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这火葬场说跳就跳 作者:而征鸽鸽      文案:   符我栀和危玩吵架,双方都幼稚得像个小孩。 第一回合。   符我栀:“搞清楚,我们现在是前任关系。”   危玩:“前任会这样牵手拥抱和接吻?” 第二回合。   符我栀:“人家是个和尚,是出家人。”   危玩:“和尚也是个男人。” 第三回合,符我栀累了,不想和他吵了。   她叹着气说:“你过来,低下头。”   啾咪了一口他下巴。   危玩眉开眼笑,搂着她腰,哄她:“你亲错了地方,换个地方再亲一下。”   排雷:   1,男主曾经前女友很多,但都是虚假名义上的,初吻依旧存活确认,有追妻火葬场,然鹅其本质是沙雕场,1V1,HE,SC。   2,封面是小潮“望疏潮”给我做的!!!巨可爱!!!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励志人生 甜文   主角:符我栀 ┃ 配角:危玩 ┃ 其它:甜文,破镜重圆,追妻火葬场,修罗场   一句话简介:狗男人今天跳坑了吗? ====================== 第1章 打你就打你   十一月,气温骤降,陌生号码发来短信提醒用户注意保暖,顺带推销一下公司产品,最后再例行公事地加一句退订回复“TD”。   “阿嚏——”   符我栀把手机揣回兜里,抬手揉了揉微微发凉的鼻尖。   今天天气不错,蓝天白云,暖阳高悬,除了气温低了点儿,一切都很美好。   S大梧桐路树荫蔽日,符我栀往外侧走了走,纤黑的睫毛坠着薄薄的眼皮缓缓压下,时间线被刻意拉长,她慢慢开口。   “阿雪,我拿到腾盛的实习通知了。”   白露雪愣了愣。   符我栀眨眨眼。   白露雪“腾”一下蹦了起来:“腾盛?你真过了?”   “真过了,刚刚腾盛给我发的短信,通知我随时都可以过去实习。”   “那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这下你可以和你男朋友一起去腾盛了。为了庆祝你们进了腾盛,我们去唱歌吧,唱完歌再去吃一顿海底捞!”   符我栀瞥她:“其实你就是想吃海底捞了吧?”   “哎呀你知道就好啦,快走啦,校友群里说你男朋友今天刚好也去了KTV,咱们就去那边吧,要是碰着了还能让人觉得你们这是缘分呢。”   “我要这种缘分干嘛?”   “缘分就是缘分啦,管它哪种,能碰见就是好缘分。”   半说半哄,符我栀还是跟着白露雪去了学校对面那条街的青林KTV。   S大的学生很喜欢去青林,青林旁边开着一切学生喜欢的店。   火锅店,烧烤店,自助餐,饰品服装店,甚至往里走走,还有专门招呼成年人的酒吧和其他什么店。   符我栀和危玩恋爱足足一个月,一个月里,危玩带她逛遍了附近有的没的店。   老实说,要不是危玩,符我栀还真不知道这条街上居然藏着那么些奇怪的店铺。   “嗐,不知道能不能碰上,你也不让我问问危大少爷在哪间包厢……”   白露雪拿着单号,嘟嘟囔囔地吐槽。   “不是你说有缘自然能碰上的嘛?”   符我栀随口说着,脑袋抵在白露雪后背上跟着她的步伐往前走,低头给危玩发微信。   【ME: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危玩没有回复。   应该正和朋友们闹着呢吧。   符我栀想了想,决定不卖关子了。   【ME:我拿到腾盛的实习通知了,随时都可以去实习。】   白露雪说:“你看路……”   符我栀攥着手机刚站稳,一偏头,忽然听见身侧那扇门没关实的包厢里传出一阵嘈杂的声音。   “又是王炸?玩少你是不是出老千了,怎么你总能拿到王炸?”   “就是,玩少出千,这谁能扛得住?”   符我栀微微一怔,脑子里第一反应竟然是白露雪之前说的缘分。   白露雪显然也听见了某个敏感的称呼,脚步唰一下停住。   “你男票?”白露雪挤眉弄眼,用气音问。   符我栀抿唇笑笑,没说话,只是站在包厢门口,稍稍侧耳倾听。   包厢里面哄闹如潮,气氛浓烈,有人漫不经心地开了口,音色低懒,像是一柄冰制的折扇,抬抬划划间,玩忽随意地割开哄笑的潮水,一切都泾渭分明。   “是不是玩不起?玩不起就早说,出了这扇门,一切好说。”   又是一阵嘘声,他的声音终于被掩盖。   白露雪抬头,想笑话笑话符我栀,却一下子看见她眉眼不知何时染上了笑,于是喉头一梗,顿觉十万斤狗粮下肚。   “进去打个招呼?”白露雪压低声音。   符我栀看了看仍未收到微信回复的手机,思索了一下,扭头看向白露雪,一本正经地问:“你看看我的妆有没有花?”   白露雪:“……没有。”   符我栀蹙眉,仍旧不太放心:“我去卫生间补个妆吧。”   说着,她人已经往卫生间的方向奔去了。   在白露雪再三肯定妆容没有问题后,符我栀终于顶着和先前变化并不大的妆容回到了包厢3102前。   3102的门依旧没有关实,里面的人还在热火朝天的“聚众赌博”。   符我栀抬手,打算礼貌地敲敲门,里面再次传出的话语却让她的手停在半空。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玩少这次谈了多久?半个月?”   “什么半个月,都一个月了。”   “卧槽一个月?破纪录了啊!”   里面的人似乎都被“一个月”这个数字震住了,一时之间竟然静默下来,大概是哑口无言。   符我栀脸上的笑容慢慢地褪色,白露雪拉拉她的手:“那什么,我们要不去唱歌吧?”   符我栀面色冷淡:“没事,我倒也挺好奇。”   好奇这个破纪录的一个月,对她那位男朋友来说究竟算什么。   风暴中心的那位大少爷终于有所反应,他像是才听见他们的对话,咬着字缓慢地重复了一遍:“一个月?”   “原来已经一个月了?”他声音飘忽,好像他自己也才刚知道已经一个月了。   有人说:“差不多得了,我看也到饭点了,要不就散了吧。”   “别呀,这才六点多,可以叫前台送餐过来啊,玩少,我们真挺好奇这一个月,你以前最长不就半个月吗?这次都这么久了还没分,嫂子厉害。”   包厢门轻轻动了动,门缝稍稍拉大。   符我栀看见对面那人坐姿不正地歪在沙发上,微微低着头,垂落的短发遮住令人熟悉的眉眼,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拨划什么。   符我栀的目光轻落到他随意把玩的手机上。   他看见了她发的微信,却没有回复?   危玩偏头扫了一眼说话那人,随手推开面前的扑克牌,后倾着靠到沙发上,嗓音倦倦:“有什么可好奇的。”   红发男生拎着罐啤酒凑到他旁边,包厢五彩斑斓的光线中,红发男生脸上露出一个不太讨喜的笑。   “玩少这次来真的?”   门外的符我栀忽然紧了紧手指。   红发男生毫无知觉地添油加火:“玩少,你不会真喜欢上了符我栀吧?”   说罢,没等人回答,他自个儿倒先好笑地否定了:“看我问的什么白痴问题,这怎么可能……”   “喜欢。”危玩语气惫懒。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隔着一条细细的门缝,符我栀愣愣地望着他,胸中的情愫因他那“喜欢”二字而剧烈波动。   她动了动嘴角,眉眼不可抑制地缓缓弯起,浓浓的笑意沿着上翘的眼尾一点一点向下滑。   “那是个什么东西?”   他抬起那双桃花眼,狭长的眼尾沾染着室内奢靡的光线,瞬息之间,冰晶在他眼角绽开,满屋寂静。   符我栀脸上还没有展露出来的笑意,彻底僵硬在唇角。   里面终于有人回过味来,噗嗤一声大笑。   “靠,玩少你怎么还大喘气?吓死我了都,还以为你真对人妹子上心了。”   屋内气氛渐渐回归火热,门外却是寒冰一片。   白露雪心慌意乱地拉了拉符我栀的手:“栀栀,我们……我们走吧?”   符我栀转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让她胸口重重一震。   符我栀生了双杏眼,眼尾自然上翘,天生带笑,眼瞳颜色很浅,看人的时候会让人很舒服。   可是现在,她那双浅色瞳,颜色变得有些浓稠。   “我们干嘛要走呀?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就这么走了多掉价?”   符我栀轻轻拍了下白露雪的手背,她指腹冷得像块冰,白露雪一哆嗦,撒开了手。   然后符我栀嘴角含笑地推开了那扇万恶之源的包厢门。   于是世界寂静了。   万籁俱寂中,符我栀轻描淡写地扫视一圈,唇边笑意更深,神色自然地朝他们打了声招呼:“晚上好,我叫符我栀。”   “呃……晚、晚上好?”稍微眼熟的几个人结结巴巴地回了她一声。   红发的男生则目瞪口呆地望着她:“你,你就是……你刚才……”   没等他说完,符我栀大大方方一点头:“我就是那个符我栀,刚才我就在外面,都听见了。”   红发男生:“……”   符我栀看向他,笑得更加温柔:“刚才说话的是你吧?”   红发男生干巴巴地笑。   这太让人尴尬了。   背后说人坏话被人听见之后,当事人不仅没有退避三舍反而还迎难而上,这种事有点不按套路来啊。   红发男生尴尬得啤酒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符我栀真心诚意地继续说:“谢谢你啊,年纪轻轻的就操起了当老妈子的心,真不容易。”   “……”   草?   这是拐着弯骂他多管闲事吧?   这女人有点表里不一吧?   符我栀转了转浅色的眼瞳,目光从包厢最角落慢慢转移到最中心,落到万众瞩目的危玩身上。   他就坐在那儿,手里捏着手机,神色不动地瞧着她。   符我栀朝其他人摆摆手,客客气气地说:“你们玩儿你们的,我来做件事就走,不会一直打扰你们。”   可是她打算做什么?她脸上那假笑都快冻死人了啊!   符我栀从茶几上拿起一罐开了封的啤酒,绕过两个人,毫不意外地停在了危玩面前。   坐在危玩旁边那俩人兔子似的挪开了屁股,一蹦三尺远。   危玩一动不动,乌黑的眼珠子定定地凝视着她,语气哑淡:“符我栀?”   瞧,他连叫她都是叫全名。   符我栀开心地点点头:“嗯,是我,你才看见吗?”   危玩瞥见她手里拎着的啤酒罐,静默片刻,突兀地笑了,抬着眼皮盯她:“都听见了?”   符我栀点头:“嗯,都听见了。”   危玩勾了下薄利的唇角,笑得有些薄情:“不高兴么?打算浇我一头啤酒?”   “当然不是,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符我栀诧异,“浇你一头啤酒未免也太——便宜你了吧!”   说罢,手腕一抬,整罐啤酒悉数倒向他的裆部,一滴不剩。   “……”   全场哑然。   危玩僵着身体,低头看着下面那片潮湿,一直以来的游刃有余终于破裂,俊气的脸上露出堪称难以置信的表情。   符我栀扔了空啤酒罐,用一种俯视他的姿态高傲地抬起下巴,这种高难度姿势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出来的,总之她就是做到了。   “我来呢,就想告诉你一声,咱们分手吧,不过分手之前还有件事得做。”   所有人都还沉浸在“玩少被浇了裆”的震惊中,骤听一声脆响,纷纷仰起头。   符我栀一巴掌毫不留情地落到危玩侧脸上,口中振振有词:“这一巴掌,是替我自己识人不清打的,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我活该识人不清,那既然我活该识人不清了,打你也就打你,不需要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危玩侧着头,脸上火辣辣的,半晌没回过神来。   “危玩,”符我栀揉了揉发麻的手心,后退两步拉开距离,平静地宣布,“我们分手了。”   她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走出了3102包厢,甚至还体贴地带上了门。   走得干干净净潇潇洒洒。   包厢里的人面面相觑,久久没人敢说话。   刚出包厢门,符我栀原先的飒飒英气就全线溃败,赶紧拽着看呆了的白露雪拔腿狂奔。   “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我们赶快跑!我一个人可打不过那么多人!”   白露雪:“???”   这怂得未免也太快了吧?她都没来得及鼓掌呢!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晚九点。   谢谢支持   谢谢等待   谢谢收藏和评论   专栏有预收文《万般欢喜》求个收藏么么哒   文案:   沉粥翻墙逃了个课,被一个穿着白衬衫的清俊哥哥当场逮住。   清俊哥哥斯斯文文地冲她笑,嗓音温润如玉:“你就是沉粥吧?我叫宋舒白,我找你很久了。”   从那以后,宋舒白纵她逃课,帮她打架,宠她花钱,任她嚣张。   她要风光无限,他便为她一掷千金。   她得一寸进三尺,他抬手便多赠她十仗。   可是后来沉粥才知道,宋舒白对她好,从头至尾只有一个目的。   他想毁了她,从根基上毁了她,好让她成为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刘阿斗。   于是他得偿所愿了。   沉粥亲自把自己埋进了烂泥堆里,对着镜头,向身在千里之外的他微笑:“宋舒白,等着我,今晚我去梦里见你哦。”   1,1V1,HE,SC。   2,鬼畜斯文心机深沉手段狠辣男主VS专治各种不服的女主。 第2章 介绍一下   隔天,S大各大论坛、公众号齐齐登了一则近四年来最为劲爆的新消息。   “震惊!女大学生宿舍深夜传出阵阵猪叫,这是为何!”   符我栀打着呵欠揉了下眼睛:“猪叫是为何?”   “哎呀不是这个帖子,”白露雪拉着鼠标往上拖,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最上面那条飘红加精三个火的大热帖,“这个,是这个!”   “大快人心!腾盛太子爷脸上的巴掌印为何如此不对称!”   “看见了吗?火了!”白露雪摇晃着还没睡醒的符我栀肩膀,尖叫,“虽然你昨天那么做之后我就能猜到会发生这种事,但是真的亲眼看见了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啊!”   “有那么难以置信吗?”   符我栀推开她胳膊,从书桌前站起,拎着洗漱用品进了浴室。   “堂堂腾盛太子爷,S大最为风流不羁的大校草危玩,被前女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扇巴掌浇裆这种事,完全可以媲美校园十大不可思议事件好吗?”   “那你现在见识到了第十一大不可思议事件,所以其他十大不可思议事件都哪些?”   “深夜自动响起的钢琴,多出一层的楼梯,教室穿白裙的人影……”   白露雪掰着手指头细细数着,数着数着终于反应过来:“嗐,怎么就被你带偏了?我原来是想问你,你看见危玩黑料怎么没什么反应啊?”   “那我该有什么反应?”符我栀的声音从淡淡水流声中传出来,“打他一巴掌还不够吗?老实说,要是可以的话,我还蛮想多打一巴掌,对称点,好看。”   白露雪:“……你太贪心了。”   浴室门半关着,白露雪絮絮叨叨的话模模糊糊传进来。   符我栀擦干净脸,抬头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   素淡的脸,毫无血色的唇,淡淡青黑的眼圈,没精打采的双眼。   无一不彰显她昨晚没睡好的事实。   也是,发生了那种事,谁能睡得好?   说不在意当然是假的,但要说过于在意,她倒也没那么矫情。   不就是个男人吗?别人给她介绍得还少吗?   符我栀往脸上拍着水乳,顺手拉开浴室门,声音含糊地打断白露雪叨叨叨个不停的话语。   “话说回来,那个深夜女生宿舍传出猪叫的帖子怎么回事?真养猪了?”   “哪是什么猪叫,就是室友睡熟了打呼而已。”   “……”   危大少爷被甩一事霸占S大热搜榜NO.1足足三天,热度依然没有任何降下的迹象。   主要还是因为撕逼。   一部分人十分敬佩胆敢甩玩少巴掌的那位前女友,留言表示支持。   一部分人作为危玩死忠粉,当然要跳出来维护他的男性尊严。   在两位当事人没有任何表示的情况下,两方人马先开始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撕逼。   撕到最后,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腾盛太子爷被甩一事。   这场撕逼不仅没有给危玩带来任何正面影响,反而促使不少人对那位“前女友”心生好奇,甚至还有人为此鼓掌,特地堆了一个“前女友”粉丝楼,至今回帖数已经达到3000+。   帖子里关于“前女友”的信息越来越全面。   符我栀,危玩前女友,S大计算机系系花,大四,年21,身高166,体重46公斤,三围……不可说。   符系花理论成绩中上等,算不得拔尖,但实践成绩四年都是第一,甚至拿过不少国家级奖项,据说曾有机会保研,但最终因理论成绩不达标而遗憾落选。   ……   对于这个帖子,符我栀只有一个想法。   “凭什么我的介绍第一句话就是危玩前女友这个标签!难道除了这个我就没有别的拿得出手的骄傲了吗?!”   符我栀表示十分不赞同,并且为此私信了那位楼主,强烈要求更换第一标签。   白露雪对她这个幼稚的行为视而不见,只是趴在桌子上认真地盯着她,语气严肃。   “你真决定为了危玩放弃腾盛的实习机会?多少人想进腾盛都进不去,你拒绝的不是一个实习机会,而可能是一份光明的前途。”   “我觉得丰衡也挺不错的,比腾盛好。”符我栀不以为意。   白露雪露出微妙的表情:“丰衡?腾盛死对头?”   符我栀一脸理所当然:“我觉得没有比丰衡更适合我的了!”   白露雪:“……”   感情你还是想暗搓搓在心里扎那位前男友的小人啊!   符我栀很快便将前男友这件小事抛诸脑后,因为她的好闺蜜姚落来S市了。   虽说是好闺蜜,但其实她们俩是高中才认识的,也不是同一个学校,只是某次刚好参加了同一场比赛,两人不打不相识,都觉得对方贼合自己口味,自然而然交上了朋友。   时间久了,就成了各自的好闺蜜。   姚落已经工作了,在意大利,前途敞亮,这次来S市只是回国探望探望,顺带找符我栀叙个旧。   但她没想到符我栀竟然交了男朋友。   更没想到,不到一个月,符我栀就甩了那个男朋友。   “两条腿的猪不常见,三条腿的男人这世上还少吗?”姚落举起一杯马提尼,对着符我栀做出干杯的姿势,一脸交给我的表情,“放心,我回去就给你介绍优秀男人,意大利别的不多,有钱有房的男人绝对少不了!”   “姚小姐大气!”符我栀也举起酒杯,颇为捧场地干了一杯,“那有颜吗?”   姚落思索了一下:“这个有点难度,得看你喜欢什么样的颜。”   “我要求不高,貌似潘安倒也不必,就年轻时候小李子那样儿的吧。”   “……”   姚落呸了她一口:“你做梦吧!”   符我栀做作地咯咯笑起来。   她们约了本地比较出名的夜吧见面,主为叙旧,次为解愁。   姚落放下酒杯,刚想翻翻手机找找就近男人的资料,不经意间一抬头,忽然看见对边门口进来一人。   那人身量颀长,身材比例极度完美,穿着随意,但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来的贵气叫人一眼就能感觉出他的与众不同。   最重要的是,他那张脸,说是貌胜潘安也不为过。   姚落眼前一亮,觉得符我栀说的那种神颜她找到了,当下一抓符我栀冰冰凉的小手,催她往后看。   结果这一看不要紧,符我栀转过头去,姚落就看见那帅哥身后袅袅婷婷走出来一个女生,女生半掩着脸,另一只手娇滴滴地挽着他的手臂,眉目含情地走了进来。   “草。”姚落遗憾地爆了句粗,“这年头长得好看的怎么都有主了,不过我感觉那个女生有点眼熟……栀栀你怎么了?”   符我栀看着门口那个男人,突然有种恍若隔年的错觉。   其实也就一个礼拜没见而已。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漫不经心地向这边扫来一眼,顿了顿,目光一敛。   符我栀神情自然地转过了头,捏着酒杯晃了晃里面的浓香液体,用一种“猪肉多少钱一斤”的淡定口吻,告诉了姚落一个惊天大消息。   “介绍一下,你刚才指的那个人,就门口那个,我前男友,危玩。”   姚落:“……”   姚落:“???”   姚落:“!!!”   卧槽!   短短几秒,姚大小姐脸上的表情快速转换了好几轮。   符我栀甚至还能笑出来,开个玩笑:“颜值确实挺高的吧。”   “我怎么感觉你还挺自豪呢?”   “前男友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那张脸确实能说得过去,以后再想找这种颜值的男朋友,恐怕有点难度。”   “不是有点难度,是非常难,简直就是比地狱级别还高的我国乒乓的难度!”   姚落突然反应过来,眼睛一瞪,骂道:“不是,怎么就夸起来了?不行,我看不下去,我必须得揍他一顿,你们才分手多久,他就找了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这么快的男人绝对不是良配!”   符我栀忽略她最后一句话,朝那边扫了一眼,纠正:“也不算娇滴滴吧,小姑娘身高好像挺高的?”   姚落大怒:“这是重点吗?重点难道不是你现在还单身,前男友却已经名草有主了吗?这种男人简直就是狗!”   符我栀:“……”   单身有错吗?   没有。   姚大小姐说干就干,当场撸起袖子就要过去讨个说法,幸好符我栀眼疾手快摁住了她。   “别生气别生,跟狗生气,气的还不是你自己。”符我栀给她要了杯酒。   姚落目光火热地瞪着那边。   危玩和那位娇滴滴已经落座了,那边人不少,符我栀先前粗略扫了一眼,认得出两个熟面孔。   十几个人坐在一起,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总有些目光若有似无递过来,意味不明。   姚落气哼哼喝了半杯酒,阴阳怪气地嘲讽那边靠在一起的俩人:“狗男人离得还挺近,呸!恶心坏了我!”   她盯着符我栀,怂恿她:“真不把他套上麻袋打一顿?打一顿,后果我负责。”   “打过了,脏了手。”符我栀推了推鼻梁上滑下来的眼镜框,“再打一顿没意思,有点我对着他不缠不休的感觉,降低我身价。”   姚落:“……”   别说,这个理由挺充分的。   对符我栀来说,身价=逼格。   逼格不重要吗?   当然重要。   比狗男人重要多了。   姚落咬着酒杯思索片刻,觉得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尤其当她看见对面那位娇滴滴,小鸟依人般偎缩进狗男人怀里时,就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最后姚落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十分钟后。   夜吧门被推开,走进两个颜值身材都很是不错的帅哥。   两人进来之后便四处扫了一圈,目光锁定在符我栀身上,而后面容含笑地径直走到她身侧,一人一边坐了下来,替她点了酒,递了纸巾,眼神温柔,动作贴心。   符我栀:“……”   姚落说的好办法就是找人冒充她男朋友吗?还一来就是俩?   她没注意到,对面危玩扫过来的眼神变了。   姚落找的人真不错,聊起天来天南海北地侃侃而谈,没聊多久,符我栀先前瞧见危玩的不愉悦便抛之脑后。   等她再反应过来,人已经喝了三大杯马提尼,脸色微酡,眼神也有点迷离。   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摘掉的,没了银框眼镜的遮挡,符我栀整张脸便暴露在夜吧的灯光之下。   她很漂亮,杏眼,翘唇,鹅蛋脸,栗色的半长发,平时的皮肤极白,今晚在酒精的氤氲下,肤色便显得娇嫩而艳丽,一谈一笑间,简直比外面那些小妖精还要勾人。   她们那边聊得火热,俊男靓女的组合本就惹眼,再加上两个帅哥刻意讨好符我栀,吧里越来越多的人将目光投放到她身上。   姚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明显看见符我栀那位前男友偶尔瞥向这边的目光,一次比一次暗沉,一次比一次露骨。   姚落在心里默默计数,算着狗男人什么时候坐不住了赶紧滚。   终于,狗男人有所行动。   他竟然伸手把身边那个娇滴滴给拥进了怀里,还低头在她耳朵边说话!   卧槽了尼玛!   姚落这叫一个怒火中烧,当下没忍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搞什么虚的,要干就直接上。   姚落拎着符我栀的胳膊就要过去找麻烦,夜吧门这时又被人推开。   中年男人面容板正,双目锐利,一眼瞧见正对面的两个酒意熏熏的姑娘,二话没说抬脚走过去。   或许是此人身上的正气过于扎眼,整个夜吧的年轻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像被家长训斥的调皮孩子,莫名紧张地望着那名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目不斜视停在符我栀面前,稍稍躬身,说:“小姐,少爷在外面等您。”   “冯冯冯叔?!”   符我栀瞬间酒醒,赶紧从身边那两位临时演员的搀扶中跳了出来,还伸手整了整衣摆,一副被“捉奸”的心虚到不行的模样。   冯叔一伸手:“小姐,请。”   符我栀在姚落一脸同情中,战战兢兢地挪向大门,半路,苦着脸向冯叔求情。   “冯叔,我肚子疼,能不能先去趟厕所?”   “小姐,少爷在等您。”冯叔不为所动。   符我栀朝姚落递去眼色求救,哪知道姚落不仅不帮忙,还瞎掺和。   姚落挥挥手,故意扬声道:“美女,可别让人家大少爷久等了,人可是好不容易才等到你呢。”   符我栀:“……”   不要说得这么暧昧不清好吗?   符我栀恨恨地踩着三厘米低跟鞋走了。   没有反驳,就是默认。   外面等她的人似乎在追她,但她暂时还没有答应。   危玩沉沉地调回目光,乌睫低垂,眼睑落下一片扇子似的淡淡阴影,捏着手机的修韧五指却在没人看见的地方缓缓收紧。   怀里的娇滴滴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暗中捅了他一胳膊肘,挤眉弄眼——你搞什么?   危玩嫌弃地皱了下眉——烦人。   “呃……我们继续,继续?”对面有人打着哈哈,试图找回原先的气氛,“对了,轮到谁了……哎玩少怎么走了?”   这句话刚说完,危玩人已经在三步开外了。   作者有话要说:  狗男人:是谁!是谁想追我老婆!   是前女友,谢谢。   感谢等待。   感谢支持。   感谢收藏点击评论。 第3章 谁喜欢她?   危玩漫不经心晃到门口时,正好看见门口那辆宾利慢慢摇上车窗。   车内,陌生男人的侧脸一闪即逝。   符我栀耷拉着脑袋绕到车另一侧,苦巴巴地撑着车门,正低头和车里人讲话,看起来像在商量什么事情。   片刻后,符我栀露出讨好的表情,冷风一吹,打了个喷嚏,车里人似乎说了什么,她心虚地吸了吸鼻子,拢拢衣裳,很快便坐进了车后座。   那个男人也在车后座。   危玩倚着门,眸光晦暗地望着那边。   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夜吧门口多出来的人,宾利很快便驶出一段距离,车牌显示是H省,离S省十万八千里。   “不追?”   耳边忽然响起男生的声音。   危玩看也没看,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扔给身后过来看热闹那人。   “帮我把车开回去。”他有点烦躁地说。   如果有人出来就会发现,危玩身后那人很奇怪。   穿着女装,留着长发,踩着一双高跟鞋,但高领之下却若隐若现一小块凸起。   那是喉结。   再往下,胸部比较平。   而这人刚才说话的声音明显是男性。   这是位变身技术足以以假乱真的女装大佬。   接了钥匙,赵尔风看了眼四周,没什么人,他清了清嗓子,鬼鬼祟祟跟上去。   “我把车开走了,你走回去?”   “散心。”   “我看你是撒气才对。”   危玩停下,侧身看着他,似笑非笑:“再多说一句话,今晚回你自己家睡。”   “……”赵尔风立刻闭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有求于人,就更加不得不低头了。   但他没忍住,还是多问了一嘴巴:“你是不是对刚才那妹子有意思?以前没见你这么心不在焉的。”   对谁?   符我栀?   危玩想到几分钟前,符我栀坐在他对面和另外两个陌生男人有说有笑的画面,眉目登时冷了下来。   他嗤了一声,不知道在说给谁听:“谁喜欢她?”   赵尔风:“?”   他只问他有没有那个意思,没问他喜不喜欢啊?   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   符我栀上了车之后就正襟危坐着,两手规规矩矩地搭在大腿上,神情正经,老实乖巧得像个孩子。   事实上,跟旁边这人相比,她也的确就是个孩子。   沉默许久,符我栀偷偷往旁边觑了眼。   男人都三十多岁了,容貌依旧年轻,多年商场打拼沉淀下来的稳重让人一度怀疑他那张脸是不是人/皮/面/具贴上去的。   “看什么?”   聂西旬翻着手里的文件,头也没抬。   “看您好看!”符我栀谄媚地夸奖,“特好看。”   聂西旬“啪”一声合上文件,转头看她,眸色黝黑,深不见底。   “……”符我栀怵了,偷偷勾了勾小手指,积极认错,“哥我错了。”   “错哪了?”   “我不应该大晚上去酒吧。”   “还有。”   符我栀蔫头耷脑:“还有……不应该跟陌生男人勾勾搭搭。”   “还有。”   “不应该喝那么多酒,不应该明知道亲哥哥来了,做妹妹的还要找肚子疼的借口偷跑,哥哥从小当爹又当妈,辛辛苦苦拉扯我长大,我更不应该用哥哥辛辛苦苦赚的钱随便挥霍。”符我栀闭着眼一口气认完了错。   “还有。”   “还有?!”符我栀睁大眼睛,无辜地看着自家亲哥。   聂西旬瞥了眼副驾驶上的冯叔。   冯叔立刻接话:“听说小姐您最近和腾盛的大少爷走得很近?”   符我栀:“……”   她不就是谈了个恋爱吗,还是短暂的一个月的恋爱而已,怎么搞的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了?   冯叔拿着少爷发的工资,毫不留情地揭小姐的伤疤:“小姐您知道,我们丰衡最近和腾盛刚好有点小矛盾,您和腾盛大少爷走得近这件事,腾盛那边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会对您做什么。”   可拉倒吧,腾盛那边谁不知道自家少爷就是个花心大萝卜,根本没人管他跟谁谈恋爱。   再说了——   “我跟他已经分手了,还是我甩的他。”符我栀挺胸抬头。   “跟那种花花肚肠的男人谈恋爱,你还挺自豪?”聂西旬脸色冷了下去。   符我栀缩了缩脖子,被冻着了:“那……那现在谈都谈了,分也分了,都是过去的事了嘛。”   “过不去。”聂西旬丝毫不给她面子。   符我栀扁扁嘴,委屈巴巴。   聂西旬冷着脸,嗓音如冰冻三尺:“被人欺负了,就这么算了,可不像我那位不讲道理撒泼耍横的好妹妹。”   符我栀不满:“哥!有你这么说自己妹妹的吗!”   而后一顿,猛地反应过来,睁大眼:“哥你要干什么?”   聂西旬却不再搭理她了。   ……   符我栀到学校宿舍时已经九点半了,姚落半路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情况如何,又说她走了没多久她前男友后脚就跟出去了。   符我栀左想右想,也没回忆起来当时在门口有没有看见危玩,便不答话。   姚落停顿了一下,似乎又有些奇怪:“不过,我听到了一些跟你前男友有关的事情,有点想不通,你要不听听?”   “说起来也算是件好事吧,听听高兴一下也好。”姚落没等她回答,自顾自说了起来,“你不知道,你们走了之后,那个娇滴滴也跟着出去了,当然这不是重点,我后来去了趟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听见男卫生间有人说话。”   “哦,说什么?”符我栀边听她说话,边进了电梯,按下12层。   “嗐,我听见啊,你前男友那些个狐朋狗友,真的就是些狐朋狗友!”   符我栀叹气:“不要总说前男友前男友,怪膈应的。”   姚落立即改口:“那就叫狗男人。”   “……”行吧。   “狗男人本来今天没打算来夜吧,是他那些狐朋狗友看见你才打电话喊他过来的,他们叫狗男人过来的时候没告诉他你也在,你知道为什么嘛!因为他们想看狗男人笑话!”   符我栀出电梯的脚步一顿:“什么笑话?”   “你们论坛最近不挺火的吗?但是你们俩当事人又没什么表态,所以有些人呀,就想看热闹。狐朋狗友么,本来就不算真朋友,狗男人家世好,长得好看,早被人嫉妒了。难得狗男人这种天之骄子吃了次瘪,就总有些小人想看人家继续吃瘪,小人心态十足十的。也不知道狗男人究竟清不清楚自己被朋友看了笑话,我觉得这种事可能还不止一次两次,我真是服气了。”   符我栀蹙了下眉。   仔细想想似乎也说得过去。   但是危玩不太带她去聚会,她对那些人并不了解。   符我栀摇摇头,多想无益,跟她又没什么关系了。   她单肩挂着包,一只手摸了摸包里面,没拿稳,房卡掉在地上。   走廊那边的女生正好经过。   “哟,这谁回来了?”浓妆艳抹准备出门的女生阴阳怪气地说,“这不是大名人符我栀符系花吗?这一身的酒味儿,该不会是为了个男人去买醉了吧?”   符我栀还没挂了电话,姚落那头听得一清二楚,她人险些炸了,一溜的脏话不带重复地冒了出来。   符我栀摁断电话,回头看那个女生。   季满,建筑系,本来是和符我栀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女生。   但现在不一样,因为季满也是危玩前女友之一。   早说了危玩前女友遍校跑,又不是胡话,符我栀清楚,但也不是每个都记得。   她之所以记得季满,纯粹是因为季满最近在她面前刷存在感刷得太过用力。   都是前女友,骄傲个什么劲儿呢?   符我栀想不通,也懒得搭理她,只说:“你脸上的粉浮了。”   季满脸色微变,下意识伸手碰了下脸。   符我栀看了眼她的手指甲:“你美甲做的不错,像极了一种花。”   季满下意识问:“什么花?”   符我栀微微一笑:“辣手摧花。”   季满气得又回去补了个妆。   ……   隔天一早,S大论坛又开始了爆炸式的刷屏。   “前女友”楼层再次更新:   “报!兄弟们咱们学校的实验楼改名了,叫吾栀楼!”   “这个吾栀不会就是这个吾栀吧?”   “不用怀疑,就是这个吾栀!我栀,吾栀,可不就是符我栀么!”   “怎么突然改名了?”   “听说有个大集团给咱们学校换了新的计算机和新空调,还往图书馆送了不少文献资料,最后只要求实验楼改个名。”   “卧槽,咱学校赚大发了,我早就想投诉这个破空调了,夏天夏天不冷,冬天冬天不热,这下好了,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是谁!究竟是谁这么善良!”   “暂时还没有透露风声,估计最晚明天就能知道了。”   ……   符我栀知道这个消息时,二话没说给她哥打了个电话:“哥,你终于疯啦?”   他哥出了名的抠门,哪怕现在已经坐拥百亿资产,依然不改抠门的本质。   难得见他居然如此舍得花钱,着实令妹震惊。   聂西旬:“学你的习去,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操心。”   符我栀:“哥我21了。”   聂西旬嘲讽:“我以为你12,眼珠子还没长开呢。”   符我栀:“……”   符我栀愤愤挂断电话,什么眼珠子没长开,分明就是骂她没眼光,识人不清,活该被玩弄感情。   亲哥。   聂西旬最近来S市出差,估计短时间之内不会离开,不过符我栀总觉得他哥来这一趟没那么简单,但聂西旬嘴严,根本套不出话来。   符我栀跟亲哥斗了半天,最后凄惨败下阵来,哀怨地从酒店走了出来。   她最近名气正噪着,不少人认得她的脸,出入酒店恰好被一个S大过来兼职打工的女生拍了照片。   当天下午,论坛开始了新一波风向。   大多都在猜测她是不是以色侍人,要不然翻遍大企业也没发现哪家姓符,既然没有亲戚背后撑着,那自然有别的不可言说的法子撑着咯。   符我栀对这一切浑然不知。   危玩知道这件事时,正好和赵尔风在火锅店吃火锅。   赵尔风好不容易从意大利回来一趟,非闹着要吃火锅,说什么国内的火锅才是人间美味。   危玩被他烦得耳朵都要生茧了,便随了他。   火锅隔间坐着几个大一大二的社团学生,期间一群人聊天,聊着聊着话题不知怎么就聊到符我栀身上。   “……我见过,符我栀那身材是真的棒,啧,可惜了,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包了她啊。”   “我记得她长得也漂亮?”   “不漂亮,太子爷能看上她?后面那个人能包了她?”   “一掷千金只为改个实验楼名字,我要是有那个钱,绝对多包她几年,捐钱给学校简直是浪费。”   “几年哪够,当然要把人拴裤腰上一辈子。”   他们又说了几句,引得众人大笑。   “哈哈哈哈哈……嗝……”   包厢门帘被人从外面撩开,里面的笑声齐齐卡住,一个个脸色僵硬地望着门口。   危玩穿着棒球领的黑白色短外套,身量修长,眉目艳丽。   他倚着门框,单手撩着隔帘,桃花眼微微上翘,笑容平和地看着里面那群人。   “怎么都不说了?刚才还聊得挺高兴,我在外面都听见了。”   “……”   哪里还有人敢乱说话?   腾盛太子爷的脸,他们可都是认得的,每个社团群里都会挂着一副头像,就是危玩本人的脸。   各大社团男性之间广为流传的口号:“向太子爷看齐,泡姑娘,花大钱,开个赌场养情人。”   哦,就说说而已,其他人做不到的。   危玩抬起下颌,朝前微努,眸中情绪意味不明:“刚才听你们说的挺开心,现在怎么不说了?”   一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迷茫。   他们有点搞不清太子爷这话是个什么意思。   毕竟太子爷这些天被符我栀弄掉了不少面子,若是爱听他们嘲笑符我栀,他们自然没话说。   但若不是呢?   有可能不是吗?   危玩等不到回答,眼底冷淡的笑意逐渐褪去,他站直了身子,走进去。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一些人紧张地看着他,有两个警惕地站起了身。   危玩没看他们,垂着眼皮,抬手拍了拍离他最近那人的肩膀:“什么时候见过的符我栀?”   那人僵着身体,干笑:“照片,见过照片。”   危玩笑着,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在纡尊降贵替他掸去肩上的灰尘:“既然如此,以后就连照片也不要多看了吧。”   那人目光闪烁,讪讪说好。   危玩挑了挑眉:“能听懂吗?”   “能,必须能。”   危玩点点头,偏头扫了眼另外几个人,一扬眉:“你们也见过符我栀?”   一群人回答各异,危玩皱眉打断。   “行了,那就统一一下,”他抬了抬手,神色倦倦,有点没什么精神,随口说,“以前见没见过不重要,以后都是没见过的,也没听说过,更不会随意谈论,你们懂我意思吧?”   那必须懂。   危玩这才收回搭在旁边人肩膀上的手,他的手指修长,冷白冷白的。   他稍侧过身,从桌上抽了张纸巾,低着头,眉目不动地擦了擦手指,然后抬起头,朝他们轻笑了一下:“那你们继续吃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不,不打扰……   赵尔风抱臂旁观全过程,眼见着危玩从自个儿身边走过,眼睛慢慢亮了起来,拖着腔调说:“危大少爷,你是不是对……”   危玩轻描淡写瞥他一眼,掀起门帘,门外,女生漂亮的面容毫不掩饰地落入他眼底。   作者有话要说:  补充:栀栀和老聂不一个姓,栀栀随妈姓,老聂随爸姓,后面才会直白讲。   感谢等待。   感谢支持。   感谢收藏点击和评论。   感谢在2019-12-07 18:36:47~2019-12-08 20:5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X_wf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紫陌若微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你就作吧   符我栀是和姚落一块儿过来的。   姚落难得回国一趟,虽说她出生地就在S市,但S大附近自然还是在这儿上了四年学的符我栀比较熟。   作为“东道主”,符我栀信誓旦旦说哪里哪里的海底捞味道一绝,结果到了之后才发现此店关门,老板回去参加女儿婚礼去了。   不得已,只好退一步,符我栀思索片刻,想到了这家酒香不怕巷子深的火锅店。   说起来这家店还是危玩以前带她来过的,那会儿她正准备国家奖研究报告,得了国家奖的基本不需要写毕业论文,但要写一篇学术论文交上去。   符我栀每天泡图书馆泡得脑袋都要炸了,出口就是一串学术用语。   危玩因此还敲过她脑门,她就很委屈,有气无力地念叨着想吃火锅,想吃顶辣顶辣的火锅。   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当天晚上危玩就带她来了这家火锅店。   其实现在想起来,和危玩谈恋爱那段时间,似乎并没有哪里不好的……不对,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不喜欢她,就是最大的不好了。   一码归一码,推荐这间店的前男友虽然让人开心不起来,但这家火锅店的确不错。   环境干净,服务到位,食材新鲜,汤底绝美。   符我栀和姚落胃口大开,吃了个十分饱,两人正靠在椅子上揉肚子时,听见对过那间隔间传来一些不太干净的对话。   男生么,凑在一起除了游戏就是荤段子,但拿真人意淫羞辱这种事,着实令人不耻。   对面人员众多,可她们这边就俩弱不禁风的小女子,要是到时候闹起来,她们不一定能讨得什么好。   符我栀思忖着,和姚落私下打电话找了几个人,等对面那些人出门就找个机会把人堵在巷子里教训一顿。   她们望眼欲穿地等啊等,等啊等,结果等来了危大少爷的一通骚操作。   ……   从火锅店出来时,刚过七点半。   “接下来去哪?”姚落拢了拢大衣问,“要不去逛逛街?”   符我栀站原地没动,蓦地开口:“他们刚才去结账了吧?”   “谁去结账了?”姚落疑惑,瞧见符我栀的脸色,她才反应过来,“你说狗男人……算了,看在刚才他帮了你的份儿上,勉为其难叫声名字吧。你问他干嘛?”   “有句话从刚才就想问他了。”符我栀一脸严肃。   “什么话?”   符我栀没回答她,反而说:“等会儿,他要出来就顺便问问,没出来就算了。”   几分钟后,危玩和赵尔风一块儿出来了。   符我栀耸了耸小背包,愉快地冲危玩挥了挥手:“嗨,又见面了。”   危玩:“……”   这个又字,中间只不过隔了几分钟而已。   他定定站在原地,身后落了一片光,眉眼依旧是记忆中那般漂亮。   “有事?”他缓缓开口,“如果是道谢,大可不必。”   符我栀莫名其妙:“我道什么谢?我还没骂你,因为你我才名声大名声大噪,我要不名声大噪,也没那么多人在背后戳我脊梁骨羞辱我。”   危玩:“?”   他嘲讽一笑。   这个女人讲歪理的技能点从来都是爆满的。   “以前可没发现你这么牙尖嘴利。”   “难道那不是因为你不肯稍微花点心思去了解一下曾经的女朋友吗?”   “……”还挺有理。   危玩咬了咬舌尖,眉眼耷拉下来,压着火气问:“行,那请问我曾、经、的女朋友,你把曾、经、的男朋友拦在门口想做什么?”   两次都把重音放在了“曾经”上。   符我栀对他这个忍让的态度还算满意,背着小背包笑眯眯往旁边让了一步,毕竟是在人家店门口,总这么堵着门也不好。   危玩下了台阶,自然地朝符我栀那边走了两步。   “到底有什么事?”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这个小动作被赵尔风清晰地捕捉到。   不是曾、经、的前女友吗?怎么这个小动作有点偏心呢?   符我栀眨眨眼,浅色瞳孔里落了淡淡的光线,让她看起来像是在笑。   “哦,没什么大事,就想问你,刚才为什么要替我出头?”   她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他那些话里的威胁,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她想,她已经选择主动低头一次了,只要他愿意说实话,说她想听的那些话,她就考虑原谅他。   危玩看了她两秒钟,目光幽深,片刻后,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嘲讽的低笑:“我只是嫌吵而已,替你出头?符我栀,你自作多情做什么梦呢?”   自作多情?   做梦?   行吧,他们之间看来真的只能到此为止了。   符我栀一把推开他,面无表情:“危玩,你不要太自恋,我只是想搞清楚今晚这事儿有没有必要特地向你道谢,但现在看来,大可不必。”   她说着,跳下台阶,脚步重重地从危玩身前走过,带起了一阵微风。   哦,是该死的火锅的味道。   危玩皱起眉,直觉她这次走了之后或许会改变什么,说不准,他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危玩沉着眼一把拉住她胳膊,将她拽了回去。   “你干嘛?”符我栀瞪他,拉扯着胳膊,非常不高兴。   危玩低头凝视着她。   符我栀很漂亮,说不上来属于哪种类型,但他就是觉得她很漂亮,漂亮到不想移开眼那种。   这种情绪不对,至少不该出现在他这种人身上。   危玩皱着眉,自己跟自己较了几秒钟的劲。   须臾后,他不悦地松开了手。   符我栀觉得他有病,整了整衣袖,头也不回地拉着姚落走了。   等她们离开一段距离,赵尔风才双手环胸,用一种凉凉的语气和危玩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闭嘴。”危玩面色冷硬。   赵尔风一点也不在乎他的坏脾气,自顾自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分手吧,但这个情况我看明白了,你明明就是为了人家小姑娘出的头,这会儿傲娇个什么劲儿?你现在呢就应该追上去,跟人家道个歉说声我错了我喜欢你我太喜欢你了咱们赶紧复合吧,这样说不定还能挽救一下你濒死的爱情。”   “滚。”   赵尔风对他发自骨子里的闷骚和傲娇而感到无语:“你就作吧,我等着看你什么时候后悔。”   危玩没理他,转过身,看着符我栀离开的方向,抿了抿嘴唇。   ……   预料之中的,符我栀晚上做了个并不太美好的梦。   她梦到两个月前和危玩的第一次见面。   九月,S大,梧桐路,晚九点。   符我栀去东区快递点拿快递,出门的时候忘了戴眼镜。   她近视不深,散光略微严重,不戴眼镜,十米之外人畜不分。   不过对她来说其实影响并不大,因为她只要十米之内分得清人就行,因此平时没有总戴眼镜出门的习惯。   然后,终于遭报应了。   梧桐路不挂路灯,因为是不长的林子路,隔壁路上有光照过来,能大致看清路,没必要浪费资源。   平时学生爱走这条捷径,熟悉了也不觉得路黑。   符我栀偶然经过一辆车时,看见了一只蹲在车轮旁边的小白猫。   小白猫似乎缩着身体,一动不动。   符我栀有个毛病,她爱猫,但不幸的是,她猫毛过敏。   她有点忍不住见到猫的欢喜,就像是某天突然有只迷路的小猫闯进了正在上课的教室,学生们都在躁动,恨不能当场撸把猫。   符我栀压抑不住兴奋,快速朝小白猫走过去,嘴里下意识喊着:“咪咪……”   大概天底下的猫都叫咪咪吧。   弯腰小心翼翼走近之后,符我栀才发现不对劲。   那只猫……那不是猫。   是一双白鞋。   符我栀吓了一跳,顺着白鞋往上看。   黑色长裤,黑色衬衫,以及一张笼在黑夜里的脸。   大晚上的穿一身黑出来逛,偏偏还穿了双扎眼的白鞋,搞搞搞毛线哦?   符我栀根本没看清这人的脸,只听见他声音带笑,漫漫的如湿润的潮水,浸入她耳里。   “同学,叫谁咪咪呢?”   “……”符我栀耳根子微微一红,赶紧站直身子,“不好意思,认错猫了。”   说着,她暗暗龇了龇牙,尴尬地提着东西就往前面快步走去。   这是她和危玩第一次见面,短暂而普通,甚至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   符我栀走到宿舍才发现,房卡丢了。   她思索着,原路折返回去找房卡,在梧桐路那辆车轮子附近找到了她的房卡。   按照套路来说,她丢的房卡本该被那个男生捡到,然后男生联系她,她为表感谢,决定请对方吃顿饭。   然而现实是,她的房卡就安安静静躺在地上,等着她回头来宠幸,好心人什么的都是放屁。   梦境到此本该结束,因为现实是,她当时捡到房卡之后就直接回了宿舍,但置身于梦中的符我栀却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她拿着房卡,站在原地,鬼使神差地往车窗看去,乌漆嘛黑。   她踌躇了一下,忽然听见细微的动静,车窗被人从里面摇下了。   手机手电筒的光线稍稍照亮了半开阔的视野,她看见车窗里危玩露出了半张脸,桃花眼弯弯,又听见他嗓音低低地说:   “——符我栀。”   “你做梦呢吧?”   符我栀就此惊醒。   符我栀,你做梦呢吧?   做梦呢吧?   做梦呢!   符我栀彻底清醒过来,愤愤捶了把枕头。   搞什么?做个梦也要被危玩嘲笑吗?难道还打算就此形成人生阴影不成?   去你的危玩!去你大爷的人生阴影!   作者有话要说:  : 第5章 你不回答   接到白露雪电话时,符我栀正在网上浏览“民间驱鬼大全”,她要彻底将危玩从自己的生活中驱逐出去,包括梦境。   白露雪昨天去H省的丰衡面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但她昨晚到酒店时,偶然看见群里爆料。   原来那栋“吾栀楼”出自丰衡老总聂西旬之手。   而符我栀,正是聂西旬亲生妹子。   也就是说,符我栀这朵不显山不露水的栀子花,竟然是丰衡那么大一家公司的小公主!   白露雪当场炸成烟花,难怪她的简历这么快就被丰衡挑出来了,原来是符我栀私下照料了她。   她给符我栀打了两小时语音电话,感天动地了好一阵子,最后实在困得不行才勉强睡去。   结果今天面试的时候她就听到了一则惊天消息。   “我跟你讲,我刚刚上厕所听见外面有两个老员工在八卦你哥的私生活!”白露雪说,“栀栀,你知不知道你哥有个前女友?”   “知道啊。”符我栀拉着鼠标往下滑,不怎么在意,“早几年他们俩就分手了,我都没见过前嫂子,说这个干嘛?”   “你知道你前嫂子叫什么吗?”   “我只知道她姓秦,叫什么我哥没说过。”   符我栀思索了一下,聂西旬谈恋爱的时候是二十多岁,那会儿她才几岁?十岁?   “叫秦吾,吾栀楼的那个吾。”白露雪一语惊人。   符我栀拉鼠标的手立刻顿住:“秦吾?”   “对,秦吾,我可是发挥了我EX的亲和力才跟人套近乎打听到秦吾这两个字的,秦始皇的秦,吾栀楼的那个吾。”   “……”符我栀奇怪,“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巧了,我也这么觉得。”白露雪得意洋洋,“不过我刚刚想起来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了,咱们学校图书馆啊栀栀,图书馆四楼那个漂亮的管理员姐姐,她就叫秦吾。”   符我栀惊了。   她想起来了,她以前去四楼图书馆借书,常常能看见图书管理员,以及她们胸前的名牌。   秦吾的脸几乎是瞬间就浮现在她脑海里了。   “会不会只是巧合重名啊?”符我栀不确定。   “可是你想想,这个时候你哥突然来S市,又是捐东西又是改楼名,最重要的是,你哥让人给咱学校图书馆送了多少文献资料?如果我没记错,秦吾负责的那层楼就是专门放专业的文献和资料的吧?”   她没记错,确实是这样。   符我栀上个月还为了篇论文而在那层楼里泡了好几天,对此印象着实深刻。   这么多巧合凑到一块儿,还能是单纯的巧合吗?   符我栀被刺激醒,再也不管什么驱鬼不驱鬼的了,她放下鼠标,严肃道:“阿雪我先挂了,我给我哥打个电话,我太激动了,我得确认我哥他性取向是不是真的没问题!”   聂西旬今年三十三,符我栀从没见过他和哪个女性走得近或者传什么绯闻,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一点苗头,她得添把柴让火烧起来才行。   要不然等聂西旬那个抠门精开窍,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聂西旬手机忙音没人接,冯叔也只说少爷出去了暂时没回来,符我栀被好奇心挠得心痒痒,根本等不及。   左思右想,符我栀最后果断敲定一个地方。   图书馆四楼。   ……   符我栀是在电梯里碰见的季满。   对方看见她,脸色复杂,图书馆安静,整个电梯几乎没有其他杂音,季满突然开口了。   “符我栀,你真虚伪。”   冷不丁被cue的符我栀一脸懵逼:“哈?”   电梯里还有两个同学,一听这话就竖起了耳朵准备听八卦,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季满盯着她:“故意隐瞒身份,故意到最后才说出来,让所有人都羡慕你眼红你背后有那么大一个靠山,真是虚伪至极。”   符我栀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她不怒反笑:“哎不是,季同学,你这话的意思是,你也羡慕我眼红我啊?”   季满:“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符我栀一摊手:“说那么大声干嘛,搞得好像很心虚的样子。”   她说着,反而凑近了季满,恶劣地戳人伤疤:“那不如你说说,你羡慕我什么?羡慕我有个帅气的哥哥,还是羡慕我得到了某个人的特殊对待?”   敏感的一个名字,让季满脸色大变:“你乱说什么?什么特殊对待?你白日做梦!”   符我栀点点头,一本正经:“哦,你果然是羡慕那个的。”   季满脸涨红了,或许是气的。   电梯到了,符我栀悠闲地走了出去,转头真诚地对季满建议道:“季同学,你想刷存在感呢,就去那家伙眼皮子底下刷,在我这里刷存在感,一点好处都没有的,真的,我只会觉得你这里有问题。”   她点了点太阳穴,意思不言而喻,随后不等季满反应便转身进了四楼图书馆。   符我栀大一的时候秦吾就在图书馆工作了。   秦吾长相年轻漂亮,大一新生入学时总免不了讨论几句,很容易耳熟。   符我栀去借书柜台前转了一圈,秦吾的工作位置空着,她便问隔壁那人,那人说秦吾去里面归书了。   图书馆每天借书还书的人太多,固定的时间点就会有工作人员把还回来的书放回原位,秦吾估计正在做这些。   符我栀顺着书架一行一行找过去,走到左边靠窗倒数第二个书架,她倏地停住脚步。   秦吾推着放了不少书的手推车,看样子确实在归书,但让符我栀惊诧的是,秦吾身边那个人。   男人身量颀长,侧颜清隽,正低声和秦吾说着什么。   竟然是危玩?   两人离得不远不近,秦吾蹲着把书塞进低层书架,危玩则帮她把书塞进高一点的架子里。   场面看起来异常和谐。   符我栀看得脑袋混乱。   危玩怎么在这儿?   打算追新女友了?   秦吾是他新目标?   想到这儿,符我栀脸色骤变,心中大骂危玩无耻,下流,竟然连年纪比他大了快十岁的女性都不放过,臭不要脸。   她咬牙切齿看着他们俩默契地一高一低地塞书,感觉胸口的一团火越来越旺盛。   于是她瞪着危玩的目光也愈发不爽,内心开始疯狂扎小人。   危玩隐隐察觉到什么,目光冷不防地向她瞥去,稍稍一怔。   符我栀气得脑袋都要冒烟,说不上来是因为气他试图追那位很可能是她哥的前女友,还是单纯气他竟然真的这么快就有了新目标。   “不要脸!”   符我栀一字一顿冲他做口型。   危玩挑了挑眉。   秦吾没察觉到空气中的暗流涌动,依然在认真对比着归书,她说了句什么,没听见危玩回答,便抬起了头。   危玩不动声色朝前走了半步,遮住她的视线。   “等会儿再说吧。”他压低声音,“我有点事要处理。”   秦吾一走,符我栀立刻冲上去把危玩拽了回来。   “你们俩什么关系?”她用气音恨恨地问。   危玩被她按在书架上,半点反抗也没有,闻言只是垂着眼皮瞧她:“什么什么关系?”   符我栀比他矮了半个头,把他压制在书架上的动作做的有点别扭,于是危玩动了动上半身,想让这个被胁迫的姿势更自然点。   符我栀以为他是想走,二话不说撒开手给他来了个彻彻底底的书架咚。   危玩:“……”   他低眸看了看符我栀撑在书架上的两只手,又看了看她气呼呼的小脸,沉默片刻,一扬眉,笑了。   “符我栀,你最近又学了什么新玩意?”   符我栀:“?”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这个姿势很容易让人误会,赶紧撤了手,转念一想,万一危玩趁机跑了怎么办?   于是半路生硬地换了个动作,要去拉危玩胳膊。   危玩也刚好准备站直身体,两个巧合碰到一块儿,最后造成的后果就是——   符我栀的手放到了危玩腰上。   “……”   “……”   两人面面相觑。   腰上的触感略微有些模糊,隔着两层衣服,并不至于感受到符我栀的碰触有什么特别。   但不知道为什么,危玩总觉得被符我栀手碰到的地方,隐隐发痒。   符我栀率先回过神,兔子似的弹开了手,恶人先告状:“臭不要脸!”   危玩:“?”   他气笑:“符我栀你讲点道理,你拦着我,摸我腰,对我动手又动脚,我一句话没问你,你反而先骂起了我?”   呃,好像无法反驳。   符我栀眼神闪了闪,讪讪摸了摸鼻子。   她勾勾手指,理亏词穷,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一个字来。   为了降低这种羞愧感,她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场子:“对不起,我道歉,真诚向您道歉,不该对您动手动脚,摸您尊贵的腰也是意外——那么,您愿意告诉我您和秦吾是什么关系吗?”   危玩饶有兴趣看了她一会儿,眸光轻轻落到她秀气的鼻尖上,笑了:“哦,我不愿意。”   “那就跟你无话可说了。”   她后退一步,拉开和危玩的距离。   有熟悉的香味后知后觉地飘过来,危玩偏开了头。   “你问这个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就好奇不行吗?”符我栀没好气地说。   危玩她看了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嗓子有点干。   停顿两秒,他弯下腰,靠近她,语气飘忽,带着冷嗖嗖的笑意。   “符我栀,你不回答,我可以当你是吃醋?”   符我栀猛地抬头,一脸难以置信,脱口而出:“fun needle gold pee。”   ——放你的狗屁   危玩:“……”   几天不见,她都从哪儿学来的这些玩意儿?   两人正各自僵持着,危玩忽然偏过了头,眯了下眼。   书架尽头那个过道里站着一个女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此时正满脸愕然地看着他们俩。   危玩只觉得她有点眼熟,不甚在意地转回了头打算继续和符我栀斗争。   他不记得那女生,但符我栀记得啊。   十几分钟前,她才在电梯里见过呢。   那是季满。   季满只是气不过符我栀之前对她的嘲讽,出门没走几步,恨恨咬牙回来了,哪成想一进来就撞见那俩本该分手的人竟然黏糊糊地靠着书架调情。   不是分手了吗?   分手了还这么亲密?   你们的手都放哪去了?   离那么近说话干什么?   季满简直要疯了,感觉自己的脸正在被不停地扇巴掌,好疼。   符我栀沉默地盯着她。   与她的若有所思不同,危玩的目光却只是从季满身上一扫而过,随后便自然而然地落在符我栀身上,一点也没有见到前前前不知道多少任女友的触动。   符我栀没动静,于是危玩稀奇地又将目光调了回去,嗓音低低的,话却是在对符我栀说。   “你仇人?”   “……”符我栀用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他。   危玩默了默,眉梢一扬:“哦,我仇人?”   “你情人。”符我栀没好气地说,转身从书架另一头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 第6章 现场翻车   秦吾正在另一个书架区间归书。   秦吾生了张温雅脸,说话做事也总是和声和气,或许是年纪大了,很多事都十分看得开,周身气质淡泊宁静,让人不自觉对她产生亲切感。   符我栀蹲在地上,从手推车里拿了两本书,按照上面的标码仔细推进书架里。   秦吾停下动作,诧异地望着她。   符我栀清咳一声,指了指手推车,欲盖弥彰地说:“书这么多,一个人归还得还好久的吧?”   “也没那么久……”秦吾笑了一下,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谢谢你啊同学。”   她笑起来很温柔,声音也十分温和。   见她没拒绝,符我栀又从手推车里拿了几本书放回书架上,佯装不经意地问:“秦姐姐年纪比我大,我叫您一声姐姐,您不会生气吧?”   “不会。”秦吾说,“不过我年纪大了,叫姐姐不适合,倒不如叫阿姨。”   符我栀不赞同地摇头:“根本看不出来秦姐你年纪比我大多少,出去说你是咱们学校的都有人信。”   “有这么夸张吗?”秦吾笑笑,语不惊人死不休,“我都已经有孩子啦。”   吧嗒。   符我栀震惊,手里那本书掉在地上。   秦吾浑然不在意,捡起那本书放回原位,有些好笑:“这么惊讶吗?”   符我栀呆呆地看着她:“有、有孩子了?”   内心疯狂咆哮。   此秦吾非彼秦吾吧?   这位秦姐姐已经有孩子了啊喂?   不是认错人了吧?   秦吾温温柔柔地笑:“是啊,孩子已经七岁了。”   符我栀动了动嘴唇,嗓音干涩:“呃,真的看不出来秦姐已经有了七岁的孩子,太年轻了,孩子爸爸,孩子爸爸肯定也十分优秀。”   虽然不知道怎么就扯到孩子爸爸了,但秦吾还是回答了:“我是个单身妈妈,很久之前就和孩子爸爸离婚了。”   “……”   符我栀更说不出话了。   哥,对不起,我尽力了。   这位漂亮姐姐真的是我前嫂子吗?   深呼吸两次后,符我栀努力恢复自然,一边帮着归书,一边做出想继续拉家常的意思:“孩子七岁,现在应该上二年级了吧?”   “三年级啦。”说到这,秦吾挺高兴的,“孩子聪明,自己想跳级,但是跳的太多不利于交往,所以只让他跳了一级。”   这个符我栀是真的没有想到,她真心实意夸赞了几句,渐渐放松下来。   过了会儿,手推车里的书终于还的差不多了,符我栀从车底部捞出一张租房启示。   昌化路小公馆?   秦吾看见了,有点不好意思:“那个是我的,早上忙,不小心放进去了。”   符我栀愣了下:“秦姐你要租房?”   秦吾点点头,推着手推车往外走,到了外面说话的声音自然正常:“嗯,原先租房的同学今年大四,就快要出国了,我得提前找人呢。”   她说:“孩子越大,需要的钱也越多,说来挺不好意思的,我这份工作工资只够糊口的,平时都靠房租养孩子。”   “好辛苦啊。”符我栀攥紧那张租房启示,突发奇想,“秦姐,你看我成不?”   秦吾愣住:“啊?”   符我栀认真道:“我想租房。”   她是这么想的,宁可错抓,不可放过,万一这个秦吾就是她想找的那位秦吾呢?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不是,她也蛮喜欢秦吾这个人本身的。   性子好,脾气好,坚强能干,长得还漂亮。   多么温柔可爱的邻家大姐姐啊,符我栀可太喜欢这种款式的姐姐了。   秦吾说:“可以倒是可以,但是你今年应该大四吧?不要出去实习吗?”   符我栀坚定道:“没关系,我打算考研,考完研再考公务员,对,省考那种,明年才考呢,顺便再考个教师资格证什么的,很忙的,下半年室友出去实习,宿舍我一个人住太冷清。”   说着,她停了一下,继续道:“不如我提前付一年房租?”   秦吾笑了:“那你今年还挺忙的,一年房租就不必了,你住多久给多久就行,有时间我带你看看房,你要是喜欢,随时都可以搬过去的。”   ……   符我栀恋恋不舍送走了秦吾,秦吾还要工作,没时间和她唠家常。   但是以后会有啊。   符我栀想到日后搬去秦吾那边住就美滋滋的,捏着小书包高高兴兴转身,一脑袋撞到人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怎么又是你?”   符我栀后退两步,脸色发黑,对于到哪都能看见危玩感到万分难解。   “怎么不能是我?”危玩看见她两鬓的发丝有些凌乱,手指动了动,想伸手给她整理好,终归是忍住了。   符我栀朝他身后扫了一眼,他们现在在四层外面,可以正常说话,她懒洋洋地问:“你前前前前不知道多少任的女友呢?”   危玩单手插兜,眉目不动:“我不记得什么前前前前不知道多少任的女友,但我知道前任女友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跟我打嘴炮。”   符·前任女朋友·我栀:“……”   “啧,你真的很烦。”符我栀扭头,电梯还在12楼没下来,她不想和危玩呼吸同一片空气,索性走楼梯。   反正四楼又不高。   谁知危玩也跟着她过去,随口问:“你准备租房?”   符我栀抬手往中间一划,努力和他拉清关系,泾渭分明:“我们关系没那么好,我没必要回答你这个问题。”   危玩压着眼皮看她,许久后才笑了一声:“行,原本打算好心告诉你一个秘密,现在看来你根本不想领情。”   “领你的情?那可拉倒吧。”符我栀翻了个白眼,“不过你要是肯告诉我你和秦吾的关系,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大可不必。”危玩笑得意味深长,“毕竟你很快就会知道。”   什么鬼?   怎么感觉危玩这表情像是要搞事情?   符我栀狐疑地瞅了他两眼,见他依然保持着那副游刃有余的悠闲态度,生气。   “不说就不说,以为我真的很好奇吗?”她哼了一声,“反正我很快就会和秦姐打好关系,你不告诉我,我自己问秦姐。”   她脑袋上的毛翘起了一缕,或许是刚才归书时弄出来的。   “那我拭目以待。”危玩嘴角咬着一丝笑,抬手拨了拨她脑袋上那根呆毛,故意打击她,“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   符我栀一巴掌拍掉他作怪的手,冷笑:“呵,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看起来特别像一朵花。”   危玩挑眉,知道从她嘴里听不见自己什么好话,但还是顺着她的意思问了句:“什么花?”   “水性杨花。”符我栀说完,转头就走。   ……   符我栀打电话告诉白露雪她打算租房时,白露雪乐了:“那我就可以放心搬出去了,我男朋友催我很久了。”   白露雪大二时就谈了个男朋友,两人感情很好,几乎到了毕业就结婚的地步,她男朋友已经工作大半年了,在市区中心租了间房,早早催她实习期就过去住。   S大女生宿舍是新建的,1-7栋女生宿舍都是四人间,8栋比较特殊,二人间。   要是白露雪和符我栀一块儿搬出去,这间宿舍就空了。   “得先去打报告,对,我还得先去看看房,你什么时候能回来,一起去看看?”   “我明天回去,有个朋友约我玩儿,你要是着急就先去看。”   “我约了下午去看房,那我先去看看吧,不等你了哦。”   挂了电话,聂西旬的电话刚好也打了进来,他问她之前给他打电话做什么。   符我栀想了想,没告诉他实话,只说:“哥,你什么时候回H市啊?”   “过几天。”   “你这次怎么在S市待这么久?以前最多待个两天。”   “就问这事?”聂西旬不动声色地反问。   符我栀也没打算就此套下去,聂西旬是只老狐狸了,多说多错。   “哦,还有件事要和你说一声,我打算出去租房,你记得给我打房租钱。”   如果秦吾真是她前嫂子,让他哥给钱也是应该的,她的私房钱以及各种奖金什么的,不能太过浪费。   “你租的房,你自己掏钱。”聂西旬冷漠拒绝,“去年买那套古董的借条你还了没?”   “……”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抠门精。   符我栀愤愤挂断电话,愈发坚定了打听前嫂子一事的决心。   倒不是她真的想多管闲事,而是,他哥和前嫂子分手那件事,她隐隐记起,其中似乎别有内情。   如果细算起来,她可能也有一点不可推卸的责任。   ……   下午六点,符我栀和秦吾约好去看房。   昌化路的小公馆,离S大不足两公里,位置比较偏僻,环境安静,公馆是单独的一栋小而温馨的两层小洋房,前面还坠着一个小院子。   秦吾给她介绍:“之前那位同学现在还住在这里,他住二楼,不过他很快就会搬走,大概年底就要出国了。二楼还有一间空房,一楼的三间房都空着,你看你喜欢哪一间。”   小公馆里面环境非常好,盆栽绿植随处可见,装饰也都是暖色调,看得出房子主人十分爱护这套房。   符我栀有点好奇:“这几间房都空着吗?为什么不一起租出去?”   “楼上那位同学不喜欢别人打扰,他付了整套房的租金,我也不好租出去呀。”   “那我现在就搬进来,会不会不太好?”   秦吾笑着摇摇头:“我问过了,他说没关系,反正他很快就走了,不过你是女孩子,对方又是男生,这样住着不太方便,所以我想,你要是愿意住这儿,我也会搬过来住。”   符我栀一愣:“秦姐,你之前不住这儿?”   “我住另一套老房子,毕竟上面是男孩子嘛。”她说,“我儿子可能有点调皮,要是搬过来了,会影响你学习吗?”   “当然不会,我可爱热闹了。”况且她本来就不打算真考什么公务员和教师资格证,考研倒是勉强可以考虑一下。   符我栀简直巴不得秦吾和自己住一块儿,这样更方便她了解她。   半小时后,符我栀和秦吾敲定了合同,交了定金。   周六一早,符我栀请了两个师傅帮忙搬东西,来来回回跑了两趟,终于收拾干净了宿舍。   打扫完屋子已经到了午饭的点儿,白露雪累成狗,瘫在放了一坨东西的床上,一动不肯动。   “不行了,我不行了,你帮我带一份外卖回来吧,我实在不想动了。”   符我栀也累的不想动,索性点了两份外卖,等外卖到了,她接着电话,出去拿外卖。   回来时,二楼传来了一阵陌生的动静,应该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符我栀一惊,原来二楼那人还在?   她们之前那么大动静,二楼依然没什么反应,她以为楼上没人,没想到对方只是睡得太熟了,所以没听见吗?   符我栀往前走了几步,听见二楼传来开门声。   她想着既然未来至少要和对方做一个月的邻居,不如先和人家打声招呼,礼貌点。   于是她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慢慢抬起了头。   随后。   “沃日?!”   饶是不怎么说脏话的符我栀,抬眼见到楼上那人,仍然控制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卧槽,张口就爆了句粗话。   楼上那人穿着一套薄款浅灰色睡衣,上面纽扣解开一颗,露出一截锁骨。   暖棕色的短发干净而柔软,肤色白皙,那双桃花眼盛着一捧细碎的阳光,正闪闪发着光。   危玩单手撑在栏杆上,垂着眼睫,脸上带着浓浓的看热闹的笑意,嗓音懒洋洋的。   “惊不惊喜?符我栀,我们又见面了。”   谁他妈想和你再见面?   符我栀惊喜得差点把手里的外卖扔他脸上。   两秒钟后,一阵冷风出乎预料地袭来。   符我栀岿然不动。   危玩皱了下眉,偏头打了个喷嚏。   符我栀愣了一下,随后拎着外卖盒不顾形象地狂笑:“哈哈哈楚楚冻人危少爷,现场翻车的滋味是不是无限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   今日双更。   大概九点吧。 第7章 我确实   符我栀沉着脸进了自己的房间。   刚进门她就一头钻进行李堆里翻翻找找。   白露雪从床上爬起来,一头雾水:“宝贝你干嘛呢?”   “我刀呢?”符我栀忙得抬不起头。   “什么刀?”   “美工刀西瓜刀杀猪刀剃须刀,随便哪种刀都行。”   “……”前面两个还好说,最后一个剃须刀是要干嘛?   翻了半天没找到,符我栀又转头去翻另一个包,白露雪饿的要死,一边拆外卖包装,一边随口问:“怎么突然找刀了?”   “杀人灭口。”   白露雪一用力,包装盒盖子劈了。   “……”   “亲爱的,有什么话坐下好说,何必动刀动枪的呢?”白露雪忧心忡忡。   符我栀拉开一个包包的拉链,冷静地说:“危玩住我楼上。”   白露雪:“???”   “刀在门口那排倒数第二个箱子里!”白露雪严肃补充,“我刚想起来的。”   符我栀反而被这一出弄笑了,等她真的翻出来一把美工刀,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事已至此,总不能再叫人过来把东西给搬回去吧?   再说了,合同已经签了,租金也付了,现在临时反悔多不道德?   下午,秦吾带着搬家师傅把行李什么的都运了过来,这回危玩没再蹲屋里假装蘑菇了,他出来搭了把手。   符我栀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也跟着过去帮忙,全程眼观鼻鼻观心假装危玩不存在。   直到危玩不知道是因为灰尘,还是因为天冷而连续打了三个沉闷的喷嚏时,符我栀终于抑制不住笑得肩膀直发抖。   秦吾以为她是冷着了,正要催她进屋,靠近了才发现原来她是笑到发抖。   “符我栀,你是太阳花吗?从早上笑到现在?”危玩没忍住,皱眉讽了她一句。   符我栀不甘示弱:“我是太阳花你就是交际花,还是那种三分钟打一个喷嚏的交际花!”   “……”   危玩脑门青筋直蹦跶。   秦吾这下子看明白了,试探性问:“你们俩,认识?”   符我栀:“不认识!”   危玩:“不认识!”   两人互相对视,谁都不肯示弱。   秦吾了然地点点头,继续回去搬东西:“年轻人嘛,吵吵嘴很正常,有活力。”   符我栀背对着秦吾冲危玩做了个鬼脸,骄傲地蹦跶着去搬箱子,结果骄傲了没两分钟,来回运第二趟时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一头栽下去。   她当然没彻底栽下去,因为她栽危玩身上去了。   危玩反应快,她刚栽到他身上,他便迅速回过了身,免去以脸着地的尴尬,他稳住了身体,没有真的栽下去。   然而他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尾。   符我栀手里抱着一坨窗帘,栽下去的同时双手下意识向上一扬,窗帘呼啦啦扑了起来,兜了危玩一脑袋。   也得幸亏他长得高,窗帘折折弄弄不至于拖到地上,这要是符我栀,窗帘怕是得重新洗一次。   符我栀盯着面前顶了一脑袋窗帘的人,愣了半拍,及时回过神,心虚得要死,第一反应抬起脚想要迅速逃离“凶案现场”。   奈何对面这人耐心在一个下午的消磨中已悉数告罄,活像是衣服上长了眼,窗帘都没扯下来就抬手扣住了符我栀手腕。   “想去哪儿啊?”危玩缓缓拉下脑袋上的窗帘,语气阴森森的。   “……”符我栀吞了吞口水,勉强说,“我说不是我干的,你信不信?”   “信,当然信。”危玩眯起眼,森森然,“你当我傻,我信?”   符我栀顺杆子爬:“你不傻,你只是不够聪明而已。”   危玩喉结滚了滚,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他闭了闭眼,沉沉道:“符我栀,你——阿嚏!”   符我栀:“……”   符我栀忍了忍,忍了又忍,实在无法再忍,拽着窗帘笑得浑身发抖:“哈哈哈你怎么这么搞笑哈哈哈哈哈哈!!!”   危玩捏了捏高挺的鼻梁,忍耐地闭上了眼,符我栀趁此机会赶紧溜进去继续收拾东西。   晚饭时,秦吾硬是把符我栀和危玩拉过来吃了顿饭。   符我栀终于见到秦吾口中的那个儿子,秦听鸿。   七岁的小男孩穿着简单干净,身体健康,言谈举止客气礼貌,完完全全一个小天才模样。   刚见到那孩子本人时,符我栀仔仔细细盯着他看了许久,愣是没从他脸上找到半丝熟悉的感觉。   秦听鸿和聂西旬没有一点相像之处。   符我栀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一顿饭吃的有那么点儿心不在焉。   临走时,秦吾叮嘱了几句,便回到了那边的老房子里,这里还没收拾干净,最早也得等明天才能入住。   符我栀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秦吾究竟是不是那个秦吾,她会不会认错人了。   她仔细算了算时间。   聂西旬二十岁毕业,没有读研,毕业进了一家濒临破产的公司,以一己之力将那家公司从悬崖边缘拯救了回来。   然后,二十三岁订婚,二十四岁解除婚约,至今足足九年没有谈过恋爱。   秦听鸿七岁……时间怎么算怎么都对不上啊。   符我栀睡不着,但是翻遍手机也不知找谁咨询咨询这种问题,大半夜的不好骚扰别人,拉着通讯录看了半天,败兴而归。   收手时没留神滑到了黑名单里,恰好瞥见危玩的名字。   符我栀沉吟片刻,将危玩解除了黑名单,犹豫着给他发了条微信。   没想到竟然发送出去了。   危玩没把她拉黑?   危玩收到他爸的消息时,床头挂着的那面钟刚好过十点。   【危丹沉:你奶奶叫你生日那天回家。】   危玩看了一眼,没有回复。   赵尔风给他发了一大串消息,说什么圈子里的几个长辈搞了个聚会,希望晚辈们能聚聚聊聊天。   危玩十分果断地回了个“不去”。   【赵尔风:我知道你不想去,但是我必须去啊,我妈昨天知道我偷跑回来了,差点没拿棍子把我打死。】   【危玩:哦。】   【赵尔风:看在我上次帮了你的份儿上,你帮我这个忙啊!】   【危玩:上次是我要去的么?】   【赵尔风:……】   【赵尔风:行行行是我,是我看不惯你那些狐朋狗友,非要拉你去打他们脸,好了吧?帮帮忙,这次我真的没办法跑,我这个身份你也知道,除了你没人能帮我了啊!】   【危玩:那就不去。】   【赵尔风:你以为我想去吗!!!还不是你爷爷点了名非要我去!!!你爷爷想要我给他当孙媳妇儿!!!】   【危玩:恭喜恭喜,给红包吗?】   【赵尔风:危玩你神经病啊我是男人我是真男人!!!你堂哥和你爷爷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你要不去我就告诉你堂哥,其实我喜欢的人是你!!!】   【危玩:随便你,所以给红包吗?】   【赵尔风:……日你大爷。】   终于安静了。   危玩摁灭手机,翻身趴在床头,打开了游戏。   不知道昏天黑地打了多久的博弈小游戏,微信叮咚一声响了,危玩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觉得是时候把赵尔风拉黑了。   打开微信一看,他怔了下。   居然是符我栀的消息。   【ME: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秦听鸿和我长得有没有那么一丢丢的像?】   危玩回忆了一下她下午见到秦听鸿的反应,顺便联系了一番她打听秦吾时的表情,隐隐觉得似乎抓到了什么重点。   【危玩:有一点确实挺像的。】   符我栀的消息几乎是立刻就发了过来。   【ME:哪里像???】   已经过了十二点半,她还没睡?   危玩皱了下眉,老是趴着不舒服,便坐了起来,靠着床头,慢吞吞打字。   【危玩:年龄。】   【危玩:你的心理年龄,和听鸿的生理年龄,比较像。】   【ME:……】   这头符我栀被气得够呛。   危玩这不是在嘲讽她小孩子心态吗?   小孩心态怎么了?够年轻有活力,他想要还没有呢。   符我栀一怒之下又把他拉黑了。   那边危玩刚好给她发了下一条消息。   【危玩:怎么还不睡?】   醒目的红色感叹号。   危玩盯着那个感叹号看了半分钟,神色淡淡,食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往上拉,一排猩红的感叹号齐刷刷映入眼帘。   【符我栀。】   【符我栀。】   【符我栀。】   连续三天,连发了三次“符我栀”,最后的结果都是您已不是对方好友。   他也不知道那时候给她发消息究竟出于何种心理,只是觉得应该给她发,如果她问,他或许能说出一个自己都意想不到的答案。   可她选择了拒绝交流。   于是没了台阶的他也固执地僵持着,死不承认某些早该认清的事实。   危玩低垂下眼皮,眼睑处铺着一扇极淡的阴影,神情莫测地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会儿。   随后再次摁灭手机。   沉默片刻,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像是对谁认了输,解锁手机,点进符我栀微信对话框,重新输入。   【危玩:符我栀。】   【危玩:我确实有一点喜欢你。】   两个红色感叹号一前一后跃入眼帘。   发送失败。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结束,耶   我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耶 第8章 符我栀   符我栀把危玩拉黑之后不那么走心地想了想,莫名觉得自己有点像渣男。   半夜骚扰人家的是自己,一言不合就把人拉黑的还是自己,这态度甚是嚣张啊。   符我栀戳了戳下巴,觉得自己还能更嚣张。   她将危玩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然后改了个“工具人”的备注,最后又残忍地把他给重新扔进了黑名单里。   由此可见,危玩对她而言实乃——真工具人。   梦这种东西大概就是创造出来折磨人的,继上次梦到和危玩的第一次见面,今晚她终于接着后续梦到了第二次。   依然是九月,烈日炎炎。   符我栀去市中心逛了一趟,回来的时候买了顶鹅黄色小帽子,帽子上面带两个角角,整体看来,俗称卖萌。   下午三四点不算人潮高峰期,地铁里的人不多,符我栀乘坐的那一节的车厢乘客更是少得可怜,加上她也才只有四个人。   一个老人,一个她,还有一对年轻男女。   那对男女应该是一对小情侣,并排坐在符我栀对面,女生挽着男生的胳膊,半靠在他身上,两人手里都拿着手机,正低头不知道在玩什么。   符我栀看不大清楚他们的脸,但感觉很奇怪。   一般小情侣一起乘坐交通工具时应该会表现得亲昵一些,而对面那两人,尽管女生已经挽着男生胳膊了,但仍然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符我栀漫无目的地猜测,他们也许是兄妹。   不到两分钟,这个猜测就破碎了。   男生似乎玩够了,稍稍直起身子,抽回胳膊,手机在修长手指之间转了一圈,轻巧地落回口袋。   他不带任何感情地说:“结束了,分手吧。”   嗓音低沉,带着一点潮湿的冷淡,完全听不出来这该是男朋友对女朋友态度。   这人声音挺好听的,就是略微耳熟。符我栀想。   对面女生倒也没矫揉造作,尽管有些依依不舍,但还是拉开了一些距离。   “我破记录了吧?”女生带着些惆怅地问他。   男生漫不经心嗯了声,随后又懒懒补充:“大概。”   于是女生笑了:“希望我的记录能够保持下去。”   符我栀看着他们俩的互动,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   完全看不懂这对小情侣在搞什么啊。   下一站,女生神情遗憾地下了车,男生却留了下来,他似乎累了,稍稍抻了抻大长腿。   是真长。   符我栀暗自感叹着,目光终于落到他的鞋子上。   嗯?   嗯???   符我栀终于想起来为什么觉得这人声音耳熟了。   这不就是那个咪咪白鞋小哥哥吗?   虽然不记得他的脸,但是声音和鞋子——尤其是鞋子,她终生难忘。   符我栀震撼地望着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居然感到了一丝丝的尴尬。   然后她接到了团委的电话。   “符我栀,你团费好像没交?”   车厢人少,安静,手机里的声音隐隐传了出来,不知道哪里戳中对面男生的点,他竟然抬眸朝她看了过去。   符我栀刻意避开目光,佯装无事发生,小声和团委解释了一遍,随后便结束了通话。   于是车厢里愈发安静了。   撑到下一站,车厢里另一位老人家也下了车,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符我栀放空神思,低着头,目光溃散地盯着不知道哪里看,而后听见一声低低的笑。   “同学,再盯着看,我这双鞋也不可能变成猫。”   “……”   符我栀愣了一下,猛地回神,愕然地看着他:“你——”   “栀子花的栀?”男生轻松地靠着椅背,桃花眼滟滟,在笑。   “你怎么知道?”符我栀定了定神。   “你丢的房卡上写了名字。”   符我栀脱口而出:“你那天捡到了我的卡,但是故意把我房卡扔在地上?”   男生毫不羞愧地点点头,理所当然地说:“毕竟我遇到了不少次类似的情况,借着机会要我微信的女生太多了。”   因为他长得太好看了。   “……”符我栀无言地看着他那张帅脸,半晌,觉得自己竟然被这种荒唐的理由说服了。   但还是对这人嚣张自信的态度感到莫名的不满。   “那太可惜了。”符我栀吸了口气,翘起嘴角,冲他露出一个温柔中不失嘲讽的微笑,“你错过了一次不用被女生要微信的机会。”   ……   符我栀从梦里醒来时已经不会感到愤怒了,因为早在第一次梦到危玩的时候,她就做好了接着梦第二次的心理准备。   早上六点半,她醒的太早了。   危玩这混账东西果然是噩梦的催化剂,就是不想让她睡个好觉。   符我栀腹诽了几句,点开支付宝,全身的睡意一下子炸成了烟花。   她收到了一笔巨款!   凌晨两点的巨款!   转账人,聂西旬。   符我栀满腔热情瞬间熄灭。   “哥,你怎么突然给我转了那么大一笔钱?”她怏怏地给聂西旬打了个电话。   聂西旬这个抠门精,每次给她转钱都会吩咐她做什么事,不愧是商人,重利轻妹。   “重新找间房,价格随便,给你的是房租,不够再问我要。”聂西旬言简意赅总结了一通。   “?”符我栀低头看了看手机,“你真是我哥?”   “八岁尿床九岁爬树摔下来哭鼻子……”   “哥!亲哥!”符我栀赶紧打断这个令人羞耻的话题,“我现在租的房挺好,一点也不需要换房!”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不放心,你楼上住了一只狼。”   “……”哦对,她楼上住了一只桃花贼多的狼。   符我栀吸了口气,试探性地套话:“楼上那家伙下个月就搬走了,而且房东今天就搬过来和我一起住,非常安全。”   “我不同意。”聂西旬强硬反对。   “我房东贼好,我舍不得她,而且我租金都交完了,临时反悔太不道德了,要不然你亲自过来跟我房东谈,反正我是没那个脸皮反悔。”符我栀厚着脸皮说,“我房东贼漂亮,说不定你还会对她一见钟情,你都单身这么多年了,也不考虑考虑谈个恋爱……”   聂西旬沉默了一下,避重就轻地打断她絮絮叨叨的话语:“我明天回H市,今天没时间陪你闹。”   符我栀愣了愣:“这么快?”   聂西旬:“总之,尽快找好房子搬出去。”   聂西旬越是坚持让她搬家,她就越是确定他心里有鬼。   于是符我栀全身放松,笑眯眯地靠着床头,懒散地说:“我不搬,就算你找人搬了我东西,大不了我再搬回来,实在不行我就让我房东跟你聊聊,她人真的可好了。”   聂西旬似乎对此无可奈何,僵持了一会儿,他选择后退一步:“环境好的房子多的是,为什么一定要住在那里?”   “奇怪了,哥,为什么我不能住在这里?”符我栀想了想,特别夸张地表演了起来,“好吧,实话不瞒你说,哥,其实我对他还余情未了,我太喜欢他了,我决定要用真情感动他,用时间消磨他,我一定要让他彻底爱上我离不开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   不,他不明白。   ……   如果符我栀知道她刚才堵他哥的那些话会被下楼吃早饭的危玩一字不漏地听见,就是打死她饿死她掐死她,她也绝对不会说出半个字。   但事实是,一切都迟了。   小公馆两层楼,厨房却只有一楼才有,符我栀先前从没想过危玩这种贵公子大少爷竟然还会下厨做饭。   更别说是早饭了。   现在的年轻人哪个不是一觉睡到十点才起床,早饭?那都是传说中的存在。   符我栀对早餐的态度属于可有可无,基本上是九点之前醒就吃早餐,九点之后醒就把早餐当午餐解决了。   今天她醒得早,磨磨蹭蹭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冷,本想放弃吃早餐的,却在躺进被窝时听见客厅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   像是什么东西下锅的声音。   油炸的?   符我栀蒙了一圈,小公馆这会儿只有她和危玩住着,厨房那动静是怎么回事?秦吾回来了?   符我栀披着衣服拧开了门,悄悄走到厨房门口,恰好撞上端着早餐出来的危玩。   符我栀瞪大了眼和他面面相觑。   “你会做饭?”她下意识问,低头看他手里端着的盘子。   只是普通的早餐,煎鸡蛋,火腿粥,三明治,卖相倒挺好看。   符我栀突然饿了。   危玩从她身侧绕了出去,随口问:“这么早醒?昨晚不是十二点多都没睡么?”   “你不也一样?”符我栀不由自主又看了眼他的早餐。   糟糕了,是心动的感觉。   不行,按耐住。   “我一向这个点起,要一起吃早饭么?”危玩看着她,目光和昨天比起来,隐隐发生了一些变化。   “不要。”符我栀奇怪地皱起眉,想不通,但还是果断拒绝了他的提议,好像答应了就是低头服输。   也不知道究竟在较个什么劲。   符我栀强自镇定地拢了拢外套,准备回房换衣服出去买早饭。   她虽然也会做饭,但厨艺不是太好,出于那点微妙的自尊,她一点也不想在危玩面前吃早餐,尤其是在他做的那份早餐的对比之下。   她目不斜视走到房间门口,危玩的声音也幽幽地传了过来。   “听说你现在还对我余情未了?”   符我栀被自己口水呛了一口,惶恐地扭头瞪他,嗓音都变了:“什么玩意儿?!”   危玩指了指自己耳朵:“抱歉,不小心听见你和你哥打电话,你说你对我余情未了,你太喜欢我了,你来这里租房就是为了接近我。”   符我栀脸色扭曲。   放你的狗屁。   危玩突然笑了,目光紧紧锁住她,嗓音低沉:“符我栀,要不要复合?”   问得漫不经心,姿态高高在上,好像复合这种事对他而言只是随口一句话,或者眨眨眼便能完成的。   符我栀悲愤的心情顿时像被一桶冷水浇灭,眨眼之间便平静了下来,她看着他的眼睛,甚至还有点想笑。   “复合?”她反问,“你在求我和你复合,还是在要求我必须和你复合?”   危玩盯着她,微微皱了眉,没有言语。   桌上的粥慢慢冷了。   符我栀回忆了一下打脸电视剧里的场景,慢慢抬起秀气的下巴,做出一副高傲冷艳的姿态,挑起眉尖,语气不屑。   “你知道单身的我有多金贵吗?外面排着队想追我的人多了去了,跟你复合?你不如先问问他们同不同意。”稍顿,她弯了弯嘴角,语带嘲讽,“再者说,我早上和我哥打电话时有提到你的名字吗?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你而不是其他人?大少爷,不要把一切都想得太过理所当然了,小心日后怎么掉进的坑都不知道。”   最后一段话说的她格外心虚,她当然知道她早上鬼扯的那些话的确是针对危玩的,但眼下说什么也不能承认,否则好不容易掰回来的场子很容易就会溃败。   于是符我栀风情满满地整了整耳边的头发,轻飘飘地扫了危玩一眼,嗤笑着推开了门——一进门她就拍着胸口暗道好险,总算撑住场子找回面子了。   门外的客厅里,危玩孤零零坐在桌边,支着下颌沉默了许久。   片刻后,他缓缓掀起眼皮,终于想通了什么,冷着脸,摸出手机给人发了条微信。   【危玩:帮我查查最近追符我栀的人都有哪些。】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玩少怼的老婆,都是日后追老婆的坎。   活该。 第9章 图谋不轨   符我栀说她追求者众多当然不是胡说,她长得漂亮,专业又是僧多粥少阳盛阴衰的计算机系,这个专业女生本来就稀少,更何况长得又这么漂亮的,外面人叫她一声系花她也是当之无愧。   和危玩交往前,符我栀的名字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在表白墙上,哪怕在她名花有主之后,偶尔还是会被一些人惦记着。   惦记着她早些分手,早些脱离花花公子危少爷的怀抱,好让其他人抱得美人归。   危玩收到一堆表白墙上的截图时,脸都黑了。   【郁却:够了么。】   【危玩:……】   【郁却:还有一些校外的,需要的话我一并给你发过去。】   【危玩:够了。】   停顿了一会儿,他又发了条微信。   【危玩:算了,都发过来。】   郁却是S大计算机系相当有名的大神,名声却比危玩好得不止一星半点,他们俩很久之前就认识,关系比较好,只是平时并不怎么特意往来。   【郁却:想通了?】   【危玩:你想多了。】   【郁却:说句实话这么难?】   【危玩:说句假话又不会死。】   【郁却:但是会妨碍你追女朋友。】   【危玩:你够了啊。】   发完最后一条微信,危玩沉默地摁灭了手机。   ……   符我栀在楼下找到一家美味的早餐店,店主是一对老夫妻,店面虽小,但胜在干净整洁。   符我栀点了一屉蒸饺,一杯豆浆,美滋滋地吃了个饱。   白露雪给她发微信问她不去实习有什么打算,符我栀回她:“准备考研。”   白露雪:“还剩一个多月,你确定可以?”   符我栀得过且过地说:“不确定,我英语作文一篇没背。”   白露雪:“那你说考研?”   符我栀叹气:“考研,公务员,教师资格证,你说选哪个结束的比较快?”   “公务员。”   “?”   “公务员这个月就可以考了,考研还要等下个月啊!”   符我栀恍然大悟:“但是我手里只有考研的资料。”   “……”那还说个屁吃。   为了临时抱佛脚,符我栀只好一大早就去学校图书馆占位置,越是临近考试的时间,图书馆的空位就越少。   符我栀来得早,挑了个靠窗的空位,放下书之后便转身去楼上借考研英语作文资料。   再回来时,发现对面坐着一个戴眼镜的男生。   符我栀没怎么在意,一早上都在跟英语作文死耗。   本来以为只是英语,没必要带太多草稿纸,谁知道作文这种东西,写着写着就控制不住了,草稿纸就这么被糟蹋光了。   符我栀正愁着,对面男生默默推过来一套草稿纸,堪称及时雨。   符我栀有点不好意思,又把草稿纸给推了回去,自个儿抱着书提前离开了图书馆。   她是在小公馆门口碰见的姚落,姚落前两天去C市探望长辈,今天刚回来,一听符我栀竟然和危玩那个狗男人同居了,怒不可遏,刚下飞机没多久就顺着地址找了过来。   “什么同居?只是住一栋公馆好不好?楼上楼下那么大距离呢!”   “都住一栋楼了,四舍五入不就是同居了?”姚落振振有词,“我要是你哥我肯定也不同意,说不定过两天我就要派人过来监督你。”   符我栀:“……”   姚落看着她。   符我栀一脸惊恐:“我觉得你说得对,说不定过几天我就有新邻居了!”   她有点打不起精神,姚落一边跟她进门,一边说:“我过几天就回意大利了,这边有几个老朋友打算给我弄个聚会,估计不少公子哥会过去,要不要去凑凑热闹,我给你介绍几个好男人?”   符我栀想说什么,一推门,正好碰见穿戴整齐打算出门的危玩。   “……”   “……”   不是冤家不聚头,抬头不见低头见,狭路相逢勇者胜。   符我栀脑袋里一瞬间闪过一堆俗语。   危玩瞥了眼刚才说要给符我栀介绍公子哥的姚大小姐,姚大小姐丝毫不心虚回视他,甚至还有几分你奈我何的挑衅。   危玩敛了敛情绪,慢慢转回目光,单瞧着没什么精神的符我栀。   符我栀扬了扬眉,看见他倒是多了几分精气神:“看什么,你快让开,我要进门,别挡着路啊。”   危玩动都没动,该怎么挡路还是怎么挡路,不带情绪地说:“吃过午饭没有?”   “干嘛?”符我栀用眼尾余光蔫不拉几地睨他,“你要请客?”   危玩还没说话,姚落率先打断:“不行,谁请客都行,狗男人不行。”   危玩眯眼:“狗男人?”   符我栀看姚落——你之前不是说决定改称呼了吗?   姚落——此一时彼一时,你也不看看你们现在都同居了的情况。   符我栀二话不说扭过头瞪危玩:“对,狗男人说的就是你,好狗不挡路,挡路就是狗男人。”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再不让开估计符我栀会直接点名带姓地骂他了。   等符我栀和姚落一前一后进了门,危玩才闲闲倚着门,对着她的背影不紧不慢地说:“秦姐刚来了一趟,让你中午去她那儿吃。”   符我栀立刻停住脚,转身,小脸疑惑:“秦姐什么时候说的?我没接到电话啊?”   危玩看了眼时间:“三十分钟之前过来亲口和我说的,让我顺便转告你。”   符我栀皱起脸:“我不认识路,秦姐没有再顺便给个地址吗?”   危玩笑了,嗓音沉淡:“巧了,我认识路。”   那不就是要跟他一起去吗?   符我栀张了张嘴,被姚落拉住了胳膊。   姚落目光不善地盯着危玩,近乎逼视,拒绝道:“不用麻烦你。”她偏头看符我栀,“栀栀,给你那位秦姐打电话问问地址。”   在姚落密不透风的保护下,符我栀顺顺利利抵达秦吾住的那套老房子。   说是老房子,其实也不算老,只是房子风格比较偏复古,小了点儿,挺有岁月苍老的味道。   姚落安全把她送到门口,万分不放心地叮嘱道:“我下午还要和意大利那边开视频会,不知道几点才能结束,你千万守住阵地,不要让狗男人破防了。”   符我栀:“……”   破防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点啊你。   “你放心吧,我和那家伙互相看不顺眼很久了,绝对不会发生你担心的那种事。”符我栀保证道。   姚落一针见血道:“你不知道什么叫flag吗?”   符我栀怂了一秒钟:“不管什么flag,总之现在你不用担心,我又不是和他吃饭。”   三叮五嘱了好一会儿,姚落终于放开了她。   符我栀确定地址没错后,上前敲了敲门,不知道怎么就想起和姚落说的那些话,感觉好像哪里不对。   flag不对吗?   她沉思着之前说过的话,眼前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露出危玩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符我栀瞬间想起哪里不对劲了。   “我又不是和他吃饭。”   不是和他吃饭。   和他吃饭。   符我栀扭头就走。   危玩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声音带笑:“见到我跑什么?胆子这么小?”   “我跑了吗?”符我栀定了定神,转头,佯自镇定地拨了拨头发,“我只是被风吹乱了头发,想整理一下仪容而已。”   “是么?”危玩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给了她一个台阶,“我还以为你看见我就没了胃口,所以不想吃这顿午饭了。”   符我栀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一个下台阶的机会,假装不在意地说:“确实有那么点啦,毕竟想达到秀色可餐那种程度还是比较困难的。”   她说的还挺认真,危玩想笑,松开手让她进门:“行了,这么久你也不嫌饿。”   符我栀脑门缓缓冒出一个“?”,颇为警惕地与危玩拉开一段安全距离。   奇怪,危玩今天有点不正常。   要是以前,他不是应该反驳几句的吗?   难道是她昨晚的拒绝让他一下子性格大变脱胎换骨了?   秦吾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栀栀来了?我中午做了炸虾,你快来试试味道喜不喜欢。”   炸虾?   符我栀愣了一下。   秦吾从厨房里出来,见她还愣着,朝她挥挥手:“怎么了,不喜欢吃虾吗?”   符我栀回过神,连忙说:“没有,不是,我只是好长时间没有吃过炸虾了,有点怀念,哈哈。”   危玩在后面静静看着她走进厨房,随后缓缓拧了下眉。   她的表情看起来不仅仅只是怀念,更多的像是畏缩与挣扎。   秦听鸿下午要去上奥赛班,中午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因此秦吾才决定这顿午饭在这里做,小公馆那里离秦听鸿学校稍远,来回一趟耽误时间。   符我栀大概真的很高兴,一中午吃了整整十三只炸虾,让秦听鸿这个性子稳重的小天才频频侧目。   秦听鸿最后实在没绷住,小声和危玩咬耳朵:“哥,我妈做的炸虾真的很好吃吗?”   他感觉一般般而已,当然,相对比他妈做的其他菜,这道炸虾真的只能算一般般。   危玩没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针对另一个莫名其妙的点纠正道:“以后叫我叔,别叫哥。”   “为什么?”   危玩:“乱了辈分。”   秦听鸿小小脑袋大大发蒙:“啊?可是以前不是……”   他说着,自己先睁大眼睛,住了嘴。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符我栀阿姨并不住在这里,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秦听鸿咬着筷子尖,恍然大悟,看看毫无所觉的符阿姨,低头继续和危玩旁若无人地说悄悄话:“哥,不是,叔……”   突然改称呼有点别扭。   