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她撩我心动 作者:胡椒籽   文案:   在宋西汐看来,江时临哪都好,肩宽腰窄,人帅腿长,把她迷得魂儿都丢了。   她使出浑身解数百般撩拨,可某人就是柳下惠附体,坐怀不乱。   遇上个不解风情的,算她倒霉,于是怂包逃跑了……   多年后的某天,两人狭路相逢——   江时临霸道将她圈在怀里壁咚,一言不合就把她的唇都给吻肿了,咬牙切齿道:“挺有本事的啊,把我的心勾了就跑?!”   宋西汐委屈:“我没有……”   某人咬着她的耳朵,声音沙哑道:“宋医生,我得了心病。现在已经病入膏肓,能不能治愈,就看你了!”   她撩他心动,他爱她入骨   【腹黑情深的热血刑警VS聪明怂包的美艳医生】   不是虐文,不是虐文,不是虐文,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治愈系破镜重圆暖文,让你知道所有的深情都不会被辜负。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制服情缘 业界精英   主角:江时临、宋西汐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修   华灯初上时,整个安阳市沉浸在朦胧的雨幕里。冬天的夜晚,因为这一场雨而变得更加寒冷。   南方的冬天虽然没下雪,但是寒冷的风似乎能吹进入皮肤,直达骨头,并带来阵阵刺痛。   潮湿而萧条的公交站台,一个年轻的孕妇一手扶着腰,长发凌乱散落,痛苦的面色惨白,在这寂寥的深夜里有几分瘆人。   应该是雨天且深夜的原因,马路上行驶的车辆较少,匆匆而过的几辆计程车都显示“载客”。肚子断断续续的阵痛愈发厉害,路灯下的脸仿佛又白了几分,她几乎连站都站不稳,只能退后靠着公交站牌。   前方绿色的计程车缓缓驶来,“空车”两个字让年轻女人的眼里终于亮起了希望的光芒,她连忙招手。   计程车缓缓向她停靠。   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穿着精致、香水味浓烈呛鼻的年轻女人,抢在她前面打开了计程车的车门。   “哎哎,那是我叫的车……”痛苦让她的声音都变得没底气,只能用眼神抗议着不满。   那年轻女人一溜烟儿坐进计程车里,嗲声嗲气地说:“大姐,真的不好意思,我赶时间呢,要不然我男朋友要跟我闹分手。”   说完,“呯”的一声把车门关上,冲计程车司机嚷道:“司傅,开车!”   计程车司机看了一眼公交站台上神色痛苦的孕妇,有些为难道:“这……”   后排的女人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百元大纱给他,“东南路的天上人间KTV。快点儿,我赶时间!”   “好嘞,我这马上就送你过去。”司机双眼顿发精光,欢天喜地的接过钱,脚猛地一踩油门,一溜烟儿就驶远了。   年轻孕妇眼睁睁地看着计程车远去,气得肝儿都疼了。大深夜的叫天天不应叫气地不灵,急得都眼泪掉了下来。   “这位女士,请问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到你吗?”   年轻孕妇闻声猛然抬头,急促降落的车窗里是一张俊朗沉毅的脸,眉眼间透着一股英气,给人的感觉正气踏实,一点也不像是坏人。   “我……我快要生了。能不能……能不能请你送我去医院?”   江时临利索打开车门,迈着阔步从车头绕过,把人扶进车里。   “你忍一会,我马上送你到附近的医院。”江时临系好安全带,迅速启动车子。   后视镜里的女人神色痛苦,大冬天的,额际的头发都让汗湿透了。江时临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你的家人呢?你都快要生了,家人都不知道吗?”   “我…家里就我和我老公两个人,他前几天到外地出差了,要后天才能回来。”   江时临眉头倏地拧紧,“老婆都快要生了,他还能安心出差?也不怕有个好歹吗?”   “不…不能怪他,我的预产期在半个月后,没想到会突然……”她语气虚弱,“再说了,他不赚钱的话,我和孩子都吃西北风吗?”   江时临不再说话,生活不是童话,他没有资格去指责别人的不是。   他话锋一转,一板一眼的说教,“这位女士,遇到这种情况,你应该要打120急救电话,而不是独自一人跑出来打车上医院,这样很危险。”   “我就是一时急了,没想起来要打120,谢谢你的帮忙,要不然的话……”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感觉□□有湿热液体控制不住流出来,她心下大惊,“我,我好像破羊水了。”   ——   安阳市第一人民医院   是夜,医院灯火依旧通明如白昼。虽不比白天的人声鼎沸,但是妇产科里的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你说这些人怎么都扎堆选在今天生孩子了?把我们忙得够呛的,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我都担心自己要憋出毛病来了。”护士周柳柳好不容易抽出点时间解决三急问题,忍不住吐槽。   同是护士的刘芳菲接话,“你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剖腹产选今天多有意义啊。”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周柳柳疲惫不堪的大脑压根不想再运转。   “这你都不知道?2月14日,西方情人节啊。情人节生下爱情结晶,想想也是很有意义的。”   周柳柳忍不住翻了一白眼,“你还敢指望单身汪能记住情人节?!”   这时,一个身穿白大褂,面戴医用口罩的年轻女人进来洗手间。   周柳柳从镜子里一眼就辨认出来人,关上水龙头转身笑问,“宋医生,你还没下班吗?”   宋西汐今日上的是白班,理应在下午五点就可以下班走人了,可因为今天来做剖腹产的人比较多,她连轴转做了七八台手术,一直忙活到现在,饭都还没吃。   “手头上还有些事情,处理完就下班。”宋西汐说完,摘下口罩放在洗手台边上,拧开水龙头掬水洗脸。   冰凉的水刺激肌肤与感官,瞬间让疲惫消退了不少。   周柳柳与刘芳菲并肩出了洗手间,“都这个点了,应该不会再有突发事件了吧。”   “难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女人要生孩子,谁能拦得住?!”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隐约听见周柳柳炸毛地喊了声,“我说刘芳菲你这乌鸦嘴……”   宋西汐站在流理台前洗手,心想:今晚没准要在医院过夜了。   从洗手间出来,经过护士站,宋西汐看见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女人,他背对着她,看不清脸。   男人身高目测185cm,肩宽腰窄,是标准的倒三角身材。他背脊挺直如标杆,全身悄无声息散发军人特有的威武英勇气质。   宋西汐觉得男人的背影看着眼熟,像极了那个人,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通道那边周柳柳推来移动病床,对男人说:“来,快把孕妇平放在床上。”   男人依言把孕妇放在移动病床上,周柳柳一边帮忙把孕妇的臀部垫高一边嘱咐道,“你现在要注意平躺,把臀部抬高,尽量不要让羊水再流出来,羊水少了,孩子容易缺氧窒息死亡。”   男人转过身来,宋西汐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五官轮廓分明俊脸,眉宇间透着一股凛然英气,深邃的黑眸藏锋卧锐,智慧而机警,还透着倔强骄傲的坚定。   宋西汐浑身陡然一震,心里顿时掀起了惊天骇浪,双手抑制不住微微颤抖。   江时临,竟然是江时临。   分手八年,这是宋西汐第一见到他,可没有想过心中编排了千百次的重逢,竟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宋西汐努力压下心底山崩地裂式的颤抖,下意识看了一眼移动病床上躺着的年轻孕妇。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尖锐的刺痛悄然在心底蔓延开来。   没想过再见面,他已经结婚了,并且马上升级做爸爸。   出于职业习惯的警醒,江时临察觉有目光的注视,他猛然抬头望去。   目不转睛注视他的是一个身穿白大褂、面戴口罩的年轻女人,他看不清她的脸。   她安静地站在空旷的长廊上,很像藏在他记忆深处的一个人。   对上江时临打量的目光,宋西汐很快低下头来,装作若无其事般加快速度走向移动病床,对周柳柳说:“你现在推她去做一个B超检查,了解羊水的性状和量,随后再给她做胎心检查。”   “好的,宋医生。”周柳柳说道,“对了宋医生,人手不够,麻烦你帮忙让孕妇家属填写入院资料。”   这,还真是一个艰难的任务,她情愿做一台手术,也不愿意向江时临了解他太太的情况。   等宋西汐缓神,周柳柳已经推着人风风火火走远了。   宋西汐没敢再看江时临,而是转身在工作台上翻找入院登记表,然后把表格递给他,头也不抬地说:“麻烦家属登记一下这份表,并且在右下角处签名。”   空荡而寂静的护士站显得宋西汐的声音格外清洌,她明显听出自己刚刚把家属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江时临并没有从宋西汐的手接过入院登记表,向她解释说:“我不是她的家属,我甚至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宋西汐问号脸,这是什么情况?   刚才那个孕妇不是他的太太吗?   江时临继续解释说,“我只是开车经过公交站台的时候,刚好看见她在等车。这个时候根本不好打车,所以把她送了过来。我想这份入院登记表,要等她的家属来了,才能填写和签名。”   原来不是他的妻子,宋西汐明显松了一口气,心情瞬间由阴转晴。   宋西汐收回资料,“那行,等她的家属来再填写吧。”   离得近,江时临突然发现这位面戴着口罩的医生,她的双眼清亮得惊人,是标准的远山眉,右眼眉梢处有一颗淡淡的的痣,平添了几分妩媚风情,让人不由得想到一个词——媚眼如丝。   这双眼是多么的熟悉,无数次在他的梦中出现。他压下心中的惊讶和疑惑,目光飞快往下移到她胸前的工作卡。   姓名:宋西汐   职位:主治医师   江时临的目光定格在宋西汐三个字上,心中顿时掀了万丈浪潮。   “西汐,是你吗?”江时临的声音小心翼翼,还带着疑惑以及无法抑制的颤抖。   宋西汐别过脸,不敢正视他探究的双眼,淡漠地说:“这位先生,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想我不会是先生要找的人。”   不对,眼睛那么相像,名字也一样,细听声音也是熟悉的。   江时临疑惑不已,果断的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第一次很没有绅士风度地摘下别人的口罩。   结果,令他失望了。   眼前的是一张美得惊心动魄的,却也是他从未见过的、陌生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漂亮可爱的小天使:作者君,你说你这是甜文?我怎么看着是虐文?你可别卖羊头卖狗肉啊。   苦逼的作者君:别急别急,这不是还没有撒糖嘛。