越过来劝架的餐厅经理,直接朝着梁雨听和善独那边冲去。虽然原城和凌剑扬能帮忙挡住一些,但终究对面人多,眼见着最终还是有几个男人冲到了梁雨听跟前。   善独和梁雨听都戒备地站了起来,准备应对随时要爆发的局面。   为首的男人再多几步就能靠近梁雨听,他还想再上前一步时,被赶过来的夏天问从后面拽住了。   男人下意识想甩开,但夏天问拽太紧,紧到男人竟没办法再往前一步。   夏天问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暴躁的男人回头就狠狠给了他一拳。   拳头撞上脸的闷响声传来,能听出这一拳着实不轻。   梁雨听见夏天问挨了一下,脸色一变,立刻就要冲上去。   善独拉住了她:“对面这么多人,你再厉害也不可能都解决,别冲动。”   善独又不耐烦地看了眼夏天问:“就知道他根本只知道说大话。你还是躲我后面吧,大不了我答应给他们一点钱,打发走他们。”   被夏天问拽住的男人以为一拳能把夏天问打退下,但跟前的人被他打得身子一偏,却始终没松开手。   夏天问拽着跟前的男人,挨了一下也面不改色,只继续加深手里的力道,将男人拽得极死:“我都讲了,你们找她没用,去找欠你们工资的人。”   男人被拽着又甩不开,说话声音不免更烦躁而大声:“我他妈都说找不到刘立强了!那狗娘养的家都搬了!电话也不接!谁都找不到他!”   夏天问神色如常,声音平静地说:“我找得到。”   场面一下子安静了。   这些男人找老板都找了有些时日了,死活都找不到,这才想办法赖着善氏。他们不知道一个看上去跟他们老板毫不相关的人为什么能找到。   一边的善独也露出了十分疑惑的神情。他家为了解决纠纷自然也想办法找过刘立强,但一直没有消息。夏天问凭什么就这么笃定地认为能找到?   见场面似乎终于被控制住了,夏天问这才慢慢松开男人:“刘立强是43岁吗?”   男人们发愣。   “差不多吧?反正就四十多?”   “是,刘立强跟我同年,他43岁。”   夏天问又问:“是不是去年11月20号左右被你们谁打进过医院?”   男人们更加目瞪口呆地看着能精准报出日期的夏天问:“是,我们那天去要工资。”   夏天问点头:“那没错了。我确实可以帮你们找到他。”   他看着那群男人:“你们肯定清楚,案子要是依法判的话,你们赢面太小,硬找不相关的善氏要钱自然难度过大。但如果是找你们老板要钱的话,就是合法的,怎么都对。”   该说的都说完,夏天问最终道:“你们今天先回去,我帮你们把他找出来。”   男人们被夏天问说得一时都顿了一会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夏天问解释:“我知道刘立强过两天一定会去一个地方,到时候我可以提前报警,帮你们把人控制住。等他进了局子,你们就不怕他不把钱吐出来。”   男人们面面相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夏天问见这些人有些动摇的迹象,继续道:“我不会骗你们,毕竟如果我三天内没帮你们办妥,你们随时还会再来。但是如果我办妥了,比你们打官司方便了多了。一个官司打下来最快也要几个月,你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拿到钱,但找到人以后,钱直接到手,不是很好?”   男人们安静了一会儿,又相互商量起来。   最终男人们讨论出结论,同意夏天问的意见,并散了去。   等人散了去,善独脸色有些不好地问夏天问:“你怎么认识刘立强的?”   夏天问意外道:“你没印象?”   善独不解:“什么印象?”   “就三个月前徐医生的病人,不是受伤创面情况有点特殊,还让我们俩帮忙看过吗?”夏天问一边答话一边快步走到梁雨听跟前,“昨天徐医生不是还提起了吗?说他预约了后天复诊。”   善独被弄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一直看不起夏天问,一直觉得在对待病人上面,夏天问根本不如他专业。   可就刚刚这一会儿,他突然不那么确定了。   他确实记得自己有跟徐医生讨论过这个病人的病情,那时候刘东强还没跑路,他也并不知道家里有跟这个人的纠纷。善独讨论病情时所有重点都在治疗上,根本不会去关心病人叫什么。   但都是曾经了解过病情的病人,夏天问能清楚记得人家的姓名、年龄甚至入院日期?   站在一边的梁雨听跟善独一样惊讶。在被工人们找麻烦这件事上,她确实从来没有想过夏天问能帮上她的忙,没想到夏天问说帮她摆平,就真帮她摆平了。   没理在一边表情几度变换的善独,夏天问站在梁雨听跟前,不好意思地指了指桌上的玫瑰花:“其实我不确定你喜欢不喜欢花……”   梁雨听还在心疼夏天问刚刚挨过的拳头:“你有没有事啊?”   夏天问摇头,一手握住梁雨听伸来要查看他伤势的手。   他修长的手指慢慢扣住她的,声音都含着笑:“既然烦人的事情都摆平了,还是先说刚刚被打断的事吧。”   梁雨听的视线里,夏天问笑着的眼睛像湖水一样清澈。   “前些天你忙材料,这两天忙开庭,刚刚又被那些人耽误,现在我一刻都等不了了。”   梁雨听愣了下:“什么?”   夏天问笑,探身到梁雨听耳边:“等不及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时肆、藕不断、子矜、三件包邮、云淡风轻、云深不知处、寂静、汽水里不加橘子、理、洋芋酥几位小天使的营养液。   感谢 洋芋酥 小天使的地雷23333   写到这个点,终于写完了ORZ更完了果咩,我要去睡觉了……   我终于可以写白痴夫妇的交往日常了,┗|`O′|┛ 嗷~~   第33章 请别太哀怨   梁雨听偏头看夏天问, 她没说话,唇边的弧度若有似无,也不知道到底在表达什么意思, 这反应把夏天问给弄得有点安不下心来。   就在梁雨听打算开口说话的当口, 她身边的善独突然拽了下她的手腕。   大概也意识到这接触哪里不太对, 善独又很快松开了她。   此时善独的脸色比平时还要难看几分, 眉拧得极深。   梁雨听对着善独看了半天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怎么了?”   善独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不一会儿脾气便上来了, 声音都高了两分:“你理他做什么?!”   梁雨听觉得自己永远都搞不懂善独这莫名其妙的少爷脾气。   她其实被善独这态度弄得有些不高兴了,不客气地反问了句:“我为什么要不理他?”   善独的眉拧得更深,嘴几张几合想说话,脸色不停变换,又气又恼又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焦急失落, 最后气得转头就走,恶狠狠地扔给她一句:“随你便!”   看着善独怒气冲冲地离开, 梁雨听仍旧没搞懂善独在用什么立场跟她生气。   不过她也不是很在意。   夏天问见善独走了,眉毛不自觉扬了扬。   但一想到梁雨听也还没答他,不免又担心地苦了下脸。他顿了顿,视线一直打量梁雨听, 慢声而试探地问道:“所以……你什么想法?”   梁雨听笑:“什么什么想法?”   夏天问表情有点急了:“就是……我们俩……是不是可以确定关系了。”   梁雨听噗嗤一声笑出声:“我以为, 那天在楼道里,已经确认了。”   她凑到夏天问耳边:“都亲成那样了,难不成不是男女朋友?”   夏天问有点呛到。   他听到背后原城和凌剑扬似乎发出了看好戏的嬉笑声。   夏天问视线警告了一下两个发小,凌剑扬和原城立刻识趣地止了声, 他再转头看看梁雨听时, 警告的目光又很快切换成平时看梁雨听的视线。   带些小心翼翼,带些难为情, 又含着点期待。   既然都确定关系了,那是不是就可以去享受二人世界了?   夏天问没必要地抓了下额头:“那……我们俩吃完饭去看个电影,到处逛逛?”   梁雨听的笑脸瞬间板了起来,翻脸跟翻书一样地带些警告意味:“95分都没考到,你还想看电影?”   两个小时后,又被关在梁雨听书房里写三基试卷的夏天问内心无比怅惘。   哪会有他跟梁雨听这样的情侣?确认关系后第一次过二人世界不是凑一起腻歪,也不是看电影吃饭约会,竟然是——做题???   夏天问本来十分怨念,但转念想想,觉得也没有以为的那么糟糕。   毕竟两个人共处一个屋檐下,依然是可以亲热甜蜜的二人空间。   但是……   梁雨听给夏天问洗水果,夏天问特别开心凑过去想挨一起跟着洗时,梁雨听给了眼神警告,示意他赶紧回去做题。   梁雨听在一边翻看他做好的试卷,夏天问企图从后面抱住她,又被她瞪了回去,提醒他别分心。   夏天问哀怨而愤慨。   他觉得他现在像古代考科举的书生,不金榜题名就没办法取老婆似的。   梁雨听把新弄来的试卷塞给夏天问就去隔壁邻居那儿敲门,不一会儿后就将她提过很多次的邻居领进了书房。   夏天问一见屋里又多了个人,内心越加愤然——成,这下连二人世界都没了。   他的视线不经意扫过梁雨听身后的男人,突然变得认真了起来。   眉头不免微皱。   梁雨听从来没说过她邻居长得高高大大,还这么好看。   一想起这邻居之前吹嘘自己三基次次100分,连99分都没有,夏天问就觉得自己有理由怀疑对方是不是对梁雨听有企图,故意吹嘘自己。   他打量得更仔细了。   面前的男人跟他年纪相仿,也差不多高,五官气质俱佳,只是脸上看上去没什么表情,严肃得跟善独似的。但仔细感觉下又会发现,这人比善独冷淡多了,好似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有情绪波澜。   梁雨听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人:“天问,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邻居,尹蔚伦,难得他今天有空,可以帮你辅导一下。”   夏天问一听这名字就惊呼出声:“尹蔚伦!!!”   还在读书时就各种学术论文拿奖拿到手软,年年特别奖学金,而且下刀手法极好,在学校里上课时就能切出那种漂亮到很多上班后医生都切不出来的漂亮手术切口的,尹蔚伦!!!   夏天问也忘了刚刚自己把人家当假想敌,直接“嗖”的一声晃到尹蔚伦跟前就握住尹蔚伦的手:“有你这么个大神辅导,我还愁什么不及格啊。”   尹蔚伦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抽手,直接迈步进了屋子:“但你现在这些试卷里,上90分的都没几份,也就是大多数都不及格。”   夏天问跟了进去,乐呵呵的:“我就说题目怎么这么难,原来是大神的题目。我那没及格确实是你给我的题目太难了,像我们医院的三基题目已经很变态了,你这个比我们医院的还偏。”   尹蔚伦依旧冷着脸:“三基只是医学基础知识,医院每月都考的用意不是走形式,而是督促你熟悉面对病人时必须遵循的医学基础,你不及格就代表你有很大可能在操作时犯错。既然我来教你,希望你别让我觉得浪费了时间。所以……不管多难的题目,你都得及格才行。”   夏天问看了眼一脸严肃的尹蔚伦,又看了看旁边同样严肃的梁雨听,他觉得他不考完三基是别想有什么二人世界了。   夏天问那边心里有些小情绪,梁雨听这边却晴空万里,心情美丽得很。   夏天问听尹蔚伦讲题,梁雨听心情不错地在一边看着,夏天问问尹蔚伦问题,她心情更好地在一边看着。   她看着看着,越看越高兴,就拍了张夏天问做题目的照片给彭玫。   彭玫收到照片,给她发了一堆带问号的表情包。   梁雨听回复:【做题目的样子都这么好看。】   彭玫:【……】   不一会儿,彭玫又收到一张夏天问蹙眉的表情。   梁雨听说:【做不出题目的样子都这么好看。】   彭玫无语地扔了手机。   她不用见到梁雨听都想象出梁雨听此刻的表情。   她这闺蜜,每次提起夏天问都能把最平白无奇的事情夸得天花乱坠,仿佛夏天问一个不小心摔个狗啃屎,她也能含笑又含着爱意地夸赞一句,摔跤的姿势都这么帅。   梁雨听见夏天问一整天的学习态度还不错,送夏天问走的时候十分满意。   她站在屋里,又打算给已经出门的夏天问塞一份试卷:“今天还早,回去自己再做一份。”   门外的夏天问没接试卷,只情绪不高地“哦”了声,视线安静又不舍地盯着梁雨听看。   梁雨听以为夏天问这是不想再做题目了,便笑起来,又哄小孩一样地:“不想做也行,那回去早点休息。”   夏天问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没说话,也迟迟没有迈步离开。   梁雨听莫名地看着夏天问,她隐隐觉得夏天问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有点哀怨。   她怀疑自己看错了,又笑着提醒夏天问:“赶紧回去了,不然等下搭车不方便了。”   梁雨听做了摆手让他回家的手势,但面前的夏天问不仅没离开,还拉了她一下。   梁雨听踉跄一步,从屋里被拉到屋外,接而便落入一个带些抱怨意味的怀里。   梁雨听平时都穿那种特别高的高跟鞋,跟夏天问站一起也不会显得矮太多,但此时穿着平底拖鞋,便有了明显的身高差。   可即便她矮了这么多,像个小孩子的也是夏天问,而不是她。   夏天问的双臂环着她,高大的身子躬着身将就她的身高,将脑袋埋在她肩膀,真跟小孩子委屈似的:“一天都做题目去了,都没能好好跟你讲话。”   梁雨听笑起来,拍了拍夏天问:“这不还一周就考试了吗?坚持一下。你不想让你爸对你刮目相看吗?”   夏天问慢慢收紧双臂:“比较怕你不高兴。”   梁雨听笑笑,道:“那就好好考,考完我俩有的是时间。嗯?”   夏天问撇嘴:“考好了以后可得跟我去看电影。”   梁雨听觉得好笑:“好呀。”   夏天问又说:“就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不要其他人。”   梁雨听点头,笑得更灿烂:“好。快回去。”   夏天问抱着她,搁在她肩膀上的脑袋用力地摇了摇:“再一分钟。”   他委屈兮兮的:“都不像交往。”   见夏天问这么副神情复杂的表情,梁雨听索性直接捧起夏天问的脸,将夏天问脑袋往下拉了拉,印上一个吻。   双唇相接,一触即止。   “这下像交往了吧?”梁雨听放开夏天问,又提了提手里的试卷,“那要不,还是把这套题目做了?”   夏天问被亲得猝不及防,瞪着眼睛看梁雨听。   他也是搞不懂原理,都亲了几次了,怎么梁雨听次次亲他他都能这么紧张?   梁雨听以为夏天问还没满意,又搂着他,第二次将唇贴上他的:“不想做题就早点睡。”   仿佛被这么亲了一下就突然有了力气,夏天问一反刚刚的不高兴,干劲十足地从梁雨听手里抽过那张试卷:“做!一百套题都做!”   第34章 请别太后悔   善独一回家就怒气冲冲地重重甩上大门, 大步大步往自己房间走。   秦时月没看到儿子进门时的脸色,只端着盘水果,笑呵呵地问了句:“儿子, 吃点水果吗?”   善独沉着脸色回了句“不吃”, 连看都没看水果一眼就进了自己房间, 又重重地摔上房门。   他关门的动作太大, 门板撞上门框发出巨大的声响,将正在书房做事的善辉都惊动了。   善辉蹙眉出了房间, 看见秦时月正一脸茫然地端着水果盘叫他:“辉,儿子看上去不对劲。”   善辉抬头看了眼二楼善独紧闭的房门,安抚地拍了拍秦时月的肩膀,笑说:“没事,他这是在经历人生必经的挫折, 经历了才能成熟和成长。”   秦时月更加莫名其妙:“什么?”   善辉又在憋笑:“失恋。”   房间里,坐在书桌前的善独正翻着抽屉, 将一本厚厚的医学学术论文合集拎出来,扔桌子上,打开。   善独有一心烦就看学术论文的习惯。长长的文字需要高度集中才能去消化理解,他一旦需要认真思考, 就不会有时间去在乎心烦的事情。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但这次惯用的情绪缓解方式也不奏效了。   善独越翻越心烦, 越翻越没办法冷静,仿佛书里的文字都故意跟他作对一样地扭曲到一起,害他怎么都不能集中精神。   善独气得将书推开,生闷气一样地坐在原地。不动, 不说话, 什么都不做。   从刚刚在餐厅看着夏天问表白开始,他就感觉一股怒意腾升上来, 气梁雨听气到不行。   他不喜欢梁雨听的时候,梁雨听就有本事把向来注重形象的他逼到抓狂。   他喜欢她了,梁雨听还是一样做什么事都惹他不高兴。   他实在搞不懂梁雨听为什么不拒绝夏天问。   他已经跟梁雨听告白了,梁雨听还跟夏天问一起做什么?   他已经服软到那种地步了,已经都说,即便她不符合他所有择偶标准他都愿意喜欢她了,她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正常人谁会选夏天问?   夏天问这由内到外,从能力到家世哪样能跟他比?   他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搞不懂梁雨听到底怎么想的。   正一个人生闷气时,善辉敲门进了善独房间。   善独以为自己发脾气的动静太大,惹得善辉来安慰他来了。怎么知道善辉一进屋就幸灾乐祸地看着他,语气揶揄:“哟,这表情,果然失恋了呢。”   善独怀疑他真的不是亲生的。   他有种他爸好像就盼着他失恋一样的错觉。   善辉走到善独的书桌旁,瞟了眼已经被善独推到一边的论文集,了然地动了下眉毛,接而拍了拍善独:“让我猜猜?雨听又怎么拒绝你了?”   善独气恼地将头转一边去:“她好像想跟我同事在一起,就那个医师证都还没考过,什么都做不好那个!没一样拿得出手的,不知道她图他什么!”   善辉身子倚在桌子上,抱臂看他:“所以你就气得甩手走人了?”   善独愤然:“不然呢?我看着他俩好上吗?!”   善独气不过,不受控制地自言自语:“我以前是对她态度差了点,但是她到底要生气到什么时候才肯理我?我都知道以前是我没做好了,都表白了,她还跟夏天问处!”   善辉笑起来:“你口口声声说知道自己以前行为不恰当,那你有好好为以前的行为向雨听道过歉吗?”   善独愣了下,声音不自觉变小:“没有。”   善辉叹了口气,拍了拍善独:“儿子啊,你不能把谈恋爱当工作,不是你多优秀你就占优势,尤其在雨听这种根本不需要依附于你优秀的女孩子身上。”   说着善辉得意地托着下巴:“所以……你跟雨听相亲,我一开始就知道你这性子肯定谈不成。但我依然故意介绍她给你,因为我觉得这结果挺好的。你撞了钉子,才会知道收敛你的自负,学会尊重和付出。”   善独听了这么段话,嘴张开到几乎难以合拢的地步。   他没想到自己此前对善辉的错觉竟然根本不是错觉。   善独越加觉得,这是亲爸!   有哪个爸会在介绍相亲的时候就憋着劲等儿子被甩的?!!!   善辉顺手帮善独合上论文集:“人家对你好的时候,你嫌弃人家太强势,让你作为男方没面子。你不喜欢人家的时候,说话做事都不知道给对方留余地,所以最终也导致自己没有退路,懂吗?”   善辉又说:“雨听送你花你就给扔垃圾桶了对吧?我记得你说过你同事也被雨听送过花对吧?你同事不愿意收花的时候,人家把花扔了吗?”   善独被他爸说得心头一沉,摇头。   善辉下了结论:“你郁闷你同事哪里都不如你,结果雨听却选他。其实是你不如人家。人家不喜欢的时候比你懂得尊重人,人家喜欢上的时候不像你这样乱发脾气。虽然你以前交过俩女朋友,但我依然认为你对感情的事情一窍不通。那些你说什么就听什么的女朋友,完全依附于你的,不能说她们有什么错,但一定不能给你健康的恋爱关系。你想雨听能重新看见你,你就得知道尊重、对等,你得放得下你的架子。”   善独被善辉说得一肚子火:“我就这样了,没法改,你让我低声下气我学不会!”   善辉也不恼,还是笑:“行,你就这样了,别改,别服软,失恋挺好的。”   善独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天晚上,上完晚班的凌剑扬一回家便发现夏天问正抱着张试卷在做题。   他吃惊地看着夏天问,开玩笑道:“哟,比前几天还勤奋了?你这不一整天都在梁姐姐家做题吗?怎么回来了还做?”   夏天问从题海里探出头来,发出“嘿嘿”两声带些炫耀意味的声音,手指没有意识地抬起抵在嘴唇上,不知道在回忆什么的一副傻笑模样道:“女朋友让做的。”   女朋友三个字特地重音突出,这让凌剑扬无语地扯了扯嘴皮子,决定不理他。   没多久,夏天问做完了题目,正收拾着准备休息时,凌剑扬招手叫夏天问:“做完了就陪我打两局。你不知道,自大城自从跟李姐姐好上,就有了女朋友忘了兄弟,这周都没上过线陪我开黑,你赶紧上线,我们组队去竞技场。”   夏天问又维持着刚刚那个用手抵住嘴唇,不知道回忆什么的傻笑模样:“那不行,我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睡前的时间得聊微信。”   说完,夏天问想到梁雨听在她屋门口亲他的样子。   又咧着刚刚那个傻笑,乐得在屋子里“嘿嘿”地笑。   凌剑扬一个抱枕飞到夏天问脸上,怒吼:“再秀你就拉着你的行李从我公寓里滚出去!”   夏天问还是傻笑,这个傻笑一直保持到他第二天坐在办公室电脑前写病历时都没变。   同事眼里,今天的夏天问就像头顶打着浴霸的取暖灯一样,阳光、刺眼,自带暖气效果,让人在大冬天里看着他都觉得热。   可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同一间办公室里善独冷到结冰的气场。   善独和夏天问所在的办公室可谓被莫名的气氛划分成了两个部分,夏天问那边阳光普照,善独那边却阴云密布,冷风阵阵。   善独往常就严厉冷淡,今天显得更令人难以靠近了些。   就连平时有些活泼多话的小护士都不敢跟他搭话。   如果再仔细看一下,向来生活规律,据说每天十点半必定上床睡觉的善独,此时眼睛边还有着十分明显的黑眼圈。   善独不想承认,他昨天一整晚都睡不着。   关了灯,盖着被子,人困到头都疼了,大脑也思考不利索了,可就是瞪大着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完全没办法把眼皮子合上。   那该死的天花板就跟个屏幕似的,一直回放梁雨听跟夏天问在一起的画面,善独气得不想看天花板了,拉起被子就捂住脑袋。   可捂在被子里以后,还是眼睛瞪得极大,一点都睡不着。   善辉以前就说他会后悔。   善独不承认,他这辈子就没做过后悔的事!他绝对不会去强求梁雨听的关注,绝不!   如果梁雨听要去选夏天问,就去选好了!他也绝对做不到可怜兮兮地去乞求她也考虑他!   给他一万次机会,他都会像之前那样愤然离去,绝不低头!   正这么想着,办公室外的同事给夏天问带了句话:“天问,院长找你。”   正傻笑的夏天问一听院长两个字就皱了皱眉,无奈地起身,出了办公室。   屋里这下只剩下善独一个人了,善独觉得舒心了不少。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他越看夏天问越不顺眼,觉得在一个办公室都让他烦。   夏天问刚走没多久,办公室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善独一愣,看见门口站着拎着下午茶的梁雨听。   梁雨听一进屋就问:“天问呢?”   善独冷着脸,转头就去做自己的事,不理她。   他想,他才不在乎梁雨听昨天跟夏天问是不是在一起了。   梁雨听以为善独没听到,又提高音量重复地问了句:“天问呢?”   这次善独翻着文件,语气很不客气地说:“不要问我。”   对,他不在乎她。   可是,到底是什么情绪在内心滋长?   善独不接话,梁雨听只能自己进了屋,皱着眉自言自语:“可我临时过来看天问,没时间一直等他,很快得走。”   善独冷哼一声,将键盘敲得啪啪作响。   不在乎。   可不一会儿就停下了敲击键盘的动作,只能安静地、沉默地坐在原地。   不在乎。   梁雨听正环视四周,打算给夏天问打电话时,去完院长室的夏天问回来了。   梁雨听一见夏天问,眼睛都亮了起来,快步就往办公室门口走去。   善独突然将键盘重重地推了进去,直接站起来。   梁雨听还没走到门口,夏天问也还未进门时,一个身影越过梁雨听,抢在她之前到达办公室门口。   在夏天问惊讶的目光中,善独“啪”的一声重重关上办公室的门,将夏天问直接锁在了门外。   封闭的办公室里一时只剩下梁雨听和善独两个人。   门外夏天问一见这阵势立刻大力地敲门,敲门声一声比一声大,伴着夏天问带警告意味唤善独名字的声音。   善独就跟没听到似的,任夏天问在外面怎么拍门都置之不理,只将一双眼睛森森地锁死在梁雨听身上。   梁雨听没搞懂善独这是什么节奏,但善独这少爷脾气向来难懂,她也懒得去搞懂。梁雨听这么想着,直接伸手,打算给夏天问开门。   可手还没碰到门把手就被一个力道狠狠拽了回去。   善独的声音传来,冰冷的:“不准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下午两点更了一章,今天凌晨4点一章,亲们别看漏了哈。   谢谢寂静,藕不断,三件包邮几位亲的营养液。   谢谢 洋芋酥 的地雷,比心。   ----------   善独同学吃亏在,真的感情白痴→_→   喜欢也找不到正确的表白方式,   不栽几个跟头都不知道疼。   第35章 请别太成熟   梁雨听对善独的态度一直都算还好。   她颜控, 面对长得好看的人,情不自禁就会多些笑脸,加之多多少少念着两家交好, 尽管善独从来都不算太有礼貌, 她也向来不计较地包容了。   但最近善独的种种行为实在只能用“变本加厉”来形容。   梁雨听重重地挥开他, 终于沉下脸色, 冷冰冰地盯着面前的人:“你到底什么意思?”   善独看了眼自己被梁雨听挥开的手,仿佛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对待。   惊讶、疑惑、僵硬、迷茫、低沉、不知所措, 无数种情绪快速地闪过他眼底,但很快的又被其他神情掩饰起来。他强自镇定,面无表情地转过视线看梁雨听:“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我吗?现在我愿意了。”   梁雨听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所以呢?”   “所以你不要理他了。”说完,善独蹙眉看了眼大门的方向,“同样的话, 我记得我之前已经说过了,但你上次就没有回复我。”   梁雨听盯着善独看了一会儿, 她觉得善独这要求不切实际到开玩笑一样,可眼前的善独一副十分认真的模样,这反而让她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发笑:“你让我回复你什么?我忍着没骂你,已经是看在善伯伯的面子上了。”   善独显然一个字都没听懂:“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 你表白说的话, 我一个字都不信。”梁雨听的视线冷淡地扫过善独,“我看不出来你哪里喜欢我。”   不留情面的质疑令善独的神情一点点变化成恼羞成怒,显然少爷脾气又窜了上来,他声音也高了几个度地一摆手:“爱信不信!我还求你?!”   “看, 你这样的态度是喜欢我?你只让我觉得我好像欠你钱。”梁雨听一字一句道, “所以你就是求我,我都不信你喜欢我。”   梁雨听冷声说:“让开。”   善独不仅不让, 还直接跨了一步,死死挡在门口。   两个脾气都不好的人让气氛变得越加紧张,梁雨听怀疑自己随时可能绷不住脾气,真跟善独动手。   “你为什么不信我?”善独满脸想不通,接着又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怪声问,“你不会是真看上夏天问了?!”   梁雨听已经完全没了耐性,语气有了近乎警告的意味:“善独,让开。”   善独一动没动,依然怒意冲冲地扔出一堆他想不通的问题:“夏天问有什么用?!收入不如你,能力不如你,他能帮到你什么?就像现在,他除了在外面干着急还能……”   善独的话没说完,背后传来巨大的声音,门被人重重一脚踹开,伴着夏天问踢门使力时下意识发出的喊声。   门板直接磕上站在门后的善独,撞得他吃疼地哼了声,强大的冲力将善独推得一个跄踉,差点给摔到地上。   梁雨听看了眼进门的夏天问,再看向被门板撞得些狼狈的善独,笑道:“你看,他绝对不会在外面干等着。”   这句话将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善独给说得脸色一变。   他抬起眼皮看了梁雨听一眼,目光跟她对视,眼睛里闪烁着什么情绪,神情复杂得令人难以看懂。   踢开门的夏天问一进门就双手握住梁雨听手臂,紧张地询问:“怎么了吗?”   他又看了眼善独,此时的善独跟他印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低着脑袋,死死咬着唇,平时冷淡又强势的人今天看上去有几分可怜兮兮的错觉。   “什么事都没有。”梁雨听倒挺喜欢看夏天问这副在意的模样,她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他安心,又指桌上的下午茶,“我特地给你带的下午茶,记得吃。”   善独这么一闹,夏天问现在满心都在跑警报,哪里还有享受下午茶的悠闲心思,他不自觉又瞟了眼善独。   夏天问自问自己脾气算是非常好了,但他如今看善独实在是拿不出一丁点好脸色。   甭管比喻恰当不恰当,但现在的善独在他眼里就是个想偷他家鸡的黄鼠狼,想拱他家菜园子的猪,怎么看怎么面目可憎,怎么看怎么令人发指。   夏天问的牙齿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就咬了起来,脸上的冷意几乎快爆出青筋,眼珠子都不转一下地死死盯着善独。   梁雨听一见夏天问这样,笑着拉了拉他:“别看了,点心刚烤出来的,赶紧吃,一会儿不脆了。”   夏天问还是一脸愤然地盯着善独,就差咬牙切齿。他小声问梁雨听,语气全是不爽:“他是不是又跟你说些肉麻兮兮的话了?”   梁雨听笑着掰过夏天问的脑袋:“别看他了,吃完赶紧工作,晚上来我家做题,这周就考试了呢。”   夏天问这才被说得回了神,表情也微微缓和地看着梁雨听:“知道啦,你不是还有事吗?快回去吧。”   梁雨听点头:“晚上见。”   “好。”夏天问又看了眼善独,特地放大声音,拉长语气,“晚~上~见。”   感觉到夏天问这是特地说给善独听,梁雨听笑出声:“你幼不幼稚?”   “好了,我走了。”说完,她整了整衣服和包,大步走了出去。   她没注意到,夏天问苦着脸重复了一遍:“幼稚?”   接下来的几天里,原城和凌剑扬受到了夏天问的微信轰炸。   一条。   两条。   十几条。微信提示几乎响个没完。   夏天问:【事情就是这样,她说我幼稚,是不高兴的意思吗?】   原城:【要不我说你凭本事单身那么多年。重点完全跑偏了吧?她那不是喜欢你才开玩笑的吗?】   凌剑扬:【自大城,你就别理他了,他已经被嫉妒冲昏了头脑。】   凌剑扬:【等等,自大城,你好意思说他凭本事单身?你这也才脱单没几天,你不反省下自己?】   夏天问:【等等,剑扬,这里就你单身。】   凌剑扬:【要你多话!】   几分钟后,夏天问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她说我幼稚,是觉得我没善独成熟?!】   原城:【……】   凌剑扬:【他能脱单真是奇迹。】   夏天问十分焦虑,他觉得他的兄弟根本不理解他的苦恼。   他面临的情敌就是个大魔王,样样都优秀,样样都出色,他可不想就这么轻易便宜了善独这个黄鼠狼。   第二天,夏天问在群里发了一连串衣服链接:【我穿这样会不会比较成熟?】   原城:【不会,主要看人。】   凌剑扬:【不会,主要看人。】   第三天,夏天问发来一张自拍:【现在这眼神够成熟了吗?】   原城:【……】   凌剑扬:【他拿着吴秀波的照片在镜子前练了好半天,你就夸他一下吧。】   原城:【哇,真成熟。】   夏天问满意了。   三基考试那天,他特地穿着自己网购的吴秀波同款男装,觉得自己成熟得可以横着走。   市医院考试快,阅卷也快。   前一天还横着走的夏天问,第二天要出成绩就怂了。   出分数前,同事之间都悄悄议论着这次三基题目。   “题目太偏了,听说这次及格率很低。”   “要死,工作已经这么忙了,别人医院半年考一次,我们一个月考一次,还出这么难。”   “是不是又得扣工资了,我这个月又要喝西北风了。”   夏天问在一边听得愁眉苦脸的。   题目难,他也没底,毕竟考完以后能像善独那么把握十足的人实属少数。   想到这里,夏天问又忍不住看向善独。   真的不能怪他这么有危机感,善独除了情商低点,确实各方面都优秀得要命,夏天问都不敢想象这人要是情商还高的话,他会有多焦头烂额。   善独仿佛就感觉到夏天问在偷瞄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句嘲讽:“听说你答应梁雨听要考95分?”   夏天问本着输什么都不能输气势地挺了挺胸:“是啊!”   善独眼底的嘲讽更明显了:“一个平时都考五十多分的人还真敢说,这次题目难,你能有七十也该偷笑了。”   夏天问被说得有些恼火。   他看了这么久的书,做了这么多套题,别人吃饭时他看书,别人睡觉时他也看书,没日没夜的,他觉得自己高考和考研时都没这么努力。加之他还摊上尹蔚纶这样的家教,尹蔚纶出的题目有多刁钻只有他知道,他自认为自己再怎么差,也不会只是七十分,善独这么小看人,着实让人不爽。   正想反驳时,有个同事拎着成绩单进了他们办公室。   同事一进屋就叫善独:“善独,你这也太不是人了吧?这种题目你还考这么好?又是第一名?!”   夏天问赶紧慌张地问了句:“上95分的人多吗?”   “怎么可能多?!”同事摆了摆手,指善独,“第一名都才95分,就这个人。”   善独听得笑出了声,越加轻蔑地看着夏天问:“你看,我就说你想考95分简直一点自我认知都没有。我以前以为你只是随性,但没想到你还异想天开。”   夏天问心底一沉,低声问同事:“我多少?”   “我看看。”同事端着成绩单,手指在成绩单末尾的位置找寻,“好奇怪啊,没看见你。”   同事又竖着手指在成绩单中间的位置找了一圈:“还是没看见你。”   夏天问急了,直接跑过去跟同事一起看,但他也找了半天没找到自己。   这时候同事发出一声惊呼:“卧槽!你名字在善独下面,第二名啊!”   同事不可思议地开玩笑:“你丫作弊了吧?!”   夏天问半天没反应过来,解释:“没,主要是我家教厉害,笔记和解题思路都详细又精准,给我的题目都超变态,做我们医院的也就不觉得那么难了。”   善独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   他立刻站了起来,不相信地往拿成绩单的同事那里走去。   与此同时,还有其他同事围过来,看热闹一样地翻看成绩单:“我的妈呀,太牛逼了,你这才看了一个月书啊,就跟善独差不多名次了?!”   夏天问却有些介意。差不多名次也没用啊……   没有95分,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梁雨听交代。   善独还没走到同事身边就听那个同事又更大声地惊呼了声:“卧槽!不是第二名啊!天问也95分!这是并列第一啊!”   善独脚步一滞,刚刚嘲讽的表情硬生生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   有时候觉得我家男主们都有毒。   有个剧情没地方写→_→夏天问同学看似帅气地踹完门,又被夏院长叫去办公室骂了半个钟头→_→俗称帅不过三秒。   ---------   以及V前留言的小天使都去哪里了,挥挥手让我看到你们好吗~   第36章 请别太颠倒   夏天问反复看了三次, 确认分数确实没错以后,可算松了一口气。他不在意成绩在医院的排名是多少,对他来说有意义的只有这个分数。达到梁雨听这次要求的分数, 才算是完成任务。   交往前在看书做题, 交往后还在看书做题。这下, 终于有时间出去享受下二人世界了。   夏天问一想到这里, 就心情万分美好地拍了张成绩单的照片发给梁雨听。   光想象下梁雨听赞许他的样子,夏天问就觉得自己快要飘起来, 又能横着走了。   他乐呵呵地捏着手机,一脸笑地等着回复。   但梁雨听大概在忙事情,一时没有反应。   夏天问的笑一点点变化,期待的心情开始带上等待的焦急。   坐得端正地等。   趴桌上等。   仰在椅子靠背上等。   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团团转地等。   手机死活就是不响。   人一旦对事情有了不确定性, 就开始容易胡思乱想。   难不成是才勉强踩线,梁雨听不是很满意?   正想着, 夏天问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速度极快地拽起手机,一脸兴奋地接通电话:“喂。”   电话那头传来林晚的声音:“儿子。”   夏天问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不是梁雨听的电话:“哦,妈, 怎么了?”   林晚莫名其妙:“怎么?我给你打电话你不高兴?”   夏天问立刻讨好地笑笑:“哪能啊, 我天天想着我妈什么时候能放我回去住。”   “你以为我想赶你出去啊?还不是你太懒散了。这事也确实不怪你爸,你想他在医学这一块输过谁啊,结果儿子连三基都不及格,确实说不过去。”林晚说着笑了笑, “不过……刚你爸给我发过成绩单了, 我感觉你还是有遗传到你爸的。你看你,好好看书还是可以的嘛。”   夏天问赶紧连环狗腿拍马:“要遗传也是遗传我的学霸妈啊, 对吧。不考好不浪费了我妈,林大教授,给我的良好遗传吗?所以这是已经准备放我回家了?”   林晚乐了:“回去这事,等我跟你爸商量一下。”   夏天问一听林晚提夏应厉就只有不详的预感:“别跟他商量,一商量我就回不去了!”   林晚又转了话题:“哦,这不都过年了吗?我想好了,雨听那边就她跟她妈两个人,挺冷清的,咱家也就我和你,要不你把她们叫来我们家一起过年呗。热闹。”   代沟这种东西有时候果然是不能跨越的鸿沟,夏天问表示一点都不能理解他妈这个提议:“内个……妈,我这才刚交往,家长都没见呢,就一起过年,会不会太跳跃了?”   林晚一点没觉得有哪里不对:“那一起过年,就一起把家长也给见了呗。”   “不是……”夏天问为难地抓了抓头发,想起为了做题,他连个二人世界都没过过,一肚子怨念,“我这跟她才交往,手都没拉过,会也没约过,连场电影都没一起看过……你这个点把人家弄家里来过年,怎么看都不对啊。”   林晚声音陡然提高:“什么?!你这么久还没拉上人家的手!!!”   夏天问被吵得赶紧安慰林晚:“再等等,总得稳定交往一段时间再说见家长的事吧?”   “等什么等?就见,这是帮你。”林晚说完还是气愤,语速极快地又将夏天问一通说,“你怎么净遗传你爸没用的地方?他在医学院成绩那么突出你怎么不学?他跟我谈了半年恋爱才拉上手你就学了!”   夏天问简直有口难辩。   林晚刚刚还一口一个考好是遗传夏应厉,怎么转头就不认了。   林晚还在自说自话:“不行,越想越没办法放心你。早些年你不是追一个姓叶的姑娘追了三年,我都以为你要谈成了,人家最后还是跟别人跑了。给你这么折腾,雨听早晚也给你整没了。”   于是林晚下了决定:“你给我把雨听叫过来过年,不然你别想回来住!”   说完林晚恨铁不成钢地挂了电话。   夏天问这下更头疼了,他觉得她妈那重点完全不对。   明明在说刚交往不适合过年什么的,怎么突然变成骂他不争气了?   现下正值年底,法院忙结案,律师忙收尾。   梁雨听一整天都埋文件里,正加着班,彭玫敲了敲办公室门:“诶,你家那个,来找你了。”   梁雨听一抬头,发现夏天问已经到了办公室门口。   梁雨听觉得今天夏天问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正带着十分期待的表情看她。   想来也是,昨天好不容易考完试,今天他暂时不用做题目了,这肯定是来找她吃饭的。   她笑着指了指沙发:“知道了,今天不做题,我带你去隔壁商场吃饭。坐着等我下吧,我还有半个小时。”   夏天问表情微微变了变:“没有,不是催你吃饭。”   梁雨听翻着文件:“那怎么了?”   夏天问试探着问她:“你看了我发给你的微信了吗?”   梁雨听愣了下:“没,你发什么了?”   夏天问刚张嘴要说,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笑笑,故作神秘道:“那你等下有空看看。”   梁雨听笑:“好。”   说完,便继续快速敲击起键盘。   梁雨听发现,今天夏天问在沙发上坐不住,来来回回换了好多次坐姿。   尤其她每拿起一次手机翻看手机里存的材料,他就会像条件反射一样瞪着眼睛,探着头,眼睛发光一样。但她一放下手机,那边的夏天问又会丧气地垂下头,倒回沙发里。   梁雨听安抚道:“别急,基本都做完了。再打印几份代理词,签个材料清单就行了。”   她跑去复印机复印材料的时候,憋了好半天的夏天问终于憋到内伤地忍不住提醒她:“快看微信啊!”   梁雨听不知道夏天问卖什么关子,笑着关掉手机上的律师办公APP,打开了微信。   她觉得她开微信的那个瞬间,夏天问就像一根蔫了的狗尾巴草瞬间变精神一样。   细长的手指划过成绩单,梁雨听放大夏天问发来的图片,意外地挑了挑眉:“啊,你们医院一天就出成绩了?”   夏天问笑:“是啊,我们医院阅卷很快。”   说完又眼睛放光地看着她。   梁雨听看了眼夏天问的成绩,满意道:“95分啊,不错。等下好好犒劳你,你想吃什么?”   夏天问高兴地抬了抬下巴,故作谦虚道:“还好啦,毕竟以前是没看书。”   他还等着梁雨听多夸两句,没想到梁雨听对于他的谦虚直接表示认同:“恩,看来是你以前没尽全力,以后加油。”   说完,她继续印她的材料去了。   夏天问苦了脸,想给半分钟的自己一拳。   没事谦虚那么一句干嘛!   梁雨听印着印着,发现站一边的夏天问还是跟刚刚一样。她每看他一眼,他就瞪着眼睛,双目放光地冲她笑,她转身继续干活,夏天问又皱了皱眉头,眼巴巴地看着她。   彭玫在一边看不过去了,拍了拍梁雨听,在她耳边道:“你多夸他两句吧。”   梁雨听看向夏天问,结合彭玫的话和夏天问今晚种种表现,才终于意会到地冲他笑了笑:“进步确实很大,这些天那么努力,辛苦啦。”   夏天问刚刚还不太精神的表情立刻笑开了花:“也还好。”   梁雨听又说:“看名次好像是第一?很争气啊。”   夏天问又笑:“运气好。”   这句一说完,夏天问就想咬掉自己舌头。   怎么又谦虚上了?!万一梁雨听又说确实运气好怎么办!   梁雨听倒是意会到了,她瞟了眼夏天问咧得合不拢的嘴,忍不住跟着笑起来:“考这么好是不是得好好庆祝一下?我们俩找时间去约会?”   夏天问抿唇:“没事,你工作优先,等你有空。”   彭玫在一边看着,夏天问和打印完材料的梁雨听你一句我一语地往办公室走去。   她有一种错觉,她好像能看见夏天问的尾巴。梁雨听每夸一句,跟在梁雨听身后的夏天问就会将尾巴摇得直晃。   夏天问一整个晚上都很飘。   头不自觉地抬得比平时高,仿佛真的可以横着走。   他跟梁雨听吃完饭,散了散步。   临回去的时候,又接到林晚的电话,提的还是过年让梁雨听来吃饭那事。   夏天问完全拿林晚没辙:“妈,你能不能循序渐进一点啊?都说这才刚交往上呢,怎么可能来我家吃年夜饭?”   林晚不管:“你不说我来说,你把电话给雨听。”   夏天问无奈地拖长声音:“妈——!”   梁雨听在一边听到,直接把电话接了过去:“喂,阿姨,怎么啦?”   夏天问赶紧阻止地要抢电话:“你别理我妈,我们……”   怎么知道梁雨听转了个身躲过他抢手机的手,听电话里说了什么,接而点头笑道:“好呀,往年我跟我妈都在餐馆吃,那今年是有家常菜吃啦。”   夏天问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   林晚高兴了,立刻开始对梁雨听数落起夏天问:“我就说你愿意来,天问非说你俩刚交往上,不合适。”   她想了想,又问:“我家天问是不是特不争气啊?说是现在还没牵上手?”   梁雨听笑笑,轻声说:“没牵过手,只是抱过了。”   林晚还在自说自话地纠结牵手:“对呀,怎么会这么不争气呢?都相亲这么久了还没牵上手?”   梁雨听依然淡淡地笑:“没牵,但亲过了。”   夏天问在一边听得直接呛到。   自说自话的林晚依然没没反应过来:“就说他不争……”   可话到此处,林晚的声音戛然止住。电话那边有几秒钟的安静,接而梁雨听听到林晚话都不太利索地确认:“亲亲亲,亲过了?”   梁雨听微微笑,还是平淡又理所当然地回答:“恩,亲过了。”   夏天问呛得好半天才顺过气来,与此同时,他隔着电话听得到她妈不可置信地颤抖着声音,问身边的夏应厉:“现在年轻人的恋爱顺序跟我们那时候是反着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天忙到更新不稳定,今天开始会连续日更5天。   谢谢寂静、小花妖、三件包邮 几位亲的营养液,谢谢洋芋酥 小天使的地雷~~   第37章 请别太负心   梁雨听跟林晚道别并挂上电话后, 发现夏天问一直在偷看她。   她觉得好笑:“你又在想什么?”   夏天问的视线悄悄在她脸上停留一下,又移开:“我在想我妈说的话。”   “放心,我觉得长辈多问两句也没什么。”梁雨听抿笑, “倒是你,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阿姨我们的进展?你看阿姨就知道我们没牵过手, 多担心啊。”   跟梁雨听并肩走着的夏天问没回话。   这让梁雨听搞不清楚夏天问在想什么:“怎么了?”   她正偏头看夏天问的时候, 左手突然被什么触碰了一下。   另一只大手悄悄地附上她的手背,带着她不熟悉的触感和不同于她手指的温度。夏天问的掌心轻轻滑过她的手指, 悄无声息地握住她。   他们俩都还在往前走,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但手指相触的感官那么明显,好似全身所有的注意力都忽的被集中在左手上。   酥酥,麻麻,从指尖沿着血管蔓延到全身。   连带着影响了心跳, 急促的,慌张的, 却又透着欣喜和满足。   她听到耳畔夏天问轻声说:“这下我们牵过了。”   梁雨听下意识看了眼夏天问。黑到发亮的短发被冬天的风吹得动了动,高挑的鼻梁从侧面来看更加突出,还有那双含着笑的眼睛。   心脏的跳动变得越加明显,她的注意力又从夏天问的脸转移到两人相握的手上。   她觉得夏天问的手太暖, 在冰冷的天气里, 暖得不像话。   她不知道牵手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明明连吻都接过了,可为什么牵个手却能让人紧张成这样?   梁雨听从来没有想过她也会觉得脸颊发红。   唇角依然抿着。   谁说天气冷来着。   这是个暖冬。   街边依然还有来来往往的人群,梁雨听突然有些不想回家。   在过去很长很长的时间里,她所有的喜悦都由工作和学业来支撑。   考上好的大学、过了司法考试、面试上全市排名前三的律所、拿到实习律师证、通过律师考核、拿到执业证、办下第一个旁人都说会输的案子。   可现在, 喜悦变成了越来越容易的事情。   不需要取得多大的成就, 仅仅是因为身边这个人存在着,就够她每天都抿着唇, 像是每天都领到胜诉的判决书。   两人正走着,梁雨听又听到夏天问犹豫地问她。   “要是……我这次没考到95分,你会生气吗?”   梁雨听思考了一下:“这次不会。”   夏天问惊喜地挑了挑眉:“我刚刚还在想,万一运气不好,刚好是94分……你会不会觉得我失信。”   梁雨听点头:“我是很在意这个。我们这行是这样的,做不到的就不该承诺。承诺了,就必须得做到。”   夏天问听得大气都不敢出的时候,梁雨听又笑着将话锋一转:“但如果是一次失利的话,我还是没那么认死理的。我知道你这段时间有尽百分之百的努力,你有足够的态度,我当然不会苛责你。”   夏天问松了口气:“我还想着,这万一没考好,你这么严厉的性格会不会跟我分手。”   梁雨听暗自觉得好笑,但还是故作严肃道:“那你接下来记得继续努力,可别让我有这个机会。”   夏天问信心满满道:“放心,绝对只会越来越好的。”   说完,他将手握得更紧了些……   第二天,夏天问正埋头敲病历时,又被同事带话,说院长叫他。   夏天问唇角一歪,仰着下巴,视线刻意扫过此刻张在宣传板上的三基成绩单,自认为非常帅气地将白大褂潇洒往背后一甩,迈着大大的步子,宛如明星走红地毯一样走向了夏应厉办公室。   他一进门就自我感觉良好地站夏应厉办公桌前,在夏应厉说话前提前把话说了:“我知道你的性格不会夸我,没关系。我现在只有一个诉求,请问院长是打算解除禁令让我住回家还是给我批一间宿舍?”   夏应厉面无表情地看着夏天问:“考好三基是本分,你在高兴什么?不是满分就代表你行医时依然可能犯错误。”   夏应厉蹙眉:“满医院的老油条,都是考试前随便翻翻书,只有你一个人天天看书,天天做题,要是这样你还能考差,那才奇怪。”   夏天问被夏应厉说得一下没了劲:“考第一你都不满意了,你还想怎么样?”   夏应厉敲了敲桌子:“人家善独没看书都跟你一个分呢。”   夏天问叹了口气,不跟夏应厉辩了:“所以我到底能不能回家?”   “不能。”夏应厉斩钉截铁道,“你这么懒散就是得逼一逼。”   “哈?”   “既然对你严格要求下,你就能把三基考好,那就接着这么干吧。”   夏天问不可置信地提高音量:“哈?!”   夏应厉一点没有跟他开玩笑的意思:“哈什么?过几个月医师证考试,你去年没过,难不成今年还想挂掉?所以,等你考过那个再说。在你考过之前,我依然不会给你零用钱,也不会让你妈准你回家。在我看来,你就是以前日子过太悠哉,没有危机感。”   夏天问觉得他跟他爸根本无法沟通,只能愤然地将手一甩:“不给我回家算了,我继续睡剑扬那里!”   几个小时后,夏天问后悔他在夏应厉面前提凌剑扬的事了。   凌剑扬这种墙头草,就是最经不起腐朽资本主义侵蚀的典型。   这天,当下班的夏天问到达凌剑扬公寓楼下,发现凌剑扬拽着他的行李箱,坐花坛一台子上等着他时,他觉得画面似曾相识。   夏天问面部表情抽动一下,看着凌剑扬:“这是被收买了?”   凌剑扬跳下台子,走过来就勾肩搭背地笑道:“我在你眼里是多不够义气?就是最近吧,我房东不让单身公寓住两个人,我也没办法。”   夏天问接过行李箱:“我爸收买的还是我妈?”   凌剑扬咳了声,提了提嗓门,又重复:“我在你眼里是多不够义气?我也是仔细想了想,叔叔阿姨说得没错啊。我收留你,反而是害了你。你这么大人了,该学会自力更生了。不知道生活有多艰难,你就永远不知道上进。”   夏天问看着凌剑扬:“你是不是被收买了?”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凌剑扬再次赔笑,搓了搓手,“阿姨给我塞了个大红包,说是抵你最近住我这里的房租。”   夏天问极其失望地闭了闭眼睛,拖着他的行李箱气呼呼地上了公交车。   好在这次情况跟上次不一样。   当时原城在外地没回来,他除了凌剑扬没人可以投靠,现在原城回来了,他还有兄弟可以依靠。   这么想着,坐着公交车的夏天问掏出手机微信,题词一样地给凌剑扬发了几条微信,沉重谴责他。   【见利忘义凌剑扬!】   【我找阿城去!】   【你什么时候才能有阿城靠谱?他就绝不可能被收买!】   从凌剑扬家到原城家的公交路程大概四十分钟,夏天问给原城发信息没人回,他估计原城最近忙,只能先去原城家门外等着。   到达原城家大门时,夏天问发现屋里果然没灯,他放下行李箱,找了个地方坐着,又给原城发了条微信,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手机才刚放下,他就看见原城高大的身影从远处走来。   夏天问立刻起身打算奔过去,突然发现原城不是一个人。   铺着鹅卵石的小路上,原城拉了下准备走的李可薰,将人抱了个满怀。   两个人腻腻歪歪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原本要走的李可薰不走了,原城牵着李可薰的手到了家门口。   夏天问高兴地拖着行李跑了过去:“阿城!”   正在开门的原城意外地看着他:“怎么?”   十分钟后,夏天问气呼呼地拖着行李箱往公交车站走。   等车的过程中,他掏出手机微信,题词一样地给原城发了几条微信,沉重谴责他。   【见色忘义负心城!】   【白相信你了!】   【你什么时候才能有剑扬那么靠谱?他就绝对不会为了跟女朋友腻歪嫌弃我电灯泡!】   坐在公交站长椅上的夏天问仿佛完全忘记了刚刚对凌剑扬的谴责,愤然打电话跟凌剑扬吐槽:“就算他跟李可薰久别重逢,干柴烈火,你侬我侬,难舍难分吧!他去外地那么久,跟我也是久别重逢啊!怎么就不知道珍惜我!”   凌剑扬点头如捣蒜:“他重色轻友不是一天两天了,消气消气,你以为谁都像我这么够义气吗?话说我刚刚认真想了下,给你想出个好办法。”   夏天问无语道:“我还能有啥办法?”   凌剑扬嘿嘿地笑了声:“你还能吃软饭。”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 93 和 “ ”(系统是这么显示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的营养液。   谢谢洋芋酥 大天使的地雷   第38章 请别太吃醋   梁雨听这天多加了两个小时的班, 回家大约晚上八点半。她到电梯口时,跟同样加班回来的尹蔚伦遇了个正着。   想起夏天问过了三基,梁雨听笑笑, 将夏天问的成绩告诉了尹蔚伦。   尹蔚伦表情淡淡地点头:“我知道。”   梁雨听有些意外:“知道?他告诉过你成绩了?”   “没。”尹蔚伦按了下电梯, “他薄弱的就死记硬背部分, 天天背, 这几天模拟题已经做得很好了。所以我知道他肯定会过。”   梁雨听笑起来:“你这看起来,比我还对他有信心。”   “从他做题思路和向我发问的内容看得出来……”尹蔚伦补充, “其实你男朋友很聪明。”   夏天问竟然被一个医学上被称为“天才”的人夸聪明,梁雨听倒是没想到。   “哦,蔚伦,我加班还没吃晚饭,你肯定也没吧。这段时间也算是麻烦你了, 那么忙还得给他辅导。我想着肯定得请你吃顿饭的,不如就今天?”   “不用, 本来就是还你人情。”   “要的要的,你等下,我给我男朋友打个电话,叫他过来。我们就在小区旁边找家餐厅吧, 我知道你大忙人, 今天不请,指不定你哪天才有空。”   梁雨听说完就掏出手机,立刻给夏天问去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夏天问那边的通话环境似乎有点吵, 不时有各种车鸣声。   梁雨听问:“你在哪里?”   夏天问的声音听上去有点郁闷:“我在路边公交车站呢, 有点吵,听不太清, 怎么了吗?”   “那刚好,来我家这边,吃晚饭。”   “啊?!”电话那头的夏天问一惊一乍的,过后又莫名结巴,舌头都捋不直似的,“吃吃吃,吃软饭?!”   梁雨听点头:“对,吃晚饭。”   夏天问干笑两声:“是不是剑扬又跟你通风报信了?这个没一点操守的!没事没事!你不用担心,我这边自己可以解决!”   梁雨听本来就听不懂夏天问在自顾自地咋呼什么,加上那边声音还嘈杂,越加听不清楚:“剑扬说啥了?”   “啊?他没找你?”   “没。”梁雨听看了眼旁边的尹蔚伦,“我跟蔚伦在一起,你考试过了总得请人家吃顿饭谢谢下吧,赶紧过来。”   “哦,你说的是吃晚饭?”   “不然呢?”   夏天问的声音梗了下:“没事,我立刻过来。”   梁雨听挂了电话,跟尹蔚伦选了家餐厅,一边点菜一边等夏天问。   几次微信催促之后,拖着个行李箱的夏天问终于出现在餐厅门口。   梁雨听好奇地看着行李箱,问:“这是三基考好,终于获批能回家了?”   夏天问吞吞吐吐地“嗯”了声,没多说地将行李箱寄存起来,很快便入座跟尹蔚伦聊起天来。   一顿饭吃完,夏天问主动跑去买单。   梁雨听随便跟尹蔚伦闲聊着,但一双眼睛一直停留在收银台那边的夏天问身上。   她觉得夏天问实在长得对她胃口。   怎么看怎么好看,怎么看都不腻。   眼见着买完单的夏天问正打算折回,但还没走两步就突然停在过道处,似是被人叫住了。   一个穿着粉红色大衣,披着长头发的女生正在跟夏天问讲话。   本来梁雨听只当是夏天问遇到了个普通熟人,也没多在意,但梁雨听一转眼,发现夏天问表情有些怪异。   他时而回避女生热情的目光,时而又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梁雨听的表情严肃了几分。   她觉得夏天问看那个女生的眼神多多少少跟看其他人有些不一样,可她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这么想着,便忍不住对着那个女生多看了几眼。   一双大到让人嫉妒的大眼睛,跟谈一雪属于差不多的类型,但显然五官长得更高级,仿佛笑一声,点个头都透着吸引人的甜腻味,散发着与众不同的气质。   如果合理推断,这就是凌剑扬和林晚都提过的某个人。   她早有耳闻的,说是夏天问追了三年都没追到的,叶轻箐。   下了这个结论后,梁雨听跟尹蔚伦道了个别,接着大步走了过去。   那边两人正在对话,夏天问背对着她,完全不知道她已经走过来。   走道边,叶轻箐冲夏天问笑笑,不确定地问:“你是不是因为以前的事生我气?”   夏天问莫名道:“我没生过你的气啊……”   “可你都好久没联系我了,我还以为你讨厌我了。”   夏天问实事求是道:“没讨厌你。”   “那我就放心了。”叶轻箐松了口气地笑笑,又看了眼夏天问刚刚从寄存处取来的行李箱,“咦?你要出差吗?”   夏天问摆手:“临时没地方住了,正准备去我医院附近租个房。”   “天问。”一个声音插入两人的对话。   夏天问回头,发现梁雨听正笑眯眯地站在他身边。   梁雨听笑得太温柔,太甜美,这反而让夏天问背后直冒冷汗。   与此同时,梁雨听的手忽的挽上了他,十分欺近他地往他身上靠了靠,弄得夏天问浑身都有些僵硬。   早些天,他希望梁雨听能像李可薰挽原城那样地挽着他,梁雨听从来没挽过,毕竟那一点都不符合她的风格。   这今天,突然来这么一出是闹什么?   梁雨听看了眼叶轻箐,又转头看他:“天问,这谁啊?”   梁雨听的声音也温柔得像是另一个人,夏天问忍不住抖了下。   老实说,夏天问也不知道怎么介绍叶轻箐。   他跟叶轻箐不是同学也不是同事,他想了半天,只能介绍说:“这我一个朋友,叶轻箐。”   梁雨听挑眉:“长得真漂亮。”   夏天问干笑两声,立刻对着叶轻箐指梁雨听:“这是我女朋友。”   叶轻箐想到什么:“啊,对了,我之前住的那个地方离你医院挺近的,房租也不贵,要不要介绍给你?”   夏天问刚想点头说好,就被梁雨听给往回拉。   她将夏天问挽得更紧了一点,打断叶轻箐:“叶小姐,不好意思,我跟天问等下还有事,就先走了。”   叶轻箐也不坚持,爽快地笑笑,跟他俩挥手:“哦,好,你们忙。”   梁雨听听叶轻箐道了别,便立刻拉着夏天问往外走。   临近过年,沿街的店铺、路边的装饰都已经有了些年味。   只是满街的大红色也没有显得热闹。   他们这座城市是移民城市,到了过年期间,不少务工人员回老家过年,便显得街道有些空荡荡的。   夏天问看了眼拉着自己的梁雨听,他察觉到梁雨听的情绪似乎并不如刚刚在叶轻箐面前表现的那么喜悦。   耳畔全是梁雨听踩着高跟鞋的声音,清晰、清脆,还很有节奏,昭示着梁雨听的步子有多快。   夏天问其实有些不太能理解梁雨听这突如其来的脾气,刚刚还是一面笑的梁雨听,在跟叶轻箐道别转身的瞬间就一秒卸下了笑容。   他忍不住问:“怎么了?”   梁雨听停下步子,冷眼看他:“为什么骗我?”   夏天问被问得莫名其妙,但再想想,觉得大概是叶轻箐的缘故。   是不是他没有告诉梁雨听叶轻箐是他过去追过的人,梁雨听觉得他没说实话?   夏天问赶紧表清白:“我没骗你啊,以前我也就从来没跟她交往过,只能算朋友,现在更加没有什么特殊关系。就是朋友,还是不联系那种,真的没骗你!”   说完,夏天问唯恐表现得不够明确地拉了下梁雨听:“她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任何特殊意义了,我现在满脑子都是等你忙完年前的收尾以后好好去跟你约会……”   梁雨听本来一肚子气,看夏天问说得这么坦诚认真,有种脾气发不出来了的感觉。   要是夏天问再多说一句喜欢她,她可能连严肃的脸都要板不起来了。   果不其然,夏天问又说:“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你,怎么可能还去想其他的。”   梁雨听这下有些破功地笑了下,但很快又板起脸来:“我不是说叶轻箐的事。”   虽然她多多少少……确实有点吃醋。   “那你说什么?”   梁雨听指了指夏天问的行李箱:“你对我说谎了。”   夏天问这才意识到,刚刚梁雨听问他是不是拖行李箱回林晚那边,他“嗯”过一声,可刚刚叶轻箐问起,他说了实话,八成被梁雨听听到了。   梁雨听问:“为什么不说真话?”   夏天问抓了抓脑袋:“你知道了肯定会让我住去你那里吧。”   毕竟他上次被家里赶出去,梁雨听就这么说过。   梁雨听点头:“有什么问题?”   “……”夏天问撇开视线,“我感觉不太好,自己遇到麻烦,还得找女朋友。”   “所以你觉得找我是一件不那么光彩的事?”   “……”   “之前民工那伙人在闹的时候,你就跟我说,遇到困难要告诉你,你可以帮忙解决。那现在你遇到问题怎么就不说了?天问,我希望你知道,我跟你的关系是平等的,没有你可以帮我,我却不能帮你的道理。你帮了我,我不会觉得我丢人,同样我帮你,你也不应当觉得你丢人。”   “没,我不是那个意思。”夏天问在辩论上从来没想过能说赢梁雨听。   梁雨听又问:“你在剑扬那里住了那么久,你可以找剑扬,为什么就不能找我?也是因为性别?”   夏天问眼见着梁雨听越说越严肃,心里有心发慌。   他觉得梁雨听平时跟他说话都挺生活化的,没想到一涉及到观点时就会辩论一样一长串一长串的,十分认真。   这个晚上,他一开始是不小心踩到叶轻箐这样的地。雷,接着又说谎被拆穿,现在还赶上梁雨听怀疑他不够平权,他怕再这么下去,等下梁雨听真该生气了。   想到这里,夏天问赶紧解释:“没有,我也一直都认为我们俩是平等的,你别误会……”   他还未说完,梁雨听就打断了他。   “那行,那就住过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_→接下来是白痴夫妇同居日常   第39章 请别太坦然   “但是有件事还是得交代清楚。”梁雨听说着停了下, “以后,不能骗我。”   她郑重其事地指了指夏天问的行李箱,语气严肃:“不想麻烦我就说不想麻烦, 如果有事情不想说可以拒绝回答, 但不应该骗我。刚刚问你是不是回家, 你嗯一声, 算是被我抓到撒谎了。”   夏天问背后又出了一身冷汗。   梁雨听现在这样子一点不像个律师,倒像个在审判的法官。   他赶紧道:“下次我会注意。”   见夏天问态度如此端正, 梁雨听笑起来:“还想有下回?”   眼前的夏天问一脸紧张兮兮地摇头,一副生怕她不高兴的表情,惹得梁雨听真的一点都气不起来了,她没再揪着这件事不放。   伸手,梁雨听将夏天问垂着的左手抓了起来, 放进自己手里,五指交叉, 紧紧扣住,接而握了起来。   她冲他笑了笑,拉着他:“好,回家。”   两人吃饭的地方就在梁雨听家小区外面, 回家的路很短, 几乎不到五分钟。   耳畔是冬天夜晚里狂呼不止的冷风,夏天问看了眼自己被拉着的手,又看了眼走在前面的梁雨听,眼底渐渐流淌出一丝暖意。   到了梁雨听家门口, 夏天问又有些犯怂了。   他犹豫地拉了梁雨听一下, 不确定地问:“我这样,都没提前跟阿姨打一声招呼就拖行李来了, 不太好吧?阿姨会不会觉得不礼貌啊?”   他还没说完,梁雨听已经打开了门。   听到开门声的周琴很快出现在玄关处。   “啊,天问也来啦,快进来快进来。”周琴热情地招呼他进门,给他找拖鞋,她视线一转,看见了夏天问手里的行李箱。   夏天问被周琴不解的神情弄得有点紧张,虽然他这个月没少来梁雨听家,但之前都是做题,现在突然要住下,他真怕周琴不喜欢。   梁雨听进屋,不在意地随口跟周琴说:“他刚好住的地方出了点问题,我给叫过来了,让他就住我们这儿。”   梁雨听又看了夏天问一眼,吩咐:“你把你的东西弄客房去,我回房换件衣服就出来。”   夏天问手伸一半,来不及叫住梁雨听,梁雨听已经快步进了自己房间。   玄关处一时只剩夏天问和周琴两个人。   “阿,阿姨打扰了。”打完招呼,他有些窘迫和拘束地看着周琴,“没跟您说一声就来了,太不好意思了。要是您这边觉得不合适的话,我等下跟梁雨听说说,我自己去我们医院旁边租个房。”   跟夏天问预料的截然相反,周琴立刻喜笑颜开地将他的行李箱往屋里推:“哎呦,你别这么拘束啊,又不是第一次来我家了,快进来。”   说着,周琴领着他就往客房走:“再说了,在外面租什么房呀!你们医院附近地价贵,听说你现在拿的还是实习工资,要去那边租房了,你不工资都搭房租里了?我们家离你们医院也不远,多合适啊。”   夏天问见周琴这么热心才稍稍松了口气:“那我每个月发工资后给您交些生活费。”   “行。”周琴乐呵呵的,“交工资什么的,怎么听着这么像已经结婚的女婿说的话呢?”   夏天问知道周琴开玩笑,但仍然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能笑笑。   周琴一个人自己说自己的:“我就觉得这样挺好的,前些天林教授还给我打电话来着,说你俩手都没牵上。”   夏天问表情僵硬了下。   他妈这是打算把他没牵手当个紧急事件到处请求支援了吗?   “当时我跟你妈就聊着吧。你和雨听工作都忙,估一忙起来就经常见不到面,所以可能没足够的时间见面、发展,才手都没牵。这下不就挺好,住一起,肯定就有时间相处了。”   梁雨听换完居家服出来,发现夏天问竟然还搁走廊里站着,没去房间放行李。她看过去,周琴不知道在跟夏天问说什么,说得夏天问满脸通红的。   梁雨听莫名地走过去,催促夏天问:“怎么还不去房间?都十点多了,你明天还上班,赶紧收拾完也好早点睡呀。快,把衣服挂衣柜里去,东西都布置起来,到时候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缺的。”   周琴莫名道:“这不过年,都放假了吗?怎么还上班?”   梁雨听指了下夏天问:“他做医生的哪里那么多假,除夕当天还要值班呢。”   周琴点头表示理解,推了夏天问一下:“那天问快去收拾吧。”   梁雨听发现夏天问犹犹豫豫地回头看周琴,周琴对着夏天问眨了眨眼,投去一个在梁雨听看来很奇怪的眼神。   夏天问本来就白,脸红起来尤其明显,周琴这一记目光,搞得夏天问脸红得更厉害了些。   他埋头,拖着行李就自己逃一样地冲进了客房。   梁雨听看得莫名其妙地跟进房间,拉了拉夏天问:“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夏天问没答,他打开行李箱准备收拾,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转移话题:“我住你家,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事情啊?比如阿姨有没有什么不喜欢的,免得我一不小心惹她不高兴了。”   梁雨听不在意地笑:“放心,我相亲多少年她就念叨了多少年让我带男朋友回家,不会不乐意你住的。你这还是我第一个相成的,她高兴都来不及。前几天还跟我说,让我跟你不要拖拖拉拉谈好几年恋爱,说处个一年觉得合适就赶紧结。”   夏天问感觉到了,周琴和梁雨听确实是亲母女,都有种一说话就能让他呛到的实力。   等把所有行李箱的东西都掏出来摆好,梁雨听又给夏天问拿了些新的毛巾、杯子、牙刷,两人看了眼收拾好的房间,觉得已经整理得有模有样了。   “啊 ,这么晚了?”梁雨听看了眼时间,对夏天问笑,“浴室就在隔壁,你早点洗漱完早点睡,我明天送你上班。”   夏天问一愣:“你不是说从明天开始休春节假了吗?”   “那也不影响我想送我男朋友上班啊。”说完,梁雨听冲夏天问眨了眨眼,帮他带上了房门。   夏天问一个人在屋子里,还有些不习惯地环顾了下自己的新房间。   他抱着衣服,去到洗漱间洗了个澡,然后回房倒在自己的新床上。   一开始,心情还很复杂。   担心自己住这里到底是不是合适,担心会不会在居住的过程中哪里做得不好,惹周琴或者梁雨听不高兴。   但慢慢的,想起梁雨听那句“那也不影响我想送我男朋友上班”,愁眉苦脸的担忧就变成了眯着眼睛的笑容。   光想到以后每天都要跟梁雨听抬头不见低头见,咧起的嘴就合不起来了,要不是半夜三更,怕吵醒周琴显得不礼貌,他简直想在屋子里翻几个跟头。   可以每天一起上下班。   还每天都能见面。   以后每顿晚餐都不用特地约,直接就可以一起吃。   也不用横跨半个城市来相见,只要敲敲隔壁房间的门。   简直没有比这个更美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夏天问钻到被子里傻乐了几下,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便掏出微信给原城和凌剑扬发信息。   夏天问:【我住梁雨听家里了。】   没人回复。   他这俩兄弟都不像是早睡的人,夏天问用脚趾想都知道,凌剑扬在玩游戏,原城在谈恋爱。   夏天问又发了一遍:【我住梁雨听家里了!】   还是没人回复。   夏天问忍无可忍:【快回复我一下!!!】   他两个发小算是看出来他憋得慌了,这才冒头理他。   原城敷衍地应了声:【恭喜。】   凌剑扬跟队形:【恭喜。】   夏天问乐了:【剑扬,这里可比你那里条件好多了。】   凌剑扬:【是是是,能不好吗?在古代,我们称你这种情况为入赘姑爷。】   夏天问愤然:【呸!我给房租的!】   凌剑扬:【给多少?】   夏天问想了下:【没想过,反正发多少工资给多少吧。】   凌剑扬:【卧槽,那你不知道直接去医院附近租个房啊,还能给你剩点零头,还不用寄人篱下。】   一直看他俩闹腾的原城插了句话进来:【所以你还没看出来吗?】   原城:【跟梁雨听住,他巴不得。】   凌剑扬恍然大悟,嘿嘿地笑起来:【哦,之前说什么不愿意去都碍面子呢,这现在摆明地就想天天见梁姐姐啊。】   凌剑扬说着想到什么,又问:【哦,梁姐姐对你住过去持什么态度啊?】   夏天问有点无奈:【她……她对于这种事好像从来都很淡定。】   还是特别理所当然的那种淡定。   比如她刚刚一脸淡定说不上班也要送男朋友上班。   又比如她早些天一脸淡定地告诉林晚他们俩亲过。   还有今晚梁雨听冷淡而强势的那句——那行,你住过来吧。   夏天问又自己倒在床上。   哎,不是少女心吗?怎么梁雨听那么淡定,每次脸红心跳的好像反而是他?   一墙之隔。   关上房门前还一脸淡定的梁雨听在房门关上那一刻就扑到床上打了几个滚,还是非常不淑女,非常狂放的滚法。   乐完了,她眼睛放光地坐起来,笑着举手握拳:“终于把人弄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 陈言慎、三件包邮、不堕华年的营养液=W=   第40章 请别太争吵   除夕当天, 夏天问值完班就去了林晚那里。   他有些天没回来了,还真有点想他那个平时有些爱念叨的妈。   林晚系着围裙出来,给他开了门:“快进来。”   说完, 林晚望了眼客厅的挂钟:“哎呀怎么就这个时候了, 雨听她们是不是快来了?我这边做着大菜, 还有几个炒菜没炒呢。”   夏天问笑笑, 安抚有些着急的林晚:“没事,妈, 那你做大菜,炒菜这些简单,我帮你炒。”   林晚笑起来,指厨房:“行,你爸已经把菜洗了, 也切好了,你直接下锅炒一下就行了。”   夏天问张着嘴看着在厨房打下手的夏应厉, 一脸不可思议。   如果再贴切点形容,他看见夏应厉的反应就像动画片里人物石化的画面一样。   “不是,妈……”夏天问把林晚扯一边去,小声说, “这大过年的, 你前夫出现在这里,还一副这个屋子男主人的架势,是不是哪里不对?”   林晚没理解到夏天问的点:“哪里不对?这可是你亲爹。”   夏天问忍不住在心里怒喊:可你俩不是离婚了吗!   想着他这爸妈也不是第一天这么不像离异夫妇了,夏天问无语地放下东西, 去到洗脸台那边, 打算炒菜前把手给洗干净。   但他一到洗脸台,表情更僵化了。   洗脸台上除了原来他和林晚的梳洗用品, 还多了一套刷牙杯、毛巾,甚至还有一个很明显不属于他的男式剃须刀。   夏天问表情抽动了一下,“唰”的一声冲到厨房,嚎道:“我爸现在住这里?!”   林晚理所应当地点头:“是啊。”   夏应厉也冷脸看他:“有什么问题?”   