秦听鸿习惯了一下,低声说:“叔,你是不是对符阿姨图谋不轨啊?”   危玩皱眉:“什么图谋不轨?你从哪学来的?”   秦听鸿严肃解释:“我觉得这个词比较符合语境,因为你对符阿姨有想法,但是符阿姨看起来对你没有一点想法,甚至还十分讨厌你,所以我觉得这个词可以用。”   危玩面无表情往他碗里夹了一只鸡腿:“闭嘴,吃饭。”   正和秦吾聊得高兴的符我栀缓缓转过了头:“?”   危玩按了下秦听鸿的脑袋,墨色的瞳定定注视着符我栀,区别对待道:“没说你,你继续,多吃点。”   符我栀咬着虾尾巴迷茫地眨了眨眼。   他刚那意思,是不是在嘲讽她吃得太多了?   有、有那么多吗?   符我栀看着桌子上小山高的虾壳,突然产生了那么一丢丢的心虚。   作者有话要说:  我自闭了。   我又开花了。 第10章 很好   吃完午饭,符我栀是和危玩一起走的。   至少是一起出的老房子大门。   当符我栀选择反方向右转时,危玩的声音从她身侧传来。   “不回公馆?”   符我栀瞥他一眼,加快脚步:“消食,减肥,散步。”   危玩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二十分钟后,符我栀莫名其妙又散回了老地方,眼前场景十分熟悉,不就是之前走的那条路吗?   危玩闲闲坐在花坛边上,衣领立着半遮住下颌,眼带笑意。   “散步散完了?”他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   符我栀看了看他,又回头看了看之前走过的那条岔路,眼底浮起淡淡的困惑。   危玩站了起来,依然在笑:“别看了,那条路是圆形的,只要你顺着路走,总会走回原点。”   “……”   感情他早猜到会这样,所以才会特地坐在这儿悠哉悠哉等她这么长时间?就为了看她一个笑话?   这什么人啊?   符我栀忍住一拳揍死他的冲动,皮笑肉不笑:“我知道,我故意的,我就是想散步,不行吗?”   “行。”危玩勾了下薄唇,轻松地笑了起来,“既然打算散步,要不要顺便一路散步回公馆?”   话说的无比自然,搞得他们俩关系多好似的。   和他一起散步?   简直堪比母猪上树。   符我栀神情严肃:“危玩,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危玩好笑地眨了眨眼。   符我栀立刻退后一步,双手往身前交叉着拒绝他的靠近,冷酷无情地同他撇清关系:“赶紧告诉我绑匪的电话号码,我让他们赶快撕票。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要知道他们很可能马上就要为世界除去一个天大的祸害,多大一个功劳啊!”   危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理直气壮回视着他,浅色的眼睛亮亮的,然而,满脸都是对他的嫌弃。   ——快闪开,不要靠近我,更不要污染我这里的空气,你个在搅拌机里苟延残喘了整整三十八天的混合垃圾!   看她的表情,基本就是↑这个意思。   危玩抬手捂了下眼睛,实在搞不懂自己是如何从她一个表情里看出来那么多贬义词的。   他叹了口气:“至少记得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要不然下次有人过来找你我没办法通知你。”   危玩真实目的当然不只是这个,主要得把自己的名字从她黑名单里拯救出来。   “就这?”符我栀狐疑。   “就这。”危玩面色平淡。   符我栀瞅了他几眼,确定没有别的陷阱,勉为其难把他放出了黑名单。   ……   姚落给符我栀打电话询问中午情况如何时,符我栀缩在被窝里瘫成了一条咸鱼干。   “除了吃的有点多肚子有点撑身上有点痒之外,没别的大情况了。”符我栀有气无力地说。   “你吃的是有多少……身上有点痒是怎么回事?”   “过敏啊。”符我栀闷闷地说,“中午吃了炸虾,我跟你讲我吃了十三只,自从我爸去世,我快十年没吃过这玩意儿了。”   “你疯了吧?你不知道自己虾过敏?你竟然还吃虾?!”姚落气得脑壳疼,一连串骂她,骂完又匆匆补充,“去过医院没有?吃了药没有?”   “回来之后就去医院了,嗐,我这么怕死一人,这点措施还是要做好的。”   “你真怕死就不会明知道自己虾过敏还要吃!”   “你看,你也知道我过敏不能吃虾,我哥更知道,所以从来不让我吃,但是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就是胳膊腿上起了几片疹子难看了点……”符我栀絮絮叨叨,像是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说不定多试试过敏就好了,我小时候还鸡蛋过敏呢,一吃鸡蛋就发烧,现在一天一个茶叶蛋都没问题。”   “那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啦?”   “……”姚落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他妈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过敏不过敏不重要,我现在伤心的是另一件事。”符我栀的吸了吸鼻子,万分委屈,“我去不了你那个聚会了,见不到你说的帅气小哥哥了,我得多亏啊。”   姚落对她这个清奇的关注点简直哭笑不得,末了只好说:“那我直接给你带过去行了吧?”   “不行!”符我栀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是个矜持的女孩子,怎么能随便让陌生男生上门拜访?”   姚落直接摁断了通话。   ……   符我栀借此机会给自己放了个假,学习考研什么的都抛之脑后,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睡觉,睡着了就不痒了。   这一觉断断续续睡了十几个小时,隔天中午,符我栀终于恢复了点精神。   她掀开衣服看了看胳膊上的疹子,情况稍微好了些,不过倒也没有达到半日千里好的地步。   她有点饿,正准备订外卖,听见外面有人敲门,隔壁房门开了,脚步声不疾不徐地靠近大门。   秦吾回来了?   自己睡得有够死的,连秦吾搬回来了都不知道。   符我栀瞅了瞅胳膊和腿上的疹子,果断套上衣服,一点不露。   “……危玩不在,他刚出去,应该过会儿就回来了,你要进来等吗?”   秦吾的声音模模糊糊传来,然后中间停顿了一会儿,秦吾又说:“那快进来吧,外面冷。”   外卖没什么感兴趣的,符我栀决定出去买午饭,顺便再去超市买一瓶空气清新剂,屋子里都是药膏味,刺鼻。   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长发女生,穿着偏中性的呢绒短外套,低着头玩手机。   符我栀朝她瞥了一眼,女生似有所觉,蓦地转过头,正好对上她的目光。   有点眼熟?   符我栀凝眸看了片刻。   沙发上面女生看清她的脸,愣了一下,瞬间变了神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头扭了回去,其用力程度几乎让人怀疑是否会有骨节摩擦的“咔嚓”一声。   符我栀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长得很可怕吗?   秦吾正在外面打扫卫生,瞧见她出来了,说:“要出门吗?”   “我去超市买点东西,秦姐有没有什么要带的?”符我栀收回目光,声音带着一点点的倦懒,刚睡醒没多久,嗓子还没彻底打开。   “唔……卫生球吧。”   符我栀应了声。   她是走到门口才忽然想起来在哪见过客厅那个女生的。   夜吧。   姚落刚回国那天,她们俩在夜吧喝了次酒,正好碰见危玩领着一位含羞带怯的娇滴滴进了吧门。   客厅里那位美女可不就是那位许久不见的娇滴滴?   找人竟然都找上门来了?   符我栀忍不住拿自己和那位娇滴滴对比了一下。   她以前都不知道危玩住在哪儿,那个女生不仅知道,还直接找上门来了?   这种前任比现任低了一个待遇的微妙感让符我栀非常不爽。   于是她摸出手机,第不知道多少次把危玩冷漠地锁进了黑名单。   ……   赵尔风正疯狂给危玩打电话,打不通,只好改为疯狂发微信。   【赵尔风:我靠你人死哪去了还不回来?再不回来你就要死了!】   【赵尔风:你什么时候和你前女友同居了你竟然没告诉我?我们还是最好的兄弟吗?】   【赵尔风:我求求你快点看看手机吧,二十一世纪的人类怎么能够失联这么久!】   【赵尔风:你不会把我拉黑了吧?你要真把我拉黑了,你这次就真的完了,我发誓,你完了。】   【赵尔风:明人不说暗话,这次你帮我这个忙,我就告诉你一个关于你前女友的消息。】   【赵尔风:你他妈快点活过来!!!】   此时,距离危玩打开微信还有二十分钟。   他正在第三小学的办公室里和秦听鸿并肩作战。   说是并肩作战,事实也只是秦听鸿小朋友的一厢情愿罢了。   危玩早上出门去办一些手续,回来的路上接到秦听鸿班主任的电话,班主任问他是不是秦听鸿的哥哥,他愣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认下了这个身份。   班主任说秦听鸿和两个小朋友打架了,三个人身上都挂了彩,各有各的说辞,得让家长过来一趟。   危玩到的时候办公室里都闹成了一锅粥,两个小朋友哭得撕心裂肺,另外两位家长又是骂又是哄,班主任两头跑,唯独秦听鸿站在饮水机边冻成一根木头。   看见他进来,办公室里霎时寂静半拍,这位哥哥有点过于好看了。   危玩花了点时间才搞清楚状况。   事情是这样的,秦听鸿长得俊俏,又聪明,讨班里女孩子喜欢,那两个小朋友有个小青梅,特别喜欢秦听鸿,还送了他一个小玩具,结果被秦听鸿拒绝了,小女孩伤心地哭了。两个男孩不高兴,非要秦听鸿收下礼物,秦听鸿不收,他们就推搡起来,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打架。   这事儿好处理,唯一不好处理的是那个喜欢秦听鸿的小女孩一看见危玩就不哭了,甚至双眼冒光,非要把礼物送给他,送礼物就算了,还要亲亲他占他便宜。   危玩站在原地岿然不动,礼物可以收,亲是绝对不可以亲的,他拒绝得比秦听鸿还要冷酷。   于是情况就变成了家长老师哄小女孩,顺便劝说危玩低个头让人家小孩亲一下。   亲一下而已,又不会掉块肉。   可是危玩不同意。   秦听鸿躲在墙角面壁思过,背对着众人,憋笑都快憋疯了,他早猜到会是这个结果,所以才特地打电话喊危玩过来的。   小孩子实在没办法搞,危玩觉得这事儿自己处理不了了,索性要给秦吾打电话。   秦听鸿吓了一跳,当然不能让秦吾知道他打架,硬是抱着危玩大腿不让他打。   “哥,哥,符阿姨,符阿姨有空,你给符阿姨打电话,这是个机会,说不定你可以借此机会和符阿姨约会!”   危玩看了他一秒钟,秦听鸿小脸坚定——就算符阿姨拒绝约会,我也一定会替你争取到约会的机会!   危玩不为所动。   秦听鸿一咬牙:“以后我就是你们俩的忠实簇拥粉丝,只要有我在,就算没机会我也会给你创造和符阿姨相处的机会!”   危玩眉梢一扬,二话不说转手就给符我栀打了个电话。   然后。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连续几次拨打不通之后,危玩眉心一跳,心头涌起一阵熟悉的不祥预感。   三分钟后,秦听鸿班主任的手机拨通了符我栀电话,几句话结束通话,符我栀答应过来一趟。   班主任看看手机,用一种怪异的目光打量着身姿挺拔相貌极俊的危玩。   仿佛受到某种吸引,全办公室里的人的目光慢慢地都集中到他身上。   危玩:“……”   很好。   符我栀,你又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开花了。   我又凋零了。 第11章 我不要脸的吗?   符我栀此时的心情不太好,各种意义上的。   过敏让她浑身都不舒服,原本就没什么精神,还被前男友的“现女友”刺激了一下——只是让人有一点微妙的不爽而已——或许她应该再找一个男朋友,至少在这方面绝对不能输给前男友。   这种心理大概就是“仇人过得不好我就十分舒服,但仇人要是过得非常好我就必须要比他过得更好”,至于吃醋什么的,完全就是无稽之谈。   符我栀整理了一下用来遮住脖子里小红疹的浅绿色丝巾,正在认真思考要不要“带病”参加姚落的朋友聚会,以此结识一些优质好男人。   她从生活用品区找到了秦吾说的“卫生球”,挑了几个扔进购物车里,转道又去挑了一盒棉签。   她的心情正处在不太平衡的低气压中,挑完东西抬头一看,迎面走来一对结伴的小情侣。   是季满和她现任男朋友。   符我栀今天突然很想吃火鸡面,她过敏和她想吃火鸡面有什么关系吗?没有。   小公馆附近的几家超市没有她偏爱的那个牌子,于是特地选了距离折中的大型连锁超市。   当然没想到竟然还能在这碰上季满。   她的第一想法其实无关其他,而是忍不住感慨自己今儿选的丝巾颜色真是无比的应景,绿啊。   这么想着,她不由抬手碰了下绿绿的小丝巾,再次看向季满的眼神都充满了无限的怜爱与同情。   季满:“?”   她一看见符我栀就浑身斗气上涌,这段时间养成了见她一次嘲讽一次的坏习惯,一时之间改不过来。   “这什么味儿啊,这么浓?”季满挽着男朋友胳膊,顺着货架走近符我栀,手捂着鼻子挑了个刺,“难闻死了,跟垃圾桶里的味道似的,也不知道清理一下再出门,简直污染空气。”   符我栀过敏,身上擦了药,但也不至于味道浓到让人受不了,季满就是故意找她难堪。   符我栀不说话,只是愈发用一种同情慈祥的目光注视着季满,季满愣了一下,绷紧下颌。   “干嘛?身上味道那么难闻还不让人说啊?”   符我栀看她一眼,诧异道:“你在和我说话?”   季满恼了一秒钟:“不是你是谁?这里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吗?”   “还有你男朋友啊。”符我栀抬着下巴点了点她挽着的男朋友,照季满的意思,她男朋友不是人。   “装什么呢,就说你呢。”季满不太高兴地撕破脸,“看你脸色这么难看,最近过得不太好吧?我可是听说危玩又谈了个新女友,还带她去了常去的夜吧。”   符我栀挑眉:“这你都知道?感情你谈恋爱了还是一直在关注着别的男人的消息?你好闲啊。”   季满丝毫不生气,反正新男友对她来说只是个工具人:“符我栀你还假装不在乎呢?危玩谈了新女朋友,说明你对他来说并不是最特别的,你输了,你和我一样,都是输家。”   符我栀是真没精神继续跟她嘴炮,刚要说些什么结束战斗,揣兜里的手机蓦地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你好,请问你是秦听鸿的阿姨符我栀吗?”   符我栀低头看了眼手机:“我是符我栀。”   “是这样的,我是秦听鸿班主任……”手机对面简单解释了一遍,最后说,“请问你有时间过来一趟吗,你家两个外甥可能需要你来劝说一下。”   符我栀迷茫:“两个外甥?”   她什么时候多了两个外甥?   “秦听鸿和他……表哥危玩?”班主任奇怪地说。   符我栀:“……”   表哥?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符我栀结束通话,冷静地看向一脸懵逼的季满,一顿。   而后她晃晃手机,遗憾道:“你也听见了,危玩,我外甥,最近刚认的亲,亲戚而已,季同学你就不要想太多了,啊。”   季满三观尽碎。   ……   符我栀怒气冲冲飚到了第三小学办公楼,办公室里的情况黏糊糊的,让人一度以为里面在搞什么大型相亲会。   “你是……符我栀符小姐?”年轻的班主任推了推滑到鼻梁的眼镜,心说秦听鸿一家子基因可真棒,长得好看就算了,还都不显老。   符我栀应了声,随意瞄了几眼里面的情况,正好撞到危玩有点……委屈的目光。   委屈?   怎么回事?   符我栀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秦听鸿默默撒开危玩的裤腿,跑去拽符我栀衣摆。   “符阿姨救命。”   “?”   这么严重?都到救命的份儿上了?   班主任从头开始解释,符我栀的脸色开始了一轮新的变换,最初是笑,然后是无奈,最后是幸灾乐祸。   “亲一口也不会掉块肉,大外甥,让人家小姑娘亲一下,这事儿不就解决了吗?”   符我栀感觉肚子都要被憋笑憋疼了,尤其当她看着危玩的脸色因“大外甥”三个字而变得僵硬时,就更想笑了。   话音刚落,全办公室的人都盯向危玩,谴责他——你阿姨都说让人家亲了,你还不愿意吗?   危玩定定看了她半晌,没什么表情地说:“我有个醋劲挺大的女朋友……”   符我栀第一时间想到公馆客厅里坐着的那位,于是面上的笑瞬间收了起来。   危玩继续说:“她命令过我不许和其他女性亲亲抱抱举高高,亲脸也不行,三岁的小孩也不行。”   众人:“……”   符我栀:“……”   这话听着好像有点耳熟?   危玩抬着眼皮,要笑不笑地提醒她:“这事儿,符阿姨,你不是最清楚吗?”   咬字重音特别放在“符阿姨”三个字上,听得符我栀浑身汗毛倒立。   她想起来了,她曾经,是曾经,的确这么对危玩说过,但是当时情况比较特殊,就前段时间才发生的。   他们俩那会儿还没分手,符我栀那几天沉浸在学术论文的折磨中,泡图书馆泡得头昏脑涨,危玩当时和她一起待了几天,她敲论文,他就在一旁打瞌睡,坐了没多久就趴桌上睡着了。   符我栀当时很累,脑子也不清醒,一时之间被他美色所吸引,就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末了还戳戳他的脸,独自入戏地宣告说:“你记得,以后不许让其他女生亲这里啊,三岁小孩都不行。”   事实上,按照危玩当时的“风流”程度,符我栀对这句话根本不抱任何希望,也没指望他能听见,就是过个嘴瘾而已。   谁想到今天反而被他旧事重提了。   原来他当时在装睡!   符我栀怒不可遏。   收到一众深沉目光打压的符我栀立即绷起了脸色,演起了戏:“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对,上次你们回来见家长,那丫头又可爱又漂亮,通情达理温柔可人,让人真心觉得你完全配不上那孩子。但她当时说的那句话就是开玩笑而已,听听就算了。”   铺垫了一堆,还不忘狠狠夸自己顺带踩危玩一脚,不愧是自恋MAX的符我栀。   危玩冷眼看她一眼,“呵”了一声,转头瞥向那边非要亲他的小女孩:“想亲吗?”   小女孩止住刻意的眼泪,羞涩地点了点头。   危玩微微一笑:“就不给你亲。”   “……”   符我栀简直想打人。   小女孩爆哭,哄都哄不住,一边哭一边打嗝:“呜呜呜我不管,我就要亲,嗝——亲不到我就天天烦秦听鸿,烦到你们天天都要来呜呜呜。”   班主任朝符我栀一摊手——瞧,这就是我们都没办法解决的矛盾。   小女孩的妈妈也十分头疼,束手无策。   小丫头还怪有个性。   符我栀忍不住赞赏地鼓了鼓掌,同意道:“说得好,亲,亲到他秃噜了皮,大外甥,这么漂亮一小姑娘要亲你你还不愿意,你要求还挺高啊?”   危玩冷漠脸:“可爱漂亮温柔可人通情达理,要求是挺高。”   符我栀:“……”这不就是她自己夸自己的那几句话吗。   “哦。”她顺手揉了把拽着她衣摆的秦听鸿脑袋,比危玩还要冷漠地叙说了一个更加冷酷的现实,“但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和你那位可爱漂亮温柔可人通情达理的女朋友,已经分手了吧?”   噫。   好大一个瓜。   办公室里的人纷纷侧目。   这件事搞了十几分钟,终于以危玩落败而告终。   在符我栀的冷嘲热讽下,他不得不选择退让,蹲下,侧着脸让那小女孩亲。   本以为只是亲脸,谁想那女孩竟然如此奔放,直接就奔着他嘴唇去了,幸好他反应快后退了一点,最后只被亲到下巴。   从办公室出来已经快到十二点了,秦吾打电话问秦听鸿怎么还没回去,秦听鸿找了个留堂补习的理由搪塞了过去。   符我栀说:“这次情况特殊我就不告诉秦姐了,下次不许再这样了知不知道?”   秦听鸿老实巴交地点点头。   符我栀又说:“行,你们回去吧,我走了。”   秦听鸿看看危玩,立刻喊住她:“符阿姨,你去哪?你不和我们一起吃午饭吗?”   符我栀瞄了眼危玩,一脸嫌弃说:“突然多了这么大一个外甥,我得找个地方压压惊,哦对,这是秦姐让我从超市带的东西,你们等会儿顺便带回去。”   她递过去一个塑料袋,秦听鸿自然不需要接,危玩伸手接过时猝不及防扣住了她手腕,压着眼皮问:“你生病了?”   刚才在办公室他就想问了,她身上一股淡淡的药膏味是怎么回事。   符我栀凉凉说:“是啊,我病得快死了,高不高兴?”   见她竟然承认了,危玩眉心一皱:“胡说什么?什么病,去过医院没有?医生怎么说?”   符我栀挣开手,想到之前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本来心里就有火没出发,有点烦:“你问那么多干嘛?又不是我真外甥,我外甥都不会问这么多……”   秦听鸿特别上道地问:“符阿姨,你生病了?什么病?去没去过医院呀?”   “……”   符我栀想打爆他的头。   你是我亲外甥吗?啊?是我亲外甥吗!   危玩严肃中又有点想笑,目光从她脸上一扫而过,忽然注意到她脖子里的有点乱的丝巾。   丝巾下面露出一小片不易察觉的红斑,靠近耳根。   危玩沉了眼,伸手就要拨开她的丝巾察看,被她毫不留情一巴掌拍掉。   “你干什么?”她冷淡地看着他的手,终于不想压着火气了,浑身暴躁,拉着个脸,讥诮地嘲讽道,“动手动脚啊?还以为现在是以前呢?以前也没见你这么主动,对,说到这个我倒还想起来了,原来过去那一个月你一直都在看我笑话呢?装的不动声色,今年的奥斯卡奖非你莫属了,危大影帝,恭喜恭喜啊,获奖感言如何?”   危玩怔了一下,被她突如其来的火气烧的有点懵,而后很快想到之前办公室里为了拒绝被小女孩亲而说的那些话。   触雷了。   危玩仍旧关注着她的脖子,一手提着塑料袋,一手想去拉她:“先去医院,看过医生随便你骂,到时候……”   “啪”   她一巴掌拍掉他的手。   这个动作她对他做过好几次,唯独这一次,感觉有点不太一样。   秦听鸿似乎终于察觉到什么不对劲,愣愣地看着他们俩。   危玩也有些怔愣,手背发麻,符我栀这一巴掌打得非常用力,堪比他被分手那天,她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隐隐的,脸上刺疼。   一瞬间,所有让人难堪和不爽的回忆纷纷涌入。   “你那么喜欢管前女友的事儿,行啊,我看那个整天爱找我麻烦的季同学就挺需要你的,你要不分点精力去管管她?我实在懒得耗费精力再去搭理你招惹来的人了,我不就是和你谈了一段时间的恋爱吗?搞得我好像跟你结婚了,要是现在再让我选,我就是单身一辈子也绝对不会跟你谈那场令人讨厌的恋爱。”   说完,她转身往公交车站走,浑身莫名的发痒,可能是被气得气血上涌,热气蒸的红疹又开始闹腾了起来,她伸手拉了拉丝巾,想抓抓脖子,忍住了。   秦听鸿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人挤人的公交车上,小心翼翼抬头,看着神色阴晴不定的危玩。   “哥……叔,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啊?我看符阿姨今天是真的生气了,我们一起给她道个歉吧?”   危玩偏头看着那辆公交车,符我栀背对着窗户站着,手臂高抬,露出一小节瘦瘦细细的不堪一折的手腕。   “跟她道歉?”他想到被她用力扇过的两巴掌,手背和脸颊还隐隐发麻,以及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强烈提醒他道歉虽易,自尊难挽,他抿唇,冷道,“我不要脸的么?”   二十分钟后,危玩和秦听鸿双双疲惫地回到小公馆,迎面扑来一个长发女生,秦听鸿还没看清那人模样,危玩就抬脚毫不怜香惜玉地把人给踹开了。   “离我远点。”   赵尔风嗷嗷嗷地抱着腿金鸡独立转圈,脑袋上的假发稍微歪了一点。   声音,男的?   头发,假的?   秦听鸿瞬间惊了。   “有重要的事跟你说,你他妈终于回来了,你手机是死的吗,我给你发了那么多微信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一个没回?”   赵尔风抱怨着,目光触及到他阴沉的脸色,顿时卡了。   “呃……好吧,或许你有事所以开了静音吧……那什么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当然我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它很重要,但我觉得很重要……”   危玩掀起眼皮,飞了个冷嗖嗖的眼刀过去,大有“你再多说一个字废话我就阉了你”的狠厉。   赵尔风赶紧往后退,捂着下面,惊恐地承认错误:“我来的时候看见你前女友了,她正好出门,看见我坐在沙发上了!她很有可能认出来我上次跟你去夜吧厮混了!”   危玩上楼的动作骤然顿住。   赵尔风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变化,谨慎地继续往后退:“我有给你发微信打电话,但是你自己不看也不接的——哎你怎么又走了?你干什么去?”   危玩手指骨节死死绷紧,泛着点白,转身头也没回地走了。   赵尔风迷茫地低头看向一脸若有所思的小孩:“你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吗?”   秦听鸿摆摆手,镇定自若道:“可能去找他的脸了吧。”   赵尔风更迷茫了:“什么脸?”   “不要脸的脸。”秦听鸿说。   作者有话要说:  赵尔风:我现在跑来得及吗? 第12章 我喜欢的人   “明日之星冉冉升起交流群”   【ME:单挑,约吗?】   【sooner :ME?你竟然活着?】   【ME:活着,约不约?】   【sooner :就凭你还活着这点,约!】   【day :约,必须约!】   【lamb :ME,让我先来!】   【sooner :滚,我先说话的,lamb你靠边站。】   【day :ME你说谁先来?咱们关系就摆这儿呢,你选谁吧?】   【sooner :???day你说什么玩意???你和ME背着我们做了什么py交易???】   【day:滚你的鸟蛋,思想龌/龊的东西。】   【Luo:搞什么?ME你心情不好?】   【ME:没有,很好,非常好。】   【sooner :哇哦,这听起来就不像心情好的样子。】   【day:心情好的ME从来不会关注咱们群,人家都是直接屏蔽。】   【Luo:ME人呢?】   【day:等等,lamb呢?】   【sooner :你妈的被lamb那个混蛋抢先了!】   ……   符我栀收到lamb的私聊。   【lamb:约什么?】   【ME:写代码。】   【lamb:就这?我以为你更想击破我的防火墙。】   【ME:就你那个脆弱不堪的防火墙,我分分钟搞定,还用得着单挑?】   【lamb:两年不见你的口气是越发大了?】   【ME:口气是和技术成正比的,顺带一提,我吃的炫迈。】   【lamb:我觉得我对你们中国人可能有点误解,你们居然如此自信?】   【ME:自信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而我国国力的强大是我们实力和自信的双基础!不说废话,你敢不敢约?不约我问sooner和day。】   【lamb:约!】   符我栀戴上耳机,神色不动地敲起了第一行代码。   这是一间网吧,十分钟之前,她从公交车上下来之后随便挑了家还算看得过去的网吧就钻了进去,“明日之星冉冉升起交流群”是她大二那年加的微信群,群成员就五个人。   sooner,lamb,day,Luo,以及ME——也就是她,几人相识于一场计算机比赛,赛后各自欣赏各自的竞争对手,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后来就建了这个交流群,有空唠会儿嗑,没空就约场比赛。   几人都是网上认识的,现实里不曾见过面,除了lamb来自美国之外,其他四人都是中国人。   群里其他三个人都不知道,ME和Luo在三次元中,其实是一对好闺蜜。   Luo,就是姚落。   符我栀比lamb提前两秒钟写完代码,姚落微信发了过来。   【Luo:我猜时间差不多了,结束了吧?】   【ME:嗯。】   【Luo:赢了?】   【ME:必须的啊。】   【ME:等一下,sooner找我了,估计也想试试再次被我打爆头的酸爽。】   【Luo:我看你现在的状态就挺酸爽的,怎么回事啊,生什么气?谁惹你的,我找人套个麻袋打他一顿。】   【ME:倒也不必,我打过了,我先和sooner来一盘,过会儿再和你说。】   符我栀摘了耳机放到桌上,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是秦吾的电话。   她给sooner发了条消息让他等会儿,接了电话。   “栀栀啊,不回来吃午饭吗?”   符我栀想了想,说:“我在外面吃过了,秦姐你们吃吧。”   话说回来,和秦吾一块儿住,一日三餐该不会都被她包了吧?饭钱是算在房租里的吗?   符我栀正想着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隔壁响起一声:“老板,来桶泡面,香辣的,加两根火腿!”   秦吾:“栀栀你在哪儿?中午就吃了泡面?”   符我栀:“我不是我没有,刚刚是我隔壁一男生说话。”   而且她中午还没吃呢。   “我吃过了,秦姐你们吃吧,我正在和朋友搞新程序,搞完我就回去。”   敷衍了几句之后,sooner开始要命似的催。   符我栀结束通话,手指摁着键盘,阴森森地笑了起来。   sooner和day轮流来了两把,连续四把虐爆对方的痛快感让符我栀心情舒畅了不少。   她关了聊天框,伸了个懒腰,一转头就看见隔壁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男生,正双眼亮晶晶地盯着自己。   于是她的懒腰生生卡住,险些没闪了腰。   “大神,你是大神吧?我看见你手速超快!”男生戴着一个黑色帽子,帽檐反卡到后脑勺,桌子上放着一盒冷掉的泡面,刚刚叫泡面加火腿的就是他。   “我不是,你想多了。”符我栀否认,“我就是个普通的未来脑门一定会十分凉爽的程序员。”   玩计算机的,现在不秃,以后也得秃,符我栀已经搜集了一大堆防脱发产品。   男生说:“但是我刚看见你敲键盘,手速快到都出残影了!”   “……”   符我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残影?想夸人也不用这么夸张吧?真要出了残影,她第一时间就去练佛山无影脚。   “大神,你打游戏是不是也超厉害?你是职业选手吗?你认识war吗?你……”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认识……war?哦这个我好像听过,我表弟偶像就叫这名,但我真不认识他,你泡面还能吃么?”   都坨了。   “我再叫一份。”男生又大声要了一份同样的泡面,然后打起精神继续劝说符我栀,“那你要不要考虑打游戏?你手速这么快,进入电竞圈肯定也是一方大神!”   “同学,你想多了,不是手速快就能成为大神,比如说……”   你们男生搞起那方面的时候左手手速不也是快到飞起吗?   符我栀吞了后半句话,及时改口:“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周一?现在是……下午两点零三分,同学,你是不是迟到了?”   男生脸色大变,拎起书包就跑。   网管刚好送泡面过来:“哎你的泡面——”   “送给我旁边那位大神了!”   符我栀看着那桶泡面:“其实,我……”   “不好意思,她过敏,不能吃辛辣的。”网管身后走出来一个男人,又说了两句,网管捧着泡面自己回去解决了。   符我栀和他对视半晌,吐了口气,感觉好心情瞬间败了,她好疲惫:“你……我……算了,危玩,你就说你想干什么吧。”   危玩低头看着她的脖子,网吧开了空调,热,她的丝巾已经摘了,耳根下面一片红疹。   察觉到他不加掩饰的目光,符我栀侧了侧头。   “吃过午饭没有?”他平静地移开目光,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随口问。   “就这?”   危玩看了眼她的电脑屏幕,说:“去过医院没有?看过医生了没?医生怎么说?什么过敏?过敏严不严重?”   他能猜到红斑是过敏引起的,却猜不出来过敏源是什么。   符我栀看怪物似的看他:“你怎么这么啰嗦?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危玩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了张干净的,递过去:“你口红晕开了。”   符我栀一愣,赶紧扭开头,等她擦完再转过头,正正撞进他一眨不眨的漆黑眼睛里。   符我栀警惕起来,捏着小纸巾往后仰。   “这条街一共十六间网吧,这是我找来的第八间。”危玩突然开口。   符我栀:“?”   她这是懂装不懂吧。   让秦吾打电话的是他,听见手机里传出要泡面的男生声音的也是他,猜到她这会儿在网吧的还是他,从小公馆过来,挨着街一间网吧一间网吧找人的都是他。   危玩叹了口气:“家里那个人,是个男人,他……”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实在斟酌措辞:“他家里的情况比较特殊,不太好说,知道的人越少也越好,总之你现在知道了他是个男人。”   符我栀听着听着,脸色变了,尤其听到最后一句,她大吃一惊,脱口而出:“原来你喜欢的是男人?!”   危玩:“???”   怎么越解释越变态了?   符我栀脑子转的飞快,得到这么个结论之后,她瞬间把一切串通了起来,顿时用一种谴责的目光看着他:“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借着欺骗女性的行为来掩盖你喜欢男人的事实!你这是玩弄感情,胆小鬼!现在都是二十一世纪了,你打着和女人谈恋爱的幌子掩盖你的真实性取向,你简直是……”   她吸了口气,感觉自己被深深欺骗了,她那份短暂的只有一个月的恋爱经验原来也只是欺骗而已。   她气得浑身发抖,紧着嗓子气如洪钟地骂道:“无耻!下流!肮脏!龌龊!卑鄙!”   她一连骂了一串不带重复的,吸引了不少好奇探究的目光。   危玩头疼,为了不让那么多人继续看热闹,只好倾身过去,抬手捂住她嘴巴。   “呜呜呜呜!”   ——臭不要脸你想干什么?   符我栀疯狂挣扎。   手心的触感有种久违的熟悉,危玩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看见她避他如蛇蝎的举动,有点哭笑不得。   “出去之后随便你骂,现在先冷静点,OK?”   ——撒手。   符我栀的眼神如此说。   危玩点点头:“放手可以,你想骂我也可以,但有个误会我得先解释清楚。”   他压着眼睑盯她,目光有如实质,笼在她面上,像暖色壁炉里的火,热度撩的她发烫。   “我性取向正常,并且可以确定的是,我喜欢的人……”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稍稍下移,即将落到她胸口时又蓦地收敛回来,直勾勾盯住她那双浅色瞳,嗓音沉静,斩钉截铁,“性别为女。”   符我栀:“……”   性别、性别女就性别女,干嘛非要盯着她说?   还故意低头看那什么地方?   这不是耍流氓是什么?   公共场所耍流氓是要被告性骚扰的!   符我栀涨红了脸,悲愤异常,硬是在他密不透风的压迫中艰难地抬起了膝盖,然后,势如破竹,一举攻破敌人阵地。   危玩猛地后退:“我C……”   他生生忍住最后半个字,潋滟的桃花眼眼尾硬是忍出一片嫣红,他简直眼冒金星,脑袋都像是倒空了,满满的全是空白。   而后,空白渐渐消退,先是黑白色,再是她白里透红的肤色,以及那双浅棕色的瞳孔,最后是犹如魔鬼欲望的唇色。   等他视野终于恢复正常,符我栀的身影也蹿出老远一截。   危玩微微弓着背,抬手搭着椅背缓了会儿,呼吸甚至还有点疼。   周围看热闹的越来越多,打量的目光也愈发火热。   危玩攥着椅背人,狠狠盯着符我栀的背影,心想他这次就不该来。   真是惯着那丫头了,今天她能毫不犹豫伤他根基,明天指不定就能拎着斧头砍下他脑袋。   他是个男人,有尊严的男人,一次一次被她下了面子,这次除非她先示弱,否则……   符我栀奔逃的身影倏地停住,她转过了身。   危玩抬了抬眉,冷冷看着她。   符我栀迟疑了一下,谨慎地慢慢走了回去。   危玩盯着她的目光像是要着火,感觉再走近一点,就得形成野火燎原的局势了。   “是他先耍流氓的吧?怎么搞得好像我多么十恶不赦?”   符我栀越想越不爽,遂大步走了回去,大大方方停在他身边。   危玩目光重重落到她栗色的半长发上,薄利的唇角蓦地一弯,他稍稍直起了身:“符我栀,你又回来做什么?”   下一秒,他手心一空。   符我栀干净利落地抽掉原先搭在椅背上——现在则压在他掌心之下的——绿色小丝巾,淡漠地哼了一声,再次头也不回地走人了。   危玩:“……”   感觉更加恼火了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收藏第一次V前破千了,我太激动了,激动的恨不得剁了危大少爷的根基。 第13章 下次再胡说   危玩回去的时候赵尔风竟然还没走。   这小子胆子够大,做了这么大的死竟然还敢留在这儿。   赵尔风裹着小外套,蹲在二楼阳台上瑟瑟发抖。   这个阳台真是贼好,要是想跳楼,这个角度绝佳,摔下去保证断胳膊断腿,就是绝对死不掉。   瞧见危玩面色不虞地回来,赵尔风默默收回了在作死边缘试探的双脚,缩着脑袋小心翼翼试探:“大少爷,你的脸呢?”   危玩刚去厨房倒了杯冷水,想压压火气,听见他说话,抬眸冷冷剜他一眼。   赵尔风赶紧改口:“看来是你的脸不要你了,呃,不是,我的意思是……”   危玩说:“滚下去。”   滚下去就真的要摔了,不死也得半残。   赵尔风连连摇头:“我错了,我真错了,我应该第一时间跟你女朋友解释清楚,我不应该怕她揍我而当缩头乌龟……要不我再等等,等她回来了,我从头给她解释清楚?”   危玩攥着杯子抬脚走上楼梯,闻言脚步一顿。   小公馆的楼梯是露天的,木质的,楼梯靠左摆着一排多肉的小盆栽,暖阳光正好斜斜照射到多肉上,厚厚的叶子绿得扎眼。   “完全不、需、要。”危玩垂下眼皮,冰锥似的目光落到一片多肉的叶子上,像是透过那片叶子在看着其他人,咬着字重重地说,“惯的她越来越嚣张,我欠她的?”   这是正话还是反话啊?   单身狗赵尔风懵逼地挠了挠头,嚯,假发又歪了。   他正想着要不要找个时间换家质量更好的假发,听见危玩推门的声音。   “还有,是前女友,不是女朋友,下次再胡说,我拔光你头发。”   “???”   赵尔风惊悚地捂住脑袋。   他做错了什么要被这么对待?   赵尔风感觉头皮真是又疼又凉爽,无意间低头往楼下一看,心脏又是狠狠一颤。   “我靠……”   符我栀刚从外面回来,也不知道在楼下站了多久,又听见多少。   赵尔风打量着她那张波澜不惊的脸,战战兢兢地捂住心脏。   这个地儿不能待了,再待下去,他非得心脏猝死。   赵尔风呆滞地看向危玩,喃喃自语:“玩少,我觉得你完了。”   危玩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恰好和符我栀冷漠的目光对上,开门的手猛地一滞。   三秒钟后,符我栀看向努力想要降低存在感的赵尔风,皮笑肉不笑地警告:“记住了,下次再胡说,我就放狗拔光你头发。”   说罢,头也不回地进了一楼大门。   赵尔风:“……”   危·被放的狗·玩:“……”   ……   符我栀和危玩冷战了。   最开始是谁也不搭理谁,后来渐渐演变成直接当对方是个死人。   秦吾感觉到他们俩之间的气氛很有些怪异,可她也不知道这俩人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都是一个屋檐下的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可那两人为了冷落对方,竟然连饭都不出来吃了。   危玩一天除了睡觉的时间好歹还会在公馆的卧室里多待几小时,符我栀倒好,她直接早上六点半出门,晚上十点回来,生生将碰见危玩的机会给掐死在摇篮里。   秦吾晚上叠衣服时自言自语了一句到底是为什么,恰被秦听鸿听见了。   秦听鸿认真说:“妈咪,叔和符阿姨在闹脾气,情侣吵架,我们是管不了的。”   秦吾诧异:“他们真是情侣?”   秦听鸿苦恼地说:“已经分了手的情侣应该也算是情侣吧。”   秦吾:“!”   她突然觉得那两人第一天见面的时候没有打起来实在是太好了。   说着,秦吾又疑惑道:“你什么时候叫危玩叔了?以前不是一口一个哥哥吗?”   秦听鸿眨眨眼,老老实实地把他叔给卖了:“因为叔对符阿姨图谋不轨,他说我叫他哥哥会乱了辈分,非让我把他喊老了的。”   秦吾:“……”   原来他们还是情侣吵架啊。   这下就放心了。   ……   周五晚上,符我栀身上的红疹消退了许多,胳膊和脖子里的几乎都下去了,她一高兴就给姚落发了微信。   【ME:你是不是明天的聚会!】   【Luo:对啊。】   【ME:我明天去找你,我胳膊上的疹子退了,私人医馆的老偏方可真好用。】   【Luo:妥!我给你多喊几个帅气小哥,你喜欢谁到时候直接上!】   【ME:多谢姐妹,姐妹一生一起走。】   【Luo:姐妹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对了,我明天可能比较忙没空去接你,我让我弟去接你,记得穿的漂亮点。】   【ME:妥。】   隔天,符我栀难得兴致勃勃,满脸神采,甚至一早上没有出门,净蹲在房间里搭配衣服了,然而搭配了半天也没选出合适的。   秦吾见她苦恼,顺口问她是不是在烦心什么事,其实秦吾本意是想找个机会劝解劝解她和危玩之间的矛盾,谁知道符我栀一点头,严肃地说她选衣服选得头都快秃了。   秦吾这才知道她是在为晚上的聚会穿什么而苦恼,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要不去逛街看看吧,销售员能给你搭配出几十种的。”秦吾说。   符我栀眼睛一亮,拎着包就精神抖擞地冲去了商场,秦吾今天休息日,也被她拉去参考意见了。   有的女孩子购起物来简直就是不知疲倦,等彻底敲定了晚上要穿的服装,姚落的电话也打来了。   “我弟刚到你租屋那儿,你不在?”言言   “我在商场买衣服呢。”   “那行,你给个地址,我让他直接过去接你。”   姚落弟弟叫姚放,比她小五岁,今年刚上大一,是个精神又爽朗的帅小伙。   符我栀和姚落虽然关系亲近,但毕竟不是一个地方长大的,几乎都没见过对方的亲人,只从各自口中听说过而已。   符我栀对姚落弟弟的了解仅止于“这小子小时候的尿布还是我换的”,“他十二岁早恋,被我爸一棍子打得半个月起不来床”等等等。   于是,符我栀见到姚放时,脑子里就不由自主浮现出“尿布”“半个月起不来床”等不堪回首的影像。   他们先把秦吾送回小公馆,秦吾下车时,符我栀一把塞过去两大包装袋的衣服,都是她趁秦吾没注意时偷偷付的款,专门送秦吾的。   秦吾浪费了一下午陪她选衣服,她当然得回礼。   她们俩说了几句,符我栀拉上车门,偏头,忽然看见小公馆二楼阳台上站着的男人。   危玩今天穿着一件拼接色的连帽短外套,暖棕色的短发有点乱,看起来像是刚睡醒没多久。   他靠着二楼扶栏,正低头给人打电话,不知道是不是符我栀的错觉,她总觉得他打电话时,余光在看着她们这里。   什么玩意。   符我栀毫不留恋地摇上了车窗,舒舒服服靠着车座赶向了聚会地点。   危玩微微皱着眉,目送那辆黑色的私家车远去。   之前那辆车就来过,敲门的司机是个年轻小伙子,还问他符我栀在不在。   “……我觉得你在为难我,我们家和姚家又不熟,我这个身份,我能去凑那个热闹吗?”   手机里传出赵尔风不满的话语,危玩眉心皱得更深了。   赵尔风吐槽完,话锋一转:“再说了,你自己说你那邻居只是你前女友而已,你不是不在乎人家的吗?现在这么火急火燎的,你要真不放心怎么不自己去?”   危玩拉上外套拉链,烦躁地揉了把头发:“我什么时候火急火燎了?”   “哦,你没有火急火燎,二十分钟之前谁给我打电话非让我查清楚最近圈子里有什么聚会?要我说,你想去就去,你什么身份?你真去了也没人会说你的不是,姚家和你家最近不是刚好还有生意上的来往吗?说不定这次你不去,你那位堂哥就去了。”   这倒是提醒他了。   危玩挂了电话,迟疑了一下,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手机那头的人似乎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给她打电话,声音都提高了:“哥?!”   “……”危玩突然又想挂了电话。   “哥你等等,爸妈在客厅,我去外面和你说。”女生的声音大概只有十三四岁,她匆匆说,“哥你别挂了,千万别挂了……”   那头传来一声轻微的开门声,危玩还听见远远的几句交谈声。   “明天吧,明天去游乐园,盼盼和情情肯定会很高兴的。”   “行,我让人安排一下,明天不管怎么样都得抽出时间陪陪这两孩子。”   那两道声音很快就消失了。   危玩烦躁的心情忽然就平静了下来,像一潭死水,这是他很久以前就习惯了的情绪。   危愿情做贼似的小声说:“哥,你还在吗?”   “嗯。”危玩低低应了声,他感觉有点累,俯身蹲了下来,背靠着栏杆。   后颈露在冰冷的空气里,傍晚的风一吹,更冷了。   “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危愿情苦恼地问。   “没有。”危玩否认,随后轻描淡写地问,“危典今晚要去哪儿,你能不能打听到?”   “大堂哥?”危愿情愣了一下,“哦哦,我问问……”   没过一会儿,她又回来了:“我问爸了,爸说大堂哥昨天去英国参加朋友婚礼了,这两天都不回来。”   危玩放心了。   不,还是不放心。   聚会那种场合,什么都不多,男人可太多了。   危愿情还小,那些场合也不适合她。   结束通话,危玩靠着栏杆思考了一会儿。   他为什么要在乎符我栀?   那是她朋友办的聚会,能发生什么事?说不定她们还会玩得不亦乐乎,他现在在这儿瞎操什么心?   他们明明只是互相厌烦的前男女友的普、通、关、系而已。   危玩想通了,起身拉起帽子盖在脑袋上,回了房间,周身满满的低气压。   五分钟后,他又黑着脸拉开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冷落我栀五天,未来就得睡十天冷地板。   本来这章打算写到聚会结束的,但是今天下午回学校,路上困得睡着了,结果坐过站了,耽误了点时间,没码完,只好等明天再继续了,非常抱歉!!! 第14章 你今天晚上   “我明天下午回意大利。”姚落说。   “那,祝你一路顺风?”符我栀抬了抬剔透的高脚杯,“顺便再祝你下次回来时能有人陪你一起。”   “行啊,到时候我拉着我老板一起,保证不孤单。”   “你知道我意思是祝你早日脱单,工作狂再不注意身体真的会秃的,有个人看着你起码不会让你秃的太早。”符我栀翻了个白眼,“我可不想把我攒的各种防脱发产品给你,你不会喜欢那种感觉的。”   “你已经秃了吗?快来让我看看……”   “还没有啦!以防万一而已!”符我栀悲伤地捂住脑袋。   姚落哈哈大笑,后面忽然有人喊她,她和符我栀说了两句便走了过去。   符我栀朝门口看了一眼,然后放下酒杯,端起小餐盘准备找点甜点填肚子。   她在S市上了四年大学,今天还是第一次来姚落家,姚落自幼出国,四年来回国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回来她们俩都约着出去玩儿,真待在S市的时间倒是不多。   符我栀品了品几样小甜点,口干,正要找点解渴的饮料喝,身侧伸出一只干干净净的手。   陌生男人穿着颇为正式的西装,五官端正,身材挺拔。   他给她递了杯橙汁,朝正忙着的姚落那边递了个眼神:“落落说你有点无聊,想找个人聊聊天?”   符我栀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姚落这是在替她物色小帅哥。   “谢谢。”她接过橙汁,低头抿了口。   “我叫程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互相认识一下?”男人笑着问。   符我栀放下杯子,笑了下:“符我栀,程先生说笑了,这不是已经认识了吗?”   程隽也笑了,这小姑娘挺有意思:“符小姐名字很特殊,是不是有什么寓意?”   符我栀眨眨眼:“没有啊,只是我出生那天院子里的栀子花刚好开了,我爸指着栀子花说就叫栀栀吧,我妈觉得太随便了,我爸只好又添了个我字,听着亲切。”   “听得出来符小姐家庭很幸福。”   “普通家庭的普通幸福而已。”符我栀说,“程先生呢?”   “我的名字吗?没什么意义,我妈按电脑键盘随便按出来的。”程隽有些无奈。   符我栀这回是真的想笑了。   后面人不小心碰到她后背,程隽虚虚扶了把她的胳膊。   符我栀道了声谢。   有人喊了程隽一声,他只好先离开。   符我栀肚子真饿了,开始继续寻觅起美食,隐约感觉到似乎有人在看她,转过头,目光游移了一圈,瞧见一个服务生背影刚好没入外院的门外。   有一点点眼熟,认错了吧?   她蹙了下眉,心说自己也没病啊,怎么看着个背影都能想到危玩?危大少爷什么身份,服务生?搞笑呢吧。   啧,一想到那家伙心情就极度不爽。   符我栀不高兴地一连灌了三大杯红酒,呼出一口气。   程隽过来的时候,符我栀已经有点脸红了。   “符小姐,你喝了多少?”他有些诧异。   符我栀比了个“五”的手势,随后不以为意地说:“我酒量很好的。”   可是这些酒是姚落特地挑选的,好像后劲比较大的吧?   程隽观察着她的脸色,她眼神清明,除了脸稍微红了点,其他都还好,便觉得她应该没醉。   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姚落本想留符我栀睡一觉的,符我栀却不大好意思,毕竟她和姚家的人都不熟,第一次来就夜宿在这儿,不太礼貌,便拒绝了。   姚落只好让姚放亲自把她送回去,路上,符我栀酒精后劲开始发作,思维有点混乱。   思维混乱以至于她半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了次车,还买了一沓莫名其妙的东西,然后在姚放懵逼的目光中施施然坐回了车里,一歪头就自在地睡着了。   姚放只得忍了疑问,亲自送她到门口。   符我栀还在睡着,他下车,准备开门喊她。   后面又停了一辆车,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黑色连帽外套的高个儿男人。   “我来吧。”   姚放听见那人说。   “是你?”姚放看了他一眼,说,“下午你给我开的门。”   危玩点点头,拉开车门,被姚放拦了一下。   “你们什么关系?”姚放不放心,毕竟这是他姐姐好朋友,他得注意着。   “她男朋友。”虽然是前男友。   危玩心情不太愉悦,然而当他看见符我栀怀里抱着一袋子不知道什么东西而睡得歪七扭八时,这种不愉悦瞬间变成无奈。   “她怎么醉成这样?”   “可能酒的后劲有点大。”姚放说,“你真是她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会这样住在一栋楼里?”   那也不是不可能。姚放仍旧狐疑。   危玩瞥他一眼,俯身喊了符我栀一声。   “栀栀。”   符我栀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嗯?”   尾音黏腻,带着点被吵醒的不高兴。   危玩看着她眯瞪的模样,顿了顿,喉结微微滚了一圈,而后才朝她伸出手:“下来。”   符我栀眯眼看了他半晌,抱紧怀里的东西,出其不意地拒绝:“我不。”   姚放:“?”   不是男朋友吗?怎么女朋友看起来不想见他?   危玩吸了口气,伸出两只手:“我抱你,下来。”   符我栀想了想,又说:“公主抱?”   “贵妃抱都行。”危玩说。   “贵妃抱是什么抱?”符我栀有点欣喜,“那你,你这小太监,你快贵妃抱我。”   危·小太监·玩:“……”   她往前蹭了蹭,被他双手揽进怀里,她还是不满意:“你不是说贵妃抱吗?这明明是公主抱。”   “这是祖宗抱。”危玩说,“比贵妃抱高级,行了吧?”   “哦,那行吧。”符我栀抱紧怀里的东西,指挥着,“那赶紧送本宫进去,本宫要沐浴更衣。”   姚放:“……”   这是什么诡异的剧本。   危玩一边抱着符我栀,一边朝他示意:“多谢,我带她进去就行了。”   委婉的逐客令。   姚放看着他们俩进门,松了口气。   他之前看见符我栀买的东西了,有点渗人。   危玩抱着她进门之后就往一楼去,路过楼梯时被她阻止了:“等等,放本宫下来,本宫有件重要的事要做。”   这人还醉上瘾了。   危玩放她下来,然后看着她推开他,径直往楼上跑。   危玩:“?”   一回来就上楼找他?   他勾了下嘴角,跟着她上楼,在后面注意她身形稳不稳妥。   符我栀神秘兮兮停在他房间门口,然后叨叨咕咕地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两张驱鬼符咒,涂上胶水,啪地一声拍他房间门上。   危玩:“???”   “你在干什么?”他低头问她。   符我栀白他一眼:“你看不出来啊?我驱鬼呢。”   “我没记错的话,这里住的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他是人吗?他就是魔鬼!”符我栀不满,然后捂着嘴靠近危玩,神秘兮兮地说,“我偷偷告诉你哦,他真的是鬼,晚上还要跑到我梦里吓我!我这次有准备了,今天晚上肯定不会梦到这只丑鬼!”   “……”   危玩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该从哪里吐槽呢?骂他是鬼就算了,还丑鬼?   而后他注意到另一点:“你做梦会梦到他?”   “你好啰嗦,你不要妨碍我工作。”符我栀挥开他胳膊,继续认真贴符,从上往下贴了个满。   她负责往符咒背面涂胶水,危玩就负责给她递符咒。   “你梦到他什么了?”危玩诱哄着问。   符我栀一边找空余的地方贴符咒,一边回答他:“你猜啊。”   “我猜不出来。”   “你再猜猜。”   危玩停住给她递符咒的手,漆黑的瞳孔定定凝着她。   “我猜,你梦到的都是不好的。”   “你好聪明。”符我栀高兴地夸赞他,“我梦到他现场劈腿,然后我打爆了他的脑袋,场面特别血腥!”   危玩:“……”   在梦里究竟谁才是魔鬼?   符我栀叹了口气,靠着满是符咒的大门,哀伤地说:“然后他就变成了鬼,日日夜夜缠着我让我还他命来,好可怕。”   危玩:“不,他不会这么做的。”   “为什么不会?”符我栀怒道,“你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他不会?”   危玩扶了扶额:“我是谁?”   符我栀眨眨眼:“危玩啊。”   危玩指了指门,又问:“那里面住的是谁?”   符我栀肯定道:“也是危玩啊。”   危玩屈指敲了敲她脑袋:“所以我们是同一个人,我说不会就不会,知道了吗?”   符我栀盯着他看了半晌,恍然大悟。   危玩松了口气,下一秒,他额头上被毫不留情啪上了一张湿湿黏黏的三毛钱符咒。   符我栀的声音在他耳畔萦绕:“原来丑鬼就在这里!临兵斗者皆列阵在前!急急如律令!”   危玩:“……”   撒酒疯玩什么林正英cosplay呢?   符我栀唰唰又忘他脑门上贴了两张符咒,然后站起身噔噔跑下了楼。   危玩在原地深呼吸两口气,缓了缓,抬手摘掉额头上的三毛钱符咒,黏,脏。   要是换了其他人这么对他,他当场能把人扔下楼。   “符我栀。”他站起身喊,“你看着点路,别摔了……”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沉重的“咕咚”。   符我栀应了他的乌鸦嘴,距离地面还剩三四个台阶时不小心绊到多肉盆栽,一头栽了下去。   危玩脸色大变,三个台阶并一层三两下跑到她身边,扶着她肩膀问道:“撞哪儿了?我看看。”   符我栀抬头看他,眼里蓄了一包晶莹剔透的眼泪:“我就说你是倒霉催的鬼吧?”   不,她刚刚明明说他是丑鬼的吧?   危玩皱眉盯着她脑门,靠近右眉梢的地方红红的,他小心抬手碰了碰那里,符我栀立刻倒吸冷气。   危玩手一顿,压着眼睫看她:“疼?”   “你试试疼不疼啊!”符我栀瞪他,然后语气一软,“你,你轻点。”   这声音让他心口一滞。   分手之后她就总是浑身带刺地挠他,还真没这么软地和他说过话。   他见过喝醉的符我栀,这丫头总说自己酒量好,喝起酒来就没个节制,醉了之后还很清醒,就是容易忘事儿。   比如说,恋爱时忘了他们正在恋爱的事儿,分手后,忘了他们已经分手的事儿。   危玩沉了沉眼,伸手替她揉了揉脑门红红的地方,她就睁着那双杏子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好像之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过了今晚,她就能想起来他们已经分手的事实了。   危玩手下的动作稍稍停住,符我栀忽然开口问他:“你今天晚上去哪儿了?”   危玩身子探过去对着廊檐下的灯光仔细看了看她脑门上的小鼓包,果然还是鼓了起来。   “没去哪儿。”他随口说,“起来,我去找点冰给你冰敷。”   符我栀蹲在原地不动,非要问清楚:“你今天晚上去哪儿了?”   危玩已经站起了身,她蹲在他腿边,还没有他半条腿高,小小软软的一团,抬着头,固执地看着他。   他手里还牵着她的细细白白的手指,低眉对上她双眼,默然片刻,回答道:“去找你了。”   “去哪找我了?”   “去你朋友家找你了。”   “你怎么能进去呢?”符我栀紧紧蹙眉。   危玩咳了一声,微微撇开眼:“找了个服务生,给了点钱,扮成服务生进去了。”   然后一进去就看见她和一个陌生男人离得那么近,当场又被气走。   原来当时看见的那个背影果然是他。   符我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危玩拉拉她手指,妥协似的说:“现在可以起来了吧?”   “哦。”符我栀松开他的手,拒绝他的搀扶,扶着膝盖慢慢站起了身。   危玩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凝眉看了她片刻。   符我栀揉了揉脑门,然后自顾自走到房间门口,推开门,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忘了告诉你,刚刚从楼上摔下来的时候,我就酒醒了。”她冷酷地说,“刚才问你那些问题也只是故意想羞辱你而已。”   危玩:“……”   符我栀朝他递过去一个得意洋洋的眼神,啪一声关上门。   危玩盯着那扇关的严严实实的门,神情复杂。   须臾后,他用食指指节抵了抵眉心,长长地、无力地叹了口气。   这酒疯子说得倒是一本正经,她要真酒醒了,就不会把厨房当成卧室了。   作者有话要说:  =) 第15章 有这么   “我想死。”   “不,你不想。”   “不,我想死,我想找块豆腐撞死。”   “你还想找根面条吊死。”   “啊啊啊啊不要再说了我讨厌面条!”   符我栀自言自语完毕,满脸崩溃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裹成了一条虫。   “可是你还是得出门。”被子里的人说。   “那就等出门的时候再说。”被子里的人又说,“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被窝。”   “你对得起你语文老师吗。”   符我栀被自己说的两句话给硬生生堵住了,闭着眼自暴自弃地压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   她酒后不断片儿,以前也喝醉过几次,但从没有哪次像这次能让她恨不得羞愧而死。   往危玩门上贴三毛钱的符咒就算了,反正就算是清醒的她也不是做不出这种事。   可,拉着他的手要他公主抱,还让他给自己揉脑袋时轻点……   也太丢人了吧?   最丢人的是,她自以为清醒地羞辱了他一顿之后,一转头就把厨房当卧室钻了进去,甚至极其自然地把自己塞进了橱柜里,以为自己是个球吗?   最后还是危玩硬把她给抱出来的。   符我栀完全不敢想象如果今天在外面碰见了危玩,按照他嘴贱的程度,会把自己损到哪儿去。   沉浸在十万分悲愤中的符我栀,完全忘了危玩昨晚是如何耐着性子哄她回卧室睡觉的。   门外响起敲门声,符我栀浑身一僵。   秦吾温声细语说:“栀栀,你醒了吗?我刚在外面听见你屋里有动静,你要是醒了快出来喝点汤醒醒酒,不然容易头疼。”   符我栀藏在被窝里没吭声,装死。   秦吾似乎笑了一声:“危玩出门了,还没回来,你要是再迟点儿醒,估计他就回来了。”   符我栀立马掀开被子,怂叽叽地披着外套就跑过去开门了。   昨晚危玩把符我栀从橱柜里抱出来之后,又找了点冰给她额头上的小鼓包冰敷了一会儿,符我栀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或许是酒劲氤氲的差不多了,很快便昏昏欲睡。   秦吾其实一早就听见动静了,但想着这俩闹了这么久的别扭,总该有个契机来和好,便一直没有出来,直到危玩敲了敲她的门,问她方不方便给符我栀换身衣服,她才佯装不知地走了出来。   醒酒汤也是危玩准备的,秦吾负责把人哄出来,不过危玩这会儿确实不在小公馆。   他去药店买消肿的药了。   十二月初的天已经有了沁骨冷的迹象,危玩拎着东西的手露在外面,细长指节微微泛着红。   走到昌化路岔口时,碰见一个戴着大红色鸭舌帽的大男孩左顾右盼地打电话。   “我不认识啊,我真不认识,这条路上的房子都长得一样,我真找不到,我都找了半小时了……姐你能不能给个有特征的提示?”   “我知道是134啊,可是我找不到号码在哪儿……我来都来了,你现在让我回去?姐你还有没有良心!!!我都冻死了!!!”   “我来干什么?不是你让我给你找人打这套袖扣的么?人家紧赶慢赶好不容易才赶出来,大几万的东西你让我送快递,万一弄掉了怎么办,我根本赔不起好不好?”   “扔了???几万块钱的东西你说扔就扔?你要真不想要能不能送我?我拿去卖了?我看中一副耳机很久了,一直没钱买……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扔了就扔了行了吧!还非得扔你家门口的垃圾桶!我看你就是故意为难你小弟!”   符笙一脸心累地结束通话,嘀嘀咕咕着揉了揉脑袋,一转头碰见一位高个儿的帅哥正往这条路走,看起来似乎就是这里的住户。   他大喜,连忙后退着蹭到那帅哥身边:“这位帅哥,请问你知道134号公馆在哪儿么?你们这儿的房子都一样,我真认不得。”   那帅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去134号?”   符笙点头:“嗯,我在这儿转好久了,你们这边房子的号码都在哪儿啊?我一个都没看见。”   帅哥又瞥了他一眼,抬手指了指对面一间房:“那儿。”   符笙懵逼地看看前面鬼画符一样的石头,又看看帅哥:“哪儿?”   帅哥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你去134号找谁?”   符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说:“你是不是认识134号里的人?”   帅哥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   符笙“草”了一声,这不巧了吗这不是:“我找我姐,我姐就住那儿,你认识我姐?”   这话问出口他自己倒先愣住了。   符笙脑子里还是迅速组织各种因果关系。   眼前这个男生长得太好看了,还认识他姐,知道他姐住134号,他姐又提前半个月托自己准备一套男士礼物……?   “你知道我姐叫什么名字吗?”符笙试探性问。   然后他看见那帅哥漂亮的桃花眼弯起了一个小小弧度,也听见他的声音有点温柔。   “栀栀。”他说,“符我栀。”   ……   符我栀感觉头疼,姚落挑的那些酒后劲实在够大,未来半个月她都不想再碰酒了。   她坐在客厅的椅子上,一边喝醒酒汤,一边不安地往门口看,就怕危玩这会儿回来。   还好,一碗汤见底也没见到他的人影。   符我栀火急火燎收拾东西准备出门避灾,不管如何,今天她都要去好好学习了。   表弟符笙正好给她打电话问她租房的地址在哪儿,可她这个时候最不想听见的就是关于危玩的事儿。   半个月前,她和危玩还没分手,她算着时间掏出了家底,托符笙按着她花了三天才画出来的设计图找个手艺好的匠人打造一套袖扣,危玩十二月的生日,她想把这套袖扣送给他做生日礼物。   她曾经特别喜欢危玩穿着衬衫,那会显得他十分正经,而不是别人口中的风流多情。   后来分了手,她也就忘了袖扣的事儿,结果符笙今天直接就给她送上了门。   送什么礼物!   让危玩那混蛋去死吧!   符我栀直接让符笙把礼物扔进垃圾桶。   末了她又心烦意乱地补充了一句,让他把东西扔到134号门口的垃圾桶里。   符我栀脑阔疼,背起书包准备出门,走之前却犹豫地和秦吾说:“秦姐,门口的垃圾桶今天会有人来收拾吗?”   “晚上会有人来收拾,怎么了?”   “不,没什么。”符我栀咬了咬牙,心说她只是心疼几万块钱而已,如果晚上回来垃圾还在,她就把东西拿回来洗干净,然后就捐了吧,如果不在,那就当做是天意了。   她和秦吾一起出的门,结果出门拐了个弯正好碰见符笙和危玩一块儿回来。   符我栀脚下步子一歪,僵着身体就同手同脚地转身往回逃。   符笙离得老远就看见她了,大喊:“姐!姐你是不是来接我的啊!”   接你大爷。   我要知道你和危玩一块儿回来,我保证先打死你。   符我栀置若罔闻,头也不回地闷声往前跑。   符笙懵逼:“那是我姐吧?她怎么跑了?”   危玩意味深长地笑笑:“哦,大概是害羞吧。”   害什么羞?   符笙被他一句话引导的不由再次往某种可能性上靠。   “哎,你和我姐,是什么关系?”   “你猜。”   “我要能猜到我就不问你了。”   “那你不如问问你姐。”   “算了。”符笙叹了口气,“对了,你认不认识我姐男朋友?”   危玩瞅他一眼:“你猜。”   “怎么还让我猜?我要能猜到我还会问你么?”   危玩笑了:“你姐昨天晚上和我说了两遍你猜。”   符笙:“???”   我靠?   华生!我发现了亮点!   符我栀绕小路跑了,好不容易跑到个安全地点,第一时间给符笙打电话:“符笙!你今天就给我回H市去!”   “为什么?我才刚到你就要我回去,你都不请我吃顿饭?”   “吃吃吃,再吃就胖成球了,还想不想找女朋友了?”   “我女朋友就是我的电脑!”   符我栀想了想,肉疼道:“我给你写个游戏外挂,你下午就给我回去。”   “卧槽!你说真的?三个!”   “两个,再多我掐死你!”   “两个就两个,我现在马上就滚!”   符我栀松了口气,过了会儿,符笙又给她打了个电话:“对了姐,忘了和你说,礼物我给你那位男朋友了。”   符我栀:“?”   你说什么?你踏马再说一遍?我让你扔垃圾桶,你扔给什么杂牌的垃圾桶了?   “他说他很喜欢,还让我转告你,你额头上的伤昨晚只冰敷了一下,今天记得擦药,药放你门口了。哦还有,姐你眼光真好,你男朋友真帅,还这么体贴,嘿嘿。”   “……”   你大爷的符笙,我要扒你的皮拆你的骨放你的血喂你那价值三千块的键盘。   ……   符我栀在图书馆刷了大半天的题,终于冷静了下来。   下午的时候,对面坐下一个有点眼熟的男生。   她这段时间来图书馆,经常能看见这人坐在自己对面,每次她缺什么,他总能给自己递过来。   虽然她每次都会婉拒。   符我栀打了个呵欠,有点困,图书馆开着空调太暖人,她打算走了。   对面男生缺忽然朝她推来一个英语单词小册子,附带一张纸条。   【这个册子是你上礼拜忘带走的。】   符我栀愣了一下,回他:   【谢谢。】   男生戴着眼镜,笑起来斯斯文文的,又推过来一张纸条。   【你昨天没有来,可以冒昧问一下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额头上似乎有伤?】   符我栀下意识摸了摸额头上的小鼓包,疼得“嘶”了口气。   今天光顾着躲危玩,完全忘了脑袋上的伤,是不是丑死了?   想到这,符我栀脸色微微一变,起身去了趟厕所。   她离开之后,原先的座位坐下了另一个人。   危玩给对面的男生递过去一张纸条:   【辛同学,有没有时间出去聊聊?】   ……   符我栀对着镜子拨弄着额角的头发,怏怏不乐地鼓了鼓脸。   额头上的小鼓包看着还挺显眼的,关键是它还变色了,泛着点儿青。   符我栀开始后悔因为丢脸而不肯回去擦药。   她出来之后,没走几步就迎面碰见了一个最不想见的人。   符我栀脚步一转,就要钻回女厕所继续研究自己额头上的小包包。   危玩两步追上她,扣着她胳膊,笑:“跑什么?”   “我什么时候跑了?我这是慢走,好不好?”符我栀目光闪烁地避开他的直视,感觉要是让他看见小鼓包之后会更丢人。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危玩一手拎着她的书包,一手拉住她往另一头的出口楼梯走,淡淡说,“到晚饭的点了,你中午没吃,晚饭记得早点吃。”   “哎不是,我什么时候吃晚饭关你什么事啊?等等,你怎么知道我中午没吃?”符我栀一会儿捂着额头,一会儿用力拍打他胳膊,“你不要装沉默,你是不是跟踪我一天了?你什么毛病,你说话呀,你是不是心虚不敢说话了……”   符我栀絮絮叨叨地跟着他下楼,偶尔经过的两个同学眼神不对地多看他们几眼,然后目送他们远去。   “他们怎么回事?复合了?”   “看起来像是……”   走远的符我栀没听见他们的对话,否则一定会暴起揍危玩一顿。   大概是出于昨晚发酒疯的心虚以及酒醒后的尴尬,符我栀难得没有对危玩抱以臭脸,反而还有点心情复杂。   她点了份排骨煲仔饭,危玩拿了两瓶饮料回来。   “是你非要请我吃饭,我才勉为其难同意的哦。”符我栀捏着筷子强调。   她越是说的正经,心里就越是虚。   危玩拧开饮料盖,推到她面前,懒懒地说:“嗯,你说的对,是我非要请你吃饭你才愿意纡尊降贵给我一个面子的。”   符我栀狐疑地瞅他:“你真是危玩?”   “我看起来像假的?”   “就没有一点像真的。”符我栀丝毫不给他面子,“除了这张脸。”   危玩屈起食指指节抵了抵下颌,冷不丁说起了另一个话题:“符我栀,真不考虑跟我复合?”   符我栀一口碳酸饮料呛在嗓子里,憋的满脸通红,眼眶里“感动”地含了一包泪水。   危玩轻叹,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她警惕地站起身,摸着自己嗓子说:“你是不是给我饮料里下了什么药,然后我拒绝你药效就会发作?软筋散?七日断肠散?”   危玩对她丰富的想象力感到无奈:“你电视剧看多了,而且你说的那些现代社会应该买不到。”   “哦。”符我栀重新坐了回去,咬着吸管满脸冷漠,“那我选择拒绝。”   “不考虑考虑?”   “这还有什么需要考虑的吗?”符我栀感到难以置信,“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会吃回头草的人嘛?”   危玩不答反问:“那我看起来像吗?”   “你看起来像是会一把火把回头草全烧光的人。”符我栀嘲讽道。   危玩笑了,他看着她,瞳孔深黑,桃花眼里盛着光,里面溢出淡淡的笑意。   符我栀动作一顿,眨眨眼:“你真烧光了?”   “你上次说总被我那些前女友骚扰,很烦。”危玩揉了揉太阳穴,“确实多了点,我花了些时间才解决。”   一晚上加一早上才差不多清理完后续,要不然他也不会中午才来图书馆看她。   追人第一步,先把前女友们解决掉。   第二步,再把潜藏情敌解决掉。   第三步,正式对正主出手。   符我栀松开吸管,稍稍坐直了身子,一脸严肃。   “你等等,让我用我这个聪明的脑瓜子想一想……你这么做,该不会就是为了和我说复合吧?”   危玩反问:“你不信?”   符我栀“呵”了一声:“我信啊,毕竟我性格好脾气好,长得还漂亮……”   危玩意有所指地瞧了眼她额头上的小鼓包。   符我栀捂着额头不满道:“你还想不想复合了?想就使劲夸我!夸我懂吗?不是让你用那种鄙视的眼神来表达赤/裸/裸的嘲笑的!”   他盯着她气鼓鼓的脸看了半晌,勾着嘴角,不忍直视地撇过了头:“符我栀,你让我昧着良心说话不太道德吧。”   符我栀:“……”   有这么求人复合的吗?   有这么不真诚求复合的吗?   请你现在立刻马上就去十八层地狱死一死吧。   “死心吧你。”她拎起书包,压抑住想把书包糊到他脸上的莫名冲动,面无表情地说,“我由衷地祝福你那些可爱的小草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作者有话要说:  有件事要说一下,下一章入V,但是因为我莫得稿子,又是期末考,所以明天停更一天存稿,后天双更,也可能三更!   V后三章全都有红包啊啊啊啊请一定要记得给我评论好吗???   顺便,专栏有预收文《万般欢喜》求一个收藏么么哒   文案:   沉粥翻墙逃了个课,被一个穿着白衬衫的清俊哥哥当场逮住。   清俊哥哥斯斯文文地冲她笑,嗓音温润如玉:“你就是沉粥吧?我叫宋舒白,我找你很久了。”   从那以后,宋舒白纵她逃课,帮她打架,宠她花钱,任她嚣张。   她要风光无限,他便为她一掷千金。   她得一寸进三尺,他抬手便多赠她十仗。   可是后来沉粥才知道,宋舒白对她好,从头至尾只有一个目的。   他想毁了她,从根基上毁了她,好让她成为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刘阿斗。   于是他得偿所愿了。   沉粥亲自把自己埋进了烂泥堆里,对着镜头,向身在千里之外的他微笑:“宋舒白,等着我,今晚我去梦里见你。”   1,1V1,HE,SC。   2,鬼畜斯文心机深沉手段狠辣男主VS专治各种不服的女主。 第16章 那只深藏不露的老虎   符我栀不清楚危玩突然那么说的理由究竟是什么,他真想和她复合?   别开玩笑了。   危玩可不是那种没脑子的蠢货,他能不知道他后面说的那些话不仅起不到一丁点作用, 反而还会直接点燃她的炸/药/桶吗?   如果他当真打着和她复合的算盘来的, 如论如何也不会故意惹怒她, 就算是蠢货,也应该知道什么叫火上浇油。   总之, 不论危玩为什么要故意气她, 她仍旧从其中获得了一丢丢不为人知的好处。   至少从此以后, 她不会再产生因昨夜醉酒而尴尬的心理了。   她只会想着骂他人渣, 混账, 王八蛋,顺便祝福他以后脑袋上的青青草原一片绿。   ——或许危玩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解除她内心的尴尬包袱, 从而故意说出那些话。   不过话说回来,她手机扔哪儿了?   符我栀摸着空了的口袋,重重地撞了撞枕头,撞到脑袋上的小鼓包, 又痛苦地缩回了脑袋,躺在床上开始了仰卧起坐。   之前走得太快,只记得带走书包,手机丢桌上忘拿了, 她这个丢三落四的毛病什么时候发作不好,非得这时候发作?   符我栀累了,仰面躺进被窝喘气。   想什么来什么, 门外危玩屈指不紧不慢敲了敲她卧室门。   “符我栀,手机还要不要了?”   下一秒,卧室门被拉开,眼前的人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耷拉着眉眼,手快速一伸抢走手机,啪一声摔上门,连句谢谢都没说。   危玩手还停在半空,对着紧闭的门笑了一下,随后收回手,慢悠悠又敲了敲门。   “还有眼镜。”   门再次拉开,这次危玩有所准备,没让她第一时间抢走东西。   符我栀没抢到眼镜,不悦地拧起秀气的眉头。   危玩抬手指指自己额头,示意她:“擦药了没?”   那还真没有。   符我栀下意识捂住额头,碰到小鼓包,疼。   危玩勾了下唇角,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小瓶跌打喷雾,小幅度地晃了晃。   “让你擦药你不愿意擦,喷雾用不用?这种味道不重,用起来也不麻烦。”   “不用。”符我栀不为所动,伸出手,“把眼镜还我。”   她散光稍微严重,虽然平时戴不戴眼镜对她来说没什么影响,但偶尔还是有用得到眼镜的地方。   危玩低头看了眼她的手心,白白的,掌纹淡淡,生命线极长,婚姻线却有些分叉。   他垂下眼,把跌打喷雾放她手心里,遮住那条分叉的婚姻线,就好像只要看不见,他就可以忘记分叉的起点。   符我栀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你见过谁家的眼镜长这样吗?”   “见过啊。”危玩又把眼镜放她手上,懒洋洋说,“我家的就长这样。”   总觉得他哪里病了。   大概是脑子病了吧。   符我栀刚想把喷雾扔给他,他早有所预料,抬手轻轻推了下她肩膀,将她推进房门,而后握着门把轻轻合上门。   “行了,不碍你眼了,早点睡,没事的话我不会来打扰你。”   “有事也不要打扰我。”隔着一扇门,符我栀非常不赞同地喊了句。   外面没人回答,就当是默认了。   符我栀揉着头发回到床边,盯着手里的跌打喷雾看了会儿。   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喷雾长得有点像危玩呢?   符我栀顺手把喷雾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收拾东西去一楼卫生间准备洗漱,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脸,额头的小鼓包实在过于明显。   刚才碰了下枕头都有点疼,晚上要是睡觉的时候不小心压着会不会更疼?   有那么娇气吗?   说不定还真有。   符我栀赶紧拉开门回到卧室,跑到垃圾桶边找到那瓶跌打喷雾,好在垃圾桶早上才清理过,除了几张揉成团的纸巾就只有这瓶喷雾了。   毁容事关重大,喷雾什么的她就勉为其难用这一次好了,明天一早她就去医院买新的。   符我栀吸了口气,握着跌打喷雾罐子,迟疑了一下,又放下了胳膊。   她还是没能说服自己就这么轻易地接受危玩的东西,只好再次自作自受地把东西扔进了卫生间的垃圾桶里。   小公馆两层楼,每层都有一间独立的卫生间,危玩一个人住二楼,相当于独占一间卫生间。   秦听鸿回来时偶然发现垃圾桶里的那瓶跌打喷雾,好奇地看了会儿,出来时碰见危玩正在二楼阳台喂猫,喊了声:“叔,你又喂猫呢?”   危玩倚着栏杆,顺手抛出去两条小鱼干,栏杆外面的小野猫奶气地喵了声,叼着小鱼干过来熟稔地蹭蹭他的腿,然后蹬起小爪子跳跃着远去。   “回来了?”他拍拍手,转身往前一步,双手搭在栏杆上看秦听鸿,懒洋洋笑笑,“今天这么晚?”   都八点多了。   “去老师家拿了奥赛的练习题。”秦听鸿说,“叔,我刚刚看见卫生间垃圾桶里有瓶跌打喷雾,是我妈受伤了还是符阿姨受伤了啊?”   垃圾桶里?   危玩怔了怔,目光下意识朝一楼的房间看去,符我栀的卧室靠里,从他这个角度根本看不见。   卫生间里吗?   他似乎想通了什么,直起身,朝秦听鸿招了招手。   秦听鸿觉得这位叔可能不怀好意,不太想靠近他,危玩淡淡说:“上次在办公室谁说会想尽办法帮我的?”   秦听鸿小脸哭丧起来:“……我说的。”   危玩勾勾手指,小男孩不情不愿地迈上了二楼楼梯。   “叔,你到底想干嘛啊?”   危玩把手里最后的一条小鱼干放他手里,拍拍他瘦瘦的肩膀,委以重任:“没什么,让你帮我喂一下猫而已。”   秦听鸿:“???”   危玩笑了:“不过要等到你符阿姨出来的时候才能喂,要喂给她看。”   小公馆二楼常常会有野猫家猫流浪猫出没,他在这儿住了四年,早就习惯了闲着没事投喂些小野猫,小野猫已经快把这里当半个家了。   符我栀喜欢猫,他第一次见她时就看出来了,让秦听鸿故意在她出来时喂猫,就是为了勾引她上来。   这项任务着实重大,秦听鸿小小的肩膀感到万分沉重。   ……   晚上八点半。   符我栀手机响了。   “哥?”   “最近有没有空?”聂西旬问。   符我栀正在对着镜子搞刘海,她之前没留刘海,这会儿额头上多了个小鼓包,得花点心思遮一遮:“怎么了?”   “回来待两天。”聂西旬说,“聂柯今天到S市了,他可能会去找你。”   “聂柯?那个神经病?”符我栀一惊,手里的卷发棒烫到她手指,她嘶着气儿吹手指。   聂西旬说:“是他,我不在S市,听说你朋友也回意大利了,你一个人在那我不放心,现在让人过去恐怕也来不及,聂柯这次去S市极大可能是为了你,你早点回来我才放心。”   “为了我?”符我栀还在往手指上吹气,“我真的有那么大面子吗?”   聂西旬冷笑:“你有没有我不知道,但我肯定有。”   只要逮到了符我栀,不怕聂西旬不低头。   “……”符我栀憋屈,“说的我好像是个草包花瓶一样,当年我好歹也帮过你的吧?”   “所以你必须早点回来,聂柯这两年颇得聂家人支持,如果他想彻底稳固地位,当下最要紧的就是把你带回聂家。不说我,就凭你自身的能力,如果聂柯知道了,恐怕他只会更想把你带回去。”聂西旬难得说她两句好话,“他这次去S市的动静并不大,我刚刚才得到消息,恐怕他此次目的不简单,你最好给我注意点,听见没有?”   聂柯那个疯子。   符我栀脑子里倏地闪过一系列不太美好的回忆,她抿了抿唇,沉默了一下:“我知道了,明天我就收拾行李连滚带爬地逃回去,好吧?”   “现在就回来,东西别收拾了,我让人看过时间,最早的是今晚九点十分的高铁,你现在就直接打车去高铁站。”   “……哦。”   挂了电话,符我栀没时间思考什么聂柯或者什么恩怨情仇,当下麻利地换了身衣服,戴上帽子,拎起书包就往外面走。   她出来的时间太巧了,危玩刚进二楼卧室,秦听鸿也刚进卫生间洗头,而秦吾正在屋子里织毛衣,谁都没有看见她出门。   她前脚刚出门,后脚就有人敲响了小公馆的门。   去开门的是秦听鸿,他警惕性比一般小孩子强,顺口问了句:“谁啊?”   外面的人说:“你好,我找符我栀,我是她堂哥。”   秦听鸿从猫眼看了眼外面的人,猫眼里一片漆黑,心里登时咯噔一声。   电视剧里演过,猫眼漆黑,说明门外那人要么也在通过猫眼看里面,要么就有人用手指堵住了猫眼。   不管是那种,来者不善。   秦听鸿第一时间转身朝楼上喊了一声:“叔!外面有个男的说找符我栀,符我栀是谁啊?”   三秒钟后,危玩唰一下拉开门。   ……   符我栀到高铁站时不到九点,排队取完票,还差六分钟就可以检票了。   她戴着白色绒帽坐在候车椅上,广播响起检票的提示音,她刚要站起来,忽然发现有几个男人约好似的往检票口走去,似乎在找人。   符我栀心里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帽檐下的杏眼不着痕迹地从那几人脸上一一看去。   她故意没有立即过去检票,那几人也没有要检票的意思,看起来反而更像是在等人自投罗网。   不是吧。   符我栀心里腹诽,聂柯不会真为了找她而搞出这么大动静吧?   她捏着手机,开始思考要不要过去检票,如果只是她多疑的话,那岂不是浪费了一次早点回去的机会?但要是真如她所猜想,她过去了就是羊入虎口。   她冷静下来,拉了拉帽子,佯装正在打电话,起身往电梯走。   下了电梯,她立即就往门口走,或许是脚步过于匆忙,竟然被楼上的一人察觉了,那人喊了一声:“在那儿!”   一时间,几人纷纷涌了下来。   符我栀暗暗骂了句混蛋,故意顺着人流多的地方跑,离门口越来越近,她光顾着后面的人,没注意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前面绕过来一人,竟然拦住了她的步伐。   ……   “本来只是打算和几年不见的小堂妹开个玩笑而已,顺便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吓着小孩子了,是我考虑不周,非常抱歉。”   聂柯站在门外,迎着廊檐下的灯光,柔柔地笑了笑。   他肤色很白,白得病态,常年住在医院的人才有的那种肤色,生了双狐狸眼,眼尾带着点绯红,像是熬了几宿的夜硬生生熬出来的。   和他站在一块儿,就算是秦听鸿这个孩子,看起来也比他健康太多。   聂柯身体似乎也的确不好,只说了这么几句话就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他拢了拢长大衣的领子,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最近有点感冒。”   “既然感冒了,就应该多穿点再出门,脸色这么白,大晚上的,容易吓着孩子。”   危玩揉了揉秦听鸿的头发以示安抚。   小孩的直觉一向敏锐,他第一眼看见聂柯就不喜欢他,尤其最初还被聂柯捂猫眼的诡异行为吓到了,这会儿还有点怕。   “我这不是急着见见小堂妹吗?情由所原,请谅解。”聂柯说,“对了,我那小堂妹不在吗?”   危玩抬了抬眼,漫不经心反问:“你应该找错了地方吧?”   “是吗?”聂柯不在意地笑笑,“家里的人说她在这儿租了房,我一开始还不信,她一向胆小,怎么会愿意一个人住在外面。”   危玩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符我栀胆小?   “既然是我认错了地方,那我也不继续打扰了,真是不好意思。”聂柯苍白着脸,狐狸眼微微眯起,他往后退了一步,突然开口,“对了,这位先生瞧着有几分眼熟,不知道你可认识危典?”   “认识啊。”危玩随口说,“微商店铺么,倒也认识几个。”   聂柯:“……”   危玩压着眼皮,似笑非笑地瞧了他一眼:“天凉,既然你身体不好就不要随便出来吹风了,免得伤了根本,让家里那些老人担心。”   不知道哪个词戳到了人软肋,聂柯苍白的脸色微微一变,再次看向危玩的眼神带着几分毒蛇般的打量。   危玩勾着嘴角,恍若未觉地朝他笑了一下。   片刻后,聂柯点点头,自言自语似的说:“你说得对,说起来,我那位小堂妹和我一样,小时候身体不好,却总爱乱跑,家里长辈每次都会把她逮回来狠狠教训一顿,唉,可惜她脾气比我倔,总也不听话,身上的伤十天半个月都好不全,让人心疼得很。”   他说这话的时候,阴凉的狐狸眼紧紧盯着危玩,察觉到对方因那句“身上的伤十天半个月都好不全”而瞳孔紧缩时,他才不在意地拢起了手,低头往手心吹了口气,浑身的暗刺收放自如。   “说了这么多无关紧要的,真是不好意思。”   说完,他朝危玩点点头,这才转身离开。   岔路口停着一辆车,聂柯走近,有人下来为他拉开车门。   “柯少,您回来了,符小姐到高铁站了。”   “知道了。”聂柯解开衬衫上面的一颗扣子,突然问,“你觉得危家那位大少爷如何?”   助理一愣,想了想,说:“多情,风流,纨绔子弟,无所事事。”   聂柯敛起脸上的笑,隔着窗户,死死地盯着134号的大门。   “无所事事?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   若非认出了他,又怎会说出“家里那些老人”这样的话?   助理迟钝半拍,一惊:“柯少,您的意思是,危家那位大少爷,打听过您的事儿?”   “目前看来,何止是我的事儿,怕是该认识的人他都认识的差不多了,想不到这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角色。”聂柯冷冷道,“这一趟来的值,本来只是打算试探试探危大少爷对符我栀那丫头的态度,想不到最后竟叫我看出这么大一个破绽。”   他停了一瞬,而后竟笑了起来,笑意顺着苍白的皮肤向上攀爬,终止在狐狸狡猾的眼尾。   “不过倒也无妨,一个有弱点的老虎,总比什么也没有的野兽好对付。”   他那位小堂妹的存在,可就是那只深藏不露的老虎,最大的弱点。   黑色SUV驶远后,一辆蓝黄交错的出租车缓缓压着柏油路靠近,车子停稳之后,从车上下来一人。   那人穿着一件清爽的男士外套,长长的袖子遮住大半只手,脑袋上戴着一顶大红色的鸭舌帽,露出一截白皙的下巴,小跑着过去敲响了134号的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还有一章,不要忘了点哦。   给我一个评论发红包的机会好吗?看着我特地充的jj币,我很想把它送出去的(≧▽≦)/   (这章很重要,过渡章,聂柯有点吓人,希望捂猫眼那里没有吓到姐妹们) 第17章 他对她   门内,秦听鸿PTSD般小心问:“谁?”   “是我,我忘带钥匙了。”   下一秒, 大门被人用力拉开, 符我栀还没来得及说话, 胳膊一紧,整个人被生拉硬拽着拖进了门。   “等、等等, 干嘛啊……”   她鼻尖擦着男生冰凉的外套, 视线晃了一瞬, 很快恢复正常。   危玩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拧着长眉将她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通:“怎么回来的?”   “还能怎么回来?打车啊……”符我栀说着, 蓦地反应过来,“你知道我出去了?”   “没碰着其他人?”   “没啊。”   看来刚好错开了。   危玩便不说话了。   秦听鸿从他腿后冒出个脑袋, 一脸忧伤地说:“符阿姨,刚才有个超级可怕的人来找你,还说是你堂哥,被叔给拦回去了, 对比起来,我发现还是叔更可怕。”   危玩斜睨他一眼,秦听鸿摸摸头,嘿嘿笑。   符我栀僵着脸看向危玩:“你看见他了?”   危玩不答反问:“他真是你堂哥?”   “我根本没把他当哥, 都是他们一厢情愿。”符我栀烦躁地抓抓头发,忽然想起什么,“对了, 我得打个电话,你手机在不在,借我用一下?”   她手机和钥匙都在原来那件外套里,这会儿为了逃命才换了件外套。   危玩没说什么,浅淡的目光从她身上那件男士外套上一扫而过,很熟悉的一件外套,上午才见过,是她那位小表弟的。   她脑袋上还戴着一顶大红色鸭舌帽,也是她表弟的。   危玩把手机递给符我栀,符我栀接过之后又把手机伸到他眼皮底下。   他挑眉,符我栀鼓着脸:“密码!!!”   危玩默了默。   他真是满脑子都是这丫头了,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没想起来。   他就着符我栀的手,舒张开右手手掌,温暖干燥的手心似有若无地拢着她的手背,拇指指腹在手机侧面轻触了一下。   符我栀不太自在地蜷了下细嫩的手指,开始后悔一时情急问他借手机了,明明多等两分钟就可以向秦吾借的。   手背表面包裹着的温度让她不太舒服,浅色的瞳孔微微朝眼尾偏移,余光落到楼梯口的几盆多肉上。   “叮咚”一声,手机自带的普通锁屏消失,桌面壁纸亮堂堂地映入她眼底。   符我栀:“……”   刚想起来手机壁纸是什么的危玩:“……”   符我栀缓缓抬起头。   危玩当机立断朝后退了一步,抬手掩唇,佯装无事发生地咳了一声。   符我栀攥着手机,把手机壁纸亮到他眼前,语气十分危险,他一个答不好,她可能就要开始吃人了。   “为什么你手机壁纸是我?”   停顿了半秒钟,她盯着他,刀锋一样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刮了一遍,她咬着牙,恨恨地质问:   “用我的照片做壁纸就算了,我本人长得这么赏心悦目,你偷偷暗恋我倒也没什么,但是你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要用我脑袋上长了包包的照片做壁纸?还给我的包包搞了个特写,你就是故意的对吧?”   危玩:“……”   他要说不是故意的,是手机自己太聪明了,自作主张非要把焦点对准她额头上的那个小包包,不知道她信不信。   这张照片是她喝醉那天晚上他把她抱回房间时拍的,当时她睡得香,还嘟囔了一句骂他的梦话,他有点没忍住,蹲在她床边拨弄着她的头发。   比起拍照,他那时可能更想低头亲吻她,为了压制住那种最不尊重她的行为,他只好做点其他事转移注意力。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东窗事发如此之快,而且还是在这种火上浇油的情形下事发的。   危玩继续往后退,符我栀气势汹汹朝前逼近,秦听鸿主动跑到楼梯上坐着看热闹,楼梯上视野好,也足够安全。   危玩一边退,一边平静地说:“你可以当做我暗恋你。”   “暗恋我,所以故意拍我最丑的照片?你当我傻?”   “你不傻,你只是不够聪明。”危玩用她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怼回去。   但他说的也是实话,前前后后,无论哪一句,都是实话。   符我栀当然不相信他,大怒:“我不管其他什么,总之,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删了,备份的云盘的也全给我删了!”   “行。”危玩竟然当场答应了。   符我栀反而没想到他这么快改变态度:“什么?”   危玩朝她伸出手:“手机给我,我删给你看。”   符我栀:“……”   这人刚才不是还说暗恋她吗?   怎么这会儿答应删照片答应得如此痛快?   有这么暗恋的吗?   符我栀仿佛突然吞了一口苍蝇,好生气哦,可是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要不直接打他一顿吧。   亲眼盯着危玩删了相册,云盘,以及备份录,所有可能存在的地方都被清理了个一干二净,符我栀这才放心下来。   她给符笙打了个电话,问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符笙正坐着出租车往小公馆方向去,看起来一切都平安无事,但他身上穿着符我栀的女士大衣,头上戴着她的白色绒帽,下半身穿着男士裤子,整个人看起来不伦不类的,司机一开始都不愿意带他。   挂了电话,符我栀这才放下心来。   秦吾也听见了动静,出来看看情况。   危玩示意秦听鸿回房间,秦听鸿聪明,推着秦吾就进了屋。   “说说看什么情况?”   等秦吾和秦听鸿都进屋之后,危玩才稍微收敛了神色,略显正经地看着符我栀。   “哪有什么情况。”符我栀把手机还给他,“一群疯子被放出来到处咬人而已。”   危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要不要先去打个狂犬疫苗预防一下。”   符我栀朝他翻了个白眼:“你别咒我好不好?”   她一路回来紧张得要死,这会儿总算放松下来,抬手摘了帽子,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后怕。   之前在高铁站她差点被那群人抓住,幸好在门口碰到了刚从网吧打完游戏回来的符笙,姐弟俩互换了衣服,符笙主动吸引了那群人注意力,她才得以脱身。   要是没有符笙,她这会儿恐怕已经被逮到了聂柯面前听他放屁,听他放完屁,她都不知道会不会还像以前那样被强行软禁起来。   现在突然觉得符笙热爱打游戏真是太好了,要不是符笙临时决定在高铁站网吧打会儿游戏再回H市,她也不会在那般紧急的时刻碰到他。   可是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符笙帮了她一次,后面两天该怎么办?要是聂柯明天让人上门来硬的,她该如何顺利脱身?   她正烦着,危玩却在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后伸手揉揉她脑袋,笑了。   “晚上早点睡,我在这儿。”   符我栀不耐地拍掉他占便宜的手,嘟囔:“你在这儿有什么用,你又不能……”   话语猛地一顿。   符我栀抓住脑海里闪过的一丝丝灵感,惊疑不定地抬起头。   危玩朝她笑笑,顺便伸手替她拉了拉外套拉链,她跑得匆忙,外套拉链开了挺大一个缝,细嫩的脖子露在外面,白得亮眼。   “我又不能怎么样?”他懒懒地说。   符我栀:“……”   她噎了一下,一脸复杂:“你好像还真能。”   危玩可是危家的大少爷,腾盛在商场上强势了这么多年,哪怕是聂家,也不一定愿意和腾盛作对。   她哥的丰衡是个例外,总之,有危玩这位腾盛太子爷坐镇,聂家还真不一定敢直接硬来,只要她安静地等两天,等聂西旬来S市接她,这次的危险应该就能避开。   见她终于想通了,危玩勾起薄利的唇,慢悠悠张开手臂,一副等她投怀送抱的模样:“这样吧,来抱一下,明天我随便你使用。”   随便使用?   听起来好像怪怪的?   符我栀嫌弃地撇撇嘴,想到明天或许还真能用得着他,开始犹豫。   危玩手臂还张着,看起来像在开玩笑,但又不是很像,他垂着眼,安安静静地看着她,乌黑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犹豫的小脸,他的脸部轮廓很好看,线条分明,暗藏着几分柔和。   符我栀深呼吸,拍拍脸,上前两步,离他越来越近。   随着她主动的靠近,危玩薄薄的眼皮缓缓向上掀起一个诧异的弧度。   下一秒,符我栀伸着瘦弱的胳膊,小小的双手狠狠掐住他修长的颈项,愤怒地死命摇晃起来。   “你这臭流氓,不要以为你明天能帮得上忙就可以随便占我便宜了!我告诉你绝对不可能,就算让聂柯赢了,我也不可能让你的阴谋诡计得逞!”   危玩被掐得呼吸困难,但他还能腾的出闲情去笑。   这丫头长得不高,看起来也瘦瘦的,怎么手上的力气这么大?   而且,脾气还挺大,宁愿两败俱伤也不愿意被他占便宜。   路漫漫其修远兮。   他漫无目的地想着,桃花眼眯了起来,眼尾被笑出来的生理泪水氤红。   看起来好像更好看了。   该死的,这家伙就是生了张占便宜的好脸。   符我栀越想越生气,手上也掐够了,正准备撒手,却忽然被他单手揽住腰按进怀里。   “虽然你这么说了,但该收的费用我还是得收,要不然我多亏。”   她小小的鼻子猝不及防地贴上他的胸口,嗅到他身上清清爽爽的皂香味。   这人是不是刚洗完澡?   符我栀胡思乱想了两秒钟,倏地回过神,抬手捂着泛酸的鼻子,气得头发都要炸了,她退开两步,随手捞起桌上的帽子扔他脸上,然后想也不想地从自己口袋里一个接一个掏出其他所有能扔的东西。   耳机线,硬币,符笙擦过嘴的卫生纸——噫,这玩意好恶心。   符我栀一边嫌弃,一边把东西统统往危玩脸上扔,扔的同时还不忘添油加醋地介绍:“接招吧!泡过泡面的耳机线,掉进过厕所的硬币,擦过鼻涕的卫生纸!”   危玩:“……”   他的脸色逐渐扭曲。   他越不爽,符我栀就越高兴,最后掏完了所有的东西,实在没有其他能拿得出手的恶心人的玩意,她只好停在原地和危玩面无表情地相互对视。   危玩瞥她几眼,凉凉地说:“没别的东西了?”   符我栀也凉凉地说:“当然有。”   危玩掀了掀眼皮,意思是你尽管扔,再让你得逞我就不信危。   符我栀装腔作势地慢慢把手伸向兜里,在危玩的视线也随之落到她口袋上时,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去就是一脚狠狠踩他脚背上。   “最后一招,泰山压顶脚!”她得意洋洋地拍拍手,脚尖甚至还用力地碾了碾,最后赶在他火烧起来的前半秒安全脱身。   危玩弓着背咬牙切齿:“符我栀!”   符我栀站在卧室门前,毫无畏惧地冲他扮了个鬼脸:“略略略。”   你打我呀,你过来打我呀。   危玩:“……”   他上前一步,符我栀吓得连忙跑进门里躲避危险,砰地一声关紧门。   危玩脚步一停,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那扇门。   也不知道他从那扇普普通通的木门上看出了什么花来,脸上的不悦很快烟消云散,乌黑眼底竟然悄悄浮现出几分纵容的笑意。   半晌,他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轻轻叹了口气。   他对她,好像已经不只是一点点的喜欢了。   这下可有点麻烦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就到这儿啦   明天还是老时间,晚上九点准时更新   如果有事推迟更新的话会在评论区里说的   嘤,我真的很想多更的,今天收到一条长评好开心!!!等我考完试回来找时间补上!!!   发红包发红包发红包(≧▽≦)/ 第18章 送他一个   深夜一点半, 符笙被渴醒,下楼去厨房倒水。   厨房的灯是亮着的,里面有人, 大半夜的突然亮起这么一点灯光, 挺渗人的。   “姐?你怎么没睡啊?”符笙小心探进个脑袋, 看清里面的人后松了口气。   符我栀顶着一双没精打采的杏眼回头瞥他,言简意赅:“饿。”   晚上没吃晚饭, 大半夜被饿醒, 令人窒息。   她一边等着水开, 一边和符笙闲聊:“你怎么还没睡?认床?”   聂西旬得知今晚发生的事之后, 第一时间就让符笙留在S市给符我栀当临时保镖, 小公馆其他房间都没收拾,符笙暂时只能和危玩睡一间。   “没, 我口渴,下来倒水。”符笙顿顿顿灌了一大杯冷水,男生火气旺,没觉得冷, “姐我跟你讲,姐夫睡觉有点出乎预料的老实哈哈哈,他竟然不打呼!”   “不要说得每个男人都和你一样睡觉不老实还打呼好么?”符我栀没好气说,而后一顿, 炸了,“姐夫你个白痴啊!谁让你喊他姐夫了?”   “啊?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我这么喊有问题?”