我是写得慢热了一点,但是糖也是要慢慢撒才好啊,一下子吃太多,容易腻的……   新文开坑,希望漂亮可爱的小天使多多支持,喜欢的话动动手指赏个收藏。   这文绝对不是虐文,请喜糖的小可爱放心跳坑,大胆往下读,胡椒籽不会让泥萌失望的。   欢迎小可爱积极评论,有随机红包砸落哟。   最后祝看书的小可爱越来越漂亮,钱包越来越鼓,比心心~ 第2章 修   事实上,结果并没有让江时临失望。这,完全在他的预料中。   因为他的宋西汐在八年前已经死了。   死于意外,他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想起她来,江时临胸口一顿利鞭抽打似的痛,皮绽肉开。   “抱歉!”哀伤落寂在他的眼底稍纵即逝,嘴角勾起略带歉意的笑,“看你的名字,我以为你是她。”   他的一句“我以为你是她”让宋西汐浑身血液顿时凝固。   他不是早在八年前就已经决定不再爱她了吗?为什么现在却要跟一个“陌生人”说这样的话。   生怕他看出端倪来,宋西汐迅速调整明显急促的呼吸,声音依旧淡漠,“我曾经统计过,全国叫宋西汐的人一共有一百八十三个。”   “是吗?”江时临的笑极淡,“可我只认识一个叫宋西汐的。”   这一百八十三个人,都不是他的宋西汐。   江时临转了个话题,“我刚已经联系了她的丈夫,他正从外地赶回来。她现在身边没人照顾不行,有什么事情,就叫我吧。”   “这位先生,你真是热心肠。”她的语气过于平淡,江时临听不出这话到底是嘲讽还是夸奖。   时间果然是改变的代名词,以前的他,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换朋友的话来说,谁都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可是现在,他竟然能“多管闲事”送一个陌生人来医院,似乎还有陪她通宵的打算。   “我的名字叫江时临,时间的时,临时的临。我去抽根烟,有事麻烦叫我一声。”江时临边说边摸烟,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宋西汐一眼。   别说,这眉眼实在是太相似了,让他刚刚把引之为傲的理智全都给丢了。   江时临走了,宋西汐再也没有工作的心情,从护士站回了自己诊室。   这场相遇实在是过于猝不及防,她必须花点时间消化。   没过多久,周柳柳过来敲门,笑问:“宋医生,方佩文家属的入院登记表填好了吗?”   方佩文,就是江时临送来的那位孕妇的名字。   “还没有。”宋西汐把江时临的话转述了一遍,“等她的丈夫来了再填写吧,毕竟只有家属才知道基本情况和签名。”   “送她来医院的那个帅哥,原来不是她的丈夫啊,我和芳菲刚还在羡慕嫉妒恨说,这方佩文运气也太好了吧,竟然找了一个帅出天际的丈夫。”   周柳柳属于见了帅哥就两眼放光猛咽唾沫的那种,“宋医生,你说这帅哥有女朋友了没有?结婚了没有?”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我的职业是帮人家户口本上加人,又不是调查人家户口的。”   周姑娘,我能说其实你想了解的这些,我比你更加想知道吗?   “方佩文现在怎么样?情况还好吗?”宋西汐问。   “各项指数都正常,现在芳菲在跟进。”周柳柳话锋一转,“对了宋医生,那帅哥他人呢?走了吗?”   “还没,在吸烟室吧。”   “噢耶!实在是太好了!”周柳柳做了一个V的手势,“那个,我现在去深入了解情况,看有没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宋医生,你祝我好运吧!”   宋西汐望着周柳柳欢雀地离开诊室,心情复杂。   这个男人,唯一不变的就是: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还是那么的招蜂惹蝶。   虽然他明明什么也没有做。   宋西汐的工作已经处理完了,墙壁上的挂钟“滴答”走向十二点,她伸腰活络筋骨,收拾东西下班。   今天实在是太累了,她得回家洗个澡,然后睡上一觉。   走出诊室,宋西汐的目光有意无意掠过护士站,果然见江时临坐在那里,而边上是假公济私套“情报”的周柳柳,两人笑意融融,也不知道江时临说了什么,周柳柳直笑得合不扰嘴。   周柳柳自然也看见宋西汐了,一如既往热情问道:“宋医生,你这是要下班了吗?”   “嗯。”宋西汐笑着点了点头,“明天见。”   宋西汐不敢再看江时临,转身往电梯方向走。   “叮咚!”电梯门缓缓打开。   宋西汐正想迈脚进去,身后传来刘芳菲急促紧张的声音,“宋医生,你等等!”‘’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宋西汐转身看见刘芳菲小步向她跑来,“方佩文的羊水指标已经到最低了,但宫口还未开。宋医生,现在怎么办?马上给她安排剖腹产吗?”   “今晚值班的医生呢?”宋西汐记得很清楚,安排今晚上夜班的医生有三个。   “李医生和金医生这会儿人都在产房里,根本就没有办法走开,邓医生她……”刘芳菲吞吞吐吐不敢把话说出来。   “邓楚芸她人呢?”宋西汐拧着眉头问。   “邓医生她……”刘芳菲四周打量了一下,刻意压低声音说:“邓医生一个小时之前跟我说,她有事要出会一会儿,很快就会回来。可我刚才打她电话,手机关机了,我找不到她人。”   “呵呵,她还真是优秀!”宋西汐没好气地说了句。   关于邓楚芸,宋西汐无语到极点。仗着自己是院长女儿的身份,平时行为举止嚣张跋扈也就算了,在工作的时候态度也十分怠惰。   说起偷懒两个字,她要是敢认第二,没有人敢认第一,玩忽职守这四个字用在她的身上最贴切。   偏偏这又是一个说话比做事还要多的人,对领导拍马屁能拍到马腿上。因为她是院长女儿的身份,职位比她高的,没有人不会给她三分面子,而职位比她低的,没有人敢随便惹她。   毕竟,这个人还是个记仇的,谁也不愿意被这样的人盯上了,给自己找不痛快。   “宋医生,那现在……”刘芳菲问得小心翼翼,毕竟现在已经不是宋西汐的工作时间。   “你先推她进产房,我去换衣服就来。”   “好好。”刘芳菲满脸欢喜,“对了宋医生,是给方佩文安排剖腹产吗?”   “不,能顺产的话,尽量不要选择剖腹产。”宋西汐说:“先小剂量缩宫素催产,再根据产程进展顺不顺利,再酌情考虑剖腹产。”   “好的,那我现在马上安排。”刘芳菲说。   宋西汐转身返回诊室换衣服,然而,在产室前的长廊看见江时临。   “方佩文的丈夫还在路上。”江时临的目光投落在产室的大门上,“请问,我现在需要做些什么吗?”   宋西汐笑着摇了摇头,“暂时不需要。”   江时临发现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如月牙儿,好看的水眸像长了钩子似的,他一下子就恍了神。   那种感觉就像是当年她笑意盈盈地站在他的面前,微风扬起她飞舞的裙裾。   恍神了数十秒,江时临才缓过神来,发现自己失态了,“好,在她的丈夫来到之前,我都会在这里等,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宋西汐点点头,“好的。那我先进去了。”   随着产室大门的缓缓合上,江时临发现自己方才狂跳的心才得以慢慢平复原有的节奏。   江时临无声失笑,笑容里多少透着些许无奈。   她都走了那么多年了,为什么只要遇到跟她有关的,哪怕只是一个名字相同的陌生人,总能轻易让他失了心神理智呢?   两小时后,经历八根肋骨同时断裂的蚀骨痛苦折磨后,方佩文终于顺产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在听见婴儿清亮的啼哭声后,宋西汐终于重重舒了一口气。   当宋西汐打开产房的大门时,发现在坐在长廊上的人不是江时临,而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   他见了穿白大褂的宋西汐,连忙站了起来,“这位医生你好,我是方佩文的丈夫,请问我媳妇儿她生了吗?”   “嗯,生了,是一个7斤重的男孩,恭喜你。”宋西汐回答说。   “谢谢,谢谢。”中年男人的语气里藏不住兴奋。   宋西汐的目光在空旷的长廊上来回搜索,可哪里还有江时临的身影?   耳边想起他跟她说过的话,“好,在她的丈夫来到之前,我都会在这里等,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现在,方佩文的丈夫已经赶回来了。所以,他已经走了。   想到这里,失落从心底涌起,伴随着窒息的痛楚。   宋西汐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往诊室方向走,忙碌了一整天的她,此时心力交瘁,双腿沉重得像是被灌了铅,阵阵晕眩强烈来袭。   最终,体力不支的她,终于支撑不住缓缓倒地。   就在她的身体要与地面来一个亲密的接触时,突然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及时拉住了她的胳膊。   宋西汐顺着强大的力道顺势跌入一个宽阔温暖的怀里,熟悉的气息让她惊得浑身打了一下激灵,原本处于一片混沌的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   那张熟悉的到刻进骨子里的俊脸,在她的眼前迅速扩大。   竟然是江时临!   可他,不是已经走了吗? 第3章 修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   宋西汐心想,如果这是一场美梦的话,她希望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宋医生,你没事吧?”江时临低沉磁性的嗓音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了。   宋西汐从他的怀里挣扎开来,暗自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压抑狂乱的心跳,佯装镇定道:“谢谢你及时拉了我一把。”   “不用客气。”江时临把手里外卖盒子递给她的跟前,“这个给你,周护士跟我说,你还没有吃晚饭。”   宋西汐震惊地看着他手里散发着香气的外卖盒子,心尖狠狠地颤动了一下,目光缓缓向上移,最后定格在他的脸上,“你……你刚才是去替我买吃的?”   “嗯。如果不是我把人送到医院里来,就不会耽误你下班吃饭了。”江时临把外卖盒子塞到她的手里,“我不知道宋医生你喜欢吃什么,就在医院附近的小食店给你打包了鲜虾馄饨。”   宋西汐微微颤抖的指尖接过他手里的鲜虾馄饨,“谢谢。”   “客气了。”江时临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宋医生,你也早点下班回家休息吧。”   宋西汐站在原地目送江时临的离开,直到他人进了电梯,在电梯门缓缓合上的那一瞬间,在她眼底积蓄已久的泪水终于悄然划落。   江时临,好久不见,你别来无恙吗?   只是,这一次猝不及防的重逢后,我们还会有见面的机会吗?   ——   安阳市警察局   “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江时临同志加入咱们警察局,从今日起他将担任咱们安阳市刑警队长一职。”林局长脸上堆满姨母笑,用丈母娘看女婿的满意眼神看着江时临,“我希望在他的带领之下,你们能够团结一心,排除万难,更好地为人民服务。”   警局大办公室顿时掌声如雷,掺杂着议论声,“没有想到咱们的新头儿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江神探,林局这保密工作做得可以啊,我突然有种咱们集体走狗屎运的感觉。”   “你瞧林局看江队的眼神,他平时严肃古板,对谁都是板着一副扑克脸,也就是江队能让他如此和颜悦色。”   “毕竟江队的响亮名头就摆在那里,咱们华南地区提起江时临三个字,谁不竖起大拇指夸赞两句?我听说林局那是废了很大的劲儿才把江队从海源市给挖过来的。”   “真想给咱们林局吼一句威武,真是太给力了!”   这些家伙改口挺快,江队、头儿叫得可亲热了,从语气中就可以听得出满满的骄傲感,特别是那后排几个年轻的刑警,眼里狂热的崇拜表现得实在是太明显了。   “大家好,我是江时临,很高兴能有机会与大家一起共事。”他的声音清亮并不凌厉,但却透着恰到好处的威严。   江时临拍了拍站在他身边的一名年轻的小伙子的肩膀,朗声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莫惑,跟我一起从海源市调过来的……”   早晨会议结束后,江时临回自己的办公室,他的适应能力向来比常人强几分,在新的环境里也没感觉陌生不自在,有条不紊地开展新工作。   快下班的时候,莫惑便来敲门。   “头儿。”   江时临抬头,“有事?”   莫惑笑了笑,右唇边有个若隐若现的小酒窝,“新同事们非常热情,说是要替咱们接风洗尘,今晚聚一起吃个饭,让我来作代表问你意见如何?”   江时临不假思索,出乎莫惑的意料说好。   莫惑与江时临共事几年,对他的性子有所了解,他正直不阿,不喜欢下属变着法子讨好,只需要把本职工作做好即可。   新同事说要为他们接风洗尘,明显是带着讨好的意思。莫惑原以为他会拒绝,但没想到会说好。   “还有事情吗?”江时临见莫惑仵在那里,眉间有疑惑之色。   “哦没事。”莫惑摸摸头,“头儿,我还以为你会拒绝。”   “我为什么要拒绝?”   “可你不是从来都不喜欢……”   江时临解释说,“我们初来乍到,有必要迅速了解新同事的性格喜好,和新同事快速建立良好关系,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也对。”莫惑问,“对了头儿,你现在住哪?有地方落脚了吗?”   “我爸妈以前留下来的旧房子,是旧了些,但还是可以住人的。”江时临原本就是安阳市人,父母去世了之后才被接去了海源市,一住就是二十年,现在才重返故土。   莫惑原本也是安阳市人,毕业后分配到海源市工作,听说江时临要调到安阳市,便提出申请跟着回来。   “头儿,我记得你挺喜欢吃羊肉的。郊外有一家羊肉店,地方是偏僻了些,但味道十分正宗。王道他们几个极力推荐的,说那味道好得让你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都给吞了。”   江时临笑了笑,“你们拿主意就好,我无所谓。”   安阳市第一人民医院   这一个早上,宋西汐明显心不在焉,因为昨晚没睡好的原因,此时脑袋隐隐作痛。   因为预约前来找她看病的人很多,宋西汐不得不强打精神。   “请第83号凌瑶到3号室就诊。”电子广播报读。   有人推门而入,礼貌客气问好,“宋医生好!”   “请坐。”宋西汐从凌瑶的手里接过诊疗卡,随后往仪器上刷读诊疗卡的信息,问道,“你感觉哪里不舒服?”   “我……”凌瑶憋了半天,吞吞吐吐说了一句,“宋医生,我又怀孕了。”   怀孕本来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宋西汐在凌瑶的脸上看不到半分喜悦,相反是忧心忡忡。   “那这个孩子,你打算是留还是做掉?”   “我……”凌瑶犹豫了几秒,最后仿佛下定了决心,咬了咬牙道,“做掉吧。”   宋西汐的目光投向电脑荧幕,迅速浏览凌瑶的就医纪录,一下子就杵住了。   从去年九月到现在,在短短半年时间里,凌瑶一共怀孕了三次,前两个孩子无疑是做掉了,现在第三次怀上的孩子,还是选择……做掉。   宋西汐看凌瑶的眼神微变,语气也变得颇为严厉,“你这么年轻,为什么不懂得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呢?一般情况下,半年内是不建议进行二次怀孕和流产的。五个月内三次人流术,你知道这对你的身体造成多大的伤害吗?很容易导致妇科疾病,引起不孕症。”   “这些我都知道。”凌瑶的脸色白了几分,声音细如蚊,“他之前说了,如果再怀孕,就会和我结婚的,谁知道……”   凌瑶哽咽,眼巴巴地看着宋西汐,“宋医生,孩子能做掉吗?她们跟我说,你的手术做得好,风险会低一些。”   “宋医生,孩子做掉后,我还能再孕吗?”   “手术存在风险,谁也不敢百分百保证后果,我建议你慎重考虑清楚后再做决定。”宋西汐问,“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嗯,是我自己一个人来的。”凌瑶想也不想,“宋医生,我来医院前就已经决定好要把孩子做掉,之后重新开始。”   宋西汐没问她到底要怎么重新开始,她的工作很忙,病人很多,没那个闲情一一关心她们的情感生活问题。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她后来在想,如果她嘴碎多说几句,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午饭时间,宋西汐订的是外卖,而周柳柳和刘芳菲的午餐则是早上从家里带过来的,往微波炉里一叮,依旧香喷喷。   见宋西汐常年雷打不动都是吃快餐,周柳柳忍不住提醒她道,“宋医生,你少吃些外卖,对身体不好。”   “对啊,食品卫生条件不达标,那些油哪怕不是地沟油,但肯定也是反复使用过的,对身体不好。”刘芳菲附和道,“其实宋医生你不必每天这么早来医院的,花点时间做饭不是更好吗?”   宋西汐笑了笑,“我也知道外卖不营养也不健康,但我就是不想动手下厨。”   “不如这样吧,我每天都给你带一份吧,反正做一个人也是做,两个人也是做。”周柳柳看着自己卖相不佳的饭菜,“只不过我的手艺一般,宋医生你别嫌弃。”   宋西汐连忙拒绝,“谢谢你的好意,但真的不必麻烦了。”   她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因为很难偿还。   周柳柳了解宋西汐说一不二的性子,也不再多加强求。   刘芳菲像是想起一件事情来,推了一下周柳柳手肘,“对了,你昨晚跟那帅哥谈得怎么样?我见你俩一见如故,聊得挺嗨的,有没有把握把人给拿下?”   宋西汐握一次性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悄咪咪竖起了耳朵。   “诶,你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我就没心情吃饭了。”周柳柳原本晴空万里的脸一下子转换成乌云密布。   “怎么了?该不会是经过简单的接触,你已经发现那帅哥其实只是空有外表,其实内心是轻浮放荡之人,你被他恶心到了。”   宋西汐:“……”   周柳柳:“……”   “你说什呢?那帅哥颜值高心地善良,是难得一见的好男人。”周柳柳一脸婉惜,“我痛心疾首的是,好男人已经名花有主了。”   “周柳柳你可以啊你,才认识人家不到一个小时,竟然敢单枪直入问人家有没有女朋友。”   “我哪有这样的胆子?我是看见他的手机壁纸是一个女生,然后装作不经意问一句这是不是你女朋友啊?结果帅哥告诉我说是。”   宋西汐的心以看不见的迅速往下沉坠。   “这么帅的男人没女朋友才是不正常。对了,他女朋友漂亮吗?”   周柳柳点点头,“很漂亮,那女孩扎着马尾,笑起来还有小酒窝,那双眼亮晶晶的,充满了阳光朝气,看起来特别年轻,感觉只有十七八岁。”   “我怀疑他是骗我的,我就问他说这该不会是你妹妹吧,怎么看起来这么小?他说,我没有妹妹,她是我女朋友。”周柳柳扒了一口饭,“诶,女朋友三个字让我心碎了一地,502都粘不起来了。”   刘芳菲拍了拍周柳柳的肩膀安慰她说:“好男人很抢手的,我这也不是没找着吗?我陪你单着呢。”   “再找不着,咱俩凑合过算了。”   “可以啊,我当女人,你当男人,粗活累活你包圆了。”   周柳柳终于笑出杀猪声来,“人家还想当被人捧在手心宠的小公举呢,刚才那话当我没说过。”   宋西汐在听说江时临有了女朋友之后,便也再没有了食欲,对她们两人说:“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周柳柳和刘芳菲不约而同看向宋西汐的饭盒。   饱了?   这是没吃两口吧?   宋西汐已经收拾好餐具扔垃圾桶里,“我先走了。”   “宋医生,等一下。”   宋西汐回头,“有什么事吗?”   周柳柳答道,“今天是许主任的五十岁生日,大家想着给她庆祝庆祝,许主任的助理已经在郊外的一个羊肉店订好了位置,宋医生你会去吗?” 第4章   宋西汐对这些毫无意义的聚会向来都是避之则吉,原本她是想拒绝的,但是她听见周柳柳说科室除了留下来值班的,其余人都会去给许主任捧场,如果宋西汐不去的话,肯定会让人觉得她很不给面子。   她倒也不太在意别人会怎么看怎么说,但许主任平日里待她不薄,手术台上毫无保留教她医学知识,就连邓楚芸找她麻烦的时候,许主任也不会因为邓楚芸是院长的女儿就偏帮着她,相反会跟帮宋西汐出头说话。   想到这里,宋西汐说:“好啊,那下班你们叫上我,坐我的车过去吧。”   “好啊好啊。”周柳柳和刘芳菲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神分明都是在说:没想到宋医生会答应。   因为加了几个急号的缘故,已经过了下班的点,但宋西汐的诊室外还有病人在等着,眼看着至少得半个小时才能收工。   宋西汐抬头见敲门进来的人是周柳柳,眼神略带抱歉,“我这还有几个病人等着看病,要不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一点。”   病人不可能扔下不管的,可也总不好让大家等她一个人吧。   “宋医生,我刚刚已经跟许主任说你还有几个病人等着,我让她们先过去,我们收工后马上赶过去。”周柳柳笑着说:“宋医生你先忙工作,我跟芳菲等你。”   “好的。”还真看不出来,这个性子大大咧咧的小姑娘做事还挺体贴的。   “宋医生,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宋西汐摇了摇头,“暂时没有。”   “那好,我先出去了,有事你给我打电话。”   因为不想周柳柳和刘芳菲等太久,免得坏了她们的兴致,宋西汐看病的速度较好平时快了一些。   送走最后一个病人,宋西汐换了白大褂装进包里准备带回家清洗。周柳柳和刘芳菲两个人早就换好衣服在护士站那儿等着她,走近了才发现,这两个姑娘还化了个精致的妆。   两个小姑娘一左一右把宋西汐围在中间,欢蹦乱跳,朝气十足。   周柳柳笑着说:“我来医院上班快半年了,这还是我们科室第一次搞聚会。”   刘芳菲接话,“你也不想一想,干我们这一行的,哪怕是刮八级十级台风,全市都停工停课,我们还是得坚守岗位的。不过吧,我觉得还是要多搞一些科室聚会,这样有利于增进感情交流。”   三人进了电梯,宋西汐打断她们的谈话,“我去取车,你们在大门口等我吧。”   宋西汐的车在医院的地下车库。   于是,周柳柳和刘芳菲在一楼出了电梯,而宋西汐则是直达负一层地下车库。   约摸过了十分钟,周柳柳左等右等也不见宋西汐的车,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宋医生怎么这么久呢?该不会是遇上什么事了吧?”   刘芳菲推了一下周柳柳,指着从地下车库缓缓向她们驶来的保时捷说,“那个人是宋医生吧?