夏天问有种要冲上去跟夏应厉理论的冲动:“我说你为什么非得让我妈赶我出去!肯定不是为了我专业什么的。你这怎么看都是想趁我不在,趁虚而入,瞒天过海,暗度陈仓,监守自盗,狐假虎威!!!”   面对夏天问一堆乱七八糟的成语堆砌,夏应厉面无表情地继续切他的菜:“出去别说你是中文系林教授的儿子。”   夏天问喘着气盯着夏应厉。   就说哪里有三基不及格就把儿子给赶出家门的!   而且及格了也不给进家门!   这分明是嫌他碍事?!   林晚拍了夏天问一下,训道:“胡说八道什么呢?你以为我想让你出去?你争气点我早就放你回来了呀!”   说完,林晚端着一盘做好的菜去了餐厅。   夏天问见林晚一脸认真,一时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可背后突然传来夏应厉的声音。那声音不大,只够父子俩听到:“你别回来,我跟你妈能少吵点架。”   刚刚还在忏悔自己是不是想多了的夏天问不禁咬牙切齿地回头。   很好,用凌剑扬的话说,他爸妈不像是真离婚,他倒真像家里送话费送的儿子。   不一会儿,梁雨听跟周琴提着一堆年货敲响了夏天问家的门。   林晚见着那么多大袋小袋,惊呼道:“你们买这么多干嘛呀!尽瞎客气。”   “我跟我妈也不能帮您做个菜什么的,肯定得多买点表心意呀。”梁雨听笑起来,还塞了个厚厚的红包到林晚手里,“呐,阿姨,这是孝敬您的。”   “哎呦,真懂事。”林晚乐呵呵地招呼梁雨听母女进屋,过后又悄悄闪进厨房,对着夏天问脑袋就是一下。   正炒菜的夏天问被揍得猝不及防,一脸委屈地看林晚:“妈?又怎么了?”   林晚凑夏天问耳边:“雨听给我塞了红包,你别不会做,你给你周阿姨准备红包了没。”   “哦,准备了。”夏天问指了指自己的外套,“我晚点给阿姨。”   林晚满意了:“难得这么机灵。”   母子说话间,梁雨听进了厨房。   林晚高兴道:“你俩聊,我去外面把炖菜炉子给点上。”   厨房里一时只剩下夏天问跟梁雨听两个人。   夏天问冲她笑:“去外面等吧,这里油烟大。”   但梁雨听没动,她左手捧着一抓瓜子,一边嗑着一边倚在门口,满脸笑地看夏天问:“你还会做菜?”   夏天问耸肩:“只会最简单的几个炒菜,还是我妈给念叨出来的。”   说完他献宝一样地指了指旁边刚炒好的小炒肉:“你要尝尝吗?”   梁雨听好奇地凑了过去,发现卖相还行。   她笑着摆了摆手:“都还没开餐我哪有偷吃的道理?等下桌上再吃。”   夏天问有点失望地“哦”了声,只能转头继续炒他的青菜。   他以为梁雨听该回客厅了,没想到梁雨听还是站那里,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就好像看他炒菜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梁雨听连外面的电视都不看,就倚在厨房墙边,继续边看他炒菜边嗑瓜子,还保持着一脸夏天问不明缘由的笑。   夏天问被盯得有些不安,转头又看梁雨听:“怎么了?”   梁雨听涂着颜色有些亮丽的口红,那双唇微微一抿,接而笑眯眯地扫了眼系着围裙忙碌的夏天问。   轻飘飘的一句,含着笑:“真贤惠。”   夏天问再看看梁雨听,她的表情完全是一脸欣慰和赞许,仿佛她是正庆幸自己娶了贤妻的古代丈夫一样。   好似夸一句还不够表达她的高兴似的,梁雨听还是那个表情,又夸看着夏天问夸了句:“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   听得夏天问有想拿头磕橱柜的冲动。   等所有的菜都做好,夏天问跟梁雨听一起将菜端了出去。   林晚准备了不少菜,荤荤素素,满满一大桌。   几个人放着电视节目,聊着天,一顿饭吃得相当热闹。   周琴和梁雨听直夸林晚做的菜好吃,夸得林晚笑就没停下来过,   林晚又夸梁雨听漂亮、懂事,夸得周琴也直乐。   等吃得差不多时,夏应厉叫了夏天问一声:“跟你说个事,最近有个外科进修项目,去A城那边的。我们医院两个名额,开会讨论决定笔试再结合综合素质定人选,我直接给你报名了。”   夏天问一听就没了笑脸。   他蹙眉:“我不爱这些。”   夏应厉放下碗筷:“A城第一医院外科在国内多领先不用我跟你说了,有这种机会你就该挤破头去争取,还没开始就说不去?”   林晚见大过年的,气氛突然有些凝结,赶紧缓解气氛地推了推夏天问:“儿子,你就试试嘛,就算拿不到名额,你考一下,总有提高对不对?”   “如果考不上,我浪费那时间做什么呀。眼下又得考医师证了,我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应付不同的考试。”夏天问觉得饭都突然没嚼头了,“别说这么多人考试,我可能考不上,就是考上了,我也不想去A城啊。就跟我爸说的,我这基础都还打好,现在又让我去进修,不是走路都还没走好,就让我去跑吗?”   林晚听了,觉得也没错。   她又拉了拉夏应厉,小声说:“儿子说得也对啊,进修会不会太揠苗助长了?”   夏应厉语气冷了下去:“要不我说你尽惯他,他随便胡扯两个借口,你就偏袒他。现在医院里外科适合进修的就那么些人,他好歹也是研究生毕业,底子在那里,抱佛脚又抱惯了,备考能浪费他多长时间?以后进修机会是多,但去A城第一医院的可不多,错过这个,以后还想去他们医院可没那么容易。”   这下场面更紧张了。   林晚和夏应厉好似随时能吵起来,虽然准备吵起来,却还是很一致地将枪口对向夏天问。   林晚瞪夏天问:“你看看你,就是你老不争气,搞得他天天把你的问题算我头上。”   夏应厉面无表情:“名我给你报了,你爱去不去,反正我也没指望你能多出息。”   夏天问气得脑袋发晕:“本来就我的事啊!谁让你不经我允许就给我报名了!”   眼见着一家人要吵开,在场面一触即发之时,梁雨听拍了夏天问后脑勺一下,将愤然起身的夏天问拉到坐下:“大过年的你脾气那么大做什么,听着是个不错的机会,考考对你有好处啊。”   夏天问被拍得捂了下后脑勺,愤愤不平地解释:“可是……”   他还想谴责一下夏应厉,但视线跟梁雨听认真的目光对视了几秒,气势不够地败下阵来:“哦。”   林晚跟夏应厉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梁雨听跟夏天问。   所以……刚刚死活不肯考的儿子,这是被梁雨听一句话一个眼神就搞定了?   梁雨听笑着端起碗:“叔叔阿姨多吃点,咱大过年的,说点高兴的。进修名额考试这事也别担心,我会监督他备考的。”   差点吵起来的局面可算是控制住了,饭桌很快又恢复了刚刚一片笑声。   只有夏天问端着碗欲哭无泪。   让梁雨听监督……这是二人世界又没了?!!!   两家人晚上看着春晚聊了会儿天,临走时,林晚拉夏天问:“今晚过年,你就睡家里呗。”   夏天问犹豫了一会儿,正思考是留下还是跟梁雨听走,就接收到林晚背后夏应厉警告的眼神。   他这亲爹,眼神里放着毫不掩饰的两个字——快滚。   夏天问无语地看了眼夏应厉,转头跟林晚说:“这么晚了,她们两个人回家还是有个人送的好,我跟她们回去了。”   看着夏天问一路跟着梁雨听和周琴下楼,林晚无奈地摇了摇头。   果然嫁出去儿子泼出去的水,这大过年的都不睡家里了。   林晚想不通地看了眼夏应厉:“你说我明明生了个儿子,怎么现在有种嫁女儿的感觉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那章差不多的字数,我写了整整十几个小时,今天这章三个小时就写完了。   哇塞,我要是每天都有今天这手速该多好啊!   接下来是白痴夫妇的同居日常:谈恋爱宛如攻受竞争→_→   第41章 请别太勤奋   夏天问从前几天开始晨跑, 每天一万米。   他平时没怎么运动,这个训练强度搞得他每次跑完都像是掉了半条命。   大年初一的早上,他跑完步洗完澡, 回了自己房间。   这天的天气还算不错, 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爬进屋子, 让气温显得不那么寒冷。洗完澡的夏天问看了看还不算太熟悉的房间, 视线扫到梁雨听前两天拿给他的杯子,唇角抿了抿, 去衣柜挑今天的衣服。   正要穿衣服,才把脑袋套进领口时,梁雨听推门而入。   上身一大半截都露在空气里的夏天问僵硬地看向门口,而门口梁雨听也愣在原地。   “咳。不好意思。”梁雨听假咳一声,好似什么都没发生地进了屋, “我妈在做早餐,你快起来吧。”   梁雨听说完, 视线没有回避,反多往夏天问小腹看了两眼。她看完后冲着夏天问露出个带些深意的笑容,这才出了房间。   夏天问被梁雨听看得一阵不自在,他赶紧把衣服拉好, 生怕衣服遮不住肉似的重重扯了几下, 快步跟着梁雨听出了屋子。   梁雨听看着他小腹笑是什么意思?   夏天问琢磨了半天都想不出来梁雨听是什么想法。   正这么想着,两人已经来到了客厅。   周琴在旁边开放式厨房里做早餐,电视已经被周琴打开了,播着一部经典的爱情偶像剧。   夏天问随便瞄了眼剧情。   电视剧里的女主恰巧在换衣服, 男主由于不知道屋里有人直接推门而入。两个人都僵硬了一阵后, 女主尖叫一声,胡乱对着男主一顿拳打脚踢, 将男主赶了出去。   怎么解释女主都不听,被揍得有些不耐烦的男主将视线在女主上身转了一圈,接而对着女主露出有些怪异的笑,说:“飞机场我有什么好看的?”   夏天问如遭雷劈地僵在原地。   他一时觉得,电视里男主的笑容跟梁雨听刚刚看他小腹时意味深长的笑容重合到了一起。   他面部表情抽了抽,说:“我去上个洗手间。”   洗手间内,夏天问苦恼地一手撑在墙上,另一手慢慢撩起自己的衣服,低头盯着自己小腹看了看。   所以梁雨听对他笑是什么意思?跟刚刚那男主笑女主飞机场差不多缘由吗?   接着,夏天问又换了个站姿和视角,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忍不住深深蹙眉,百般懊恼。   没腹肌。   好烦,早知道以前就该多锻炼!   这么想着,夏天问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啊!!!他读大学那阵子运动得勤快些,那时候还是勉强有些线条的,怎么梁雨听偏偏就选他身材管理最差的时候撞见他换衣服!   夏天问纠结得一团浆糊时,客厅里传来梁雨听叫他的声音:“天问,快点,牛奶热好了!”   夏天问听到梁雨听催他,慌忙地转身要出洗手间。   但他走太急,一不小心磕到了台子的角,只能小声“哎呀”“哎呀”地在洗手间闷叫了两声。   惨叫时又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夏天问郁闷地盯着自己身材看了眼,扯好衣服,应了声:“哦!来了!”   赶紧去到了客厅。   客厅里乌烟瘴气的,周琴和梁雨听两个人正围在餐桌边盯着一个盘子思考。   夏天问莫名其妙地走过去,发现那个盘子里放的是周琴刚煎好的鸡蛋。黑不溜秋的一团,像炒蛋一样摊在碗里,完全没有煎蛋该有的颜色和形状。   周琴思考状:“你觉得能吃吗?”   梁雨听也思考状:“我觉得不能。”   周琴一辈子没做过饭。   嫁人前,她能干的老妈厨艺超群,都是老妈做饭。嫁人后,梁雨听爸爸的菜也做得不错,她也没进过厨房,后来离婚了,工作越来越忙,她便只能带着梁雨听出入各种餐厅才解决一日三餐。   今天是大年初一,周琴本着自己是这个屋子里唯一家长的责任感,坚信新年第一顿早餐当然只能由她来做,毕竟梁雨听比她还不如。   周琴还是那个表情盯着鸡蛋:“我再煎一次,你觉得会不会好点?”   梁雨听也盯着鸡蛋:“我觉得不能。”   五分钟后,夏天问开着炉子,打开抽油烟机,熟练地将鸡蛋在锅边沿敲碎,完完整整地打进放着油的油锅。   吱吱的油声中,鸡蛋冒了些泡泡,在不断的翻边中变得金黄而漂亮。   夏天问转头问了句:“你们喜欢吃流蛋黄的还是全熟的?”   “你还会煎流蛋黄的?!”梁雨听眼睛一亮,惊喜地夸道,“真厉害!”   煎鸡蛋按道理是常人都有的技能,但梁雨听母女显然没有。   两人都吃惊地看着夏天问,连带着周琴也赞不绝口地夸起夏天问,把夏天问夸得整个人轻飘飘的,非常得意。   周琴在餐桌上撑着一边侧脸看夏天问,跟梁雨听说:“你怎么这么会找男朋友呢?”   梁雨听也在餐桌上撑着一边脸,比周琴还投入地看着夏天问,笑:“煎蛋的样子都这么帅。”   三人吃完早餐,周琴直接去了客厅,继续看她的偶像剧。   梁雨听吃得慢一些,夏天问则坐餐厅里也没走。   他不时偷瞄着梁雨听,几次试图开口询问梁雨听,三基也考完了,要不要去楼下看个贺岁电影什么的。但话到嘴边,就是没酝酿好。   还没开口,放下碗筷的梁雨听想起什么来,比他还先讲话:“啊,我怎么忘了,之前考试这事,我们俩说好过的!”   夏天问眼睛亮了亮,越加要抿成快要止不住的笑。   对,说好三基考完,二人世界!   梁雨听跑回她的房间,再出来时笑着快步走到夏天问跟前,在夏天问期待的目光中提起一本书递给他:“刚刚你上洗手间的时候我去蔚伦家找过他,这是他按照夏叔叔说的进修名额考试范围给你找出来的一本辅导书,你做做。”   夏天问期待的眼神和笑容来了个急刹车,手抖地接过梁雨听的书。   他低估了梁雨听这雷厉风行的程度,昨晚说监督他考试,今早题目已经备好了!   所以,大年初一,他就要做题度过??!!!!   说好的二人世界呢!   说好的约会!   哪有这样的情侣!   越想越悲痛,夏天问苦脸看向梁雨听,试探地问了句:“明天做行不行啊?”   梁雨听瞪了瞪眼睛:“嗯?”   夏天问立刻抱好材料书:“做!现在就做!”   见夏天问态度不错,梁雨听立刻笑起来:“快,你去书房,我洗碗。”   夏天问被梁雨听推出厨房,他举起手里的辅导书看了眼,放弃一般地叹了口气。   算了吧,想说服梁雨听,怎么可能?   垂头丧气地经过客厅,要往书房里走去。   在客厅看电视剧的周琴发现夏天问情绪低落,立刻起身叫住了他:“怎么啦?”   夏天问游魂一样无精打采:“没,我去做题。”   周琴暴脾气地惊呼:“大年初一就做题?!你俩不出去走走?!”   夏天问瞟了眼在厨房弄洗碗机的梁雨听,哀怨道:“我倒是想,但她让做题,就做吧。”   周琴也看了眼梁雨听,接而回头,战友一样拍了拍夏天问的肩膀:“包在阿姨身上。”   说完,周琴转身,将电视遥控器往沙发上一扔,百米冲刺一样的速度冲去厨房,“啪”地拍了梁雨听的后脑勺一下,怒吼:“你自己工作狂,别把天问也给带那样!大过年的做什么题?!平时工作忙就没见你约会,现在放假还不约会!”   梁雨听被拍得猝不及防,扶着自己后脑勺就回头看夏天问:“你跟我妈告状了?!”   夏天问故作无辜地拼命摇头。   “关他什么事呀!我就在屋里你以为我听不到啊!我跟你说啊,今天过年,都休息!”周琴说着,暗自给夏天问使了使眼神。   夏天问忍不住对着周琴咧嘴笑了下。但梁雨听一回头看他,他立刻抱着辅导书,严肃道:“没事,阿姨,这快考试了,梁雨听让我做题也是怕我考不好。”   梁雨听又转头看周琴:“你看,他也说要做题啊。”   “大过年的,地主家的长工都该放假了,做什么题!”说完,周琴又给夏天问使了个眼神。   夏天问意会到赶紧过来劝:“哎呀,阿姨,没事,大年初一的,做题也挺好的。”   梁雨听点头:“总之,妈,你别管这些,我有安排的。”   “哎呀我还不能管你了是吧?!你现在大律师了不起了是吧?!”   “我哪有那个意思啊?!”   周琴抽走夏天问手里的辅导书,将两人往屋门口一推:“没那个意思最好,那今天就听我的,不做题,要做明天再说。你俩出去走走,年轻人天天呆屋子里像什么话!”   说完,周琴垂着的那只手臂偷偷给夏天问比了个“OK”的手势。   夏天问也悄悄回了个一样的手势,接着走到梁雨听身边,一副劝架的语气:“别跟阿姨争啦,要不……我晚上回来再做题?”   梁雨听这次没反对,只是回头无奈地看周琴。   在梁雨听背后的夏天问乐得脸都开了花地向周琴投去个“感谢岳母大人”的目光。   但梁雨听一回头看他,他就严肃起表情:“阿姨别气,大过年的咱不争了,我这就跟梁雨听出去逛逛。”   说着揽了揽梁雨听,将人带出了屋。   第42章 请别太羡慕   大年初一的天气不错, 晴朗温暖,如周琴所说,适合出去走走。   家门口的梁雨听偏头细细打量揽着她的夏天问, 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夏天问看起来心情似乎非常好。面部表情隐隐透着笑, 眼睛弯弯的, 可她瞟他一眼, 两人视线一对视上,他又立刻将唇咬得死死的, 绷住表情。   屋里的周琴将两人的外套递给他们:“你俩中午就在外面随便吃点什么,晚上还是去天问家吃饭,林教授说做了菜。”   见梁雨听一点反驳的话都没再说,夏天问接过外套,这下语气和表情统统都绷不住地透出明显的愉悦。   他咧嘴看梁雨听, 笑容灿烂得跟外面的太阳差不多:“那现在我们去哪里?”   梁雨听盯着他看,没说话。   夏天问被盯得不自在, 莫名道:“怎么了?”   梁雨听又看了会儿,这才开口:“你真当我没看见我妈跟你使眼色?”   她抱臂,脸上看不出情绪。   梁雨听从夏天问这刻的脸上看见了什么叫“晴转阴云”。   那张刚刚还透着暗爽的脸转为短暂的惊讶表情,又从惊讶变成心虚, 接着不敢直视地瞄了梁雨听几眼, 唯恐她不高兴。   他试探地问:“你生气了?”   见梁雨听不答,夏天问一点都笑不出来了。   他在原地站着,做错事一样地看梁雨听,接着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拉着梁雨听就往屋里走:“不出去了!”   周琴在一边看得干着急。宛如个好不容易把怪控场住的辅助, 正等着输出队友收人头, 队友却临时投诚了。   周琴看着一脚又进屋的夏天问,提醒:“不去了?”   夏天问点头, 语气和态度都坚决:“恩,回去做题。”   梁雨听看着夏天问这给什么刺激作什么反应的样子,唇角微微勾动了一下。   她在后面拉住要往屋里走的夏天问,语气缓和了不少:“好啦。”   夏天问不解地回头看她。   梁雨听收起严肃的表情,微微地笑着捏了捏夏天问的手心:“三基考好了都还没好好奖励你。你想去哪里?今天听你的。”   夏天问的瞳孔一点点放大,几秒前还满是焦虑和急迫神情的脸上,此刻又笑得灿烂耀眼。   周琴朝夏天问挥了挥手:“愣着干嘛?快出去吧。”   周琴话未说完,就被夏天问来了个熊抱:“谢谢阿姨!”   周琴都没反应过来,就见夏天问速度极快地拉着梁雨听进了电梯。   屋里的周琴倚在屋门口觉得好笑,她这未来女婿的情绪果然一点掩饰不住,喜怒哀乐都坦诚得可爱。   大年初一商场也照常营业,各个店铺玲珑满目,不少家庭、情侣都在逛街,十分热闹。   梁雨听中途去洗手间的时间,夏天问立刻掏出微信去跟原城和凌剑扬救助。   夏天问:【我第一次跟她正式约会,该做点啥啊?】   原城认真思考了下,认真地给他建议:【你去包个餐厅、买个钻石项链、再送一屋子花。】   凌剑扬冒出来干笑两声:【果然有钱人家的少爷,一点参考性都没有。】   凌剑扬想了下:【不那么夸张的话,你送束花吧。我觉得第一次约会送束花挺好的。】   夏天问觉得这主意不错:【那我现在带她去买。】   他刚要关微信,就收到原城的微信:【你是不是傻啊!哪有送花带人去花店直接买的!】   夏天问无奈:【不然呢?】   原城扶额:【瞒着她,偷偷买过来,再突然拿出来给她。你好歹让人家高兴一下啊。】   夏天问无语:【哦。】   关掉群聊,夏天问给梁雨听发了条微信。   【我也去躺洗手间,晚点来找你。】   说完,夏天问百米冲刺往商场另一头的花店跑去。   这家商场很大,有好两家还算不错的花店。有风格浪漫的,也有清新甜美的,夏天问思索了下,选了后面那家。   那家花店开在商场靠边角的位置,从店面装饰到花束包装都淡淡的,清新又舒服,但价格稍贵。   夏天问气喘吁吁地跑到店内,唯恐不够快让梁雨听等久了。额头上还顶着汗,呼吸还未平缓下来。店员给他递了杯水,他没喝,赶紧认真地挑起花来。   美滋滋地等着店员包好,又美滋滋地将花藏在背后,夏天问又跑回去去找梁雨听。   他回到之前跟梁雨听分开的地方时,发现梁雨听已经站在店铺边等他了。   看样子似乎上完洗手间后没见着他,正东张西望地找他。   夏天问快步走过去,两个人远远就看到了彼此,相互笑起来,一点点走近。   面前的梁雨听在笑,毫无察觉地跟夏天问说着话。   夏天问有些紧张地捏了捏背后手里的花,抬起视线看梁雨听,接着吸了口气,快速将花从背后拿出来,伸到梁雨听跟前:“新年快乐!”   但几乎在同时,另一束花也被伸到了夏天问跟前。   包装浪漫的红玫瑰,一朵朵还沾着水滴,透着满满的花香。这束花被拽在梁雨听手里,她在笑:“新年快乐。”   两个人同时愣了下。   表情和动作统一得像是一个人。   都是发怔地看着跟前的玫瑰花,再一点点抬起视线看向拿着玫瑰花的这个人。惊讶意外的表情渐渐变成了然的愉悦。   夏天问的手毫无必要地搭了下脖子,梁雨听也理了下根本没乱的头发。两个人都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地撇头看了眼旁边,又将视线移回来,深深的,静静地看向对方。   接着,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也不知道怎么会那么高兴,但看着面前的人想笑,想着刚刚俩人在做同样的事想笑,看着面前两束花,依然没有自觉地咧大笑容,好像能一直这么笑很久。   两个人就这么一边笑着一边交换了手里的花。   递了束花出去,又捧了束花回来。   大年初一,捧一束花走在路上的情侣也有。   但像梁雨听和夏天问这样,一人捧一束的实在过于抢眼,貌似整条街就这么一对。   夏天问在排队去买爆米花和电影票的时候又给原城、凌剑扬发微信。   一张玫瑰花的照片,带着十足的夸炫意味:【女朋友送的。】   原城好笑:【所以你这是被女方抢先送花了?】   凌剑扬感慨:【哎,老夏嫁得好,嫁得好呀!】   夏天问不为所动:【你们这种没女朋友送花的人也只能眼巴巴羡慕我了。】   凌剑扬严厉谴责:【不知廉耻!谁会羡慕你!】   原城没回复。   凌剑扬莫名其妙:【自大城呢?】   另一边,屋子里的原城放下手机,瞟了眼正在看电视的李可薰。   他坐立难安地在沙发上换了好多个姿势。   李可薰莫名地看向他:“干嘛?”   原城不说,只继续一边偷看她,一边不知道想什么地动来动去。   李可薰又问:“干嘛?”   原城这才犹犹豫豫地将手机递给李可薰:“天问他女朋友送他的。”   李可薰笑起来:“啊,挺漂亮的。”   原城又说:“你要是硬想给我买的话,别憋着。”   晚上,发小三人的群里,原城发了一张照片。   一束玫瑰花,配字跟夏天问上午说的一模一样:【女朋友送的。】   凌剑扬发了个掀桌的表情:【你还真羡慕啊!】   年后,当彭玫看着满面春光的梁雨听,询问梁雨听同居生活过得如何的时候。   梁雨听一脸满意地回忆着什么,笑着总结出两个字:“方便。”   彭玫表示不太能理解。   梁雨听依然自顾自地笑:“第一次觉得,家里有个男人真不差。”   不管是马桶、灯泡,还是电脑,以前一切她和周琴只能花钱请人来做,左等右等一两天才能解决的故障,夏天问在,即时发现,即时修好。   不管是桶装水、超市购物、快递,以前一切梁雨听咬着牙又搬又扛的重东西,夏天问在,直接帮她拎走。   半夜饿了,以往也只能饿到天亮,就算梁雨听胆子再大,也还是没试过半夜十二点只身出门。但夏天问在,她才无意说一声想吃宵夜,夏天问就裹着衣服出门,走两条街去买。   梁雨听懂事起就只有她跟周琴两个人相依为命,在没有男人的家庭里活了二十来年,第一次发现家里有个雄性生物好像确实有些不一样。   以往她觉得,她跟周琴这样两个女人过得挺好的,不需要男人。   但现在看来,多个夏天问,她跟周琴会过得更好。   说穿了,独立的女性不需要依赖男性而生存,但并不代表她们必须抵触男性,也不代表她们完全不需要男性的陪伴,她们只是不需要又渣又废还自私的男性陪伴。   彭玫问:“还有呢?”   梁雨听提起一边唇角,眼睛弯了弯地回味:“还有贤惠。”   还没结婚,仿佛已经过上了被老婆念叨的日子。   作为一个医生的夏天问,对于健康和身体有诸多讲究。   “什么?又吃外卖?别吃了,我们自己做吧。”   “放假还加班?那你别太晚,记得早点睡。”   “空调怎么是对着吹的?别坐在那边了。”   彭玫又问:“你俩有约会吗?”   梁雨听理所当然道:“有啊,逛街、送花,看电影,还有接吻。”   彭玫被梁雨听理所当然的一句接吻弄得有些无奈:“谁主动的?”   梁雨听又理所当然地指了指自己:“看电影时,气氛差不多就掰过来亲了口。别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很多偶像剧喜欢演电影院接吻了,感觉非常好。”   看梁雨听越说越沉醉,彭玫翻了个白眼。   梁雨听总结了一句:“总之,就这么下去挺好的。”   “绝对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另一头,在跟原城和凌剑扬吃饭的夏天问“啪”地一声放下筷子:“电影院里,我正打算亲她呢!被她突然掰过来给亲了!”   夏天问下决心一样提高音量:“得把主动权抢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ORZ,这章又写了好久,中午码字没吃午饭,现在饿了……   第43章 请别太盲从   原城招手买单, 看了眼正信誓旦旦说要拿回主动权的夏天问:“我是有点没搞懂你。你一直也不是个被动的人,以前追叶轻箐那阵不挺主动的吗?怎么到梁雨听这里就全变成她主导了?”   夏天问摊回椅子靠背上,无可奈何道:“我怎么知道。”   原城和夏天问都放了碗, 但凌剑扬依然举着筷子, 对着满桌子饭菜风卷残云, 他一边说一边口齿不清道:“他见了梁姐姐就犯怂, 当然梁姐姐主导了。”   原城托着下巴打量夏天问:“所以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夏天问也托着下巴思考:“我也想知道。”   原城拖长地“嗯”了声,问凌剑扬:“所以他现在和梁雨听谈恋爱跟那时候追叶轻箐有哪里不一样?”   凌剑扬一脸嫌弃地扒了口饭:“比如……以前他追叶姐姐追了三年, 也没见过他给叶姐姐做饭啊。”   原城眯了眯眼睛,断案了:“那你别做饭了。”   夏天问疑惑地“哈”了声。   原城抱臂:“哈什么?你以前怎么追女孩子,你现在就接着怎么跟梁雨听处。很明显是因为你追人的方式态度变化导致你由主动变被动。既然以前追女孩子时不做饭,现在就一样别做,反正你那厨艺也就是个煎鸡蛋的入门水平, 没什么好显摆的。有时间,还是花在怎么拿回主动权上来。那么想做饭, 等主动权拿回来了再做也不迟啊,对吧?”   凌剑扬嘲笑道:“还是算了吧,我才不信他能反攻。”   夏天问气愤地拍了凌剑扬一下:“谁说我不能?!”   他一手握拳,自己重重地点了下头, 充满斗志:“从今天开始一直到我拿回主动权为止, 绝对不进厨房!”   夏天问、凌剑扬、原城三个人的微信群名被凌剑扬改成“天问今天进厨房了吗?”   当天晚上,夏天问汇报:【没有。】   第二天早上,夏天问汇报:【没有。】   第二天中午,夏天问汇报:【没有。】   第二天晚上, 周琴跟梁雨听对着外卖APP研究了半天, 挑选了一家看上去很不错的新店。   夏天问在等外卖的过程中打开微信群,惯例汇报:【没有。】   三个人拿到外卖, 在餐桌上摆好,坐下就开吃。   周琴才吃两口就皱眉放下了筷子:“以后还是别点没试过的店了,这么难吃。”   梁雨听也蹙眉盯着桌上几个外卖盒:“口味太重了,这家店的油和盐都不要钱吗?”   “再点一家吧。”周琴又去翻外卖APP,翻了好一会儿无奈道,“额,到送餐高峰期了,都要一个小时后才能送到。”   梁雨听放下筷子:“算了,不吃了,当减肥了。”   正回微信的夏天问听到这句立刻站起来:“不吃晚饭怎么行!”   他拉了梁雨听一下:“你等下,我去楼下超市买点东西。”   夏天问进了楼下的超市,冰柜里摆着各式各样切好洗好,用保鲜膜封在盒子里的菜。他随便拿了几盒就去买单。   正结账时,凌剑扬无聊地在群里问了句:【都在干嘛?出来聊天。天问来开黑啊。】   夏天问提起菜:【晚点,饭都还没吃呢,做完再说。】   凌剑扬察觉到不对:【你这是又要做饭??】   夏天问好似才反应过来的茫然看着手里的菜:【啊……我忘记了。】   凌剑扬发了个冷笑的表情。   夏天问立刻解释:【梁雨听说不吃晚饭,肯定不行啊。】   凌剑扬提醒:【这才一天。】   夏天问一边聊微信一边往家里走: 【今天特殊情况,我就炒一个菜,不算破例。】   五分钟后,夏天问开着炉子,打开抽油烟机,熟练地将肉扔进烧着油的油锅里,待肉炒得差不多了,又倒下一盘韭菜。酱油、盐、鸡精依次放下,炒菜的油声和锅铲声在厨房里回荡,一盘新鲜的韭菜炒肉出了锅。   虽然就一盘菜,但也算是有荤有素,搭着外卖的米饭,足够对付一顿晚餐了。   梁雨听母女对着这盘卖相一般,但口感还过得去的韭菜炒肉赞不绝口。   周琴感叹:“林教授怎么这么能生啊,天问这人长得好看,还会做菜!”   夏天问被夸得不好意思:“没,我就会炒那几个菜。”   梁雨听比周琴夸得还用力,还沉醉:“我看比餐厅里卖的好吃多了!”   梁雨听这一夸,夏天问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咧着嘴就笑:“你喜欢就行了。”   梁雨听连连点头:“喜欢得不得了!”   梁雨听这又一句高度评价让夏天问笑得更开心,顿时脑袋也不记事了,人也腾升表现欲了,立刻得意地又撕开一盒买来的菜:“你喜欢吃我再帮你炒个青菜!”   微信群聊里,等着夏天问打游戏的凌剑扬在嚎:【天问人呢?!不是说炒一个菜就来跟我开黑吗?】   当然,在炒菜的夏天问是没时间看手机的。   周琴见夏天问又做好一盘青菜端了上来,再次惊叹道:“天问青菜也炒得不错!”   梁雨听吃了一口,点头:“可以可以,我不爱吃青菜都觉得好吃!”   夏天问更高兴,眉飞色舞地又洗了个番茄:“好吃那再给你们炒个番茄炒蛋!”   梁雨听吃了口炒蛋:“哇,番茄炒蛋也好吃!”   夏天问被捧得忘乎所以,又充满干劲地拆了包紫菜:“那再给你们打个紫菜汤吧!”   梁雨听母女一顿晚餐吃得饱饱的,放碗筷时,周琴还在称赞夏天问:“天问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夏天问被表扬得不知道该回什么,只能跟着笑两声。其实他就会这么几个菜,好像味道也没多出众,抵不住梁雨听母女捧场。   梁雨听好奇地问他:“那你会不会做红烧肉啊?”   夏天问犹豫了下:“我不会……”   梁雨听笑笑:“哦,没事,我随口问问的,就好久没吃了稍微有点想吃而已。”   见梁雨听露出副那么想吃的表情,夏天问立刻说:“包我身上!我晚上去问下我妈怎么做!”   当天晚上,发小三人群里。   等夏天问开黑的凌剑扬嚎道:【你说你考试要做题,没时间开黑,就饭后玩两把,让我等你,一等一小时,然后告诉我你做饭去了?Excuse me?】   夏天问欲哭无泪:【事情就是这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会做一整   桌菜。】   凌剑扬故作回忆状:【谁说的来着?特殊情况,就做一个菜。】   原城觉得好笑:【不是还想去研究新菜色?】   房间里的夏天问被两个发小说得张开五指扶住脸:【我也不想的,你们不在场,不知道我的处境,那个时候多炒个菜简直再顺理成章不过了。】   凌剑扬说:【群名可以改回来了。】   夏天问叫住他:【别呀,我明天起就不做了。】   凌剑扬干笑:【梁姐姐没说让你做你都巴巴地上去,我看,做饭这事还是算了,你接着做吧,我看你沉醉其中,不进厨房是不可能的。】   不出凌剑扬所料,夏天问宣布不进厨房的计划算是彻底泡了汤。   梁雨听夸一句,他跑去学习红烧肉怎么做。   再夸一句,干脆买了本食谱回来研究。   凌剑扬调侃他:【你这是要把入门级别的厨艺在梁姐姐家升级到专业级?】   原城好笑:【有空做给我们吃吃?】   夏天问被说多了,根本不准备反驳了:【你这种没做饭给女朋友吃过的人是不能体会到其中幸福的,就干羡慕我吧。】   凌剑扬怒吼:【谁羡慕你谁有病!】   凌剑扬顿了下:【等下,自大城呢?】   原城一小时后出来问夏天问:【我做意粉好像失败了,李可薰还有一个小时回家,天问知道怎么做吗?】   凌剑扬觉得他在这个群待不下去了。   夏天问理直气壮地得出了结论:【要我说,其实做饭不做饭跟主动权应该没关系,主要还是在我跟梁雨听的相处上吧?】   凌剑扬的语气已经听上去对他不抱希望:【你都这么被牵着鼻子走了,还想怎么相处上改变?梁姐姐让你做题你就不敢玩游戏,让你做饭你就做上一大桌,她指东你不敢往西,你就这样凑合着过吧,被动就被动,还能离咋滴。】   夏天问不服气:【胡说!我那是讲道理,有原则!梁雨听让我做题我去做是因为她说得对,要是她不在理,我肯定不会听的!】   夏天问觉得自己讲得十分令人信服。   他想,只要他坚持原则,这主动权早晚得拿回来的。   就这样,又过去了两天。   某天,他吃完饭,刚回房间准备做题,梁雨听在外面敲了敲他的房门。   “天问,今天方便帮我洗个碗吗?”   还没出十五,梁雨听家专门搞卫生的阿姨去老家过年还没回来。由于一般都是夏天问做饭,洗碗的任务便由梁雨听跟周琴轮着来,今天,刚好是梁雨听洗碗。   夏天问想着梁雨听既然开口问他,估计是工作上有事要忙,立刻答应了下来。   他出了屋子,去到厨房,摆弄起洗碗机。虽然大多数餐具都能用洗碗机搞定,但仍然有部分需要亲自收拾,比如滴着油的台面,用完的炒锅。   夏天问洗着洗着,发现梁雨听并没去书房写文件,而是悠闲地倚在墙边看他。   夏天问莫名其妙:“你不是要加班吗?”   梁雨听摇头:“没啊。”   夏天问停下动作:“那你为什么让我洗?”   梁雨听冲他笑:“因为我今天不想动。”   “哦。”   夏天问刚埋头打算继续洗,好似就听到凌剑扬事后又说他。   【啧啧啧,是谁说理由不充分就不会听来着?】   夏天问赶紧甩了甩头,停止想象。   眼下的情况……梁雨听不加班,没事做,只是单纯不想动,那似乎确实不能算理由充分?   夏天问认为他可没跟凌剑扬嘴硬,他确实是个有原则的人!   在心里这么想着,夏天问停下洗碗的动作,打算跟梁雨听讲道理:“我觉得……”   可话还没说完,梁雨听走过来在他侧脸亲了下,从后面搂住他,笑着说:“谢谢,你真好。”   夏天问被这么一亲,所有讲道理的话都吞了回去。他立刻拿起清洁球,十分卖力地清洁,刷锅的速度都变成刚刚的两倍速:“快休息去吧!这点小事我来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打卡,凌晨3点半写完,又是熬夜的一天ORZ   ----   谢谢小花妖、28949866的营养液。   第44章 请别太暴躁   这一天, 彭玫倚在梁雨听办公室门口,双手环胸地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发现……你最近气色好了不少,连皮肤都好了。你别告诉我恋爱真的有奇效。”   梁雨听憋笑。   恋爱有没有奇效她不知道, 但夏天问确实有奇效。   她要送他上下班, 赖床和不吃早餐的习惯就改了, 毕竟她要是不吃, 夏天问能皱着鼻子苦口婆心劝她好久,说一百遍不吃早餐容易胆结石。   总之, 熬夜的习惯被念到改了,一日三餐定时定点。   每天来律所前,夏天问都会塞给她一个袋子。里面放着早上的牛奶,中午的便当,下午的水果。现在她几乎不碰外卖也不在外面吃, 生活规律了,饮食营养均衡, 健康得宛如提前进入了老年养生阶段,要是这样,气色和皮肤还不变好,那才奇怪。   两人正聊着, 前台敲了敲梁雨听办公室的门。   “梁律师, 有当事人找你,你看是就在你办公室,还是安排去会议间?”   梁雨听还没回答,善辉一脸笑地进了屋:“就在雨听办公室就行了。”   梁雨听一见是善辉, 立刻笑着打招呼:“善伯伯, 新年好。”   “新年好。”善辉说完进了屋。   梁雨听立刻迎了上去,一抬头, 发现善独就跟在善辉旁边。   见善独站门口一动不动的,善辉拍了他一下:“自己死活要跟来,来了就哑巴。打招呼啊!”   梁雨听上次见善独,是善独故意把夏天问关门外,还跟她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当时挺生气的,现在气头过了,不至于很激动,却也没想过对善独多热情。只是善辉在场,念着善辉的面子,多少得客气点。但她知道,她再客气,善独也依然是不懂得客气为何物的善独。   勉强善独说些新年祝福的场面话只会让气氛更尴尬,于是她直接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平辈之间打什么招呼,不用那么客套。”   没想到她话刚说完,向来称不上礼貌的善独居然看了她一眼,沉默半秒,轻声开口:“新年好。”   语气对于向来狂妄无礼的善独可以称之为非常礼貌客气了。   梁雨听意外地愣了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要回话:“新年好。”   她认真看了眼善独,不觉有些惊讶。   相比上次见面,善独的下巴稍稍尖了些,脸上不太有血色,显得比以前要白。一双眼睛带着些不明显的黑眼圈,习惯性紧抿的唇略微发白,目光里也透着若隐若现的疲惫困倦。   以前,善独的身材在她眼里是最完美的比例,不胖不瘦,就那样刚刚好。眼下刚过年,周围人人都是胖了一个码,没想到度过一个好吃好喝的春节,善独却瘦了。   梁雨听随口打趣地跟善辉说:“善伯伯这是虐待善独了?怎么瘦成这样了?”   善辉看了善独一眼,故作委屈道:“那可不能冤枉你善伯伯啊,我家这少爷,我可都是好吃好喝伺候着,他自己……”   善辉话还没说完,善独打断了他:“我在外面等你们。”   “嚷着要来的也是你,来了又不进屋!”   任善辉怎么说,善独都没理,只自己往会客厅走去,留善辉和梁雨听在屋子里。   善独这脾气,梁雨听也习惯了,都懒得去吐槽。她笑笑,去柜子里翻了盒好茶,招待善辉坐下。   善辉无奈地叹了口气,进屋坐下:“孩子大了,不好管啊。”   梁雨听一边笑一边洗茶具:“善伯伯有这么优秀的儿子应该自豪才对。”   善辉笑道:“他哪里优秀了,一堆坏毛病。要是真那么优秀,你会不选他?”   梁雨听摇头:“善伯伯明明知道那是善独看不上我。”   他有胃病,她就给送胃药,但不管是下午茶还是胃药又或者玫瑰花,善独都不买单,从头到尾也没给她一个正式相亲接触的机会。   “不说这个了。”善辉换了个话题,“我这次过来你律所,一来是看看你。二来是想亲口说声,上次那个案子,雨听你辛苦了。案情复杂,还有维。稳风险,压力大啊。”   梁雨听笑笑:“没,也多亏了能抓到跑路的那个老板,对方才肯撤诉。”   善辉点头,递给梁雨听一份合同:“还有……我们公司之前的法律顾问移民去美国了,现下刚好要找新的法律顾问,我这边有意向找你,你看怎么样?”   梁雨听有些受宠若惊。她手头法律顾问单位也有几个,小企业居多,顾问费也就几万块,贵的也才十来万一年,暂时还没有善氏这种大规模的上市公司做顾问单位。   如果真多了善氏这么个顾问单位,不光是顾问费收入不错,网上的律师个人资料也会很好看,相当于有了个举足轻重的代表客户,对于律师业务开拓而言无疑大有帮助。   “善伯伯,我这边从业年限才几年,经验可能不像善伯伯您公司以前的法律顾问那么丰富……”她想了下,接着说,“但是,我是很愿意尝试并挑战的。”   善辉点头,又推过去一份清单:“你年限尚浅这一块,我考虑到了。这样吧,这是我们公司诉讼、谈判、合同的主要类型,你按照这个,一个月内给我写份顾问服务的意见书,我会交给公司法务部那边核对,如果能通过,我按我们公司上个法律顾问收费的80%给你,逐年提高。”   善辉这价钱开得不低,梁雨听收下文件,立刻笑着点头:“好,不管最终是不是适合做善氏的法律顾问,这份意见书我会好好做的。”   两人正说着,彭玫没敲门地冲了进来,神色慌张:“雨听,你们快出来!”   梁雨听莫名看向彭玫:“怎么了?”   彭玫也没时间等梁雨听反应,拉着梁雨听就往会客厅走:“之前看他拧着眉靠沙发上,就觉得有点奇怪,但他不理人,我也没管他。刚刚我倒水时过去一看,脸色看着不太对,一直在冒冷汗呢。”   善辉跟梁雨听快步走去了会客厅,很快围到善独身边。   沙发上的善独微微皱着眉,牙齿也咬着,脸色比刚刚还惨淡了些。他本来没力气地靠沙发靠背上,但见人都过来了,又自己坐直了一些,不高兴地看彭玫:“都跟你说没事了!”   彭玫一脸无语地看了眼梁雨听,有点气愤道:“看,你说气人不气人,刚刚问他要不要去医院,死活说没事,多关心他两句吧,还不耐烦地说不用我管。”   “不好意思,谢谢你注意到了。”善辉跟彭玫道了个歉,立刻将人扶了起来,又跟梁雨听道别,“雨听,我就先走了,带他去下医院。”   善独不乐意:“没事!老毛病!”   善辉立刻提高音量训了句:“善独你别给我犟,我耐性也不好!”   这下会客厅安静了,善独埋头没再反驳。梁雨听这才发现,她平时那个和善的善伯伯,凶起人来,还真有点吓人。   毕竟是在律所发生的事,梁雨听也跟着赶了过去。   到医院后,善辉让医生开了一堆检查单子,一番测验下来,知道没什么大毛病,善辉凝重的脸色才有了轻微的缓和,但仍然深深拧着眉。   过劳、血糖低加上犯胃病,说没什么大毛病,却还是一堆令人放不下心的坏毛病。   善独吊上输液就睡了,善辉则在一边愁眉不展地盯着病床上的善独看。   梁雨听忍不住上前安慰了两句:“善伯伯别担心,要不给善独多请两天假?他这是不是最近手术时间过长,加班太多了?”   善辉完全没了平时的满脸笑,声音也没了温度:“我觉得不是。”   “嗯?”   善辉偏头看梁雨听:“你知道他最近天天熬夜看什么书吗?”   梁雨听摇头。   善辉觉得有点讽刺:“对他而言就像是小学课本一样程度的医书,他熬夜翻来翻去,你觉得是为什么?”   梁雨听依然摇头,也没听懂。   善辉看上去头痛又疲惫地理了下头发:“雨听啊,我有时候特别羡慕你妈,养个女儿又优秀又独立,但我这个儿子,外强中干,一堆毛病,养得我特别心累。”   善辉又长叹了一口气,看着善独说。   “他经不起一点失败。”   梁雨听越听越不懂,她不明白善独哪里失败了。   善辉无奈,没再回答:“我去领药,你帮我看着他一会儿吧。”   梁雨听点头:“好。”   善辉前脚才出病房,病床上的善独就睁开了眼。   梁雨听立刻走过去:“就醒了?”   善独自己坐了起来,头低着,声音也不大:“本来就没睡,不想听我爸念我。结果装睡也没用,我睡了,他就跟你念。”   梁雨听给善独倒了杯热水:“叔叔那是关心你。你什么情况?看什么医书要熬夜看?”   善独埋头喝水,语气平淡:“三基。”   梁雨听回想起善辉之前的话,不免惊讶道:“你不一直是三基第一名吗?”   善独哼出一声自嘲的笑,摇头。   他知道梁雨听不会理解他心里的难堪。没人会理解的。   对他而言,跟夏天问并列第一就是失败。   不讲夏天问是情敌,只单单将夏天问作为普通同事来面对,这件事一样充满了挫败感。   善独低头看杯子:“一个处处吊儿郎当的人,看一个月书就追平我,那不显得我这么多年来的积累和沉淀都像个笑话。”   梁雨听看了看善独。   在她记忆里,这善家的小少爷向来脾气大,向来高高在上。但此刻,善独身上独有的那些凌厉、张扬、狂妄似乎都像是被什么给打压了几分。   她设身处地地想想,大概也勉强能明白个中缘由。   大概善独真的优秀惯了,从小到大没被踩在脚下的人这么赶超过,才会生出一种寻常人绝对不会有的受辱感。   她接过善独已经喝空的水杯:“你不能这么算。你三基考试凭的是基础和功底。当这些题目变成现实操作时,你依然游刃有余。”   梁雨听又倒了杯热水:“而天问三基考试是凭借技巧性的应试突击,说穿了就是背题,记解题技巧,放到实践里,他不一定知道怎么做。纯应试的东西,在消化成实践之前,都不算他的真本事。”   梁雨听将水递给善独:“世界上很多事,你不能单单只看一个分数。”   善独被梁雨听这么劝解一番,脸色有所缓和,他转头看梁雨听:“所以你也觉得,他不如我,对吧?”   被突然问了这么一句,梁雨听认为,善独这自大的毛病大概是没救。   她稍微安慰两句,善独竟立刻又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   她摇头,一点没打算顾及善独的面子:“不,在我眼里,谁都不如他。”   这话毁了两人之间难得心平气和的谈话,善独下一秒就脾气不好地吼出了声:“你是不是眼光有毛病啊?!”   梁雨听觉一点都不想跟善独争,她索性收拾了下东西:“行了,大少爷,你病号,我不跟你争。但你这少爷脾气,我也真的没办法伺候。我去外面守着吧,省得打扰你静养。”   善独发脾气的表情停在脸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又没控制住。   他难免让他有些懊恼。   他知道自己脾气不好。这次见梁雨听,他已经竭力压制自己的脾性了。可是刚刚梁雨听那么一番话,好像他跟夏天问根本没得对比一样,他实在没能崩住。   见梁雨听真的要走,善独赶紧拉住梁雨听:“不好意思。”   梁雨听被这突如其来的道歉给整蒙了。   他松开她,低声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的脾气?”   梁雨听实话实说:“不喜欢。”   善独脸色有些难看地看着她,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嘴巴张了好几次都没说出来。   梁雨听也懒得去琢磨,第二次转身要走。   背后传来善独有些急切的声音:“如果我改呢?”   作者有话要说:   打卡,现在六点多,通宵码完。   这周工作会比较忙,加上我时速实在堪忧,熬夜熬不动了,这周大概只能隔日更,望大家见谅,等八月头几天我会加更,土下座。   ------   不知道有没有人想善独→_→   第45章 请别太赌气   说实话, 善独的少爷脾气改不改,在梁雨听那里根本没什么所谓。毕竟她又不需要跟善独朝夕相处,善独就是火气再大也不碍着她什么。   只不过善独这样的性格, 能突然说这么一句话出来, 确实令梁雨听有些意外。她好似从善独的话里听出了轻微的恳求语气, 只是这语气实在不符合善独一贯的作风, 让她一时无法确定自己听到的信息是不是准确。   善独的话刚说完,善辉拎着药进了屋。   大概善辉也听到了善独讲的话, 微微带着细纹的眼睛眯了起来,若有深意地看了眼善独,又看回梁雨听那里:“雨听,今天麻烦你了,回去吧, 别耽误到工作了。”   梁雨听点头,礼貌地道别, 出了病房。   善独紧张地坐了起来,一双眼睛巴巴地盯着梁雨听的背影,直到人都已经消失在转角了,还看着那个方向。   善辉笑着看儿子:“想留人又不开口。”   善独气恼地窝回被子里:“不用你管。”   善辉挑眉:“诶, 你可是刚答应人家要改脾气来着, 就这么跟你爸说话?”   善独转头,恼恼地看着善辉,慢慢的,他表情僵硬地动了动, 好似在调整什么, 接而语气放软地轻声说:“知道了。”   善辉越加高兴了,他偏头看善独这幅难得的模样, 感叹道:“我可是太喜欢雨听了。”   善独不明显地勾了勾唇角:“应该是我喜欢。你喜欢她做什么?”   善辉说:“我喜欢她一直这么拒绝你。”   善独的笑僵在脸上,他不满地看了善辉一眼,气得不想说话地直接躺下拿背对着善辉。   梁雨听出了病房后没立刻回律所,都来医院了,当然要跑到后面那栋楼去找夏天问。   她到夏天问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夏天问正埋头在桌上画着什么东西。   梁雨听进门,笑道:“哟,看来上班不忙啊,还有时间做画家。”   夏天问一抬头,见梁雨听来了,立刻放下笔,乐呵呵地拉椅子给她坐:“不是说今天打算整理案卷的吗?怎么有空过来?”   梁雨听坐下:“善独的爸爸来我律所谈事,结果善独突然身体不舒服,我就跟着来医院了。”   夏天问的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明显地“哼”了声:“那他身体还好吧?”   不等梁雨听回答,本来站梁雨听跟前的夏天问一脸不满地坐回到座位上去,拿起笔故作认真地在纸上画来画去,下笔重得将垫着的几张纸都弄得全是划痕:“算了,看你这脸色,他肯定也没什么大事,不然你还得陪那里呢,怎么好来找我。”   梁雨听看夏天问埋头画东西,一时都不看她,憋笑道:“你看起来很忙啊?那我还是先回律所了?”   才半秒的时间,坐在座位上的夏天问已经立刻扔下画纸,推开椅子,仿佛能瞬间移动一样地出现站梁雨听跟前,语气也急了:“没啊!可闲了!今天没什么病人!你,你都来了,干嘛不一起吃顿午饭?”   梁雨听笑起来,推着夏天问往他办公桌走:“本来就是想着快午饭了,我俩也好久没在外面吃过了,吃一顿呗。”   夏天问这下高兴了:“我还五分钟下班。”   梁雨听见夏天问一副很开心的模样,觉得好笑:“不想我走还装忙。”   夏天问一提起这个又撇嘴:“我没装忙啊,就一问你为什么来,竟然是因为善独,这种答案,难不成我还要特别开心啊?”   “那你是想听我骗你,撒谎说我没见过善独,以后要是见他,也一样瞒着你,不告诉你?”   夏天问摇头。   梁雨听笑起来:“那不就对了?”   她走过去,看了眼夏天问刚刚在画的东西:“你这家伙,过两天不是就要进修名额考试了,闲的话看看书啊。”   夏天问委屈地举起画稿:“没,不是在玩呢。之前我跟蔚伦聊天,探讨过这个。就是手术过程中,因为每个病人身体状况不一和角度问题,下刀不好掌握,不方便,于是我跟蔚伦说,是不是可以弄个这个东西,有辅助作用,利于手术。蔚伦还挺支持我的,说让我画出来。”   接着夏天问兴致勃勃地说了一堆专业名词,解释原理和功效。梁雨听其实听不懂专业上的,但也大致搞清楚了夏天问在画一个有辅助功能的小工具。   她饶有兴趣地接过画稿:“那你这个……可以去申请个专利啊。”   夏天问愣愣地看着她:“什么?”   看对面的人还在状况外,梁雨听语气不免带些宠溺地笑起来:“我的傻子,你这个是知识产权。”   夏天问没搞懂这么个寻常的小东西哪里能跟知识产权扯上边了:“这种东西都算?还专利?我就图方便打算随手弄一个。”   “算啊,如果今后确实能对手术起到帮助,在你之前也没人做出过类似工具的话,就是个好东西。你要是不申请专利,人家剽窃你创意投产,可就变成人家的成果了。”   梁雨听将画稿拍了个照片,收起手机:“不过,放心,好在你有个律师女朋友,一定帮你把这个专利申请下来。”   夏天问乐呵呵地收拾东西,跟着梁雨听出了门:“你怎么这么厉害?会打官司还认得出专利。”   梁雨听被夏天问逗得忍不住笑出声,夏天问这话夸得,对一个律师而言,就类似于——好厉害啊,你会吃饭,还会喝水!   她拉住夏天问的手:“你也很厉害啊,怪不得之前蔚伦跟我说,你还是有点聪明的。”   夏天问一被夸就开始献宝:“那我还有两个呢,也是平时为了手术方便随手做的,不过没用过,一起给你看看?”   梁雨听挑眉:“好,我帮你找个专业的知识产权代理机构,放心交给我。”   她轻轻点了下天问的鼻子:“你呢,就好好地把进修名额考试给考好。”   一体考试,夏天问又有些担心地皱了皱眉眉头:“会尽力的,但是就两个名额,善独也报了,等于只有一个名额,要是没考上……”   梁雨听一听就知道夏天问在担心万一没考上她会生气,立刻接了话:“放心,你这段时间这么努力了,你尽心了,我不会生气。”   她牵着他,高高兴兴地往外面走去。   几天后,刚好是出进修笔试成绩那天。   梁雨听去接夏天问下班,在停车场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夏天问出来。正准备给夏天问打电话时,远远地看见夏天问跟夏应厉走在一起。   道路边,夏应厉正在说什么,夏天问则苦着脸,垂头丧气地走着,偶尔又生气地回话,像是在反驳夏应厉,一副不太受教的模样。   梁雨听隔着车窗看了看,觉得夏天问这什么喜怒都形于色的样子实在有些可爱。   她想,这八成是进修名额考试没拿到前二名。可自己男朋友考试已经很尽力了,做了那么多套题目,这种情况下还挨训,她当然要去帮男朋友说好话。   梁雨听打定主意,出了车门,锁上车,快步往夏天问跟夏应厉那边走去。   她停到父子俩跟前,礼貌地跟夏应厉打了个招呼。   夏应厉正训着人呢,见梁雨听来了,不好发作,语气微微缓和:“雨听来接他呢?”   梁雨听点头笑起来,不着痕迹地表扬起夏天问来:“是啊,天问这段时间复习特别辛苦,我睡了他还得做题呢。这不好不容易考完了吗?我还想着要好好犒劳犒劳他。”   夏应厉冷眼瞥了下夏天问:“辛苦有什么用?”   见气氛又有点紧张了,梁雨听明知故问地绕开话题:“是进修名额的事?”   夏天问点头。   梁雨听笑笑:“是不是没考过啊?其实这个重在……”   她话未说完,夏应厉语气更加不好:“要是没考过我也不说他了!”   这个答案倒是出乎梁雨听的意料。她愣愣地看了眼明明都考过了还这么不高兴的父子俩:“那为什么……”   夏应厉指了指夏天问:“他笔试第二名,刚好高了第三名1分。正式的名额下个月会开会敲定,这次进修是根据笔试成绩结合综合素质定人选,他学历又比第三名高,名额的事,基本等于已经稳了。”   梁雨听笑起来:“这是不好事吗?”   夏天问不满地撇头,故意不看夏应厉:“好什么呀!夏院长就会唬人,让我考之前又不讲清楚。”   梁雨听赶紧拉了下夏天问,小声在他耳边道:“干嘛?怎么跟叔叔说话呢?”   夏天问少有地不是很听劝:“反正我不去,让第三名去吧!”   梁雨听听到夏应厉无奈地长换了口气。   大概也是顾及着梁雨听在场,夏应厉没接着骂夏天问,他看向梁雨听,无可奈何道:“雨听,你帮我劝劝他。”   “好。”梁雨听点头,拉过夏天问,“那叔叔,我们先走啦。”   夏应厉又看了眼夏天问,对梁雨听说道:“路上小心。”   “好,叔叔再见。”   在开车回去的路上,梁雨听就注意到夏天问满脸不高兴:“怎么了?”   夏天问撇头看窗外:“没。”   “让我猜猜。”梁雨听笑着想了半天想不出原因,临时想起夏天问爱吃醋,试探地问道,“难道是因为善独第一名,不乐意跟他一起出去进修?还是说……比善独低名次,不高兴?”   夏天问没回头,语气还是刚刚那样带些赌气意味:“没,谁跟那变态比!最近他也不知道什么毛病,天天看书做题,他本来就很厉害了,现在还这么发狠,最后高了我十几分,已经接近满分了。我才不要跟他比。”   梁雨听挑眉:“还真是生他的气啊?”   “不是!”   “那是什么?”   夏天问看了眼梁雨听:“我真不想去!”   “为什么?不是说,那边是外科最权威的医院之一?”   夏天问没直接回答:“总之我不想去。”   一路上,梁雨听问了半天也没问出理由来。   两个人到了家门口,梁雨听一边掏钥匙要开门,一边又劝他:“对你有好处啊,为什么不去?”   夏天问的语气听上去有点赌气:“我不高兴去。”   梁雨听笑起来:“你是小孩子呀。”   她刚要拉开门,感觉腰部一紧,夏天问从背后抱住了她,郁闷地将脑袋搁在她肩膀上,委屈兮兮的:“我不想去,你不要劝我。”   梁雨听好笑,反手安抚地揉了揉夏天问的脑袋,笑道:“你还真是小孩啊?又不是一辈子呆那边了,顶多去个几个月。听话,大不了我答应你,每个月都去看你,嗯?”   夏天问在她背后摇了摇头,双臂抱得更紧:“是去两年。”   第46章 请别太伤感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 梁雨听都有些愣了神。   不是几个月,不是半年,而是整整两年的时间。   如果要用分离来衡量尚且还在热恋期的人, 两年确实太长了, 长到让她一时没办法再像刚刚那样毫不犹豫地劝服夏天问。   毕竟连她自己都在意这个期限, 她需要足够多的时间去思考这件事的处理方式。   夏天问还搂着她:“我不会去的, 我这人没什么上进心,你知道的。”   “胡说八道什么。”梁雨听无奈地回头看他, 伸手,指间触上夏天问的眉心,帮他按了按皱成一团的眉头,笑道,“不要急着下决定, 我们可以慢慢商量,权衡利弊, 这样就会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更合适。叔叔不是说了吗,下个月才定最终名额呢。”   一说起夏应厉,夏天问就带些怨气:“我爸之前都没说过要去两年,今天成绩出来才告诉我, 我觉得他故意的。”   “别想多了, 叔叔可能根本没觉得两年是需要特别说明的事情。”梁雨听叹了口气,但意识到什么立刻又冲着夏天问微微一笑,她轻轻推着夏天问往前走,哄道, “好了, 都说不想了,我们先吃饭, 这几天有的是时间考虑。”   夏天问见梁雨听不再坚持劝他,心情好了一些。他抓起梁雨听放他肩膀上的手,变成牵着她往屋里走,一副早就已经已经有了决定的模样,咧嘴笑:“考虑什么?反正我不去。”   这一个晚上很普通。   晚餐之前,周琴坐在客厅看她的狗血偶像剧,夏天问在厨房里做菜。偶像剧的台词声跟锅铲叮叮咚咚的声音混在一起,让这一天看上去稀松平常,与昨日无异。   梁雨听也还是一如既往地倚在厨房边看夏天问做饭,不时搭一把手,帮他洗个菜,递个碗。   可只有梁雨听自己知道,她的心情确实不像她看上去的那么平静。   开庭时,不管对方抛出多大多突然的杀手锏,不管她内心出现如何的慌乱,但她绝对不会在庭上,在语气和表情里体现出来。   这个职业病,偶尔会不自觉带到生活中。   层层的思绪如同掩盖在深海底下的汹涌。   激烈的,哗然的,沸腾的。   可不知情的人看看海面,风平浪静。   她不像夏天问那样,考虑少,做决定就选自己高兴的选项。   照她的性格,当面临一项重要决定时,她通常都毫不犹豫地选“对的”选项,而非“高兴的”。   原本,夏天问这件事情也应当是不需要犹豫的,哪个决定对前途更有利,显而易见。   但这一次她犹豫了。   虽然她绝对不会开口说出来,但她知道她潜意识里还是想跟他呆在一个城市。   梁雨听正认真地思考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看了眼屏幕,是夏应厉。   心中少有地出现了轻微的逃避心理。   不太想接这个电话,但又不得不接。   她又抬头看了眼正做菜的夏天问,那个背影还乐呵呵地在忙碌,看来早就没再烦恼要不要去进修的问题。   梁雨听按下通话键,快步往阳台跑去。   “喂,叔叔。”   “雨听。”夏应厉顿了下,“他听劝了吗?”   梁雨听握紧手机,她不知道怎么告诉夏应厉,她自己都还在犹豫要不要劝他。   “雨听?”   她吸了口气:“还没……”   夏应厉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相比平时的严肃,此刻夏应厉的语气反常地有了几分跟梁雨听打商量的感觉。   “我们C城毕竟不是一线城市,市医院的设备、团队都不能跟外面比,而A城第一医院那边,外科在整个国内都算领头的。”   梁雨听明白夏应厉为什么突然跟她说这些,她笑笑:“我知道。”   夏应厉又说:“天问是独生子女,你林阿姨还有溺爱的坏毛病,要不是确实是个足够难得的机会,她肯定也舍不得他去。”   梁雨听点头,重复:“我知道的。”   “善独家就更不用说了,不光独生子女,家里根本不缺钱,他爸妈都只想把他留身边,可看到这次的进修机会,也一样报了名。”   梁雨听又抿唇,刻意让声音听起来很轻松,还是那句话:“嗯,我知道了。”   她没办法装听不懂,都是明白人。   她清楚,夏应厉一定猜到她没有坚持劝夏天问,猜到她也犹豫。   夏应厉什么都知道。   一个严厉的长辈,竟反常委婉地,打着商量地跟她说这些。   她怎么可能装听不明白。   梁雨听刚挂了电话往厨房走,夏天问那头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她一见夏天问盯着屏幕半天不接就知道是谁打来的。   梁雨听无奈地上前,笑着帮夏天问点了下屏幕,道:“不接也不可能解决问题,叔叔也是关心你,接吧。”   夏天问愁眉苦脸地举起手机。   父子俩的话题自然还是围绕着进修的事。   夏应厉和夏天问以往就经常意见向左,往常不是夏应厉争到懒得理夏天问,随他去了,就是夏天问被骂怕了,妥协了,但这一次,父子俩都十分坚持,谁也不退,弄得争论有些激烈。   夏应厉越说越没耐性,到后来已经气到连名带姓叫夏天问的名字。   “夏天问!这要是个随随便便的进修,我不会这么干涉你。如果你没考到名额,我也不会管你。你考到了却不去,你当是儿戏吗?!你多少岁了?什么时候才能对自己的职业有点规划?”   夏天问也争红了脸:“什么叫自己的规划?那不都你规划的吗?你要真准我自己规划,那我现在的规划就是不去!”   “行,我不想跟你争了。”夏应厉说话的音量降低,语气却陡然冷下去:“不去的理由?”   “我不高兴去!”   夏应厉停了一会儿,冷淡的,语速缓慢地问他:“因为想谈恋爱?”   没想到夏应厉会说这么句话,没反应过来的夏天问拽着手机一时回不上话来了。   父子俩的对话出现短暂的安静。   “本来你跟雨听一起,有长进,我很支持的。”夏应厉每多说一个字,语气都更严厉一分,“但如果你要因为谈了点恋爱就犯混,就脑子不清楚……你不要逼我反对你俩。”   夏天问捏着手机,里面还是夏应厉教训的声音:“你再说一句不去试试?”   之前,父子俩电话里吵得大声,站一边的梁雨听在没开免提的情况下也能将对话听个七七八八。但到后面,夏应厉说话的音量恢复正常,梁雨听听不见了。   她能清楚感觉到父子俩谈到后面,夏天问情绪的变化。   不再跟夏应厉争吵,不再愤怒,白皙的脸上神色凝重,如临大敌,他死死抿着唇,任电话那头说什么都一声不吭地听着。   夏应厉挂掉电话以后,夏天问烦躁地将手机扔桌面上,拧着眉,不知道想什么地站原地一动不动。   梁雨听叹了口气,走过去拉他:“别想了,吃饭。”   夏天问的喉咙做出吞咽的动作,仿佛这样能对情绪起到缓解的作用,他闷声说:“你和阿姨吃吧,我不想吃了。”   看着夏天问埋头往自己房间走去的背影,梁雨听无奈地也在原地站了会儿,很快,她想到什么,快步跟着夏天问进了他房间。   夏天问的房间比刚入住的时候要乱那么一点点。   由于早上要迟到,夏天问的衣服凌乱地搭在椅子靠背,有一件滑下去,掉到了地上。但夏天问就跟看不见似的,还是站椅子边上,视线看着前方却不像真的在看,而是沉着脸色在想什么,似乎在下什么决定。   梁雨听走过去帮他把衣服捡起来,再见夏天问书桌上也摊开着一堆东西,又顺手去收拾书桌。   除了前几天的复习材料以外,夏天问的桌上还有几本医学杂志。梁雨听随便扫了一眼,发现最上面那本的封面赫然印着A城第一医院某某项目的字样。   梁雨听顿了下,慢慢拿起这本杂志。   她还没来得及翻阅,手里的杂志就被人抽走,夏天问慌慌张张地将那几本杂志胡乱地往抽屉里塞。   “这个你别乱想,就是随便看看的。”   梁雨听看着夏天问,视线停留在夏天问的脸上,轻声说:“骗人。”   夏天问快速地又收了好几本材料:“这几本也是,你知道的,他们医院先进,所以我会稍微看点他们医院的报道和论文。但绝对不是想去。”   “骗人。”   夏天问抓了抓头发,有些着急:“真的,这些书很多同事都看,不代表什么的,其实……”   他一个劲认真解释时,梁雨听打断了他。   她冲他笑笑,认真说道:“你去吧。”   面前夏天问的表情梗了一下,头撇开一会儿,又绕开话题:“你是不是担心我爸?我觉得……他爱对就反对吧,不影响我俩什么,都什么年代了,还想搞封建家长那套。”   梁雨听摇头,轻轻摸了摸夏天问的脑袋:“我刚刚就在想……如果我工作上有个什么提升的机会,必须去外地两年,我会去外地吗?”   夏天问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你会吗?”   “我会去。”梁雨听笑着点头,补充,“别说是两年,就是三年、五年,我都会去。”   “你可别拿为我好一类的当理由,我就不信我少个进修就会变成废物,该努力的我可以自己努力。”夏天问又强调,“我不去。”   “傻子。”梁雨听无奈地笑了声,抱住他,细细的双臂环住他,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和体温,“那么想去还硬说不想。”   夏天问被抱得有点不会动:“没,只是稍微有点兴趣,跟你一比起来,就不想去了。”   他很认真地说:“我不想跟你分开。”   梁雨听笑起来:“那就不分开啊。”   她仰头看夏天问:“我陪你一起去A城。”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花妖、三件包邮、还有一位没设定昵称小可爱的营养液~   谢谢洋芋酥的手榴弹   第47章 请别太心急   夏天问愣住:“你怎么跟我一起去?你工作怎么办?”   梁雨听见夏天问整个都呆了, 忍不住笑起来:“律师是独立执业的,没有上司和公司束缚,律所只是个办公的地方, 在C城或者A城都是办公, 转个所的事。”   夏天问有些不放心:“会对你的工作产生什么不利影响吗?”   “跨城转所会比同城转所手续麻烦点, 再就是我在A城的案源情况未知, 不过这两个问题都不大,我能解决。”   梁雨听拉住夏天问往餐厅走去:“放心, 我不会拿工作乱来。A城是一线城市,案源比C城多,律师平均收入也比C城高,我好几个师兄师姐都是见A城执业环境好,从C城转去A城执业, 有个师姐当年转所以后年收入就翻了个倍。所以我过去,正常来说不会太差。”   夏天问立刻高兴了, 扑上前就将梁雨听抱怀里。   梁雨听被夏天问扑得差点没站稳,但立刻又被夏天问用双臂扶住。   每到这种时候,梁雨听就觉得自己像是养了个温顺又直率的大型犬,她好似能看见夏天问一直高兴地摇尾巴。   他像在欢呼:“有个律师女朋友太棒了!”   梁雨听忍不住笑起来:“那现在吃得下饭了?”   夏天问连连点头。   “听说A城那边有个情侣主题游乐园, 我们可以去玩。”   夏天问的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迅速:“我听说过!去呀!一定要去!”   梁雨听帮夏天问理了理都被他点头点乱的刘海:“越想越觉得不错, 等我们俩到A城了,还能一起租个房子,就两个人住。我看……平时我妈在,我连个手都不好意思当她面牵的, 现在可以随意了吧。”   夏天问的笑容就像吹气球一样越来越大, 他听梁雨听这么说完立刻松开梁雨听,刷啦一声冲出了自己房间。   梁雨听莫名其妙:“你去干嘛?”   隔壁书房远远传来夏天问的声音:“我上网提前看下A城的租房信息!”   梁雨听隔着墙都能感觉到夏天问高兴得冒泡。她兀自好笑地笑了声, 也转身去了书房。   一进书房,夏天问已经在认真地浏览网页了。   梁雨听走过去,探身到他电脑边:“我都还没定律所,你知道要租哪儿?”   夏天问愣了下:“对哦。”   梁雨听转过身笑得停不下来:“嗯,我看出来你对二人世界很期待了。”   两个人正聊着,周琴也出现在书房门口,象征性地敲了敲本来就开着的门:“如果你们俩不想把我这个老人家饿趴下,我建议你俩晚一点再讨论,现在先吃饭?”   夏天问立刻站了起来:“啊,不好意思阿姨,我们马上来。”   梁雨听和夏天问立刻往前走,两人才走到两步,又看见已经出了书房门的周琴折了回来。   “哦,对了。你们俩既然是琢磨着要一起私奔,能不能商量私奔的时候小声一点?我在客厅都好像听到有人嫌弃我电灯泡。”   夏天问苦了苦脸,解释:“阿姨我没有。”   他着急地追了出去:“阿姨我真的没有,真的。”   周琴在憋笑,梁雨听也在憋笑,只有夏天问一个人非常当真地在解释。   晚饭过后,周琴依然看她的偶像剧,梁雨听和夏天问则下楼去旁边的公园散步。   夏天问拉着梁雨听的手:“说起来,你要是真跟我去A城,阿姨会不会不支持啊?你是不是先征求下阿姨的同意比较好?”   夏天问在某种程度上知道,他家父母的离婚跟梁雨听父母的离婚完全不是一种情况。   夏应厉和林晚爱吵架,据说他那爸妈高中时就相互看不顺眼,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成了一对。   用爷爷奶奶的话说,这两人吵归吵,其实感情都在。因为一时冲动离了婚,两人都后悔得不得了。这不,看似离婚的夏应厉和林晚,有时候甚至恩爱过许多结婚夫妇。   而梁雨听家的情况显然不那么轻松。   梁雨听似乎一直跟周琴相依为命,如果他带走梁雨听,周琴同意吗?   “放心,刚刚我洗碗时,我妈过来跟我聊过。”梁雨听笑笑,“她说支持我去A城。”   夏天问有些意外:“阿姨这么舍得你?”   “我妈她……非常反感异地恋,所以很支持我俩一起去呢。我觉得我俩要是不在一个城市,她肯定会反对。”梁雨听顿了下,“其实我也非常反感异地恋。”   “为什么?”   “跟我爸有关……”   梁雨听其实不太愿意提起梁束之,但对夏天问她没什么好瞒的。   既然要长长久久地相处,她愿意告诉夏天问更多关于她的事。   小时候,周琴的工资就比梁雨听的爸爸梁束之高不少。梁束之为了能混出点名堂,不至显得太没用,跑去了外地工作。   山长水远,大城市,收入倒是靠着城市发展水平不一提了上来,可一年都难得回家几次。   那个年代,梁束之其实还算浪漫。明明恋爱加结婚都十几年了,去外地却总写情书给周琴。一周一封,满满的肉麻想念,时常还附带着厚厚一叠相片。   小学的记忆对梁雨听来说大多都模糊了,只有每周周琴收到梁束之来信时的幸福笑容特别清晰。   她那个工作上强势,人人都畏惧的妈也会有小女人的时候。   但是有一天,周琴看信时的笑容被击碎了。   梁雨听才小学,不明白当时看着照片一脸笑的周琴为什么会突然止住笑容,甚至红了眼眶地把手里的照片撕掉。   她当时好奇妈妈为什么要撕爸爸的照片,于是跑去把照片拼凑起来。   这张照片里的梁束之站在一片沙滩前面。蓝天白云,笑得灿烂,手里还搂着一个身材很好的长裙女人。   梁束之照了一堆照片寄回家,贯彻着他所谓的浪漫,所谓的爱妻,他把不该给周琴看的照片都挑了出来,不想还是不小心漏了一张,竟连同另外几十张一起寄回了家。   周琴当天就收拾东西回了娘家。   一群人劝她,算了,一张照片呀,不一定就是你想的那样。再说了,这不确实天天老婆不在身边吗?男人嘛,总是有需求的,其实心里还是你。   但不管周遭的人怎么劝,周琴一句都没听。   梁雨听那时什么都不懂,周琴说走,她就跟着收拾东西,还走得特别开心。   可是后来,她在成长的过程中,一点点后知后觉地懂了当时周琴的眼泪。明明她妈那么强硬,那么不愿输于人,却还是输了。   一部分输给识人不慧,另一部分输给那漫长的异地恋。   周琴说,别把现实里的爱情想得像偶像剧里那么好,那么没有瑕疵,人都是自私的,经不起诱惑,耐不住寂寞,感情都是脆弱的,受不起挑战,耗不起等待。   周琴不相信异地恋,也一直潜移默化地影响到梁雨听不相信。   有时候,梁雨听觉得周琴不光不相信异地恋,周琴可能连爱情都不相信了,所以再也没找过。   但说周琴不相信爱情,她又特别爱看那些各式各样的偶像剧。   人都是矛盾的。   不相信,不想要,也总暴露着她的想相信,想要。   可又无人可信,无处可要。   夏天问听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起到安慰的作用,他捏了捏握在手里的那双手:“你放心,就算我是一个人去外地,我也不会……”   梁雨听见夏天问这么副表衷心的模样,心情很好地摆了摆两人牵着的手,故意逗夏天问:“你是不会,你不担心把我一个人留C城,我妈又该逼我相亲了?”   不出梁雨听所料,夏天问永远是给什么刺激,作什么反应。   短短一句话,夏天问已经脑补了一出古代上京赶考的书生寒窗苦读终于高中回来迎娶恋人,可到了恋人家里才发现姑娘被父母逼着出家,一尺白绫宁死不屈的狗血剧情。   见夏天问面部表情十分丰富地在脑补,梁雨听推了下夏天问的脑袋:“你在想什么鬼?”   她笑着,在夜里也明亮得像太阳一样充满暖意:“还是想下到时候天天见,还没有我妈在,会不会很快看腻吧。”   “那肯定不会。”夏天问咧嘴,“我明明是看不够。”   他突然,万分期待两人一起去A城的那天快点到来。   晚上,一个人住的凌剑扬闲得发慌,在三人群里大嚎。   【你们俩一个考试复习,一个谈恋爱,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陪兄弟?我想玩游戏!最近出了新副本,顶级首饰!野队太坑了,老团灭,你俩倒是给我上线啊!】   原城最快回复:【哦,今天李可薰不在,我可以陪你,现在上线。】   夏天问也很快出现:【我刚刚考完考试,不用复习了,现在上线!】   三个人游戏里开了个队伍,连着麦。   凌剑扬惊叹道:“妻管严居然真的上游戏了!”   “你才妻管严!”夏天问声音里都透着愉悦,将自己进修笔试第二名和梁雨听打算跟他一起去A城的事说了一遍。   原城和凌剑扬毫无表示。   等着发小夸他跟梁雨听恩爱的夏天问吼道:“你俩给点反应!”   原城点头敷衍道:“挺好的。”   凌剑扬补充:“嗯,梁姐姐娶了老夏,娶鸡随鸡,挺好的。”   “呸!”夏天问干劲十足,“今天开始我要把复习这段时间没玩的份全部补起来!快,今晚无限新副本!不睡了!”   