符笙思索着,恍然大悟, “哦,我知道了,姐你害羞。”   “害羞你个王八,我跟他早就分手了,下次你再喊他姐夫,我把你炖了煮泡面。”   “……”符笙低头看了看她刚放进锅里的两包泡面,吞了吞口水,“姐,还有泡面吗?我也饿了,顺便加两个王八,不是,加两个鸡蛋吧。”   十分钟后,姐弟俩一人一碗泡面坐在客厅里呼噜起来。   符笙吃的很快,吃完捧着泡面碗眼巴巴地看着符我栀慢吞吞地吸溜泡面。   厨房总共就剩两袋泡面,符我栀煮面地同时加了三个鸡蛋,符笙三两口吃完都没觉得饱。   “去,闲着没事把你泡面碗给刷了。”符我栀嫌弃地摆摆筷子,“哦,顺便把锅也刷了。”   符笙唉声叹气进了厨房,刷了碗洗了锅,出来一看,他姐手里正整着一副扑克牌玩儿。   符我栀阳光明媚地看着他,柔声细语:“吃饱喝足了吧?姐睡不着,来,陪姐打会儿牌再睡。”   符笙摸了摸头发浓密的脑袋,忧伤地坐在了符我栀对面:“姐,光打牌没什么意思,我能不能好奇一下,你和姐夫为什么分手啊?”   符我栀凛冽的眼风一刮,符笙立即改口:“呸呸呸什么姐夫,帅哥,就帅哥,姐你们为什么分手?谁甩的谁?我就好奇一下,真的就好奇一下下。”   “小孩子问那么多干什么?我甩的他。”符我栀洗完牌,往前一推,“起牌,跑得快。”   一连打了十几局,符笙平时打游戏当惯了夜猫子,越到夜里越精神,这会儿一把扔出去对Q,迟迟没见对面人出牌,一抬眼,发现她姐已经攥着牌坐那儿睡着了。   符笙:“……”   姐,你真厉害,这样都能睡得着。   他扔了牌,刚要开口喊她回房睡,身侧有人拍了拍他肩膀,吓了他一大跳,转头定睛一看是熟悉的人影,他这才放松下来。   “姐夫……呃,帅哥,你怎么也醒了?”   “没听见你打呼声,就下来看看怎么回事。”   符笙:“???”   有点扎心了帅哥。   危玩手里拿着两条灰色保暖毛毯,随手递给他:“不早了,客厅比较冷,你先上去睡吧。”   符笙呼噜着毛毯,触感着实舒服,估计挺贵的,他蹭了两下,突然想起来:“等等,你刚才是不是下来过一趟?”   要不然他怎么会知道这儿冷,还拿了两条毛毯过来?这两条毛毯,就是专门拿来给自己和符我栀用的吧?   危玩绕过长桌,停到符我栀身前,闻言微微一点头,而后在唇边竖起食指,嗓音低低的:“回去睡吧。”   符笙搂着毛毯遮住半张脸,把声音藏进毛毯里,小小声:“你想对我姐做什么?”   危玩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   他伸手轻轻抽掉符我栀睡着了还无意识攥在手里的扑克牌,俯身挽起她瘦瘦的膝弯,动作轻和地将她打横抱起。   符笙只来得及小声喊:“哎等一下我姐睡着了会打——”   最后的“人”字被他自己给一点点地吞回了肚子里。   危玩从他没说完的话里听出了什么,偏头淡淡看了他一眼。   符笙满脸见鬼的表情,抱着小毯子,呆滞地站在原地。   得,这下要是谁再给他洗脑说对面那俩人不是情侣,他非得给对方塞一嘴狗粮。   “……没什么。”符笙慢慢合上下巴,心情复杂地目送他姐夫把他姐抱回房。   符笙抱着小毯子站在门口往符我栀卧室里面瞅。   他亲眼看见里面那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矜贵气息的大少爷,熟练地将睡得死沉死沉的符我栀轻柔地放到床上,然后伸手拉起被子,仔仔细细地盖在她身上,最后又细致地掖了掖被角,拧上床头昏黄的小夜灯。   卧室一片漆黑,窗外一轮月牙镰虚虚悬挂在天边,浅淡的几乎可以忽略的月光正试图穿透窗帘,以此努力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危玩带上门,嗓音低哑:“你刚才想说什么?”   符笙万分敬佩地仰望着他:“我敬你是个勇士,真的。”说着,他抬手掩住半边脸,神秘兮兮地问,“现在就咱们俩,你跟我讲讲,你到底被我姐揍过多少次才让她习惯你的?”   危玩沉吟片刻,说:“你说的揍,是指扇巴掌,踩脚,袭腰,撞胸口,这种?”   符笙:“……我是认真的,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吃狗粮,谢谢。”   他幽幽叹了口气,以一种往事不堪回首的口吻缓缓叙述道:“我姐她吧,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其实她特别没有安全感,睡着的时候除了大表哥,谁碰她她都会条件反射地打人,从小到大我都不知道被打过多少次了,现在想想我浑身都超疼的。”   要不然刚才他也不会第一反应就是先喊醒她。   危玩皱了皱眉:“她睡着会打人?”   “你别告诉我你没被打过?”   危玩坦然地看着符笙。   “……卧槽。”符笙受不了了,抱着毯子往脑袋上一盖,眼不见为净。   他这个表弟果然是买手机充话费送的吧?   等符笙上了楼,危玩转身拧开符我栀卧室门把,一言不发地望着里面,眸底黢黑,所有的情绪都被彻底淹没。   睡着的符我栀从未对他伸出过尖锐的爪子,从未。   ……   隔天一早,符我栀安稳睡到自然醒,九点多两分。   聂西旬给她打了三个电话她都没听见,想不到她睡得这么熟。   开门准备去卫生间洗漱,符笙正坐在沙发上对着客厅的液晶电视打游戏,脚下踩着暖脚炉,腿上盖着薄毛毯,悠闲到不行。   符我栀:“?”   那只插电暖炉哪儿来的?还有那套游戏,怎么连上的电视?   “姐你醒了啊,大表哥打电话说你睡得跟猪一样叫都叫不醒,让我跟你说一声他今天被拖住了暂时来不了,让冯叔先过来,说是下午就能到。”   “哦。”符我栀朝卫生间走了两步,没忍住又后退半步倾着身子问,“你游戏哪来的?”   “姐夫给的啊。”   “你再叫一声姐夫?”   符笙看她此时否认否得格外用力的模样,再想到昨晚她的区别对待,十分憋屈,遂回击了一句:“姐,我发现你就是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十分诚实的典范。”   符我栀一毛巾扔他脸上。   秦吾去上班了,秦听鸿也去乖乖上课了,危玩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符笙瞅她一眼:“你找哥啊?”   “你喊他哥,我哥同意了没?”   “大表哥说要物尽其用,哥现在还有利用价值,我喊两声好听的也没什么,反正空口无凭的,以后不认账不就行了?”   “……”   聂西旬果然不愧是最为重利的抠门商人,这种利用手段都愿意用。   符笙遗憾地说:“虽然我觉得哥人挺好的,不过大表哥说这件事过后要离他远点,应该也是有他的理由的,我还是听大表哥的好了。”   符我栀从厨房找了点早饭,出来的时候又听符笙唠叨:“姐你记得留点早餐,对门那聪明小孩说哥一天两夜没睡了,留点早餐等他醒了再吃。”   符我栀咬包子的动作微微一顿。   一天两夜?   那不就是从她喝醉那天晚上开始到今天吗。   “八个包子,两袋水饺,我是猪吗我全吃光?”   她吃了两个包子,喝了一杯加热牛奶,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暖脚,顺便拿着游戏手柄给符笙添乱。   几局下来,符笙被气得差点扑过去咬她,门外的门铃骤然响起。   两人动作齐齐停住,符笙无声朝符我栀眨眨眼——姐,战争要开始了吗?   符我栀——快准备好你的□□,来一场中门对狙!   符笙深呼吸,起身去开门之前重重叮嘱道:“姐,等会要是有什么不对,你立刻上楼把哥喊起来,昨天哥抱你的时候特轻松,他肯定比我们俩能打。”   符我栀:“???”   再说一遍,昨天谁抱她了???   ……   危玩十点醒的,他昨晚将近五点才睡着,断断续续做了一些扑朔迷离的梦,以至于刚睁开眼时他甚至没能立刻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已经置身于现实了。   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他就下了楼,刚走到楼梯就听见客厅传来一阵阵笑声,有男有女,熟悉的陌生的交错着融合。   他站在楼梯上,客厅窗户那里挂着一个空鸟笼,他微垂着眼皮,透过那只空鸟笼静静地盯着客厅。   里面四个人,符我栀和符笙坐在一条沙发上,旁边沙发上坐着两个不算陌生的男人。   一个是姚放,危玩和他打过几次照面,还有一个……是他扮作服务员去姚家那天,正巧碰见和符我栀聊得很愉快的那个男人。   姚放是接到亲爸的电话才过来的,他爸又是接到姚落的电话才通知的他。   原本他爸并不打算掺和聂家那边的事,毕竟是聂家,能不招惹就不招惹,但姚落和他分析了一通,最后总结,和聂西旬打好关系,远远比得罪聂家更划算。   于是姚放就被流放到这儿看房子了。   至于程隽,他当时正好和姚放在一块儿,顺路就跟过来了。   不知道谁先注意到危玩下来的,发出一个疑问的单音节。   四个人八只眼,齐刷刷朝外面看去,只看见一个上楼的清瘦背影。   客厅里,符笙放下游戏手柄,默默看了符我栀一眼。   符我栀凶狠脸:“再看,再看就喝了你。”   符笙诚实说:“姐,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有点想喝旺仔了。”   符我栀刚想说什么,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拿起来看了眼,微微一怔。   手机日历特别备注今日到期提醒。   文案:今天男朋友生日,女朋友的礼物准备好了没呀?   符我栀:送他一个迟来的绿帽子不知道能不能行。   作者有话要说:  少爷:你忘了我生日就算了,你还想给我戴绿帽子??? 第19章 我也想要   危玩还记得和符我栀第一次见面那天, 她穿的是一件白色印猫短袖,耳侧的发上别着一根深色的发卡,发卡颜色看不大清, 因为天色太暗, 但他还记得发卡的形状, 是一只饺子形状的。   第二次见面,她穿着一件烟蓝色的圆领长袖套头衫, 套头衫前面印着两个大大的字母“GO”, 还带着一个加粗的感叹号, 背着黑色双肩包, 包包上挂着一串Q版动画人物的钥匙扣。   第三次见面是在阶梯教室, 她上课迟到了,匆匆忙忙进错教室, 趁着老师背过身在黑板上写字时,她拿着书包挡住半张脸偷偷从后门溜进来,看也没看教室里的人一屁股坐在了最后一排的空位上。   他就坐在她旁边,她进来时带起一阵风, 淡淡的栀子花香飘到他鼻尖,萦绕着,她不走,香味不散。   于是他竖起课本挡住脸, 偏过头朝她看,嗓音低低的,故意吓唬她:“好久不见啊, 小栀子花同学。”   她转头看清他的脸,吓了一大跳,鼻梁上的眼镜顺势往下滑了滑,压到她秀气的鼻尖,露出那双水润的杏眼。   真吓到她了,他笑了。   “你……你怎么在这儿?”她扶了扶眼镜,倾身趴在桌子上,尽量压低身体,紧张兮兮地问。   危玩看见她栗色软发上原本的饺子发卡换成了羽毛发卡。   她的发卡还挺多,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些好奇她明天会戴什么样儿的发卡。   危玩随意想了一下,学着她,也趴在桌子上,放低声音,懒散地说:“对啊,你说我怎么在这儿?”   她思索了两秒钟,露出了一种微妙的表情,信誓旦旦说:“我知道了,你陪女朋友来的吧?”   他就看着她笑,桃花眼勾成了一湾撩人的春水:“那你看到我女朋友了吗?”   她愣了愣,朝他身边瞅了瞅,附近除了她,就没别的女性了。   符我栀:“???”   她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环顾一圈,她根本不认识这个班里的人,连讲课老师都是陌生的。   大四就是这点不好,课太少,上着上着就容易忘了老师的脸,忘了脸就算了,她有时候连任课老师姓什么都记不住。   符我栀尴尬地把书盖在脑袋上,然后听见身侧人从喉咙深处溢出的一声低笑,脸上烧得更厉害,想开口说点什么缓解尴尬。   下一秒,讲台上的老师幽幽开口了:“最后一排那两个,还要我讲几遍,上课不许开小差,谈恋爱也不许。”   被迫恋爱的符我栀默默瞅瞅危玩。   危玩捧着下颌,神色自若地朝她眨眨眼。   突然感觉这人好像有点好看?   符我栀脸一红,缓缓拉起书,彻底遮住了脑袋。   她那时看着他的眼睛里不带一丝防备,与今时今日截然不同。   危玩一边穿外套,一边在脑海里回忆曾经和符我栀无数次见面的情形。   每一次,每一次,他都能记得她穿着什么样的衣服,穿的是靴子还是小白鞋,是不是系鞋带的,鞋子上印着哪种图案,她有没有戴发卡,背着哪款书包,以及她看见他的第一反应是笑还是惊讶。   每处细节,每句话,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自己都搞不懂,究竟是因为喜欢她,所以他才能够轻而易举地回忆起那些关于她的小细节?   还是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他早早便将和她有关的一切记在了心里,所以他才会慢慢喜欢上她?   这种问题类似于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根本没办法得出确切的结论。   危玩拉开门,迎面而来一个精致的蛋糕盒。   “surprise !”赵尔风从蛋糕盒后面露出个脑袋,仔仔细细盯着他头发看了半天,小声地感慨,“最后再看你一眼乌黑的头发,说不定等会儿就成绿的了。”   危玩冷冷地刮他一眼。   赵尔风一哆嗦,把蛋糕盒塞他手里:“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走了,下面那两位都他妈认识我,我可不能多待,刚进来的时候看见他们俩差点没吓得我破音。”   他说着,小心翼翼往楼梯那边瞅,没见到人上来,快速说:“我今年难得留在国内,本来还打算陪你过个生日,现在看来估计是过不成了,你要不就凑活一下,跟下面那仨绿帽子过吧。”   危玩:“你再多说一个字,今天我就让你头发变成绿的。”   赵尔风吓得捂着脑袋从楼梯上飞奔而下。   客厅里,符笙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尔风逃命似的背影:“姐,哥他,那个女的,你们三角恋啊???”   赵尔风今天依旧一身时节女装,符我栀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这几次见到赵尔风他都是一身女装——除了火锅店那次,但她还记得危玩上次在网吧和她说的话,知道赵尔风是男人的人似乎并不多。   赵尔风穿女装应该有自己的理由,她最好还是不要乱说。   符我栀亲眼看着赵尔风离开,转头一抱枕扔符笙脸上:“三角恋你个头,喝你的傻瓜旺仔去。”   ……   半个小时后,符我栀和符笙并排坐在车后座,姐弟两规规矩矩地并着腿,一脸严肃。   危玩坐在副驾驶上,侧脸显得漫不经心,偶尔抬眼朝后视镜瞥一眼,唇角勾起些微的弧度,很快又压了下去。   司机是一位面容板正的中年男人,头发梳成电视剧里的那种大背头,浑身上下一副“我就是个老古板”的气息。   比起聂西旬身边的冯叔,这位司机大叔简直就是超进化版的冯叔。   符我栀和符笙从小就在冯叔的监视下长大的,一碰见这种类型的中年男人就直犯怵,其阴影可以媲美小时候看《少年包青天》时骤然听见响起的阴森背景音乐,这辈子都忘不了。   姐弟俩正襟危坐,除了偶尔用余光交流,连多一个字的话都不太敢说。   符笙偷偷挤了挤眼睛——姐,我们是不是就不该来?   符我栀耷拉着肩膀——我怵得慌。   这莫名其妙的一切都源于半小时的一道敲门声。   符笙去开的门。   面前的大背头中年男人沉沉地问了一句:“请问,危玩大少爷在不在?”   符笙被这股熟悉而陌生的“冯叔”气质当场镇住,老老实实地点点头,随后,大背头客气疏离地进了门,上了楼。   不多久,危玩和大背头一前一后地进了客厅。   符我栀也被大背头浑身上下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冯叔”的威严气势给慑住,下意识把游戏手柄偷偷藏到背后,还怕藏得不够好,又努力往里撺了撺。   看这动作的熟练程度,不难想象她小时候做过多少次类似的事情。   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改不过来,每次她犯错捣乱了,教训她的不是聂西旬,而是可怕的冯叔,以至于她现在哪怕是看见和冯叔很像的人,内心深处都会不由自主产生心虚感。   大背头注意到她小孩犯错般的幼稚行为,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符我栀吓得坐直了身体。   危玩朝云里雾里的程隽和姚放点了点头,权当是打了招呼,自在得像是这个家的男主人。   他停在符我栀身前,低着头,淡淡说:“我等会儿要出趟门。”   “哦。”符我栀眼睛呆滞地看着大背头,话却是对着危玩说的。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那边更安全。”   “哦。”符我栀压根没听讲他说什么,出于条件反射就应了,哦完猛地回过神,后知后觉,“……啊?”   在大背头严肃的邀请下,符我栀嗓子里那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随口一应你不要当真啊”,和着一口老血,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   然后她把临时患了“帕金森”的符笙拉上,当了垫背。   从头到尾,危玩态度自然得像是在邀请女朋友去约会,其精湛的演技把程隽和姚放唬得一愣一愣的。   危玩,一个头发差点绿了的男人,仅凭一位气场古板的管家司机,而生生掰回了场子,最终成功保住一头浓密的黑发。   符我栀其实不知道危玩打算去哪儿,屁股坐的发麻,于是偷偷挪了下屁股。   后视镜里,危玩的目光轻飘飘扫来。   符我栀浑身一挺,重新坚强地坐直了。   危玩似乎笑了一下,符我栀没好气地撇开眼。   他敛了笑,从副驾驶探出半边身体,他人高,手也长,伸胳膊的时候手腕上的袖子会顺着拉力往后缩,露出一截劲瘦的手腕。   他的胳膊就在她耳边,符我栀不知道他想干嘛,眼睛狠狠瞪他,身体也尽可能偏离他的胳膊。   眼尾余光自主自发地向外扩散,她忽然看见他露出来的那截手腕,凸出一小块的手腕骨上藏着一颗小痣。   她愣了一下,以前从没发现,危玩手腕骨上长着这么一颗痣,很小,大概……手机键盘上的句号那么小?   符我栀也不知道怎么想到的用句号做比喻,眼前视线微微一晃,危玩把从车后面捞出来的一个白色抱枕塞她怀里,嗓音低低的,徘徊在狭仄的车内空间,缠绕着她的耳朵。   “还要过会儿才能到,车座有点硬,抱着舒服点。”   大背头司机收回目光,无言地摇了摇头。   车座可是老董事长特地选的最好的,软的像是一团棉花,哪里像少爷说的那么硬?   符笙羡慕地小小声说:“人家也想要软fufu的嘛。”   符我栀:“……”   她搓了搓胳膊,毫不客气把软fufu的抱枕扔他怀里,堵住他那张恶心巴拉的嘴。   危玩侧着头,看她。   她也默默看着他。   片刻后,危玩面无表情地开口:“我也想要一个软fufu。”   符我栀:“?”   宁有病?   大背头司机头一次听见大少爷用这种口吻说话,当下一个手滑,没控制住,车子往前栽了一下。   符我栀没稳住,脑袋往前冲了一瞬,额头意外撞进一只温温热热的手心。   危玩及时伸手挡住了她撞向座椅的额头。   旁边是符笙幸灾乐祸的声音:“幸好我有软fufu。”   符我栀缓缓眨眼,浓黑的睫毛太长,睫毛尖碰到额头下面的那只手。   男生修韧干净的手指痉挛似的轻轻一动,顿了顿,指腹不动声色地贴上她的太阳穴。   危玩声音带笑,低沉的尾音掺着几分久违的餍足:“软fufu的。”   符我栀:“……”   软fufu你个王八啊!   她立刻坐直身体,脑袋朝后仰得太快,撞到车后面的什么东西,有个白色的玩意儿擦着她的耳朵掉了下来,正好落在她手心。   是个软fufu的兔耳玩偶。   ……   车子停在一栋小庄园门口,大背头把他们放下来之后便先离开了。   符我栀一边观看小庄园的环境,一边摁着手机疯狂给聂西旬发微信。   【ME:哥你到底什么时候来?】   【ME:我刚发现原来冯叔并不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人。】   【ME:我着实想念冯叔。】   【ME:哥,帮我向冯叔道个歉,去年暑假我不应该偷偷把他最喜欢的观赏树剪成蝴蝶结,还剪成不对称的那种。】   小庄园前面的园子并不大,或许是设计的比较特殊,乍一看以为这是个贼大的园子。   符笙跟着危玩往庄园里走,一路手舞足蹈惊讶地喊:“我去,那边好多鸟啊!还有彩色的!啊啊啊那边墙头还有好多猫!那边是不是还有兔子?我看见窜过去的一大团白色的毛茸茸了!等等,池塘旁边那个大家伙是啥——卧槽那么大一只乌龟?哥哥哥,池塘里有没有养鲤鱼?我能不能许个愿?我带硬币了!”   不知道哪个词戳到危玩,他脸色微微一变,停下脚步,皱眉问:“掉进过厕所的那枚硬币?”   符笙一头雾水。   危玩缓缓转过了头,目光轻轻落到符我栀若无其事的脸上。   她淡定地抬起头,仰望天空,不是很走心地感叹:“啊,今天天气可真好,你们看天边那朵云,像不像一团擦过鼻涕的卫生纸?”   危玩:“……”   他看天边那朵云,倒是有点像某人额头上的那个小鼓包。   作者有话要说:  别的不说,我今天就想夸我的封面,太可爱了,可可爱爱的一个小憨批   压迫我潮给我做的新封面,嘿嘿嘿,太可爱了,awsl   感谢在2019-12-22 20:42:55~2019-12-23 20:58: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葡萄籽籽、亘古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你爹   符我栀进庄园时, 瞧见门外挂着一个乌龟形状的木头牌子,牌子上面潦草地写着“大王园”三个大字。   符我栀一路走,一路观看园子里到处跑的猫、兔子, 小柴犬, 以及池塘边上懒洋洋晒太阳的大乌龟, 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这是大王动物园吧。”   这园子简直就是缩小版动物园,虽然少了些珍惜动物, 但这满院子跑的小家伙们完全可以在数量上滥竽充数。   危玩回头瞧她, 随口说:“改个名也不是不行。”   他们刚下车没多久, 园子里的几只小动物就小心翼翼地试探了过来, 或许它们都记得危玩, 小家伙们一开始只是在小圈子外面探了探身子,确定那是熟悉的气息, 便黏黏糊糊地围了过来。   符我栀从没被这么多的小家伙们宠爱过,哪怕小动物们并不搭理她。   危玩在她前面半步远的地方,最先蹭过去的是一只橘色的肥猫,看品种应该是只普通猫, 它趴在他脚边,尾巴翘得老高,低下高傲的软乎乎下巴,腻腻歪歪地蹭蹭他的裤脚。   符我栀有点羡慕, 眼睛都快黏在那只橘猫身上了,脚步不由自主往前。   符笙及时拉住她:“姐你干嘛?你忘了你猫毛过敏?”   “……”符我栀幽幽看他,“只要你不说, 我就可以假装忘了。”   危玩蹲下,拨开橘猫腻乎的胖身体,闻言,抬头:“你猫毛过敏?”   他从来都不知道她猫毛过敏。   符我栀幽幽看向他手底下那只大肥猫,呼噜起来肯定很舒服,她羡慕的都快流泪了。   危玩懂了,微微拧眉:“对其他动物过不过敏?”   这题符笙会,他抢答:“我姐就对猫毛过敏,其他都没事。”   危玩顺手提起脚边围着的一只巴掌大的灰毛小兔子,站起身。   他身量高,手掌宽大,小灰兔窝在他手心像一只小孩才会玩弄的毛绒玩偶。   符我栀眼巴巴看着,那只兔子也好可爱,还有他脚边那只小柴犬,眼睛贼大,水汪汪的多么讨人喜欢啊。   为什么这里的小动物都那么喜欢危玩?   好嫉妒哦。   绕过小池塘,经过两个空着的秋千架,再往前就是一栋爬满绿色细枝和叶子的砖红色二层小房,房子外面的廊檐下零散挂着一排鸟笼,笼子没上锁,但依然有鸟儿愿意老老实实地待在里面。   走近一看,别有洞天的感觉。   笼子内外的鸟儿们阵阵鸣叫起来,嗓音婉转清鸣,像是在热烈欢迎谁的到来。   符我栀对鸟的品种不太了解,只能睁着杏眼,肤浅地数着鸟毛的有多少种颜色。   他们越走越近,头顶上方莫名其妙盘旋起一圈黄色小鸟,小鸟叽叽喳喳转了几圈之后便自然地落到危玩肩上,手臂上。   符我栀惊呆了。   或许是外面鸟儿们的动静过于喧闹,二层小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出现一位盘着头发的中年女人。   “大少爷?”中年女人看见危玩身边的两人,愣了一下。   危玩朝她笑笑,转身给符我栀介绍:“这是付姨,顾叔妻子,顾叔就是送我们过来那位。”随即看向付姨,“符我栀,她弟弟,符笙。”   符我栀一听这人和大背头有关,瞬间挺直身体,严肃起来:“付姨好。”   付姨温和的脸上露出笑:“外面冷,快点进来暖暖。”   符我栀跟着危玩进去时,注意到房子两侧的木头扶手上面蔓延着一层抹不净的烧焦痕迹,和周围温馨的环境格格不入。   危玩进屋后,把随手拎起来的那只兔子递给付姨:“付姨,等下有空的话帮这兔子洗个澡。”他朝符我栀那边努了努下颌,眼带笑意,“她猫毛过敏,碰不了猫,弄只兔子给她玩会儿,我等下要去一趟老宅,他们俩暂时麻烦你照看着。”   “你今天生日,老夫人念叨了挺久的,就等着你去看她了。”付姨抱着兔子说,“那小姑娘看起来很乖,放心去吧。”   危玩转头朝很乖的符我栀看去,她正拢着手佯装若无其事地观察着屋子里的装饰。   他勾了勾唇角,低头看看时间,麻烦地啧了一声。   危玩离开之后,符我栀捧着茶杯乖巧地坐在沙发里看电视,符笙趴在窗户边上吹哨子逗鸟儿,跟电视剧里演的那种纨绔没差别。   付姨人很好,从头到尾都没问过她们和危玩的关系,和符我栀闲聊时反而不经意透露出几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比如,危玩本名不叫危玩,这名字是他后来自己改的。   比如,他很小就被单独送出了国,初三才回的国。   比如,大王园这些小动物是他以前闲着没事时从外面捡回来的,一对儿生一窝,一窝再生一窝,多年下来就慢慢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符我栀一边撸兔子,一边神游,她并不是很想听关于危玩的事儿,比起他那些一听就不是很美好的童年,她对园子里的那只大王八的兴趣更大。   但在长辈面前,她一向可以滴水不漏地装乖巧。   好在不久后的一通电话拯救了她。   来电人显示,秦吾。   ……   危家老宅离“大王园”并不远,出门左转走到头,再右转,就能看见危家老宅单独伫立在小路尽头,挺大一宅子,于危玩而言,反而像是密不透风的地下监狱。   他挺久没来这儿了,门卫或许是这两年新来的,不认识他,拦住他要身份证明,看过身份证才毕恭毕敬把他放进去。   危玩收起身份证,走在有些陌生的路上,忽然感觉好笑。   他倒是真没想过,有朝一日回自己家竟然会被门卫拦着要身份证。   穿过两条现代风格的长廊,从拱门进入,映入眼帘的是一颗大枫树,褪了色的枫叶孤零零挂在梢头,新来的保姆正低着头打扫卫生。   正对面就是前堂,前堂里坐着两个人,一个孩子,一个老人。   危愿情早早便来这儿等他了,一眼瞧见他,高兴地站起身:“哥!”   老人严厉道:“情情!”   声音肃正,是符我栀最害怕的类型。   危玩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和危家没有一丝关系的符我栀。   危愿情抖了一下,耷拉着小脸坐了下来,她今天会过来就是为了看她哥,没想到半路被爷爷捉到了。   今天阳光很好,危玩懒洋洋朝她抬了下手:“吃了午饭没?”   “还没呢。”   “去吃饭吧。”   危愿情和他对视一会儿,先败下阵来,最终不情不愿地沿着走廊另一头走到尽头。   “爷爷,吃过午饭没?”   危玩双手背在身后,姿态悠闲,阳光照得他颇有点不学无术的感觉。   前堂里坐着的老人冷冷地看着他:“十分钟。”   “那应该不够,至少得二十分钟,今天要说的事儿稍微有点多。”危玩垂下眼,整了整衣袖,他今天特地在里面穿着一件黑色衬衫。   他说完,也不管老人冰冷不悦的神色,闲闲朝他摆了摆手当做告别,迈着脚步走进了隔壁的院子。   这一路再也没有任何阻拦。   危家老夫人等他很久了。   危玩推开最后一扇门,老夫人正半坐在床上看书,下半身盖着细软的被子,头发梳的整齐干净,桃花眼眼尾的皱纹比前年似乎又多了两条。   她看起来并不算老,顶多只能算中年末的女人。   听见动静,老夫人抬起了头,柔和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到危玩身上,笑起来的模样和危玩如出一辙。   她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数字:“小朝,你这次比以前迟了整整八分钟。”   危玩随手带上门,说:“有点事得临时处理,所以来得晚了些,奶奶,今天身体怎么样?”   老夫人说:“还是老样子,整天不是躺在床上就是坐着轮椅,肚子上长了一圈肥肉。”   危玩瞅她一眼,扬了扬手里拿着的一沓化验单:“我看过你的化验单了,你今年的血压比去年还高,是不是又背着护理偷偷让付姨给你买肉吃了?”   老夫人瞪着那沓化验单,恼羞成怒:“你个不孝孙还敢拦着我吃肉?”   “不是不让你吃,偶尔吃点当然没问题,最近是真的不行。”危玩拉开床前特地为他准备的椅子,目光落到她平摊在她手里的书页上,“今天又看了什么书?”   老夫人捏捏肚子上的肥肉,哼哼唧唧地说:“《穿成总裁的替身老婆》,挺好看的。”   危玩:“……”   “您认真的?”他又问。   老夫人认真点头:“当然,小朝,我觉得你也应该多看看这种书,研究研究现在女孩子喜欢的口味,要不然以你这种口是心非的性子,怎么追女孩?”   那倒也不必。   危玩不太想打击老人家为自己着想的心,但看着书页上火辣辣的文字,他移开了目光,缓缓说:“有的可能不太吃这种口味。”   “说的信誓旦旦,你是不是遇到那种了?”老夫人合上书,眉眼带笑,“是个姑娘?”   危玩也笑,他们两看起来不像是祖孙,可能更像母子。   “是个姑娘,不过她现在可能比较讨厌我,因为我做了一件对不起她的事。”他叹了口气,低头慢慢卷起外套的袖子,露出里面的衬衫袖扣,“如果我没做那件事,这套袖扣,她今天应该会亲手送给我,而不是我想方设法从她弟弟那里骗过来。”   他从单纯的符笙那里套来了一些事,这套袖扣是符我栀花了三天亲自画出来的设计图,又掏了大半的存款请专人打造的。   袖扣以含苞欲放的栀子花为主造型,这两朵栀子花每一朵都是二十二片花瓣,对应着他的年龄数字,每一片花瓣的弯曲都有其特殊的角度,最后构成两个有些奇妙的字母。   一颗是“M”,一颗是“E”。   是符我栀的英文名。   危玩用食指轻轻碰了下“M”的袖扣,声音有些无可奈何:“奶奶,孙子做错了事,还没有向她道歉,所以我想为她准备一份礼物,当做是认错的开始。”   老夫人细细品了品他话里的意思,坐直了身体:“你想通了?愿意接受了?”   “嗯。”   危玩拉下袖子,遮住那两朵栩栩如生的栀子花,眼睫抬起,露出漆黑如墨的双瞳。   他在人前一向漫不经心,甚至可以说是吃喝赌样样皆通的纨绔,他游手好闲,无所事事,随便拉一个认识他的人过来,都绝对不会说他一句好话——除了长得帅。   可他此时说话的模样却和以往截然不同,如果说以前他的眼睛里藏的是一湾死墨,那么现在藏的就是一把即将出鞘的墨色长刀。   ……   符我栀按着手机上的地址停在了一间高档桑拿门前,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她刚下车,等在桑拿房前的两个陌生男人就不由分说迎了上来。   “符小姐,柯总等您很久了。”   “有没有久到等死他啊?”符我栀懒懒地说,“没有的话再等会儿能不能等死他?”   “符小姐说笑了。”男人说,“这边请,秦小姐也在里面等您。”   符我栀淡淡看他一眼,突然问:“保镖算不算是一份有组织有纪律的职业工作?”   男人愣了一下。   符我栀认真说:“如果我给你老板出十倍的价钱,让他找人揍聂柯一顿,你老板干不干?”   “……”那可能是会干的吧。   符我栀对答案没兴趣,她只是单纯看聂柯身边的人不爽,哼着曲进了桑拿房大门。   十分钟前,聂柯用秦吾手机给她打了个电话,话里行间都是在用秦吾威胁她主动过来见他。   聂柯不愧是聪明的疯子,居然从聂西旬近来做的几件小事顺藤摸瓜找出了秦吾,还摸清了他们之间的复杂关系。   这下子符我栀就算想假装秦吾不是她前嫂子也不行了。   符我栀根据聂柯要求换了身蒸桑拿的白色袍子,她嫌弃地系紧腰上的带子,一瞬间感觉像是在穿跆拳道道服。   聂柯今天包了这家桑拿,保镖们沾光也跟着免费蒸了次桑拿,秦吾穿着桑拿服,安安静静坐在他们对面。   聂柯偶尔看她一眼,大多时候都是在剥桔子,吃水果。   “秦小姐不好奇我派人请你过来是为了什么吗?”   “不好奇。”   聂柯眯眼:“你也不好奇,我用你威胁符我栀的目的?”   “不好奇。”   聂柯咬了口苹果:“这些你都不好奇,但有一件事,你一定会好奇。”   秦吾偏头,淡漠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垂下目光,不知道在看哪里。   符我栀推开门,一眼就瞧见端坐在侧面的秦吾,秦吾神色平静地和她对了个眼神,两相无言。   “好久不见,小堂妹,咳咳……”聂柯拢起手指掩在唇边,轻轻咳了声,吃了两口的苹果扔在一边。   符我栀一屁股坐在秦吾旁边,凉凉道:“小什么堂妹,我姓符,不姓聂,我倒是希望下次是和你的黑白照片再见。”   “如果你喜欢,我当然愿意准备一份黑白照片送给你。”聂柯无所谓地笑笑,“不过,你可能会看也不看就全烧了。”   “打住,不要说得你多了解我,我和你一二三……九年没见——我的天哪,你居然咳了整整九年都没死!”符我栀惊叹。   “我只是感冒。”聂柯说。   “感冒九年都没好,你这染黑泥的脏心烂肺也挺不容易。”符我栀说。   聂柯对她的嘲讽不为所动:“托你的福。”   “你托的估计不是我的福,是我的命吧。”符我栀拢了拢白袍衣襟,“直接点,你费了这么大的劲把我弄来究竟想说什么?应该不至于再抽掉我半条命吧,你家那谁,那谁来着?听说他现在活得可滋润了,还能活蹦乱跳地跟你作对呢,我真是要为他的坚强而鼓掌。”   “你很清楚那些事,看来这些年你一直有在关注我们。”聂柯淡淡一笑,唠家常似的说,“听说你刚回来那两年常常做噩梦?”   “哦。”关你屁事。   “只看你小时候的样子,完全想不到你现在竟然变得……”他刻意停顿了一下,阴凉的眸光透过薄薄的热雾落到她身上,有如实质,“如此胆大。”   他笑:“当年你躲在我怀里瑟瑟发抖的模样,我可是至今都忘不了,那个时候的你多么像一朵被风雨蹂/躏过后的栀子花,惹人恋爱。”   符我栀睁大眼,连忙收紧衣襟,往后蹭,不可思议地瞪着他:“我的天,我只知道你这个疯子脑子有病,没想到你居然疯到居然九年对我念念不忘?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你爹知道不得把你腿打断?”   聂柯:“……”   符我栀不理他,犹自感慨道:“我出去第一件事就要把这件事告诉你爹,让他顺便把你手也打断。”   聂柯:“……”   作者有话要说:  修完感谢在2019-12-23 20:58:47~2019-12-24 23:23: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σ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一腔真情空付出   危玩从老宅出来之后就开始给符我栀打电话, 一开始只是打不通,后来连忙音都没有,直接被摁断。   符笙手机也不通, 这姐弟两像是约好了故意不接他电话。   付姨一个人拦不住这两人, 他这次的确疏忽了, 只想着把她放进去,封闭入口, 这样就没人能够入侵, 却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外面的人进不去, 可里面的人完全不受束缚。   危玩在路口站了片刻, 侧脸线条绷紧, 像一根张开的长弓弓弦,弦上的箭蓄势待发。   对面的红绿灯从39秒跳到17秒, 他终于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   符我栀浪费口水和聂柯扯了一通犊子,脑子被桑拿房里的热度蒸得有点发昏。   她中午没吃饭,桑拿房里的空气稀薄,精神紧绷之余还要浪费精力对付聂柯, 着实有点力不从心。   聂柯这个神经病是故意选的桑拿房吧?   符我栀沉闷地思索着,脸上有点烫,被蒸的。   秦吾握着她的手,缓缓捏着她的手心。   符我栀其实不太敢看她, 因为她怕秦吾知道自己接近她的目的,以及另外的一些事。   秦吾像是对此一无所知,低垂着头, 长发披散在身后,侧脸温婉,手上揉捏的力度刚好,符我栀很快就缓了过来。   聂柯精神正好得很,他看着眼前这一副温馨有爱的画面,意味不明地笑出了声:“不愧是聂西旬最喜欢的两个人,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   符我栀听到第一句话时就难以自制地僵了僵,下意识望向秦吾,没得到她的回应。   倒是秦吾,手下揉捏的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她仿佛一个字没听见,沉浸在自身的世界里,专注地做着自己的事。   符我栀没办法再假装了,慢慢抽回手。   聂柯脸上带着一点笑,一边享受着身后女工作人员按摩肩颈的服务,一边恶意满满地观察着对面那两人。   人类多有意思啊,明明很在意,却还要费尽心机假装不在意。   符我栀头一抬,突然开口:“我从刚才就有个问题想问了。”   聂柯心情愉快,说:“什么问题?”   符我栀捂着鼻子,满脸嫌弃:“你感冒了还选这么个不通风的破地方,万一把感冒病毒传染给我们这些无辜的人怎么办?”   聂柯:“……”   他阴着脸,目光冷冰冰地刺向她:“符我栀,你还没搞清楚眼前的情况?”   “我需要搞清楚什么情况?”她反问,“倒是你,你该不会以为现在还是九年前呢吧?聂家只手遮天的好日子已经过去啦,而且这是在S市,不是在你大本营B市。我姓符,聂西旬亲妹妹,丰衡唯一指定大小姐,聂柯,我已经不是九年前那个只能任人宰割的小朋友了,想做什么,该怎么做,要仔细考虑清楚现状的是你才对吧?”   她这些话其实并不仅仅是说给聂柯听的,她故意透露了自己的身份,也算是间接向秦吾坦白。   聂柯倒是不怒反笑:“你说得对,但有一点你说错了,你并没有你嘴上说的那么不怕,若你当真不怕,又怎么会试图向危玩寻求庇护?”   符我栀默默看了他半晌,然后揉了揉被雾气沾湿的头发,不忍回首地说:“你情报部门工作人员这个月工资真是白拿了,谁说我是为了向危玩寻求保护才回去找他的?请不要用你们那种恋爱脑随意揣测我这种天才的思维好吗?”   聂柯缓缓皱起眉,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警惕地盯着符我栀,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符我栀翻了个白眼,不爽地加重语气:“我明明只是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而已!这能叫寻求庇护吗?能吗?”   聂柯:“……”   一时之间,他竟然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想爆粗的冲动。   “我不想再说废话了,”聂柯木着脸,生怕再多听她讲一句废话,他就会真的忍不住爆粗,“符我栀,我这次来S市的目的很简单,我想和你谈合作。”   符我栀:“啊?”   这可真是有点出乎预料啊,有这么找人谈合作的吗?诚意呢?   “准确来说,是和聂西旬合作,你就算了。”聂柯临时补充了一句。   符我栀:“如果你没有说最后一句话,说不定我还会考虑考虑你的提议。”   “现在?”   “除非你夸我一百句不带重复的词儿,我再考虑收回前一句话。”符我栀耸肩,“好了,我代表我哥通知你,谈判破裂。”   “符我栀,你不打算听听合作的内容?”聂柯问。   “我看起来像个傻的吗?你想和我哥谈合作,不直接找他谈,反而抓着我不放,不就是想用我的处境威胁他同意合作么?让我猜猜你合作的目的,八成是见不得人的吧?”   符我栀撇了撇嘴,嘁了一声。   “你们商人没一个好东西,我哥抠门,你自私,就算你们俩真合作了,估计谁也不能从对方手里抢到一毛钱。”符我栀借机骂完自家亲哥,仗着他本人不在,无所谓地一摊手,“当然,虽然我哥很抠门,很凶,很蠢,但有一点还是让人很满意的。”   符我栀勾勾嘴角,朝聂柯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他疼妹妹啊。”   哥哥疼妹妹啊,所以小时候那些欺负过妹妹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更不要说和那些人谈合作了。   聂西旬和聂柯合作?   简直是天方夜谭。   几乎全程充当了背景板的秦吾终于在此时,向符我栀投去了一个略显复杂的眼神。   符我栀没注意到,她偏头朝门口瞧了一眼,白皙耳尖微微耸动,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来了。”   聂柯立即警惕地调转视线。   门被人敲响,没等里面的人回答,外面那人就随手推开了门。   危玩静静站在门外,微抬着精瘦的胳膊,屈起的食指指背上停着一只莺黄色的小鸟,黑色外套松松搭在臂弯里,衬衫袖子往上折了两道,露出紧致的小臂。   他单手推开门,目光朝里晃了一遍,落到毫发无损甚至还有些得意洋洋的符我栀身上,停顿。   “你们继续,不用管我,我只是来找我的宠物。”   说着,他一抬胳膊,鸟儿受惊,扑棱扑棱着小翅膀飞向桑拿房里,乖巧地落到符我栀肩膀上。   雾气缭绕,危玩低沉的嗓音伴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松松地飘荡进来,最终止步于符我栀身前。   “原来这小家伙在这儿。”   符我栀:“……”   聂柯:“……”   这人把这里的所有人都当成瞎子了吗?   符我栀仰头瞅了他一会儿,冷不丁问:“为什么你的宠物鸟会停在我这里?是不是因为我看起来特别亲切?”   危玩:“或许是因为你看起来更像他妈。”   符我栀兴致勃勃问:“那他爸呢?是不是比他更酷?羽毛长不长?眼睛亮不亮?体型大不大?我买来养两天能不能活?”   危玩淡定一点头,抬手指了指自己:“他爸在这儿,确实挺酷,没有羽毛,眼睛还行,体型正常。”   顿了顿,他眼带笑意,垂眸瞧她:“不用买,送你,未来养个七八十年应该没问题。”   符我栀:“……”   你大爷。   聂柯大概没想到他来的如此轻松,直勾勾盯着他看了半天,愣是没说出半个字,殷红的嘴唇抿出一丝苍白。   危玩偏头,抽空看了他一眼,慢悠悠说:“我进来之前叫了救护车,外面那两个人大概很快就会被送去医院。”   他轻微叹息:“家里的金丝雀丢了,我着急找回来,情有可原,见谅。”   最后两句是聂柯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他总是擅长用别人的话怼死别人,让别人无话可说。   包间外面两个保镖,桑拿房里四个保镖,危玩一个人至少能对付两个保镖。   聂柯眯起眼,迅速在心里衡量起来。   桑拿房已经被包下了,他们要想很快地出去,并不容易。   符我栀不能放,放了她,再想把她弄回来可不容易了,聂西旬那边拖不了多久,最迟下午他就能到。   没有把柄在手里,聂西旬更不可能同意合作。   至于危玩,到时候再说。   于是在聂柯的眼神示意下,四个保镖合作默契地围上了前。   危玩从小孤身在国外长大,架没少打过,如今的好身手全亏了当年打过的架,一次对付两个明显训练有素的职业保镖尚可,三个有些勉强,四个就不太行了。   纵是如此,他也没有让任何一个人靠近符我栀。   这个时候先逃才是最重要的,保镖被牵制住,聂柯弱不禁风的,能拦得住她们的人并不多。   然而符我栀并没有离开。   她在等人。   也等这个局面变得更乱。   她幽幽叹了口气,顺手解开腰上系得死紧的腰带,不怎么满意地嘟囔了一句:“来的可真慢,还得我继续拖时间啊……”   出乎众人预料,她那白色桑拿服之下竟然穿着来时的衣服。   秦吾只觉眼前视线晃动,五颜六色掺杂其中,愈发不可思议。   符我栀甩开厚重的桑拿服,眼疾手快地抓住其中一名不设防的保镖后领,当场蹬起一脚踹到他膝弯,借力弹起,半空中的柔软身躯微微弓着,纤细右腿猛地屈起,一膝盖狠狠顶到那保镖的后脊上。   一声突如其来的闷哼,让时间停止了。   聂柯和危玩难得一致地露出见了鬼般诡异的神情,就那么愣愣地盯着又是以相同方法出其不意弄倒第二名保镖的符我栀。   打完两人,抽空擦手的符我栀斜了斜眼:“干嘛?是不是突然觉得我很酷?”   聂柯:“……”   危玩反应神速,狠厉地撂倒剩下两名保镖,再次看向符我栀的眼神都快冒火了。   “你竟然会打架?”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符我栀倒是理直气壮,“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会打架了?”   危玩回忆片刻,居然无法反驳。   她还真没说过。   但也从没说过她这么能打。   ——符我栀倒也没那么能打,这次只不过胜在出乎意料,没人想到她居然还会打架。   聂柯不知想到了什么,看向符我栀的眼神渐渐变得狂热起来。   “符我栀,你——”   门啪地一声被撞开,一片黑黝黝的枪/口对准里面,门外人齐齐地喊:“不许动!警察!”   以及一句破了音的:“姐!你没事吧姐!”   ……   二十分钟后,警察以“绑架”的罪名带走了精神明显不太正常的聂柯。   警察是符笙喊来的,聂柯给符我栀打电话之前,她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电话是录了音的,求救信提前写了,都是给符笙用来报警的。   把聂柯送上警车之前,符我栀特地溜达过去刺激他。   “聂疯子,你猜你这次会在里面待多久?”她抱着手臂,笑嘻嘻地问。   聂柯面色冰冷,皮肤被风吹得惨白。   符我栀舔舔干燥的嘴唇,自问自答:“我猜不超过十天吧,聂家肯定有人会把你弄出去,不过没关系,这个我也猜到了。”   她眯起眼,笑得像只小狐狸:“你这次来S市可没多少人知道,聂家那边也一样吧?但今天这一出下来,怕是那边很快就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私下来S市偷偷找我谈合作的事。我现在猜猜,你找我合作的目的就是针对聂家人?嗐,你说,过两天这个大逆不道的目的要是暴露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你在那边的地位又会如何呢?那些人还会像现在这样继续支持你这个白眼狼吗?”   她说的轻快,却几乎将每一种可能都猜中了。   聂柯腮边发紧,阴凉地盯住她的眼:“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   “如果你说的一开始是指你刚到S市那天的话,可就大错特错了。”符我栀摆摆手指头,眉眼是弯着的,眼底的恨意却是真真切切地灼烧着的,“我从回来那一天开始,就已经在算计你了,包括学习打架的技巧。聂柯,我一直在等你找上门来,等了九年,没想到这么快,你自己把推你进深渊的机会递到了我手里。”   “你知道吗?我在高铁站被你派来的人追着跑那天,心里想的全部都是机会来了,机会来了。九年前,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从那个封闭的牢笼里逃出去,是你把我骗了回去。我一定要让你亲自体验一下刚看到希望又突然绝望的感受,我兴奋得晚上甚至都睡不着。”   “本来我还在想该如何自然地让你威胁到我,好让我找到抓住你把柄的机会,想不到你自己就把机会给我送上了门。绑架啊,如果你没有碰秦姐,说不定我还要等几天才能给你设计陷阱,毕竟想把一些奇奇怪怪的罪名安到能说会道的你头上,还是挺困难的。”   “当然,把你弄进去并不是我的目的,我要的只是借着这个机会,让你在聂家那边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聂柯,是你自己给的我机会,你这个人吧,太自信了,但我喜欢你的自信。”符我栀总结似的感叹,如果可以,她甚至想拍拍他的肩膀以示愉悦,被一旁的警察姐姐瞪了回去。   聂柯直勾勾看着她的脸,看着看着,突然笑出了声,嗓音发哑:“所以,你当初慌张逃向高铁站,然后又害怕地逃回来,就是想要让我放松警惕,让我陷入盲目的自信,甚至让我以为你是真的恐惧我的到来。”   符我栀坦然承认:“对,没错。”   聂柯眼神逐渐失去焦距,不知道在看哪里:“让我打消警惕,最好的办法就是选择一一个目标做庇护,从而彰显你的胆小,你就地取材,选了身份最特殊的一个人,你前男友,腾盛的大少爷。你明明是利用他,却因为前男友这个身份,让我以为你仍旧对他余情未了,就更不会深想你的真实目的如何。”   “这么说当然也没错。”符我栀坦然地承认,“不过除了他,程家那位也在我目标之中,只是他刚好先来了而已。”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聂柯喃喃自语,“但有一点我想不明白,明明最后并不需要把危玩喊来做样子,你为什么还要把他引过来?”   符我栀沉默了,有点为难地说:“虽然不是很想跟你聊这个,但是看你就快兵败如山倒,我心情好,那就跟你说说呗。其实我根本没告诉他最后的地址,是他自己找来的,这一出正好也省了我不少事儿。他怎么找过来的我不好奇,你好奇么?”   “不,我当然不好奇。”聂柯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氤湿了狐狸眼尾,“不过我很好奇,当他知道自己一腔真情空付出,从头到尾都是被利用时,他会是什么反应。”   他说这话时,眼睛是往符我栀身后看的,脸上的笑散发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符我栀心里一顿,从他疯狂的眼底瞧见自己身后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面容模糊。   她认得。   是危玩。   作者有话要说:  凌晨三点三十八分,我终于写完了这章   困得我眼都快睁不开了   这两章错别字啊或者奇怪的遣词造句啊请稍稍谅解一下,我睡醒起来改,现在我必须要睡了。   然后,你们想看的火葬场从这里开始就算是拉开了真正的序幕。   这章留言的都有红包!!!当做昨天更晚了的补偿!!!今天的更新可能就是这一章了,就当是提前更了吧!!!() 第22章 你利用我   聂柯被带上警车之前给符我栀留下了两句“余味无穷”的话。   他说:“符我栀,你以为我这次来之前,没有留有后手吗?想让我身败名裂, 可没有那么容易。”   他这么多年都生活在各种阴谋阳谋的勾心斗角之中, 怎么会不懂得事事小心?这次栽了, 他承认是因为过于自信,当然也是因为小看了符我栀。   他记忆里, 九年前那个一头撞进他怀里的小女孩, 早已不会再睁着那双猩红的眼睛, 拉拽着他的袖子恳求他救救她。   她现在身体健康, 伶牙俐齿, 甚至称得上虚伪又冷酷,尽管借刀杀人的手段用的还不算纯熟, 但她手里握着的那把刀已初现锋芒,假以时日,必定也是个难缠的人物。   聂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被警察推着上了车。   符我栀双手插兜, 笑得眉眼弯弯,也给了他最后一句回应。   “那你有没有想过,对于你的后手,其实我早就猜到, 并且也有所准备了呢?”   聂柯脚步一顿,缓缓转头,苍白的脸上冷冰冰的, 没有一丝表情,唯有那双黑洞般的狐狸眼,深处死死禁锢着浓稠如浆的恶意。   他们之间隔了两三米的距离,楼下警笛呜呜地响,周围行人好奇地探着头脑看热闹,符笙大喊着“姐”向这边跑来。   聂柯倏地一挑唇角,嗓音温和而清冽,在别人听来或许更像情人的叮嘱:“小堂妹,我记住你现在的脸了,等着我,我会回来找你的。”   他心情极度好的时候会叫她小堂妹,极度不好的时候也会这么叫。   “我会准备好一箱平底锅,欢迎你回来找我哦。”符我栀不以为意,目送着他被推进车里。   车门重重落下,隔断那道冰冷恶心的视线。   符笙刚好听见符我栀说的最后一句话,左顾右盼了一圈,奇怪问:“姐,买平底锅干嘛?”   “笨,打灰太狼啊。”   符我栀说完,转过头,忽然露出仿佛天塌地陷的表情。   “怎么了?”符笙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不解。   符我栀一手击拳,后悔不已道:“刚才说错话了,拿平底锅打灰太狼的是红太狼,我把自己也搞进去了!”   符笙:“……”   符我栀趁着和符笙扯皮的机会绕过他身侧,正准备开溜,后领蓦地被人拽住,然后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后退,再往后退。   “符我栀,咱们之间是不是还有件事需要谈谈?”   危玩的声音从她头顶上方轻飘飘落下。   符我栀装傻:“……有吗?”   她朝符笙使劲挤眼睛,意思是让他赶紧救她。   符笙看看危玩,又看看他姐,干笑着后退:“那个,我刚想起来警察姐姐找我还有事,你们快点说,等会儿咱们还要去警局做笔录,哈哈。”   符我栀:白眼狼!   等符笙走远了,符我栀才抬手拍拍危玩手腕,指腹碰到他温热的手背,停顿一会儿,服了软:“不管你想谈什么,能不能先松手?勒脖子很难受的。”   “不跑?”   “有什么好跑的,我又不是跑步机!”   刚才也不知道是谁试图趁乱溜走的。   危玩松开手,符我栀刚要整理被拽皱了的衣领,忽然感觉到后脑勺的头发被人轻柔地顺了两把。   危玩用食指挑开她埋进领子里的栗色软发,凉凉的指背偶然碰到她后颈上的敏感皮肤。   冷与热的触碰,让两人都有些怔忡。   符我栀缩了缩脑袋,而后单手抓起藏进了领子里头发,随手向上一甩,柔滑的发梢毫不留情甩到危玩脸上。   危玩:“……”   符我栀笑眯眯地仰头看他,抄手闲闲问:“还有事吗?没事我就走啦。”   危玩揉了揉被她发梢甩到的鼻尖,声音有点闷沉:“用完就扔,你现在是这个意思?”   符我栀想了想:“要不,我请你吃顿饭?”   “吃饭餐具也是一次性的,和我一样,用完就扔?”危玩冷淡地问。   符我栀瞅着他这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叹气:“老实说,我并没觉得我欠你什么,你耍了我一次,我利用你一次,咱们算是扯平了。”   “扯不平。”危玩说。   符我栀抬眼。   危玩垂眸看着她,深幽的眼底缓缓浮现化不开的笑:“你不欠我,但我还欠你的。”   符我栀被他笑得有点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不打算计较她利用他的事?   老实说,这事儿她还蛮心虚的,虽然最初她并没打算利用他,但后来机缘巧合摸到了这条路上,只好懒惰些借用他的方便了。   危玩抬起手,屈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   他的外套袖子向后拉扯,露出一截黑色衬衫的袖子,袖口那枚纯银袖扣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   符我栀看着那枚袖扣,微微一怔。   危玩放下手,外套袖子再次遮掩住那枚精致昂贵的袖扣,他的嗓音淡淡:“以前我耍了你一次,你是非自愿的,但你利用我,我心甘情愿。所以,我还欠你一次。”   符我栀捂着额头,满脸都是:“???”   他是有病吗?   ……   做完笔录从警察局出来时,冯叔刚好也到了S市,他直接坐的飞机,开车太慢。   符我栀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一把将符笙推出去:“快,你去接机。”   符笙:“为什么又是我???”   符我栀理直气壮:“我要化妆,你要化吗?”   符笙勉为其难说:“那也不是不行……”   结果自然是不行,因为符我栀是故意把他支走的,她有话要和秦吾说。   回去的车上没人说话,符我栀是在思考应该如何解释这一系列的变故,秦吾在想什么,却没人晓得。   到了小公馆,符我栀斟酌着打算先坦白认错,秦吾却先开了口。   “中午想吃什么?冰箱里还有一些土豆和肉,土豆炖肉可以吗?”   符我栀:“?”   她为什么看起来好像无事发生?不问问自己和聂西旬的关系吗?或者问问她租房的真正目的也行啊?   危玩一边开门,一边淡声道:“我已经点了外卖,等会儿就到。”   符我栀又是:“?”   不知道为什么,夹在这两人中间,她有种三堂会审的古怪感觉。   叮咚。   符我栀收到了一条短信,她愣了一下,落后那两人几步,打开短信,只那一眼,神色骤变。   “秦姐,”她脸色非常难看,攥着手机的手用力得指节泛白,“对不起,听鸿他被聂柯的人——”   她错了,她光顾着已经被带走的,却忘了还有一个放学要回家吃午饭的秦听鸿。   对方既然能查到秦吾住哪儿,自然也能查到秦听鸿的学校。   危玩正好推开小公馆大门,里面传来一道清清脆脆的童音,疑问句:“嗯?你们在说我吗?”   是秦听鸿的声音。   符我栀:“???”   她低头看看手机上收到的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符我栀,我们很快会再见。】   附图是一张秦听鸿坐在教室里上课的照片。   符我栀看完照片,又抬头瞅了瞅门里那个歪着脑袋一脸好奇的小屁孩。   这是真的吧?   秦吾说:“栀栀,你刚才说听鸿怎么了?”   符我栀望着秦听鸿大大的黑眼睛,艰难地吞回最后的几个字,冷静道:“……没什么,是我年纪大了,老眼昏花。”   危玩悠闲倚着门,脸上挂着一副“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的笑。   符我栀揣起手机,秦吾先进的门,她落在后面,压低声音问危玩:“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聂柯既然给她发了那种短信,就说明他一定对秦听鸿做了什么,但现在听鸿毫发无损地出现在小公馆,危玩又是这样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私下做了什么。   她进了门之后危玩才顺手带上门,抬脚走在她身边,剪裁合体的长裤勾出的腿线长而直。   他懒懒地说:“没做什么,只是刚得知你去找秦姐之后,就想到听鸿会不会也被带走,为了以防万一,我就顺便让人去接听鸿放学了。”   原来如此。   幸好他想到了这一点。   说到这个,符我栀才想起来:“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桑拿房那边?”   危玩瞥她一眼,停住,盯着她,反问:“你自己去那边为什么不告诉我?”   符我栀义正辞严:“因为你又不是我弟弟!”   “……”   原来她是这样想的。   “你呢,你从哪知道我去了那儿的?”符我栀刨根追底问。   “找了个朋友查了这片的监控。”危玩不太愿意多说。   毕竟找人私调监控这种事,说出去容易闹纠纷。   客厅里,赵尔风正在疯狂打游戏,一看危玩回来了,骂骂咧咧站起身:“我靠危玩你一点也不够意思,你藏了这种绝版游戏居然都不告诉我!”   危玩:“你没问。”   赵尔风又暴躁地骂了起来,游戏是他老婆,他朋友藏了他老婆还不告诉他,他能不生气吗?   原来接秦听鸿的是赵尔风。   危玩思虑得倒挺周全。   符我栀若有所思地眨了下眼。   赵尔风依旧穿着一身女装,男性粗犷的嗓音和那身装扮实在太违和了。   符我栀不忍直视地转头:“对了,秦姐,我有话想和你说,你现在有空吗?”   ……   符我栀和秦吾在二楼前面空旷的大阳台上聊天。   大阳台上放着两个铝铁衣架,晒着两床浅色的被子,对面就是扶手,扶手比较宽敞,上面放着几盆翠绿翠绿的多肉。   秦吾正好上来翻翻被子,符我栀还在思索该如何开口道歉,秦吾倒先提起了这个话题。   “栀栀,你是不是想和我道歉?”   “……嗯。”   秦吾背对着她,一边拍打着被子,一边说:“不用说对不起哦,我一开始就知道你是聂西旬的妹妹。”   什么?   符我栀大吃一惊,手臂一抬,险些碰倒一盆多肉,她手忙脚乱接住,仔细地放回原位。   “你签合同的时候我看见你的名字了,名字很特殊,应该很少有重名的吧?”   “呃……这倒是真的。”从小到大,她就没有遇到过和她重名的同学,“可是,你怎么会知道……?”   秦吾不以为意地说:“聂西旬以前经常提到你,他很关心你。如果要说对不起,也应该是我对你道歉,明明知道你是他妹妹,我却什么也没有说。”   “不是,秦姐,其实……我租你的房也有原因的。”   “因为你哥哥?”秦吾看起来并不惊讶,“我大概能猜到的,你是不是从哪儿知道了我和你哥哥的事?”   符我栀无言以对。   亏她还以为自己很聪明,没想到秦吾其实什么都知道,她心如明镜,而自己却一直身处雾霭蒙蒙之中。   “对不起,秦姐。”符我栀站直身体,肃起小脸,认认真真地向秦吾弯下腰,栗色软发从侧脸滑下,挡住她的神情,“当初你和我哥分手,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发生了那件事,我哥不会和别人订婚,你们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顿了顿,闭上眼,再次重复:“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呀,”秦吾叹了口气,伸手扶起她,揉揉她头发,“你哥没有和你说过吧,当时我和他就已经产生了分歧,分手是必然的,只不过那件事让我和他的分手提前了而已。”   符我栀哀伤道:“秦姐,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你当初就是因为我哥和别人订婚了才会选择离开的,是我们兄妹两对不起你。”   秦吾哭笑不得:“我没有安慰你,我说的那些确实是实话。我是个安于平凡的人,你哥却是个喜欢求险的人,你也知道你哥想做什么,你们生活了那么多年,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我和他性格不合适,当初分手也是和平分手,我们是分了手之后他才选择订婚的,所以,这件事和你真的没有一点关系。”   符我栀倒是第一次知晓这些事,愣愣的:“可是你现在,还是一个人……”   秦吾伸手拨了拨多肉的叶子,纠正她:“错,我现在不是一个人,我还有听鸿呀。”   符我栀忽然惊醒。   对,秦吾还有秦听鸿。   秦吾说:“听鸿是我和前夫的孩子,九年前,我和你哥分手,八年前我结了婚,七年前生下的听鸿。说起来,反倒是我比较冷漠,分手才一年就结了婚,还生了孩子。当时之所以没有立刻告诉你我知道你是西旬妹妹,也是因为我心里过意不去,非常抱歉。”   “不不不,你不用说这种话的……”符我栀对这种情况最是容易手忙脚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说。   说完她突然沉默下来。   原来秦听鸿和聂西旬真的没有一点关系。   难怪怎么看都不觉得他们两相像。   符我栀攥着冰冷的扶手,自嘲似的想,果然是小说看多了,这种明显时间都对不上的事实,她居然不愿意承认,反而还心怀希望等待着什么。   说到底,不管是自己,还是其他人,她只是自私地想亲眼见证一份不那么真实的完美爱情。   可是现实就是现实啊,这些虚幻的东西根本不可能实现的。   符我栀情绪低落下来,她轻声说:“我哥他……一直没找过女朋友。”   秦吾没有说话,或许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符我栀抬头,不怎么抱有希望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哥他……”   “不可能的。”秦吾温声细语地打断,她看起来太温柔了,声音宛如脱离尘世的空灵,“栀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不是所有的破镜都能重圆,就像真正的镜子,有些可以粘起来,可有些碎了就是碎了,怎么粘都少那么些边边角角,这样重圆起来的镜子,难道不是互相折磨吗?”   互相折磨吗?   其实聂西旬心里明白得很,因此才一直没有在秦吾面前出现过?只是就这样在背后默默看着她?   但是,只能用眼睛远远凝视,永远无法触摸,这不也是一种折磨吗?   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折磨的仅仅一方而已,另一方从头到尾都是无知无觉的,完全不需要被迫承受什么。   一个人受到折磨,还是两个人互相折磨?   究根结底,无论如何选择,总有一方要受到煎熬和折磨,除非真正放下,唯有放下。   可是符我栀现在知道了,原来聂西旬这么多年都没有真正放下。   符我栀有些说不出话。   秦吾看着她几乎要哭出来的模样,终究是心软了,上前拥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不要难过呀,你难过了,也有人会比你更难过的。”   符我栀忍住眼泪,“啊”了一声。   秦吾拍拍她单薄的后背。   符我栀一顿,眨巴着模糊的眼睛,下意识向楼下看去。   危玩正站在窗边的僻静角落,窗边挂着的那个空鸟笼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了一只黄毛鸟,看着有点眼熟,似乎是他故意带着去桑拿房捣乱那只。   他身量修长,脱了外套,露出里面的黑色衬衫和配套毛线马甲,腰线和臂线被衬衫勾勒得缕缕分明,堪称完美。   符我栀又眨了眨眼,眼泪依依不舍地粘着潮湿的睫毛,摇摇欲坠。   危玩半侧着脸,一边漫不经心地逗弄着金丝雀,一边状似不经意地朝楼上看两眼,正好对上她模糊的视线。   被抓包之后,他只是停顿了一下,接着若无其事地偏过头,继续一本正经地逗弄那只快被玩坏了的金丝雀。   符我栀:“……”   眼泪突然就自己憋了回去。   “我觉得,”她无精打采地趴在秦吾肩头,蔫不拉几地说,“我这个破镜子还是让它继续这么碎着吧,挺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最后一天考试,考完我就结束了,后天就可以爆肝了!!!等我!!!   话说回来,要是剧情都被你们猜到了我还写什么:)   感谢在2019-12-25 03:43:33~2019-12-26 21:38: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亘古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颜值又高   “明日之星冉冉升起交流群”   【ME:你们谈过恋爱吗?】   【sooner :?】   【day:?】   【lamb:?】   【Luo:???】   【ME:都谈过吗?Luo不算。】   【Luo:为什么不算我?我谈的恋爱不算恋爱吗?】   【ME:你是女的,恋爱的心理和男的不一样嘛。】   下一秒,姚落的微信私信过来了。   【Luo:你别告诉我你和你前男友死灰复燃了?我才走多久?】   【ME:复燃的话, 我就从手机里爬过去把你一起烧了。】   【Luo:哦, 你最好说到做到。】   符我栀本打算坚定地回复她一句“做不到我就把脑袋摘了给你灌水银玩”, 而后,脑子里几乎是立刻就浮现出危玩的熟悉身影。   穿着黑色衬衫和修身毛衣马甲的身体, 腰线、臂线、腿线, 从头到脚的所有线条, 被外面那层幽深黑色浓墨重彩地描摹出凌厉而又分明的轮廓。   这人真是该死的漂亮。   简直比漫画里那些穿着西装摆出色色poss的男人还要惹眼。   符我栀虽然对危玩持有极大的主观讨厌意见, 但基于事实的基础上, 对他的高颜值倒也没必要不敢承认。   只认缺点,却对他人不言而喻的优点选择视而不见的人——就是个懦夫。   不过, 承认优点是一码事,讨厌又是另一码事。   符我栀抛开脑海中反复旋转的危玩那张脸,轻哼了一声,悠哉悠哉地给姚落换了个聊天背景。   选择相册, 选择醉酒play的黑发帅哥,成功换上新背景。   看着手机屏幕上美丽的面孔,符我栀满意地点点头。   果然还是漫画里的男孩子帅。   交流群里在水群聊天,上面刷了十几条消息, 符我栀点进去时,lamb正好侃侃而谈他过去十七八次次的恋爱经验。   【lamb:恋爱的诀窍真的就是脸,兄弟们, 信我,只要你长得好看,还怕没有女朋友吗?】   【day:上面的那个垃圾,你可以滚出这个群了,不要逼兄弟当场撕破脸。】   【sooner:要不是看你是群主,我他妈早把你踢出去了,还会让你在这里猖狂?】   符我栀瞅着lamb嚣张地发言,动手搞了几下,本群群主已转让于ME。   【ME:本群只欢迎内心纯洁善良之人,心脏花了脏了黑了的家伙请马不停蹄地走开。】   【lamb已被群主移除本群】   【sooner :卧槽?干得漂亮!】   【day:大快人心!】   【Luo:你们是不是傻?都是搞计算机的,动手转个群主都没想到?】   【sooner :……】   【day:……】   符我栀本来打算问问他们男生的对于白月光的心情如何,好揣摩一下聂西旬此时是何心情,结果被lamb这么一搅和,还问个鬼。   都是搞计算机的,lamb很快就把自己重新弄进了群里,群主也拉到自己头上,开始刷屏哭诉他们四个中国人故意欺负他一个外国人。   【lamb:等老子回去,你们敢不敢当年单挑?老子弄死你们!】   【sooner :怕你?等你回来哥一板砖掀死你。】   符我栀出了门,手机落在卧室,没注意到lamb说过段时间要回国的消息。   ……   隔天中午。   暌违整整九年,聂西旬终于和秦吾见了面。   他们也去了二楼的阳台私下说话,符我栀学着危玩之前臭不要脸的无耻行为,偷偷躲在窗户底下逗金丝雀,醉翁之意不在酒,总要找机会往楼上瞟几眼。   她不知道聂西旬和秦吾说了什么,他们俩下来时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然后好像还嫌这里人多眼杂,下来之后就一起出了门。   临走时,聂西旬给了符我栀一个“你给我等着”的眼神。   符我栀:“……”   她讪讪关上金丝雀的鸟笼,摸摸鼻子转过身,吓了一跳,后脑勺撞到鸟笼上,金丝雀惊恐地扑扇着翅膀挣扎要出来。   符我栀定了定神,做贼心虚的时候真的不禁吓。   危玩居然站在她身后。   他掀了掀眼皮,眸光落到笼子里的金丝雀身上。   小金丝雀那双可爱的豆豆眼正哀伤地凝望着他,柔弱的身子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它整只鸟都被符我栀撸怕了。   危玩低头看了看符我栀的手指。   细,白,嫩,葱葱指尖粘着几根碎鸟毛。   撸了这么久的金丝雀,手上就这么点鸟毛,技术不错。   危玩实在想不到还能用什么词来形容,只好跳过这个问题。   “这件事之后打算做什么?”   符我栀垂头丧气地绕过他,声音闷闷的:“走一步看一步呗,大不了就是背着我的小包袱被赶回H市。”   “什么时候回?”   符我栀摆摆手:“你问这么多干嘛?你又不会被扫地出门,可怜我这个没爹又没妈的孩子,被赶出去的话就只能露宿街头了。”   危玩:“……”   “符我栀,你戏真多。”他没忍住,习惯性怼了她一句。   怼完他自己先闭了嘴,皱皱眉。   既然决定好了做什么,怎么就管不住这张嘴?   符我栀倒是早就习惯了他的德行,或者不如说她更习惯刚才那个危玩。   这几天她总觉得危玩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奇怪,还以为是她自己风声鹤唳了。   原本她心情闷闷的,憋得慌,这会儿突然被他怼了一句,终于叫她找到了开炮的机会。   她转过头,高高兴兴地说:“我可真是太厉害了,既会演戏又会玩计算机,以后要是计算机行业混不下去我就去娱乐圈,未来的奥斯卡我承包了。”   说她胖她还喘上了。   危玩动了动唇,抬手按住又想闹腾的嗓子,将那句真心话给硬生生按了下去,修长指尖轻压着喉结,勉为其难给了她一个敷衍的眼神。   符我栀:“嗨呀你那什么眼神,不服来——”   冯叔从厨房出来,手里提着一袋要扔的垃圾,闻言,肃着老脸盯向毫无所觉的符我栀,板板正正地开口教训道:“小姐,慎言。”   符我栀僵住了,眨巴眨巴眼,然后默默捂住嘴巴。   她居然忘了冯叔还在这里,开嘴炮又被现场逮住,果然安逸的日子过多了就容易心生懈怠。   对面符笙正襟危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不知道从哪搞来的英语书,一半脸是认真的,一半脸是大哭的。   符我栀心生同情。   瞧这孩子,都被冯叔吓傻了。   ……   聂西旬和秦吾回来时,符我栀正和秦听鸿进行一对一教学。   “……你们小学生现在的数学奥赛题都这么变态的吗?”   符我栀抓了抓头发,特地留下遮额头上小包包的刘海——被她抓得翘了起来——坚强不屈地立在空气中,彰显其强大的存在感。   “科学技术的进步以及国民经济的增长,可能会导致我国人均文化水平的提升……”   “打住,你做的是数学题,不是政治题啊弟弟。”符我栀满脸崩溃,“天知道我小学初中有多差劲,能考及格都不错了,现在的小学生太可怕了。”   秦听鸿抓着铅笔,眨巴眨巴眼:“可是我听妈咪说,符阿姨你学的是计算机,计算机好的人,数学不是特别好吗?”   “这句话逻辑不通。”符我栀摸了把脸,竖起手指,严肃纠正,“谁说小学初中数学差的人就会一直差下去?我高中的时候数学突然就开窍了,贼好的那种。”   “真的啊?”   “骗你做什么?”符我栀语重心长道,“所以说啊,小听鸿,你现在数学好没用,你呢,一定要保持住现在这个聪明的小脑袋瓜子,万一上了高中数学突然变差了怎么办?”   她抬头,瞅见聂西旬和秦吾一起进来,连忙站起身。   “哥,秦姐,你们……?”   看他们俩的模样,倒是正正经经。   聂西旬进门就直奔主题:“你要考研?”   符我栀眼神飘了飘:“呃……”   聂西旬的眼神透露着一丝丝的“呵”。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会拦你。我下午回H市,冯叔会留下照顾你。”   符我栀脱口而出:“我C——”   在门外冯叔的死亡凝视下,最后的“ao”音节被她死死掐在喉咙里。   好险。   “我这么大了,还需要人照顾,让别人听见了我多丢人啊?”符我栀绞尽脑汁思索借口要把冯叔塞回去,“而且哥,我这还有秦姐在,你看你那边都没个人照顾,冯叔留下了,你怎么办?”   “你以为我是你?”聂西旬冷嘲热讽,“喝个酒都能撞到脑袋,蠢。”   符我栀:“……”   忍住,符我栀,忍住。   符我栀没能犟过聂西旬,冯叔当真留下了。   之后连续三天,只要她起床吃了那么两分钟,冯叔必定会不厌其烦地敲她的门喊她起床吃早饭,然后锻炼身体保持健康。   大冬天的不让人睡懒觉简直就是要人命。   符我栀认输了,她决定这礼拜实践课结束,写完实践报告就回H市。   因为固执古板的冯叔特别听老婆的话,只要符我栀跟冯姨委委屈屈撒个娇,冯姨就会摁住冯叔蠢蠢欲动的心,并且将他试图教训孩子的小树苗给恶狠狠掐死。   然后符我栀就可以每天都睡个懒觉啦!   原本她是这么打算的。   谁知道学校突然搞了个什么两校国际友好交流会,要从个别专业中挑选出几名最为出色的学生,送到国外和人家学校同样最为出色的学生,进行一番友好而又不失礼貌的亲切交流。   总而言之就是,为校争光。   往大了点说就是,为国争光。   说难听点就是,直接跟别人家学校干一场专业级别的架。   理所当然的,符我栀以其彪悍的专业实践能力,稳稳中选。   同样中选的还有金融专业的——   “危玩?”符我栀停下正在收拾行李的手,攥着手机,表示难以置信,“不是说这次没有金融专业的吗?怎么会有他?”   中国好室友,白露雪在手机那头遗憾地叹了口气:“人家不是代表金融专业的,是跨专业代表外国语的。”   符我栀:“?”这也行?   白露雪幽幽怨怨说:“我打听过了,外国语那边都快把他吹成神了。两年前咱们隔壁学校和B大有场外国语的比赛,原本B大就快赢了,中途不知道谁把危玩给弄了上去,就他一个人,真的只有他一个人,剩下的后半场比赛,用外国语那边的话说就是——碾压全场!碾压!全场!而且是不分敌我地碾压!”   符我栀:“……”   白露雪又换了副岁月沧桑的嗓子,说:“怪只怪那位大少爷平时的花边绯闻太多,遮住了他曾经那些辉煌却又低调的成就,怪只怪身为人类的我们太过低俗,只爱看绯闻八卦而不爱研究深奥学术。”   符我栀合上行李箱的盖子,淡定地说:“你醒醒,不要再喝毒鸡汤了。”   “哦。”白露雪敷衍,“那我现实点吧,祝福你们一路顺风,如果你们在路上重燃了爱火,千万记得跟我说一声。”   “绝不可能。”符我栀耳朵和肩膀夹住手机,伸手锁上行李箱,随口反驳,“是英国小哥哥不好看,还是混血弟弟不够帅?我的眼里和心里只有年轻时候的美丽小李子!”   白露雪:“莱昂纳多是美国人,你个假粉。”   “我就顺口那么一说而已。”符我栀拎起行李箱,顺手拉开门,漫不经心说,“我关注的主要还是颜值和身材,真的,身材又好颜值又高的小哥哥,太少见了,要是碰到了,我……”   她一抬头,发现危玩就站在她卧室门口,保持着抬手准备敲门的姿势。   他应该是听见了她刚才说的话,慢吞吞放下手,那双乌黑的桃花眼稍稍上勾,眼底潋滟生辉。   “颜值又高,身材又好的小哥哥?”他咬字重复着,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双眸懒懒锁定在她脸上,“你不是见过,也摸过吗?”   符我栀无言望着他的脸,听见他说的话,目光不受控制地缓缓下移。   先是锋利的喉结,然后是修长的颈项,宽阔的胸口,以及劲瘦的腰身,最后沉沉停在他被黑色外套遮住的神秘小腹上。   “……”沉默。   符我栀重新把目光移到他脸上,和他无言对视了足足半分钟。   然后,她艰难地错开目光,一把捂住眼睛,不忍直视地摇了摇头,内心感到万分惭愧。   “对不住,我一看到你……那什么地方,就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初在KTV包厢里,我一啤酒浇上去的凄惨画面。”   “……”   那还真是足够令人印象深刻的凄、惨啊。   作者有话要说:  总是不由自主爆字数的我,开始考虑以后的更新时间要不要改到12点了……   PS:那什么,被酒浇一把的湿漉漉画面,其实还挺带感的(我胡说的) 第24章 我允许你   S大各方领导都十分重视这次的两校国际友好交流会, 尤其是校长。   一众十来人集体出发前,校长特地来送机,握着队长的手, 热泪盈眶地叮嘱:“这次一定要把斯顿那老王八的学生给怼进地狱十八层, 让他们知道我们炎黄子孙发起怒来可不是好惹的, 知不知道?”   队长神色凝重地连说了三个好。   校长又说:“我的一百三十八万,不是, 我和我们学校的面子全都交给你们了, 你们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队长:“……”   等等, 那个可疑的一百三十八万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一次出国交流的一共十八人, 四名带队老师, 来自九个不同学院的十四名参赛学生。   符我栀所在的计算机系来了两人,除了她, 还有一位长得贼帅的男生,叫郁却。   这人在学校里很有名,和危玩的负/面名人效应不同,此人是真的完美到强无敌, 高富帅占了个全,最重要的是,他还有个白富美的萌萌哒女朋友。   这俩人大一刚入学时掀起了大片的吃狗粮风波,狗粮撑得着实令人印象深刻。   文学院代表恰好就是他那位萌萌哒女朋友, 迟芒。   符我栀能认出这两人并非因为他们曾经洒的大片狗粮,而是因为,危玩曾经介绍他们认识过。   危玩狐朋狗友不少, 但真正称得上好友的,找遍整个学校,似乎也只有郁却了。   她和危玩交往期间,危玩从未特地介绍过谁给她认识,郁却不同。   有一次在外面逛街时,他们几人偶然碰上了,危玩便简单介绍着互相认识了一下。   事后,符我栀随意问他:“对你们认识多久啦?我感觉你对他和对别人不太一样诶。”   危玩反问她哪里不一样。   符我栀仔细思考了一番,打了个比方:“比如说哦,你斗地主,牌都快发完了,你手里却只有三个三,其他人就是那三个没什么用还挺累赘的三,但是你翻开最后一张牌,发现那张牌还是三,这样你手里就有了四个三,组成一个炸,郁却可能就是第四个三,能救命的那种存在。”   危玩没想到她只是和郁却见了第一面,竟然就会产生这种不可思议的想法,怔着凝视了她半晌,最后不置可否地转移了话题:“走吧,去打两把牌。”   现在回过头想想,符我栀的形容并没有错。   上次她被聂柯威胁去桑拿房时,他就是找郁却调的监控救的命。   危玩漫不经心想了想,不知道想通了哪一点,锋利的唇角缓缓翘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救命吗?   那时候他想救的不就是……符我栀吗?   符我栀孤零零地站在队伍末尾,校长穿着个长大衣,挨个和人握手,每个人都要叮嘱一大段不重复的台词。   二十多分钟过去了,平均每人被叮嘱了大概三分钟。   符我栀算了算人数,还剩四个人,需要十二分钟,而此时距离登机还有十分钟。   危玩就在符我栀前面一个,校长按顺序停到他面前。   危玩身量修长,校长是个长相慈祥和蔼的中年女人,即便穿了高跟鞋,也比危玩矮了大半个头。   对比片刻,校长稍稍抬起下巴,和危玩默默对视了十几秒钟。   看热闹的其他人:“?”   符我栀默默在心里鼓励危玩,再坚持一会儿,撑住,再撑三分钟,只要三分钟就够了。   这时,校长伸手扶了扶金丝边眼镜,然后拍了拍危玩宽阔的右肩,神情严肃,仿佛面对的是一篇即将拿去参加国际大赛的学术论文:“你我就不多说了,你只要记得三个字就行。”   危玩似乎不太想听她说话,只是抬了下薄薄的眼皮,没吭声。   校长毫不在意,又重重拍拍他肩膀,深沉地叮嘱道:“有句话说得好,发挥你的优势,让别人的优势无处可发,我允许你千钧一发之际使用美男计。”   危玩:“……”   其他人赶紧捂住嘴,以防当着当事人的面一不小心笑出声来。   校长:“我听说斯顿手底下有个十分出色的女学生,从各方面来说你都不亏。”   队长时刻跟在校长身边,闻言,忍不住说:“照这么说,郁却应该也行?”   校长瞪他一眼,小声说:“你没看小郁正和小迟手牵手呢吗?咱们不做那么缺德的事儿。”   队长:“……”   可是您让危玩使用美男计就不缺德了吗???   校长扭头继续看危玩。   危玩往后退了一步,轻描淡写地避开校长的“咸猪手”,声音飘忽着表示拒绝:“校长,我也有打算牵手的对象了,您千万不要害我。”   他说这话时,意味深长的眸光自然而然地落到身边的符我栀身上,脸上的表情和他以往的不走心迥然不同,倒显出几分令人诧异的认真。   符我栀正垂着眼皮悄悄在心里倒数还有多久能登机,对危玩的话只是随便听了一耳朵,一开始压根没怎么在意。   等了一会儿,她发现空气诡异的有点令人发毛,这才慢吞吞抬起头来,以为最终没有逃过校长的啰嗦,认认真真地做好表情准备听嘱。   “怎、怎么了?”一抬头对上齐刷刷的诡异的目光,符我栀懵逼了,抬手摸摸脸,“我……脸上有东西?”   她来之前应该没吃什么东西?化的妆也只是普通的淡妆而已?   难道是口红花了?还是脸上浮粉了?   电光火石之间,她脑子里突然浮现刚才不经意听见的声音。   “我也有打算牵手的对象了。”   打算牵手的对象了。   牵手的对象。   对象。   符我栀缓缓扭过头,面无表情和身边若无其事的某人对视。   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不知道是玩笑还是认真的意思,符我栀立即举起手来,自告奋勇道:“校长,我单身,你看我用美人计可不可行?”   校长:“我看不……”   符我栀温柔地微笑:“校长,听说这次是自愿的哦?”   校长立刻握住她双手,亲切道:“我看不可能不行!”   ……   本次交流会的目的地是英国,学校是N大。   据说N大校长斯顿和S大校长陆翡曾是校友,两人当年实力相当,各方面的实力几乎平分秋色,因此两人同校期间经常针锋相对,毕了业之后又互相看对方不顺眼,隔几年就搞个两校交流会,放自己最出色的一些学生去对方地盘踢场子。   或许是这些年来各自学校的负责人都有了纯熟的经验,安排起食宿什么的不要太快。   N大东院区克林院就是专门招待外面来的重要客人,相当于建立在学校的五星级酒店,双人房,一层楼完全足够住下他们一行十八人。   符我栀和迟芒分到一间,危玩和他朋友郁却刚好也一间。   迟芒郁却自然要住的近点儿,于是房间就是面对面,符我栀每天一打开门就能看见对门的房间,实在糟心。   得知她嫌弃的想法后,危玩思索片刻,淡定说:“换个角度想,其实也没那么糟心。”   “换哪个角度?”   “比如让他们两住一间房。”危玩掀着眼皮瞅她,“用你的脑子想象出一杆秤,秤的一头是你和迟芒,秤的另一头是我和郁却,要是郁却去了你那头,为了保持平衡,你不得被迫来我这边?”   “……”   好像很有道理。   符我栀脑子一转,突然想通他什么意思,骂道:“你有病,就算郁却真和迟芒住一间,学校也不可能把我和你分到一间房。”   危玩就倚着墙笑。   符我栀抄着手瞧他,忽然改口说:“不过倒也不是不可能。”   危玩脸上的笑容一顿,漆黑的眼底浮现几分诧异。   符我栀冷笑:“毕竟鸡鸭猪狗什么的,进进出出当然比较方便了。”   危玩:“……”   她的意思就是骂他不是人吧?   正式比赛明天才开始,带队老师说今晚大家先好好休息,尽量倒个时差,保持精力最充沛——校长说的。   符我栀半夜是被饿醒的,坐了十二个小时的飞机,到了英国又困又累,晚饭只草草吃了几口便回房间倒时差去了。   这会儿肚子开始不高兴了,要闹小脾气了。   符我栀头疼地抓抓头发,抓下来两根发丝,她觉得自己可能要秃了。   她穿上衣服,决定去楼下逛逛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大半夜的,克林院单独的餐厅早就关了门,只有一楼靠近隔壁楼院的地方夹着一间……超市?   符我栀推门进去,柜台坐着一位戴着白色羊绒帽低头玩手机的小姐姐,看外貌应该是中国人。   小姐姐一边抬头一边用英语说了句欢迎光临,她对于在这里见到中国人没有什么感觉了,表情淡淡的。   符我栀往里走了几步,碰见一个金发男生从隔壁货架走了出来,手里包揽了一大堆方方正正的小盒子。   大概是他姿势太过豪迈,表情太过坦然,以至于符我栀不由自主将注意力集中到那人怀里抱着的一大堆小方块上。   看清东西后,她脚步倏地停在原地,整个人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   金发男生毫无所觉,大大方方把东西往柜台上一扔,要结账。   戴帽子的黑发收银员小姐姐抄起那堆小方块,面不改色地扫起码来。   金发小哥似乎是个话痨属性,一边等黑发小姐姐扫码,一边唠叨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符我栀刚要捂眼走开,忽然听见金发小哥非常不开心地大喊了个熟悉的名字。   “lamb!”   “我已经听你的话买了四百个套套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让我把它们全用完!”这两句话是用稍微蹩脚的中文说的。   符我栀震惊地看着那边,满脸都是“卧槽”。   英国学校风气这么开放的吗???   居然在超市就公开聊起这种话题???   黑发小姐姐神态自若地继续扫着自己的码,头也不抬地用中文回复说:“现金还是刷卡,麻烦结账,谢谢。”   金发小哥哥双手拍在桌上,不依不饶:“lamb,lamb,lamb,我超喜欢你,超级超级喜欢你,打游戏的你,玩计算机的你,虐菜的你,吃东西的你,现在的你未来的你我全都喜欢得不得了!”   “密码,谢谢。”黑发小姐姐无动于衷。   符我栀观看了半天,试图按耐八卦的心,强迫自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终归还是没忍住,她转过了身,悄悄地,试探性地说:“回国之后,sooner一板砖掀死你?”   声音不大,但能听懂的人自然能听清楚。   lamb和sooner都是她们明日之星交流群里的成员。   黑发小姐姐倏然抬头。   符我栀满脸复杂地望着她:“原来,你也是女孩子。”   lamb,也就是收银台里面那位黑发小姐姐,脸上僵硬地挂着一副“我他妈猝不及防地面基了还被基友当面戳穿我真实性别”的表情。   “你……”lamb干涩地开口,“你是?”   符我栀满脸正经,自我介绍道:“我是sooner,我现在可以先一板砖掀死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 第25章 我对你   “给, 这顿我请。”lamb说,“学校最近出了点乱子,大半夜的出门不安全, 明天有时间请你出去吃顿好的。”   符我栀低头看看手里的简单三明治, 还是刚从货架上拿下来的, 低头咬了一口,凉的:“你说什么乱子?”   “有几个社团成员信仰极/端/宗/教主义, 逮着个学生就给人洗脑, 精神输出不行就暴力输出, 这个月类似的事件已经发生……大概四起了吧。”lamb一边撕三明治包装, 一边把之前那个金发小哥哥往外面赶, “滚!再啰嗦我就把你现在的地址发给你那几十个前女友!”   金发小哥哥被威胁了一通,抱着一堆冈本委委屈屈地离开了。   lamb拉上门帘, 空调暖气吹得人昏昏欲睡,她咬着三明治转过身,朝符我栀伸出手,说:“正式认识一下, 我叫吕如临,吕布的吕,如意的如,大难临头的临, 英文名lamb,计算机专业,性别女, 年龄20,单身,没有性经验,恋爱……”   “等等,等等等等,”符我栀吞下三明治,一脸惶恐,“为什么你自我介绍还要介绍你有没有性经验?”   吕如临不以为意:“哦,嘴瓢说习惯了,不要在意,sooner你呢?”   符我栀木然道:“符我栀,符号的符,你我他的我,栀子花的栀,计算机专业,年龄21,性别女,单身,没、有、性经验。”   顿了顿,她不动声色地朝后退了半步,慢慢地说:“英文名,ME。”   吕如临:“???”   吕如临:“!!!”   吕如临:“你之前是故意骗我?”   符我栀再后退,用三明治指着她,非常淡定地说:“咱们应该彼此彼此,对吧。”   这倒是真的。   吕如临强调道:“你真是ME?不是day?Luo?”   狼来了定理永不过时,符我栀叹气:“要不我先一板砖掀死你吧。”   那倒也不必。   吕如临想了想,决定抛开这个令人伤心的话题不谈:“话说回来,你是计算机专业的?计算机那边稍微有点名气的我都认识,但是为什么我没见过你?”   “对啊,为什么呢?”符我栀笑眯眯地自问自答,“因为我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啊。”   吕如临愣了一下,瞥见对面那栋豪华得宛如五星级酒店的克林院,音调上扬:“你从国内过来的?S大?”   说着,她自己倒是想起来了:“你也来比赛?”   符我栀嘴里咬着三明治,拉开一罐热咖啡,抽空瞅了她一眼:“也?你也是?”   吕如临和她对视着,沉默了。   这是什么狗屎运,异国他乡被迫面基就算了,面基的理由竟然还是因为她们俩刚好是两校比赛对手。   符我栀突然想起什么,吸着气问她:“你们这次来比赛的,除了你还有没有其他女生?”   “有啊。”   符我栀点点头表示欣慰:“美男计还是可以尝试一下的。”   吕如临:“……”   不知道你们是来比赛的还是来搞笑的呢。   正说着,超市门帘被人掀开,寒气由外而内侵入。   三个高个的男生脸上戴着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扬头朝里面打量了一番,藏在墨镜后的目光饿狼似的落到超市里唯二的女生身上。   符我栀只来得及咬下一口三明治,被突然站起身的吕如临一把推进柜台。   “宣传极端宗/教思想的王八蛋来了,那边柜子下面有个号码,打那个号码喊人来!”吕如临声音严肃。   符我栀嘴里的三明治还没吞下去,就见进门的那三个男生直接包围起了吕如临,用英语说了一大串莫名其妙的东西。   吕如临没搭理他们,三人就上手开始推搡。   符我栀眉梢一扬,嘴里叼着三明治,踩着板凳从柜台里爬了出来,上去抓住其中一个金发男生的后领,给了人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   与此同时,吕如临也刚刚撂倒一个。   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一丝丝的“卧槽”,原来都是身手不凡的真英雄。   “号码我没找到,人我先拖着,你去打电话。”符我栀说着,一脚踹开爬起来那男生,冲吕如临喊了一嗓子。   吕如临二话没说,风驰电掣般冲进了柜台。   符我栀抬手拦住最近那位金发男生,她扎在后脑勺的发绳掉了,栗色的头发瀑布似的倾泻而下,衬得她的脸愈发小巧。   她还戴着银边的圆框眼镜,肤色白皙,浅色的杏子眼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刚到国外就打架,好像不太礼貌。”她自言自语着,“而且我一个人根本打不过三个。”   话是这么说,真动起手来倒也不含糊。   她动手时尽量避着超市里的商品,却也挡不住三个人的粗鲁,对面是一架子促销打折的冈本,符我栀避开货架,眼风一拐,忽然瞥见一只拳头破风而来。   她心下一惊,这一拳头下来是要毁容的——   下一秒,那拳头被人凭空攥住。   “以后动手的时候记得摘了眼镜,万一镜片撞碎了,到时候有你哭的。”   男生有点慵懒的嗓音从她侧方慢悠悠传来,空气陡然流通起来,整间超市一瞬间变得清净又爽快。   停滞在半空的拳头被人生生掐住,然后发出一声诡异的“咔”。   符我栀以为他把人手腕捏断了,担忧道:“别把人真弄骨折了,到时候万一变成国际问题就惨啦!”   危玩眼尾一勾,目光落到她脚下的某些东西上,口吻颇有些一言难尽:“骨折倒是不至于,不过你似乎把人家超市的商品踩瘪了?”   符我栀低头一看,僵住。   她脚底下居然踩着两盒冈本!!!   吕如临打完电话正好听见危玩说的这句,顺口说:“壳子瘪了没事,里面还能用。”   符我栀:“……”   求求你还是不要说话了吧。   ……   从打完电话到警卫过来把人带走,这一过程不超过八分钟。   大概是最近类似的事件发生太多次了,这次警卫并没有多问什么,很快就将人带走了。   危玩的及时出现算是间接拯救了这间超市。   之前迟芒睡醒发现符我栀不在,给他打了个电话,这里是国外,人生地不熟的,他不放心才下来看看这丫头跑哪儿去了,远远听见这边的动静便过来瞧瞧,想不到直接碰上个灾难现场。   一通乱七八糟之后,符我栀觉得肚子更饿了,她想找点其他东西吃,吕如临幽幽说:“劝你还是吃三明治吧,这间超市里的所有东西都是黑心商品,除了三明治。”   符我栀:“?”   吕如临说:“老板把超市开在这边,欺负克林院住着的外来人不了解这里的商品价格,故意把一些东西价格设得贼高,也就三明治勉强还算是平价了。”   “……你们老板真有商业头脑。”符我栀想不出其他什么好词,只能这么说,然后她转头看向正在挑东西的危玩,大气说,“不过没关系,那个人,他别的不多,就钱多。”   吕如临瞅了瞅危玩,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你之前说要用美男计的,就是他?”   符我栀急忙冲她比了个“嘘”的手势,奈何危玩已经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手里拿着一罐加热的牛奶,半侧着身,眸光冷嗖嗖地飘向符我栀。   符我栀见躲不开,干脆勇敢直面,朝他一摊手:“那是校长说的嘛,和我没关系。再说了,我也是真心为你考虑,你想想,你谈了那么多次恋爱,前女友遍校跑,就是没有国外小姐姐。要是趁着这次机会找个外国小姐姐当女朋友,哇塞,你的恋爱经历可是更加丰富多彩了,都跨国了哦?多么值得为你鼓掌的一件喜事啊,传出去你一定很有面子。”   她倒是真放得下想得开?   危玩随手关上加热柜子门,一手拿着加热牛奶,一手拿着一板手掌大小的巧克力——这种热量最低,他刚才比较过了。   他缓步停在符我栀面前,神色淡淡,微抿的薄唇却透着几分莫名的不虞。   “跨国?”他上上下下瞅着符我栀,没什么表情地说,“巧了,现在这里不就有一个跨国的?”   脚踩英国土地的前女友,等于外国女朋友?   符我栀坐在凳子上,挑着眼梢睨他,冷嘲热讽:“不堪回首的往事请不要再提了好吗?你这样只会让我以为你对我痴心不悔求而不得思之如狂,甚至还想要浪子回头。”   危玩将牛奶和巧克力啪地拍到她眼皮底下,语气没什么波动地说:“你说得对,我对你痴心不悔求而不得思之如狂,甚至为了你还想要浪子回头。”   一旁看戏喝可乐的吕如临:“?”   哇哦。   好精彩的一出浪子回头。   让人无比地想把他脑壳打掉呢。   符我栀看了看柜子上的牛奶和巧克力,又看了看他波澜不惊的俊脸。   危玩生了双勾人的桃花眼,她早就知道了,以前她喜欢趁他不注意时拨弄他长长的眼睫,他有时候会由着她玩儿,有时候则会抓住她的手腕漫不经心地拨到一边,懒洋洋警告她别动手动脚的。   不管他当时有什么反应,那双乌黑深幽的眼睛总会倒映出她带笑的脸。   符我栀久违地从他眼底看清了自己的脸。   她已经把眼镜摘了,头发披散着,栗色的发梢夹在白皙耳后,柔顺地垂落在肩头,整个人看起来乖巧又可爱。   危玩盯着她看了会儿,喉中缓缓溢出一声极低的叹息,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纯黑色的发绳,绕到她身后,给她扎头发。   “不用看了,我说真的。”   他声音低沉,修长手指卷起她栗色的半长发,慢慢裹进款式简约的黑色发绳中,裹完还有些依恋不舍,温热的指尖悬在她白嫩耳尖上方,差一点就落了下去。   发丝被拉扯的轻微痛感让符我栀瞬间回过神,她小腿有点僵硬,下意识地动了下身体,抽直双腿,险些从高脚凳上摔了下去。   她赶紧伸手扶住柜台,缓了缓,扭头,用一种“我的老天爷,可算叫我等到了这一天”的目光深深地凝视着他。   “太感人了,你说的太感人了。”符我栀抬起手,虚伪地擦了擦半点眼泪都没有的眼角,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我好心动,好感动,我真的很不忍心拒绝你……”   看着她这副做作的故意用来恶心他的虚伪模样,危玩心中所有的旖旎心思顿时烟消云散。   他伸手捂住符我栀的嘴,忽略她洒在他手背上的热烫气息,漠然说:“那你就闭嘴不要说话了。”   符我栀:“???”   这男人有病吧?   前一秒说想要浪子回头,这一秒就直接堵住人家嘴巴让人闭嘴?   有他这么浪子回头的?   符我栀拉开他的手,转头抓起柜台上那块巧克力,一把拍他脸上,双脚踩着凳子腿儿,站得比他高。   她居高临下俯视他:“行,那你也不要想什么回头了,你也不看看,我,符小仙女,到外面随便走一走,回头的一抓一大把,我缺你这么一个头?”   危玩抬着眼,对上她的视线,薄薄的眼皮倏然一跳,他抬手摁了下眼尾,眉心皱起。   符我栀没说够,轻轻“呵”了声,话语中满是嫌弃:“你这头送我当皮球踢我都嫌累脚,里面没气就算了,还都是水,劳烦您手脚麻利些自己滚远点,杵在这儿当皮球也不嫌挡路!”   危玩:“……”   突然想回到一分钟前,掐死不由自主说了大实话的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 第26章 我   早上九点, 史密斯竞赛院,物理学的各位人才率先打响两校争霸的第一炮。   这一炮打得悠久而又绵长,激烈而又震撼。   符我栀坐在代表“S”大的观众席上, 全程保持着“嗯嗯”“原来如此”“我听懂了呢”——诸如此类高深莫测的表情。   事实上, 除了最开始的一个关于磁场的理论问题她听懂了之外, 从第二个问题开始,她就处于云里雾里之中了。   但有句话说得好, 输人不输阵, 既然校长将赢的希望寄托到他们身上, 那他们自然要做到最好。   就算听不懂, 也绝对不能在气势上输给对手。   危玩就坐在符我栀侧后面, 瞧着她侧脸那副不懂也要装懂的高深模样,抿唇笑了笑, 摸出手机给她发了条微信。   符我栀感觉到手机振动,瞥见周围没什么反应,偷偷低头看了眼手机。   【工具人:中午想吃什么?】   工具人谁来着?   哦对,是危玩。   奇怪, 她什么时候把他放出了黑名单???   符我栀蹙眉,悄悄偏头睨了他一眼,垂眸回复。   【ME:要你管?】   【工具人:克林院的食物你应该吃不习惯,昨天晚饭, 今天早饭,你吃的量只是平时的一半。】   【ME:……】   【工具人:带你去吃你习惯的。】   符我栀刚要敲字骂他烦人,下一条微信就蹦了出来。   【lamb:快结束了, 等会儿别走,我请你吃饭!去华人街吃火锅!】   符我栀一高兴,截了图发给危玩。   【ME:要你管!】   然后重新拉黑不见。   危玩松松捏着手机,抬眸扫了眼她柔软的栗色发顶,无声勾了勾唇角,收起了手机。   ……   这一场比赛足足僵持了两个半小时。   符我栀从台上下来之后,远远瞧见吕如临正朝这边走。   “ME!ME!”吕如临喊了两声,引得一众人好奇地瞅着她。   吕如临感到莫名其妙:“都看我干嘛?我美如天仙吗难道?”   “……对,您仙女下凡,美如天仙。”   符我栀长叹一口气,怪只怪自己这英文名起的太有水平了,在英国人面前大喊“me!me!”,其效果不亚于站在中国人堆里大喊“我!我!”。   简直就是招人看的活靶子。   吕如临今天戴着一顶鸭黄色的高顶帽子,比赛刚结束她就把帽子戴到了脑袋上,穿过两波人站到符我栀面前,用的是中文:“说了今天我请你吃饭,走吧。”   两个学校的带队老师没想到她们两竟然认识,互相交流了一番,倒是都笑了起来。   “果然还是和自己国家的人交流起来比较亲切吗?”S大的老师用英语说。   N大一位老师回道:“说起来,我们这边还有一位参赛的中国女生,下午比赛时就能见到了。”   符我栀没注意听他们的聊天,被吕如临拉着胳膊拽走了。   华人街离N大稍微有点远,半小时的车程,在异国他乡见到如此熟悉的景色,着实令人感动,尤其是还能和老乡一起坐着涮火锅。   就像危玩说的,符我栀昨天的晚饭以及今天的早饭,吃的量还不足她平时饭量的一半,然而这会儿的火锅却直接让她吃了个肚皮圆滚滚。   符我栀揉着肚子出门,望着门外的景色,怔忡了好一会儿。   “……下雪了?”她喃喃自语着,呼吸出来的热气碰着冷空气,对流形成浓浓的白雾。   刚来那会儿就觉得伦敦很冷,倒也没想到第二天就能碰上伦敦下雪。   雪花不给人一点反应的时间,呈块状大片大片地砸下来,落到伞面上敲出沉沉的摩擦声。   地面早已落下薄薄一层白色,行人的脚印还是新的。   华人街上的居民早已对此见怪不怪,有些随身带伞,撑开便走,有些抖抖帽子,戴到脑袋上便抄手出了门。   “上个月也下过一次,这个月还是第一次呢。”吕如临朝手心哈了口气,搓搓手说,“对了,伦敦比国内冷很多,你来的时候有没有带多一些保暖的衣服?”   “普通的保暖衣服倒是带了几件,但是——阿嚏!”   冷风忽然吹来,夹着几片冰冷的雪花落到符我栀鼻尖上,融化,冻得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喷嚏,声音闷闷的:“不过我没想到这边这么冷。”   “快把帽子戴上,我叫了车,怎么还没到……”   吕如临习惯出门戴帽子,符我栀倒是没习惯这边的天气,好在羽绒服上自带帽子,她顺手拉上后面的帽子,毛茸茸的边边隐约遮住她的视线。   她今天和往常一样,只在羽绒服里穿了件保暖毛衣,刚吃完火锅出来倒是没有那么冷,但是在外面站了这么一小会儿,莫名感觉体温似乎也开始冻结了。   “我们进去等吧,外面太冷了。”吕如临说着,一转身,正好碰见一行三人从里面出来,愣了下。   危玩手里拿着一件多余的黑色羽绒袄,刚好从火锅店里走出来。   符我栀背对着他,没注意看,她安静地听着外面雪落到伞面上的微妙声音,久违地觉得很有趣。   小时候她可喜欢下雪了,一下大雪她就要滚在雪堆里到处打滚,赖皮似的不肯起来,头发脸上衣服上到处都是雪花,然后被聂西旬黑着脸提起来暴揍,挨完揍她就哭哭唧唧跑回去找父亲,父亲便撸着袖子暴揍聂西旬。   ——你敢揍你妹妹?我平时怎么教育你的?妹妹是宠的,不是给你揍的!   ——栀栀喜欢你就顺着她,怕她冷,你就自己扑进雪里打滚给她看,你还是哥哥,打个滚给妹妹看怎么了?   ——你不疼你妹妹谁疼?我看你是真想让你妹妹认隔壁那孩子当哥哥!   符我栀望着厚厚一层雪幕,仿佛从中窥探到什么,忽而弯起嘴角。   “阿嚏!”她笑的时候喝了一大口风,没忍住又打了个喷嚏。   肩上陡然一沉,碎片似的雪花从外面飘了进来,落到她温热的眼皮上。   符我栀有点没回过神,总觉得耳边还有父亲蛮不讲理骂聂西旬的低沉声音。   她被人按着肩膀转过了身,抬着眼睛懵懵懂懂地看着身前的人,后知后觉地“啊”了声。   危玩垂着眼皮,低低说:“张手。”   符我栀思绪还有点迷茫,顺从地张了下手,被他套进一只羽绒服袖子里。   他的羽绒服大,整个套进她身上都没问题。   “另一只。”危玩说。   符我栀没动。   危玩拉着羽绒服两边的领子,轻敛眸光,静静地看着她。   符我栀眨巴眨巴眼,眼皮上的雪花已然融化,有个地方凉凉的。   她抬起套着他羽绒服的那只胳膊,隔着厚厚一层羽绒,吧唧拍他脸上。   没有扇巴掌那般响亮的动静,该有的声响全被羽绒吸收了,打到人脸上也不疼。   危玩偏了下深色的瞳孔,眼尾克制地压着沉甸甸的目光,双手倒是依然没松。   符我栀缩着胳膊不让他有可乘之机,不满地骂道:“你趁人之危,你个混蛋,我还以为我哥突然良心发现对我好了呢……”   美梦破碎的打击令她完全提不起神,然而一抬头瞧见眼前这张脸她突然就很有精神——很想往他脸上多扇几巴掌。   危玩咬了咬舌尖,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再被她刺激得口不择言了,于是冷默半拍,压着嗓音说:“你要是这次感冒了,回去之后,你那位哥哥怕不是会当场训哭你。”   他看得出来,符我栀平时是只胆大包天的小刺猬,到了她哥和那位冯叔面前,瞬间就能变成柔顺乖巧的小白兔。   符我栀缩胳膊的动作迟疑地一顿。   危玩凉凉地继续刺激她:“我记得你走之前,那位长辈还提醒过你伦敦冷,让你多穿点?”   符我栀:“……”   糟糕,一想到冯叔那张老马一样的脸,她就莫名心虚。   她扁扁嘴,望着他手里那件多出来的羽绒服,蔫不拉几地问:“你什么毛病,出门还要多带一件衣服?”   该不会就是为了等这个时候吧?   符我栀自己吐槽自己一句有病,然而下一刻,就听见他音色极低地“嗯”了声。   她猛地抬头,神色莫名:“……?”   其实她刚才也就是习惯性地吐槽而已,就像看古装剧时突然看见一个穿帮镜头,她当然也会顺口提两句笑一笑。   真的就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谁知道他居然还嗯了?   “那只手。”危玩说。   符我栀蒙蒙地望着他,毫无知觉地张开手,两只胳膊都被套进了羽绒袄里,拉链拉紧,帽子戴上,厚厚一坨。   他嗯了?   他真嗯了?   神思恍惚的符我栀被他推着下了台阶,外面刚好停下一辆车,是他和郁却提前叫来的。   “你们先坐车回去,我和郁却等会儿再回去。”   危玩转头,朝郁却递了个眼神。   郁却冷漠脸:“其实可以坐四个人,你一个人回去不好吗?”   他想和媳妇儿一起走。   危玩一只手按着迟芒肩膀,桃花眼落在茫茫一片雪花里,淡淡瞥他,还没说什么,对面楼里也出来一个女生,朝这边小跑而来。   “等等,这边也有人……”   符我栀站在拉开的车门边上,闻言,抬头朝对面看去。   小跑来的女生穿着白色羽绒袄,褐色长卷发,鹅蛋脸,肤色白皙,个子很高。   有一点眼熟。   符我栀多看了她几眼。   女生微喘着气,看也没看车子另一边的符我栀和危玩,弯腰敲了敲车窗,用英文说:“我们这边有四个人,正好可以坐下,可以先载我们吗?”   司机表示拒绝。   女生遗憾地抬起了头,目光隔着大片的雪花,不经意落到符我栀脸上,愣了一下。   符我栀仍旧觉得那女生有些眼熟,皱着眉,没动。   危玩抬手轻拍了下她戴着帽子的后脑勺,低斥:“符我栀,你发什么呆?不嫌冷了?”   符我栀回过神,眉心皱得愈发紧,她忘了外面还套着他的羽绒袄,袖子过长,遮住她的手,抬胳膊揉后脑勺时才想起身上多了件衣服。   “我什么时候穿上的???”她大惊,理智终于飞了回来,赶紧拉开拉链要脱了外面这件。   危玩伸手按住她,不容置喙:“别乱动,先上车。”   吕如临和迟芒从车门那边已经上了车,这会儿正十分有默契地支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瞅着他们俩。   符我栀:“……”   她磨了磨牙,闷头坐进车里。   危玩替她们关上车门,直起身,和司机报了地点。   车子启动那一瞬间,车窗被摇下,里面“咻”地飞出一件黑色的还带着女生体温的羽绒袄。   大概是看准了目标,那件羽绒袄稳稳当当地,毫不留情地,迎头盖到危玩脸上。   视野一片黑的危玩脸色僵硬地站在原地。   符我栀的声音从驶出一截距离的车里飘出来:“我不吃你这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抽卡沉船了,有点悲伤,提不起精神码字,嗐感谢在2019-12-29 21:36:52~2019-12-30 22:08: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绿毛鸭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都怪我   吕如临从校园便利店搜刮了一大包零食带进符我栀房间, 三个女人一台戏,八卦起来简直不要太嚣张。   聊到当初为什么会学现在的专业时,吕如临率先发表的想法。   “不是我自信, 我就天生应该吃这碗饭, 我十岁的时候用电脑远程盗窃了我爹电脑里的小/黄/片, 我妈揍了我爹一顿,十三岁我又从我爹的网上信息扒出来他搞外遇, 我妈又揍了他一顿, 十五岁……”   符我栀嗑着瓜子, 一脸震惊, 下意识问:“十五岁你怎么了?”   莫非十五岁的吕如临, 竟干过比盗窃他爹私藏的小/黄/片,以及扒出他爹搞外遇还要恐怖的事?   吕如临面无表情咬下一口苏打饼干:“十五岁我就被我爹扔到英国自生自灭了。”   符我栀:“……”   原来这其中的故事竟是如此的曲折离奇。   吕如临厌烦地说:“但是我爹也太小看我了, 玩计算机的还分国界么?他难道以为我到了国外就扒不出来他背着我妈做的那些事了吗?隔着一条太平洋我也能把他扒得只剩一条裤子!”   “……”亲女儿。   符我栀想了想,吐了瓜子壳,小心翼翼问:“那你爹现在?”   看小/黄/片倒是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出轨这种事, 不管怎么想都不可能轻易善终的啊。   吕如临不以为意说:“哦,我妈把他腿打断了,让他以后再也出不了轨。”   符我栀两粒瓜子卡在喉咙里,眼角憋出两滴生理泪水。   吃瓜看戏的迟芒吓得一口水喷了出来。   吕如临摆摆手:“放心放心, 不是那条腿,是真的两条腿。”   符我栀:“……”   迟芒:“……”   不是,真把人双腿打断这种事, 也不算正常的好吧?   轮到迟芒,她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编剧专业吗……大概是因为我心里有个热血梦,想要亲手写出一个关于羁绊和信任的年少轻狂的故事吧,少年意气风发,仗剑行走江湖,我小时候喜欢看武侠剧,大概就是受了那种影响。”   看不出来迟芒小小一个姑娘,竟然有这等热情狂气的梦想?   “你呢,ME,你学计算机的契机是什么?”   吕如临倒是真的蛮好奇,因为她和符我栀网上认识那么久,从没听她聊起过关于梦想与爱好的事情。   符我栀捧着瓜子仰起头,望着天花板开始回忆往事:“老实说,我自己都记不大清为什么要学这让人头秃的玩意了……唔,我想想……好像和一个人有关系吧?”   是八卦的味道。   吕如临瞬间兴奋起来。   “是个女生啦,你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符我栀按着吕如临的脸,把她凑过来的脑袋推到一边,“我小时候数学不太好,脑子转的没有别人快,小学还好,东西都不难,多下点功夫总能跟上进度,但是到了初中就不行了。”   符我栀算算时间,说:“应该是初一下学期吧,我们班转来一个长得特别漂亮成绩也特别好的女孩子,放到古代,那种女生应该就是闻名一方的大才女,现在呢就是女神吧。”   “人家会跳芭蕾,会拉小提琴,会弹钢琴,还会三国语言,而且她数学特别好,每次都是满分,我当时很羡慕她。”   “不过我不知道为什么,她总喜欢针对我,每次考完试她都要提前从办公室拿我不及格的数学试卷,然后进班当着全班的面嘲讽我不用功,考了那么低的分,拉低班级的平均分,说班级没有拿到第一都怪我……我真的就是数学不太好,但是语文英语什么的差不多能考满分,我拉低平均分这个吧,应该也不至于?”   “确实不至于,你其他科目分数高点肯定能把总平均分拉满。”吕如临中肯地评价。   “所以我一直想不通她为什么总针对我,班里比我考的少的她都不说,单单揪着我不放,我要是个男生,真的,我可以合理怀疑她暗恋我,那么做其实是想引起我的注意。”   符我栀深深叹气,低头看看自己挺翘的小胸脯,感到忧伤。   “但我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孩子啊,我喜欢男人,她也喜欢男人。初三的时候她谈了恋爱,然后和她男朋友一起出国深造去了,之后几年我再也没见过她。”   吕如临对此曲折离奇的过程表示叹为观止:“厉害,厉害。”   “说实话,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她当初那么针对我的理由是什么。”符我栀思索着,依旧想不通,只好摇摇头说,“算了,反正就是这事儿吧,让我憋了一口气,特别不甘心,想着一定要学好数学。中考之前我下载了一大堆数学app,藏在家里天天刷数学题,差点没给我刷吐。”   “然后你数学就这么好了?”吕如临感到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符我栀自己都想吐槽,“不过说起来也很神奇,当时我下了个什么app,那个app有竞赛模式,可以观看比赛选手直播刷题,我全程关注了一个乱码名的大神,亲眼看着他从倒数一路刷到全服第一,他太强了,我的直觉告诉我,我要他!”   “你要他???”吕如临捂嘴。   符我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要他当我师父!我要拜他为师!之后我缠了他一整天,终于缠到他松了口。”   吕如临:“然后大神亲自上手教你数学,打通了你的任督二脉?”   “……并没有。”符我栀想到当初那段黑暗的时光,心情实在是一言难尽,“他没教我数学,就教我打牌,斗地主,推牌九,下围棋,打桥牌,只要是和赌有关的,他全带我网上玩了一遍。”   吕如临:“……”   符我栀叹气:“但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我的任督二脉居然真这么被打通了?中考数学破天荒考了一百三十八分,我哥差点被我吓死,问我是不是作弊了。”   吕如临:“……”   符我栀:“我知道你也想吐槽,虽然听起来蛮不可信的,不过这都是真的,总之我那十窍至少有七窍都不通的数学,就这么全通了。从那之后,不管试卷难度如何,我的数学成绩就没低于过一百三十分。”   吕如临还是无话可说,靠赌博来联系数学思维,实在是强,她甘拜下风。   迟芒悄悄用零食袋遮住半张脸,露出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的:“我的灵感突然源源不断地到来了。”   “你要喜欢,我还可以给你提供一个微不足道的灵感。”符我栀朝她眨了下眼。   “什么灵感?”迟芒好奇。   符我栀说:“中午咱们在华人街那会儿,上车之前不是遇到一个想半路截了咱们车的女生吗?”   迟芒和她对视,眼睛缓缓睁大。   符我栀镇定地点头,说:“对,你可能猜到了,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初中时总是说我数学差的女生,就是我们之前在华人街遇到的那个。”   吕如临伸出个脑袋,插/入话题:“你们说项烟俞?”   “项烟俞?”   “就是华人街遇到那个,不过我和她不熟。”吕如临说,“你们没看比赛选手名单吗?项烟俞,除了我以外的另一名中国选手,这次我们学校总共就派了俩中国人,你们好歹给我们一点面子啊!”   “给给给,”符我栀思索了一下,“好像是这个名儿,以前还因为她这个名字,学校里不少人叫她虞美人呢……”   迟芒“啊”了一声,突然想起来:“项烟俞,她不是明天外国语的参赛选手吗?”   符我栀愣了愣。   项烟俞是N大外国语的参赛选手?   那不就是危玩的竞争对手了吗?   ……   危玩和郁却回来时已经下午一点多了。   危玩带的房卡,刷卡进门时发现门缝里夹着一张小卡片,他两指捏住,翻过来看了一眼。   身后郁却满脸厌世,冷漠地嘲道:“对这种东西有兴趣,难怪你会被人扔一脸的衣服。”   危玩面无表情回头,把卡片怼到他眼皮底下:“满脑子都是那种废料,难怪你女朋友不愿意和你一间房。”   郁却垂眸扫了眼上面的文字,纯英文,翻译过来就是:   亲,您喜欢挺翘的生物学吗?不喜欢也没关系,咱们这里还有前凸后翘的化学方程式,热辣迷人的生物学小常识,第一次加入可以免费送您一发制服play的法律课堂……如果您感兴趣,请拨打下面的号码,我们随时恭候有缘人的到来!   郁却和危玩对视了一眼,各自若无其事地撇开眼,同时选择忘记这件令人感到些许耻辱的破事。   “开门。”郁却说,“我困了。”   危玩推开门,刚进去就反手带上了门,直接把郁却关在了门外。   郁却:“……”   他隔着一扇门,冷言冷语地说:“姓危的,你是嫌你的手机壁纸被删了一次不够,还想让人当着你面继续删第二次?”   上次危玩趁符我栀喝醉偷拍她一张照片,事后被符我栀亲眼盯着删了一切备份的照片,后来那张照片还是郁却帮他弄回来的,这事儿符我栀压根不知道。   郁却的声音不大不小,就是正常的音量,对面那间房里的姑娘们要是刻意听当然也能听见。   门里的危玩正在脱外套,闻言,眼皮一跳,黑着脸拉开了门:“你幼不幼稚?还玩威胁那一套?”   郁却推开他,满意地走了进去,嘲弄道:“不知道谁先幼稚的。”   危玩冷“呵”了一声,正准备说什么,郁却手机响了。   郁却低头看了一眼,神色从一开始的柔和缓缓演变成“怎么又是关于那家伙的破事”的不耐。   他把手机扔给危玩:“给你的信息,自己看。”   【芒芒:让危玩那个花心大萝卜明天好好发挥!最好把他比赛对手碾压到当场哭泣!绝对不可以因为对方是女孩子就手下留情!绝对不可以!】   危玩抬头看了郁却一眼,沉默片刻,问:“我看起来像是会在符我栀面前,对别的女生心软的人?”   郁却喝着温水,掀了掀嘴角,冷嘲热讽:“你看起来像是会当着你心上人的面,和别的女生打情骂俏的人渣。”   危玩不以为然,桃花眼微微上挑,若有所思地摸摸自个儿的俊脸,音调慵懒:“都怪我生了一张不省心的脸。”   郁却:“……”   活该你追不到你心上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的数学答案是:三个人!!!   车子可以坐四个人,但是只坐了三个女生,少爷和郁却是后面打车回去的!!!   (比赛欺负人的内容可能有点多,算了算字数,放到下一章给少爷弄个单章吧,看在他最近总被打脸的份儿上,对他好点,让他嚣张一下下,好吧?)感谢在2019-12-30 22:08:50~2019-12-31 21:33: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onsant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这男人   凌晨一点, 符我栀在床上翻了个身,屋子里空调温度有点高,她伸出右脚压在被子上, 浑身上下都是热乎乎的。   十点多那会儿她就试图入睡了, 睡了两个多小时也没睡着, 潜意识反而更精神。   她摸出手机,翻着微信里冷冰冰的联系人姓名, 从头翻到尾也没有找到能够聊天的人。   符我栀叹了口气, 重新老老实实地躺进被窝里, 大半夜的睁着一双杏眼精神奕奕地望着天花板。   她产生了一种冲动, 突然想和人说说初三那年的事情。   姚落是她高中才认识的, 白露雪是大学认识的朋友,她的初中, 几乎都是在嘲笑与打压中度过的,唯一能让人高兴起来的,也只有初三尾巴时在网上认识的那位不着边际的师父了。   师父的网名像是随手往键盘上摁出来的——ajshgf——算了,这明显是乱按键盘搞出来的网名。   那段时间, 在她豁出脸皮去的死缠烂打之下,ajshgf终于同意了她的好友请求,她当时的网名现在听来依然很有逼格,就叫“mine”, 以至于ajshgf给她发的第一条消息就是:you。   后来熟了之后,符我栀偶然得知师父给自己的备注就是“you”。   【mine:师父,你可以给我换个可爱的备注, 比如说徒儿,乖徒儿什么的。】   【ajshgf:你对自己究竟有什么误解?】   【mine :我对自己的认知非常精准的,师父说一不二,师父说往东我绝不往西,师父说打狗我绝不吃鸡。】   【ajshgf:晚上吃的什么?】   【mine :炸鸡!】   【ajshgf:好,今晚打狗。】   【mine:……】   师父说的打狗绝对就是物理意义上的打狗,不过打的不是现实世界的狗,而是类似于打地鼠那种游戏里的狗。   普普通通的小游戏,符我栀被ajshgf血虐,但这已经比最初时好太多了,最初她压根就是被师父一根手指按在地上摩擦,现在,师父起码需要伸出两只手才能把她摁住了。   打玩游戏,师父发来一份文件。   【ajshgf:小朋友,今晚把题目做完,明天继续带你玩。】   文件是一套有点奇怪的数学题,题干与数字都是按照游戏里的术语来的,但符我栀这段时间游戏玩多了,对这些十分敏感。   【mine :对了,师父,明天我生日,我哥要带我出去玩儿,晚上估计很晚才能回来。】   【ajshgf:生日快乐。】   【ajshgf:生日礼物我会给你准备好的。】   【mine :不用啦,师父能教我我很开心了,礼物什么的根本不需要!】   【ajshgf:不用推辞,你一定会很喜欢这份礼物。】   【mine :师父,真的不用啦。】   但师父没听,凌晨十二点刚过没多久,就给符我栀发来了一份装满了三十套数学练习题的文件夹。   隔天。   【mine:师父!!!您可真是我亲师父!!!】   三分钟后,没人回应。   符我栀又弱弱发了一条。   【mine:我可以只做二十套吗?】   依然没有人回应。   符我栀以为师父只是暂时不在线,她这位师父神出鬼没得很,出现频率最高的就是深夜,因此,她并没有在意。   可是,之后一整晚,师父也没有上线。   三天里,师父的头像一次都没有亮起来过。   符我栀把那三十套数学练习题做完,师父依旧没有给予她半分回应。   师父像是人间蒸发了,无论是哪里的账号,全都变成了无人登录的灰色。   中考之后,符我栀的数学成绩跌破众人眼镜,聂西旬不信她打游戏能打出一百三十多分的成绩,符我栀只好向他坦白。   “哥,其实我网恋了……”   她话没说完,聂西旬抄起鸡毛掸子就要冲到楼上来打人。   符我栀赶紧把自己关进房间里,露出一个脑袋,小心翼翼补充完:“但是我又失恋了,不,应该说,这段网恋还没开始,我可怜的暗恋就结束了,我因为悲伤过度,所以奋发刻苦,成绩就这么突飞猛进了。”   十三四岁的少女,本来心思就十分敏感,每天都和网上的师父各种扯犊子,还一起打游戏,说没有产生好感,她自己都不相信。   但也仅仅只是普通的好感而已,一颗藏在土里的小嫩芽还没来得及出来见见阳光,就被园丁一把掐死在生长期。   符我栀上了高中后没多久,就因沉迷电脑而忘了那段有点微妙的暗恋经历。   时隔多年,身在异国他乡并且失眠极度严重的符我栀,突然又想起了那一茬。   原来她的初恋不是危玩,而是网上认识的一个小哥哥。   也或许是一位大叔叔?   小姐姐也不是不可能?   符我栀想着想着,慢慢拉起被角遮住半张脸,眨了眨眼,莫名其妙地笑了。   第二天上午九点,史密斯院,外国语竞赛正式开始。   符我栀来之前还和迟芒讨论过,外国语的竞赛形式是什么样的。   迟芒:“或许是演讲?”   符我栀:“模拟联合国那种?”   迟芒:“也有可能是各国语言混合,发挥自身优势什么的。”   符我栀:“万一有人用一种比较冷门的语言来演讲,老师和裁判都听不懂,那到最后应该算谁赢?”   迟芒和她面面相觑。   之后比赛开始,她们才发现各自的猜测实在是太小儿科了。   外国语今天的比赛主题是:辩论。   普通的辩论当然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外国语今日的辩论题目很有些不同凡响,几乎引燃全体参赛者想冲上去亲自参赛的强烈欲望。   “论N、S两校究竟谁更胜一筹”   如果单看这个辩论题目,其实不难辩论,S大学生的答案自然是S大更胜一筹,N大亦然。   可出题目的老师就是故意为难两校学生。   正方为N大选手,辩论观点为:“S大更胜一筹。”   反方为S大选手,辩论观点为:“N大更胜一筹。”   也就是说,参赛选手必须在比赛过程中绞尽脑汁夸赞竞争对手的学校,并且昧着良心强迫自己挖出该校数不胜数的优点辅以佐证。   这对本校学生来说,可谓是非人的折磨,要是未来传了出去,指不定还会被人指着鼻子骂叛徒。   “……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啊。”符我栀听完题目之后,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不知道算是夸奖还是贬低的话来。   岂止是叹为观止,简直就是“狠毒”啊,姜还是老的辣,小的打不过打不过。   符我栀远远望着前面正和其他两位参赛选手说话的危玩,心中莫名升腾起一丝丝几不可查的怜悯。   话虽如此,她还是十分期待这一场辩论赛的结果。   辩论正式开始,由正方率先阐述观点。   最先发言的是项烟俞,她今天穿着白色高领毛衣,长发散着,眉眼清冽,满身都是高傲不可侵的女神之气。   危玩坐在她正对面,脸上带着点儿漫不经心,桃花眼微微垂着,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东西。   他长得好看,和女神气十足的项烟俞正好形成鲜明的对比,郎才女貌正适合他们,就连主持人刚上场时都没忍住调侃了那么一句。   只是普通的调侃而已,没人真的在意。   符我栀随意听了一耳朵,多瞧了危玩一眼。   S大的一位校友起身发言反驳项烟俞的观点。   具体怎么说的符我栀没有太在意,因为很快,郁却就起身发言了。   史密斯院开了中央空调,屋子里暖和得很,危玩上台之前就脱了外套,外套搁在原先的位子上,就在符我栀旁边,她稍微挪挪腿便能压到他外套一角。   他里面穿着低领薄毛衣,衬着件黑色衬衫,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他穿这套衣服。   符我栀想不起来了。   危玩单手按着褐色的桌面,微微朝前倾身,同样用的英文,嗓音大概受到空调温度的渲染,懒洋洋的。   “正方辩手说的很对,我校历史悠久,硕果累累,并且人才济济,不过你们说的太过片面化,既然夸都夸了,不如再夸得详细点?”   他咬了咬字,低低笑了声,笑声通过话筒漫如潮水般扫荡开来,扫得人耳朵痒痒的。   “我想了想,正方毕竟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让各位仔细夸我校也算是强人所难,因此我这个不学无术的打算替各位夸夸。我也不夸S大历史悠久,或者科研方面硕果累累,这要夸起来三天三夜都夸不完,我就随便夸夸学校的济济人才吧。当然,我校人才太多,真要一个个夸起来,一年也夸不完。”   项烟俞坐在他对面,拧着长长细细的眉盯着他,完全搞不懂他要干什么。   如果他真如他所说,出口便夸S大,岂不是把无数优势亲自递到她手里?他们还想不想赢了?   不只是她,赛场上包括S大其他两位选手都有些愕然,主持人以及几位老师也茫然了一瞬。   符我栀听见迟芒幽幽说:“不愧是大萝卜,就喜欢做一些捣乱的事。”   符我栀对此深表赞同,偏头,勉为其难多看了危玩几眼,孰料,恰好对上他望过来的柔和目光。   她微微一怔。   他看她做什么?   符我栀后颈的汗毛诡异地立起,有种不祥的预感。   危玩收回目光,含着笑,垂眼,一边轻松地挽起毛衣袖子,一边旁若无人地低沉陈述道:“讲得太广泛容易显得我这是夸夸其谈,为了证明其真实性,我就从在场的人才中随便选一位好了……符我栀。”   宛如一瞬间回到小学课堂,课上跑神被老师当面点名起来回答问题,符我栀后背冒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好好的点她名干什么!   万人瞩目什么的她没有兴趣啊!   符我栀浑身僵硬,顶着一众疑惑地望向自己的好奇目光,在心里狠狠把危玩骂了个狗血淋头。   危玩根本听不见,犹自面带笑意地继续陈述:“我校符我栀同学,对,就是上面那个穿米色带星星毛衣的美女。”   符我栀:“……”   心情复杂。   她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从危玩那家伙嘴里听见他叫自己美女。   有点恶心怎么办?尤其当他用英语那么说时。   危玩敲了敲桌子,示意正方辩手赶紧把注意力转回来:“三,二,一,来,把视线转过来,你们再这么盯着她看,我可就不高兴了。”   符我栀脑门青筋一跳。   他凭什么不高兴?明明就是他搞的这些事。   “符我栀同学在学校的追求者多到可以从校门口排到寝室门口,入学以来成绩一向优秀,理论与实践课程均在上等,拿过数次国际大奖,发表过几篇学术论文,曾被圈内前辈点名夸赞。”危玩平淡地说,“符我栀同学在学术方面的造诣,这只是我知道冰山一角而已,论相貌,论能力,符我栀同学均是当属一等,论人品与性格……”   他停顿一下,若有所思地抬眸,同符我栀燃烧着熊熊火焰地双眼对上。   符我栀眼里传达的意思——你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说我一句坏话你试试?   危玩定定看她片刻,抬手掩住半边脸,突兀地笑了。   史密斯院里安安静静的,都在等他还能如何不着边际地胡扯下去,S大学生都急得脑门冒汗了,心说玩少这是为了追媳妇儿故意要输了本校的面子吗?   危玩毫不在意,笑着望向符我栀,漆黑的眸底荡漾着一层浅淡的眷恋。   “明明猫毛过敏,却还是喜欢偷偷溜出去去投喂流浪小野猫,真不知道该说你傻还是可爱。”危玩偏过头,一本正经地说,“符我栀同学的优点数不胜数,这里时间有限,我便不多做阐述了,请问正方,有没有需要提问的地方?”   项烟俞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冷漠地看着危玩自顾自撒狗粮,内心不仅没有一丝波动,反而很想笑。   顿了顿,她掀唇,讥讽笑道:“不,我并没有什么想说的,反倒要谢谢反方辩手为我方提供的观点资料。”   “不客气,如果你们想要,我可以提供更多。”危玩毫不在意自己人快要崩溃的表情,其游刃有余的模样和S大观众席上的乌云罩顶形成赤/裸/裸的对比。   二辩悄悄拽拽他的袖子,拽到一颗凉凉的衬衫袖扣,他没在意,小声说:“玩少,求您别捣乱了!”   危玩低了低眸子,对上他绝望的眼神,勾唇一笑:“放心,不会输。”   他稍抬头,忽然想起来般,用一种略显恍然大悟的语气说:“对了,我忘了向正方辩手说明我们这次的辩题。”   项烟俞轻蔑地笑了声:“辩题还需要阐述吗?”   “当然需要。因为我从刚才开始就在思考一个奇怪的问题,本次的辩题只讲述N大和S大究竟谁更胜一筹,却没有说明具体在哪一方面更胜一筹。”   危玩松了松领口,锋利喉结从他修长的指缝间隐约露出。   他笑得露出一颗锐利的齿尖,唇角的弧度缓缓捧起一湾好战的腥戾,扬眉一笑。   “也就是说,这个辩题,我可以有无数种选择,比如说N大在人才片面化方面比S大更胜一筹,再比如说N大在学生不听话方面比S大更胜一筹——诸如此类,应该都是可以的,是吧?”   全场寂静,所有人僵硬了一瞬间,面面相觑。   谁都没想到还可以这样挖掘辩题的陷阱。   须臾后,出题的那位老师率先站起身,鼓掌,毫不吝啬地赞赏道:“你说得对,你发现了今天真正的辩题,按照我和其他几位老师的约定,接下来最终的辩题应该由你决定,不过需要在现辩题的基础上出题。”   这次的辩题并非一成不变的,正反两方只要发现了其中深藏的陷阱,都可以自己为自己创造一个有利的辩题,完全不用拘束于夸赞对方而贬低己方这一条件。   辩题组老师们出完题之后就约定过,谁先发现辩题中的陷阱,最终辩题便交于谁决定,这完完全全就是把胜利的机会推给了这个人。   听起来并不公平,但其实从最初,结局就已经定了下来,谁先发现的陷阱,谁就是胜者,这本就是此人实力的证明。   因为在现实中,有些人即便发现其中的陷阱也不一定敢说出来,敢于说出来的并质疑答案之人,才是真正的Victor。   项烟俞死死盯着危玩,牙龈都要咬出血了,眼眶发红,看起来真的快被气哭。   危玩无动于衷地朝她一摊手,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语气轻快地说:“那接下来就好办了,我的辩题很简单,论,在赞扬符我栀同学这一方面,S大与N大,谁更胜一筹,——这题目是不是特别简单?”   所有人:“……”   这他妈可真是太简单了。   这男人想撒狗粮就算了,还非得逼着一群人吃他的狗粮,太无耻了。   太他妈无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千多字,勉强算是把昨晚的补上吧……   早就想写少爷的这个骚操作了   写的比较急,最近也比较忙,没时间修文捉虫,过两天闲下来一次性解决 第29章 不然   “符我栀”这个名字, 仅仅半天,在N大一炮而红。   外国语这场辩论赛,彻底带红了两个人, 一个是始作俑者危大少爷, 一个是被迫成名的符我栀, 前者名声堪比扫把星,后者却被捧成了神秘的天上星水中月, 一度惹人心动。   危玩对自己扫地的名声丝毫不在意, 他更关注项烟俞过去的一些事。   他虽然不知道符我栀和项烟俞以前有过什么矛盾, 但迟芒昨天下午特地发消息提醒他今天不准心慈手软——尤其不许对女人心慈手软。   再观今天对面的三位辩手, 只有一位女生, 他轻而易举便能猜到迟芒消息里说的那个女生是谁。   想来,符我栀和项烟俞之间怕是存在某些陈年旧账。   不学无术的危大少爷别的不会, 翻旧账可太在行了,他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赢,而是找人算账。   他当然不是那种风清高洁的正人君子,睚眦必报才是他的风格, 护短护到让人咬牙切齿的更是他的拿手好戏。   不是外国语的比赛吗?   那就用他们毕生所学的几门外语,一遍又一遍地夸夸符我栀。   不是和符我栀有矛盾吗?   那就把她夸到没矛盾。   这不就得了?   多简单的事儿?   项烟俞是在比赛途中被生生气走的,符我栀的名字太特殊了,她想忘也忘不掉, 小时候有多讨厌她,现在要她昧着良心夸她就有多恶心。   这场比赛最终是S大胜出,胜出的辩题是——在赞扬符我栀同学这方面, N大更胜一筹。   符我栀又是S大学生,因此这次论题又可以解读成“在赞扬S大方面,N大更胜一筹”。   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不论是输还是赢,N大最终都被S大死死压了一头。   N大的几位老师真是哭笑不得,却不得不承认危玩此人,实在是个人才。   比赛进行到中途,符我栀内心早已平静如水,直到比赛结束,宣布完比赛结果,全场起立鼓掌,她脸上依然挂着一副看破红尘般的淡然表情。   队长估计是从这次事件中看出了什么猫腻,危玩留在位子上的外套就是他让符我栀带走的。   “真是羡慕啊,”队长说,“他们俩多么甜蜜,秀恩爱秀得我眼都快瞎了。”   “是啊,”迟芒望着符我栀看似风平浪静的背影,幽幽说,“但是有时候,蜜糖也可如砒/霜,秀恩爱也会死的快。”   队长:“?”   “没什么,有些人就喜欢吃砒霜,”迟芒说,“人家想找死,你想拦也拦不住呢。”   队长:“……”   带队老师先去迎的危玩,对今天这场比赛结果表示分外满意,满意到不能再满意,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让校长亲自来现场观看。   看啊,校长您说的美男计都没用上,美男只需要一张嘴,比赛结果就这么内定了。   符我栀怀里抱着危玩的外套,冷眼旁观了一会儿,感觉有点热。   空调温度开得太高了,她脑子发热,肾上腺素似乎一直在默默飙升,被她用力压了下去。   危玩和老师说着话,不知道聊到哪里,眉眼倏而一弯,抬眸朝符我栀的方向看去。   后头有位老师拍了拍符我栀肩膀:“愣着干什么,抱着衣服不嫌累?”   那还真不嫌累,符我栀想,一件衣服而已,又不重。   但这么多人看着,她不想去也得硬着头皮上去。   危玩一扫先前懒洋洋的样子,瞧着她,笑起来,待她走近,伸出手。   指节匀称,指尖白皙,圆润指甲被修理得干干净净。   符我栀暗暗吸了口气,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不太好做什么不得体的行为,只好重重把衣服塞他手里,顺便不太走心地祝贺了一句:“恭喜恭喜。”   危玩单手拿着外套,闻言,一挑眉:“没了?”   那不然呢?   符我栀抬眼瞅他。   危玩张开手,外套挽在胳膊肘里:“抱一下?”   你不如去撞墙。   符我栀狠狠剜他一眼,当着这么多老师的面,她自然不好骂人,用眼神警告他收敛点,不要太嚣张。   落到老师们眼里,她那眼神的意思就是——那么多人看着,抱抱多不好意思?   于是几位老师相视一笑,纷纷找个借口结伴散去。   “你们聊,你们聊,年轻人之间才比较有话题。”   于是很快,原地只剩下危玩和符我栀俩人。   符我栀跟着就要走,被危玩眼疾手快按住肩膀:“各位老师慢走。”   符我栀转头看他:“装什么老实人?”   危玩垂眸:“我不老实?”   符我栀觑了眼他搭在她肩头上那只手,意思不言而喻。   “这就不老实了?”危玩笑了,“那等下我不就成流氓了?”   等下?   符我栀眉心一跳,以为他真要做什么,脚都抬了起来准备给他必中的一击,下一瞬,肩膀被他按着往后一转,他推了推她后肩。   “往前走吧。”他低声说,尾音很重,“不管是聂柯,还是这次的项烟俞,你以后只管往前走,不要往后看。”   符我栀愣了愣,没想到他会忽然提起聂柯。   她被他推着往前走了几步,猛地停住脚,单薄的后背径直撞进他胸膛,后脑磕到他硬挺的下巴上。   “还挺硬。”他压着笑说。   符我栀黑着脸给了他一胳膊肘,听见他的闷哼,满意了。   危玩浑然不在意,低低笑了声,趁她不留神,伸手绕过她胸前,从前往后圈了一个圈,自顾自将她困进他胸前的一方小天地里。   他侧着头,她的后脑碰到他锋利的喉结,有点硌人。   大概是两秒,也或许是十秒,没人开口说话。   符我栀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或许她偏爱这种味道的香水,洗发水沐浴露都是尽量挑选的栀子花香。   危玩很久没有这般近距离地嗅到这股香甜的淡香,嗅觉系统被勾起贪婪的欲望,有些蠢蠢欲动。   他抿了下薄唇,缓缓松开桎梏她的手,正准备撤退时,听见她开口了。   “危玩。”   他稍顿,又嗅到栀子花的香味,压了压舌尖,从喉咙深处溢出一个简单的单音节:“嗯?”   符我栀的声音像零下二十度的寒冰:“系腰带了没?”   危玩一愣。   符我栀没等到他的回应,当他是默认,顿时黑了脸,抬腿狠狠一脚踩了下去:“无耻!流氓!不要脸!”   终于明白她话里意思的危玩倒吸一口气,脚背生疼。   “是腰带!”他咬着牙说。   符我栀已经气呼呼地跑远了,也不知道听见了没。   ……   一下午的时间,符我栀之名杨絮般在整个N大弥漫了起来,有些人出于好奇,纷纷打听起N、S两校的计算机比赛何时举行。   沾了她和危玩声名大噪的光,史密斯院观众席上原本只有一些感兴趣的同学,外国语比赛后,下午那场生科赛,史密斯院的观众席上几乎坐满了一半人。   符我栀下午没去,迟芒和吕如临倒是都去了,克林院就剩她一个。   她中午睡了一觉,是被门铃声叫醒的,以为是迟芒回来了,打着呵欠去开门,看清门外人的脸时,打了一半的呵欠硬生生被掐回喉咙里。   “怎么是你?”她揉了揉睡眼惺忪的脸。   危玩朝她晃晃手里的白色帽子,说:“睡醒了?出去玩会儿?”   “不去。”符我栀干脆地拒绝。   危玩说:“等会儿可能会有不少人慕名而来找你聊天,你确定要留在这儿?”   符我栀皱眉:“别人怎么知道我住哪儿?”   “有心人总能打听到你住哪间房,比如说那位姓项的。”   “……”   符我栀无言以对。   项烟俞作为参赛选手,要是想打听她的住址,老师当然不会故意瞒着。   符我栀啪地摔上门:“等着。”   她当然相信危玩说的那些话,因为吕如临刚刚给她发了消息,已经有不下于五个人向她打听“符我栀”了。   外国人的开放以及友好程度实在令人叹为观止,与其等会儿和一群陌生人打交道,倒不如先出去躲会儿。   至于危玩,顺路而已?   ……   来到伦敦整整两天,符我栀还真没有仔细逛过伦敦。   她对圣保罗大教堂久闻大名,但因为最近太冷,实在提不起逛街的心情,整天都只想缩在被窝里打打游戏看看剧。   碍于买票排队什么的太过麻烦,并且一点也不想将第一次逛圣保罗大教堂如此神圣之地的机会送给危玩,符我栀拒绝了进大教堂里面参观,只围着外层稍微转了一圈便走了。   她怏怏地缩着脑袋,有点冷,围着围巾,呼出的热气碰到冷空气,凝成浓浓的白雾,缭绕了她的视线。   伦敦实在太冷了,堪比中国南方冬天的湿冷,冷到骨髓里。   符我栀打了个喷嚏,突然后悔冒冷出门溜达。   明明没有什么好玩的。   脸上一热,是危玩用手揉了揉她冷到僵硬的双颊。   “很冷?”他皱眉问。   “……你难道不冷?”她有点难以置信,在外面转了这么久,他的手心还是滚烫的,像个大暖炉,而她的脸,就是个大冰块。   蒙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他占便宜了,本想把他推开,但他的手心实在太暖和了。   她的脸都快冻僵了,被他这么捂着特别舒服。   推还是不推?   危玩用手背捂了捂她凉冰冰的额头,凝眉打量着她的脸色:“有多冷?”   她又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睁着红彤彤的眼睛瞪他,含糊说:“你摸不出来吗?我都快冻成冰块了。”   危玩默了默,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她的脸,拧眉问:“什么时候开始感觉冷的?”   符我栀脑子有点迟钝,顺着他的话说:“来了英国之后就没有不冷过……英国太冷了……”   话语猛地一滞,眼前不由分说兜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危玩蓦地俯首,额头贴住她的,桃花眼离她极近。   烫。   符我栀身子一颤,打了个哆嗦,震惊之下竟然忘了推他:“你……你干什么?”   危玩拉了拉她耳朵两边的帽子,直起身,皱眉,听声音似乎掺着些懊恼:“我还能干什么?你发烧你不知道?”   符我栀懵逼:“啊?”   危玩拉起她羽绒袄后面的帽子盖到她戴着帽子的脑袋上:“啊什么啊,帽子给我戴好,把脸缩进去!发烧都没感觉?”   符我栀:“……”   真没感觉。   危玩拉着她就往回走:“我真是疯了才带你出来乱跑……”   说到这个,符我栀倒是真的不满:“就是说啊,这么冷的天,你非拉我出门,我说去商场坐个半天,你非带我压马路,就算我没发烧也要被冻发烧了……你是不是就是故意想让我感冒发烧,好对我做些什么?”   危玩脚下步子倏地一停,拽着她往前带,双手扯着她的帽子,头压下去,眸中跳着火:“你就不能想我点好?我带你出来,你就觉得我是故意要冻着你?”   他的脸离得太近了。   不知为何,符我栀被他看得有点说不出话,好像自己说了些什么不可饶恕的话。   她望着他眼睛,动了动嘴唇,憋出一句:“……不然呢,你带我出来不想冻着我,那你打算干什么?”   危玩狠狠一抿唇,恼了:“符我栀!”   “你看吧,你说不出来理由了吧。”符我栀拉拉帽子,闷闷地推开他,“我发烧了,我要回家!”   可能生病的人都会莫名其妙地感到委屈,明明不知道自己发烧时倒也没有这么不讲理,可一旦知道了,好像天都要塌了,情绪转换得比龙卷风掀房顶还快。   符我栀感觉好像更冷了,拢了拢袄子,抬脚就走。   胳膊被人用力抓住。   危玩把她拉进怀里,死死地箍着被羽绒袄包裹成一个胖球的她,压抑的低沉嗓音从她发顶重重沉下来。   “你以前说过,等到冬天下雪的那天,要和我牵着手一起去压马路踩雪。”他自暴自弃似的说,“我看过天气预报,最迟还有十分钟就要下雪了。”   符我栀趴在他怀里,茫然地眨了眨眼。   她以前说过这种少女心十足的话吗?   符我栀努力想了想,终于在僵硬的思考中慢慢想了起来。   ……她还真的说过。   作者有话要说:  =) 第30章 这是   十月, 秋老虎抬起尾巴,摇摇晃晃地打在行人脸上。   符我栀和危玩恋爱满一个礼拜那天,恰好是个阳光明媚的周末。   危玩前天晚上和狐朋狗友打了一晚上的牌, 白天睡了一整天, 符我栀打给他的电话他没有听见, 更别说她一早发来的微信消息。   【ME:今天去逛公园吧?】   【ME:你又睡着了?】   【ME:已经十二点了,你还没醒?】   【ME:午饭不吃了吗?】   【ME:醒了之后记得给我回条消息。】   符我栀等了一整天, 也没等到他的消息, 她辗转问了几个和危玩比较熟的同学, 他们和她一样全都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这个时候, 她第一次意识到, 对危玩来说,她和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 他不回她消息,她也不知道他究竟住在哪儿。   那种感觉仅仅是很浅很浅的一层而已,她只迷茫了一瞬,很快便恢复到原本的样子。   危玩回她消息时, 已经下午四点半了。   【危玩:醒了。】   只此一条,甚至连解释都没有,符我栀当时没有太在意,他终于回消息了, 说明他没遇到意外,她便放心了。   她直接给他回了个电话,他没接, 过了一会儿,他才重新回拨过来。   “刚去洗澡,没听见。”他简单地解释,嗓音带着朦胧的沙哑,确实是刚睡醒,精神怏怏,“怎么了?”   符我栀沉默了一下,笑着说:“你一天都没吃饭吗?”   “嗯。”他低哑地应着。   手机那头响起一声清脆的皮带扣扣上的声音,符我栀愣了愣,听明白了,脸红一秒钟,匆匆说:“晚上一起吃吧,正好也快到晚饭时间了。”   他懒散地又“嗯”了声,正要挂断时,他突然想起什么:“你今天吃了没有?”   他看见了微信消息的时间,她一早就给他发了微信。   “吃过了。”她淡淡地说。   其实并没有,她中午忙着联系人打听他的住址,忘了吃,下午要写论文,她现在还泡在图书馆,一整天了,肚子也没觉得饿。   晚饭是在学校公园附近的店里吃的,吃完正好逛公园消消食。   傍晚正是人潮高峰期,公园陆陆续续来了不少老人家。   符我栀一进门就瞧见正对面排排站着一大波中年女人,亭子前面放着一个半人高的大音响,音响里跌宕起伏地播放着“燃烧我的卡路里”,大妈们摆着pose正在学习新舞蹈。   左转,悠闲的大爷们举着一行横幅准备往亭子上面挂,横幅上书“太极推手交流联谊会”,大爷们身高不够,正巧瞧见危玩经过,有位大爷就喊了声:“小伙子,能不能搭把手帮个忙?”   危玩精神头不太足,懒洋洋耷拉着眼皮,倒也没拒绝,两步走上前,举起横幅轻轻松松给挂了上去。   十月上旬还很热,他穿着双色的拼接短袖,握着横幅抬手往上挂时,短袖下摆也跟着上拉,露出一截紧致的后腰。   他打电话那会儿应该就在扣那条腰带吧?符我栀盯着他后腰走神了,脸上慢慢烫了起来。   随后,她听见周围有两个年轻女生小声讨论他的腰,有个女生小声尖叫。   符我栀咬了咬舌头,没忍住,匆匆上前几步,拽住危玩的短袖,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他身后。   危玩刚好挂完横幅,察觉到她的动作,下意识垂下了头,好笑地看着她:“怎么?”   她今天出门特地穿的小裙子,搭配一双五厘米小高跟,这会儿站在他身前,依然比他矮了半个头。   “……没什么。”她声音有点闷,伸手拍拍他腰上的短袖,拉平,然后不放心似的又拉了一把。   危玩抬眸朝她身后那两个女生瞥了眼,顿时明了。   他笑了声,抬手圈着她的腰往自己怀里一带,干燥温暖的手掌沿着她的脊骨往上爬,按住她的后颈。   鼻尖萦绕的是一股浅淡的栀子花的香味,他动作一顿,没有多想,俯首在她耳垂边上嗅了嗅。   “用的什么香水?”他低声问。   符我栀茫然抬头:“没有啊。”   她原本确实想洒点香水,但白露雪说她身上原本就有一股淡香,再洒香水,说不定就遮掩了原本的自然香味,她便放弃了。   危玩没再说话,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以前谈的女朋友,他从没在意过她们身上什么味道,更别谈伸手抱她们,符我栀是第一个。   他怎么就鬼使神差抱了她?   之后半个多小时,他们俩就手牵手绕着公园走了整整两圈,跳广场舞的大妈们前前后后聚了好几波。   符我栀走得腿有点疼,她穿的高跟鞋,走不了太长的路,最后在鹅卵石小路旁边的休息椅子上坐下休息。   一排椅子背后按顺序刻着“自由平等公正法治”,她坐在“平等”上,危玩坐在“自由”上。   酸涩的小腿得到短暂的喘息机会,她很想用力甩掉高跟鞋,撒娇让男朋友给自己揉揉腿,再一想,这实在有损自身形象,再说了,揉腿这种事,也不是男朋友必须做的事。   她弯腰悄悄按了按小腿,抻直了双腿,得到片刻的缓解。   夕阳缓缓垂下,橘红的光线像跳跃的焰火,一簇一簇地静静燃烧。   旁边椅子上坐着一对儿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老爷爷侧着身替老奶奶揉按双手,一边絮絮叨叨地教训她:“说了让你不要那些家务,怎么说你都不听……”   老奶奶说:“我闲不住啊,找点事做也不行?”   老爷爷又说了什么,符我栀听入了神,没注意到危玩偏头看了看她的双腿。   他停了几秒钟,蠢蠢欲动的指尖缓缓拢进手心,他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眼。   符我栀的腿不疼了,反倒有点麻,眼见着隔壁的老夫妻走远,她羡慕地小声说:“真好。”   “真好什么?”危玩捏着手指头,随口问。   符我栀笑笑,没说哪里真好,而后她挽住他小臂,温热的皮肤猝不及防地相接,烧得慌。   危玩敛了敛目光,借着替她整理头发的动作,抽回了胳膊。   符我栀开心地说:“压马路逛公园其实也挺好的,等冬天下雪那天,地上积了那么深一层的雪,我们可以再来这儿踩雪,或者压马路……”   危玩当时并未回答她好或者不好,他那时甚至在想,或许不需要等到下雪,他们就会分手。   后来果然,没有等到下雪,他们惨烈地分了手。   十二月,伦敦。   危玩抬手兜住她盖着羽绒袄帽子的后脑,眸光克制,嗓音喑哑,在她肩窝里低声问:“符我栀,你的腿疼不疼?”   他后悔那时假装没有察觉到她散步散到腿疼,更后悔那时没有伸手替她揉一揉。   不在乎时,并不认为自己的漠然有多狠心,可一旦决定在乎了,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她的每个小动作,每句话,每个眼神,对他而言都是一把刀,刮得他心尖生疼。   符我栀半点不解风情,无比冷酷地回答道:“腿疼个毛线,我头疼!”   危玩:“……”   国外医疗机构看病需要预约,过程极其麻烦,回去的路上正好有家私人诊所,在大把大把金钱的诱惑下,符我栀挂了个可以插队的号。   诊断结果是轻微水土不服导致的低烧,符我栀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到了英国之后胃口就没好过了,谁生病能吃的下饭?   医生给开了点药让带回去按时吃,倒也不需要打针吊水。   回到克林院,符我栀吃了药没多久就上床睡了过去,然后被敲门声吵醒,又是危玩。   她还没恼他吵醒她,他反倒拧起了眉:“就穿这么点?”   符我栀没回答,他先把她推进了进去:“我给你申请了另一间房,你先换衣服,我帮你拿东西。”   “等等,等等,我为什么要换房间?”   “如果你不想今晚被人打扰得不能好好休息的话,留在这儿也没什么。”危玩说,“楼上房间温度已经调好了,不冷。”   符我栀表示不满:“都是你今天上午那么嚣张……”   “好好好,我错了,我不该太嚣张,快穿衣服,我不进去,就在这儿等你。”他伸手从镜子前面的衣架上拿下她的羽绒袄,抖开,“张手,我亲自伺候你穿衣服,行吧?”   符我栀瞅他一眼,被他那句“伺候”夸得有点飘飘然,当下勉为其难地抻开胳膊,哼哼唧唧地说:“便宜你了哦。”   危玩叹气,拉着羽绒袄袖子给她套进去,然后拢起长长的衣领,低头,弯腰,拎起羽绒袄下面的拉链扣子,对准,一气儿拉上。   热热的食指指背不经意碰到她下巴,两股热度相互交融,两个人齐齐愣了一下。   危玩调转目光,盯住自己的食指,又看了眼她秀气的下巴。   符我栀瞪圆了眼,一巴掌拍掉他的手,怒骂道:“我就知道你不怀好意!你赶紧滚蛋!东西我自己收拾!快滚!”   危玩到现在还停在门口那块位置,衣架就在门边,他只来得及给她穿了件衣服,连房间里面什么装饰都没看见便被她用力推得后背靠到了门上。   门外“叮”地一声,有人刷卡准备进来了。   迟芒按着门把手,推开门,第一次没推动,忽然听见门内传来一声轻微的闷哼。   门外人推门推得出其不意,危玩正好被推得往前一步,径直将符我栀揽进怀里,以防撞得太厉害而误伤她。   符我栀眼前视线一晃,听见门外迟芒疑惑地问:“里面有人吗?”   符我栀张了张嘴,正准备说“我在”,下一秒,危玩勾住她的腰,俯首压下来,反手重新关上门。   “咔哒”一声,门关上了,他的薄唇也重重压住了她微张的唇瓣。   栀子花香越来越浓,熏得人思维混乱。   符我栀杏眼陡然睁大,浑身僵硬,手指拢进臃肿的袖子里,指尖抽搐。   危玩呼吸停了刹那,深黑的双瞳里倒映着她茫然无措的脸。   浓密的长睫毛缓缓眨了眨,睫毛尖轻轻触碰着她卷翘的眼睫,有点痒。   她浅色的双瞳慢慢布满了不可置信,呼吸逐渐回复过来,越来越急促,撩的他心尖发痒。   衣领下的喉结急速滚动一圈,他半阖上眼,不要命似的抿了下她双唇,随即迅速退开,同时伸手捂住她的嘴,低头在她耳畔低哑地说:“现在开门,会彻底被坐实你和我的关系,我知道你不想和我扯上关系,忍一忍。”   忍?   她能忍得了?   他刚才凭什么吻她?不让她说话的办法有很多,为什么一定要用嘴?他敢说他不是故意的?   符我栀气得失智,已经顾不得别人会不会误会了,她现在就想当场杀了他,让他血溅三尺以祭奠她魂归西天的初吻。   “你去死吧!!!”   她怒而抄起镜子前面的衣架,发疯般捶出去,“咚”地一声,衣架太重,半路拐了个弯,捶偏了,擦着危玩的胳膊撞在了门板上。   符我栀抱着衣架,呼吸粗重,眼泪从殷红的眼尾滑落,她撒开手,终于被气哭了。   危玩欺负她就算了,他好歹还是个人,可是现在竟然连一个区区衣架都能欺负她了。   她真哭了,杏眼蒙着一层朦胧的水雾,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滴,偏偏没哭出声音,哭着哭着就蹲下去用胳膊抹眼泪。   她可太委屈了,生病了不说,被危玩拖出去吹了一下午冷风也不说,现在可好,居然被他占了那么大一个便宜,初吻,这是她的初吻,他凭什么就这么简单粗暴地抢了她的初吻?   他凭什么?   危玩站在原地,低头看着她重复擦眼泪的动作,她眼尾被擦得通红,脸上都是泪水,擦完眼泪,她开始使劲擦嘴唇,下唇红得快要破了皮,她仍然不肯停下来。   危玩咬紧牙,心尖又像是下起了刀子雨,刮得心口血淋淋的疼。   他默然僵住片刻,终于深深地认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犯下的最大错误。   他太过理所当然了,从一开始,所有的所有,他都想得过于简单了。   恋爱时,他不把恋爱当回事,分手后,他也没将那份残酷的分手当回事,正因他总这么理所当然,低头吻她时才没有顾虑太多,他甚至还抱着一丝侥幸去吻她。   在他潜意识里,符我栀一定还像以前那样喜欢着他,不论她现在如何打骂嘲讽他,他压根没将那些当回事,只当她在发泄,当成她独特的撒娇,等她发泄完,他们很快便可以回到最初。   他不愿意告诉自己,在对待分手这件事上,符我栀是认真的,认真到他吻她一下,她就恨不能杀了他。   平时小打小闹也就算了,真涉及到底线,她比谁都狠心。   危玩眼眶发酸,听着她断断续续的抽噎,浑身上下冷得像块冰。   他站了许久,抖落心脏上的刀子,慢慢蹲下/身,他想伸手擦掉她的眼泪,手指伸出去一半的距离,又硬生生卡住,指尖垂下去,他畏惧地缩回手。   “栀栀……”他看着她,喉咙里宛如梗了一根刺,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往嗓子里填入一块烧得正旺的火炭,疼得嗓音发颤,“对不起,栀栀,对不起。”   他彻彻底底地明白,他错了。   一直以来,他全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甜的时候,细节是真的甜   刀的时候,刀锋也是真的伤人   这章之前,少爷追栀栀靠的是脸   这章之后,少爷再想追栀栀,只能拿命搏一搏了 第31章 野火   S大校长姓陆, 单名一个翡字,远隔重洋,危玩辩论赛上那一通骚操作很快传到了国内。   隔天早上开会, 几名老师点名批评了危玩一顿, 批评完, 该夸的还是得夸。   总之就是,欲扬先抑。   陆翡赶了当天下午的飞机直奔英国, 到克林院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危玩那小子呢?”   下一句话是:“连美男计都没用就把斯顿那老小子的脸皮给撕了下来, 危玩这小子太给我长脸了!我果然没选错人!”   陆翡到英国时正好是中午, 克林院处于人潮高峰期, 可偏偏没有一个人知道危玩去哪儿了, 这人像是人间蒸发,昨天晚上就不在克林院, 到现在也没人瞧见他的身影。   陆翡休整完毕,乐呵呵去找危玩的室友,郁却。   郁却对危玩的失踪毫不在意,他甚至还能冷心冷肠地说:“他可能在哪条桥上冻成雕像了。”   陆翡:“?”   郁却:“他羞于见人。”   陆翡:“???”   陆翡着急了:“这怎么可以, 学校里那么多人等着见他,他怎么可以害羞到不好意思见人呢?”   郁却:“……”   危玩那混蛋要是会害羞到不好意思见人,他把头拎下来送给足球队踢皮球。   郁却瞥了眼对面那扇门,淡淡地说:“明天上午, 他会去史密斯院看比赛。”   陆翡问:“明天上午什么比赛?”   郁却说:“计算机赛。”   陆翡恍然大悟,用力拍拍他肩膀:“你们果然是好兄弟,兄弟的比赛不能不看, 你们感情真好。”   郁却:“……”   ……   翌日上午九点,倒时差倒得头脑沉沉的陆翡强撑着眼皮爬了起来,踩着点进了史密斯院。   果不其然,郁却说得对,神龙见首不见尾一整天的危玩终于肯露面了。   陆翡打量了一会儿,问隔壁的女老师:“危玩那小子怎么坐那么远?不仔细看我都看不见他。”   隔壁老师说:“可能是为了忏悔吧?”   陆翡疑惑:“忏悔?”   隔壁老师解释添油加醋解释说:“听说危玩和计算机系那姑娘闹别扭了,那姑娘放话说以后见危玩一次打他一次。”   陆翡大吃一惊:“嚯,闹得这么严重?”   女老师叹气,抬着下巴朝前努,可能是下巴上的双层肉太厚,女老师努不太动,干咳一声,抬手指了指比赛场上的符我栀,语意不明地说:“校长,你看那姑娘脸上戴的什么?”   陆翡闻言看去。   比赛台广阔,今天是计算机比赛,场上早早摆好了几台计算机,正前方挂着几米长的大屏幕,实时展现比赛场上激烈的战况。   符我栀和郁却背对背,一人占下两台电脑,两个人被四台电脑正好围在中间,架势摆的十分足。   陆翡摸了摸下巴:“符同学戴的口罩……难道是感冒了?伦敦最近确实太冷了,等会儿我得去问问,是不是水土不服了,我第一次来英国的时候也水土不服,上吐下泻了好几天,还被斯顿狠狠嘲笑了一顿,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黑历史……”   她说着说着老习惯又开始发作,唠叨个不停。   女老师哭笑不得地打断:“校长,符我栀戴口罩不是因为感冒,她嘴唇破皮了,天气冷,破皮的地方吹着风容易疼,到时候可能会影响她发挥。”   高手过招,一点点的小因素都可能导致结果的巨变,为了防止这种意外,只能尽可能降低风险。   陆翡凝视着符我栀口罩外面的半张脸,若有所思。   计算机系的比赛太过高大上,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奈何今天过来凑热闹的大多都是外行人士,一群人只能看懂大屏幕上红蓝色的四个小点互相攻击和防守。   S大代表红点,N大代表蓝点,眼见着蓝点愈发逼近红点老巢,场上开始嗡嗡低声讨论起来,中英文糅杂着,更吵了。   “快输了吧……”   “传的神乎其神,好像也没那么厉害?”   “失望至极,连脸都没看见。”   ……   蓝点越来越近,红点似乎快要只撑不住而崩溃了。   “输了。”陆翡突然开口。   女老师遗憾地摇摇头:“果然比不过么?”   陆翡兴奋地拍了下扶手,掌心发麻:“我是说斯顿手底下那两个孩子要输了!”   女老师茫然脸。   陆翡一高兴,噼里啪啦地给她解释:“一开始符我栀进攻得很猛,郁却看似负责防守,实则以守为攻。战局越往后,符我栀开始后退,慢慢暴露周身破绽,但又不能暴露得太过明显,所以只能表现出他们俩默契不够的弱点——这个可能是他们真的不够默契——不过这不影响比赛结果,总之只要把对面两人引诱进陷阱,再一下子收起网,到时候想赢还不简单?”   女老师:“……”听不懂。   陆翡犹自吧啦吧啦:“不过这种陷阱很考验硬实力,要是半路出现一点失误,指不定就会暴露,到时结果如何还真不好说。”   女老师默默听了一会儿,一头雾水,于是不着痕迹地打断:“校长,你怎么这么了解计算机?”   校长应该是中文系毕业,怎么会如此了解计算机?   陆翡停顿,而后摆摆手,不以为意:“哦,我稍微学过点计算机,这不重要,你快看,要赢了——赢了!”   伴随她这声破了音的“赢了”,大屏幕上的两个蓝点彻底溃散,浓浓的红色像盛开的玫瑰,悄无声息地开满了整个屏幕。   陆翡再也不管什么危玩什么八卦了,抱起大衣就往台上跑。   符我栀眼皮有点沉,刚从四台计算机里走出来,迎面扑来一个高挑的白色身影,接着,额头被人重重亲了一口。   “太棒了!太给我长脸了!符我栀同学,你们赢了!”陆翡高兴地抱着符我栀,又是一口亲到她脑门上。   符我栀:“???”   她脑门上映着两个鲜红的口红印,愕然的眼底倒映着陆翡成熟妆容下少女般欣喜的脸庞。   “校、校长,你是校长……”   符我栀艰难地从陆翡紧拥的怀里挤出来,她身体还有点发颤,可能是得了什么“亲吻恐惧综合征”,被陆翡亲了两下的额头越来越烫,眼前眩了一刹那。   经她提醒,凑热闹的女老师才想起来,赶紧拉住陆翡,小声说:“校长,稳重点,咱们现在在英国,别人的地盘,要稳重。”   “稳重?哦哦,我稳重点。”陆翡搓了搓手,清咳几声,没忍住,重新扑到符我栀身上揉她耳朵,“哎呀我根本稳重不起来!这么多年,我可是第一次在计算机上赢了斯顿,哈哈哈!我要让他脱了裤子绕着学校裸/奔!”   “……”   “陆翡,你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有个浑厚的声音蓦地插/入/进来。   正兴奋着的陆翡一听这声音,立即把浑身上下的少女心给粗暴地塞回肚皮里,冷着一张脸转过头:“斯顿,你是不是输不起?”   斯顿?N大那位一年到头没露过几次面的后爸校长?   符我栀扶了扶口罩,竖起耳朵,偷偷听起了八卦。   她的直觉告诉她,陆翡校长和斯顿校长之间,有猫腻,很大的那种猫腻。   斯顿是中英混血儿,身材高大,偏英国长相,眼睛却是黑色的,非常符合女生审美的一位男人。   陆翡似乎和斯顿吵习惯了,两个人话不过两句便开始明里暗里互相刺了起来,符我栀正在想另一个问题,脑门忽然被人按了一下。   迟芒指了指她额头,说:“有口红印。”   是陆翡刚才留下的。   符我栀窘迫一瞬,接过纸巾擦了起来。   郁却不喜欢热闹,比赛结束就从另一边走了,迟芒留下,本就有话要和符我栀说。   她看了眼四周,把符我栀悄悄拉到一旁,开口就是一句真诚的:“对不起。”   符我栀茫然:“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   迟芒认真说:“外国语比赛前一天晚上,我给危玩发了短信,让他比赛的时候绝对不可以对比赛对手手下留情。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你和项烟俞的事,但是危玩可能从我那一句话中猜到你和项烟俞以前有过矛盾,因为外国语比赛当天N大就项烟俞一个女生,我觉得危玩是猜到了,所以才会故意那么做替你出气。”   符我栀继续擦脑门,不说话。   迟芒说:“虽然我认识危玩挺久了,但是我得承认,我一直都不怎么相信他……对待感情的态度吧,毕竟他臭名在外那么久了——我这么说并不是在为他开脱,我自己本来也不太看得惯他对感情的随便,我绝对没有替他当说客的意思,我就是觉得,这件事造成的结果我也有责任,我要向你道歉,也要向你解释,不说以前或者以后,至少外国语比赛那天,危玩想帮你的心意的的确确是真的。”   “我相信你说的。”符我栀停下擦脑门的动作,低头卷着手心里的纸巾,纸巾上沾着几块脱落的口红,她声音很平静,“我也相信他当时确实有在为我着想,可是……”   她抬起眼:“比起为我着想,他不为我着想的时候更多。”   比如恋爱时,他对她的毫不在意,一天不见,连条微信也不发,睡醒也不解释,甚至电话也不接。   比如他昨晚看似情不自禁,实则轻佻随意的一个吻。   比如他一直以来在她面前游刃有余的姿态,仿佛她就是一条在河沟里挣扎的小鱼,早晚会受不了而主动蹦回他手心供他玩赏。   如果他真的愿意为她着想,那么最基本的,他应该学会以己度人,起码认真点,在决定做某件事之前,至少要想清楚做完那件事后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若是他昨晚吻下来之前有过几秒钟的思考,或许他当时选择的是停止,而不是一鼓作气压下来。   符我栀抿了抿被擦破了皮的下唇,低头,沿着纸巾边缘慢慢将纸巾撕成两半,声音很低,大概是说给她自己听的:“这种事现在也没必要去斤斤计较,反正我不喜欢他了……我不喜欢他了。”   迟芒怔了片刻,抬头朝她身后看了一眼,正对上两步之外,危玩压抑着某些情绪的双眸。   他错开眼,又看了毫无所觉的符我栀一眼,静默片刻,垂下眼睫,原本朝前的脚尖硬生生偏了个方向,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计算机赛是本次交流赛的最后一场比赛,当天晚上,陆翡校长打着呵欠揉着老腰,领着一众小崽子踏上了回国之路。   飞机上,符我栀戴着眼罩老神在在靠着椅背补眠,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   这一路堪称风平浪静,没人察觉到哪里不对劲,等所有人下了飞机才骤然得知,原来机场竟然有个大热闹等着他们围观。   危大少爷的前女友们迫不及待前来接机了。   机场,一众将近二十个女生的接机队伍浩浩荡荡地停在出口前,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彼此十分面熟。   符我栀拖着行李箱从出口慢悠悠晃出来,眼罩摇摇欲坠地挂在额前,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不过没人会注意这一点,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接机队伍前那一排女生队伍给吸引了。   危玩出来那一瞬间,几乎所有女生同时挥着手大声喊:   “危玩——”   “玩少——”   其浩大声势,吓得一大波人定在原地不敢乱动。   喊完,一排女生互相凶狠地瞪着对方,接着又齐刷刷转头瞪向危玩:“这到底怎么回事?!”   本人也完全没弄懂状况的危玩慢慢环视一周,目光在符我栀身上停顿半拍,然后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怎么回事?他要知道有这回事,还能这么老实地出现在这里?   符我栀拉了拉额头上的眼罩,只给眼睛下面露出一丝丝的小缝用来看路,掩在口罩后的嘴唇缓缓翘起一个恶意的弧度。   怎么回事?   还用问吗?   当然是她在搞事了。   危玩那个混蛋轻佻地抢走了她的初吻,她怎么会随随便便就放过他?她的初吻那么廉价的吗?   符我栀心眼小的很,被欺负了当然不会忍气吞声,毕竟她当初可是亲口祝福过他——祝他那些可爱的小草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如今,她只是在后面小小地吹了一把春风而已。   哟,野火将要燎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不到吧!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是伏笔!!   我是个沙雕作者,我会那么虐吗!!!   我们栀栀有那么软弱可欺吗!!! 第32章 哄你   符我栀云淡风轻地掸了掸袖子, 尽管她的羽绒袄袖子臃肿到无法“掸”,然,淡定的气势总要做出来。   机场人多眼杂, 人类的天性就是爱好八卦, 一看这边有热闹, 纷纷自觉靠近过来,指指点点着准备吃瓜。   陆翡撸了脸上装酷的墨镜, 身子往后仰了仰, 话是对着危玩说的, 眼睛却直往符我栀那里瞄:“帅哥, 你这桃花债是不是太多了?”   危玩拧眉不语。   陆翡继续说:“我可是听说你和小符最近正闹得不愉快呢, 现在突然来这出,哎呀……”   她欲语, 直起身,后退一步,伸手拍拍危玩肩膀,语重心长中掺杂着浓浓的幸灾乐祸:“革命尚未成功, 同志仍需努力,老师在精神上支持你哦。”   说着,她干脆转头朝符我栀那边走去,嘴里还在胡说八道:“但是老师行动上更支持可怜的小符同志。”   符我栀故意戴着一副眼罩, 就是为了防止被人看出来她这会儿嘚瑟的表情,她没带墨镜,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熊猫眼罩。   周围嘈杂, 她捏着眼罩上边缘悄悄朝上拉了一点点,留出多一丝的缝隙观察旁边的动静,后肩被人轻轻一拍。   “小符同学在这偷看什么呢?”陆翡冷不丁靠过来,笑嘻嘻问,“有好东西怎么可以不分享给校长?”   符我栀拉着眼罩,噎了一下:“……校长,您真活泼。”   “客气客气,我就是心态比较年轻。”陆翡捏捏她的小脸,啰嗦道,“我这皮肤还是比不上你们年轻人,过来的老人家告诉你,千万不要熬夜,熬一次夜,老上半年。”   符我栀掀着眼皮,不动声色地觑了眼陆翡耳根子底下那一圈还挺新鲜的牙印子,默然片刻,沉重地点了点头。   “校长,您说的都对。”符我栀说,“但是校长,咱们走错路了,这边不是出口。”   陆翡镇定地拨了拨耳边的头发,刚才忙着吃瓜太过得意忘形,不知何时将遮耳朵的头发拨到了耳后。   她说:“我知道,但是年轻人要多走动走动,微信步数不好看吗?”   符我栀表示赞同:“好看是好看,可是校长,你为什么要带着我往回走?”   陆翡将手指里夹着的墨镜盖到符我栀脸上,气势磅礴地说:“那还用说?当然是带你去打人脸了。”   符我栀顶着一头雾水被她生拉硬拽拖到危玩面前。   她穿着白色羽绒袄,戴着墨镜和口罩,手里的行李箱被陆翡提前交给了另一位老师,乍一看,没人会立刻把她和本次参赛选手联系到一起。   陆翡握着她胳膊,举到危玩脸边,语气严肃地说:“老师我喜欢好学聪明的学生,但也非常讨厌胡乱玩弄女生感情的渣男,危玩同学,你知错吗?”   符我栀有些一言难尽。   她胳膊被陆翡攥在手里,收不回来,羽绒袄袖子向下牵扯,露出一小节白净纤细的手腕,看着弱不禁风。   校长这是……让她打危玩脸?   当着这么大一波人的面,真要她就这么简单粗暴地动手扇巴掌,她确实不太能轻易地做到。   毕竟眼前那些虎视眈眈的姑娘们,本来就是她盗了危玩微信号把她们骗过来的啊!   心虚的符我栀目光飘忽一瞬,感觉背后那些恶狠狠的目光宛如一把把匕首,暗搓搓扎着她的脊背。   此时她无比感谢校长带她过来之前记得给她戴上墨镜。   面对危玩那张线条分明的脸,符我栀堪堪犹豫了,被迫扬在空中的指尖不自觉蜷缩,藏在墨镜后的目光在与他对视时,微微闪烁。   她的犹豫并未持续太久,因为有人提前替她做了决定。   危玩松开行李箱银色的扶手,深幽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符我栀脸上,唇边的弧线缓缓拉平。   他抬起手,攥住她的手腕,五指指腹细密贴着她温热的皮肤,用力往下一压。   低沉的一声响伴随着他的低喃重重落入符我栀耳中,隐隐撞疼她耳膜。   “嗯。”   危玩同学,你知错吗?   嗯。   ……   符我栀神思恍惚地晃回了昌化路小公馆,时隔几日而已,却意外让人错觉许久未回来了。   秦吾和秦听鸿不在,符我栀拉着行李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发呆。   她忘带钥匙,但又不想去找秦吾拿钥匙,她想趁着这点时间吹吹冷风冷静一下思绪。   机场那一巴掌扇的她至今不曾彻底回过神。   危玩竟然会拉着她的手主动扇他自己巴掌?未免也太惊悚了吧?   他可是……他可是连毒舌都要比别人更胜一筹的男人,机场那么多人,他那一巴掌,利落得让人连吃惊都来不及。   虽然没有用力,打在他脸上更像是给他拍蚊子,但在别人眼里那也是“扇”啊。   十二月的天很冷,符我栀戴的口罩里面蒙了一层冷了的水雾,热气蒸出来的,她皱眉,摘了口罩放到行李箱上。   下唇被擦出小指指甲盖大小的破皮,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和毁容差不多,托了这伤口的福,她这些天都不需要化妆卸妆了。   符我栀搓了搓冰冷的手,拎着口罩坐在行李箱上,给姚落发微信。   【ME:落落,有件事想向你汇报一下。】   【Luo:?】   【ME:你在呢?】   【Luo:你可以当我不在。】   【ME:好吧,我感觉,我的嘴可能开过光。】   【Luo:那我先预约祈个愿?】   【ME:如果你想和你前男友旧火重燃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Luo:呸!】   【Luo:等等?!】   【Luo:你意思是你和你那前男友复合了???】   【ME:没有!算了,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吧……也不行,要不你还是和我许个愿吧,看看过两天是不是真的能实现。】   【Luo:那我就许愿我等会就收到一大比钱。】   三分钟后。   【Luo:卧槽?我真收到一笔钱!】   【ME:我真成锦鲤了?】   【Luo:大概是个黑锦鲤,我老板喊我晚上给他丫的加班!】   符我栀默默收起了手机,迎着冷风,忧愁地打了个喷嚏。   “好想进去啊……”   她缩在行李箱上,一时半刻不想动弹,好像突然回到了多愁善感的青春期,迷迷糊糊地思考起人类的起源。   乱七八糟不知道想了多久,符我栀回过神时,鼻尖已经被冻得僵硬了。   身后传来车轱辘滚在地面上的沉重绵厚的响声,接着是车门打开的声音,有人拎着行李箱过来了。   符我栀揉着鼻尖,抬起头,看见危玩单手拎着行李箱从路口拐过来。   他也抬头朝门口看,怔住,没想到她竟然会被锁在门外。   脚下步伐微微加快,行李箱轱辘碾压地面的声响愈发近,他深暗的目光裹着几分冷风黏了过来,在她下唇那小块伤口上停顿。   符我栀重新带上口罩,咳了声,不太自在地说:“我忘了带钥匙……”   “怎么不打电话?”危玩放下行李箱,伸手,想碰碰她的脸,指尖探出一截距离,收回,摸了摸兜拿钥匙,改口问,“等了多久?”   他们在机场分开走的,因为危玩怕那些女生会追着他的踪迹寻到这儿来,到时候对符我栀名声影响不好,他在外面转了老大一圈才让司机开回来。   符我栀假装没听见,从行李箱上下来,危玩沉默地推开门,骤然听见一声清脆响亮的“咔哒”,什么东西断了。   他回头,对上符我栀茫然的双眸。   她没反应过来,显然也对那声莫名其妙的响声感到疑惑,低头四处看了看,终于找到“罪魁祸首”。   危玩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   “……”   行李箱的轱辘断了一只,藕断丝连那种,轱辘歪歪扭扭地挂在下面,但行李箱依然坚强地屹立在寒风中。   符我栀双手扶在膝盖上,眼睁睁看着那只藕断丝连的轱辘,苍白脸上的茫然缓缓褪去,淡淡的绯色开始绽放。   “我……有那么重吗?”她喃喃自语。   危玩走近两步,手指握着她行李箱上的扶手,淡淡说:“我一只手能抱起来。”   符我栀白他:“你什么时候抱过我了?不对,我什么时候让你抱过了?”   他们恋爱那段时间仅仅只是牵手拥抱的程度罢了,最偶然的一次,她意外撞见他在体育馆换衣服时露出的上半身,其他倒也没什么称得上亲密的小动作了。   ——排除她在图书馆偷亲他脸那次。   危玩掀眸看了她一眼。   她喝醉那天晚上,他抱她可不止一次。   她太瘦了,抱起来甚至让人有种轻飘飘的错觉,手腕纤细,锁骨清瘦,他抱着她时曾担心会不会稍微一用力就不小心弄断了她哪里。   那天晚上,女孩瘦削的脊背硌疼了他滚烫的手心,当时还未产生太大的感受,如今想起才蓦然发现,她真的太瘦了。   “是行李箱太重,坐上坐下的压力导致这东西没撑住,和你的体重没关系。”   危玩观察片刻,直起身,拎着行李箱上固定的把手,稍稍用力拎了起来,然后停顿。   他抬眸,凝视着恍然大悟的符我栀,缓缓问:“你在箱子里放了什么?”   符我栀比了个手指:“就放了一点化妆品?”   危玩看着她:“一点?”   符我栀摸摸鼻子:“有几个同学托我代购,就,稍微多带了一点……”   这可能不是多带一点,怕不是带了一座山回来。   危玩皱眉:“行李箱里都是化妆品,你带去的生活用品和衣服都放在哪里?”   符我栀抬眼和他对视,绯色的唇微张,齿间溢出一声平静的“啊”,停顿两秒钟,想起什么似的加重语气又“啊”了声。   “我想起来了,我好像带了两个行李箱回来。”   危玩眉梢一扬:“那另一个呢?”   符我栀眨眨眼:“另一个好像忘在机场了。”   ……   两人再次从机场回来时,已经过六点了,秦吾早早回来瞧见客厅的行李箱便明了他们回来了。   晚饭还热着,符我栀饿的肚子咕咕叫了许久,这趟飞机餐不太行,路上来来回回又折腾了这么久,她早就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了,否则她也不会勉为其难和危玩一块儿回机场找自己的行李箱。   进门后她便从危玩手中接过自己的行李箱,或许是太累了,没等他松手,她便上前拉住行李箱扶手,不小心碰到他滚烫的手背。   她愣了一下。   危玩不着痕迹收回手,被她碰到的右手揣进兜里,神情淡淡。   秦吾正好出来,接了符我栀手中的行李箱,催他们赶紧吃饭,吃完饭再洗漱睡觉倒时差。   危玩不饿,打了声招呼便先上了楼,侧脸隐在廊檐下的自然色灯光中,颈颚线挺直,漂亮。   符我栀看了看他缓步上楼的清瘦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白皙的手心,迷惑。   刚才碰到他手背时,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感觉很烫?   她轻轻捻了捻指尖,那股陌生的温度宛如在她手上扎了根,如论如何都擦不掉。   符我栀有点烦躁,匆匆吃了晚餐,回房间翻了翻柜子,上次过敏在医院顺便开了退烧药之类的,不知道还有没有。   在房间里捣鼓半小时,符我栀最终也并未上楼给某人送药。   有病的应该是她自己,她竟然会心软想给危玩送退烧药?   这药留着给自己吃吧!   符我栀很快便累得缩进被子里睡着了,半夜不知道谁敲的门,生生吵醒她。   “谁?”她没睡够,脑壳疼,含含糊糊问了句。   外面没人应答。   她以为是秦吾,拉开门,睡眼惺忪地望着门外那人,倦懒的目光从他单薄的黑色毛衣慢慢往上移动,慢半拍落到熟悉的喉结上,滞住。   睡意顿时被一棍子打散,符我栀愕然抬头,撞进危玩幽暗的黑眸里。   “我发烧了。”他轻声说。   符我栀揉了把脸,清醒过来,心跳加快:“你发烧去看医生啊,来我这干什么?”   还有,这么冷的天,发烧不知道好好穿衣服,穿这么点出来乱跑,不是活该找罪受吗?   她冷冷地想,活该他发烧,烧死得了,这世上从此以后就少了个垃圾污染环境呢。   危玩并没有对她做什么的打算,闻言只是微微点了下头,他似乎有些热,勾着食指松松拉了拉本就不高的领口,坠下的目光中黏连着些许眷恋。   “我想你听见我生病发烧可能会很高兴,我越不舒服你是不是就会越高兴?”嗓音被烧得低哑,明显难受的要死,但他眼里却流露出几分欣悦,“我想让你高兴一些。”   符我栀脑子嗡了一下,声音不由地提高了:“等等,你意思不会是,你故意烧着不去看医生,就为了烧得更厉害,让我高兴?”   “嗯。”   他想不到还有比折磨自己更能让她开心的法子了。   危玩想伸手碰碰她的脸,手指伸到半空,想起什么,僵硬地偏了个方向,灼烫指腹搭在门框上,疯狂吸收着墙壁冰冷的温度。   他退后半步,郁郁一笑:“晚安。”   “晚安你个神经病!疯言疯语给谁听呢你?”符我栀深呼吸两口气,快被他气死,“你要是不来敲门捣乱,我现在已经睡得不知道多香了!谁在乎你发没发烧啊!”   危玩:“……”   有点弄巧成拙了。   符我栀揉着胸口,缓解怒气,差点被气得打了个嗝:“总之,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去看医生!明天早上你要是还有一点烧,我……我……”   符我栀“我”了半天也不知道“我”什么,眸光微转,不经意触到他乌黑的双眸,喉咙哽住,憋了半天,怒气冲冲憋出一句软绵绵的威胁。   “我就更不高兴了!”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烧死你我们栀栀就没老公了 第33章 有一说一   “你,”危玩眉梢一动,暗沉的眼底露出一丝光, “关心我?”   “是啊, 关心你, 我可真是太关心你了。”符我栀冷漠地说,“万一你脑子被烧成白痴, 你们家的人八成不会放过我, 我还想好好过日子, OK?”   危玩扯了下唇角:“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被烧成傻子?   他收回手, 指尖蜷缩着拢到身后, 神情带着几分嘲弄:“没人会为了我而找你麻烦。”   符我栀秀眉一竖:“你就会睁眼说瞎话,半个月前我还被你前女友到处黑。”   危玩哑着嗓子强调:“她们不姓危。”   符我栀了然:“她们要是跟着你全姓危还得了, 你不得犯重婚罪?你还能如此潇洒地在这儿撒野?”   危玩:“……”   头突然更疼了。   符我栀也不故意跟他胡搅蛮缠了,门口的空气冻得她微冷,她想了想,问他:“几点了?”   “十一点。”   符我栀点点头:“还没傻, 有救。”   而后退开半步,二话不说关上了门。   危玩轻声叹息,额角烫得埋在皮肤之下的血脉也在隐隐发疼。   眼前的门重新被拉开,他扬起眼皮。   符我栀伸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盯着他,淡色唇上下轻轻阖动:“叫个出外诊的医生过来——我不是关心你,你要是真熬不过去我也倒霉, 我只是讨厌遇到麻烦而已。”   危玩凝着她那双浅色眸,眼尾一弯,深色瞳泛起薄薄一层光,低声:“嗯。”   又是一声无情的“咔哒”,门再次被关上。   他抬手摁了摁抽疼的额角,看着眼前这扇门,默然片刻,哑声说:“晚安。”   ……   这时差一倒就是第二天下午,符我栀两顿没吃,饿得浑身上下肌无力,幽灵似的钻进厨房煮了两包泡面。   等水开时她才忽然想起昨晚那段小插曲,心中暗问自己危玩现在究竟有没有傻掉。   想了一想,又觉得自己的思考方向非常有毛病,危玩怎么看都是傻的,正常人谁会故意把自己折腾得发烧?而且烧成那样还不去看医生?   锅里的水开始沸腾,层层热气从锅盖缝隙缓缓溢出,锅底开水咕嘟咕嘟地响。   符我栀回过神,连忙掀开锅盖放了两包泡面进去。   她准备再拿个鸡蛋打进去搅一搅,门外铃声响起,有人来了。   门外站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脑袋戴着个银灰色的坠毛球帽子,大眼睛,红脸蛋,眼珠子乌黑,瞧着有几分眼熟。   符我栀按了按门把。   “你找谁?”   “你是谁?”   两人异口同声问。   符我栀呼了口气,雾气氤到她眼前:“我是这儿的住户,请问你找谁?”   危愿情拉了拉嘴边的围巾,抬头看了眼门外石头上鬼画符似的门牌号,确定这里的确是她要找的地方没错。   她说:“姐姐你好,我找危远朝。”   符我栀暗咬了遍这个陌生名字,姓危?还是姓魏?   “不好意思,这里没有叫危远朝的住户。”她迟疑了一下,“不过……”   倒是确实有一个姓危的。   危愿情恍然想起另一件事,赶紧拍了拍自己的嘴,连忙改口:“呃,姐姐,我找危玩,请问有没有一个叫危玩的男的住在这里?高高帅帅的,眼睛很漂亮,总爱笑。”   最后几句捧上天的夸奖算什么意思?   符我栀点点头,放她进来,神色浅淡地说:“二楼靠里的那间房。”   原来是找危玩的。   难怪刚才瞧着这小姑娘有几分面熟,和危玩挺像,应该是亲戚。   危愿情说了声谢谢,上楼之前特地回头强调说:“他是我哥哥,我们是亲兄妹。”   符我栀不怎么在意地笑了笑,转身时突然想起来她的泡面还在锅里,再不快点去面就要干了。   危愿情多看了她一眼,这才疾步上楼。   “哥?是我,情情。”   危愿情试探性敲了敲门,里面无人应答,她眼神暗下,低头,无措地揪着帽子上的球球,小声说:“哥,是奶奶让我来看你的,奶奶说你昨天晚上给魏叔叔打电话,她不放心,让我来看看你现在怎么样了。”   片刻后,门开了,危玩头发有些凌乱,满脸都是刚睡醒的倦怠,嗓子沉哑:“嗯?”   危愿情看着她哥这副消沉的模样,鼻头一酸,刚要开口,危玩忽然偏了下头,嗅到了什么味道,薄薄的眼皮抬了起来,几秒钟前尚且蒙尘的黑瞳一刹那明亮,锐利如星。   他鼻音沉沉:“吃午饭了没有?算了,吃了等下也要说没吃,装饿懂不懂?”   危愿情瞅着他哥这副突然之间精神奕奕的模样,心下震动,郑重地点点头。   符我栀捞着锅里的泡面,鸡蛋也来不及打了,只好将就着吃一顿,刚在客厅坐下就听外面楼梯噔噔几声,脚步声渐近,有人过来了。   她捧着碗,瞧了危玩一眼,见他面色虽显白却并不颓,便放了心。   人没傻,她不需要负责了,很好。   危玩拢了拢随手披上的外套衣襟,手背到身后悄悄拍了下危愿情的后背。   危愿情聪明,从她哥这两次神情变化便瞧得出些许端倪,当下用一种坚强中带着委屈,委屈中带着疲惫的口吻,弱弱地说:“哥,我也饿了。”   她说这话时,眼睛垂涎三尺地盯住符我栀手里的泡面碗,像是对她那碗热腾腾的泡面非常馋。   符我栀脑门落下一滴汗。   不是,你们堂堂腾盛,难道平时连碗泡面都吃不起吗?   危愿情见她无动于衷,不用她哥暗示,主动添了把火,故意吞了吞口水,抬手拉拉危玩垂在身侧的手指。   “哥,爸妈今天生我气,不让我吃午饭,我现在好饿……”   符我栀眼神一动。   家长不让孩子吃午饭?莫非是考试成绩不够理想?所以这孩子才离家出走偷偷过来找哥哥?   危玩随手揉了揉她脑袋,把她往客厅的餐桌边轻推,自己先偏脚向厨房的方向走:“等会儿,我看看还有没有泡面。”   符我栀对上危愿情那双渴望的双眼,噎了噎,终归心软了:“你要是不嫌弃……要不我这碗给你?我还没吃过。”   危愿情眼睛咕噜噜一转,高兴地点头,接过热乎乎的泡面碗,扭头冲厨房喊:“哥!姐姐人真好,她把自己的泡面给我了,你多做点好吃的,姐姐等下也可以吃呢!”   符我栀:“等——”   等等,她没说要和他们一起吃啊。   危愿情吸了口气,天真地赞扬:“姐姐,你煮的泡面真香!”   符我栀:“……呵呵。”   危玩还有些低烧,昨晚他听符我栀的话叫了个私人医生过来,魏医生和危家老夫人关系颇深,回去后便将这事儿告诉了老夫人。   危家没几个人愿意亲近危玩,危愿情这孩子除外,她从小就莫名喜欢她哥哥,谁劝也劝不好,老夫人便将危玩地址告诉了她,嘱咐她过去看看危玩情况如何。   危玩的性子老夫人了解,不到万不得已总该不会主动联系危家这边的人,哪怕只是她的私人医生。   不过这次,危玩的确不是万不得已才联系的魏医生,他纯粹只是听了符我栀的话而已。   厨房还剩好些食材,估计是秦吾特地留下的,他简单炒了点饭,做了几道普通的做起来很快的家常菜。   危愿情等在客厅,闻着这味儿,如坠仙雾,飘飘然也:“我哥竟然真的会做饭——好香啊!”   符我栀诧异:“你不知道他会做饭吗?”   她不是危玩妹妹吗?   符我栀是被危愿情硬拉下的,虽说她对危玩不太感冒,但在小孩子面前,尤其是刚和家长吵架而离家出走的小孩面前,她总不能那么不礼貌,只好勉强换了暖和点的衣服,出来陪危愿情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   闻言,危愿情脸上的表情黯了一瞬,或许因为她年纪还小,有些情绪藏不住,尽管她已经很快回复了过来,用轻松点的语气回答说:“哥哥从小就和我们分开住的,他的很多事其实我都不知道。”   她想起什么,垂下眼,声音放轻了:“或许,姐姐,我对哥哥的了解还没有你对他的了解多呢。”   符我栀默默看着她,不置可否。   危愿情掰着手指头数:“我就知道哥哥的年龄性别,以前住在国外,初三才回国,高中在H市读的,大学才为了奶奶回来S市。”   说着,她陡然沉默下来,表情落寞,缓了会儿,诚实地说:“其实我今天才知道哥哥的住址,还是奶奶告诉我的,哥哥从来不会告诉我们关于他自己的事。”   她故作坚强,打起精神,说:“不过我知道,哥哥是为了我们着想才不告诉我们的。”   符我栀听不太懂,从头到尾都听不太懂,但也没有多嘴问上那么一两句,毕竟她和危玩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以前有,他不说,现在没有,她也不需要听。   不过。   符我栀朝厨房看了一眼。   危远朝?危玩?   好像还是危玩更适合他。   ……   危愿情吃泡面吃得太撑了,耐不住哥哥亲自下厨做的美味的勾引,硬扛着又吃了半碗饭,最后揉着肚子靠在椅子上不敢动。   “哥,哥我撑死了……”   “让你吃那么多。”   危愿情委屈瘪嘴,她都是为了谁啊?   危玩想起来她都是为了谁才撑成这个样子,揉了揉她头发:“出去散散步消消食?这么躺着也不是办法。”   危愿情眨眨眼,悄悄瞄了眼符我栀的房间,凑到他耳边小声问:“哥,你是不是喜欢符姐姐?”   危玩笑了下:“你这么小都能看出来?”   “那是因为你看符姐姐的眼神太明显了,明明在我们面前都是一副谁也不想搭理的坏样子,到了符姐姐面前,你就变成了大好人。”   “我平时不好?”   “可坏了呢……”危愿情嘟囔,而后皱着小脸一翻身,豪气万丈地宣布,“所以为了让你永远做个好人,我决定了!要和符姐姐一起去散步消食!”   危愿情发挥了她软磨硬泡十成功力,终于把符我栀给磨了出来,危愿情重重强调说只有她们两个女生,危玩哥哥要留在家里休息。   符我栀放了心,带着她绕着小区随意转了一圈,忽然发现小区后面有个公园,赫然是她和危玩曾经约会去过的那个。   小公馆小区地形比较复杂,小巷小路许多交错,有时候连符我栀自己进去绕几圈都容易失了方向感。   在这儿住下这么久,她竟然今天才发现小公馆离学校这么近,那她每次去学校总要坐公交车绕那么久的路是为了什么?   危愿情要进去转转,符我栀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进去了。   依旧是熟悉的景色,不熟悉的人群,湖泊还是那条湖泊,跳广场舞的大妈们最近却换了首新鲜的曲子,不过稀奇的是,“太极推手交流联谊会”那条横幅居然还挂在对面的小亭子上,瞧着多少有几分滑稽。   危愿情年纪小,被广场舞吸引,跟着过去别扭地学了一会儿,拉着符我栀一起跳,符我栀不行,她没这方面的天赋,遂靠着旁边的木雕像笑看她们跳舞。   眼前有人经过,是个拿着太极木剑的老爷爷,他瞅了符我栀一眼,爽朗笑了起来:“小姑娘,你家那个又高又帅的男朋友今天没来吗?”   符我栀疑惑地看着他,瞧见他手里的太极剑才想起来他就是上次在公园里喊危玩搭把手的那位。   “没,我没和他一起来。”符我栀客客气气地笑,委婉道,“以后也不会一起来了。”   “怎么了?吵架了?”老爷爷看起来十分热心,“我还说那小伙子这两天怎么也没来,原来是你们闹别扭啦?嗐,年轻人,闹别扭很正常,不过我老头子瞅着,那小伙子是真欢喜你。”   符我栀没说话,目光飘到了翠绿色的湖面上。   老爷爷乐了:“怎么,不信?不信你瞅,那横幅还是小伙子要我们挂在那,说是看见那东西总能想起来你对他笑的样子,这还不喜欢呐?”   原来那横幅是因为危玩说了,才一直留在那里的?   所以他其实早就知道这个公园就在小公馆后面了?   他平时也经常过来?   符我栀有点回不过神来,恰好听见老爷爷诧异而高兴的声音:“我还真以为小伙子今天没来,原来是一直跟在你后面啊?”   符我栀懵了,猛地抬头,顺着老爷爷视线看过去,穿过重重人群,正对上危玩沉黯的黑眸。   老爷爷乐呵呵去太极区练太极了,危玩和符我栀中间隔了半步的距离,并排靠着亭子前面的大木雕像。   符我栀心绪有些乱,目光涣散地望着亭子上面那条鲜红的横幅,耳边广场舞的调子重复一遍又一遍,她终于缓缓转头,主动去看危玩。   他一直在看她。   符我栀定了定神,嗓子发干,咽了咽口水润润嗓子,静了一瞬,才开口:“危玩。”   他淡“嗯”一声,偏开目光,望向平静无波的湖面。   “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我?”她缓缓问。   他似乎没有听见,静默的目光飘忽地落到水面上,眼底映出阳光的斑点,渐渐的,斑点像一簇猛然点燃的火焰,他猝不及防转头,摄住她的视线。   “对。”他离开木雕像,身侧有人经过,他眼尾的余光收敛着火焰的余热,烙到她身上。   符我栀盯着“太极推手交流联谊会”的横幅看了好一会儿,语气很淡:“哦。”   她上前两步,踩着亭子扶手的边缘,试图够下那条横幅,太矮,够不着。   危玩踩住亭子座椅边缘,一手揽着她腰小心将她揽下来,防止她不小心脚滑从上面摔下去,一手轻轻松松摘下了那条挂了小半月已有些脱色的横幅。   她算是被他半抱在怀里,嗅到他身上的味道。   一时半刻没有动,总觉得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的那一天。   等他下来站稳,克制地松开手,她才接过那条横幅,低头观量须臾,捏住一角慢慢将横幅卷起来。   她神色不动,走出亭子,看也没看,将横幅扔进垃圾桶。   “可是喜欢又是个什么东西?你现在知道了?了解了?明白了?”符我栀亲眼看着那条卷成一长条的横幅掉进垃圾桶,回身瞧着危玩,“有一说一,我不相信。”   她没在意他的神情,抽出纸巾擦了擦手,冷冷的:“更不相信你的喜欢。”   符我栀的设想是,这些话说完,她就潇洒决绝地转身告辞,留给危玩一个高傲不可侵犯的身影,这样就算是报了当年被他当众反问“喜欢,那是个什么东西”的一话之仇。   他随口的一句话,毁了她的初恋,也毁了她倾尽全力的真实火热的感情,他想后悔,总该付出相等代价的东西。   符我栀擦完手,正要如设想般高傲离去,身后偏偏传来一声破了音的大喊:“哎小姑娘,你怎么把我们的横幅给扔了?那可是花了我们五十四块钱定制的啊!”   转身转了一半的符我栀:“……”   啊,脸上突然感觉好疼。   作者有话要说:  栀栀:我想耍帅,想打我前男友脸,想高傲的像只孔雀,可是我妈不允许。   她妈:对不起,但是定制横幅真的很贵! 第34章 盯着女生嘴唇看的习惯   老大爷足足讲了十分钟的大道理, 从爱护公共物品讲到社会主义,从共享打车讲到垃圾分类,虽然这其中的过程转变着实微妙, 但符我栀仍旧乖乖低头听训。   轮到危玩, 老大爷就开始讲女朋友虽然要宠, 但不能盲目地宠等等等,讲着讲着带上了百家讲坛那味儿, 估计平时没少看百家讲坛。   符我栀几次想解释不是女朋友, 老大爷圆眼一瞪, 吓得她嘴一闭默默缩回小脑袋, 内心怅然长叹。   这世上比冯叔还可怕的人竟然有这么多,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十分钟后, 老大爷也不要那条五十四块钱的横幅了,讲的满足了,叮嘱他们小两口吵架可以,但是千万不可以带着情绪伤害对方诸如此类, 而后拎起太极剑就往另一个方向走。   唯一没挨训的危愿情捂着肚子趴在木雕像上笑得差点掉下台阶,危玩拎着她衣领的帽子把她粗暴地提了回来,扔到一边。   “还逛么?”危玩问符我栀。   符我栀木着脸:“这个公园从此以后就是我符家派的禁地。”   危玩:“……”   符家派是个什么玩意?   有风扬来,她散着发, 先前低头听训时的模样乖巧可爱,这会儿不得训,白皙的面上倒多了几分奕奕, 额角的发丝略微凌乱。   想抚平。   危玩悄悄收拢起指尖,指甲碰到掌心。   危愿情很快便回去了,她本想多待,但家里人问她在哪儿,她只好先回去给个交代,走之前扒拉着楼梯,小心翼翼问危玩:“哥,我下次还可以来找你吗?”   危玩站在二楼阳台上喂猫,头也没回:“以后别来了。”   危愿情脸上出现了一点空白,但大概也习惯了,猜到这个结果,沮丧却不显得受伤,慢慢走下来。   符我栀偶然听见这段小插曲,瞧着危愿情小小的手,喊了她一声:“你冻手吗?”   危愿情“啊”了声。   符我栀给她递了副手套:“我从英国那边买的,买一送一,送的小了,我戴不上,送你好不好?”   其实哪里是戴不上,只是觉得小女孩跟着在外面晃,挨冻了一下午,却只得到哥哥的一句“以后别来了”,有点让人心疼。   虽然和自己没关系,但女孩子之间的惺惺相惜之情突然发作,她控制不住。   危愿情接了,说了声谢谢,忽然想到什么,眼睛睁大,握住符我栀的手,欣喜道:“姐姐!我喜欢你!”   危玩倏地侧过头,冷淡的黑眸直勾勾盯向自己亲妹妹,以及她握着符我栀的那双手。   脚边的小野猫得不到他手里的小鱼干,尾巴轻轻拍了拍他的黑长的裤角。   符我栀迷茫的:“……啊?”   危愿情满脸真诚:“姐姐,我特别喜欢和你聊天,我以后可以多多来找你玩儿吗?”   她只是想借着来找自己的机会见哥哥吧?   符我栀倒没有故意不想帮的意思,不过,她最近确实不太方便。   “我过几天就要走了,你到时候你来了我可能也不在诶。”她如实说。   危玩眼皮一掀,目光转瞬落到符我栀干净白皙的面容上,断然扔了手里的小鱼干,慢慢走到楼梯口。   “可是你要去哪啊?”危愿情背对着楼梯,没看见他。   “当然是回家啊。”符我栀笑眯眯地说,“我的课已经上完了,实验报告什么的也做完了,过两天考完唯一一场试就可以回家过我的寒假啦。”   那岂不是没有借口再过来了吗?危愿情感到失落。   “危愿情。”危玩轻拍了下手,清理干净小鱼干的渣渣,盯着她们俩交握在一起的手,语气沉淡说,“松手。”   危愿情:“?”   看清自己的手握着谁的手之后之后。   危愿情:“……”   哥,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符我栀瞅他一眼,反手抓住危愿情冷冰冰的小手,不仅没松,反而更紧地握住。   “你管的真宽。”符我栀翻了个白眼。   危玩走下楼梯,双眼皮很深,眼尾挑起瞧着她,似笑非笑:“她刚喂过猫,手没洗,你忘了自己猫毛过敏?”   符我栀一愣,僵住片刻,差点唰一下撒手,碍于礼貌,忍住没动。   危愿情反应过来,正准备松手道歉,猛地瞧见符我栀纤瘦的手腕被危玩轻轻握住,他稍一用力,分开,另一只手里抓着张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湿纸巾,垂着眼皮,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给符我栀擦手指。   危愿情:“……”哥你好偏心哦。   符我栀干巴巴地抽回手,嫌弃地搓了搓手上的湿漉漉,瞥他:“你不也刚喂过猫?”   “我没用手摸。”他说。   “但是你刚才摸我了!”符我栀瞪他。   “那是给你擦手。”危玩说,“不过你非要说是摸,也行。”   他这不就是承认了吗?   符我栀恼了脸,两手往兜里揣,狠狠白他一眼,转身进了屋。   危玩提醒她:“记得洗手,用洗手液,洗手间在这边。”   小公馆两层楼,每层一个独立卫生间。   符我栀拉开刚摔上的门,气哼哼地拐回来,进了洗手间。   危玩眼见着她进去,就笑,笑完低头看一眼她给危愿情的手套,随后淡了笑,说:“回去吧,以后别来了。”   ……   隔天晚上,陆翡腾出时间,带着一群倒完时差的孩子们去吃大餐,从黑椒牛排选到意大利餐厅,最后在不知道谁的提议下,居然选了最接地气的海底捞。   在英国待了几天,口味都快变了,吃顿海底捞刺激刺激味觉,方便回过味儿来。   陆翡敲定了地址,领着一众人包了间包厢,迟芒有事儿要去剧组改剧本,郁却陪她一块儿去,这便缺了俩人。   符我栀挑了个离危玩远点的位置,和外国语另一位小姐姐坐一块儿,本来一块儿去的女生就少,她另一边坐了个男生。   陆翡进来时被推到主位坐下,点完了东西,符我栀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正准备看看谁给她发消息了,旁边的男生悄悄戳了戳她肩膀。   “符我栀符我栀,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男生瞅着她的脸,小声说。   “什么问题?”她一边摸手机,一边学着他压低声音问。   发微信的是聂西旬,挺久没联系了。   【聂西旬:聂柯出来了。】   