她是换车了吗?我怎么记得宋医生之前开的是奥迪A8L?”   周柳柳定睛一看,“嗯,还真是宋医生。啧啧,我实在是羡慕嫉妒恨宋医生了,人长得漂亮,医术精湛,关键还有钱,典型的白富美呀。”   刘芳菲看着宋西汐的保时捷,目光变得意味不明,酸溜溜的说了一句,“难怪宋医生敢有侍无恐手撕邓医生,有钱的人才可以这么任性啊。”   “也不全是啊,像我这种没钱的小百姓还不是一样敢忤逆邓楚芸。”   邓楚芸那个卑鄙小人竟然用转正来威胁她远离、孤立宋西汐,她当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想也不想就怼了邓楚芸一句,“邓医生,我不是你的属下,而且咱们妇产科也不是你说了算,所以说我转不转正跟你没有关系。”   现在回想邓楚芸那张比锅底还要黑的脸,周柳柳都忍不住要再次崇拜自己的不畏权贵。   宋西汐缓缓降落车窗,“你们上车吧。”   两人都坐进后排,周柳柳说:“原来宋医生换了新车,我还在跟芳菲说怎么不见宋医生的车,该不会临时遇上什么事了吧。”   “是的,前两天换的。”宋西汐现在开的保时捷,是岑沂南送给她的二十八岁生日礼物。   车是大半年前送的,但是她一直放着没开。前两天,奥迪A8L送去年检了,她只好开新车了。   “对了,那家羊肉店叫什么名字?我现在导航过去。”宋西汐问。   周柳柳停止了打量豪车的举动,身子往前倾回答说:“店名叫好味道羊肉庄,目的地搜索安康镇好味道羊肉庄就可以了。我去年去过,地方虽然是偏僻了点,但是路还是好走的,从这儿出发大概要一个小时的车程。”   “好味道羊肉庄,这店名还真是粗暴简单,希望味道真的是好,不要让我们失望吧。”刘芳菲调侃道。   “你放心,他们家的这味道绝对对得起这名字。许主任也是去年朋友带过去的,结果一直都心心念念这味道,杨助理之前说要订酒店给她庆生的,结果许主任直接拒绝了,说现在天气冷,我带你们去吃羊肉暖暖身子。”   等宋西汐她们赶到好味道羊肉庄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好味道羊肉庄就地取材,以相同粗细长短的树干圈成一个大宽敞的大院,栏杆上是朝气蓬勃的爬藤植物,大门口两旁各立着一块比人高的太湖石,上面的广告语十分接地气:女人的美容店,男人的加油站。   人还未踏进庄里,浓郁的羊膻味已经随风飘了过来。   宋西汐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几声,她这才想起自己中午没吃两口饭,忙起来的时候忘记饥饿这回事,但现在受生活烟火气息一刺激,才发现自己饿得前胸不贴后背了。   羊肉庄一眼可望到底,两排十数间的平房,右方则是一个面积不算大的生态湖,湖边栽种满了柳树,因为新年刚过不久,柳树上还挂着红彤彤的小灯笼,湖中心有假山瀑布,看着倒是挺赏心悦目的。   而庭院里错落有致栽种着美人蕉、松柏等绿色植物和不知名的花卉,拔了草的空地上摆着整齐有序地摆放着二十张大圆桌,简陋的农庄在这些绿树野草鲜花的映衬下竟然有几分说不出来的雅致。   没有想像中简陋,总体还是满意的。   宋西汐她们三人刚踏进庄内,便有服务员热情招呼,“请问你们预定了位置吗?一共有几位?”   “我们约了人。”庄里坐无虚席,甚是热闹,周柳柳眼尖发现许主任她们选了一个临湖的位置,她语气欢快地对宋西汐和刘芳菲说,“许主任她们在那边,我们过去吧。”   “咦,那个不是宋医生吗?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她。”说话的是一个叫王道的年轻刑警。   其实从宋西汐踏入羊肉庄的那一刻,江时临就已经注意到她了。   宋西汐身材高挑容貌出众,长款毛呢大衣搭配阔脚裤,潇洒大气又不失小女人味,以致于他的目光不经意往大门方向飘,一眼就看见了她。   这张陌生的脸,却让他莫名感到熟悉,那种刻在骨子里的熟悉。   王道的话刚落音,桌上的十几个人相当有默契、齐刷刷循着他的视线望去,眼里皆有惊艳之色。   有人发出质疑的声音,“我说王道,你怎么会认识这么漂亮的姑娘?”   “我说王道你也太不仗义了,认识这么漂亮的姑娘你竟然也不介绍给大家认识认识。”   “对啊,王道你必须要时刻记住自己是已经家室妻儿的人了,这么漂亮的姑娘你就不应该藏着掖着。”   “王道,做为你的好哥们好同事,我必须义正辞严地提醒你,千万不能做对不起嫂子的事情,哪怕是精神出轨都不行。”   警察局本来就是一个阴衰阳盛的地方,平时工作忙起来能几天不着家的,整天面对的是一些穷凶极恶之徒,想要娶个能理解并且支持工作的媳妇并不容易,于是好多小伙子就这样单着……   如今见了宋西汐这种明星级别的美女,实在是坐不住了。   嗯,交个朋友也是极好的。   林雨琦用王之蔑视的眼神扫了一眼这群见了美女如同饿狼见了羊的同事,用不加掩饰的鄙夷语气说道:“还好意思说你们是人民公仆,这点定力都没有,要是敌人给你们使用美人计,估计你们也只有被俘虏的份。”   林雨琦是位年轻的女刑警,性情耿直,做事风风火火,论工作能力和身手一点也不输在座的大老爷们。关键是她还长得好看,是安阳市赫赫有名的警花。   但这么漂亮的姑娘却没有人敢追,并不是因为她有鞭炮似的麻辣脾气,而是大家都知道她是林局长的独生女。   “你们瞧瞧咱们头儿,见了美女那是眉头也不皱一下的。”林雨琦对这位让她爸爸赞不绝口的新领导也是十分欣赏的,“不是我说你们,今天是咱们头儿第一天上班,你们就不能好好表现一下留个好印象吗?”   王道也用嫌弃满满的眼神看着他这群见了美女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的同事,给他们每人派发一张纸巾,调侃道:“咱林大小姐说得对,要是敌人给你们使用美人计,估计你们也只有被俘虏的份。口水都掉地了,快擦擦吧,别丢人呀!”   几个男刑警的眼神还时不时往宋西汐那边瞟,“王道你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当初咱们可是说好了要一起单着过三十岁光棍节的?结果我们信守承诺单着,而你却结婚当了爹。”   “可不就是嘛,为了将功赎过,你最好把宋医生介绍给我们认识,要不然的话……”几个年轻警员不约而同掰响手指关节,异口同声地“哼哼”了两声。   莫惑忍不住笑出声来,“王道,目测一对六,你毫无胜算的余地,还是识事务者为俊杰从了他们吧。”   王道高举双手投降,“好好,我全都招认,但真相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因为我只知道她姓宋,是第一人民医院妇产科的主治医师。”   “那你是怎么认识她的?你一个大男人没事跑什么妇产科?”   “你傻啊,我老婆生孩子难道我不应该陪同吗?”王道的目光落在宋西汐的脸上,一顿海夸,“我跟你们说,宋医生的医术精湛,当时我老婆难产大出血,眼看着不行了,幸好宋医生把她从阎王爷的手抢了回来。你们的老婆以后要生孩子,我建议你们找她。”   六道目光齐刷刷向王道投来鄙夷之色,连女朋友都没有的人谈什么生孩子? 第5章   宋西汐实在是饿坏了,也不插嘴她们关于男人、化妆品等等话题,默默低头解决温饱问题。   周柳柳悄悄地推了一下宋西汐,凑在她的耳边刻意压低声音说,“宋医生你快点看,是昨晚那个帅哥,送方佩文来医院的那个帅哥。”   江时临?   宋西汐的心骤然收缩,猛然抬头望去,这一看让她的心头再次一凛。   江时临怎么也在这里?他什么时候来的?   她,她竟然一直没有察觉。   心底有惊喜在蔓延,原本以为没有机会再见面,没有想到竟然又遇见了。   似乎察觉她的目光打量,江时临也把目光投向她,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了。   他是不知道,他这一笑,让她的心跳都乱了节奏。   咦,江时临身边竟然坐着一个熟人,他也看见了宋西汐,挤眉弄眼跟她打招呼。   这时,手机提示有新信息。   宋西汐打开微信一看,原来是王道。   她跟王道是认识多年的好友,读大二那年,某天晚上她在返校的路上遇到了劫匪,王道就是那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好汉。   王道帮她从劫匪的手里抢回了包包,两人交换了电话号码,而且这几年一直有联系。   难得的是,虽然两人是异性朋友,但彼此都没有超越朋友的想法,友谊比纯净水还要纯粹。   王道:【宋医生,你是不知道自己美貌无敌惊艳全场,我局里的那些个光棍见了你,个个都吵着要跟你交朋友】   王道:【但我仗义,装作和你不熟,死活不给他们联系方式(快夸我吧!)】   宋西汐失笑,迅速编辑了一条信息发过去,【大忙人怎么今天有空和同事出来吃饭?不用回家陪尊夫人和小少爷?】   王道:【今日是我家新领导第一天上任,我们做小弟的给他接风洗尘。】   宋西汐:【你的新领导?哪位是?】   要是换平时宋西汐肯定不会问,但是今天江时临在场。   王道:【我左手边这位帅哥是也。咱们华南地区鼎鼎有名的江时临江神探。我打探过了,他未婚,无不良嗜好,要不介绍给你?】   想起周柳柳说他已经有了女朋友,宋西汐想了想还是拒绝王道的好意。   宋西汐:【我见你领导一身正气,不像是贪念美色之徒,恐怕你这献美人搏加官进爵这法子行不通。】   王道:【……你这是想说,谈恋爱结婚的男人都是好色之徒吗?】   宋西汐:【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王道:【……】   “宋医生,你这包是爱玛仕的最新款吧,多少钱买的呀?”说话的是一个叫魏金晴的医师,平日里跟邓楚芸走得近。   宋西汐睨了魏金晴一眼,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灯光的问题,宋西汐在她的眼里看出了不怀好意来。   众人的目光悉数落在宋西汐的包上,有人附和道:“不说还真没留意,原来宋医生的包是爱玛仕最新款。”   化妆品、衣物服饰是女人永恒不变的话题,她们的话题焦点很快就转移到了宋西汐的包上。刘芳菲笑着接过话,“这款我之前有留意过,真的是打心眼喜欢,但是价格实在是太美丽了,就凭我现在这点工资,不吃不喝两年才能买上。”   魏金晴的目光从爱玛仕抽了回来,打趣说:“宋医生家境富裕,工作也只是乐趣而已。”   邓楚芸冷哼了一声,“我觉得长得漂亮的女人还是很有优势的,只要她愿意,还是很多傻男人心甘情愿为她们的奢侈购物车买单的。前一段时间,我在我们小区里认识了一个女人,长得那是相当漂亮的,出入百万豪车代步,穿金戴钻全身行头超六位数,起初我还以为是哪家的阔太太呢,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某亿万富翁的情人。”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谁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邓楚芸这是在影射宋西汐是某富商包-养的情人。   气氛顿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有的是不想惹祸上身,有的则是静静看好戏。   江时临的耳力曾经专门培训过,要比常人的听力好几分,虽然隔着有些远,但是还是隐约把她们的对话都听入耳朵里了。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宋西汐,饶有兴致地看她如何处理。   只见宋西汐不怒反笑,但笑意极淡,“我听邓医生这酸溜溜的语气,想必是对那个同小区的漂亮女人充满了羡慕,莫非邓医生也想跟她一样过上住洋楼开豪车养番狗的富贵生活?