凌剑扬也来了劲:“不睡就不睡!谁先睡谁是旺财!”   夏天问在气势上就没打算数凌剑扬:“谁不通宵谁旺财!”   凌剑扬才准备进副本,就听到夏天问的麦里传出梁雨听的声音。   “天问。”   梁雨听这模糊一声以后,原城和凌剑扬听不到夏天问那边的声音了,显然是夏天问关了麦,跟梁雨听说什么去了。   原城跟凌剑扬站原地等了一会儿。   几分钟后,夏天问终于回来了。   他说:“那啥……我今晚不通宵了,梁雨听不让熬夜,我打两个小时就睡。”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下为正文无关小剧场】   凌剑扬:虽然嫁出去老夏泼出去的水,但我希望你想好再回答,你知不知道,我们说好了,谁先睡谁是旺财!   夏天问:汪!   第48章 请别太网瘾   夏天问从小就喜欢玩网游, 高中时,老师和家长的训斥都没能帮他戒掉网瘾,只稳定地提高了他的“反侦察”能力。   开电脑后, 怎么样把游戏程序放在夏应厉找不到的文件夹, 怎么样在夏应厉回家前给电脑散热以掩盖开过电脑的事实, 又怎么样靠着脚步声辨别出夏应厉, 并在夏应厉进门前及时关机,夏天问熟练得不得了。   大学时候, 夏天问跟原城、凌剑扬三个人就没少通宵玩游戏。   这次说好了玩通宵,夏天问突然只玩两个小时,凌剑扬表示痛心疾首:“你不是我兄弟!不是夏天问!”   说完凌剑扬模仿热血动漫里的台词,声情并茂地控诉:“我兄弟是那个高中时候他爸去网吧逮他,在网吧追着他揍, 追到整个网吧鸡飞狗跳,揍得他鼻青脸肿, 他也不屈服于夏院长强权,坚持沉迷游戏,坚持死不悔改的骨气网瘾少年!”   原城冷淡地打乱了凌剑扬的表演:“别中二了,进副本。”   凌剑扬的游戏人物开始在地上滚:“自大城你都不帮我谴责他!”   凌剑扬滚了会儿想到什么, 游戏人物又站了起来:“天问, 你等梁姐姐睡了再偷偷爬起来玩通宵不就好了!”   凌剑扬正感叹自己的机智,夏天问的麦突然换了个人,梁雨听的声音传来:“我就猜到剑扬可能会这么怂恿他,所以约他明天早上出门约会了。”   说完, 梁雨听转头看夏天问:“别熬夜, 免得明天约会睡过头。”   夏天问很高兴地应了声:“知道!我玩两个小时就睡!”   梁雨听点头,又对着麦说了声:“剑扬也注意身体, 早点睡。”   凌剑扬莫名额头冒冷汗,梁雨听刚刚跟他说话的语气虽笑意满满,但他仿佛隔着网线都感觉到梁雨听在警告他别给夏天问瞎出馊主意。   凌剑扬欲哭无泪地想掀键盘:“这游戏没法玩了!”   夏天问进了副本,一边打怪一边跟凌剑扬说:“理解一下,我这交往这么久了,天天做题,还没好好约过会,不过分吧?”   原城那边传来噼里啪啦的键盘操作声,几刀就将小BOSS了结掉了:“你俩一起逛街、吃饭、玩VR、看电影,约会这么多次,你说没好好约过会?”   凌剑扬在旁边懒懒地给了几个BUFF,没好气道:“算了,他恐怕跟梁姐姐出门一百次还是会觉得没怎么跟梁姐姐约过会!就是重色轻友!还让我理解他!坚决不理解!”   夏天问的麦又换了个人,再次开口说话的梁雨听完全照着刚刚夏天问的句式:“理解一下,他都陪你二十多年了,陪我几天,不过分吧?”   凌剑扬内心愤然:“夏天问!你别理论不过我就找律师来当外援!我才不跟律师辩!”   梁雨听笑:“我跟天问的关系,怎么能算外援?”   夏天问一唱一和:“当然不是外援,这是我女朋友啊。”   凌剑扬摔键盘:“这游戏没办法玩了!”   第二天天气很不错,夏天问起床看到窗外的太阳就觉得整个人都跟着精神起来,再想想今天还要跟梁雨听出去约会,就越加觉得心情很美丽。   因为要晨跑,他特地早起了一个小时。   想起早些天刚开始晨跑时,他觉得自己跑个800米都喘得跟什么似的,上气不接下气,还吐,现下慢慢习惯以后,终于好了些。   早上,夏天问跟梁雨听随便吃了点早餐就出了门,两人约会的计划寻常又普通,毫无新意地在外面吃吃饭,聊聊天,看场电影,散散步。   即便是以前也做过的事,但两人看上去都挺高兴的。   到达商场时,商场才刚刚开门不久。   梁雨听牵着夏天问,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着话:“今天休息你还晨跑了?”   夏天问点头:“恩,每天都去。”   梁雨听笑笑:“上次见你感冒都去跑了,很有毅力啊。”   夏天问叹了口气:“这是以前欠的债。”   梁雨听没听懂:“啊?”   夏天问转了个话题:“算了,不说这个。”   梁雨听没再回话,而是在一家钟表店前停住,她拍了夏天问一下就往那家店里面走:“你在门口等我下,我去店里拿点东西。”   梁雨听经常会去各种夏天问不认识的品牌店买东西,夏天问已经习惯了,便站在门口,乖乖点头道:“好。”   他看了眼这家店,依然是他不认识牌子,但靠感觉也能猜到,看样子不是什么便宜的店。   跟以往每次一样,他努力记住了这家店的名称和标志。   虽然他暂时还不认识这些东西,可毕竟是女朋友喜欢的东西,他得多了解一些。   梁雨听进店时有两个衣着整齐的年轻男人刚好从店里准备出来,这两个年轻男人跟梁雨听擦身而过,一边说笑一边走到了店门口。   在经过夏天问跟前时,其中有个穿白色衣服的年轻男人突然停住脚步,认真地回头看梁雨听。   同伴拉白衣服的男人:“怎么了?认识?”   白衣服男人摇头,却依然扭头盯着梁雨听,轻声问同伴:“有没有觉得……刚刚进去这个,长得挺好看的?”   本来因为等人无事可做,无聊到低头盯玻璃橱窗广告促销海报的夏天问猛然转头。   他看向那个白衣服男人,眼神即刻发生变化地沉下。   没注意到一边的夏天问,男人的同伴也思考状地盯着梁雨听的侧脸看了会儿:“哦,是还不错,不过你怎么每次都喜欢这个款?不够小鸟依人吧?”   白衣服男人摇了摇手指:“这你就不懂欣赏了,这款多好啊,有点脾气也很可爱。”   同伴蹙眉:“但是看上去就不像是会做家务吧。”   白衣服男人看着梁雨听,慢慢露出笑容:“哎呦,我越看越喜欢,不会做家务我也勉强忍了。”   两人聊得投入,全然没注意到夏天问越来越阴沉的表情和已然垮下的脸色。   他瞪着白衣服男人,目光幽幽的,就像要把人瞪穿一样,可是男人们依然没注意到他。   另一边,白衣服男人高兴地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将手里的东西塞给同伴,又把反光的玻璃橱窗当镜子地照了照,拨弄着发型:“等我下,我去要个电话!”   白衣服男人刚要再进店,就见到有个身影瞬间移动一样地越过他,挡在了店门口。   想进门的白衣服男人莫名其妙地看了夏天问一眼,本想让夏天问让开,但一抬头见这挡他路的人眼神直勾勾的,略微有些渗人,不免莫名有些犯怵,便绕开打算从空着的那块进门。   不想他刚往另一侧走动,夏天问也往那一侧挪了一步,依然挡在他跟前。   这下就算再迟钝也知道夏天问故意在拦他了。   白衣服男人平时见过些场面,也算是有点眼力,他意识到什么地看了眼夏天问,又看了眼里面的梁雨听,不确定地问夏天问:“你是……她老公?”   夏天问被问得一愣,反应了好半天。   本着既然要排除潜在情敌就彻彻底底排除的坚定信念,他很快将错就错地掩饰住刚刚的惊讶,重重点头:“是啊!”   夏天问又指了指背后,认真道:“你们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这是又凶又不温柔还凶还不温柔的已婚妇女!”   两分钟后,梁雨听拿着个盒子从店里出来,白衣服男人一见她出来,立刻神色怪异地跟同伴离开了。   她看了眼那两个人,问夏天问:“你跟那两个人说什么呢?”   夏天问保持微笑:“不重要。你买什么了?”   “哦。”梁雨听将盒子递给夏天问,笑道,“送你的。”   夏天问有些意外地接过盒子,十分感兴趣地端着盒子看了看,笑着问:“给我的?”   梁雨听见夏天问将盒子捏在手里看了半天都不舍得打开的样子,索性从夏天问手里拿回盒子,自己打开,伸到夏天问跟前给他看。   盒子里装着一款精致的银色男士手表,梁雨听将手表取出来,翻过手表的背面:“这是我订的,我在上面刻了我的名字。”   她拿过夏天问的手腕,一边说一边给他戴上:“以后呢,除了洗澡一类的特殊情况,只要没分手,你就不准拿下来。”   “那一辈子都不会拿下来了。”   看夏天问说得那么理所当然,梁雨听有点好笑。她给夏天问戴上手表后很满意:“恩,你戴着果然好看。”   夏天问也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恩,你选的当然好看。”   梁雨听笑起来:“呐,送你这个,一来是表扬你,最近这段时间辛苦了,二来是鼓励你,希望你继续努力。”   夏天问搞清楚这是最近勤奋备考的奖励,连连点头:“会的!”   “不过……”   夏天问大概能猜到梁雨听说什么的,笑呵呵地抢先一步道:“医师证考试我也会加油的!”   梁雨听摇头:“我不是说这个。”   夏天问还是笑:“什么事?”   梁雨听站直,看了眼还依稀能看见背影的白衣服男人,皮笑肉不笑地问夏天问:“你说谁是又凶又不温柔还凶还不温柔的已婚妇女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段的时候内心在对夏天问咆哮,天问你快掩饰,就说那是在说自己,又凶又不温柔的已婚妇女!   这样雨听就会宠溺地说:才不呢,你是我心里最贤惠的老婆!   【这是什么鬼剧情啦喂!   -------------------   8月1日到8月5日会日更,根据码字速度会有加更。   第49章 请别太兴奋   接下来的约会, 被冠以“已婚妇女”之名的梁雨听感觉到了夏天问说错话后非常强烈的讨好欲望,如果说得再露骨一点,狗腿。   吃饭点单时, 她说要情侣套餐A, 夏天问恰巧同时说了句情侣套餐B, 以往遇到这种情况, 他俩都会根据情况一起讨论一下再决定,但这次夏天问立刻合上菜单, 坚定快速地跟服务员说:“按她点的,套餐A!”   梁雨听觉得自己吃个午饭都变得像是个有人伺候的老佛爷。   她刚伸手想自己弄碗汤,夏天问立刻拿起汤勺,快速给她盛一碗递给她。她刚放下碗筷,餐后水果盘被夏天问从桌子中央推到了她跟前, 同时还赶紧递给她吃水果的小叉子。等到餐后水果吃完,纸巾也备好伸到了梁雨听跟前。   梁雨听感觉到夏天问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仿佛在用行动表示,他那番“已婚妇女”的发言,他已经知错了。   梁雨听觉得有些好笑,但莫名有点坏心眼的并不想那么早告诉他, 她其实没多生气。   大概由于午餐口味有点偏重, 梁雨听下午特别容易渴。看电影时,电影才开场半个小时,梁雨听已经不知不觉把一瓶饮料给喝完了。她才端起空着的饮料瓶看了一眼,夏天问立刻飞速地冲出电影厅, 几分钟后又飞速地跑回来, 坐下,喘着气地递给她一瓶新的饮料。   梁雨听端着饮料, 再看夏天问这么副卖力的模样,忍不住埋头笑了起来。   可惜电影院灯光太暗,夏天问并不能看见她的笑。   出了电影院,夏天问还是一脸做错事地跟着她。   梁雨听勾了勾手指,跟他开玩笑:“恩,刚刚的事,我考虑不追究了。”   夏天问立刻来了精神地笑起来:“真的?”   “恩。”梁雨听点头,“给你一个修正的机会,重新形容下我。”   夏天问又露出些许苦恼的表情。他口才十分一般,要说什么能让梁雨听满意,他还真不知道。   梁雨听眼见他这纠结的模样,又生出了几分想为难他的坏心眼。   她停住,掰过夏天问的脸,笑道:“而且重新形容的话,也别夸我能干一类的,我听腻了。”   被她捧着脸的夏天问愣愣地问:“那要说什么?”   梁雨听故意挑了个跟自己最不符的属性,说:“夸我温柔。”   她知道夏天问不太擅长说违心的话,总觉得夏天问等下苦着脸说她温柔的表情一定很可爱。   可没想到,面前的夏天问瞪着眼睛,语气理所当然道:“你本来就很温柔啊。”   这下夏天问没被难住,倒是梁雨听怔住了。   见梁雨听一脸意外的模样,夏天问没搞懂地问她:“怎么了?”   “我考试复习,你会在旁边一直陪着我做题。我做不好的事情,你都会鼓励我。你关心周围的人,对我,对阿姨,对朋友都很好,你本来就很温柔啊。”   夏天问很认真在说,梁雨听却觉得她到后来似乎都听不清夏天问说什么了。   她的视线一点点上挑,一直看到夏天问好看的眼睛,唇边不自觉抿起笑。   他这样的回答令她的情绪有点复杂。   有些意外,有一点小开心,竟然还有点……细微的生气。   生气夏天问总是这样拨动她而不自知,还总是以这么天然的姿态。   心里被什么触碰,就像是被拨动的琴弦,留着美妙的颤音。   梁雨听突然很不合时宜地想,如果结婚对象是面前的人的话,似乎早点成为“已婚妇女”也没什么不好的。   夏天问备考了好一段时间,这次恢复自由以后把烦人的辅导书都扔到床底,开始过起了他美妙的小日子。   以前,他的爱好只有玩游戏,现在还多了一个,梁雨听。   这天,夏天问在微信群里叫发小:【阿城,剑扬,我今晚有空,快上游戏刷副本。】   凌剑扬在语音信息中惊呼出声:【卧槽!你什么时候把微信头像换成梁姐姐了?!突然顶着个梁姐姐的头像出来说话,我差点以为我跑错群了!】   夏天问满意地笑了声:【那你慢慢习惯,以后我都用女朋友照片当头像。】   他又问:【是不是很好看。】   群里安静得没有一声回复。   半分钟后,原城无视他,说:【我现在上游戏。】   凌剑扬一上线,看见夏天问的游戏人物,对着麦又嚎了一声:“卧槽,你怎么游戏人物都改名了?改名卡不要钱啊?!这什么鬼名字?夏天听雨……这听上去像个人妖的名字!!!”   夏天问丝毫不接受批评:“呸!这么好听的名字你不懂欣赏!”   一天的时间里,凌剑扬看着夏天问将自己所有社交软件的头像都换成了梁雨听,同时将自己所有可以设置昵称的网名都换成了“夏天听雨”。   夏天问自己换得特别开心,特别沉醉,特别满意。凌剑扬只能嫌弃地摇头,叫原城:“我受不了在热恋当中的人,以后我还是跟自大城过吧。”   原城冷淡地敲着键盘,一个人在前面杀怪,语气听似寻常却带点炫耀意味地说:“别看我,我也在热恋中。”   凌剑扬掀键盘:“等我谈恋爱了,我要把你俩喂我的狗粮全塞回给你俩!一百倍那种!!!”   三个人一边刷怪一边聊天。   原城装备好,进了最后一关就开始虐BOSS:“上次去的那家VR城不错,这周要不要一起去?”   从来都积极吼着要去VR厅的夏天问少有地没捧场:“最近不去,省钱。”   凌剑扬觉得少见:“你还会省钱?”   夏天问不知道想些什么,陶醉地“嘿嘿”了两声:“这不有女朋友了吗,总会多些花销。”   凌剑扬贱兮兮地调侃他:“哎呦,我还以为你俩一直是梁姐姐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你怎么存起钱来了?”   夏天问干净利落地甩给凌剑扬一个“呸”字:“都说了我早晚要反攻!早晚!”   有原城冲锋陷阵,凌剑扬干脆连BUFF都懒得加地坐地上看原城砍怪,夏天问被怪追得掉了一半血他也没打算奶一口,反而悠哉悠哉地说起教来:“天问啊,争气啊。要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反攻,你多看点偶像剧也行啊,什么壁咚啊,树咚啊,床咚啊……”   他还没说完,屏幕上的游戏场景轰然发生爆炸。   原城和夏天问都躲在在安全区,看凌剑扬一个人被毒气吞没,变成了死亡状态的透明阿飘。   凌剑扬拍桌而起:“卧槽,全屏放毒了你俩都不告诉我要躲!”   原城说:“刚刚李可薰问我IPAD放哪里了,来不及告诉你。”   夏天问说:“刚刚梁雨听进来跟我说话,来不及告诉你。”   凌剑扬掀键盘:“再跟你俩玩游戏我就是孙子!”   当晚,凌剑扬将发小三人组的微信群名改成——天问今天反攻成功了吗?   第一天,凌剑扬说:【没有。】   第二天,凌剑扬说:【没有。】   第三天,凌剑扬说:【下辈子吧!】   不管凌剑扬怎么调侃,夏天问小日子过得十分开心,都说心情好的时候时间会变快,夏天问觉得不假,这日历一天一天地翻,他一点都没有察觉。   这天,夏天问突然收到了个通知,让进修笔试前五名的人都去开会。这种通知一来,其实不用特别解释也都清楚。再过些天就要定最终进修人选了,有资格候选的,自然是进修考试笔试的前五名。   夏天问到会议厅的时候,离开会还有十几分钟,善独和另外两个同事已经到了。   那两个同事看上去对会议不是很有兴趣地样子,半吐槽半开玩笑地说:“哎——!叫我们俩过来干嘛呀?笔试成绩就善独跟天问高,学历也是他俩高,根本就啥悬念,我俩来了也是陪衬。”   “就是!还不如直接把人选给定了,走这种形式干嘛呀。”   夏天问笑着跟同事们打了打招呼,刚打算找个座位坐下,有个人影快速经过他,那人没有避让开地重重撞了他一下,继续往前走去。   夏天问被撞得往一边踱了两步,磕到桌子的角上,一时有点吃疼。   他估摸着对方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下意识看了眼刚刚撞他的人。   是个叫何彦的同事,同样在外科,平时并接触不多。   夏天问看何彦时,何彦也正回头看他。撞了人的人看上去没有任何要道歉的意思,还冲夏天问歪了歪嘴唇,怪笑一声,接而转头便走。   夏天问被这人的态度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何彦那一笑转瞬即逝,他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   夏天问皱眉坐下,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自己跟这个叫何彦的有什么过节。   坐夏天问旁边的一个同事若有所指地压低音量,低声劝他:“别理何彦。”   同事解释:“你不是进修名额考试压了何彦一分吗?之前就听说成绩出来后他到处跟人说你坏话。肯定是不服气,知道你能去进修就嫉妒呗,才看你不顺眼。”   另一个同事也小声说:“何彦就这脾气,别跟他计较。副院长的儿子,平时在咱医院里作威作福惯了,有时候我也看不惯,就当他不存在得了。”   大概是感觉到夏天问这边在交头接耳地议论他,何彦重重地甩了下手里的文件,发出“啪”的一声响,接而冷嘲热讽道:“什么东西这么见不得光,非得偷偷议论啊?”   他轻飘飘地看了夏天问一眼,轻飘飘地说了句:“好笑,一个作弊的也好意思来开会,我要是这样,早羞愧得辞职走人了。”   夏天问觉得他跟何彦有沟通障碍,不然为什么何彦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不懂?   “你说谁?”   何彦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嘲讽:“还装听不懂?”   对方语气不好,夏天问也很难客气了。   他语气生硬了几分,眼睛冷冷瞪着何彦:“你解释一下?”   “这么多人在,你不怕丢脸我就解释咯。”何彦一字一句地下结论,“你这两次考试都,是,作,弊!”   掷地有声的几句,好似真的在义正言辞地揭发夏天问一样。   夏天问的怒气瞬间腾升了起来,任谁都不会愿意无端受人这种揣测。   他辛辛苦苦看书背题,尹蔚纶也花了不少时间帮他,而有人因为分数比他低,就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作弊?   夏天问都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嘲笑对方红眼病:“你有证据?”   何彦抱臂,阴阳怪气地笑道:“别跟我来证据这一套。大家都不傻,最近医院里都传夏院长是你远房亲戚,谁知道夏院长是不是给你泄题了。”   一边的同事小声地插了句嘴:“院长那么严厉,不会的。”   “就算不是夏院长泄题,也不排除他通过院长的关系做了什么吧?”何彦还是丝毫不改表情,“你们都不觉得奇怪吗?夏天问平时考试什么水平?三基70分都难,这样的人突然跟善独一个水平,傻子才觉得这是逆袭!摆明的作弊难道你们看不出来?!”   两个帮夏天问说话的同事突然无言地安静了下去。   夏天问一愣,发现这两个同事竟表情有些变化地在偷偷看他,仿佛正被何彦说得有了几分动摇。   何彦越说越加底气十足:“这次进修考试也是,夏天问不偏不倚压我一分?这就很搞笑了,好像特地算好的,你们不觉得凑巧吗?我可是觉得微妙到不行。”   大概听八卦是人共同的喜好,就连不开会的同事就探头进来,好奇地在一边听着,纷纷若有所思地看夏天问。   夏天问已经没有耐性听何彦胡扯,他没好气地打断了何彦:“你拿不出证据来就给我闭嘴。现在我就是比你高一分,进修绝对没你份。还有……你这人别这么好笑,我俩就算一样高的分数也只会是我被选上,你被刷下去,学历摆这里,劝你别眼红了。”   两人话不投机,越说越充满火。药味。   何彦直接拍桌而起:“夏天问你还真是没有羞耻心?!你以为到哪里都会有人给你泄题?到哪里你都有弊可作?不会的!我建议你好好掂量下自己的真实水平,真的有脸去A城第一医院吗?别到时候跟不上进度,光去丢人现眼了!”   胸口为了抑制愤怒而起伏着。   口口声声的作弊作弊,说得那么轻松,那么肯定,就想抹杀掉他这些天的努力。腾升的火气越烧越旺,夏天问的拳头不自觉就握了起来。   他红着眼睛,冲过去就将何彦的衣领提了起来。   周遭的人一见这是要打架的架势,立刻又把两个人分开。   何彦不仅没闭嘴,还更加大声地开始爆粗。   夏天问不顾同事的拉扯就要扑上去,拳头扬了起来,但被人扯着,死活挥不到何彦的脸上。   场面有些混乱时,一记严厉的声音打断了快要打起来的两人。   夏应厉越过在看热闹的人群,走进屋,脸色比平时还阴沉地训斥:“过来开会都能打起来,你们俩是想我取消你俩的候选资格?!”   会议的负责人连连将不开会的同事清了出去,夏应厉冷声跟开会的人说:“你们四个开会。夏天问,你跟我出来!”   夏天问埋头跟着夏应厉出了屋。   父子俩走到没人的地方后,夏应厉的脾气终于压不住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安分一点?!到底有什么好闹腾的?!”   夏天问还在气头上:“何彦嘴贱,我受不了。”   夏应厉一听更来气:“你跟善独也合不来,跟何彦也合不来,跟我还是合不来,永远都不认错,你还是检讨下自己吧!”   夏天问打算解释的话生生吞了回去,他突然觉得自己就算解释了夏应厉也一样不会理解他,只会骂得更厉害。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他这个爹几时认可过他?   如果不想吵得太难看,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这么想着,夏天问直接转了身,他没管夏应厉在背后的呵斥,快步离开。   会议室内,会议负责人简单讲了下这次进修的两个名额会根据笔试成绩结合综合素质来确定,接着又客套地表扬了一下来开会的人,说能进前五的都是精英。   善独听得不太认真,毕竟就如之前的同事所说,这个会议对他们五个人没有意义。笔试和综合素质都是他和夏天问排在前面,谁能去谁不能去,几乎一目了然。   而他不管是笔试成绩还是综合素质都甩了第二名的夏天问一大截,只有他不想去,没有他不能去。   善独开完会就直接回了办公室,他打开电脑,继续认真做事。   即便已经到了临近下班的时间,他也丝毫没有收拾东西回家的打算。最近工作量有点多,他准备加几个小时班再吃饭。   善独正埋头看材料时,梁雨听踩着高跟鞋进了他办公室。   其实不用问都知道梁雨听是来接夏天问下班的,善独对此很难有什么好脸色,他不想关心。   可不知道为什么,敲键盘的手毫无自觉地停顿了一下。他没转头看梁雨听,而是一副继续认真看材料的模样。   夏天问的办公桌上没人,梁雨听不解地四下张望了下,没见到夏天问的人影。   她蹙眉,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对着屏幕看了老半天也没放到耳边,很明显,没有人接。   靠着余光,善独能看见梁雨听的脸色一点点表现出几分急迫,她又拉着几个医院的护士询问,依然一无所获。   眼见着梁雨听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善独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开了口:“刚刚院长把他叫去走廊那边了,应该很快会回来的。”   才说出口,善独就有些后悔。   他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去告诉梁雨听夏天问的去处。   梁雨听意外地看了眼善独,善独没表现出什么情绪,也没看她,依然一副埋头看材料的认真模样。   “谢谢。”梁雨听跟他道了个谢,很快出了办公室门,往走廊另一头走去。   到梁雨听已经背过身以后,看上去在看文件的善独才回头看了眼梁雨听的背影。   莫名又不熟悉的失落感突兀地吊在心头上。   善独还是觉得烦躁。   生气梁雨听永远都只知道夏天问,并不想跟梁雨听说话。   可她来了,他又期待能跟她有所交谈。   但最后,他忍住了。   就是这样,矛盾的,令人难受的感觉。   善独知道自己的脾气。   上次说想改,可哪有那么容易。   根深蒂固的任性骄纵,浸入骨髓的高傲暴躁。如果让他继续看梁雨听这么围着夏天问转,他只要一开口,怕是又要冲梁雨听大吼大叫。   可在梁雨听这里碰了这么多钉子,善独再怎么自我也清楚了,他继续发脾气并不能得到梁雨听一丝一毫的好感,只会让他和梁雨听的关系越来越糟糕。   所以他现在应该少跟梁雨听说点话,不管他多想靠近她,在他能好好地控制住脾气之前,如果不能招她喜欢,至少少惹她讨厌。   再翻手头的文件已经很难再认真思考。   善独索性收了收材料,决定今天不加班了。   梁雨听才出门,刚好遇见了跟夏应厉不欢而散的夏天问。   “天问。”她快步跑过去,“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夏天问一愣,立刻掏出手机看屏幕:“之前要开会,我关静音忘记调回来了,没听到你电话。”   梁雨听抬头看了眼夏天问,觉得夏天问看上去有些气呼呼的,便疑惑地问他:“怎么啦?”   话才问完,夏天问就往前揽住她,将她抱了满怀。   一声不吭的拥抱,埋着头,只是渐渐收紧他的双臂。   她有些疑惑地动了下:“天问?”   “没事,工作上总有不顺心的时候,还有我爸……”夏天问环住梁雨听,觉得心里稍微平静了些,“有时候真觉得我不是我爸亲生的。”   梁雨听拍了拍夏天问的背,好笑:“你要不是他亲身的,他天天被你气得半死还要关心你干嘛?”   夏天问不觉得好笑,再想想这么多年夏应厉对他的态度,还觉得很生气:“他永远都不会表扬我,不管是不是我的错,他连原因都不问就会坚定地认为是我不对,从而骂我。”   梁雨听顿了一下,不免叹了口气。   她有时候也觉得夏应厉矫枉过正了。夏天问是调皮,是会闯祸,但夏天问也有做得好的时候。可是夏应厉似乎从来不鼓励夏天问,哪怕一次。   “好了,别不高兴了,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也许我能帮你分析分析,给你意见。”   夏天问摇头,还是不撒手地抱着她:“你让我抱一会儿就行了。”   梁雨听好笑:“你当我是大白?抱一会儿能解决问题?”   她这句话本来只是开玩笑,没想到夏天问还挺理直气壮的:“能!”   梁雨听无奈地笑了声,只能任他抱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几秒后,夏天问松开了她。   梁雨听再看他,发现他的表情还真比刚刚缓和了不少。   她忍不住在心里自我调侃。   看来夏天问真把她当治愈系机器人大白?   两人一边聊一边往外面走,夏天问才零零散散说了些事情的来龙去脉。   梁雨听大致了解夏天问下午发生的事后不免有些感叹。   可能人活着就是这样吧,不成功,一堆人看扁你,成功了,又一群人想把你拉下来。   想要成为佼佼者,从来不是那么轻易的事情。   梁雨听理了理夏天问的头发:“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啊?不遭人妒是庸才。”   夏天问摆手:“你不用安慰我,我已经满血复活,没事了!”   梁雨听被夏天问这满血复活的形容搞得哭笑不得。   她想她没在安慰夏天问,而是夏天问在她眼里本来就很优秀:“你知不知道在外面被叫做天才的蔚伦之前跟我说,你在医学上很有天赋?”   夏天问有些受宠若惊地停住:“诶?”   梁雨听牵着夏天问的手:“我也觉得你在医学上是很聪明的,之前没能做好是因为你过去真的太懒散,没努力。你看,你只要下了功夫,还是能够取得好成绩的。”   梁雨听笑:“所以那些乱七八糟的质疑,等你以后慢慢有了成绩,早晚可以打那些人的脸。你,要加油。”   夏天问立刻有精神地握了握拳:“我会的!”   “那就好。”梁雨听顿了顿跟夏天问说,“哦,还有个好消息跟你说,A城那边的律所我已经找到了,下个月我转所手续就能办下来。”   梁雨听律所所有的人都被梁雨听的办事效率给震慑了。   决定去A城的当天就去各种机构咨询了办事手续,三天内跑完了所有要盖章的部门,并且上交了全部的手续材料。   彭玫听了这事,忍不住摇着头地念叨她:“别人跟着男朋友换城市我觉得没什么好稀奇的,但你也被爱情冲昏头脑,跟着换城市,我真是想不到。”   梁雨听抿唇:“别人是不是被爱情冲昏头脑我不知道,但我很清醒。我这是夫妻双双往高处走,又不是为了他牺牲工作,良性发展,懂吗?”   彭玫撇嘴:“可拉倒吧,你在C城这边业务多稳定啊,不愁吃不愁穿,公检法和办事流程都跑熟了,到了A城那边全部都要从零开始,而且刚过去很可能没有案源……”   梁雨听笑笑:“那你就不用担心我了,我已经提前去过A城一趟了,谈了两个合作律师,案源基本不用担心。”   “是是是,你从来都未雨绸缪,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也绝对不是为了夏天问才想去A城。”   彭玫翻了个白眼,又调侃她:“说起来,某家奢侈品店的某系列手表,顶你梁大律师半个月的收入,向来阔气的梁律师自己想买一块都心痒了半年没下手。结果一提起给夏天问买,眼睛都不眨地就去订了。”   梁雨听好笑:“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她确实喜欢那家店某一个系列的手表,但这家店她半年前才买了块差不多价位的手表,现下又买,着实没感觉到那么必要。   奢侈品这个东西,有一些就行了。   她没有特别热衷。   不过听彭玫这么一提起,梁雨听的心又痒了起来。   那个系列的手表确实好看,不管男式女式的都好看。   梁雨听权衡再三,决定过三个月再买。毕竟不久后就要去A城,到时候租房和添置家具家电没准还得花一笔钱,等买完了生活必需品,再去考虑奢侈品的问题也不迟。   “哦,对了。”彭玫想到什么,突然岔开话题,“我跟你说啊,我最近出去吃午饭,在律所下面遇到善独两次。”   梁雨听有夏天问做的便当,现在中午一般不下楼吃饭,听彭玫这么一说,莫名其妙:“你是不是看错了?他们医院午休时间就两个半小时,他中午不午睡,一个人跑这么远来干嘛?”   “我去打过一次招呼,肯定没看错好吗。”彭玫想了下,“你说善独这人也挺奇怪的,问他来干嘛的,他说顺路吃午饭,但我也没见他往饭馆走,就光站我们办公楼楼下。”   梁雨听也听得一头雾水。   不过善独的心思,她向来猜不透,索性懒得猜了。   “你说……他不会是来等你的吧?”   梁雨听觉得彭玫就爱乱猜,都懒得去说她。   这时彭玫又一拍手:“哎呀,亏了!那天遇到应该让他请我吃饭的,上次他生病还我发现的呢,请我吃顿饭,谢谢一下,还是可以的吧。”   梁雨听无奈地拍了彭玫一下:“彭律师最近挣得也不少,还缺顿饭钱?”   彭玫理直气壮:“那怎么能一样?白吃的爽感,跟自己花钱根本没得比!”   两天后的中午,由于前一天家里没买菜,梁雨听当天没有爱心饭盒可吃,只能跟着彭玫一起去楼下,打算随便找家店解决午餐。   从办公楼出来时,彭玫突然提高音量地拉了拉梁雨听,指大门路边的树下:“你看,善独!”   梁雨听有些惊讶地看树荫下的人,还真是善独。   一身穿得整整齐齐,就搁那里左顾右盼地盯着从办公楼里出来的人群。   彭玫兴奋地拖着梁雨听就往善独那边跑:“快快快!上次没叫他请,今天撞上了就是天意,让他请客!”   可彭玫还没能跑过去,善转身看到了她们,不仅没打招呼,还立刻转身快步走开了。   拽着梁雨听停半路的彭玫苦脸看梁雨听:“他怎么见了我就跑?是看出来我想叫他请吃饭了?”   梁雨听耸肩:“看见了吧,见了我就跑,看你还乱猜,说他是来等我的。”   彭玫的免费午饭没了,撇嘴不想跟梁雨听辩论。   梁雨听见她这么副模样,忍不住笑着拉彭玫:“行了,我请你,一样让你体验白吃的爽感。”   彭玫高兴了,挽住梁雨听手臂就往商场的方向走去:“那我要吃贵的!”   彭玫说吃贵的,就真的挑了附近最贵的西餐厅,丝毫没跟梁雨听客气。两个人进店刚坐下,门口传来“叮”的一声开门声,善独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店门口,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进了店。   梁雨听下意识看着那边,跟善独的视线接触上。   没想到善独一见了她又移开目光,还是不跟她打招呼,只选了个离梁雨听有些距离的位置坐着。   梁雨听没再管他,跟彭玫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把午饭给解决了。   她招手买单的同时,善独也招手买单。   梁雨听付完款,出门会经过善独那桌。   善独付款似乎不太顺利,都这么好几分钟了,服务员还是皱着眉扫他的手机付款码,不知道为什么半天没成功。   “先生,刚刚确认了下,不是我们机器的问题。您看看是不是您的手机网络不太好导致的?”   善独蹙眉,换了个付款客户端,依然还是不行。   梁雨听见善独弄了好半天都没弄出来,场面有点尴尬,于是将手机伸给服务员,轻声说:“拿我的买单吧。”   见梁雨听突然过来帮他买单,善独眼神有些飘忽地看了她两眼,似乎有些窘迫。   梁雨听等着买单的过程中问善独:“你为什么在这里?”   善独回避视线,答非所问:“最近都没见过你……你都没接夏天问了?”   这是什么回答?   梁雨听不明所以:“我有接他啊,我只是在停车场等他,没去你们办公室而已。”   善独愣了愣:“哦。”   他沉默地坐了回去,又没说话了。   梁雨听实在搞不懂善独,买好单也没打算跟他多聊:“我回律所了。”   善独站起来,还是没什么表情:“好。”   梁雨听才走没两步,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服务生的叫声,接而是砰砰的玻璃制品落地的声音。   她回头,看见一个年级不大的服务生,似乎不小心撞到了善独,将半杯果汁都洒到了善独白色的衣服上。   善独的眉深深地拧了起来,不满又烦躁地看了眼自己的衣服,低吼道:“你怎么搞的?!”   服务生大概新来的,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只能连声道歉。   善独的脾气向来一点就炸,他训斥的话到了嘴边,突然看见梁雨听正回头看着他。   善独一时停了停,使劲地吸了口气。   服务生还在拼命道歉,他郁闷地挥了挥手,没发飙地压制着说话的音量:“算了。”   说完嫌弃地看了眼被弄脏的衣服,又抬头看向已经走出店门的梁雨听和彭玫。   善独不自觉叹了口气,复杂又奇怪的情绪又泛了上来。   因为转所的关系,梁雨听现在A城和C城都有业务要处理,于是最近很忙。晚上加起班来,就给夏天问去了条短信,说自己要晚点回家,让夏天问自己先回去。   夏天问几乎一个小时一条短信。   【要不要我接你啊?】   【你加班大概要多久?有个东西想给你看呢,等你回来。】   【记得要人接的话叫我啊。】   一天的工作量挺大,梁雨听开车到家的时候,稍微有些疲惫。   律师这个工作有时候就是这样,毕竟平时面对的大多是不好的东西,比如夫妻吵架离婚,兄弟反目争遗产,交通事故残疾求赔偿。而这些案子做多了,做久了,精神上还真的有点累。   梁雨听进屋的时候,夏天问刚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   她顿住动作地在门口看着只裹了条浴巾的夏天问,夏天问也愣了地看着她。   一秒后,夏天问“唰”的一声跑进了自己卧房。   梁雨听以为夏天问是进屋穿衣服的,没想到夏天问几秒后还是围着条浴巾出来,跑到她跟前,献宝一样兴奋地递给梁雨听一个盒子,迫不及待地给她:“你看看!”   梁雨听意外地接过盒子,跟她送夏天问的手表是一个品牌。   一款女式手表。   跟夏天问那块是一样的银色材质,一样的工艺设计和图案线条。   夏天问依然很亢奋:“我把我的手表发给阿城看,阿城说这个是情侣款,所以我买来了女款,也让厂家刻了我的名字!今天刚拿到的,等了你好久就想早点给你来着,没想到你今天回来得特别晚。”   梁雨听低头看夏天问给她戴手表,她感觉出来了,夏天问这模样,明显是今晚巴巴地等了好久,期待把东西交给她也期待了很久。   她心心念念的了好久的手表,还是情侣款。   这对她来说都算是有点贵的东西,她不知道夏天问目前的收入水平是怎么买来的。   夏天问高兴地帮梁雨听戴好,又将自己戴着手表的手跟梁雨听的手放在一起:“看,这下完美了。”   梁雨听忍不住想笑。   夏天问这刚洗完澡,衣服没穿,倒是先把手表给戴上了。   她看着两块手表的秒针很同步地移动着,又分神地抬头看了眼夏天问。工作的倦意和疲惫好像瞬间就褪去了。   她突然有点理解之前夏天问为什么抱抱她就能有力气了。   她现在光看看夏天问的笑,也觉得突然有了精神。   夏天问笑着看她,邀功地问:“你喜欢吗?”   梁雨听偏头看了眼夏天问,抿嘴:“喜欢是喜欢,但你要这样一直只围着条浴巾来跟我说话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时肆、小花妖、想名字太难了 三位亲的营养液。   谢谢郭鸩小天使的手榴弹   ----------   今天是大肥章,加更两章!下一章新章是8月2日晚上更~其他时候看见更新都是抓虫   第50章 请别太尴尬   律师事务所内, 梁雨听一手撑着下巴,偏着脑袋像在回忆着什么的自顾自笑着:“所以你说是不是很可爱?洗完澡出来衣服都没穿,倒是先把我送他的手表给戴上了。”   彭玫端着她刚煮好的养生茶, 轻轻地吹了吹, 抬首嫌弃地看了眼梁雨听:“所以又是互送情侣款, 又刚好赶上他洗澡出来, 你俩都这样了,还没发生点啥?”   梁雨听止住笑, 看彭玫:“你要发生啥?”   彭玫表示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俩可是同居这么段时间了,正常人都该发生点什么了吧?他这么没穿衣服出来,你都不会产生点联想?”   梁雨听很不赞同地表示了不屑:“这有啥好联想的?”   老实说,她从读书时候就这样。周围的小姑娘们沉迷偶像剧,对着男主脱衣服的各种剧情片段尖叫。但梁雨听看着十分冷感, 她搞不明白男性脱衣服有啥好看的,更不觉得激动。   比起男明星的身材, 她永远更喜欢男明星的脸。   这个喜好偏向放到现实里同样适用,梁雨听相亲了那么久,从来没因为相亲对象身材好而有过任何动心的感觉。   对她而言,颜, 才是唯一的正义。   夏天问住她家这么久, 偶尔被她撞上换衣服的时候也有那么几次了。她觉得撞上了,她就看,绝不回避。既然是自己的男朋友,她可以看得十分理直气壮。   但这种理直气壮跟她很想看, 很期待看不是一种概念。   仔细想想, 她确实一点都不期待看夏天问脱衣服。   彭玫用看怪胎的眼神看梁雨听:“那可是你男朋友,你要是一点亲近的欲望都没有, 像话吗?”   “我怎么不亲近他了?我俩该亲亲,该抱抱,不少了。”   梁雨听又撑着脑袋回忆什么:“只不过……比起他不穿衣服的身材,我倒是更想看他化妆以后的脸。”   想到这里,梁雨听不免有些失望。   当初在地铁上遇见化过妆的夏天问,那颜值多能打啊,可她最近问夏天问有没有兴趣化妆,夏天问总嫌弃而戒备地跳好远,说爷们儿绝不化妆!   越想越遗憾,遗憾到梁雨听都忍不住叹气。   彭玫想到什么,蹙眉:“也不对啊。你一直颜控惯了,又没交过男朋友,没那方面需求也没那方面喜好,我算是理解的,可夏天问是怎么回事?我跟你说啊,我男朋友跟他也差不多年纪,这方面需求可旺盛了。你不想,他也不想?”   “谁说我不想!”夏天问操纵游戏人物飞到BOSS上方,狠狠一刀砍到底,将BOSS劈成两半。他扛着刀,看着结算经验的界面,恼恼调整着麦,跟原城和凌剑扬说,“那不是并没有产生过适合的气氛吗?总不能霸王硬上弓吧?”   凌剑扬蹲在地上捡BOSS爆的金币:“我翻译一下,天问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虽然他跟梁姐姐同居了这么久,天时地利人和全占也依然没迈进关键一步,始终有贼心没贼胆。”   满地的装备,原城就站一边看夏天问和凌剑扬捡,自己一件都懒得拿:“我看天问被梁雨听霸王硬上弓的可能性远远高于他霸王遇上弓梁雨听的概率,这个话题可以略过去了。”   “呸!”夏天问气得对着原城的游戏人物直砍,“她没那个意思,我就不能强来,这叫尊重,尊重懂不懂!”   凌剑扬捡完了地上的东西,一边换新装备一边说:“我来翻译一下,天问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他倒是期待被梁姐姐霸王硬上弓,可惜梁姐姐就是没有硬上他的那个意思。”   夏天问不服气地反驳:“你俩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你俩有未来丈母娘吗?!我未来丈母娘天天都在家,怎么推进度!根本推不动!绝对不赖我!”   凌剑扬敷衍地抓了抓脖子:“是是是,那祝你跟梁姐姐两个人去A城二人世界以后能有进展。”   夏天问愤然谴责:“谈恋爱是讲感情的,你俩思想太肤浅。”   凌剑扬点头:“我翻译一下,天问这句话是说,他觉得他就是跟梁姐姐单独去了A城也一样不会改变什么,所以谈恋爱只谈感情就好了。”   原城想到什么,问夏天问:“说起来,你最近天天跟我们玩游戏,完全不用看书了吗?你们三基不是一个月考一次?”   夏天问嘿嘿地笑了两声:“这个月的早考完了。我是谁?靠抱佛脚生存了这么多年,你还担心我?这个月没看书也照样90分。”   说着,夏天问仰了仰下巴:“梁雨听就说我其实是有医学天赋的。”   凌剑扬翻白眼:“还是继续打BOSS吧,不然他又要开始秀个没完了。”   夏天问的小日子依然过得非常悠哉,有志同道合的朋友,还有个恩爱的女朋友的,每天都心情很美丽。   这天,他在医院饭堂,一边吃着午餐,一边埋头给梁雨听发微信时,空着的桌子对面突然坐下一个人。   夏天问莫名地抬头,发现又是何彦。   他微微蹙眉,停下筷子,不满地看着何彦:“你做什么?”   何彦掰开手里的一次性筷子,一脸理所当然道:“吃饭。”   他抬头看夏天问,脸上还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怎么?食堂是你家开的?我坐哪儿还要经过你允许?”   夏天问没耐性理他,索性埋头,大口大口扒饭,决定早点吃完,早点走。   何彦一边慢条斯理地夹着他的菜,一边阴阳怪气地说:“上次三基全院第一,这次才刚好及格,等于是中等偏下,也就稍微比没及格的强。”   他声音不大,说话也不看夏天问,让人都分不清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跟夏天问说话。   何彦说着自顾自地笑了两声,偏头看夏天问:“你这两次三基的成绩排名差入可有点大。怎么?这次是没有偷拿到全部的题目呢,还是偷到题目后作弊的准备不够充分呢?”   夏天问脸色整个沉了下去。   一来,他不是很擅长吵架,二来,要是跟何彦这种人吵,怕是会让何彦越来越来劲,夏天问觉得那也许不如直接挥一拳过去更有效。   可他显然也不能这么做。上次夏应厉就因为这事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夏天问只能重重扔了筷子,决定离何彦远一点。   他端着餐盘往餐具回收处走去,没想到他不理何彦,何彦倒越是斗志昂扬地跟了上来。   一边的何彦仰着头,语气还带着几分耀武扬威的自豪感和轻蔑感:“你不是很厉害吗?不是压我一分吗?怎么这次三基就差了我整整7分呢?我俩这是一头一尾的区别了。这才是我俩真正的实力差距。”   夏天问将餐盘扔进回收处,没耐性地瞥了何彦一眼,无视何彦地越过他,继续往外面走。   跟夏天问还有点交情的一个同事凑过来,轻声劝他:“你别理他,他就是红眼病。什么一头一尾的差距,就是两道选择题的分值,正当自己多厉害了。”   夏天问想起何彦就觉得滑稽,冷笑道:“理他都傻。”   几天后,领导将夏天问和善独一起叫去了办公室。   夏天问跟善独一进门,领导就吩咐两人将门给关上。   “单独叫你俩来,你俩基本也该清楚了。”领导示意夏天问和善独坐下,“另外三个人的分数和学历都不如你俩,名额不出意外不会有变动了。我这边也就是摸个底,提前问下你俩,是不是确定要去?医院的名额报上去可就不能改了,别过几天公布了,又突然反悔说不去,白白浪费我们院一个名额。”   善独斩钉截铁道:“我肯定去。”   夏天问心情不错地想到自己不仅会去,还是跟梁雨听一起去,便更高兴地点头:“我也肯定去的。”   领导满意地颔首:“那你俩提前准备准备,过几天开完表决会就会正式定下来,对外公布。你俩工作上,该交接的准备交接,去外地该筹备的都可以筹备起来。到那边了,记得好好学习,到时候把技术带回来。”   善独不爱听官腔,闷声“恩”了声。   夏天问则乐得连连点头:“会的会的!”   两人谈完话要出去,才拉开门,就跌进来一个人。   何彦踉跄两步进了屋,夏天问和善独都是一愣。看来刚刚领导跟他俩这番谈话,何彦都趴门外听着呢。   被发现的何彦丝毫没有偷听被抓的歉意,反气急败坏地冲进来跟领导大声理论:“这都还没有最后开会表决定人选呢!你就直接跟他俩开会了,现在你们的选拔流程都是走形式对吗?我是不是可以质疑你们这个程序不公正!”   何彦对着领导吼完,又指向夏天问:“这种人也能去进修?!我们院没人了吗?!”   领导也快五十岁的人了,什么风浪都见过,一个小辈在他面前跳脚,他根本不在意。但念在副院长的面子上,领导也懒得训何彦,只老油条一样地跟何彦打起太极:“我没说他俩就定下了啊,没定下也能叫来谈话不是?”   何彦信以为真,表情微微缓和,但他没安静多久,又气愤道:“我建议领导们不要只看一次的分数!多了解下平时整体的表现。这样你们就会知道夏天问他平时在医院什么水平!他能压我?就这一次高我一分而已,我哪样不比他强?!表决也该表决我!”   说完,何彦又开始了他那一套理论:“夏天问平时成绩那么差,突然考好绝对有鬼!他就是作弊!如果靠作弊都能去进修,以后还有什么公平可言?我们院领导怎么服人!”   夏天问顾忌着要是又跟何彦起冲突,没准又被夏应厉骂,他本不愿意搭理何彦,但何彦天天这么闹腾,实在不是一般的烦人。   夏天问正琢磨着是不是要冲上去找何彦麻烦时,善独冷着声音打断了喋喋不休的何彦。   “你看见夏天问作弊了?这么满嘴跑火车?”   善独声音的声线平时就冷,此刻更甚。   何彦没反应过来地看善独,可能因为有点意外,说话都慢了半拍:“但他平时……”   “我平时看你也不像能考到笔试第三,那你也作弊了?”   这次不光何彦愣住,连夏天问都愣住了。   夏天问反应了好半天。   善独竟然在帮他说话?帮他怼何彦?   回去的路上,夏天问偷偷看了善独好几眼。   还是冷着的表情,跟全世界都欠他钱一样。   他琢磨着,善独这怎么着都算是帮了他一次,做人,还是要有礼节的。夏天问停了停,声音不大地跟善独说了句:“刚刚,谢谢啊。”   善独丝毫没领情,还是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我是嫌他吵,自己没什么本事,还觉得自己特别厉害。”   夏天问听着善独对何彦的总结,觉得特别精准,于是暗自好笑。   善独冷眼瞥了他一眼:“你也没什么好高兴的,运气好,高了他一分而已,再考一次确实不一定比他强。”   夏天问的笑僵住了,他觉得他果然不该对善独抱什么希望。   还以为善独是念在同办公室的情谊一场,所以帮他不帮何彦。   现在夏天问再看看,这才算是总结出了事实的本质。   善独指责何彦也不是帮他说话,而是善独确实谁都看不上。   他看不上何彦,也看不上夏天问。   善独走了两步,冷着脸:“你以为只有他这么看你?是只有他身份性格都敢说,跟他一样认为你是作弊的,院里多的是人在,他们只在你背后议论。”   夏天问顿了下,其实,他也多多少少感觉出来了。   比如上次一起开会的那两个同事,被何彦这么一闹,后来看他的眼神都变得不太对劲了。   有时候很多人对一件事的确信都是选择他们愿意相信的。   不需要什么证据,他们就是很笃定。   想到这里,夏天问突然有点好奇地转头看善独:“那你呢?你觉得我作弊没?”   善独冷着脸,依然没情绪:“没有。”   这答案出乎夏天问意料。   照理说,善独对他的偏见应该很深,既然院里不少人都觉得他是作弊的,善独凭什么相信他?   见夏天问这么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善独也懒得解释。   他的性格大概不会告诉夏天问,他不仅相信夏天问没作弊,还很提防夏天问。   所以善独做得比以前还认真,还勤奋,为的统统是不想被夏天问迎头赶上。   夏天问重复:“你相信我自己凭本事考出来的?”   善独还是不拿正眼看人地斜视了夏天问一眼:“你还是多看点书吧,会被人质疑证明你能力还没有得到认可。”   夏天问撇了撇嘴,他想他跟善独果然还是聊不来。   两人进了办公室,善独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你俩现在……到底是在相亲还是在交往?”   语气带点试探,又带点慌乱,却又通通掩饰在面无表情里。   夏天问也知道善独这是问梁雨听呢。   不管他俩在其他方面关系怎么样,但在梁雨听的方面,夏天问绝对不可能会退让。   他抬了抬下巴,语调上扬:“正式交往着呢。这么明显,这么恩爱,你看不出来?”   善独快速而冷淡地说:“看不出来。”   夏天问不满地龇了龇牙,两步就冲到善独跟前,摘下自己的手表,提着表带,将刻字的那一面展示给善独:“那你就好好看看。”   善独不在意地扫了眼,又低头打字,语气一贯地清冷:“我听说情侣间穿情侣服,戴情侣款的,十对里有九对会分手。”   这是诅咒他会分手呢?   夏天问在心里说了连续好几个呸,气得甩手就走。   善独可不管夏天问是不是生气,依然想到什么说什么:“你为什么不自己回家而要她接送?你俩顺路?”   一到这个问题,原来有些生气的夏天问咧嘴笑起来:“我们不顺路。”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觉得特别解气地一字一句道:“我们同居。”   同居这个词显然是善独没料到的,他脸色不太好地沉默下去,仿佛在后悔自己问了个不该的问题。   接下来很长时间里,他再也没说过话。   办公室内,两个人在各自的电脑前坐下,房间安静下来,只有两人噼里啪啦的键盘声。   过了好一会儿,善独又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要去两年呢……”   带着些感叹和不舍,但夏天问听不懂。   他莫名地回头,总觉得今天的善独反常的多话:“难不成,你是想着要跟我一起过去,你不甘心?”   善独懒得理他,却突然问了句:“你舍得?”   夏天问还是不懂:“舍得啥?”   善独没再回他。   也许这种情绪,也只有善独自己能理解。   很多事情想知道,很多事情都在意。   还有一个人,他舍不得。   离要去A城的时间已经只有两个月,梁雨听为了做好足够的准备,最近将大量的时间都花在A城的案源开拓上。   要换一个城市,案源的不确定性是最大的压力,为了能在A城发展得更好,她联系了好些个同样在A城发展的师兄师姐,麻烦他们帮忙介绍业务。   现在梁雨听人还没去到A城,已经接了两个A城的案子,接下来的两个月内,她还要跑好几趟A城去办案。   正忙着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是善独打来的,一副沉重的语气,似是下了什么决心,说是有事要跟她说。   这倒是稀奇。   善独有段时间没联系她,偶尔善辉来律所找梁雨听都跟梁雨听念叨,说本来想拉善独一起过来,善独死活不肯。   她有种没根据的直觉,善独在躲她。   可如果真的是在躲她,为什么又突然约她?   她拿着手机,对这个邀约没有太大兴趣。   “我今晚加班呢,会很晚。”   善独却不在意:“没关系,我等你。”   “一定要当面说?”   “恩,我爸不是还有份文件在你那里?你可以带过来,我帮你捎给他。”   “好,但是我没什么时间,约在我家小区附近可以吗?”   “可以。”   梁雨听挂了电话以后就去忙事情,她一加起班来就没有时间概念,等两个小时过去了,才想起来今天约过善独。   再看时间,梁雨听赶紧给善独去了个电话。   在电话响着彩铃的空挡,梁雨听光靠想的就能脑补出等得不耐烦的善独大少爷发脾气的吼声。   电话一接通,她立刻道了个歉:“不好意思,忙忘了,你回家了吧?”   没想到这次电话那头竟一点牢骚也没发:“我还在,你过来吧。”   说完,善独挂了电话。   梁雨听有些惊讶地举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很快的,她收拾好东西,快速出了门。   到达餐厅时,她远远就看见善独一脸凝重地坐在那里。   梁雨听走过去,放下公文包,快速将善辉的文件递给善独。   善独的表情仍然很沉重,微微皱着的眉,眼眸你闪烁着些梁雨听看不懂的东西。   她疑惑道:“怎么了?”   面前的男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好半天才开口说:“我来跟你道别。”   梁雨听听得一头雾水。   道什么别?   “我想了很久才决定叫你出来。”善独将菜单推给梁雨听,仍然眼睛都不眨地注视着她,“你也知道的吧,我要去A城两年。”   梁雨听莫名其妙:“我知道啊。”   善独端起面前的水喝了一口:“接下来会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不在一个城市,也见不到了。”   对面的男人坐得笔直:“我本来觉得这么长的时间是不是太久了,但转念一想,两年也挺好的。”   不管梁雨听听不听得懂,这个结论是善独思考了很久才得出的。   他答应梁雨听要改,可真的做起来他才知道,那不是一件像说起来那么容易的事。   他需要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去沉淀,去一步步修正自己,而去A城两年,就刚刚好给了他这个时间。   “你跟夏天问在交往吧?”   “当然。”   果然是肯定的,毫不犹豫的答案,也是善独最不想听的答案。   他开始盯着水杯,声音瓮声瓮气的:“没事,我等你。”   “哈?”梁雨听蹙眉,露出些不太高兴的表情,“我怎么听着觉得,你在咒我分手?”   善独语气依然平淡:“我说这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我确实觉得你俩长久不了。”   梁雨听不屑地冷哼一声:“那你难得懂我,我也确实非常不爱听。”   “你们俩不合适。也许你觉得我是对他有偏见,但是我自认为我这一番言论是站在中立的角度说的。”善独蹙眉,“夏天问骨子里就不是个勤奋的人,而你非常认真,非常努力。也许你俩刚交往,你觉得他这样你可以习惯,但久了,你肯定受不了。你俩不合适,我和你才是同一种人。”   “天问最近很勤奋,三基成绩不跟你一个分了吗?”   “那你不如去问问他这个月的三基多少分?”   梁雨听蹙眉:“善独,你到底想说什么?”   善独握紧杯子:“你俩异地恋两年,你要等他?”   梁雨听好笑:“我不等他。”   她停顿了一下,补充:“我跟他一起去A城。”   善独声音怪异地重复出声:“你跟他一起去A城?!”   他这么惊呼出声以后,意识到自己有些突兀,又住了嘴。   梁雨听见文件也送了,又没听出善独有什么重要的事,便起了身:“晚了,我就先回去了。文件记得帮我给善伯伯。”   梁雨听走后,善独又颓然地在原地坐了一会儿。   他依然觉得烦躁,但具体烦躁什么也说不上来了,可能真的就是,只要跟梁雨听扯上边的,统统都让他烦躁。   出了店面,善独正准备去取车时,见到周琴刚从24小时便利店出来。   善独愣了会儿,打招呼:“周阿姨。”   周琴一见善独挺高兴的,她放下手里沉沉的一袋米,又跟他挥了挥手。   善独走过去:“阿姨,这么重的米,你要自己拿回去?”   周琴摆手,呵呵地笑:“没,我准备给雨听的男朋友打电话,让他下楼来拿。”   善独表情变了变,立刻躬身帮周琴提起米袋:“不用了,阿姨,我帮你送上去吧。”   梁雨听一回家,本来在跟原城和凌剑扬玩游戏的夏天问立刻从屋子里冲了出来,高兴地围着她转:“你回来了?今天好晚。要吃什么水果吗?”   梁雨听笑笑,把包放下:“不吃了,我去洗个手。”   她穿过走廊,走到洗手台前。夏天问仍跟在她身边,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梁雨听探身打开洗手台的水龙头,只听到莫名一声金属断裂的声响,接而什么都没反应过来的,就突然被喷出来的自来水水柱浇了满脸水。   这下梁雨听所有工作的倦意都被这莫名其妙的水柱给喷醒了。   连同站在旁边跟她说话的夏天问都被这乱飞出来的自来水吓得一跳。   两个没反应过来的人再去看洗手池才发现水龙头坏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开口断裂开,导致出水口没了束缚,哗然而出的水柱不乱地乱飙着,跟花园里的自动旋转浇水喷头一样,水哗哗地喷出来,还喷得特别高。   一时间,整个洗手台前面都在胡乱飙水。   夏天问赶紧把被喷得满脸水的梁雨听给拉了出来,自己钻进水里:“我来修我来修,你去旁边干净的地方呆着。”   梁雨听被夏天问推到没水的地方,然后看夏天问猫着身子去折腾水龙头,水柱不长眼地往他身上喷,喷得他一边修,一边嗷嗷叫。   梁雨听见夏天问修个水龙头跟打仗一样,还不时被水喷得一脸滑稽,不免在一边好笑。   老实说,刚刚夏天问将她从喷水的那边拉出来,自己冲进去的时候,她觉得夏天问帅得身高两米。   但是再看夏天问修水龙头时鸡飞狗跳的可爱模样,又忍不住觉得特别好笑。   奋斗了好几分钟之后,夏天问终于止住了乱飙的水。   他喘着气地在原地休息,但整个人都像个落汤鸡一样,原本帅气的两件套上衣被淋得乱七八糟,裤腿滴着水,头发也滴着水,难受地贴在侧脸和额头。   梁雨听走过去,笑着推了他一下:“还发呆呢?全身都湿了,赶紧把湿衣服换下来。”   夏天问低头看了眼自己,确实满身狼狈,只能“哦”了声,往自己房间走去,接着关上了房门。   梁雨听看夏天问的背影好笑。   明明是个被水淋得非常狼狈的人,为什么她会觉得怎么看怎么可爱呢?   夏天问关门后,梁雨听索性在外面收拾了下全是水的洗手台,收拾完洗手台后,又把湿漉漉的地板给拖了一遍。   这两项工作花了有些时间,而夏天问进去房间老半天竟一直没出来。   梁雨听觉得奇怪地跑去敲了敲夏天问的门。   “天问?”   门里的夏天问应了声,声音听上去似乎在苦恼什么:“啊?”   “没,就见你这么久还没出来,怎么了?”   夏天问停了好半天才吞吞吐吐道:“没事?”   梁雨听莫名其妙:“我怎么听着像有事?怎么了?”   夏天问立刻提高了音量:“没事没事,就一点小麻烦,我自己能解决。”   又过了好一会儿,夏天问还是没出来。   梁雨听这下敲门敲得大力了些:“到底什么事!快说!”   大概她问得太有震慑力,夏天问这次老老实实地答道:“没,我这件两件套脱起来有点麻烦,不知道怎么卡住了。”   梁雨听隔着门都能脑补出来夏天问衣服脱一半但是卡住的苦脸模样,她忍不住笑出声:“开门,我帮你。”   夏天问看上去比她还不好意思:“没事,我自己可以。”   “我又不是别人,你怕什么?”梁雨听重复,“开门。”   门内安静了几秒,梁雨听几乎能感觉到那是夏天问在做内心挣扎的时间。   接着“咯吱”一声,夏天问的门打开了。   梁雨听向屋里看去,夏天问站在门口,她才扫了一眼就有些憋不住笑。   夏天问的上衣果然才脱了一半,这件配饰复杂的两件套,大概平时就不太好穿脱,此刻由于被水淋湿了,很多布料拧得跟麻绳似的,外面那件跟里面那件搅在一起,越加乱成一团。   夏天问下腹部和后背都露在外面,脑袋却被衣服套住,遮住了脸。   衣服蒙住他的五官,紧绷的布料依稀勾勒出他的五官轮廓。夏天问开了门也还在自己胡乱地用手扯,可怎么都没把衣服扯下来。   梁雨听笑着把他拉到走廊里,伸手给他帮忙。   手才搭上夏天问的衣服,门外传来钥匙声和周琴讲话的声音。   周琴和善独一打开屋子大门就面向站走廊里的梁雨听和夏天问,接着周琴和善独看见梁雨听直接脱掉了夏天问的上衣。   周琴手里的钥匙“啪”的一声落地,屋里陷入可怕的安静。   手里拽着夏天问上衣的梁雨听茫然转头看大门口,刚被梁雨听脱了上衣,此时裸着上身的夏天问也看向大门口。   门口,善独的脸色铁青,死死地盯着他们。   而周琴像是尴尬又像是八卦,眼睛在夏天问和梁雨听身上扫了几个圈。   这显然是误会了。   还误会得非常彻底。   梁雨听感觉到气氛不对,赶紧推了夏天问一下,将他塞进他房间,吩咐:“你赶紧把衣服换了!”   接着“啪”的一声帮他关上了客房。   周琴回过神来以后,觉得十分尴尬,但再尴尬也还是硬着头皮招呼帮忙搬米的善独:“善独啊,米放门口就行了。”   善独黑着脸,似乎仍然没有反应过来。   他一双眼睛幽幽地盯着梁雨听,接而又幽幽地转到夏天问已经关上的房门上。   周琴注意到善独的表情,缓解气氛地干咳了一声,叫善独进门:“来,进来坐坐,喝杯水,休息下再走吧。”   善独木然地跟着进了门,但他显然并没有休息的心情,动作和表情都十分僵硬。   周琴跑到梁雨听身边就没好气地拍了下她脑袋,小声训斥:“你这什么情况?!就算真那么心急你俩进房间去啊,呆走廊里就……就……”   周琴说不下去,气得翻白眼。   梁雨听有种跳到黄河洗不清的感觉,只能特别冤屈地提高音量:“妈!你想到哪里去了!”   周琴愣了下,小声问:“刚刚不是在……那个?”   梁雨听认真道:“不是!”   此时,一个人在自己房间找衣服的夏天问可谓是万分气愤。   梁雨听这是一见善独就把他给塞屋子里去了?   他一边翻可以换的衣服,一边在心里吐槽善独简直是阴魂不散!   平时总觊觎梁雨听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跑到梁雨听家里来了?   他正气着,电脑里传来凌剑扬的声音。   梁雨听回家前,他正跟凌剑扬和原城刷着游戏,此时开着麦的凌剑扬在跟原城吐槽:“天问今晚还玩不玩啊?去开个门就没回来了。”   夏天问跑去打开麦:“你俩先打吧,我这里十万火急,打不了了。”   原城疑惑道:“你又做什么了?”   夏天问猫去门口,将自己的房门打开一条缝。   此时,善独、梁雨听和周琴正坐在沙发上。   夏天问气愤道:“我能做什么?情敌找上门来了!”   凌剑扬看热闹不嫌弃事大:“哟,不错啊。你这情敌挺锲而不舍的,精神可嘉啊。”   夏天问没空跟凌剑扬开玩笑,他继续扒着门缝看客厅里的善独。   梁雨听正跟周琴解释是水龙头出了问题,还指了指那边还有水迹的地板。   这一解释,周琴和善独的脸色都缓和了不少。   然而门内的夏天问却气得龇牙咧嘴。   干嘛要跟善独解释?   就应该让他误会!都男女朋友,有啥好解释的!   善独脸色缓和后,再细致看了看屋子,又问:“他俩分房睡?”   周琴点头:“那肯定啊。”   夏天问看见善独嘴边勾起一抹不明显的笑,他觉得不能忍了。   凌剑扬在麦里叫他:“喂,你不说话在干吗?”   夏天问气呼呼地将穿好的衣服脱了下来:“我脱衣服!”   凌剑扬莫名其妙:“你脱衣服干吗?”   夏天问咬牙切齿:“我就要让他误会!我就不穿衣服出去,我气死他!”   说完,夏天问将衣服甩床上就要出屋。   音响里传来凌剑扬叫他的声音:“你就脱着个上衣出去能误会什么啊?都解释清楚了,说是水龙头坏了。”   夏天问一愣:“那怎么办?”   凌剑扬挑眉:“那你不光脱衣服啊,你还得弄点痕迹什么的吧。”   夏天问嫌弃脸:“那个要怎么弄?”   凌剑扬来劲了:“你可以掐自己,掐红那种。可不就像吻痕了嘛。”   夏天问觉得凌剑扬从来没有给过一个靠谱的建议,越加嫌弃地吼道:“谁掐谁有病!”   房间外面,周琴一个人去了厨房,说是要将新买的米倒进米缸,客厅便只剩下梁雨听和善独两个人。   夏天问瞄准时机就出了房门,裸着带些红点的上身大步大步走到了善独跟梁雨听跟前,接而在梁雨听莫名其妙的眼神里一手搭梁雨听身上,身子没有骨头一样地往梁雨听身上靠。   夏天问觉得十分解气,他一边揽着梁雨听,一边欣赏善独黑脸看他的表情。   善独的视线冷冷地扫过他身上的红点,脸色越加难看。   就在夏天问觉得心情非常美丽的时候,身边的梁雨听惊呼一声:“天问,你身上这红点怎么回事?被蚊子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日更,更新时间应该都在晚上11点以后,其他时间都是修文,不用进来看哈。   今天又是大肥章,我真勤奋→_→   第51章 请别太炸毛   梁雨听认真盯着夏天问肩膀上的红点, 带些疑惑道:“看着好像也不是蚊子咬的,这到底什么?你要不要先擦点药?”   梁雨听说得那么认真,让夏天问都有些气到头顶冒烟。   他没想到善独没拆穿他, 反而是梁雨听将他一招破解。成, 这下自己在房间里白掐自己了一身, 简直免费给善独送人头。   夏天问瞥了一眼善独, 善独一副看戏的模样。   本着绝对不能示弱的宗旨,夏天问努力咧出一个假笑, 依然将手搭梁雨听身上,就这样亲密地倚着梁雨听,并附带跟善独示威的眼神。   可手刚搭上梁雨听,梁雨听突然拉开他的手,将他往房间的方向推了一步:“你去给我把衣服穿上。”   夏天问没听, 又走回梁雨听身边赖着,还故意挑眉, 让语气变得暧昧满满。他偏头看梁雨听,似是在跟梁雨听说话,可语调特地扬了起来,更像专门说给善独听的:“干嘛呀, 你又不是没见过我这样。”   可梁雨听丝毫没配合他, 反沉下来了脸:“是想弄感冒?你到底去不去?”   梁雨听一认真起来,夏天问秒怂。   他苦脸“哦”了声,又在梁雨听背后对着善独凶狠地呲了龇牙,才快速跑回房间, 把衣服穿上。   换好衣服出来的夏天问对善独越加不客气, 他站茶几边,抱臂看善独:“也不早了, 等下你开车不安全,赶紧回去啊。”   善独冷淡道:“不急。”   夏天问见赶不走善独,就索性站梁雨听身后,从后面伸出双臂环住梁雨听脖子,继续在梁雨听身后冲善独龇牙。   这一招很有功效,善独看夏天问跟个挂件似的挂梁雨听背后,梁雨听走到哪里他就趴她背后跟到哪里,重点梁雨听还真的没推开他。   善独脸色沉了沉,起身,冷声道:“我回去了。”   看善独的电梯门关上,夏天问解气地咧嘴,笑:“跟我斗。”   但他没笑多久,又严肃起表情,酸酸道:“不就提了个米嘛,还是电梯房,有什么好休息的,还休息这么久才走,分明是居心叵测。”   梁雨听好笑地看着正一脸嫌弃的夏天问:“你有那么讨厌善独吗?”   夏天问抬下巴:“你难不成不讨厌他?”   梁雨听思考了一下,实话实话:“少爷脾气是不喜欢,但如果不讲他那少爷脾气,光从他的专业和工作态度上来说,不讨厌吧。而且……脸也不讨厌。”   梁雨听这不算夸奖的话,到正吃着飞醋的夏天问耳朵里被翻译成了赤。裸。裸的夸奖。   他一听完便垮下了脸,埋头就进了自己房间。   梁雨听看得好笑,跟上去,倚在夏天问房间门上:“这是吃醋了?”   夏天问顶着一张明显在吃醋的脸快速说道:“没有!我吃什么善独的醋啊!我宽宏大量,宽大为怀,幕天席地、海纳百川,以德报怨,姑息养奸,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我不跟他计较!”   见夏天问稍不注意就开始乱七八糟用词,梁雨听一个人搁门口笑起来:“那你没生气你呆屋子里干嘛?快去把头发给吹了。”   之前修水龙头时,夏天问的头发全被弄湿了,相当于彻彻底底地洗了个头,但现在夏天问显然还是在吃醋,根本不在意头发:“算了吧,不吹。”   梁雨听挑眉说:“那好吧,本来我还想说,怕你自己吹不干,我帮你吹来着。”   说完,她作势就要离开。   但刚迈出一步,就毫不意外地听到背后夏天问起身的声音。   接着,夏天问飞速地冲出来,越过她,冲去转角的柜子拿出电吹风,又跑回她跟前。   电视里播着的偶像剧是女主在跟宠物狗玩,一根木棒扔出去,小狗撒欢地往外跑,将木棒刁回来,放到女主角面前,期待得直摇尾巴。   梁雨听转了转视线,夏天问也将电吹风伸到她面前,好似也期待得直摇尾巴。   梁雨听好笑,伸手接过电吹风,把夏天问弄沙发上坐下,开始给他吹头发。   细长的手指轻轻地在夏天问脑袋上拨动头发,随着时间的推移,发尾一点点变干,她低头瞟了眼夏天问,夏天问高兴地坐着,笑得兴高采烈,任她的手在他脑袋上抚动。   梁雨听想起善独今晚说的话,开口问夏天问:“你这个月三基考了吗?多少分?”   夏天问没想到第二月的三基,梁雨听还会问,他愣愣道:“考了,90分。”   他说完大气都不敢出了,生怕梁雨听嫌分数低,接着小声问:“你不会生气吧?”   梁雨听倒是没在意:“我哪里有那么苛刻?及格了就行了。继续加油。”   夏天问笑起来:“好。”   两个人刚吹完头发,正坐客厅里聊天,周琴一脸苦恼地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个杯子。   本着斩草要除根的态度,夏天问一想起善独是靠接近周琴得以进屋的,立刻跑到周琴跟前,拍了拍胸口:“阿姨,以后你要是有重物,就叫我就行了,不用叫外人。你看,叫个外人帮你,还得招待人家。”   周琴似乎在纠结什么,完全没听进去。她不置可否地越过夏天问,走到梁雨听跟前,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嘴唇颤抖道:“我杯子的把手坏掉了。”   夏天问仔细打量了一眼周琴,她手里的杯子是个普通的蓝色陶瓷杯,说把手坏了,其实也只是掉了一个小小的把手装饰。可周琴就拽着这个杯子,愁眉苦脸,特别难过,仿佛天空是灰白的。   夏天问偷偷小声问梁雨听:“阿姨怎么这么伤心的样子?”   梁雨听瞟了眼周琴,低声跟夏天问说:“追星族的疯狂,我们无法感同身受。”   夏天问莫名其妙:“什么?”   梁雨听笑着跟他解释:“那杯子是前几年我妈在网上拍的,说是刘德华用过的,花了不少钱呢。虽然我很怀疑是不是真的,但我妈是刘德华的粉丝,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所以……”梁雨听耸肩,“别说把手断了一小块,就是我摸一下都不干呢。”   夏天问又转头看周琴手里的杯子,低声跟周琴说:“阿姨,你这个其实就是个装饰掉了,我好像可以帮你修好。”   周琴立刻精神而惊喜地问他:“真的!”   夏天问点头:“恩,就是买个502的事,这事我擅长,我可以帮你粘到看不出来装饰掉过。”   “好好好好好!”周琴立刻高兴地将杯子伸给夏天问,夏天问小心地接了过来。   周琴打量着夏天问,感慨:“家里有个天问,果然好。”   夏天问顶着被梁雨听吹干的头发,捧着周琴基于信任交给他的杯子,趾高气昂地回了自己房间。   电脑音响里依然还是凌剑扬和原城一边刷怪一边聊天的声音。   夏天问将杯子放到桌上,打开麦,开始跟发小们炫耀自己已经打败善独,凯旋归来。   凌剑扬一见夏天问回来,调侃道:“哎呦,你这等级竟然还能碾压情敌?”   夏天问进了游戏,跟着他俩一起砍怪。这次他砍怪砍得特别开心,仿佛每个小怪都是善独。   一边砍着,他仰了仰下巴,自豪说:“哼,还想跟我斗,也不看看我是谁,我是唯一能进出梁雨听家的男人。”   夏天问没想到,他这一番激情发言第二天就被打脸了。   看来,他还真不是唯一能进出梁雨听家的男人。   第二天晚上,梁雨听照旧加班,夏天问只能一个人回家。他正玩着游戏,不一会儿就有人敲门。   夏天问以为是梁雨听,乐呵呵地跑去开门,没想到门口站的却不是梁雨听。   周琴的闺蜜跑来找周琴了,说今晚就住周琴家,而这位阿姨还顺便带来了她的儿子,洛季同。   洛季同一进屋,看见夏天问在,立刻黑下了脸。   他没在长辈面前表现出什么,只自己脱鞋,自己打开鞋柜找拖鞋,又自己把外面穿的鞋子准确放进对应的鞋柜。   