早猜到聂柯会出来,符我栀并不惊讶。   【聂西旬:午金那边没动他。】   午金是聂家最主要的公司,做了好多年,根深蒂固,人脉极广。   聂柯做了那么大的事儿,午金竟然没人动他?   那些老东西先不说,聂家老大看起来可不像是会轻易放过聂柯那个老三的啊。   符我栀皱了下眉,喝了口水,旁边男生问她:“符我栀,你口红什么牌子什么色号啊?有没有淘宝链接发我一个?”   符我栀被噎住,呛着咳嗽,动静不大,和她中间隔了两个座位的危玩望向这边,意味不明地眯了眯眸。   “什么?”她擦了擦嘴,嘴唇还有点破皮,不敢用力,但爱美是本性,不擦口红就出门聚餐,着实浪费美的机会。   “就,我女朋友最近生日,我准备给她买化妆品,我特地研究了半个月的化妆品,口红牌子和色号我都快了解清楚了!”男生高兴地说,“你口红颜色挺好看的,我觉得我女朋友肯定喜欢!”   “……”符我栀抿了下唇,“口红是我在专柜买的,淘宝链接我不知道有没有,不过专柜地址我可以发给你。”   两人顺势加了微信,危玩屈指在手机屏幕上轻敲两下,起身过去拿垃圾桶。   男生记完专柜地址,紧接着又问:“对了,符我栀,你用了什么牌子的香水?我也想给我女朋友买一瓶。”   符我栀扬了扬眉,颇有些骄傲:“我……”   “她没用过香水。”危玩倾身,从他们脚边勾起垃圾桶,神色淡淡。   男生迷茫一瞬,看看危玩,又看看正暗暗磨牙符我栀。   “谁说我没用过香水的,我柜子里一排香水好吗?”符我栀看向旁边那男生,说,“我等下把香水名字发给你,有的有链接,有点没有……”   男生愕然点头,依旧在瞅着危玩。   危玩松开垃圾桶,脚尖轻轻踢了踢,他压下眼睑,重重看她,符我栀不以为意地和他对视,试图用目光在他脸上来两刀。   如此警惕他,倒有些像前几年意外流浪到小公园二楼的小野猫。   他翘了下唇角,朝她那边倾了倾身,她保持姿势并未后退,只觉得他身上的压迫感凛冽地扑面而来。   怎么回事?   怎么感觉这人今天有点奇怪?   符我栀蹙眉。   不对,他明明就没有不奇怪的时候。   危玩没有靠太近,停在足够安全的距离,几秒钟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栀子花味的,是你平常用的沐浴露味道,你今天没用香水。”   符我栀悚然。   他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不小心听见了这话的隔壁几人,默默收起了吃瓜的明显目光,改为暗地里偷看。   连人家用的什么沐浴露都知道,这关系得亲到什么程度?   桌上的饮料壶立在隔壁男生桌前,危玩离了符我栀一段距离,在她面前还若无其事地笑着,侧过身那一刹,脸上的笑悉数敛尽,眸底乌黑。   他俯身去够饮料壶,靠近那男生时,嗓音很低,漫不经心说:“盯着女生嘴唇看的习惯可不好。”   “咳咳!”男生赶紧表示自己明白了。   危玩笑笑:“香水这种东西,也挺隐私的。”   “咳咳咳!”男生接着咳嗽。   符我栀偷偷凑过去想听他们说啥,男生瞧见了她,连忙给危玩使眼色,危玩毫不在意,拿着饮料壶自然而然地直起身,给符我栀倒了杯饮料。   符我栀嫌弃地推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说了要补上哒,十二点之前应该能搞定!   PS:少爷是在默默吃醋。 第35章 审核   之后, 危玩回到座位,静了下来,偶尔和旁边人低声说笑, 都是一块儿去过英国的, 而且他人缘本来就好, 几天下来便和周围人认识了,此时聊上几句倒也正常。   符我栀偷偷摸了下脸, 悄悄往危玩那边瞧, 他没看自己。   可为什么总觉得有人在看她?   符我栀假装收了目光, 转眼快速地瞧过去, 危玩没看她, 但她看过去之后,他立时挪了挪视线, 稳稳当当地对上她浅色的双眸。   他薄唇动了动,中间隔了几个人,无声地笑,用口型问:“看我做什么?”   符我栀“嘁”了声, 低头看手机,把他放出黑名单。   【ME: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看的你?】   【工具人:不是你先看的我?】   【ME:就你转眼过来的那个速度,你要说你没在盯着我,我信吗?】   危玩就笑, 他确实在看她,用眼尾余光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符我栀感觉很敏锐, 或者是他瞧得太放肆了?   【工具人:你说是就是。】   符我栀气得脑壳疼。   这什么语气?这什么语气!   【ME:不准看!把你的不要脸收一收!】   被他那么看着,总觉得自己被扒了衣服,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这种感觉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刚到这儿?   不对,还要再往前,应该是昨天下午……她说她要回家那会儿开始。   莫非是听说她要走了,他打算做什么?   符我栀心里一跳,心说危玩不会还是个潜在变态吧?   当下脸色微变,暗暗安慰自己不会的,变态前期都是有预兆的,她认识危玩好几个月了,也没见着他做过什么特别变态的事情,至少没杀过小动物吧。   符我栀深沉地想了想,想到不久前的“大王园”,危玩好像还挺招小动物喜欢的?   符我栀稍稍放下了心。   吃到一半,陆翡出去了一趟,再进来时拍了拍危玩,和他低语了两句,危玩便出了门。   符我栀没太在意,她还在思考接下来如何对付聂柯,上次不过只是开始,相当于对聂柯以及聂家那些人的正式宣战,聂柯说他留有后手,符我栀当然对此也有所准备。   饮料壶就在她面前的桌子上,陆翡过来倒饮料,不小心杯子晃了晃,饮料撒到符我栀头发上,符我栀只好和陆翡一起去趟卫生间。   她们没进女卫生间,男女卫生间前面就有水池,符我栀被陆翡拉到那边水池清洗头发。   男卫生间门口竖着块“维修中”的牌子,牌子旁边立着桶水和一支潮湿的拖把。   陆翡关了水龙头,说去上个厕所,符我栀用纸巾吸着头发上的水,靠着洗手池等了会儿,忽而听见隔壁男卫生间传来话声。   嗯?男卫生间不是维修中吗?   符我栀下意识听了一耳朵。   “刚才听声音很耳熟,是陆姨?”一个陌生的男性声音带着笑说,“还有一个女生,应该是你同学?”   陆姨?陆翡?里面那是陆翡熟人?   “你今晚过来,想做什么?”这个声音耳熟。   是危玩。   符我栀稍微坐直了些,想继续往下听,但也知道这么听着不礼貌,抬脚进女卫生间。   “你不是很聪明?猜到我不是经过这里,而是特地过来找你,”那人说,“难道还猜不出来我这次来就是想看看聂西旬那个宝贝妹妹?”   听见熟悉的名字,符我栀进门的脚步猛地顿住。   “危典,你的野心有点大啊。”危玩沉默了一会儿,懒懒地说。   危典?   腾盛那位副总?危玩大堂哥?   和危玩谈过恋爱的好处体现了出来,至少她对他的家庭关系还挺了解。   “危家的人,没点野心,怎么能行?”危典话里似乎有话,“你说是不是,小朝?”   里面无人应答,只有一声轻嗤。   符我栀竖起耳朵,怎么不继续说聂西旬了?危典身为腾盛副总,腾盛与丰衡向来势不两立,他突然提起聂西旬,八成没有好事儿。   “我听说了你在英国做的那些事儿,”危典说,“你看起来有些在意聂西旬那个妹妹,那丫头叫什么来着?符……符栀栀?”   你他妈才叫符栀栀!   符我栀忍住踹门冲进去暴打他一顿的冲动,这人说话好讨厌,和聂柯一个死德行。   “我栀。”危玩开口了,嗓音很淡,尾音带笑,好像只是叫着她的名字都能让他高兴,“符我栀。”   “哦,符我栀,挺好听的名字,你打算和她结婚?”   符我栀收住内心的爆炸性腹诽,脑子嗡了一声,她赶紧按了按胸口,莫名觉得心脏跳得有些块,余光朝镜子里瞄了一眼,发觉自己竟然在笑。   “结婚?”危玩笑了声,“原来你今天的目的是这个,那我倒是可以明白地告诉你。”   符我栀不自觉收紧了指尖,身体绷直。   他沉了音,慢慢说:“不可能,听懂了?”   世界陡然安静下来,里里外外皆是寂静。   转眼,仿佛一瞬间回到不久前,她满心欢喜站在KTV包厢外,听见他嗓音痞懒地反问:“喜欢,那是个什么东西?”   瞧瞧,这人一直都是这个性子,根本没有想改变的意思。   他承认了喜欢她,哦,原来只是这种简单的不堪一击的喜欢啊。   符我栀浑身松懈下来,靠着洗手池,讥诮地嗤了声。   “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危典真的惊讶,“我以为你不会说实话,毕竟让我知道你这么重视她,不就等于你自己把弱点送到我手里了吗?”   “我不说,你查不出来?”危玩反倒是无所谓,“得不到的东西,你总会不择手段去弄到手,我若不说,你等会儿就该直接去找她了。”   “真了解我,可你说了,或许我等会儿还是会找她。”   “是啊。”危玩叹了口气,音调陡冷,“所以为了不让你去打扰她,我只好让你今晚先横着出去了。”   危典:“???”   符我栀陷入了沉默。   听他们说话的意思,危玩现在甚至以后都没有结婚的打算,但是却意外地重视她?   什么玩意?逻辑不通啊?   假如一个男人当真在乎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不想和对方结婚厮守一生?   虽然说,虽然说!当今社会有情人不结婚的也挺多,但是从危玩嘴里听见“不可能结婚”这种话,无论如何都太让人生气了!   符我栀气闷地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   里面,危典再次开口:“不过,也不能排除另一种可能,你故意那么说,让我误会你过于在意她……”   “那你可以试试等下你会不会被横着抬出去。”   “……”危典有些干涩地说,“你能不能文明点?”   “当然能。”危玩懒洋洋的,“你以为我选择卫生间和你谈话的意义是什么?这里没有监控,没人会看见我动手,我还不够文明?”   “……”   草,这可真是太文明了。   危典最后是站着出来的,一出门,迎面对上符我栀幽幽的眼睛。   危典脚步一顿,身后危玩挪开脚边的“维修中”牌子,若无其事地走到洗手池边,拧开水龙头,洗手。   “什么时候来的?”他问的是符我栀。   符我栀想了想,反问:“怎么没人横着出来?”   自认为自己无辜的危典:“……”   危玩一言不发,略低着头,下颚线挺直,自来水哗啦哗啦地流,冲刷着他匀称的十指。   符我栀伸出一根手指,问的是危典:“我有一个问题想问,这位大叔,你是不是对我图谋不轨?”   危典并不老,才二十四岁,危家这一辈都很年轻,他年纪最大,比起危玩俊秀到锐利的容貌,他的长相实在过于平凡,但也不至于到大叔的地步。   “符小姐,你想多了。”危典笑笑。   符我栀点头:“通常这么说的,答案都是肯定的,你果然打算对我下黑手。”   危典:“……”   用得着说的这么直白吗?这丫头是不是脑子哪里有毛病?   符我栀看向危玩,他洗完了手,侧身倚着洗手池,长腿屈着,看也没看危典,漫不经心的目光悉数收敛着,落到她身上。   “你伸个脚。”她勉为其难地说,“左,算了,右脚吧,伸出来。”   危玩不大明白她打算做什么,不过依旧顺从地伸出了右脚。   符我栀目测了一下距离,上前一步,佯装被他的脚绊倒了,倒头用力地扑向一头雾水的危典。   危玩反应快,想伸手拉她,被她手快拍开了。   危典没闪开,径直被她扑了满怀,一抬头撞上危玩阴凉的黑色双眸——那里面真他妈藏着想立刻杀了他的意思。   危典正愣着,符我栀脚下手上同时用力,使劲把他往后推,非得把他扑倒。   大概她练过,危典从小不大锻炼,没几下就被扑倒在地,后背撞上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噗通一声,水桶倒了,手往地上一摸,潮的。   反应了几秒钟,危典忽然感觉裤子也湿了,就屁股那块儿,脸色顿时黑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撞你的,裤子湿了吧?这下子要怎么出去呀?这样出去多丢人啊!”   符我栀假意惺惺地关心着,一边还不往把手上沾着的水全抹到他价值昂贵的外套上,乍一看倒像是在耍流氓。   危典脸颊抽搐,气得胸口直喘,她不是故意的?骗谁呢?   符我栀诡计得逞,正要从他身上站起来,后领被人粗暴地拎起,而后眼前视线晃动,危玩按着她腰把她狠狠箍进怀里。   “符我栀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她居然当着他的面往别的男人怀里撞?   那男人还是一向和他不对付的堂哥?   “气死你我有什么好处?他要对我下黑手,我就小小地报个仇,你别发疯,先撒手啊你……”   就算现在没下黑手,听危典那意思,早晚都要下,她早一点报仇怎么了?万一以后没有机会了呢?再说了,以前生意场上,危典可没少对聂西旬下黑手,她想报仇很久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朝有仇绝不明天报。   符我栀挣扎着,死命抓他的手,奈何他用的力气太大了,比以往都大,他眼尾都气红了,抓着她腰的手指险些没掐进她皮肉里,也好在她穿的多。   符我栀直喊疼,他没听见似的,额角抽搐,瞳孔黑得瘆人,反身把她压到洗手池上,让她更难挣开,嗓子气得发干,哑声说:   “报仇就报仇,你想报仇我有十几种法子帮你报仇,你往他怀里钻是什么意思?自损一千伤敌八百?你怎么没对我用过这种报仇法子?你倒是伤我啊!”   话说到最后,尾音拔高。   符我栀挣扎的动作骤然间停住,满脸惊疑不定地瞅着他。   前面那些她没听清,他箍得太紧,她只想敲开他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疯子玩意儿,顾不上其他,只听见他最后一句。   上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达成!!! 第36章 占便宜   “青天白日, 朗朗乾坤,你们这般白日宣淫,还说那种虎狼之词, 让别人听见了影响多不好。”   陆翡施施然从卫生间出来, 抱着胳膊, 友好地望向刚站起身的危典。   “小典啊,快打个电话喊助理给你送身新衣裳, 这样子像什么话?”   危典脸色发黑, 嘴上却还是彬彬有礼地说:“陆姨。”   陆翡咳了声, 转头拍了下危玩后肩:“还抱着人姑娘干什么?没看人气得脸都红了吗?做什么事都要循序渐进, 你这么着急忙慌的, 跟个八岁小孩似的。”   危玩脸色不变,松开掐着符我栀腰的手, 转而扣上她手腕,将她拉得远远的,隔着危典好大一段距离,都快进女卫生间了。   符我栀怒道:“你撒手。”   危玩没理她, 朝陆翡点了下头,便拽着她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走出没多远,符我栀隐约听见危典不太高兴地问了句:“陆姨,你刚才故意把那丫头带过来?”   “怎么会?”陆翡说, “小符头发脏了,我就带她来洗个头发而已,不要想太多, 容易秃头。”   符我栀停止了挣扎,乖乖跟着危玩走了。   其实她在外面听危玩和危典对话时,就有想过陆翡是不是故意把她带过来的,只是始终想不通她那样做的意义何在,这会儿晓得陆翡竟然和危玩危典兄弟俩关系匪浅,可依然还是想不太清楚。   手腕一紧,危玩带着她停在了一间空包厢门口,垂眸睇了眼她耳侧半湿的栗色头发。   符我栀往前瞅了瞅,瞅不着陆翡和危典的影子,这才开口问道:“你们和校长原来是亲戚关系?”   “不是。”危玩随口说,目光落到她半湿的头发上。   他皱了下眉,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干纸巾,抽出两张叠到一起,指尖拢起她一束湿发,用纸巾轻轻包上,吸水,一边惫懒地解释:“家里有位长辈和校长比较熟而已。”   “哦,校长看起来好像更偏心你。”符我栀拨开他的手,自己揉头发,原本就被纸巾弄干了许多,头发也没那么湿了。   “小时候她照顾过我一段时间,”危玩停顿了一下,伸手抓着她胳膊将她拉回去,离得有些近,低声说,“别动,头发上沾了碎纸巾。”   其实没有,他只是故意这么说。   符我栀拿着要说湿也没那么湿的纸巾,低头观察着,没觉着纸巾哪里破了,头发上怎么会粘着碎纸巾呢?   发间倏地一热,男生五根干燥长指慢慢探进去,揉了下她湿热的发根,他眉心皱得更深:“你不是发烧刚好?头发湿着容易感冒。”   感不感冒什么的倒是无所谓,被他这般光明磊落地占便宜可难说了。   符我栀淡定说:“你就想占我便宜吧?”   危玩承认的也十分坦然:“确实。”   停了一下,他冷不丁反问她:“刚才你都听见了?”   “听见什么?”   符我栀伸出食指,戳着他手腕内侧那片光滑白皙的皮肤将他占便宜的手推出去,葱葱指尖凹陷下去,隐约感觉到一点陌生的热度。   “不结婚那句。”危玩反手抓住她拢起的四根细嫩指尖,不让她离得太远。   “听见了啊,”符我栀抽了抽手,没抽掉,又抽了抽,“占便宜占的这么理直气壮,你真好意思?”   他没理她这句嘲讽,沉声解释:“我不能结婚,原因很复杂,和我结了婚,可能会受伤。”   他也想到了当初在KTV说的那句混账话,那时没办法解释清楚,他自己也没想明白心中的感情,此时不同,他很清楚,正因为清楚,才必须将误会的种子掐死在泥土之中。   符我栀反而惊奇:“你不能结婚关我什么事?我又不会和你结婚,别说结婚,谈恋爱都不可能。”   说着,她摇摇头啧啧称奇:“不过你这行为倒是特像渣男,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都是耍流氓。虽然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有些人也不太在乎这个,但你要真打算和谁共度余生,却不肯和人结婚,那你可得找个通情达理的姑娘,这年头,好姑娘不好找……你说你渣不渣?”   什么结婚就会受伤,奇也怪也,又不是魔幻电视剧,难不成还受了孤独一生的诅咒?   “通情达理?”危玩轻声重复了一遍。   是谁曾经自称通情达理温柔可人的?   “渣,确实很渣,”他回了神,盯着她,黑压压的眉眼给人强烈的压迫感,他短促地笑了声,语调薄凉,“但是符我栀,我可不止这一点渣,我若是喜欢谁,即便不能和她结婚,也不可能让她和别人结婚。”   符我栀望着他那双桃花眼,心头一跳,莫名眨了下眼。   嗯……他刚才是不是亲口说了喜欢谁谁谁?   咦?关注点好像弄错了?   ……   晚上回到小公馆,符我栀将今天和危典之间发生的矛盾简单概括了一遍,发了条微信给聂西旬,末了,附道:   【ME:哥啊,我觉着我再像今天这样莽几次,以后都不用装,这人设自己就立起来了,本色发挥可能离我不远了。】   【聂西旬:傻一点也挺好。】   【ME:?】   【聂西旬:省钱。】   【ME:你妹!】   撤回。   【ME:你大爷!】   反正他们大爷不是个好东西,随便骂。   【聂西旬:什么时候回来?】   【ME:本来打算过两天考完研回去,不过校长今天说参加出国交流赛的成员,愿意的话可以选择保研留在本校,我打算继续在S大读研。】   【聂西旬:所以?】   【ME:但是缺考不太好!我考完再回去!】   考研的日子就在下礼拜,她的考场离学校比较远,考试前一天下午,符我栀简单收拾行李准备明天带去酒店。   危玩在二楼浇花,接了个电话,通话时间并不长,挂断后他原本尚可算得上悠闲的神色转瞬变得沉冷。   危愿情受伤了,学校有几个男生打架偶然伤到了她,她摔断了胳膊,得留在家修养一段时间。   又来了。   她只是和他见了个面而已。   危玩倚着扶栏,下颚绷直,目光冷淡看着楼下一片绿的盆栽。   默了片刻,他抬了抬手,手机呈抛物线重重坠进盆栽边上那个小垃圾桶里,定位精准,空心投篮。   符我栀出来扔垃圾,听见动静,下意识瞄向那个垃圾桶。   她再走快一点,刚才的高空抛物指不定就得落到她脑袋上。   仰头瞅了瞅二楼天台,她怔了下,危玩逆着光,脸上的表情有种平静的恐怖。   危玩看见她,才想起来他手机里还存着她的照片。   符我栀顺手收拾了盆栽边的垃圾桶,准备一块儿带出去扔了,身侧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接过她刚拎起来的垃圾袋,指腹碰到她手指关节上,有点冷。   她莫名其妙,眼睁睁看着他面无表情地从垃圾袋里翻出扔掉不到三分钟的手机。   幸好这边垃圾桶里只扔一些盆栽修剪完的残枝败叶,垃圾袋里干燥,他的手机不脏。   符我栀扔了垃圾回来,他还站在原地,像是在等她。   “什么时候回来?”他淡淡问。   符我栀撇了下嘴,没理他,这些天都不怎么搭理他,谁让他上次不由分说占了她那么多便宜?没给他来几拳头已经算她善良了。   考完试,符我栀没回小公馆,直接从酒店坐车到机场,走前她已经和秦吾打了招呼,考试结束就回H市。   她登上飞机,手机关机,与此同时,危玩从腾盛大门走了出来。   他里面穿着西装,外面罩着件配套的深黑色长款呢绒大衣,双腿修长而笔直,脸上带了点笑。   踩着大理石台阶下来,他低头看了眼时间,想起什么,倚着车门拨了通电话,已关机。   换了两个号码,都是已关机,他脸上那点残存的笑意终于灰飞烟灭。   一行十来人从旋转门绕出来,有人不加掩饰地骂骂咧咧道:“什么东西?说给他就给他,我辛辛苦苦劳累这么多年也才这点股,他一来就拿走近一半!”   或许是瞧见了下面倚车的俊秀男人,那人愈发不加收敛:“毛头小子年纪轻轻,还想玩扮猪吃老虎这套?老夫人糊涂,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到他手上!”   有人低声说:“别生气,反正他过几日便走了,以后也不会留在这儿……”   “你怎知他不会?这般年纪,空有野心,不知天高地厚。”   “钱老……”   危玩撩了撩眼皮,薄而懒的目光缓缓碾了过去,落到说话那老头儿身上。   细细瞧了几眼,这老头像是符我栀害怕的类型,古板,固执,面容凶恶。   他想到她,唇角不由勾起,直起身,闲庭信步走到那人面前,垂眼瞧着他,线条分明的下颌微微向内收拢,嗓音低沉。   “钱老,我姑且再叫您最后一声钱老,您老了,不该肖想的东西便趁早放下,莫要等到日后再后悔莫及。”   “你什么意思?威胁?”钱老竖着眉,冷笑,“那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危玩笑了下,音色薄薄:“您最好祈祷我没有。”   ……   下飞机,符我栀开了手机,收到几个陌生来电,没在意,抬头瞧见符笙举着老大一张荧光牌子找她,哭笑不得。   “再过几天就是圣诞了,姐,到时候我们狠狠敲大表哥一笔!”   “那你也得有本事从他那个抠门精手里敲诈到才行。”   “这不是有你吗?”符笙讨好地笑,“我看上一副耳机老久了,圣诞之后可就我生日了啊姐,你可不能不给我准备生日礼物,这样吧,我直接把链接发给你!”   “你想得美。”符我栀把行李箱塞他手里,冷酷无情地把他甩在了身后。   她刚回来,第二天,H市几位比较熟的小姐妹们就约了她一块儿出去玩,唱歌蹦迪,跑酷蹦极,以前玩过的几天之内通通玩了一通,事后少不了被冯叔一阵念叨。   平安夜前后两天,丰衡内部忙的要死,冯叔也腾不出精力继续管她,符我栀这几天倒是玩累了,瘫在床上不想动。   她抱着电脑,实验刚开发出来的新程序,眼镜滑到鼻梁上,符笙突然给她发了条消息让她下楼拿个快递。   “什么快递?”她应该没买东西。   符笙说:“你的圣诞节礼物!”   “呦呵,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给我准备圣诞礼物?”符我栀说,“不会是个苹果吧?”   “你看了就知道了,绝对是份大礼。”   符我栀很快知道了那份大礼是多么大的礼。   是挺大的。   一个人那么大呢。   H市比S市暖和许多,十二月底也不见得多冷,危玩侧身站在大门右边的空地上,穿了件长大衣,里面衬着烟蓝色格子衬衫,头发短了些,个子似乎高了点?   明明还是同一张脸,怎么短短几天没见,他往日身上那股纨绔的气息沉淀了许多?倒是隐隐有种锋芒不露的成熟感。   符我栀惊诧于她居然对他身上的细节如此熟悉,脚步定在原地不动,终于反应过来。   “符笙!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混蛋,给我等着!”   她咬牙切齿骂了句,头一转就要回去,被他及时扣住手肘。   “符我栀,”他手指愈收愈紧,“蹦迪喝酒好玩吗?”   废话。   “不好玩谁去玩?”符我栀没好气说,眼尾斜睨,“放手啊你,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她今天看了一上午古装剧,语调不由染了那么几分半吊子的古风气息。   出乎意料的是,她这句话才出口,他竟然当真松了手。   不太符合他性格啊。   符我栀狐疑地拍了拍被他弄出褶皱的地方,下一秒,她被他蛮不讲理地打横抱起,扔进副驾驶。   遥控车锁落下,符我栀手忙脚乱爬到驾驶座要跑,危玩拉开车门,她粗鲁地一把抓到他大腿上。   符我栀:“……”   她讪讪收了手,警惕瞪他:“你想干什么?”   孤男寡女,圣诞之夜,也太危险了吧?   危玩掸了下被她抓出褶皱的裤子,径自坐了进来,脱了大衣。   符我栀脸色大变:“不是,你等等,你等等!你不要试图在违法犯罪的边缘试探啊……”   大衣被搁到后座,他没有再脱第二件衣服,撩着眼皮瞅她:“符我栀,我发现一件事。”   符我栀悄悄往车门退,后背抵到车门上,还是打不开门:“什么事?我美若天仙,害得你日思夜想茶饭不思?”   危玩侧首思索了一下,竟然颔了下首:“也差不多。”   符我栀惊悚地捂住胸口。   危玩瞧了她一眼:“不用这么警惕,我没饥渴到现在就对你做什么。”   符我栀一针见血:“你听听,你的话矛盾不矛盾?你只说了现在,没说之后,你是不是之后想对我做什么?”   “之后倒是有点想法。”危玩笑笑,凝着她微变的脸色,唇角深深上翘,反而问道,“所以呢?”   “什么所以?”   “知道我对你有想法之后,你打算怎么逃跑?”   “……”符我栀认真想了一圈,“同归于尽吧。”   “怎么同归于尽?”   符我栀瞥着他,她看出来了,他就是说说,没真打算对她做什么,心里反倒有点不太自在。   她从裤口袋摸出一把裁完纸随手塞进去的美工刀:“趁你不注意捅你一刀,不过你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挨一刀估计没问题,到时候就再拼运气看谁先死吧。”   可真是够狠的。   危玩撑着额头笑出了声,柔和安静的目光落到她脸上,从她的额头缓缓滑到她下唇。   额头的小鼓包消退了,下唇的小伤口也痊愈了,她整张脸完美如玉,笑唇的弧度深了点,秀气鼻梁上挂着的眼镜稍稍下滑,头发凌乱披在肩上,下半张脸看起来瘦了些。   他看了会儿,伸手替她扶眼镜:“眼镜滑下来了。”   她侧了下头,避开他的手:“说话归说话,别总是动手动脚。”   “只动了手,还没动脚。”   “你还打算动脚?”符我栀不可思议,“踢我?踹我?你这就不讲道理了吧?”   “当然不是。”   他抬手搭到方向盘上,另一手拧开车锁,脚下一踩,车开了出去,他的声音随之落进符我栀耳里。   “带你去唱歌蹦迪。”   符我栀:“哈?”   她有说要去吗?有说要和他一起去吗?   两秒钟后,符我栀疯狂拍车门。   “穿睡衣和拖鞋去唱歌蹦迪,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啊你给我停车!”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被锁了,重审还没放出来,可以先看文案第一句话。   碎碎念,下次打死我也不会再点申请重审了,审了一天也不放出来!!!阿江你还活着吗!!! 第37章 回来   十分钟后, 车停在华林路的花市入口。   黄昏时刻,花市依旧亮如白昼,人群喧嚷, 香气漫天。   符我栀裹着厚厚的睡衣不情不愿地被危玩带下车, 左顾右盼周围人衣冠楚楚, 再低头瞅瞅自己的衣装不整,内心悲痛。   她扯了扯衣角, 嘟囔:“不是去喝酒蹦迪吗?你带我来花市干什么?”   华林路的花市开了十几年了, 长长的石板路泛着淡淡的青灰色, 昨天刚下过雨, 路上干干净净铺着零零碎碎的彩色花瓣。   “买些好看的回去养着。”危玩用手指捻起旁边的一枚翠色的叶子。   圣诞节人多, 小情侣更多,几乎每走几步就能和一对陌生小情侣面对面, 符我栀更不自在了,别人是情侣逛街,他们倒好,前任情侣逛街。   危玩正在看一盆大丽花, 这盆花开得格外美,大丽花花瓣层层叠叠地开着,花蕊金黄,花瓣边缘染着线性的水粉色, 使的这盆大丽花远远瞧着倒像开在陆上的水莲花。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符我栀吐槽,余光瞥见他正在看花,憋了憋, 没忍住,提醒道,“那是大丽花,大丽花花期不长,这两天开完就得败了。”   危玩回头看她一眼。   符我栀凑过去研究了一会儿,肯定道:“不过它长得有点特别,好看,值得买,你买不买?你不买的话我等会儿就买了?”   危玩无声地笑。   符我栀又瞧了几盆其他的:“还有这个,这个兰花也好看,那边的月季,奶白色的,这个好看,这个这个——哎,这多肉长得好玩,看着跟葡萄似的,这要买回去,搞不好半夜起来饿了就把它当葡萄吃了……”   明明是他要来买花,结果她却看入了迷,一路不停歇地逛到头,大多数花的种类她居然都能叫的出名字。   她往前走,危玩安静地跟在她身后,她说哪种好,他就付款让人先包下来,等会儿有人过来拿。   符我栀看累了,突然想起来这次是他要买花,抱着一盆粉色多肉转头:“等等,不是你要买花吗?你怎么没什么想法?”   危玩点了下头:“买回去也是养着留给你看,你喜欢就行。”   符我栀:“?”怎么就给她看了呢?   危玩勾了下嘴角:“刚在H市买了套房子,院子里需要添点东西。”   符我栀手一滑,险些扔了手里的多肉盆子:“你?买了房?在这儿?”   他点头。   “在这儿定居?”符我栀问。   他再次点头。   符我栀一脸菜色:“可是秦姐不是说你月底就要出国吗?你这只是出省,不是出国,还是说我对出国的定义有什么误解?”   她刚搬进小公馆时秦吾就说过,二楼那位租户月底出国,后来偶然间她听见危玩和秦吾的对话,他确实打算出国没错,否则她怎么会那么嚣张地搬进去和危玩整天怼来怼去呢?   他拿掉她怀里抱着的多肉盆子,又抽了纸巾给她擦手。   “不是已经出过一次了?”他说,“英国那次。”   符我栀发出一个“你他妈在搞笑吧”的单音节。   她抽了下手,没抽掉,脸色发黑,明智地选择换个话题:“大冬天用湿纸巾擦手很冷的你知道吗?”   湿纸巾上的水盖在皮肤表层,吸热,冷。   危玩把湿纸巾扔进垃圾桶,顺手握住她两只白里透红的手,撩着眼皮瞅她,笑得有些意味深长:“那你现在整个人冷不冷?”   符我栀抽了手,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清脆一声响,没好气骂道:“滚蛋。”   转过身,手指却忍不住蜷缩了起来,轻轻碰了碰出了汗的手心。   逛完花市又逛起其他的,天色很快黑下来,危玩把她带去了酒市。   明面儿上说是酒市,实际上就是酒香美食巷子,吕如临今天刚回国,在酒香烧烤店等他们大半天了。   瞧见符我栀进门,她乐了。   “ME你怎么穿这身就出来了?我以为你好歹会涂个口红什么的。”   她和符我栀之间更习惯互称网络名,都叫习惯了。   符我栀呵呵两声,她倒是想涂个口红换身衣服再出门,那也要危玩愿意放她回去才行啊。   “我穿什么不重要,”符我栀揪着吕如临两边的脸颊,恶狠狠地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告诉这家伙都不告诉我?”   “这不是有原因的嘛?”吕如临吸着气狡辩,“老板在上,老板说什么,社畜员工敢不听吗?”   符我栀手一停:“什么意思?”   危玩拎着壶酒撩开门帘,瞧着她俩互掐,倚着门笑。   吕如临说:“意思就是,我不再是自由人了,我现在在给那边那位看戏的帅哥打工。”   符我栀回头,看看若无其事的危玩,又看看唉声叹气的吕如临:“打工?你们?什么情况?”   情况很简单,危玩现在是个社会人士,他在英国看中了吕如临的计算机能力,算计着把她挖角到自家公司办事儿。   “腾盛?腾盛不是在S市吗?”符我栀搞明白了基本情况,仍旧想不通。   “不算是腾盛,但也算是腾盛吧。”吕如临倒了杯果酒,润润嗓子,解释,“声如朝,这边有家特别低调的公司叫声如朝,主做电子行业,声如朝算是腾盛的分公司之一吧。”   大公司全国各地都会开设分公司,挺正常,不过。   “声如朝是腾盛那边的?我从来没听说过,我哥也没说过这件事。”符我栀皱眉。   聂西旬有今天,说到底,有一半得亏了腾盛当初对他的羞辱。   聂西旬大学毕业,最初选择的就是去腾盛,当时面试的是危家的一位大爷,那位大爷揪着他年轻资历浅这一点明里暗里地羞辱了他一顿,后来聂西旬愤而离开,从此就和腾盛结了极大的仇怨。   依他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假使他晓得自个儿的地盘上活着一间腾盛的分公司,还活了这么多年,绝对不择手段也要连根把那公司给端了。   “我只知道这点啊。”吕如临摊手,“你不如问问我们总裁,是吧,危总?玩总?算了,还是叫少爷比较顺口。”   确实少爷顺口些。   符我栀瞅危玩。   危玩拎着茶壶给她洗杯子,洗完杯子又倒了杯酒,粉蓝色的透明酒液,干净得像泡在海水里的粉珍珠末,闻着味道也挺甜。   “声如朝严格说来不算是腾盛的产业,”他把酒杯推到符我栀手边,容色淡淡,“声如朝属于私人产业,独立于腾盛,不受腾盛管辖。”   但却直接受危家老夫人的管辖,也就是他奶奶,这家公司是老夫人很久以前就给自己留下的基本筹码,现在声如朝属于他。   “声如朝?”符我栀喃喃了两遍,试探性瞄着危玩。   这个朝,是不是危远朝的那个朝?   危玩还不知道她已经晓得危愿情先前说漏嘴把他真名暴露的事儿,这会儿只觉得她表情怪怪的,倒是看不出来其他意思。   他只是示意她喝酒:“尝尝,这条街最出名的酒。”   符我栀拿着酒杯,不知该作何感想:“我从小在H市长大。”   这附近有什么出名的东西,她怎么会不知道?她以前可经常背着爸妈偷偷跑这儿品酒,有些老店的老板还认得她,每次见她来了都会好笑地用筷子点点酒让她解解馋。   嘀咕着喝了两口才知道,原来还真有她不知道的。   “……”符我栀眼睛亮了起来,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嘴唇,“还,还挺好喝?”   危玩用酒杯压着唇,隐去一丝笑,内敛地看着她,音色慵懒:“好喝就多喝点,酒精度数不高。”   吕如临还得倒时差,一顿饭并未吃太久,危玩开的车,送她到酒店门口,符我栀精神奕奕地趴在窗户上冲她挥手:“早点睡,等你倒完时差,我带你去蹦迪!”   危玩伸手把她脑袋摁回来,撩眸瞧着哭笑不得的吕如临:“她开玩笑,别理她。”   符我栀挣扎着继续伸头:“我没开玩笑,H市我老家,好玩的地方我可太了解了,蹦迪不算什么,蹦极跑酷我都知道,你要想看赛车我也可以带你去看热闹,我有VIP卡,赛车场帅哥可多了——危玩,你怎么把窗户给我关上了?”   危玩冲吕如临抬了下手,意思是再见。   符我栀看起来和清醒的时候没有两样,吕如临压根没怀疑她可能喝醉了,吃饭的过程中,她也观察了他们俩的相处,细节有点甜,她有点受不了,于是这才没过问危玩送符我栀回家的事儿。   她进了门,危玩将车开到附近,安静点的地方,停下。   “符我栀。”他喊她。   符我栀坐在后座,闻言只是懒洋洋“嗯”了声,随后补充:“干嘛?”   危玩说:“醉了吗?”   符我栀嗤道:“我又没喝多少,果酒度数也不高,哪会那么容易醉?”   危玩观察着她的脸色,笑了声:“普通的果酒度数确实不高,不过我给你倒的酒可不是。”   符我栀迷茫地看他。   他冲她勾了下手指:“你小脑袋伸过来,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   符我栀思索了一下,不怎么情愿地倾身向前。   猝不及防的,他抬手按住她后颈,将她再向前兜了兜,凑在她耳边,低声说:“我特地问老板要了后劲最大的果酒,全给你喝了。”   符我栀感觉耳朵有点痒,揉了揉,指节碰到他温热的嘴唇,停顿,迟缓地偏过头,对上他浓郁的黑色眼睛。   “为什么?”她像是真的不懂,眨了眨眼,鼻尖离他嘴唇很近,心里头泛起些微的痒。   她忍不住抓了下座椅。   “因为想把你灌醉。”他敛着发烫的眸光,落到她湿润的唇上。   “搞笑!我才没醉!”符我栀大笑,一手呼到他脸上,把他往后推,“大胆采花贼,不要以为你长得好看我就愿意让你采了,我才没那么肤浅呢!”   危玩低声笑,胸腔微震,呼吸洒在她五指之间:“那怎么样你才愿意让我采?”   符我栀收回手,手心往衣服上用力蹭了蹭,被他呼吸染到的地方莫名烫人,擦不掉。   她想了想,认认真真地说:“要长得好看。”   危玩笑出声。   “你别笑,我非常认真的。”符我栀一手指戳他脸上,而后捏住他下颌,左左右右仔细瞅了瞅,勉为其难道,“你这样的就算过关了,不过光长得好看也不行。”   “那还要怎么样?”   符我栀掰着手指数:“要会打架,会打牌,会做数学题,会做饭,要用我的照片做手机壁纸,只能有我一个娘子,不可以三妻四妾……”   危玩听着,想起她上次喝醉的各种诡异反应,实在想笑。   一喝醉就做古装梦,也挺有意思。   然而,接下来,他听着听着便无法笑出来了。   符我栀垂着乌黑的眼睫,回忆着,声音带着醉意朦胧:“这个人得生一双桃花眼,笑起来就像漫山遍野的桃花开了,那样才好看。手腕上也得有一颗小痣,特别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还要有起床气,喜欢喝红茶,但不能常喝。对了,必须要特别招小动物喜欢,尤其是猫咪……”   他眼底的情绪转变了好几轮,下颚绷起,按在座椅上的手指慢慢收紧。   “对了,怕火,”符我栀表情突然凝重起来,“打火机那种小火不算,要怕大火……我想想还有什么……”   她想不出太多了,因为危玩沉默着把她抱到了驾驶座上的他怀里,强硬地捏起她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你喝醉从来不断片,明天起来还记得这些对不对?”   他衔住她下唇,上次就是这里,她擦破了皮,他以为她真的很讨厌他的触碰。   符我栀被他突然的亲吻弄得呼吸紊乱,等他稍微离开,她才吸着气,颇为自豪地说:“对啊。”   危玩蹭蹭她滚烫的脸颊,嗓音有点哑:“那你记住我说的。”   脸上痒痒的,她抗拒地推搡着他的脸,手心被他细细亲吻着。   “栀栀,危玩真的知错了,你怎么样才愿意原谅他?”   符我栀使劲摇头:“不能原谅。”   “为什么?”   她用力拍他肩膀:“因为我们身份不一样!门不当户不对,不能在一起的!”   危玩:“……”   符我栀又说:“你也不要和我说私奔,我才不要,私奔好辛苦的,我可是豌豆公主,细皮嫩肉,受不了那种苦。”   危玩:“……”   她这戏有点太多了。   他咬了咬舌尖,气,但瞧着她鼓起的脸,那点可以忽略不计的气顿时烟消云散,低头咬了下她嘴唇。   “知道我为什么要灌醉你吗?”他捉住她不老实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捏了又捏。   “为什么?”她说,“你松开我手,你手好烫,我难受。”   他没松,亲吻着她滚烫的鼻尖,低叹着说:“就为了这会儿能轻松点占你便宜啊。”   她嘴里残存的果酒味道被他弄了个干净,车里气温越来越高,果酒的香味也越来越浓,熏得她眼眶疼。   他稍稍离开她,弄干净她唇角,额头抵着她的,轻轻喘气。   “明天你起床,想起我这么占你便宜,会不会气到跑来杀了我?”   大概会吧。   他无奈地笑了,声音低得她听不见:“不过你可能得等一段时间才能来杀我了,如果我那时候还能睁开眼的话。”   因为知道有些事太危险,所以必须赶在去做那件事之前先完成一直以来最大的心愿。   “我上次和你说,不会让你和其他任何人结婚,那句话是真的。”他抚摸着她后脑勺上的栗色头发,柔顺光滑,“想和你重新在一起,想和你一起坐在沙发上喝着红茶看电影,想和你逛街看电影陪你喝奶茶,想和你接完吻就上/床。”   说到最后两个字,他停顿片刻,随后温柔地笑起来,抓着她手指,眷恋地亲亲她指尖。   “都是真的。”   ……   送符我栀到家时快九点,聂西旬等他很久了,符我栀困得睡着了,衣裳整齐干净。   但聂西旬依然看出些许端倪,脸色不善地盯着危玩。   冯叔关了大门,将危玩隔在门外。   几分钟后,危玩倚着车门,拿出手机给远在意大利的赵尔风打了个电话。   赵尔风十分诧异问他怎么突然给他打电话。   危玩平淡地说:“没什么大事,喊你回来帮我收个尸。”   赵尔风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收什么?”   “收尸。”危玩说,“这礼拜能不能赶回来?”   “不是,你发什么疯?”赵尔风自己想发疯,“收什么尸你给我说清楚?好端端的怎么就收尸了?”   危玩挺无所谓的:“拿命和人开了场赌局,输了不就没命了么?”   “……”赵尔风,“我靠,你怎么不现在就去死一死?我还收尸!收你妈的尸!”   “收不收?”危玩拉开车门,坐进去,“回H市,这里有人能帮你瞒着男人的身份。”   “收收收!收你大爷啊!你到时候最好给我解释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赵尔风骂骂咧咧地,假发都拽掉了,“明天我就回去掐死你算了!”   危玩说:“这件事别告诉其他人,等我赢了再说吧。”   说着,他偏头,透过车窗望了眼门窗紧闭的符家别墅,思量着说:“不过,赢了或许也得丢掉半条命。”   赵尔风又开始破口大骂起来,危玩漫不经心听了会儿,末了,懒散地打断他。   “我刚想了想,如果我真的死了,你再帮我一个忙。”他说,“帮我盯着符我栀,不要让她嫁给别人,我要她记得我一辈子。”   赵尔风只想顺着电波爬过来掐死他。   危玩莫名其妙地笑起来,自我嘲解:“我太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心疼少爷了,不行,下章再心疼也不迟   上次说要少爷拿命追是真的要拿命追的,嗯,换个角度就是,快追到了啊! 第38章 账要算   是火。   燎原的火蛇扭动着妩媚的腰肢,肆意攀附着佛像周围层层叠叠的帷幔,一条一条燃烧了整间寺庙。   大殿内尖叫声不绝于耳, 人群抱头不知所措地向外冲。   火蛇趴在庙顶俯瞰终生, 长长的红色尾巴摇摇欲坠地拖至地面。   所有人都在拼命逃跑, 只有他煞白着脸站在火蛇正下方,瞳孔溃散, 肩头被滴落的火油滋啦烫出一个黑色的小洞。   这人是不是傻的?   符我栀咬牙冲过去拽着他的胳膊将他硬生生拖到外面, 或许是时机赶得不对, 着了火的厚厚帷幔在半空狠狠晃动, 火蛇伸出舌头嘶嘶着重重垂落下来, 轰隆一声,令人胆寒。   符我栀用力推了他一把, 自己稍慢半步,穿着防晒服的左胳膊被浇下来的滚烫火油烧出一大片焦黑的痕迹。   胳膊上火辣辣的疼,浑身都像被怼进了大澡堂子里,热得喘不过来气。   呼。   呼。   符我栀终于被活活热醒。   她喘着粗气抱紧胸前的被子, 睁大眼睛,瞳孔溃散地望着熟悉的天花板。   着火了?   差点被火烧死了?   她呆滞地转了下眼珠子,终于看清屋内的装饰,都是她亲手摆出来的。   哦, 是做梦。   她想着,掀开被子,习以为常地从脚底、腰窝、胳膊肘这三处地方, 缓慢地掏出三个大型汤婆子——还是热乎的——随手扔到床尾空着的地方。   有点重。   每到冬天冯姨便会给她准备一大堆汤婆子,只要她早上没睡醒,冯姨就会先把汤婆子换了热乎的再给她塞被窝里,好让她睡个好觉。   这些年明明已经有了空调,冯姨仍旧改不过来塞汤婆子这个老习惯。   符我栀顶着被子散了会儿热气,感到有点冷了这才重新放下被子。   隔着一床被,脚上压着的汤婆子略重,她琢磨着,以前从没被热醒过,今天倒是这些年来破天荒的第一次。   得亏了昨晚做的那个梦。   十一国庆那段假期,她听说F市有间寺庙许愿很灵,特地跑过去拜佛想给聂西旬求姻缘,巧了,那天危玩也去那庙里替老夫人取一串开了光的佛珠手串,恰逢庙中起火,符我栀折了一件防晒服和半条胳膊,费了吃奶的劲儿才算是把他从火舌漫天的庙里给拖出来。   正常人碰到火灾现场第一时间是想尽办法逃离,危玩倒好,他居然还想一脚踩进去和火焰来个贴身热舞。   危玩怕火——与其说是怕,倒不如“讨厌”来的更准确。   符我栀脑壳疼,又梦到他了,这次比之前几次要惊悚,她感觉心口空的慌,大概是恨铁不成钢气的吧。   然后她拉起被子蒙住了隐隐作痛的脑袋,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令人不堪回首的画面。   比如说她被他故意灌醉,他还主动承认了。   比如说她被他抱在怀里亲,亲得黏黏糊糊舍不得分开。   比如说他居然毫不脸红地说了上那啥床的不要脸的虎狼之词。   再比如说,她居然潜意识把他当成了择偶对象。   甚至亲口告诉了他。   “啊啊啊!!!”   被子里发出沉闷的叫声。   让她死了算了。   ……   符笙中午来看她,差点没被她一脚踹进花园中央的喷泉池子里。   “我来送礼物的!真的!”符笙举着两盆新鲜娇嫩的盆景,诚恳认错,“姐,这我的诚意。”   一盆长得像水莲花的大丽花,一盆开得正盛的紫兰花。   符我栀脸色当即黑了下去,这花是她昨天买了放危玩车后座忘了带回来的。   符笙这意思摆明了就是告诉她,他又和危玩沆瀣一气了。   符我栀抄起拖把撵着符笙打,符笙一边保护花朵,一边苦不堪言解释:“姐,姐姐姐,你怎么又打我!这花是大表哥让我给你拿来的,你怎么光打我一个人?!”   符我栀拖把一扔:“你说谁让你送的?”   “大表哥啊,刚才大表哥打电话让我顺路去他公司一趟把这花拿回来,说是你买的,落在别人那了。”   “我哥?”   “对啊,大表哥亲口说的,不信你看我通话记录。”   她看了看他手机。   看上一次通话时间,确实是不久前。   符我栀盯着那两盆花看了会儿。   ——哈哈哈。   ——哈哈哈。   这两盆花仿佛长了两张嘴,正充满恶意地朝她笑。   好生气哦。   “符笙。”符我栀抄起茶几上的一根香蕉,怒气冲冲指着他说,“从现在开始,你给我一五一十交代清楚,你是怎么叛变的,什么时候叛变的,我哥和危玩又是怎么回事,以及,危玩!现在!在哪里!”   最后一句话语气极重,字字藏着锋利刀尖,戳着人头皮摁下去。   符笙战战兢兢“呃”了声。   符我栀冷笑:“不交代清楚,你的游戏账号一个都别想留。”   “卧槽饶命啊姑奶奶!”符笙差点给她跪下。   五分钟后,符我栀开着电脑,收拢着一堆豪华游戏账号,面无表情说:“一个一个回答,说错一点,我删你一个账号,你什么时候叛的变?”   符笙憋着委屈巴巴的眼泪,敢怒而不敢言地老实回答:“我对天发誓,我真没叛变……”   瞅见符我栀毫不留情删了他一个账号的手,符笙喉咙一梗,闭着眼痛苦难堪地说:“就一次,就昨天一次!他说送我两套绝版耳机,让我把你喊出来!我想着你们不是一直打情骂俏吗,我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真的,我就叛变了这一次!”   打情骂俏你个大头鬼,两套耳机就把姐姐卖了,呵。   “我哥和危玩怎么回事?”得到第一二个答案后,符我栀接着很冷静地问,“为什么我的花会在我哥那?我哥知不知道这花谁给他的?”   “我不知道啊,我真不知道,姐你行行好放了我老婆吧,大表哥做什么事怎么可能会告诉我?我就听他的话去拿了两盆花而已。”符笙心脏抽痛,“我对天发誓,我要是知道却不告诉你,我老婆死无全尸!”   这誓发得够狠的。   符我栀信了:“最后一个,危玩现在在哪里?”   符笙眨了下眼。   符我栀手一动,符笙赶紧扑过去抱住她电脑,嘶喊:“我又不是他老婆,我怎么可能知道啊?姐你自己明明就能给他打电话问,为什么非要问我这个完全不知情的人,我和他真的只有两套耳机的交情而已!”   符我栀没吭声。   如果她打电话能问到,她还会这么胁迫符笙么?   上午刚收拾完她就给危玩打电话准备找他算账了,谁知道他手机关机,打不通,微信不在,邮箱不回,整个人跟人间蒸发了似的,她根本找不到。   符笙后悔不已地走了之后,符我栀给聂西旬打了电话,旁敲侧击问他关于花的事儿。   聂西旬口吻平淡:“送花人说那是你昨天买的花,让送到公司的地址,我替你付了钱,记得还钱。”   符我栀:“……”   这是她亲哥。   不过,肯定是危玩找的人送的花,可他为什么要把花送去公司,而不是她家门口?   她又问了几句,没打听出关于危玩的事儿,她有些不确定聂西旬和危玩之间是不是有联系。   按照理论来说应该不可能,先不说聂西旬多讨厌腾盛那边的人,单就她和危玩谈过恋爱最终却以分手作终这一桩事,就够聂西旬看危玩不顺眼了。   下午,她终于想起来吕如临。   吕如临给了她声如朝的地址,不过她确实不知道危玩住哪儿。   纠结半小时,符我栀戴着口罩帽子偷偷摸摸去了声如朝,前台说BOSS不在。   总之,一天下来,她没见到危玩半个影子。   当天晚上入睡之前,她恍然想起另一件事。   危玩在花市买的花并未直接带走,也就是说,那些花之后是要送到他住的地方,花市老板如果送花过去,他肯定得留下地址啊!   或许是她运气好,隔天下午她问了几个老板,老板说前天他们走了之后不久有人来拿那些花,好在其中有一位老板热情大方爱好和人聊天,从拿花的人口中偶然听到了送花的地址。   他住的地方居然离她家那么近,只是一个路口的距离而已。   比起她家门前的绿树如茵以及小院的生机勃勃,他这儿的确清冷得紧,院子里零零碎碎摆着一堆花盆,还有一些翻开的土,小型喷泉池子仍旧是干的,连一只鸟都没有。   符我栀朝里望了一眼,按响门铃。   来开门的人她认识,却不是危玩。   赵尔风站在门口,讪讪地笑:“那个,你真找过来了啊,你居然能找到地址。”   他穿的男装,昨天晚上刚到,危玩说H市有人会帮他打掩护,他这才放心出门。   “卖花老板给的。”符我栀开门见山问,“危玩在吗?”   “他不在。”赵尔风说,“他前天晚上回来,说什么之后几天可能会被女人找上门来打,连夜收拾东西跑回S市了,托我看着几天这房子。”   “……”   看起来有点不太像是他的做事风格。   符我栀微蹙了下眉,不过赵尔风说的也没错,如果危玩还在,她肯定要找他算账,回S市避避算是下下之策。   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尤其是她昨晚莫名其妙做的那个梦。   从昨天到今天,隐隐约约,她总能听见心里有一道细细的声音在急急说着什么,她想听,听不清楚,越是着急,就越是听不清。   “哦,这样啊,那没事,等他回来我再来。”符我栀朝赵尔风笑了笑,“能不能麻烦你转告他一句话?”   “什么话?”   “账,我要算。”符我栀轻描淡写地说,“人,我也要见。”   ……   等她走了,赵尔风脱了力般拍拍胸口,他昨天晓得了危玩做的那些事以及即将要做的事,担惊受怕一整天,接下来还得继续担惊受怕好段时间,他太苦了。   赵尔风摔了门,没好气朝楼上喊:“你看够了没?想见人家姑娘就下来亲自见,大不了被打一顿而已,你看你那点出息。”   “见了之后你替我挨这顿打?”危玩穿着居家服,从二楼下来,他刚才站在楼上窗口望着门口,隔着那么远一段距离,他依然能将她脸上的小表情尽收眼底。   “是男人就要不惧挨打,你都准备送命了,还怕女生的拳头?”   “不一样。”危玩扯了下领口。   “哪儿不一样?不都是挨打?我看你不如先让人姑娘打一顿,指不定就把你打清醒了,我也不用跟着遭这罪。”赵尔风气得肝疼,“到底哪不一样啊我的亲祖宗!”   危玩低头喝茶,听着听着就笑起来:“我想让她以后回忆起来,第一时间想起的不是揍我,而是前天晚上发生的那些事。”   比起挨揍,当然是接吻这种画面更值得回忆和品味。   赵尔风好苦,一边吃狗粮,还得一边替这位狗男人打掩护,他把门口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清楚,危玩手里的茶也冷了。   账要算,人也要见。   怎么听起来,倒像是她想对他纠缠不休的意思?   就当是这样吧,挺好。   危玩喝了冷茶,眉梢扬起懒洋洋的笑,皇帝似的指使着赵尔风继续去院子里翻土种花,自个儿转身上楼养精蓄锐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嗐,姐妹们你们太高估我了!!我是个沙雕作者,怎么会搞那么虐的呢?下一章就——开始—结束—见面——撒糖糖糖糖——————————了啊!   看我这破折号用的,多么生动形象。   我这么沙雕,看我专栏头像和签名也能看出来,真的,我专栏头像和我封面一套的,我爱我潮!!!   快去看,笑一笑然后明天就来了! 第39章 那你打吧   符我栀买了两包即溶红茶回来,一包给了冯姨,一包自己拎回了卧室。   “对了, 小姐, 那两盆花要放你房间的阳台, 还是放院子里?”冯姨正要进厨房,忽然想起来这件事。   那两盆花被放到客厅向阳的窗户底下, 花瓣迎着阳光娇娇嫩嫩地舒展着, 像两位争奇斗艳的后宫娘娘。   符我栀走过去, 一胳膊夹一盆花, 淡淡说:“放我房间吧, 我照看着就行了。”   这花花期不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败了。   水粉色大丽花花瓣开始出现干蔫迹象的那天夜里, 符我栀手滑摔了一个玻璃杯。   冯姨念叨着问她伤没伤着,低头一看发现她手指被碎玻璃划出一条细细的口子,氤着殷红的血丝。   隔天一早,丰衡公司内部, 总裁办公室。   冯叔拿着一沓不厚的A4纸,说:“肋骨断了两根,折了一条胳膊,前胸吃了一颗枪子, 擦着心脏过去的,很危险,算上刀子和玻璃之类的尖锐武器划出来的伤口, 大大小小一共三十一处。”   聂西旬停下手中的工作,皱着眉抬头:“现在?”   冯叔说:“十分钟前刚从手术室出来,转入了重症病房,还昏迷着,不过手术中途他醒过一次,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冯叔面无表情:“他问医生他的脸会不会毁容。”   聂西旬:“……”   那男人命都快没了,还在乎毁不毁容?   冯叔思索了一下,叹气:“少爷,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小姐?”   聂西旬沉吟,随之站起身:“暂时不能说,等他醒了,让他自己决定。”   推门而出时,他幽幽叹息:“他赢了。”   ……   大丽花凋零那天,符我栀问冯姨有没有办法让这两盆花多开一段时间,冯姨哭笑不得地劝说:“小姐,人有生老病死,花也有落叶归根,强求不得。”   “那我要是硬让它们活着呢?”符我栀有些固执地问。   冯姨说:“那只能把它们做成标本了。”   可是做成标本就不如这般惹人喜爱了,死气沉沉的东西,她不喜欢。   符我栀捏着凋落的一片干巴巴花瓣,沉默不语。   “小姐,怎么突然对这两盆花在意了起来?”以前她从来不会在意这种无法改变的自然现象,更不会执着地寻求如何改变自然结果的方法。   符我栀松开手指,任由那片花瓣从指间滑落,半晌,她盯着窗外不知道哪里看,有些茫然。   “我也不知道。”她诚实地说,“总觉得,要是它凋零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怎么会?来年还是能再见的。”冯姨安慰她。   ……   危玩醒的那天,天降大雪,整间医院被铺天盖地的银白色紧紧拥抱着,楼下车鸣偶尔急促地响起,而后归于宁静,门外医用小车轱辘咕噜噜滚过的细微声响。   “……是梅花开了啊。”有人说。   聂西旬搁下手头的工作过来看他,他正哑着嗓子和主治医生讲道理,强烈要求拆了左脸那道方形绷带,因为那严重影响了他整张脸的完美感。   “受伤的只是我的身体,和我的脸没有关系,我只是拆了绷带而已。”   “你的脸难道不算你身体的一部分?!”主治医生看起来像是想一把掐死他。   “不算。”危玩漫声说。   旁边赵尔风为了照顾他心态,连忙顺着他的意思也和医生说了几句。   “我说不准就不准!你们都给我闭嘴!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好好休息!再逼逼叨叨我真把你们扔下去和垃圾睡一块儿!每天都在说这种话,烦死人了!”主治医生终于受不了地爆了句脏话,一把将手里剩下的医用酒精扔危玩脸上,愤而甩袖离开。   旁观全程的聂西旬:“……”   终于把医生气走的危玩略显轻松地撩了下眼皮,朝他扫了一眼,手上撕绷带的动作一刻不停。   比起身体的伤,他脸上那两处擦伤确实只能算轻伤,已经结了痂,看伤口的形状应该是摔在地上擦着地面弄出来的。   “能说话了?”聂西旬问,随手带上门,将一些补品放到桌上。   危玩耸了下左脸肌肉,嗓音还有些哑:“你不也听见了么?有没有镜子让我看看,我没毁容吧?”   聂西旬扯了下嘴角:“没带。”   赵尔风觑了他一眼,嘀嘀咕咕:“态度真差,这事儿好歹也跟你脱不了关系……”   聂西旬没听见,但也能猜到他在嘀咕些什么,危玩扔了绷带,忽然说:“赵尔风,帮我买个镜子回来,我看看到底伤成了什么样。”   他叫人一向叫全名,不管是认识的不认识的,认识久的还是认识不久的,除了符我栀,他从没叫过别人小名或者昵称。   包括他亲生妹妹危愿情,他也是一直叫的全名,只有符我栀,她对他来说不一样。   赵尔风出去给他买镜子,危玩撑着枕头,勉强坐了起来。   身上伤势虽重,却也不至于坐不起来,修养了几天也不是白养的。   聂西旬坐在椅子上,姿势端端正正,像是打算和他谈生意:“这件事我暂时没告诉栀栀,你自己决定要不要说。”   “不说。”危玩散漫地伸了伸胳膊,另一条胳膊上的石膏已经摘了,他忽的皱眉,“毁容,不想让她看见。”   聂西旬:“……”   “她要是知道了,估计得给我两巴掌,要是打着伤口手上沾到了血,不干净。”危玩又说。   “……”   聂西旬脸上麻木,这男人没救了。   而后,他眯着眼,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盯着危玩。   断了两根肋骨,胸口中了一枪,折了条胳膊,大伤小伤无数,没死,命硬。   “那边已经开始换血了,你赢了。”聂西旬说,“半条命换H市一半的经济命脉,还是地下的,值得?”   “我都换完了,你再问这种问题,有什么意义么?”危玩撩着眼皮,凉凉地瞅着他,“想问我后不后悔?”   聂西旬不置可否。   “当然后悔。”危玩云淡风轻地说,“后悔当时摔出来的时候没有护着脸,现在毁了容才开始后悔。”   他叹气:“符我栀颜控十级,没办法。”   聂西旬:“……”   妈的,这对话没办法继续了,到底她是他妹妹,还是危玩那家伙妹妹?   危玩勾着嘴角,眼底乌黑,嗓音有些沉哑,却并不疲倦:“不过,我拿到的不仅仅是H市一半的经济命脉,还有钱,权,地,以及人。”   “前三个就已经够了,为什么一定要冒险拿最后一个?”聂西旬问。   “只有那三个还远远不够,对之后要做的事来说风险太大,把人也捏在手里,才能让胜算更大。”危玩眼风刮了出去,笑,“这是我和你交换的筹码,目前来看,应该够分量了?”   聂西旬眼神冷淡,静了片刻,从柜子上的水果盒里拿出一枚橘子,一边剥,一边垂着眼说:“上次在S市对付聂柯留下的后手,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他停顿了一下,在危玩意味深长的目光里,继续说:“聂家上头那些人里,有一个是我们这边的人。”   ……   危玩这次死里逃生,前前后后总共躺了大半个月,等他被医生允许可以外出散步时,已经临近除夕了。   今年的春节来得格外早,危家老宅那边喜气洋洋,没人知道危家还有个少爷险些丢了命。   符我栀的大丽花彻底枯萎了,只剩下一盆蔫不拉几的黄叶子,大丽花正常花期是二月份,等下个月也不知道它能不能再开花。   除夕那天,家里暖融融的,符笙一家子都赶过来包水饺,晚上好一起吃水饺。   电子烟花在冷冽的夜幕中炸开,符我栀不知想到了什么,望着天空发呆,聂西旬翻着一沓财经报纸过去,靠着窗,说:“今晚外面挺热闹,不如出去逛逛。”   符笙不识趣,跟着一块儿出去逛,不知道绕到哪儿,被聂西旬半路一个电话命令让他去买点真烟花回来放。   可是那边不是不能放烟花吗?符笙怀疑人生。   近些年禁止烟花爆竹,城里卖烟花爆竹的也少,符笙没头苍蝇乱窜了好一阵,终于和符我栀分开了。   符我栀总觉得哪里不对,街头大荧幕底下,脸上映出一层薄薄的白光。   “除夕快乐。”身后有人轻声开口。   她忽然转身,被人一把拥进怀里,鼻尖压着他胸口凉凉的衣料,双肩被箍得发紧。   夜间寒冷,没有嗅到烟花的味道,也没有嗅到他身上常带的类似皂香的自然香。   她以为自己闻错了,用力耸了耸鼻子。   是一股极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这让她一时间没有想到推开他。   “危玩。”她趴在他胸口,嗓音闷闷地问,听起来毫不诧异,“你什么时候和我哥关系变好了?”   她就说哪里不对劲,聂西旬往日看她那么紧,连她去唱歌蹦迪喝酒都要让人在后面盯着,今儿大晚上的怎么可能会放任她一个人在外头瞎跑?   “没有,你想多了。”   危玩埋头在她颈肩蹭了下,被她用力推开,遗憾,虽然猜到她会拒绝,不过快一个月没见,她的态度还是那么尖锐。   他叹息。   符我栀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一段距离,抬头看他,愣了下。   他戴着黑色口罩,难怪刚才听声音不太清晰,头上戴着袄子自带的毛边帽,几乎只能瞧见他一双奕奕的桃花眼。   瞧着有些违和,和他一贯高调风骚的风格不大一样。   她盯着他,危玩咳了声。   符我栀移开了目光,用一种平平淡淡的口吻问:“刚从H市回来?”   危玩怔了下,想起他用来搪塞的借口,不置可否地嗯了声。   “不在家里过年,特地回来找打?”她冷笑。   一个月前灌醉她亲她的事儿,她还记着呢。   她刚说完,危玩就俯身过去,脸凑近她,笑着和她打商量:“那你打吧,但是轻点行不行?”   符我栀看着他黑眸,他头发好像又长了,额前的碎发隐约遮住眉眼,眼底的光点都看不大清。   符我栀想了想,一脸认真地举起双手:“我真打了?你不躲?”   “不躲。”危玩说,眼里含着藏不住的笑。   符我栀鼓了鼓脸,半空的瘦长指头蜷起又松开,随后重重两巴掌拍上去,声响沉闷。   他果真没动,戴着口罩的脸颊紧紧贴着她手心,是冷的。   “就这样?”他反倒诧异,而后皱眉,“手怎么这么冷?”   符我栀没吭声,死死盯着他眼睛,冰凉的指尖蓦地勾住他口罩边缘的带子,用力往下一拉。   口罩拽了下来,他的脸也露了出来。   没事。   光滑的脸,略显苍白的皮肤。   没有任何伤口。   光线明明暗暗,她的表情逐渐从严肃变成茫然。   危玩从怔愣中回过神,明白了她此举什么意思,眉眼霎时染上一层明亮的温柔,嘴角忍不住上翘,俯身过去抓住她冰凉的双手,用他手心的滚烫暖她的手。   “我只是最近有点感冒,戴口罩……耍个帅而已。”他细细拢着她手指,一根指尖一根指尖地揉搓着,缓声说,“刚才是……担心我?”   她皮肤太白,指尖都是冷色的,好不容易揉出一点血色,她却抽回了手,满脸都是想把口罩狠狠怼到他脸上的愤愤。   “担心你大爷啊——阿嚏!”   符我栀拎着口罩,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瞧见他如此精神奕奕,甚至还能若无其事地占她便宜吃她豆腐,她简直想立刻穿越到十秒钟之前给自己两巴掌。   她捏捏鼻子,摁住下一个喷嚏,脑子热血上涌,拉他口罩之前莫名其妙的心慌忽然间烟消云散,身体都有些软,感觉再来几次她马上就能当场表演一个原地暴毙。   危玩皱着长眉,伸手替她拢了拢衣襟,戴上衣服上的帽子,然后不太放心,低头勾起她松松攥在手里的口罩,二话不说把口罩戴到她脸上。   这口罩是他临时买的,戴了几分钟就被她扯了下来,用着应该不妨事。   符我栀满脸愕然,僵在原地。   这口罩是他戴过的,他居然敢把他戴过的口罩往她脸上戴?   满肚子要骂人的话一股脑涌到喉咙,她气愤地吸了口气,喉间蓦地一梗,眼睛微微睁大。   “怎么了?”他拽拽她的帽子,不太在意地问。   符我栀双手缩在袖子里,指尖掐到手掌心,抬起眼皮,重重地盯着他。   口罩上有一股更浓的消毒水的味道,还有淡淡的像是新买来的口罩才有那股塑料味道,前者远甚于后者。   这新买的口罩他才戴了多久?上面的消毒水味道怎么会这么重?   “……”符我栀沉默了一下,转身,“没什么。”   口罩没摘。   远在几公里之外的别墅正在看财经新闻的聂西旬,忽然侧首打了个喷嚏言言。   “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捏了捏鼻梁骨,朝窗外看了一眼,又下雪了,喃喃,“可千万别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迟了。 第40章 我不松手   危玩回到医院时,赵尔风正藏在卫生间里和远在S市的家里人视频通话。   他这次是背着全家人回的国,危玩说H市有人会帮他掩饰身份, 一个月下来, 他的踪迹确实没有泄露, 就连意大利工作室那边都有人帮他遮掩。   单就这点来说,替他藏身份的聂西旬倒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厉害人物。   “……怎么会?我就是刚刚回到家, 卸完了妆而已。”卫生间里传来赵尔风干巴巴的笑声, “爸妈, 我室友回来了, 我先挂了, 你们好好吃饭啊,除夕快乐。”   门外, 危玩拉开黑色长羽绒袄的拉链,两手背到身后轻拽袖口拉下整件衣服,随手扔到椅子上。   赵尔风“咔哒”一声拉开门,迎面瞅见他穿在里面的那件蓝白色上衣, 脸上露出浓浓的一言难尽的表情,实在忍不住了。   “大少爷,你大冷天出门就出门,但是出门之前能不能把里面的病号服脱了?怎么说你都是去见的心上人, 好歹穿件像样的衬衫吧?你就往病号服外面套了件袄子,也不怕被你对象发现?”   “她没发现。”危玩说,“我又不会对她做什么, 她怎么会发现我里面穿什么衣服?”   赵尔风:“不要说得你病好了之后就要对人家做什么,人家姑娘连头都没点呢。”   危玩拉开抽屉摸出一袋茶包,懒散地泡着茶,颇为自信地说:“我觉得快了。”   赵尔风呵呵两声:“flag立好了,我看你什么时候倒。”   做了大半个月的老妈子,赵尔风习以为常地抽了危玩搭在椅子上的羽绒袄,准备收起来,随后动作滞住。   危玩低头喝着红茶,漫不经心问:“怎么?”   赵尔风颤着手拎起那件袄子,干涩地问他:“你今天,没对你那心上人动手动脚吧?我是说物理意义上的那种。”   危玩皱了下眉:“什么意思?”   赵尔风满脸“你完了”的表情:“你难道不知道自己身上药味儿多重吗?就出去这么一小会儿,你这衣服上的药味凑近些就能闻得一清二楚了啊!”   危玩:“……”   与此同时,符我栀回到别墅,陪着一家子聊完天祝了福,送走符笙一家三口。   “冯叔,冯姨,你们先休息吧,大过年的就别忙了。”符我栀说。   支走多余的人,客厅里再没有其他人,符我栀终于沉了脸,她袄子口袋里还放着危玩的那副染了药水味道的口罩。   家里暖气足,不需要多穿,她只穿着件高领的米色毛衣,在客厅站了会儿,她拎起搭在沙发上的袄子,上了楼,径直走向聂西旬的书房。   “哥,我有事想问你。”符我栀反手带上门,眸光淡淡的望向正坐在电脑前似乎开视频会的聂西旬,“等你开完会,我们再谈吧。”   视频那头是个女人,听见了她的声音,随口说了句什么,便结束了通话。   聂西旬合上电脑:“什么事?”   他在想,是不是晚上那出被她瞧出了什么破绽。   符我栀耸耸肩,说:“没什么大事,就想问你之前送你公司的那两盆花,你付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聂西旬:“……”   这都一个多月了,亏她还记得还钱。   “八百。”聂西旬镇定地说了个数字,他早就忘了那两盆花送过来多少钱,“要还吗?”   符我栀二话不说给他支付宝转了八百。   聂西旬素来冷淡的脸上霎时裂开一条惊诧的细缝。   符我栀朝他晃晃手机,把袄子搭到衣架上,拖了张凳子施施然坐了下来,正色道:“哥,我打算和你谈笔生意,我问你答,你回答一个问题我给你转八百,干不干?”   聂西旬是抠,主要是早些年爸妈去世之后养妹妹太难,他自己可以不吃好不穿好,但是妹妹绝对不能受半分苦,抠门习惯就此养成。   但事到如今,他哪里还缺那八百块钱?   “好。”聂西旬爽快地答应了。   八百块钱难道就不是钱了吗?   符我栀似乎早猜到他会答应,当下想也没想,第一问题就问了出来:“你知不知道花是谁让人送过去的?”   “知道。”聂西旬看着支付宝,随口回答。   八百到账。   符我栀继续问:“是不是危玩?”   “……”聂西旬说,“是。”   一千六。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私底下联系的?”符我栀接着问,神色平淡。   “你直接问他应该更合适。”聂西旬靠着椅背,“不过你也不想去问他,所以才会想着从我嘴里套话吧。”   “对。”   “两个月前。”聂西旬无可无不可地回答了。   符我栀愣了下。   “我刚从S市回来之后没几天,那小子就私下联系了我。”聂西旬无可无不可地说。   不过他当时没当回事,毕竟筹码不够的交易对他这个商人来说,完全没必要浪费时间去关注。   所以今晚,聂西旬真的知道危玩会来找她。   但是依照聂西旬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会轻易把自己亲妹妹送出去?   符我栀右眼皮剧烈一跳,攥在手里的手机背面氤出淡淡的汗渍。   “你们做了什么交易?”   “当时并没有,现在确实有一桩交易。”聂西旬掀了掀眼皮,“不过不可能告诉你,栀栀,在这件事上你死心吧,知道这些就足够了,天晚了,回房睡吧。”   “他受伤了。”符我栀没动,固执地坐在原地,冷不丁地说。   聂西旬眉心一皱,随即很快舒展开。   这点细微的神色变化被她捕捉到了。   “一个月了,是不是?”符我栀盯着他眼睛,追根究底。   究竟什么样的伤,让他整整一个月也不敢来见她?   聂西旬和她对视片刻,表情显得有些高深莫测,半晌后,他推开面前一切碍事的东西,幽幽地说:“你果然对他还有那个心思。”   “那——”   “八十万。”聂西旬伸出两根手指,比出八的手势,“给我八十万,我就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   符我栀:“……”   这混蛋哥哥想钱想疯了吧?!连这种昧着良心的钱也要从妹妹手里赚?!   符我栀恨恨地咬牙,她哪来的八十万?平时的积蓄不是捐了就是买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她八张卡里的余额加起来也没有十八万!   再者说,就为了问几个问题,值得她花八十万?   聂西旬瞅着她那副恨不得扑上来掐死自己的模样,心情愉悦,罕见地笑了:“没钱免谈,回去早点睡吧。”   摆明了就是不想告诉她。   他起身,拎起搭在椅子上的西装外套,一手扯了扯领结,正要关灯,忽然听见他那叛逆妹妹开口了。   “我给。”她说,“等我十分钟,我给你八十万,但你要告诉我实话。”   聂西旬:“……”   钱要少了,应该要八百万或者八千万,那小子的命可远远不值八十万这个小数目啊。   ……   医院,危玩和赵尔风正在思考找个什么借口解释为什么大过年的,他身上却带着股药味儿。   “不是我说,你当初不做那个死,也不用为今天这个局面头疼了。”赵尔风来回踱步,“结果搞得我还得跟你这个大男人一起过年,我太命苦了。”   危玩靠着枕头,皱着眉,抿着唇,一声不吭。   赵尔风还在唠叨:“你说说你,当初要是没分手,哄个女朋友还不简单?亲亲抱抱举高高哪个不行?现在好了,不能亲不能抱,就你这还没好利索的胳膊,更别想举高高了!”   危玩疲惫地揉了揉鼻梁骨,他比谁都后悔好吗?   赵尔风越说越气:“我早就吐槽过你交女朋友的风格,不喜欢干啥要和人在一起?不谈那么多女朋友也没这么多事,现在呢,你不仅要想办法追前女友,送了半条命出去还不敢让人知道,你这火葬场跳得谁来都必须说上服气两个字,偏偏你那前女友半点不知情,你白跳了!听见了没有?你白跳了!”   危玩长叹一声:“行了,你再说下去天都要亮了,办法呢?”   “办什么法?办什么法?想不出来!你那傲娇前女友当时没问你,说不定以后也懒得问你,人家都不关心你,你一个人在这儿瞎担心个什么劲?”   作为朋友,赵尔风是真的觉得他不值。   对,危玩以前确实花名在外,当初和人姑娘谈恋爱玩弄了人家感情,是他不对,但是他也没亏待过人家啊?现在更是厉害,给钱给人又给心,甚至还把命心甘情愿给了出去。   结果人前女友呢?   连问都没问一句。   他倒好,还在这儿剃头担子一头热地担心前女友以后知道会不会生气?   可拉倒吧。   “赵尔风。”危玩停下焦躁转手机的动作,狭长眼尾微微耷拉着,睇他,“这种话说一次就够了。”   赵尔风指着他,恨铁不成钢。   危玩闭了下眼,侧首,沉声说:“如果非要比命,我本来就欠她一条命。”   当初在F市的寺庙里,如果不是符我栀冒险把他拉出火场,他早就自己走进了火堆被活生生烧死,哪里还会有今天?   “行,我说错了。”赵尔风扶着酸胀的额头,有气无力地瞎出主意,“你干脆就说你从S市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今天刚出院,就这样吧。”   他只是随口一说,谁知道危玩竟然当真沉吟了起来。   ……   符我栀一夜未眠,隔天一早起来,花了一个多小时化妆整理气色,遮了半小时眼底的黑眼圈。   赵尔风打电话来,说危玩回S市路上遇到了车祸,躺了一个多礼拜,重点描述了一遍他车祸后的手术多么多么危险——也不算胡扯,毕竟那时候危玩确实命悬一线。   最后,赵尔风哼哼唧唧地问:“他不让告诉你,但是他昨晚出去一趟大半夜又发烧了,老是喊你名字,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符我栀到医院时,距离那通电话过去不到二十分钟。   她在病房门口缓了口气,这才敲门。   危玩额头上贴着退烧贴,做样做全套,被子里揣着几个暖宝宝,把他体温大幅度提了上去,乍一看确实像发烧。   符我栀没想到他的病还这么严重,昨晚见他都能出门乱跑了,以为他已经好了,这才忍到回家找聂西旬当年对质,没想到一晚上过去他病情又加重了。   她脸上显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慌张,危玩注意到了,眉梢一动,给赵尔风使了个眼色,赵尔风识趣地出去守门了。   符我栀攥着刚摘下来的帽子,手指略微用力,朝他笑了一下:“你怎么会……出车祸?”   危玩手上还吊着水,为了做真,吊的水是真的。   “和人赌了一晚上,回来路上没注意,疲劳驾驶就不小心出了车祸。”危玩一脸平静,看起来还挺唬人。   已经从聂西旬那儿得知真相的符我栀:“……”   危玩似真似假地咳了一声,侧过头用力眨了眨眼睛,试图让眼眶红起来,接着转回头,压低嗓音,故作虚弱:“已经没事了,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一晚上没睡的符我栀:“……”   危玩还在装,他抿了下唇,演技飙升,沙哑着声音说:“很少见你不用那种厌烦的眼神看我,能不能离近点,我多看会儿?”   装上瘾了还?   符我栀内心麻木,表面上却依旧一副平淡如水的神情。   看,让你一次看个够。   她靠近病床,坐在他右手边的床沿上,他左边的那只点滴还在吊着,滴速平缓。   危玩从被子里慢慢伸出手,滚烫的右手悄悄抓住她按在床沿的指尖,捏了捏。   “栀栀。”他好像真的挺高兴,竟然在他们都清醒时喊她小名。   符我栀被他一声“栀栀”喊得心口猛烈一颤,下意识甩开手。   危玩手停在半空,乌黑双眼静静地望着她。   片刻后,他扯了下嘴角,这次他所有的情绪都是真的,没装,浑身上下终于感到铺天盖地般的溃败,无力。   好像做什么都不行。   做什么都让她讨厌。   “我不碰你了。”他看着她,手指蜷缩着抓起雪白的床单,那一小片褶皱密密麻麻地翻涌着,他忍了几次,终归还是进一步示了弱,眼神也软了下来,“你再坐会儿,行不行?”   符我栀没吭声。   危玩抓着床单的手更紧了。   符我栀看着看着,突然叹了口气,在他忍耐克制的目光下慢慢伸出手,一根一根拨开他攥着床单的瘦长手指,他指节都泛着白,太用力了。   “给你抓一会儿。”她把自己的手送到他依旧烫人的手心里,有点湿润。   她蜷了下食指,指腹摩挲着他潮湿手心,腻腻滑滑的,她撇开眼,低声说:“把手放被子里去,外面冷。”   危玩孩子气地眨了下眼。   符我栀重复:“我不松手,你也不用松手,就这样握着,可以吧?”   危玩握着她手的力道刹那收紧,眼尾和嘴角的弧度瞬间扬起,然而只扬了一半,他忽然想起来一件大事。   为了装发热,赵尔风在他被窝里塞了好几个暖宝宝,其中有一个就在他胳膊边上,手一放进就能摸到。   还是热乎着的。   危玩:“……”   这下糟糕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下糟糕了。 第41章 谁的?   危玩冷静下来:“有点热, 不用放进被子里。”   发烧的时候感觉热是正常的,符我栀抽了下手:“那松开好了,这样更热。”   危玩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 更紧地攥住她手指:“你手凉, 可以降温。”   符我栀蹙眉。   危玩及时转移了话题:“外面是不是很冷?”   “没那么冷。”符我栀不在意地说着, 打了个喷嚏。   “……”   “……”   危玩索性坐起了身,被子里的暖宝宝从他胳膊上滑下去, 咕嘟咕嘟响了几声。   符我栀疑惑地侧首, 刚要问什么声音, 两颊被他滚烫的双手轻轻捧住。   “这里也给你捂捂。”危玩用手心贴着她脸颊, 捂了会儿, 改用手背接着捂。   符我栀和他对视着,脸上温度越来越高, 她倏地站起身,原本被冷空气吹得发白的脸色隐隐显出几分血色。   她抿了下嘴唇,眉心拧起,欲说些什么, 赵尔风敲了下门,从外面探进个脑袋,瞅瞅脸色绯红的符我栀,又瞅瞅表情怪异的危玩。   “那什么, 杨老板来了,你们……?”他像是在暗暗提醒着危玩——你侧室突然来查房,还不赶紧把正宫送走。   符我栀小声嘶了口气, 按下心中的不快,正好有了借口离开:“我先走了,你们有事慢慢聊。”   “符我栀,”危玩喊了一声,她没回头,他改口又喊了声,“栀栀,下午我去找你。”   符我栀立刻回头,瞪他:“你敢出门试试!”   危玩笑了:“我不出门找你,那你下午再来一趟?”   “你想得美。”符我栀白他一眼,顿了顿,声音不大地补充,“我下午有事。”   危玩拍板决定:“那就晚上去找你。”   符我栀被他的随意气得眼皮直跳。   ……   出了病房,符我栀和门口站着的那位杨老板迎面撞上,杨老板大概四五十岁,长得五大三粗,眼角下面横亘着一条恐怖的伤疤,直到鼻梁,乍一看不太好惹,嘴里咬着根烟,没点火。   瞧见她,杨老板拿下嘴里的烟,咧了下嘴角,试图冲她露出一个友好的笑,不过由于他那张可怕的脸,这个笑要是被别人看见很可能会造成反效果。   符我栀看出他没有恶意,也回了他一个客客气气的笑,转身离开。   她没有立刻离开医院,而是在拐口处电梯口的休息椅子上坐了下来,脑子里却不可抑制地回想着昨晚聂西旬和她说的那段话。   “你知道H市的经济命脉实际上把握在谁的手里?”   “不是你?”   “明面上确实是我,但你要知道,”聂西旬沉着声说,“暗地里还有一个人,H市,乃至整个省,甚至更广的范围,地下经济都是见不得光的,我只是拿捏了明面上的经济一层,地下那层,全部掌握在一个姓杨的男人手里。”   “你应该知道什么是地下经济,他们做的都是些灰色地带的交易,不至于违法犯罪,但永远都见不得光。”他说,“杨老板三十年前把地下经济扩得更大,他想从地下转到地上,不过想转型不容易,他试过几次,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换句话说,只要有人能得到杨老板的信任,并且有能力把他的地下经济带到地上来,他就愿意把手里所有的东西拱手相让。他年纪大了,早就想退休了,只是一直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继承者,他走不掉,地下那帮人不会愿意放他走。”   “不过,现在他已经找到了……对,就是危玩。”聂西旬嘶了嘶,“我也没想到他年纪轻轻竟然能做到这种事,当初他和我做交易,给出的筹码就是庞大的地下经济,他说想快速拿到最大的利益和筹码,只有这个办法。杨老板好赌,赌技出神入化,你和危玩谈过恋爱,应该也知道那小子喜欢一切赌博性的东西?”   “……知道。”她岂止知道,她还和他赌过不少次,每次都是输,他就跟逗小猫似的,总是故意放了她,然后看着她抓耳挠腮想法子,最后再一局定输赢。   “他孤身一人去找杨老板,赌了整整三天,具体赌了些什么我不知道,三天后他赢了。杨老板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愿意把手里的钱、权、地送出去……听起来要做到这种事似乎很简单?”聂西旬不知何意地叹了口气,“如果杨老板想,他可以找任何一个有能力的人把财产送给对方,可为什么这么多年下来,他始终没找到?”   符我栀脑子有点混乱,她好不容易从中间抓到一缕重点:“因为其他人不愿意?”   “对,地下经济说的好听点是握在杨老板手里,实际上那也是个烫手的定时炸/弹,入手容易脱手难,杨老板手下都是些狠人,自然很难服气那场赌博的结果。”   聂西旬转身走回书桌,从抽屉里抽出一沓放了许久的伤势资料,他早准备好了,就是料到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么早就来了。   “危玩把自己全副身家压了上去,赢了那场豪赌,可是想顺利走出地下赌场,不容易。地下那帮狠人没什么不敢做的,抢人钱财如杀人父母,父母都被人杀了,还有别的不敢做的事么?”他把资料放到猛然站起来的符我栀手里,“伤势鉴定都在这儿,他胸口挨了颗枪子,大伤小伤不少,虽然丢了大半条命,但地下那帮人却也都服了他的手段。这些都是一个月前的事,他最近才被允许下床多走动,刚能出门就让我想法子把你哄出去,是个不要命的痴情种。”   稍顿,聂西旬又说:“就我认识的人来说,包括我自己,如果肯拼命去做这种事,赢的几率也不是没有,但愿意像危玩那样心甘情愿不顾一切真去做的,我只见过他一个。这世上,没有几个聪明强大的天才愿意为了别人豁出命,而不得不走上那种不要命的捷径。”   符我栀记得当她看完那叠资料时,浑身上下都像被扔进冬日冰湖里冻了一宿,连血液都是冷的。   她手指脱力,没能攥住那叠资料,一层A4纸下雪似的飘了满地。   有一张落到她脚边,上面有一行写着的大概意思是,病人手术途中几次病危,最严重的一次甚至没了呼吸,手术险些因此停止,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病人就那么挺了过来,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医生他自己有没有毁容,如果毁容了,他心上人肯定就更不喜欢他了。   他以前不总自嘲他自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吗?不是总说他就喜欢逗鸟遛狗养猫打打牌吗?不是从来都对别人的事情毫不在意吗?   拿命去赌,他可真是厉害。   他这么能,怎么就不能换个人去喜欢呢?   符我栀不敢哭,她明天得去见他,他总是看她看得那么仔细,要是察觉到她哭过,肯定要问个仔细。   直到此时,从他病房出来之后,她才敢缩在椅子上吧嗒掉眼泪。   家不想回,昨晚那件事后,她和聂西旬小吵了一架,这会儿坐在椅子上茫然地掉眼泪,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甚至不知道她该做些什么。   ……   吕如临打电话给危玩时,杨老板刚好离开。   “老板,有件事我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应该跟你讨论一下。”   “什么事?”   “ME把她的账号卖了。”吕如临震撼说,“昨天晚上卖的,卖了整整八十万!”   危玩一怔:“什么账号?”   “就我们计算机这行的……算了,给你解释你也听不懂,你就当是……商标或者专利吧,就类似于微软啊华为啊这种,懂了吧?ME卖了八十万,她居然只卖了八十万!那可是代表她身份能力和前途的账号啊,只要有那个账号,她以后想去哪工作,就算想去国际计算机组织,只要把那个账号亮出来,人家恨不能倒贴也要把她拉进去!你是不知道多少人私下联系她……”   吕如临说顺了口,唠唠叨叨个不停,危玩只好暂时打断她,她才想起还有另一件事没说:“哎对,当然,这个不算重点,你知道,我那时候特别震惊,特别想当面问ME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她不理我也不回我消息和电话,然后我就,嗯,稍微做了点坏事——但我也是关心她,你说八十万啊,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她怎么会突然要八十万呢?她们家不很有钱的嘛,八十万而已,应该不至于卖账号吧?然后我就去查了一下她的金额记录,你猜她那八十万转给谁了?”   “别卖关子,说。”危玩心口突然有点空,感觉有什么事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狠狠脱离了轨道。   “给了聂西旬!”吕如临叹为观止,“她亲哥哥,聂西旬!我当时觉着会不会是聂西旬公司出了什么问题需要资金周转,要是我能帮上忙我肯定也帮,但是后来想想也不对,资金周转也不至于只要区区八十万吧?我实在想不通,又去偷偷观察了一下聂西旬他们公司的资金记录,嚯,我听ME说她老哥抠的要死,丰衡居然没有偷税漏税一毛钱,反而还多交了一部分,看不出来聂哥哥也是个性情中人哈……”   “吕如临。”危玩慢慢地说,“说重点,下个月双倍工资。”   “老板真帅,我可以!”吕如临大呼,随即说,“丰衡没问题,所以我猜有问题的肯定是聂西旬,老板,我真的想不通这是为什么,你和ME认识时间久,你说这会是因为什么?莫非ME和聂西旬真的不是亲兄妹?两人只是做戏?ME定期给聂西旬资金什么的?”   那她是真想多了。   危玩沉吟着,思索各种可能。   最大的可能是,聂西旬出卖了他。   手机忽的震动,有人给他发了条微信消息。   他拉开微信条,瞧见上面的昵称信息,愣住。   不再是ME,而是mine。   是符我栀。   他从没给她留过备注,以前是不在意,现在则是想在她改昵称后做第一个发现的人。   mine。   我的。   谁的?   我的。   他看着那四个简单的字母,薄利的唇角不可抑制地上扬,他回到昵称界面,点了几下。   【mine:外面有点冷。】   【your:我的手还很热。】   作者有话要说:  :-D 第42章 亲错了   符我栀还不知道危玩改了微信昵称,她给他的备注依旧是冰冷无情的“工具人”三个字。   发完微信,她觉得不妥, 想撤回, 手指刚按上那条手快发出去的消息时, 他的回复就过来了。   她看了半晌,抬手捂着脸试图降温, 缓了缓之后才犹豫着给他换了个备注, 普普通通的全名, 危玩。   【mine:……我回去了。】   【危玩:不是很冷?】   【mine:再冷也要回去啊, 医院又不是我家开的。】   【危玩:你现在在哪儿?】   在电梯里。   但是符我栀回的是:【在医院对面的公交车站。】   从危玩病房正好看不见那个公交车站, 她知道的。   【危玩:我去找你。】   【mine:?】   【mine:哦,不过车来了, 我要先走了。】   【危玩:真上车了?骗我呢?】   【mine:你看你长得太好看了么?我骗你?】   那可不。   他长得可不就是太好看了吗?   符我栀刚从电梯出来,半真半假地回完消息,把手机往口袋里一揣,然后找了个还算偏僻的挡风口处站了会儿, 视野正向着对面的公交车站。   来来往往的人不大会注意到这边,她独自默数了几十个数字,不出意料,很快就看见随意套上外套的危玩从大门口出来了, 头发干燥而凌乱,却不会显得不干净。   符我栀小声叹了口气,就知道他肯定不会信, 下来看过一遍才会信。   公交车站人很多,危玩去那边寻了片刻,果真没瞧见符我栀的身影。   符我栀心想他该安心回去了吧?   可奇怪的是,他并未立刻离开,反而去看了眼公车站牌。   119路公车姗姗来迟,公车站前的行人纷纷挤上车,一时间少了近一半。   危玩回来了。   符我栀往身前的挡风牌躲了躲,危玩脚步不停,径直进了医院前楼的大门。   符我栀亲眼看着他进去了才慢吞吞从挡风牌后面钻出来,下雪天不冷,化雪天才是真的冷。   她本身体温就较常人而言偏低,大冬天的站风口吹了那么久,手上的皮肤泛着冷色的白,指尖都冻麻了。   她还是不知道该去哪儿,思索半天,决定先去医院旁边的麦当劳坐会儿。   曲起的手肘突然被人攥住,她整个人顺着那股力道身体被迫朝后仰去。   “我就知道。”   是熟悉的声音。   符我栀连忙收住试图给人一个过肩摔的动作,僵硬地扭过头,望着他,瞬间失言。   “想问我怎么知道你还没走?”   危玩用力拢起她的衣襟,把她半张脸包进拉链后面,双手顺着她手臂往下滑,握住她冷冰冰的手指。   “公交车十分钟一班,我刚过去没两分钟119就来了,你发微信的时间顶多就是五分钟之前,说什么上车了,我长得太好看了,你这是故意骗我呢?”   他把她拉进大楼里,双手使力揉搓着她发麻的指尖,揉不热,低头往她指尖上吹气,然后像是觉得这样太麻烦,不够快,索性拉开她的手一边一个直接放到他自己的脸上。   符我栀:“……”   她险些一巴掌呼下去。   “说不定我不坐119呢?”她僵着脸说,想收手,被他攥紧,指腹和手心密密贴着他的脸,有点烫人了。   “回你家的公车只有119。”危玩不甚在意地说,“就算你不打算回家,不坐119,我多等会儿确定你真的已经走了也没什么。”   符我栀眨了眨眼,鼻尖凉凉的,有点酸。   “危玩,你怎么突然就和以前不一样了?”她声音有点哑,“你这样我一点都不习惯。”   他顿了顿,脸上已经不太热了,她的手却还是凉,他干燥的掌心贴着她的手背,向下滑,把她的手放进他颈项里,按着她十根手指,切实地圈住他的颈动脉。   这里热,取暖快。   “那这样习不习惯?”他侧首,在她手腕内侧轻浮地亲了一下。   符我栀:“……”   危玩勾着唇,朝前倾了倾身子,盯着她嘴唇,痞里痞气地笑:“这也不习惯的话,我就换个地方亲,还习惯吗?”   符我栀:“……”   她恼了:“这里是医院!”   虽然他们刚进门就往边上走了,不会碍着别人的路,但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总有人会不经意地盯过来。   危玩正色起来,感觉到她的手逐渐回过温,正要再继续说什么,倏然一怔。   “医院?”他重复了一遍,眉梢一扬,“你的意思是,如果不在医院,我就可以——”   “你就可以亲自体验一下脸上带着对称的巴掌印是什么感觉了。”符我栀面无表情地说。   危玩不怒反笑:“哦。”   符我栀没好气地抽了下手。   危玩攥得更紧:“其实我挺想现在就体验一下,不如试试?”   符我栀顺势掐住他脖子,恼羞成怒:“危玩!”   危玩就笑,一回生二回熟,认错认得再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咳咳,我错了,真错了,以后不说了……”   ……   吕如临身为声如朝重点员工之一,一个月了,她只知道老板一个月没来公司上班。   有没有这位老板无大碍,反正声如朝运行得和以前没两样,该谁管事还是谁管事,只是多了个赵尔风过来传话顺便带来一些老板签了字的文件。   吕如临是今天才知道自家老板住了院。   听说老板沉迷赌博夜半开车结果不小心翻了车,导致重伤卧床,吕如临背后笑得生活不能自理,到了医院,瞬间变脸诚心实意地祝福老板早日出院。   符我栀轻声:“嗤。”   吕如临:“你怎么也在这?”   下一句是:“你不回我消息,现在却在我们老板病房看小说?”   危玩正在翻看一本书,看封面粉色的,不知道是个什么类型的书,闻言,头也不抬地说:“她回我了。”   言下之意,符我栀看见了微信,不回其他人的,只回了他的。   呵。   吕如临冷漠地想,狗屎。   吃了一嘴狗粮的吕如临不想继续待下去了,她拉着符我栀出门,问她为什么要八十万卖了那个账号。   符我栀随口说:“从我哥嘴里买了个八十万的消息。”   “什么消息值八十万?”   符我栀说:“正常来说,八百万八千万也抵不过那个消息的价值。”   吕如临惊了,这得是个什么样的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消息啊。   下午,H市本地的寒潭寺下来个小和尚,给符我栀送了个粉色小香包。   小和尚说:“无苦师父说山上的梅花开了,他做了些香包,让小僧务必给山下的各位施主送些来。”   符我栀谢过小师父,扭头瞧见危玩正坐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无苦师父?”等小和尚离开,他才凉凉地说,“清修的和尚还特地给女施主送梅花香包呢?六欲不净的和尚。”   “你乱想什么呢?你要喜欢就送你好了。”符我栀听出来他什么意思,面上不动声色,随手把香包放他床头柜上,“我出去买点东西。”   危玩扔了书,不淡定了:“我也去。”   “大冷天你去什么去?”符我栀说,“坐回去,躺好。”   危玩掀开被子,冲她冷笑:“符我栀,你就是想去那什么什么寺里见无苦和尚吧?”   他语气有点酸:“人家连香包都给你送来了,你还当着我的面收了人家的定情信物?”   符我栀皱着眉瞪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要乱误会人家出家人,还有,我和你怎么了?我们现在还是前任关系,OK?”   危玩不爽快了:“前任会互相牵手拥抱接吻?前任会在我病房里待这么久?前任我会不要命——”   说到这,他硬生生卡住,抬头和符我栀深冷的眼睛对上,喉咙一噎,暗叹险些暴露,及时改口:“——不要命不要脸地追你?”   正要推门进来的赵尔风猛地停住手,暗暗惊叹幸好还没进去。   符我栀反手把柜子上的香包甩他怀里:“牵手拥抱接吻怎么了?牵过手拥过抱接过吻就一定得是男女朋友了?”   “不然呢?”危玩抓着那枚香包,有股淡淡的梅花味,很烦,他非常不高兴,“我没和其他女人做过那些事,你和其他男人牵手拥抱接吻了?”   符我栀磨了磨牙,怒视他。   危玩眼皮一撩,万分不悦:“无苦和尚?”   符我栀指着他问:“你闭嘴,你没和别的女人接过吻我信,没牵过手?没拥抱过?我都亲眼见过!”   怎么话题这么快就从和尚变成女人了?赵尔风趴在门上继续听八卦。   危玩看着她,试图反驳,脑子里却不由浮现曾经的一些前女友挽着他胳膊的画面,僵硬地默然。   可是他从没和那些人接过吻,也没替那些人送过命。   危玩憋屈,说不出话,半天才蹦出一句:“总之你不准去。”   符我栀懒得理他,转身就走。   危玩掀了被子,拉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就往身上穿,紧跟着她。   符我栀还没走到门口,被他的亦步亦趋搞得头皮发麻:“你能不能回去躺好?我和人家和尚没关系,没关系!人家是正经的和尚!”   “和尚也是男人。”危玩冷着脸说。   看他模样似乎毫不退让,唇色还有些白,不太健康,不都是因为她?   符我栀忍了忍,主动退让半步:“是正事,没有其他意思。”   “跟和尚谈正事?”危玩说,“你别告诉我就去听个佛经和讲座。”   符我栀正色点头:“对。”   危玩呵呵两声:“听个佛经和讲座,也值得特地送个梅花香包来?”   这不是要谈事的暗示吗?   符我栀头疼,她总不能告诉他,她与和尚要谈的事是关于聂家那边的吧?若是说了,他不就知道她已经晓得他为她做的那些事了吗?否则她怎么会这般信任地将这种大事告诉他?   关于对付聂家的一众大事小事,她和聂西旬都处理的非常谨慎,当然不可能随随便便告诉其他不知情的人。   她侧头看他,他抿着唇,眉眼厌倦地冷耷着,瞳色漆黑,下颌线绷的死紧,整个人都被一股“我很不高兴,谁都别惹我”的阴暗气息笼罩着。   半晌,符我栀忽然发现:“你没发烧?”   危玩:“……”   她确定了:“你果然没发烧,你又骗我?”   陷于被当场抓包的心虚中的危玩一时没有注意到她用了“又”这个字。   “没骗你,”他抬手点了下额角,若无其事地说,“只是现在烧退了而已。”   符我栀盯他。   危玩撇开眼,咳嗽一声,僵持半分钟,他认输了:“对,我没发烧,我就是想骗你过来陪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无耻卑鄙不择手段,我都承认,但是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找那个和尚。”   停顿一下,他盯着她:“你是我的,我死了也不会让你和别人结婚,更别说我现在还活着。”   大概是哪个字戳到符我栀的软肋,她眸光颤了颤,指尖收紧。   “……又没想和其他人结婚。”她低声说着,无力地叹了口气,朝他招招手。   危玩狐疑地靠近她。   “低头。”她平静地说。   危玩稍稍倾下身子,脊背箭弦般缓缓弓起,脊骨的弧度清晰分明,以妨她突然对他动脚。   不过这次,他注定失望。   她没对他动手动脚,只动了下嘴。   符我栀仰头亲了亲他光滑的下巴,后退半步,冷静地问:“现在放心了?”   危玩怔愣着,目光凝成了一条平缓直线,只能看见她绯色的双唇。   湿润的,柔软的,她靠近的气息干净而温柔,像一种不知名的慢性毒/药,一眨眼就打乱了他的呼吸。   喉结不由自主滚动了两下,他胸口快要爆炸,怔然许久,他倏地伸手,掐着她纤瘦的腰把人捞了回来。   “你亲错了地方。”他低头,眼角眉梢迟钝地染上漫天的笑意,像极了漫山遍野的桃花开,轻声地哄她,“栀栀,你再换个地方亲,我能受得住。”   符我栀:“……”   可是她快受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个朋友的文哈!!   《今天也想见到你》   作者:樊清伊   传言傅老爷子卧病在床,每日念叨大孙子能娶妻生子。   于是傅承限到底会娶哪家名媛成了南城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结果傅承限娶了个谁都不认识的小丫头。   对这个长辈选来的老婆,傅承限敷衍到了极致,一不疼二不宠三不同床共枕。   有事没事能不见就不见。   把婚姻过得有名无实。   但是他这个老婆从不抱怨,在家温婉居家,出门不卑不亢。   情人节,全城热恋时,傅承限难得也买了束花早早回家。   透过卧室门缝,傅承限看到他那温婉居家的老婆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喝着冰啤酒打电话。   “呵呵,他就是一缺失x功能的工作机器,等我事儿办成,立马休了他!”   傅承限:“……?”   快去看!!!收藏一哈呀!!!作者还有其他完结文可以直接看啊啊!!!(啊喵比我会写也比我会发糖快去嗑cp吧朋友们) 第43章 筹码   符我栀走前通知了医生,VIP病房某危姓男子今天下午有可能试图偷偷溜出医院,她叮嘱医生们请务必重点关照那间病房的哥哥。   医生们郑重点头, 她前脚刚走, 医院后脚就派了好几个护士医生轮流守着某VIP病房。   危玩被逼得差点翻窗飚出去——五层楼, 太危险,遂放弃。   主治医生一边观察他受伤的那条手臂, 一边苦口婆心地劝他:“大少爷, 你可别想着出去了, 有个漂亮姑娘特地嘱咐我们看紧你, 雪天路滑, 出门万一不小心摔着,你又得躺着回来, 多得不偿失啊。”   危玩和他面对面,蓝白色病服脱了一半,半边肩膀暴露在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热空气中,手臂肌肉线条柔韧流畅, 臂背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看着显瘦,绷起来揍人时倒是挺有力量。   主治医生忍不住拍了拍他瘦长的小臂:“瞧着瘦巴巴的,看不出来翻窗跳墙时这么有力。”   危玩被他拍的唇角抽了下, 感觉像被吃豆腐了:“我什么时候能正常出院?”   他不动声色收回手臂,穿上病服。   “再过几天吧,等你晚上睡觉胸口不那么频繁地疼了, 可以考虑出院。”   危玩低头扣扣子的动作蓦地停顿,嗓音平淡:“我没和别人说过晚上胸口会疼。”   主治医生扶了扶眼镜,嗤了声:“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你这情况有什么病症我不知道?年轻人不要仗着自己底子好就作死,你家那位小姑娘可心疼你了,你说你怎么就不知道老实点呢?”   危玩:“……”   主治医生:“人家小姑娘肯定为了你好几天没睡好觉,脸色那么差,你也好意思老这么作死?”   危玩一愣:“她脸色不好?”   符我栀来看他时特地化了妆,他其实看不大出来,后来被她亲了一下,更是得意忘形,更无法分出精力仔细注意她的脸色了。   “做医生的,这点眼力见都没有还看个什么病哦?”主治医生顺便给他测了下心跳,随口说,“小姑娘眼底下的遮瑕膏估计都补了好几次,你没发现就算了,还老是想着伤害身体往外溜,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都怎么想的……”   ……   符我栀从寒潭寺下来时,天色已暗,等在山脚,她叫了几次车,司机都没接。   