我现在住的御庭院,那里也住了不少非富则贵的大人物,我们家刚好跟这些个大人物有生意上的往来,邓医生你要是有这方面的想法不妨和我说一说,改天我给你们穿针引线。”   他大爷的,竟然敢说她被人包-养,那她还敢给她拉皮条呢。   宋西汐完全忽略邓楚芸难看的脸色,继续补刀说:“不过,这些个大人物见多了各式燕瘦环肥的美人,眼光又毒又挑,非一般人能进得了他们的眼。”   宋西汐的言下之意是说——邓楚芸就算你想人家包-养,那些个大人物也未必能看得上你,傻愣愣的当你的提款机。   周柳柳拼死忍住想爆笑的冲动,宋医生这怼得实在是太快人心了。   宋西汐的视线不受控制,又偷偷地看了江时临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同事说了什么好笑的话,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带笑意,显然心情极好。   邓楚芸气得脸色大变,可当着大家的面又不好发作,悻悻地说:“宋医生真会说笑,好歹我也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会做那种出卖身体的事情呢?再说了,我怎么说也是一名主治医生,我的收入还是能养得起我自己的,不需要卖了自己换钱。”   “原来在邓医生的眼里,只有你自己有本事有能力养得起你自己,其他人都是靠卖身体才能养活自己的。”宋西汐的淡漠的语气里透着嘲讽。   宋西汐扫了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轻笑道:“你们呢,工资收入一般的,也甭省吃俭用穿戴名牌了,一不小心被人在背后抹黑是出去卖的就不太好了,毕竟有些人想法是很肮脏的。”   众人脸色微变,看向邓楚芸的眼神变了味。   邓楚芸噎了一口血在胸膛,极力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刚才的话是几个意思?”宋西汐把爱马仕往桌上一撂,“就准你有本事背LV,我背个爱玛仕就拐着弯来骂我是出来卖的,你还真的挺把自己当成一回事的。”   “还是说你有红眼病,看不得别人家里有矿?”   邓楚芸脸色铁青,分贝顿时拔高,“宋西汐,你说话别太过份!”   气氛带着浓浓的火-药味,许主任适时出来当和事佬,“好啦好啦,大家都少说两句。我们再点几个配菜解解腻吧。”   宋西汐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低头玩手机。那些人也是有眼力的,知道宋医生是个不好惹的主,再也不敢往她身上扯话题。   气氛变得有些僵硬。   八卦小能手周柳柳跳了出来打破僵硬氛围,“对了,你们听说了吗?外科那边高薪聘请了一位专家,据说这位专家很年轻,才三十岁,最重要的人长得帅。”   “真的假的,三十岁就当上专家了,他怕是天才吧?”   “我不管他是不是天才,我刚才就只听见柳柳说他长得很帅。”一听见帅哥,小姑娘可激动了,“柳柳,你见过他本人吗?有多帅呀?”   “我说你们是不是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这么帅的专家,他到底有没有女朋友?”   “对啊对啊,柳柳他到底有没有女朋友?”   ……   帅哥这种话题永远是焦点,大家很快就把刚才的事情翻篇了,纷纷踊跃参与话题。而宋西汐则低头玩手机,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但她也玩得心不在焉,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睨一眼对面的江时临,他们那一桌聊得可欢畅了,隔得老远都能听见爽朗的笑声。   然而爽朗的笑声中掺杂着不易察觉的呜咽声,细听那哭声明显是孩子的,可奇怪的是哭声很压抑克制。   小孩子不是大人,不懂得压抑自己的情绪,除非是……   宋西汐仔细辨认哭声的方向,果然看见一个长相粗犷的男人正在怒斥一个六七岁大的男孩子。   “你哭什么哭?赶紧给老子闭嘴,要不然老子抽死你!”   那男人高大威猛,长相本来就粗犷,面上的一道疤痕更是显得狰狞。他的对面是一个长相慈和的女人,两人把孩子围在中间。   宋西汐原本以为那女人会好声好气哄孩子,谁料她竟十分不耐烦,用刀子似的眼神瞪着那男孩子,压低声音警告道:“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再哭我就把你的舌头给割下来。”   说完伸手往孩子的胳膊狠狠的拧了一下。   孩子吃痛,眼里皆是恐惧,他条件反射般往后闪躲,在挣扎的时候,衣服被高高撂了起来,宋西汐看见他的背部有数道类似用皮带或者鞭子抽打的红痕,还有应该是被烟头烫伤的伤疤,纵横交错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宋西汐气愤不已,心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父母,竟然对自己的孩子下这样的毒手。   “坏人,你们是坏人。我要找我爸爸妈妈……”   孩子的话刚落音,邻桌有人投来疑惑的眼光,那长相粗犷的男人眼里有几分闪躲。恼羞成怒抽了孩子一耳光,恨声骂道:“老子就是你爸,供你吃供你喝的,你倒敢嫌弃老子。”   孩子挨了结结实实的一记耳光,说话都不利索,一边哭一边说,“不是,你不是我爸爸,你们是坏人……”   邻桌的中年妇女看不下去了,出言相劝,“孩子还小,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打……”   中年女人看到伤疤男利箭似的眼神,没说完的话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那伤疤男怒骂道:“老子教孩子关你屁事,你敢多管闲事,小心老子连你一起揍。”   中年女人不敢再管闲事,而那孩子哭得更加凄厉,都快蜷成一团了。   宋西汐意识到不对劲,连忙给王道打电话,生怕打草惊蛇,故意走远。   王道很快接通电话,爽朗的笑声透过电磁波传来,“宋医生,咱们隔了不到两米远,实在是没必要为中国移动作贡献的。”   “王道你别说话听我说,你的九点钟方向有一男一女带着一个孩子,男的脸上有一道疤,我怀疑他们是人贩子,你切勿要留意。”   宋西汐的话刚说完,看见那男人给女人使了一记眼色,然后那女人拉扯着孩子要走。   “不好,王道,他们要走了。”   “好,不说了。我跟头儿汇报情况。”   王道连忙挂了电话,对江时临说,“头儿,咱们九点钟方向……”   江时临伸手打断他的话,“我知道。”   他刻意压低声音对手下说,“有情况,莫惑、王道你们俩跟我走,剩下的人手机保持畅通待命。” 第6章   好味道羊肉庄外,伤疤男像头暴躁的狮子,粗鲁地扯下自己的皮带对泪痕未干的孩子就是一顿狠抽,孩子被打得抱头痛哭,连声求饶。   可孩子的苦苦哀求并没有换来怜悯和同情,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男人下手愈发狠辣,怒骂道:“你个王八羔子,还敢哭是吧,老子今天就打断你的腿,割了你的舌头,让你去天桥底下乞讨。”   “他妈的!这个没人性的人渣败类!老子现在特想一巴掌呼死他!”王道初为人父,父爱暴棚,见伤疤男如此虐打孩子,早就已经怒火中烧,额头青筋突出,一副豁出去跟他拼了的模样。   江时临把他拽了回来,沉声道:“先别冲动!”   那孩子凄厉的哭声像是利鞭抽打王道着,怒目圆睁厉声质问江时临,“那个王八蛋都快要把人给打死了,难道我们也要坐视不理吗?”   江时临的面色森寒,看向男人的眸色幽冷。“他不会打死那个孩子的。”   “江大队长,想不过你竟然如此冷血无情,要是换成你的孩子,我倒是想知道你能不能如此淡定?”王道气愤难平。   伤疤男一顿发泄,女人拉住了他,“好了,东哥你别再打了,打死了他,谁给咱们赚钱去?”   叫东哥的男人这才收了手,粗暴地拽起那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孩子往面包车厢里塞,女人也跟着上了车。   “我们走!”   王道心里虽然有气,但还是服从命令上了江时临的车。   江时临开车紧跟在东哥那辆破旧的面包车后面,怕他们察觉,不敢跟太紧。   破旧的面包车没有走国道,走的都是些偏僻的小道。   莫惑啐骂道:“专挑偏僻的小路走,这些王八道还真是警醒谨慎。”   走国道说不准会遇上警察查车,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莫惑,你给他们打电话发定位,让他们迅速与我们集合。”江时临吩咐道。   “好!”   王道借着车灯打量周围的环境,结果发现他们现在身处山道上,山道是环着山路开出来的,道路不宽只能单向行驶,而且还坑坑洼洼的,坐在车子里的人就坐在蹦蹦床上似的。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比山路十八弯还要弯,老子的屁/股都快要震开花了。”王道骂。   绕绕弯弯了快一个小时,江时临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处何方,只知道早已经已经出了安康镇,进入了一个不知名的村庄。   接近十二点,不知名村庄已经是一片寂静,灯火幽暗。   江时临刻意放慢了车速,与面包车拉开了很远的距离。   没办法,村庄实在是太寂静了,而车的动响太明显,跟得近实在太容易被发现。   江时临原本以为农村的娱乐设施相对比较落后,且青年多数外出务工,村里留下的是老人与孩子,所以普通睡得比较早,不同于大城市,这个时候夜生活刚刚开始。   可一番观察下来,他发现这村庄房屋稀少,且为数不多的房屋也比较破旧,像是没人居住。   “头儿,我怎么感觉这村子像是荒废没人住的?”莫惑也察觉不对劲儿。   “头儿,我猜测这很有可能是人贩子的大本营。”王道气消过后,他也反应过来刚才在好味道羊肉庄外江时临为什么阻止他出手救那个孩子。   江时临是想放长线钓大鱼,把人贩子的老窝给一锅端了。   “这村子的确是没什么人住,但也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江时临说。   “头儿,什么意思?”莫惑问。   江时临把车子靠边找了个比较隐蔽的地方停了下来。   “头儿,怎么停下来了?我们不继续追了?”王道疑惑地问。   “开车目标太大,他们这有人站岗放哨。”没等他们靠近,想必目标已经逃跑了。   江时临打开车门下了车,借着皎洁的月光扫视村庄的环境,竖起耳朵聆听动静。   王道正想说话,莫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说话。   村庄寂静得有些吓人,江时临仔细一听,耳边传来一阵阵洗麻将的声音,混合着人的吵杂声。   江时临微微勾起薄唇,似笑非笑,“看来我们接下来的时间里都不会太清闲了。”   莫惑也听出不寻常的声音来了,蹙着眉头问,“真是见鬼了,连灯光都没有,我怎么听见了洗麻将的声音?”   王道是办案经验丰富的刑警,也察觉不对劲儿,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一栋房子上,借着月光,隐约看见二楼走廊处有人影晃动。   “这些家伙真是够可以的,竟然用遮光布把所有的门窗都给封死了。”王道眼神变得凌厉,“看来这山旮旯里指不定有不少亡命之徒,干的都是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啊。”   