洛季同这熟练程度显然对梁雨听家熟门熟路,看得出他绝对没少来。夏天问不爽地在一边观望了会儿,想起洛季同以前也来过梁雨听家,便越发不高兴。   在客厅里的周琴随意地叫了声洛季同:“季同啊,我知道你要来,提前买了些东西,冰箱里都是你爱喝的饮料,自己拿,不要客气啊。”   洛季同笑得特别乖巧懂事,声音也轻柔有礼,奶声奶气:“谢谢阿姨。”   可一转身,洛季同就收起笑脸,扔给夏天问一记仿佛刀子般的挑衅眼神。   顾及着长辈都在,洛季同也不好真在这里跟夏天问怎么样,只能闷声说:“我去房里玩游戏。”   周琴和闺蜜都点头:“好。”   夏天问还看着洛季同,发现洛季同竟然非常自然地进了他的房间。   夏天问莫名其妙,赶紧跟了进去。   他一进屋就发现洛季同正躺他床上玩手机,姿势懒散又随意,好似在自己家。   夏天问不高兴了:“说,这是我的床。”   正玩游戏的洛季同放下手机,显然愣了一下,接而脸色特别难看地看了眼房间四周。   周围都是夏天问的东西,不难看出夏天问还真的住这里了。   光想想这些,洛季同就觉得无比愤怒。   这明明是他的房间!   从小,跟着妈妈过来找干妈时,干妈都把他安排在这个房间睡觉。哪个柜子里有什么,他熟悉得不得了。凭什么竟然突然变成夏天问的房间了?!!!   洛季同一跃而起:“卧槽,你懂不懂先来后到啊?!这是我的房间!你再说一次是你的试试?”   夏天问毫不退让:“那真不好意思,以前你住过也只能叫暂住,我这是长居,长居懂吗?这是我的房间!”   “滚!这是我的!”   “我的!你才滚!”   两人从低声讲话,到互吼,再到你推我,我推你,接着打成了一团。   客房仿佛因为他俩的打斗在摇动,不时传来他俩挨揍时故意压低声音的闷哼,和因为打架而撞上屋里家具的咚咚声。   在外面的周琴听到屋里的声音,疑惑地往客房走去。   她探头进夏天问的房间,发现洛季同和夏天问本站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她进来就迅速分开了。   两个年轻男人看上去都十分乖巧地冲周琴笑着。   周琴也笑道:“天问,不好意思啊,家里房间不够,季同今天跟你挤一个房间可以吧?”   夏天问咧出一个假笑,故作高兴道:“可以呀。”   洛季同也咧出一个更假的笑,揽住夏天问:“可以的。”   周琴高兴了:“好,你俩慢慢玩吧,我去看电视剧了。”   两人微笑地目送周琴离开,周琴的身影一消失在转角,两人立刻垮下脸,狠狠甩开对方。   互看两眼之后,又往死里打了起来。   夏天问将洛季同怼墙角里:“小朋友,上次就跟你说了,早点死心。”   洛季同又把夏天问推桌子上:“上次我也说了,你不想被我打断腿的话就赶紧滚,雨听姐是我的。”   两个人扭打成一团,将桌子弄得直摇晃。   夏天问挥拳头乱动的时候,手不知道甩到什么硬东西,那个东西被他打到从桌子上飞了出去。   夏天问猛然一哆嗦,想起那是周琴刘德华用过的杯子。   他一转眼,那个杯子已经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接而发出一声好听而清脆的落地声,摔了个粉碎。   洛季同和夏天问面面相窥,都松了手。   周琴闻声赶来,正要问发生了什么事时,猛然见到地上已经变成碎渣的杯子。   她抖了抖嘴唇,眼神痛苦地蹲到碎片面前,手发颤地拾起一片杯子的碎片,话都说不完整:“谁……谁弄的。”   洛季同乖宝宝状地猛指夏天问。   接而客房里传来周琴的一声怒吼:“天问!!!”   梁雨听加班回家,一打开电梯门就看见夏天问被周琴推出了屋子,夏天问一脸着急地要解释什么,周琴不听,接着夏天问的行李箱又被周琴从屋里扔了出来。   梁雨听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她好像不止一次看见夏天问被这样从屋里赶出来。   她笑着问:“你这是做啥了?”   夏天问回头看见梁雨听,立刻可怜巴巴地跟她说了情况。   “洛季同把我按桌子上,我为了推开他所以就挥拳,但是忘记我把答应帮阿姨修好的杯子也放在桌子上,就……就……”   夏天问苦着脸,梁雨听听着却莫名好笑:“你几岁了?”   她瞟了眼屋里正气得冒烟的周琴,转身跟夏天问说:“我妈看来在气头上,还是别惹了,要赔礼道歉请求原谅什么的,过阵子再说吧。今天你去剑扬那里住一个晚上吧。”   晚上,凌剑扬见夏天问又拖着行李箱,垂头丧气地跑他这里来,他捂着肚子在沙发上笑了好几分钟。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是什么人设?为什么住哪里都被赶出来?都被扔行李箱?”   夏天问还在悲痛,完全不想理凌剑扬的调侃。   凌剑扬笑完也终于生出点良心地拍了拍夏天问:“先睡吧,谁让你惹了未来丈母娘?你还是明天找梁姐姐商量商量吧。”   晚上,凌剑扬发现夏天问似乎睡不着,就只见到夏天问一直在地铺上,翻来,翻去,翻来,又翻去。   凌剑扬挑眉:“怎么?在梁姐姐家睡惯了高床软枕,已经再也没办法在我这里睡了?”   夏天问拍了下地板坐起来:“他肯定会趁我不在接近梁雨听!”   半个小时后,凌剑扬正躺床上玩手机,他以为夏天问已经睡着了。   可地铺上的人突然又坐了起来:“他肯定会趁我不在接近梁雨听!”   凌剑扬一个枕头扔到夏天问脸上:“说了八百遍了,给我睡觉!”   夏天问第二天的班上得十分哀怨。   他好端端的同居生活,因为得罪未来丈母娘而彻底葬送了,怎么想怎么冤屈。   快下班时,有个同事突然拉住他,神秘兮兮地跟他说:“定进修人选表决的会议推迟了你知道吗?”   夏天问莫名其妙:“为什么?”   同事无可奈何道:“还不都是何彦?今天突然去搞了什么异议,说自己进修笔试对答案后自己估算的分数比最后正式公布的分数要低好几分,怀疑阅卷有错误,又质疑整个阅卷流程可能不公平,转弯抹角地怀疑有人改分,提出要全体重新审卷。”   怀疑有人改分,这不用讲都知道何彦怀疑的是谁。   夏天问不禁蹙眉,心想这何彦还真是没完了。   同事也表示很无语:“其实要是其他人这么无理取闹,肯定不会有领导理。但副院长开口推动了一下,后来就真的决定重新审卷了。所以现在又要把当时全部人的笔试试卷调出来,重新阅卷,重新计分。反正就是,又得浪费一段时间吧。”   两人正说着话,何彦刚好经过。   跟前几天不同,今天的何彦看上去春光满面的,好似心情非常不错。   他经过夏天问时,又怪笑一声:“现在要重新审卷,不知道有的人慌不慌?”   夏天问本着远离傻逼的原则,转身就走,理都不想理他。   何彦仿佛永远都这么甩不脱,他又跟了上来:“哎呦,不说话?果然是心虚吗?也是啊,毕竟有些人很可能是偷偷改分才压了我一分,实际分数没准儿挺低的,搞不好,到时候重新一审,那分数就不能看了,啧啧。”   夏天问觉得十分可笑。   他有没有作弊,有没有人找人改分,他自己再清楚不过了。重新审卷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威胁力,也就何彦能因为这么点事高兴成这样。   何彦见夏天问不说话,竟说得更高兴了:“哎呀,太期待了,我等着过几天审卷结果出来后,看你原形毕露。”   夏天问也冷笑,用了跟何彦一模一样的句式:“哎呀,我也很期待,我等着过几天审卷结果出来后,看你无话可说。”   夏天问甩掉何彦,进了办公室,他一进屋就看见善独在看书。   最近一没有考试,二没有什么任务,他莫名道:“你在看什么?”   善独埋头翻页:“论文集。”   “谁的?”   “A城第一医院外科主任的。”善独提笔在书上划了些记号,“我打听过,他负责带进修的人员,提前了解下他写的东西,以后去那边学习也能轻松点。”   “果然是勤奋自律的善医生。”夏天问调侃一句,仰头坐椅子上。   还有几分钟就下班了,他决定掐着表踩点下班。   不一会儿,凌剑扬跑到了科室里面。   一进屋就跟夏天问商量:“难得你现在有空了,我们一起去敲诈自大城,让他请吃饭。”   善独在一边突然插了句话进来:“梁雨听今天怎么没来接你了。”   夏天问可不想被善独知道他现在暂时被周琴赶出来了,果断扯了个理由,说:“因为她加班。”   可凌剑扬同时回答了善独:“因为天问现在没住梁姐姐那里了呀。”   夏天问无语而哀怨地转头,带着苦大仇深的目光盯凌剑扬。   凌剑扬眨了眨眼,无辜道:“你要撒谎你不早说……”   要不是善独在旁边,夏天问应该冲过去掐凌剑扬脖子了,这绝对是个猪队友!   一边的善独听了这答案自然很高兴,微抿的笑尽管不太明显,却也看出来善独因为这件事心情十分不错,还开始嘲笑起夏天问:“也是,就你那种没事不穿衣服在人家女孩子屋子里走来走去的,被赶出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   夏天问气得头顶冒烟,就差七窍流血。   善独又补充了一句:“而且那种身材,瘦不拉几的,一点肌肉都没有,你是怎么好意思脱衣服的?”   一个小时后,健身房内。   夏天问坐在一个卷腹机上高速地做着运动,一边上下运动一边嚎:“善独你会后悔小看我的!”   凌剑扬问:“你不吃饭?”   夏天问又换了台器械,继续死命扯器械:“等我有了八块腹肌,让你羡慕到哭!”   凌剑扬为了自己有晚饭吃,决定给梁雨听去个电话。   一分钟后,梁雨听打电话跟夏天问说:“练什么练?你什么样子都比善独好看。”   夏天问一秒扔了器械,拖着凌剑扬就往外面走:“走,吃饭!”   最近梁雨听工作忙,夏天问本来住梁雨听家时就只能等梁雨听下班回家后跟她说说话。现在被赶出家门以后,夏天问能见梁雨听的次数便直线减少了。   在之后的好几天,夏天问每天试图约梁雨听出来,却每天都失败。   梁雨听不是去了A城出差就是要加班,一连好几天都没时间。   夏天问焦虑地等了好几天,等得跟凌剑扬玩游戏都心不在焉的,终于在五天以后等到了梁雨听有空。   这天,夏天问早早地下班,特高兴地跑去了跟梁雨听约好的商场。   他提前到了半个小时,搁那里干站着等了半个小时,接而看见了提着公文包,穿着职业装的梁雨听。   明明才几天不见,夏天问却有种已经跟梁雨听分别了好久好久的错觉。   他立刻跑了过去,接过梁雨听手里的包,笑得特别开心地拉起她的手。   梁雨听的手指白皙又细,握在手里才让他有了确实已经见面的真实感。   梁雨听开玩笑,故意逗他:“这么想我?”   夏天问点头,认真道:“超级想!”   没想到夏天问会这么认真,这下反而是梁雨听有点不好意思了。   两个人一起吃了饭,依然拉着手在商场里散步。   经过一家珠宝首饰店时,梁雨听十分有兴趣地进了店。   店员小姐拉着梁雨听介绍了好几个新款,其中有一条还确实对了梁雨听的眼缘。   是一条做工精细的钻石手链,无数个银制方框串成一条,每个方框里都串着颗小小的钻石,简约,大方,美观。   手链漂亮,价格更漂亮。   夏天问见梁雨听一直端着手链看,立刻掏出卡来:“你喜欢就买呀。”   梁雨听一愣,立刻按住他,接而举起自己手里夏天问才买的手表:“买这个你都够呛了,还买。”   她笑道:“有这块手表就行了,你现在还没拿到医师证,工资又全交给我妈当房租了,这些钱不都阿姨给你的生活费和零用钱吗?”   夏天问咧嘴笑:“没事啊,我可以少吃点,我想送你。”   梁雨听可不想夏天问送了她什么东西就开始自己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想想夏天问要是顿顿吃泡面,她都不愿意。   于是梁雨听故意找了个借口:“你想送我可以啊,但不应该用这个钱。这是阿姨的钱,不是你自己挣的,不能算你买给我的。”   夏天问被说得完全没办法反驳,苦着脸把卡收了回去,低喃:“可我想给你买。”   梁雨听放下钻石手链,拉着夏天问就出了店,还哄他:“你好好复习,等拿到医师证,转正了,工资上去了,拿自己挣的钱帮我买。”   夏天问不知道梁雨听给他省钱,咧嘴点头:“没问题!”   两人在商场的喷泉旁边逛了一会儿,梁雨听想到什么,突然掏了掏自己的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宣传单,特别高兴地递给夏天问。   夏天问接过来看了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看出这好像是一个A城的楼盘广告。   他想了好一会儿,突然惊呼一声:“你不会是打算在A城买房吧?”   梁雨听好笑,拿广告纸敲了下夏天问的头:“想什么呢?A城房子贵得没边,我俩就住那里两年,双方父母都在C城,肯定要回C城的,在那边买房干嘛?”   夏天问莫名道:“那这个是?”   “我的新业务。”梁雨听一说起这个,神采飞扬的,“以前我就想做楼盘这一块的业务,但是没资源也没经验。这次要去A城,竟然遇到这个机会,这可是我事业上一个重要进展。”   夏天问虽然不知道楼盘是什么业务,但听到梁雨听说事业有发展,他就替她开心:“我本来还担心去A城你会不会走下坡路,看来完全多虑了,你果然是最厉害的。”   梁雨听笑:“恩,算是没有白白去A城。这个业务做好了,可以给我开辟一块新业务。楼盘签约见证这一块,利润还是很可观的。”   夏天问抱了抱梁雨听:“那我可就更期待我俩一起去A城了。”   想到什么,他又苦着脸松开梁雨听:“因为现在都没办法跟你住在一起。”   梁雨听一见夏天问这样子就好笑:“谁让你跟个熊孩子似的?季同多大你多大?还跟他打架。”   夏天问撇嘴:“他扯着我打的好吗?”   梁雨听倒是信夏天问这话。夏天问虽然熊,但不会主动挑事。   夏天问又问:“我再去买一个刘德华的杯子赔给阿姨?”   梁雨听笑出声:“都跟你说她那个不一定是真的,是她自己觉得是真的。”   “那怎么办?我怎么才能回去?”   “你就住剑扬那里嘛,一个月的事。”   本着要让夏天问好好反省的想法,梁雨听故意狠了狠心,严肃道:“其实我妈这次的做法,我倒是支持的。”   梁雨听最近太忙,总加班。   夏天问呆屋子里,其实非常影响她的办事效率。虽然这不能怪夏天问,是她自己总想跟夏天问讲话。为了充分做好去A城前的准备工作,梁雨听认为,这一个月她全身心扑到工作上也是为了接下来两个人去到那边时能更轻松,能有时间享受二人世界。   此外,有时候夏天问的性子确实有点冲动,能借着这次让他吸取点教训,未尝不是好事。   夏天问苦脸:“你不想我跟你住啊?”   梁雨听笑笑:“不着急啊,去了A城有的是时间。这段时间我刚好可以全心全意加班,至于你呢……吸取点教训也不错。”   晚上,凌剑扬家的夏天问倒在沙发上装尸体,凌剑扬闲着无事,跑去拿脚踹了踹他:“又在想什么?”   夏天问突然想到什么地坐起来看日历,然后戳着屏幕开始数:“1、2、3、4……”   “数什么?”   夏天问放下手机惨叫:“32天,还有32天才去A城!难不成我这一个月都要跟你住?!”   凌剑扬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想跟你住啊?都是因为你总缠着我我才没时间交女朋友的!”   夏天问也嫌弃地看凌剑扬:“我也不想天天跟你一起啊。”   凌剑扬挑眉:“说起来,梁姐姐不帮你跟你未来丈母娘说好话,但你可以贿赂拉拢她啊。”   夏天问摆手:“算了吧,她铁面无私,刚正不阿。认为弄坏我阿姨的东西,确实是我的问题,怎么贿赂啊?”   凌剑扬将眉挑得一动一动的:“其他的梁姐姐不为所动是正常的,但有样东西你出招了,肯定有用啊。保管这样以后,梁姐姐立刻出马帮你跟你未来丈母娘说好话,让你住回去。”   夏天问立刻问:“什么?”   凌剑扬坏笑两声,道:“色。诱。”   周末,在凌剑扬和原城的帮助下,夏天问换了身好看的衣服,又被原城弄去个高级发型店换了个发型。   临出发赴约前,凌剑扬托着下巴满意地看了看夏天问:“恩,外形过关了。”   夏天问不习惯地扯了扯衣服:“所以要怎么做?”   凌剑扬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我跟阿城也会跟去,到时候你见机行事,搞不定就打暗号,我们来接应你。”   看夏天问往商场另一边走去,原城蹙眉道:“我怎么觉得……他肯定搞不定。”   不出原城所料,跟梁雨听见面约会了整整四个小时的夏天问,果然非常“争气”地没有一点进展。   他果断借口上厕所跑去找躲边上的原城和凌剑扬,三个人围在洗手间入口的走廊前开起了小会。   夏天问说:“完全不知道怎么色。诱。”   凌剑扬急得直跺脚:“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啊?!呐,你就正常地跟梁姐姐约会,然后在两个人气氛最好的时候亲她,等把她亲高兴了,就撒娇,说你想回去住,让她帮你跟未来丈母娘说好话,她肯定妥协投降的!”   夏天问恍然大悟地点头:“好的。”   他一转身,看见梁雨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们三个人身后。   梁雨听笑眯眯地歪头看开着小会的三个人,却笑得三个大男生忍不住发抖。   梁雨听问:“谁说要把我亲高兴啊?”   凌剑扬和原城撒腿就跑,留夏天问苦着脸看梁雨听。   梁雨听还是笑着说:“想都别想。”   夏天问在内心里跪地捶地板,为什么他每次不该给梁雨听听的话梁雨听都能听到?!   第二天,夏天问倒沙发上,就像个泄了气的气球:“没戏了,今天想亲,她直接躲开了,还是那句话,想都别想。”   凌剑扬鼓励地拍了拍她:“你可以强吻!”   第三天,夏天问回来又在沙发上装尸体:“准备强吻,被她直接防狼术按在地上。还是那句话,想都别想。”   凌剑扬托腮:“怎么被按的?告诉我。”   夏天问站起来,开始非常有表演天赋地,一个人演两个人,示范他刚刚怎么企图亲梁雨听,又怎么被梁雨听按到地上。   凌剑扬思考了一会儿,起身,走到屋子空地处,也开始示范:“刚刚她这么从你下面躲出去,你可以从这边抓住她的手腕,再往这边使力,这样她就按不住你了。”   夏天问目瞪口呆:“还让我反抗,会被按到地上起不来吧?”   凌剑扬摇了摇手指:“你要知道,梁姐姐再有武力她也是女孩子,力气肯定没你大。她的那点身手多是自保和借力使力的,只要你掌握了她惯用的反击手段,很好破解啊。”   梁雨听这边,在那次见夏天问打扮得那么帅气跟她约会时,感觉到了颜控的自己心脏砰砰砰,跳得完全不能自控。   直到……看见那三个家伙围洗手间前开小会。   她不禁自我反省。   好险,幸好听到了。不然那天打扮得那么好看的夏天问要说一句想住回来,她肯定会忘记这次是想让夏天问不那么莽撞的教训。   她没想到的是夏天问仿佛跟她杠上了一样,还真的每次见面都试图“色。诱”她。   本着绝对要抵制诱惑的坚定原则,两个人就像是杠上了。   第一次,她往旁边一闪,让扑空的夏天问一头栽进了花坛里,摔了一身泥。   她看着觉得,恩,夏天问果然摔跤的姿势都帅。   第二次,她将企图亲她的夏天问按在地上,力气自然舍不得太大,但夏天问被拧着胳膊仍然哎呀哎呀地叫。   她笑得直打颤,恩,夏天问就是被按地上也可爱。   第三次,她反折夏天问的手,笑呵呵地问:“还想色。诱我?”   夏天问竟不知道怎么胡乱挣扎了出来,梁雨听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又一次将他怼墙上去。   不知道是第几次,夏天问气呼呼地说:“我就不信我女朋友,我还不能亲了!”   看夏天问这是被她逗到炸毛了,梁雨听笑得越加开心:“你要是有本事你亲啊。”   她又一次拽住夏天问的手腕打算直接反折地制住他。   但夏天问这次突然伸过来另一只手抵住她,身子转了个圈地将被她反折的手抽了出来。   梁雨听正惊讶夏天问怎么脱身的,手腕突然被人拽住,下巴被一只手捏到抬起。   她立刻准备用空着的那个手肘撞开夏天问,可夏天问却像早有防备一样地伸手接住了。   她被一把拉到一个怀里。   耳边是夏天问有些兴奋,又充满蛊惑力的声音:“这下该亲到了。”   接而,软软的唇覆了上来,轻轻地描绘着她的唇形。   她的视觉、听觉、触觉仿佛都被浸没在这个温柔的吻中。   作者有话要说:   →_→可算反攻了一次。   第52章 请别太挫败   细碎的吻由浅而深, 梁雨听不自觉也揽住跟前的人。   有时候梁雨听会想,谈恋爱真是一件很难用言语去形容的事情,她怎么会这么喜欢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呢?喜欢到像一个沉迷网瘾的中学生, 一跌进去, 就没了自控力。   夏天问松开她, 低头跟她对视。   好看的眼睛会笑, 好看的唇形微抿着问她:“所以我可以住回去吗?”   心脏又在不听话地乱跳。   好似眼睛自动开了滤镜,看着面前的人, 只觉得他好看得不像话,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蛊惑力。   夏天问这是被谁教坏了?   竟然知道她抵抗不住,还会开始卖弄他的资本了。   梁雨听花了很大的定力才又严肃起表情,强自镇定地搭住夏天问肩膀,微微推开他:“不行, 都说了这个月我工作忙,而且……我是真的希望你能通过这件事好好想想, 做事沉稳一点。”   夏天问被她推开后竟又上前一步,抱住她:“可是我想跟你住一起。”   梁雨听被这么抱着,不禁想起当时洗手间前,三个大男生开小会时说的话。   他们开会时怎么说来着?   接吻以后请求住回去, 接着再撒娇?   可气, 夏天问还真是一举一动都照搬照抄了凌剑扬的说法。   更可气的是,她明明知道这是故意给她下套,她还是动了心。   夏天问笑着,讨好地问她:“好不好?”   还带点不明显的撒娇意味。   梁雨听仰头看夏天问, 夏天问在笑, 害故作严肃的她几乎要绷不住。   看似严厉的脸上,嘴角已经微微勾了勾, 在“好”字即将脱口而出的瞬间,梁雨听猛然想起快要被抛在脑后的原则,咬牙道:“不好!”   她说:“你这个月给我乖乖呆着,好好学习,好……”   话还没说完,嘴唇又被堵住了。   这次的吻轻轻的,比刚刚那么吻的时间要稍微长一些,使得许多感官变得更突出,更令人心颤。   夏天问一只手搭在她的腰间,另一只手托在她脖子后面。   明明那两只手也没乱动,却让她觉得被他触碰的地方都微微发麻。   夏天问放开她,细长的眼睛像夜景里闪烁的灯光。   他问:“好不好?”   梁雨听看得出了神,她抿笑:“好。”   梁雨听自己叹了口气。   她这一定是被美色遮了眼。   夏天问一听梁雨听答应了,高兴得手舞足蹈。   他拉着她的手往前走,梁雨听觉得夏天问走路像是能跳起来。   她想到什么:“哦,对了,上次你发明的专利,受理通知书已经下来了。”   夏天问惊喜道:“这么快?上次代理机构问我要材料,我刚给他们还没多久呢。”   “嗯。这家机构本来办事就效率。你以后要是还有新的设计,依然可以找他们。”   夏天问倒是不太在意专利什么的,注意力依然在能回梁雨听家住那里:“等我考了医师证,我再给阿姨买一个真的刘德华用过的东西,不,买两个!”   梁雨听好笑:“那你可亏大了。”   夏天问不管,自顾自地笑得开心:“那没亏。”   他突然停下来看她,轻声道:“毕竟我把阿姨那么宝贝的女儿给带走了。”   梁雨听推了下他的脑袋:“我发现你最近不够老实了啊,说话一套一套的。哪里学的?”   夏天问咧嘴:“发自肺腑!”   梁雨听笑得直打颤:“行了,那你就发自肺腑地好好努力吧,医师证考试加油!”   夏天问点头:“当然的。今年我一定会考过!”   几天以后,何彦申请的重审阅卷出了结果。   一出成绩,何彦就扑到成绩单上去找自己的名字。   旁边跟着一起看榜的人惊呼:“哇,何彦你提了两分啊!审卷还真的有用啊!”   何彦平时就自大,此刻自然下巴都抬到了天上:“我之前就听说试卷里有一道单选题答案不对,这下重新审卷,我的分数就对了。”   他得意地瞟了眼同样在看榜的夏天问,阴阳怪气道:“哎呦,现在有的人是不是被我压了一分?”   夏天问唇角不屑地勾着,仿佛一点都不为所动地看向何彦:“这卷也重新审了,这下你没脸说我改分了吧?”   何彦抱臂,不在意地耸肩:“没改分就没改呗,没改,也轮不到你去进修了。”   夏天问冷哼一声,也不跟他多争,只哼着歌,看上去心情特别不错地转身就走。   何彦看着夏天问的背影又好气又好笑:“嘿?他这是气到说不出话来了,还是觉得丢脸才不跟我说话呢?”   旁边的人拉了拉何彦,指那边夏天问的分数:“你先看看他的分数再说话啊。”   何彦不屑地“哼”了声,漫不经心地瞥了眼榜单。   跟他交好的同事惋惜道:“那道选择题算错分,所以你提了两分,但天问……也一样因为这事提了两分啊。”   所以,夏天问审完卷依然高了何彦一分。   刚刚还春风得意的何彦,盯着成绩单,瞬间僵硬了表情。   办公室内,一想到何彦会气得怎么冒烟的表情,夏天问就抱着肚子笑得停不下来。   在看书的善独冷冷瞥了他一眼,扔给他一本书。   那本书在空中划出一条抛物线,夏天问下意识地接住,莫名其妙:“这是什么?”   善独埋头看书,头都懒得抬一下:“A城第一医院那个外科主人的论文,我看完了,没用了,给你吧。”   夏天问挑眉:“哟,你对我这么好啊?”   善独面无表情地转头看他:“你到时候是跟我一起代表我们医院过去的,我可不想你去到那边一问三不知,害我跟你一起丢脸好吗?”   说完,善独又埋头看自己的书去了:“下周就开表决会正式公布了,该准备了,上点心吧。”   夏天问无奈:“行行行,到时候绝对不给善医生丢脸。”   又是忙碌的两天后,夏天问好不容易约到梁雨听。   他拉着梁雨听的手散着步时,突然有个声音叫他。   “天问?”   夏天问对于这个声音还是很熟悉的,他回头看见叫他的人,先是紧张地看了眼身边的梁雨听,而后才想起来跟人打招呼:“轻箐。”   叶轻箐穿着漂亮的小裙子,黑顺的齐刘海就像电视里洗发水广告的女明星。   梁雨听忍不住多打量了一眼,这一打量就发现夏天问捏着她的手都不自觉加大了力气。她转头,夏天问正可怜巴巴地正盯着她看,一副唯恐她会因为叶轻箐吃醋的模样。   老实说,夏天问这前梦中情人,还确实让梁雨听有点嫉妒。   人漂亮得不像话,身材也好,性格还温柔,简直典型的人见人爱。要说知道夏天问单恋了这样一个人三年她都没感觉到威胁的话,那肯定是假的。   不过如夏天问所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夏天问现在,是她的。   三个人寒暄完后,叶轻箐突然抬头问夏天问,语气带着几分关切:“天问,上次身体没事了吗?”   夏天问一顿,反应了一下才想起叶轻箐说什么,他摇头:“没事。”   搞不清楚两个人在说什么事情的梁雨听自然没听明白,她疑惑道:“怎么了?”   叶轻箐笑着解释:“有段时间了吧,就是有天早上遇到天问,发现他在路边干呕,腿好像也抽筋,脸色挺不好的。”   夏天问没太在意:“早没事了,那时候刚开始晨跑,不适应。”   见夏天问不重视,叶轻箐反而急了,认真嘱咐着:“那也不能乱折腾啊,身体都不舒服还跑来干嘛?”   夏天问还有没放心上:“没事,现在已经适应了。”   叶轻箐走后,梁雨听拉着夏天问关心道:“你跑步要注意身子啊,上次也是看你感冒还出去。本身吧,跑步这事是为了强身健体,但你乱来的话还有什么强身健体的功效呢?你自己还是个医生呢……”   夏天问嘟囔一句:“我不是为了强身健体啊。”   梁雨听没听清:“什么?”   夏天问立刻摆手:“算了,也不重要。”   他拖着她的手,带轻微抱怨语气:“真是的,我在这边紧张得要命,生怕你见了她不高兴,结果你关心的完全不在一个点上。”   夏天问撇嘴道:“你偶尔是不是也应该紧张下我?”   见夏天问这副某样,梁雨听又抿起了笑。   实际上,她应该紧张跟前的人紧张得不得了吧。   要是刚刚夏天问对着叶轻箐笑的话,她想她肯定会吃醋。   她不仅爱吃醋,还独占欲挺强的。   只不过她有时候情绪不一定外露,便显得不那么明显。   “我只关心你晨跑而不关心吃醋的事,那是因为比起她,我本来就更紧张你啊。”   梁雨听认真道:“身体要弄好,别老乱折腾。我发现你啊,说不让我熬夜就说得理直气壮,但自己熬夜就特猛,说不让我吃外卖,可听剑扬说,你以前还天天吃泡面过日子。等到了A城以后,你可别想像之前那么乱折腾。”   夏天问笑起来:“等去了A城,我天天帮你做饭,还吃什么外卖?”   嗯,果然一涉及到她要吃饭的事,夏天问立刻抵制外卖了。   梁雨听好笑:“好了,走,去餐厅。”   餐厅吃完正餐以后,服务员上了甜品和水果。   夏天问和梁雨听准备就在餐厅里坐两个小时,于是夏天问将何彦重新审卷的事告诉梁雨听,一边说,一边笑得打颤。   梁雨听侧身在一边的包里找东西,附和了他两句,问:“医师证那一块,你有好好复习吧。”   其实医师证考试还有两个多月时间呢,夏天问自问这时间对他而言绰绰有余:“放心吧。”   他又跟梁雨听形容起何彦的表情,越说越解气,越说越高兴,正说得起劲的时候,梁雨听突然从包里掏出来一张试卷,终结了夏天问的笑脸。   梁雨听一如既往笑着:“问蔚伦要的,医师证模拟题。”   夏天问盯着模拟题,嘴张了半天都没合上,他扶了扶额头,觉得找梁雨听当女朋友,有时候仿佛像找了个班主任当女朋友。   夏天问苦笑着接了过去。   本来还想着等周琴消气搬回去能跟梁雨听天天腻歪,可这明显又要被梁雨听监督着埋到一叠叠试卷里了。   夏天问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刚要把试卷收起来,梁雨听按住了他。   夏天问莫名道:“怎么?”   梁雨听还是笑:“现在做。”   夏天问惊呼:“现在?!!”   不是在约会吗!!!   梁雨听眼睛弯成一条缝:“嗯,这是突击考试。”   成,突击考试都出来了。   真的找了个班主任。   接下来的时间,夏天问在桌子上埋头做题,梁雨听则开着手提,一分钟不浪费地办她的公。   不久后,梁雨听对着答案,给夏天问打完了分。   她将试卷推到夏天问跟前,脸上的笑意敛了去:“两个月前就说开始准备医师证考试,你现在才拿这么点分?你真的像你之前跟我说的,有在努力?嗯?”   夏天问忍不住冒冷汗。   其实他确实还没开始系统地准备医师证考试,毕竟他本来就打算从下个月开始看书。   但从来喜欢未雨绸缪的梁雨听显然不这么认为。   梁雨听合上试卷:“行了,看来我也不用去我妈那里帮你说好话了。”   她说话的时候在笑,夏天问却感觉不到梁雨听的笑意。   眼见着梁雨听拎起包就要走,夏天问赶紧跟了上去:“我明天就开始看书!明天就开始做题!我等下就去买辅导书,绝对的!”   梁雨听往前走,目不斜视。   夏天问一个头两个大,只能一直像无尾熊一样跟着她,又着急又不知道能说什么,他把决心表了一通,梁雨听也还是没理他。   穿过道路,梁雨听直接走进了停车场。   她按了下车锁,车子发出“滴”的一声。   眼见着梁雨听这是要走了,夏天问急得立刻走过去拉她的手。   拉了也知道自己理亏,又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见夏天问都着急成这样子了,梁雨听多多少少有些心软。   她叹了口气,语气还是严肃:“你是不是一直在说会努力准备医师证考试?”   夏天问声音不大,心虚地点头:“是。”   “是不是自己主动跟我承诺了,接下来的时间都会加油?”   夏天问脸色苦得更难看了:“是。你别生气了……我错了。”   梁雨听都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夏天问这认错觉悟还真不是一般的好,积极又主动,辩解都不带辩解的。   她停了下脚步,看他:“所以明天起会做题?”   夏天问连连点头:“做啊!”   “会自觉?”   “会!”   梁雨听抱臂:“那就好好加油。”   “加!”   梁雨听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呀……”   责备的话到嘴边,看夏天问这可怜兮兮的表情,又说不出口了。   夏天问经过一晚跌宕起伏的约会,觉得自己魂都吓掉了一半。   这天,又到了每月出三基成绩的时间。   下载下来最新的成绩单时,夏天问盯着自己这个月86分的三基成绩单,终于皱了皱眉。   90分是及格,这个月,他离及格线差了4分。   看来,考试前还是得稍微看看书。   两个月前背的东西,时间一晃,又有不少记得不清晰了。   他正认真思考着的时候,又看见了何彦。   夏天问觉得心烦,这下好了,何彦怕是又要趾高气昂地嘲笑他了。   他摊开昨天梁雨听给他的模拟题,又看了眼电脑里自己86分的三基成绩。   决定下个月还是得好好复习,绝对不能再挂三基了。   晚上,梁雨听约夏天问吃饭的时候故作神秘地跟他说:“我在A城,给你准备了一份惊喜。”   夏天问感兴趣地伸头过去:“什么?”   “最近我跑了这么多趟A城,房子我已经租好了,离你的医院,我的律所都近。”   夏天问笑起来:“哇,我最近还在看网上的租房信息,你就租好了。”   她笑着点头夹了些菜放夏天问碗里,“我在你房间,给你买了台电脑,分屏的那种,往最好的配置买的,你玩起游戏来肯定顺手。”   说完,她把照片翻出来,伸给夏天问看。   夏天问一看那型号,果然是高配。他人生最喜欢的东西就两样,一样是游戏,一个梁雨听,现下,两全其美了。   他正笑着,梁雨听又随口问了句:“你这个月三基成绩出了吗?”   夏天问因为电脑而露出的笑容很快终结。   他想起昨天梁雨听因为模拟题差点不理他了就胆战心惊的,声音变得小了些,吐辞也没那么清晰:“还没呢……”   说谎话是会心虚的。   夏天问一说完就觉得自己的心脏一直在跳,砰砰砰的,就像要跳出喉咙来,暴露出他在说谎。   梁雨听察觉到夏天问的表情不太对,狐疑地捏过他的下巴,将夏天问的脑袋对准自己:“真的?”   夏天问咽了咽口水:“真的。”   梁雨听疑惑地皱了皱眉眉头:“你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绝对不可以说谎?”   夏天问要紧牙关,闷声点了点头。   梁雨听见夏天问都点头了,也算是相信他地放掉了这个话题。   夏天问在心里松了口气,他苦恼地想着,看来下个月一定得把三基考到至少全院前三。到时候,带着下个月的成绩,再连同这个月一起负荆请罪吧。   他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捏了把汗。   果然还是得好好看书啊。   进修表决会那天,夏天问跟善独呆办公室没出去。   走个形式的东西,他不在意,善独更不在意。   下午去上洗手间的时候,夏天问经过放榜的公告栏,正随意打算瞟一眼公告栏时,就见到何彦也站在公告栏前,还是平时那么副惹人讨厌的模样。   周遭好些个同事都连连在跟何彦说:“恭喜啊。”   何彦微微颔首没说话,只笑眯眯地盯着公告栏。   夏天问疑惑地看了眼公告栏,上面就两个名字。   一个写着“善独”,另一个写着“何彦”。   这个情况让夏天问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他仔细地确认了一下公告栏的标题。   白纸黑字,清清晰晰地写着“A城第一医院外科进修名单。”再往下看找寻自己的名字,仍旧一无所获。   其实这张公告就那么几个字,一览无余,似乎不存在他看漏自己名字的可能性。不管他看多少次,上面的内容都是那样。   “根据进修笔试成绩和综合素质评价,经院里领导开会一致通过,此次去A城第一医院外科进修的文员为:善独、何彦。”   脑子里轰然一声炸裂开来,夏天问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了眼正在接受所有人恭喜的何彦。   拳头忍不住就捏了起来,冲过去便提起何彦的衣领:“你他妈做了什么!”   何彦被他怼得猝不及防,但立刻来了脾气地撇开他:“老子什么都没做,凭真本事拿到的,你有毛不服气啊?!早跟你说了,我平时表现好过你!”   “你放屁!你比我低一分!学历也比我低!你到底哪里综合素质比我强了?!”   眼见着两人这是又要打起来,周围的人赶紧将两人拉开。   夏天问够不到何彦,只能生气地冲他喊:“你作弊!”   何彦冷眼嘲笑道:“自己没本事在这里怨我作弊?”   场面变得混乱,周遭的声音也变得混乱,最后连夏天问的心都变得乱七八糟,记不清当时是怎么终结了这场纷争。   他只记得何彦的气焰是如何的嚣张,还记得经过的夏应厉又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一丝安慰的话都没说,反像看什么废品一样地看着他。   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夏天问实在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毕竟领导也找他开过会了,说基本定下他和善独了,夏应厉这段时间也一副名额已定的模样,念叨着让他提前准备,怎么会突然就变成何彦了?凭什么?   他想不通地坐在办公室里面,什么都没做,脑子里像是在想很多事情,又像是空的,什么都没想。   梁雨听在停车场等了好久都没见夏天问出来,最后只能上楼去办公室找他。   她一进屋就叫夏天问:“怎么了?要加班吗?给你发微信也不回。”   她说完话,发现夏天问好似没有听到。   坐在电脑前的夏天问正盯着屏幕,可梁雨听看过去,屏幕是关着的,明明什么都没有。   他的眼睛看上去没有焦距,眼眶通红通红的,不像是哭过,却比哭过还难看。   梁雨听又叫了声:“天问?”   这一声,夏天问才终于有了反应,像是刚刚发现梁雨听。   梁雨听话都没说,就见到夏天问站起来大步走向她,接而将她抱在怀里。   梁雨听一愣,站原地没动。   相处这段时间,梁雨听也算是了解夏天问一些了。之前每次受了什么委屈,他都是这么副模样。   梁雨听叹了口气,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又笑笑:“是不是工作上又遇到麻烦了?”   抱着她的夏天问没说话,只是埋在她肩膀上的脑袋没生气地动了动,算是点头。   梁雨听摸了摸他的脑袋,细声安慰道:“没事,别难过了,我等下陪你去走走,今天下班以后不想工作。”   夏天问还是没说话,脑袋又用力地摇了摇。   梁雨听感觉到夏天问这次抱着她的力气比以往每一次都大,禁锢得她都快要有点喘不过气来。   她估摸着,这次的事情大概比以前的严重一点。   看来得说点什么让他开心的事,分散点他的注意力才行。   “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这几天跟我妈讲起过你,她看着气也消得差不多,也想念你做的饭了,说是同意你住回来了。”   这话果然有效,夏天问松开了她,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好似生怕她改口:“真的?”   梁雨听笑笑:“真的,你今晚回去收拾收拾行李,我明天去接你。”   夏天问点了点头。   出乎梁雨听意料的是,夏天问这次竟然不像平时那样高兴得眼睛发亮。   能让从来心里不装事的夏天问这么副模样,看来他确实是难过了。   梁雨听伸手,手抚上夏天问的脸,轻声开解道:“不管是什么难题,总会有解决的办法,我也可以帮你一起想想。”   夏天问摇了摇头,声音不太有力气:“不是还没有结果的难题,是已经有结果的挫折。”   “挫折也没关系啊,我也遇到过不少的。”梁雨听轻声细语地开解,“天问,人生肯定会遭遇失败的,不可能一辈子都顺风顺水啊。如果挫折已经发生了,难过可以,但是也不能只难过对不对?我更希望你能去总结失败的原因,去思考怎么样不让自己在同一个地方摔倒第二次。”   夏天问不知道怎么跟梁雨听解释,他很想再抱抱她,可是心里空得厉害,他也不知道他还能说什么:“如果不是我的错呢?”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名额就突然没了。   “那就更不应该怪自己了。”梁雨听顿了下,“不过呢……”   “不过什么?”   “有时候也该更全面地看问题,是不是真的不是自己的错?”   夏天问点头:“真的就不是我的错。”   梁雨听看了眼夏天问:“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夏天问摇头:“没事。”   实际上夏天问也不知道怎么跟梁雨听说。   两个人随便在外面吃了顿饭,夏天问第一次觉得竟然会有跟梁雨听一起吃饭还觉得饭不够香,一点都吃不下的时候。   他埋头看餐盘,问梁雨听:“如果我不去A城的话,你还会去吗?”   梁雨听以为夏天问这是又纠结她跟着他去了A城,她事业会受影响,便笑道:“要是你当时没考到第二名,我确实不会考虑去A城。不过你完全不用担心我去A城的事,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不会拿工作开玩笑的。”   夏天问埋头扒饭,闷声说:“嗯。”   “好了,你可别因为难过搞到忘记收拾行李,明天我先来接你,再跟你一起去剑扬那里取行李。我家里面,你的房间我已经帮你整理好了,东西都在呢。”   说到这里,夏天问才勉强咧出了一些笑。   他喃喃道:“跟你在一起就行了。”   这天晚上,夏天问回到凌剑扬家里后还是什么都不想做。   凌剑扬听了事情原委之后,有些放不下心来:“你没告诉梁姐姐你没拿到名额的事啊?”   夏天问烦到不行。   他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说完以后怎么处理。   “你不告诉她也不是办法啊,事情总得解决吧。”凌剑扬无奈提醒道,“你上个月三基没及格的事也还没告诉她呢。”   夏天问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这么多事没告诉梁雨听他也怕,也担心梁雨听会生气,会发怒。   心烦意乱,最近真的没有一件顺心的事。   凌剑扬思考了一会儿:“会不会是何彦他爸弄的啊?”   夏天问没力气去想,瓮声瓮气道:“不知道。”   “要不你明天还是稍微去打听打听吧,总有原因吧?”   夏天问睁着眼睛看天花板:“我知道原因也去不了了吧?”   “问问啊,万一你发现对方搞名堂,拆穿他不就好了。如果来得及,你把名额拿回来,就什么事都解决了呀。”   夏天问这才来了一点精神:“好,明天去问问。”   由于院里最近事情不少,夏应厉作为院长,最近也有点忙碌,忙到夏天问没有拿到进修名额他都没去骂他。   说忙到没空去骂也许有些不准确,夏应厉这次算是对夏天问彻底失了望,连骂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天,夏应厉处理完公事,经过外科的走廊。   他其实每次经过外科的时候都希望夏天问能懂事点,不要被他抓到又没干正事,或者又闯祸。   而夏天问似乎总有本事一天换一个名堂,总能给夏应厉骂他的理由。   比如这一天,进修名额都已经公布完一天了,却看见夏天问又堵着何彦不放,跟何彦打成一团。   医院不少人都围在旁边看着,闹得确实有点难看了。   于是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夏天问又训了一遍。   夏天问在又一次被夏应厉扯到院长办公室之后终于忍不住发了飚:“为什么你每次都只知道骂我?!你儿子的名额被抢了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我分数也比他高,学历也比他高。他们说何彦是全票通过的,那你也投了他吗?!我是不是你儿子?你为什么从来不帮我?!为了显示你没徇私,就非得偏袒他那边吗?”   夏应厉气得不想跟夏天问吵,他冷声道:“你冷静点再跟我说话。”   夏天问把憋了好久的话全说出来,越说越觉得难过,没想到夏应厉还是这么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夏天问,何彦到处说你作弊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他屁本事没有,自己不行才挤兑你,才怀疑你从中捣鬼?”   夏天问点头:“是。”   夏应厉冷声道:“你现在是不是觉得你特别委屈,觉得你爸就巴不得何彦去进修,故意把你刷下来?”   夏天问没有好气:“不然你为什么投他?”   夏应厉努力保持着冷静的语调:“那我要是告诉你,何彦这次还真的没捣鬼呢?”   夏天问被问得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夏应厉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闭了下眼睛,好似需要调整才能把对话进行下去:“意思就是说,何彦这次以低你笔试一分的成绩最后拿到名额,他没有找他爸开后门,没有从中作祟,他凭真本事拿的,一点猫腻都没有。”   夏天问觉得他一个字都听不懂了。   何彦怎么可能没有动手脚?   夏应厉总结道:“他只比你的笔试成绩低了一分,他凭借平时在医院的表现,综合素质得出的评分比你高。”   夏天问音量控制不住地提高:“他摆明学历也不如我!他怎么综合素质比我高?!”   夏应厉没了耐性:“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看得到自己的不足?你刚刚这个月三基没及格所以被刷下来了你怪得了谁!”   夏天问猛然愣住。   脑子里所有的疑惑,所有的不解,所有因不公而生出的愤怒委屈好像突然都被死死地按在地上。   这绝对不是他能预料到的答案。   原来没有任何人给他不公?原来他自己把自己的名额给搞砸了?   夏应厉无奈地看着夏天问:“你觉得你比何彦高分时,何彦质疑你作弊,是他没用,是他红眼病,那现在何彦凭本事拿到名额,你就质疑他搞鬼,质疑他作弊,你比他好得到哪里去?”   夏天问一声不吭,他再也回不出一句话来。   “夏天问我跟你说,经过这事,我算是彻底看懂你了。说什么努力勤奋,你就是一时来了兴致就去学一学,劲头一过你就放下了,没毅力没自制,做事永远也看不长远。”   夏应厉气得真的头疼:“你真当我是何彦的爹还是怎么的?你真当我就看不得你好?你但凡这次三基要是过了,我就是背着徇私的名头我在表决会上也会帮你说话,尽量让你别丢了这个名额!可你说不及格就不及格,你有个做院长的爹都帮不了你。”   “我跟你讲过很多次了,三基只是最基本最基本的基础,一个医生要是三基都掌握不了,他凭什么去治疗病人?所以一个三基都挂掉的人,怎么可能作为精英派出去进修?你能让谁信服?”   医院外的停车场内,梁雨听拉好手刹,锁车出门。   她约了今天来接夏天问,特地提前下班过来。   一路沿着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路上了楼,一到夏天问办公室又听说夏天问被夏应厉叫走了。   梁雨听跑去院长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她推门进去的一瞬间看见夏应厉狠狠地甩了夏天问一耳光。   她在原地不知所措地愣了愣,再看夏天问。   夏天问埋头站在一边,因为死死低着的头,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夏天问咬着牙,似乎在努力忍耐什么。   梁雨听不止一次见到夏应厉苛责夏天问。   她想,有时候夏应厉还是严厉过头了。这种时候,她怎么着都应该帮夏天问说些好话才对。   梁雨听进屋,又小心地合上院长办公室的大门,抿出一个礼貌的笑:“叔叔好。”   夏应厉见梁雨听来了,也知道梁雨听肯定是接夏天问的。   平时,夏应厉虽然不太爱笑,但见了梁雨听总还是会稍微表示下笑容,但夏应厉今天也笑不出来。   梁雨听走过去拍了拍夏天问的肩膀,还是笑着跟夏应厉说话:“叔叔怎么了?这么生气?天问又闯祸了?”   夏应厉看着梁雨听好半天才答非所问地开口:“雨听已经转所到A城那边去了吗?”   梁雨听点头:“是的,现在我人事关系已经在A城那边的律所了,房子也租好了,大致能准备的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夏天问听夏应厉突然问这么个问题,心中一沉。   恐惧盖过了所有的悲痛和沮丧,他立刻拉住梁雨听就要往办公室外面走:“我们走吧,赶紧回去。”   梁雨听被夏天问拉了两步,抽出手,附在夏天问耳边:“别急,叔叔每次都冤枉你,我早想找个时间,稍微跟他解释一下了。”   夏天问的眉拧得深深的,反而更急了:“不用跟他解释!”   梁雨听又笑着拍了拍夏天问:“你放心,叔叔对我也没说过重话,我帮你解释,比你自己解释有用多了。”   夏天问没拉住,梁雨听又往回,走到夏应厉跟前。   夏应厉盯着梁雨听和夏天问,带些担心语气地问她:“天问过不去了,你怎么办?”   梁雨听睁了睁眼睛,有些没听懂。   夏天问立刻又想拉梁雨听走,这次语气比刚刚还急迫,步子也快得梁雨听都有些跟不上:“赶紧走吧?!等下堵车!”   夏应厉见梁雨听这反应,忍不住蹙眉:“他没告诉他进修名额没选上?”   梁雨听一愣,动作像是反应不过来地慢慢转头看夏天问,又再看夏应厉,茫然道:“我不知道。”   夏天问心里一沉,深吸一口气地呆在原地。   梁雨听问:“为什么会没选上?”   夏应厉看了眼夏天问,语气全是怒其不争:“你知道的,他这个月三基挂了。基础都挂了等于是亮了红灯,直接被刷掉了。”   梁雨听更茫然,她说:“我也不知道他三基这个月没及格。”   她转头问夏天问:“你为什么都没告诉我?”   作者有话要说:   波折是一时的,天问,挺过去→_→   第53章 请别太失望   梁雨听步速极快地穿过医院的走廊, 咚咚咚的高跟鞋声音响在耳畔,每一声都敲打在心头,震得她心烦意乱。   还没走出去太远, 手腕被人从后面拽住。   梁雨听回头, 追上的夏天问正瞪大着眼睛, 一脸惊恐地看着她。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地对视了两秒, 梁雨听将手抽出来,继续往前走。   这次夏天问快速跟上来, 保持着跟她一样的步速,与她并肩前行。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因为着急,夏天问的语速比平时快,见梁雨听还是没回他,他又解释, “我是不知道怎么告诉你。”   梁雨听停住了脚步,脸色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只是静静地望着夏天问。   曾经,她觉得夏天问收入低没关系,夏天问爱闯祸也没关系,他至少坦率, 至少很重视她, 而她现在不知道怎么去评价夏天问了。   “如果今天不是叔叔告诉我,你会主动说吗?”   夏天问顿住:“我不知道。”   “你不会,你会一直拖,拖到我自己发现。天问, 欺骗这个行为本身就是蓄意的, 你说你不是故意骗我,可骗人这个东西都是有意为之, 从来没有不小心一说。所以,什么叫不是故意骗我?”   “是我用词不当。”夏天问试图能说点什么,好让梁雨听不要那么生气,“我这几天脑子也乱,也想不出怎么处理,就不敢跟你说。”   梁雨听呼吸的动作比平时大一点,她需要靠这个来保持平静:“你是不是答应过我绝对不跟我说谎?”   夏天问没办法反驳,只能微微点头。   “你第一次考三基的时候我是不是也跟你说过,做不到就不要答应,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   夏天问拽着她衣袖的一角,默认地看着她。   “你自己记不记得这段时间你承诺了多少次,你会努力,会加油,你只会越来越好?结果你每天在做什么?”   梁雨听努力平缓了下呼吸,也许这一刻比起愤怒,她还有些无力:“我们俩这才交往几天啊?天问。这么早你就对我撒谎,对我食言,以后的时间还那么长,你让我怎么信任你?”   夏天问松开她的衣袖,小声说:“我从今天开始再不会了。”   他努力想告诉梁雨听他的原因:“我只是以为三基自己掌握得挺好了,毕竟那时候都考到第一名了。我没想到时间一久,有些地方就忘记了。”   梁雨听心情沉重地看着夏天问,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现实不是电视剧,没有那么多不看书都第一的天才。夏天问再聪明,他也只是悟性比别人强点,掌握同一个知识的时间比别人少点,他还是得看书,还是得去积累知识,去巩固记忆。   他怎么就会想不到需要看书呢?   梁雨听不想多说了,她不需要夏天问毫无说服力的解释,她需要冷静。一路从楼上走到楼下,再出了大楼的门,两个人一直走到了停车场。   梁雨听越是不说话,夏天问越着急:“最近你没有拿题目给我做,也没有说一定要我考到多少分,如果你说了,我肯定会重视,肯定会照做的。”   夏天问这番话的本意是想表明他对梁雨听的重视,可他没想到这句话就像个火引子,不仅没能让矛盾缓和,反将梁雨听努力压抑住的愤怒彻底给点燃。   梁雨听想不到夏天问优哉游哉地玩了一两个月,现在三基挂了,进修名额丢了,想的竟然是这样的事情。   “所以呢?”她猛地停住脚步,语调比平时都高了几分,“你要备考,必须我去找试卷,我不找蔚伦拿给你你就不做?你没有蔚伦的联系方式吗?我光说让你努力还不行,我还必须跟你说你这样要多少分,那样得多少名,样样都给你下达任务,天天都监督着你才行吗?!你把我当什么了?未成年儿童的妈吗?”   夏天问被梁雨听少有的愤怒语气给吓得怔了下,他搞不清楚自己怎么会越解释越糟糕,越解释却越惹得梁雨听生气。   梁雨听确实宁愿夏天问别说话。   她生气地冲出来,本来仅仅是就事件本身夏天问的做法生气,现在连同夏天问的思维,夏天问的态度,统统都令她无法接受。   “如果你尽力了还落选,我也不怪你……”梁雨听看着这张她平时喜欢得要命的脸,此刻却没办法好好对他笑,“我本来百分百确定我是想一辈子跟你在一起的,天问。”   夏天问知道梁雨听接下来不会说什么他想听的话,便赶拦着她:“你别失望,我会……”   但梁雨听还是把话给说完整了:“但是我现在不确定了。要是你让我一辈子像个妈一样管着你,我不愿意。”   夏天问正要回话,梁雨听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周琴打来的。   “雨听,你接到天问没?你俩今天几点回家?”   梁雨听端着手机,视线停留在夏天问身上,冷声道:“他不来了。”   夏天问求饶地拉了下她的手,但梁雨听没理。   她上车,重重带上车门。   车子的油门一踩,快速开出医院,将夏天问甩在后面。   夜晚的路灯在车窗两侧迅速后移,车载广播里放着舒缓的音乐,可梁雨听完全无法静下心来。   也许今天一番话对夏天问说得过重了,但梁雨听觉得,她必须讲出口。   她也是直到刚刚夏天问说她没拿试卷给他才意会到,也许有些话她不说,夏天问一辈子都不明白。   现在夏天问去不了A城了,她光想想这一点就觉得烦躁。   比这些年遇到的任何棘手案件,任何难题都让她难以应付。   她不禁也要反省自己是不是对夏天问太纵容了。   就像上次夏天问被周琴赶出去,她明明是打定主意想让他去反省下自己的莽撞,可夏天问撒个娇,装一下可怜,她就缴械投降了。   现在想想,恐怕到今天,夏天问也没觉得他弄坏周琴最珍视的东西是多么欠考虑,多么莽撞。那是微博里各种博主吐槽的熊孩子才会做的事情,可夏天问已经二十六岁了。   他大概只觉得自己不是故意的,只对于自己被赶出去感到委屈。可其实要是有下次,他还是会一样莽撞,还是会犯同样的错误。   最近工作太忙,她已经被成倍增长的工作量给压得几乎无暇自顾了,可偏偏还出这么一档子事。   梁雨听想,她这次不会去哄夏天问了。   他要是能反省反省也好,接下来的几天,她还是好好忙工作好了。   可即便这样的想法,她也没能如愿。   第二天起,夏天问开始每天每天地来律所等她。   可怜巴巴的眼神,委屈兮兮的表情,小心翼翼的态度,有耐心地等在她办公室外面,像个被抛弃的小狗,瞪着水汪汪的眼睛,摇着无辜的尾巴,跟以往每次闯祸时如出一辙。   梁雨听一开始没打算理他,但夏天问一连来了十天,她知道这也不是办法,只能让他进了办公室。   听到梁雨听准他进办公室,夏天问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   他一进屋就带上门,跟以往每次一样,还是抱着她,小孩子一样委屈:“我不想惹你生气的,我知道错了。”   梁雨听没推开他,他就像是受到了什么鼓励,脑袋靠着她,继续说下去,声音也越加委屈了:“名额没了对我来说打击也很大,我真的不想的,我也很难过,很伤心。”   梁雨听叹了口气,掰开他的手,自己转身走到办公桌前整理材料:“如果你真的知道错了,你就不会在名额都丢了的情况下,在应该备考医师证的时间里还天天都把时间花在来找我上。天问,你名额也丢了十来天了,你看书了吗?你承诺说一定会过医师证,这样下去,你打算又对我食言第二次吗?”   夏天问又答不上来。   当然答不上来,以梁雨听对他的了解,她一点都不意外。   也许她还是想得太天真了,觉得夏天问会吸取教训?   依然没有,他的重点还是希望她不要生气,不要怪他。   梁雨听很疑惑,她到底要怎么跟夏天问说,夏天问才能懂?   “天问,我不是非要你多厉害,也不是非得要一个精英男朋友,彭玫嫌弃你一千多一个月的时候,我觉得我养你一辈子都可以。但是我没办法接受你永远这样说一套做一套,永远这样明明想争取,也有能力争取,却总是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夏天问埋着头:“等我拿到医师证,工资会翻很多的。”   梁雨听又沉沉地叹了口气。她说了这么长,夏天问却依然没搞对重点。   既然说不通,只能换个方式:“我快离开了,最近真的很忙,我也不需要你再解释,毕竟事情已经这样子了。等我把该忙的忙完,我们再一起谈这件事,可以吗?”   夏天问没反应过来,眼睛瞪得大大的:“你要去哪里?”   梁雨听继续收拾文件:“我下个月就去A城了,这边律所的挂靠费就交到这个月底,办公室也会腾出来给别人了。”   “你要去A城?!”   见夏天问这么惊讶的表情,梁雨听不免蹙眉:“不然呢?”   夏天问不太确定地说:“你在C城这边这么稳定,阿姨也在这边,我也不过去了,那你不是可以考虑……就不用去A城了?”   梁雨听闭了下眼睛,默默放下手里的文件,她想她果然不该放夏天问进来。   他到底把事情想得多简单才会以为她是随随便便想去哪里都可以?   她的人事关系已经在A城的律所了!   她刚转过所,根据A城的政策,她一年内都不能换所,更别说转回C城。   梁雨听在发飙和抑制之间选择了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没让自己太大声,但也没办法太温柔:“你真当我的工作是儿戏是不是?C城这边的工作我已经都做了收尾,因为没打算呆这边,一个新案子都没接。我现在律所、新案子全部都在A城那边,还接了楼盘这样的大项目,我不去做吗?”   她再看夏天问的表情,他显然没想过这些。   夏天问走到梁雨听跟前,他知道梁雨听生气,不敢乱说话:“一定要去吗?我舍不得你。”   梁雨听又哪里舍得呢?   她之所以愿意从C城转去A城,就是因为她舍不得他。   她重视她跟夏天问的未来。   所以这些天她每天都在为此奔跑,每天怎么加班都觉得值得,她倾注了她能倾注进去的所有努力和时间,为的就是想跟夏天问能顺顺利利去A城。   可她想不到紧张的只有她,没有夏天问。   但凡夏天问要是有她一半的紧张和重视,可能事情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其实很想问夏天问,他既然那么舍不得,既然明知道这是两人共同约定的未来,为什么就没上心,为什么搞砸了它。   他真的重视她吗?   没让自己沉浸在不好的想法里太久,梁雨听抬起视线:“我是为了你才去A城的,但是我不会为了你不去。天问,别说A城不让随便转所,就是可以转回C城,我也不会转回来了。楼盘没个两年不可能卖完,卖得不好的,甚至是三年,四年,更久。”   夏天问有些哽咽:“那我们俩怎么办?”   梁雨听埋头,她也想知道怎么办。   让夏天问等她回来?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C城,甚至还会不会回C城,她怎么让他等她?   酝酿了足够的情绪,梁雨听开口:“你要是想去找别人,我不会限制你。毕竟我要离开这么久,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估计叔叔阿姨也会催你,没什么,我接受。”   “我不接受!”夏天问瞪了瞪眼睛,因为激动,脸色都涨得发红,“我问你我俩怎么办并不是想问什么限制不限制的事。我可以等你,不管多久,我都可以等你。”   梁雨听看着他:“那我要是不回来了呢?”   “为什么?”   “不排除这个可能,如果我在A城的业务做开了,我会根据我的职业前景选择我所在的城市。到时候我妈也差不多退休了,我可以把她接去A城。”   夏天问被梁雨听冷静的阐述弄得眼眶发红。   他也意识到了,梁雨听一直比他冷静,比他淡定。   尽管他和梁雨听都说不知道怎么处理眼前的事,但其实只有他不知道。   他发现梁雨听心里是很清楚的,她有她的职业规划,有她的目标和原则,她能迅速反应,并且作出冷静的判断。   她其实一早就想好了,她什么答案都有。   她会去A城,她会呆很久,如果发展得够好,她就不回来了。   她真的很冷静,但他不能。   他很害怕,如果梁雨听这么离开以后她真的再不回来呢?他目前的能力而言似乎不太可能被A城的医院聘用,他又不可能没工作地做个废物,跟去A城靠梁雨听养着,那他真要放她走?   他不想梁雨听离开,而更重要的是,他认为梁雨听也是不想离开的。   于是没过脑子的话脱口而出:“不去A城了,可以吗?”   夏天问从背后搂住她:“你别对我这么冷淡,去不了进修我已经很难过了,你还不理我……”   又是这样的语气,梁雨听这一次却没心软,她只觉得难受。   她听出来了,夏天问在埋怨她的决定,她的态度。   莫名的热流涌上来,让她眼睛发热,鼻头也发酸。   她推开他,有多用力就有多大声:“你别再跟我装可怜了!你以为我愿意让你埋怨我冷血?我比你更伤心,更难过!”   梁雨听看了眼这间她呆了一年的办公室,她永远都记得她从大厅的卡座搬进来时有多大的成就感,她的辉煌都是在这家律所一点点建立起来的。   梁雨听咬着唇:“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莫名其妙要离开我最熟悉的地方,离开彭玫,离开最舍不得我的妈,结果却是一个人跑去那种地方!”   像个笑话。   夏天问一动不动地看着极少会这么激动的梁雨听,一时也不知所措起来。   他认识梁雨听以来从来没见梁雨听在任何场合示弱,但眼前的梁雨听已经红了眼眶,尽管没哭,有些东西也已经在她眼眶打转。   “所以你不要再来跟我说你多无辜,多可怜。你就是真的要埋怨我冷血都行,A城,我必须去,接下来的日子我还是要忙去A城的事,你别来找我,你当我求你都行,你别来找我,让我安心把这些工作做完。”   -------   半夜,凌剑扬家的夏天问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天花板空空的,什么都没有,而夏天问觉得心里也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他今天好像差点把向来要强的梁雨听弄哭了。   为什么?他明明那么喜欢她,他只想她开心来着。   心里开始生出了些悔意,如果当时多看两天书,就两天,也许他也不会沦落到这个样子。   可为什么当初他就两天的书都没肯看呢?   是最近这段日子,他过得太顺风顺水了?   轻易地就打败条件比他好的善独,成为了梁雨听的男朋友。轻易就成为了全院三基第一,又轻易拿到了笔试第二名。   是不是人就不该太得意忘形,否则生活一定会给人浇上一盆冰冷的冷水?   那这盘冷水也太冷,太刺骨,代价太大了些。   凌剑扬半夜起来上洗手间,路过夏天问打地铺的地方,见夏天问竟还瞪着两个眼睛时吓了一跳。   他无奈道:“快睡吧,你搁这里不睡也不能跟着飞去A城啊。”   夏天问不仅没睡,还从地铺上坐了起来。   他弓着背好似坐不直,低头盯着被子,压制住发抖的声音:“剑扬,我怕。”   凌剑扬觉得吃惊,天不怕地不怕的夏天问竟然也有害怕的时候?   夏天问始终低着头,拳头不自觉握了起来,像是自言自语:“梁雨听去A城两年,善独进修,也去A城两年。”   他却不能去。   他却要跟梁雨听隔着无数个城市,隔着遥远的距离和空间。   他到底是怎么把事情搞得一团糟的呢?   他到底为什么会给善独和梁雨听制造在一个城市的机会呢?   夏天问想不出来。   他只觉得很害怕。   害怕善独近水楼台先得月,害怕性格在逐渐改变的善独会重新获得梁雨听的青睐。毕竟梁雨听以前不就追过善独?甚至为他换过发型,送过下午茶,要不是当时善独自己作,梁雨听和善独怕是早好上了,哪里还有他的戏份?   而现在,梁雨听和善独两个人都去A城,背井离乡,自然相互照应,他这里却让梁雨听彻彻底底地失了望,他害怕。   接下来几天,夏天问工作状态都很不好。   容易走神,每天到下班的时候都发现自己好似什么都没做,一天就过去了。   夏应厉偶尔见了他这样也不说他了,只是沉着脸色,接而当做没见过他地离开。   眼见着离要去A城的日子越来越近,夏天问按捺不住,还是去律所找梁雨听。   彭玫见了夏天问,深深拧着眉,告诉他梁雨听跟善辉、善独去了那边商场的西餐厅。   夏天问一听善独也在。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又涌了上来,让他害怕得发抖。   他很快冲去了彭玫所说的餐厅,隔老远就看见梁雨听跟善辉、善独坐在一张桌子前,笑着说着什么。   他快步走到三人的桌前,无视掉善辉惊讶的目光,什么话也没说,只拽住梁雨听的手腕就要往餐厅外面走。   梁雨听被他拉得莫名其妙。   她现在就要离开C城了,善氏的案子,她还有一个没有办完,今天约出来也是征求善辉的意见,想讨论下没办完的案子是由她继续办理,偶尔从A城出差来C城,还是转给其他的律师去做。   这本来就算是她给别人添了麻烦,自然不该失礼,可夏天问突然就把她拉离了坐席,把善辉跟善独都晾到了一边。   梁雨听耐着性子跟夏天问说:“我在谈事,你松手。你有事我们晚点说。”   但夏天问就跟听不到她说话似的,依然拉着她往前走,步子还特别快。   夏天问不敢松手,他不知道他松了会有什么后果。   他本来就觉得自己已经抓不牢梁雨听了,他必须拽得更大力,更紧,才能稍微安心一些。   梁雨听有些没耐性地抽手出来,她不愿跟夏天问纠缠,转身就要往回走,可夏天问又追过来,再次拽住了她的手,继续一声不吭地往外走。   梁雨听提高了音量,语气已经带上了警告意味:“夏天问,我没跟你开玩笑,你松开。”   可即便警告也没有用,夏天问依然把她扯出了餐厅大门:“善家的案子,你就不能不接吗?”   梁雨听顿了下,胸腔的怒意又升腾了起来:“之前已经接了的,你当是能扔就扔的吗?”   她再一次警告:“你到底松手不松手?”   夏天问反而走得更快,赌气一样地说道:“不松。”   梁雨听重重挥开了夏天问。   “啪”的一声,令两人都停住脚步,陷入短暂的安静。   梁雨听自认为自己为了夏天问,她在工作上作出的让步已经够多了,可她万万想不到夏天问还要步步紧逼。   这次,她绝不可能再退一步。   “你凭什么让我不要接善家的案子?我的工作不重要是吗?我非得用工作作代价才能体现对你情绪的照顾,才能显得我情商高,我处理好了我俩之间的关系,是吗?”   一股怒意狠狠地冲上梁雨听的脑门。   梁雨听出离的愤怒,却又第一次觉得自己反常的冷静。   如果非得这样,那她不需要所谓的社会情商评价。   “你只想着你的焦虑,你的不安,你为什么从来不为我想想?你以为我愿意在这里强颜欢笑地跟善辉谈事吗?”   她也是个人,她也会累啊。   她也希望找个恋人是她累了他能给她安慰,她迷茫了他会给她开解,她无助时他会给她支撑。   至少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不该是她一个人拼命地为了两人的未来在奋斗,这个人却只想着眼前。   不该是她为了处理他留下的烂摊子忙得焦头烂额,他却只在意他的立场,他的愤怒。   很累。   她跟夏天问同年,夏天问却屡屡给她一种,她在谈姐弟恋的错觉。   她从知道夏天问去不了A城开始就努力在坚持,坚持把工作做好,坚持尽量去开解他,希望他至少吸取教训,但这一刻,她坚持不住了。   也许她试图改变夏天问的想法一开始就是错的,她只是天生就跟他不是同一种人。   夏天问懒散,她较真,本来没什么,但硬把一个懒散的人和较真的人放在一起就会很辛苦。   她再不想接受也得接受,他们俩性格并不合适。   即便都这样了,她这些天想的都还是怎么样把她和夏天问的未来处理好,想的都是她以后可以定期回C城来看他。但显然,到了这种地步,夏天问满脑子想的仍旧不是吸取教训,也不是怎么为她多做一点。   “我不信异地恋,但为了你,我本来是想相信的。”梁雨听看着夏天问,她苦笑一声,“可我现在连你都不敢相信了。”   这句话,是夏天问记忆里梁雨听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二天开始,他找不到梁雨听了。   虽然一早就知道梁雨听这几天要去A城了,但夏天问没想到梁雨听会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这样直接离开。   他冲去律所找她,可梁雨听的办公室已经搬空了,没有人,也没有她的任何东西。   彭玫倒是交给他一个盒子,说是梁雨听让她帮忙转交的,令夏天问怕到不敢接。   他送给梁雨听的手表就那么静静地躺在盒子里面。   是什么意思,也许他懂,但他不希望自己懂。   他又冲去周琴家里,可周琴见了他,脸色沉得比什么还快。   他只得了周琴一顿骂,骂他没事把梁雨听弄去A城,结果自己又搞砸了去不了。   再拼命给梁雨听打电话,发信息,自然也没有下文。   梁雨听似乎也不删他好友,也不拉黑他,只是无论他怎么讲话,对面都静悄悄的,好似他是透明的。   梁雨听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但又像是全世界都知道梁雨听在哪里,只有他不知道。   他还没请假地去了趟A城,可惜他既不知道梁雨听的律所在哪里,也不知道梁雨听租的房子在哪里。   他就这样彻底失去了跟梁雨听的联系。   夏天问不明白事情怎么会突然这样,明明再早一点点,他都跟梁雨听甜蜜得不得了,好像这样过几辈子都没问题。   可又好像他早就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所以他小心翼翼,患得患失,只可惜依然不能扭转任何结局。   接受失去是一件不那么容易的事。   一个人离开了,心就跟缺了个口子,再也填不上。   原来特别难过的感觉不会是撕心裂肺的,也不会是歇斯底里的。   原来他只会很平静地站在那里,但他自己知道那一刻的心有多空洞,多绝望。   凌剑扬眼看着夏天问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赶紧打电话告诉林晚。   林晚一听说夏天问的状况,立刻不顾夏应厉反对地将夏天问接了回去。   但她把人接回去后才发现,她也并不知道怎么去开解夏天问。   夏天问很安静,一点都不吵闹。只是喜欢一个人蹲屋子里给梁雨听打电话,发短信,当然,并不会有回复。   他还会端着一个盒子看,林晚也搞不懂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但夏天问一看就能看一天。   夏天问该吃吃,该睡睡,看上去与常人无异。   可又明显能发现他吃得并不好,睡得也不好。   林晚平时看夏天问就看得重,自然受不了夏天问这样,可她自己劝了几次没用,只能发着脾气地叫夏应厉去劝。   两人对事情的处理态度不一,很快便演化成了夏应厉和林晚的争吵。   夏应厉拒绝去帮劝:“我觉得雨听做得对,毕竟都到现在这种地步了,人都被他气跑了,他还是一点都没长进,就只知道委屈。他爱怎么作怎么作,死不了。”   林晚气得说话声音都发颤:“他不就是一次考试没过吗?多大点事啊?!去不了进修就不是你儿子了是不是?他也很难过啊,他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为什么个个都指责他?你别说得他活该被甩一样。”   “不然呢?他凭什么跟雨听?凭他天真莽撞?凭他粘人?人家喜欢他到做了那么多,她担起人家的喜欢了吗?他努力靠说的,喜欢也靠说的,他配不上她。”   眼见林晚和夏应厉越吵越大声,夏天问被吵得头疼,只能躲出了屋子。   可能去哪里呢?