山脚温度低,小路上的雪积了一层又一层,树梢上的积雪沉甸甸压下一枝头,惊了她。   忽然,一辆黑色suv停在她面前,车窗摇下,露出冯叔那张刚毅板正的脸:“小姐,外面冷,上车吧。”   上了车,符我栀抖抖一身的寒意,有些迟疑地看了眼冯叔:“冯叔,你怎么会过来?”   “少爷收到无苦的梅花香包,就知道你怕是上了山,最近这几天路上积雪多,愿意载客的司机少,少爷让我过来等你。”   “……”符我栀默然。   冯叔从后视镜瞧她一眼:“少爷让我问你回不回去吃晚饭,你冯姨用寒潭寺的梅花做了你爱吃的梅花饼和梅花粥。”   她昨晚才和聂西旬吵了一架。   符我栀低头,两手摆在膝盖上,坐姿端正,她吸了口气,而后抬起头,犹豫着小声问:“冯叔,我能外带冯姨的梅花饼和粥吗?”   冯叔识破她目的似的瞅她。   符我栀尴尬地咳了声。   “你喜欢就行。”冯叔说。   不管她是喜欢的梅花饼,还是喜欢的人。   ……   符我栀其实会认真地去想,自己有哪里值得危玩为了她而豁出命,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绝妙的独特理由,只能告诉自己,或许是她长得好看,脾气好,内心善良,性格温柔之类的吧。   想了半天,最后还是莫名其妙回归到自夸自卖的程度上,着实令人莫可奈何。   就当是不愉快时给自己搞出来的一点黑色幽默好了。   符我栀肩上斜挎着一个银红色的链条包包,手里拎着个小食盒,慢吞吞敲响了危玩病房门。   进来的一路上,几位护士姐姐们偷偷和她告状,她那男朋友几次三番想趁人不备偷跑出去,好在她们眼尖硬是把人摁了回去。   符我栀哭笑不得,一人送了一枚从寒潭寺特地带回来的小香包,寒潭寺的梅花香包有益于睡眠,在这一片挺有名的。   病房里的大灯关了,只开了一盏床头的小灯,危玩不在房里,倒是浴室那边隐约有点动静。   vip病房各种设施齐全,浴室隔音效果都比楼下的大门强。   符我栀走过去拉开折叠餐桌,把食盒放上去,努力想忽视来自浴室的轻微动静。   梅花饼是她回去后亲手烤出来的,这个不难,她以前就和冯姨学过一些,粥放在保温层里,应该还没凉。   她听见浴室里的动静停了,正对浴室的脊背稍稍绷起。   浴室门拉开的声音缓缓响起,她错觉般嗅到一点水雾的热气,没听见他说话,只有细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随后腰上一紧,脸颊和耳根贴上湿润的潮热,后颈滴进几滴水,还带着残留的热度。   “潮。”她作出嫌弃的模样,推了推他的脸,又顺手抹了把自己的后颈,“吹你的头发去,吹完头发再吃晚饭,看你今天难得老实,顺便给你带了份晚饭过来。”   “栀栀,”他顺势退开半步,潮潮的手指却抓着她单薄后背上的头发不放,“我们现在不算是前任了吧?”   “……”符我栀扭头瞅他,只一眼,突然转回头。   完蛋,怎么感觉这个男人洗完澡就过分好看了?   心脏噗通噗通毫无章法地乱跳了几下。   危玩重新靠近过去,往她发根吹着气,不厌其烦地喊:“栀栀?栀栀?”   符我栀回身一巴掌糊住他嘴巴,恼羞成怒:“能不能不要这么黏糊糊地喊了?叫个正常点的名字不行吗?”   危玩抬手扣住她纤瘦的手腕往前一带:“正常点的?我的现任?或者,我栀?”   “继续喊你的符我栀去。”符我栀。   危玩亲了下她手心,闷声笑:“对,我的符我栀,你自己都承认了。”   不小心被套路了的符我栀:“……”   吹完头发,看见桌上的梅花饼和梅花粥,危玩原本的好脸色瞬间down了下去。   “没胃口,不想吃?”符我栀重复了一遍他刚说的借口,眯眼,“那你想吃什么?”   “只要不是梅花,什么都行。”危玩嫌弃地摆摆手。   符我栀二话不说动手收拾东西,冷漠脸:“不吃拉倒,我还不乐意给你做饭。”   危玩:“?”   他眼疾手快摁住她的手,侧着头,眼尾扬起:“你刚才说什么?”   “我刚才说什么?”符我栀瞥他。   “是你做的?”他点了点桌上的东西,下一秒就拉开她的手,乖乖坐了下来,拿起勺子,若无其事地说,“我觉得我胃口突然又好了。”   符我栀凉凉提醒他:“那可是梅花做的,从寒潭寺带下来的梅花哦。”   危玩咯嘣咬住勺子,下颚绷起,墨色的双眸缓缓盯了她一眼。   符我栀顺手从包包里又拿出一枚蓝色梅花香包,和白天那枚颜色不太一样,但看款式,大致上都差不多。   危玩咬着勺子的齿尖再次用上了力,眼底的墨色更深。   符我栀冲他甜甜一笑,倾身,慢慢把香包推到他手边:“我带了不少香包下来,路上送了几个护士小姐姐,这个是送你的,也是梅花香包,味道比一般的要持久……”   危玩眸色猛然暗浓下来,唇角一绷,他丢了勺子,抬手扣住她后颈,把人用力摁了下来,唇对唇堵住了她试图继续糟蹋他好心情的恶劣想法。   “还说不说了?”半分钟后,他稍稍松开她,沙着嗓子问,“还气不气我了?”   符我栀想说话,他下颌一抬,吻住她,随后松开,波澜不惊:“你继续说。”   “我……”   又被他堵住了。   如此连续几次。   符我栀恼得险些没掀了桌子,等他终于再次放开她时,她终于被迫软了下来,后怕似的急忙开口:“我不说了!不说了!”   两颊绯红,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亲的。   危玩更倾向于后者,末了颇有些遗憾地捏了捏她后颈,意犹未尽:“这法子好。”   符我栀抓起盘子里的小梅花饼就塞他嘴里,气愤地骂:“吃你的饭去!”   鲜艳欲滴的唇,微微冒着汗的鼻尖,潮湿羞恼的双眼。   危玩盯着她看了半晌,倏地侧开眼,木然地咬了口嘴里的梅花饼。   梅花的味道也没那么浓,反倒是栀子花的香味久久不散。   晚上是冯叔来接的她,危玩把她送到楼下,亲眼看着她安全地上了车。   没多久,她给他回了条微信。   【mine:我到了。】   【危玩:早点休息。】   直男。   符我栀撇了下嘴。   【危玩:想想关于我的事也算休息。】   【mine:麻溜的滚远点。】   此后再发消息她也不回了,危玩仰面躺在床上,手机扔到一边,他在回忆着符我栀的脸色,如他主治医生所言,仔细观察,符我栀脸上的妆不太自然,容色不大好。   不多久,微信震动,新消息进来了。   【聂西旬:八十万,告诉你一个消息,买不买?】   【危玩:商人不带这么做生意吧?聂老板,连个底线都不透露?】   【聂西旬:买了你不会后悔,不买,你认为你会不会后悔?】   危玩沉思两秒钟,坐起身,直接给他账号转了八十万。   【聂西旬:栀栀知道了。】   危玩捏着手机的手指咯吱作响,谁出卖了他已经无需多问。   【聂西旬:你很喜欢赌,不如和我赌一场?筹码一百六十万,栀栀花了八十万从我这买的消息,这场赌局你若是赢了,我就把栀栀那份一并给你。】   【危玩:赌什么?】   【聂西旬:就赌,栀栀对你的态度转变,究竟是因为她喜欢你,还是因为你为她做的那些事而让她感到了愧疚。】   危玩瞳孔一震,没能立即回复。   聂西旬的消息接踵而至。   【聂西旬:我赌后者,因为愧疚。】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反派聂哥哥:我说我是助攻不知道你们信不信。感谢在2020-01-16 21:35:28~2020-01-17 21:21: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貌美如花猫阿姨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貌美如花猫阿姨 3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那么   符我栀明显感觉到今日的危玩同往日不大一样,具体体现在他脑抽般的反复询问中。   比如说,当符我栀正在替他病房里的向阳小盆栽浇水时, 身后的他会突然开口问她:“栀栀, 你觉得我的声音怎么样?”   符我栀转头:“?”   危玩抬手, 瘦长的食指和拇指轻轻揉了揉锋利的喉结,然后假装不是很在意地觑她。   符我栀一脸:“???”   她懒得搭理他, 遂转身继续给绿绿的小东西浇水。   他不太满意, 凑到她身后, 揽着她的腰, 把下颌搭到她单薄的肩上, 幽幽地重复:“栀栀。”   “……”   “栀栀。”   “…………”   “栀栀啊。”   “闭嘴,烦死了。”   符我栀反手一巴掌糊到他脸上, 白皙的耳尖泛起引人心动的绯色。   声音过后,便是眼睛。   “栀栀,你喜欢哪种眼型?”危玩把手机伸到她眼皮子底下,语气十分严肃。   符我栀低头看了一眼, 屏幕上清一色的桃花眼:“……”   “我喜欢凤眼。”她冷漠地说。   危玩扔了手机,扣住她后颈把她往自己面前带,语气轻飘飘的:“你再看仔细点,喜欢哪种眼型?”   符我栀:“……”   离得太近了, 消毒水味真浓。   她原本对眼型没有半点研究,后来认识了危玩,出于对他眼睛的好奇, 特地上网搜索过一连串男生特有的眼型,最后才确定他那是桃花眼。   方才她随口说了个凤眼,也只是因为凤眼听得比较多而已。   “反正不是你这种眼型。”符我栀伸手拉扯住他两颊,紧绷绷的,没肉感。   危玩低头佯装要亲她,她赶紧躲开,半侧着身推他:“别玩了,等会儿有医生要来给你做检查。”   “今天没有检查。”危玩嘴上这么说,却并没有继续亲她,反倒是舔了下唇角,皱着眉自言自语,“药味太重了。”   符我栀隐约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地尝到了一点药的苦涩味道,脖颈一红,拢了拢衣裳。   问完声音和眼睛,危玩又找了各种借口试探她喜不喜欢他的鼻子和嘴唇,问到嘴唇,符我栀恼羞成怒一枕头盖到他脸上,让他自己去思考她究竟喜不喜欢。   危玩没有从符我栀口中得到任何一点确定的答案,心口的烦躁愈发深重,以至于中午饭只简单吃了几口便搁下了筷子。   符我栀把电脑带来了,原本她坐在他床头的椅子上,电脑放在腿上,危玩挪了她电脑,让她坐床上,床上有床桌,放电脑正好。   符我栀默然和他对视,半晌才伸出两个细细白白的手指头:“今天是我们勉强和好的第二天,第二天。”   她重复强调“第二天”这三个字。   危玩挑眉:“所以呢?”   符我栀朝病房努努下巴,丝毫没有半点害羞,光明正大坦坦荡荡地陈述:“才第二天,你就让我进你的被窝?”   危玩闷声笑:“虽然我确实有那种不轨想法,不过,如果我真付诸实践,你这个第二天应该马上就会变成我的最后一天了。”   符我栀眨眨眼。   危玩一手拿着电脑,一手轻轻揉她脑袋,带着笑说:“我现在连亲你都只敢在脑子里偷偷想想。”   符我栀呵了声,也不知道昨天是谁差点把她嘴唇咬烂的,几个小时前借口问她一些诡异的问题,从而试图偷偷亲她的又是谁?   vip病房其实还有一张陪护床,只不过因为那张床被赵尔风辗转反侧睡过多次,危玩病重时,大多时候是赵尔风守着他,他就怕危玩万一一不小心去了,到时候他没法向危家那位老夫人交代——当然,危玩本人的命更重要。   浴室符我栀和危玩两人同时默契地忽视了它。   危玩坐到了陪护床,符我栀坐在他原本的病床上,下半身盖着他用过的被子.。   最初她感觉有一点点小怪,偷偷挪了几下,觑了觑危玩那边,他正在看手机,没有注意这边。   几番下来,符我栀渐渐习惯了,敲着电脑键盘进入工作。   那边,危玩正在不停骚扰熟识的朋友。   【your:郁却,我们认识十几年了,你有没有发现我身上哪里有一些不同寻常的闪光点?】   【郁却:浪。】   【your:?】   【郁却:花。】   危玩面无表情把郁却拉黑了,转头去找赵尔风。   【your:我身上有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吸引人的地方?】   【赵尔风:啊?】   【your:按照字面意思理解。】   【赵尔风:那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要是实话我能说一大串,要是假话我也能说一大串。】   【your:区别?】   【赵尔风:前者是骂你的,后者是夸你的。】   很好,黑名单再次喜加一。   问了一大圈,危玩没得到半点有用信息,最后在朋友圈里发现一条狐朋狗友的论坛截图,顿时福至心灵。   他闲着没事,索性注册了个账号去论坛发了条帖子。   【ajshgf:一百块买一条危玩的优点,无上限】   几乎刚刷新,十几条跟帖的就出来了,排除询问“真的假的不会是来钓鱼的吧”之类的,倒是真有不少人说了几条他的优点。   【帅吧。】   一百块私发到账。   【他那张脸不就是最大的优点了吗?】   一百块私发到账。   【有钱。】   一百块私发到账。   【女朋友多。】   无回应。   【卧槽真的有钱???靠,我又来了!!!大少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一表人才,貌若潘安!!!】   【ajshgf回复:说人话。】   【少爷他身材好!】   【声音好听!】   【出手大方!】   【危大少爷外国语非常厉害!】   【拿过一大堆奖项,超牛逼。】   【衣品6到飞起,危玩每次换身新行头出门,没几天学校里的男生就开始模仿他的风格了。】   【手指特别长,特别好看,我有次做梦梦到危玩用那双手,嗯……】   该回帖已被删除。   【ajshgf:禁止意/淫。】   【靠?楼主该不会是危玩哪个小迷妹吧?】   【出手这么大方,还不准我们想想玩少的身体?】   【实锤了。】   ……   仅仅半小时,楼层已经飚到一千多层,重复的不算数,危玩已经送出了好几万块钱。   比起昨晚的八十万,今天的几万块根本不算什么,他迫切想得到一个稳定的答案。   自从楼里禁了色/情,之后的回帖终于正经了起来,毕竟有钱可以白拿,谁不想要?   浴室一传十,十传百,很快,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这个帖子。   危玩少了大几万,仍旧无法使自己心口的燥热平复下来,正要删除帖子,忽然发现最新的一条回复。   整个楼里的色/情回帖全被管理员删除了,管理员非常重视这个精华热帖,因此,那一条带着几分色/情的回帖几乎刚发出来没几秒钟便被清除了,可危玩恰好看见了。   【mine:他太聪明了,无师自通了接吻。】   危玩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掀起眼皮,从余光探究地朝看起来正埋头于工作的符我栀扫了一眼。   低头,再一刷新,那条回复不见了,紧接着出现的是“mine”的第二条回帖。   【mine:原来不能说那种啊?那就换一个好了,他手腕很漂亮,右手腕骨上有一颗和课本上的句号差不多大小的黑痣,不太惹人注意,但是那样很好看。】   【mine:这条大概很快要被删,那我就大胆讲了。每次看见他的手腕骨,我就想低头咬上一口,幸好现在是冬天,他不露手,不然我可能真的会忍不住。昨晚他吻我时就用那只手捧着我的脸,我不小心摸到他的手腕骨。】   摸完之后令人遐想连篇,偏偏mine没有再说。   她不说,危玩也能知道。   符我栀正准备再刷新几次,看看那条情不自禁发出去的评论什么时候会被删掉,这栋楼里太多人觊觎危玩了,爬的楼越多,她发现,原来外面依然还有不少人对危玩蠢蠢欲动着。   一时恼火,她情绪上头蹭蹭打了一串发出去,孰知竟然被删除了。   这下好了,她知道了原来那种话会被删除,既然不会留下痕迹,那她开着这个小号自暴自弃地多说一点也无妨。   危玩突然喊了她一声,吓得她敲笔记本键盘的手一哆嗦,按了一长串的“K”出来。   “怎么了?”她稳住心神,面色无波地朝他看去。   危玩正慢慢翻转着微微发热的银色手机,深深看了她一眼。   符我栀心口一咯噔,后颈汗毛噌地竖了起来。   “没什么。”他敛了神色,朝她淡淡笑,“就突然想喊你。”   “……”   符我栀提起的心脏缓缓放回原地,他今天一天都不大对劲,比起他早上那些反常的行为,现在只是叫了声她名字,应该不算什么。   楼层刷新。   【ajshgf回复mine:如果他把手腕伸到你眼前,你想对他做什么?】   【我的天,怎么回事?楼主为什么只回复那一条色/情帖?】   【一分钟过去了,那条帖子竟然还没被删!】   【我福尔摩斯嗅到了一丝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楼主看我!我可以现场给你写三千字手腕小论文!】   ……   符我栀选择直接关闭网页,听见隔壁床传来动静。   危玩一边脱外套,一边往这边走,低垂着眉眼,神色淡淡。   符我栀愣愣地看着他慢慢解开病服袖扣,然后向上轻松挽了两道,露出半截精瘦紧致的小臂。   以及点了一颗小痣的清晰手腕骨。   符我栀:“!”   糟糕,她突然有了一种可怕的猜测。   没得到她回复的危玩选择直接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站在床边,背着光,一身蓝白色病服硬是被他穿出了时尚杂志的feel,他低头盯她,瞳孔里浅浅地覆盖着一层冷黑冷黑的幽光   符我栀和他无声对视半晌,慢慢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到他垂在身侧的漂亮手腕骨上,嗓子忽然发干。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双更会补上。   十二点之前应该能写完。 第45章 刚才   “栀栀, 你饿不饿?”危玩俯身凑到她面前。   “……不饿。”符我栀不动声色朝床的另一边挪了挪。   危玩重复:“真的不饿?”   “真的不饿。”符我栀确定,“才刚吃过午饭没多久哦。”   危玩垂下眼皮幽幽地凝视着她,他没有看她的眼睛, 悉数目光皆落于她唇畔, 宛如一束对了焦的阳光, 她的嘴唇慢慢地烫了起来。   危玩玩味地研究了许久,忽然开口:“栀栀, 你是不是有两对虎牙?”   他话音才落, 她便下意识舔了下那几颗不算特别锐利的虎牙, 这种牙齿, 咬人很疼。   她没说话, 再次往床的另一边偷挪。   危玩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薄唇,湿软舌尖探出一点, 他若无其事地抿了抿,波澜不惊地笑:“你有,昨天差点把我这给划破了,我都忘了, 是我太急了,下次会多注意。”   符我栀浑身汗毛炸了起来:“危玩!”   能不能不要当着她的面说这种令人羞耻的话?   危玩听见了,笑得颇为斯文:“说真的,栀栀, 你要不要考虑咬我一口?”   符我栀嗓音都变了:“危玩!!!”   “咬破了也没关系,正好在医院,就地处理了, 挺方便。”   “你闭嘴!闭嘴!”符我栀爬了起来,跪坐着愤怒地去捂他的嘴。   危玩估测着距离,稍稍退后一小步,她只能前倾着身子去捂他嘴唇,又怕摔下去,摇摇晃晃了两下,她气得拍了下床沿。   危玩眼疾手快一伸手,拦腰将她抱进怀里,她跪坐在床上,比他矮了更多,抱起来又软又小,他埋在她肩头闷声笑。   “抓住我手腕,栀栀。”他笑够了,偏头在她耳边低低细语,“让我就这样抱抱你,好不好?”   符我栀没动,也没说话。   他在等她。   大概只是一首情歌的时间,也或许是单曲循环了许多遍,符我栀烧红了脸,惊惶地把头埋进他胸口,鼻尖满满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心尖颤颤巍巍地慌。   她胸口明显起伏着,突然,她屏住呼吸,垂在身侧的手指蜷动着,摸索着,指尖掠过微凉的床单,抚平一丝褶皱,再往前,碰到一截不算精致的衣料,她顿了顿。   危玩没等到她继续,忍耐似的在她耳边祈求:“栀栀,你摸摸我。”   他太难受了,血液像一锅濒临99°的开水,降不下温,他只想急促地吻着她耳垂一遍遍告诉她,他全身上下,每一处地方,每一块骨骼和皮肤,此时此刻都急切地想要被她安抚。   她在论坛里说的那些话,点燃了他从头到尾全部的不确定,他现在仿佛站在一片望不见边际的熊熊大火里,等着她。   符我栀被他呼吸的热度烫着了,不自觉缩了下肩膀,耳垂意外碰到他的下唇。   他浑身紧绷,衣服之下的薄薄肌肉蓄势待发,肩臂腰硬得像烧热的铁块,他控制不住。   想立刻就把她按到床上剥开她外面那层衣裳用力亲吻她,想让她身体的里里外外全部洒满他的气息,想把她拉进熊熊大火中和他一起烧成灰。   他突然想笑。   符我栀不知道他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是感觉现在的他有点不对劲,可能是吃药吃出来的副作用。   停在他袖子上的手指稍稍向前,慢慢圈住他的手腕,手心亲密地抵着他的手腕骨,热热的。   “这样行不行?”她想了想,另一只闲着的手顺势放到他后背上,小小地拍了下,嘟囔着抱怨,“危玩,你怎么这样啊?明明是你惹我生气,现在却要我哄你,别人都是男朋友哄女朋友,你倒好,莫名其妙心情不好了,非要女朋友哄你,羞不羞啊你。”   “……”女朋友。   “喂,别得了便宜就装死,你再这样,下次我就动手了啊。”她自顾自说着,没装下去,笑音从唇齿间流露出来,“抱够了没有?你这么弯着腰不累吗?”   “……不累。”他说。   符我栀惊诧:“你声音怎么这么哑?”   危玩偏头蹭蹭她耳垂,随口说:“刚才特别特别想吻你,忍了很久才忍住。”   符我栀打了一下他后背:“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了!先是摸,现在又是吻,后面你是不是还想直接——”   ——上三垒了呢?   危玩顺口接道:“想直接把你放到床上陪我睡觉。”   “危玩!”   “换个称呼吧,栀栀。”危玩依旧抱着她,双腿向下屈起,单膝虚虚点在地板上,“叫我远朝,遥远的远,朝阳的朝。”   符我栀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微微眨了下眼,攥着他手腕的手指悄悄摩挲着他凸出的漂亮手腕骨,有点叛逆地说:“朝朝?”   危玩:“……”   符我栀笑得开心:“朝朝暮暮?阿朝?小朝?小朝朝?”   他叹气:“随便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好了。”   符我栀:“朝哥哥。”   危玩想当场把她摁倒。   符我栀自我嫌弃否定了这个称呼:“好肉麻,好恶心,我还是觉得危玩顺口,也挺好听的,就,蛮适合你。”   “适合我?”他笑了,“活得像个玩笑而已。”   “换个角度想,”符我栀推开他,注视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说,“比如说玩弄人心。”   危玩沉默了一下:“你是指我以前做的那些玩弄感情的事?”   说到这个符我栀就生气,用力甩开他,重新坐进了被窝里,不搭理他了。   危玩看着她笑,惹得她更不高兴了。   这一不高兴持续到晚饭时间,赵尔风带着三名出乎意料的客人来了。   S大校长陆翡,N大校长斯顿,以及危玩亲妹妹危愿情。   “老夫人已经知道了你这儿的事,让我过来看看,这小丫头不知道从哪偷听到的,闹着非要跟我一起来,老夫人发话了,带着她,我只好把人带来了。”陆翡摊摊手,解释完毕。   “奶奶知道多少?”危玩问。   “该知道都知道,不该知道的也知道。”陆翡说,“你还是太年轻,这种事能瞒得住?”   “本来也没打算真去瞒。”危玩揉了揉眉心,“只是不想让奶奶知道。”   危老夫人身体不好,并且双腿残废,无法出远门,让她得知他曾命悬一线,也没什么用,只是徒增她担忧罢了。   “老夫人还有句话让我告诉你。”陆翡抱着胳膊,站在窗户边上观察那盆生命力旺盛的盆栽,“她说,若是你欢喜的那朵花过分扎人,她不介意替你剪了那朵花。”   危玩撩起眼皮,没有说话。才   陆翡无辜地朝他笑:“别这么看着我,我只是替老夫人传话而已,顺便,路上大发善心替你找了个温室暂时寄养你的那朵花。”   “斯顿。”她说,“我费尽心思才把他坑来,我这个便宜姨做的还是够意思的。”   作者有话要说:  撑住,快完结了,尽量月底就搞定! 第46章 遇事不决   危愿情在病房里待了一会儿,被要谈正事的危玩和陆翡赶了出去,她和符我栀待在外头, 乱七八糟聊了许多。   斯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 他生了双黑色眼睛, 铂金色头发柔软顺滑,本该是副好容貌, 就是平时面瘫了点, 让人不自觉忽略了一丁点他脸上的优点。   危愿情被支使着去楼下买口香糖了。   “上次你在史密斯院的那场比赛我看了, 很精彩。”斯顿衣着笔挺, 低头看着符我栀, 说,“听说你还有一个专业账号, 但是前不久你将它卖了?”   符我栀望着他,发出一个单音节:“啊。”   斯顿问:“你后不后悔?”   符我栀想了想,诚实地说:“有一点点——我应该卖的更贵点,亏了太多。”   斯顿:“……”   “斯顿校长, 您是不是有事要和我说?请直说吧。”   “我很欣赏你的思想和技术手段,想收你做学生。”斯顿直言不讳,“你很有天赋,我想收你做我唯一的直系学生, 我相信只有你才能最快理解我的专业想法。”   符我栀:“?”   斯顿说:“你的账号是我的人买下的,如果你需要,随时都可以还给你, 不需要任何强加条件——当然,如你所言,钱还是要还的。”   符我栀:“……”   “那还是算了吧,那个账号在您手里我很放心。”她按了下嘴角。   “你不愿意做我的学生?”   “当然不是,我很高兴您这么说,能做斯顿校长您唯一的直系学生,是我的荣幸,但是……最近我手头有很多事,一时无法走开。”符我栀惭愧地说,“实在抱歉。”   “如果我说,”斯顿停了一下,继续,“你的哥哥已经同意了,并且病房里面那位很快也会同意,你还是不肯和我去英国吗?”   符我栀满脸疑惑:“我哥哥?”   斯顿点头:“是的,你哥哥付给我一百六十万作为你接下来几年的生活费,至于危玩——不用怀疑,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他当然会同意。”   “我的安全?”符我栀诧异。   “危玩的祖母,危老夫人已经知晓危玩为你做的那些事了,阿翡这次来就是替老夫人传话,倘若还有下一次,老夫人会先他人一步送你走。”   “……”符我栀忍不住吐槽,“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以为我还生活在封建社会,权贵说弄死一个人就弄死一个人?”   “当然不会。”斯顿解释,“送你走的意思是,送你回到聂家,你讨厌那个地方,不是吗?”   符我栀陷入沉默。   她苦笑:“你们怎么都知道我家那点小事?好像天下皆知。”   “抱歉,其他人我不清楚,但是,你曾经遇到的那件事,和我也有一点关系。”斯顿平静地说,“当初替你们做手术的那位医生,是我同母异父的姐姐。”   ……   下午,陆翡和斯顿去办其他事,符我栀接到符笙哭诉的电话。   “姐!我被人绑架了!”符笙大叫。   “什么绑架?”   那边讲电话的换了个人,是个女警官,她说符笙在他们家别墅门口被一伙人绑上了车,后来对方发现好像绑错了人,半路把他扔了下来。   警官姐姐说:“经过排除,我们发现,对方想绑架的人很可能是你,你的弟弟只是被误认为是你,从而被人绑架了。”   符我栀问了符笙的情况,没有大碍,末了,并未多想,只随口问了句让她疑惑的地方:“我和小笙性别都不一样,究竟是怎么认错的人?”   警官姐姐语气很有些一言难尽:“这个,你过来看看或许就知道了。”   符我栀很快就明白了警官姐姐为何那般一言难尽。   因为符笙穿了一身女生的服装,化了一脸的浓妆,戴着假发,踩着高筒靴。   ……像个女的。   符笙不停向她解释:“是cosplay!是cosplay啊姐!我其实没有那种癖好,是我们帮会打赌我输了,被他们要求穿游戏里的女装去面基啊!”   “我明白,男人偶尔总会有那种冲动。”符我栀敷衍地应付着。   符笙八张嘴也解释不清,好不容易从警局出来,符笙拜托符我栀千万保守秘密不能告诉他爸妈他穿了女装,符我栀回了句:“哦。”   一看就没走心。   符我栀接到个电话,是危玩打来问情况的,她简单讲了两句,没说符笙这次被绑架可能是因为她。   挂了电话,符笙一脸得意地凑过来:“姐,谈男朋友了?”   “谈了。”符我栀把他脑袋推到一边,喊了车。   符笙不吭声了,上了车,神秘兮兮地开始给危玩发微信。   【符笙:帅哥,有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your:那就别讲了。】   【符笙:你听我说,我姐有男朋友了!!!你可能没戏了!!!】   【your:……】   【符笙:虽然我也是刚知道,但我姐亲口承认的,看她表情,她应该挺喜欢那男朋友的。】   【your:能看出来?】   【符笙:当然能,我姐刚才和人打电话的表情超温柔好吗?她接电话之前正泼妇似的骂我,接了电话一秒变软妹,区别对待!过分!】   【your::)】   【符笙:你这个表情什么意思?我之前挺看好你的,所以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告诉了你!】   【your:谢谢,鉴于你如此看重我,有件事我认为有必要说清楚。】   【符笙:什么事?】   【your:你问问你姐,她刚才和谁打的电话。】   “姐,你刚才和谁打电话啊?”符笙以为危玩只是拐着弯打听她姐新男友的事儿,出于人/道/主义,他勉为其难愿意帮着问一下。   符我栀瞥他一眼:“干嘛?”   “我就问一下。”符笙笑嘻嘻的,“是不是你男朋友啊?”   “是又怎么啦?”符我栀嫌弃地摆摆手。   “我认识吗?”符笙好奇。   “认识。”符我栀干脆地回答,“危玩。”   符笙:“?”   符笙脱口而出:“卧槽!”   大尾巴狼危玩你太过分了!   愤怒的符笙决定来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符笙:我刚刚被绑架了!警官姐姐说绑架我的人的真正目标其实是我姐!】   于是当天晚上,危玩态度强硬地出了院,符我栀被迫跟去了他的别墅。   赵尔风回了意大利,H市能照顾他的人不多,鉴于他的伤势还需要多多观察,符我栀被医生千叮咛万嘱咐地送出了门,顺便被迫接受了几个洗脑包——病人身体不好,不能过度劳累,病人不爱惜身体,需要有人时刻盯着。   当符我栀第三次被他抓着亲时,终于受不了了,躲在椅子后面,离他远远的:“注意身体!医生说注意身体你当耳旁风了吗?!”   危玩朝她一摊手:“毕竟是在我家里,有点忍不住。”   “忍不住也给我忍着,”符我栀指着他说,“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你想知道?”   “我不想!”符我栀骂他,“你家就你家,我马上就回自己家,我管你晚上睡不睡得着吃不吃的好?”   危玩漫不经心地笑:“你可以试试能不能回去。”   符我栀被他看得心一惊:“什么意思?”   他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冲门口的方向做了个手势:“你出去走一趟看看。”   符我栀走了一趟回来,二话不说冲到他面前拽着他衣领,怒气汹汹质问他:“你居然找了人在外面守着?你想把我关起来?”   她刚走到大门口,就有几个人站成一排拦住了她的路,态度疏离,动作强硬。   她被气回来了。   “给个解释。”她说,“你最好有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们现在立刻马上分手!”   软禁她?这恋爱还能不能谈下去了?   危玩抬手扣住她手腕,她挣了挣,没挣开。   “外面那些人要防的人不是你,”他捏捏她手腕内侧的软肉,“防的是另一个人。”   “谁?”   危玩没有立刻回答,他垂着眼,不重不轻地捏她手腕,捏上了瘾,顺着她血管的方向一点点往上捏。   符我栀在等他的回答,没有注意到他手上的小动作渐渐变了味。   “到底是谁?”她催促。   危玩抬着眼皮静静地看着她,突然问了她一个问题:“绑架符笙的那些人,最开始的目标其实是你,对吧?”   “……你怎么知道?”   危玩毫不犹豫出卖了符笙:“你弟说的。”   符我栀脑壳疼,她猜到这件事瞒不住,但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被符笙卖了。   “你哥哥。”危玩冷不防开口。   符我栀愣了下,疑问脸:“我哥怎么了?”   危玩凝视着她,不言。   她在他的沉默中明白过来,脸色有点难看:“你要防的人,是我哥?为什么?”   “他很疼爱你,为了不让你受伤,他会选择让你离开。”危玩站起身,她下意识后退,远离他,他站在原地未动,朝她伸出一只手,“无论离开的方式是怎样。”   她望着他伸出的那只手,攥了攥手指。   危玩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会这样,只好主动向她走近两步。   符我栀犹豫了一下,站在那儿不动,心里有些挣扎。   他见她并未反抗他的靠近,笑了,走到她身前,将她抱了个满怀。   “我和你哥一样,都不想让你受伤,但我们做出的选择不一样。栀栀,他知道你不愿意和斯顿校长去英国,想通过绑架这种危险的方式提醒你,留在这里过于危险。”   难怪,难怪那些人绑了符笙之后没有对他做什么,反而发觉绑错了人之后第一时间就把人放了。   符我栀埋在他怀里,脑子里迅速思考了许多东西,话出口的却是一句简单的:“那你呢?”   “我也希望你去英国,只有你离开了,那些人才会把注意力从你身上移开,你会很安全。”   符我栀从他怀里仰起头,脸上一片冷漠:“可是我不是问你这件事,我是问你,你怎么会知道我哥和我家的那些事?”   危玩:“……”   好像一不小心被套路了?   符我栀继续说:“我哥筹划了好几年,不可能会把这种事随便告诉别人,你怎么会知道呢?”   危玩摸摸她的脸:“我是别人吗?我是你男朋友。”   “我弟都不知道的事,我哥会告诉我男朋友?还是分过一次手的男朋友?”符我栀步步紧逼,非要从他嘴里挖出实话。   她明明知道,却执着地非要亲耳从他口中听到真相。   危玩和她对视片刻,非常自觉地低下头,认了错,语气可怜兮兮的:“我错了,栀栀。”   符我栀不吃他这一套,抓着他微凉的耳垂阴森森说:“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和你算账了,你今天不唔——!”   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女友生气,接吻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发烧了,吃完药就倒下睡昏了头,所以连说明也忘了QAQ, 最近那个啥是真的厉害,我爸担心的给我盖了三床被,早上我被生生压醒,真实令人窒息 第47章 分手吧   符我栀和老聂家的恩怨, 严格来说,得追溯到她父母那一辈。   符爸是聂家那一辈天分算是中庸的孩子,聂家长辈不太在乎他, 亦不会操心他的婚事,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 符爸和符妈相爱,符妈不喜聂家明里暗里的财产争斗, 夫妻俩淡泊名利, 奈何其他人对他们俩不放心, 无奈之下两人只好一同离开B市, 来到H市定居, 彻底脱离聂家。   符妈身体一向不好,十多年前便去世了, 之后不久,符爸郁郁而终。   符我栀算是被聂西旬一手拉扯大的,兄妹俩相依为命,父母留下的遗产足够他们日常开销, 原本他们俩可以过一场十分平淡普通的生活,初中高中大学,恋爱结婚生子。   聂西旬不需要为了权利和钱财而向未来折腰,符我栀也不需要为了报复而苦学计算机。   聂家这一辈和他们同龄的孩子有三个, 聂柯为三子,从小体弱多病,天分也不够拔尖, 因此一向不被重视,聂二是个女生,叫聂蓉,聪慧冷艳,曾经无心争夺聂家财产,如今因一些私事而入了聂家漩涡,走不出来。   需要单独拎出来说明的是聂家老大,聂闻深。   聂闻深比聂西旬大两岁,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可以称之为百年不遇的天才,三岁识字可读百书,十八岁剑桥博士毕业,二十岁进入家族企业,大有接手聂家午金的趋势,不出意外,以他的天才程度,十年之内,午金集团必定更盛更强。   这般天才,聂家人简直把他捧上了天,或许也正因为捧上了天,触怒了老天爷,天降噩兆,聂闻深患了骨髓增生异常综合征,简称MDS,说的通俗易懂些,也叫白血病前期。   这种病通常会出现在中年人身上,聂闻深年纪轻轻却患了MDS,许多人说他这是要英年早逝的预兆,病势汹汹,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曾经的天才变得形销骨立,骨瘦如柴,聂家却一直没有寻找到符合他骨髓配对条件的捐献者。   符我栀倒霉,她母亲身体不好,他们一家子都曾经去医院做过各种检测,聂家那帮人不知道从哪搞到了符我栀的骨髓型号,于是一夜之间,她成了聂家眼皮子底下的香饽饽。   她当时不太情愿给聂闻深捐骨髓,一,她年纪小没成年,怕疼,二,他们姓聂的一直都对她们家不好,她没有义务为了姓聂的而冒着危险捐骨髓。   聂西旬比她反应激烈,直接拒绝了聂家那边的提议,天大的价钱他们也不会同意。   后来聂家还是没找到第二个骨髓配对的捐献者,聂闻深的病症却日益加重,被病痛折磨的都快不成人形了,符我栀想到母亲也曾被病症这般折磨,一个心软便同意了。   哪知道这一同意,她竟是亲手把自己推进了地狱,因为她是未成年,手术不符合常理,聂家便私下找了信得过的医生来为他们做手术。   骨髓增生异常综合征手术过后复发率太高,聂家私下商讨了一番,觉得聂闻深本身的价值比符我栀高得多,一群人便每天不停换着法子给符我栀洗脑,希望她留下来,聂家供她吃穿住行,只要她随时愿意捐骨髓就行。   聂家这行为简直就是豢养人形骨髓机,符我栀严词拒绝,然后当场被关进了密闭的房间,足足半个月不见天日。   第二次手术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符我栀身体弱,受不住,手术过后昏迷了许久,再次醒过来是在一个有窗的房间,手上吊着水。   她趁这个机会逃跑,从后院翻墙出去,恰好在墙头下面撞到个瘦瘦弱弱的男生,男生个头比她高不了多少,病恹恹的,身体不好。   符我栀被骗怕了,看见他转身就跑,聂柯在她身后喊:“你是想逃跑的吧?那边前面有人,你不要从那边走。”   他表情诚挚,并且热心地向她讲了许多宅子周围会有哪些人出入,以及哪条线路最合适逃跑,符我栀天真地信了。   聂柯为了安抚她,伸手抱了抱她,他年纪大,又是个男生,骨架子比她宽阔,符我栀当时怕的要死,被他那么一抱瞬间觉得希望满满,眼泪汪汪地跟着他从小路绕了大半个圈。   最后一点点地绕回了聂家宅子正门口。   聂柯亲手把她拖回了聂家,掐着她手腕,一步一步把她重新推进了曾经那个不见天日的房间。   她原本以为她会在这里待到死,有时候做梦都会记得在死之前一定要先把聂柯碎尸万段,然后一把火烧了整个聂家宅子,烧死所有姓聂的禽兽。   后来,她是被聂家老爷子亲自抱出来送进聂西旬怀里的。   聂家老爷子对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知情,要不是聂西旬借了一方财团的东风而闯进聂家老宅,聂老爷子至今依旧被蒙在鼓里。   符我栀看见聂西旬那一刻,甚至还有些害怕,因为聂西旬姓聂,她怕姓聂的,聂西旬花了好长时间才把她哄好。   初二初三,是符我栀一生中最为自闭的两年,在学校被人欺负甚至都不敢说话,整天死气沉沉的打不起精神,直到中考前不久,她在网上认识了一位数学师父,这才慢慢从自闭中走了出来。   聂家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处在低迷期,虽然他们及时找到了另一位自愿捐献骨髓的健康志愿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聂闻深这位曾经的天才慢慢变得不再那般耀眼,智商与情商大幅退步,甚至失去了一只耳朵的听力,大概是各种后遗症造成的。   反倒是聂柯,因那次诓骗符我栀回去一事,而获得了一部分人的关注,从而渐渐变得锋芒毕露。   恨这种情绪是会越积越浓的,符我栀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家就是一把火烧了聂家老宅,烧死那一群肮脏的成年人。   聂家老爷子知晓他们兄妹俩的恨,也知道这件事造成的影响不管他如何行为也无法挽救回来,临终之前,他特地立下遗嘱,午金未来的继承人,必须得到符我栀真心的谅解,否则谁也拿不到他最后的股权转让书。   聂家对符我栀软磨硬泡了许多年,愣是没得到她半点要松口的意思。   磨了这么久,猪的耐心都要被磨没了。   “我不怕他们来硬的,或者可以说,我等他们故技重施等了整整九年。”符我栀伸出一根食指,弯了弯,做出数字九的手势,说,“而我现在就快等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你们却想把我赶去英国?”   危玩攥住她倔强的数字“九”:“你不想去英国当然没人逼得了你,不如你退一步考虑考虑,不去英国,还有个地方可以去。”   “哪里?”   危玩随意一摊手,懒洋洋说:“我家。”   符我栀:“……”   危玩屈起长指,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响指,朝楼上指了指:“二楼空着不少房间,想住随时欢迎,当然,比起客房,我更想先带你去参观我卧室……”   符我栀抄起沙发上的抱枕扔过去:“危玩,我寻思着你以前也没这么不要脸啊。”   “最近脱胎换骨了一次,突然发现生命的美妙之处就在于及时享乐。”   “我看你是想及时挨打。”符我栀摆摆手,“不跟你闹了,我先回去和我哥谈谈,英国我不会去的,还搞什么绑架,幼稚。”   危玩手里提着灰色的方形抱枕,脚尖微微一转,稍微向前挡住了她的路。   “在这之前,你要不要先考虑考虑男朋友的建议?”   “你的建议?”   危玩将抱枕放回沙发,修长宽阔的脊背稍稍弯曲,弓起一条有力而明朗的弧度,后颈暴露在室内空调导致的干燥微热的空气中,颈项弧线分明,一路延伸至下颌正下方明显凸出的喉结处。   和手腕骨那里有点像。   符我栀欲盖弥彰地咳了声,移开眼。   “怎么了?感冒?”危玩直起身,皱眉,靠近,抬手试了试她额头的体温。   喉结愈发清晰了。   符我栀心想她真是个色女人,谈正事的时候居然跑神想那些乱七八糟的黄色颜料,实在惭愧。   于是她马上端正心态,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你之前说你的建议,什么意思?”   危玩拨了拨她头发,长指顺着柔软的发丝慢慢向下滑:“想要弄垮那些人,首先需要拿到一部分证据,你没有过去的证据,只好想办法让他们主动创造新的证据,这个方法具有一定的危险性。但是,如果现在有一份证据就摆在你眼前,你还需不需要继续以身犯险?”   符我栀抓住他滑到她耳垂下面的手指:“说归说,手老实点,你的意思是你能拿到以前他们囚禁我的证据?”   聂家老爷子虽然把她送了回去,但事关整个聂家的声誉,他自然不会公布这种自打脸面的事。   “我没有,但是有一个人可能会有。”危玩说。   “谁?”符我栀抓着他手指的手用了力。   危玩想到那个人,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到底是谁?你怕他?”符我栀挑眉问。   危玩看她一眼:“我不是怕她,我是怕你。”   符我栀茫然:“怕我?”   危玩捧起她的脸,凑近,正经地说:“栀栀,你信我,我只喜欢过你一个人。”   符我栀被他直白的一句话弄得顿时红了脸,手脚有些不知所措,偷偷拽了拽衣摆,干巴巴回了句:“哦。”   危玩皱了眉,沉声说:“你先答应我,等会儿不论我说什么,你可以生气,可以揍我,但是不能和我分手。”   “……”符我栀狐疑地盯他,“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就这几天做的?难不成是毛病发作,又找了新女友?”   最后一句的语气明显带上了炸/药味。   “当然没有,我就你一个女朋友。”危玩否认,被她不信任地拍开手。   她冷静地说:“你说实话,要是你觉得咱们不适合,现在分开也行,我保证以后不会找你麻烦。”   以后不会找麻烦,现在可以一次性找个够。   危玩揉了下她头发,无奈:“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们要去找的那个人,和我有一点点小关系。”   符我栀瞪他:“你再说清楚点,具体什么关系?”   危玩偏了下目光,有点心虚。   符我栀拉住他衣领用力向下一拽:“说,究竟什么关系?”   危玩抓住她的手,叹气:“前任关系,你可能也认识,她叫季满,她妈妈就是斯顿校长那位同母异父的亲姐姐,她手里可能有以前的一些手术记录。”   当初替符我栀动手术的,就是斯顿那位姐姐,危玩现在和她说,那个人居然是季满亲妈?   季满啊,在学校里成天和她过不去的那个季满啊。   符我栀和他对视片刻,缓缓松开手,顺便替他拍平衣领前的褶子,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   “分手倒是不至于,要说生气,我也没那么生气,揍你就更算了,毕竟你现在还算半个病人,并且是因为我才会变成病人。”她拿起沙发背上搭着的羽绒服,穿上,淡淡说,“不如这样吧,我们先分开几天,各自冷静冷静,我怕再多看你几眼,就会忍不住对你动手。”   危玩:“……”   符我栀绕着沙发走了几步,明显气昏了头,连路都认不清了,一不留神,脚下绊到毯子,身子半歪着摔进了柔软的沙发里,抱枕糊了她一眼。   她痛苦地哼了一声,沉闷的声音从抱枕下面跑出来。   “危玩,我们分手吧,我一点也不想顶着你现女友的身份去求你前女友!”   作者有话要说:  季满:想不到我还会再出现吧? 第48章 你很久以前   危玩前女友众多, 符我栀在这方面得过且过,也没有乱吃飞醋折磨自己的爱好,以前她不太会去主动了解危玩究竟交了哪些前女友, 但总有人喜欢有意无意地来试探她的底线。   季满不是最让符我栀印象深刻的“前女友”, 对符我栀而言, 季满在她小本本上顶多只能排到前十的吊车尾。   季满性格娇纵,举止奔放, 爱好对符我栀落井下石——尽管每次都会被符我栀一石头重新扔回去砸着脑袋, 她依旧孜孜不倦地试图招惹符我栀。   自从搬到昌化路小公馆后, 符我栀在学校几乎就没再见过季满, 自然也就不必受到一些无关痛痒的冷嘲热讽。   以至于她过了这么久的舒心日子, 到了今时今日,险些没能第一时间想起季满是谁。   她都忘了, 更别说室友白露雪。   听说符我栀想打听季满的消息,白露雪想了好一会儿才将季满的脸和“危玩前女友”这个前缀对上。   “先不说季满的问题,你什么时候和危大少爷又好上了?我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白露雪表示震惊。   “前两天的事,”符我栀很镇定, “不过昨天晚上又分手了。”   白露雪:“哈?”   “过程很复杂,总之我现在正在打听季满的地址,我记得你有个同学就是和季满一个班?”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行, 没问题,我帮你问问季满的情况。”   白露雪效率高,大半个小时后就回了她:季满此时正在英国探望朋友。   符我栀:“……”   是巧合?还是她多心了?   聂西旬正想把她送去英国的斯顿校长那儿避难, 这边她就得了个季满人在英国的消息?   符我栀咬咬牙,决定冒险走一趟英国,这回得偷偷走,若是被聂西旬察觉,怕是他想尽办法也要把她堵死在英国机场。   于是她思虑再三后,隔天一早,郑重敲开了危玩家的大门。   “……总之就是这样,我去英国这几天,在我哥那大概就等于我住你这儿,你不许告诉他我偷偷去英国了。”   符我栀解释完毕,拎着小行李箱站在厨房门口,严肃认真地警告危玩。   她真以为能瞒得过聂西旬?聂西旬这会儿恐怕正在筹划等她到了英国后就让人弄走她护照。   危玩手里拎着干净的白布沿着泡茶的玻璃杯边缘慢慢擦拭,一边漫不经心撩着眼皮瞅她,似乎有些想不通。   “亲爱的,你是出于什么心理认为我会和你站在同一阵线?我不喜欢你哥的强硬做法,但不代表我彻底否认他。况且,你昨天晚上才和我说了分手,我现在感到非常受伤。”   “分了手还可以再复合嘛,你要心存希望,未来是光明的。”符我栀讪讪挠了挠腮帮子,“难道我不好追吗?”   危玩面上神情有些微妙,他放下杯子,抬手摸了摸胸口,低低“嘶”了一声,叹息着道:“挺不好追。”   卖了半条命,蹭着天时地利和人和的机遇,也是他运气好,好不容易才活着把人追回来,再追一次?剩下半条命还要不要了?   符我栀也就是嘴瓢顺口那么一说,被他故意这么一卖惨,心里着实惭愧难当,犹疑半晌,磨磨蹭蹭溜进去,把他手边的玻璃杯推到一边,踮脚亲了下他脸颊:“那这样,等我回来,我们就自动和好?”   她退开,想好好同他商量的柔软口吻。   危玩垂眸盯着她,屈指蹭了下她亲到的地方,那里的温度和别处大不相同,小小一块皮肤仿佛依旧残留着她唇瓣的柔软,悠远绵长的触感。   他收手,指尖轻轻点了下另外半张脸,笑:“留个对称的?”   符我栀想给他留个对称的巴掌印。   危玩顺手又从厨房的瓷台上捞出个高脚杯,慢悠悠擦拭起来。   “现在就和好。”他说。   “不行,”符我栀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还要靠着你前女友的身份去和季满打感情牌呢。”   她确定到时候不会直接吵起来?   危玩瞄她一眼:“我前女友的身份不如你前男友的身份好用。”   符我栀:“?”   她想了一瞬,想通了。   符我栀的前男友,这句话重点在“前”,既然是前男友,那么也就是说他们这么久了还没有复合,以后复合的几率也不大,季满听见这个消息自然高兴。   危玩看了眼她的背影,继续擦杯子,擦完杯子内壁,接着擦外沿,不紧不慢地开口。   “说了这么久,你没有考虑过别的方面?”   “考虑别的什么?”   “九年前,你们做过的那几场手术应该属于违规操作,若是季满向公众透露出手术的内容,或者说那份资料落到警察手里,她母亲当然也会受到制裁。”   危玩将高脚杯挂到上面悬着的杯柜里,杯子全都擦完了,他关上小小的柜门,回身准备洗手。   “季满明知这个秘密会对自身以及亲人造成极大的伤害,又怎么会轻易将东西交给你?”   符我栀沉默地和他对视。   危玩错开她的目光,俯身拧开水龙头,温水沿着他手指的骨节缓缓淌下,滴进水槽,嗓音混进轻微的水流声中,略显模糊。   “更何况,”他垂着眼睫,眸光敛进薄薄的眼皮下面,“我是你男朋友,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多依靠我一点点?”   符我栀眨了下眼:“唔……”   “或者只是稍微想一想,让我去和季满谈判……”   “绝对不行!”符我栀斩钉截铁打断。   “为什么不行?”危玩看她,眸光幽幽,“我给她开出的价可以更高,也应该比你更容易说服她,无论如何,由我来说,成功的可能性比你大得多。”   符我栀鼓起脸,不高兴地瞪他:“那又怎么样?”   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扯过他胳膊,气哼哼地给他擦手:“你是我男朋友,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份极可能拿不到的资料而让你向别人低头?”   哦,不是前男友了?   他不着痕迹地弯了下眉眼,顺着她,她擦干他一根手指,他就伸直下一根,擦干的冰凉食指指尖碰到她热乎乎的手心,她恍若未觉。   “我确实有求于她,所以我这次心甘情愿向她低头,就算她不肯给我资料,那我至少也为此尽力了,我不后悔,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顶多就是一切重新回到原点,我又不会因此亏了什么东西,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那只手给我。”   危玩乖乖把另一只湿漉漉的手伸过去,目光悉数落到她秀气的面容上,她颊边滑下一缕碎发,细细的发梢贴近唇角。   “再说了,你不要以为我对你很放心,你以前是什么样的人我太清楚了,要是给你个机会光明正大去见前前前不知道多少任的前女友,万一一个不小心你们旧情复燃了呢?”   符我栀愤愤拍了下他渐渐变热的指尖,语气酸溜溜的。   “毕竟我也是混过你前女友大军的好吧?你现在选了我,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突然突然醒悟后悔,然后转头就选了其他人?”   “不会。”危玩打断她,皱眉,“我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事让你觉得不高兴?”   符我栀惊讶看他:“没有啊,你怎么会这样想?”   “你对我不放心。”他终于伸手将她唇边那缕碎发别到她耳后,指尖留恋着她耳后的温热皮肤,语气怪怪的,“你刚才全都说出来了,你一直在重复类似的话,你心里始终不相信我只喜欢你,你潜意识里对我的固有看法就是我风流多情又不够真心。即便我们现在仍旧在交往,你心里一定也会想,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就会再次分手,我们走不远,是不是?”   符我栀握着他右手的手指微微一抽,像是被他一语道破心思。   危玩攥紧她手指,另一只手五指展开,沿着她发根缓缓插/入细细的栗色发丝中。   “栀栀,以前是我不对,我对待感情太过敷衍和无所谓,我现在做的确实还不够好,才会让你感到没有安全感。”   他兜着她后脑,俯首靠近,漆黑的眼睛直直对着她的,让她无法逃避,嗓音很低,轻轻的呼吸落到她皮肤上,热。   “可是对我来说,你从一开始就不一样。”他抿起唇,灼热的下唇落到她白皙的鼻尖,烫的她不由自主缩了缩脑袋。   “有……不一样吗?”她仔细回想过去的许多事,发现没什么不一样啊。   他凝视着她眼睛,神色认真:“有些事我本打算挑个合适的机会再和你说,但是这两天我突然发现,有什么话应该及早摊开说清楚。”   “?”符我栀疑惑地问,“那,那你想说什么?我认真听一下?”   危玩说:“还记得当初我们怎么在一起的么?”   符我栀思索片刻:“记得。”   那种事情当然忘不了了,国庆假期回去上课没几天,她去机房上实践课,放学时口渴,攥着杯子去饮水机边排队打热水。   那时人多,来来去去的人蹭着她胳膊往电梯或者楼梯口走,前面排队的人还剩三个,她忽然听见旁边有人低沉喊了声她名字,她转头看去,正好看见危玩从电梯口过来。   经过寺庙那场火灾,他们俩熟了不少,于是她回了声:“你也来打水呀?”   危玩扫了眼她前面的三个人,随口说:“我找你。”   “找我?”她指了指自己,想起什么,露出笑,“你想问我胳膊怎么样了?放心吧,早就没事了。”   危玩低头看了眼她手里的水杯,态度自然地替她接了过来,站在她身侧,随意地和她聊天:“男朋友没和你一起?”   前面还剩两个人,听见他这话,齐刷刷扭头,面色古怪。   符我栀浑然未觉,迟钝地挠了下耳朵:“我没有男朋友。”不过她知道他女朋友挺多,于是回了句,“你没和你女朋友一起?”   “分了。”   “又分了?”   他懒散地嗯了声,等前面两人打完水,顺手替她打了热水。   符我栀连忙朝他道谢,接过热水杯时,听见他用一种似乎不太在意的音调说:“要不要和我谈场恋爱?”   符我栀以为自己听错了,手指被热水杯杯壁烫了一下,吸着气缩回手。   周围比她惊讶的人更多,一时之间时间仿佛降了速,人群有意识地放慢速度。   “你刚才……”烫着的手指赶紧捏住耳垂降温,她满脸愕然,“你刚才问我的?”   “不然呢?”他反问,“这里我就认识你。”   态度倒是挺嚣张。   符我栀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莫名其妙和他对视半晌,蹦出一句:“谈了恋爱,你以后是不是会帮我打热水?”   危玩挑了下眉,撒起谎来毫不心虚:“会。”   纯属骗人。   谈了恋爱之后符我栀才知道自己被骗得好惨,他不仅不会帮她打水,反而是她各方面想办法照顾他,每天还要督促他饮食睡眠。   符我栀现在回头想想,实在想不通自己当初是如何被他蒙蔽的,怎么会那么老实被他欺负不还手呢?   大概因为美色误人吧。   她嘀咕了两句,伸手揪住他的脸用力扯了扯:“说吧,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危玩揉了下酸疼的脸颊,觉得是自己活该。   “我没有问过其他女生‘要不要和我谈场恋爱’。”   “哦。”符我栀表示知道了。   “没有主动抱过任何人。”   “嗯。”   “没有陪别人吃火锅逛公园。”   “唔。”   “没有和她们一起泡过图书馆,没有陪她们看书看到趴在图书馆桌子上就无意识地睡着,也没有给除了你以外的任何女生偷亲我的机会。”危玩语调平平地继续,压着睫毛迅速瞥了她一眼,“你知道我喜欢博弈,但你不知道,你技术实在不太行,大多时候我必须得不动声色地让着你才能让你赢,因为我潜意识不想和你分手。”   “哦……嗯?你让着我跟不想分手有什么必然联系?”符我栀警惕道,“你别想糊弄我。”   危玩看起来有点怏怏:“认识你之前,对我而言,万物皆可赌。”   符我栀迟疑了一下隐隐觉得自己抓住了重点:“世间万物?”   “世间万物。”   “包括感情?”   “包括感情。”危玩求生欲极强地补充,“对你的感情不包括在内。”   符我栀:“……”   她脑子有点乱,等一下,让她捋捋。   危玩以前确实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热衷于打牌赌钱喝酒熬夜打游戏什么的,好像很正常?   典型的纨绔不是都这样吗?   他除了不随便欺压弱小之外,纨绔该有的恶习他好像全都有?   不不不,至少他不抽烟。   那什么,还有那句在认识她之前是怎么回事?他的意思是,认识她之后,他就不喜欢“万物皆可赌”了?   危玩看出她心中纷乱的想法,轻轻叹气,捏着她下巴抬起她的头,让她看着自己,漆黑的眼底包拢着她茫然的面容,瞳仁深处不见一丝敷衍,极度认真而坦诚。   “除了你,我所有的恋爱经历都只是一场你情我愿的公平交易。有人愿意拿出让我满意的筹码和我博弈,我来者不拒,筹码越多,这场博弈持续的时间就越长,男女朋友的关系维持得也越久。一旦我赢光她们的筹码,这场交易就算结束。女生大多只是想和我谈感情,能拿的出筹码的男生基本不缺钱,只是喜欢刺激,用筹码换筹码,也可以算是交易。”   “交易?还有筹码?什么筹码?”符我栀讷讷。   她和他谈恋爱时,压根没听说过还有筹码这回事。   “古董,残存的棋谱,遗留的博弈局,乱七八糟的都有。”危玩想了想,不太确定,“以前没什么感兴趣的东西,偶尔会尝试解解古时留下的一些残局。”   “……都解开了?”   “有的解开了,有的没解开。”危玩老实承认,“那些只是用来打发时间而已,认识你之后就再也没碰过那些东西了。”   符我栀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么大的信息量,艰难地将自己的下巴从他手中挪出来,脑子里的信息很快汇聚到一起。   她想起当初在地铁上碰见他时,他旁边的那位女朋友说的什么记录保持者,以及他收起手机时毫无情绪波动的一句“分手吧”。   原来是因为交易。   原来是因为筹码。   女生想赌他的感情,但没人赢过,男生想赌钱,却也没赢过。   只是你情我愿的交易。   他居然拿感情来赌?   符我栀动了动嘴唇,隐藏在目光深处的犹疑隐隐破碎,黑浓的睫毛轻颤,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那,那古董呢?”   他要古董有什么用?   “古董用来换流动资金。”危玩丝毫不曾隐瞒,“原本是想等危愿情长大后进入公司再把那些流动资金交给她,没有足够的资金,她在公司很难站稳脚,不过现在不需要了。”   他过去不打算趟危家公司的泥潭,因此才想提前为妹妹的未来做好准备,可如今他已经趟了,并且趟的还挺深,最后只可能有两个结果。   要么身败名裂,要么一步登天。   符我栀没吭声。   她脑子乱的很,乱七八糟中又掺杂着无法言喻的窃喜。   原来危玩从一开始就对她不一样?   嘴硬说不喜欢她?   都是骗他自己的。   哪怕内心早已炸裂成烟花,符我栀表面依然稳如老狗,云淡风轻地点点头,转身,没注意,一脑袋撞到挂盘子的悬挂框上,叮铃当咚一阵响,盘子差点砸下来。   危玩特别无奈,原本要承认这些事就足以让他感到羞耻了,只是没想到符我栀反应比他还大,搞得他甚至想笑。   “路在这边。”他抬手挂好盘子,扶着她肩膀转了个面,“醒了没有?”   符我栀脸上泛起淡淡的红,嘴里却冷静地“嗯”了声,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她走到门口,忽然回头,望向危玩的眼睛亮如明珠。   “危玩。”   “嗯?”   “你喜欢我。”   “嗯。”危玩心中叹气。   “你很久以前就喜欢我了。”符我栀说,“我没有单恋。”   作者有话要说:  我活着回来了,今天开始恢复日更,本来打算写完大结局一次性发,后面写着写着突然发现一个致命的bug,大结局扛不住,只好删了原定大结局,重头看了一遍,边写边改。   前段时间因为身体问题一直没上来,很抱歉,但是我必须大喊一声,活着真好!!!活着真他妈好啊啊啊啊啊!!!感谢这个时期还在医院工作的医护人员们,感谢各个行业依然坚持的天使们!!!   发红包发红包,好像除了发红包不知道该怎么道歉了,跪地鞠躬!!!绝对没有下次了!!!这还是我写文至今第一次断更这么久,我错了我真错了!!!我马上回去继续码字争取月底就改完大结局!!! 第49章 谁还不会   符我栀直到回家还没从“危玩很久以前就喜欢我了”这件事中反应过来, 直到拉开行李箱把里面的衣服一件件收拾出来挂进衣柜里时,才骤然醒悟。   她还没弄清楚季满那件事,怎么就被危玩三言两语给忽悠回来了?她回来了, 接下来谁去找季满?   符我栀心想真是美色误人, 这么重要的大事都能忘。   手机叮咚一声, 银行转账成功提醒。   符我栀拍拍脸,醒过神, 点开短信一看, 刚醒过来的神瞬间又震出九天之外。   她的卡里为什么多了这么多钱?   【危玩:我的流动资金全给你了, 以后我就靠你养了。】   【mine :???】   【mine :你是不是疯了!】   【mine :这么多钱能随便送的吗?!】   【危玩:能。】   【mine :……】   钱的问题还没解决, 这边季满的消息就找上门来了。   季满从英国回来了。   【符我栀, 来这里见我。[定位]】   地址是最近的某栋正在施工的建筑工地。   符我栀一身轻松地被人拦住了,理由是没戴安全帽, 她顺手买了个安全帽戴上,这才被放进去。   老实说,她不太懂季满为什么一回国就约她来这里见面。   正在施工的基地,偶尔漫天飞扬的尘土, 上上下下的钢筋水泥,棱角分明的建筑基线。   莫非这就是建筑系学生的浪漫?   符我栀沿着笔直的大路走了一阵,忽然听见前面有个女声在暴躁地骂人。   “……再有下次都给我滚蛋!听见了没有?”   穿着灰色长大衣,脑袋上戴着个黄色安全帽的女生正背对着符我栀, 伸手指着对面的一个男人破口大骂。   符我栀脚步一顿,那个女生应该就是季满了。   周围粗糙的建筑环境勉强地融进季满那一身的名牌中,格格不入。   季满骂完人, 摘了自己脑袋上的安全帽扔给对面的男人,又骂了两句,转身,蓦然撞见神情微妙的符我栀。   等季满走近,符我栀抱着胳膊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着她,嗓音拖长:“看不出来,原来你其实是个傲娇的人设?”   季满黑着脸威胁:“符我栀,你再多说一句话,信不信我等下就把你埋进水泥里?”   符我栀拍拍胸脯,佯装害怕:“我好怕怕哦,在说这种话之前,不如先摸摸你自己凉快的脑袋,到底谁更危险?”   施工基地不戴安全帽,不知道究竟是谁嫌命长。   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急匆匆送过来一个安全帽,季满戴上。   符我栀啪啪鼓掌:“季同学,有没有人说过,你戴着安全帽的模样也非常漂亮?”   季满从黄色的帽檐下抬起眼,阴阳怪气道:“你不是威武不能屈的人设吗?现在这么夸我是想干什么?”   “当然是讨好你啊。”符我栀耸耸肩,“看来你不吃这一套,倒也省了我不少口水和脑细胞。”   季满从鼻子里哼出个轻蔑的单音节,率先转身朝另一个施工大楼的方向走去。   “口水战我从来没赢过你,我今天也没时间和你耗,开门见山直说了,你想要的东西确实在我手里,但是想要的人绝对不止你一个人。”季满头也不回地说,“聂闻深和聂柯也找过我,如果我愿意,完全可以把东西给他们……”   “不,你不会给他们。”符我栀两手插口袋里,跟着她慢悠悠往前走,“那种东西事关你母亲的声誉,把东西给了他们,就等于亲手将你的弱点送给敌人,你虽然不聪明,但也不至于那么笨。”   “符我栀!”   “抱歉,怼你怼习惯了。”符我栀感到惭愧,而后话锋一转,“那么,你回国之后就找到了我,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季满停下脚步,符我栀知道自己猜对了。   季满转身,神色怪异地盯着她,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你真和危玩复合了?”   符我栀坦然承认:“前两天刚分手。”   季满:“?”   符我栀:“不过第二天他又求着我复合了。”   季满:“……”   季满满脸都是“你他妈胡扯什么淡”。   符我栀满脸真诚:“如果你提的要求是要我和危玩分手,我立刻同意,但是超过这个程度就不必了。”   意思是,分手可以,反正分了手他们还会复合,而强迫她永远不能和危玩复合这种事却绝对不可能。   季满倒是并未对此多言,意味不明地瞧了符我栀一眼。   “那种程度未免也太小气了,我可不是恋爱脑的蠢货。符我栀,凭你,能带给我什么?”   她拉拉帽子,朝上面的建筑工人喊了两句,转回头,重新将目光落到符我栀脸上。   “聂闻深和聂柯给我开的价先不说,他们只要求我不能将东西卖给你们,只是这样而已,却给我开出了三辈子不愁吃喝的价,你呢?你能给我什么?”   符我栀没有说话,凝视着她,目光幽深:“你不如说说,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你想要的东西,聂柯和聂闻深无法给你吧,否则你也不会千里迢迢来见我。”   “别胡扯了,我来H市只是为了这片小区的建设,”季满目光闪烁,强硬道,“毕竟这是我家的工地,我亲自设计的图纸,我当然得负责。”   符我栀继续鼓掌,真心实意夸赞:“季同学太厉害了。”   “我不需要你夸我。”季满厌恶道,“你真让人讨厌。”   符我栀随口说:“彼此彼此。”   巨大型机器工作的声音过于冰冷,有人连续打了几个喷嚏,喷得白天里的风也渐渐冷了起来。   符我栀双手插兜:“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改变了主意,东西我不要了,我也什么都不想给你。”   符我栀拢了拢大衣,神色淡淡,偏过头望向远方,嗓音平静。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憎恨所有和那件事有关的人,聂家老少,把我关进小黑屋的被雇佣者们,明知道我被囚禁却装作一无所知的所有人,以及为了钱财欲望而在我身上动刀子的医生。我愿意用九年的时间去报复姓聂的,同样也可以用第二个九年去报复那些间接参与者,九年不够,再九年,总有一天会彻底结束。”   随着她的话,季满脸色慢慢变得铁青,两手攥了又松,眼底压抑着惊惧与怒火。   符我栀朝她笑了:“你该不会以为,时间真的能磨平一切吧?”   季满的表情算是回答了她。   符我栀懒得再装什么好人,冷笑一声,利落地脱掉右半边大衣,袖子被她图方便而塞进腰缝里,长大衣蔫不拉几地耷拉着,没沾到地面。   季满不明白她想做什么,拧紧眉。   符我栀拽着里面的浅色毛衣和保暖衣的袖口,慢慢往上卷,卷完一圈又一圈,直卷到纤细的上臂。   清瘦白皙的胳膊,臂弯偏下的地方交错着几条蚯蚓似的丑陋的疤痕,疤痕色泽暗沉,这是很久很久以前别人在她身上留下的记忆。   符我栀左手轻轻抚摸着上面的伤疤,手底下的触感凹凸不平,明明已经这么久了,不该疼的,冷空气包裹之下,她却依然隐隐感到淡淡的刺痛。   大概是太冷了。   符我栀放下袖子,老老实实穿上大衣,不愿去做那风中可怜的小白花。   “你看见了吧,时间连我胳膊上的伤疤都无法抹平,更何况是早已刻进我骨髓里的憎恨?”   这些伤疤连危玩都不知道,以前天气热时,她去见危玩总会记得穿上防晒服,防的不是紫外线,而是危玩的目光。   虽然那时候他可能也不会在乎她身上有没有疤痕就是了。   她身体上的疤痕当然不仅仅是这一处,做手术时她从来不会让那些人如愿,每当她不老实,那些人就会用刀子故意给她苦头吃,做完手术姓聂的那群人又会想尽办法让她长长记性。   皮肉之痛尚且无法忘记,遑论曾经的精神折磨?   ……   “抱歉。”季满说。   符我栀诧异。   季满脸色扭曲,声音很大:“不是我要和你说抱歉,是有人托我带话而已!你别痴心妄想我会向你道歉!”   符我栀更诧异了:“谁让你带话?”   她可不记得自己认识哪些和季满有关的人。   季满恶声恶气:“你管是谁?反正话我已经带到了,要不是……我死也不会向你说那两个字!真是恶心死人了!”   符我栀抱拳:“我也被成功恶心到了,恭喜你,这次你赢了。”   谁稀罕?   季满更生气了,肩膀抖啊抖的,恨不得摘了安全帽甩符我栀脸上。   最后,季满深吸口气,转过身,艰难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你要的东西我会交给危玩……”   符我栀:“谢谢谢谢,但是既然你愿意给了,为什么不直接给我?”   季满恶意地说:“我就是不想给你,我就是要给危玩,我就是要单独和他彻夜详谈,你能怎么样?”   符我栀:“……”   符我栀第三次鼓掌:“排比句用的真好。”   季满气得直接甩了安全帽。   亲眼看着符我栀空手而归后,季满吸了口气,捡起地上的安全帽,心情复杂地打了个海外电话。   “爸,我见到符我栀了。”   “她怎么说?愿不愿意来?”   季满拍了下脸,努力打起精神:“我试探过了她的态度,她不会原谅参与过那件事的人。”   “你没有把东西给她?”   “还没有。”季满沉默片刻,然后说,“爸,她不会原谅妈妈的。”   ……   危玩正在和聂西旬打电话确认明日事项,外面有人敲门,他结束通话,刚出客厅门忽然想起什么,折返回二楼拿了一串钥匙。   不知道符我栀刚从什么地方回来,手里提着个黄色的安全帽,柔软的栗色发丝上隐约浮现微小的细尘。   “你拿到东西了吗?季满真的把东西都给你了?”   他一开门,她就迫不及待追问。   “季满?你去找她了?”他敏锐地捉住重点,伸手拍拍她头发上的灰尘,“你们做了什么?头发上都是灰,脏成小花猫了。”   符我栀简单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末了,莫名其妙道:“我完全没搞懂她今天找我想干嘛,感觉像是要和我唠家常,可是我压根不想和她唠家常。”   危玩给她泡了红茶,杯子塞她手里:“她没找我。”   符我栀捧着杯子,确定道:“她晚上会找你!她就是故意气我!”   危玩哭笑不得,索性把手机放她手里:“那晚上你和她聊?”   “也不是不行……”反正隔着网络,谁知道对面都是什么人?   符我栀又啰嗦了几句,瘫在沙发上拨弄他手机。   危玩站在沙发后面摆弄她头发,看起来似乎想给她编辫子:“头发好像长了点?”   “这段时间我没去理发,过几天有空再去理个发吧。”   符我栀满不在意,正在查他微信记录。   聊天记录干干净净,联系人聂西旬,赵尔风,吕如临,除了几个熟悉的,还有一些不太熟的,都是工作上的事。   置顶不出意料是她,没有备注,只有一个“mine”,她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看了眼他的昵称。   【your】   她突然就笑了。   感情他这是故意搞出来的情侣名?   符我栀一高兴,半侧着身子把自己手机塞他手里:“光让我看你手机多不好意思,你也看看我的,这样才公平。”   危玩瞥了眼:“不用。”   那就算了吧。   符我栀刚要收回手机,有人给她发了微信,手机屏幕乍亮,她的手机壁纸还是很久以前换的二次元帅哥的图片,这段时间一直没想起来换,微信消息一来,屏幕亮起,危玩第一眼就瞥见了。   于是手里生涩编辫子的动作猛地一顿。   “我看看。”他沉声改口,在她还没收回手时一把握住她手背,接过她手机。   符我栀:“?”   符我栀:“哦,好吧。”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手机壁纸被人盯上了。   危玩不给她编辫子了,倚着沙发背漫不经心拨弄着她手机,第一时间先查看她手机相册,里面几十张二次元美男,有几个他甚至都认识。   啧。   他不悦地控制住想全部删除相片的心情。   翻遍相册,终于在一个命名为“Q. Q相册”的官方相册底部翻出一张他的照片。   照片像素不高,整体略微模糊,照片里他穿着黑色衬衫,手里拎着一罐可乐,眉眼低垂,站在不知道什么店的楼梯上,正准备上楼。   危玩眯眼,蓦然想起这身行头是什么时候穿的了。   那会儿他和符我栀正在谈恋爱,晚上他们一块儿去吃饭,中途她饮料喝完了口渴,他下楼去拿了罐冰可乐。   这张照片大概是那时候楼下的客人随手拍下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落到符我栀手机里。   Q. Q相册?那应该是她在Q. Q里存下来的。   “咦?”   他正沉吟着要不要进她Q. Q看看,听见她发出一声奇怪的单音节。   符我栀在翻他手机里和她的聊天记录,记录很长,她翻了很久才翻到头,出乎意料的是,他们的聊天记录依旧停留在初识的第一条信息上,简单的两声招呼,随后便是些不痛不痒的对话。   他居然从未删掉过和她的对话框?   符我栀就不一样了,分手之后,她第一时间拉黑他,两相鲜明的对比,让她心里怪怪的。   然而让她更为诧异的并非如此,她随手又往下滑了几下,震惊地发现,在她把他拉黑之后,他居然给她发过几条微信消息,连续好几条都只有三个字,以及一个鲜红刺眼的感叹号。   他发的全是“符我栀”。   每条消息的时间间隔都是一天,也就是说,分了手之后,他明知道她已经把他拉黑了,却依旧坚持给她连续发了好几条消息?虽然每条都只是“符我栀”三个字,但是……   符我栀手指继续滑,下一条带感叹号的消息骤然跃入眼底。   她思维一滞。   【我确实有一点喜欢你】   危玩注意到了手机屏幕上的东西,乌黑的眼瞳微微扩张,很少说脏话的他险难地压住一句冲到喉咙的脏话,第一时间把手机抢了回来,后知后觉居然感到一丝丝的窘迫。   时隔这么久,竟然让她发现了那些让他恼羞成怒的秘密。   尽管就在十几分钟前他才亲口对她说过类似的话,但一码事归一码事,现在和以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危玩领口后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目光向上飘了一瞬,随即冷静地把她手机还给她。   “不看了。”他说,“没什么好看的。”   符我栀懵逼地望着他,脑子还没从那句很久很久以前的“我确实有一点喜欢你”回过神。   危玩被她赤/裸/裸的眼神盯得耳根发烫,这简直不可思议,脸皮厚如他,有朝一日居然会感到不好意思?   符我栀不晓得是不是故意的,居然扒拉着沙发背跪坐在沙发上,直起身,趴在沙发背上直勾勾盯着他耳根看:“危玩,你耳朵红了,你耳朵红了诶!”   危玩:“……”   能不能给他留点面子?   符我栀伸手,试图去捏捏看什么手感,危玩当机立断撤退一步,背过身。   符我栀不动了。   身后许久没有了动静,危玩耳朵也凉了下来,思维终于被捋顺,他正欲回过身,却听她突然又冒出一句话:“你把我手机壁纸换了?”   危玩:“……”   符我栀:“这张照片我还是从学校表白墙上偷来的,太糊了就没用,你把我帅气的小哥哥换成这张糊的不行的照片,你于心何忍?”   危玩:“……”   符我栀:“不行,我要换回来。”   话音刚落,危玩就黑着脸转身把她手机抢了回来:“符我栀!”   都不叫她栀栀了,看样子闹大了。   符我栀连忙肃正脸色,诚恳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危玩脸色稍微好看了那么点。   符我栀接着说:“其实害羞真的不算什么,谁不会害羞呢是不是?”   危玩觉得她该闭嘴了,再让她说下去,他这张脸干脆就别要了。   “明天我要去B市一趟。”危玩选择转移话题。   “哦,B市……”符我栀一愣,“聂家在的那个B市?”   她记得,聂家根基就在B市。   “是不是要动手了?”她想明白了,瞬间将害羞不害羞的事儿抛之脑后,有点兴奋地搓手手,“我要做什么?我要不要去做诱饵?聂闻深和聂柯盯着我这么久了,到时候他们肯定会来找我……”   “你就在家待着哪都不许去。”危玩把她摁回沙发,“我和你哥一起去,你留在H市当后勤。”   “当什么后勤?我都等这么久了,你不让我亲自上战场吗?”   “再多等一段时间也无妨。”   符我栀不满:“要是没有你,这次肯定是我和我哥一起去大杀四方。”   危玩毫不在意:“要是没有我,你已经被你哥打包送去英国了。”   符我栀:“……”   好有道理啊。   她装委屈:“难道我真的只能留在这里做一只只能看不能动的小可怜吗?”   危玩无动于衷:“你懂金融吗?”   “……不懂。”   “既然不懂,那就乖乖留在家做一只敲键盘的小可怜吧。”   符我栀品了品,总觉得这句话好像哪里不对劲。   “可是……”   “没有可是。”危玩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指尖碰到什么,倏地想起另一件事。   “我真的不能去吗?虽然我很讨厌键盘侠,但是这次我可以——你给我钥匙干什么?这什么钥匙?”符我栀拎着他塞过来的钥匙,疑惑。   危玩屈指敲了下她脑门:“我家的钥匙,收好了,别弄丢了,丢了我就把你关起来。”   符我栀点点头:“囚禁?想想好像挺刺激的。”   危玩:“试试?”   符我栀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就开个玩笑。”   她赶紧把钥匙放进口袋,郑重地拍了拍以示决心:“你看,我收好了。”   “嗯,乖。”   “所以,我真的不能去B市吗?”   “不能。”危玩打击她。   符我栀低头,失落地拨弄钥匙:“好吧,我不去B市了,和我待在一起,你一定时时刻刻感到不好意思,我懂的……”   危玩抬手摁了下额角。   符我栀偷偷从眼尾觑他:“我懂的,真的懂,毕竟那种事被我发现了,你会不好意思也很正常,想逃避也是人之常情。”   这嘴还说个没完了。   危玩敛了眸,伸手捞着她后颈,低头吻住那张叭叭叭不停的嘴。   符我栀半点也没感到惊讶,反而在他吻下来时便狡黠地弯起了眉眼,她早就在等他这么做了。   看见他聊天记录里那些消息时,她心底就不可抑制地涌起了想亲近他的情愫,想抓着他的手亲吻他修长的指尖,亲吻他瘦冷的手腕,亲吻他薄削的肩头和喉结,亲吻他滚烫的薄唇。   想一寸寸亲吻他,想彻底感受他身体和内心对她的喜欢。   手机被扔到一遍,她攀住他后肩,努力想要亲近他。   在这一刻,那些悄悄沉浸在冰冷深潭中的难以察觉的隔阂和疑虑,彻底湮灭在她细细密密的呼吸中。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九点更新,顺便发红包,单章发,发到大结局。   想吃炸鸡喝可乐喝奶茶!!!   感谢在2020-02-21 16:19:29~2020-02-22 18:42: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做只普通羊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有内鬼   符我栀霸占危玩手机一整晚,只为等季满的消息,谁知道迷迷糊糊睡到天明, 季满依然没有发来消息。   莫不是反悔了?   符我栀打着呵欠, 开始思考要不要再去骚扰一下季满。   危玩那句明天去B市所言非虚, 他们九点的飞机,走之前他去了趟邻居聂西旬家。   符我栀昨晚睡得迟, 趴在床上抱着手机等着等着就睡过去了, 手机被压在肩膀下面, 睡衣松松垮垮挂在肩头, 露出小半截白皙的圆润瘦肩。   危玩进去时看到的她就是这么个模样, 保持着脸朝下的姿势睡了几个小时都没动过,也不嫌累。   他只好俯身轻轻抱起她, 手指擦着她软嫩的脸颊穿过她颈项,将她抱起翻了个面,好好地放到床上,轻手轻脚地拉上被子, 碰着她肩头时,他指尖稍顿,克制地将她睡衣拉上。   她睡着还不忘摸索手机,眼睛闭着, 隐约感觉到什么,眉心微皱,手指扒拉开被子, 在床沿乱摸一通,碰到他长裤的料子,用力一抓,咂了下嘴,终于老实了。   危玩瞅了她半天,想笑,她睡得脸上还有好些印子,像一只正要闹脾气的猫。   余光瞥见被他顺手拿过放一边的手机,想了下,没拿走手机,只是拆了手机卡,将两人手机卡互换了,微信还留在原先的手机里,随便她折腾。   换完卡,符我栀在床上翻了个身,或许是一整夜睡得不舒坦,这会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让她身体轻松许多,她睡得更自在了。   危玩盯着她睡颜瞧了会儿,俯身过去,在她侧脸轻吻了下。   有点像结了婚之后的才有早安吻。   ……   飞机起飞半个多小时后,符我栀终于慢悠悠醒来,第一时间先去摸手机看时间,微信消息大咧咧挂在屏幕首页。   【mine:看你睡得香就没叫醒你,手机没换,只换了卡。】   【mine:上飞机了,下次睡觉之前不要抱着手机睡。】   【mine:尤其是抱着我的手机。】   符我栀:“……”   怎么最后一句话看起来像是在说“抱着他睡”一样?   嗯?   等等?   他走之前来过她卧室?   符我栀被这个想法惊到了,连忙低头检查自己有没有睡着乱脱衣服,没有。   她仍旧感到别扭,决定以后要换一套更稳重的睡衣。   “冯姨,今天是晴天吗?”   洗漱完,符我栀咬着酸奶吸管,踩着拖鞋慢吞吞往楼下走。   “是个晴天,天气很好。”正在楼下打扫卫生的冯姨说,“小姐要不要出去走走?年轻人总是待在家对身体不好。”   符我栀走到窗户边,窗户早已拉开,阳光扑面笼罩着她,温暖舒适。   她看着院子里有些蔫了的花圃,沉吟片刻,转身上楼:“冯姨,家里那些种花的工具还在吗?我下午想出门一趟。”   冯姨说都在,等会儿就给她收拾出来。   半个小时后,符我栀推着一车的种花工具光明正大地进了危玩家的花圃,他留给她的那串钥匙很好地展现了自身的价值。   他搬来H市不久,又住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医院,院子疏于打理,难得种了些花这几天也慢慢凋谢了,更何况他最近忙得很,难以腾出闲情继续摆弄这些花花草草。   符我栀戴上遮阳帽,卷起裤腿,扛着半人高的小锄头,兴致勃勃地刨开了他家花圃里的干土。   刨土,撒种,埋土,浇水,剪花,修草,松土,她全套来了一遍,脸上手上沾了土,累得直接摘了帽子一屁股坐进土堆里。   闲下来才听见放在边上的手机响了,她拍拍手,懒洋洋拖着步子过去拿起手机,是危玩的电话。   他说他已经到B市了,基本的事情暂时处理完了,先前给她打了好几个视频电话没人接。   符我栀瞅了眼记录,四个。   她有点不好意思,指尖挠了挠腮帮子,脸上又多了一道泥印子:“我刚在种花呢,没听见。”   “种花?”   符我栀瞄着他家院子里刚刨完的花圃,感到十分自豪,嘴里却含糊着说:“闲着也是闲着,今天天气很好。”   她抬头,被阳光刺了眼,想揉揉眼,想起手指上的泥土,忍住了。   危玩那头不知道在做什么,略微沉默后,他低声笑了。   “在哪儿种花呢?”   “当然在花圃里种花了,难道我还要去大马路上种花吗?”符我栀理直气壮。   “种的什么花?栀子花?”   “栀子花那是要整颗种下去的,我家里没有栀子花树苗。”她想了想,“不过花市里应该有,我过会儿去看看,就是不知道这个天气种栀子花能不能种活了。”   “能。”他肯定道。   “你这么肯定?”她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惬意疑惑的单音节,被阳光笼罩的感觉很舒适,她舒展着手脚伸了个懒腰。   他只是笑,并未回答她。   “危玩。”   “嗯。”   她顿了顿,低下头,用稍微干净的手背轻轻拍了下发烫的脸颊,小声问:“你是不是非常喜欢栀子花?”   “你说呢?”   “那我要是在你家门口种一大片栀子花,你高不高兴?”   “求之不得。”他笑着说,“不过,得留一株。”   耳朵痒痒的,他的笑声有如实质,像羽毛尖若有似无地搅弄着她耳朵。   于是她稍稍揉了下耳朵,咕哝:“种都种了,还要留一株干嘛?”   “留一株金屋藏娇。”他低了声,语调带了些意味不明,“藏进卧室,开了花也只能给我一个人看。”   突然想歪了的符我栀恼羞成怒地挂了电话。   ……   不知道季满是不是故意掐着点,或者她是不是知道什么内部消息,总是挑危玩不在时找符我栀。   隔天一早,季满发微信说要在机场见面。   符我栀觉得季满是故意在耍自己,昨天去建筑工地见面,说东西会交给危玩,结果她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到有用的消息。   现在又说要去机场见面?   行吧。   好不容易才在机场附近的星巴克找到季满,符我栀还没开口,季满先开门见山了。   “我要回英国了。”   “哦。”符我栀坐到她对面的位置,顺手点了杯加糖咖啡,忍不住问,“你回英国之前还特地要见我一面,你舍不得我?”   “你恶不恶心?”季满满脸厌恶,“我咖啡都没胃口喝了。”   “不是你要见我的么?”符我栀说,带着点暗示意思地问,“或者说,你走之前有什么东西要给我么?”   季满冷笑:“想要资料就直说,那种东西那么重要,你以为我会随身携带吗?”   符我栀一愣。   季满从包里拿出一张同样去英国的机票拍在桌上:“资料在英国,你如果想要,就和我一起去拿。”   这妹儿昨天果然在耍自己。   符我栀瞥了眼那张机票,只觉那是一个烫手山芋:“其实你的目的就是想骗我去英国吧?谁让你来当说客的?聂柯?聂闻深?”   她想了想,自己推翻了这些猜测:“我去英国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好处,应该不是他们,那是谁让你来的?”   季满满脸冷漠:“你就说你去还是不去。”   咖啡到了,符我栀悠闲地抿了口咖啡,靠近沙发背里:“我要是去了,万一你真的和其他人联起手逮我,那我岂不是羊入虎口?”   季满吸了口气,压住内心的暴躁:“如果我真的想对你不利,现在这个时机正好,危玩和聂西旬都不在,想抓住你很简单。”   符我栀朝窗外一指:“那可不一定。”   季满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初看没看出什么名堂,细看才发现外面居然有好几个陌生人总在注意着这里。   “留在H市至少有人暗中护着我,去英国我就孤身一人了,多危险?”符我栀说。   危玩这段时间已经彻底拿住了H市的地下经济的命脉,杨老板手底下的人近些日子总在暗中看着她,以防聂家那边趁危玩和聂西旬不在时私下动手脚。   季满脸色很难看,她自己也无法说服自己英国比这边安全。   “当然,我就随口说说,英国我还是会去的。”符我栀报了她昨天戏耍自己的仇,开开心心地收下了那张机票。   她并不担心这一趟是否会遭遇拦截,实话实说,她巴不得聂闻深他们趁机劫走她,到时候用来掰倒他们的证据更多,如果季满这次没有回国,她也会找时间去英国见她。   ……   【your:少爷,我打算和季满去趟英国,你帮我保个密,别和我哥说。】   【mine:少爷?】   【your:少爷么么哒><】   【mine :……】   那边,危玩沉吟,看着对方用自己的微信和头像说这种话,感觉怪怪的。   过了会儿,符我栀才收到危玩的消息。   【mine:斯顿校长会去机场接你,记得看好护照,到了之后给我打个电话,倒完时差再通视频。】   【mine:还有,别再把自己弄感冒了。】   【your:好嘞,少爷真关心我,少爷么么哒。】   【mine:……】   【your:少爷还在不好意思嘛?少爷不用不好意思,反正隔着网线我看不见你红红的耳朵。】   符我栀抱着手机,快被自己笑死。   危玩的消息很快就发过来了,带着点无奈。   【mine:小公主,么么哒。】   符我栀被自己笑呛着了,手指吧嗒吧嗒打字,毕竟不是自己的手机,用着略微陌生。   【your:应该是小仙女!】   【mine:小仙女么么哒。】   过了会儿,又发了个亲亲的黄豆表情过来。   ……   危玩和聂西旬已经到了B市,符我栀作为金融白痴,不太懂他们究竟打算如何做,她以前只负责装傻白甜从而让聂家的人对她不设防,不过她装的不是很成功,暴躁老姐人设倒是深入人心。   除了降低聂家人的防备,她还负责掩饰通讯,也就是说,聂家那边的“间谍”和这边的秘密联系,这么多年来全是她一手操控,有她在,电子网络上的事情聂西旬从来不需要费心。   当然,她最大的作用还是,诱饵。只要有她在,聂家的兄弟姐妹们若想堂而皇之接手整个聂家产业,不太容易,聂老爷子明白地宣告了,只有得到符我栀的原谅,才有资格坐上聂家掌权人的位置。   可话虽如此,一个和符我栀关系并不深刻,并且几十年来也并未见过几次面的爷爷,之所以说出那种话当然不是真心想为符我栀讨公道,但凡他有那么一点为符我栀着想的想法,她和聂西旬也不至于花费九年来谋划一个陷阱。   聂老爷子留下那句话的真正目的,只不过是想借机均衡聂家的内部势力。   经过符我栀那档子事,聂老爷子清楚地意识到聂家内部已经开始溃烂了。若想让聂家继续保持辉煌,那么就必须剔除那些内部的腐肉,可他年纪大了,有心无力,只好将剔肉的工作交给年轻人,一方面能够保持聂家的稳定——聂闻深一党在聂家的势力过于庞大,腐肉也最多,需要及时清除。   而另一方面,又能通过这件事从中挑选出出色的继承人,聂闻深究竟能不能坐的稳尚且有待商榷。   总而言之这计策简直一石二鸟。   符我栀才不会让他如愿呢,她确实记得当年聂老爷子将她从小黑屋抱出来的恩情,但有一说一,当年聂闻深一党做出那种丑陋的事,她不信聂老爷子当真一无所知。   执权多年,雷厉风行又城府极深的掌权人,若连那种事都无法察觉,聂家就可以直接倒闭了,聂老爷子当时之所以那么做,无非是想挽回一点颜面。   但符我栀偏偏不想如他愿。   ……   符我栀从洗手间出来,季满正倚着墙等她。   “你这是,”符我栀愣了下,上上下下打量她,“怕我跑了?特地守在外面看着我?”   季满不置可否,她必须在这段时间之内将符我栀带去英国,她妈妈时间不多了。   符我栀笑了:“我既然说了会去,就一定会去,你不用寸步不离地盯着我。”   季满自言自语了两句,她没听清,也没在意,手机这时收到一条来自寒潭寺小和尚的短信。   【符施主,无苦师父被人带走了。】   符我栀一怔,拨通电话。   小和尚上次去医院给她送过梅花香包,梅花香包皆出自无苦师父之手,每年她都会收到这种香包。   “刚才有位女施主过来,说要见无苦师父,可是无苦师父一出来,她就让人把无苦师父带走了,还让小僧给您留句话。”   “什么话?”   “女施主说,人她带走了,交易作废。”   符我栀沉默下来,道完谢,结束通话。   季满察觉到她的神色变化,心思一转,二话不说抓住她胳膊:“你说过要跟我去英国的,不能现在临时反悔啊!”   符我栀只顾着给聂西旬打电话,嘴上敷衍:“我知道,这不是还没到起飞的时间么?我打个电话,你别偷听。”   她转头又进了卫生间,不久后神色如常地出来了。   “走吧。”她说。   ……   上了飞机,季满和符我栀并排坐,正咬着笔头认真画图纸。   符我栀第一次见工作中的季满,看着看着忽然有点想不通。   “季同学,你真的喜欢过危玩?”她凑近问。   季满吓了一跳:“什么?”   她很快反应过来,冷笑:“你想借机羞辱我?”   “真没有,”符我栀说,“女人的第六感你知道吗?这两天我总觉得你对危玩不像是那种感情?”   “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了,我也喜欢危玩……”   “他到底哪里好?你怎么喜欢他这么久?!”季满满脸不可思议,“我早就想问你了,换个人喜欢不好吗,干嘛非要栽在一个人身上?”   符我栀无辜:“你不也喜欢过他么?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季满:“……”   她那只是一时被美色迷惑了而已,认清人类的本质之后她就清醒了好吗?   符我栀确定她果然对危玩没那个心思了,更无聊了。   “季同学,离英国还远,路途迢迢,你想不想听故事?”   “不想!”   符我栀点头:“那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你知不知道聂家的二小姐聂蓉?”   季满嘴快:“午金集团三足鼎立,聂蓉就是其中之一。”   说着说着,她自己反应过来,她怎么就顺着符我栀的嘴说下去了?   季满恼怒地拿着笔用力戳了戳纸板,像要戳在自己嘴上。   符我栀笑了,咳嗽一声,接着说:“但你肯定不知道,聂蓉十二年前谈过一场恋爱,可惜家里人不同意,于是她毅然决然脱离聂家,想和男朋友就此高飞。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她不得不重新回到聂家。”   大概女性真的喜欢听八卦,季满不知不觉被她勾起了好奇心:“发生了什么事?”   符我栀神色淡淡:“我的那件事啊,我被带回H市后,聂闻深那位天才没了救命的药,手术后遗症并发,成了个平庸之辈。聂柯一党的势力趁机迅速膨胀,聂蓉父母也动了心,想从中分一杯羹,但是聂蓉已经脱离了聂家,那该怎么办呢?怎么才能让她回来呢?”   “难道是,从她男朋友下手?”季满琢磨着豪门电视剧的套路,倒吸一口气,“他们不会找人杀了她男朋友吧?”   “怎么会?”符我栀说,“他们只是让人私下打断了她男朋友的双腿,扔去不知道哪个大山的犄角旮旯任他自生自灭。”   季满:“……”   妈的好狠一家人。   “然后呢?”她忍不住问,“她男朋友真的——”死了?   “然后聂蓉就回来了,条件是让聂家的人把她男朋友接回来,聂家人说她以后必须留在聂家,两方互相提条件,最后聂蓉留了下来。聂家为了拿捏住她,死活不告诉她她男朋友的具体消息,只会偶尔透露一点点小消息勾着她。”   符我栀接着说:“不知道是不是尝到了权势的甜头,聂蓉渐渐不再执着于男朋友,反而将大部分精力放在发展事业上。”   季满:“……”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不知道该从哪里说。   “她真的愿意屈服了?”季满问。   符我栀瞅她一眼:“当然没有,如果她屈服了,后半部分的故事就空了。”   “还有后半部分?”   “后半部分说来也简单,”符我栀朝她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我出了那事之后,回来就一头扎进报仇的想法里,后来也巧,叫我发现了聂蓉男朋友被软禁的地址,我哥第一时间就秘密把人弄到了H市,聂家那些人一直没发现是我们做的。”   季满不知为何竟然松了口气,或许对她来说,聂家那些所作所为才更可怕。   “这故事真没劲。”季满口是心非。   “我还没说完呢。”符我栀说,“你想知道后面的故事么?”   “……”说不想肯定是假的,季满有点纠结。   好在符我栀也只是随口一问,最后的故事自然而然继续讲了下去:“我们把聂蓉男朋友弄回来之后,把他安置在一间寺庙里,等一切稳定下来后,我私下联系到聂蓉,告诉她我知道她男朋友在哪里,只要她答应和我们合作。”   聂蓉男朋友就是寒潭寺的无苦师父。   “等等,你们不是应该把人送回去吗?你们这种趁火打劫的做法和聂家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季满气愤。   “没有区别啊,我又不是什么好人。”符我栀扫她一眼,“我的确就是趁火打劫,用她男朋友威胁她和我们合作,我们需要一个间谍,聂蓉最适合不过,她答应了,我们合作了七八年,都挺愉快的。”   聂蓉男朋友未免也太无辜了吧!   季满心情复杂,想骂符我栀人面兽心,又骂不出来,憋了半天,突然想到另一件事,惊恐:“你把这种大事告诉我干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想参与你们那些斗争里!”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符我栀安慰她:“别怕啊,我没打算拉你入伙,你智商不够用,我还担心你拖我后腿。”   “你——”   “不过这就是个故事而已,之前在机场洗手间有人告诉我,聂蓉已经找到了她男朋友,顺便把人接走了,交易也就作废了。”   季满后知后觉:“哈?”   符我栀拍拍她肩膀:“所以说,这就是个故事而已,你听听就算了,跟你讲这个故事是想告诉你,我很坏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果到了英国你却不给我那些资料,我也不知道我会对你做什么哦?”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吧?   这之后,季满再也没有开口和符我栀说一个字。   符我栀戴着眼罩安安静静地靠着椅背睡着了。   其实她还有一些故事细节没有告诉季满。   比如说,聂蓉早就知道无苦就在寒潭寺,一切不过是做戏。   比如说,聂蓉这些年确实沉醉于权势与事业。   比如说,并非是他们不让聂蓉见无苦,而是无苦自己不想见她。   再比如说,聂蓉的临时反水,早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人类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随时随地都在变化,脸上顶着一张皮,心里也藏着一张皮,没有谁能真正看透一个人,可是利益就不一样了,只要利益一致,顶着哪张皮做何事又有什么所谓?   作者有话要说:  少爷:今天我怎么没露脸? 第51章 你别   刚下飞机, 符我栀就给危玩发了微信消息。   【your:我发现季同学真有意思。】   【mine:没你有意思。】   【your:?】   【mine:你对我眨个眼我都觉得你对我有意思。】   【your:你这么撩没意思。】   那边危玩虚心请教:【那怎么撩才有意思?】   符我栀手机一收,不理他了。   欲擒故纵,这么撩才有意思。   来接机的当真是斯顿校长, 原本符我栀以为顶多会来个斯顿的学生接机, 没想到他竟然亲自过来了。   季满显然也认识斯顿, 见他熟稔地和符我栀交谈,脸上露出个古怪的表情。   斯顿同两人交谈几句, 领着人上了车。   季满和斯顿并不熟, 甚至可以说符我栀都比她和斯顿熟, 因此, 上了车之后季满就保持了沉默。   斯顿从后视镜瞧她一眼, 这么多年他和那位姐姐几乎没见过面,各过各的生活, 姐姐的女儿对他来说自然也陌生。   作为车上唯一一位外人,符我栀不得不担起活跃气氛的责任,于是她思索片刻,清清喉咙, 率先开口。   “对了,斯顿校长,陆校长回国了吗?”   前段时间陆翡和斯顿一块儿去的H市,没过两天便一同来了英国, 危愿情不愿走,便留在了H市和符笙到处逛。   提到陆翡,斯顿倒是有话可说:“暂时还没有回去, 不过她现在不在伦敦。”   “不在伦敦?”   “她去曼彻斯特找老朋友聊天了,听说你来了,明天她就打算回来。”   符我栀:“?”   她面子这么大?   斯顿说:“她那位姐姐让她过来照看着你。”   那位姐姐?   符我栀疑惑:“姐姐?”   斯顿神情平静:“阿翡姐姐就是危玩的祖母。”   提到危玩的祖母,符我栀莫名地眼皮一跳。   斯顿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心轻微皱了下,语焉不详地提醒她:“有些事你无需多想,拿到你想要的东西就够了。”   符我栀有点没听懂他这是什么意思,季满朝窗外看了一眼,突然开口:“这不是去疗养院的路。”   斯顿点头:“我没说要带你们去医院,你们现在需要休息。”   “可是——”季满着急。   符我栀冷不丁说:“有人跟踪我们。”   从她们下飞机开始,就有人在跟踪她们了。   季满咬了咬嘴唇,不再说话。   斯顿送她们到了酒店,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居然安排两人住同一间房。   倒时差倒了一半,隔壁来人敲门,是两个陌生的中国小姐姐,金色头发。   两人话不多,句句重点。   “我们互换衣服,你们把假发戴上,楼下有车等你们,你们要找的人在曼彻斯特。”   一通迷幻的操作结束,符我栀和季满被折腾成金发小姐,一前一后下了楼,错开时间各自上了不同的车。   接符我栀的人竟然是应当远在曼彻斯特的陆翡。   “嗨,美女,好久不见。”陆翡撑着下巴朝符我栀mua了个飞吻,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校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符我栀茫然上了车,摘下帽子摘,金色假发仍旧戴在头上,她脸白,又小,戴着金色假发竟然颇有种洋娃娃的气质。   