江时临掏出手机打电话,“林局,我是小江,这么晚打扰您是因为我这边发现了可疑情况……”   江时临向林局禀明情况,申请人手支援。挂上电话后,王道也刚好结束通话,“头儿,林雨琦他们快马加鞭赶了过来,就在村口。请指示下一步工作!”   “林局那边现在安排人手过来支援我们,在他们赶到之前,我们兵分三路对速个村庄进行踩点摸底,切记一定要谨慎行事,不能打草惊蛇。还有,他们的手里很有可能有枪。”   这时,林雨琦他们六七个人已经赶了过来,江时临沉声吩咐任务,“咱们兵分三路,分别由我、莫惑还有王道带队。”   江时临指了两个进警队工作时间都不算长的刑警,同时顾及林雨琦是女孩,“你们三个跟我继续追踪东哥的下落,莫惑和王道你们分别带人东西两边形成包抄式踩点。”   莫惑:“收到!”   王道:“收到!”   “头儿,那两个人贩子早就没影了,你确定你还能追得上吗?”王道担忧地问。   莫惑拍了拍王道的肩膀,笑得很是骄傲,“你可能不知道,咱们头儿可是个痕迹追踪高手,善于根据疑犯留下来的痕迹进行勘察分析。放心吧,头儿肯定能把那两个可恶的人贩子给找出来的。”   “这个我相信!”江时临是华南地区破案率最高的刑警,近两三年来成功破案的件数高达上千余起,他怎么能怀疑他的能力呢。   江时临带人沿着泥道上留下的轮胎痕迹以及对现场环境的分析,很快就在村尾一栋不显眼的二层水泥房的空地前发现东哥那辆的破旧面包车,空地上还停放着另外两辆半新不旧的商务车。   跟别处的“低调”不一样,这二层水泥房子灯火通明,一楼大门还有安排了两人守夜。想必屋子里也很是“热闹”,隔着几米远,江时临他们也能听见孩子尖锐而痛苦的惨哭声,还有粗暴的打骂声。   “这帮人渣!让我抓到,非得狠狠抽他们一顿。”林雨琦低声骂了句,“头儿,人贩子心狠手辣,他们把拐骗来的孩子高价卖出去,卖不出去就会把人给弄残废扔到大街上乞讨赚钱。咱们必须把这些社会毒瘤给切了!”   另一个刑警问,“头儿,咱们现在怎么办?”   江时临借着月光看了一眼时间,“再等等!”   说完,又分别向莫疑和王道打电话了解踩点情况,一番了解后,江时临的脑海里已经快速作出一套作战方案,并且下达作战任务。   凌晨三时左右,月色凉如水,跟平常夜晚没有什么区别。这条不知名的村庄已经悄然被数十辆警车严实包围,一声枪响划宁静的夜空,随后有人大喊一声,“有警察,快跑!”   可前来支援的刑警早就已经根据江时临的安排悄悄对整个村子布下天罗地网,又能往哪跑?   在支援人员来到之前,江时临已经顺利解决了两个守门的。这些人贩子也是机警的,很快就从监控处发现了刑警的入侵,从屋子背部跳窗逃跑,来不及逃跑的便拿孩子作要挟。   结果,跳窗的两三个人刚落地,早已经埋伏好的刑警笑眯眯的把手拷送上来,“感谢你这么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   二楼大厅,十几个最小约三四岁最大也不过是八九岁的孩子蜷缩在角落里,衣服又破又脏,有的鼻青脸肿,还有的满脸都是血,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没有一处是好的,新旧交错的疤痕让人触目惊心。他们睁着惊恐的双眼看着这群陌生男人,小小的身体止不住颤抖。   江时临的眼神变得凌厉冷峻,身上散发着凛冽的气息。他身边的林雨琦见状咬牙切齿骂道:“这群狗养的畜生!”   一个高瘦的男人明显是刚从睡梦中醒来,等反应过来要跳窗逃跑已经为时已晚,见自己无路可退,蛮横地从角落里拽出一个年幼的孩子,掏出一把随身带的刀横在孩子的脖子上,锋利的刀刮破了皮,鲜血直流,孩子哇哇大哭。“你们别过来,把枪放下!要不然我就杀了他。”   那些孩子们也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哭了,一时间大厅里哭声彼此起伏。   “你别伤害他,有话好好说!”林雨琦见孩子受了伤,语气有些妥协。   “你们现在给我备一辆车,马上放我走!”暴躁不安的男人把孩子勒得更紧,眼里充满唳气,恶声威胁道:“快点!要不然我杀了他!”   “想跑?”江时临眉头轻轻往上挑,语气冰冷而又带着不屑,“你觉得你自己能跑到哪里去?你今日插翅难飞,我劝你最好把刀放下。”   男人顿时被激怒,“既然你们不答应,那我……”   不等他把话说完,江时临已经拔枪对准男人拿刀的手,并且以看不见的速度射向他。   一声惨叫声震破上空,男人痛苦捂手,林雨琦他们冲上前把人给制服。林雨琦窝着一肚子的气,下了狠劲儿地往男人的肚窝连踹了几脚,男人痛得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警察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你竟然敢滥用私刑,老子要告你。”   那嚣张狂妄的气势让江时临很不爽,他拍了拍林雨琦的肩膀示意他往后退,然后猛地用力拽起男人的身子,狠狠地往他的腿窝子踹。   男子身子不稳对着蜷缩在角落里的孩子跪了下来,江时临拽着他的头发重重地叩击几下地板,很快男人的额头磕破了皮,有鲜血从暗黄的皮肤里渗出。   “你……”男人对上江时临强大的气场,一头暴怒的狮子顿时怂了下来,只敢怒不敢言。   江时临对准他的脸挥了几拳,他下手十分狠,男人的牙齿被打掉了一颗,满嘴都是鲜血。江时临别过脸问身后的同事,“你们告诉他,看见我动手打他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江时临同志有话要说:漂亮又可爱的小天使们,泥萌看在我这么卖力地除暴安良的份上,赏我一个收藏呗,么么哒! 第7章   身后的刑警异口同声,声音整齐洪亮,“报告队长,我们没-看-见!”   男人气得一张脸都变成了猪肝色,“你们……”   “果然是官字两把口,我这种小市民打断了牙齿也只能往吐子里咽。”男人恨声嘲讽。   林雨琦没忍住又踹了他一脚,“你个丧尽天良的畜生,把你扔进十八层地地狱煎焖油炸都不为过,你大爷的竟然还敢替自己委屈。”   领教了这些官爷的暴脾气,男人变聪明了,乖乖闭嘴,不再找打。   江时临沉声吩咐,“把人押下去。还有这些孩子,先全送回警察,先把他们的伤尽好,再想办法联系他们的家人。”   林雨琦带人处理现场,江时临转身往楼下走,老刑警老杨头见了他,笑眯眯地说:“头儿,我们这守株待兔逮了三个。”   江时临扫了一眼那三个耷拉脑袋的男人,“不对,还有漏网之鱼。”   东哥和那个女人均不在列。   “还有漏网之鱼?不应该啊,我们几个把这栋楼包围得严严实实的,我老杨头敢拍胸口说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房子前后左右都有人守着,除了这被逮的三个人,确实没见再有人出来。   这时,林雨琦他们押着人下了楼,也发现不见东哥和那个女人,疑惑地说:“头儿,难道他们在我们来之前已经逃跑了?”   “不可能!”江时临厉声道:“你们再仔细搜一遍,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   十分钟后,林雨琦和老杨头把整栋楼都搜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头儿,我们里里外外把这房子都翻过来找了,没发现那个两人的踪影。”林雨琦报告道。   老杨头挠了挠头,纳闷道,“不可能啊?!他们怎么可能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跑了呢?”   林雨琦走到那几个人贩子跟前,来回扫视一遍,一把揪住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的衣领,“说,还有人藏哪去了?”   眼镜男的手别在背后被手拷拷住,无力反抗,只能恶狠狠瞪着林雨琦,鼻孔朝天语气很是嚣张,“警官,你们不是很神通广大吗?有本事你们就自己想办法把他们给找出来呀。”   “哟呵,现在还在敢跟警官横是吧。”老杨头也怒了,张开虎口掐住他的嘴巴,“我就不相信撬不开你们的嘴。”   江时临睨了眼镜男一眼,语气淡漠又笃定,“你如果不说这话,我会以为你的那些同伴在我们来之前已经走了,可你这么一说,倒是让我肯定他们还在这屋子里。”   眼镜男眼底闪过一丝懊恼的神色,虽然稍纵即逝,但还是让江时临捕捉到了。   “给我搜,他们肯定还在这屋子里。”江时临命令道。   老杨头想不明白江时临为什么如此笃定这人还在屋里头,刚才他们已经把整栋楼都翻过来找了,没有放过任何一处角落。他凑近江时临,压低声音说:“头儿,我们找过了,没人。”   “他们没本事飞天,但不代表没本事遁地。”江时临勾唇一笑,问那男人道,“我说得对吗?”   眼镜男脸色微变,低头不敢看江时临凌厉的双眼。   林雨琦和老杨头相互对视一眼,显然两人已经明白遁地什么意思了,异口同声说:“地下室?!”   “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眼镜男看着这些警察又返身入屋搜查,心里纳闷得要紧,他再次回想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他明明什么都没透露啊,那大队长怎么就这么笃定他们人还在屋子里。   他大概永远都不知道自己被大队长套路了。他的确什么都没有透露,让江时临确定人还在屋子里的不是他那一句话,而是他在听见江时临说人肯定还在屋子里时那一瞬间的面部微表情。   大队人马在一楼仔细勘查了一遍后,还是没发现地下室入口,不死心的他们又交叉勘查一遍,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见江时临盯着用水泥砖头砖起来的老式烧柴大灶台看,林雨琦说:“头儿,灶肚我们检查了两遍,没藏人。”   有没有藏人,一目了然。   江时临说:“把这个灶台给砸了。”   “砸…砸了?”林雨琦反应极快,“头儿,你是怀疑这地下室的通道在这灶台里?”   老杨头也凑了过来,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头儿,你给我们说一说为什么你会认为地下室的通道藏在灶肚里?”   江时临解释说:“他们这群人平时吃的都是外卖,垃圾桶里堆满了外卖盒子可以证明这一点,这偌大的厨房里连双筷子、一个餐碗都找不到,不生火做饭却翻新了灶台。”   灶台没有铺瓷砖,用的是红砖和水泥砌的,林雨琦和老杨头经江时临这么一说才意识到,这灶台的红砖和这栋看起来有些年份的房子相比,确实是新得很明显。   江时临指着地面两道不太显眼的痕迹说:“你们看到的这两道痕迹,就是原灶台留下的。还有,新的灶台你们有没有发现,灶口要比普通的要宽大许多?”   寻常人家的灶口最大也容得下一个小孩子钻进去,而他们面前的灶口却能容得下一个成年人。   “那还等什么?咱们砸啊!”老杨头看起来有几分兴奋。   果然不出江时临所料,灶台被砸后,果然发现在灶台后的墙壁上有一道约三四十厘米宽的口子,用涂了黑漆的铁块封住了入口,所以他们在外面往里看的时候,只会以为那是墙。   “这些王八蛋,竟然把地下室弄得这么隐蔽。只是可惜了,遇到了我们江队,你们连藏身的地儿都没有。”老杨头一马当先掀开了铁块,正想要钻进去,被江时临阻止了。   迎上老杨头疑惑的眼神,江时临解释说:“他们很可能有枪,而且地下室的情况我们不了解,容易吃亏。”   在江时临的要求下,进入地下室的刑警全都换上防弹衣和配枪。   江时临动作很快,抢在林雨琦的前面蹲下身子钻进了通道。他手持着短-枪沿着阶梯往下走,在他的带领下,数名刑警持枪有序的跟在他的身后贴墙而立。地下室的光线弱可见度低,每个人神色严肃,警惕的扫视着四周的动静,互相掩护着,轻手轻脚的挪动着前行,自觉保持沉默仔细辨听地下室里的动静。   