好像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   他一回过神就发现,他竟又不知不觉跑到了梁雨听律所楼下。   明明都知道梁雨听已经不在这里了,他也不知道他过来干嘛。   夏天问在办公大楼边找了个长椅,默默地坐下来。以前他等梁雨听的时候也有在这里坐过,有时候他等得发呆,梁雨听就会突然坐在他身侧,看着他笑。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身边突然坐下一个人。   一杯罐装饮料被人推到他手边。   夏天问有些惊喜,猛然回过头来,期待看到一头短发和梁雨听的笑容,可坐在他身边的,竟然是彭玫。   “请你喝的。”   夏天问脸上的表情又一点点暗淡下去,他垂下头,对着地面发呆。   彭玫叹了口气,刚加完班,见了夏天问在这儿,本不打算理的,但都已经走了几步以后,还是不放心地折了回来。   夏天问不说话,也不动饮料,彭玫打开了自己的那瓶,自言自语:“说实话吧,早段时间我还挺羡慕雨听的。觉得有个这么粘人的男朋友,一刻都离不得她,想想这样被需要着,被喜欢着,都觉得不错。不像我男朋友,律所里都没几个人见过。”   彭玫看了眼还是没反应的夏天问,也不冷场:“但是后来我就不羡慕了,我觉得还是我自己的男朋友好。”   “雨听跟你这恋爱谈得一点都不轻松。” 彭玫瞥了眼夏天问,见他微微偏头明显在听,就继续,“明明工作很累,压力大到吃不下饭,她还非得打起精神去哄你,去安慰你。她为了你推掉了善氏这样难得的上市公司顾问机会,可你依然没显得多理解她。”   彭玫叹气:“我可不想要一个只能给我压力,不能给我支撑的男朋友。”   夏天问抬头缓缓转头看她,脸色十分不好,却也不说话,只是看着。   “我这人说话不客气,希望你别介意,你让我突然没了个朝夕相处的闺蜜,我都有点不高兴来着。再想想周琴阿姨,突然莫名其妙要跟女儿分开两年,一定更生你气。”   夏天问垂头,终于出了声:“嗯。”   彭玫意外地看了眼,点头认真说道:“我只是想说,如果我男朋友让我这么看不到未来,我肯定也会作跟雨听一样的决定。而雨听这个人比我坚定,她决定了就不会改。你不了解她吗?”   夏天问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了解梁雨听,但有时候又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   彭玫瞥了眼:“你最近还是在给她打电话?我建议你不要急着去叨扰她,因为你还是这样,什么也没改变,自然改变不了你俩现在任何既定事实。”   夏天问低着头,彭玫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握手机的手逐渐攥紧。   彭玫难免不忍:“不过你也别那么难过,本来雨听不让我说的,但我可以告诉你。楼盘那边的工作基本搞定后她就会回来。”   “真的?”夏天问抬起头,这次终于说了句完整的话,反应还有点大,“她不是说可能会留A城?   “那是理智选择。”彭玫笑了声,“她为你做的不理智选择还少吗?”   夏天问倒吸了口气。   彭玫看了眼时间,站起了身:“想听我的建议吗?”   夏天问立刻抬头看着她。   “我认为,你现在应该想的不是怎么去纠缠她,而是如果她从A城回来,她事业更有成了,你要还是现在这样子可怎么办?”   说完,彭玫大步往停车场走去,没再回头。   她希望,夏天问别让她觉得今天绕回来跟他废话一大片是浪费时间。   长椅上,夏天问缓缓抬头,看着彭玫离去的背影。   他的目光眨了眨,喉结艰难地上下鼓动了一下,接而慢慢地起了身。   ----   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梁雨听的生活被淹没在无边无尽的工作里。   她偶尔一个人扛着重重的案卷,会下意识抬起手机,想播一个熟悉的号码。   但她很快能意识到哪里不对,便苦笑一声地收起手机。   依赖性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在没有跟夏天问交往之前,不管是几大袋案卷、证据,不管多重,她想的都是自己扛,自己背,她从不嫌这些东西重,怎么知道,独立如她,竟然也会养成依赖性。   她对于自己去A城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反正跟夏天问也这样了,她变得更加没有牵挂。   既然要在这边发展,那就好好工作,心无杂念。   夏天问一开始还电话短信不断,持续每天每天地找她。   讨好的话语,可怜的想念。梁雨听不想接,可又很矛盾地舍不得拉黑。   有一天,这些电话和短信统统都毫无预兆地停下了。   不是逐渐减少,而像是按了个开关,戛然而止。   后来这么长的时间里,夏天问再也没有联系过她。   梁雨听也一样。   两年多,要问她想不想夏天问,大概是想的。   毕竟很多时候做梦会梦到,在路上看见一个不经意的背影会愣神。   但也仅止于此,她并没有大把大把时间去怀念,去叹惋。   她更想早点回去,毕竟还有很多工作要做,还有数不清的难题需要她一一解决。   最碍眼的应该是她租着的房子。   两居室,夏天问那间房子一直空着,她想过要不要找个人合租,最后还是不想。   里面那台适合玩游戏的电脑也一直闲置着,她想过卖掉或送人,可后来又不知道为什么舍不得,终究断了这个念头。   约好跟夏天问一起去的A城情侣游乐场,终究没机会去。   约好跟夏天问一起做饭,她最后却还是吃了两年多外卖。   楼盘的见证业务做得还算顺利,两年半的时间已经只剩一些收尾工作。   她翻了翻日历,开始去筹划回C城的事。   这一天,她出差去C城,顺便约彭玫吃饭。   彭玫现在从大厅搬进了办公室,梁雨听笑着恭喜两句,彭玫便立刻调侃她,说梁律师见笑了,在寸土寸金的A城都能有办公室的人,我就不敢显摆了。   彭玫开完玩笑,不经意看见了梁雨听放在包里的材料,一小截露在外面,明显是转所相关。   彭玫眉头微微皱了皱,犹豫一会儿:“我觉得……要不你别回来了?”   “为什么?”   彭玫思考状,又摆手:“没,我就是觉得,你要是为了夏天问想回来,你就别回了。”   梁雨听好笑:“我本来也不是光为了他回啊。我妈还在C城呢。况且A城竞争压力太大了,空气环境都不够好。我还是想念C城的沿海风光和美食。”   彭玫“哦”了声:“那行吧,我就是感觉夏天问变化挺大的,你回来,他不一定是还等着你的,所以至少没必要为了他回来。”   梁雨听看上去漫不经心的:“好的变化还是不好的?”   彭玫皱眉思考着:“都有吧,我也说不上来。”   她补充:“真的,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恢复普通字数一章啦~   第54章 请别太陌生   彭玫和梁雨听吃饭的餐厅是梁雨听之前还在C城时就最爱来的一家, 她那时跟夏天问约会时就没少来,两年多过去了,这家的菜品还是一样地有水准。   两人坐在靠窗的卡座, 菜都上齐后, 服务员帮她们拉上了卡座靠走廊的纱帘, 有段时间没见的两个闺蜜便随意地聊起天。   梁雨听似乎没有办法想象夏天问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她记得她从大学认识夏天问再到工作后跟夏天问重逢, 整整四年多的时间,她也没觉得夏天问跟大学时有什么变化, 现下也不过才两年,夏天问能怎么变?   两人正说着,有一群人经过她们这桌的走廊,隔着薄薄的纱帘,能看见服务员正领着几个男人往前走。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看上去助理模样的年轻人, 他跟服务员沟通着人数和位置:“八个人,给我安排一个清净的包间。”   服务员为难地顿了下:“先生, 不好意思,今天包间满了,只剩大厅了。”   助理模样的年轻人略微皱起眉头地低声自言自语:“可是谈总从来不坐大厅。”   他想了一会儿,立刻转身寻求后面一位中年男人的意见:“谈总, 因为临时决定的, 我们没订座,现在只有大厅,您看要不要换一家?”   衣着光鲜的中年男人随意地看了眼四周,不在意地摆手:“夏医生喜欢这间餐厅, 大厅就大厅吧。”   助理意外地看了眼向来讲究的老总, 最后点了点头,立刻跟服务员沟通起其他细节。待助理和服务员走过去, 后面跟着的人刚好走到梁雨听这桌外的走廊。   约莫七八男人,大多数都西装革履,穿得极为正式,只有一个年轻男人穿着平时的衣服,格格不入地走在这群人中间。   那个人稍稍比旁人高一些,即便穿着便装,也丝毫不显得气质逊于着装讲究的旁人。   彭玫和梁雨听隔着薄薄的纱帘扫了一眼,这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年轻男人的脸。   梁雨听和彭玫皆是一顿。   梁雨听移不开视线,那个许久没见过的身影正淡淡地立在人群中央。   世界突然安静,旁边的人事物仿佛都变得模糊,只有纱帘外那个人的脸,那个人的表情,那个人走路时的动作能传达到梁雨听的眼里。   梁雨听这两年多来,逢年过节回家陪周琴或者出差,也时常会回C城,但她一次都没有碰见过夏天问,这一次会见到,实属她意料之外。   但更加令她惊讶的是夏天问给她的感觉。   这大概是什么商业聚餐,周遭的男人们讲话客套,谈话间的用词也有种浓厚商业味的相互恭维。   “夏医生怎么每次吃饭都这么不积极?我们谈总平时可不随便请人吃饭的。”   “你们就别总开夏医生玩笑了,你以为都像你们这样闲,一听有饭吃就来蹭饭。”   浅蓝色的纱帘有着一定的透明度,能让梁雨听基本看清外面的情况。   夏天问细长的眼睛淡淡然看着前方,他嘴唇紧闭,默默听着旁人热情的发言,任旁边的人聊到脸上笑开了花,他也依然平平淡淡,没什么表情。   某种程度上,这跟梁雨听印象里的夏天问比起来似乎没什么差别。   连发型都没变,还是白,还是好看,还是看上去一点都不擅长人情世故,于是不经意在眼底透露出他对这样场合的不喜。   但似乎又很不一样。   安静的,寡言的,目光镇定的,尽管不喜欢,也还是耐心应付着。   而周围的人显然也接受他的个性,尽管他说不出一句漂亮话,但男人们都一副乐于跟他搭话的模样,一口一个夏医生地叫得积极。   因为隔着帘子,外面的人不那么容易注意到卡座内的人,这群人在服务员的安置下直接坐到了梁雨听和彭玫外面的大圆桌上。   看着男人们又把夏天问招待去主客位坐着,彭玫叹了口气,看梁雨听:“所以我就说他现在今非昔比,绝对不是你印象中那个愣头青了。”   梁雨听又看了眼外面:“他怎么跟生意人打起交道来了?”   “他好像是自己设计了什么手术上有辅助的工具,申请了专利。”彭玫撑了撑脑袋,“听说有两个专利在实际操作中挺好用的,半年前拿到证书,便开始挣钱了。其中一个专利坐着收专利费,另一个专利呢,就是这些生意人在跟他合作,他出专利,人家帮他营销卖钱。听说他今年还提了个新设计的专利上去,在审查中,这还没过审,之前的合作方已经等着了。”   梁雨听笑了声:“他果然还是可以的,以前蔚伦就说他是有天赋的。”   “你在高兴什么啊。”彭玫不满地摇了摇头,“他现在医院的职称也提了两级,又不缺钱了,人一得志就忘本,所以我才让你别为他回来了。”   梁雨听抬起视线,认真地看了看彭玫:“我怎么听你话里有话呢?”   梁雨听多多少少也了解自己这个闺蜜,想什么是什么,从来藏不住话,要光是夏天问稍微获得了点成绩,彭玫怎么着都不至于这种反应。   有些不好的想法在心里闪过,梁雨听给彭玫倒了杯茶,努力让语气听上去很平淡:“你老实说,你对天问这个态度,是不是因为他……另外交女朋友了?”   彭玫的嘴半张着,让梁雨听觉得自己这大概是说中了。   彭玫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我告诉你了你别难过啊……他好像在跟一个富家千金交往,但是我也不是很确定。”   两人正说着,外面的人仿佛知道梁雨听的好奇似的,也好奇地问了句:“夏医生现在有女朋友吗?”   心脏不自觉有些加快,跟外面大圆桌上所有人一样,梁雨听也张起了耳朵,等待着夏天问的回答。   夏天问没抬头,但轻声应了句:“有。”   这一声之后,彭玫非常不高兴地翻了个白眼,梁雨听则有些安静地没有动弹。   在场的人听夏天问说有女朋友,立刻起了哄:“谁啊?我们见过没呀?”   正说着,一个甜甜的声音打断了几个男人间的谈话。   “不好意思,停车花了点时间,来晚啦。”   一个大眼睛,穿着漂亮白色长裙的女孩子提着包,快速走到夏天问这桌。   她跟在场所有人打了打招呼,原本坐夏天问旁边的人立刻站起来,将位置让给了她。   梁雨听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隔着纱帘去偷看外面这桌人,但目光一投出去就有些收不回来。   她认识那个女孩子,两年前在夏天问他们医院实习,叫什么来着……   就是那个总喜欢给夏天问送水果,总爱偷看夏天问的实习小护士。   哦,对,叫谈蒙蒙。   外面餐桌的人一见谈蒙蒙就开始夸:“哎呦,小姑娘长大了,越长越漂亮了。”   “还是因为谈总帅,遗传好。”   谈蒙蒙被逗得直笑,转头小声跟夏天问说起话来。   见夏天问跟谈蒙蒙凑一起说话,彭玫在一边看得十分没耐性。   “所以我才说,你真别因为他就转所转回来。他现在日子乐不思蜀,谁知道他还记不记得你是谁。”   梁雨听低声笑了声,却也有几分无奈的模样:“他这看来医师证也过了,并且在医学上逐渐展露价值,挺好的。”   “好个屁啊!”彭玫向来说话直接,“你是不是哪根筋没搭对啊,别人对于找了新欢的前男友,态度统统是——你若安好,便是晴天霹雳,你不生气?”   “不行,越想越气。”彭玫说着拍了下桌子就要站起来,“我要出去问他!信誓旦旦说等你回来的呢?这稍微有点金钱利益就去攀高枝了。”   梁雨听赶紧拉住了彭玫:“不用了。”   彭玫不理解:“为什么?”   梁雨听又看了眼外面:“没必要。”   要是夏天问真跟别人好上了,那就没她什么事了。   一来,她真不是个喜欢一个人就死死纠缠,非得分个谁薄情谁寡意的人,二来,她走的时候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毕竟,情侣手表都还给夏天问了,意思本来就是不限制他,不要求他等她。   理智上是这样的。   但要说毫无感觉,似乎是骗人的。梁雨听能感觉到心里隐隐的变化,不明显,却带着她认为自己不该有的低落情绪。   彭玫气结:“你真不出去啊?”   梁雨听低头喝了口茶:“不去。就当没看见。”   外面的谈话依然热闹。   “等下谈总点餐吧?我们都是第一次来。”   谈总笑起来:“不了,是夏医生说喜欢这间餐厅的,夏医生是主客,让他点吧。”   夏天问在一边听着,耳朵里全是这群人客气的声音。   但突然,隐隐的,有个从另一边传来的女声混在这群声音里,入侵他的听觉。   夏天问猛的转头看向身侧的卡座,隔着薄薄的纱帘,他感觉有个十分熟悉的声音在从里面传出。   与刚刚对什么都全无兴趣的表情不同,夏天问的瞳孔微微放大了一下,眼底快速地闪过太多种让人捕捉不到的情绪。   接而,他在旁边几个男人惊讶的目光中冲了出去,快步走到旁边的卡座,猛然拉开了卡座的纱帘。   第55章 请别太冷静   坐在卡座内的一对情侣被夏天问吓了一跳, 女方一脸疑惑地问他:“怎么了吗?”   夏天问愣愣地看着卡座内的陌生人,就像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停顿几秒,又默默帮人拉上帘子, 闷声道:“不好意思。”   他颓然地转身, 更加沉默地坐回人群里。   彭玫跟隔壁桌那对情侣一样摸不着头脑, 她转头看梁雨听, 疑惑道:“他跑隔壁那桌……不会是想找你吧?”   但这个问题才抛出来,彭玫想起夏天问旁边还坐着个谈蒙蒙呢, 又立刻不屑地摆手:“算了,肯定我想多了,他现在这状况,管他找谁。”   梁雨听看了眼外面。   坐回座位的夏天问视线有些没有焦距,旁边的人叫了他两声, 提醒他吃饭,夏天问才礼貌性地回了旁人一个笑, 接而微微低头,慢慢端起跟前的白米饭。   满桌的大菜大肉他一筷子没沾,也不知道是有心事还是真的没胃口,好几分钟内他都只是一声不吭地一口口埋头扒米饭。   不一会儿, 他放下碗, 声音不大地跟桌上的人交代了声:“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   高大的身子站了起来,又慢慢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梁雨听就这么看了会儿,直到夏天问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她才拉起彭玫, 果断说:“走。”   饭也吃得差不多了, 加上她不喜欢应付尴尬的场面,趁着夏天问不在, 这个时候离店似乎刚刚好。   梁雨听跟彭玫收拾好东西,走出卡座,人还没迈出几步,就听身侧有个清脆的声音喊住她们:“梁律师。”   梁雨听回头,看见圆桌上的谈蒙蒙冲她大幅度地挥着手。   梁雨听怎么都没想到谈蒙蒙会叫她,意外地看着正小碎步跑到她跟前的小姑娘。   “真的是梁律师啊!”谈蒙蒙惊喜地扬了下声调,“听天问哥说你这两年去A城了,这是又回C城了吗?”   一声“天问哥”让梁雨听的表情有些细微的变化。   她记性还算可以,能清楚记得两年前谈蒙蒙见了夏天问都是小心翼翼地喊着“夏学长”,而现今,带些距离感的称谓已经换成了亲切的“天问哥。”   梁雨听忍不住细细地打量起谈蒙蒙来。   小姑娘确实出落得更漂亮了,眼睛亮晶晶的,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一点心机和防备的模样。   梁雨听摇头:“没回C城,只是出差才过来。”   谈蒙蒙失望地“啊”了声,又问:“梁律师不是说两年就回来吗?这都两年半了。”   梁雨听语气平淡地跟谈蒙蒙对话,彭玫在一边却有些没耐性。在她的眼里,这小丫头摆明是来宣告主权的,于是彭玫很快就嘲讽地笑了声:“雨听不回来,你不应该高兴吗?”   谈蒙蒙瞪大眼睛,疑惑地看了看彭玫,想到什么,又转头问梁雨听:“那梁律师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梁雨听笑笑:“短期内应该不会回了。”   彭玫一直说她是为了夏天问才想回C城。其实不是,梁雨听迟早要回C城,她还是更喜欢C城,也更愿意在C城执业。   但她确实是因为夏天问才急着回来,现在,她不着急了。   A城还有一些工作没有完全做完,既然目前的情况如此,她想她可以安心在A城多留几个月,把事情安排妥当再回C城不迟。   告别谈蒙蒙,梁雨听和彭玫很快出了店,等在电梯旁边。   电梯门打开,梁雨听慢步走进电梯,有些担忧:“小姑娘不知道会不会跟天问说见过我。”   但她为什么不想夏天问知道呢?梁雨听自己都有些想不明白。   彭玫好笑地摆了摆手:“算了吧,你这么一头号情敌摆这里,她会敢说?”   彭玫说完按下负一楼的按键,梁雨听也没再继续刚刚的话题。   电梯门缓缓合上的瞬间,有个人影从店里冲了出来,快速跑到她电梯门的跟前。   隔着电梯门,梁雨听的视线跟夏天问的眼神在空中对视上。   看见梁雨听的那一刻,夏天问的眼睛一点点睁大,幽黑的眸子里闪烁出焦急的,紧张的,复杂的情绪。   他快步往前,但电梯门已经完全合上,阻隔了两人的视线。   谈蒙蒙站在走廊处,看着电梯门外的夏天问在猛按电梯的按钮,但梁雨听的电梯已经下去,显示楼层的电子数字在逐步下降。   夏天问很快放弃了电梯,他拉开电梯旁的楼梯门,几层阶梯当做一层地快步往下跑,谈蒙蒙勉强跟上去,但怎么都跟不上夏天问的速度。   没有其他人的楼道里,谈蒙蒙只能一直听到夏天问的下楼声,急促的,快到像是后面有可怕的东西在追赶他一样。   不一会儿夏天问就到了负一楼,谈蒙蒙听到底下传来“咯吱”的开门声,又“啪”的一声合上,楼道彻底安静了。   待谈蒙蒙好不容易赶到负一楼,推开楼梯门时,她看见夏天问正站在地下车库的中央。   平时都昂首挺胸的人此刻稍稍弓着背,身体因为刚刚剧烈的跑动在微微喘息,他眼睛盯着前方,很安静,步子却一动不动。   谈蒙蒙知道,他没追上。   梁雨听那边到达车库时,脚步不自然变慢。   她回想着刚刚隔着电梯门跟夏天问的对视,不禁又回头看了眼电梯那边的方向。   彭玫莫名其妙地催促她:“你为什么磨磨蹭蹭的?”   梁雨听转身笑道:“哪有?”   上了车,彭玫不满地抱怨:“要我说你就是对他太好了,刚刚要换我,管他什么新女朋友,肯定上去让他难看。”   梁雨听系好安全带:“我没事干嘛要让他难看?”   跟彭玫理解的不一样,梁雨听认为她跟夏天问绝对不是那种反目成仇,弄到彼此都难堪,恨不得对方一万个过得不顺心的情侣。   她想,夏天问有所成就,她是真的为他开心的。   但是……   她顿了下,竟然想不起来自己的但是后面本来想接什么。   梁雨听回了A城律所后没再急着提交转所材料,刚好还有不少事情要忙,她接下来的两天都在处理案件。   由于本来跟律所主任说过要走,现在打算多留几个月,自然应该再跟主任交代一声。   这一天,她给律所的主任打了电话,说明自己的情况。   邱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律师,听说梁雨听不走还挺高兴的。   两人在电话里随意地聊了几句后,邱主任突然想起来什么。   “哦,雨听啊,我刚好有个事情想麻烦你一下。”   梁雨听笑起来:“平时受了邱主任这么多照顾,麻烦肯定谈不上,您说。”   这邱主任说话向来平易近人,声音浑厚而亲切:“我最近忙其他的,有个知识产权的案子接下来以后却没时间做,我转给你吧。你也不用给我介绍费,当是主任谢谢你帮忙了。”   通常情况下,其他律师给介绍了案子,肯定得给个三成或五成的介绍费,梁雨听赶紧道:“那怎么行,抽成肯定还是得给您的,是个什么案子?”   “知识产权诉讼,你在律所吗?在的话来一下我办公室?”   “在的,我马上过来。”   梁雨听挂了电话,带上笔记本,穿过律所的大厅,走到律所内最大,视野最好的一间办公室前敲了敲门。   邱主任的声音从房间内传来:“进来吧。”   梁雨听笑着推开门,跟主任点了点头,她一转身便看见谈蒙蒙坐在房间里面,而谈蒙蒙身侧还有个人。   长长的沙发上,夏天问正端着主任泡好的茶。   饮尽后,他放下茶杯,接而转头看梁雨听,两人的视线再次对视上。   梁雨听推门的手还保持着刚刚开门的动作,她惊讶地看着夏天问,夏天问也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目光里带着许多梁雨听一时不能准确读懂的情绪。   梁雨听觉得这样的对视似乎有些尴尬,她还想着是不是要转头看看其他人时,夏天问竟早她一步地移开了看她的视线。   这次见到的夏天问似乎跟上次见到的夏天问有些不一样,他淡定地坐在屋子里,好似见了她也不惊讶,反而比她还镇定。   主任一见这场景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夏天问和梁雨听,接而笑着问道:“怎么?认识?”   夏天问比梁雨听先开口:“以前的校友。”   以前的校友?   因为这个形容,梁雨听下意识看向夏天问,她正揣摩着夏天问这个回答的含义和缘由时,不经意扫到了跟夏天问坐在一起的谈蒙蒙。   这个小姑娘在场,夏天问的形容似乎就不那么难理解了。   无论如何,说是校友似乎也没哪里不对。   邱主任立刻笑起来:“那感情好,既然认识,也不用我多介绍了。”   说完,邱主任指了指房间旁边的单人沙发:“雨听坐吧,桌上放着材料,专利侵权的,你看看。”   某种程度而言,梁雨听并不想跟夏天问扯上业务上的关系,可在这边律所工作了两年多,主任没少帮她介绍案子,在都已经答应了主任的情况下,似乎实在没办法拒绝。   她进屋,端起材料认真地看了起来。   案情很简单,对她而言是不需要花什么力气的官司。   但也很奇怪。   夏天问在C城,被告在C城,到时候提起诉讼也肯定得在C城的法院,找上A城的律所,怎么看都不太正常。   她又看了眼夏天问。   夏天问依然没什么表情,仿佛十分公事公办的模样。   既然对方这么一副只谈案件,不受私人情绪影响的状态,梁雨听认为她的专业水准更不会太过于失态。   她很快收起心里那点莫名不舒服的感觉,认真地询问起案情来。   半个小时里,大多数时候都是谈蒙蒙在说话,她告知梁雨听需要知悉的案件详情,而夏天问则是偶尔补充两句,把谈蒙蒙说不清楚的地方帮她说清楚。   该聊的案情都聊完后,夏天问和谈蒙蒙在财务那里缴了律师费,两人一起离开了律所。   这次见面好像就跟梁雨听会见任何一个当事人一样,完全没什么特别之处,除了案情相关的事,夏天问直到离开也一句多话都没说。   梁雨听看着谈蒙蒙和夏天问一起走出律所大门的背影,心情不免有点复杂。   在此之前,她预想过一些跟夏天问重逢可能会有的情况,但确实从未想过会是用这样陌生的态度,生疏的语气,认真地谈论着公事。   一下午的工作多多少少受了些影响,夏天问都走了好几个小时了,梁雨听却还是有些忍不住会想起夏天问坐在主任办公室的模样。   这种时候就不免回忆起彭玫说的话。   【跟变了个人似的。】   当时梁雨听不信,现在似乎不信也不行了。   梁雨听加完班又到了晚上八点,下班的时候,她一个人去到停车场取车。   夜晚,停车场的路灯有点昏暗,她穿过两排停车位,走到自己停车的地方,忽的发现她的车边倚着一个她以为早就已经离开的人。   没有谈蒙蒙,没有其他任何人,只有夏天问。   他好像已经在那里等了不短的时间,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晚上的风微微吹动着他的头发。   梁雨听得去取车,而他就这样站在她的车子边,缓缓抬起视线看她,等她自己走向他。   第56章 请别太生分   上次隔着纱帘, 梁雨听觉得夏天问外貌没怎么变。   但今天走得近了她才发现,即便是外貌,夏天问也有一定的变化。   他过去身材偏瘦, 偶尔会显得衣服有些大, 但现今显然结实了不少, 已经隐隐能看出些线条。   或许也跟打扮有关, 他过往穿衣服很随意,逮着哪件是哪件, 而此刻,面前的人似乎挺讲究着装搭配,衣服也整整齐齐,没有一丝褶皱。   梁雨听从前就喜欢看夏天问的脸,也不知道是他真的变得更好看了, 还是实在分开了太长时间,过于想念, 以至于她觉得自己隔着这几步距离而看过去的几眼,显得有些贪婪,并不想轻易移开。   总体来说,夏天问身上展现的确实都是好的变化。   可梁雨听心里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好, 不太对。   既然夏天问等在这里, 自然是有事,梁雨听按下车锁,有意控制自己别再一直目不转睛盯着他看,她探身将包放到副驾驶:“什么事?”   夏天问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她身上不曾移开, 他望着此刻完全没有看他的梁雨听, 眼底不禁暗淡了几分,轻声问:“你都不愿意看着我说话吗?”   但那种底气不足的声音似乎只是梁雨听一时听到的错觉, 她关上副驾驶的门,再次将视线投到夏天问身上时,夏天问的眼睛还是跟下午一样淡定,声音也平静得不夹杂任何波澜:“关于案子,还有一些想聊聊,找个餐厅边吃边说可以吗?”   梁雨听不禁蹙眉:“下午还有没说完的吗?”   夏天问点头,神色如常:“临时想起来,还漏了一些。”   工作的事,梁雨听极少拒绝。   她转身绕去驾驶位那边:“上车吧。”   夏天问得了她的许可,立刻毫不犹豫地打开副驾驶,将她的包移到后座,自己坐到了副驾驶位。   梁雨听上车,发动引擎。   一边的夏天问在微微偏头环视她的车子,还是吊着个简单的平安符,车子前面粘着的还是一只陶瓷的卡通招财猫。两个位置中央放着一小盒纸巾,副驾驶位脚边摆着个小小的垃圾桶。   什么都没变,还是两年前那台车,还是一样的装饰布置。   连梁雨听也跟两年前没什么区别,还是冷静的,淡然的,好似世间怎么变化,她永远是她。   几次发动引擎车子都没给反应,梁雨听在座位上折腾了好几分钟,不得不面露难色。   车子好像哪里出了问题。   夏天问见状探身过去查看她的仪表,两人的距离忽然拉近,令梁雨听有些不习惯地往另一边挪了挪。   但她才退后一点,夏天问似乎就感受到她的避嫌,接而看向她,那双眸子里又闪着些东西,让梁雨听莫名有种自己做错了什么的错觉。   “你的车子好像出问题了。”夏天问检查一会儿得出这个结论,他解开安全带,“坐我的吧。”   梁雨听无奈地看着自己的车,前几天就觉得引擎不太对,今天就彻底罢工了,为了安全起见肯定是不能开了,看来到时候得叫人来修。   她拉好手刹,拔出钥匙,跟夏天问一起下了车。   梁雨听提起包:“等我下,我去车后箱拿下明天开庭的案卷。”   夏天问点头,远远站在一边等着。   梁雨听的高跟鞋声音响在两个人之间,她打开后备箱后,车盖便挡住了夏天问看她的视线。   梁雨听探身到后备箱里面,还真有点犯了难。   足足两袋证据原件,加三本字典一样厚的材料。本来如果车没坏,她就直接开车回家,明早再开去法院,而现在得把这么多材料拿出来,着实麻烦。   她好不容易把材料收拾好,提出来,放到地上,正打算关上后备箱时,夏天问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绕到了车尾。   好几提厚重的材料让夏天问脸色十分不好看。   “我来吧。”他刚弯腰要去拿地上的材料就被梁雨听阻止了。   “不用,我自己就可以了。”   梁雨听一个人开庭这么长时间,像这种材料多的案子并不少见,她自己完全可以应付。   弯腰将沉沉的几袋材料提了起来,她表情淡然:“走吧。”   梁雨听迈步往前面走去,因为重力的原因,布袋的提手处勒进肉里,着实不算太轻松,梁雨听加快脚步,回头催促身后的夏天问:“你的车在哪里?”   夏天问大步走近她,梁雨听觉得手上一轻,再反应过来,夏天问已经拿过她手里的几袋案卷。   见她还想拒绝,他补充:“你提这些走太慢了,还是快点去吃饭吧。”   梁雨听看着夏天问提着东西往前走的背影,无奈地叹气跟了上去。   两人并肩穿过停车场,往夏天问停车的方向走去。   梁雨听问:“你开车来了?”   夏天问点头“恩”了声。   她有些搞不懂:“那你刚刚为什么不开自己的车?”   她刚刚让他上她的车,他都没说自己有车就毫不犹豫地坐进了副驾驶。   夏天问表情如常,还是带着她往前走:“省油。”   省油?   彭玫说他现在靠专利没少赚,他省哪门子油?再说吃完饭不就得分开?他没车怎么走?   正说着,两人很快走到了夏天问的车子边。   夏天问跑去车子后备箱放材料,而梁雨听则站在夏天问这台车子边,半天没反应过来。   跟她的车一模一样的牌子,一模一样的型号、颜色,要不是车牌号码不一样,她差点认成是自己的车。   夏天问合上后备箱,提着钥匙往前走,低声叫她:“上车吧。”   梁雨听这才回过神,转身去拉副驾驶的门。   上了车才更觉得诧异,夏天问这台车岂止是跟她车型一样,连内饰都差不多。   一模一样的简单平安符悬在正中央,车前方相同的位置沾着一个同款招财猫,纸巾分毫不差地放在她平时最顺手的位置,垃圾桶也刚好摆在副驾驶脚边。   她疑惑地看着夏天问,但夏天问专心地开他的车,显然没打算解释什么。   他问:“想吃什么?”   梁雨听调整好安全带:“随便,安静,能谈案子就好。”   这句能谈案子就好让夏天问又拧了下眉。   梁雨听这下才终于知道为什么夏天问什么都变好了,她却总觉得不太对。   她猛然意识到,这几次见夏天问,他都笑得不太多。   也许对平常人来说是没什么,夏天问目前的样子很寻常,绝对不会被划入到孤僻的行列。但眼前的人,相较曾经的夏天问而言,就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夏天问以前太爱笑了,尤其见了她,只要她没在训他,他都是冲她笑着的。其他时候也不例外,玩游戏会笑,高兴了会笑,得意了也笑,甚至很多时候夏应厉批评他,他都嬉皮笑脸的。   她拉了拉安全带,听似漫不经心道:“听说你现在专利的走势还不错。”   “恩。”   “叔叔阿姨还好吗?”   夏天问不在意地点头:“还行。”   到转弯的地方,夏天问大幅度地打了下方向盘,这让梁雨听注意到他的手腕。   夏天问的右手处戴着她买给他的手表。镶嵌在手表边沿的钻石在此刻微微反着光,晃入到梁雨听眼睛里。   老实说,梁雨听觉得眼前的夏天问让她有些难以应付。   他变得很不好懂,一言一行都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   以为他多多少少是念些旧情的,但是两人见上面后,他却一副陌生人做派。觉得他确实只谈公事吧,又一个人在她车边等了她那么久,还买了台跟她一模一样的车,甚至还戴着两人的情侣手表,这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一顿晚餐也吃得有些奇怪。   夏天问说的所谓案情似乎完全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两人吃完饭,出了餐厅,夏天问拿出车钥匙,顺口问她:“你住哪里?”   梁雨听在自己叫车还是继续坐夏天问的车之间犹豫了片刻。   因为她的迟疑,夏天问埋头苦笑一声:“我们俩还不至于生分到那种地步吧?”   梁雨听有些意外。   因为这语气终于有些像梁雨听印象里夏天问的感觉了。每次她想拒绝他时他可不就是这样,带着些许可怜的意味,像受了什么委屈一样。   明明不是什么好习惯,梁雨听却莫名很是怀念。   可下午在邱主任办公室里那么生分的,又是谁呢?   念及带着那么多案卷,叫车确实麻烦,梁雨听也懒得再坚持。   回去的路上夏天问跟梁雨听很安静,直到快到梁雨听所在的小区时,夏天问才突然毫无征兆地冒出来一句:“听说你短期内都不打算回C城了?”   梁雨听一愣,点头:“恩。”   夏天问握方向盘的手不自觉拽紧,吞咽口水的动作让喉结跟着动了下,接而沉默地没再接话。   梁雨听想,夏天问这消息只能是从谈蒙蒙那里听来的。   看来他跟谈蒙蒙确实无话不谈。   车子开到以后,夏天问去到车子后备箱,把材料拎了出来。   梁雨听要接过去,他的手往后缩了下。   夏天问还是那样的语气:“你这是楼梯楼吧?都送到这里了,也不在乎再帮你送上去了吧?”   于是两个人又这样一起上了楼。   到了梁雨听租房的公寓,她打开门,让夏天问将案卷放到门口就好。但她发现她叫了夏天问两声,夏天问也没反应。   他拎着重重的几袋东西,重力拉得他手臂都爆着青筋他也没放下,夏天问只是呆呆地,一动不动地,一直看着前方什么东西。   梁雨听租房的大门正对着原来准备给夏天问住的房间,客厅里的灯能勉强照亮那间房间里所摆放物体的轮廓。   梁雨听转头,发现夏天问正瞪着那间房间里她原本买给他的那台游戏高配电脑,微微红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花妖、93、qhmoonlight、三件包邮的营养液   谢谢郭鸩 小天使的手榴弹   第57章 请别太蛮横   梁雨听又叫了一声:“天问?”   夏天问像是这才听到, 他的视线又不舍地在那间房间,那台电脑上停留了一会儿,转而看回梁雨听。   梁雨听能感受到夏天问在犹豫什么, 她又等了一会儿才听到夏天问开口问她:“我可以进去吗?”   带着些许恳求的意味, 他说完又开始盯着屋子里面看。   或许是怕梁雨听拒绝, 夏天问还补充了句:“我帮你把材料提进去。”   梁雨听想, 从屋外提到屋内而已,她没有娇贵到那种地步。   公寓这两天没打扫, 其实挺乱的,家里连杯水都没办法招待夏天问喝,不是个适合请人进去坐坐的情况。   再想想夏天问。   他在谈蒙蒙面前,对她那么生分。   她见他的这两次,他都跟谈蒙蒙形影不离的。   他还说, 他现在有女朋友。   那似乎,绝对不适合让他进去了。   她其实很想问一句, 有了女朋友为什么还来招惹她。但她反过来想一想,她还是绝对相信夏天问的人品。   夏天问不可能是个会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以他的个性,在有了女朋友的情况下还对人提供帮助的,那大概真的就只是帮忙。   是她不该多想。   如果夏天问真是还照常喜欢着她, 等着她的, 如果他跟谈蒙蒙什么都没有,那以他的性格,大概今天下午见面那下就会抱着她不撒手,可怜兮兮地讲一堆自己等得多辛苦的话。   但是, 他没有。   她看得到这些时间里他的变化, 谈蒙蒙的变化,也许世界都是在发展, 在往前的,只有她一个人停留在原地,那么的一成不变。   是啊,她大可找出一堆理由,比如夏天问对她有什么误会,或者他存在何种难言之隐,可是生活不是电视剧,他喜欢她就一定不会有模棱两可的态度,如果他不明确,她编制再多理由都只显得她像在逃避现实。   梁雨听看了下手机时间:“挺晚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她说:“案子你放心,基本上不会有什么问题。”   夏天问看着她,就像根本没听到她说案子一样,低声说:“我只进去看一看,我不会呆很久,十分钟……或者五分钟,我就走。”   梁雨听也搞不懂她这屋子有什么好看的,她提起几袋材料,又说:“快回去吧。”   一而再的拒绝,夏天问不回她话了,只是胸口的起伏又变得明显,他僵在门边好一会儿,梁雨听开口想再提醒他时,他突然转身,快步往楼下走去。   夏天问下楼的速度非常快,故而背影也消失得特别快,梁雨听能听到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最后连脚步声都听不到了她才微微叹气,接而关上了门。   第二天早上,梁雨听收拾好之后,提着重重的几袋案卷出了门。   她锁门的时候,邻居阿姨刚从外面买菜回来。   她笑着跟邻居阿姨打了声招呼,伸手拉门,确认门已经锁好。   梁雨听刚打算下楼,发现已经打开门的阿姨没有进屋,而是站走廊里,用一种怪异而为难的眼神一直盯着她,支支吾吾老半天,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梁雨听莫名道:“阿姨,怎么了吗?”   邻居阿姨的面部表情动了动,说:“梁律师,你别嫌我这人多话哈。”   邻居阿姨又犹豫了一会儿,接着说:“女孩子啊,有能力是好的,但别太强势了,理解和尊重还是挺重要的。”   梁雨听听得一头雾水,满脸不解地看着邻居阿姨。   反正没听懂,她也只能干笑两声,点头说赶着开庭,接而下了楼。   看着梁雨听离开后,邻居阿姨的老公从屋子里跑到门口,帮她接过新买的菜,他一边帮老婆递拖鞋一边念叨:“你干嘛一大早就说梁律师不尊重人?她平时不都挺好的吗?”   邻居阿姨看了眼楼道,确认梁雨听已经离开,听不到了,才皱了皱眉头:“你不知道,我一早出去买菜,经过花坛那边,看梁律师的车就停那儿呢,随便看了眼,发现一个小伙子睡她车里面的。”   邻居大叔不太相信:“你不会认错车了吧?”   “那哪能啊?我们这栋就梁律师是那个牌子的车,而且一模一样我会认错?”说着阿姨进了屋,换好拖鞋,“你说这男女朋友吵架是正常,把人赶车里去睡,还是太蛮横了点吧。我觉得有点过分了。一个大男人的,在后座腿都伸不直,天气也不暖和,睡车里算怎么回事啊?”   邻居大叔无奈:“人家小情侣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嘛?”   接而,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梁雨听拎着案卷袋出了公寓楼,右拐,往外面走去。   她身后的花坛边,有台车发动了引擎,保持距离地跟了上去。   梁雨听估摸着时间还早,还有富余,决定在小区旁边的早餐店吃个早餐。   而那台车子则一直远远地停在道路边。   到梁雨听再次从早餐店出来,准备走到小区外的街道边等出租车时,远处的那台车往另外一边她不会经过的小路一拐,开到了大街上。   梁雨听这个小区的位置还算繁华,打的也不困难。   她将那几袋案卷放到地上,稍微休息了下有些酸痛的手腕,不禁在心里感慨,没车果然还是不方便。   正等着出租车的时候,她看见一辆熟悉的黑色汽车从大路的另一边开过来。   说熟悉可能都不太贴切,一时之间,她以为那是自己的车。   车子停到她的跟前,车窗慢慢打下,露出夏天问的脸。   他有些意外地问她:“你怎么在这里?”   这难道不是她要问夏天问的问题才对吗?   也许是接收到她疑惑的目光,夏天问看了眼手表,看上去有些赶时间地说:“我去XX大学,那边有个讲座。”   去XX大学确实必须经过梁雨听这边的小区,但梁雨听以为夏天问今天就该回去了:“你不回C城上班吗?”   夏天问调整了下后视镜:“不着急,我请了年假。”   医生的工作忙,连周末都没有,梁雨听也理解,她随口问道:“准备去旅游?”   夏天问顿了下:“哪有时间玩,这不忙这个案子吗?”   梁雨听低头看了眼手机:“案子不难,你可以放心,昨天跟你说的那些证据你都找一找,拿过来给我就行了,其他你都不用管,等判决就行。”   夏天问紧抿着唇,似乎不想进行这个话题了:“你去哪里?”   梁雨听如实回答:“区院。”   他表情淡然地点了下车里的导航系统,开始输入区法院的全称。   梁雨听有注意到,夏天问今天的声音似乎有些沙哑,刚刚谈话的过程中和搜索路线时都轻声咳过两次,梁雨听莫名道:“你感冒了?”   夏天问不太在意:“睡觉没注意,应该没事,自己会好的。”   他说着“哦”了声,好像是查询完了路线,声音如常:“刚好顺路,可以捎你过去。”   梁雨听瞥了眼夏天问搜索的屏幕,她隐约看见右侧搜索记录那一栏似乎早就有她家小区门口到区院的路线搜索记录,搜索时间还是半个小时以前。   梁雨听微微皱了皱眉,也不知道是不是隔屏幕太远,她看错了。   她又提起案卷袋:“不用了。”   车内的夏天问也拧着眉:“顺路而已。”   “不是。”她提起她的手机屏幕,“我已经在网上叫好出租车了。”   说完梁雨听便一边盯着APP里的车辆位置,一边往道路的另一头看。   夏天问烦得抓了抓头发,这时候谈蒙蒙发了消息给他。   【天问哥,你让我带的材料我带来了,正往你这边开呢,你接到梁律师没啊?】   夏天问回了句:“没,她约了出租车。”   他说完将手机扔一边,越加无力地回头看在街边等车的梁雨听。   不一会儿,谈蒙蒙就回了话:【那你想办法让她上车呀。】   夏天问无奈,他倒是想,然而梁雨听从来都不是个轻易接受帮助的人。   不一会儿,梁雨听约的出租车就到了。   她刚跟夏天问道别,要往出租车那边走去,就听到“砰”的一声,后面的车辆追尾上了她叫的出租车。   梁雨听蹙眉看着后面那台车,谈蒙蒙冒冒失失地从车里钻出来,出租车司机也特别气愤地甩上车门去车尾查看。   谈蒙蒙赶紧道歉道:“啊,师傅,不好意思,我驾照刚拿不久,开车不太利索。”   说完她赶紧掏本子写电话号码:“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我的全责,您的修理费我赔,影响到您不能开工这段时间的损失也由我承担。”   司机算是被谈蒙蒙给整蒙了,他就没见过这么干脆又认错态度好的追尾司机。   虽然有些倒霉,但既然对方都说全赔了,也没啥损失,司机只能皱眉跟梁雨听说:“美女,要不你另外叫个车吧,我这里得处理下事故。”   梁雨听有些无奈,她担心路上堵车,再等下去,怕开庭迟到。   谈蒙蒙也一副非常抱歉的样子:“啊,梁律师,太不好意思了,你赶着开庭吗?要不你先坐天问哥的车过去吧?”   说完,谈蒙蒙悄悄冲远处的夏天问眨了眨眼睛。   夏天问几乎立刻下了车,脸上终于咧出一些梁雨听很久很看见过的,夏天问惯有的惊喜笑容:“坐我的车吧!”   作者有话要说:   更晚了ORZ,对自己的速度绝望了。   PS:天问为了找出XX大学这种必须经过梁雨听小区前面,还必须经过区法院,还能显得他去那里也正常的目的地,也是提前查了半天地图,很不容易的呀→_→   第58章 请别太绝情   梁雨听在思考适不适合坐夏天问的车之时听到那边的出租车司机问谈蒙蒙:“你打算赔多少?”   这语气, 大概见小姑娘开的是好车,赔偿态度又这么积极,自然没打算客气。   实话实说, 谈蒙蒙还真不是故意撞上前面那台的士的, 实在是由于新手上路, 容易紧张, A城的交通环境又比C城复杂很多,还赶上早高峰, 没把握好分寸,才闹这么一出。   她又跟夏天问和梁雨听说:“天问哥,梁律师,你们快走吧,别等我, 免得耽误了。”   说完,谈蒙蒙立刻翻了翻自己钱包, 转头问司机:“师傅,我身上现金只有五千多,您看够赔您修理费和误工费吗?”   司机的脸上闪过短暂的惊讶表情,但很快就恢复寻常。一看就知道眼前这小姑娘不懂行, 但送上门的便宜自然不拿白不拿, 他伸手:“够了,给我吧。”   谈蒙蒙马上把钱包里的钱全拿了出来。   本来正站梁雨听跟前的夏天问一听这对话,立刻快步走过去按住了谈蒙蒙要给钱的手。   他认识谈蒙蒙这么长时间,小姑娘的车是谈总给买的, 驾照刚考的, 家里不缺钱,对什么都没概念, 既不知道修理费的合理幅度,也搞不清楚修理会花的时间。让她一个人处理这个事故,摆明是等着被讹。   见夏天问突然来到她身边,谈蒙蒙莫名其妙地抬头看夏天问:“天问哥?”   夏天问看着小姑娘叹了口气,无奈道:“要赔人家也不能乱赔啊。”   梁雨听隔着几米的距离看过去,夏天问跟谈蒙蒙说话的语气就像个关心人的大哥哥一样,此刻他正护着谈蒙蒙,代她跟司机谈赔偿。   说话得体,有理有据,任的士司机胡搅蛮缠,扯得天花乱坠,夏天问都冷静地应着话,商量着要不要报保险,要不要叫交警,态度明确,礼貌但不退让。   会处理交通事故倒是没啥奇怪的,但夏天问说话的语气,处事的态度,都不是梁雨听印象里的夏天问。   再看谈蒙蒙,小姑娘站在夏天问身边,仰着头,眼睛里闪着歆慕的光,唇边抿着被保护时满足的笑。   梁雨听收回视线,她面无表情地拦了台的士:“我还赶时间,先走了。”   正在跟司机谈价钱的夏天问忽的抬头,他转过视线,只看到梁雨听半个身子已经进到她新拦的出租车里面。   夏天问赶紧上前,但梁雨听很快关上出租车的门,司机一踩油门开了出去。   夏天问望着远去的车辆,手也僵硬,脚也僵硬。   他搞不清楚到底要怎么做才是对的,怎么样才能让梁雨听别再一次拒绝他。   可他好像怎么做都不对。   梁雨听上午这个庭,由于质证的证据多,双方律师的论点论据也多,开了足足四个多小时才开完。   本来这庭开得就不轻松,她出法院的时候还是提着几提重重的案卷材料,手拧得发酸,越加觉得疲惫。   虽然以前也有类似材料多的案子,但以前她有车,其实不会太累。   梁雨听刚走到街道边,发现夏天问的车又停在法院门口的停车位上。   夏天问就站在车子边,一双眼睛巴巴地盯着法院的大门。   一见梁雨听出来,立刻跑过来,亮着眼睛跟她说:“你要的证据材料我都准备好了,你看看吗?”   说完,他伸手便要接她手里那几袋沉沉的材料。   三番两次的出现,梁雨听实在没办法当他是刚巧经过。   她闪避开他,自己提着材料,面无表情地越过他,往街道边走:“你拿过来吧。”   夏天问又跟上来:“现在给你?还是回你律所谈吧?”   梁雨听埋头开始叫网约车:“不用,案情我已经非常清楚了,有证据就能开始写起诉状了,你现在把证据给我就行了。”   夏天问没料到梁雨听会拒绝,他反应了一会儿又问:“那我送你吧?反正车都开到这里来了。”   “不用,我自己叫车。”   夏天问很不理解:“为什么?”   为什么?   梁雨听其实更想问夏天问原因。   她有点烦躁,搞不清楚夏天问这次到底想做什么。   如果是回来找她的,就明明白白,说还喜欢她,想和好。   如果有了新女朋友,就该避嫌,天天换着花样来找她是想做什么?   本来开庭的繁琐已经让她差不多忘记了早上的事,但现在想想又不禁有些窝火。   当时是怕开庭迟到才果断选择了另外拦出租车,但她心里隐隐知道,还有一个原因让她从本能上抗拒再坐夏天问的车。   夏天问和谈蒙蒙的关系有多好根本不用她再揣测,瞎子都能看出来了。   夏天问自己的案子,谈蒙蒙作为一个护士完全没有专业立场也没有身份立场来参与。但这次夏天问带着她来谈案子,案情大多数细节是谈蒙蒙在阐述,对案件的要求也是谈蒙蒙在代夏天问发话。   俨然一个专利老板娘。   以前谈一雪或者叶轻箐一出现,夏天问就会紧张兮兮地跳起来跟她解释,此刻却丝毫不避讳地天天带着谈蒙蒙在她眼前晃。   梁雨听转念想了想。   或许,现在该是夏天问跳起来跟谈蒙蒙解释,他跟她梁雨听没关系了。   大学时,彭梅失恋,不知道从哪本书上看过那么一段话,哭兮兮地说给梁雨听听。   大致意思就是,男女谈恋爱,时常都是女方在这个过程中用她的眼泪和受伤教会了原本不成熟的男方成长,然后他们分手了。男方因为这些经历变成了一个更好的人,有了新的女朋友。   可是太不公平了。   那个新女朋友,什么都没有付出的那个女孩,反而却拥有更优秀、更成熟的他。就像原来女方的眼泪和痛苦只是为了帮别人培养一个贴心的男友,功成,便身退。   梁雨听当时觉得这话矫情得要命,现在她依然不认同。   可就是很不合时宜地在这个点,想起了彭玫以前提过的这段话。   人有时候会在某一个时间点发现自己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夏天问曾经说她不懂吃醋。梁雨听也一直认为自己应该很洒脱,很决断,面对过去的感情可以拿得起,放得下,绝不扭捏,绝不矫情。   可现在,她察觉到一种很是陌生的情绪。   嫉妒。   嫉妒一个没有心机,对她从来没有过敌意的小姑娘。   嫉妒到一想起来泛着浓浓的酸味,连带着一秒都不愿再看他俩的互动。   夏天问又说:“上车吧?早点回去,你这满手都是材料,我现在给你证据,你拿不下,没准很容易弄丢。”   又把工作搬出来了,梁雨听闭了闭眼睛,点头。   既然夏天问坚持一直用工作做理由,又总要有些奇怪的举止,她也许应该干脆跟夏天问打开天窗说亮话。   梁雨听转身往夏天问的车走去,夏天问高兴地跟上去,第二次想接梁雨听手里的材料,但也第二次被梁雨听拒绝。   梁雨听将材料放到夏天问车子里面以后,一头扎进副驾驶。   夏天问很快也进了车子,系上安全带。   待车子开动,梁雨听便开始直接问话。   “为什么来A城律所找律师?”   夏天问开着车:“蒙蒙的爸爸介绍了邱主任,邱主任是做知识产权起家的吧。”   说完他高兴地转头看了她一眼:“说起来谈总在A城、C城都有分公司,也是上市企业,可以介绍给你做案源。”   梁雨听偏头看窗外:“不用了。”   她不想跟谈蒙蒙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看梁雨听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夏天问有些丧气,但他很快又找了个其他的话题:“要不要顺便在哪里吃个饭?”   跟昨天一模一样的套路,梁雨听这次的拒绝斩钉截铁:“不用。”   红灯了,夏天问停在斑马线前:“边吃边谈是可以的。”   梁雨听转头看他:“可我看你一点都不像是来谈案子的。”   夏天问顿了下,有些被拆穿地看着梁雨听。   梁雨听没放过,她继续问:“为什么来接我?”   夏天问以前就不擅长应付梁雨听的质问:“不是你让我准备证据的吗?”   “为什么买一台跟我一样的车?”   夏天问意识到梁雨听语气不对,有些担忧地看向她:“你生气了吗?”   “算不上生气。”梁雨听坐直身子,“天问,我这人就是不喜欢拐弯子。这是我最后一次坐你的车,我上来就是想告诉你,希望你避嫌,从今天开始,我们该办案子办案子,其他的事维持该有的距离。”   梁雨听等着夏天问的回答,夏天问却紧抿着嘴唇,只知道看着她,眼睛里闪动着什么。   这时绿灯亮了,该转弯的他又打了下方向盘,让梁雨听的视线再次停留到夏天问手腕的手表上。   想起这两天的事,梁雨听越加不懂夏天问在跟谈蒙蒙这样的情况下还戴着这块表做什么,她索性开口说:“手表,你还我吧。”   夏天问猛然看了眼她,又好像不敢再看她眼睛地,突然看回道路前方。   他身子不明显地抖了下,明明离目的地还有很远,夏天问却没开了,直接将车停到允许停车的路边。   他好像在喘息,在消化梁雨听突如其来的这句话。   可显然消化得并不好,缓了好半天再看回梁雨听时,仍然是怔怔的,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双眼逐渐发红。   “我不还。”他下意识捂住手表,仿佛戒备梁雨听一般地将手收回去,一个人埋着头。   他就这样盯着自己的手表看,手指微微摩挲着,手握紧手表到发白,接而声音也有点哽咽:“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要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着急,重新见面还不到24个小时呢~填补两年多的空白和距离感需要合理时间。   第59章 请别太难过   梁雨听不太理解为什么她要回自己买的东西在夏天问那里似乎是一件很过分的事。   夏天问买给她的女式手表她也还他了, 为什么她就不能要回来她买的东西?   夏天问还要说什么,但突然咳嗽起来,不算严重的轻咳声打断了梁雨听的话。   梁雨听蹙眉:“你这是感冒了, 记得吃药。”   感冒这种小毛病相比目前夏天问如临大敌的问题, 显然过于微不足道,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手表上:“其他都能答应你, 就这个不行。”   他的喉结动了动,没再看她地重新发动车子, 一副要认真开车的模样,又试图用其他方面的退让说服她:“我不会再来打扰你正常工作,该办案子就办案子,该保持的距离……”   他顿了下,好似需要下决心才能说出口:“那就保持……”   梁雨听依然没有被他绕过去:“天问, 我在跟你说手表,不是案子。”   她看着夏天问开车的侧脸, 他正艰难地做着吞咽的动作,牙齿微微咬起,沉默一会儿,又跟她说:“以前别人咨询你时, 我记得你说过……”   梁雨听定定地看着, 不知道他又要绕什么弯子。   夏天问也并不想说下去,总觉得接下来的话说出口,没准只会让梁雨听更讨厌他,但他看了眼自己的手表, 还是听似冷静地复述当时他从梁雨听那里听到的话:“赠与行为一旦完成交付即成立, 所有权转移,物品归属于受赠人, 交付完成后,赠与人无权再要求受赠人退还。”   他握紧方向盘:“这是法律规定的,你是律师,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梁雨听在夏天问说这段话的时候产生了一瞬间的晃神,她的印象里,她从没有说不过夏天问的时候,但此刻,她竟然找不到能驳斥夏天问的理由。   果然,夏天问早就不是她印象里那个争不过她就只能装可怜的愣头青,他为了达到他的目的,开始有了清晰的思维和方向,他跟她理论起来,不仅可以找到关键的突破点,用的竟还是她最擅长的领域。   但梁雨听想想,又觉得正常。夏天问以前就聪明,只是没想到她电话里帮人做咨询,他随便听听,隔了两年多,还能记得一字不差。   之后的一段路程,夏天问再也没主动说一句话,他闭口不提吃饭的事,也不再缠着梁雨听抽时间谈案子,只专心看着道路前方开车。   到达律所后,夏天问帮梁雨听把重重的几提案卷送上律所,放下他那个专利案件的证据材料,一句多话都没敢说,快速离开了梁雨听的律所。   也许只有夏天问自己知道,他狼狈得就跟逃跑一样。   他第一次在踏出梁雨听律所大门,在远离她的过程中没有留恋着不愿离去。   不能迟疑,不能回头,他只觉得脚步越快越好,生怕慢了一步,梁雨听又会追上来叫住他,坚持问他要那块手表。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酒店的。   打开酒店的房间,颓然地走进去,什么都不想做地倒在酒店的床上。   年假好像白请了,剩下来的日子,他不能去见梁雨听。   他不敢去,梁雨听也不准他去。   夏天问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全是梁雨听冷静的声调。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理智凌驾感情,比他淡定太多。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即便是最不讲情面的话也可以说得面无表情,冷然果决。   【这是我最后一次坐你的车。】   最后一次。   【我上来就是想告诉你,希望你避嫌。】   她让他避嫌。   【从今天开始,我们该办案子办案子,其他的事维持该有的距离。】   她的眼里,除了公事,他都该离她远远的。   夏天问努力让自己别再回想。   他后悔自己来A城了,他就应该乖乖地呆在C城等她回来,她本来就不喜欢他打扰她工作,他死死咬着牙,都憋了两年半了,再多等等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就突然沉不住气?   现在情况被他搞得一团乱,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   这么想着,脑子里又晃过梁雨听没有情绪的声音。   【手表,你还我吧。】   夏天问不自觉握紧手心,脑袋陷到柔软的枕头里,看似很平静,可心却在不断下跌,往黑暗的,空洞的底层坠落,没有任何东西能托住它。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夏天问惊得猛然坐起,心脏止不住发颤。   恐惧一点点涌上来,让他怔怔地不敢碰手机。   是不是梁雨听打电话来了?她是不是还想要回这块手表?   她什么都不愿意给他,就算给了,都要收回去。   待夏天问小心地看了眼手机屏幕,发现是凌剑扬打来的,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仿佛特别庆幸,宛如逃过一劫。   凌剑扬一听夏天问说话的语气就知道他进展得很不顺利,本来打电话是想问他跟梁雨听的情况的,看来,不用问了。   零零碎碎问出夏天问这般情绪低落的原因后,凌剑扬问道:“你不还她手表……会不会不太好啊?确实都分手了,她要回去也无可厚……”   凌剑扬还没说完就被夏天问给厉声打断了,他声音陡然提高:“我们没分手!”   凌剑扬被夏天问这坚定的论断弄到没反应过来。   电话里传来夏天问粗重的呼吸声,他重复:“她从来没有说过分手!”   凌剑扬感觉自己的心都揪了起来,不知道怎么去劝解夏天问:“天问,但是你们都……”   夏天问就跟听不到似的,他看了眼房间四周,像是说服凌剑扬但更像是说服自己,音量慢慢放低:“我们只是分开一段时间,各自冷静一下,不是分手。”   梁雨听说过她会回来的。   梁雨听还说过,这块手表,不分手就不准拿下来。   他这两年也没拿下来。   他们还是男女朋友才对,只是情况特殊一点。   夏天问说完又伸手握住另一只手腕上的手表,握得死死的。   两年多的时间,抑制到近乎溃烂的想念,即便跨过了城市的距离,依然没有途径宣泄。   她一定不知道,他在邱主任办公室里那么近距离地看到她时,内心有着怎样的汹涌和思念。   如果不抑制,如果不把话都交给谈蒙蒙来说,那他一定会跟两年前一样,毫无长进地,只想抱着她不松手。   可他不能这样。   他很努力地想让她知道他改变了,成长了,他不会再随随便便打扰她的工作,他也会为她着想了。   这一次,他那么竭力地抑制自己,想给她看到可以控制住情绪的他,想循序渐进地步步走近。   可是为什么……他这么压抑,这么努力了,梁雨听还要开口把这块手表要回去?   他不会还她的。   他什么都可以给她,唯独这个不可以。   年假就这样被荒废掉了。   还有好几天,可夏天问不想回C城,即便不能去找她,也想在难得的假期里稍微离她近一点。   可以去她律所周围晃一晃,可以去她公寓楼下转一转。   夏天问选在梁雨听出门上班以后去她所在的小区。   先是逛了逛周围的便利店,接着去了那家梁雨听开庭前去过的早餐店。   过了上班高峰期,早餐店的客人已经不多。   夏天问一进店,老板娘就热情地迎过来,问他要吃什么。   他顿了顿,拿出手机里梁雨听的照片,轻声说:“她平时吃什么?”   怕显得突兀,夏天问补充:“我帮她打包的。”   老板娘看一眼就认出了梁雨听,高兴道:“这美女也在咱小区住挺长时间了,每次都只点一样东西。”   几分钟后,夏天问坐在小区的长椅上,打开打包盒,掰开筷子,夹起盒子里的早餐,慢慢吃起来。   一份肠粉,抹着些零零碎碎的肉沫,调味过于一般,实在不太好吃。   这让本来心情就不好的夏天问越加不舒服。   如果他那时候稍微懂事一点,那她也不用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整整两年多都吃这么难吃的早餐。   他可以做给她吃的。   夏天问又在梁雨听的楼下站了会儿,他不想回酒店,强烈的愿望让他只想去梁雨听公寓里看看。   本来他可以住进去的,本来他来A城就不该住在那种空荡荡、冷冰冰,没有一丝温度的酒店里。   就这样仰着头看梁雨听的公寓时,一个阿姨经过夏天问,突然跟他搭起话来。   “啊,你是梁律师的男朋友吧?”   夏天问莫名看着面前的中年女性,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不认识面前的人,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得出这样的结论。   阿姨笑着自我介绍:“我是梁律师的邻居,那天你睡她车里我都看见了。我还说了她来着,再怎么吵架也不能这样啊。”   阿姨打量了夏天问一番:“其实吧,梁律师一个人到这边上班不容易,你这小伙子从C城过来看她一次也不容易,两个人既然好不容易见上面,怎么就吵架呢?”   夏天问听得越是一头雾水:“阿姨,您怎么知道我从C城来的?”   阿姨一边理她的菜篮子,一边随口道:“你是个医生吧?”   夏天问更加发愣地点头。   阿姨又说:“我之前想给梁律师介绍对象来着,她一口就回绝了,说是她在C城有男朋友,是个医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得我不敢相信。   第60章 请别太虚弱   梁雨听这天回家早, 到家的时候才七点半,她在小区前面的快餐店随便打了份快餐,拎着外卖盒往家里走。   这个小区她当初挑了很久才敲定, 虽然比不得有电梯的楼房新, 但配备还不错, 治安也好。   两旁的树长得枝繁叶茂, 这个季节能遮住大半片天。   梁雨听才刚走到她那栋公寓的马路边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树下。   说熟悉,或许也不那么熟悉。   夏天问过去属于典型坐不住的类型, 他以前等她时能半小时在座位上换一百个姿势,没有一个坐姿是端正的。如果是在室外等她,他就一会儿玩游戏,一会儿踢地上的石子,甚至跟路边的猫猫狗狗都能玩起来。   此刻眼前的人显然对周遭不那么有兴趣, 只是安静的、沉默地站着,背挺得笔直, 好似他也是一棵树。   夏天问见了她,很快往她这边走过来。   借着昏暗的路灯,她能看清夏天问脸上的表情。   眼角微微扬起,神色却还算镇定, 他问她:“我可以上去坐坐吗?”   如果没有记错, 梁雨听早就已经回绝过他这个问题了,而且她不久前才刚刚跟他说清楚,以后不见面,尽量避嫌, 他也都答应得好好的, 她不明白为什么夏天问能跟突然失忆一样,又跑来提这种要求。   梁雨听越过他, 语调一如既往的平淡果决:“不可以。”   旁边的人显然没想到她会拒绝的样子,意外地瞪着眼睛看她,好像有些不可思议一般。   虽然只是毫无根据的直觉,但梁雨听隐隐从夏天问的反应里感受到一种他似乎……吃定她还喜欢他的错觉。   为什么?   她真的表现得有那么没志气?那么非他不可?在他天天带着谈蒙蒙在她眼前晃的情况下,她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里揉沙?   夏天问跟了上来,语调微微上扬地解释说:“我之前在楼下碰到你邻居的阿姨了,她一下子就说出来我是C城来的,是个医生。”   梁雨听听到这里,动作一滞。   怪不得。   隔壁阿姨当时给她做介绍,她不愿意,便用这个理由挡了回去。怎么知道,这种话都会落到夏天问耳朵里。   她比谁都清楚,他们已经分开了。   梁雨听叹了口气,停下脚步:“我不想被她缠着,所以拿你当了借口,对不起。”   夏天问扬着的眼角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点点沉了下去。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他还正思考着这个问题,就看见梁雨听的眼睛又在他手腕转了一圈,不好的预感晃过心头,接而他听到梁雨听又用那种冷静到令他心寒的声音说:“天问,手表还是还我吧。”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好像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从天上踢下地狱。   跟夏天问印象中的完全一样,梁雨听永远是能理智分析情况的:“我们都分开了,还戴着那个,太奇怪了。”   她上前一步,向他伸手,但就在她上前的同一时间,夏天问猛的后退了一步,防备地看着她,又惊慌失色地将手藏到背后。   心中警铃大作。   夏天问不禁要问自己到底是哪里脑子不清楚,竟然随随便便听了邻居一句话就当做是什么免死金牌,忘了他俩真真切切的现状。   现状是,梁雨听刚刚跟他说过,让他只谈工作,让他避嫌。   现状是,梁雨听从未放弃过想要回这块手表!   夏天问抽了一口气,不敢再靠近她,只能毫无新意地说:“你送我了,不能要回来了。”   梁雨听伸在半空中的手没有收回来,但表情比刚刚严肃,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你是要跟我谈常理,还是要跟我谈法律?”   夏天问以前就怕梁雨听这样的眼神,他又退了一步。   不好的预感越加强烈。   见他一点没有要退还的意思,梁雨听冷声说:“如果你要谈常理,我把你送我的还你了,你似乎也应该还我。”   “你要跟我谈法律……普通赠与是完成交付就不能要回,但是法律上有个东西叫附条件的赠与,如果受赠人没有完成附加条件,赠与人有权要求受赠人退还。你记得我为什么送你手表吧?你答应我要努力,你没完成这个附加条件。”   场面陷入了死局。   夏天问的瞳孔在逐渐放大,懊恼,畏惧一堆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他后悔一时忘形就来等梁雨听,后悔竟用她最擅长的领域去驳斥她,现在他根本不知道还能有什么理由去对抗梁雨听。   他轻声问:“我可以不还吗?”   没有情绪的声音仿佛在判人死刑:“不行。”   多恳切的眼神,似乎都无法动摇她。   不管他多舍不得,多不愿意,她的态度都是这么毅然决然。   世界的一切好像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连带着远处街道的汽车声,路边其他居民的聊天声,手边的花坛和大树,或者跟前的这个人。   统统被淹没在根本不能简单用绝望来形容的绝望里。   第二天,谈蒙蒙跑去找夏天问吃早餐。   由于酒店的免费早餐票是每天在前台领取的,谈蒙蒙这天领完两人的早餐票就去夏天问房间敲门。   敲了几声,谈蒙蒙便在外面等着了,可一等五分钟过去了里面也没反应。   谈蒙蒙有些不解,她又敲了会儿,接而越敲越快,还不放心地在外面喊了夏天问几声。   就在谈蒙蒙准备打电话的时候,夏天问的房门突然“咯吱”一声打开了。   门只开了一条缝,夏天问站在门边,人好好的,表情如常,语调也跟平时一样:“你吃吧,我不去了。”   屋里的隔光窗帘没有拉开,也没开灯,整个屋子都黑乎乎的,谈蒙蒙看不太清里面的情形。   谈蒙蒙想查看清楚夏天问的情况,她才往前走一步,就感觉到从半开门缝里扑面而来强烈的冷气。   她莫名其妙:“天问哥,你本来就有点感冒,你看嗓子都有点哑,这空调会不会开太大了?”   “没事,冷静一下。”   谈蒙蒙偏头打量他。   冷静一下?   见小丫头一副不放心的样子,夏天问还笑了声:“你去玩吧,我昨晚写材料,没睡好,今天想多睡会儿。”   谈蒙蒙实在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毛病,这才放心地跟他挥手:“那我先走了,楼下那家商场我早想去逛了。天问哥你好好休息。”   夏天问又笑:“好。”   待谈蒙蒙一转身,夏天问慢慢卸下笑,接而,“啪”的一声关上门。   他往房间里面走去,空调确实太冷了,经过出风口时吹得他一颤,让他不自觉拉了拉衣袖。   当习惯性想调整下手腕上的手表时,手指摸空,他这才发现手腕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一点都不想回想自己昨天是怎么把那块表摘下来,又是怎么递给梁雨听的。   但却每一个细节都记得很清晰。   梁雨听拿过手表,看都没看一眼就扔进了她的包里,接而自己上了楼。   从两年前起,她就一直是这样。   只愿意给他一个背影。   房间里很暗,其实不太能看清楚。   夏天问慢慢抬起空着的手腕,无声地凝视了一会儿本该戴着手表的地方,又慢慢放下。   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了床尾,他赤脚踩在地毯上,越过掉在地上的被子,没捡。   开了一瓶水,仰头一口气喝光。   夏天问拿出一个自备的温度计,测试数字显示他轻微有些发烧了。   桌上摆着零零散散的感冒药,他前天买的。   将药取出来,倒在手心里,再转头去拿水,发现自己刚刚已经把最后一瓶水给喝光了。   不想去烧热水,夏天问停了下,索性把药扔回桌面上。   药盒被扔得一响,他转身跑去拉开窗帘,白日的强光猛然射进来,刺痛人的眼睛。   他就这样站在窗台前,安静地看窗外,高楼大厦,车水马龙。   这就是梁雨听所在的城市。   夏天问不禁要去想,他现在的反应是不是太平静了点,竟然还能对着谈蒙蒙笑?   要是换做以前,他不高兴就是不高兴。   绝对笑不出来。   是不是这两年强行故作镇定惯了?   他才发现他都已经变得不知道怎么难过了。   以前梁雨听拒绝他,他可以歇斯底里地呼不公平,可以去跟梁雨听闹,可以自己一个人鬼哭狼嚎,但现在他什么都不会了。   明明心里被拉扯得四分五裂,还是面无表情地站在房间里。   他变了,她却一点都没有变。   她始终还是要把手表要回去,始终什么都不肯留给他。   他自作主张编制的美梦最后当然只能被现实撕裂。   自作主张地当做两个人没分手。   自作主张地以为自己够努力,够认真,她就会回来。   其实什么都没变。   她那时候不要他,现在依然不要他。   怎么都抓不住,做什么都是徒劳。   他无理取闹,她烦。他循序渐进,她也烦。   他到底还能怎么去把她找回来?   但是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梁雨听以前明明看不得他受一点委屈。   像现在这么难过的时候,她应该都会笑着抱住他,安慰他。   怎么这些好,现在就统统都要收回呢?   夏天问看了眼桌上的温度计。   定定地看着,很久没动。   脑子里闪过梁雨听前两天说的唯一一句算是关心的话。   【你这是感冒了,记得吃药。】   谈蒙蒙发现,夏天问的感冒越来越严重了。   一堆堆药给他送进来,第二天去看,发现包装都没打开过。   几次三番帮他把空调调暖些,下次去敲门屋里还是冷得吓人。   谈蒙蒙觉得很奇怪,要说夏天问消极治疗吧,他每天都在量体温,有规律的,一天几次。   表情也寻常,让谈蒙蒙想怀疑夏天问在自暴自弃都显得毫无根据。   这天,谈蒙蒙照例过来帮夏天问送午饭。   夏天问人显然烧得不太清醒了,窝在被子里半天没反应。   她不小心碰到夏天问,烫得她都有些害怕了。   谈蒙蒙赶紧摇了摇床上的夏天问:“天问哥,你这烧得也太厉害了,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夏天问迷迷糊糊地醒来,从床头拿过温度计。   看完数字以后,他掀开被子,下床,走到椅子边拿起外套。   盯着外套看了眼,外面天气冷,他决定不穿。   又看了眼手机,他权衡一下,也决定不带。   从钱包里抽出五十块钱,同样也没带钱包。   几天没出屋子的人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出屋子,谈蒙蒙有些不敢相信。   她赶紧跟上去,夏天问却摆了摆手:“我有事。”   夏天问出了酒店,意识到步子有点虚。   