陆翡揉着下巴欣赏了半天,摸出手机给她拍了张照,打算回头发给危玩。   “移花接木而已,有人在盯你们,酒店里那俩姑娘假扮你们能撑一段时间。接季满的是她舅,斯顿那闷骚混蛋见着自己亲外甥女都不知道怎么说话,我只好把他安排去接季满了。”   陆翡解释完毕,拉下加速挡,一骑绝尘。   “对了,你要的东西在罗伊手里,除非你本人去,否则谁要她都不给。顺带一提,罗伊就是季满她妈,聂闻深担心那些东西落进你手里,一直派人盯着罗伊所在的疗养院,为了把罗伊弄出来我费了不少劲,人现在就在曼彻斯特。”   “我知道你现在疑问不少,不过你时差还没倒过来,先睡一觉吧,要不然被危玩那小子知道我这么折腾你,非得跟我闹上天不可。”陆翡心有余悸。   被砸了一头一脸解释的符我栀:“……好的。”   等她醒来,距离曼彻斯特还有一小段距离,大概半个小时的车程。   她还没彻底醒过神,陆翡就把手机递了过来:“之前总是有微信找你,声音很吵,怕你睡不着我就把你手机开静音了。”   说着,她挤了下眼睛,促狭道:“看不出来,你和危玩那小子挺有情趣的,互换手机?”   符我栀头脑沉甸甸的,刚睡醒,没能立刻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手机已经被自己解开了锁。   微信找危玩的人挺多,大多是工作上的问题,被陆翡打趣后,符我栀难得窘迫。   见她慢慢缓了过来,陆翡稍稍敛了轻松的神色:“很快就到了,趁着这点时间,你要不要问我一些问题打发打发时间?其实我蛮无聊的。”   她和斯顿分开走的,就怕路上被人拦住。   符我栀攥着手机思索一会儿,矜持地问:“校长,你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劲来帮我?”   陆翡唔了声:“老实说,我猜到你会问这个问题,原本我也想好了搪塞你的答案,不过现在我突然想说真话了。”   她笑:“说了你可别生气,其实我不是想帮你,我只是帮危玩。”   符我栀点点头:“这个答案我有猜过,斯顿校长说你和危玩祖母互称姐妹,你对危玩好应该也是有道理的。”   “我想帮危玩可不是因为老夫人,斯顿理解错了我和老夫人的关系,姐妹我高攀不起,不过老夫人曾有恩与我,我记着这个恩情便愿意替她做事。危玩那小子从小不讨喜,老夫人只好将他交到我手上,他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这么多年也没个孩子,早就把他当儿子养了。”陆翡耸了耸肩,“不过这小子叛逆,不听话,好不容易出现个能拿捏住他的,我当然要帮他好好留心着。”   “老夫人怎么想我管不着,危玩欢喜你,他愿意做什么事我也管不着,他高兴就好。可老夫人不这么想,她费尽心思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并不希望危玩出现一点意外,H市那次事故给老夫人提了个醒,她没办法管危玩,只好想办法从其他方面护着他,你的事就是危玩的事,该伸手的时候还是要伸手帮一把的。”陆翡意味深长地说,“我说这话的意思你懂吗?”   符我栀没有直接回答她,低头想了想,抬起了头。   “校长,谢谢你。”她笑起来,强调道,“还要麻烦你转告斯顿校长,也谢谢他。”   谢陆翡,也谢斯顿,却唯独不谢老夫人,她知道陆翡的意思,老夫人从头到尾考虑到的只是危玩一个人,如果危玩对自己不那么上心,老夫人就会选择棒打鸳鸯,而非此时此刻的出手相助。   之所以愿意帮她,不过是因为危玩放不下她。   陆翡就是在告诉她,老夫人对她的态度并非表面上的那层薄薄的好意。   她说这话就表示她听懂了,陆翡高兴地打了个响指:“真是个聪明孩子。”   符我栀整理好睡乱了的衣服,一边给危玩转发他工作上的微信消息,一边问陆翡。   “对了,校长,你之前说我可以问你任何问题,现在还能问吗?”   “当然可以,我无聊的很,你就算问我太阳怎么形成的我也可以给你扯一段。”   “那还是算了吧,太阳离我们太过遥远了,”符我栀发完微信,笑眯眯抬头看陆翡,一脸好奇,“校长,我特别好奇你和斯顿校长的关系,你能不能跟我讲讲你和斯顿校长的故事?”   陆翡手一抖,整辆车原地来了个漂亮的漂移。   “小孩子打听大人的事干什么?”陆翡若无其事地打了个方向盘,稳稳当当把车拐回正轨,“睡你的觉去。”   符我栀:“……”   啧,口是心非的大人。   ……   之后的话题大多围绕罗伊而展开,下车时符我栀也弄明白了季满找她的理由。   罗伊九年前特别缺钱,为了赚钱而答应聂家做那种不正当的手术,做完手术她却十分后悔,这么些年总在偷偷打听符我栀的消息,发现她过得很好便稍微放了心。   可惜这两年罗伊生了病,最近更是病重,绝症倒也不至于,只是一直因为心情郁结而无法好起来,之后得知符我栀打算报复聂家,她便想着将当年瞒着聂家偷偷留下的资料交给符我栀,也算是赎罪,只是不知道符我栀肯不肯接受她迟来的道歉。   罗伊如今在医学界也算小有名气,这份资料若是暴露,她前半生的努力也算打了水漂,甚至可能连累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和家人坦白后,丈夫和孩子都对她的决定表示了支持。   季满虽然性子娇纵,但是是非非她还是明白的,只是心里仍旧难受,各方面都很难受。   符我栀去疗养院见罗伊时,季满就蹲在外面的台阶上拔草,等了很久也没等到人出来。   最终还是一位工作人员过来找她,告诉她符我栀五分钟前从另一个门离开了,走之前托他带句话给她。   “她说,谢谢。”   ……   符我栀发现她被欺骗了。   陆翡把她护照偷走了!   “毕竟斯顿收了你哥哥160万,收钱总要办事,而且英国这边的确比国内安全,危玩和你哥已经开始收网了,谁都不知道聂家会不会来一个鱼死网破,万一真到了那一步,待在国内的你肯定是他们的首要目标。”陆翡振振有词,“英国是斯顿的地盘,他们不会想不开再去多招惹一方劲敌,嫌自己死的还不够快吗?”   符我栀说不过她,护照也弄不到,回不了国,只能被迫留在英国,天天喝下午茶,喝得她快对红茶过敏了。   她一直在关注国内的情况,只是越关注心情越糟糕。   相比起聂家的午金,聂西旬手底下的丰衡反而损失更重,股市跌荡损失惨重,她偷偷入侵过丰衡内部,看过最近的财务,从两个月前丰衡就开始入不敷出了,能撑到现在完全就是奇迹。   同样的,声如朝那边也没好到哪里去,吕如临天天都留在公司加班,有时候气急了还会发微信给符我栀骂老板没人性。   符我栀和危玩的微信账号早就换过来了,只是手机依然换不回去。   危玩最近很忙,英国和国内时差严重,通常符我栀醒时危玩已经睡下了,符我栀睡下时危玩还在工作,偶尔通个视频都能透过屏幕感觉到他浑身上下的疲惫。   他还太年轻,很多事必须亲力亲为,这次连轴转了七八天也没时间和符我栀通视频,只能断断续续发微信。   午金和丰衡之间的僵持与冲突导致半个金融市场大跌荡,不少人选择退出圈子以求暂保,也有不少胆子大的选择从中捡漏。   一个多月后,国内的情况终于稳定了下来,也可以说是大换血。   丰衡破产了,聂西旬住的那栋别墅也被抵押了出去,新闻里没说聂西旬近况如何。   声如朝损失惨重,吕如临代表老板接受了采访,言语间神色冷静。   最后是午金,比起破产的丰衡,午金竟然还算风光,至少它没破产,但几乎被掏空了大半个公司,照这个情况下去,或许近十年也无法再崛起。   用一整个丰衡和半个声如朝,换回午金如今的苟延残喘,这一局堪称两败俱伤。   符我栀拿到护照那天,季满来找她,别别扭扭地说她们家公司现在缺人,如果她愿意去,可以开给她很高的工资。   符我栀婉拒了,理由是她不喜欢戴着安全帽去视察工地。   季满气得转身就走。   符我栀还是挺感动的,虽说她和罗伊之间隔着一层仇恨,但和季满之间倒是不存在什么深仇大恨。   况且,季满在明知道她手里握着毁掉罗伊的资料,仍然愿意过来找她,想要给予她一点帮助,挺好一姑娘。   西式小洋馆楼下住着斯顿的朋友,这一个多月来符我栀已经和他们处的极熟,听说她要回国了,纷纷打趣她是不是要回去见男朋友了。   符我栀也没有不好意思,坦然地承认了,除了见男朋友,她还要回去找哥哥。   “哎呀,再多住几天嘛,急什么呢?”门口传来声音,陆翡笑嘻嘻地迈了只脚进来,一只手扣在门框上,大咧咧的,“说不定你男朋友今晚就开着私人飞机过来接你回国了,多拉风?”   符我栀还没说话,另一道低沉男音先一步从门外传了进来。   人未至,声先到。   “等不到今晚了。”   符我栀呼吸慢慢屏住,眼睁睁看着那人从陆翡身后缓步走了出来,挺拔的身型,利落的短发,精致熟悉的眉眼,以及眼底唇角透着浓浓的风尘仆仆的笑意。   直到他在她身前站定,她才极缓慢地眨了下眼,居然有些不确定。   “危……玩?”   “只是剪了个头发,变化大到快认不出来了吗?”   他笑了,浓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从圆润的额头到雾蒙蒙的眼睛,再到微微泛红的鼻尖,从清瘦的脸颊到线条愈发分明的双唇。   下巴尖俏许多,锁骨更清晰了。   “瘦了。”他轻轻抱住她,疲累的嗓音萦绕在她耳边,叹息着,满足着,越拥越紧,音色低哑,“栀栀,想不想我?”   “……想。”   小洋馆里其他人见状纷纷识趣地退了出去,最后一位甚至体贴地替他们带上了门。   被他拥住,符我栀才渐渐找回一点点实感。   一个多月没见,她都快忘了拥抱的感觉,身体对他的气息感到些许陌生,但很快便彻底接纳了他。   她想伸手环抱他,鼻尖酸酸的,下巴搁在他肩上,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许久,她终于找回丢失的理智,开口第一句却是十分破坏气氛的话。   “危玩,你寄存在我卡里的流动资金我一毛钱没动过,我最近也赚了一点小钱,都给你。”   “……”   危玩到了喉咙的一句“要不要接个吻”顿时卡住,不尴不尬地吊着,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半晌后,他才眷恋地从松开她,揉着眉角解释:“我还没破产。”   可是,好像离破产也不远了。   符我栀感到十分低落:“对不起。”   因为她,丰衡才破了产,声如朝也亏了半个公司,虽然聂西旬提前告诉她他们还有后手,但是眼睁睁看着丰衡和声如朝一朝之间从鼎盛走向失落,不管是谁,心里都不会舒服的。   她伸手抓住他后背的衣服。   三月的天,他穿了黑色系带短靴,同色直筒牛仔裤,上衣只是一件单薄的驼色短外套,带拉链,衣襟敞开,她侧脸碰到他衣服边上那条长长的链条上,有点硌人。   她也不知道受到什么刺激,张口咬住他外套里面的内衬,棉布布料被她贝齿叼住,一紧。   危玩浑身一僵,只觉得她这一口不是咬在衣服上,而是直接咬在他衣服下面的皮肤上。   勾人得紧。   “栀栀,”他喉结滚了滚,眸色加深,这会儿还试图让自己做个老实人,“别咬了,衣服脏。”   大约听进了他的话,胸前的脑袋微微一偏,她松了口。   危玩一口气还没吐出来,只觉后腰钻进了一只小手,温温软软的,指尖干干净净,带着一点点凉意,正摸索着在他腰上游动。   “……”   不至于这么刺激吧?   在他暗自咬牙时,符我栀的手已经从他后腰晃到了前腹,他当机立断攥住她手腕,阻止她继续下去。   “栀栀,你别乱撩我。”   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忍住没动她,这是在国外,别人的地盘,指不定外面还有人在看热闹,比如说陆翡,他当然不能做出那么禽兽的事,声音里都带着咬牙切齿。   符我栀从他胸前仰起头,眼睛清亮亮的,眼尾染着一点点的嫣红,眼底尽是笑意,说出口的话却十分无辜。   “少爷,你的腹肌好像没有以前那么明显了。”   最近忙得压根没时间去健身的危大少爷:“……”   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在乎的居然是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打算这里往后一点点就大结局了,后来发现了致命bug,以至于接下来不得不再多写几章,气坏我了!!!   以后我写文再乱加那么多设定我就笔名倒着写!!! 第52章 你这么会   “噗哈哈哈哈哈……”   门外响起此起彼伏的笑声,中英文的取笑声掺杂着从门缝里交替传来。   “宝贝儿们,楼上的房间门隔音效果比较好哦。”   “我赢了我赢了, 我就知道是小栀子先下手为强。”   “危玩你还行不行?是个男人就上楼!”这是陆翡的声音, 夹杂在一串闹哄哄的声音里竟然半点也不显弱势。   此时此刻并不太行的危玩:“……”   符我栀的脸腾一下红了, 手忙脚乱拉着危玩袖子把他拖上了楼,用力关上门。   关门前隐约听见门外还有人在笑:“都别笑了, 小栀子肯定不好意思了。”   “小别胜新婚你们懂个屁!”   “人还没结婚你们就吵着要闹洞房了?”   “你说你一外国人怎么比我们中国人还懂?”   “在英国你们才是外国人, OK?”   ……   符我栀脸上越来越烫。   有点羞耻。   看见危玩就忘了那些人都是闹事不嫌大的性子, 早该猜到他们会在门外偷听的, 偏偏她还说出那种话。   好丢人啊。   符我栀用手背拍拍脸, 心中哀吟。   她害羞了,危玩反倒没什么反应了, 甚至抄着手颇有兴趣地观察她的神色变化,害羞,懊恼,恍然大悟, 继续害羞。   半天也不见她回神,他只好伸手朝她眼前晃了晃,嗓音含笑:“还摸不摸了?”   “……”   符我栀幽幽怨怨瞅着他,见他越笑越开心, 举着爪子扑上去挠他,破罐子破摔:“摸!反正已经被嘲笑了,不摸白不摸!”   危玩躲了一下, 无奈认输:“栀栀,我禁不住你乱撩。”   他对房间内部构造不太熟悉,往后退了几步膝弯便碰到了床沿,思绪一怔,符我栀已扑到他眼前,直接把他扑上了床。   他下意识伸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按进怀里,淡淡的栀子花香严丝合缝兜住他整个人。   拉开拉链的外套半敞着,半边襟子凌乱铺上床单,胸口软绵绵的,颈项里环绕着若有若无的温热吐息。   危玩呼吸一滞,强自镇定地微微偏开头,双手撑着她腰,试图拉开一点安全的距离。   他偏着头,看不清符我栀脸上的表情,只想赶紧把她拉开,万一等会儿真出事,她脸皮那么薄,又要懊恼被人取笑。   符我栀眼神闪烁,当机立断抓住他外套领子,用力把他拉起来,闭上眼,胡乱地低头去亲他。   其实这个姿势并不舒服,符我栀亲到他嘴唇后就松了手,第一时间圈住他修长的颈项,不给他逃跑的机会,上半身紧紧贴着他,纤细双腿死死缠着他,八爪鱼都没有她缠得紧。   危玩呼吸停顿半拍,乌黑睫毛狠狠一颤,原本就不够强烈的为她着想的心思瞬间被抛之脑后。   日思夜想的女朋友此时此刻就把他压在床上强吻他,他要是还推拒真算得上男人?   符我栀原本想的是一个多月没见他了,亲亲抱抱腻腻歪歪一会儿就行,哪知道亲着亲着就那么轻而易举地擦枪走火了。   等他勉强停下来时,符我栀整个人已经红成了一只小龙虾,缩在他身下细微发抖,手指偷偷攥着床单,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他,明明眼底还对未知之事存在些许害怕,却仍旧一言不发任他折腾。   危玩叹了口气,抬手捂住她双眼,掌心比她眼睛还湿润,蹭的她额角眉角尽是湿意,胸口的跳动失去规律,震得他嗓子发干。   “知道怕了没?”   他声音极哑,从喉咙一点点滚出来,染了浓浓的情/欲。   符我栀小幅度点点头,手指在床单上抠了抠,他还没松口气,转而又见她无畏地摇了下头。   “……操。”   这丫头就是故意折磨他的。   他不太说脏话,这辈子罕见的几句脏话全是被她逼出来的。   符我栀看不见他脸上暗沉的表情,只听见他说了个脏字,偷偷伸手抓住他外套拉链底下的那个金属圈圈,小声说:“屋子里的东西都是我自己买的,床、床单和被子也、也是。”   “……”   危玩额角青筋直蹦,她都说得这么清楚了,他怎么会听不懂?   符我栀还没完,脸和脖子比之前更红,浑身上下烫的吓人,嘴上却执拗地继续。   “你……你是不是不太会?你要不要先松开我,我、我来试试?”   下一秒,她眼前视线骤然恢复,那只汗涔涔的手死死捏着她手腕,将之带到他腰带的部位,硬邦邦的。   “你这么会,你给我解开。”   他唇角绷得极紧,瞳色是浓郁的黑,底下压抑着数不清的深色欲望,鬓角还带着细微的湿意,脸上的表情却说不上来是不是生气。   符我栀看了他一眼,心想男人应该不会对女朋友的投怀送抱生气吧?   于是轻轻蹭了下潮湿的手指,慢吞吞握上他腰带扣,摸索了几下,她忽然发现她居然解不好男人的腰带。   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甚至可以顺着网路摸进小男生们的百度网盘里观摩那些不可告人的资料,可眼下正要征服自家男朋友之际,她居然败在了一个腰带扣上?   她居然败给了区区一个腰带扣子?!   危玩不言不语任由她乱解,不知道她手指碰到哪里,他下颚猛地绷起,再次忍住一句不干净的脏话。   “能不能解开?”他压着声音问。   被小瞧了的符我栀来气了:“能!”   一分钟后。   危玩坐在床上,盯着正坐在他大腿上与他腰带奋战的符我栀,面无表情:“解开了没?”   符我栀满头大汗,嘴上仍旧坚持:“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这种腰带我以前没见过,你让我找找窍门在哪。”   危玩浑身的燥意就这么莫名其妙被熄灭,他握住她的手,不咸不淡地说:“还想不想继续了?”   符我栀顿了一下,试探性问:“等我解开再、再继续?”   危玩睇着她,不言。   符我栀低头看了眼,犹豫:“不如你自己解……吧?”   危玩把她拉过来,在她侧脸上狠狠咬了一口,压抑地咬着牙说:“看不出来我究竟什么意思么?还撩我?”   符我栀嘶气,摸着被咬的地方,也很委屈:“我想疼你也不可以吗?”   “……”   她这哪里是疼他,分明就是要挖了他的心。   哦,还能顺便捅了他的肾。   危玩开始思考是不是国外太开放了,以至于她短短一个月就被带歪了,以前只是亲一下都别别扭扭的,现在居然敢强词夺理扒拉他腰带了。   “回国,”危玩冷静地说,“今天就回国,不能再让你待在国外了。”   最终也没能当天回国。   符我栀心疼他这么多天没休息好,拉着他非要他倒完时差再说其他事。   他在楼上睡觉,陆翡在楼下院子里和其他人一边嗑瓜子唠嗑,一边晒太阳。   等危玩睡熟了,符我栀才小心翼翼掀开被子从他怀里挪下床,把他手机装进自己兜里,等会儿万一有人找他,她可以先应对着。   看见她完好无损地下楼,陆翡满脸促狭:“一个小时,好像也不太长嘛。”   其他几人纷纷附和,一个个笑成了菊花脸。   符我栀咳了声:“不是,他要倒时差,我们没做别的事。”   陆翡意味深长的目光从她脖子上慢慢滑过,嗑着瓜子敷衍地说:“你说没有就没有,年轻人脸皮薄,我们都懂。”   符我栀:“……”   算了,破罐子破摔吧,随便他们怎么想了,反正她本来就有打着那样的心思。   符我栀抽空去商场买了条男士腰带回来,回来之后偷偷摸摸溜进卫生间研究男生的腰带扣子究竟暗藏什么机关。   研究完,她终于醒悟过来。   这不是和她以前用过的某种发卡差不多类型的机关吗?   她能用好发卡,却解不开皮带扣?   太欺负人了!   符我栀开始思考找个合适的机会在危玩面前一雪前耻,起码要做到流畅地单手解腰带。   趁着危玩睡觉的时间,符我栀联系到了尚在国内的聂西旬。   她本以为聂西旬拿自己的公司和午金同归于尽,无论如何至少得有那么点舍不得,谁知道她用危玩手机号给他打电话时,那头接电话的竟然是个女生。   “喂?老板?又啥事儿啊?”   “……”   符我栀看看手机,确定她打的电话是给聂西旬的。   为什么接电话那人的声音如此耳熟?   “喂?怎么回事,信号不好么?”那人嘟囔了两句,嚎了一嗓子,“姓聂的,你手机是不是坏了?破个产连手机都不要你了么?”   符我栀这下彻底确定自己没打错电话了,只是反应仍无法恢复正常。   “吕、吕如临?”她咽了口口水,不太确定地问。   隔着电流,人类的声音多多少少会失真,符我栀默默等待对方的答复。   手机那头比她还沉默,仿佛山崩地裂之前的平静,挂在一楼的钟表滴答滴答走了十几秒,手机那头的女生才掐着嗓子回了一句。   “吕如临是谁?你认错人了!”   那人尖着嗓子迅速说完,手机应该被扔掉了,电流刺啦两声,终于有人重新接过通话。   聂西旬的声音沉稳冷淡:“什么事?”   符我栀脑子里纷纷乱乱,张张嘴,不知该作何回答。   “没事我挂了。”聂西旬一如既往的冷酷。   “等等!”符我栀说,“哥!国内现在的时间应该是晚上吧?为什么你会和吕如临在一起?!”   聂西旬回答得四平八稳:“我破产了。”   “所以呢?这和我朋友有什么关系?”   “我没地方住了,暂时借住在吕如临这里。”   符我栀信吗?   她信个毛球。   “如果我没记错,青华路胡同巷329号就是爸妈当年留给我们的老房子。”   “你记错了。”聂西旬说,“时间晚了,我们先睡了,你和危玩在英国玩得开心,不用着急回国。”   然后通话被聂西旬单方面掐断,嘟嘟嘟的忙音也阻止不了符我栀想挠墙的浓烈好奇心。   什么叫“我们先睡了”?   聂西旬为什么会和吕如临扯到一起去?   聂西旬为什么如此厚颜无耻,甚至堂而皇之说出要借住在吕如临家里?   她不在国内的这段时间,吕如临和聂西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符我栀甚至开始怀疑聂西旬破产以及抵押别墅的这些事,都是他故意一手策划出来的了,亏她还真心实意忧心过自家哥哥的心理状况。   还有秦吾?谁还记得秦吾?   符我栀只想立刻冲出去把危玩晃醒,让他交代清楚全部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真等她把手放到被子上时,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全被抛之九霄。   这人睡着的模样太好看了,又乖又俊。   符我栀抚着下巴悄悄欣赏了一会儿,心血来潮拿出手机给他拍照,换上新壁纸。   用惯了危玩的手机,再用自己的,竟有些不大习惯。   换完壁纸,她继续趴在床沿打量危玩。   黑发短了些,额角的发梢甚至都不超过眉毛,这人眉毛特别整齐,几乎不用修理,眉型自然形成,眉尾锋利。   睫毛也长,睡着时看不见那双桃花眼,眼尾的弧度却依然微微上扬,很漂亮。   符我栀心里有些痒痒,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凑过去,在他眼尾偷偷亲了一下。   他这段时间委实累得不行,符我栀靠他这么近他也没有反应,是真的放松地睡熟了。   符我栀笑了,拉开被子,慢吞吞钻了进去,然后把自己埋进他怀里,他终于有了细微的反应,无意识偏了下头,下颌碰到她额头,亲昵地蹭了蹭。   符我栀嘴角弧度扬得更高,顺手拉上被子,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吕如临和聂西旬老早就定好的一对,但他们俩以后不会结婚生子,因为吕如临不婚主义并且不打算生孩子。   吕如临有过初恋和前男友,聂哥哥也有过初恋和前女友。   聂哥哥的设定其实就是想说“破镜不重圆”,栀栀和少爷则是“破镜必重圆”,算是个对比,因为有了对比才会让有些事显得更为珍贵,不过我写着写着就把这个设定忘了,老是忘记写,挠头. jpg 第53章 你要想往前冲   符我栀醒时正临近黄昏,曼彻斯特这段日子天气不错,连续几天都是大晴天, 黄昏下的火烧云便也显得清爽干净。   她走到楼梯, 听见外面断断续续的对话, 间或夹杂着几声笑,低沉的, 爽朗的, 带着浓浓的善意。   不知谁瞧见了她, 率先笑出声, 故意用意大利语说了两句话, 符我栀听不懂,她只知道住这儿的叔叔阿姨们至少会说三国的语言。   危玩在意大利待过好几年, 自然听得懂,便也回了句什么,起身走了进来,逆着光, 身姿挺拔。   符我栀愣了下,不太好意思地揉了下鼻尖,目光飘飘了一瞬,重新落回他身上。   总觉得他越来越帅了。   “比我还能睡, 晚上还要不要睡了?”他像是在笑,又像是无奈。   他知道她的习惯,白天睡太多, 晚上死活睡不着。   危玩朝她伸手,她越过他肩头,瞧见门外的叔叔阿姨正用一种老母亲般的慈祥目光观察着他们,别扭了一下,还没伸手,危玩已经把她手捉进手心。   “你只睡这么点时间嘛?”她靠近他,小声问,“才两个多小时,你真的不困?”   危玩也靠近她,在她耳边低声说:“你躺在我怀里,我能睡得着?”   “……”   符我栀下意识朝下看了一眼,被他掰住下巴,他侧身挡住她,哭笑不得:“外面有人。”   “咳咳!”符我栀连忙端正脸色。   危玩之前醒后就下楼和院子里的几位长辈聊过了天,个个都对他印象极好,陆翡倒是不给面子,三言两语就把他曾经做过的糊涂事儿给捅了出来。   “别看这小子人模人样的,以前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小姑娘,我学校里的小美女们全被他戏弄过。好在小栀子本事大拿住了他,否则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立个新校规——禁止危玩与女生眉来眼去。”   陆翡嘴上虽这么说,吐槽完依然不忘多替他说好话。   符我栀和危玩出来时,陆翡正摇着不知道从哪搞来的羽毛扇子,瞅了他们一眼,顺口说:“你们醒的正好,也快到晚饭时间了,哎,老李,小朝这孩子厨艺真不错,你不是老早就想吃地道的中国菜了么,今晚就让小朝负责晚饭呗?”   陆翡心情好时通常会好好叫危玩的小名儿,但也不会在太多人面前那么叫,顶多就是私下喊两声,大多时候还是叫他现在的名字,这会儿叫他“小朝”,显然和这些人关系极好。   被称作老李的男人并不姓李,只是名字里带了个李字,陆翡叫多了,其他人也跟着这么叫,闻言,也不客气,乐呵呵地和危玩交代了几句,其余几人也跟着七嘴八舌提要求。   末了,之前说意大利语的那位用带着口音的中文说:“咱们说了这么多,小朝能记住不?要不拿张便利贴写上吧?”   陆翡摆摆手:“担心什么,他八岁就能随随便便背完圆周率后一百位了。”   她使唤起危玩是真的不客气,催着人去外面买食材。   符我栀小声问危玩:“你八岁真能背出圆周率后面一百位?”   危玩漫不经心:“忘了。”   符我栀惊讶:“校长不是说你记性很好吗?”   危玩笑看她:“你会去记你小时候吃过多少面包吗?”   符我栀:“……”   这男人过于嚣张了啊,背圆周率和吃面包的意义能一样吗?   等危玩和符我栀走到门口,陆翡忽然想起另一件事:“对了,去便利店的时候记得给我带包软糖回来。”   她说了个名字,普普通通的糖果牌子,老李一听就懂,笑道:“哟,斯顿今晚有空过来了?”   陆翡白了他一眼:“就你话多,单身狗。”   然后两人用七八国语言互相嘲讽对方,刀光剑影但偏偏不见血。   符我栀走出好长一截距离仍能听见洋馆里的对话声,笑得不行,这段时间只要陆翡在,洋馆就没有不欢乐的时候。   危玩不认识附近的路,符我栀领着他一边闲逛,一边给他指路,便利店和菜市场离这儿并不远,她就打算走着去。   他们先去的便利店,买了些调味品和糖果。   危玩伸手去拿糖罐子时,符我栀站在他身旁,仰头望着他时,恍然间想起,这似乎算得上他们复合之后的第一次约会。   应该算约会吧?   仔细算算,他们复合也没有很久,复合之后危玩大多时候都在忙着工作,偶尔会和她在别墅聊聊天看看电影。   复合之前好歹还逛过花市,走过灯火通明的河畔,也看听过新年的哝声笑语。   反倒是在一起后不太有闲情约会了。   符我栀出神地想着,手心蓦地一热,危玩拿了两罐糖果,放进购物车,然后自然而然地牵住她的手。   “想什么?”他准备再拿点小零食投喂符我栀。   符我栀摸摸下巴:“想我们现在这样算不算约会。”   他怔了怔,眉心微微一皱:“对不起。”   符我栀扬眉:“你说对不起干嘛?”   他松开推着购物车的手,轻轻环住她,低头,下颌在她鬓角蹭了蹭:“这段时间委屈你了,和我恋爱很累,也很无聊,我甚至连约会都没有为你准备过。”   符我栀推了推他:“约会还要准备吗?”   “要。”他声音沉闷。   符我栀想了想,安抚地拍拍他后背:“我不委屈,你委屈才对,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忙成那样。”   忙得连腹肌都快没啦。   符我栀忍住最后一句话,再次推了推他:“快起来,后面有人来了,买完糖我们就去结账吧。”   买的东西不多,等会儿还要去买菜,拿不下太多,结完账,符我栀牵着危玩右手晃晃悠悠地朝出口走。   “说起来,我下午给我哥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你猜是谁?”   “吕如临。”危玩毫不意外道出答案。   “你知道他们怎么回事?”符我栀要的就是这个答案,遂催促起来,“你跟我讲讲我不在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事,我好奇死了,还有还有,丰衡真破产了?声如朝亏成那样也是真的?”   她是真的好奇,他困得睡着时她不忍心吵醒他,憋了这么久才问出口,耐心也是一绝。   危玩捏了捏她手心,好笑:“问了这么多,你让我先回答哪个?”   “我哥真破产了?”符我栀立即问。   危玩笑笑:“你觉得他那样的人精会破产?”   他这么说,她当即明白过来。   出口人多,有人被碰了一下,危玩揽着符我栀朝旁边让了半步,她故意蹭了下他胸口,惹得他低笑。   “破产的只是做给别人看,丰衡的壳子最初就是用来当诱饵的,声如朝比丰衡损失要重,不过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多,原本就是用声如朝做诱饵的,不做的真实些怎么让人相信?”   他缓缓解释:“声如朝不上市,财报不公开,谁都不知道损失具体多少。午金那边的情况和新闻上说的差不多,不过有些事新闻没报道出来。聂柯失踪了,不少人正在找他,聂闻深还在做最后的挣扎,聂蓉按计划等到聂闻深亲自策反她,顺势假装反水,接到无苦和尚的第一时间就被我们送出了国。说到这个,还是你的功劳,未雨绸缪,障眼法用得极好。”   符我栀眨眨眼,颇为谦虚道:“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是你们演的太像了,简直就是一出群像间谍戏。”   她被迫置身事外,过程中确实没做太多,只是提前策划了一些小事,她私下会和聂蓉联系,对两人的聊天设了保护机制,看似无人可以破解,实际上她就是故意做给聂闻深看的。   她和聂蓉网上的接触全在聂闻深自以为是的监控之中,他认为他自己足够耐心,事实是,这一切都是符我栀和聂蓉联合起来做给他看的,她们真正的联系方式其实是无苦师父做的那些梅花香包。   无苦常做手工品,符我栀得了后总会让人送去给聂蓉,在外人看来就是符我栀拿捏住了聂蓉,她这种做法和聂家人曾经用来威胁聂蓉的法子别无二致,聂闻深只会认为聂蓉并不甘愿屈服于符我栀的威胁之下,事实正相反。   符我栀不曾威胁聂蓉,是聂蓉想要彻底摆脱聂家选择主动和她合作,相互交换的信息藏在恋人的思念品中,无人想到那些小东西中竟然隐藏了那般巨大的信息。   符我栀和聂蓉之间的联系不多,平时需要做何准备全凭自身,顶多只是偶尔交换一下不得不说明的重要情报。   最后传递信息的时间恰好就是年底危玩因伤入院那次,寒潭寺的小和尚被派下来送香包,危玩甚至因此醋了大半天。   危玩或许也想到了这一层,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我让杨老板那边提前做过准备,丰衡的底子几乎转移了过去,声如朝以后算是和丰衡合并了,杨老板想把生意正正经经地做到地面,丰衡想留下底子,互相合作,双赢。”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什么,脸上露出笑:“不过,破产和抵押别墅这些事一开始并非计划之内,过程中出现了一点意外,哥临时决定改变计划,做的更真。”   符我栀诧异,仰头瞅着他,不太确定地问:“你的意思是,我哥是为了什么事才这么做的?”   难道她之前的猜测是真的?   “不会为了坑吕如临吧?”符我栀问。   危玩不太在意地点了点头:“他们俩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这段时间吕如临确实因为工作上的事经常和哥交接信息。”   “……”   符我栀默默心疼吕如临,尽管聂西旬是她亲哥,但她打心底认为聂西旬压根不是个懂得如何谈恋爱的人。   他们俩可千万别把恋爱当成了工作来谈啊。   想着想着,符我栀思维倏地一顿,注意到另一件事。   “等等,你叫我哥什么???哥???”   他什么时候叫聂西旬直接叫“哥”了?还叫得那么自然?   危玩一脸的泰然自若:“陆姨之前和我提过,你现在还叫她校长,问我你什么时候才能改口。”   符我栀被他瞧得浑身发毛,僵硬地扭开脸,竖起衣领挡住微微发烫的半张脸,含糊其辞:“以后再说……”   这一趟外出收获颇丰,危玩有段时间没进厨房,手艺倒是不生。   一顿饭下来愈发赢得全洋馆长辈们的欣赏,老李甚至怂恿符我栀留在英国读研,他人脉不错,符我栀履历也漂亮,肯定不少大学愿意破裂录取她。   斯顿吃饭过程中不太说话,听了这话终于放下了筷子,不太给面子地说:“李布坦,你想和我争学生?”   老李:“什么叫争?小栀子可没说要认你当老师,现在谁抢到就算谁的。”   斯顿:“你一个哲学系的要计算机的学生做什么?你能教她什么?”   老李:“陶冶情操,认识人生,哲学是伟大的!你个满脑子代码的糙汉懂什么?”   斯顿嗤了声,顺手给陆翡夹了块排骨。   懂什么哲学?他懂女人就行。   符我栀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儿,眼珠子转来转去,谨慎地咬了咬筷子尖,然后悄悄朝危玩身边靠了靠,感受到来自他身上的淡淡安全感,松了口气。   老李旁边那人突然出声笑道:“你们俩怎么又争了起来?老李,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从小到大你哪次争赢过斯顿?翡,你说是吧?”   老李:“……”   陆翡:“现在就开始回忆往事,你们是嫌自己老得不够快?”   哦豁。   原来陆校长还有这样刺激的往事?   三角恋?   符我栀兴致勃勃地继续咬筷子尖,表面上风平浪静,内心早已搬来了小板凳和瓜子盘准备吃瓜看戏了。   可惜这些人早习惯了,随意提了两嘴便跳过这个话题。   饭后,不常来这儿的斯顿和老朋友去外面聊了会儿天,陆翡进来倒茶,恰好碰见在厨房吃冰淇淋的符我栀。   她鼓着腮帮子呵冷气的模样像只圆滚滚的小仓鼠,陆翡笑出声:“小朝人呢?怎么没黏着你?”   符我栀被冰淇淋冻着,嘴里冰冷,含含糊糊地说:“他打电话……陆、唔……你要不要吃冰淇淋?”   陆翡问:“有巧克力方砖么?”   “方砖倒是还有。”符我栀从冰箱下面拿出一板方砖,撕开口子,递过去。   她们俩人手一块方砖,符我栀刚低头解决最后一口,陆翡满含愉悦的声音便紧随而至。   “哎,小栀子,你刚才叫我什么?我没听清,你再叫一声?”   “咳咳咳——”   符我栀被巧克力呛住,脖子伸得梗直,眼眶氤着薄薄的生理泪水,鼻翼两侧小幅度鼓动了一下,她艰难地吞下慢慢融化的巧克力。   “陆、陆……”   她迎着陆翡鼓励的目光,张了张嘴,磕磕绊绊了两下,最后一个字仍然憋不出口。   陆翡同情道:“小栀子,你脸皮这么薄,难怪下午那么好的机会也没彻底拿下小朝,这可不行啊,你要想往前冲,脸皮得厚……”   符我栀心想她下午的脸皮是真的够厚了,万里长城也没有她那会儿的脸皮厚,可她搞不定男人的裤腰带啊。   现代人的智慧着实令人叹为观止,为什么男人的腰带和女人的完全不同呢?   如果男人女人的腰带扣子是一样的,她会拿不下危玩吗?   陆翡习惯性啰嗦了一大段,末了勉强止住,走过去拍拍符我栀肩膀,安慰道:“不过没关系,有我在,保证你回国前彻底拿下小朝。”   不、不用这么着急吧?   符我栀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半晌后,她咬咬牙,犹犹豫豫地开口了。   “陆姨,你会单手解男生的腰带吗?”   陆翡:“当然会了,完全没难度。”   顿了顿,她笑眯了眼,凑近符我栀耳边,神秘兮兮地说,“小栀子,你再叫我一声姨,我教你更多啊。”   作者有话要说:  陆翡:陆校长课堂开课啦。 第54章 君子动口不动手   符我栀很慌。   非常慌。   因为陆翡刚说完那句虎狼之词,危玩的身影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厨房门口,像只俊俏的小鬼。   但愿他没有听见。   危玩神色淡淡, 似乎当真没有听见她们的对话, 冲陆翡道:“陆姨, 斯顿校长找你。”   “他找我能有啥事?”陆翡终于想起来自己来厨房干嘛的了,转身冲了杯茶, 随口说, “小栀子, 过会儿去我房间, 咱们仔细聊聊。”   符我栀:“……”   危玩瞥着她, 似笑非笑,像是没听懂那句暗号, 又像是对一切了然于心。   等陆翡离开后,符我栀尴尬地咳嗽两声,手里捏着两包方砖冰淇淋的塑料包装袋,毫无规律地揉啊揉, 就是不去看他。   危玩缓步走过去,抽了那两个包装袋,扔进垃圾桶。   “生理期是不是快到了?”他捏捏她的脸,“还吃凉的?”   符我栀惊奇中夹杂着些许羞耻:“你连这个都知道?”   他们复合才多久?他居然连她生理期日期都弄清楚了?   危玩倒并非刻意观察过她的生理期, 只是分手前的那一个月,他偶然发现某个特殊日子她看起来像生病了似的,语音电话时也有气无力的, 他隐隐猜到而已。   符我栀一边洗手一边解释说:“其实那什么的时间没有那么准的,看个人体质的,有时候会延迟,有时候也会提前,你,你以后别记这个了……”   他越是记着,她越是不好意思,女儿家的私事被他大咧咧放在心里,羞耻感爆表。   危玩没说以后还记不记,垂首给她擦手,擦完又揉了揉她纤细的指骨。   她手指凉凉滑滑的,手感极好,让他想起她曾经有段时间极其热衷的加冰焦糖布丁奶茶,他尝过,过于甜了,但布丁口感很不错。   他笑了声,抬起她手指送到唇边浅浅地吻了一下,嗓音调调不太正经,猝不及防将带颜色的话题重新扯了回来。   “刚和陆姨聊什么?她要教你什么?”   符我栀一惊,下意识想抽出手:“你都听见了?”   “只听见最后两句,”他抓紧不放,故意凑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少,“想学什么来找我,我们互相学习互相进步,总不能你进步了,我还停步不前吧?”   符我栀:“……”   这种事需要互相学习进步个什么啊?!   陆翡晚上留宿在小洋馆,她以前不常住这儿,不过她那些朋友特地留了她的房间,毕竟这是她曾经住过的地方。   斯顿被她赶去吸引危玩注意力了,洋馆成熟的几位成年人们极少遇到危玩这般极合他们眼缘的年轻人,吃完晚饭不多久便拉着危玩出门消食运动了。   临走前,危玩特地和符我栀报备——他去把腹肌练回来,保证会让她满意。   符我栀对此感到万分耻辱,以至于陆翡带着一沓私藏的珍贵资料进门时,她误以为他又回来了,险些一枕头扔出去。   陆翡“嚯”了一声:“小朝那小子又说什么了?把我们小栀子气成这样?”   符我栀尴尬地捂脸。   陆翡拖了张凳子坐到桌前,手脚麻利地打开电脑,插U盘,顺手翻了好几个小本本,招呼浑身泛红的符我栀赶紧过来上课。   符我栀踢脚尖,过不去心里那关:“陆姨,我可以不学吗?”   “可以啊。”陆翡说,“咱们就看看而已,看/片的事儿,那能叫学习吗?”   “……”   那确实不叫学习,那叫上片观摩。   陆翡也是从她这个年纪过来的,怎么会不懂她心里拿点小害羞呢,三言两句给她犀利戳破,让她只能破罐破摔地认输。   论嘴炮,陆翡这位老前辈几乎没输过,符我栀哪能敌得过她?   于是很快,符我栀从最初的闭眼,到悄悄睁一只眼,再到眯缝起两只眼,最后两只眼彻底瞪圆。   陆翡业务极其熟练,她甚至重新拿起了当老师那会儿的架势,一边把电脑当多媒体用,一边上嘴逐帧地解读,她甚至不放过顺便带来的一些小本本,催符我栀拿笔记重点。   一节带有颜色的观摩课彻底被陆翡上成了严肃正经的生理课。   末了,符我栀看着手里那本薄薄的小笔记本,恍惚地以为自己回到了高中生物课课堂。   可再想一下,课堂上怎么会讲那么细致的东西呢?课上老师顶多会讲讲精卵结合过程,而陆翡就不一样了,她讲精卵爸妈们的结合技巧。   陆翡过足了老师瘾,心满意足地走了。   待她离开,符我栀这才撑着桌子缓缓吐出一口郁闷的气息,然后啪地合上笔记本。   她深觉不能再这么麻烦下去了,要么今晚就速战速决,要么这之后一段时间都不要再想这种事了。   另一边,正在进行饭后消食运动的成年人们不知给危玩灌输了什么东西,他们提前回来了,偏偏把危玩独自一人扔到了外面。   【栀栀,开窗。】   危玩发来的微信。   符我栀打开窗,远远地瞧见他正站在小洋馆墙外的一处方石墩上,身影利落,容颜模糊。   符我栀怕麻烦,隐形眼镜戴着也麻烦,有时候晚上睡觉总会忘记摘,半夜被膈应醒才想起来还没摘隐形眼镜,因此非必要时,她不太用隐形眼镜。   或许明天应该再去配一副了。   这会儿离得远,她瞧不清危玩脸上的表情,匆匆冲他比了个手势,转身去拿眼镜,戴上后才瞧见他在笑。   她忍不住也笑,低头发微信。   【mine:站在外面做什么?怎么还不回来?】   【your:你抬头。】   符我栀抬头。   危玩手里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看起来应该是黑色的,他右手拿着那玩意,小幅度在身前画了个爱心的形状。   惊奇的是,随着他手指指点的方向,爱心的图案竟然当真亮了起来,像一团静静燃烧的火,画出没多久便渐渐消散。   他的脸重新映入她眼底。   符我栀还是笑。   【mine:你从哪儿学的隔空送爱心?好土哦。】   【your:你嫌弃我?】   【mine:当然没有,你的爱心画的特别漂亮!】   【your:再抬头。】   符我栀这次当真不晓得他还有什么后招了,疑惑地望过去。   隔着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他容色淡淡,画完爱心的手指很快便换了个方向,极快地在空中画出另一条弯曲的弧度。   他手速很快,动作也极其利落,画到最后,甚至还有空耍个杂耍,手里那玩意儿贴着他手心飞速旋转一圈,在第一笔弧度即将消失之际,他终于轻轻松松描下最后一笔。   以秒计数的极短时间,他用两只手简单勾勒出一朵栀子花的简笔画图案,最后甚至悄悄在旁边画了一颗亮晶晶的小星星,以示骄傲。   符我栀看呆了。   【your:亲爱的,少爷想邀请你去约个会,愿不愿意给少爷一个面子?】   符我栀倚着窗台,低头看他刚发来的微信,捂着嘴笑。   这个人真是。   还挺会撩的。   她回了个“好”,从窗口看他。   他许是看见了她的回答,在她看过去时,不太熟练地用两只手在胸前比了个更土的爱心。   符我栀笑得愈发不能自已。   等她出了门,危玩终于从那块小石墩上跳了下来,远远展开双臂,等着她感动地投怀送抱。   结果只等到她小拳拳捶了一下胸口。   他装作受伤:“我家女朋友不感动就算了,竟然还动手揍我?”   符我栀就笑:“你好好说话。”   他眨眼:“那你亲我一下。”   “你想得美。”   “那就抱一下?”不等她回答,他无赖地抱住她。   符我栀贴近他,能听见他细微的心跳声,安静了一会儿,问:“你之前用什么东西画画的呀?”   “一种小孩玩的玩具。”他把两个小罐子展示给她看,“回来路上碰见两个小男孩在玩儿,就和他们买了两个,这玩意儿不伤人。”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也不会污染空气。”   符我栀研究片刻,诧异:“这还带味道的?玫瑰味儿?”   她凑近嗅了嗅,真有一点玫瑰的香味。   “还有布丁和草莓味。”危玩懒洋洋说,“现在的玩具商花样真多。”   符我栀噗嗤笑。   他把东西扔进垃圾桶,腔调拖得长长的:“不过我就喜欢花样多的。”   他转身,勾了勾符我栀的手心,眨着,狭长的桃花眼尽心尽力地勾引她:“亲爱的,今晚有没有空?少爷想买你一整晚,你看多少价格合适?”   符我栀觑他:“你想买我?你可买不起。”   “那好吧,”他垂下浓黑的眼睫,叹气,侧脸显得无辜又可怜,“那少爷只好把自己贱卖了,只要一个笑容,少爷就卖身给你了。”   装可怜的业务还挺熟练。   符我栀努力绷住脸:“我的笑也是很值钱的。”   危玩挑眉:“少爷我这个大活人也不值你一个笑吗?”   “当然了,我可是个清白的大闺女,坚决不卖笑,不做不正当的生意。”符我栀义正言辞。   危玩思索了一下,提议道:“不如这样,你可以先试用一段时间,如果你满意的话,你再多考虑一下?”   他还演上瘾了。   越看他越想笑。   符我栀扭开头,艰难地绷住脸,告诉自己千万别笑,憋了许久,依然不松口。   危玩没办法了,只好伸手去挠她,一边挠一边压低声音问她:“买不买少爷?你说你买不买?少爷这么便宜,你今天不赶紧买,以后可就要加价了。”   符我栀怕痒,被他不轻不重的小动作挠的浑身发颤,老是推他,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潮着嗓音求饶。   “我买,我买,君子动口不动手,少爷你不君子。”   “君子也不会给自己标价出卖自己。”危玩不挠她了,双手绕过她腋下,将她腾空抱了起来,按在自己身上,笑得狡猾,“亲爱的,叫声好听的,少爷就放你下去。”   符我栀脚不沾地,很不习惯,胸口紧紧贴着他的,呼吸略微急促,他揽得紧,压根不用担心他会手滑。   符我栀憋红了脸,浑身上下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燥意。   尤其她出来前不久才看过那么些带颜色的东西,这会儿脑子里乱七八糟充斥着的都是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偏偏他还犹不自知地乱撩她。   腰上的力道极重,也极紧,符我栀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眼睫潮潮的,目光心虚地闪烁,咬着嘴唇偷偷瞄准他一眼,收回,再瞄一眼。   “快叫啊。”他故意催她。   符我栀憋了半天,抓着他肩头的衣服,终于憋出一句:“你无耻!”   他笑出声:“骂人都不会骂?要不要少爷教教你?”   她看他:“那你教啊。”   他说:“你叫声好听的,少爷就教你。”   “……”   话题还是绕了回来。   符我栀自暴自弃,将全身重量压到他身上,腾出手抓住他的脸,泄气似的左捏右捏,毫不留情:“少爷!好少爷!天下第一好少爷!倾城倾国美少爷!够了吗?”   他不嫌她捏自己脸,只是笑:“不够。”   “……”   “起码要加个‘最爱的’前缀。”他说,“快叫。”   符我栀一脑门撞他额头上,两人齐齐嘶了口气,他手微微一松,她终于得以自由。   得不偿失啊,得不偿失。   危玩颇为遗憾,一低眉,就见她正揉着脑袋,藏在阴影里的嘴角高高上翘,眼角眉梢皆是数不清的笑。   像是没忍住,她越笑越明亮,最后自己都没忍住,不得不用手背遮住唇,以免笑得太丢人。   “好幼稚啊。”她声音也含着浓浓的笑,小脸奶白奶白的,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股干净而香甜的味道。   想咬一口。   喉结微微一动,他偏开了目光,静了片刻,重新将目光落回她身上,她还在笑,嘴里嘀咕着什么,无外乎是些带着满足的嫌弃之语。   他无声勾唇,伸手牵住她,懒懒说:“走吧,陪少爷去吃布丁蛋糕。”   “为什么是我陪你?”   “我陪你也行,不过我还是要吃布丁蛋糕。”   “你为什么突然想吃布丁蛋糕了?你以前不是嫌蛋糕太甜嘛?”   他回头瞧她,她一脸懵懂,于是他幽幽叹息:“因为最想吃的现在下不了口,只好暂借别的望梅止渴。”   符我栀:“?”   想吃甜点就吃嘛,干嘛那样看她?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我也想吃布丁蛋糕,吃不到蛋糕吃薯条蘸番茄酱我也可以,我太卑微了,要不是家里没有淀粉,我真的要炸薯条了,太难了,太难了 第55章 冬已去   符我栀和危玩在曼彻斯特待了好几天,半点也没有着急回国的意思。   季满中途来过一趟,一见到危玩就气得脑门冒烟, 跺跺脚哼哼唧唧地走了, 事后给符我栀发微信。   【季满:你们怎么还不回国?东西都给你们了, 只要你们拿回去交给警察,你的仇就报了!】   【mine:我都不急, 你急什么?】   符我栀当时正趴在床上倒腾U盘里的那些文件, 这些证据她早就拷贝发给了聂西旬, 只要他送去警局, 聂闻深就彻底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除此之外, 她还有一份罗伊的录像。   罗伊手术之后时常陷入昏迷,偶尔清醒时便断断续续录了一段视频, 一字一句坦诚她当年和聂闻深做的那些事,视频最后,她红着眼向符我栀道歉。   这段视频,符我栀没有拷贝给聂西旬。   【季满:我一想到还要继续和你们呼吸同一片空气, 我就烦!】   【mine:那你回国呗。】   季满再也不理她了。   这些天,危玩并未宿在她房间,老李他们收拾出另一间干净的客房,危玩就住那儿, 离她房间挺近的,一层楼。   被季满这么一提醒,符我栀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遂翻身下床,踩着拖鞋噔噔噔敲开了危玩的房间门。   “对了,你不着急回国吗?公司那些事你不用管啦?”   她身上穿着睡衣,刚洗完澡没多久,发尾湿了几分,眉目清润,颈项白的勾人。   危玩扣着她胳膊把她拉进去,反手带上门。   “你想回去了?”他问,伸手在她发尾捻了一下,潮潮的,“公司那边有杨老板和哥,我回不回去都无所谓。”   嗯?   符我栀却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丝的紧张。   他感到好笑:“怎么了?一副我快破产了的表情。”   “也差不多啦。”符我栀推着他往里走,“你不要公司了吗?那你以后要去干嘛?你还有工作吗?”   没有工作的话要不要赶紧找一份?   她推着他的背,手指软软的,贴着他脊骨的位置,像一把软毛小刷子一下一下地拨弄他后背。   他没忍住笑出声,偏过头瞧她:“你担心我失业以后养不起你了?”   “胡说八道,”她瞪他,“我是担心你不工作以后又变成过去那个玩世不恭的大少爷,熬夜喝酒打牌都是家常便饭,对身体非常不好。”   他默了默,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符我栀又说:“不过我也是瞎想,声如朝怎么说都是你家的产业,我哥顶多就是暂时帮你看着几天,等你回去,到时候是我哥失业才对。”   “放心,他不会失业,丰衡还有壳子在,里面该什么样儿以后还是什么样儿,杨老板最近正和哥谈生意,已经谈妥了大半。”危玩说,“做生意这方面我经验不多,哥在商场游走了这么多年,手腕比我好用,没有谁比他更适合接手杨老板的生意了。”   当然,都是些正经生意,不正经的生意如论如何也不能去碰。   他说着,猝不及防转身,贴在他背后的手指顺势一滑,柔若无骨地落到他小腹上,虚虚贴着一层薄薄的内衬衣料。   符我栀愣了一下。   危玩勾着唇,意味深长地看她:“手感如何?”   符我栀:“……”   悄悄往前一按。   这手感,腹肌回来了?   她红了耳朵尖,手上的动作却没停,轻轻地碰了下他小腹,硬硬的。   再往上,腹肌轮廓分明地均匀分布在隐秘处,看不见太可惜了,只能过把手瘾。   符我栀咳嗽两声:“还、还行。”   她心想该收手了,再摸下去就居心剖测了,手上动作却大大方方出卖了她。   她恋恋不舍地又摸了一把。   他嗓音哑了,握住她手腕:“摸两下够了啊……”   “不能摸,那可以看嘛?”符我栀脱口而出。   危玩:“……”   又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给她摸,给她看,便宜都给她占了,却不能在别人的地盘办了她,真是折磨。   符我栀自知有罪,连忙合起手掌“阿弥陀佛”了一声,面上虔诚,胸中却在擂鼓。   门外传来声音,有人在走廊里交谈,用的英文,偶尔夹杂着几句骂人的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   有人敲门:“朝,小栀子在不在你屋里?”   另一人跟着说:“刚刚敲了小栀子的门,没人应。”   符我栀有些窘迫,又要叫长辈们看笑话了。   危玩随手拉了下被弄乱的内衬衣摆,睨着她笑,朝门口努了努下巴。   符我栀只好硬着头皮蹭过去开门:“叔,我在……”   她刚打开门,危玩就接了一句:“耳机你忘拿了。”   他顺手递过来,朝门外的长辈自然道:“她耳机坏了,过来借耳机的。”   符我栀悄悄从余光里瞥他。   借口不错,算他有心了。   “哦,借耳机啊。”老李不太在意,手里拎着封信,递给符我栀,“刚刚去看了下信箱,发现多了封信,写的你的名字。”   符我栀谢过后拆开了信,是两张普普通通的请柬,聂蓉下个月要和无苦结婚了,请柬上标明了地址与日期,除此之外,下面还有一张小纸条,以及一朵粉色的桃花。   “冬已去,春亦至,花开正好,许我折枝赠友。”   符我栀眼底闪过一丝光亮,掂了掂手中的请柬,良久,失笑。   他们一直在等聂蓉的回音,毕竟她曾是聂家人,相互合作不过是因为利益一致,倘若聂蓉再次选择临时反水,他们会多不少麻烦。   可如今不必再等了,聂蓉这封信的意思就是告诉他们,她选择退出,谁也不帮。   已经足够了。   符我栀笑嘻嘻朝危玩挥挥请柬:“等事情结束后,我们一起去看看和尚还俗结婚吧?”   她笑得纯澈,像个刚得了稀罕玩具的小女孩,脸上浮着淡淡的孩子气,高兴得不得了。   危玩心尖一动,唇边不由也抿了丝笑:“嗯。”   符我栀丝毫没想起来这是他的房间,脚步迈的轻松而自然,许是心情极好,同他絮絮叨叨了一些过去的事儿。   “其实我小时候见过聂蓉,当年聂闻深那些人把我困起来,有时候会虐待我,不给我吃喝,聂蓉偶尔会来给我送吃的,我问她能不能放我出去,她说不行。”   不仅是送吃喝的,还送过药和绷带。   她背对着危玩,没注意到她说一个字,他眸色就深暗一分。   “你知道我哥后来是怎么找到我的嘛?是聂蓉悄悄送了个消息给他的。所以后来我才愿意信任她,她是唯一没有加深我身上伤疤的聂家人。”她顿了顿,低头看那封请柬,不由笑了,“她终于也彻底解脱了,我很高兴。”   她说的兴起,却一不留心就把藏了许久的秘密暴露在危玩眼前。   她身上有伤疤。   “栀栀。”他出声。   “嗯?”她转身。   他静静地望着她,眼底沉郁的是她不太懂的黑色情绪。   “让我看看。”   符我栀茫然:“看什么?”她瞥见手中的请柬,递过去,“哦哦这个啊,你看,正好两张,不过其实我们用不了两张,我和你一张,我哥一张,应该也够了。”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黝黑的眸子紧紧锁住她的视线,哑声重复:“让我看看。”   她递请柬的动作顿住:“不是给你了嘛?”   “不是请柬。”他一字一顿,“是你。”   她?   符我栀脑中霎时闪过她前几分钟才说过的那些话,脸色微微一变,他固执地立在那儿,等她的回应。   符我栀捏紧手中的请柬,短暂的时间过去,她竟然不太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很丑的。”   “不会。”   他低低应着,走过去,将她视若珍宝般拥进怀中,不敢用多少力气,松松圈着她,嗅着她身上的浅淡栀子花香,没让他看见他眼底快要压不住的黑色,声音却带着笑。   “我家栀栀是个大美人,身上每一处地方都是极好看的,我瞧着连头发丝都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符我栀噗嗤笑:“虽然我喜欢听赞美我的话,但你这话说的太浮夸了。”   她说着,话锋陡然一转:“真的要现在看吗?”   当然。   符我栀之前把他扑床上时就已经决定跟他坦白了,可惜后来没成功,因为她解不开他皮带扣子,有点丢人。   她只卷起了两只胳膊的袖子,右胳膊上的伤疤比较多,因为做手术时常用这只胳膊,她不老实,那些人就会让她吃苦头。   其实挺丑的,她胳膊白,又细,只看背面光滑细腻,可当她手臂翻过来,露出内侧的肌肤,只会让人感到触目惊心。   难怪,难怪他们相识这么久,却从未见她露出过手臂,原来竟然是这样。   他不信她身上只有这点伤疤,几乎在看见她裸着的胳膊那一刻,差点没压住眼中的暴戾。   不够,远远不够。   聂闻深该死。   他不敢吓着她,只垂了眼,长长的眼睫无声掩住眼底的暗流涌动,手指在她手臂内侧神经质似的一下又一下地来回滑动,指尖微微颤,她身体也在细细发颤,不知道是痒的还是别的。   符我栀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劲,握住他泛冷的手指,温声说:“你别生气,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不疼了,倒是你这样摸,我痒得不行。”   他已压下眼中的戾气,掀眸,不言。   符我栀向来胡闹惯了,极少有这么温和柔顺的模样:“不要不说话啦,生闷气对身体不好。其实原本这些伤疤都可以消除的,只是我不想消除,因为可以留着当作证据。正好罗伊给我的那份资料详细记载了手术位置,这些伤疤都能对得上,只要去做个鉴定,聂闻深保证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他仍旧不言不语。   符我栀犹豫了一下,手指紧了紧,开玩笑似的口吻:“……还是说,你真的嫌弃我了?”   他还是不说话,她绞尽脑汁思索该如何哄他,心里很奇怪,明明自己才是受害人,为何他这副模样倒搞得他才像那个受害人?   “哎——”   她被腾空抱起,压着声音惊呼,双臂揽住他颈项,裸/露的纤细手臂肌肤毫无防备地贴上他后颈的温热。   有些陌生。   她怔了怔。   “怎么会嫌弃?喜欢都来不及。”他低头去吻她,“不过我是第一次,你等会儿会不会嫌弃我?”   符我栀蒙了半晌才听明白他什么意思,吓得花容失色,手忙脚乱去推他:“等等,等等等等,虽然我不反对那种事,但是现在不行!”   他停住脚。   符我栀脸蛋涨成鲜艳的红色,抱着他脖子,讷讷:“我亲戚来了……”   “……”   想起来了。   她例假确实是这段日子。   他一向游刃有余,孤身一人深入地下赌场时也没有怕过,那时他只是会想,若是他真的出不来了,不知道赵尔风会不会真的听他的话阻挠符我栀以后谈男朋友。   可想着想着便想开了,若是他真的不在了,以符我栀的性子,若是当真欢喜一个人,便是千万人阻挠又如何?   她的哭笑嗔痴都会留给别的男人,会向那人撒娇,也会向那人耍小聪明,会牵着那人的手一同走过公园的长长湖畔,直到白头。   不可以,他嫉妒,嫉妒得恨不得从地狱爬上来。   这样想着,他愈发不甘心去死,后来也是凭此而勉强撑了下来。   然而这会儿,他却像个突然忘了回家路的小孩,看着她,脸上露出些许茫然。   符我栀戳了下他的脸,趴在他肩窝里笑。   这一夜注定又是个平和的夜晚。   ……   回国那天斯顿来送的机,他问符我栀真的不打算留在英国读研?   符我栀说她再考虑考虑,毕竟她哥哥和男朋友都在国内。   而且,如果陆翡知道自家的宝贝学生被斯顿撬墙角了,肯定要手撕斯顿。   他们分别买了好几天的机票,不同的班次,为了吸引别人的注意力,或许聂闻深还有眼线在英国,他们必须小心些。   好在聂闻深美哉搞什么幺蛾子,符我栀和危玩安安稳稳站到自家祖国的土地上,空气清新,充满了熟悉的中国人的味道。   接机的只有冯叔一人,聂西旬和吕如临正在工作,最近忙,腾不出空。   晚饭是在吕如临家解决的,符我栀过去时,吕如临一脸见鬼的表情,除此之外,还掺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   符我栀假装不知道他们俩的事,一顿饭吃得开心且满足,吕如临见她没反应,慢慢放松下来。   饭后,符我栀揉着肚皮靠着危玩赖在吕如临家的沙发上,随口问聂西旬:“哥,你卖了房子,你现在有地方住了,我晚上该住哪儿?”   聂西旬抖着报纸,头也没抬:“问你旁边那人。”   符我栀张牙舞爪扒掉他的报纸:“哥,你说这话合适吗?我还没结婚,就住男人家里?”   这句话特有内涵,正在敲电脑的吕如临吓得手一抖,一堆代码白写了,欲哭无泪。   聂西旬抬着眼皮,扫了眼毫无所知的吕如临,稍稍向符我栀那边偏了偏身子,压低声音:“回老房,冯姨已经收拾干净了。”   符我栀捂胸口,娇气地说:“妹妹一个人住老房子,晚上会害怕怕的。”   聂西旬:“……”   危玩:“噗。”   扭开头,用报纸挡住脸,继续笑。   聂西旬面无表情:“说吧,你想要什么好处。”   “还我一百六十万。”符我栀立刻回答,显然早有准备,“不给我就告诉吕如临你不仅没破产没负债,而且你有房子却故意不去住。”   当初聂西旬为了坑她和危玩,一人骗了八十万,虽然后来他把钱全给了斯顿,但是符我栀仍旧心疼那一百六十万。   尤其她知道聂西旬是个一毛不拔的抠门精,这么些年来,她想从他手里拿钱没有一次不是用尽了借口和脑细胞。   这一次她说什么也要把便宜从聂西旬身上讨回来。   十分钟后,一百六十万顺利到账。   符我栀数钱数得贼开心,二话不说划了一半给危玩。   出了门,她怅然地说:“这下我确定了,我哥确实没破产,甚至连一毛钱地债也没负。”   否则他绝对不会如此干净利落地给她一百六十万,连眼都没眨。   等她上了车,脸上的兴奋这才渐渐消退,趴在窗边静静地望着吕如临家的那扇明亮的窗户。   危玩伸手把她手机抽掉,给她系上安全带,起身时听见她似是带着感慨地说:“我从前一直以为我哥是真的忘不掉秦吾,现在我好像有点懂了。”   “懂了什么?”   “他不是忘不掉秦吾,他只是遇不到能让他忘掉过去的那个人,这世上没有什么忘不掉的,如果有,那就是因为还没有遇到更难忘的人。”   符我栀说着,突然凑过去在危玩脸上亲了一下。   他眯了下眼,眼风意味不明地扫了过去。   她毫不在意,身子靠回去,笑眯眯地说:“秦姐以前和我说,她的破镜永远无法圆起来,而我的破镜还有机会可以重新粘起来,当时我不信,可现在我深信不疑。”   “幸好圆起来了。”她说,“幸好。”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对不起迟了二十分钟!!字数有点多,临时把回国的一些事写完了,所以超出预料了。   快大结局了,还有最后一件事,彻底解决之后就结束了!! 第56章 为什么?   聂闻深失踪了。   当警察带着足够的证据与逮捕令前去缉拿聂闻深时才发现, 他所暂居的地方早已人去楼空。   通缉令全市发布,机场、高铁站与火车站属于重点排查的地方。   危玩也不知所踪,手机关机, GPS定位消失了, 消失前显示的最后的定位地址在B市。   大半天了。   聂闻深的失踪与危玩的失踪之间一定存在某种联系, 不知道危玩现在有没有危险。   远在H市的符我栀比警察还要着急,二话没说就要买机票去B市, 被聂西旬拦住。   “你们都留下, 我去。”他说。   符我栀被盯紧了不准走, 一整天焦急如热锅上蚂蚁, 随后抄起电脑开始了B市全市的搜索, 符笙也被她拉来充当检查监控的人手。   吕如临自然也要忙起来,又是找朋友又是看监控。   符我栀从头到尾都很冷静, 面前放了好几台电脑,双手快速在键盘上扫过,市监控网全面且清晰地展现在监控中,她眼睛一眨不眨, 仔仔细细地盯着屏幕。   一旁的符笙盯电脑盯得眼泪都快流出来,捂着眼睛哀嚎:“姐!姐我不行了!我快瞎了!”   符我栀看都没看他:“你再喊一句,我让你现在就哑了。”   符笙:“……”   呜呜呜好委屈哦。   吕如临腾出时间,朝那边看了一眼, 犹豫了一下,安慰道:“栀栀,你别担心, 也许老板只是手机没电关机了。”   符我栀摇头:“一天了,他一天都没回来,绝对不是手机关机,即使手机关机了,他也会想办法给我打个电话……而且他的手机定位最后显示他去了B市,”   吕如临噎了一下,绞尽脑汁:“其实老板他很聪明,有些我们没想到的地方他都能想得到,或许这次他有什么计划,只是暂时不能告诉我们?”   “可他连一条报平安的短信也没有发给我。”符我栀放在键盘上的手顿住,眼神清明,声音很轻,“如果这是他的计划,那么他在失踪之前,一定会提前和我说,至少会告诉我不用太担心他。”   可他连只言片语也没有留下,就突然失踪了,人间蒸发似的。   这怎么能不让人害怕?   聂闻深现在属于被逼急的狗,别说跳墙,就是咬死人,她也不惊讶。   偏偏危玩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失踪了。   吕如临实在安抚不好她,和符笙面面相觑,符笙也有点受不了,咬咬牙,站起来,说:“姐,我去找我那些朋友,他们人脉比较广,或许有人偶然碰见过姐夫。”   符我栀没什么情绪地“嗯”了声,侧颜显得冷漠,事实上她只是盯电脑的时间太长,脸部肌肉僵住了。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符我栀终于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   “符小姐,您好,我姓杨,您或许还记得我?”   符我栀愣了下,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杨老板?”   危玩身边那位杨老板?   “是的,玩少让我告诉您,他没事,明天他就会回来,让您今晚早些睡。”   “他人到底在哪里?!现在有没有事?!”   “玩少没事,请您不用担心,他现在……应该正在解决私事,很快就会结束。”杨老板说到这儿莫名停顿了一会儿。   符我栀等得心惊,忽然又听他笑了声:“符小姐,您知道为何我愿意将这辈子的成果全交给玩少吗?因为他的心性与本事远比我们所以为的强大,他连我的龙潭虎穴都闯过去了,一条苟延残喘的狗,对他又有何威胁呢?”   那条狗就是聂闻深,危玩果然去找聂闻深了。   符我栀沉默了一下,胸口闷得疼:“这不一样,这次他明明可以站在一旁,冷眼旁观那条狗去死的。”   “不,您的想法是错误的。”杨老板说,“不仅是这一次,包括上一次,他也本可以选择冷眼旁观,而不是亲身入虎穴。既然他这么做了,自然有他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符我栀胸口更疼了。   两次都是因为她。   她除了给他带去麻烦,还能帮他什么?   ……   B市,桌球室。   危玩身着西装马甲三件套,手中拎着一柄身黑色球杆,杆头呈现现出褐色的灰,他半垂着眼睫,捏着巧粉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球杆头。   隔着一张绿色球桌,聂闻深穿着同样的衣装,拎着球杆,沉郁地立在他对面。   聂闻深很瘦,瘦到脸颊上的肉像是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颧骨被压的极凸出,衬得双眼愈发黑洞似的深。   他眼底青黑一片,神色却平静如水,做了太多年的生意,见识过太多的人类本性,他早已能够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不久前,危玩突然找到他,说要和他玩一个游戏,他赢了就可以得到一张可以偷渡到国外的船票,若是输了……   危玩说,游戏项目由聂闻深定。   聂闻深选择了桌球中的斯诺克,他擅长斯诺克。   于是就变成了眼下这种情况。   桌上整整齐齐码着22颗球,头顶的灯光照的整间屋子明亮如昼,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危玩擦完了巧粉,懒懒抬眸,右手向前轻轻一招,音色冷清:“请。”   聂闻深和他对视一眼,一言不发,抬起球杆,俯身,利落地一杆撞开球桌上的球,红球正好落袋。   随后几球,纷纷精准进洞。   他几乎瞬间就占据了上风,球桌上风云变化,再几球,这局就是他赢。   他朝危玩扫了一眼,心中微冷。   危玩脸上的表情十分平淡,好似并没有看懂球桌上的局势,又好似他根本不在乎赢或者输。   后来聂闻深因一球失误而不得将撞球机会留给危玩,危玩容色淡淡地撞了一球。   这一局最终是聂闻深的胜利,根据赌注,危玩需要付款了。   聂闻深单手撑在球桌边缘上,眯着眼睛看危玩,他心中对于危玩是否会选择愿赌服输而表示浓浓的怀疑。   毕竟,这场赌局的赌注着实过于不可思议。   危玩倒是没有其他反应,输了球之后便随手将球杆扔到一边,背对着聂闻深,漫不经心地向上卷衬衫袖子,抬脚朝旁边一张小桌子的方向走去。   小桌子上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两把水果刀和绷带,干净的,消过毒。   走到桌前,他的衬衫袖子也卷到了手肘处,他不多话,拿起其中一把水果刀,面对着聂闻深,扬了扬眉。   聂闻深眸色深沉,盯着那把刀:“你确定要这么做?”   危玩嗤了声,手中刀刃对着肌理分明的左小臂,干净利落地划下一刀。   鲜血汩汩冒出,沿着小臂硬朗的线条缓缓往下淌,刺得人眼疼。   危玩扔了刀,咬着绷带简单给自己小臂包扎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地抬起头,走了回去,拎着球杆,嗓音愈发冷清。   “再来。”   ……   得到危玩消息时,已经快晚上了,符笙说他有个同学正在B市比赛,出去买东西时可能碰见了危玩。   不过他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   得到那条街的地址,符我栀终于稍微放下了一点心,至少接下来要搜查的范围缩小不少。   十几分钟后,她终于从监控里看见了危玩的身影,他身旁那个人正是聂闻深,穿着马甲西装三件套的两人从车上下来后就径直进了对面的桌球室。   桌球?   符我栀有些茫然,他们去桌球室做什么?打桌球?   符笙也看蒙了:“姐,姐夫他特地跑去B市打桌球?这什么毛病?难道咱们H市的桌球不好玩吗?”   吕如临也看不懂他这个操作:“或许只是进去看看?说不定等会儿就出来了。”   符笙摆摆手说:“不可能,他们都穿成那样了,不打个几局不可能出来。”   吕如临不明白桌球的规则。   符笙给她解释:“他们去玩的肯定是斯诺克,斯诺克要求的着装就是他们身上穿的那样的,西装马甲和西裤,所以他们一时半会儿肯定不会出来。”   符我栀盯着监控,缓缓皱起了眉。   桌球?他找聂闻深难道就是为了打桌球?   她加快监控速度,两小时的画面过去,他们仍然没有出来。   ……   B市,桌球室。   危玩输了开头两局,手臂也必须划两刀,因为失血略多,嘴唇也有些泛白,手背青筋微微浮现,瞧着有几分苍白无力。   然而拎杆撞球的动作却稳稳当当,宛如没有受到半分影响。   聂闻深码完球,看着他:“你确定还要继续?再输几局,你可能会失血而死。”   危玩眉眼幽黑,竟然还能笑出来:“只有亲身体会她曾体会过的,才知道究竟有多疼。”   聂闻深怔住。   危玩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聂闻深,轮到你了。”   接下来的第三局,危玩像是被幸运之神眷顾,从撞到第一次球开始,再也没有出现一点失误,直到撞进最后一颗球,彻底结束第三局,聂闻深仍然没能从败局中回过神。   他不动,危玩倒是没有耐心,拿起另一把没有沾过血的刀扔过去,嗓音幽沉,眸光深暗。   “到你了,聂闻深,这只是第一刀而已。”   聂闻深终于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令人心惧的东西,宛如濒死之人拼死抓住的最后一点活命的希望,可最终那点希望却被他人面带笑意地一点点碾碎,连渣都不剩,只余下满目苍凉的黑暗。   ……   警察赶到时,这场赌局已经进行到最后了。   危玩左手手臂上划了满满六刀,整只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面上却依旧如沐春风。   聂闻深两只手臂都带着伤,每只手臂都横着不少于六条的伤痕,他整件白衬衫袖子上全是血,黑色马甲腰部也氤湿了,就连桌球边缘也染着干涸的血迹。   聂闻深几乎被逼疯了,他走不掉,他出不去,这间屋子被反锁住了,里面的人根本出不去。   危玩不会亲自动手伤他,但会拿走绷带,任由他崩溃地不断失血。   危玩甚至能把玩着那卷绷带,用一种玩世不恭的口吻告诉他:“聂闻深,你还没有赎罪,我不会让你死的。这点伤口还不至于让你失血过多而死,不过你放心,等你当真撑不住了,我会叫人进来收尸的。”   他还说:“咱们只是在玩一场游戏,一场有钱又不怕死的人才爱玩的游戏,外面的人都知道,有钱人玩游戏的花样特别多,如今日这种自残的游戏方式并不少见,咱们不需要背负严重的法律责任。”   聂闻深颤着手,在自己手臂上划下一刀又一刀,嘴里神经质地重复:“你才是疯子,你才是疯子……”   危玩应他,眼中深埋的戾气几乎要化为实质,直指聂闻深咽喉。   “你说得对,我是疯子。”他轻笑,“明知道你很快就会被逮捕入狱,疯子却偏偏不甘心让你那么轻松地被逮捕。”   “凭什么?”聂闻深跪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胳膊,双眼失神,口齿不清地不停重复,“你凭什么这么做?你犯法!你这是犯法!你会被抓起来的!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折磨我?为什么?为什么?!”   危玩站在他身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胳膊上的疼痛几近麻木,胸口的风暴却将他从头至尾的理智席卷吞噬了个干净。   “为什么?因为老子疼啊!”   他一脚将聂闻深狠狠踹倒在地,用了极大的力气才抑制住亲自补刀的冲动,嗓子又干又疼,眼尾不知何时氤出几分湿意。   只要一想到符我栀手臂上的那些伤痕,他就浑身疼,从胸口,到指尖,再到脚腕,每一处地方都在叫嚣着很疼,疼得他半夜都会惊醒。   她当时那么小,十几岁的孩子,大腿甚至都没有他胳膊粗,瘦的甘蔗似的胳膊却被人摁着,用针尖一条一条地割出蛇一样的伤疤。   她得多疼?得多疼才能记到今天?得多疼才让一个爱美的女孩子宁愿留着伤疤当证据,也不肯想办法祛除疤痕?   她那么喜欢听他夸她,那么爱漂亮,配个眼镜也要挑个最漂亮的眼镜框,却因为这群畜生,她现在穿上漂亮的小裙子也不肯露出胳膊,夏天穿防晒服,连袖子也不敢卷起来。   “聂闻深,你犯下的罪还不够你在里面待上几十年,”危玩站起身,顺手拎起滚落的绷带,眼眸盖着一层厚厚的冰层,唇角勾起寒冷的笑,“再添一条畏罪潜逃,这样总该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少爷是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的那种狠人,只是平时看起来比较随意而已。   (下次想写个从里到外都是狠人的男主角,有点刺激) 第57章 一想到你   聂西旬到警局时, 危玩刚做完笔录出来,上身换了件黑色加绒卫衣,胸前绣着一只张牙舞爪的大白猫, 是和符我栀同款的情侣服。   他来时穿的就是这件, 做笔录前先换了身干净衣服, 顺便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从外表看, 暂时瞧不出他受了伤。   从审讯室出来的警官和他说了几句话, 最后才摆了下手, 意思是可以走了。   危玩活动了一下胳膊, 和满脸乌黑的聂西旬打了声招呼。   聂西旬瞥了他一眼, 只留下一句冷酷无情的:“自己想好如何向栀栀交代。”   危玩抬手摸了摸鼻尖,无奈笑了下。   惹到大舅子了。   ……   符我栀是亲眼看着监控里危玩满袖子都是血地从桌球室出来的, 压根没注意其他人的情况,镜头里,危玩甚至抬头四处看了片刻,最终将目光投向其中一个摄像头, 安抚性地笑了笑。   他分明知道她此时此刻正守在监控前等他。   当时她脸色瞬间煞白,浑身冰冷,险些没气血冲上头当场晕过去。   这下子谁也拦不住她去B市了,等待的时间过于漫长, 她神经质地给他发微信骂他,骂得这辈子的词汇量全贡献了出去,脑子里空空如也。   他不回。   那会儿危玩正在包扎伤口, 刚包扎完就被带去做笔录了,之后拿到手机,一时之间又不太敢回复,犹豫了半天,才试探性回了个“求饶”的表情包。   符我栀已经登上了飞机手机关机,没看见他的回复。   她到B市时已是深夜,危玩虽然已经被放出来了,但因此游戏的性质着实恶劣而不得不被重点监控,短时间内无法离开B市。   聂西旬去接的符我栀,吕如临陪着她一块儿来的。   符我栀坐在车上边哭边骂,眼睛红彤彤的,嗓子也骂哑了,聂西旬越听越想揍人,心想早知道出门前先揍一顿危玩。   而后转念一想又揍不得,叫符我栀晓得他动了危玩,不得和自己拼命?   于是愈发烦躁,只能暂时将这笔账记在危玩头上等着日后再算。   到了酒店他也没上去,坐在车里抽烟,稳重的眉眼笼在淡淡的烟雾之下,燥意愈盛。   吕如临也没有下车,看着他抽了会儿烟,忽然开口问:“老板的伤怎么样了?”   “死不掉。”聂西旬冷声,“子弹都要不了他的命,几条刀伤算什么?”   吕如临靠着车后座,敛着眼皮瞅他:“我说,你现在这是在无能狂怒?”   聂西旬掐灭烟,车窗是开着的,但车里的烟味极重,他烟瘾不大,这会儿是实在忍不住,吕如临那句话像是一盆冷水,兜头将他满身的燥意冲了个一干二净。   他侧着头,眯眸,不答。   吕如临又说:“我不知道聂家那些人对栀栀具体做过些什么,以至于老板宁愿冒着承担法律责任的风险仍然不肯轻易放过聂闻深,聂家做的那些事一定罪大恶极,否则你们也不会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也要整垮午金。”   聂西旬沉默着,权当是默认。   她停了一下:“在英国时,我碰见过栀栀洗澡,看见了她胳膊上的伤,我没问过那些伤是哪来的,现在我有点明白了,应该和聂闻深有关系吧。”   “既然你是栀栀亲哥哥,你当然不会不知道她身上的伤,你也想报复聂家,你确实做到了,你可能想的是,只等警察把聂家一网打尽,将聂闻深那些人送进监狱你们的仇就算彻底报完了。”她语调平平地陈述。   聂闻深回头看她,表情冷得宛如十二月的冰雪:“接着说。”   “嘿,就算你不让我说我也打算继续说,给我根烟……”吕如临朝他伸出手,被他一巴掌拍掉,眉心皱起,不满,“聂西旬你有病?准你抽烟不准我抽?刚刚谁让我抽的二手烟?”   聂西旬没搭理她,犹自将烟盒塞进小抽屉,顺手把打火机也扔了进去。   吕如临骂骂咧咧了片刻,随后缩回身子,撩着眼皮,有些怏怏地讽刺起他:“老板今天的做法是不是刺激到了你?既能亲手替栀栀报仇,让聂闻深完完全全体会肉/体上的痛苦,又能让他这辈子都待在监狱里出不来。”   “老板报复的手法虽然存在一定的风险,但只要计划好,最后还真不需要承担法律责任,反观作为哥哥的你,这么多年了,不仅没有把人送进监狱,甚至也没能解决栀栀身上那些伤口带给她的痛苦。”   “极有可能,这么些年,你的感同身受也早已被磨得麻木了吧?尤其栀栀平时表现得开朗又乐观,让你渐渐觉得她可能已经不痛了,你麻木了自己,所以今天才会因为老板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做法而感到愤怒。”   “你在生自己的气,你觉得自己特别无能,因此当看见栀栀为了老板哭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时才会连一句小小的安慰都不敢说出口,你在心虚,愧疚,以及懊悔。”   她说完了,陈述性的尾音在充满刺鼻烟味的车内缓缓落下,沉默在蔓延,车外有路过的行人在小声交谈,也有汽车鸣笛声快速远去。   酒店门前的侍从训练有素,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一边拉开车门,一边恭送乘客入内。   聂西旬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动了动,他又想抽烟了。   吕如临的声音从后座轻轻传来,带着叹息。   “但你其实已经很了不起了。”她倾身过去,不轻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没有几个人愿意用那么多年的时间去画出一个专门用来做陷阱的圆圈,也没有谁心甘情愿豁出那么多年的青春竭力经营出自己的心血,最终却只是为陷阱做诱饵。你和老板都在用自己的方法帮栀栀,只不过方向不同而已。”   聂西旬拿烟的手顿住,偏头看了她一眼,对于她的安慰并没有表现出半点的开心。   吕如临耸了耸肩,无所谓:“不管你信不信,我还是要说,你和老板都在努力,一个是为了栀栀的过去而努力,一个是为了栀栀的未来而努力,少了任何一个,栀栀都不可能开心。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现在才算是看明白了。”   聂西旬想要抚平符我栀过去的痛苦,危玩却想连带着未来的痛苦也一并拔除,身份不同,思考的方向自然也会产生微妙的差别。   聂西旬生气,是因为他做的还不够好,没有为妹妹考虑到方方面面,可危玩却做到了。   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他对符我栀的了解比聂西旬这个亲哥哥还要深。   聂西旬最终也没有拿起烟,只是拨弄了一下抽屉里纯黑色的打火机,随后收回手,打着方向盘把车停进了车库。   “回去给你涨工资。”他说,吕如临欢呼,他又说,“吕如临,考不考虑跳槽?”   吕如临:“?”   聂西旬平静地说:“丰衡已经重新开始运行了,声如朝很快就会回到危玩手里。”   吕如临懵逼:“丰衡不是破产到被并购了吗?”   聂西旬:“负责并购的那间公司也是我们的。”   吕如临:“???”cnm这是在玩俄罗斯套娃?   聂西旬最后说:“你跳槽到丰衡来,工资数额随便你开。”   吕如临:“……”   糟糕,有点心动了。   ……   符我栀刚进酒店大厅就瞧见危玩坐在对面休息区的软椅里,黑色的卫衣,略微发白的脸色。   她又难受了。   “怎么哭成这样?”   他还好意思问?   危玩等了许久才等到她来,走近发现她眼眶一圈圈红红的,心尖软软的,用拇指蹭了下她潮湿的眼尾,放低了声音:“眼睛疼不疼?”   符我栀很努力了,但还是没能压抑住声音里的哭腔:“你疼不疼?”   她想抓他的胳膊,但又不确定他的伤口究竟在哪里,不敢乱碰,怕碰疼了他。   “你怎么没有去医院?”符我栀忍了忍眼泪,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抓住他手指,指尖苍白的,凉凉的,有些语无伦次,“我看见你流了好多血,好多血,袖子都是红的,你哪里受伤了?为什么不去医院包扎伤口?”   “已经处理过了,”看着她这副惊惶后怕的模样,他难得心虚,顿了片刻,才说,“其实只是看起来血多,实际上没多少,就划了条小口子做样子。”   他说:“你还在H市等我,我舍不得死,就是吓唬吓唬别人而已,你知道我很坏的。”   他抱了抱她,感觉到她身子细微的颤抖,有点懊恼,当时应该多穿件外套再出门的。   “吃晚饭了没有?”他小声问。   符我栀闷闷摇头,埋在他怀里不想动,双手紧紧攥着他卫衣下摆。   “餐厅还没有关,先去吃一点东西?”   “不去。”   “多少喝点粥?”   “不喝。”   说气话呢。   危玩莫可奈何,她不放开他,走不掉,只好向柜台对面的服务员招了招手,叮嘱对方等会儿送些晚餐上去,复低头轻拍了下她单薄的后背。   “咱们先上去,楼下人多,你想骂我也放不开去骂。”   大厅是公共休息的,这会儿人正多,后面有对外国夫妻正倚进沙发似的软椅里,头对头笑着朝他们这边看。   符我栀这才慢慢松开手,跟着他上了楼。   ……   危玩用尽法子哄符我栀吃了几口晚餐,五星酒店房间自带小冰柜,里面存着不少饮料,他问她要喝茶还是喝酸奶。   “喝血。”   符我栀吃饱了,脸色红润,只是面上的表情不太善良。   危玩错开她目光,咳了声,拿了一瓶甜牛奶。   “我错了。”他选择主动投降,态度相当诚恳,“没有下次了,以后我再也不会瞒着你去做任何事。”   符我栀没理他,咬着牛奶吸管将目光撇至窗户的方向,窗帘拉上的,两层,不透光。   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看着看着就出了神,牛奶也忘了喝,咬着吸管陷入自己的思维中。   危玩等了许久,等不到她吭声,心里悬了块大石头,慌。   “栀栀。”他轻声喊她名字。   符我栀醒过来,坐在床沿上,低头看向他,忽然开了口:“我来的路上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她看起来实在过平静,他心中咯噔一声,想要去抓她的手,不动声色地问:“什么问题?”   “我在想,如果我不在你身边的话,你以后是不是就不会再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她淡淡说。   危玩脸色微微一变,极力保持镇定:“不要开这种玩笑。”   她摇摇头:“我没有在开玩笑,我真的在思考这个可能性。”   “我不同意。”他提高声音,抬手抽掉她手中的牛奶,放到床头柜上,转身看她,缓缓开腔,“栀栀,别再思考那种可能性,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就算你离开我,该发生的事还是会发生。”   “你刚刚才保证以后不会再做那些事。”符我栀指出他的谎言,抿了下嘴唇,“对,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那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他怔了怔,薄唇细微地动了一动,似乎想说什么,被符我栀捂住了嘴。   她非常冷静,甚至无法从她脸上看出她此时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不要告诉我你知道,你不知道,如果你知道,就不会去以身犯险,而且还是两次。”她说到这,梗了一下,眼皮半敛,看起来有些难过,“我知道你是为了让我以后不必再承受过去的痛苦,可是……”   她像是难受得有点受不了,话都说不完整,他手足无措,想抱抱她,被她推开了,她捂着嘴忍了许久,平息着胸口的起伏,颤着声音继续说。   “可是对我来说,你比其他什么全都重要,什么过去,什么伤疤,就算是罗伊送给我的那份资料——我甚至可以不要那份资料,我不要再管那些人了,我就想你像以前那样,养养花逗逗鸟,偶尔熬个夜教我打打游戏……”   “我就想你能好好的,大家都好好的,我很久以前就想过要不要放弃,可是没等我想出答案,你就和杨老板赌了好大一场。那时候我想,我不知道你来了,我阻止不了你,也说服不了自己,如果有下一次,我一定能够阻止你,也阻止我自己。”   她声音里的哭腔越来越浓,眼泪顺着眼尾吧嗒吧嗒地往下淌。   “我都做好决定了,罗伊给我的录像我也收起来了,我不想报复她了,只要把聂闻深和聂柯那两个混蛋送进去就好了,其他人我都不在乎了。如果我知道把伤口给你看会害你受伤,我一定会早早地想办法把伤疤祛除掉,我不要证据了,我要把自己打理得漂漂亮亮的,最好还要活得开开心心又没心没肺……”   “我想让你知道,我很漂亮的,至少在别人看来,我们只看外貌也是极般配的,我还想告诉你,和你在一起我特别开心,就算好些天见不到你,但只要想到你我就会莫名其妙笑得像个白痴。”   她恶狠狠擦了把脸上的眼泪,站起身用力抓住他的衣领,鼻子哭得通红,整个脑袋都是热的。   “危玩,你还敢说你了解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孩子。   抬头一看24w字了,天知道我当初只想写20w字而已,我写过最长的也才27w,这篇难道要突破记录了吗?   我急了我急了我急了我急了我急了我急了我急了我急了我急了我急了 第58章 想送   隔天, 符我栀是在危玩怀里醒过来的,意识混混沌沌,一时之间没有想起她身在何处, 只觉得周身暖洋洋的。   “醒了?”他声音极哑, 一夜未眠。   符我栀没有回答, 茫然地揉了揉眼,发了会儿呆, 一扭头往他怀里埋了埋, 避开他受伤的手臂, 抱紧他的腰。   过了会儿, 她才闷声说:“我饿了。”   她昨晚吵架似的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骂完就想走,被他拦腰抱了回去, 他仗着力气大,硬是把她摁进了被窝里,两人折腾了好几分钟,她才累得拽过被子蒙上头, 打算睡一觉养养精神,醒了再骂他。   早餐很快送了上来,她洗漱完,又觉得身上有点难受, 想洗澡。   想到昨晚连澡也没洗就躲进了他被窝,还差点打起来,忍不住懊恼。   吃完早餐, 符我栀掀开危玩衣服袖子,仔细观察着他胳膊上的绷带。   一晚上过去,绷带外部隐隐染着缕缕血迹,等会儿得去医院换药。   比起昨晚,她今天冷静许多,没再骂他,主要是嗓子疼,昨天又是哭又是骂,嗓子都快发炎了。   或许危玩也注意到了,酒店让人送早餐上来时顺便带了一些药。   “栀栀,消气了么?”他扯了下手臂上的绷带,脸上露出一丝丝的脆弱。   符我栀怏怏瞥他,没吭声。   装。   再继续装。   他琢磨了一下她的表情,头一低,埋进她肩窝里,主动选择示弱。   “胳膊疼得不行,一晚上没睡好。”   她冷笑:“你活该。”   眼神却不由自主落到他手臂上,秀气的眉头轻轻蹙起。   “该去医院换药了。”她推开他,拎起外套穿上,顺手把他的卫衣和外套也拿了过来,亲自伺候他穿上。   卫衣套上头,他动作有些迟疑,毛茸茸的脑袋从领口冒了出来,额前的头发凌乱地散在眉前,眼角眉梢都带着笑。   “伸手。”符我栀拎着一边的袖子说,穿好右手袖子,她重新拎起左袖。   他伤的就是左手,穿卫衣很麻烦,但卫衣袖子宽阔,不容易压着伤口。   符我栀大概是把他当成了三岁小孩,拎着袖子一点点帮他把胳膊揣进去,小心翼翼得生怕他哪里疼。   他低头看着她笑,老老实实地任由她捯饬。   袖子套完了,她顺手拽住他松松的衣摆往下拉。   “嘶……”   符我栀赶紧停下,紧张地抬头:“怎么了?是不是碰到伤口了?”   她拉衣服时,曲起的手指指节自然而然地擦着他腹部往下滑,最后不小心碰到了偏下的地方。   他敛睫看着她,她依旧一无所知,满脸忧心,于是他只好咽回喉咙里的那句“不是”。   他轻点头,咳了声:“去医院吧。”   ……   符我栀是亲眼看着他伤口上药过程的,晓得他昨晚那句“做样子的一条口子”又是骗人,气得脸黑,回来的路上就没搭理他。   危玩一路上都死死攥着她的手,就怕她真如昨晚所说要和他分开一段时间。   半路上,两人下车去商场买了几套换洗衣裳,有一套是情侣款的,导购小姐姐热情似火,妙语连珠,符我栀被她夸的脸都红了,只好买下那套情侣服。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那套的男款是一件更开阔的外套,方便危玩这位受伤人士自己穿。   回酒店第一件事就是重新开一间房,危玩自知理亏,对她雷厉风行的决定不太吭声。   洗完澡算是彻底冷静了下来,符我栀辗转问了好些人,终于问出来危玩和聂闻深身上那些伤究竟是如何来的,又特地咨询了律法系的朋友,得知这件事在很大程度上只能算做赌博时,勉强算是松了口气。   不过赌注有些特殊,不太好说会怎么判。   ……   符我栀找到危玩,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戒赌。”   “以后我看着你,你不能再碰任何有关赌博的东西。”这是她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办法,强调,“斗地主也不行!”   以后?   危玩怔了下,她应该知道了,却没有如昨日那般和她吵架说要分开一段时间,他反而放心不少。   “好。”他答得毫不拖泥带水。   符我栀狐疑地睨他:“手机斗地主也不行,和别人打赌也不行,扔骰子以及玩桥牌更不行。”   他叹口气:“要不要我写个保证书,保证以后不会碰任何涉及赌博的东西?”   符我栀拧起眉,认为非常有必要,很快便拟草了一份保证书出来。   危玩看都没看就签上了字,他的字十分潦草,但笔锋干净利落,整体看来竟算得上好看。   符我栀这才稍微放了心,他盯着她侧脸盯了半天,她把保证书仔细收好,放进口袋,听见身后的他慢吞吞地开口。   “既然保证书我签了,那你昨晚说的那些话应该也不算数了?”   “昨晚?”她心思都在保证书上,琢磨着还要不要再多添两条进去,随口问,“我说什么话了?”   不记得更好。   危玩挑了下嘴角。   男人身型挺拔,踩着拖鞋,无声无息靠近她身后,她正思索着往保证书上再添哪些不平等条约,就感觉耳垂凉了一瞬,被他捏住。   “……你在干什么?”   本就显凉的耳垂被他捏橡皮泥似的捏了好几下,隐隐泛起些热意。   他没立即回答,只是衣料细微的摩擦声很近很近地传了过来,擦着他耳垂飘进耳朵里。   她想抓住他的手,让他别捏了,下一瞬便感觉有什么冰冰凉凉的硬物碰到柔软的耳垂,冷热刺激,她没忍住颤了一下,竟莫名痒。   他动作一顿,嗓音贴着她耳膜极近地响起:“疼?”   她终究还是伸手碰了下他手指的位置,只隐约碰到个奇怪的硬东西,不大,像是……   耳朵的位置,又是不大的小玩意。   “耳钉?”她诧异问,“你给我戴的耳钉?”   “嗯。”他低应,将另一枚耳钉送到她眼前,小小一只,纯黑色的,将燃未燃的火焰形状,顶端的焰尖描上一条细细的深红色弧线,像镀上去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上面有一条镀红色的弧线。   符我栀低头看看那副耳钉,又转头看看危玩,再低头看耳钉,蒙了。   “你买的吗?”她问。   他捏着那枚耳钉,笑了下:“前些日子就找人定制了一套,前两天设计师说做好了让我过来拿走,本来来B市就是为了带走这套礼物,收拾聂闻深只是顺便。”   他抬手,拨弄了一下她耳垂上那枚,低着眼睫:“真不疼?”   “……不疼。”符我栀干巴巴地说。   她本来就有耳洞,只是有段日子没戴耳环了而已。   突然被他伺候着戴耳钉,感觉怪怪的。   “原本想送一整套,项链手环之类的,后来想想你好像不太喜欢戴这些,就让人换了一套。”   他给她戴好耳钉,拉开点距离观察了一下,挺好看,于是用食指挑了挑她的耳垂。   她有点不习惯,缩了下脑袋,也想摸摸那枚耳钉,只摸到他的手指。   她后知后觉感到些许不好意思。   危玩把另一枚耳钉放到她手心,暗示:“这枚我的。”   符我栀看他。   他重复:“你的我已经给你戴上了。”   符我栀:“……”   他这意思不就是想让她给他戴这枚耳钉吗?   情侣耳钉?   “你有耳洞?”符我栀狐疑地瞅了瞅他耳朵,看不清,便主动靠近了一些,惊讶,“你居然真有耳洞?”   她以前从没见他戴过耳钉,便没有注意过这方面。   他耳朵很白,和他肤色差不多,向来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皮肤自然不会差,更不常出门,晒不着太阳,肤色比大多数女生还要白。   小小耳垂上存在感极弱地戳了个耳洞,不晓得能不能戴上。   她有点心痒,伸出手指小小地戳了下他耳垂,他为了将就她的身高特地弯着腰。   “我有耳洞很奇怪?”他倒是无所谓,“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打耳洞应该挺正常。”   可问题是他并不算真正的纨绔子弟,真正的纨绔那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比如他曾经那些狐朋狗友。   符我栀怀抱着莫名的好奇与虔诚,郑重地替他戴上另一枚耳钉,然后拨下他鬓边的头发,试图遮住那枚耳钉。   危玩撩开头发,她又跟着拨下头发,他试了几次,都被她遮了回去,感到好笑。   “弄我头发干什么?”   “不知道。”她老实说,“跟你作对就挺好玩。”   危玩“啧”了声,撩开她额前的栗色头发,在她刻意的躲避之下,对着她眉心重重吻了一下。   “这样好不好玩?”   “……一点也不好玩。”   危玩不逗她了,他还有东西没给她,转身走向另一个抽屉。   “让人做了一整套,除了项链,大概都是你喜欢的。”   他手里拿着个蓝色的精致盒子,符我栀看清里面的东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似乎是觉得太好笑了,她越笑越有些控制不住,扶着椅子撑住身体,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好奇怪哦,怎么会有人送礼物送眼镜框呢?”   危玩:“……”   并不只有眼镜框,请你看清楚再说话。   他难伺候地啧了声:“不喜欢算了。”   说着就要把东西放回去。   符我栀连忙拦住,严肃改口:“喜欢!当然喜欢!”   眼镜框并非是整套礼物里的,只是去拿东西时偶然瞧见这副观赏性甚于实用性的镜框,他觉得符我栀大概会喜欢,顺手便买了下来。   这镜框是某位设计师半辈子的心血之作,罕见的材料,精致秀丽的框架,乍一看和寻常镜框无甚不同,细看便会发现框架上竟繁杂地刻印着许多奇特的纹路,倒像是花朵的纹样。   危玩觉得有趣,便花了大价钱买了下来。   后来好长一段时间符我栀戴着这镜框出门潇洒时,总感觉自己实在奢侈,别人都是手腕或者脖子里戴着跑车出门,她倒好,她是鼻梁上架着套别墅出门。   除了耳钉和镜框,还有一条项链,差不多的款式。   符我栀的注意力被另外两份礼物吸引住了。   一份是手绳,不是手链,是单纯的手绳,不知道用什么材质编织出来的麻色精细手绳,绳结中间暗藏的地方低调地点缀着微小的宝石碎片,一对儿的。   另一份是发卡,银蓝色的,像欧美片里美人鱼尾鳍上漂亮的鳞片,极美,材质特殊,一时看不出来是什么做成的,一共两副。   符我栀热爱发卡,危玩从第一次见她时就发现了,她什么款式的都可以试试,像个长不大的小孩。   她果然很喜欢。   确切来说,是惊喜。   没想到他准备的礼物竟然都能戳中她心窝子。   可是……   “为什么要好端端送我礼物呀?”她抱着礼物盒,恨不能马上全试一遍。   他顺手拿起一枚发卡为她戴上,很合适。   “想送就送。”他言简意赅。   想给自己女朋友买东西还需要理由吗?   被男朋友无条件惯着的感觉太棒了。   于是符我栀更开心了,抬手碰了下头发上的那枚发卡,矜持的抿着唇角,实在忍不住,很快就扔下自己男朋友,转身冲进浴室对着镜子开始欣赏自身的美貌。   危玩静静看着她风似的跑开,难得没去逗她,反而在原地站了会儿,等了片刻,没等到她出来。   他慢吞吞坐进软椅里,对面就是窗户,窗帘一早便拉开了,窗外摩天大楼鳞次栉比,天空雾蒙蒙的,有些压抑的沉闷。   手指碰到一侧的裤兜,他顿了顿,他从里面拿出来最后一份礼物,举在眼前细细看了片刻。   是一对银色的戒指,一大一小,无名指的尺寸。   小的那枚本该戴上她纤细的无名指,一定很漂亮,她大概也会红着脸傻兮兮地笑,无论走到哪儿都要仔细护着这枚戒指。   ……也有可能会犹犹豫豫地拒绝吧。   危玩沉默许久,重新将戒指放回了兜里。   这戒指,他该知道的,送不了,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他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他开始了他开始了他开始了   最后一件事要开始了   少爷家庭关系解决就可以大结局了   我迫不及待要加速了   我说的那个讨厌的bug马上就要登场,愁死我了 第59章 你想   四月初, 午金宣告破产,聂闻深正式入狱,潜逃犯聂柯被公告全国范围内通缉。   声如朝依旧不上市, 渐渐淡出视线, 丰衡换了个壳子继续在市场上混的风生水起。   杨老板有好几次兴致勃勃地去找危玩打牌, 均被婉拒。   杨老板不死心,他本就好赌, 这辈子能和让他赌得酣畅淋漓的年轻人就危玩一人, 偏偏他不愿意再上赌桌, 于是非要弄清楚其中缘由。   好不容易搞明白, 杨老板又是哭笑不得, 想到那小子为了媳妇儿心甘情愿丢了半条命的样子,这会儿又是为了媳妇儿保证不再沾赌, 更是无奈。   杨老板唉声叹气,转头就去澳门找乐子了。   初十,聂蓉与无苦在欧洲正式举办婚礼,并未大肆宣扬, 只通知了一些比较熟的朋友。   符我栀这些天一直在和斯顿联系,斯顿总是见缝插针地挖墙角,想把她弄去N大读研。   既然大仇已经得报,接下来也没别的重要之事, 可不得专心学业?   聂西旬也同意斯顿的看法,毕竟斯顿的能力众所周知,能做他的学生, 对她百利而无一害。   符我栀顾虑的方面太多,还想再考虑考虑,便趁着这次聂蓉的婚礼跑到欧洲痛痛快快地旅起游来。   危玩最近没空,他家里那边还有事需要他处理,腾盛上面那些老头子早先便看不顺他,暗中给他下了不少绊子,不过他倒是没和符我栀说,抽空和她视频聊会儿天,聊完天转头继续头疼地处理那些棘手的事情。   符我栀参加完聂蓉婚礼,转头去了隔壁意大利,姚落就在意大利工作,她们挺久没见了。   姚落早知道她和危玩复合了,也知道国内那段时间发生的一些事,倒是对此无话可说,提前给她准备了一份礼物,开玩笑说就当是以后的结婚礼物。   符我栀笑着笑着,忽然想起来另一件事。   