走过狭长的通道,展现在江时临他们面前的是一道狭小的门,木门并没有合上,偌大的地下室静得有些吓人。   江时临一只脚迈过门槛的时候,一道黑影迅速地从门后窜了出来,突如其来的枪声在沉寂如死的地下室显得格外刺耳突兀,不由得让人心头一紧。   “头儿,小心!”林雨琦惊叫!   江时临反应极快,闪身躲过子弹,在门后黑影窜动时他双臂猛然出击,直击对方要害,紧接单腿摆动横扫那黑影握枪的手,又快又准又狠,那黑影手腕吃痛,手里的枪缓缓跌地。江时临一个帅气的毽子踢,在对方的枪掉地之前勾回到自己的手里。   那黑影像头凶狠的猛兽迅速向江时临扑近,江时临身子灵活一闪,脚下生风,右腿横扫而出,直击黑影的双腿。黑影只觉得膝盖窝处刺疼,双膝发软跪地。   等他反应过来时,江时临的枪已经对准了他的脑门。   “别做无谓的反抗,你打不过我!”江时临动作迅猛,将对方的胳膊往身后一拧,利索拷上手拷。   这时,老杨头他们已经打开了地下室的应急照明灯,原本幽暗的地下室变得亮如白昼。这地下室简陋得可以用家徒四壁这几个字来形容,除了几张破椅,一张普通不过的铁床,还有两只人高的大铁桶。   大概是常年不通风透气的缘故,地下室里有股难闻得让人恶心反胃的味道。   他们终于看清黑影的真面目,正是东哥。而那张普通的铁床上坐着的是跟在东哥身边的女人。   她像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神色镇定淡漠。   “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来去吃一顿羊肉,可没有想到竟然被你们给盯上了。”女人已经认出江时临来了,他们在几个小时之前在安康镇的好味道羊肉庄碰过面。   她满脸自嘲,语气又带着几分怨恨,想不到你们还能找到这里来,还真是小瞧了你们了。”   “这叫自作孽不可活。”林雨琦想起那些孩子悲惨遭遇,怒火从心底窜上了天灵盖,“别废话,束手就擒吧!”   那女人缓缓站起来,对他们伸出双手。   林雨琦冷哼一声,“还算你识相。”说完,怀里掏出一副手拷向她走近。   身后传来江时临的声音,“林雨琦小心,她的衣服里藏有枪!”   江时临的话刚落音,只见那女人动作利索地从怀里掏出一把枪,对着林雨琦脑袋叩动枪弦,声音里透着怨毒,“就算是要死,我也找一个垫背的。”   林雨琦反应过来要掏枪的时候已经晚了,背脊窜过阵阵寒意。   卧槽!没有想到今天竟然在阴-沟里翻船了,死在这种女人的手里,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谁料身后几乎同一时间响起枪声,子弹从她的耳边擦过,与面前那女人向她射来的子弹在空中激烈相撞,然后双双坠地。   林雨琦满眼惊愕,还没有完全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又听见身后再度传来连连扣动扳机的声音,一颗子弹快准狠射-中女人握枪的手,另一颗子弹打中女人的膝盖,她惨叫连连跪倒在地,脸色惨白痛苦。   枪跌落在地,林雨琦也反应过来了,迅猛扑上前将人制服。   “头儿,快过来看!这边有几具小孩子尸体。”老杨头在人高的大铁桶里发现了情况。   江时临闻声转身,阔步向人高的铁桶走去,他在其中一只铁桶里看见一具严重腐烂的尸体,在另一只铁桶里发现两副早已经变成白骨的骸骨,正散发着阵阵让人反胃的恶臭。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宋西汐:作者君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作者君:好,你问。   宋西汐:我是女主角吧?   作者君:这是当然!   宋西汐:那请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两章都没出现了?六千多字啊,我这个女主角居然都没有露脸,就连提都不提一下。敢情人家小天使都以为林雨琦是女主角呢。哼哼哼!   作者君:啊哈哈,我是写除暴安良一时写嗨了,所以……我保证,保证下一章一定让你露脸。   宋西汐:你是亲妈吧?   作者君:必须是亲妈呀。   宋西汐:那你快点写我跟我的时临哥哥相认呀。   作者君:佛说,要修成正果,必须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   宋西汐:滚!你直接把我给写死了吧。   作者君:不能够呀,你是女主角啊,你有女主光环的呀~~ 第8章   从地下室出来,每个人神色凝重。江时临眼露凶光,看向那东哥和那女人的目光像是要吃人。   林雨琦可没有江时临这样好的忍耐力,对着东哥就是一顿胖揍。因为其中经验丰富的刑警告诉她,这三具孩童的尸体生前都经历了非人的折磨,双腿皆断。   她边打边骂,“你他妈的还是人吗?你一个大男人牛高马大四肢健全,穷疯了不会自己靠自己的双手赚钱吗?他们只是孩子,只是孩子而已……”   “要不是老子身穿制服不能懂法犯法,老子今天非得亲自把你的手脚打折了,让你趴天桥底下-体会体会什么是乞讨的滋味。”   东哥双手被拷背后,没有还手的能力,只能干瞪着眼任由林雨琦发泄。   那女人心痛东哥被打,咬牙切齿痛骂道:“你们这群所谓的刑警竟然敢滥用私刑,这事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林雨琦反手就给了那女人一记耳光,在气势上压倒她,“你们这群畜生,就算是死一千次一万次都抵还不了自己犯下的罪孽。”   林雨琦骂完,也不再对东哥拳打脚踢了,而是浑身无力般蹲了下来,脑袋深埋在双膝间,青筋突起的双手不断地蹂-躏着自己的头发。   “把他们带走!”江时临吩咐道。   “是,江队。”刑警把东哥和女人押上警车。   江时临拍了拍林雨琦的肩膀,林雨琦猛然抬头,双眼通红,眼底有泪,“江队,我……”   她向来骄傲,有泪不肯轻弹,林雨琦别过脸,用手一擦。   “这个世界总有那么一群丧心病狂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他人死活,我们没有能力去说教改变别人的想法,但我们能用自己的微薄力量去帮助更多需要我们帮忙的人。”   在林雨琦听来,这个新来的队长声音有着震撼人心的力量,想起刚才在地下室,如果不是他的话,她早就见不到现在的太阳了。   林雨琦泪眼婆娑的看着逆着阳光的江时临,心底有种说不清的异样情愫在滋生,像是有什么在破土而出。   “哭除了证明懦弱之外,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现在要做的是把眼泪擦干,把自己变得更坚强更强大。你要记住,需要你的人还有很多,你得站起来!”   林雨琦起身,站得笔直,对着江时临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铿锵有力地说道:“报告长官!收到!”   “上车,跟我去执行其他任务。”   “是!”   江时临他们兵分三路围剿这条不知名的村庄,江时临这边把人贩子的老窝踹了,解救了二十几个孩子,王道也不甘示弱,把一个大型赌场给扑了,抓捕了聚众赌徒上百人,现场缴获赌资数百万。   莫惑也有不小的收获,他挨家踩点,竟然发现一个小型制造毒物品的黑窝,现场抓获毒品团伙成员三名,现场查获固体冰-毒、液态冰-毒合计4.2公斤。   这时天已经微亮,小山村的真面目已经完全展示在众人的面前,忙活了一整宿的莫惑睁着疲惫的双眼地环视着这风景,感慨道:“这小山村怎么也算得上是山清水秀,可真没想到竟然饱藏污垢,肮脏到令人发指。”   王道接过话,“我已经找人了解了情况,这村子本来就人少,大约是在十年前,上源头的水不知道为什么被污染了,不少村民饮用水后得病不自身亡。那一段时间,每天都会有人去世,死亡的恐惧充斥在每个人的心头,有愚昧无知又迷信的村民说村子是受了诅咒,不少村民吓得连夜搬走,没过多久村子就这样空了。”   “大概是几年前,有不法分子发现了这无人居住又偏僻的空村,便在这做起了龌龊的勾当。久而久之,这就成了犯罪分子的聚居之地了。”   江时临抽了一根烟后,疲惫消褪了不少,就在烟快燃烧完的时候把烟头摁灭,“封锁这里,继续派人进行地毯式搜索,把那些深藏的污垢统统都给我清洗干净。”   出发回安阳市已经是早上十点左右的事情了,虽然折腾了一晚上,大伙们的眉宇间疲惫之色也明显,但是双眼却是掩藏不住兴奋的。   能尽自己的力量把社会毒瘤给切了,又能把那些无辜的孩子从水深火热里救出来,这种喜悦是发自肺腑的。   窗外的风和着暖阳吹进车厢里,王道昏昏欲睡。这时,手机提示有新信息进入。   没想到是宋西汐。   宋西汐:【早上好!我想问一下,昨晚那个孩子救出来了吗?】   王道低头编辑信息,莫惑八卦地把头凑过来,“瞧你这春心荡漾的小样儿,是在调戏哪个良家美女呢?”   “一边去!”王道头也不抬,“我在给宋医生报平安呢。”   宋医生三个字让正在开车的江时临心头一凛。   “宋医生?昨天晚上在羊肉庄那位让兄弟们见了都丢了魂的大美女?”   “对,就是能把人迷得神魂颠倒的宋医生。”   莫惑剑眉直拧成一道直线,“不可否认,宋医生是一个让人过目难忘的美人。只不过我很好奇,这打胜了仗你不给自己媳妇报平安,你给宋医生报平安,你觉得你这么做合适吗?”   “麻烦你收起你那玩味的小眼神。”王道把编辑好的信息按了发送,一脸认真地向莫惑说:“昨晚在羊肉庄的时候,是宋医生给我打电话提醒说那一男一女有可能是人贩子,让我盯紧一点。”   莫惑身板立马端正,惊讶地问:“不会吧?就连我都没察觉那一男一女有异常,她竟然这么警觉?”   “可不是嘛,当时咱们吃喝正在兴头上,还真没留意到有异常。别看西汐平时话不多,但关键时刻很靠谱的。”   “从昨晚到现在,只要提起这宋医生,你就各种彩虹屁吹捧,你也不怕你媳妇吃醋提菜刀砍你?”   “这个你给我一万个放心,她是我媳妇的女神,我要是敢在她的面前说宋医生的半个字不是,她得提菜刀砍我。”   莫惑快要笑抽了,“道哥,你的家庭地位可真低下。”   沉默了许久的江时临开口问:“你跟这位宋医生认识多久了?对她的了解如何?”   莫惑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头儿,就连你也对这位宋医生感兴趣?”   跟在江队手下工作多年,还真没见他对异性有主动了解的时候,当然除了女嫌疑犯。   看来这宋医生还真的是魅力四射啊!!   王道无意睨了一眼车窗外,急忙叫停,“头儿,麻烦靠边停一下,我去买点东西。”   江时临靠边停驶,莫惑问开门下车的王道:“你这是要干嘛去?”   “买老婆饼。”   莫惑笑骂道:“卧槽!一大早撒狗粮,简直臭不要脸!”   十分钟后,王道提着四五盒某华的老婆饼回车上。   王道打开其中一盒分别递给江时临和莫惑,“你们尝一尝,宋医生最喜欢这家的老婆饼了。我媳妇刚给我发信息,说下午要回医院做产后检查,非得要我给宋医生带两三盒老婆饼。”   江时临盯着某华的包装盒子,多少年了还是老样子,暗红的图案雍容华贵,他的思绪一下子就飘远了:   “时临哥哥,你等下回家的时候记得给我带一盒老婆饼哦。”   江时临微微侧身回头看,宋西汐笑意盈盈站在开满蔷薇花的栏栅前看着他。   丛丛簇簇的蔷薇花开,千朵万朵,鲜丽娇媚,在风中招摇。微风吹起她白色的裙摆,笑得眉眼弯弯,眼里仿佛有注入了星光,就连身后开得明媚娇艳的蔷薇花都要失去几分颜色,沦为她的陪衬。   江时临不由得想起那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嘴角不自知微微上扬,“我说你天天吃老婆饼,你不会觉得腻吗?”   “不会啊,我可以吃一辈子都不腻,就跟我喜欢你一样。”   