不过他转念一想,高烧成这样,还没好好吃东西,似乎再正常不过了。   他拦了台的士,报了梁雨听家的地址。   呼吸有点困难,夏天问自己用手背去碰额头,果然连自己都能觉得烫。   他很满意。   十分艰难地爬上四楼,按响梁雨听家的门铃。   梁雨听一开门就发现门口站着的是夏天问,还来不及开口,那个高大的身影已经站不住地直接倒到她身上。   梁雨听也被他弄得差点没站稳,手才碰到夏天问就被烫得缩了回去。   她赶紧将面前的人推开到站稳,惊讶地打量起来。   夏天问脸色很不好,头上渗着汗。唇色几乎没有血色,眼眶也整个都陷了进去。   他声音沙哑,委屈地说:“我感冒了,你屋里有药吗?”   梁雨听不禁蹙眉。夏天问自己一个医生,问她来要药?   “没有药,你赶紧去医院吧。”   夏天问虚弱得说话完全没了平时的中气,可这语气里又透着股梁雨听十分熟悉的可怜劲:“没人照顾我,我可以进去吗?”   夏天问没说完,门又被关上了。   看着紧闭的门板,夏天问难受地倚在一边的墙上,头痛嗓子疼,口干又呼吸不畅。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才十来秒,已经关上的门又“咯吱”一声打开了。   屋内的梁雨听一脸沉重地看着他:“你怎么连件外套都没穿?”   她将门拉开:“进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甜,不会太远了→_→   第61章 请别太想念   梁雨听把夏天问安置在沙发上, 又赶紧拿起烧水壶接水、通电。   水烧着了,她走回客厅,看着倒在沙发上的夏天问, 心都揪了起来。   夏天问在她的印象里一直身体很好, 这次也不知道是水土不服还是怎么的, 竟然能严重成这样。   此时沙发上的人拧着眉, 像是努力在忍耐病痛带来的身体不适,嘴唇干到起皮, 额头间的汗一点点渗出来,人也吃力地呼吸着,不时伴着咳嗽声。   梁雨听实在放心不下,叫他:“还是去医院吧。”   躺在沙发上的夏天问往回缩了缩,有气无力的:“我不去, 我要在这里。”   梁雨听头疼,她家一没有治疗条件, 二没有医护人员,呆她家里就能好还是怎么样?   “你这样不行。”梁雨听直接走到他旁边,再次催促,“起来, 我送你去医院。”   夏天问就像个不愿去上学的小孩, 他不仅没起来,还更加往沙发里蜷缩:“我不去,去了就回不来了。”   回不来什么?   梁雨听的脸色也沉重起来。现在的夏天问真的比以前难懂,也比以前难搞。   “你不去, 拖出毛病来怎么办?”   夏天问声音发哑, 说话显然有些吃力:“我是医生……我自己有分寸。”   “你确定?”   “我确定。”   夏天问就像颗钉子一样钉在沙发上,仿佛梁雨听要是硬拉他, 他就会扒着沙发不撒手。   见夏天问这么副死活不肯出门的态度,梁雨听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妥协:“至少吃药啊。家里没药,你告诉我买什么,我去帮你买。”   夏天问这才听话地报了几个药名,梁雨听则用手机一个个记录。   梁雨听正记着,躺沙发上的夏天问视线不知道扫到了什么,竟看着一个方向勉强坐了起来。   梁雨听顺着夏天问的视线看过去,夏天问看的,还是当初留给他的那个房间。只是从沙发这边的视角看过去,其实什么都看不见,但夏天问就这样盯着那个房门,看得有些入神,一时都忘了跟她讲药名。   梁雨听叫他:“天问?”   夏天问好似这才反应过来,两只眼睛在那间房前面不舍地停了好几秒,突然开口问:“我可以睡床吗?”   他伸手指了指那间房:“就空着的那间。”   梁雨听公寓每周请家政阿姨打扫卫生,原本留给夏天问的那间虽然没人住,但每周清洁,倒还是挺干净的。   可梁雨听还是摇头:“床上没有铺床单。”   夏天问有些失望地“哦”了声,没坚持,人有些脱力地躺回沙发里面。   他把最后一个药名说完,侧身面向那个房间躺着,依然在看房门。   梁雨听将烧好的热水倒到被子里,放在夏天问旁边的茶几上。她进屋拿了钱包,提起钥匙,嘱咐夏天问先休息一会儿,很快出了门。   “砰”的一声关门声以后,屋子里变得安静。   感冒发烧的劲头在逐渐上来,症状持续加剧。   夏天问的头越来越沉,也越来越疼,嗓子跟被人卡着一般难受。   发热的身体令他不觉呼吸粗重,眼皮子仿佛几万斤,怎么都睁不开。   但他还是拼命地睁开了眼睛,勉强坐起身,接而掀开被子,躬身站了起来。   越加发虚的脚步让他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夏天问走得不快,有些吃力地扛着头疼,好不容易才走到了那间房间的门口。   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他想了无数次,想知道这间房间长的是怎么样的。   如果不是因为那些事情,他本可以在这里,拥有他最向往的学习机会,最爱的游戏和最爱的某个人。   本来不该是现在这样,不该是想进来看看都如同奢望。   夏天问拖着几乎走不动的步子一步步挪到那台电脑前。   手伸过去想摸一下显示屏,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敢摸,又把手收了回去。   两年半了,当时配置最好的电脑,放到当下,已经不像当初那么先进。   梁雨听将这个电脑桌摆在窗台边,光线那么好,电脑桌那么大,电脑屏幕还是分屏的。   那时候他被林晚赶出家门,只有一台手提玩电脑,游戏体验差极了,只是随便跟梁雨听说过一句自己家里的电脑是分屏的,玩游戏舒服,没想到……梁雨听就记住了。   再往旁边看,是一个空着的书柜。夏天问靠想象来猜测,这也是梁雨听帮他准备的。   视线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不难看出梁雨听用心布置过,再不经意扫过窗边,夏天问的眼睛猛的瞪大,惊讶地看向窗外。   隔着透明的玻璃窗,不远处A城第一医院的招牌显眼得让人无法忽视。   他眼睛忽的发热,怔怔地看着。   怪不得……就说梁雨听的收入水平,住什么电梯楼没有,偏偏选这么个不算太新的楼梯楼小区。   怪不得……他当时知道她公寓位置的时候还在疑惑,怎么会选个离她律所那么远的小区。   原来是这样。   夏天问搞不清楚自己是想哭还是想笑,她曾经那么喜欢他,所有最好的都想给他,但他却把这一切全部搞砸了。   所以他不能怪她当初那么生气、那么失望,也不能怪她如今这么冷淡、这么生疏。   梁雨听特地穿了个运动鞋出门,她第一次发现自己能跑得那么快。   飞速地下了楼,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小区边上的便民药店买好药,又飞速地往公寓的方向跑去。   提着一袋子药进屋,梁雨听快步冲到沙发那边,却发现沙发上已经没有人了。   她往厨房和洗手间看了看,也没看见夏天问的人影,她不免有些紧张地各个房间找了遍。   走到空着的那间房时,梁雨听终于在里面发现了夏天问。   夏天问显然是扛不住高烧,已经睡着了。   就睡在那张空空的床上,闭着眼睛,还是半缩着身子,躺在还包着透明包装塑料的新床垫上。   床垫都买了两年多了,严格来说可能也不新了,但因为夏天问没来成,她买来就一直放床上,从没拆开那层塑料膜。   梁雨听无奈地走进去。   到底是谁说夏天问长大了?还是乱来,还是没有一点谱。到底是有多喜欢这间房间?没枕头、没被子都死活得睡这里。   她走到夏天问的床边,想把人叫醒来吃药,忽的发现夏天问怀里好像抱着个什么东西。   梁雨听疑惑地探身过去,慢慢看清楚。   那是她放在客厅里的相框,里面是她的单人照片。   心口收缩了一下,梁雨听端详着熟睡的人,手指拂过他的额头,帮他拨开已经汗湿的头发。   这个瞬间,她第一次强烈地觉得。   面前的这个人,依然是她的夏天问。   她是不是自尊心太高,高到不愿意低头去询问他和谈蒙蒙的关系,从而误会他了?   梁雨听叹了口气,慢慢将她的照片从夏天问手里抽了出来,夏天问抓得有点紧,她用了点力气才拿到。   将照片摆回客厅原处,梁雨听又去到沙发把被子拿进房间,盖到夏天问身上,接而不放心地探了探夏天问的体温。   还是烫,无论如何似乎都得先吃药才行。   梁雨听又在外面忙碌了一会儿,按照医嘱准备好药,倒好开水,又走回夏天问睡觉的房间。   她唤了他一声:“天问。”   夏天问没什么反应,再叫几声,依然睡得迷迷糊糊。   梁雨听没有办法,她拆开一个退烧贴,放到夏天问额头上。想起药店的医生说光用退烧贴不够,还得用温水擦拭下,便又出了屋子,打了些温水。   帮夏天问擦了擦全是汗的额头,脖子,毛巾擦拭到手臂时,床上的人竟然忽的睁开了眼睛。   梁雨听见他醒了,想着可以吃药了,立刻收起毛巾,想转身要去拿药,人还没走动就被夏天问给拉住了。   四目相对,对视短暂又漫长。   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夏天问似乎一见到就有些激动,他握着她的手腕,时轻时重,就像在通过这个力道在感受她真的存在一样。   夏天问肩膀有些颤抖,目光仍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眼睛里漫出浓浓的内疚、自责和难过,用本就沙哑的声音突然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梁雨听愣愣地看着他。   夏天问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不想事情变成这样子的……对不起。”   梁雨听这才勉强理解出,夏天问这是在为两年前的事情道歉?   其实……都这么久了。   她该气的,早气完了。   梁雨听将水盆推到一边,避免不小心碰翻了:“其实凡事都有两面性吧,我过来了,业务真的做得不错,收入也高了很多,等我回C城,我非诉这一块的业务应该会有很好的发展。”   “所以……”她看着他,就像以往他情绪难过时一样安抚着他,“我这两年过得挺充实的,你看你这边也不差,听说升了两个职称,不少手术都能主刀了,还在专利这一块也做得顺风顺水,就很好啊。”   “不好!”   梁雨听正说着,被床上的人扯了下,忽的撞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简直是夏天问最常见,最惯用的拥抱。   他声音委屈地重复:“一点都不好。”   似乎一倒起苦水来,就停不下来,都几乎没给梁雨听说话的机会。   “这么长的时间,想找你又不敢找你,怕你生气。”   他环着她,每次抱人都喜欢抱得紧紧的,脑袋也搁她肩膀上。   “好不容易打听到你快回C城了,每晚都睡不好,每天都在想你会在接下来的哪一天回来。可是你突然又不回C城了。我想了好久,怎么想都想不通到底哪里做错了,哪里让你又生气了,竟然让你又不回来了。”   发烧的温度直接传到梁雨听的身上,她感觉夏天问的声音有些哽咽。   “实在想不出来,只好来找你。但你怎么都不肯理我,所以真的是我哪里没做好是不是?到底是哪里?”   梁雨听愣愣听着,忽的耳畔传来夏天问的声音:“我很想你。”   第62章 请别太觊觎   他很想她。   尤其简单的四个字, 却远不如说起来那么轻松。   这四个字其实由无数个漫长冰冷的日夜堆砌而成。   他必须数着时间过日子,希望一眨眼,两年就没了, 可一切并不如他意。   时间总是慢慢的, 一分, 一秒, 又一分,又一秒, 缓慢、残忍,没有尽头。   他人眼里,夏天问这些时光不该是难熬的。   一步步走向高处的喜悦,一点点获得成就的荣誉,谁不享受这样的时光呢?可惜一项成绩能带来的欣喜终究是短暂的。   他确实越来越风光, 越来越接近于别人所说的成功人士。   可那仅仅是事业,只有他自己知道, 有些地方,他一败涂地。   梁雨听听夏天问说想她,心里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复杂。   她不会因为时间过去那么久就忘记自己刚到A城那段时间的愤怒。   那时候,她几乎一想起夏天问就气得打颤。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离开相依为命二十多年的周琴,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个人住在这种毫无归属感, 毫无安全感的陌生屋子里,连来个物业敲门都担惊受怕,唯恐是不法之徒,连来个月经疼得在床上打滚, 也不会有人能给她杯热水。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离开工作上最得心应手的C城,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呆在这个竞争大压力大的工作环境里。A城办事流程也不同,她一个案子补材料都要跑好几趟冤枉路, 跑到人心情烦躁到极致。   她曾经那么期待来A城,就像她曾经那么喜欢夏天问。   可那一段时间,A城变成了一个讨厌的城市,夏天问也变成了她实在没办法笑着原谅的人。   可她又何尝不想夏天问呢?   那些思念浸透在每一个生活细节里。   吃外卖时会想起夏天问拧着的眉,熬夜加班时会想起夏天问关心的念叨。有时候在公共场合,看见戴着耳机用手机认真刷游戏的男孩都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只能说,人都是复杂的动物。   最生气的是她,最想念的还是她。   想念他这点赖皮劲,想念他胡搅蛮缠。   想念他稍微受点委屈就爱抱着她,在她耳边不知道是真可怜还是装可怜。   正想着,怀里的人突然松开了她。   夏天问像是忽的意识到自己抱上她有些界越,便一脸做错事地看着她,仿佛又在担心她会生气。   其实……她哪有那么容易生气?   虽然她脾气确实算不上好。   两个人安静地对视了一会儿,又是夏天问先开口。   带着试探的,小心翼翼的语气:“你真的不打算回C城了吗?”   梁雨听打量着夏天问,在区分他眼睛里是难过多一点,还是畏惧多一点。   她摇了摇头:“没,只是暂缓了,不是不回。等我把A城这边的事务都处理完了,我很快就会回去。”   梁雨听能感觉到夏天问明显松了口气,她却不禁叹气。   她本来都在办理回C城的手续了,却因为见了谈蒙蒙一面就决定先不回了。   夏天问竟然以为是他做错了什么导致的。   其实,这件事上,做错的大概是她吧。   太清高,太要自尊,绝对不想在感情里低声下气,乞求关注。   太骄傲,太不示弱,觉得对方要走就走,绝不挽留。   但其实,问一句而已,有那么伤自尊吗?   梁雨听把药递给夏天问:“你先把药吃了。”   其实说来也奇怪,如果当时夏天问身边站的是谈一雪,她就一定不会误会。   为什么换成是谈蒙蒙,她就这么在意呢?   夏天问接过水杯吞了几颗胶囊,梁雨听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他:“所以……谈蒙蒙一个护士,为什么要跟你过来谈你专利的案子?”   夏天问拧开消炎药的瓶盖,倒了几颗在手心:“她现在早没做护士了。”   “嗯?”   药都吞下后,夏天问又喝了些水,随意地说着:“护士嘛,总归还是有点伺候人的工作。谈总心疼她,说工资不高又累,不给她做。现在她在自己家公司,相当于谈总半个秘书,我专利这一块也是她负责。因为我是跟他们公司共同开发的,专利侵权方的信息也是他们公司采集到的,这才带她过来,我这边只熟悉专利原理,侵权方的情况反而没蒙蒙那么清楚。”   “邱主任也是谈总的朋友,蒙蒙过来邱主任肯定得给面子接下来。”夏天问解释完,疑惑地问了句,“怎么了吗?”   “没事。”梁雨听把他喝完的水收起来。   果然,她想多了。   “你休息吧。”   夏天问不情愿地躺下了,却还是睁着眼睛看她,一副还有一大堆话没说的模样。   “听话。”梁雨听站起身,帮他捂了捂被子,“先睡吧。”   梁雨听出了房间,顺便帮夏天问带上房门。   一声关门声后,房间里又只剩下夏天问一个人了。   本来就困,吃药以后更困。   夏天问沉沉地睡去,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病症最要命的那阵算是过去了,脑袋没那么疼了,人也精神了些。   夏天问掀开被子,在漆黑的屋子里,向着门缝漏光的位置走去。   打开房门,客厅的光随着门板的移动而照进屋里,梁雨听的身影也一点点出现在夏天问的视线中。   她坐在沙发边上,开着一台手提电脑,全神贯注地敲着文件。   这场景实在太熟悉。   那时候住在一起,他每次玩完游戏,跑去敲梁雨听的房门,梁雨听就是这样认真地加着她的班,将键盘敲得啪啪直响。   夏天问一时有些发愣。   这就像他依然住在周琴家里一样,也像他这两年一直都跟梁雨听住在A城,住在这间两个人的公寓里。   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   “你醒了?”梁雨听从电脑屏幕里抬起头来,一见夏天问就放下了手提,“好一点没有?”   还能听到梁雨听一句关心,夏天问完全没有想到。   他需要一点时间来回味梁雨听这些关心,过了好一会儿才抿唇,轻笑:“嗯。”   “锅里热了粥,我帮你盛点。”   她说完就起身往厨房走去,夏天问意外道:“你会做粥了?”   梁雨听顿了一下,不咸不淡地说:“嗯,可能味道一般,你将就一下。”   得了肯定的答案,夏天问越加惊讶了:“什么时候会的?”   梁雨听把粥摆到夏天问的桌前:“不记得,你吃吧。”   不记得?   夏天问疑惑地看着梁雨听,慢慢地又转回视线盯着那碗粥,半天没动。   “怎么?怕我做的难吃?”   夏天问抿了抿唇,立刻将粥往自己跟前移了一些,还是看着粥:“没。只是受宠若惊。”   从门都不给进,到有梁雨听亲手做的粥吃。   就是昨天,他都一定想不到自己今天能这么幸福。   梁雨听继续写她的材料,夏天问则在一边喝粥。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梁雨听跑去开了门,是隔壁阿姨带着她高中的女儿过来了。   梁雨听莫名道:“阿姨,怎么了吗?”   隔壁阿姨站在门口:“梁律师,小孩子作业上有点困难,我跟他爸都做不来,不知道能不能麻烦你这边帮忙看看?”   邻居两年来,隔壁阿姨也算没少照顾梁雨听,有时候周末叫她一起吃饭,还总会塞她一些水果和特产。这种小忙,自然还是要帮。   梁雨听点头笑了笑:“进来吧。”   阿姨的女儿读着高中,她以前帮忙也看过两次英语题目,她领着小姑娘往客厅走,伸手接过小姑娘手里的练习册。   阿姨进了屋,一见坐在客厅里的夏天问就热情道:“哎呀,醒了呀?”   阿姨说完就坐到了正在喝粥的夏天问身边,嘴依然没停下:“梁律师第一次做的粥,还行吧?”   梁雨听阻拦不及,只能无语地看着阿姨,而夏天问最后一口粥含在嘴里半天没反应过来。   梁律师,第一次,做的粥?   梁雨听走到夏天问身边,一本练习册塞他怀里,打断阿姨跟他的谈话:“小姑娘是理科的,数理化我没那么擅长,你告诉人家做吧。”   阿姨却丝毫没意会到梁雨听的意思,继续口若悬河地跟夏天问说着:“她不是怕你生着病,吃外面的会不太卫生嘛,说是不想叫外卖,今天下午来我家敲门,找我教她的。整体来说梁律师做得还可以啦,第一锅煮太干倒掉了,好在第二锅效果还行。”   梁雨听这下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能感觉到夏天问正转头看她,眼光灼灼的,让她侧脸发烫。   梁雨听又下意识瞟了眼夏天问,发现夏天问的唇角不明显地动了动,好像完全懂她不愿展开这个话题,安静地什么都没多问。   夏天问拿起笔,“刷刷”地帮小姑娘把解题过程给写出来,又帮小姑娘讲解。   小姑娘瞪着眼睛,一会儿看夏天问,一会儿看题,听懂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接而笑得十分开心地冲夏天问直点头。   小姑娘跟阿姨一起道了谢便离开,梁雨听送母女俩到家门口。   刚说了声再见,小姑娘出门时忽的叫住了要关门的梁雨听,她轻声凑梁雨听耳边问:“梁律师,这大哥哥到底是不是你男朋友啊?”   梁雨听无奈,现今的情况,她还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就在今天下午,夏天问睡屋子里的时候,她自己也纳闷过。   她现在跟夏天问到底算什么关系?   说不是男女朋友吧,她又觉得,他俩彼此间都还是有意思的。   说是男女朋友吧,又真真切切分开那么久,相处模式确实已经不是情侣那样了。   两年多的空白,老实说,她并不了解现在的夏天问。   有时候她觉得他太过于陌生,仿佛根本不认识,有时候她又觉得他就是过去那个天问,一点没变。   梁雨听看向小姑娘:“怎么问这个?”   十六、七的小姑娘古灵精怪地笑笑:“没,就是看我妈每次说哥哥是你男朋友,你都皱着眉,一副想解释的样子。所以……”   小姑娘的声音愉悦地转了个弯:“要是不是的话,我可不可以要他的电话或者微信呀?”   梁雨听转头看了眼屋里的夏天问。白皙的侧脸,英挺的五官,正随意地在沙发上翻着杂志,对一切都毫无察觉的模样。   随随便便帮人家高中生解个题目竟然都招桃花。   真是……   梁雨听收回视线,冲小姑娘笑着眯了眯眼睛,声音听似温柔:“是我男朋友啊。”   第63章 请别太担忧   梁雨听送走隔壁母女, 握住门把手准备关门。   这期间,她下意识转头望向夏天问,才一眼, 便跟夏天问对视上了。   沙发上的夏天问放下杂志, 好奇道:“小妹妹跟你说什么?”   梁雨听没立刻回答, 她收回视线, 关门,又回头扫了夏天问一眼。   夏天问被这一眼扫得隐约一阵心慌, 有种自己似乎又哪里得罪了梁雨听的错觉。   梁雨听语气平淡道:“小姑娘好奇心重,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说完,她若无其事走到茶几边,伸手去拿夏天问已经喝完粥的空碗。   手里做着动作,心里却想着事。   梁雨听以前就知道自己占有欲强, 夏天问平时不在眼前晃还好,现在一出现, 还没正式确认恢复关系呢,她已经急着宣示主权了。竟然还是对个根本不可能真的有威胁力的邻居高中生,她几时这么沉不住气了?   夏天问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走神。   “这粥味道不错啊。”   梁雨听动作和表情都有点不自然地“嗯”了声。   有没有到“不错”的程度,梁雨听心里很清楚。   夏天问这一波强行夸赞, 让她又想起刚刚阿姨说出她拜托阿姨教她做粥的事情。   本来不是什么大事, 告不告诉夏天问都无所谓,只是觉得没必要特别提起才没说。可突然从旁人嘴里特地说出来,好像就显得她尤其用心,还颇有种默默付出不求回报的深情感。   总感觉哪里不对。   只要一抬眼, 就能看见夏天问眼睛亮晶晶的, 闪着什么期待的目光。   梁雨听强行镇定地将碗拿去厨房,准备把碗洗好。夏天问无尾熊一样地跟了上来, 犹豫道:“我自己洗吧。”   梁雨听可从没想过要一个客人加病人来洗碗,她没应允,只低头打开了水龙头:“不用。”   哗哗的水声响起在两人之间。   都说了不用,夏天问却还是没有回客厅的迹象,他就这样站在梁雨听身边,一步都没挪动。   梁雨听埋头洗碗:“你去客厅休息吧。”   但夏天问就跟个柱子一样杵在那里,快速摇头:“我想呆这里。”   梁雨听是不知道厨房有什么好呆的:“不玩手机?”   “没带手机。”   怪不得之前他一直都只看杂志,没玩手机。   但是为什么手机都没带?   梁雨听总觉得夏天问这样一直看着她,让她压力莫名有点大:“那你去玩玩电脑吧。”   她顿了下:“你以前玩的那个游戏,我……之前已经在那台电脑里下好了。”   安静,梁雨听没注意到短暂的一秒里,夏天问眼睛里几度变换的情绪。   而后,她听到夏天问说话。   “我现在已经不玩那个了。”   “哦,也对。”梁雨听觉得自己一时没想转。   现在游戏市场竞争激烈,各种网游手游不断推新,游戏排行榜一直在变,流行的游戏也在变,夏天问现在爱玩的游戏,自然跟当时不一样了……就像夏天问这个人,现在也已经跟当时不一样了。   两年前建立起来的了解恐怕已经不适用于现在。   现在的她显然无法去预判夏天问喜欢什么,在面对一件事情时会作出怎样的选择,而选择的目的又出自哪里。   梁雨听伸手去拿放在另一头的洗洁精,隔洗洁精更近的夏天问立刻将洗洁精瓶子递给她。   递东西时,两人的手不经意碰到了一起,梁雨听还在发愣就感觉到夏天问触电一样地将手收了回去。   她洗碗的动作微微停了下,渐渐意识到问题所在。   不管是她还是夏天问都很客气,很生疏。   以前她哪里会觉得夏天问盯着她看是一件让她不自在甚至有压力的事?夏天问要是不看她,她恨不得掰过夏天问的脑袋跟他对视。   而夏天问也差不多,以前就爱挨着她,越近越好,现在却很谨慎,似乎唯恐哪里僭越,惹怒了她。   仔细想想,这不难理解。   两年多的时间横在中间,不管曾经多亲密的人都会产生距离感。   他俩确实已经不是情侣的相处模式了。   将洗好的碗擦干净,梁雨听往自己房间走去。   夏天问又跟了上来,但也没进她卧室,只是停在她房门外,依然用一双眼睛默默跟随着她,好似她身上有宝藏。   梁雨听打算把还没洗的衣服收拾一下,一边将衣服往手臂上挂一边偏头问门外的夏天问:“要是没事做,我帮你把客厅的电视打开?”   夏天问还是那句话:“我想呆这里。”   也许不那么好理解,其实他只是想多看看她。   认真地,仔细地,贪婪地。   企图把两年多无法看到她的份一点点给看回来。   但他也知道,浸透在骨子里的想念其实是个无底洞,用什么都填不满,看再多也不能真的被补偿回来。   他想她。   见不到面的时候想,见着了,依然想。   凌剑扬曾问过他,说他跟梁雨听交往的时间也没有特别长,按道理,分开难过是难过,可不至于多深刻,他怎么会这么耿耿于怀,又这么念念不忘?   其实夏天问在跟梁雨听交往前也有过两次失恋经历,有一段还是持续了三年之久的感情。只是伤心归伤心,过后也能随着时间平复、痊愈,忘却,要说多后悔,多想挽回,从来没有。   怎么换了梁雨听,他就这么走不出来?   因为……那个人是梁雨听吧。   是第一个坦然大方反复直言喜欢他的人。   是第一个不求他给予而什么都给他的人。   是第一个在他很多方面都劣势于旁人,她却依然坚定选他的人。   还是第一个真心只想他好,把他的事当自己的事一般上心的人。   世界上没有第二个梁雨听。   他当时希望自己往前走,把同样的好也给予她,但他还没办到,就把对他这么好的人弄丢了。   夏天问的眸子里映着梁雨听的背影,纤细的身材,精干而乌黑的头发。   熟悉的一切,跟每天脑子里回忆的几乎没有差异,可又有点陌生,像是不真实的,远处的记忆。   有种想走进这扇房门,搂住屋里的人,用一个强烈的吻印证眼前的人是真的,去诉说思念的冲动,但夏天问抑制住了。   他才刚刚把两人的关系往稍微乐观的方向引导,他不能急于求成,把好不容易出现的生机又给抹灭了。   梁雨听并不是个被霸道地亲一亲就会什么都忘记的人,她永远有她的想法,她的立场,他需要去了解她,尊重她,才能让两人的关系有好的发展。   如果暂时还没有身份和契机去环抱,去亲吻,去拥有,那离她近一点也好。   只要站得跟她近一点,他就能安心下来。   情况应该是很乐观的。   她还是对他心软,还是担心他身体,也说了打算回C城的,甚至会为了他去做粥,明明她从不下厨。   梁雨听的声音打断夏天问的思绪:“身体确定没问题了吗?”   “不用,早睡够了,现在人已经精神不少了。”说完,夏天问特地站得笔直地冲梁雨听咧了个笑,以显示自己状态还不错。   梁雨听在夏天问还睡着的时候去探过体温,烧退了。现在见夏天问确实精神足够好,梁雨听也松了口气:“那就好,不休息的话,回酒店小心,我送你下楼吧。”   夏天问一副有些意外的模样,原本精神抖擞的表情半僵在脸上,眼睛也往下垂了垂,低声道:“我以为你问我要不要休息是问我要不要回房睡一会儿……”   “什么?”   “没。”夏天问立刻不堵在门口,逃跑一样地快步往沙发那边走去。   梁雨听无奈地跟到客厅,发现夏天问已经一个人坐到单人沙发里,整个人都贴在单人沙发的背上。   梁雨听也是觉得夏天问在她家坐不住,又没事做才这么说,可眼前的人好似怕她把他拽走一样:“我没开车过来。”   梁雨听好气又好笑:“那也可以打车吧。”   明明没办法再往后了,夏天问还是往后坐了坐:“也没带钱。”   唯恐这个理由不够似的,他还补充了句:“手机也没带,没办法手机付款。”   梁雨听无奈,跟到沙发那边去:“那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夏天问一时被哽得说不出话来,但很快的,他又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开始惯用的讨价还价:“我就呆这里不行吗?我保证不打扰你工作。你让我睡哪里就睡哪里。”   梁雨听不免头疼。   先不想两人算不算男女朋友,她留他合不合适的问题。就是她愿意留他,可她这里就只有个夏天问连腿都伸不直的沙发和没被子没枕头没床单的床垫,怎么都不可能舒服,他一个病号,肯定睡酒店的床比较好吧?   她疑惑地看向夏天问:“你……没开车,没带钱,没带手机,你到底想什么?”   夏天问微微抬着眼皮看她,又移开视线,又抬头看她。   最后小声说了句:“我想你。”   安静。   心里像是被什么拨动的弦,微微颤动。   这已经是夏天问今天第二次说想她,可她丝毫没觉得比第一次说的威力弱。   她看向一直在毫无必要往后躲的夏天问:“行了,别往后坐了。”   夏天问越加愁眉苦脸的,正沮丧着便听到梁雨听说:“我也想你。”   第64章 请别太不安   或许梁雨听这句话太出其不意了, 她觉得坐在沙发上的夏天问半天没反应过来,那模样看上去听清楚了她说的话,却又完全不相信他所听到的一样。   夏天问表情愣愣的, 语气充满试探和疑问地问她:“什么?”   梁雨听将他从沙发里拉到站起来, 她松开手, 认真重复刚刚的话:“我也想你。”   但这句话似乎也没能让夏天问立刻恢复常态。   他站在梁雨听跟前, 明明高到可以将她笼罩到他的影子里,却像个父母答应了要带他去游乐园可生怕父母临时反悔的小孩。   梁雨听又问:“所以现在可以跟我下楼了吗?”   夏天问瞪着个眼睛, 什么都慢半拍,他下意识就跟着梁雨听往屋外走去了。   梁雨听关门,楼道里便是两人下楼的脚步声。   楼梯一层又一层,好不容易到了楼下,身后的夏天问又不确定地突然说:“你再说一遍?”   梁雨听看着夏天问, 她想不出来为什么夏天问会觉得这么意外。   她一直都只喜欢夏天问,是那么让他不敢想象的事吗?   她按了下车钥匙, 路边一台黑色的路虎发出“滴”的一声。   梁雨听这次放慢语调,吐辞清晰地一字一句:“我,也,想, 你。”   她往车子那边走了两步, 又回头看还站在原地的夏天问:“可以上车了吗?”   夏天问惊讶的表情就像慢动作一样,一点点转化成惊喜的笑。   他反应过来后快步跑到梁雨听车子边,自己拉开副驾驶坐进去,又特别快地系上安全带。   夏天问的心情前所未有地好。   毫不夸张的说, 这是他最近以来听到的最让他开心的一句话。这种心情对他而言已经有点陌生了, 轻飘飘的,高兴得明明什么事都没做, 也能一个人坐在副驾驶,唇角不自觉有弧度。   但高兴了才一会儿,他又忽的想起来。   不对啊……   明明那么想留在梁雨听家,怎么两句她还想他,他就忘记这回事,接着梁雨听说出门他就出了门,梁雨听说上车他又上了车?   他不免回头看了下后面的路。   现在反悔说想去梁雨听家似乎怎么看都不现实了吧?   夏天问倒在副驾驶上,又有些生无可恋。   梁雨听开着车,发现夏天问似乎又不太高兴的样子,不免莫名其妙。她想她现在真的是越来越搞不懂夏天问喜怒哀乐的缘由了。   “又怎么了?”   夏天问埋着头,闷声说:“我只能在A城待一天了。”   他的声音低沉,还带着感冒时喉咙的沙哑,显得越加委屈:“后天得回去。我……”   又是一阵停顿后,他突然抬头看了眼梁雨听,瞳孔微微缩放着,却没有把话说下去。   梁雨听的手不觉微微握紧了下方向盘。   所以,两个人才刚刚有些发展,他就要回去了吗?   夏天问想说:后天就得回去,我不能跟你在一起吗?   但最后,他没能说出口。   在梁雨听一点都没有留他过夜意思的情况下,他再次坚持要住她那里,恐怕说不过去。   最近微博里总有那样的新闻,前男友不甘心被甩,各种纠缠女朋友,打扰女朋友生活。他可不希望他留宿的要求显得猥琐,像是某种性暗示,更不想让梁雨听觉得厌烦。   车子很快开到了酒店。   梁雨听将车子停到酒店门口后偏头跟夏天问道别,夏天问却磨磨蹭蹭的,半天没动。   直到梁雨听投去不解的目光,夏天问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解了安全带。   梁雨听就这样看着夏天问下车,可夏天问才一只脚迈出车门,又突然坐回副驾驶,好似刚想起来什么:“啊,我们都没吃晚饭吧?这附近好吃的店挺多的,一起去吃个晚饭怎么样?”   梁雨听自己确实还没吃,但是……   她疑惑道:“你不是喝了那么一大碗粥吗?”   夏天问被问住了,刚刚满是期待的眼神也一点点灰暗下去。   他“可是”了一句,半天遍不出理由,只能无可奈何地第二次推开车门。   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酒店门口传来。   “天问哥!”   梁雨听一转头就看见谈蒙蒙一脸笑地在敲她的车窗。   车窗慢慢摇下,笑着的谈蒙蒙才露出略微有些惊讶的表情:“啊,梁律师?不好意思……你跟天问哥的车一样,我以为是天问哥开车。”   谈蒙蒙话才说完,又看到了站在另一边的夏天问。   小姑娘立刻一溜烟跑去了车子的另一边,她打量一番夏天问,可算松了口气:“天问哥,你身体有没有好点啊?知道你没带手机,我联系不上,一直放不下心来。”   车里的梁雨听透过副驾驶的车窗能看见谈蒙蒙大大的眼睛可爱地眨了眨。   虽然她现在很清楚夏天问跟谈蒙蒙什么都没有,可就是忍不住去看夏天问在面对谈蒙蒙时是什么眼神,什么表情。   不看还好,一看就见到夏天问有些抱歉地说了声:“没事,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谈蒙蒙即刻不在意地摇头,还高兴道:“天问哥,你还没吃晚饭吧?要不……我们一起去吃晚饭?”   两人站得有点近,梁雨听莫名觉得胸口一阵不乐意。   哪里不乐意是说不清楚的,明明知道夏天问跟谈蒙蒙吃晚饭绝对只是普通的吃饭,她也不乐意。   梁雨听下意识就叫了句:“天问。”   夏天问转头看梁雨听,梁雨听则刻意看着前方:“我饿了,你刚刚不是说要找家店吃晚饭?三个人一起去吧。”   夏天问和谈蒙蒙都呆滞了半秒。   半秒后,夏天问飞速冲进了副驾驶。   梁雨听又转头叫谈蒙蒙上车。   谈蒙蒙看了眼梁雨听,又看了眼夏天问,笑道:“我就不打扰梁律师和天问哥了吧……”   说完,小姑娘探夏天问耳边,低声跟他说了句:“天问哥,加油。”   接而快速跟两人告别,自己小跑着进了酒店大门。   梁雨听问:“她跟你说什么?”   夏天问干笑一声:“说让我加油……”   加什么油,不言而喻。   两个人沉默地对视了两秒,梁雨听只能故作镇定地继续开车。   两个人随便选了家餐厅。   吃饭的时候,梁雨听发现夏天问总在偷偷看她。   不管是夹菜,吃米饭,又或者喝汤、喝水,夏天问总是微微抬着眼皮子瞄她,可她一看他,他又立刻将目光移开。   梁雨听给自己盛了碗汤:“你有话直接讲,不用总担心我生气,我没那么容易生气。”   大概没想到梁雨听这么开门见山,夏天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了:“没……我只是在想刚刚的事。”   “什么事?”   夏天问没必要地咳了声,还坐得更端正了些:“你说你这两年也想我……的事。”   梁雨听的表情都被掩饰在低头的阴影里:“怎么了吗?”   夏天问不确定地问:“所以就是说……这两年,我等着你,你也等着我,是这个意思吗?”   梁雨听这人对于有些事向来直接:“是。”   夏天问的眼睛明显亮了亮,像是受到什么鼓舞:“我可以理解为,这两年,我还是只喜欢你,你也只喜欢我吗?”   梁雨听语气平淡:“可以。”   夏天问越加高兴,脸上的笑容也灿烂了起来:“那是不是说,我们俩现在这样,算是和好了?”   一直干脆的快问快答戛然而止。   短暂的安静让夏天问心里突然打起了鼓。   梁雨听没说话,她放下汤勺,抽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干净用过餐的嘴唇。   接而说:“不用那么拘泥于形式。”   夏天问没听懂。   拘泥于什么形式?   “天问,我和你的关系很清楚,我们相互间还有意思,也都有靠近彼此的意愿。”   夏天问连连认同地点着头。   “但是……”   梁雨听这句“但是”一出来,夏天问刚刚有些雀跃的心又变得不安。   梁雨听又拿了个空碗盛起汤来,一边盛汤一边道:“我和你分开,从来都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你吧?”   她将盛好的汤放到夏天问跟前,自己坐下:“也不在于你是不是有钱,是不是在医学上有所成就。”   夏天问低头看梁雨听给自己盛的汤,一时不敢轻易回话。   他当然知道,梁雨听从来不是因为他的经济能力离开他,她也根本不在意他在医院的职称,梁雨听会走也不是因为不喜欢他,仅仅是因为……他让梁雨听对他们俩之间的感情发展感到失望,让她对两人的未来毫无信心。   梁雨听看了眼表情有些不安的夏天问,语气依然平静:“老实说我这人挺记仇的,不如其他姑娘宽宏大量。我一个人呆这边两年,不能全怪你,但也不能一点都不怪你。”   “事实上,我俩已经两年多不是情侣的相处模式了,中间还横着那么些不那么愉快的事,所以……”   梁雨听这一连串的话不免让夏天问受到打击地垂着脑袋,他有些想捂住耳朵,不再听梁雨听的拒绝。   梁雨听严肃的语气却突然转了转,笑道:“所以我们可以试着重新相处,合适,自然就会回到从前。”   作者有话要说:   我基友说天问:游戏一时爽,追妻火葬场2333   才没有……我不承认,两情相悦的追求明明是变相秀恩爱~【傲娇脸】   下一章依然是最迟周二晚上更。   第65章 请别太拘泥   夏天问默不吭声地打量着梁雨听, 试图从她的表情里得出更多的信息,但一无所获。   可以试着重新相处,合适, 自然就会回到从前?   “所以……”夏天问不确定道, “我们到底算是和好了, 还是没和好?”   梁雨听的视线跟他直视:“你想怎么认为都可以。”   夏天问被这话弄得完全摸不着头脑。   还能这样?他想怎么认为都行?   梁雨听冲服务员招了招手, 示意服务员买单,继续刚刚的话题。   “我之前不是说了?不用拘泥于形式。我俩就是目前这种过渡的状况, 你要认为我倆没和好,在重新建立感情也行,你要认为我俩和好了,只是在适应期,也可以。”   “总之……”梁雨听抬眼看夏天问, “重点不在我俩认为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而在我俩实际上能不能把过去那些影响消除, 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夏天问在听梁雨听说他想认为两人是什么关系就可以认为是什么关系的时候,内心第一反应就是,那他当然要认为他们已经和好了。但听了梁雨听这一番话,他也意识到纠结这个似乎意义不大。   梁雨听这人一旦有明确的想法, 就不会拐弯抹角。   她如实告诉他, 她还喜欢他,想走向他,也如实告诉了他,她现在没办法突然变得跟以前一样。   分开了两年多没联系, 还是因为不愉快的事情分开, 要说再见面就突然能亲密无间,似乎不太可能。   “和好如初”四个字, 难的从来不是“和好”,而是“如初”。   只是想想,也还算幸运。   至少,她还喜欢他。   已经足以安抚他这么长时间的惶恐和不安。   两人坐在餐厅靠窗的位置,透明到一尘不染的落地窗,能看见外面的带着白亮灯光的喷水池和欧式雕像。   他俩旁边那桌坐了一对小情侣,其中的女孩子亮着眼睛指着远处的夜幕叫男朋友,惊喜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摩天轮!”   “这么大一个情侣主题游乐园,你就只在意摩天轮?”女孩的男朋友笑得温和,“我倒是比较期待鬼屋。”   旁边在上菜的服务员听得有些好笑,小情侣倒也不介意,依然聊得开心。   梁雨听下意识看了眼,一座高高的摩天轮耸立在路灯之上,是周遭宽阔地形中最为突出的标志性建筑。   夏天问看了会儿摩天轮,转头笑着问梁雨听:“想玩吗?”   梁雨听没什么兴趣,很快收回视线,回答得干脆直接:“不想。”   夏天问脸上的笑顿了顿,很快敛去。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安静了一会儿,接着自言自语:“也是……”   梁雨听偏头看他:“也是什么?”   这时,服务员将算好金额的结算清单递了过来。   夏天问在梁雨听之前把清单接了过去:“今天又是让你买药,又是让你送我的,这顿我来吧。”   梁雨听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带些审视的意味:“你不是没带钱?”   夏天问立刻表示自己没说谎地瞪大着眼睛:“不用带钱,这家店我有办充值的会员卡,报手机号,输付款密码就行了。”   看着夏天问快速买单,梁雨听不免有些疑惑。   夏天问过来A城也就出差几天,竟然在一家A城的餐厅办了充值卡?   买完单,正坐着休息时,服务员撤下两人吃完的餐盘,送过来两份做工精致的甜品。   梁雨听立刻叫住正要走的服务员:“不好意思,是不是上错了?我们没点这个。”   服务员停下脚步,眼睛笑得弯弯的,解释道:“没有,这是一年以上VIP银卡会员的固定赠品,二位慢用。”   一年以上?还银卡?   梁雨听的眉不解地微皱,转向夏天问:“你为什么还有一年以上的会员卡?”   夏天问跟梁雨听对视一眼,无声地低头吃起甜品来。   不知道是回避问题,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表情被掩盖在低头的阴影里,可梁雨听总莫名感觉到夏天问的沉重。   她看着他将勺子放在甜品上,缓缓地下压,又慢慢将勺子放到嘴里。他很安静,像是忘记要吞咽。   梁雨听又问:“怎么了?”   话刚落音,窗外被夜色笼罩的摩天轮突然亮起了灯。   漂亮的灯光勾勒着摩天轮的轮廓,沿着圆形轨迹伸展开来的亮光一闪一闪,使得这座摩天轮更加抢眼。   桌面上传来金属勺子扣在陶瓷碟子的声音,夏天问放下勺子,低声说:“我后天得走了……”   梁雨听“嗯”了声。   她不是特别喜怒形于色的类型,但想到夏天问很快要回C城,她自然也是舍不得的。   夏天问慢慢转头,伸手指了指窗外:“本来……很想问你明天要不要一起去那里的。”   梁雨听可不认为今天下午还高烧得这么严重的人会适合第二天出去玩,她低头收拾东西,提起包:“你还感着冒,明天还是好好休息吧。”   “嗯。”夏天问笑了下,但声音不太有力气。梁雨听分辨不出那是因为生病,还是不高兴。   “你后天还要开长途回C城,还是养精神点好。”梁雨听站起来,“走吧,我送你回去。”   低着脑袋的夏天问闷声“嗯”了下,没再重复去玩的提议,只是表情和步伐都慢了半拍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上了车,梁雨听系好安全带,下意识看了眼副驾驶的夏天问。   车里没灯,其实并不能看得太清晰,可梁雨听就是觉得夏天问又是副心事重重的表情。   梁雨听不清楚这是不是她拒绝夏天问的邀约导致的。   本来,她也确实是念及夏天问的身体,并不是不愿意跟他相处。夏天问这么快就要走了,如果他那么想玩,那就玩吧。   梁雨听没启动车子,而是无奈地看着夏天问:“别不高兴了,想玩的话,明天就来玩吧,不过控制时间,早点回来。”   预想中夏天问惊喜的笑没出现,梁雨听发现她果然不再能摸透夏天问喜怒的缘由。此时听了她的话,夏天问反应也不大,还是沉默地坐在副驾驶,低声道:“算了,还是不去了。”   梁雨听怎么都没想到夏天问会拒绝:“为什么又不去了?”   夏天问冲梁雨听笑了笑,轻声道:“以后再说吧。”   夏天问的笑让梁雨听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或许是陌生,或许其他什么。   毕竟,她没有从这个笑里面感觉到丝毫的喜悦。   梁雨听在这一个瞬间又再次意识到了时间在人身上的作用力,这也是她最不能适应的地方。   以往,夏天问的不高兴都放在脸上,谁都能看得见。而这种不高兴来得快,去得也快,稍稍一点小甜头,就能让他把那些全部抛之脑后。   可现在,夏天问的不高兴似乎都在眼睛里,他脸上表情如常,甚至有时候还会笑,仿佛在强行压制一切情绪,从而不给旁人添麻烦。   但这一切在梁雨听眼里可不是什么好变化。她觉得夏天问的情绪浸透得很深很深,以往那些一晃就过的不高兴,似乎再也不能轻易被驱散。   梁雨听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不是想去吗?想去就去。那边的游乐园除了摩天轮,听说还有不少项目,周末人挺多……”   梁雨听说到一半忽的打住。她嘴半张着,看向车窗外的摩天轮,突然想起这一代是哪里。   这个摩天轮属于旁边的一家游乐园。   那是一家在A城十分有名的游乐园,不少外地游客都会将这里列为必到景点。这家游乐园特别的地方在于卖点是情侣主题,打造的娱乐设施多浪漫又带些童话色彩。   回忆一下子被拉回两年前。   【听说A城那边有个情侣主题游乐园,我们可以去玩。】   【我听说过!去呀!一定要去!】   当时的夏天问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迅速。   这是两年前他俩曾经约定,来A城以后一定要一起去的情侣游乐园。   作者有话要说:   第66章 请别太拘束   梁雨听发动车子, 夜景从车窗飞快地略过。   她一边开着车,一边想着事情。   梁雨听这两年来稍微长些的假期,如果没加班, 就一定会回C城陪周琴。她在A城的生活向来枯燥, 不太爱消遣, 极少去A城的景点, 更别说游乐园这种地方。   某种程度上,她刚刚真的没有意识到这里就是之前跟夏天问约好要来的游乐园。   想想夏天问今晚的表现, 夏天问显然不像她,他是知道这里是哪里的。   他说,本来是想叫她明天一起去的。   那为什么又突然不愿意去了?   她想不出来原因。毕竟在她过去的认知里,夏天问每到这种情形,一定是想去的。可眼前的夏天问眼神平淡得很, 他不在意地坐在驾驶位里,表情寻常, 一点都没有以前那种嘴里说着不去,眼睛却死死盯着目标的模样。   他似乎真的不想去了。   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她一时没想起来两人的约定,让夏天问失落或者生气了?   还是别的原因?   梁雨听正揣测着,手机忽的响了起来。   她接通, 打电话来的竟是个她完全没想到过的人。   “雨听。”   听到夏应厉的声音, 梁雨听愣了下,好半天才想起来礼貌地回话:“叔叔。”   夏应厉客气地问了一两句梁雨听近况,很快直入主题:“天问在你旁边吧?能不能麻烦让他接个电话?”   梁雨听微微一怔,想起夏天问今天没带手机。   正疑惑夏应厉怎么知道她跟夏天问在一起时, 电话那头的夏应厉似乎察觉出她的不解:“天问不接电话, 我只好找蒙蒙,蒙蒙告诉我天问跟你在一起。”   梁雨听有时候会苦恼自己职业病而太喜欢抠字眼, 这不好,有时候会涂添烦恼,因为她注意到夏应厉对谈蒙蒙的称呼不是“天问的同事”一类的,而是去掉了姓的名字。   无论从夏应厉对谈蒙蒙的称呼还是夏应厉提及谈蒙蒙时的语气都不难推断出,这两年的时间里,谈蒙蒙不光走近了夏天问,还走近了夏天问的家人。   夏应厉略带歉意的声音打断了梁雨听的思考:“雨听,不好意思,医院有点事情,不然不会麻烦你这边的。”   “哦,没事,不麻烦的。叔叔,您等下。”梁雨听很快将手机递给了身边的夏天问。   夏天问瞪着眼睛莫名地接过手机,等听到电话里传来夏应厉的声音时才搞懂怎么回事,便蹙着眉叫了声“爸”。   梁雨听继续开着车,她在一边听不到手机里夏应厉说了什么,但她从夏天问回他的话中能感觉到夏家父子俩的对话模式似乎跟以前差不多。   夏应厉还是一如既往的爱训夏天问,夏天问一接电话,夏应厉就将他出门不带手机这事一通狠批。   说完手机的事,夏应厉又不知道说了什么,让夏天问的眉拧地更深,闷声对着电话说:“现在就回?为什么?我请的年假要到三天以后才上班呢。”   从零零散散的话里不难推断出父子通话的内容,看来医院有什么事缺人手,夏应厉才会找夏天问。   本来,夏天问后天走,都让梁雨听生出了十分的不舍,现在突然变成立刻要走,梁雨听多多少少有些失落。   她也听出夏天问并不想这么快回去,但工作就是工作,她这边又没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孰轻孰重她还搞得清。   夏天问挂了电话后,将手机递回给梁雨听。   梁雨听估摸着夏天问不乐意现在就回C城,刚想劝他就听到夏天问自己先开了口:“医院明天有台手术,我得赶过去帮手,现在就动身……”   梁雨听意外地看着夏天问。   夏天问注意到梁雨听的惊讶,莫名道:“怎么了?”   梁雨听兀自笑了声,笑得夏天问更加莫名其妙。   她摇头:“没。”   她只是没想到夏天问现在根本不用她权衡利弊,不用她劝解开导,就会自己作出相对冷静的决定,而不再凭借个人喜好,随心所欲。   某种程度上,这是好的转变。   她应该高兴才是。   汽车沿着布满路灯的道路继续前进着,或明或暗的光线透过车窗,打到两个人的脸上。   车子里很安静,梁雨听和夏天问一时都没有说话。   很快便到了夏天问的酒店,梁雨听将车停在车门口。   夏天问动作有些磨蹭地解开安全带,转身看梁雨听:“你路上回去小心,到了给我电话。”   梁雨听点头“嗯”了声:“你记得吃药。”   “好。”   似乎能说的对话也说完了,夏天问这才动作不快地下了车。   梁雨听听到副驾驶车门合上的声音,刚打算发动引起,又见到夏天问弯下腰隔着车窗叫她:“我会再请假来找你。”   梁雨听停了下,不禁抿了抿嘴,冲他笑道:“好。”   两个人相互笑了笑,这才挥手道了别。   梁雨听发现自己掉头准备离开时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原来有些杂乱的心绪就因为夏天问一句还会来找她变得有些愉悦。   回去的路上,彭玫打了个电话过来。   一听梁雨听跟夏天问又联络上了,夸张地感叹了声:“行吧,你会跟他联络回来,我一点都不吃惊,就你这出息。”   梁雨听佯怒:“什么话。”   彭玫突然想起什么:“那他跟那个小姑娘怎么回事啊?”   “没事,就是工作上的关系。”   “但我看人家小姑娘盯着他的眼神可不太像纯工作关系啊。”   梁雨听没太注意听彭玫的话,她转头看了眼已经空掉的副驾驶,忽的发现那里放着个小塑料袋。   那是夏天问的感冒药。   “彭玫,先不说了,天问药忘我车上了,我得给他打个电话。”   说着,梁雨听在彭玫的抱怨声中挂了电话。她将车掉了个头,很快返回夏天问所在的酒店。   回到酒店时,夏天问和谈蒙蒙正拖着行李箱在前台办退房手续。   梁雨听远远地就看见谈蒙蒙正笑呵呵地在跟夏天问讲话,不知道说了什么,也逗得夏天问跟着笑起来。   梁雨听看得有些发了愣。   她不得不承认,其实她跟夏天问现在还不如谈蒙蒙跟夏天问相处时的模样自在。尽管谈蒙蒙真的从来没有对她表达过敌意,但梁雨听偶尔就是会忍不住在意这个小姑娘。   正出神时,一边的谈蒙蒙注意到了她,立刻笑着冲她挥手,喊道:“梁律师。”   第67章 请别太紧绷   由于要连夜赶回C城, 夏天问回酒店后很快收拾好行李,跟谈蒙蒙一起去到酒店前台办退房手续。   谈蒙蒙向来活泼多话,交了房卡, 等待查房期间, 谈蒙蒙瞪着双大大的眼睛, 视线古灵精怪地围着夏天问转。   夏天问无奈地看了眼小丫头:“看什么?”   谈蒙蒙又若有所指地挑了挑眉, 笑着探身到夏天问跟前:“看我家天问哥的脸色,似乎好了不少。”   小丫头说完又自顾自地总结:“看来我家天问哥此行有收获。”   说完, 谈蒙蒙还自己重重地点了两下头,表示确信。   夏天问被谈蒙蒙的语气逗笑:“我可不记得你修过心理。”   如谈蒙蒙所说,夏天问在来A城之前的状态只能用糟糕透顶来形容。那时候脑子里全是胡思乱想和惶惶不安,不明白为什么梁雨听突然不回C城,也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又搞砸了什么。压抑的情绪一点点将人压垮, 尽管他跟自己说了无数次,不能来打扰梁雨听, 但矛盾和恐惧在两边拉扯,他最终还是没忍住地找了个借口来A城,出现在梁雨听的律所。   虽然现在的情况算不得非常圆满,但也足以让他如释重负。梁雨听说她两年来还一直喜欢着他, 有这一句话就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设期望, 令他觉得此刻比两年来任何一天都要踏实。   虽然还有一堆问题亟待解决,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两个人的关系修复到跟以前一样……   想到这里,夏天问的笑又微微敛了去。   谈蒙蒙发出一声拖长的“恩”,夏天问的思绪被她打断。   小丫头思考了下, 又拍了拍夏天问的肩膀:“不过天问哥, 这现在刚好是周末,既然你跟梁律师的状况还不错, 怎么不趁着这么好的机会,叫她跟你一起回C城几天?”   夏天问当然也想过:“就一天,哪里够。”   谈蒙蒙又摇头:“律师又不是上行政班的,万一她最近没案子要忙,刚好有空呢?你不问,怎么知道?”   这下夏天问没答了。   梁雨听以前就说过,做律师这行的,有时候可能一忙好几天,但忙完了,也可能一连空闲好些天,他当然也希望梁雨听是有空的,当然也想在刚刚分开前问她,要不要一起回C城几天,但那个念头才出现一瞬就被他下意识否决了。   为什么会这样决定,他也不知道。换做两年前,他没准会拉着梁雨听的手,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直到她答应为止。但是现下,他绝不会再这样。   真不知道这是好的转变,还是糟糕的。   谈蒙蒙眼见夏天问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又暗沉下去,便赶紧转了话锋:“算啦算啦,也不在意这几天,反正以后你还能过来A城。而且……梁律师这摆明还是很在意你的,她回C城也只是早晚的事。”   夏天问知道小丫头在安慰他,苦笑一声,没说什么。   谈蒙蒙看出来夏天问不信,连连道:“你不信啊?我可没为了安慰你乱说。旁观者清。刚刚梁律师看你的眼神,那摆明就是还在意啊。”   谈蒙蒙话说到这份上,语气还十分肯定,夏天问不免有些受用地笑了起来:“你这丫头,也没谈过恋爱,知道什么眼神是在意?”   “就算没谈过恋爱也喜欢过人啊。”   谈蒙蒙嘴快地回了句,很快察觉到这句话似乎暴露了什么,不禁心虚地顿了下动作。   砰砰,砰砰,心跳忽的加快。   她偷偷抬眼看夏天问,确定夏天问并没在意这句话,也没有要问她喜欢过谁的迹象,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大大咧咧地笑了声,很快装作随处乱看地撇开脑袋,不再跟夏天问对视。   就这样到处乱看时,谈蒙蒙突然发现酒店大门处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她惊喜地冲那边挥了挥手,笑着喊道:“梁律师!”   谈蒙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她觉得自己冲梁雨听挥手时,远处梁雨听的表情有种偷看时被她拆穿的惊慌,仿佛梁雨听此前就看着她跟夏天问,仿佛梁雨听已经在那里站了有段时间了。   正在结账的夏天问回头看见梁雨听,神色中难掩喜色地往梁雨听所在的方向大步走去:“你怎么回来了?”   梁雨听的视线在谈蒙蒙身上短暂地停留,又看回到夏天问身上,她没让自己表现得太过在意谈蒙蒙,只是神色如常地将一个塑料袋伸到夏天问跟前:“你把药忘在我车上了。”   说完,梁雨听将袋子塞给夏天问:“你这刚刚好转一点,可别把药断了,又加重了。”   夏天问笑着接过药,冲她笑道:“其实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拿就行了。”   时间也不早了,他怕梁雨听太晚回家不安全。   “没事,开车挺快的,又不麻烦。”梁雨听原地站着,脑子里转了一圈也找不到还能说什么,似乎应该告别了,“那我先回去了。”   眼见着梁雨听要走,一边的谈蒙蒙偷偷用手肘撞了夏天问一下,连连给夏天问使眼色。   夏天问哪里会不知道谈蒙蒙在提醒他,梁雨听好不容易又来了,让他赶紧问问梁雨听,是不是有空,要不要跟他一起回C城几天。   他也想问啊。   他这次来A城,好不容易才跟梁雨听见上面,好不容易才让梁雨听不再疏离他,好不容易才得来了一句梁雨听说还喜欢他,他比谁都不希望就这么分开。   他舍不得。   可是……   夏天问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回应谈蒙蒙一眼,示意她别起哄。   梁雨听在刚进酒店的时候就看见谈蒙蒙和夏天问说说笑笑,此刻又看见他俩不知道在通过眼神交流一些什么她看不懂的东西,便忍不住快速撇开头,不愿看他俩交头接耳。   她觉得自己对于谈蒙蒙似乎过于在意了一些,为什么呢?   明明她百分百地信任夏天问,也感受得到谈蒙蒙对她没有丝毫敌意,理论上来讲,比起叶轻箐和谈一雪,谈蒙蒙实在没有什么威胁力,当初见了叶轻箐她也没多慌,可面前的小丫头却莫名让她感到不安。   没让自己胡思乱想太久,梁雨听微微抬了抬眼皮,正要开口跟夏天问道别,手机就响了起来。   夏天问的脑里也转着各种各样的话题,仿佛跟梁雨听说一句话,必须打好多遍草稿,选出最佳的表达方式才敢开口。   而这酝酿了好久的话,止于那个电话。   夏天问只是不经意看了眼梁雨听的手机屏幕,屏幕上的名字令他心头一颤。   善独。   他下意识看向梁雨听,梁雨听按了接听,回避到一边去讲电话。   他听不太清楚梁雨听说了些什么,也许是不想听,也许是心绪太乱,注意力不集中,导致听不真切。   他仔细地看了看梁雨听接电话的表情,动作,很自然。   再听听她讲电话时说话的语气、态度也很自然。   自然得就像那种好多年的老朋友,因为没有讲究,没有拘谨,所以十分随意。   至少,比他俩说话要自然太多。   梁雨听跟善独的这个电话,时间非常短,几乎不到一分钟,但夏天问觉得特别长,仿佛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   他差点忘记了善独这个人的存在。   一个……两年里都跟梁雨听在同个城市的人。   梁雨听讲完电话后回到夏天问跟前,她嘱咐了两句,再三提醒夏天问记得吃药,便道了别。   梁雨听踩着高跟鞋往大门走去,夏天问很快跟了上去。   正要走的梁雨听发现身后的人,莫名地回头看他:“怎么了?”   夏天问推着自己的行李跟着:“我送你吧,太晚了。”   梁雨听不在意地挥了挥手里的车钥匙:“我有车,没事。”   可是这并不能让夏天问少担心一点:“至少看着你上车吧,你到家后给我电话。”   梁雨听见夏天问坚持跟着,也没拒绝。   三个人办完退房手续,经过停车场,一路走到梁雨听停车的地方。   谈蒙蒙和夏天问看着梁雨听拉开车子的门,又看着她坐了进去。   一边的谈蒙蒙低声跟夏天问抱怨:“你真不问她啊?你就不担心吗?好不容易才有点发展,都不趁热打铁。”   夏天问没说话。   担心。当然担心。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在意得要命。   疯狂地想知道,在他缺席的时间里,善独在梁雨听那里究竟占据着怎么样的地位,也疯狂地设想不同的答案又自己否决掉。   还想任性一点,有什么要求就提什么要求。   但是,他终究不是以前的夏天问,再也不知道什么叫想什么就说什么。   浸透在骨子里的想念,从这几天见到梁雨听起被慢慢抚慰,但他都没有时间好好享受和回味,就又得离开。   夜晚的停车场已经没有什么人经过,安静得只有风的声音。   夏天问站在原地,等着梁雨听发动车子。他默不吭声地看着车窗里面的梁雨听,目不转睛,仿佛能多看一眼,都是赚来的。   他冲梁雨听的车子挥了挥手:“早点回去。”   梁雨听坐在车子里面,也隔着玻璃看着站得很近的夏天问和谈蒙蒙。   夏天问等待的引擎声没有响起。   半分钟过去,梁雨听的车子都没有开动。   夏天问莫名地看着梁雨听,不知道梁雨听在等什么。   接着,梁雨听的车窗缓缓打下。   有时候,梁雨听觉得自己已经不太了解夏天问。   可是有时候,过去相处建立起来的默契,好像多多少少还深刻地残留在习惯里。   她看出来夏天问的不舍得。   夏天问这个表情,这个眼神,她要是这都看不出来他舍不得,她一定是眼神不好。   但其实,她又哪里舍得呢。   有时候,梁雨听觉得她一辈子大部分的的冲动和随性都跟夏天问有关。   她转头看夏天问:“你身体也还没好,不适合开夜车吧。”   夏天问有些没听懂。   梁雨听又说:“我下周没案子,要不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第68章 请别太强求   严格意义上来说, 梁雨听近几天并不是没有工作,只是那些工作都算不得很急,缓几天也没关系。若换做平时, 她肯定不会想着把这些工作搁置几天, 但就在给夏天问送药的这短短半个小时里, 跟他一起回C城的念头一出现就难以掐灭地反复冒头, 直到她最终将这个想法脱口而出。   就算夏天问没表现出任何不舍,她也还是想跟他多呆几天。   所以说, 想念这种东西,就是不能开一道口子。在没有这道口子的时候,心里仿佛有座坚不可摧的城墙。这座城墙让她在两年的时间里不见夏天问也没觉得多难忍耐,但现在见了一面,才短短几天就改变固有的现状。原本抑制得很深的在意、怀念、深情都失去了束缚, 这些情绪跨过警戒线,击溃城墙根基, 导致现在哪怕分别一天都显得如此令人难以忍受。   夏天问被梁雨听突然跟他一起回去的决定弄得愣住了一会儿,半天没接上话地瞪着梁雨听看,他实在没想到他最想提的请求会变成梁雨听自己开口,场面上一时陷入短暂的安静。   打破安静的是谈蒙蒙调皮的声音:“那太好啦!天问哥一个人开车回去确实不安全, 这大晚上了, 他又吃了感冒药,万一药效瞌睡了怎么办?梁律师,你跟他一起回去刚好相互照应呢。”   谈蒙蒙咧嘴笑了笑,转身就往停车场另一边走地冲他俩道别挥手:“那我去取我自己的车啦, 梁律师, 天问哥,你们路上小心。”   说完, 小丫头转身就走掉了。   停车场路边的灯一盏盏亮着,亮光并不大,灯泡有些昏黄。谈蒙蒙一个人穿过停车场,慢慢走到自己的车子旁边。   她之前叫好的代驾小哥笑盈盈地等着她,小哥见谈蒙蒙竟然跟着他上了车,莫名道:“美女,你不是说让我一个人把车开去C城,你去帮生病的朋友开车?”   “哦,我朋友现在有其他人帮忙了。”谈蒙蒙又笑了笑,隔着车窗转头看二十来米外的梁雨听跟夏天问。   谈蒙蒙看得很认真。她清楚地看见夏天问抿着嘴唇,她的天问哥其实没有笑得太大幅度,却依然掩盖不住眸子里跟梁雨听说话时的喜悦。那种笑容,那种表情,谈蒙蒙觉得自己隔这么远本不可能看得多清晰,但她就是觉得自己看得无比真切,真切到莫名泛着疼。   两年的时间,不管她多努力想让夏天问高兴,夏天问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子,梁律师并不需要做什么很特别的事情,光是陪伴,就已经让好久都郁郁寡欢的夏天问开心起来。   没管代驾小哥探究的表情,谈蒙蒙无奈地笑了笑,倒在副驾驶的靠背上,强打起精神,自言自语,又笑道:“挺好的。”   别看了,挺好的。   梁雨听跟夏天问回去的路上决定一人开一半的路程,夏天问开前半段时,梁雨听则坐在副驾驶,毫无自觉地盯着夏天问看。   她有时候会想起来彭玫说她对夏天问太主动,显得太好追,那时候梁雨听不觉得,现在才发现,她在夏天问面前还真没什么攻略难度可讲。用彭玫的话说,别人遇到这种吃回头草的,男方都得追着几条街,吃尽苦头,但她根本舍不得夏天问吃苦头,这不,夏天问还什么都没说,她就巴巴地主动跟来了。   一边看着一边想着,梁雨听的视线不自觉转到夏天问的侧脸。   她发现这么久过去了,她果然还是很喜欢夏天问这张脸。   梁雨听那边一边看夏天问一边胡思乱想,夏天问这边却不自然得浑身难受。   梁雨听目不转睛的眼神就像一块烧红的铁在接近他,密密麻麻的注视搞得他紧张兮兮,脸上都不自觉发热。   为了转移点注意力,降低紧张感,夏天问只能没话找话地拉扯话题:“说起来,这条高速开通以后,A城和C城开车就只要三个小时了,不像前两年,得四五个小时呢。”   梁雨听还是在看夏天问,随意地点头:“嗯,是啊,现在交通越来越方便了。”   夏天问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车子里再次安静下来。   夏天问不禁回忆,好像以前在一起时,他俩不会总这样突然冷场。这大概就是梁雨听说的,他俩目前的情况就是如此,都想和好,相处模式却一点都不像和好了。   小心翼翼的两人,难免不太自然。   仿佛为了打破两个人的冷场,夏天问的手机忽的响了起来。   他按下接听,林晚的声音通过蓝牙设备在车子里的音响中响起。   “儿子,你出发没呀?”   “出发了。”   因为是外放,又是晚上,一边的梁雨听能听得十分清楚。   出于礼貌,她没打算出声打断母子的谈话,但她注意到林晚今天跟夏天问说话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不高兴。   “儿子,我问你啊……”   “什么?”   “你爸说你又跑去找雨听了?”   林晚的“又”字带着怪异的拖长和不满,这让梁雨听有些疑惑。   这算是夏天问两年来第一次找她,哪里来“又”?而且,照林晚这语气,似乎挺不乐意夏天问找她。为什么?印象当中,林晚向来是喜欢她的。   原本答得随意的夏天问一听林晚提梁雨听,立刻下意识看了眼副驾驶的梁雨听,他没回林晚的问题,赶紧故意转了个话题:“哦,妈,我到的时候肯定很晚了,你别等我,自己早点睡。”   另一边的林晚显然没有那么好被绕过去,语气越加带着些抱怨地提高了声调:“你还给我装傻了是吧?!我之前听你说要去A城出差我就觉得不对,结果你爸打电话找不到你,一找,你竟然又在雨听那里,你说说你这都做什么呢?”   林晚这显然是不知道梁雨听也在,能听到他们的谈话,一说起这事来就停不住。她头疼地叹气,带些苦口婆心的意味:“儿子呀!你跟雨听那事都多久了!能不能实际一点啊?你别死脑筋,你得翻篇啊!”   车内夏天问和梁雨听互看了一眼,两人的气氛不免有些微妙。   梁雨听也不知道为什么林晚一副不想夏天问跟她再有瓜葛的语气,而夏天问见了梁雨听的表情,难免有些急了,他感觉再让林晚说下去,他跟梁雨听的气氛只会越来越尴尬:“妈,先不说了,我开车呢。”   林晚立刻不高兴了:“别我一给你说正事你就装,你敢挂试试?”   夏天问无可奈何:“妈!”   “你说你是不是傻啊?我不都跟你说吗?错过了就错过了,别总盯着过去,你得往前走,你得看看周围其他适合你的人啊。”   夏天问无奈:“我看什么周围啊?”   “蒙蒙啊!”   听到这个名字,梁雨听心头微微一颤。但想想她又觉得,其实不意外,毕竟谈蒙蒙都能讨得夏应厉欢心了,林晚喜欢她又有什么好稀奇的呢?   夏天问一听林晚提谈蒙蒙,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蒙蒙不可能。妈,你就少操点心,求您了。”   “蒙蒙怎么不行了?!小姑娘又漂亮性格又好,对你也不错。你俩工作上还是伙伴,平时关系不也挺好吗?我跟你说,就你爸那老古董,人家给你介绍对象的,他没一个看得上,但我提蒙蒙,他就觉得可以。你要相信你爸妈的眼光。儿子呀,我跟你爸也都很喜欢雨听,但你俩分了,没办法啊。有些事不能强求,这么久了,你得翻篇啊!”   夏天问跟梁雨听又互看了眼。   林晚都把谈蒙蒙夸成这样了,梁雨听再想装作若无其事都难。脸上的表情不自然,而她这些表情和情绪都落到了夏天问眼里,害夏天问越加紧张。   林晚那边完全感受不到车子里两个人的气氛,还在不停规劝:“你想想,都分开两年了,人家雨听肯定都有自己的生活了。你这样没头没脑跑去缠着人家不放,多不好?”   好在梁雨听听了半天,终于算听懂林晚的意思。   看来自己刚刚瞎紧张了,她差点以为林晚不喜欢她。   “儿子,你这样是不对的,分开了就不该纠缠人家,太打扰人家了。妈都跟你说了,不打扰也是一种尊重。”   夏天问刚想反驳,想说梁雨听没有不想见他,就又被林晚抢了话:“是,可能人家雨听见了你也没说啥,搞不好还挺客气的,但那是人家礼貌呀。勉强招待着你而已,不然还能把你赶走吗?你一直给人家压力真的不好。”   听到这里,夏天问一时还真的打住了。   仔细想想,自己以工作为由来找梁雨听,确实挺打扰的。他又下意识看了眼梁雨听,不免自己心里也没底,连同表情都沉了下去。   是不是他生病了还死活要往梁雨听那里跑,所以逼得梁雨听照顾他?   是不是他刚刚表情管理太差,因而迫得梁雨听要来C城?   他口口声声说这两年有长进,不想给梁雨听添麻烦,结果好像还是在给她添麻烦?   林晚见夏天问不吭声,知道这是自己的辩论占了优势,便赶紧趁热打铁地总结论据:“所以呢,别给雨听添麻烦了,听到没。”   “阿姨,别担心,天问没麻烦我,我挺想他的。”见夏天问都被林晚说得讲不出话来,梁雨听最终决定还是出来跟林晚说话。   林晚没听到预料中儿子的声音,反突然听到一个年轻女声,这搞得她半天没反应过来地将信将疑道:“雨听?!!”   电话那头的林晚大张着嘴,惊讶的表情抽动了好几下。   梁雨听笑笑:“是,阿姨,好久不见了。”   梁雨听这声肯定的答复后,电话那头传来哗啦哗啦的几声响,像是林晚不小心把手机摔地上了。   不一会儿,梁雨听又听到电话那头林晚尖着嗓子喊人:“老夏!儿子真的把雨听给骗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点还会更新两章~   第69章 请别太磨叽   可能林晚捂着话筒, 车子里,梁雨听和夏天问只能依稀听到林晚在小声跟夏应厉说什么,但听不特别清楚。   梁雨听唯一听到的一句是林晚语速极快地郁闷道:“惨了惨了, 我刚刚没说什么得罪雨听的话吧?”   在开车的夏天问心情略为复杂。一方面, 梁雨听“没觉得打扰, 反而很想他”的发言让他十分高兴, 可另一方面,他着实担心林晚刚刚一番话会让梁雨听感到不悦。   电话那头的林晚自顾自地懊悔嘀咕一阵后, 又提起了电话,强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声音热情道:“哎呀雨听啊,你怎么跟天问一起?”   梁雨听笑笑:“就刚好也要回C城,等有空来看您。”   林晚连连赞同:“好好好, 一定要来呀!到时候我提前给你做一桌好吃的,跟你说啊, 阿姨还记得你喜欢吃什么呢!”   “好,谢谢阿姨。”   电话挂断之后,梁雨听靠在座椅上继续休息。夜晚的高速,车辆并不算太多, 沿路的山林迅速后移着。   开车的夏天问微微用余光偷瞄了她好几眼:“你别误会, 我妈没有不喜欢你的意思。”   梁雨听本都没再想这事了,她见夏天问一副欲言又止,仿佛组织了好半天语言才试探开口的样子,不免笑起来:“我知道。”   林晚其实说得挺对的。如果分手了, 一方不愿意, 另一方就不应该纠缠。以痴情之名施加的打扰也是一种侵犯。   不过……她没有不愿意。   两年的时间足够梁雨听遇到很多条件适合的人,然而有越多的机会就越能形成对比。没有人再给过她心动的感觉, 也没有人能像夏天问一样,让她只看他一眼,就开心、满足。   她活了二十几年,只遇到过一个喜欢的人。喜欢这种情绪,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太不容易了。所以她当然不会觉得夏天问找来是打扰,她很庆幸夏天问还想着她。   应该说,如果夏天问这次没有找过来,她恐怕过段时间回C城后,也会去找一次夏天问。   两个人到C城时已经接近凌晨1点,梁雨听将车子开到自家小区门口,拉好手刹,转头看坐在旁边的夏天问:“那我先回家了,你路上小心。”   “好。”