危玩曾亲口说过,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结婚,他不会娶任何人。   腔调散漫,言语却格外冷厉,是认真的。   这么重要的事,她居然刚刚才想起来。   ……   危玩那位好友赵尔风也在意大利工作,听说符我栀来了意大利,作为东道主的他顺便去打了声招呼。   在意大利他无需穿女装,一身男装干净又俊俏,符我栀和他不算很熟,但赵尔风甚是能说会道,两人聊起来倒也不会尴尬,话题大多围绕危玩进行。   赵尔风告诉她,危玩小学初中都在意大利,当年陆翡也在意大利读博,读完博留在本地工作了好几年,危玩就是她带着的。   符我栀倒是不晓得这一层关系,赵尔风讲小秘密讲得劲了,开始给她扒危玩黑历史。   像什么厨艺贼好啊,那纯粹是因为陆翡不会做饭,每顿都让他点餐,附近的东西他吃了个够,中国菜又少,他只好自己学着下厨做新菜。   自从他学会了做饭,陆翡又开始厚颜无耻地点菜让他做,那会儿他才十岁出头,不得不天天跟厨房打交道。   还有,危玩贼会攒钱,危家给的钱他很早之前就不接受了,后来的生活费及各项开销,全靠他魔鬼般的智商以及出神入化的赌技而赚来的。   赵尔风扒黑历史扒得口干舌燥,喝了口茶水,才继续笑嘻嘻地说:“哦对了,还有件事特别有意思,当然,你听了千万别生气,当个笑话听听就好了。”   得到符我栀肯定不会生气的答案,他才清清嗓子继续说。   “就,你知道吧,玩少他在国内花边新闻特别多,男女关系乱搞一通,有时候我都看不下去了,但是吧,其实他在意大利时特别洁身自好,连个联系方式都不肯给人家小姑娘,小姑娘撕心裂肺哭给他看也没用。”   符我栀眨眨眼:“真的?”   赵尔风确定:“真的不能再真,虽然我也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回国变成那样,不过他小时候是真的纯。”   “纯?他?”符我栀简直无法将这个字和危玩画上等号。   赵尔风嘿嘿一笑:“你网恋过没?”   符我栀愣了一下,被他这么一问,倒是想起初三时认识的那位师父,不知道那算不算网恋……应该只能算年纪小不懂事时的情窦初开?而且对方后来莫名其妙消失了好长时间,她连喜欢的话也没有告知对方。   她迟疑着摇了摇头。   赵尔风早知道会是这个答案,于是巧舌如流说:“不瞒你说,其实玩少有过一段,不过确切来说其实也算不上网恋,就是网上有一段小故事而已,他不喜欢和女生来往,那是他第一次对人家小姑娘和颜悦色。”   赵尔风算了算时间:“大概是初三,陆姨想试试他的本事,就找了个时间去一个数学app里刷题,把她自己刷到第一,然后让玩少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她从第一挤下去,玩少斗不过她,就老老实实去刷题了。当时陆姨那个号还在,有个小姑娘可能是觉得她刷题很厉害,缠着她不放要加她好友,陆姨拒绝了几次,看人家小姑娘毅力不错,一心软同意了。”   符我栀:“……”   等等,这个发展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   赵尔风不觉有哪里不对,陷入自己的回忆里,兴致勃勃地继续讲述道:“不过陆姨没兴趣和小姑娘聊天,正好玩少一向不喜欢和女生来往,陆姨就骗玩少对方是个男生,把人家好好的一小姑娘扔给了玩少,让玩少教人家小姑娘学习。这还不是最有意思的,玩少当时一直以为那边的小姑娘是男生,后来听见小姑娘的语音,吓得他一天没敢上线。”   赵尔风说到这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那段时间可真的是危玩一生中最大的黑历史时期,作为损友,他必须把这事儿分享出去,这可是他这么多年最大的快乐源泉。   符我栀却是心情复杂,现在她有八成把握,那个吓得危玩一天不敢上线的小姑娘就是她自己。   搞什么?   搞什么!   天地这么大,他们俩这样都能搞到一起去?!   赵尔风嘬了口茶,摇摇头,最后总结:“之后玩少当做不知道,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不过他那时候是个真直男,人家小姑娘过生日,他居然给人送了一套数学试卷,你说他是不是神经病?”   符我栀:“……哈哈哈。”   赵尔风说到这儿便不再继续了,他认为最有意思的说完了,后面的也没必要继续扒了。   可符我栀不赞成啊,她太想听后续了,当初她可是一腔少女心全倾泻给了网上那位师父,最后却落得个无理由被丢弃的结果,她惦记了很多年。   于是她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了,端着茶杯挡在唇边,佯装镇定地开口询问后续:“后来呢?”   “后来……”   赵尔风以为她是在吃以前那个小姑娘的醋,心说这是他的锅,没解释清楚,万一这俩人以后产生误会就不好了,咳了声,赶紧解释。   “后续特别简单,就是玩少回国了,他走得比较匆忙,我知道的时候他都到国内了。不过你不用担心,玩少对那小姑娘真没那个意思,只把人当临时学生教了一段日子而已,而且他们那时候才十三四岁,哪能说那种事啊,对吧?”   符我栀默了默,放下茶杯:“其实我没有吃醋,我就想知道,他回国为什么没有告诉那个小姑娘?”   “呃,好像有说过吧?”   这么多年了,赵尔风其实记不清细节了。   他仔细回忆了一会儿,才说,“不过我记得那个账号是陆姨的,陆姨当时有个男朋友就是学计算机,他们账号一大堆,在做些什么实验,扔了个账号也没在意。玩少应该和陆姨说过,让她给人家小姑娘发条消息说他以后不上线了,陆姨应该……有说吧?”   符我栀:“……”   她温柔一笑:“不,她没有说。”   陆翡非但没有说,甚至连那个账号也再没登陆过。   “是这样吗?”   赵尔风吃着点心,琢磨着琢磨着,感觉有些奇怪,皱着眉头问她:“对了,你怎么这么确定陆姨没有说?”   符我栀随手拨弄了一下杯子里的小勺子,叮咚一声脆响,她嗓音幽幽:“因为那个小姑娘就是我啊。”   ……   这之后没两天,她接到危家老夫人的电话,对方言语温和,丝毫没有给人任何不适。   末了,老夫人又说她早便想瞧瞧小朝喜欢的姑娘,只可惜双腿行动不便,出行困难。   符我栀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话语中的意思。   老夫人想亲自见她一面。   或许是老夫人先前那些话让符我栀对她产生了些许亲切感,便应了下来。   老夫人要见她这件事知道的人似乎并不多,至少陆翡是被蒙在鼓里的。   陆翡是从危玩那儿偶然得知此事的,她当时挺诧异,静了片刻,才不太在意地说:“到时你陪小栀子一块儿去呗。”   危玩敏锐地从她看似不经意的口吻中察觉到些提醒,便不动声色道:“栀栀不太想让我去。”   事实并非如此,符我栀这次去见老夫人可以算是见家长,她相当重视此事,也为此坐立不安了好几天,甚至买了好几套新衣裳,还让他帮着挑挑看到时穿哪套过去。   许是听出危玩话语中的试探,陆翡轻笑了声:“小栀子第一次见家长,到时不得紧张死?你陪她一块儿去,让她别太紧张。”   随后又聊了几句,便结束了通话。   ……   符我栀仍旧在纠结穿哪套衣裳去见家长,危玩推门进来时,她正站在镜子前,拿着烟蓝色的格子衬衫往身前比划,似乎不是太满意,皱着小眉头苦恼地咬了下嘴唇。   危玩带上门,瞧着她那副可爱的模样,不由笑了,索性倚着门框瞧她还打算做什么。   符我栀手里拎着两件衣服,一件是那件格子衫,另一件是浅色的牛仔短外套,她都试过,觉得都还行,不过风格不同,她选不出来更好的。   转头瞧见危玩正抄手倚在门边看热闹,笑得如沐春风,刚才她那些小心思全被他瞧了去。   她耳根红了一瞬,恼羞成怒把牛仔外套扔他脸上。   “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换衣服啊?”   他低笑的散漫嗓音从外套下面传出来,抬手拉下外套,懒散建议道:“那件格子衬衫吧,衬你肤色。”   “是么?”   她不是特别相信男生的眼光,转念一想,危玩的衣品一向极好,既然他选了这件,那就这件吧。   黑雀忽地撞上窗户,咚地一声闷响,符我栀吓了一跳。   “没什么,这种事在这儿很常见。”危玩走过去,揉了下她头发。   他们住在大王园,危玩在S市的老家就是这儿,符我栀来了自然也要住在这儿。   付姨在楼下吆喝了一声,几只黑雀跟着声音远去。   符我栀挠下了腮帮子:“要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才有鸟撞上窗户,估计我会以为撞鬼了,吓人。”   她想着那情形,反而莫名笑了起来。   “习惯就好,偶尔也会有猫偷偷溜进来,你不是猫毛过敏吗?”危玩猝不及防伸手把她拉进怀里,低头,温热气息落在她细腻的面上,鼻翼细微地动了一下,低沉问,“用了香水?”   “……”她捂脸,“你是狗鼻子吗?我就喷了一点点而已。”   他笑起来,亲亲她凉凉的鼻尖:“香水气味挺不错,不过我更喜欢你不用香水的香味。”   “……夸我也没有好处。”符我栀红着脸,捂住他眼睛推他,“对了,我拍了些聂蓉婚礼的照片,虽然他们婚礼办的挺低调,但真的很浪漫。”   她说着,就想去拿手机翻照片给他看,想和他分享她全部的快乐。   危玩却没有立刻抬脚跟上去,停在原地,唇角略微抿起,凝视着她单薄的背影,眸色深了些许。   符我栀弯腰去找手机,她记得刚把手机扔床上了,这会儿怎么找不着?   被子和枕头底下都没有,她嘀咕着站直身,身侧多出一只手,骨节均匀,手指清瘦修长。   “丢椅子上了。”他单手插兜,敛睫瞧她,淡淡说,“被衣服遮住了。”   “哦对,好像是?哎,我记性有时候太差了。”   她拍了下脑袋,打开手机,翻着相册,忽然听见他语气不明地开口询问。   “栀栀,你想结婚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想。   大结局。   好吧,这是假的。 第60章 他居然被   想不想结婚?   符我栀踌躇地想, 现在大概是不想的。   她今年才22岁,刚毕业,还没读研, 身边的朋友依旧单身, 一个比一个活得滋润, 她并不想太早结婚,婚姻对她来说颇为遥远。   结婚, 虽然仅有两个普通的汉字, 但其中蕴含的意义与责任却格外沉重, 多少人因此被压垮了身体?   这种事, 不好随意决定。   于是她只是停顿了一下, 手机在手心转了半圈,背对他, 微垂着头,若无其事地说:“落落给我发微信了,我先回她消息。”   待她回完微信,两人默契地没再提起这个话题。   ……   隔天下午, 符我栀去老宅见老夫人,司机是顾叔,大背头,严肃脸, 整个人犹如古代大家族中最为严厉的老管家。   符我栀最怕这种长辈,端端正正坐在车上,连头发滑到耳畔也没敢伸手弄上去。   危玩握着她的手, 笑:“别紧张,只是聊个天而已。”   符我栀瞅他,压低声音:“你说的简单,放你你不紧张?”   危玩想了想先前同聂西旬联系是的心情,纯粹抱着博弈的心理,紧张倒是真没有。   他没说什么,符我栀倒先唉声叹气地咕哝起来:“不过你也没这个机会,我爸妈早就去世了,想见也见不到。”   说到爸妈,符我栀忽然想起来,更紧张了,抓紧他手指扭啊扭:“对了,我们等会儿不会碰到你父母吧?要是碰到你父母,我,我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驾驶座上的顾叔并未刻意听他们聊天,只不过车子就那么大,后面搞出点小动静他想不知道也做不到。   二少爷的父母?   他收起目光,眼观八方,偏偏不去瞧后视镜。   危玩没注意其他,只揉了揉符我栀脑袋,缓声安抚她:“不会碰见他们。”   符我栀仍旧不太放心。   危玩笑她:“不相信你自己的美貌了?”   符我栀:“可是这和我的美貌并没有直接联系。”   即便她生了张天仙脸,该不讨喜时还是不讨喜,万一审美不同呢?有的人就是不喜欢她这一款的嘛。   他戳了下她脸颊,她最近瘦了,脸上的肉也没养回来,心下有些惋惜:“你是和我谈恋爱,不是和其他人谈恋爱,我喜欢谁家的小仙女,关别人什么事?”言言   符我栀斜他,别以为夸她她就不紧张啦!   危玩拍拍她脑袋:“真要说起来,我也好几年没见过我父母了。”   符我栀:“?”   危玩却只是笑笑,不再多言。   ……   危家老夫人看起来相当年轻,婉约的眉眼,红润的脸色,乌黑靓丽的长卷发安静地披散在后肩,唯有眼角那一缕皱纹不经意凸显她的年龄。   老夫人正坐在轮椅上,照顾了她多年的护工将她推到楼下,她在看书,侧颜美得不可方物。   符我栀看到老夫人的一瞬间便明白了,危玩那张脸遗传自他祖母。   老夫人看起来很有精神,瞧见他们进门便招了招手:“小朝,终于舍得带女朋友来见我这个老太婆啦?快让我瞧瞧,小姑娘可真俊。”   语调活泼轻快,老夫人心态极其年轻。   符我栀挺不好意思的,危玩用指尖挠了下她略微潮湿的手心,低声说:“你抓得太用力了,我手指快断了。”   怎么可能?   他有这么脆弱?   符我栀没好气地瞥他,他只是笑。   老夫人是位极好相处的老人家,尽管年纪已经超出符我栀两倍,但人家爱好的东西却和普通小姑娘差不了多少。   老夫人房间里收藏了许多小玩意,两书架的小说、手办以及漫画,她甚至还悠闲追星,买了一架子的专辑、海报和杂志,当红的,过气的,影帝影后的,各个年龄层都有。   符我栀很快便对老夫人生出亲切感来,老夫人健谈,双腿不便十几年,也不太常和外人接触,尤其是年轻小姑娘,她们聊了很久,各个方面都能聊几句,符我栀感到十分轻松。   老夫人给她讲了不少危玩小时候的事儿,他小时候特别聪明,三岁时就早熟得像个大人,不爱和同龄人玩耍,反而喜欢抱着财经杂志报纸之类的东西研究,就连每天晚上七点的新闻联播他都要准时观看,爸妈不让他看他还生气。   老夫人说:“小朝生气时特别有意思,他会鼓着脸坐在地上撕杂志折纸飞机,还不理人,谁哄他都不行,不过睡一觉起来自然而然脾气便没了,他生起气来从不会持续到第二天。”   符我栀从未听说过危玩还有这样的脾气。   赵尔风是在意大利认识的危玩,那会儿他们已经七八岁了,危玩七岁之前的情况,就连赵尔风也不太清楚。   符我栀听得愈发津津有味,临走时甚至颇为依依不舍,老夫人朝她笑着眨眼:“有空偷偷过来陪陪我老人家,别带这小子,煞风景。”   危玩无奈:“你们一下午都聊了些什么?聊出革/命/友/谊来了?”   符我栀就不告诉他。   ……   回到大王园后,符我栀回忆着危家老宅白天的情况,越想越不对劲。   从老宅大门口进去,穿过前厅和观赏园,路过了后堂,走廊长而复杂,一路走了十几分钟,愣是没碰到一个人影。   那么大个宅子,不论如何也该碰上那么一两次才对,可从头到尾,除了带他们进去的顾叔,以及老夫人院子里负责照顾她的几人,竟然再没有旁人。   危玩祖父呢?   按理说,她这次去见他祖母,祖父应该也在的?   去的时候倒不觉有何奇怪,回来却越想越怪异。   符我栀洗完澡出来,危玩正抱着只长耳兔窝在客厅的沙发上,脚边聚集了好几只毛茸茸的宠物。   符我栀:“……”   哇,好羡慕。   听见动静,危玩偏头朝楼梯看去,眉眼一弯,毫不怜惜地提着兔耳朵站起身,脚边一堆毛茸茸习惯地纷纷散开,有的兔子嘴里叼着一根胡萝卜,半路被胡萝卜绊倒,胡萝卜滚到一边,被另一只抢走了。   符我栀扶着楼梯,看着那些兔子笑,手痒,想撸。   危玩看出她的想法,把手里那只洗干净的放她怀里,慢悠悠说:“这只脾气最好,不咬人。”   符我栀抬眼:“别的兔子会咬人???”   危玩抬着下颌朝门口那只灰毛兔子努了努,漫不经心:“那只就咬人,脾气被养大了,该好好治治。”   符我栀大吃一惊,看不出来兔子这么温和的生物竟然会咬人。   “不过它们也不会随便咬人。”他说,“不睬它们尾巴就没问题。”   符我栀:“……”   尾巴?   兔子尾巴吗?   她偷偷看了眼怀里那只兔子的尾巴。   呃……兔子的短尾巴真的能被人踩到吗?   他们去后院的竹藤椅上躺着聊天。   今天天气极好,夜空星星闪烁,半轮金月懒洋洋悬挂在远方,月色幽凉。   手机推送信息显示过几天会有一场天琴座流星雨,到时网上又会是欢呼一片。   符我栀怀里抱着兔子,躺在他身边,两人紧挨着缩在同一张藤椅里,倒也不嫌拥挤,藤椅的空间足够容下他们两人。   “我猜明天也是个晴天,而且温度应该不低于18°。”符我栀确定地说,“当然,这是因为我看了天气预报,嘿嘿。”   危玩手臂揽着她半边肩膀,下颌抵着她耳朵,晚上天凉,她身上的香味愈发明显,尤其她刚洗完澡,整个人闻起来又香又甜。   “栀栀,明天穿那件奶茶色的外套。”   “啊?”她看他,“为什么要穿那件?”   “颜色比较像奶茶。”他揽紧她,蹭蹭她耳尖,感觉到她耳朵的温度几乎瞬间就上升不由低笑出声,“你今天是不是点了奶茶?”   “这你都能知道?”符我栀惊奇,抬起胳膊嗅嗅,“不对啊,我已经洗过澡了,应该没味道?”   危玩:“你喝完奶茶的杯子扔在客厅的垃圾桶里,今天的垃圾是我扔的。”   符我栀:“……”   怀里的长耳兔不舒服,耳朵偷偷抖了抖,更紧地贴进她怀里。   危玩捏捏她耳尖:“怎么不给我也点一份?吃独食啊?”   “没有,不是,”符我栀理直气壮解释,“我就是早上出门买东西时顺路买的奶茶,你那时候还在公司开会,难道我要给你买了奶茶送过去吗?”   危玩沉吟片刻:“也不是不行。”   符我栀眼皮一跳:“你开玩笑呢吧?”   危玩:“没有,我说真的。”   符我栀噌地坐起来,藤椅受力前后晃悠起来,他大长腿随意曲起,懒散地踩着地面,悠闲得像个古代的风流王爷,左拥右抱。   她横跨一条腿过去压住他的,半趴在他身上,手掌按在他胸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你认真的嘛?”   危玩侧首,凝眉状似思考,末了,抬手环住她纤瘦的腰肢,郑重地叮嘱:“记得奶茶不加糖,原味就行。”   符我栀:“……”   你们家的咖啡呢?咖啡是死了吗?不喝咖啡偏要她给他买奶茶?   他倒不像是随便说说,她左思右想觉得这事儿对自己也没什么坏处,只是送个奶茶而已,到时候说不定还能一起吃顿午饭,便也同意了。   “那你要不要加点珍珠呀?”她决定先把他口味记下来。   “不用。”   “椰果呢?”   “放点儿吧。”   “加不加冰?”   “不加。”他想到什么,改口,“算了,加点儿吧,顺便放些布丁。”   “那好吧,原味吗?”符我栀嘟囔,“我喜欢喝焦糖布丁的。”   “那我也要焦糖布丁好了。”他顺口说。   于是她重新趴了回去,脑袋枕在他胸口,两只手举起长耳兔,迎着漫天星光的夜空。   “哎,危玩,你以前和我说你的另一个名字,危远朝?是不是有什么寓意的?”   “嗯。”他低应着,“远方的朝阳,寓意是希望和光明。”   “不是挺好的吗?你后来为什么要改名?”   “不喜欢。”他不太在意地说。   “……哦。”   她明显不信,把兔子放他脖子里,毛绒绒的,痒。   危玩抬手抓住她捣乱的手腕,刚偏过头,兔子嘴巴就凑了上来,恰好亲到他唇角。   危玩:“……”   他眼睛微微睁大。   他居然被一只兔子强吻了?   符我栀趴在他身上笑,藤椅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悠悠地晃荡,兔子耳朵竖起老高,红色的大眼睛瞪圆,看起来反而像是他轻薄了它。   “你说你是不是中了什么被强吻的buff,以前在S市时就有个小姑娘非要亲你,现在连只兔子都不放过你?”   “……”   危玩耷拉着眼皮睨他,自然也想起了当初在S市的那件事,要不是因为秦听鸿,他会遭遇那种事?   那个小姑娘差点没把他初吻抢了,幸好他反应快,没让小姑娘亲到嘴唇,否则这会儿符我栀就不是笑了,她该自己醋自己了。   符我栀大概也是感觉到他这会儿糟心的心情,越笑越开怀,笑得他无可奈何,最后也莫名其妙勾起唇陪她笑了会儿。   符我栀笑够了,长耳兔像是被他们吓着了,蔫着耳朵缩在她怀里不敢动,她乐不可支,一抬眼瞧见他眼底尽是溺人的笑,已漫至喉间的笑声迅速被止住。   她掀起眼睫,飘飘看他,居然带了些羞答答,趁他不注意,伸着小脑袋,凑过去,冷不丁在他下颌那儿用力吧唧了一口,亲得她自己的嘴唇都有些麻酥酥的,说出的话却一本正经。   “好啦,你身上的buff已经被解除了,我重新给你上了buff,以后你只会被我强吻啦。”   危玩怔了怔,下颌上残存的柔软湿润的触感像是幻觉,他抬手轻轻碰了一下,对上她满是笑意的漂亮杏眼,便也跟着笑了。   天上星河璀璨,却敌不过她此刻的满心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  要么65章完结!!!要么70章完结!!!   干巴爹!!! 第61章 因为我   隔天上午, 符我栀拎着两杯加冰奶茶,在腾盛楼下碰见了危愿情小朋友。   危愿情刚从出租车上下来,手里拉着一个陌生的男孩子, 比她矮一点, 容貌同她有七八分相似, 穿着背带裤,戴着一顶白色的鸭舌帽。   “栀子姐!”   离老远, 危愿情认出了符我栀, 高兴地拉着那个小男孩跑了过来。   符我栀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 目光落到那小男孩身上。   粉雕玉琢的小孩子, 年纪应该在十岁左右, 整体五官和危玩像极了,除了那双眼睛。   危玩的是桃花眼, 小男孩则是普通的大眼睛,瞳仁极黑极大,显得可爱且精神。   “这是我弟弟,危寄盼, 栀子姐你叫他盼盼就好了,我们都这么叫。”她说着,拉拉寄盼的手,“盼盼, 叫姐姐,哥哥超级喜欢栀子姐姐的。”   寄盼眨了下眼睛,拽着危愿情袖子, 看起来有些害羞,糯糯地说:“姐姐好。”   符我栀感觉心脏瞬间中了一箭,简直要被他萌化,连忙说:“你好你好……你们要不要喝奶茶?焦糖布丁的。”   寄盼眼睛亮了起来,看起来很想喝,但他害羞,不好意思要,只是抬头期盼地望着姐姐。   危愿情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但她没要,只让寄盼拿了一杯。   “栀子姐,你也是来看哥哥的嘛?”她插上吸管,将奶茶递给寄盼。   符我栀点了下头:“你们也是来找他的?”   “嗯,爸爸妈妈去老宅了,我就带盼盼一起来了。”   “那正好,一起上去吧?”   ……   危玩许久之前就承接了老夫人手里的股份,这次是以股东的身份回来腾盛处理事情的,这段时间总在开会,不晓得在搞些什么大事。   符我栀不太懂这方面,便也没有多问。   前台认识危愿情和危寄盼两位爷,恭恭敬敬把他们一路送到待客室。   危玩还没开完会,符我栀便和危愿情留在待客室闲聊,寄盼捧着奶茶,乖乖巧巧地坐在沙发上嘬奶茶,偶尔扑闪着大眼睛看看危愿情,然后再扭头看看符我栀。   符我栀给危寄盼地那杯放了珍珠,也加了糖,原本是她的口味,恰好危寄盼也喜欢。   忽然,一颗珍珠卡在他喉咙,他呛着了,红着眼咳嗽起来。   符我栀和危愿情吓得连忙去拍他后背,过了会儿他咽下珍珠,可怜兮兮地小声说“对不起”。   符我栀细心给他擦眼泪,揉揉他脑袋。   危玩推门进来时,他们仨正肩并肩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危寄盼坐中间,符我栀和危愿情一人一边。   寄盼打游戏特别厉害,符我栀和危愿情负责给他鼓掌,三人合作无间,相当开心。   听见动静,三人齐刷刷抬起头来朝门口看。   危玩进门的动作略微一顿,莫名觉得那三人看起来宛如三只大型宠物,忍俊不禁。   加冰奶茶里的冰早已融化,危玩只喝了一口便放下了,转头同危愿情说了两句。   危寄盼从他进来后就直勾勾盯着他,手机游戏的人物被杀死,他依然毫无知觉。   见危玩只和危愿情说话,他眼神暗淡,抓着手机揉啊揉,低头不说话。   忽而头上一重。   符我栀抬着下巴朝危玩那边努嘴,凑到他耳边用气声说:“你哥哥刚才看你呢,你不去和他说话吗?”   危寄盼迟疑地看他:“哥哥……在看我吗?”   符我栀笑:“当然,你低头当然看不见啦。”   她不知道危玩同这两姐弟之间存在什么隔阂,但她看得出来,危愿情和危寄盼很喜欢危玩,寄盼想和他说说话,却碍于什么,总是不敢靠近他。   在符我栀的鼓励下,危寄盼终于抬起了脑袋,红着脸,鼓着勇气喊出一句:“哥哥!”   他以为自己声音很大,听在别人耳朵里,却细若蚊讷。   沉默。   没有得到回应的危寄盼失望地垂下了脑袋,想哭。   从很久以前,哥哥就不喜欢他,有时候甚至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然而这次,被浓浓的失望压垮了肩膀的他却听见了出乎意料的回应。   “奶茶好喝?”危玩随意地说。   危寄盼猛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哥哥?”   危玩大概不是很习惯和弟弟说话,稍微侧了侧头。   他很多年没有如此亲近弟妹了,只是这次,有些事必须得慢慢解决了。   危愿情和危寄盼感觉到了他今日对他们态度的微妙改变,以往他恨不得离他们八百米远,今天却愿意主动和他们说话了,这是多么伟大的进步。   两姐弟硬是缠着他不放,连午饭也厚着脸皮要跟去蹭蹭。   符我栀倒是挺欢迎的,倒是危玩,他似乎有所顾虑,没有立刻答应。   危愿情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当即拍拍胸脯道:“哥哥你放心,上次我从H市回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遇到一点点不好的事情!我来之前偷偷给奶奶打了电话,奶奶让我们放心找你玩儿,不会有事的!”   危寄盼跟着用力点头,脑袋上的鸭舌帽压住眼睛,他连忙伸手拨开,奶声奶气地说:“姐姐说的都是真的,奶奶同意了的。”   见危玩仍旧没有松口,符我栀悄悄戳了戳他后背。   “只是吃顿饭而已,你在担心什么?”   危玩看她一眼,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偏头,正好瞧见危愿情和危寄盼两人充满祈求的双眼,沉默。   他压着眼皮,轻轻看向符我栀,不知道在沉吟什么。   她扬眉,意思是:“你看我干什么?”   他微微叹气,心想有些事的确应该先从这里开始改变。   四人便一同去吃了顿午饭。   之后没多久,危玩便将危愿情和危寄盼送回了家,他和符我栀坐在车里,目送那俩孩子进门,两人从头到尾都没有下车。   俩孩子走几步回头挥挥手,走到别墅门口,有人从里面迎出来,带着他们进了大门。   过了会儿,危愿情和危寄盼不知道为什么又跑了出来,一路跑到车前拍车窗,两人脸蛋红彤彤的,有什么话想说。   他们俩小,脑袋伸不到车窗口,危玩便打开车门,危寄盼凑了过来,趁他不注意,在他侧脸啵了一口。   “妈妈说,喜欢一个人就要给他亲亲,”危寄盼吸着鼻子,带着鼻音,认真地说,“哥哥,盼盼特别喜欢你,所以,哥哥以后也可以喜欢盼盼吗?”   危玩愣住。   危愿情拉着危寄盼的手,小脸严肃,一字一顿地说:“哥哥,现在已经二十一世纪了,已经不流行封建迷信了,我从来没有相信过别人说的那些话,所以你也不要相信别人,他们都对你不好,都不想让你开心,他们的话才是骗人的。”   ……   危玩亲眼看着他们进门,等他们很久没再出来,他才重新启动车子离开。   他们三人相处模式非常奇怪,符我栀能看得出来,危玩蛮喜欢这对弟弟妹妹,只是不知道出于何种顾虑而不太情愿靠近他们,反倒是弟弟妹妹,什么也不怕,鼓足勇气就往前冲。   危愿情说的那些话让她有些在意,或许那就是危玩故意疏远他们的原因。   危玩没有告诉过她这些事,她也不知道该不该直接问,虽然两人关系已经足够亲近了,但,不论多么亲密,情侣双方总该有自己的秘密。   既然危玩不打算说,她暂时也不去问,等日后有机会了,再问吧。   ……   危玩将车停在一处僻静的地方,一路上话不怎么多,熄了引擎后,他脸上才略显出几分烦躁,手指拨弄了一下车抽屉,竟然翻出来一包开封的香烟,还体贴地备有打火机一枚。   他看起来想抽烟,但符我栀知道他没有烟瘾,她先他一步抽掉香烟和打火机,不容置喙说:“在车里不要随便抽烟。”   危玩只好遗憾地收回了手,把抽屉合上。   下一秒,有根烟尾却伸到了他面前,他听见她绷着声音,勉为其难地补充:“不过,你要是心情实在不好,偶尔抽一根也没什么。”   他看着那根烟,过了会儿,反倒笑了,指尖压着烟尾将烟推了回去,嗓音沙沙的。   “不用了,我没有抽烟的习惯。”   “话说回来,你会抽烟吗?”符我栀松了口气,把烟放了回去。   “会。”危玩放松地靠着车背,眼睛望着车顶,他似乎在回忆,嗓音悠长,“高中时和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混过一段时间,被带着抽过一段时间,后来觉得没意思,抽完身上味道也难闻,晚上睡觉更睡不安稳,就戒了。”   难得听见他主动提起过去,还是高中的故事,符我栀提起些兴趣。   “高中么?你高中在哪个学校上的?”   “H市三中。”他说,“一个三流学校,我自己选的学校。”   “哦。”符我栀点点头,“我知道三中,我当时读的八中,经常听同学说三中有个帅哥,我们班当时还有几个女生翘课跑去三中看那帅哥打球。”   当时班里的人都喊他玩少,她没听过他全名,也没在意,她们学校那会儿也有个顶尖的校草,郁却,正好和危玩还是好友。   说起来,这一切倒是缘分。   他笑着睨她:“承认我长得好看了?”   “我从来没否认过好吗?”符我栀翻了个白眼。   “那倒是。”他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手痒,伸过去揉了揉她脑袋,“还想听什么?我都和你说。”   这就是打算和她坦白过去了。   符我栀迟疑了一下,想起当初听见的一些传闻,蹙着眉尖,语气危险地问:“我听说你高中时经常和女生出去开房?有时候一夜不归?”   危玩:“……”   “的确有过几次。”他强调,“但不是别人想的那样,开房的房间里面有好几个人,只是打牌而已,你知道,未成年聚众赌博比较危险,开房只是掩人耳目。”   符我栀呵呵两声:“看不出来你赌瘾挺大?”   “……”危玩无话可说,“现在已经戒了,当时没有人生目标,家里也没人在意我的死活,就随便混混日子去了。”   符我栀却从他那一堆话里挑出了重点,偏头看了他一眼,不太确定地问:“你家里人……当时不管你吗?”   她大学才认识的他,经常听外人说他如何如何,家里背景如何如何,便以为他也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   可听他语气,事实倒并非如此。   危玩姿态随意地给了她一个正确答案:“四岁以前一群人巴不得管着我,四岁以后不仅没人管我,更没人愿意亲近我。”   “为什么?”她坐直身体,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身体语言第一时间标明她的不开心,她愿意亲近他。   他垂眼瞧着她的手,短促地笑了声,反手握住,力道不轻不重地捏了捏。   “因为那年有个世外高人刚好路过我家门口,疯疯癫癫地说我是一条孤煞命,谁亲近我谁倒霉。”   “你家里人信了?”   符我栀感到不可思议,那个什么世外高人不就是胡扯的吗?都二十一世纪了,谁还信这套封建迷信?   危玩早就习惯了,嗤了声:“当时确实没人信,过了没多久,家里的人陆陆续续出了一些意外,不伤及性命,可一次比一次严重,公司的损失也越来越多,后来有人想起来那个疯癫的老头子给我批的命,都有些将信将疑。”   什么鬼!   这种事难道不是巧合吗?   凭什么把责任都推到他一个四岁的孩子身上?   就因为一个疯老头子说的那种胡话?   符我栀张口欲言,被他按住嘴唇。   他凑过去,隔着手指,亲了她一下,额头蹭蹭她额头,安慰她。   “别骂人,小仙女形象还要不要了?”   “不要了!”她气呼呼地说,伸手抱他,“以后谁再说你孤煞命,我保证打得他妈都不认识他!”   “如果人家说的是真的怎么办?”   “怎么可能!”   危玩搂紧她,感觉到她呼吸萦绕在他耳畔,心里痒痒,燥郁全被她一个小动作赶跑了,开始笑。   “我还没有说完,你还想听么?”   符我栀动作一顿,咬牙切齿:“听!”   听完才能把那些嫌弃过他的人记进小本本里,她可小气了,记仇记得贼厉害。   危玩只是笑,笑够了,才缓了缓声音,松开她,一只手捏着她手心,一手搭在方向盘上,继续回忆。   “其实我父母当时也不信那种话,大伯和大伯母将信将疑,而祖父是唯一坚定相信我不祥的人,或许是他们那一辈比较相信一套,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说法。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所有人都不得不信。”   “祖父那时想把我送出国,不让我接触家里人,我父母拦不住他,祖母才不得不出面,将我接去,单独抚养我。祖父是入赘的危家,祖母当年很爱他,后来祖父慢慢接管了腾盛,祖母便渐渐不问事了,我懂事时她已经单独搬去了老宅的后院。”   “将我接走后,祖父和祖母的关系愈发不融洽,祖母便搬出老宅,和我一同住在大王园里,顾叔和付姨都是祖母身边的老人,我从小就是他们照料的。”   “自从我搬出老宅,家里人再也没有遇见那些奇奇怪怪的意外,父母也不得不相信那个疯老头子说的话,我也记不清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来看我了。”   说到这,危玩语气不明地笑了声,不知道是在笑谁,听的人心里特别难受。   符我栀握紧他的手,紧了又紧,像是在说“我相信你,我以后天天看着你”。   危玩其实已经不太在意那些了,这么多年早习惯了,不过被她心疼的感觉还不赖。   “我六岁那年,发生了一件事,我选择了自愿出国。”   符我栀手指一动,下意识觉得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才是重点。   不知为何,她忽然不想让他继续揭伤疤了,可忍了忍之后,她终归是没阻止他。   危玩语气平淡地陈述:“那年,大王园发生了一场火灾,半个园子被烧成了灰。当时顾叔和付姨刚好请假回了老家,大王园只有祖母一人,她被困在里面,等了很久才被人救出来。她的双腿被烧断的房梁压住了,被救出来后两条腿彻底废了,只能坐轮椅。那之后,她再也站不起来。”   他讲述得格外平静,好像过了这么多年,他早已不在意当年的痛了。   可任谁亲耳听见他的讲述,都不会认为他心中的伤早已痊愈。   他只是假装无事,假装过得很好,让许多人都看不透他,更看不透他究竟哪里会疼。   难怪,难怪她第一次去大王园,就看见那件木屋门口的扶栏上刻着一层奇怪的灰色痕迹,当时她就觉得那像是被火烧过的痕迹,只是不确定,后来只当那是一种风格独特的装饰。   却不曾想,原来那都是真的。   车窗外偶尔走过两人,拎着两大袋子零食,边走边笑,一人说要打一下午游戏,一人说别忘了带带我。   “这场火灾让所有人都相信了疯老头的话,他们认为我该死,仍然是祖母拼命保下了我,不顾众人反对硬是将我送去意大利,交给她最信任的陆翡照顾。祖母资助过陆姨念书,陆姨念着她的恩情,照顾了我很多年。”   “之后不过两年,父母生下了危愿情,又过了两年,危寄盼也出生了。从名字你应该也能听出来他们两姐弟对我父母来说有多重要。之前和你说我不喜欢我原先那个名字,是真的不喜欢。远方和朝阳,希望和光明,对我来说不是祝福,而是一种嘲讽和负担,因此,成年之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改名。”   之后还有一些小事,比如说,危愿情每次来见他,回家后总会遇到一些有的没的意外,就连他大堂哥,危典,那次找过他麻烦回去后,也遭遇了一起交通事故。   符我栀不知道该说什么,握着他的手都没用,有些情绪根本无法用简单的碰触来传达。   所以他后来才变得那么厌世,成天和一群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块儿,迷失自我,只是因为他自己也讨厌自己。   一个连自己都无法喜欢的人,该如何让别人喜欢自己?   那会儿,所有人都不喜欢他,就连和他血脉相连的亲人也厌弃他,恨不得诅咒他去死。   他走在刀子上,亲人不仅不肯对他伸出援手,反而一个一个伸手把他往刀子里推,刀扎不到自己身上,谁都不嫌疼。   符我栀难受得直吸鼻子,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够惨了,可危玩,他……   危玩看她这样,反而想笑,被刀子扎多了,浑身上下,从里到外,早就刀枪不入了。   他俯身安慰她,告诉她他早就不在意了,反正别的都是些不重要的人,只要对他来说重要的人不在乎就行。   车里空间太小,符我栀两腿屈起,时间久了,又酸又难受。   她伸了伸腿,伸不直,只能半缩起双腿,爬到座椅上,倾身过去紧紧拥抱他,将他抱进怀里,带着鼻音,重重地告诉他:“我喜欢你,危玩,我喜欢你,也喜欢你这个名字。”   危玩被迫埋进她肩窝,下颌很容易碰着她身体比较敏感的地方,她全身心的注意力全放在心疼上他这件事上,完全没注意到其他。   他唇角绷得死紧,眸子颤着朝一遍移动,努力不让自己去看别的地方。   “栀栀,我说这些并非想讨取你的同情。”   他叹了口气,单手兜住她后肩,偏头轻吻了下她白嫩的颈项。   “我了解你的过去,你自然也有权利知晓我的过去,我不希望你在我这儿受到一点点的委屈。以前不告诉你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这种事,说出来很像我在讨要怜悯。”   当然,还有一点顾虑,他怕说出来之后,她会被他的“孤煞命”吓到。   幸好她没有。   “我不委屈,我只会替你感到委屈。”她扁扁嘴,蹭他,在他耳边软软地问,“那你现在为什么愿意告诉我了?”   “因为我想娶你。”他平静地说。   符我栀险些被喉咙里的一口气呛住。   这这这,这严肃的话题怎么突然跑到千里之外了?   娶、娶她什么的,是不是太早了?   危玩抬手,珍惜地触碰她的侧颈,滑腻而又柔软,稍微用力地吻一下,这上面就会浮现出他喜欢的痕迹。   纤长的指尖柔软地覆盖在她经脉之上,感受到她微弱的脉搏跳动,比一分钟前快,她被吓到了。   “危玩……”   “我不相信疯老头说的那句话,孤煞之命?我不信。”   孤煞命,克一切亲人,包括他未来的妻子。   他若想将符我栀娶回家,有件事必须去做。   “既然这一切并非天意,那就只能是人为。过去没有人脉,我查不到是谁暗中动的手脚,如今有杨老板和哥的帮忙,一年查不出来,那就两年,两年查不出来,那就三年,总有一天,我会找到那个人。”   符我栀抓在他后背的手蓦地一紧,想说什么。   “我……”   “栀栀,我想娶你,想和你结婚,想亲眼看着你为我穿上婚纱。”   他想握住她戴着白色手套的双手,将她拥进怀中,听她用带着笑的嗓音软软地喊自己的名字。   他还想一层层剥开她的婚纱,让她颈项里的栀子花香慢慢浸染上他的味道。   他戒指都准备好了,却一直不敢送给她。   他心里确实不相信“孤煞命”那种胡话,可不怕万一就怕一万,他得想尽办法护她安稳,不能让一点点的风险找上门。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提前根除一切危险因素了。   “危玩……”   “嗯。”   她手心里潮潮的,差点抓不住他后背的衣服,心跳声大得几乎要压过车外的鸟鸣,柔软地身体慢慢垮下,一脑袋扎进他肩窝里,深深吸了口气,语气坚定。   “我要和你一起找出那个人,等找到他,我一定要先揍他一顿,然后拔光他的头发,再往他秃头上涂脱毛膏,让他这辈子都长不出头发!”   “……”危玩突然被她惹笑了,“好,等回去咱们就囤一箱脱毛膏。”   作者有话要说:  幕后黑手心里有一万个mmp想说   今天我完结了吗?   没有。 第62章 明天睡醒   安安静静过了好几天,外界的各种消息方向也逐渐趋向平稳,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天, 陆翡拎着一瓶陈年葡萄酒来了趟大王园。   “听说聂柯昨天被抓到了?”   “嗯, 在内蒙那边的边境线被抓到的。”符我栀说, “他好像在那边藏了挺久,还是被人发现了。”   陆翡没再往下问, 她们都知道聂柯也得进去陪好兄弟聂闻深待上好几年。   “晚上在这儿搞个烧烤吧?我酒都带来了。”陆翡冲她挤眼睛, “斯顿的藏货, 这可是个好东西, 市面上都不一定能买的到。”   符我栀说好啊, 然后和她商量晚上该请哪些人过来一起烧烤。   算来算去似乎也没有几个相熟的朋友,符我栀在H市认识的人不多, 白露雪早就去了Z市的分公司工作,郁却和迟芒也去了新疆拍摄剧组跟进拍摄工作了,除此之外还有秦吾和秦听鸿,她们答应了晚上过来玩儿。   陆翡朋友倒是不少, 不过年纪和她们不搭,也不熟,到时候搞不起来气氛。   “那顺便把情情和盼盼也喊过来玩儿吧,他们姐弟俩这么大也没来过大王园。”陆翡顺口提了一句。   符我栀顿了顿, 若是以前她自然二话不说就会同意,只是当她知晓了危玩的过去,这会儿总是有些犹豫的, 并非迷信,只是对背后不安分因素的不确定。   最终也没有狠下心通知危愿情和危寄盼,然而到了时间,这俩孩子却一同出现在大王园门口。   “是奶奶让我们过来玩儿的,她说哥哥请客办party呢,让我们来凑热闹。”危愿情解释。   上次与危玩一别,两姐弟至今也未遭遇意外,父母便松了口。   寄盼拉拉符我栀的手,细声细气地说:“爸爸妈妈也想来,但是他们怕哥哥生气,姐姐,你可以让哥哥不生爸爸妈妈的气吗?”   符我栀愣了下:“你说,你们的爸爸妈妈也要来吗?”   寄盼咬咬嘴唇,有些为难:“爸爸妈妈很想很想见见哥哥的。”   符我栀却没有说话。   可是有多想呢?   作为亲生父母,只是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这么多年不愿接近自己的亲生儿子?   就连情情和寄盼两个小孩子也比他们成年人勇敢。   符我栀心中是有怨的,可她不是危玩,不能替他决定什么,只是摸了摸寄盼的脑袋,把他送进了屋。   危愿情落后一步,和她并肩走,看着前面依旧懵懂的弟弟,压低声音说:“栀子姐,你不用为难,爸妈知道哥哥不想见他们,不会过来的。”   符我栀嗯了声,情绪并不怎么高昂。   秦吾和秦听鸿很快也来了,符我栀和秦吾聊起了天,秦听鸿被危愿情和寄盼拉到一边捉蝴蝶和兔子去了。   陆翡同秦吾年纪相仿,两人比较聊得来,符我栀和付姨一边搭烧烤架子,一边闲闲地插两句话。   得知聂西旬已经和吕如临交往时,秦吾反倒欣慰地笑了起来,衷心地祝福他们百年好合。   危玩回来时,符我栀正往烤串上串鸡腿儿,寄盼咬着指尖眼巴巴蹲在她身边流口水。   他站在她身后,撑着下巴笑,被她白了一眼。   “还不来帮忙!”   “好,帮忙。”他散漫地说,慢吞吞的动作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帮忙还不如不帮忙,符我栀嫌弃他手生又慢,把他推到一旁架火去了,顾叔也来了,和付姨一块儿洗东西。   一群不是很有经验的人凑到一块儿,折腾起来倒也不费劲。   危玩厨艺不错,烤出来的五花肉贼香,烤完一片被抢一片,结果就是他从头烤到尾,最后却连一片热腾腾的五花肉也没吃上。   他不贪口欲,只是面对这群狼一样的同伴,哭笑不得。   符我栀趁着没人注意,偷偷卷起一片生菜叶子塞他嘴里,弯着眼睛笑眯眯地看他,用气声问:“自己烤的肉味道怎么样?”   他嚼着那片藏在生菜叶子里的五花肉,笑意漫出双眸,闻言却佯装正经:“凉了,味道不如刚烤好的。”   “你有的吃就不错啦。”符我栀戳他脸,“我可是偷偷给你留着的,我藏了好几片呢。”   可是她藏的时候别人都看见了,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他喉结滚了滚,凑过去在她耳边说话:“我有点渴了,刚刚瞧见陆姨好像藏了瓶好酒?”   符我栀惊异:“这你都发现了?”   “我眼尖。”他趁机亲了下她圆润的耳垂,“还有么?”   “你说肉还是酒?”她脸色微红,瞅了瞅其他人,没人注意这边,还好。   “肉。”他笑着说,“你酒量不好,少喝点,陆姨的东西可没有次品,我估摸着那瓶酒后劲挺大。”   他没料错,陆翡今天是特地拿到那瓶酒过来,原本是打定主意要灌醉自己赖在大王园的,谁知道符我栀酒量那么差,只喝了大半杯就有些头晕目眩了,迷瞪着眼去找危玩,把脑袋扎他怀里蹭。   危玩揉揉她脑袋,异常无奈:“早说了你酒量不好。”   “胡说。”她撒娇似的反驳,没有醉的特别厉害,就是晕,意识还清醒,晓得自己在做什么。   这顿凑起来的烧烤聚会差不多也到了尾声,付姨在楼下收拾了两间屋子出来,陆翡占据一间,另一间本打算留给情情和寄盼。   危玩没同意,结束后就让顾叔把那俩明显想赖在这儿的小孩子给送了回去。   再上楼,就发现符我栀已经不在房间了,反倒是他房间,传来了陌生的动静。   符我栀醉糊涂了,摸去他房间的浴室洗澡了。   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让付姨帮忙去她房间找了些干净衣服留着她出来换,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她出来,只得拧着眉心去敲浴室门。   “栀栀?”   里面没人应,过了一会儿才传来她迟钝的回应。   “我好像进错房间了?”她迷迷糊糊的说,隔着浴室门,飘出来的嗓音笼着一层雾蒙蒙的潮气,“我的浴室里没有剃须刀!”   危玩:“……”   你现在才发现吗?   她接着抱怨:“沐浴露也不是我那个牌子的,这是什么味道……毛巾呢?哪个毛巾可以擦身体啊?”   听到最后一句,危玩脸色微微一变,手已经抓上了门把,下一秒,他烫着似的松开手,看着浴室门里面朦胧的姣好身影,揉着眉心走出了卧室门。   待不下去了,也不能继续听了,一想到她可能会用自己的毛巾擦身体,他就浑身燥得慌。   他该去她房间找找她的浴巾了。   等他拿着干净浴巾回来时,符我栀已经穿好睡衣出了门,正湿着头发往他床边走。   她酒还没醒,否则绝对不会明知道这不是她的房间还要去霸占他的床。   “栀栀。”他喊她,“把头发吹干再睡觉。”   她动作停顿,迷茫回头看他,歪了下脑袋,眼睛又黑又大,潮潮的,看着他时显露出淡淡的依赖。   “你帮我吹。”她娇气地说,“你是我的仆人,你应该帮我吹头发。”   危玩:“……”   她开始了。   这熟悉的角色扮演。   她果然醉了。   他只好认命地去伺候她吹头发,吹完头发她还不老实,非认定这屋里的床是她的,要赖在上面睡觉。   他们一直以来都是分房睡,尽管已经快到可以同房的地步,但两人都没有主动提出更进一步。   危玩眼睁睁看着她舒舒服服地一头扎进他床上,眸色不由深了深,深藏已久的东西瞬间露出冰山一角,庞大慑人。   别想太多,趁人之危太无耻了。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又瞧见躺在床上的她,她裸/露在外的肌肤白得像透明的水雾,水淋淋白生生的,微抿的唇泛着艳丽的红,就连那双睫毛,也深黑得动人心魄。   危玩咬着腮,试着偏开视线,可等了片刻,再次不受控制地将目光落到她身上。   最后不得不上前两步,用被子把她整个包起来,修长的颈露在外面,睡得迷糊的面容看起来愈发理直气壮。   危玩捏着被角,心想她用的沐浴露洗发水也是他的,枕的枕头是他的,床单和被子也全是他的。   她从头到脚,都是他的。   屋子里的空气过于稀薄,他受不了,这地方待不下去了,正好楼下多出一间房,够他将就一晚上。   可他抽了抽手,没抽掉,她不知何时睁开了眼,蹙着眉,不满地看他。   “你去哪?”她毫不客气地问。   危玩:“……去楼下睡觉。”   “我不许!”她一用力,把他拽下来。   他居然没有防备,叫她这般轻易地得逞了,单手撑在她耳侧,一低头嗅到她身体的香味。   脑袋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冲破枷锁,一鼓作气飚进他的欲望神殿,在里面不分方向地横冲直撞。   他哑声警告:“松开。”   “我不。”她要是听话就不是符我栀了,见他眼中存了些燥意,颇为骇人,她下意识放软了声音,哼哼唧唧地说,“我是大小姐,你是我的小厮,你必须听我的。”   危玩:“……”   又来了。   脑壳疼。   她还在蛮不讲理:“你要是不听话,我就让账房扣你工钱,这样你以后都去不了青楼和小倌馆了!”   危玩:“?”   他脑门青筋一蹦。   她倒是挺会编故事?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就给他编出了一个“爱逛青楼和小倌馆的废物小厮”的人设?   或许是感受到来自他身上的不悦气息,她脑袋缩了一下,蹙起的眉缓缓展开,她眼珠子转了一圈,不知瞧见了什么,犹犹豫豫地将脑袋往旁边挪了挪,讨好地蹭了蹭他按在枕头上的那只手的手腕。   像一只巴掌大的奶气小白猫。   ……太他妈可爱了。   他就是再想走也舍不得走了。   “我的大小姐,你明天睡醒,可别不认账了。”   他轻轻碰了下她软软的脸蛋,无奈地妥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囤一囤吧,不出意外最多六十五章就完结 第63章 假如我们   隔天一早醒来, 危玩已经不在卧室了,她躺在床上蒙了好大一会儿才断断续续想起来,昨晚她是如何蛮横不讲理地赖在他床上并且死活不让他走的。   头疼。   还青楼呢?   还小倌馆儿呢!   最近实在是被电视剧荼毒得厉害, 喝醉了也不忘编一个有模有样的破故事。   她揉着眉心缓了缓, 一翻身趴到他枕头上, 嗅到熟悉的浅淡味道,说不上来具体什么香味儿, 就是很特别, 有点点像是皂香混合着他身体气味的香味。   挺好闻。   符我栀趴枕头上滚了滚脸, 染了一身的味道, 莫名其妙地笑。   危玩倒是个君子, 昨天都那种情况了也没真碰她一下,这人明面儿搞出个放浪不羁的花心大萝卜形象, 骨子里比谁都坐怀不乱。   有点想笑,又笑不出来。   符我栀叹了口气,爬起来偷偷滚回自己卧室洗漱去了。   危玩正在楼下做早饭,付姨和顾叔一块儿去了老宅, 陆翡还没醒,楼里就剩他俩还清醒。   灰毛兔两只小爪子掐着小白兔的脖子滚到门边,两只毛绒绒不知因何而奶凶奶凶地打了起来,绣眼鸟蹲在房檐下欢快地为此叫好, 惹来一群小宠物叽叽喳喳的围观。   符我栀捧着下巴蹲在门口看了好久的戏,灰毛兔终于被小白兔扬眉吐气反压在身下。   危玩喊了她一声,她心不在焉应了, 依旧蹲在那儿不起来。   身后脚步声近,她恍然回神,连忙起身挡住眼前的一幕,冲他呵呵傻笑。   “吃饭了吗?走走走,吃饭去了。”她脸色不太自然地催促。   危玩脚步一顿,被她推着朝后退,唇边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刚刚在看什么?”   她看起来十分心虚,显然刚才在围观一场好戏。   符我栀抬手捂了下眼睛,干巴巴笑,没敢告诉他,她方才围观了一场杂毛兔子之间“被压与反压”的好一出春/宫/戏。   他煮了些粥和醒酒汤,符我栀灌了两口,余下的留着给陆翡,陆翡昨晚喝得最多,今早铁定得头疼。   吃完早饭,危玩还要出门继续办事,既然决定要把幕后黑手挖出来,趁着这会儿人还在H市便早早办了为好,正好他们前些日子找到了一处突破口。   临走前,他抱了抱符我栀,笑着说:“大小姐,想好中午吃什么了吗?”   符我栀:“……”   脸一红,这句“大小姐”想当然让她回忆起自个儿昨晚说的那些羞耻度爆表的胡话,当下掐了他一把,狠狠说:“吃爆炒肘子!”   危玩出门不多久,符我栀就接到来自警局的电话,很奇怪,聂柯居然主动提出要见她,并且特别强调她不能告诉危玩这件事。   “我能帮你们解除诅咒。”他简洁地说。   符我栀决定去见他一面。   五分钟的会面时间,聂柯的头发被剃成寸头,脸颊愈发瘦削,原本便不健康的脸色,被这段时间的无休止逃亡折磨得更显苍白脆弱。   “你知道什么?”符我栀丝毫不会同情他,开门见山。   时间紧迫,聂柯也没有打算拖延时间,清了清喉咙,说:“在告诉你真相之前,你必须答应我的条件,放了我已经不可能了,但是你必须上诉提出替我减刑。”   “那得看你的真相有多大分量。”符我栀说。   “我在内蒙碰见一个老头,他认识危玩。”聂柯说,“准确来说,他只是认识危家。”   “继续。”   聂柯冲她玩味地笑了:“你知道那老头曾经是做什么的么?”   不等符我栀回答,他便自顾自回答:“他是个高明的骗子,这么多年也没有亲人。十八年前,危家有人雇佣他,让他假扮一位能掐会算的世外高人去危家老宅门前胡说八道,指名道姓危远朝天生克亲命。”   对上了。   符我栀眼皮一跳,聂柯所言,有很大可能是真的。   聂柯慢慢说:“你知不知道危远朝现在叫什么名字?对,他叫危玩。我知道这件事也是偶然,当时我和那老头在一家店里吃饭,电视新闻刚好放到关于危家的事情,老头喝多了酒,把这件事当笑话说了出来,其他人当他是疯子,不信,可我信。”   “你想不想知道是谁雇佣了他?”他顿了顿,又说,“我已经把那老头藏起来了,告诉他如果我五天之内没有回去,就让他偷渡出国。到时你们谁也找不到他。”   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   “聂柯。”符我栀沉默过后,开口,“你以后最好不要让我抓到把柄,否则,我会再一次把你送进来,让你这辈子再也出不去。”   “好啊,我等着你。”   聂柯反而笑起来,手上戴着镣铐,叮咚作响,他开心极了。   她还是妥协了。   对聂柯的起诉,她很快就撤了下来,甚至为之主动申请为他减刑。   再见聂柯时,他气色好了许多,显然他也认为自己很快就能被释放,当下告密告得十分爽快。   五天早已过去,那人按照聂柯给的路线先逃去了越南,第三站是印度,然而没等他到达印度,半路就被人提前截了下来。   符我栀接到消息时已经迟了一步,有人先她一步把那人带走了,就连危玩,都没有来得及把人揪出来。   他们仍旧没有得到幕后之人的半点蛛丝马迹,白忙活了一场。   “大概是报应。”符我栀自暴自弃地说,“我骗了聂柯,现在轮到别人骗我了。”   她根本没有撤诉,也没有替他申诉减刑,从头到尾不过是串通了狱中的一些好人陪她演了场戏,让聂柯误以为她受他威胁。   事实并不是这样,他该坐多少年的牢还得坐多少年,甚至最后还因勒索威胁而多判了一些时日。   危玩倒是对此并不在意,原本就只是一条意外得到的捷径,没了就没了,大不了沿着原轨迹继续慢慢找。   不过,至少这件事让他确定,幕后之人确是危家的人无疑,接下来只要一个一个调查排除,不怕查不出来。   他们先前已经得到了一点消息,当初他住在昌化路小公馆时,危愿情曾寻过他一次,后来她便遭遇意外伤了胳膊,再加上危典也出过一次不算严重的车祸,两边一起调查,总能找到线索。   说起来,好像从那之后,危愿情再也没遇到过意外了,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让人颇为在意。   陆翡大概在这儿住够了,决定出去浪,顺便问符我栀要不要去英国,斯顿等她很久了。   符我栀暂时不想去,她想等这件事有了结果再走,只是这一等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陆翡劝不了她,只是表情有些复杂,问:“你们真的要查到底吗?”   符我栀点头,这件事不找出个真相,危玩绝不会放心的,他想正正经经和她结婚,也想堂堂正正亲近那对弟弟妹妹。   陆翡说:“都姓危,一家人,不管怎么查,到最后,总有人要受伤。”   “可他们算计危玩时为什么就没想过危玩会受伤呢?”符我栀反问。   他们最开始的调查方向就是危典一家,可不论他们如何调查,仍旧没能找到半点突破口。   危家人不多,危玩下面还有一些堂弟堂妹,上面有叔伯祖父,几乎全部都在调查范围内。   危典因为这件事被气得跳脚,骂骂咧咧摔文件,指天发誓他绝对没有参与过那种事,要不然天打雷劈,好在那会儿正是晴天,没有晴空一道雷劈他身上。   为了自证清白,他也积极参与了进来,一边办事一边骂人:“让我知道是谁搞得鬼,我非得把他家给掀了!老子堂堂正正做人,堂堂正正争家产,谁他妈稀罕那种下三滥手段?!”   因为这事儿,危玩和危典两兄弟竟然偶尔还有握手言和的时候。   ……   陆翡回英国后没多久,符我栀和危玩便决定回H市了,走前,危玩父母终于踌躇地来了趟大王园。   那会儿,危玩和符我栀正缩在客厅的沙发里整理最近搜集到的资料,听见动静齐齐转头朝门口看去,均是一怔。   危玩很久没见过父母了,最近的一次也就是高考完刚回来在老宅门口恰好碰见父母出来,只是简单打了声招呼便不再多说。   符我栀淡淡道了声好,便主动上了楼,留下他们三人在客厅聊天。   大概太多年不见,彼此都没有多少好说的,后来还是母亲偶然提到符我栀,危玩的话才稍微多了些,之后他们之间的话题便总是若有若无地围绕符我栀进行。   说着说着,母亲眼眶慢慢红了起来,偷偷出去缓了会儿才重新回来。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订婚?”她小心翼翼地问。   危玩说:“暂时不能订婚。”   他们都懂,多年前,他们也曾因为同样的顾虑而放弃了这个儿子,后来生危愿情时,她又难产,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不舍也被迷信所磨灭。   大家都怕,越是未知的事物越是害怕,宁可躲避也不肯直面,人之常情。   危玩对他们谈不上原谅或是不原谅,只是现在已经无法对他们生出亲近之情了,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全程客客气气的像在招待客人。   他们走后,他才松了筋骨,仰头靠在沙发上,脑袋放空,自顾自地发呆。   小时候,他也曾怨恨过父母,想着有朝一日等他们后悔时,他一定要狠狠反讽回去,后来年纪大了,对这些事便也不在意了,怨啊恨啊,亦或是爱啊,对他来说,实在太过单薄,不值当他去浪费感情。   符我栀听见楼下没动静了,便下了楼,望见他出神的样子,叹了口气,走过去摸了摸他的短发,忽然听见他说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我高中时染过发。”他说,“你猜我染了什么颜色?”   符我栀摸摸下巴,很给面子地去猜:“红色?”   “不是。”   “蓝色?”   “也不是。”   “黄色!”   “差不多。”他蜡烛她的手,吻了下她手心,轻飘飘的,“准确来说是亚麻棕,在意大利时陆姨不太管我,但和我说过没成年之前不许染发,不许打耳洞,不许抽烟喝酒,更不许碰女人。”   符我栀瞅了眼他的耳洞,以及他耳朵上那枚黑色情侣耳钉:“除了最后一样,你全沾了。”   他笑了笑:“当时如果碰见你,或许最后一样也得沾了。”   一句隐晦的情话。   符我栀很高兴,用手指勾了勾他深黑的头发,好奇问:“那你什么时候又把头发染回来的?”   “没染,头发长了就去修理,几次下来,染了色的头发就没了。”   那他的发色挺干净,乌黑的,不掺一丝杂色,发质也软,听说发丝软的人脾气很好。   危玩又说:“如果我们高中就认识……”   “嗯?”如果高中就认识会怎么样?   他攥住她的手,垂着眼,没说话,大概也在思考这个可能性。   符我栀继续摸他头发,她很喜欢他的发质,没有发胶,也没有潮腻的触感,软绵绵的,干燥且柔顺,指尖插进去往上一拨就能顺利滑到发梢,可惜太短了,没有长发的手感。   他也不可能留长发。   “假如我们高中就认识,我肯定会翘课和我那些同学偷偷溜去看你打篮球,然后我们会慢慢认识,你还没有养成和女生赌感情的习惯,你会喜欢上我,然后想办法追我,晚上翻我们学校的墙来见我,就为了给我送夜宵。”   她说得一本正经,全是幻想,他却听得津津有味。   她接着说:“等你们学校办运动会了,我就去给你加油,你只喝我送的水,外套也只让我碰……等我回学校了,班主任正好逮着我逃课,罚我在外面站半天。”   她仿佛已经预见了那个场面,不由地叹气:“早恋可真麻烦,幸好我们大学才认识。”   是啊,幸好他们大学才认识。   在他有足够的能力护着她的时候,他才认识她。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明天就是大结局,内容有点多,我慢慢写,不知道两章能不能写完。   接下来会有一个剧情大反转,好人变坏人坏人变好人那种,但其实前面都有铺垫,请做好心理准备。 第64章 欠你一条命   危家老爷子听说危玩正在彻查危家人时大为震怒,命令危玩即刻去老宅见他。   他们在前堂不带硝烟地吵了一架,准确来说不算吵, 只是老爷子单方面骂人, 危玩左耳进右耳出, 态度十分不以为意,却让老爷子愈发怒火中烧。   老爷子说危家的人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之事, 危家子孙可以各凭本事争夺家产, 也可以暗中使一些见不得人的小绊子, 但绝不会做这种伤害自家人的下作事情。   危玩口吻平淡地反问:“我是危家的人吗?”   他问得平常, 却没人敢张口肯定地告诉他, 你是。   于是他情绪不明地笑哼了声:“或者,在场诸位, 有谁曾把我当做过危家的子孙?这十八年来,弟弟妹妹们从未叫过我一声哥哥,做哥哥的亦不曾叫过我一声弟弟,还有祖父, 您是否叫过我一声孙儿?”   当然没有。   他勾着唇角,怜悯地笑,不知道在怜悯谁。   “以前我不查,是因为我认为我已经没有亲人了, 孤煞便孤煞,浑浑噩噩过一辈子也没什么。”   可现在不一样,他想和符我栀一辈子生活在一起, 想要护她周全,自然要不择手段将那幕后之人给揪出来。   ……   危玩离开前堂,老夫人派来的人在门外等他许久,引他去见老夫人。   危老夫人坐在轮椅上,双腿搭着薄薄一层羊绒毛毯,正坐在树下喝茶看书。   瞧见他来了,老夫人指了指对面的空位,说:“坐吧,咱们祖孙俩最近也没怎么聊天,趁这会儿随便聊聊。”   他坐下,打量着祖母的脸色,皱眉:“您昨晚熬夜了?”   老夫人咳了声,摆摆手,转移话题:“听说你不想继承腾盛了?”   有人递来一杯热茶,顺便撤了桌上的点心,上了新的。   他尝了口,过于甜,应该是符我栀喜欢的味道。   “危典比我适合腾盛,他已经熟悉了其中的业务和流程,做得也不错,我不打算和他争。”   “现在不争,以后呢?”老夫人问。   他抬眸:“以后如何?”   老夫人说:“情情和盼盼还小,等他们长大,小典早已掌握腾盛,他们更加争不了。”   危玩捏点心的动作一顿。   “那应该由他们做决定。”他说,“没有人可以掌控他人的人生,他们喜欢什么,到时应该让他们自己选择,我不会去干涉别人的决定。”   老夫人和他对视一眼,偏开头,叹息。   危玩走时,叮嘱她日后少吃些甜的,她身体不好,应该控制饮食。   老夫人笑笑将他赶走,待他离开,她才让人撤了桌上的点心,又吩咐厨房去准备些甜点送去大王园给符我栀。   ……   隔天下午,大王园失火了。   火势极大,又恰好起风,几分钟之内,火苗迅速舔舐了半个大王园,院子里的小动物们纷纷尖叫着逃命。   符我栀正在午睡,被那么大的动静吵醒,来自厨房的火已经火速烧到了楼梯,满屋子都是烟,熏得她头晕眼花。   她冷静下来,捞起床单跑去浴室沾了水,接着去撞门,但门锁似乎被烧坏了,拧不开,撞也撞不动,她力气实在不够,只能试图跳窗。   可打开窗她才发现,楼下也全是火苗,前两天付姨刚好移植了一些新花草过来,修理过的枯枝便临时堆在这边,火一烧起来,那些枯枝燃得比谁都快。   浴室那边的窗户也是,跳下去也是被火烧,火势看起来还大,跳进去就等于葬身火海。   除了等死,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危玩疯了般赶回来,大王园里面的火还没有彻底浇灭。   消防员正拼了命地去熄火,里面小动物太多,他们还得想办法尽可能地救小动物。   曾经一片苍翠劲绿的园子,瞬间变成高温炙烤的火海,陌生的动物嘶鸣声一声比一声凄厉,火光漫天,大口舔舐着周遭扭曲的空气。   危玩红着眼就要进去,被人死死拖住,直劝他冷静,还说了些什么,他听不见。   “我爱人在里面,”他嘶哑着重复,“我爱人在里面!”   他走的时候,她刚睡着,他知道她的习惯,一旦睡了午觉,一个小时内绝对不会醒,火烧起来时她肯定还在里面。   他惧火,小时候祖母因一场火灾而失去双腿之后,他就畏惧火灾,一见到这样的大火,他脑子里就不由地浮现祖母被压住双腿绝望地趴在地上等待救援的模样。   十五年前,大王园的火困住了祖母,十五年后,又是大王园的火,伤害了他爱人。   他几乎无法冷静下来,理智全被烧成了灰,或许他此时还有些事要去做,可他想不起来,满脑子都是她可能被困在房里的可怕画面。   她会不会特别害怕?   会不会也被什么东西压住而无法移动?   他头很疼,发了狠地推开那些碍事的人。   直到一只柔软的小手轻轻碰到他手心,他才倏然怔愣。   “我没事,我没事的。”身后有声音传来。   她用力握住他的手,用两只手仔细包着,她手指上还有乌黑的灰痕,衬得指尖白得惊人,右手手腕包裹着厚厚一层绷带,显得脆弱而易折。   他猛地回身,溃散的目光缓缓凝聚。   符我栀冲他安抚地笑,垂在耳侧的头发有一小缕被烧成焦色的卷儿,脸上还有擦过的灰痕,浑身上下狼狈不堪,唯有那双眼盛着淡淡的光。   “我真的没事。”她重复,“我刚刚在救护车里包扎,没有看见你,你这么冲动,也不问问情况?你要真进去了,我怎么办?”   他怔忡地望着她,脑海一片空白,瞳孔垂下,凝视着她脏兮兮的脸。   她抬手碰了下他的脸,有点心疼,软声说:“他们刚刚让我去医院包扎,但是我怕你来了之后看不见我会害怕,就没有去。”   “我没事的……”   她没说完,整个人被他用力抱进怀里,很紧很紧,勒得她腰疼。   “我不该留下你一个人。”他嘴唇苍白,嘶哑的声音充满恐惧,颤抖地向她忏悔,“对不起,我再也不会把你留下了。”   他把头深深埋进她沾满焦灰气息的颈项里,停顿了很久,才极低地向她祈求。   “……别离开我。”   ……   火势很快平息,符我栀去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她先前是把被子浸满了水扔到楼下的,身上也裹着湿透的床单跳下的楼,落地时为了避火而顺势滚了好大一圈,手腕被烧着的枯枝划破,已经包扎好了。   检查完,身体并没有大碍,她等于是从火里滚出来的,能完好成这般也是奇迹。   危玩全程握着她的手,一刻也不曾松开过,脸色沉得吓人,低头看她时却下意识切换成无声的温柔。   检查的医生护士们对此啧啧称奇,忍不住羡慕地低头私语。   危愿情和父母赶到医院时,符我栀正坐在休息椅上,脑袋靠着危玩肩头,小声和他说着什么,右手和他的紧紧交握,左手抬起摸了摸他耳朵上那枚耳钉。   他侧了侧头,靠她更近,一向爱笑的脸上冷冷淡淡,她在想办法逗他笑。   两人都没有发现其他人的到来。   ……   这场火灾发生的第二天,远在英国的陆翡终于得知了这件事,她攥着手机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脸色难看得吓人,楼下钟表敲响第十二下,她终于缓缓地拨出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手机那头的人正拿着剪刀闲闲地修剪花枝,没空搭理她。   陆翡咬牙,重复质问:“你不是已经打算收手了吗?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   “……那边的花等下也要好好修理。”   手机里传来那人不紧不慢的声音,陆翡摁着眉角,努力压抑内心的愤怒。   等了很久,那人才终于接过手机,慢悠悠“喂”了声。   陆翡冷着声音说:“告诉我理由。”   那人说:“他不肯继承我的腾盛。”   “所以你就用别人的命去威胁他?!”   “陆翡,记住你的身份。”那人清淡地提醒,“我应该同你说过,他走的这一路可以精彩,也可以缤纷,美丽的花儿亦可吸引他的注意,引他驻足欣赏,却不能就此阻挡他往前走的步伐。否则,我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岂不是白费了?”   “你的一切白费了,可难道别人的命就不算什么?”陆翡说,“你不应该不知道符我栀对他的意义……”   那人冷了声音:“我让你提醒过他,若是外面的野花挡了他的路,我并不介意亲手替他拔除。”   “可你没告诉过他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陆翡提高声音,“你用了整整十八年的时间去培养他,利用他,甚至买通骗子去欺瞒所有人,让他们全都对他弃如敝履,然后你假好心地去接近他疼爱他,就为了获得他对你的信任与尊敬!”   “你说得对,还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   陆翡气红了眼:“这么多年了,只要他和危家的人靠近,你就派人去暗中做手脚,连危愿情那个孩子也不肯放过,让他们越来越深信不疑他天生克亲!”   那人轻笑:“你说的还不够狠,别忘了,谁才是最惨的那个人。我既然能够放火亲手废掉自己的双腿以获取那孩子的同情,自然也不会将他人的一切放进眼里。对我来说,除了腾盛,别的都不重要。”   陆翡狠狠噎住:“你……”   那人毫不在意,淡淡说:“说起来,陆翡啊,你有什么立场指责我呢?我做的这些事你不知道吗?你可是我的帮凶啊。”   “我没有!”陆翡快速否认。   “你有,”那人说,“你知而不告便是最大的罪过,你晓得我的计划,却依然沉默地教了他那么多年,你是我的帮凶。”   陆翡突然失了声,喉咙梗得疼痛。   教他是真的,疼爱他也是真的,可愧疚也是真的。   良久,她才靠着门框,缓缓滑坐在地上,捂着眼,压抑地说。   “老夫人,我欠你一条命。”   手机那头的人赫然是危家老夫人,她手里拿着浇花水壶,闲闲浇花,原本应该在大王园处理后续之事的付姨正拿着手机侧立在她身侧。   “还有两个亿的债。”老夫人淡淡提醒,“别忘了,当年从那些债主手里把你救下来的人是谁,陆翡,你是个聪明人,可别为了个小姑娘而和我过不去。”   她又说:“你也应当晓得,即便你说出真相,没有证据,谁也奈何不了我。我也不想让自己的手沾上别人的命,可她挡了我的路,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陆翡没有再说话,接着便主动结束了通话。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陆翡和斯顿这么多年都只搞地下情的原因。   下章不够写,还要多写一章,正在写最后一章,大概凌晨就能写完。 第65章 我尽量轻点   危玩和符我栀很快就离开了S市,不久后,S市那边的警方传来消息, 找到了火灾源, 厨房气灶没有关好, 漏气了,未发现哪来的明火源, 目前正在深入调查中。   危玩越来越沉默, 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让危典停止继续调查。   符我栀有些不安, 危玩的房子太大, 她晚上下楼倒水时,能听见脚步声在静寂的空气中绵长地回荡, 客厅空无一人,楼梯空旷。   隔天早上,她再睁眼,发现危玩就趴在她床边睡着, 双手紧紧攥着她的,睡梦里眉心依然紧皱。   她和他说:“我爸妈去世前留给我和哥一套房,不大,但够住好几个人, 我们以后不住这儿了,去那儿住吧?”   他说好,当天晚上便收拾好了东西打包送去老房。   胡同巷子里的老房, 环境幽僻,好些老人家还认得她,瞧见她回家,都有些不太确定同她打招呼。   她家隔壁住着冯叔和冯姨,另一边还是过去的旧邻居,邻居家的哥哥前些年出了国,最近刚回来,刚好在门口碰见。   “真是好久不见了,小栀子怎么突然要搬回来了?”   邻居哥哥牵着哈士奇准备遛狗,笑起来和以前一样开朗。   “家里这不是破产了嘛,不得不搬回来啦。”她开玩笑似的说。   邻居哥哥说:“哈哈,现在谁不知道旬哥早就东山再起了?你现在搬回来,该不会是和旬哥吵架了吧?”   “没有。”符我栀说,“是我男朋友……”   腰上落下一只手。   危玩停好车走过来,刚好瞧见他们在聊天,揽着她,容色淡淡。   “路上堵车,东西得过会儿才能送到。”   说着,他看了眼邻居小哥。   邻居小哥拎着狗绳子,举手:“OK,我明白,不多聊了啊,我得去遛遛狗,家里这祖宗太折腾人。”   符我栀还没来得及和人说再见,邻居小哥就笑眯眯地挥挥手走了。   她“唉”了声,去拍危玩的手,好笑:“你干嘛呀?”   他心不在焉地说:“我吃个醋。”   符我栀噗嗤一声:“你吃醋还要说出来?”   他反而叹气,揽着她往门口走,她拿出钥匙去开门。   “你太乖了,这么久连个吃醋的机会都不给我。”他说,“好不容易碰见一个,我当然得吃个醋。”   他这么一说,符我栀才想起来,和他交往这么久,从头到尾她居然也没个能给他添堵的追求者?   “下次争取争取让你吃个够。”符我栀说。   他笑,被她牵着领进老房,房子不大,但里面很干净,冯叔冯姨常来打扫,就是想着或许有朝一日俩孩子可能还要搬回来。   符我栀带他去她卧室,里面的装饰尚且停留在几年前,大概是她高中的风格,床头贴着几张泛黄的明星海报,还有动漫的挂画和抱枕。   床头柜旁边摆着一个透明的柜子,上层摆满了各式手办和立牌,都是她高中喜欢的动漫人物。   柜子下层满满当当塞着一排排的书,有漫画,也有名著,最显眼的是那本砖头厚的《忒修斯之船》,这本书是朋友送的,这么多年她也没看完。   隔壁还有一架单独的书柜,上面都是专业书,关于计算机网络之类的,还有初高中的课本,有个隔开的柜子里面没放其他的,只单独放了两套打印版试卷。   符我栀瞧见那两套试卷时,心中一动,走过去,若无其事地拿起那两套试卷翻了翻,顺手递给他。   “说起来,这两套数学试卷还是我初中时的初恋送的。”   危玩接试卷的手停顿了一下,掀着眼皮瞄她。   他不是嫌吃的醋少么?那她就给他倒一整瓶呗。   她倚着书架,随性自在,慢吞吞地说:“我初中数学不好,网上刚好认识了我那位初恋,他教我学数学,人很好,就是有点钢铁直,我过生日他居然送了我两套数学试卷,把我气得够呛。”   危玩:“……”   符我栀努了努下巴,瞧着他暗醋的模样,憋笑:“喏,就是你手里那两套,我一直没舍得扔,到高中还对他念念不忘。”   危玩不翻了,握着试卷,沉沉地盯她。   半晌,淡淡地说:“你不是说早恋不好么?”   符我栀一本正经:“是啊,所以我只是暗恋他,他不喜欢我,我们没恋过。”   危玩:“……”   好气啊。   这瓶陈年老醋他喝翻了。   于是他顺手把那套试卷扔回书架,抬手将她困在双臂间,低头去寻她的唇,酸不溜丢地说:“过来,让你试试我喝了多少醋。”   符我栀笑得更厉害。   他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很久之前就在网上认识了。   不过,也不用特地告诉他,反正他以前又不喜欢她,只是她稍稍暗恋了他一段时间而已。   青春期的少女嘛,不懂事,或许对那人的喜爱就像是对路飞和爱德华那样的喜欢,之后很快就忘了那段青涩的暗恋。   可还是想笑。   被他略带惩罚地亲吻着,她居然没憋住,唇间泄出一丝笑,赶紧亡羊补牢地扭开头,咬住他肩膀闷闷地笑出声。   好好笑,好好笑啊,他居然在吃他自己的醋。   危玩很气,非常气,他知道她现在只喜欢自己,可一想到她高中仍旧对初恋念念不忘,他仍然气得心里直泛酸。   看她没心没肺地笑,他气着气着便也气不出来了。   “笑够了?”他低声问。   “没有。”她摇头,“真的好好笑,你不懂其中的笑点。”   “……”他的确不懂。   “你再笑,这两套试卷我就给你扔了。”他试图威胁。   符我栀泰然自若:“扔了你会后悔的。”   “我会后悔?”   他狐疑,重新拿起那套试卷翻了翻,他甚至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心算了一些题目,这两套试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如果一定要说有,只能说题目出得还不错,不过也就是初中生的水平而已。   他根本没想起来这两套试卷曾经是他亲自编出来的。   聪明人就这点不好,记事儿不记小,不在乎的东西很快就会忘记,并且压根不会放进心里。   “啧啧啧。”符我栀抽掉试卷,珍重地将其塞回去,顺便抬手拍拍他的脸,“没发现也好,以后还能多嘲笑你一次。”   “什么意思?”危玩敏锐地从她话中察觉出些许不同。   “没什么意思,”符我栀说,“好了,咱们快收拾东西吧,楼下都在催了。”   她擅自将这一茬揭了过去,危玩却始终惦记在心。   他们搬来的东西不多,这里的东西大多齐全,只需要带些衣服鞋子之类的生活用品,收拾起来很快。   ……   换完被褥枕套,终于才算是弄完,符我栀洗完澡出来,发现危玩还在对那两套试卷翻来覆去地观察。   “这回看出什么名堂了没?”她问。   危玩瞥她一眼,顿住。   符我栀习惯了他总是坐怀不乱,平时也不太在意他什么眼神,反正他禁欲得要死。   可今晚她料错了,被陈年老醋淹没的男人压根没有理智可言,不用彻底做完也能变着花样把她折腾得崩溃。   他趁她意识薄弱时诱惑她松口,把那两套初恋的试卷给扔了,她一听见这话霎时清醒,咬着他肩膀说不扔,死也不扔,可把他气坏了。   哪有人会在做这种事的时候拿初恋来气自己男朋友?   危玩磨不过她,最终只得认输,抱着她一言不发。   她喘息急促,浑身都是湿的,背对着他靠近他怀里,裸露的肌肤相互亲昵,黑夜里感官过于敏锐,她能听见两种心跳微妙的交错跳动声。   他仍然紧紧揽着她,细细地亲吻她白皙的后颈,她脖颈的头发湿漉漉的,被他吻得脚趾忍不住蜷了起来,哼唧着去磨蹭他的手背。   “你能不能……”   他不说话,从后颈缓缓吻到她后肩。   她咬咬牙,心一横:“做完行不行?”   他不动,半晌才哑声说:“卷子扔了。”   她抿唇,又气又笑,故意生气:“你能不能不要因为那两套试卷故意用这种事气我?”   他皱了下眉,抱紧她,埋进她颈窝,沉闷地说:“我舍不得。”   她怔了下,推推他的手,小声问:“你舍不得什么呀?”   他反握住她的手,许久没说话。   身体的汗意逐渐蒸发,越来越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暖暖地烘烤着她后背。   “去英国吧。”他忽然说。   符我栀愣住:“什么?”   他修长手指一根一根挤进她指缝,与她黏糊糊地纠缠在一块儿。   “去英国,读研,该做什么做什么,等你读完研,这里的事情也会彻底结束。”   “那你呢?”她没被他骗,冷静问。   “我还有些事要做。”他说,“我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她更是惊诧,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知道的,他居然半点消息也没有透露。   “是谁?”   他吻了吻她滚烫的耳尖:“不管是谁,我会替你讨回公道。”   可她莫名地慌:“等等……”   “去英国吧。”他依然在重复。   “我不去!”她打断,翻身,和他面对面,满脸不悦,“你别自顾自说话替我做决定,去不去英国,读不读研应该由我自己做决定。你说清楚,你要干什么?非要把我支走才行?”   他似乎有些疲惫,想抱她,被她一巴掌拍开。   其实这情况是有点尴尬的,毕竟他们身上,嗯,没穿衣服,这样面对面说话,十分奇怪。   他抬手摁了摁太阳穴,平缓地将目光落到她脸上,尽力不往别的地方看。   “再过段时间,我或许会失去一切,一无所有。栀栀,我什么都没有,可能连那套房子也要捐出去,你待在我身边会受苦。”   “……”符我栀扬了扬眉,感到不可思议,“就这?”   他也扬了扬眉:“就这?”   符我栀十分理直气壮地说:“你没有,可是我有啊,我有钱有房也有车,我可以养你啊。”   危玩:“?”   符我栀说:“你要是感觉不好意思也没关系,我可以借给你创业资金,等你和我哥那样东山再起了,不就又什么都有了吗?”   危玩:“……”   符我栀继续说:“我明白了,你想把我支走的意思是,不想让我亲眼看着你一无所有的狼狈样子吗?你是不是想等我读完研,然后你用这四年的时间重新创业?”   危玩眼神飘了一瞬。   符我栀气得去掐他脸:“你有病!我是那种嫌贫爱富的女人嘛?你要知道,就算你再穷,起码还有一个天生的优点啊,你长得帅呀!我天天看着你的脸我都高兴,看不见你这张脸我就不高兴,你想让我高兴,还是让我不高兴?”   危玩:“……”   见她居然还要继续讲道理,危玩脑仁发涨,索性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是我糊涂了。”他清醒过来,神色冷肃,“怕不怕疼?”   她还没说话,他犹自将话接了下去。   “现在怕也没用,我尽量轻点,好不好?”   “……”   符我栀那句气哼哼的“不好”被他直接堵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结局在凌晨,已经写到收尾了。   别骂我别骂我别骂我(抱头鼠窜) 第66章 大结局   危玩很早之前就收到了陆翡给他发来的录音, 她和老夫人之间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初时,他不信,甚至让人拿录音去做了音源对比, 结果证明录音里的那两人的确是陆翡和老夫人。   陆翡甚至还告诉他, 他们之前找的那个骗子是被她半路接走的, 她在大王园居住的那段时间,就是为了监视他们的调查进度, 后来她回英国时正好也把那骗子带走了。   老夫人的原话是让她在国外寻个机会, 把那骗子送进监狱, 国外人海茫茫, 这样就更没人能找得到他了。   陆翡并未这么做, 她将那人安顿在符我栀之前住过的那间小洋馆,等他们需要时就去那里接人。   杨老板已经把人带了回来, 危玩私底下也见过那骗子,骗子说他不知道究竟是谁让他去骗人的,只大概描述了那人的样貌,危玩一听就明白了。   是付姨。   付姨跟着老夫人几十年了, 也在大王园照顾了他许多年,比起老夫人,他和付姨的关系甚至更亲近。   都是骗子。   从头到尾,无论是谁, 都在骗他,老夫人对他并非真心,付姨也只是将照顾他当做工作, 父母不曾爱护过他,就连细心教导了他好几年的陆翡也是骗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得知真相那一刻,竟然产生了一种“果然如此”的错觉,没有想象中的崩溃,甚至比不上子弹穿胸的物理痛苦。   他将这件事按下,不敢告诉符我栀,可越是这样,面对她时,他就愈发愧疚。   该怎么办呢?   让她走吗?   可他舍不得。   他想,除了她,已经没有人愿意要他了,他只有她了,如果让她走了,他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幸好,她不愿意走。   ……   翌日一早,符我栀是被隔壁滚筒洗衣机脱水的声音吵醒的,她浑身都疼,手脚被镣铐牢牢锁住般,动一动都沉重得要死。   昨晚睡前床单被子都换了新的,她摸索着去拿衣服,动一下就忍不住嘶一口气,心想这种事根本就没有传说中那么舒服,她现在只恨不得穿越到前一天狠狠踹罪魁祸首一脚。   洗衣机的声音还在响着,她勉强穿上衣裳,没走到门口,腿酸得身体一软,险些撞到门上,还好她及时伸手扶住门把稳住了身体。   阳台,有一道修长的身影正倚着洗衣机,侧身立着,身体轮廓刀刻般分明,长裤包裹的一双长腿微微交错,烟雾缭绕。   他在抽烟。   事后一根烟?用得着拖到现在?   符我栀浑身疲惫得不想再走,他听见动静,掀眸,撞进她不满的眸里,他动作一顿,立时掐灭烟,过去时顺手将烟尾扔进烟灰缸里。   才五点多,天色略黑,门外也没有多余的杂音,天边乌云黑沉沉压下来,今天是个阴雨天。   “怎么这么早醒?”   他嗓音里带着独特的烟哑,见她一直扶着东西,皱了下眉,二话不说打横抱起她,低头吻了下她眉心。   “再睡会儿。”他说。   符我栀耸耸鼻子:“有烟味。”   他脚步滞了滞:“对不起。”   “我不讨厌。”她摸索着去抱他的腰,打了个呵欠,撒娇似的说,“你抽烟的样子很帅。”   他被她夸得眉心一动,轻笑。   “但是我们不能提倡随便抽烟。”小手抱紧他的腰,她懒洋洋靠着他胸口,又说,“偶尔抽一根就好了。”   “嗯。”他低低应着。   “你在洗衣服么?”她早就听见洗衣机的声音了。   “吵醒你了?”   “没有。”她睁眼说瞎话,“可能是感觉你不在了,就醒了。”   他短促地笑,而后才回答她先前的问题:“睡不着,顺便洗了床单和被套。”   都是他们昨晚滚过的。   符我栀脸红,欲言又止地咳嗽。   “还疼?”他又问。   “……别问。”她捂住脸,实在不想回忆昨晚哭着喊疼的画面,过于丢人,堪称这辈子的黑历史。   “要不要再睡会儿?”他把她放回床上,低头问她。   她拍了拍旁边的位置:“你也睡会儿。”   他只好脱了鞋,犹豫了一下,连着长裤进了被窝,将她揽进怀里,神经紧绷了许多天,最近都没怎么睡好。   这会儿不知怎么,嗅着她身上染了他味道的香味,混混沌沌地便睡了过去。   阴天一道雷,惨白的白光凶狠地劈开沉沉乌幕,冰雹似的雨珠铺天盖地涌下,砸在窗子上,叮叮咚咚,像谁家倒霉孩子捡着石子往邻居家窗户上扔,而且还是鬼畜循环播放的那种。   符我栀又被吵醒,这次危玩还在,她一动他就便感觉到了,揽在她腰际的手稍微紧了紧。   符我栀眯眯眼,仍旧有些累,翻身滚进他怀里,伸手环抱住他,顺口在他锁骨上亲了一下,得逞地笑。   他无奈,问她等会儿想吃什么,她也不客气,一连点了好几样。   他们在老房浑浑噩噩过了好些天,最后是季满从英国给符我栀打了电话说陆翡失踪了,她才恍然清醒。   季满说学校那些领导找陆翡都快找疯了,学校没有人主持大局,最近又是毕业季,事儿特别多,校长不在,好些事都没办法正常处理。   斯顿那边也没有确切的消息,如此找了几天,最后S大校方只等到一封辞职信,以及另一份关于新校长上任的通知书。   符我栀是偶然得知危家老夫人就是他们在找的幕后之人。   那天,危玩的手机落在床头,她起床时刚好听见他手机微信消息的声音,随意扫了一眼手机屏幕,老夫人的消息跃然眼底。   【祖母:回来,见个面。】   普普通通一条消息,她当时没多想,然而当天下午危典就不请自来了,一来就劈头盖脸质问危玩是不是疯了,居然把腾盛那么大的股份随便转让出去?   老夫人特地留给危玩的股份被他一分为三,一份转给了危典,一份留给危愿情和危寄盼,最后一份留给了他亲生父母。   总的来说,危典手里的股份已经足够他将腾盛握在手里,而危玩两手空空,不仅一毛钱没拿到,前段时间还白白给腾盛处理了那么多的麻烦。   “奶奶让我必须把你带回去!她有话要和你说!”危典重重地说。   危玩从头到尾只说了一个“哦”,任危典如何崩溃,他自岿然不动。   危典骂骂咧咧说完就要走,危玩却沉声喊住他。   “我去老宅时,替我看着栀栀。”他淡淡说,“寸步不离地看着她,如果她少了一根头发,我会让你头上寸草不生。”   危典:“???”你妈的,你现在威胁人的办法怎么越来越恶心?   危玩曾经说过,再也不会留下符我栀一个人,这次回S市,自然也要带着她。   危典嫌麻烦,符我栀面无表情地从脑袋上拔了一根头发,示意他管好那张嘴,小心说话。   危典:“……”你们都他妈是祖宗!   路上,符我栀问危玩,他说的那个人是不是老夫人,他默认了。   难怪他最近心情一直不好,难怪他不再让别人继续往下查了。   “你恨她么?”危玩问她。   他们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大王园的那场火,就是老夫人让人放的,至于是谁,大概是付姨。   他们不知道的是,付姨最终仍是心软而手下留情了,符我栀窗外的那些枯枝,她移走不少,否则当时那样的火势,符我栀一旦跳下来,要不了多久便会葬身火海。   放火的是她,心软的也是她,其他人没必要知道,她也无需解释,总归到最后,她也只有一个结局。   符我栀没有说恨或不恨,说不恨是假的,毕竟她险些丧身于火海,老夫人人面兽心,谁也料不到那样慈善的一位老太太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她的沉默便是回答,危玩明白。   “你该早些告诉我。”她说。   此后一路,她再也没有开口同他说过一句话。   反倒是危典察觉到他们二人之间气氛的不对劲,别别扭扭地试图劝说他们和好,没用。   危家老宅。   危玩父母听说他要回来,早早便带着儿女去老宅等着,远远瞧见他们进门,小心翼翼迎上去。   危玩对母亲说:“栀栀麻烦您看顾着些,我记得前堂那边有一处园子,种了不少花,她爱花,您若是有空,就带她去那边儿转转吧。”   他对父母的态度客气疏离,却无人说他的不是。   符我栀和他冷战了一路,这会儿偏偏不想走,他只好轻言细语地哄着她,哄了半天也没用。   他默然片刻,认输。   ……   老夫人十几年前便单独搬去了后院,整个老宅都是她祖辈留下的,她才是真正姓危的那位公主,丈夫不过是入赘。   前后院多年来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这种奇怪的规矩持续了十几年,谁也不曾打破。   老夫人仍旧坐在轮椅上,面容年轻,风采依旧,手里拿着一把小刀,正在慢慢地削苹果皮。   她始终一言不发,院子里花香弥漫,枝繁叶茂,这是她精心培养了许多年的花草。   待他们坐下,她才微一用力削断最后一根苹果皮,笑吟吟地将苹果递到符我栀面前,仿佛她们之间并没有一点你死我活的过节。   “早上才从农场送过来的新鲜苹果,脆生生的,味道不错,就是甜了些,我吃不下。小朝常从我这儿顺些点心,大约是你嗜甜,我便叫人准备了两个甜苹果。”   她说话自然,带着长辈特有的关爱。   符我栀情绪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倒是伸手大大方方地接受了。   危玩按了下她手腕,老夫人眯眼,笑着开口。   “我的孙儿这是怕我会在苹果上下/毒?”她拿起另一个苹果,径自削了起来,慢慢地说,“放心,我自然也有我的傲气,一次不成,第二次便没有意义了。”   苹果皮突然断了,刀子削到她手指,血流如注。   “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好使了。”老夫人感叹,拒绝了看护递来的纸巾。   符我栀想咬苹果,仍旧被危玩拦下,他抽掉她手中的苹果,放到桌上,任由苹果表面被氧化泛黄。   老夫人垂眼看着那颗苹果,看着看着,猛然挥手将苹果扫下,再抬头时,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   “小朝,你从小我就教导你,腾盛未来是你的,我的股份攥在手里这么多年,想全留给你,我安排了好些得力之人进腾盛,就为了替你铺路,你也很听话,该做的功课一点没落下。”   她语气阴森,同外貌极度不符,手里攥着刀子,仿佛下一瞬便要扑身而上。   “十八年来,我养你,育你,给你最好的教育和条件,你够聪明,教过的东西一学就会,你是危家这么多年来最聪明的一个孩子,也是最有希望把腾盛给我抢回来的孩子,可你却辜负了我的期望。”   符我栀想说什么,被危玩拉住了手,她憋屈,愤愤扭开头。   危玩安抚地顺了顺她手指,再次看向老夫人,慢条斯理地说:“祖母,这就是你这么多年来真正的想法么?”   “不然你以为如何?”老夫人冷笑,“或许你在期待我告诉你,我曾经真心将你当做孙儿对待,你当然可以这么认为。”   危玩看她,片刻后才缓声问道:“为什么是我?就因为我聪明?”   老夫人怜悯地看着他:“你不是聪明,你是天才。你四岁就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那时我就想着或许可以等到你长大,我和你一起将腾盛夺回来,我家的产业,怎么可以落到罗桥的手里?!”   罗桥是危玩祖父的真名,自从入赘,罗桥就改名叫了危桥,这么多年过去,已经快没有人记得他的真名了。   符我栀不懂,不管是罗桥还是危桥,腾盛最后不还是危家的产业吗?这有什么好争的?   “不应该争?”老夫人感到可笑,“当初是罗桥想方设法从我手里骗走一半的股份,占据腾盛偌大的产业,这么多年,他仍然对我手里的另一半股份念念不忘,我难道不应该争?要我放手将股份让给他,让腾盛日后改姓罗?”   危玩手按在桌上,淡淡提醒她:“危典姓危,他也是您的亲孙儿,腾盛日后将会是他的。”   “他是罗桥的孙儿!我只有你一个孙儿!”老夫人说,“可你如今也不认我这个祖母了!”   符我栀简直要被气笑。   祖母?   “祖母?那您可真是位好祖母,您这祖母害得亲生孙儿从小就没有感受过温暖的亲情,害得他从小众叛亲离人人喊打,害得他年纪尚小就被迫背井离乡独自一人出国讨生活,害得他小小年纪流连市井只能靠赌为生!”符我栀深吸一口气,怒而起身,拍桌子示威,“而您呢?您假心假意养育他,为此挟恩图报,甚至卖弄苦肉计让他愈发愧疚?如今事迹败露,更是反过来指责他没有如你所愿与亲哥哥斗得头破血流!”   她一字一顿,讥诮无比地嘲讽:“您可真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好祖母啊!”   老夫人眼瞳微微一颤,手中的水果刀没有拿稳,落到桌上。   危玩并未感到多委屈,比起这些,他更为符我栀被平白卷进来而感到痛苦,就为了一份可有可无的产业,他害得她险些丧了命。   过了许久,他才轻声开口,嗓音清越,带着一点冷淡。   “祖母,来之前我已经让人拟好了声如朝的所有权转让书,该是您的还是您的,我全部还给您,也很感谢您对我的抚养。”他不紧不慢地说,“可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我和您都需要为此赎罪,谁也逃不掉。”   他话音刚落,符我栀就握着那把水果刀,一刀直直插/进桌上的那颗皮没削完的苹果上,刀子挺直坚强地立在那儿,苹果汁缓缓流出。   她说:“犯罪就是犯罪,掩饰的理由再美好也是犯罪,现在追究还是不追究那场火灾完全是我说了算,危玩那混蛋的赎罪有个卵用。老夫人,我很生气,不是因为你对我做了那种事,也不是你过去对危玩做的那些事,我只是对你现在的态度非常生气!你高高在上,自认无错之有,自认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腾盛,可你想没想过,腾盛要是个人,他究竟稀不稀罕你?”   老夫人猛然抬眼,死死盯着她。   符我栀毫不在意,言语化作利刃,一点一点戳着她的伤疤。   “据我所知,腾盛这么多年的发展情况一直在上升,我哥的丰衡和腾盛做对了这么多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腾盛的改变有多么令人惊讶。如果你以为你得到腾盛会让它变得更好,那你可就想错了,以你的思维,你得到腾盛之后只会让腾盛慢慢走向落魄和灭亡!你根本不配拥有腾盛!”   她说完,手上一用力,水果刀立时将那颗苹果一分为二,她收刀,斜着眸子,轻舔了下刀刃上的苹果汁,转头看向危玩。   “好像是挺甜的。”   危玩:“……”   符我栀若无其事地扔了刀,说:“回去之前记得去你们家农场带两筐苹果,到时我就不生你气了。”   危玩:“……”   符我栀瞪他:“听见没有?”   危玩抬手掩了下唇,心情微妙。   “听你的。”   “现在不许和我说话!”   “嗯。”   “嗯也不许!”   “……好。”   “好也不许!”   “听你的。”   “你还说话?”   “我不说了。”   “危玩!你又说话了!你是想气死我吗?”   “不想。”   ……   他们离开得格外嚣张,符我栀其实有些忐忑,她担心危玩会认为她那些话说得太狠了,毕竟老夫人曾是他唯一敬爱的危家长辈。   晚上,危典匆匆忙忙给他们打电话,说老宅后院着火了,老夫人下午把后院的所有人都赶走了,晚上后院就起了好大的火,扑都扑不灭,院子里都是些可燃花草,火势越来越凶。   直到消防员扑灭火,老夫人也没有出来。   “尸体找到了么?”危玩很平静地问。   “尸体……”危典嗓音干涩,“在后院的荷花池里找到的,付姨和奶奶的尸体在一起。”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这场火灾出自何人之手,也永远不会知道,老夫人究竟是自尽还是被人推下的荷花池。   挂了电话,危玩将电脑里那些整理好的证据一条条删除。   “……这样的结果也好。”他轻声说。   符我栀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抱着笔记本推门进来时绷着小脸,看似无所谓地说:“意大利那边有学校打算破例收我去读研,你觉得怎么样?”   陆翡和斯顿太熟了,她不想去斯顿那里,但她知道危玩很早之前就在意大利生活,第一时间考虑的便是意大利。   危玩面不改色合上笔记本,坐在椅子上,旋身,朝她伸手:“我看看。”   她走过去,把他的笔记本推到一边,自己的鸠占鹊巢,她整个人窝进他怀里,脑袋蹭着他下巴,指着电脑上的学校和他唠叨。   “这边环境不错,计算机和金融都很好,离我朋友住的地方也近,附近景点很多,中华街挺近的……”   她絮絮叨叨,他安静听着,侧首看她,忽然觉得有些事不让她知道也好。   “那就去意大利吧。”他亲吻着她头发,“我们重新开始。”   “我们?”   “嗯,我们。”   符我栀乐了:“那你要重新追我吗?”   危玩摸摸她脑袋,有点宠她:“你想我重新追你,我就重新追。”   “那你重追吧,记得要充满诚意地追。”   他笑,亲亲她脸颊:“好,但是追求过程中,该占的便宜我一样也不能少。”   符我栀:“???”   那这还能叫重追吗?也太没有诚意了吧?   ……   半年后。   姚落拎着大包小包跑去狂敲符我栀和危玩租房的大门。   “靠啊,你们还他妈睡!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这俩畜生想累死我是不是?!”   狂砸门好半天,里面的人才悠悠闲闲地起来开门。   “怎么这么早啊?”符我栀打着呵欠问,“这才十点多……”   “十点多还早?今天是圣诞节!圣诞节!你们能不能尊重一下国外的圣诞节?能不能早点收拾收拾准备开party?”姚落叭叭叭地数落她,“快,给我搬东西,累死我了!我手都快断了!”   “你买了些什么啊?羊腿?这什么?又是大螃蟹?还有整只鸡?落啊,你是怎么做到把这么多东西安全拎回来的?”   “还不是生活压弯了我的腰!”姚落没好气地说,抬头瞥见她松垮的衣领,简直没眼看,哀嚎,“我求求你好好穿衣服,我知道你们夫妻俩感情生活非常美妙,每天晚上能玩到凌晨两点,但是你们能不能稍微顾及一下我这个单身狗?”   符我栀讪讪一笑,赶紧整理好衣服,遮得严实了,慢慢把门口那堆东西搬进屋子。   她和危玩来意大利半年多了,租的房,过得十分顺心,学业也挺顺利,危玩卡里的存款日渐翻倍,当初他留在她卡里的那些流动资金如今又翻了几个倍。   “对了,你哥和你嫂子不是说今天也来么?什么时候到?”   “大概下午?”符我栀不确定。   危玩从楼上下来,睡眼惺忪,倚着楼梯扶手看她们俩折腾,完全要帮忙搭把手的意思。   “是中午。”他纠正,顺便看了眼时间,“大概就是这个点了。”   说曹操曹操到,门外门铃再响。   危玩一边笑,一边下楼去开门:“我猜这回是你们刚才讨论的那两位主角。”   果不其然,聂西旬和吕如临到了。   符我栀摸摸鼻子,对于自己又记错时间感到非常惭愧。   不过,还是会有下次。   “赵尔风呢?他不说也要来凑热闹么?”   半年下来,在符我栀和危玩的影响下,姚落已经和赵尔风很熟了,他们俩现在简直可以互称兄弟姐妹,纯的。   “他就等着吃,晚上才能来。”符我栀说,“哦对,我记得季满和危典也说要来,今晚人会很多啊,很久没这么热闹了。”   姚落摆摆手,随口说:“行了,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更热闹。”   符我栀愣了下,有点害羞地笑了。   晚上,大多数人都到了,就连危愿情和危寄盼也千里迢迢过来了,符笙更是紧赶慢赶掐着点进的门。   一群人围着桌子吃吃喝喝大闹起来,姚落和吕如临正红着脸互相划拳,非要让对方输得脱裤子,季满和危愿情举着小喇叭为她们鼓掌,符笙和赵尔风正在押注赌她们俩谁赢,聂西旬和危典正在一边聊经济。   真的好热闹啊。   好像过去的种种苦难从来不曾发生,他们一直都是这样普通通地生活,吃吃喝喝,小打小闹。   符我栀看着看着,突然眼眶一热,她连忙转身走进阳台,仰了下头,忍住眼中那层薄薄的泪水。   真是,年纪越大情绪就越敏感。   危玩跟着她去了阳台,揽着她腰在她耳边小声说话。   符我栀刚要反驳他什么,突然感觉手指一凉,有什么东西被戴上了她的无名指。   她怔住,心跳骤急。   她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这么久了,终于把这枚戒指送出去了。”   危玩抓着她的手,缓慢地舒展着她的手指,那枚小巧的银色戒指此时正乖巧地套在她纤细的无名指上,在夜色下闪闪发亮。   符我栀缩了缩手指头,虎着脸瞪他:“你都不经过我同意就给我戴上了戒指,要是我不同意怎么办?”   他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笑得比夜色温柔。   “那,你愿不愿意嫁给我?”他低沉问,“我的栀栀,愿不愿意嫁给我这个蛮不讲理非要给你戴上戒指的无耻混蛋?”   符我栀摸摸手上那枚硬凉的戒指,嘟囔:“你还挺有自知之明,无耻的混蛋……我愿意啦!”   下一秒,他的吻便细密如雨般落下。   窗外,今年迟来的第一场雪刚刚飘下,大门旁的邮箱中静静地躺着一张跨越了几个国度的浅粉色贺卡。   【圣诞快乐——陆翡】   “大少爷,”符我栀搂住危玩修长的颈,在他唇边轻声细语,“圣诞快乐。”   他细细抚摸着她的长发,在她唇角落下一个吻。   “大小姐,一生快乐。”   ——已挨过三冬四夏。   ——亦受过那般痛苦。   ——待雪尽后即看梅花。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