夏天问点头,但梁雨听刚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夏天问又叫住了她,“等一下。”   梁雨听回头:“嗯?”   夏天问有些犹豫:“我是不是……得找时间拜访下阿姨?”   夏天问当初没去成A城,除了梁雨听,受影响最大的就是跟女儿相依为命二十多年的周琴。单亲家庭里,子女与单亲家长的联系会更紧密,夏天问知道,在周琴的眼里,梁雨听就是周琴最珍视的全部。可因为他的关系,周琴不仅被迫跟梁雨听分开了,还得为只身一人在外的梁雨听担心。   他们俩现在想和好,准备重新开始,连梁雨听都说要去看望林晚,礼貌上,他似乎更应该给被添了麻烦,又是长辈的周琴一声交代。   “过段时间吧。”梁雨听一想起周琴这两年埋怨夏天问时直咬牙的样子就无奈,她担心夏天问要是真来拜访,周琴会直接拖着扫把打人,绝不夸张。   说完,梁雨听下了车。   刚帮夏天问关上车门,背后再次传来夏天问喊她的声音。   “等一下。”   第二次被叫住的梁雨听望向那边:“还有事?”   夏天问锁上车子,几步跨到她跟前。   他埋头拽紧车钥匙,低声道:“送你到楼下吧。”   不过几十米的距离,本没什么好送的,但梁雨听也没拒绝,两个人安静而磨磨蹭蹭地走到楼下。   A城到C城大概三个小时车程,但他俩一路上说的话并不多。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导致现在要道别时,总觉得话没说完。   两个人又有些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梁雨听抬手看手机里的时间:“我上去了,你快回去。”   夏天问迟钝地点头:“嗯。”   嘴上答应了,夏天问却还是一步都没动地站在原地,一双眼睛停留在梁雨听身上。   梁雨听抬头,路灯打出夏天问的影子,他的表情也被拉入到明暗相间的光影里。   两个人的对视止于忽然从楼道里传来的脚步声,很快的,楼道里走出来一个人。   周琴裹着外套,一脸不满地看向梁雨听:“都到家了还在下面磨蹭什么?”   夏天问和梁雨听都被这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   梁雨听在路上时给周琴发过信息,说自己准备回来,估计到得晚,让周琴自己早点睡。她怎么也没想到,周琴会一直等她,更没想到周琴会撞上她跟夏天问一起。   本来就凉的夜,在周琴看见夏天问以后,仿佛更凉了。   短暂的安静之后,夏天问喊了声:“阿姨。”   周琴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是有些不可置信地一直盯着夏天问看。   梁雨听莫名道:“妈,我不是让你先睡吗?”   周琴没好气地拉过梁雨听的胳膊:“你一个女孩子,这么半夜三更的从A城那么远的地方回来,我不见你安全到家我睡得着吗?!”   说完周琴又转头看夏天问,眼神里越发带着探究。   梁雨听担心周琴要骂人,赶紧跟夏天问使眼色:“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   夏天问冲周琴点了点头:“那——阿姨,我先回去了。”   周琴脸上还是没表情,也没答话,夏天问没得到回复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   梁雨听生怕周琴等下就要发作,赶紧推了夏天问一下:“快回去吧。”   周琴也冷淡地回了句:“天问路上小心。”   梁雨听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母女俩进门后,梁雨听还在回想刚刚周琴吩咐夏天问路上小心。   她疑惑道:“我以为你会打他。”   周琴不太在意道:“没有啊。天问以前住我们家的时候挺乖的,我打他干嘛?”   说完周琴便自己回了屋,只留下一脸不解的梁雨听。   再早半年,周琴还是那种提起夏天问就火冒三丈的态度,现在竟然夸他“乖”?   不可思议。   第二天,梁雨听去自己原来在C城的律所办些手续,彭玫见了她,托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看她。   梁雨听好笑:“干嘛?很惊讶我在C城?”   彭玫表示不屑地瞥了下嘴,接而摇头:“我惊讶什么呀,我还能不了解你?我用我的膝盖都能猜到你这是昨晚给夏天问送药,顺便把自己一起送过来了。”   梁雨听也不介意彭玫调侃她,两个人进了彭玫的办公室,随意闲聊起来。   聊天的话题自然离不开夏天问,彭玫八卦惯了,问了一大堆进展后不满地蹙眉:“不是吧?一路回来三个小时,你俩都安安静静的?”   “嗯,说得不多。”   “你俩这样不行啊。”彭玫叹了口气,“都想和好,气氛却搞得跟陌生男女相亲一样小心翼翼的,这哪里是谈恋爱?你俩以前多好呀,那时候看见夏天问笑呵呵追你后面跑我就羡慕。”   梁雨听抿了抿嘴唇,低头兀自想着。   她何尝不怀念以前的夏天问。   人有时候就是贪心不足。夏天问活泼多话的时候,她觉得他有些幼稚莽撞,现下他字斟句酌,谨言慎行,她又觉得夏天问带着距离感。   人生没有十全十美,得到一些就会失去一些,哪能什么好处都给她一个人占尽?   “慢慢来吧,没办法的事。”梁雨听低声说道。也不知道是说给彭玫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思考时,她环视了眼彭玫的办公室,墙上一副色彩浓烈的油画吸引了她的注意。   独特的构图,大胆的线条,色彩的铺层带着张扬的渲染力。就连梁雨听这种不懂画的人都觉得这画美得张力十足。   她不免调侃起彭玫:“哎呦,彭律师办公室这幅画不错啊,不便宜吧?看来彭律师今年业绩相当可观啊。”   彭玫转头也看到油画上,接而耸肩:“别调侃我,我可没那么有艺术细胞,哪里舍得掏钱买这么文艺的东西。”   梁雨听莫名:“客户送的?”   “算是吧。不过……”彭玫故弄玄虚地眨眼,有意停顿一下,“你猜下,哪个客户送的?”   梁雨听继续看着墙上的画:“这我哪里猜得出来。”   彭玫张嘴笑出声,终于不再卖关子地公布答案:“善独。”   这个名字确实出乎梁雨听的意料:“善独?”   “嗯,前几个月接了他们家一个案子,调解结果不错,公司善总请我吃饭,善独也来了。”   彭玫一边将身子倚梁雨听身上,一边感叹:“你别说,我好久没见善独了,差点没认出来。”   梁雨听笑起来:“有吗?我没感觉他有什么变化啊。”   “你又不像我两年没见过他,你俩在A城不时能碰个头,当然看不出,反正他现在给我感觉挺不一样了。”说完彭玫回味地笑着,“呐,我跟你的审美就不太一致,我觉得吧,善独比夏天问好看多了,尤其这次见他,那颜值,啧啧,要不是我有男朋友……”   梁雨听才不想听彭玫一扯起来就没谱:“他送你画做什么?”   “就饭局上,我随口说了下酒店墙上那幅画好看,第二天就收到这幅。同一个年轻画家画的,说是谢我帮忙做案子。”彭玫伸手揽住梁雨听肩膀,优哉游哉地给了梁雨听一个眼神,“不过……我觉得谢我是假,他其实是在……贿赂我。”   “怎么说?”   “比如,我收了这画,现在就会忍不住跟你说,善独比夏天问好。他这不就贿赂成功了吗?”彭玫继续欣赏墙上的画,“说起这个,两年前善独看见我通常就一张死人脸,没礼貌透顶了,让我恨不得往他脸上砸团泥才解气。”   梁雨听忍俊不禁:“他那时候对我也是一张死人脸啊。”   彭玫抬了抬下巴,十分威风的模样:“现在不仅对我客客气气的,还知道贿赂我了,十分有进步啊。诶,你俩一起在A城两年,看起来关系也比以前好了,有发生过什么进展吗?”   “能发生什么?”梁雨听又好气又好笑,“你行了你,一幅画你就想卖掉我吗?”   “我倒是想卖,你这铁了心要倒贴夏天问的劲头,我卖的出去吗?”彭玫松开搂着梁雨听的手,故作无奈,“就祝你早点跟夏天问解决生疏的问题吧。”   “但愿吧。”   梁雨听顿了下,她自己还真的没底,她并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两个人自然一点,别那么拘谨。   “但愿这种词汇不像你会用的啊,你这么没信心的吗?”   “不,我只是觉得急不来。”   “不急的话,那你俩得磨叽到什么时候?你就不能想点什么办法,或者……”彭玫突然想到什么停住了说一半的话,她语调一转,道,“不是还有善独吗!”   “关善独什么事?”   “嘿嘿。”彭玫怪笑两声,“你说有没有可能,夏天问见了善独,受受来自情敌的刺激,你俩就有发展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一章~   第70章 请别太受挫   “嘿嘿。”彭玫怪笑两声, “你说有没有可能,夏天问见了善独,受受来自情敌的刺激, 你俩就有发展了。”   梁雨听有时候觉得彭玫的脑回路实在跟她不在一条线上:“你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槽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吐。”   彭玫无辜道:“我只是随口说说。毕竟瓶颈的时候, 就是需要一些刺激才能找到突破口, 不然你俩这半主动不主动,半亲密不亲密的关系算什么啊。”   梁雨听有些严肃地抱臂:“那也犯不着把善独拉进来。”   “行行行, 不提其他人。”彭玫向来不会跟梁雨听争论,“我今天也不忙,等下一起去吃个晚饭,看场电影呗,我请你。”   两人正说着, 梁雨听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看了眼手机屏幕,冲彭玫耸了耸肩:“看来没办法陪你看电影了。”   “为什么?”   梁雨听晃了晃手机, 上面显示着夏天问的名字,她咧嘴笑笑:“有约了。”   彭玫表示痛心地咬牙谴责:“重色轻友。”   夏天问昨晚在送梁雨听回家以后有些失眠。   一天的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有点多。   昨天早上的时候,他还万念俱灰地一个人躺在宾馆里一边生病一边自闭, 他哪里想得到下午的时候他就可以躺在梁雨听公寓的房间里, 被梁雨听小心照顾着。他更想不到,梁雨听会说这两年还想着他。   晚上睡觉的时候,一想到这里,夏天问就忍不住提起被子, 咧出一个越来越大幅度的笑容。   而且梁雨听竟然直接跟着他回了C城, 这代表着什么简直不言而喻。想着想着,夏天问干脆乐得在在床上打了个滚。   但一转眼, 他想起两人相处的压力还摆在那边,笑容又按了暂停一样止住,房间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   这一会儿笑,一会儿叹气的,更加睡不着。   夏天问觉得自己好像有一点精分。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以后,夏天问收拾收拾,准备去医院。   今天他还在休年假,不算正式上班。他想着,等他顶完人手,做完这台手术,他就直接去找梁雨听。   没想到,夏天问下午刚进医院就遇到了个许久没见的人。   何彦。   看来在他休年假的这些天里,何彦已经从A城进修回来,并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   此时的何彦被一群同事围着,听着恭维的话,脸上都快笑出褶子。   夏天问也不奇怪,毕竟何彦一贯的性格便是如此,想必十分享受现下的吹捧。   他俩以前关系就不太好,夏天问自然没打算打招呼,但他刚想越过这群人,就被察觉到他经过的何彦给叫住了。   “夏天问?”何彦从人群里走到夏天问身边,一边打量他一边歪了歪嘴唇,语气倒是跟两年前几乎没什么差别,“我回来几天没见到你,还以为你早被开了。结果你怎么还在这里啊?这关系户果然关系够硬啊。”   突然被这样拦住去路,夏天问的眸中隐隐腾升起一些怒意,但这些怒意还没变得足够强烈,又很快被压制下去。最后,他冷淡地看了何彦一眼,什么都没说地直接绕过何彦,没理会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嘲讽。   被直接无视的何彦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他愣愣看着夏天问的背影,几秒后才嘴里骂骂咧咧道:“嘁,两年了,本事没见涨,脾气倒是涨得快。”   做完手术以后,略微有些疲惫的夏天问回到办公室收拾东西,他正思考着约梁雨听出来吃晚饭该怎么措辞,就看见凌剑扬从门外伸了个脑袋进来。   夏天问莫名道:“你怎么来了?”   凌剑扬进屋,打量了夏天问一番,又将夏天问翻了个面,再打量一番,才稍微放心一点:“你在A城打电话给我时状态那么差,我能放心吗……”   “哦。”夏天问摆手,“已经没事了。”   凌剑扬可不敢轻易相信夏天问口中的“没事”,他依然小心翼翼地看着夏天问。毕竟这两年,夏天问说“没事”的次数也不少,可每一次都恰恰相反。   期间,旁边桌子的同事随意地跟夏天问搭着话:“天问,等下的分享会你去不去啊?”   夏天问刚休假回来,不清楚最近医院有哪些通知:“什么分享会?”   “善独不是回来了吗?院里领导一直说让他回来以后办个分享会议,大致讲讲去外面大医院的所见所闻,还有在那边学到的东西。”   说完,同事故意清了清嗓子,板下脸,模仿夏院长的表情和语气:“我让善独讲课不是为了走形式,人家大医院里一些我们可以借鉴的东西,你们听听总有好处。”   凌剑扬一听到善独的名字,耳朵就跟装了天线一样竖了起来。他当然知道夏天问不会多爱听这个同事一直念叨善独,不免有些担心。   夏天问听同事说到这里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何彦回来,自然意味着善独也回来了。   他不禁低头重复地想着这句话。   善独回来了。   学完夏应厉,那边的同事又恢复成平时爱说笑的模样:“哎,你说善独这人也是难懂啊。别人去进修的,削尖了脑袋想留A城第一医院,但善独偏偏相反,A城第一医院看上他了,留了他好久,他却考虑都不考虑一下就回C城了。你说他图什么啊?”   夏天问才不想去细细思考善独的动机,更不希望善独的动机跟他想象中的那个人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能图什么?他家在这边而已。”   同事不像凌剑扬,他没能及时察觉到夏天问情绪的变化,反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你认为善独这人看起来像是恋家的人?我觉得他分明是个工作狂,正常而言,有留A城第一医院的机会,他肯定会一心扑在专业上。不选那边的医院却选择回来,我真的挺意外的。”   “不说了,我吃晚饭去了。”夏天问整理起桌上的文件,一副对这些话题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   同事不解地拉着他:“这还早呢,善独的分享会五点半就结束了,不会影响你吃晚饭的,一起去听听呗。”   “啪”的一声,是夏天问重重放下了手里收拾的东西。   这声响让拉着夏天问的同事一愣。   凌剑扬见了立刻打哈哈地拉着夏天问,夏天问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不该摆脸色,勉强对同事笑道:“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就不去了。”   凌剑扬跟夏天问一起出了医院住院楼。   夏天问觉得凌剑扬今天一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忍不住不解道:“我脸上有东西?”   “我担心你想不开。”说完,凌剑扬一把揽住夏天问,“别说兄弟我不够意思,来,请你吃晚饭。就创意区那边新开的烤串店,你上次不是说想试试来着?”   夏天问掰开凌剑扬的手:“不去。”   凌剑扬一点不客气地再次揽上去:“再失恋也得吃东西吧。”   “没失恋。”   “什么没失恋?前几天跟我打电话还要死不活的是谁啊。”   “哦,忘了告诉你了。”夏天问停住脚步,看向凌剑扬,“我跟梁雨听,现在算是重新开始了。”   凌剑扬不可置信地怪哼一声:“不是吧?!”   他保持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反复看着夏天问。   老实说,凌剑扬不是太信。   梁雨听当时一声招呼都没打就走了,这两年也没见她联系过夏天问,加之夏天问前几天去A城找梁雨听,梁雨听还让夏天问把两人的情侣手表还给她,这怎么看都不太可能突然来这么大的反转啊。   凌剑扬越想越觉得夏天问说自己跟梁雨听重新开始这事不像真的,他甚至有点怀疑,夏天问是不是又用了什么奇怪的脑回路在自我安慰。就像夏天问明明跟梁雨听分开了两年,却坚持说“我们没分手,我们还是情侣,只是情况特殊一点”一样。   想着,凌剑扬重重地叹了口气,又拍了拍夏天问的肩膀,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夏天问了,只能苦口婆心道:“天问,做人还是要面对现实啊。”   夏天问无语道:“我跟梁雨听真重新开始了。”   凌剑扬又摇头,继续说他的:“虽然善独回来了,你也没必要太灰心对吧,虽然他跟梁姐姐一起呆A城两年,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夏天问重复:“我真跟梁雨听和好了。”   凌剑扬好似听不到:“还有,我觉得谈蒙蒙那小丫头也挺不错的。”   夏天问实在懒得跟凌剑扬扯,干脆直接掏出手机,用免提拨了电话。   组织了好久语言都没想好的邀约,结果没有一点铺垫地问了出口:“雨听,晚上一起吃饭吗?就以前常去那家餐厅。”   电话那头梁雨听的回答干脆直接:“好,我办完事后估计六点多能到。”   看着屏幕上大大的“梁雨听”三个字,听着话筒里明显属于梁雨听的声音,凌剑扬的下巴差点没掉下去。   夏天问告别凌剑扬,提前去餐厅等梁雨听。   约莫六点多的时候,梁雨听来了个电话,说自己停好车以后,在停车场绕了老半天没找到停车场通往商场的入口。   夏天问挂了电话,直接去停车场接梁雨听。   这家商场的地下停车场特别大,他穿过大半个停车场,才在梁雨听说的位置找到她。   见了夏天问,梁雨听有些无奈地自嘲道:“我以前很熟这一块的,没想到现在入口都找不到了。哎,才离开两年,已经觉得自己像个外地人了。”   “没,最近他们商场停车场在整修,几个入口都关了,只有两个入口能走。”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进了电梯。   电梯的门缓缓合上,忽的,电梯发出“滴”的一声按键音,快要关上的电梯门又被外面赶电梯的人按开了。   开门后,站在电梯外的人一脸意外地看着电梯内的梁雨听:“雨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夏天问一听这声音立刻抬起头,跟善独疑惑的视线撞个正着。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   第71章 请别太苦恼   夏天问确实挺长时间没见过善独了, 他觉得善独看上去像是哪里不一样了,可要仔细分辨哪里不一样,又似乎完全没有变化。   一身黑色的长款外套, 善独穿着就跟模特一样合身。外套没有扣上, 露出同样深色系的贴身上衣。   要说别人穿长款容易显矮, 但善独绝对不会有这种烦恼。善独平时就是那种挺胸抬头, 站得笔直的人,好看的腿部线条配合这种长款只让他看起来身形格外修长。   善独惯有的冷淡表情也跟以前差不多, 这一切,都让他带着过去的那几分凌厉,显得不太好接近。   这家商场算是C城里最大最繁华的商业中心之一,不少受欢迎的餐饮店都在这边。夏天问平时来吃饭就常遇到各种各样的熟人,会遇到善独这种需要跟着善辉跑饭局的人本也没什么奇怪的, 但他有些郁闷,怎么偏偏就是这种时候?   不光夏天问郁闷, 梁雨听也多多多少感觉头大。   她知道夏天问跟善独有多不对盘,以前她跟夏天问就因为善独的事闹过不愉快,而善独更是提起夏天问就几乎没有过好的脸色。现下这两个人碰到一起,也不知道会不会话不投机。   她就回C城几天而已, 她希望这几天都能好好的, 不要生出什么枝节,她可一分一秒都不愿浪费。   也亏得彭玫觉得夏天问和善独遇到一起,可以让她和夏天问有什么进展。梁雨听现在只觉得麻烦,只担心这种情况会不会反而给她和夏天问的关系添麻烦   外面的善独缓步走进电梯, 继续刚刚问梁雨听的问题:“不是说打算下个月再回吗?”   梁雨听往电梯另一边退了一步, 给善独让出站立的空间:“恩,临时决定回来几天。”   善独停顿了一会儿, 好似还要说什么,但最后没说出口。   片刻之后,他换了个其他的问题,还是问梁雨听。   “去吃饭?”   “恩,去顶楼那家。”   “哦,那我比你们先下,我去十五楼。”   善独问得随意,梁雨听自然答得也随意。   夏天问没插话,只将头偏到另一边去看广告牌,看得认真,看得目不转睛,仿佛电梯里通信公司的流量套餐海报有多么吸引人似的。   跟梁雨听担心的场面不同,善独没去嘲讽夏天问,夏天问也没闹腾,这让梁雨听稍稍松了口气。   简单的寒暄后,善独的视线越过梁雨听,停留在另一边的夏天问身上:“年假回来了?”   夏天问意识到善独竟然在主动跟他打招呼,不免有些意外地“恩”了声。   以前,善独的眼睛跟长在天上似的,不管言辞还是眼神都写着满满的轻视,这次不仅主动问好了,语气竟然也挺正常,还隐隐有几分难得的客气。   夏天问也看了眼善独:“进修回来了?”   善独冲夏天问点头:“恩,前几天回来的。哦,我从那边给你带了几本书。”   夏天问一怔,不太确定地向善独确认:“给我?”   “恩,那边院长送的,现在一般书店没得卖,内容挺专业的,你应该用得上。”   夏天问还有些疑惑,电梯到层的声音响起。   善独的楼层到了。   电梯门打开前,善独想起什么,转头跟梁雨听说:“哦,对了,你上次让我帮你看的那份报告我看了,最下面的数据不正常,指标前后矛盾,应该有问题。”   梁雨听恍然道:“那我猜对了,那边的证据果然有问题。”   “恩,应该可以推翻。到时候我把异常点标出来,你不懂的地方再问我。”   “好。”   “先走了。”   十五楼的电梯门缓缓打开,善独没久留,他微微抿了抿嘴,冲电梯里的两人道别,接而电梯门又缓缓合上。   十五楼的大理石地板被管理者擦得十分光亮,头顶巨大的玻璃吊灯亮到可以将人打出影子。善独站在电梯门口,看着提示电梯所在楼层的电子数字一点点上升。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让人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不久后,善独的手机响起铃声,他伸手按下接听。   电话里的人疑惑道:“喂,我们到顶楼餐厅了,怎么没看见你?你不是说已经快到了吗?”   善独拽着手机,还是盯着电梯的电子数字看:“来十五楼吧。”   “为什么?顶楼这家平时等位很不容易的好吗?难得今天到得早,不用等位。”   善独语气淡淡道:“突然不想去那家了。”   通话结束,善独手里的手机通话界面恢复成手机桌面。   他手机的APP分类整理过,只摆了一排图标,这让他的手机桌面壁纸几乎没有被遮挡。   那大概是两年多前,在一场饭局跟梁雨听一起拍的合照。   他盯着那时的自己,再看看那时站在自己身侧咧嘴笑的梁雨听,视线不自觉定格在照片上。   刚刚他想问的,但追究还是没去追问梁雨听“临时”回来的原因。   又或者,他可能已经知道原因。   一边的服务员迎上来,热情地询问:“请问几位?”   善独这才回了神:“哦,三位,麻烦安排个包间。”   他最后看了眼手机壁纸上的照片,接而关掉屏幕,收起手机,跟着服务生往店里面走去。   ---------   顶楼餐厅的环境向来不错,到位的服务,精致的装修,加之夏天问选了个靠窗的位置,C城市区的夜景几乎尽收眼底。   夏天问坐下后便开始认真地翻起菜单,而梁雨听则一直在认真观察夏天问的表情。   她担心夏天问会不会受善独的影响,会不会产生什么误会,可惜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夏天问这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以防万一,似乎怎么都该解释一下才对。   “我跟善独没……”梁雨听的解释才说一半就被夏天问打断了。   “没事。”夏天问笑笑,看起来并不在意,也没打算纠结这个话题,他给梁雨听倒了杯柠檬水,“你不用担心,也不需要解释那么多,我不会跟以前一样了。”   夏天问也许怀着心思。   他当然看出梁雨听跟善独的关系似乎不错。至少善独很清楚地知道梁雨听原计划下个月才回C城,他俩工作上似乎也会相互帮忙,谈话的语气有点像老朋友。看起来,这两年,梁雨听跟善独的关系比以前要好了。   人有时候是一种矛盾的生物,他当然相信梁雨听说的一切,但有时候许多东西跟信任无关。再信任,也依然抑制不住心底滋长的嫉妒。   那么长的时间里,梁雨听都跟他隔着遥远的距离。   他失去了见她的资格,他碰触不到她,甚至连声音都听不到。就算是梁雨听的消息,他也得小心翼翼地问人打听,还常常打听得一知半解,并不透彻。   他只想见她一面而已。而这样的两年里,善独可以轻易见到她,轻易和她说上话,光这一点,他就羡慕得要命。   不过,他确实不会再像以前了。   两年的时间,他已经学会了控制情绪。毕竟把某些无用的情绪发泄出来,除了搞砸他跟梁雨听的关系,似乎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比起去纠结善独,夏天问也许更在意跟梁雨听两人之间的关系。   “不说他了,我们点这份套餐好不好?”   菜单伸到梁雨听跟前,熟悉的图片和搭配,是他俩以前经常点的那个套餐。   说起来还真是有点怀念,梁雨听笑着注视夏天问一两秒,接而点头:“好,就这个吧。”   两个人合上菜单,在等待上菜的过程中喝了几口柠檬水。   梁雨听放下水杯:“我很久没吃过这套餐里的牛扒了,在A城的时候还真的挺想这味道的。”   夏天问笑笑:“我也挺想念的。”   “你也很久没吃吗?”   “恩。”   “为什么?你不是随时可以过来吗?”   夏天问被问得一顿,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原本前倾到桌子上的身子慢慢往后坐,垂着头,好半天才说出一个不怎么像答案的答案:“这是情侣套餐……”   梁雨听一时还真没理解过来。现在商家的情侣套餐其实只要是两个人吃饭都能点,夏天问既然想吃,大可以随便约个朋友一起。   “想吃的话怎么不约剑扬一起?”   梁雨听等着夏天问的回答,但对面的夏天问又略微有些沉默起来。他的喉结一动一动的,做着缓慢的,吞咽的动作,不一会儿,他微微抬头看她。   那双眼睛好像闪动着什么情绪,一些梁雨听没能看懂,却又沉甸甸的东西。   短暂的沉重似乎只是梁雨听的错觉,很快,夏天问又抿嘴冲她笑:“菜都上齐了,吃吧。”   梁雨听也笑笑,接过夏天问帮她切好的牛排,放到嘴里,细细地咀嚼。   牛肉的口感隐隐跟记忆里有些不同,梁雨听还在思考这家店是不是换了厨师的时候,夏天问已经直接招了服务员询问。   服务员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笑着解答:“是的,我们做这个牛排的师傅换了一位。”   夏天问不免有些失望地垂了垂眼皮,没再多问。   一样的餐厅,一样的位置,一样的套餐。梁雨听感觉得到夏天问这样的安排都是出于想尽快恢复两人的关系。   但再一样场景,也没有一样的味道,就算重温一模一样的地方,也不可能还有一模一样的瞬间。   两人分开的时候,夏天问把梁雨听送到她家楼下。   简单的道别之后,夏天问转头要走。但他才迈出一步,就被后面的梁雨听拉了一下。   夏天问停下,有些莫名地看着面前的人。   梁雨听打量着夏天问,问:“你是不是不高兴?”   夏天问摇头:“没。”   “真的?”   夏天问有些无奈,他其实是有点小郁闷。   郁闷安排的约会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意外,不光是牛排换厨师这种事,仿佛什么事情都不太顺利。   郁闷这次重逢以来,每次跟梁雨听见面都发挥得不太好,表现得不太好,就像次次考试都考砸一样。   梁雨听被夏天问这认真苦恼的模样弄得扑哧一声笑出来。   她知道,夏天问很努力。   可有时候,人越是努力,越容易急于求成。   其实故地重游也是件不错的事情,她感受到他的用心,自然就很满足了。   就算牛排味道不一样了,就算她和夏天问发展并没有特别快,但她也依然觉得满意。   “别不高兴了。”   夏天问忽然听到梁雨听以前常说的台词,有些发愣的看着她。   跟前的人微微踮脚,接而,夏天问闻到梁雨听熟悉的香水味。   耳边是梁雨听的声音:“我今天很开心。”   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夏天问侧脸。   第72章 请别太惊讶   温度微凉的夜晚, 小区道边的树叶沙沙作响。   侧脸被亲吻的触感很轻很轻,但却令夏天问觉得那一块的皮肤有些发烫。   他唇边慢慢抿起弧度,那个笑容一点点扩大, 也一点点变得越加灿烂。   梁雨听站好, 帮夏天问理了理衣领, 笑着吩咐:“快回去吧。”   夏天问没动, 只目不转睛地盯着梁雨听看。   不一会儿,梁雨听听到面前的人问:“我可以抱一下吗?”   这人简直得寸进尺。   梁雨听有点好笑, 却还是缓缓地准备伸手。   手还没完全伸到出去,夏天问已经直接扑过来把她给抱住了。   他扑得她差点都没站稳,踉跄的两步还是靠他搂着才没摔下去。   贴紧的拥抱让梁雨听周身瞬间充满夏天问的气息,可她都还没反应过来,夏天问又一秒放开了他, 接着一溜烟跑出好远。   二十多米外,夏天问跟她挥了下手:“我明天来找你!”   梁雨听越发好笑了。她都不知道夏天问这抱一下就撒丫子跑这么远是害羞还是兴奋。   仿佛这才是她记忆里的夏天问。   冲动的, 易懂的,好哄的,什么都很可爱。   夜晚的风其实很凉,梁雨听不自觉裹紧衣服。应该上楼的, 可看着那个那么欢快地跑走的背影, 梁雨听一时不禁有点舍不得上楼。   夏天问晚上回家心情自然特别好,他坐在沙发前看电视,但显然电视的内容并不能集中他的注意力,他只要想想今晚的事情, 就忍不住自己一个人乐起来。   夏天问在那边乐得直耸肩, 就差在屋里翻几个跟头,但这一切在林晚眼里就有些难以理解了。   夏天问换个台要笑, 看广告要笑,就连转到法制节目也突然笑出声,吓得林晚赶紧跑去给夏应厉打了个电话,催促夏应厉快点回来看看夏天问。   林晚在屋里急得团团转,追着夏天问直问发生了什么。   她一听说夏天问跟梁雨听进展顺利,也跟着乐呵起来。   到晚上夏应厉回家的时候,就看见母子俩一个劲乐,看得夏应厉一脸茫然:“所以到底怎么了?”   第二天,梁雨听去夏天问的医院找他。   她以前就轻车熟路的,几乎不用给夏天问打电话就能在医院里找到夏天问,但这次她到了外科科室以后,才发现自己其实挺久没来了,医院变化还挺大的。   去到夏天问原来的办公室,被告知夏天问已经换办公室了。   跑去想询问下以前相熟的几个小护士,却发现小护士们也被换掉了,   几乎没有什么脸熟的面孔,更没有人认识她。   梁雨听随便找了个人询问,小护士疑惑地看了看梁雨听,道:“找夏医生啊?什么事?他今天有点忙哦。你急吗?要是不急,最好等他清闲一点再来吧?”   从小护士的语气里不难听出,看来每天找夏天问的患者还不少。   看来想突袭夏天问几乎是不可能了,就在梁雨听打算给夏天问打电话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   “雨听。”   梁雨听转身,看见善独站在不远处,正大步朝她走过来,跟善独一起的,还有何彦。   梁雨听跟何彦也算是认识,在A城的时候还一起吃过一顿饭,但因为夏天问的关系,梁雨听一直不是很喜欢何彦。   “来找他?”   善独也不用去猜测梁雨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一双狭长的眼睛,淡淡的看不出情绪,声音则更是低沉又冷淡。   “恩。”   善独看了眼走廊另一边:“他今天好像挺忙的,要我帮你叫他一声吗?”   “不用,我自己给他打电话就行了。”梁雨听摆了摆手,换了个话题,“你现在回来适应得如何?”   梁雨听这两年跟善独的关系还算可以,毕竟两家本来就有交情,偶尔善独回C城,周琴还会托善独帮梁雨听带些东西去A城。后来接触多了,两个人也会相互帮忙。   善独放下手里的文件:“挺好的,也没什么要适应的,都是工作。”   “也是,你到哪里都不会有问题。”   梁雨听又看了眼手机,她决定给夏天问打个电话。但刚要走,善独又叫住她:“上次的材料,要不要我教你看下?”   梁雨听看了下时间,夏天问离下班还早,似乎确实还够时间。于是梁雨听点了点头,跟着善独去了他办公室。   善独从抽屉里抽出上次她给的材料,上面划着密密麻麻的分析。   梁雨听看了眼:“你写了这么多?早知道这么繁琐就不麻烦你了。”   “没花多少时间,不麻烦。”   “真的?”   善独语气还是淡然:“真的。”   一边的何彦丝毫不见外地插入两人的谈话。他从办公椅上背过身来,语气带些夸张意味:“哪里没花时间啊?!他回A城的车上都还在看,看了好几天好吗!”   善独略为不满地转头看何彦:“你忙你的去。”   何彦接收到善独的目光,只好作了个投降的手势:“行行行,我闭嘴。”   将何彦打发到一边后,善独面不改色地继续跟梁雨听交流,他将报告翻开,手指向边角一处,“你看,这个数据明显偏高,跟他的身体状况完全不相符。”   ---------   夏天问这天确实忙得有些焦头烂额,他从手术室出来,刚洗了个手,就有个小护士经过跟他说:“夏医生,刚刚有人找你。”   夏天问本没特别在意,他擦干净双手,随口问了句:“病人吗?”   “看上去不太像病人,一美女,头发不太长,高高瘦瘦看上去挺干练的。”   夏天问听着听着就笑起来,他觉得梁雨听这气质还真是一目了然。   离下班还有些时间,但夏天问已经觉得万分迫不及待。   “她在哪里?”   “好像遇到善医生,去善医生办公室了。”   ---------   梁雨听这边收好善独给她的材料,正准备出去,一转眼就看见夏天问站在善独办公室门口。   看起来,夏天问似乎刚刚到,可梁雨听觉得夏天问的眼神有些奇怪,让她有种夏天问已经在门口站了有段时间的错觉。   就在梁雨听稍微有些担心时,门口的夏天问笑着跟善独打了个招呼,接而几步并作一步地到了梁雨听跟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笑容:“你怎么来了?”   梁雨听仔细打量着夏天问,还真看不出有什么不悦。   “我反正没事,就来看看。你今天是不是很忙?我可以等你有空。”   夏天问抬手看了眼手机的时间:“估计还要一会儿,要不你先去附近咖啡厅坐坐?”   梁雨听摇头:“没事,我就在医院等你。”   “那好,我忙完就来找你。”   两个人正说这话,在一边翻了很久白眼的何彦又忍不住出来嘲讽夏天问两句。   “我就好奇了,你能忙什么啊?”何彦靠着自己的办公椅,优哉游哉地转动起来,“你是忙着抄病例,还是忙着补考三基啊?”   夏天问看了何彦一眼,根本懒得理他。   他拉了拉梁雨听:“我办公室现在在那边转角第一间,你可以在那边的长椅那里等我。”   “好。”   被直接忽略的何彦有些不服气,他还想说些什么,被善独给堵了回去。   “你不是报告还没写完吗?赶紧写吧。”   夏天问这头刚跟梁雨听说完话,另一头就有同事隔着几米的距离喊他。   “天问,过来一下。”   “就来了!”夏天问跟梁雨听道了别,快速往同事那边跑去。几个人一边递文件给夏天问,一边说着些什么。   梁雨听这样看着夏天问的背影,竟觉得十分新奇。   一身白大褂的夏天问看起来比以前干练了不少,长长的一条走廊,他步速很快,仿佛走路生风。   旁边在跟夏天问讨论患者情况的同事似乎在说治疗遇到了什么难题。他们的用语太专业,梁雨听其实不太能听懂。但夏天问的回答倒是快速而干脆,分析病情时很果断,建议治疗方法时也很自信,周围几个人连连点头,显然也认可他的判断。   老实说,这次重逢,梁雨听其实挺好奇在这两年的时间里,夏天问究竟发生了什么改变,而现下,她就可以看得很真切。   夏天问很努力,也不会再跟何彦这种无聊的人浪费时间。   也如夏应厉所说,夏天问果然很擅长医学这一块。一旦找到了正确的方法,就可以很好发挥自己的才能。   梁雨听觉得很高兴。虽然就像两年前她说的,即时夏天问没有很了不起的建树,她也依然会毫不犹豫地喜欢他。   一边的何彦看夏天问从来没顺眼过,夏天问刚走,他就不屑地“嘁”了声:“一个打下手的,能有多忙啊,看把他能的。我进修回来也没像他这么装模作样啊。”   善独同办公室的另一个同事莫名道:“你说谁打下手?”   何彦趾高气昂地用下巴指了指夏天问离开的方向:“还能有谁?”   “天问?”同事不解道,“他现在不少手术都是主刀吧?去年不是还代表我们院拿过奖吗?”   何彦的工作年限跟夏天问相差不远,他上面的医生极少同意让他主刀,听到这种消息,何彦的表情为之一僵,发出一声不可置信的惊叹:“什么?!”   第73章 请别太反常   梁雨听在等夏天问的过程中在医院逛了几个圈, 她经过花坛边的宣传栏,被里面的内容吸引了注意力。   宣传栏有两块,长长的, 全是市医院有名的医生、科室, 抑或市医院获得的荣誉, 参与的活动。   两年前, 她要是等夏天问时,也会随意瞄这个宣传栏几眼, 但这次,她看得尤其仔细。   宣传栏里,好几个位置都贴了夏天问的照片。有的是夏天问的单人照,有的是夏天问参加活动的照片,梁雨听抿了抿嘴,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夏天问站在一堆人里合照里时, 怎么看,怎么显眼。   夏天问这张单人照也十分好看。明明只是一张证件照,却让人移不开目光。   梁雨听一时都有些怀疑自己,是夏天问真的那么好看, 还是她情人眼里出西施, 滤镜开太厚。   梁雨听看得认真时,有个人挡住了她看照片的视线。   “其实……”挡着她的人咧了咧嘴,“有本人在,你可以不用看照片。”   看夏天问乐呵呵地站在跟前, 梁雨听也跟着乐了。   好不容易忙完, 下班的夏天问似乎很开心,他过来就拉着梁雨听的手往外面走。   夏天问这突然顺手而自然的亲近让梁雨听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她挺长时间没被夏天问拉过手了, 十指相扣的触感还很熟悉,害她的心跳竟有些加快。   前面拉着她的夏天问一边走一边说:“我们晚上去干吗?”   梁雨听笑:“都可以啊。”   夏天问也高兴地冲她抿嘴:“我也都可以。”   梁雨听想了下:“那要不去看个电影?”   夏天问连连点头:“好呀,最近好看的还挺多的,你有没有哪部感兴趣的?”   “DC好像刚出了新片,看吗?”   “只要是跟你看,我什么片都看。”夏天问给出了十分干脆的答案,他说完将梁雨听的手握得更紧,“走,买票。”   -------------------------------------------   这边的电影院开在商场里面,平时人就多,最近好几部大片上映,更是人山人海。   旁边几个大学生看见排队的人这么多都不禁微微蹙着眉,夏天问却一副丝毫不受影响的模样,他高高兴兴地挤去排队买票,又乐呵呵地挤去排队买爆米花。回来的时候还一脸赚到地跟梁雨听说:“还好运气好,不然就只剩第一排了。”   梁雨听帮夏天问理了理被挤到有些凌乱的衣领,接过夏天问手里的爆米花,非常自然地搂着夏天问的手臂,学着他刚刚的语气:“只要是跟你看,我坐哪一排都看。”   这台词,夏天问看起来十分受用,又乐得合不拢嘴。   两个人快要进场前,夏天问的手机忽的响了起来。   夏天问一边查看电影票上显示的影厅编号,一边按下接听:“蒙蒙?怎么啦?”   电话那头的谈蒙蒙有些着急:“天问哥,你现在在哪里啊?”   “我在城西商场这边。”夏天问莫名道,“怎么了?”   “专利申报这边出了点问题,有点着急。你在哪里?我带着代理机构的人一起来找你。我们要赶紧把这个处理了,材料你也得全部重新签字。”   夏天问低头看手里的电影票,眉间微锁:“必须现在吗?”   “是啊,今天本来就已经晚了,最好不要拖到明天。”   夏天问讲着电话的同时看了眼梁雨听,梁雨听一直在旁边,自然也听出来是工作上的事情。   她笑着冲夏天问点了下头:“没事,反正看电影,我这边时间很好打发,你去吧,工作重要。”   夏天问犹豫了一会儿,不免有些抱歉地说:“那我尽快处理,弄完立刻来找你。”   梁雨听“恩”了声,笑道:“好。”   夏天问又重复:“我会尽快的。”   梁雨听也再次点头:“快去吧。”   跟梁雨听交代完,夏天问立刻拿起电话,跟谈蒙蒙商量起来:“你们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们。材料都齐吗?要不要回公司?”   “都齐呢,你别过来了,我们刚从事务所出来,本来就不在公司,还是我们去找你吧。”谈蒙蒙又问,“天问哥,我们约哪里?”   “一楼C馆有个咖啡厅,人少,就那里吧。”   “好。”   梁雨听看着夏天问一边商量工作的事情,一边往电影院外面走去。   直到夏天问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她才有些无奈地将电影票递给检票员,迈步进了影厅。   这部大片特效十分不错,宏大的场面,漂亮的景色,男主帅,女主美,怎么看都应该有十分不错的观影体验才对,可梁雨听发现自己一个画面都看不进去。   开场十分钟了,她完全不记得电影在演什么,前方的电影屏幕上好似没有在播电影,反不时地放映着谈蒙蒙的脸。   到周围人都随着剧情发出笑声或惊呼声的时候,梁雨听依然还在状况外。   最后她索性出了电影院。   梁雨听下了楼,一直走到夏天问之前说的一楼咖啡厅。   隔着透明的玻璃橱窗,梁雨听远远就看见了夏天问。   那是一张不大的四人桌,桌上放着一台超薄的粉色笔记本电脑,谈蒙蒙坐在电脑前,快速地敲击着键盘。   夏天问站在谈蒙蒙身边,他一手撑着桌面,探身看谈蒙蒙的电脑屏幕,偶尔说些什么,谈蒙蒙则快速地记录下来。   其他几个人也都围着这台电脑站立,不时指一指屏幕,也不时相互交流。   其实就是一看就知道,那边每一个人都在工作,但梁雨听看了看站在一起的谈蒙蒙,就是莫名有些迈不动脚。   她突然发现,谈蒙蒙这个小姑娘根本不需要跟她竞争,也不需要向她玩什么手段,她只是存在着,就已经让她有了如此强烈的危机感和压力。   为什么?   也是到了这种时候,梁雨听才突然想起来,是不是两年前,夏天问看见她和善独谈工作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受?   在意,不安,焦虑。   知道他们是谈工作,所以去打扰是不对的。可内心真实地翻滚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挠痒,一点点用指甲刮过,让人不得安宁。   如果不是站在同样的位置,她大概并不能体会得如此真切。   是不是当初她也应该站在夏天问的角度去想一想,是不是当初她想过了,就可以让两个人关系得到更好的处理?   可那时候的她,条条框框的道理说得特别多,只问对错,不问心意。觉得夏天问过于在意善独是无理取闹,觉得夏天问过于纠结是没为她的立场着想。其实她早知道,夏天问从来都不坏,从来不是真的不想为她想。   原来当拥有一个足够的对象的时候,谁都不是圣人,谁都很容易拥有危机感和不安感。   -----------------------------------------------------------------------------------   梁雨听把这天的所见所闻所想告诉彭玫以后,彭玫十分不可置信地安静了好半天,不一会儿又发出一声幸灾乐祸的笑声:“真少见,想不到我闺蜜也有吃醋的一天。”   梁雨听可没兴趣听彭玫胡扯:“说正事。”   “你说你,当时叶轻箐、谈一雪你都不怕,怎么偏偏在意一个根本没对你宣战的小妹妹。”   梁雨听重复:“说,正,事。”   “行行行,说正事。我感觉,这事不是很简单吗?”彭玫理所当然道,“既然情敌对夏天问特别好,走得跟夏天问特别近,那你就对夏天问更好,走得比情敌更近,不就好了。”   梁雨听有点没GET到彭玫的点:“我对他不好吗?”   “不不不,我是说——”彭玫停顿了一下,郑重其事道,“你应该温柔一点,体贴一点。柔情似水是什么,懂吗?”   梁雨听还真的一个字都听不懂。   她跟着周琴长大,周琴不管在单位还是在亲戚里面都是以强悍出名,梁雨听耳濡目染,还真不明白什么叫“柔情似水”。   彭玫觉得没救地摇了摇头:“哎呀,就是要你会心疼人嘛。他累了给他捶捶背,他渴了给他倒杯水,他饿了给他做顿饭一类的。”   梁雨听不解:“那我干嘛不去帮他请个保姆?”   彭玫觉得这对话简直没办法再聊下去:“你能不能有点浪漫情怀?不是让你每天都伺候人,而是让你偶尔在适当的时候,给人一些关怀。懂?男人嘛,对于温柔是没有抵抗力的。只要你照着我说的去做,我保证夏天问一定感动到不行。”   梁雨听不屑道:“我要是真听你的,你就是傻。还是算了吧,你当我没问过你。”   -------------------------   第二天,夏天问调了个班,特地空出半天的时间去找梁雨听。   因为昨天电影爽约的事,他整个晚上都有些担心。和梁雨听这几天的发展刚见起色,他可不希望一转头自己又搞砸了。既然前一天让梁雨听白白等了那么久,他自然想补回来。   一边担心梁雨听有没有生气,一边给梁雨听拨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梁雨听的语气倒是寻常:“那你来我家吧,我们自己做饭吃好了。”   夏天问好久没去过梁雨听家,一听梁雨听邀请,当然十分开心。这样想着,夏天问跑去超市买了几盒菜,乐呵呵地去了梁雨听家。   一进梁雨听家门,夏天问提着手里的菜,挽了挽衣袖就往厨房走:“你看看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梁雨听指着餐桌:“不用,我全部做好了。”   夏天问手里提的菜掉到了地上。   夏天问搞不清楚为什么从来自诩只会黑暗料理的梁雨听会突然要做饭,还做了满满一桌,这难免让他有些不安。   夏天问抹了抹额头的汗,准备脱外套坐下,梁雨听又竟主动伸手帮他,夏天问又吓得一抖。   半个小时后,夏天问蹲去阳台给凌剑扬打电话,就差没哭出来:“她今天超级反常,我觉得我绝对得罪梁雨听了。”   第74章 请别太彷徨   前一天晚上, 梁雨听挂了彭玫的电话以后有认真思考彭玫这些建议。想来想去,给夏天问做顿饭吃似乎也没什么,怎么算也是二人世界, 权当情调了。   这么想着, 梁雨听就这么做了。   刚好在休息, 她不用工作, 而周琴要去上班,白天都不在家, 这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去布置一顿午饭。   梁雨听起了个大早,在超市里不太有方向地买了一大堆菜,经过超市图书区域时还顺手拿了本菜谱。   大致挑选了几个难度不大的选项之后,梁雨听开始在厨房忙活起来。   原本的计划是,她做好饭菜后可以装在便当盒里, 给夏天问送到医院去。没想到正忙着的时候,夏天问打了个电话过来, 说自己调休了,今天可以陪她。   梁雨听看了眼正在准备中的饭菜,觉得两个人在家吃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她以前跟夏天问一起住的时候也经常两个人自己开伙,能再跟夏天问一起自己做饭自己吃也算是回忆回忆过去, 挺好的。   “那你来我家吧, 我们自己做饭吃好了。”   梁雨听话刚说完就听到夏天问有些惊喜的声音:“好呀,我马上过来。”   夏天问乐呵呵地挂了电话以后,围着围裙站在厨房里的梁雨听不免产生了思考。   夏天问刚刚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十分开心的样子?   没想到她做顿饭, 叫夏天问来吃, 夏天问就能这么高兴。还真给彭玫说中了?梁雨听觉得有些意想不到。   又忙了一个小时之后,夏天问到了。   梁雨听去给夏天问开门时, 站在门口的夏天问笑得灿烂极了。   他一进屋就往厨房走去,手里还提着几袋菜,一边走一边问梁雨听:“看看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梁雨听摇头,指了指桌子:“不用,我全部做好了。”   一声闷响以后,夏天问手里的菜掉到了地上。   梁雨听的认知里,她做了一顿饭,勉强可以属于惊喜的范畴,但夏天问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大?她快要分不清夏天问这惊讶意外的表情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了。   另一边的夏天问盯着桌子看了好几秒后,出了一身冷汗。   梁雨听以前就常吐槽她自己只会黑暗料理,于是夏天问在跟梁雨听交往的过程中从来没有做过一丝一毫由梁雨听来做饭的规划,一顿都没有。   上次梁雨听给他做了点粥,是他生病了。现在他没病没痛的,最近梁雨听也从来没有说过对厨艺产生兴趣,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就开始这么认真地做饭了?还做了这么满满一大桌?   这么反常的举动,夏天问想忽视都难,他甚至感觉得到梁雨听这反常多多少少跟他有关。越这么琢磨着,夏天问越加不安了。   梁雨听注意到夏天问戒备中带着纠结的表情,她想,难不成夏天问在担心她做的东西难吃而不好意思开口?   这次在做饭的过程中,她还是有注意味道的,做得不成功的都已经倒掉了。现在桌上这几个成品,虽然算不得特别好吃,但至少不会难以下咽。   不过口味这个事情很难说,也许她觉得没有做砸,但夏天问觉得口感糟糕,她可不希望夏天问觉得难吃还硬塞。   梁雨听衡量再三,又指了指桌上的菜:“你试着吃吃看吧,不好吃也没关系,直说。”   夏天问如临大敌地看着桌上的菜,他擦了擦汗,战战兢兢地坐下,勉强咧起一个不太自然的笑,故作自然地问:“怎么想到自己做饭的?”   梁雨听不免陷入了疑惑。   夏天问电话里还挺高兴的感觉,现在又一副有点为难的模样,所以他到底是喜欢她做饭,还是不喜欢?   梁雨听是个有什么问什么人,有了问题就直接发问了:“你不喜欢?”   夏天问顿了下,头脑中高速删选好他认为正确的答案,接而立刻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啊!”   “所以你喜欢?”   夏天问夸张地笑了笑:“喜欢啊!”   梁雨听皱起了眉。   想不到夏天问还真像彭玫说的喜欢这种模式,她本来还觉得彭玫说的一点参考价值都没有来着,现在可不打脸了?   梁雨听走到餐桌前:“行吧,既然你喜欢,我以后要是有空,可以多做几次。”   一听梁雨听说以后还要做饭,夏天问动作一僵,又擦了擦汗。   见夏天问才一会儿的时间都擦了两次汗了,梁雨听莫名到:“很热吗?”   夏天问当然不能说他是被梁雨听吓的,只能硬着头皮,保持微笑,附和道:“是啊,估计刚从外面回来,走动过,才觉得热。”   为了加强这个说法的可信度,他解开外套的扣子打算脱掉。   梁雨听在一边看着,临时又想起彭玫昨晚说的话。   虽然她平时确实没有那么无微不至,但既然夏天问自己都说喜欢这种调调,她倒也不是不能配合他。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看见他高兴也会跟着高兴。   分开的时间那么长,她知道他过得并不好,要是做些什么可以让他高兴,她也不排斥。   梁雨听搭手去帮夏天问弄衣服,可手才碰上衣服,那边的夏天问就吓得一抖。   他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你干什么?”   “帮你啊。”   夏天问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梁雨听做一顿饭已经够让他胡思乱想,惶惶不安了,她现在还要接二连三地做一些完全不是她风格的事,夏天问有种赴了鸿门宴的错觉。   “不用不用不用不用。”夏天问往后缩了缩,语速极快地说了一连串“不用”。   梁雨听不理解:“为什么?你是怕我弄不好吗?”   夏天问的表情哽住了一下,立刻龇牙笑着:“没有呀。”   这句“没有”终结了两个人的对话。   接而,梁雨听帮夏天问脱下了外套,剩表情纠结得夏天问在椅子上瑟瑟发抖。   吃完饭,夏天问非常自觉地跑去洗碗。   梁雨听二话不说地拦住了他:“没事,我来吧,今天你休息去。”   夏天问没在意:“我来吧。”   “我来。”   夏天问将碗从梁雨听手中抽过里,冲她摆手:“你去休息,我来吧。”   这次梁雨听的语气来了些不容置喙的意味,她一字一句道:“我来。”   这个眼神在解读过度的夏天问眼里是梁雨听不悦的信号,他苦了下脸,放下碗,认输一样说:“你来你来。”   出了厨房,夏天问又开始蹲在客厅瑟瑟发抖。   看梁雨听在厨房里转来转去,夏天问实在忍不住内心煎熬地跑去阳台,蹲在阳台一个小角落里给凌剑扬打电话。   “我觉得我好像做错什么事了。”   “为什么?”   “她今天超反常的,我觉得我绝对得罪梁雨听了。”   到夏天问把今天的遭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后,凌剑扬也不禁打了个冷战表示认同:“听起来确实有点反常。我的妈耶,鸡皮疙瘩。所以你到底做了啥?”   “我哪里知道?我只能想出来,是不是我昨晚看电影放了她鸽子导致的?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而且她就算生气也没要这样啊。”夏天问越说越委屈,越说越不能理解。   凌剑扬摇了摇头,沉痛道:“感觉,确实是生气了。能怎么办?我也救不了你。”   说着,凌剑扬夸张地感叹了一声:“认命吧天问。雷霆雨露,均是君恩。你呢,乖乖受着吧。还想反抗还是咋滴?”   “你滚!”   挂掉打了也是白打的电话,夏天问郁闷得在阳台上直挠墙。   -------------------------------------------------   梁雨听洗完碗,见夏天问一个人在阳台上手舞足蹈的,忍不住自言自语道:“有这么开心吗?”   彭玫的话,又从脑子里冒了出来。   【哎呀,就是要你会心疼人嘛。他累了给他捶捶背,他渴了给他倒杯水,他饿了给他做顿饭一类的。】   她真是万万想不到,夏天问这么吃这一套。   梁雨听思考起来。   所以……那等下他要是累了,帮他捏了捏也是可以的。   另一边,夏天问被凌剑扬说得万念俱灰,他挠完墙,只能垂头丧气地回了客厅。   梁雨听见夏天问这表情,疑惑地问道:“怎么?累了吗?”   夏天问觉得,累,心确实挺累的。   但他还是笑了笑,摇头:“没有啊,我什么都没做,累什么?”   不到半个小时,夏天问正跟梁雨听看着电视,梁雨听又在旁边来了一句:“累吗?”   夏天问摇头。   “那渴吗?要我帮你倒水吗?”   夏天问赶紧自己跑去给自己倒了杯水:“我可以自己倒啊。”   本以为这事算过去了,没想又是半个小时后,夏天问再次听到梁雨听问他:“累吗?”   夏天问郁闷了。他琢磨来琢磨去,搞不懂梁雨听为什么一直问,他只能得出一种答案——难道她想听他说累?   抱着这样的猜测,夏天问将信将疑地说了声:“有点。”   这声“有点”刚说完,梁雨听就朝他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说:“我帮你捏一捏吧。”   梁雨听这一捏,成了压死夏天问的最后一根稻草。   本来坐在沙发上的夏天问在梁雨听碰到他的一瞬间跟个猴子一样“蹭”地从沙发座位跳到沙发顶上。   他欲哭无泪,忍无可忍地大声嚎起来:“你就直说我哪里让你不高兴了吧!我认错还不行吗!!!”   第75章 请别太意外   梁雨听一脸茫然地看着夏天问:“你没让我不高兴啊。”   夏天问还蹲在沙发顶上, 一副委屈到快不行的样子,一直用手比划:“那你今天又是做饭,又是帮脱衣服, 又是洗碗, 又是捏肩的是想干嘛?”   “那不是你喜欢我这样吗?”   “我什么时候说喜欢了?!!”   夏天问刚嚎完就滞住了动作, 他突然想起来, 自己刚刚好像还真说过。   夏天问吞了下口水,声音小了下去:“我理解错意思了。”   “那你可以从沙发顶上下来了?”   夏天问看了眼自己滑稽的姿势, 气势越发弱下去:“哦。”   坐回沙发上后,梁雨听和夏天问就刚刚的种种相互误解做了一次深刻谈话,梁雨听抱臂看着夏天问:“下次不喜欢就直说,说实话会怎么样?我有那么吓人吗?”   夏天问觉得,其实那根本算不得喜欢不喜欢。   梁雨听给他做饭, 他当然高兴,但是在存在误解的情况下, 他只会觉得战战兢兢。   夏天问犹豫了一会儿:“也不是不喜欢。”   “那你是喜欢那样?”   “也不能说就是喜欢那样。”   “那你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夏天问口齿不清地回了一句,梁雨听没听明白:“什么?”   夏天问又含糊地说了一遍,梁雨听还是没听清:“到底在说什么?”   被问了三次,这次夏天问提高了声音:“只要你不像以前那样走掉, 你做什么我都喜欢。”   两人安静了。   夏天问觉得自己又说错话了。   但夏天问确实是这么想的。   在不能去找梁雨听的时间里, 他总是在后悔。后悔当时不该把进修的事搞砸,不该玩游戏,不该惹梁雨听生气,也不该因为善独去跟梁雨听闹。   只要梁雨听在, 什么都好说。   只要她在, 就没什么不能忍。   所以现在在他的心里,他的意志并没有那么重要。   只要梁雨听别再一声不吭就离开了, 只要她还在,他什么都开心,什么都喜欢。   意识到两人突然又触及到了敏感话题,梁雨听无奈地叹了口气,决定强行忽视这一番话,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她把切好的水果端到茶几上:“我们等下去哪里?”   见梁雨听没有追究的意思,夏天问松了口气:“哦,我晚上要参加个晚宴,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吗?”   “可以啊。”   夏天问的不高兴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听梁雨听答应同行,又咧嘴笑了起来:“那我等下回去换个衣服,我们一起去。”   “恩。”   ---------------------------------------------------------   夏天问所说的晚宴在C城一家五星级宾馆的自助餐厅。整整一层楼的面积,主办方直接包了场。看起来,宴会主人的来头不小,梁雨听才在外面晃了一眼,就看见好几个很容易在本地媒体见到的大人物的脸。   梁雨听不免有些好奇地拉了拉夏天问:“你这是个什么晚宴啊?”   “合作公司老总的生日。”夏天问怕梁雨听不知道,还特地解释了下,“就是这家公司在帮我做专利那一块的销售。不过,我这边对他们公司来说只是一个小业务,他们集团各个领域都有涉及,蛮大的,你应该听说过。”   梁雨听都不用夏天问这么详细介绍就清楚夏天问说的是谈蒙蒙的爸爸。谈氏企业的发展一直很不错,C城的纳税大户,她怎么会没听说过。   两人才刚进会场,还没来得及熟悉下周遭环境就有个中年男人朝两人走过来,那人一脸惊喜地跟夏天问打起招呼:“夏医生!”   夏天问笑了笑,跟过来的人握了个手:“谈总,生日快乐。”   衣着光鲜的中年男人笑开了怀:“我还以为你又不来了。”   “谈总说笑了,收到您的请帖后我老早就空出时间来了,怎么会不来?”   听夏天问在一边说着客套话,梁雨听忍不住目不转睛地偏着脑袋看夏天问,没想到夏天问说这些话也没有很违和,她觉得还挺新奇的。   不过她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感慨,就听到两人的对话提起了谈蒙蒙。   谈总乐呵呵地问夏天问:“说起来,蒙蒙最近表现还行吗?”   “挺好的,而且蒙蒙工作一直很认真,谈总只管放心。”   “我就怕你俩关系好,她明明工作偷懒,你还包庇她。”   夏天问连连笑着解释:“怎么会?蒙蒙其实挺聪明的,你只让她跟我这块的业务,算是大材小用的。”   “哈哈哈哈,你以为是我不让她做大业务吗?是她死活……算了。”谈总说了一半,又自己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朝另一边招手喊道,“蒙蒙!夏医生来了。”   约莫十来米开外的位置,被一群女孩子围着的谈蒙蒙从人群里面探出头来。   在梁雨听的印象里,谈蒙蒙平时的打扮都比较学生气,加上她本来就长着一张娃娃脸,越发显得年纪小,可爱十足。可今天的谈蒙蒙穿了一身抹胸礼服,露出皮肤细腻的肩膀和后背,配合浓淡适宜的妆容,显得漂亮又带着些小女生特有的性感,给人感觉还满不同的。   小姑娘刚听到父亲叫她时是一脸茫然的表情,等她看见夏天问,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幻化成一个大大的,惊喜地笑容。她立刻乐呵呵地提起长到拖地的裙子,踩着高高的高跟鞋,咚咚咚地就往这边跑。   谈总看着跑得一点都不含蓄的谈蒙蒙,忍不住笑着跟夏天问吐槽:“穿着礼服也不像淑女。”   但这句话刚说完,就听到谈蒙蒙发出一声惊呼,接而是一声倒地的闷响。   众人看过去,是谈蒙蒙跑着跑着,高跟鞋踩到了自己裙子,便直接摔了下去。   小丫头直接就摔在夏天问旁边,夏天问赶紧跑过去扶人。   地上的谈蒙蒙见夏天问走过来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平时不太穿这么高的高跟鞋,但为了搭这条拖地的长裙,为了闺蜜们嘴里的“性感”,咬牙配了这个高跟,现在她后悔得只想捂住脸,假装自己是一棵蘑菇。   她在被夏天问拉起来后,懊恼而尴尬地笑了几声,又一瘸一拐地整理好裙子,接而微微弓起身子揉了揉发疼的脚踝,又越加尴尬地低声跟夏天问打招呼:“天问哥。”   夏天问倒是习惯谈蒙蒙偶尔的冒失了,不免有些担心:“疼吗?”   谈蒙蒙笑着摇了摇头:“没事。”   谈蒙蒙的几个闺蜜也很快围过来,一边帮她理裙子,一边用眼神偷瞄那边的夏天问,又低声跟谈蒙蒙起哄:“这就是天问哥啊?”   谈蒙蒙瞪了闺蜜一眼,示意她们别闹腾。   有个闺蜜突然疑惑地歪了歪脑袋:“那刚刚那个跟他站一起的是谁?”   包括谈总在内的一群人都顺着那个闺蜜所指的方向看向了梁雨听。   “哦,谈总,给您介绍一下。”夏天问走过去将梁雨听拉到谈总跟前,“这是我女朋友。”   梁雨听礼貌地点头打了个招呼,夏天问这介绍显然让面前的中年男人有些意外。   谈蒙蒙见了梁雨听一开始有点意外,但立刻又笑了笑:“梁律师也来啦!”   梁雨听笑着点头。   “哦,对了,天问,我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谈总忽的想起什么似的,将自己手里的酒杯递给旁边的服务声,他转头招呼秘书,“小冯,你招待下夏医生的女朋友。”   “好的,谈总。”   夏天问看了眼梁雨听,征求她的意见。   梁雨听当然知道这种晚宴没几个人真的是来吃饭的。人际交往牵连着工作、发展,必要的应酬,当然是免不了了。   “快去吧。我在那边等你。”   “好。”   -------------------------------------------------------------------------   谈总把夏天问带到了会场的另一头,夏天问跟谈蒙蒙都跟在旁边,场上还有些人在热情地交谈着。   梁雨听又偏头看了看那边的谈蒙蒙,小姑娘举止非常有度,虽然跟夏天问站在一起,却保持着恰当的距离,没有一丝一毫僭越。   可她还是感觉到一股沉重的压力。   梁雨听无法准确地阐述这种压力的来源。大概,谈蒙蒙确实很优秀,又或者,谈蒙蒙实在很可爱,她作为一个情敌的角度都会觉得小姑娘性格好,脾气好,什么都好,简直找不出不喜欢她的理由。   梁雨听很确定谈蒙蒙喜欢夏天问,那亮晶晶的眼睛,灿烂而充满朝气的笑容都在诉说着一些无法轻易克制的情怀。那么,在她不在的两年里,这个小姑娘为什么连告白都没说出口呢?   梁雨听甚至忍不住要去想,夏天问是迟钝了,看不出小丫头有意掩饰的感情,那要是夏天问知道了,会怎么样呢?   -------------------------------------------------------------------------   另一边,夏天问刚跟谈总见过几个以后要合作的客户就打算往回走,但他才转了个身,就听到有人叫他。   “天问?”   这声音有点熟悉,夏天问超声音的主人看过去,还真是个挺久没见过的熟人。   谈一雪穿着一身雪白色的吊带长裙,手里的酒杯举在半空中,一脸惊讶地看着夏天问。   谈一雪越走越近,仔细打量了好久,确认真的是夏天问,不免越加惊讶:“真的是你呀。”   夏天问见了谈一雪也有些意外,他这才想起来,他这个所谓的“前女友”似乎是谈蒙蒙的堂姐。谈总过生日,谈一雪会出席其实一点都不意外。   以前梁雨听就喜欢笑他,说他就喜欢谈一雪这一款的,大眼睛,可爱风,要是让梁雨听看到这一幕,没准还会调侃他一句“看不出来你跟你前女友还挺有缘。”   一想到这里,夏天问就有些头疼。   他得赶紧开溜才行,可眼前的谈一雪似乎一点都没有要告别的意思:“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人家都问到脸上来了,夏天问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我跟谈总有点合作关系。”   谈一雪不太相信地皱了下眉头:“你一个没啥年资的医生能跟我小叔有什么合作啊?”   夏天问笑了笑,一点没打算解释:“我那边还有朋友,先走了。”   他还没走出多远,就被谈一雪拉住了。   谈一雪“啊”了一声,直接拽上夏天问胳膊的衣料,越加带些吃惊的语气:“你就是跟小叔合作专利的夏医生?!”   第76章 请别太乐观   谈一雪也不需要夏天问回答, 毕竟她之前就听到过不少关于“夏医生”的描述,而这些描述都完美地跟夏天问吻合了起来。   她笑了笑,松开夏天问, 一边看他, 一边伸手将落在侧脸的一缕头发挂到耳后:“不过你变化有点大啊, 我刚刚差点没认出来。”   夏天问不冷不热地接了声:“还好。”   谈一雪也不冷场, 丝毫不见外地评价起来:“好像比之前有肉了?怎么长得也比以前好看了?有什么保养秘方啊?也教教我?”   夏天问真觉得他不知道怎么接谈一雪的话,索性直接转头看四周, 希望能搜索到梁雨听所在的位置。   谈一雪那边却俨然有些要叙旧的架势了:“说起来,以前我跟你那事吧,我那时候脾气不好,其实我也挺后悔的。”   夏天问还真不在意这个,稍微客气地应了句:“没事, 我不介意。”   “不过你也有不对,总吊儿郎当的, 对未来一点规划都没有。”   夏天问觉得好笑,但一点跟谈一雪解释辩论的意思都没有,直接敷衍地“恩”了声。   “不过人都是要成长的,就不谈那些不高兴的事啦。”谈一雪摆了摆手, 又笑着问他, “你现在有没有女朋友啊?要是没有……”   她顿了一下,故作俏皮道:“其实你可以再追我。”   夏天问的视线在会场扫了半个圈才终于锁定了梁雨听所在的位置。   他笑了笑,看着不远处的梁雨听:“其实我正在追她。”   “哎呀,天问哥, 原来你在这里啊。”谈蒙蒙的声音忽的插入两人的谈话, 她快步走过来,拉着夏天问就走, “我爸到处找你呢,说有个领导要介绍给你认识。”   谈一雪有些不满地扯住谈蒙蒙,上来就敲了谈蒙蒙的脑袋,带些斥责意味:“你给我过来。”   谈蒙蒙捂了下被敲痛的脑袋:“干嘛?”   谈一雪审视地看着面前的堂妹:“干嘛?你说干嘛?”   她压低声音问谈蒙蒙:“你知道他是我以前男朋友,怎么从来都不跟我说?”   谈蒙蒙不满地抿了抿嘴:“姐啊,你就算了吧,他有女朋友了。”   谈一雪将视线往那边的梁雨听瞥了眼:“不是说还在追吗?”   谈蒙蒙觉得好笑:“他们情况有点特殊,你就别管了。”   说着,谈蒙蒙又叫了夏天问一声:“天问哥,我带你过去,那边几个人都在等着你呢。”   --------------------------------------------------   梁雨听在等夏天问的过程中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最近刚办的一个离婚案。当事人是女方,对于财产分割存在非常大的意见。   她简单跟对方说明自己在外出差,电话里则传来了不停的抱怨,说到最后就成了:“梁律师,你赶紧回来吧,我还急着找你呢。”   梁雨听上一次也是在外面出差,火急火燎地赶回去,却发现这个当事人根本没说什么重要的事,当时真是哭笑不得。   做了这么久律师,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明明没有什么急事,却硬要说得十万火急的当事人,她有些无奈:“我还得过些天才能回去,你有什么事情吗?可以电话说。”   “别呀,我觉得当面说可能说得比较清楚。”   “是有什么证据或者文件要当面给我看吗?如果是书面的,可以拍图片给我。”   “那倒是没有。”   “如果没有,那电话说就行了。”   “当面说吧,重要的事情当然得当面谈呀。”   一个毫无内容的电话打了十几分钟,梁雨听好不容易才安抚好这个当事人。   打电话的过程中,她远远地看了夏天问一眼,意外发现夏天问旁边站着的人竟是谈一雪。   梁雨听对夏天问这个前女友可谓是印象深刻,她忍不住偏头看了看夏天问的表现。   夏天问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几次要越过谈一雪离开。   梁雨听觉得好笑。   等她挂掉电话时,夏天问已经从那边走回到梁雨听桌前。   夏天问拉开椅子,坐到她对面:“会不会有点无聊啊?我这边也算是露了脸了,可以撤了。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去散散步?”   梁雨听挑了挑眉,带些幸灾乐祸地看着夏天问:“你舍得这么快离开吗?”   夏天问被梁雨听这表情搞得莫名其妙:“怎么了吗?”   梁雨听故作严肃道:“我刚刚好像看见你的前女友了。”   一听梁雨听提起谈一雪,夏天问立刻有点紧张地解释:“就是刚好碰见了,没说几句话。”   “哎呦,那还挺凑巧的。”梁雨听一边憋笑着打量夏天问的表情,一边道,“看不出来你跟你前女友还挺有缘。”   夏天问苦了脸。   内心扶着墙在痛苦:我就知道她一定会这么说!   梁雨听忍不住笑出了声:“好了。”   她拉了拉夏天问:“你忙完了,我们就走吧。”   “去哪里?”   梁雨听一般也想不出来要去哪里:“那你这两年要是消遣都去哪里?”   梁雨听想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似乎问了个没啥疑问的问题。   夏天问还不好懂吗?他最喜欢的就是跟原城和凌剑扬猫在一起打游戏了,梁雨听闭着眼睛都能回忆起之前夏天问蹲房间里跟两个发小开黑的场景。   于是她又补充了一句:“除了玩游戏。”   夏天问笑起来:“我怎么可能会建议你跟我打游戏。”   他想到什么:“要不,我们去把昨天没看完的电影给看了?”   他这个提议才说了一半又自己否认了:“哦,你都看过一遍了吧?那我们换一部。”   梁雨听突然觉得这主意挺不错的:“不用换了,就昨天那部吧。”   说着,她推了推夏天问,让夏天问走在前面。   梁雨听在出门前转头看了眼宴会厅里面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摆弄两颗马卡龙的谈蒙蒙。   小丫头嘟着嘴,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夏天问回头疑惑地看了梁雨听一眼:“你在看什么?”   梁雨听摇头:“没什么,走吧。”   她想,她应该不会告诉夏天问。   刚刚她不光看见了谈一雪,还看见了帮夏天问解围,将夏天问从谈一雪身边拉走的谈蒙蒙。   ------------------------------------------------------------------   梁雨听知道她过于在意谈蒙蒙了,她也不是个能憋得住的事的人,既然自己已经耿耿于怀到了这个地步,她似乎应该去找一下谈蒙蒙。   然而梁雨听没有想到的是,她还没去找谈蒙蒙,谈蒙蒙反而主动找上了她。   这天,梁雨听刚起床就接到了谈蒙蒙的电话,将她约到了旁边的一个甜品店。   梁雨听到的时候,谈蒙蒙已经坐在椅子上等着了。   跟以往每一次的打扮不同,谈蒙蒙这次穿得十分成熟、正式,仿佛是故意卯着劲,不希望被人看得幼稚一样。   梁雨听走过去,抽开椅子坐下:“找我什么事?”   谈蒙蒙抬起眼睛,也不拐弯抹角:“我看见梁律师昨天在宴会上一直在看我。”   梁雨听觉得谈蒙蒙这样直接挺好的,她就喜欢这么直接的,这样她也不省得铺垫太多。   两个明显是情敌的人,要是还非得装模作样地扯半天家长,那不是太累了?   一边的服务员询问两人要点些什么,梁雨听要了杯咖啡,她看见谈蒙蒙的手指在冰激凌和奶昔之间犹豫地晃了好半天,最后却鼓了鼓眼睛,故作淡定地说:“要杯手工咖啡,不加糖。”   不知道为什么,梁雨听又觉得有点好笑。   点完单,谈蒙蒙继续刚刚的话题:“梁律师,我感觉出来你最近很在意我了。”   她说完搅了搅咖啡杯:“我昨晚一直在想,既然你这么在意,那我要不要出来帮天问哥解释几句,不省得你担心。但是我想着想着又觉得,解释什么呢?你就是希望你多担心一点。”   谈蒙蒙缓缓抬起头,看向梁雨听,身子也一点点向梁雨听靠近:“其实我蛮好奇的,你一声分手都没说就走了,电话不接,信息不回,放着天问哥那么久不管,那时候不担心我趁虚而入,怎么现在就担心起来了?早干嘛去了?”   梁雨听倒是第一次听到谈蒙蒙这么不客气的语气:“所以?”   谈蒙蒙又坐回椅子上,靠着椅子的后背:“所以我这两年其实蛮生气的,我觉得你太狡猾了。你要是不想回头,你就该拉黑他,断了联系。你要是还想回头,你就不应该把他一个人扔这里,问都不带问一句的。”   谈蒙蒙这番话本来说得挺有气势的,但她说完抿了一口咖啡,才一口就被苦得拧起了眉头,表情不免有些滑稽。   见梁雨听在看她,谈蒙蒙又强自板起了脸:“但是我今天来,主要并不是想跟你说这些的。”   梁雨听突然发现,她以为非常好懂的谈蒙蒙,其实也没有那么好懂。她实在搞不清楚一个小丫头在这里哗啦哗啦说一堆,到底是要表达什么。   “那你想说什么?”   谈蒙蒙放下咖啡,表情一点点暗沉下去:“你觉得天问哥现在这样子,你还满意吗?”   梁雨听认真地打量着谈蒙蒙,还是没看出她的意图所在。   “我对他没什么不满意的。”   “相比两年前呢?”   接二连三不明所以的问题让梁雨听越加摸不着头脑。   “天问现在挺好的,我没什么不满意的。”   “是吗?”谈蒙蒙笑了声,“但是我喜欢以前的天问哥。”   “梁律师,我不是来跟你抢人的,因为我知道我抢不走,我早八百年就死了那条心了。我只是想来跟你说,千万别觉得天问哥现在的状态很好。”   谈蒙蒙停了一下,说:“他的情况糟糕透了。”   第77章 请别太粗心   谈蒙蒙说完自己抿了口咖啡。   猝不及防的苦味让她不明显地龇了下牙, 谈蒙蒙最后放弃一般地将这杯咖啡推得老远:“啊,算了,真的喝不惯, 早知道我就该点杯甜的。”   她有些不甘地看了梁雨听一眼, 带些赌气的语气:“真是羡慕梁律师, 成熟、能干又漂亮, 有时候真想变成你,但我这辈子是没可能了。”   梁雨听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明明一脸不高兴, 却还在打心底里夸她的。   其实她一直知道,谈蒙蒙看起来从来都不像是打算介入她跟夏天问的样子,她搞不明白谈蒙蒙为什么不为自己的感情争取一下。   梁雨听想到这里就直接问了:“蒙蒙,你跟天问说过你喜欢他吗?”   可能没想到梁雨听会这么直接,对面小女孩一听完这个问题, 脸刷的一下红了。   谈蒙蒙有点不自然地搅拌起手里的咖啡,然后说:“没有。”   “为什么?”   “趁虚而入得有虚才行。”谈蒙蒙停了下, 说,“我不是不想,是天问哥那边根本没有机会可言。”   他永远都不会看别人。   前面根本连路都没有,就不要问我为什么不往前走。   谈蒙蒙强自打起精神:“哎呀, 不要说我了, 还是说天问哥吧。我也真是的,明明说着他状态差,结果跑题跑到三百里外了。”   梁雨听点了点头,接着问谈蒙蒙:“你是说他什么时候的状态差?”   “现在。”   现在?   梁雨听有些听不懂了。   要是谈蒙蒙跟她说, 夏天问这两年过得不太好, 那她多多少少也能感觉到。重逢时,夏天问那样的眼神、举动, 说不明白为什么她不回来时的语气,她都有些心疼。   但是现在……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她和夏天问已经逐渐在破冰,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也在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她感觉得到最近夏天问是高兴的,又怎么会糟糕呢?   梁雨听忍不住发问:“他现在哪里不好?”   谈蒙蒙坐正了身子:“你多多少少都有点感觉吧?”   “我没感觉到。”   谈蒙蒙愣了下,仿佛没想到梁雨听会这么说:“你完全没感觉到?”   就像没办法相信梁雨听的说法一样,谈蒙蒙又不死心地问了句:“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没发现,你可以直说。”   谈蒙蒙微微停了停,再抬头看梁雨听时,表情中竟慢慢腾升起一些怒意,连语气都变得不客气而讽刺起来:“那你还真是关心他。”   梁雨听也不气:“没必要反讽我,既然你过来是说这个的,那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   “我以为你最起码能有一丝一毫的察觉,没想到你说一点都没注意到,那你天天跟天问哥在一起都注意了什么?”   说完,谈蒙蒙把头撇到一边,不知道想些什么,想着想着,苦笑一声,又像是嘲讽什么。   好半天,谈蒙蒙又开了口:“梁律师,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凭什么呀。   凭什么我做梦都想要,可又死活都得不到的人,你就可以这么轻易的,像垃圾一样地把他扔掉。要是给我机会,我肯定舍不得松开他一点,更不会折腾他。凭什么你这么不珍惜,你反而什么都有?如果不要,给我多好啊?如果不珍惜,我可以比你珍惜一百倍。”   梁雨听在一边听着,也没打断谈蒙蒙。   她直到这一刻才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她一直这么在意谈蒙蒙。   因为谈蒙蒙是真的喜欢夏天问,很喜欢很喜欢,也许不会亚于她的那种喜欢。   心底竟生出了一丝后怕。如果不是因为她早谈蒙蒙一步地跟夏天问建立起了感情,那现在站在夏天问身边的,是不是她还不好说。   --------------------------------------------------------------   见完谈蒙蒙,梁雨听在周围的商业街没有目的地一个人走着。   经过来来往往的人群,耳畔特别嘈杂,然而她好像什么都听不到,能达至脑海的,只有刚刚跟谈蒙蒙的对话。   老实说,她觉得谈蒙蒙有点危言耸听。现在的夏天问活蹦乱跳的,见了她总是一脸笑,工作起来又得心应手,怎么看都是左右逢源,状态很不错才对。   这样的状况,谈蒙蒙却说,夏天问现在糟糕透了。   到底是谈蒙蒙判断失误,还是她真的那么粗心,忽略了夏天问某些细节?   长长的商业街,有些店的店员呆在门口,不时热情地邀请梁雨听进店。   “美女,玩不玩游戏啊?单机、网游点卡都有哦。”   “不玩吗?那你男朋友玩不玩游戏啊?出了个最新的游戏手柄,卖得可好了。”   梁雨听下意识停住脚步。   她隔着橱窗看向店里的货架,是一家卖游戏的店,各种各样的游戏光盘、设备,还有一些周边。店里面生意似乎还可以,几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孩子正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东西,看起来十分开心。   她想起以前也跟夏天问逛过这样的店。夏天问的表情可不就像现在店里的那几个大学生一样,拿了游戏光碟就一脸笑,迫不及待想回去试试。   能让男朋友开心似乎没什么不好的,尤其她过两天要回A城了,送夏天问一点他喜欢的东西也不错。   最后,梁雨听在热情的推销下买了三款游戏,还拿了那个店员说是快要卖断货的最新款游戏手柄。   -------------------------------------------------------------------   提着礼物去到夏天问的办公室,梁雨听才到门口,发现夏天问又不在。   她随意找了个人询问。   “夏医生吗?他遇到了点麻烦,估计没空。”   “麻烦?”   “对呀,好几天了。”小护士端着盘子,下意识看了眼转角处的一个病房,“呐,那个病人超能闹腾的,还说要告他。”   梁雨听不禁蹙了蹙眉,她赶紧往小护士说的方向走过去,赶到时,夏天问刚好从那间病房里走出来。   梁雨听立刻跑到他身边:“遇到什么麻烦了?还要告你?”   她有些着急地拉了夏天问一下:“你赶紧跟我讲下,我好提前帮你准备。”   夏天问双手放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本来是有些悠闲地模样,到看见梁雨听这么副紧张兮兮的态度后才“哦”了声。   他不在意道:“不用了,我刚刚解决了。”   “解决了?”梁雨听疑惑地重复了声。   “恩。”夏天问用眼神指了指病房里面,“已经安抚好了。”   病房里坐着的病人见夏天问回头看他,又礼貌地点了点头,还说着:“这几天给你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了,夏医生。”   夏天问又冲病人笑了笑,将梁雨听带出病房。   梁雨听这才松了口气,接而忍不住说他:“遇到麻烦怎么都不跟我说?”   “这种小事哪里需要你出马。”夏天问完全不在意,“你等我下,我换完衣服就下班了。”   说完,夏天问就进了屋,梁雨听则在外面等着。   这种时候,梁雨听不禁又想起谈蒙蒙的话。   看,夏天问现在根本不用她操心。   她之前担心夏天问会想在A城陪她而不去帮顶手术的人手,结果夏天问接到夏应厉的电话就回去了,全然不用她权衡利弊。   她刚刚又担心夏天问解决不好遇到的麻烦,结果夏天问自己干净利落地搞定了,完全不须依赖她的帮助。   以前很多事都是她看着他,鞭策着他,劝着他,哄着他去做,但是现在的夏天问什么都可以做好,他变得很优秀,很可靠。   也变得……好像在许多方面已经没有那么需要她。   所以这样的夏天问,怎么会状态糟糕呢?   在思考的过程中,夏天问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   他一边关门,一边讲着电话:“不行,我不收电灯泡。”   都不用开免提,梁雨听就能听到凌剑扬在电话那头咆哮:“哇,有异性没人性!我不管,我今天不想一个人吃饭!你要是兄弟你就别抛下我,你要是真放我一个人,以后都别来找我了,绝交!”   夏天问被闹得头疼,他冲梁雨听抛去一个无奈的眼神,征求她的同意。   梁雨听觉得有些好笑:“叫剑扬一起过来吧。”   夏天问挂了电话以后,梁雨听将之前在游戏店买的游戏手柄递给了夏天问。   夏天问有些惊喜地接过袋子:“给我的?”   梁雨听笑笑:“恩。”   夏天问高兴地用手扒开外面的纸袋,露出商品的包装。   是一款游戏手柄,跟他以前最常用的是一个品牌。   “你也没其他爱好,知道你一直超级喜欢这些。不过……就算玩游戏也要注意适度哦。”   夏天问拿着游戏手柄,静静地盯着看了一会儿,接着笑道:“好。”   他小心地将游戏手柄放回纸袋里面,接着揽住梁雨听,说:“走吧。”   ------------------------------------------------------------   这次晚餐,他们选了一个C城很有特色的海鲜店。梁雨听跟夏天问到达餐厅的时候,凌剑扬早就已经到了。   凌剑扬还是跟以前一样活泼,他见了梁雨听,热情道:“梁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天问多可怜啊……”   夏天问敲了凌剑扬一下,阻止他乱七八糟的发言:“你要是还说一些乱七八糟的,你就自己吃,我同意绝交。”   凌剑扬立刻做了个把自己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因为海鲜要去店里放海鲜的位置选材,夏天问将梁雨听安排坐下后就随着服务生离开了。   座位上的凌剑扬有些闲不住,他左看看,右看看,接而注意到了夏天问留在桌上的纸袋。   凌剑扬往里面瞄了眼,问梁雨听:“这是什么?”   梁雨听笑了笑:“我送天问的游戏手柄。”   “你送他这个做什么?”凌剑扬莫名道,“他又不会用。”   梁雨听一愣:“我买错型号了吗?”   “不是。”凌剑扬摆了摆手,“是他根本不会碰这个。”   “为什么?”   凌剑扬有些吃惊地看着梁雨听:“你不知道吗?”   “什么?”   凌剑扬提起游戏手柄,眼睛瞪得大大的:“天问已经不碰游戏了。”   第78章 请别太矫枉   梁雨听不明白什么叫做夏天问不碰游戏了。   在她的记忆里, 游戏就像是夏天问的命。夏天问每次跟凌剑扬、原城玩游戏的时候别提多开心了。以前她送她那台电脑,夏天问也是高兴到就差飞起来,那么喜欢的东西, 怎么现在竟然不碰了?   梁雨听莫名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凌剑扬坐回座位, 微微抬了抬下巴回忆:“挺久了, 反正这两年都没玩过。”   这个时间似乎过长了, 梁雨听不禁再问一遍来确认自己没听错:“两年都没玩过?”   凌剑扬一说起这个还有些抱怨地摆了摆手:“是啊,我怎么缠着他陪我玩都没用, 别提多气人了。”   “为什么?”   “不知道啊,突然就说不想玩了。一开始我觉得是你俩分手了,他一时接受不了,没心情玩。我和自大城都以为没准他平复一两个月就好了,可是大半年甚至两年过去他都还是这样。”凌剑扬摊了摊手, “而且我没想到,你们现在和好了, 他也一样不玩。”   梁雨听一时陷入了沉默。   这次重逢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她确实从来没有见过夏天问端着手机玩游戏,一次都没有。   她不禁回忆起一些细节。   她想起在A城在她公寓的时候,那时候发烧夏天问的夏天问刚睡醒, 喝了碗粥。她洗碗的时候, 夏天问没事做地跟着她,她那时候就说让他玩游戏打发时间。   【那你去玩玩电脑吧。你以前玩的那个游戏,我……之前已经在那台电脑里下好了。】   当时夏天问安静了好一会儿才说话。   【我现在已经不玩那个了。】   那个时间点,她以为夏天问说的是他不玩以前那一款游戏了, 她万万没想到夏天问说的却是另一个意思, 自然也更没有注意到当时夏天问眼睛里隐隐闪动的情绪。   她又想起昨天她和夏天问从晚宴出来,她问他要去哪里玩。   【那你这两年要是消遣都去哪里?】   就在昨天她还觉得夏天问一定会说游戏, 便特地补了一句。   【除了玩游戏。】   那时的夏天问笑了笑,说的是:【我怎么可能会建议你跟我打游戏。】   当时梁雨听以为夏天问的重点是他打游戏怎么可能叫她,可现在想想才明白,他的重点是,他怎么可能打游戏。   梁雨听的视线转到桌面这个游戏手柄上。   她也能清楚记得夏天问收到这个游戏手柄的反应。   当时的夏天问接过梁雨听的袋子,语气本十分惊喜。   【给我的?】   【嗯。你也没其他爱好,知道你一直超级喜欢这些。不过……就算玩游戏也要注意适度哦。】   梁雨听没有等来夏天问开心到飞起的反应,他的反应好像很平淡,只是拿着游戏手柄,静静地盯着看了一会儿:【好。】   重逢以来,梁雨听其实常常觉得,夏天问的变化都是好的变化,可又隐隐说不上来哪里让她觉得不那么舒服。   现在她可能知道了。   夏天问远不如她原来印象里的那么神经大条,直来直去。没准他有很多很多的想法,或许还是一些沉重而压抑的想法,他将这些想法统统都憋在心里,自己消化,自己排解,却又消化得不好,排解不出。   怪不得……   原来是这样……   可是……为什么夏天问不玩游戏了?   梁雨听实在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如果说夏天问当时忙着考医师证不敢分心,那考过了总能玩。就算夏天问是这两年工作太忙,那也不可能一点个人时间都没有。梁雨听更不会相信夏天问是突然转性就不喜欢玩游戏了,如果用这个理由敷衍她,她宁愿相信一些更无稽之谈的原因,比如夏天问失忆了。   想到这里,梁雨听甚至还想说,没准夏天问就算失忆了,也不会忘记自己喜欢打游戏。   人也许会慢慢的,渐渐的对喜欢的事务失去热情,但不会是像夏天问这样戛然而止的。没有一点循序渐进的过程,仿佛停止喜欢和狂热只需要按一个按钮那么简单。   这当然是不正常的,也是值得引起梁雨听注意的。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谈蒙蒙会愤怒于她的毫无察觉,是她把注意力都放在表面的东西上,在意夏天问身边的谈蒙蒙,在意她因为时间的关系而跟夏天问相处不自然,在意夏天问不如以前好懂,却没有好好去在乎过夏天问现在到底好不好。   要值得谈蒙蒙特地跑上门来说的事情,怎么可能是小事情?   谁都不会吃饱了撑着,要特地去情敌面前承认一番,我喜欢的人只喜欢你。   耳边不禁回忆起谈蒙蒙的话。   【我还是喜欢以前的天问哥。】   【他的情况糟糕透了。】   -----------------------------------------------------------------------------   一顿饭下来,梁雨听也不记得自己吃了什么。   她忍不住一直观察坐在对面的夏天问。   会笑,证明他跟她在一起是开心的。   但又似乎笑得并不随性,好似小心翼翼的,不敢得意忘形。梁雨听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可能也是察觉到气氛不那么对劲,凌剑扬吃完饭就开溜了,美曰其名给他们两人留些二人空间。   夏天问乐得凌剑扬不在,免得凌剑扬又说些乱七八糟的,搞得他头疼。   “所以我俩等下去哪儿?”   梁雨听思考了一会儿,说:“来我家吧。前几年有个拿了很多奖的烧脑片我一直没看过,听说挺经典的,我记得你也喜欢这类型的电影,一起吧。”   “行。”   两个人开车回去,到了梁雨听的小区。   进屋后,梁雨听把夏天问安排到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机,准备在电视的搜索区搜索片名。   梁雨听其实在提出来她家看片的时候,重点就不是电影。   她实在很想去确认一下,凌剑扬说的是不是真的。   拿出手机,对着什么都没有界面看了下,梁雨听却像是收到了什么心一样地“哦”了声,转头跟夏天问说:“我临时来了个工作,估计要个二十来分钟,要不……你先自己玩会儿游戏吧。”   说完,她顺手把电视机调到了接通游戏的界面:“刚好你还能试试那个手柄。”   夏天问看上去表情自然地点头:“嗯,你先忙,不着急。”   “好。”   梁雨听放下手里的遥控器,看了眼已经切换到游戏界面的电视屏幕,又看了眼夏天问,接着快步回了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约莫半分钟后,梁雨听将门拉开了一条缝。   隔着门缝,她看见夏天问站在电视机前面。   他好像什么都没做,既没有挑选一个适合玩游戏的位置坐下,也没有去调试游戏手柄的征兆。他就那么安静地盯着游戏界面看了一会儿,沉默的,带着梁雨听看不懂的情绪。   不一会儿,他走回到沙发边上坐着,拿起了遥控器。   梁雨听以为夏天问在调试游戏,但夏天问却按了“退出”键。不一会儿,游戏界面的音乐停止,客厅外面传出电视节目的声音。   看来,凌剑扬说得一点都不夸张,夏天问是真的不碰游戏了。   梁雨听开门出去。   她走到夏天问跟前,直接问出她的疑问:“不玩吗?”   夏天问摆手,笑道:“嗯,随便看看电视就行了。”   十分轻描淡写的说法,似乎也没打算跟梁雨听说,他不玩了。   可梁雨听是个直接的人,她有疑惑就会去解决。   “为什么不玩游戏了?”   夏天问被问得一愣,但很快又恢复平常的表情。   他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凌剑扬又说了什么,怪不得平时最爱凑热闹的人竟然自己早早说要走。   “没啊,就觉得挺浪费时间的。”   梁雨听看了眼夏天问调出来的电视节目:“看电视就不浪费时间吗?”   夏天问答的显然不是梁雨听要的真实答案。   她这个反问句以后,夏天问又没能很快答上话。   见夏天问一直安静着没回话,梁雨听唤了他一声,表示她还在等待。   “天问?”   夏天问意识到这一次跟以往每一次不同,那并不是随意的闲聊,梁雨听在很认真地跟他讨论游戏的问题。   他打量了一番梁雨听的表情,他自然是了解梁雨听听的,他知道梁雨听问得认真,而梁雨听一旦开始重视的问题,如果不找到答案也绝对不会停下。   可他应该说什么呢?   他不能很好地给出一个答案。不玩游戏的原因,可能有很多很多个,他自己都没有去细想,去总结过,究竟哪一个驱使他如此。   见对话没有得到很好的进展,梁雨听试着问:“天问,你是不喜欢游戏了?”   夏天问实话实说:“喜欢。”   “那为什么。”   “但是也讨厌。”   怎么会讨厌游戏呢?   这个答案让梁雨听觉得十分费解。   见梁雨听不懂,夏天问解释道:“那时候……是因为这个东西,三基才没过。”   他又停了一下,才补充:“三基没过,才没办法陪你去A城。”   不玩游戏的理由确实太多了。   他也想努力一点,把医师证考到,把专业弄好,别被进修回来的善独甩开更远的距离,别让自己第二次重复同样的失败。   但要说这些,可能都不是根源,根源大概是,他真的恨上了游戏。   提起游戏,就要提起他俩那时候的分手。夏天问并不想去回忆他最不愿回忆的那一段过去,因而这次重逢,他都尽量在淡化这个话题。   那时候,梁雨听一声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他没有一点点防备。而没有防备的失去,往往更能带给人沉痛的打击感。   梁雨听不要他了,就算他再认真地忏悔自己不该玩游戏,就算他放下全部去苦苦哀求她也不会再有用。就跟判了死刑的人一样,法律不需要他忏悔,只需要他好好地接受惩罚。   他做什么都不会有用,梁雨听已经离开。汹涌的,悲痛的,悔恨的,所有负面的情绪都成群结队地汹涌而至,那些情绪将他包围,一层层的绝望像巨浪一样不停地打下来。他需要想办法撑过去,他需要想办法找到一些排解情绪的出口,好让自己好受一点。   接而所有的痛苦、怨恨就被转嫁到了游戏上。   都是这个东西害得他什么都没了,他得长记性。   有段时间,夏天问真的恨透了游戏。他把家里那台游戏高配电脑当废品卖了,将自己以前宝贝得不给凌剑扬碰的珍藏光碟直接扔到楼下发臭的垃圾堆,他删掉了手机APP里所有游戏。仿佛这样子就能找到一个“罪魁祸首”去责怪,仿佛这样子,就能说服自己,梁雨听讨厌的也是游戏,而不是他夏天问。   梁雨听想过夏天问可能想认真工作,因而严格要求自己,但没想过夏天问是在“长记性”。   那这记性也长得太过了。   明明,他只要不沉迷就好了,他却长记性长到再也不碰了。   梁雨听突然意识到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也意识到夏天问所有好的变化,却带来了一个很致命的,糟糕的变化。   她的天问,矫枉过正了。   她也许可以想象得出来,当初她那么严厉地斥责他,这样做得不好,那样不可理喻,然后什么都不说就走了。   那时候的夏天问突然被撇下,一定慌了手脚。   他知道自己错,他愿意改,他想把事情做好,把错误修正。他想得特别努力,他怕不够努力事情会搞砸,因而开始把原本只需要发两分力的东西足足发到十几分才安心。   梁雨听说他不勤奋,那就往死里勤奋。加班、熬夜,把该工作的时间拿来工作,把不该工作的时间也拿来工作,一丝一毫都不敢松懈。   梁雨听说他不该沉迷游戏,那就干脆一下子都不碰了。   梁雨听说他没有站在她的立场去想问题,他现在就每件事都在从她的角度去看,去想,到最后却变得根本没有自我。   梁雨听这才发现,原来重逢后她和夏天问的关系不自然,不是因为时间空间的距离,不是因为生疏,更不是因为谈蒙蒙,而是她改变了以前可以自然面对她的夏天问。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梁雨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天问,我以前那么说,不是说你不能玩游戏,我只是觉得,不要耽误正事就行了。”   夏天问点头:“我知道。”   但其实,梁雨听觉得夏天问不知道。   她见到他这个样子,只觉得很难受,她不想夏天问变成这个样子。她希望夏天问好好的,像以前一样笑,像以前一样喜欢什么就能做什么。她陪着他是希望他开心,而不是死死地压制自己的本性,非得取悦于她。   她不禁想起她做饭的那天,夏天问一时口快也说过。   【只要你不像以前那样走掉,你做什么我都喜欢。】   两个人的对话进行得不那么顺利,夏天问看出来梁雨听的表情有些沉重,他笑了笑,刻意缓解气氛道:“好了,别纠结这个,我觉得玩不玩都行。你想我玩,我可以玩啊。”   他说完探身去拿遥控器,调整游戏界面。   梁雨听按住了他:“不是这样的。”   “不是哪样的?”   不是她要他玩,他就玩。   这根本就不对。   但梁雨听也不知道要怎么表达了,她有点无力。这么多年累积的庭审辩论技巧到现在这个点显得格外无力,格外苍白。   “算了。”梁雨听将遥控器收了收,把游戏手柄也装回了纸袋,“我觉得我得好好想想,你回去休息吧。”   ------------------------------------------------------------------------------------------   夜晚的小区向来很安静,很安静。   夏天问出了梁雨听的单元楼,走到停车的位置,打开车门,一个人坐了进去。   他没急着开车,只是有些疲惫地倒在车上,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像是叹气一般,长长地吐了出去。   他看出来梁雨听在担心什么,却看不懂梁雨听为什么担心。   重逢来,他每次见面都小心翼翼的,不希望自己搞砸。他觉得自己很努力让梁雨听满意,可为什么又把梁雨听弄得很不开心的样子?   他有种,今晚其实算不欢而散的感觉。   他不想这样啊,他们两个人好不容易和好,他希望自己能给梁雨听好的恋爱体验,不要像以前一样那么辛苦时,他却是毫无察觉的。   他叹了口气,心想只能明天解决了。   ----------------------------------------------------------------------------------   第二天,夏天问早早地起来,花了点时间挑选了一套他觉得十分不错的装扮,接着开车去了以前梁雨听最喜欢的那家花店,买了束花。   买好花后,他在去找梁雨听之前给梁雨听打了个电话。   不知道什么原因,电话没人接。   夏天问想着梁雨听可能不在手机边,便给她发了个信息。   【我来接你了,半个小时后到。】   夏天问在去梁雨听家里的路上,又想了会儿昨天跟梁雨听的对话。   希望今天一切都顺利吧。   夏天问很快到了梁雨听家楼下,梁雨听没有像前两天一样早早下来门口等他。   夏天问也不着急,他停好车,又给梁雨听发了一条微信。   【我到了。】   约莫上午十一点,小区里人不多,偶尔经过的只有几个提着菜的家庭妇女。   大概过了五分钟,梁雨听还没有下来,夏天问怀疑梁雨听没看到,便又掏出手机,继续给她发微信。   编辑的信息才写了一半,夏天问就停住了手。   半个小时前,梁雨听没回微信。   五分钟前,梁雨听也没回微信。   夏天问的手不自觉抖了下,他快速按掉微信界面,第二次打电话给梁雨听。   熟悉的律师业务彩铃,漫长而没有终点地在耳边播着。   依然没人接听。   夏天问下意识看了眼梁雨听所在的楼层,熟悉的,不好的预感一点点涌起来。   怎么会不熟悉?   他两年前就有这样一段时间。电话能打通,就是没人接,微信能发出去,永远不会有人回,而他再去找她,她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   夏天问心头一颤,“啪”地一声重重甩上车门,飞快地冲进居民楼里面。   他不记得他按了多少次电梯按键才等来电梯,只觉得电梯太慢了,太慢了,怎么等都不来。   恐惧,惊慌,熟悉的情绪也在敲打着心头,让他紧张得像是被抑住了喉咙。   到了梁雨听家门口,他疯狂地按着门铃。   也不知道究竟敲了多久门,但门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想起昨天跟梁雨听不欢而散,现在梁雨听现在电话不接,短信不回,甚至连门都不开。   她哪里生气了?她是不是又回A城了。是不是他昨天又哪里搞砸了,触了她的底线?   这种情况熟悉吗?   怎么会不熟悉?   这是他的噩梦,熟悉到每一个细节都让人竖着汗毛,令他如坠寒冰。   ---------------------------------------------------------------   梁雨听睡觉习惯性开静音免打扰,起床再解除。昨天她想事情想得晚了,熬了夜,这导致第二天一睁开,竟然都十一点了。   她是被敲门声给吵醒的。   平时在她关了房门的情况下,外面有人敲门,她不一定听得到,但今天外面的动静尤其大,将她从睡梦中吵醒。   屋子明明有门铃,但外面的人按了几下门铃后竟然就不按了,反而直接用手拍门。   周琴去上班了,屋里就梁雨听一个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人非得这么敲门,梁雨听觉得这敲门声有点吓人。   她出了房门,离大门保持了一定的距离,问了句:“谁啊?”   也不知道是房子隔音太好,还是外面敲门声盖过了她的询问。外面的人没说话,就一个劲闷头敲门。   梁雨听感觉自己要是这么敲,手肯定很疼。   她警惕地靠到门边,通过猫眼看向外面。   没想到站在外面的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人,而是夏天问。   梁雨听疑惑着想去开门时,忽的发现夏天问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敲门声突然终止,是夏天问自己停住了动作。   他像是终于确定了屋里没有人,举到半空中要拍门的手像按了暂停一样地停在半空中。   他安静了,一动不动。   眼睛看着前方的门,却又像并没有看什么,眼神没有什么焦距地停滞着。   接而,夏天问缓慢地,一点点,如同慢镜头一样的放下手,突然哽咽着喊了声:“梁雨听。”   近乎嘶哑的声音,仿佛叫出这三个字要花费极大的力气。   梁雨听觉得心脏就像被人狠狠地撕裂了一般。   他觉得,她走了。   门外夏天问的喉结艰难地鼓动了一下,那双眼睛就这样盯着她家的门,深深的,定定的,绝望的,还有恐惧的。   仿佛在努力消化着她的拒绝,她的不告而别,但显然消化得很不好,眼睛逐渐发了红。   梁雨听看着外面的夏天问,一时竟不敢开门。   她只是电话静音了没接到而已,但在内心有创伤的人那边,似乎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意识到,夏天问这是被她甩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啦~~~~   第79章 【大结局】请务必永恒   【大结局】   梁雨听想, 她应该赶紧开门,赶紧出去。   可是,她动不了。   她开始想, 夏天问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 如果不是因为她今天恰巧用偷看的方式窥到了一二, 也许她一辈子都看不到。他根本不会在她面前展示这一面。   夏天问的脸色是惨白的, 双肩的起伏昭示着他在努力调整呼吸。   他以为她走了,第一反应却也不是打电话质问她。他安静得要命, 不吵不闹,身子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睛珠子都不转一下。   梁雨听隔着一道门都能感觉到外面空气的压抑和沉重,感觉到夏天问深深的无措和黯然。   一时许多想法晃过梁雨听的脑海,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夏天问, 觉得有什么东西把她堵得心慌。   如果连这种小事都足够夏天问难过成这样,那……   梁雨听不愿去设想在这两年的时间里, 夏天问会是个什么模样。   不敢再多看一眼门外,梁雨听打开门,快步冲了出去。   金属门锁的开门声传来,紧闭的大门打开, 梁雨听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夏天问。   也许是根本没想到梁雨听会突然出现, 门口的夏天问愣愣看着梁雨听,就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他半张了张嘴,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 一声不吭地盯着她。   他好像不敢动, 仿佛生怕他动一下,她就会消失一样。   鼻头不自觉有些发酸, 梁雨听几步走到他跟前,伸手,用手臂将他紧紧环住。   夏天问的气息弥漫在梁雨听的周遭,她想抱得紧一点,再紧一点,她想不出言语的安慰,只希望这个拥抱可以准确地去传达她此时此刻的感情。   梁雨听感觉到被她拥着的夏天问,身子是僵硬的,过了好半天他才有些反应地慢慢举起手,也微微环住她。   她能听到夏天问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仿佛他是刚被人从鬼门关里拉出来一样。   梁雨听解释说:“手机静音了,我在睡觉。”   夏天问慢慢将脑袋放在她的肩膀,轻轻蹭了蹭,他闷声“嗯”了声,没说其他的,只是将怀抱一点点收紧。   安静的楼道里,依旧是夏天问在缓解情绪的,长长的呼吸。   ----------------------------------------------   彭玫越听,不免表情越加凝重地皱起眉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感觉他其实真的压力很大吧。”   “恩。”梁雨听回忆起之前夏天问的模样,不免心都揪着,“整个人都很紧绷。昨天一整天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我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   梁雨听觉得,其实那本来是她的失误。   她睡过头了,还不接电话,但夏天问连一句“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你知道我多担心吗”都没有抱怨,最后只是一直捏着她的手,一点都不敢松开。   彭玫摇了摇头,带些感慨道:“不过,你这小男朋友,本质上也没怎么变,还是一样的粘人,一样的爱围着你转。挺好的,你就当他只是换了种粘法。”   怎么可能只当做他是换了种方法?!   梁雨听做不到那么乐观,她只要一想到夏天问站在门外的表情就开始眼睛发酸。   彭玫见梁雨听这么严肃,也只能在旁分析:“说到底,其实还是因为你们俩的感情没稳定吧。他觉得他随时会失去你,这个慢慢来,会好的。”   “嗯。”梁雨听又陷入了思考。   她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让夏天问真的安心下来。也许两年前的教训给了夏天问太深刻的痛觉,他痛怕了,都已经形成自我保护意识。   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真不是夸张的。   梁雨听一时实在难以想出解决的办法。她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能让夏天问相信——他真的真的不会再失去她,她也真的真的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轻易抛弃他。   如果再给梁雨听一次机会,她两年前肯定不会像之前那样什么都不说地一走了之。   谈蒙蒙说得一点都没错,她很狡猾。   她当时明明是生气的,就是不愿理夏天问,就是想让他知道他的种种做法有多离谱,也真的很铁石心肠地没打算再听夏天问辩解。但这样离开的她却没说分手,因为她没有真的完完全全放下夏天问,她存着私心才不删夏天问,借此来保留着两个人的关联。   她觉得自己又狡猾又自私,夏天问就这样被她吊着整整两年,抱着微薄的希望,却又不敢太奢望,再渐渐养成现在的情况。   彭玫也跟着叹了口气,又拍了拍梁雨听,安慰道:“好啦,别急,你们还有的是时间。”   “哪里有的是时间啊?”梁雨听头疼,“我马上就要回A城了。”   -----------------------------------------------   梁雨听接下来的两天都很注意照顾夏天问的情绪,但注意归注意,她小心翼翼的,夏天问也小心翼翼的,情况并没有什么起色。   梁雨听知道,夏天问不是一朝一夕变成这个样子的,自然也不可能一朝一夕就变回去。只是,她这一回A城,可能又要呆好久,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办妥手续,也不知道下一次跟夏天问见面会是什么时候,更不放心他一个人在这里。   这么每天担心着,很快到了梁雨听临回A城的最后一个晚上。   这天,梁雨听特地挑了个比较高级的餐厅,想说环境好一点,情调足一点,两人的气氛也能得到更好的发挥。   为了避免她回去以后夏天问会胡思乱想,梁雨听索性在走之前就开始给他打预防针:“我这次回A城可能稍微需要一点时间,临时有个比较麻烦的案子,估计得拖我一段时间,加上那边还有挺多收尾的事情没有处理,所以大概有那么两三个月,你不要担心。”   夏天问一听两三个月,微微蹙眉,也没表现什么,笑道:“没事,我可以开车去看你。”   梁雨听无奈:“你做医生的又没有双休,要是拿平时休息的时间来找我,那假期都浪费在路上了,还不得累死。”   夏天问不在意:“没事,到时候再看。”   两个人正聊着天,忽的旁边有人唤梁雨听:“哎呀,雨听。”   梁雨听转头,发现善辉领着善独和几个中年人刚好经过。   在夏天问的印象里,善独的爸爸善辉就像一只老狐狸。一双眼睛总是若有所指地挑着。他以前就总以工作为缘由支开夏天问,结果今天也不例外。夏天问还正打量着善独父子,善辉已经热情地开了口。   “哎呀,雨听,你在这里就太好了,善伯伯刚好有个特别重要的事想咨询你呢。”说着,善辉挥了挥手,“跟我们一起去谈谈吧,很快的,就10分钟。”   梁雨听现在跟善独家的公司暂时没有业务往来,但往后回了C城,善家肯定是个大客户。   要换作以前,她当然立刻跟善辉去办事了,但她最近太担心夏天问,不想放他一个人,更何况今天还是她回A城前的最后一天。   看出梁雨听的为难和犹豫,夏天问轻轻用手指在梁雨听的手背点了两下,看上去一点都不在意地轻声跟她说:“没事,你去吧,工作重要。”   梁雨听用只有他们两个才听得到的声音说:“其实我可以说我这边有事,不去也可以。”   夏天问反而给她讲起了道理:“我们摆明在闲聊哪里像有事的样子。人家以前也没少关照你,他都说到这种地步了,十分钟而已,很快的,还是去一下吧。”   相互交流了会儿眼神,梁雨听慢慢站起身:“好,我很快回来。”   “恩。”   ---------------------------------------------   梁雨听随着善独父子一群人往餐厅的另一头走去,饭局这种场合,同行的人都爱客套,于是一群人沿路都你一言我一句地向善辉称赞善独。   “善独进修回来提职称了吧?真是出息,像他这个年纪做到这种程度的很少见吧。”   “要我说善总这基因真的没得说,生个儿子不光专业拔尖,这长相气质也出众,我们可真羡慕不来。”   梁雨听在一边听着没有插话,更没打算附和众人,她跟善家的关系自然不用吹嘘到这种地步。但梁雨听觉得,即便这些夸赞都是场面话,内容也一点都不假。   善独确实有一眼就吸引人的能力,不然周遭的几个年轻女服务员不会偷偷地凑一团看他。想想自己当年还不是看了一眼照片就对善独印象好得不得了,近两年的善独较之以前越加沉稳,还多了几分以前少有的温和,如今显得更引人注目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梁雨听下意识看了眼走在自己身侧的善独。   善独显然并不吃饭局上这一套,他保持着自己一贯的冷淡,任旁人将他吹到天上也未见什么反应。   梁雨听正在心里有些好笑地想着善独怎么能面瘫到这种地步时,那张刚刚一直没什么情绪的脸却忽的露出一丝担忧的焦急。   “小心。”她听到善独的声音自耳边传来,接而她被人拉了一下,跟一个端着带火炉菜品的服务员擦身而过。   梁雨听站定,善独也很快松了手。   刚刚差点烫到梁雨听的服务员连连道歉:“啊,不好意思,刚刚没看到。”   梁雨听摆手笑了笑,示意服务生可以走了。   她转头跟善独道谢,善独又恢复成了万年不变的表情,仿佛刚刚梁雨听那一瞬的所见只是错觉。   入座后,梁雨听帮善辉解答了几个公司运营上的法律问题,聊完了正事,她便思考着闲聊几句后该找个时机退场了。   桌上围绕善独的话题在闲聊时也没停下,一个中年男人一边笑一边说:“善独找女朋友没啊?要不要我们帮介绍?”   “哪能啊?成天就知道搞专业,能找到才有鬼了。”善辉做了个略显头疼的表情,又立刻半开玩笑地叫梁雨听,“诶,雨听找男朋友没有啊?要不要考虑下善独?”   见梁雨听被突然的询问弄懵了,一边的善独立刻对善辉投去一个不满的眼神,阻止善辉的爱起哄:“爸,行了,你这不明知故问。”   善辉故作委屈道:“我哪里明知故问了?我是真的不知道。”   说完,善辉又转头跟梁雨听搭话:“诶,雨听啊,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感情这一块喜欢自由,不爱我们老家伙多嘴,要是善伯伯说错了什么,也要你多担待。”   梁雨听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就是确实……”   善辉又有些夸张地叹了口气:“反正我呢,是真的担心善独到不行。刚好我们两家关系好,我跟你秦阿姨都喜欢你,才这么多嘴问一句,你千万别见外。我就是想着吧,你要是答应了,我高兴,你要是不答应,我也不亏呀。”   梁雨听有些哭笑不得:“善伯伯又开我玩笑。”   善独凑梁雨听耳边低声道:“你别理我爸。”   “可没开你玩笑。”善辉嫌弃地拍了拍手边的善独,“以前这小子脾气多坏啊,连对他老子都不客气。啊,虽然现在也没有客气到哪里去,但真的懂事了不止一点点。他这个人吧,喜欢得要命又不说,我也是着急,才帮他问了。”   善独被善辉烦得将脸转到另一边去,不看善辉,也不看梁雨听。   梁雨听则干笑两声来应答。她感觉到善辉是在有意撮合,但其实她跟善独两个人都很清楚彼此不太可能发展出其他关系。   “没,叔叔,我有男朋友了。”   梁雨听把话说得这么清楚,态度上亮明了不做其他考虑,善辉只好一脸无奈地作罢。   到善辉不再插嘴后,梁雨听和善独终于能正常地聊两句。   梁雨听想着善独回来后,她也还没问过近况,便寒暄了两句。   “回来这边医院还适应吗?”   “还行。”善独语气淡淡的,他给梁雨听倒了些茶,“你是也打算回来了吧?”   梁雨听点头:“嗯,还有一些手续要办,再就是一些收尾的案件,等办妥就直接回来了。”   善独的视线微微瞟向一个人坐在远处的夏天问,他停了停,又转头问梁雨听:“你跟他是和好了吧?”   梁雨听一想起夏天问的事,不免有些忧心忡忡。和好是和好了,但她跟夏天问还有一些问题没解决,她其实挺担心的,只是这都是她跟夏天问的事,她也没打算跟善独说得太详细。   梁雨听随意地点了点头:“和好了。”   “嗯,在A城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了,你俩肯定会复合。”   梁雨听好笑:“说起来,以前你怎么那么笃定?我感觉你对于我会跟他和好这件事,比我还有信心。”   善独脸上的笑微微停住了一下,马上又抿嘴,化作一声听似没有波澜的应答:“嗯。”   在A城的两年里,梁雨听跟善独聊天时偶尔提及夏天问,她总是说,不知道,不确定,没准夏天问已经另外找女朋友了。但旁观者清,善独很清楚,这两个人都相互等着,复合本就只是时间和契机上的事。要是夏天问和梁雨听有一方再主动点,没准他们分手两三个月就能和好,他俩只是刚好没有人迈出那一步,才各自没底地原地等待了两年。   如果可以,善独倒是希望自己看不清局势。那样他没准还能像以前一样,随便耍耍脾气,我行我素。   可现在不行了,他花了两年的时间,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眼前的人。   “不过……”善独拉长声音,露出有些疑惑的神情,“你们俩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没有问题吗?”   “什么?”   见梁雨听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善独用眼神指了指餐厅另一边。   梁雨听顺着善独的视线看去,那边是一个人坐在角落的夏天问。   夏天问似乎也在看着这边,只是梁雨听刚刚把头转向夏天问,跟夏天问的视线撞个正着,夏天问就又立刻慌忙地移开了视线,默默看向其他方向,好似他其实只是到处随便看看,而刚刚的那个对视只是巧合。   梁雨听有些莫名,又转头问善独:“怎么了?”   “我坐的这个位置一直可以看到他。”善独收回视线,继续转头看梁雨听,“他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看我们这边。不用想都知道吧,这么一直盯着,肯定是在意得坐立不安。加上我俩一直聊,我爸还这么撮合,我怀疑他没准都想冲过来往我脸上来一拳。”   梁雨听摇头:“天问现在不会那样。”   “他要是那样了,我倒不会问你俩是不是有问题了。”善独停了下,又说,“你应该没看到他刚刚的样子吧?”   “什么样子?”   “怎么形容呢……”善独组织了一会儿语言,“都已经这么在意了,却只远远盯着,忍得眼睛通红,身子发抖也不敢过来。”   善独的话非常简洁,甚至轻描淡写。他没有讲述夏天问是如何攥紧拳头,任指甲深深陷进肉里,他也没有描述夏天问压抑而刺痛的眼神,抑或死死克制的神情,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给了梁雨听近乎窒息的感觉。   她知道夏天问现在不敢玩游戏,不敢不努力,但她真的怎么也不会想到,夏天问已经连吃醋都不敢吃了。   回忆起来,这次重逢,夏天问不管面对善独的电话还是善独本人都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他绝口不提自己吃醋,绝口不提自己在意,更不会要求梁雨听跟善独保持距离。   他是不敢跟她闹。   两年前就是因为善独,他俩吵起来,而第二天,梁雨听就不见了。   忽而再也没有心境跟善独去聊其他话题,梁雨听疲惫地用手掌撑了下脸。   心里太难受了,难受到觉得心脏绞痛,呼吸困难,只想不顾场合地直接哭出来。   她要怎么办?   她要拿这样的夏天问怎么办?   她就要回A城了,事情却完全一团糟,甚至越来越糟。   她回来一趟,没有让夏天问感觉到被陪伴的喜悦,被深爱的安心,她只看到一个千疮百孔的夏天问,一个战战兢兢,卑微克制,完全罔顾他自己喜悲的夏天问。   她太心疼他了,却找不出一个方法去解决这些问题。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让夏天问有自信,让夏天问“敢”说真心话,“敢”做内心想做的事。   她不恰当地怀恋过去大大咧咧,笑起来高高兴兴,做事冲动却也可爱的夏天问。可她怀恋着怀恋着,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太可耻。她有什么资格去怀恋?当初不就是她亲口说,她不要那样的夏天问吗?到夏天问真的改了,她却又觉得没必要改,又觉得还是以前好,甚至希望他能变回以前一样,跟她任性跟她闹。这不可笑吗?   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是贪心不足,其心可诛。   善独眼见向来要强的梁雨听红起眼睛,心中微微升起一丝烦躁。   大概梁雨听在他心里的印象太过强硬,别说让梁雨听做出一副难受到要哭出来的样子,就是让梁雨听说一句服软的话,他也是不能想象的。   可再难以想象的画面都已经真实地出现在眼前。眼见着梁雨听越来越红的双眼,很久没随便发作的脾气几乎要控制不住,善独不耐烦地说了声:“别哭!”   这句不知道是警告还是训斥的话才刚落音,梁雨听眼角已经被浸透,带着体温的液体快速地滑过她的侧脸。   善独看得一清二楚,也看得心烦意乱。   梁雨听意识到自己一时没控制住情绪,赶紧抹掉脸上的痕迹,迅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站起身:“我先走了。”   可强行撑起的体面并没有让她坚持太久。她一想到夏天问就觉得脑子里崩断了一根弦,刚刚擦干净的眼角又有眼泪掉出来。   梁雨听第二次掉出的眼泪将善独逼得再也没办法压制自己的坏脾气,   他真的烦死了因为夏天问而这么反常的梁雨听。   站在善独的角度而言,夏天问变成什么样都是咎由自取。如果当时他有机会跟梁雨听交往,他肯定不会像夏天问那样白白把去A城的机会葬送掉。   凭什么?   凭什么夏天问自己把事情搞砸了,现在在这边难过自责的却是梁雨听?   她一个女孩子离开家庭,离开朋友,离开熟悉而优越的工作环境,离开住了半辈子的城市她为了什么?为了一个根本没对她实现承诺的人。   凭什么夏天问让她这两年都过得不舒坦,还要弄哭从来不可能掉眼泪的梁雨听?   善独几乎是恼恼地低吼出声:“这有什么好哭的?”   梁雨听看出善独的暴躁,但此时她没空去管善独的愤怒出自何处,她只想赶紧把这不符合自己一贯作风的眼泪擦干净,不要在这种交际场合太失了体面。她迅速整理好自己,低头去拿包。   一直在注意这边的善辉听到儿子突然提高音量跟梁雨听讲话,不免从交谈里探出头。他走到善独身边,拍了他一下,低声道:“关心人就不能温柔点吗?凶成那样你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善独没心思听善辉在一边损他,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梁雨听收拾东西的背影上,只觉得梁雨听刚刚的眼泪刺痛了他的神经。   “爸。”善独唤了善辉一声。   善辉眯起了眼睛:“干嘛?”   “帮我个忙。”   善辉优哉游哉地放下杯子: “帮你什么?”   “你最擅长的。”   “我最擅长什么?”   “唯恐天下不乱。”   善辉一巴掌拍上善独的后脑勺:“怎么跟你老子说话呢?”   善独被拍得往前顿了步,依然维持着那个表情:“你到底去不去?”   善辉的视线转到远处的夏天问,又瞟回善独这边,带着审视:“我要是去了,又不小心办成了,你可别后悔啊。”   善独冷着脸,还是一贯的样子:“我自己知道我在做什么。”   说完,他背过身去,叫住了正准备要离开的梁雨听。   ---------------------------------------------   善辉从餐厅的一头走到另一头并不需要太久,他停到夏天问跟前,丝毫不客气地自己拉开椅子,坐下。   夏天问也知道善独的爸爸是商场里的狠角色,从之前几次见面时这人的处事作风就不难看出来端倪,但他跟善独的父亲一直没有啥交集,他不清楚这个长辈为什么突然要跑到他的面前,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他莫名道:“请问,怎么了吗?”   夏天问和梁雨听桌上的东西基本已经吃完,善辉推开梁雨听用过的餐盘,从桌子边缘随意取了份菜单,一边无聊地摆弄摆弄菜单,一边听似随性地回答夏天问刚刚的问题:“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啊,反正善独就让我过来跟你坐,没说为什么。”   夏天问不禁蹙眉:“你不知道他为什么叫你过来?”   善辉故作无辜地摇头:“我不知道。”   夏天问带着戒备和警惕地看向原本梁雨听和善独所在的位置,但这一抬眼,就看见远处的梁雨听离开座位,跟着善独往人少的走廊走去。   夏天问下意识地站起来,视线紧张地追随着梁雨听跟善独的身影。   善辉在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眼看夏天问都要迈步离桌时,夏天问又不知道想起什么,脸色沉沉地握紧下拳头,又松开手掌,最后自己慢慢地,慢慢地坐回了座位。   善辉露出一种半开玩笑的语气:“咦,想不到你还挺放心自己女朋友的嘛。”   夏天问脸色不太好,低沉着嗓音:“工作而已。”   说完,夏天问将早就放到一边的餐盘又拖回自己跟前,埋头切起盘子里的牛扒。   善辉歪头,故意拖长了疑惑的声调:“什么工作要把我支开啊?”   善辉眼见夏天问切牛扒的动作滞了一下,以为自己这火煽得也差不多了。不料一会儿后,夏天问又继续埋头切牛扒,他头都没抬,仿佛忙于处理食材而没空再看其他地方一样:“那就是没办法告诉你的工作。”   总之,一定是工作。   善辉有些始料不及地看向夏天问,他实在想不出来一个看上起已经如此坐立不安的人,为什么非得强迫自己坐在原地。   从桌上的情况来看,善辉入桌前夏天问应该就已经吃饱了。之前吃剩的牛扒肯定早就冷了,眼前的夏天问却专心致志地盯着盘子,将切好的牛扒一口,一口,仿佛没有味觉一样地往自己嘴里塞。   善辉有些安静了。   ----------------------------------------   走廊里传来善独和梁雨听的脚步声,这边人不多,相比餐厅里面自然显得安静了许多。   原本就很干净的地板被勤劳的清洁阿姨刚拖过一遍,不少地方还残留着水迹。大理石的材质如同镜面一样光洁,融着些洗洁精的香味。   梁雨听被带出来,有些莫名其妙地问善独:“你有什么事?”   看梁雨听停住了脚步,善独没答她,只是直接伸出手拉她,将她继续往走廊另一头带。   突然的触碰令梁雨听心中感到不悦,善独显然已经僭越了,她很快试图将手抽出来。但善独就像早意识到她的意图一样,越加抓紧她的,没让她挣开。   不知道是不是地板的洗洁精没擦拭干净,拉扯间,梁雨听脚下一滑,身子往旁边一歪,整个人差点跌下去。   一边的善独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两个人有些尴尬地对视,梁雨听能感觉到自己后背被善独一手揽着,而善独的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以避免她失去重心摔下去。   梁雨听都还来没从差点跌倒的惊吓中缓过来,就听到另一边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一只大手忽的介入她跟善独之间,搭在她的腰上,没站稳的身子被大手的主人往后一拉。   梁雨听侧身,夏天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边,将她整个人从善独那边拽到了他身侧。   场上又是短暂的安静。   夏天问和善独互相看了眼,不明显的火-药味在空气中低沉地蔓延,却又在梁雨听说话的瞬间分崩瓦解。   夏天问和善独都避开了视线。   梁雨听莫名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夏天问:“天问?怎么了吗?”   夏天问收起有些紧绷的表情,转而对梁雨听笑了笑:“没,我来问你好了没?我想回去了。”   梁雨听点头,她都还没来得及开口说“是”就被夏天问拉着离开了。   见梁雨听和夏天问的背影走远了,善辉一脸笑地倚在墙边,嘲笑还盯着梁雨听看的善独:“你自己说的,别后悔啊。”   善独白了善辉一眼:“啰嗦。”   说完,善独又看了梁雨听的背影一眼,苦笑一声,收回视线。   “走吧,不是还有饭局吗?”   善独说完,快步往梁雨听相反的方向走去。   ----------------------------------------------   从餐厅的大楼出来一直到停车场要经过一个喷泉许愿池,正值晚上,池子里安装的防水灯发着光亮,让水池里荡着好看的水光。两对有兴致的情侣正站在喷泉旁一边观赏一边聊着什么,梁雨听却没空欣赏这一切。   夏天问将她从餐厅里带出来后就一直拉着她,他走得特别快,这让梁雨听忍不住琢磨,是不是刚刚善独跟她的接触让夏天问在意了。   “天问。”梁雨听叫了前面的人一声,停了脚步:“你是生气了吗?”   夏天问回过头,像是这才意识到自己脚步过快了。   他停下来,笑着摇了摇头地站到梁雨听身边,轻轻握着她的手:“没有啊。”   轻描淡写的语气,若无其事的笑容,梁雨听找不到破绽。但梁雨听真实地感受了刚刚夏天问一瞬而逝的低气压,她几乎能确定,他在意,没准在意到心里憋着血,却就不开口,就不表现出来。   她又问:“没有吗?”   夏天问点头确认:“没有。”   听着夏天问这样的回答,无力感一点点漫上梁雨听的心头。   “好了。”夏天问安抚一般地拉了拉她的手,“不早了,你明天还要回A城,我送你回去吧。”   -----------------------------------------------   车子很快到了梁雨听家的小区,夏天问把梁雨听送到楼下。   接下来可能会有很长时间不能见面,两个人都有些不舍。   人有时候是一种奇怪的生物,那么漫长的两年也一步步挨过来了,可再分别两个多月却显得那么难熬。   夏天问贪恋梁雨听在的每一天,他觉得两个人已经分开很长时间了,已经浪费很长时间了,余下的时间应当好好珍惜,好好相聚才是。但眼前的离别却是不能避免的,他必须继续忍耐,直到梁雨听真正地回到他身边。   临走前,夏天问嘱咐道:“我明天要上班,没办法送你,你一个人回A城,路上小心。”   梁雨听点头:“会的。”   似乎该离开了,夏天问不想走。   他凝视着梁雨听,握着她手的手指轻轻在她的手背摩挲,轻声叮咛,带些鼻音:“明天安全到达后给我电话。”   “好。”   准备要走的脚步还在原地徘徊,夏天问拖拉着补充了一句:“有事情随时联系。”   梁雨听继续点头:“恩。”   告别了好半天,已经把所有能说的道别的话都说完了,夏天问这才松开梁雨听,冲她摆了摆手:“快上去吧,我走了,你明天还要赶路,不耽误你休息了。”   为了避免自己磨磨蹭蹭老半天不肯离开,夏天问立刻转头就走。   才转身,衣角被人从身后拉住,阻止了他往前。   夏天问回头,看见梁雨听有些焦急地看着他,一副不太放心,有话要说的模样。   “天问,我刚刚跟善独……”   听到善独的名字,夏天问的眼睛不自觉暗淡了下。他想肯定是他刚刚打断善独和梁雨听的谈话,将梁雨听带出来的态度出了问题。   他赶紧表示理解,表示自己没有不信任她:“我知道,你们聊正事。”   夏天问忍不住埋怨自己刚刚怎么就一时脑子充血直接冲了上去,明明早就告诫了自己一百遍,不要像以前那么冲动,不要总义气用事,可是……看见善独忽的拽住梁雨听的手,看见善独揽住要摔倒的梁雨听,他所有思考和克制都被抛诸脑后。   夏天问又压低了声音,带些反省意味地对梁雨听说:“没想打扰你们的,就是……”   夏天问的反应当然不是梁雨听想见到的,这只让她越加煎熬。她立刻冲夏天问摇头:“没有,我没怪你。”   听到梁雨听没有责怪的意思,夏天问的表情才没有刚刚那么紧绷,他微微垂了垂脑袋:“那就好,我以后会注意。”   保证完,夏天问再次抬头。这次他特地咧了个笑出来,上前轻轻抱了下梁雨听,又道别:“很晚了,快上去。”   说完,夏天问松开她,挥手,接而转头往车子那边走去。   梁雨听第二次拽住了他。   这次直接拽住了他的手臂,力道也显然大过刚刚。   “天问。”梁雨听满脸严肃沉重,她希望能在走前把事情说清楚,“你要是在意善独,你可以说出来。我绝对不会像以前……”   夏天问又止住要走的脚步,他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梁雨听,接而善解人意地笑了笑:“我不在意啊。”   梁雨听的表情和话语都停住。   为了让梁雨听安心一点,夏天问笑着安慰看上去有些焦急的梁雨听:“别担心,真没事。”   说完,他轻轻揽过她,在她额头上留下浅浅的一吻。   “我们俩再这么道别下去,该天亮了。”夏天问笑笑,“真的,快上去吧。”   几次提及这个话题都被夏天问给一笔带过,梁雨听心里越加翻江倒海的不是滋味。她意识到,也许单单靠她两句话并不能迅速解决问题,夏天问只要不敢说真话,那她走前就不太可能搞定这些担忧。   即便她再担心,也不得不接受这个情况。   梁雨听没再坚持揪着这个话题,这次,两人最后一次道了别。   气温微凉的小区里,路灯微弱的光照着。   梁雨听回头看了看夏天问的背影,那个背影高高瘦瘦的,看上去有些黯然。她露出思索的表情,但最后微微叹了口气,很快又转身往单元楼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走到车子边的夏天问又忍不住回头看向梁雨听。   大树下的夏天问,表情被路灯照得晦暗不明。他深深地看着梁雨听,眉间不自觉沉重地锁着。   【天问,你要是在意善独,你可以说出来。】   算了吧。   夏天问自己跟自己说着。   他不在意的……   感情本来就是个麻烦的东西,嫉妒和独占欲更是。   夏天问按下车钥匙,拉开车门。   脑子里忽的晃过一些零碎的画面。   他想起善辉今晚说自己是被善独支开的,又想起善独扶梁雨听时搭在她背上的手。   那些画面带着强烈的信号,一次次涌上来。   仿佛越是克制压制,越是强迫自己别去想,就越会不受控制地晃过脑海。   感情确实是麻烦的东西。   嫉妒和独占欲在一点点累积,它们四处疯长,最后“哗啦”一声推开覆住它们的盖子,倾巢而出。   -------------------------------------   梁雨听刚要进电梯就被人拉了回来。   电梯外的走廊没有灯,梁雨听背对着电梯,看到电梯里面的光线随着电梯门的打开一点点照亮了站在黑暗里的夏天问。   那是一双写着太多情绪的眼眸,仿佛有很多种感情在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翻滚着,最后都化成了灼灼的目光,落到梁雨听身上。   安静的楼道里,夏天问奔跑后的喘息声和电梯关门的声音混合到一起。   “天……”梁雨听唤他的话语没能说完整,就悉数都堵住在一个急促而莽撞的吻里。   夏天问实在吻得没有什么章法。   他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扑腾起来便横冲直撞,力大无比。带着索取意味的长吻也仿佛是他为了不至于溺亡而竭力从她体内汲取着空气。   重逢以来,他俩其实没有真正地接过吻。大概双方都觉得感情还没有到那个地步,或者是夏天问一直太小心翼翼,极少在肢体接触上表达过占有欲。   压抑了太久的情绪一旦爆发出来就如同海啸般狂涨,进而将人吞噬。这个吻得感官如此清晰、强烈,令梁雨听几乎要站不稳。唇舌被长久地占据,呼吸被激烈地掠夺,也将她承受着的时间拉得漫长,仿佛这个吻根本没有尽头。   都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流连于她口腔的唇才终于慢慢撤离。   梁雨听终于得以呼吸到更多的空气,她抬头想注视眼前那双明亮的眸子,却又落入了一个紧到不能再紧的拥抱里。   她听到夏天问委屈兮兮地说:“刚刚说不在乎是假的。”   他在乎极了善独对梁雨听的触碰,在乎极了善独看梁雨听的眼神。他希望这些都是他一个人的,他不想装大度。   梁雨听过于怀恋夏天问这委屈劲,搁在她肩膀的脑袋就像个毛茸茸的大型犬在蹭她,夏天问以前就这习惯,总抱着她可怜兮兮地表达意愿,让她根本没办法拒绝。   梁雨听轻轻松开夏天问,帮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轻声道:“我还以为,你真要憋到内伤都不告诉你吃醋。”   夏天问有种被看透的慌张:“你生气了吗?”   梁雨听摇头:“没有,我很高兴你处处为我的立场着想。但是,天问,理解应该是相互的,而不是说让你单纯地委屈自己。”   她停了停,抿唇道:“怎么办啊?我好舍不得回A城。我不放心你,我不知道我这一回去,你会不会胡思乱想,也不确定,究竟要怎么样才可以让你像以前一样,高高兴兴的。”   “天问,这几天我其实也想过以前的事。怎么说呢……以前我确实觉得,我们分开都是你的错。”   梁雨听这样开诚布公,夏天问只能一声不吭地看着她,不敢轻易回话。   “不过最近,我发现,可能我也有挺多做得没那么好的地方。”她抬头看了眼夏天问,跟那双眼睛对视,“我当时也脾气大,认了死理就不转弯。谁都有犯错的时候,我也会犯错,怎么就非得要求你不犯错。你已经很努力了,换做是我,要是一点功底都没有,我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有你那样的进步。我抓着你一个点没为我着想就说你从来不为我想,其实对你太不公平了。”   夏天问静静听着:“没,我当时确实很多想法有问题,搞得你很累,对不起。”   梁雨听还是摇头:“最近我想的事情有点多,我在想我们俩到底为什么会分开两年。想来想去,还是那时候的我们都缺乏相处的经验,可能是站在对方角度思考得不够,也可能有些考虑不够周全,明明本意并不想伤害对方,却就是带来了伤害。”   “没。”夏天问否认道,“你一直都为我打算的,是我……”   “好了。”梁雨听笑起来,接而迎上去抱了抱他,“我们也别再去追究谁对谁错了。不管当初是谁有错,我相信我们俩以后都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她认真地说道:“你可以吃醋,你可以去玩一切你喜欢的东西,可以将你所有的情绪都告诉我,我保证,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离开你。”   夏天问没应声,只是微微抬起眼皮,细细打量着梁雨听。   梁雨听笑:“也不用着急,等我办完手续回C城,我们可以慢慢来。”   夏天问轻轻“恩”了声:“不急。”   时间还很长,一辈子也还很长。   -----------------------------------------------------   接下来的两个月,梁雨听和夏天问大多的联系都靠手机或网络来维持。   周遭的人一如既往地过着各自的生活,她偶尔能从彭玫或夏天问的口中得知一二。   谈蒙蒙开始认真地跟自己的父亲学起了从商,虽然偶尔大大咧咧的,犯些小迷糊,但关键时刻几乎不掉链子。   善独还是一如既往的优秀,进修回来后一路在领导的表扬和众人的赞赏中前行,据说脾气改了点,但依然不算太好。   夏应厉跟林晚时而吵架到夏天问头疼,时而恩爱到夏天问眼瞎。前几天,他俩终于决定去把结婚证扯了,正式复婚。但据说去领证当天,夏应厉和林晚就差点在民政局吵起来,还是夏天问在一边规劝,才没搞砸。   梁雨听在这些零零散散的聊天里度过了两个月,她回C城那天,感觉来接她的阵仗尤其大。   周琴高兴得合不拢嘴,直接跑到小区外面等她。夏应厉跟林晚也来了,看起来似乎是周琴约过来的。   梁雨听大致推测得出,长辈那一块消息互通得快,大概他们知道她跟夏天问发展得不错,乐得他俩别再折腾。   不过梁雨听没想到,来接她的不光有夏天问,还有夏天问两个发小。   夏天问一见了梁雨听脸上笑得就开了花,他一边帮她提行李,一边半抱怨道:“我让我爸妈和剑扬、阿城别跟来,但他们硬要凑热闹。”   梁雨听憋笑,她一转头就看见凌剑扬张牙舞爪地飞过来,直接用手肘勒住夏天问的喉咙:“我还不是担心你?一片好心你不珍惜是吧?”   “珍惜珍惜珍惜!”夏天问赶紧掰开凌剑扬的手,“哎呦,快被你勒死了。你说你有这力气折腾,怎么不花在到给自己找女朋友上呢。”   凌剑扬不屑地撇开头:“呸,小爷我才不像你俩,那么容易被女人拿捏,啧啧。”   “恩。”原城淡定地看着凌剑扬,“那希望你到时候别打脸。”   凌剑扬在一边闹腾地嚎着:“放心,肯定不会打脸!”   梁雨听在一边看得憋笑,她拉了拉夏天问,两个人退到一边。   梁雨听贴在夏天问耳边说:“我带了东西给你。”   夏天问眨了眨眼睛:“又是游戏吗?”   猜测完,夏天问摆了摆手:“你以后还是别买了,店家给你胡乱推荐,都骗你钱的,以后我自己买。”   梁雨听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游戏。”   她低头,在自己的包包里扒了扒,拿出一块精致的男士手表。   夏天问戴那块手表戴了挺长时间的,几乎只用看一眼就能认出来,那是前段时间还给梁雨听的手表。这些天,他还一直耿耿于怀地想提醒梁雨听来着,看来梁雨听还是记得的。   “之前这个放在A城公寓里,没来得及带过来给你。”梁雨听晃了晃手里的手表,“你记不记得上次我把这个给你的时候说了什么?”   夏天问笑起来:“标点都记得。”   梁雨听抿唇,她拿过夏天问的手腕,一边给他戴上一边重复着第一次送他这块手表时说的话:“以后呢,除了洗澡一类的特殊情况,只要没分手,你就不准拿下来。”   夏天问笑道,也给了她跟以前一样的回答。   “那一辈子都不会拿下来了。”   =======【全本完】=======   作者有话要说:   结局修了好久,终于修完了~我家天问和雨听终于HE啦~开心~   谢谢各位喜欢这篇文的亲一直以来的支持。   欢迎在这一章留完结评论给我,么么么么么么~~~   ------   【番外】估计会写一篇善独一篇男女主小甜饼,预计国庆假期写,目测假后更。   ------   【完结文】另外两篇完结文相比天问的文更正剧,也就是更偏向本文后半部分的文风,但都是痴情忠犬男主,也都是又甜有虐的风格,欢迎来看~   《无爱徒刑》,是夏天问的发小原城的故事,女主为恶毒女配人设~   《难道我曾渣过他?》幻言。穿越循环,恋爱悬疑~固定风格有甜有虐。   ------   【下一本】   《我是我自己的情敌》   风格固定为痴情忠犬男主,有甜有虐~求收藏啦~~   【男主视角文案】   他醒来的时候,家里人说他大脑受了伤,   不光失去记忆,还可能这辈子都不懂感情。   仿佛一个冰冷无心的机器人,   笑得开心,却没心没肺。   教会他“喜欢”这件事的,   是那个自称已经单恋他好多年,对他无微不至的女孩莫七景。   他刚懂得什么是喜欢,刚想牵住莫七景的手,   便出现了另一个自己。   那个自己从外貌,到能力,甚至指纹都跟他一模一样。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人,只听到那个自己对他说。   “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莫七景也是我的。”   【女主视角文案】   莫七景执迷不悟爱了江今驰好多年,   朋友都说江今驰是个渣,在吊着她,   可莫七景喜欢不上别人。   直到某天,另一个江今驰出现,   他跟江今驰一样好看,一样强,他有江今驰的一切特征,   唯一的不同是,他不渣,   他深爱莫七景,会将世间最好的都留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