那清脆含嗔的甜软声音仿如昨日还在耳边萦绕,可伊人早已香消玉殒。   江时临胸口一顿时刺痛,握住方向盘的指关节微微泛白。   “道哥,你张嘴闭嘴就是宋医生,我现在特别担心有一天你会管不往自己的下半身出轨她。”莫惑表示自己还真的没见过哪个已婚的男人把媳妇以外的女人整天挂在嘴边的,最神奇的是,他媳妇奉这个女人为女神。   莫惑甚至有一种哪怕王道这个王八蛋某天真的对宋医生动了真感情,他媳妇不但不会吵闹,相反还会拍掌叫好的感觉。   王道笑着摆了摆手,“我可能相信不过我自己的定力,但是我相信宋医生啊,她是不可能给我出轨她的机会的。你是不知道,这些年追她的人可以说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全都拍死在沙滩上,我认识她这么多年,就没见她跟谁谈过恋爱。”   “原来是个冰山美人。”莫惑摇了摇头,“不是我喜欢的款,你们昨天晚上个个都争着想要宋医生的联系方式,但是我觉得吧,宋医生身边的那个扎丸子头的小姑娘更合我胃口。”   “哪个扎丸子头的?”王道还真没留意。   “就是套头毛衣破洞牛仔裤搭着一双小白鞋,脸蛋圆圆的,个儿也不算高,我留意到了,她很爱笑。”宋医生的美是带有攻击性的,她仿佛自带气场,每次出场总能聚焦所有的人目光,然而莫惑更喜欢站在她身边的那个小姑娘,虽然说不上多漂亮,但胜在可爱,她笑起来的时候,特别迷人。   “脸蛋圆圆?很爱笑?”王道在对号入座,很快就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大概知道你说的是谁了,周柳柳那姑娘确实不错,热情又贴心。我听说还是个单身,你大胆去追,道哥我精神上支持你!”   “又没喜欢到说要去追的份上,就是感觉还好。”   “所有的爱情都是从好感开始的,那姑娘看着还不错,你可以追。”江时临突然插话。   “头儿,我八卦问一句,你未婚并且没有女朋友吧?”王道真的把八卦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是单身,有问题?”   “没问题。”王道身子往前凑,笑得贼兮兮的,“头儿,你觉得宋医生怎么样?” 第9章   “什么怎么样?”江时临故作糊涂。   王道知道他在装傻,直接把话挑明,“头儿你是单身,宋医生也是单身,我觉得你俩挺登对的。我这儿有她的电话号码,还有微信号,头儿你要不?”   “我像是那种贪恋美色的人?”江时临义正词严道,“你好好工作就行,送美人讨好我这招没用。”   “我去!我说头儿你怎么跟宋医生的回答一样。昨晚我说要把你介绍给她认识,她也是这样回复我的。”   莫惑顿时来了兴趣,“咋回事咋回事,说来听听。”   王道把昨晚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还掏出手机把宋西汐回复的内容念了出来,“我见你领导一身正气,不像是贪恋美色之徒,恐怕你这献美人搏加官晋爵的法子行不通”。   这眼力不错,江时临笑而不语。   “你听听,他们俩这说得不是同一个意思吗?”王道笑声爽朗,“头儿,你们俩这么有默契,不在一块都快要没天理了。”   其实就是一句玩笑话,可没有想到江时临却变了脸色,沉声道:“我不会谈恋爱,也不会结婚。”   王道的笑声嘎然而止,笑容僵在了唇边。   莫惑见江时临脸色不对,连忙向王道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王道也是个机灵上道的,连忙结束这个话题,不着调地夸老婆饼如何如何好吃,又说今天的天气真的很不错。   直至回到警局下了车,王道一把拽住跟在江时临身后的莫惑,等江时临走远了才问:“头儿咋回事呀?他为什么不会谈恋爱不会结婚?我感觉我踩雷了。”   莫惑见四周没人,压低声音说:“头儿以前谈过一个女朋友,两人感情非常好,后来那女孩死了。那女孩死了之后,头儿再也没有动过谈恋爱的念头,更别说结婚了。”   “这……确实是挺可惜的。但,头儿真打算这一辈子都吊死在这棵树上了?”王道心想,这怕是偶像剧才会这样拍的吧,现实生活中又能有几个人能做到?   “你不懂!”莫惑认真地说:“有一句怎么说来着,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   宋西汐抽空看了一眼王道回复的信息,他说不但解救了昨晚在羊肉庄的那个孩子,还一举捣毁了人贩子的老窝,把其他受害的孩子也救了出来。   她旁敲侧问得知江时临没因工受伤后,这悬了整整一晚上的心才稍微放下,看完信息后安心把手机塞进抽屉里继续工作。   “请第28号凌瑶到3号室就诊。”电子广播报读。   昨日宋西汐把人流后可预见的风险全都一一告知凌瑶,告诉她如此频繁人流,很有可能导致不育不孕,可即便如此,凌瑶还是决定把孩子打掉。   她告诉宋西汐——她决定要跟那个男人断绝关系,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所以这个孩子不能留。   作为一个医生,宋西汐没有替患者作选择的权利,只有尊重。按凌瑶想尽快进行人流术的意愿,宋西汐把她的人流手术安排在今天下午。   宋西汐下午停诊,只做手术。   当她进手术室玄关处更换工作服时,听见周柳柳说:“有一句说得好,看一个男人爱不爱你,就看他愿不愿戴套。”   另一个护士附和道:“柳柳这话糙理不糙,要是一个男人他只顾着自己快活,而不顾你的身心健康,他说爱你也真的只是说说而已。”   “凌瑶,我真心觉得你男朋友这种男人,你还是跟他早分早好。以你的条件,可以找一个真心对你好的男人。”   “对啊,他不爱惜你,但是你得爱惜你自己啊。咱们好不容易来一趟这个世界,没有不对自己好的理由。”   宋西汐换好工作服进手术室,灯光下的凌瑶脸色苍白,紧抿着嘴巴不说话,见宋西汐进手术才讷讷开口向她打招呼,“宋医生好!”   宋西汐轻轻点了点头,语气柔和宽慰道:“别紧张,放轻松一点。”   凌瑶犹豫了半晌,缓缓抬头看向宋西汐,像鼓起了全部的勇气似,“宋医生,你也觉得我应该要离开他对吗?”   宋西汐在想凌瑶指的他应该是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   “那你先告诉我,这三次的怀孕都是他让打掉的吗?他知道你人流,也不肯陪你一起来是吗?”宋西汐反问。   凌瑶的脸色更白了一些,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指关节处泛白。   她咬了咬唇,眼睛泛红,“前两次是他的意思,这一次是我自己的意思,他不知道我来医院。”   “为什么要犹豫不决呢?”宋西汐想起凌瑶昨天信誓旦旦说要重新开始生活的那番话,可现在她这样问,明显是动摇了。   “我……”凌瑶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宋西汐说:“不分难道等着过母亲节吗?”   在宋西汐看来,如果遇不见那个真正爱自己的人,那情愿自己一个人孤独终老。   凌瑶最后一丝希望被掐灭,面如死灰,痛苦地闭上眼睛。   宋西汐原本想安慰她两句,但见她飞快地睁开眼睛,黯淡的眼神慢慢地恢复亮光,把玩着右手无名指上的款式别致的钻戒,温柔地笑道:“宋医生,你们说得对,我应该要嫁给一个真正爱我的人。”   一个下午做了五六台手术,宋西汐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手术室里的人个个累得腰都快直不起来。   宋西汐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工作强度,倒也还好。   从手术室出来,已经是下班的点了,但诊室外的走廊上还有人,似乎在候诊。   宋西汐这才想起来,王道和他的妻子李灿灿约了做产后检查的。   见了王道,宋西汐拐着弯又想起了江时临来,想打探他的情况,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合适,幸好王道是个话痨,不等宋西汐拐弯抹角套话,他已经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有需要保密的地方,他一句也没有提。   宋西汐也识趣不会刨根问底,聊天模式基本都是王道说宋西汐听。   “还好,你们都把孩子给救出来了。”   “宋医生我跟你说,那些人贩子实在太狡猾太阴险了,那嘴巴紧得跟被针线缝住了似的,我跟另外一位同事怎么审问都不肯说一个字,这些丧尽天良的人渣死到了临头,那态度还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气得我想掀桌子盘他们。”王道的情绪有些激动。   “那后来呢?到现在,那些人贩子还是不肯招供吗?”   “哪能,有我们头儿在,就没有搞不掂的事,他审问的段位比我们俩高多了,没几句话就撬开了那些人渣的嘴,还套出了不少料来,至于是什么猛料原谅我不能告诉你。”王道语气相当骄傲,“但是我敢说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一定能把这伙跨省的犯罪集团给一举歼灭。”   “鞠躬尽瘁为人民做实事,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宋西汐对王道竖起大拇指,笑着对李灿灿说,“你真幸福,嫁了一个好老公。”   替他在妻子的面前树立高大上的光辉形象,宋西汐这马屁简直拍在了马腿上,王道很是受用。   李灿灿也笑得乐不拢嘴,“宋医生,你别夸他,不然尾巴都快要翘上天了。”   “那你让我翘一会呗,昨晚威风凛凛大开杀戒,亲手除掉这些社会大毒瘤,别说我,我们局里每一个人到现在都处于一种相当亢奋的状态。”当人民警察,不都是为了保家卫国吗?能为老百姓干实事,就能让他们热血沸腾。   宋西汐也被他给逗乐,“你是大英雄,想翘多我都没有意见!”   “我不是大英雄,大英雄是我们头儿,他现在可是我们全警局人员的偶像。”提起江时临来,王道的眼里多了几分钦佩之色。   听着王道使劲儿夸江时临,宋西汐觉得连做五六台手术带来的疲倦早就已经消散,现在浑身通泰。   这一晚,宋西汐睡得格外踏实,一夜无梦,一觉睡到大天亮。   江时临他从小就立志要做一名好警察,现在他终于做到了,她是真的替他高兴。   ——   翌日清晨,江时临正在洗漱,听见手机在响,他按下接听键后再按免提键,莫惑的声音透过无线电波传了过来,“头儿,梧桐公园后面的小树林昨晚发生了一起命案。”   “好,我马上过来。”江时临挂上电话,加快洗漱速度。   江时临没有回警局,而是直接开车到梧桐公园。他赶到案发现场的时候,警局的同事已经拉起警戎线,线外也聚集了围观的群众。   “江队。”维护秩序的警员见是江时临,连忙解开警戎线放行。   正在勘查案发现场的莫惑见了江时临,连忙起身走向他汇报状况,“头儿,今日早晨六点左右,一位每天都来里晨跑的老伯发现了尸体,于是报了警。”   “法医在现场勘查后,根据尸体现象和尸体温度的变化,初步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在昨晚的九点到十一点。死者的致命伤在是胸口处,被利器刺破心脏而死,但杀人凶器暂时还没有找到。”   江时临边打量四周的环境边问:“这附近安装有摄像头吗?”   “梧桐公园因为位置偏僻,又是一个免费对外开放的,安保设施做得不到位。公园大门口原本是安装有摄像头的,但是前几个月坏掉了,一直没有维修。”   江时临收回视线投向躺在草丛里的尸体,死者是个年轻的女人,面容姣好,现场血迹淋淋。“查清楚死者的身份了吗?”   “我们从死者的包里找到了身份证。”莫惑说:“死者的名字叫凌瑶,今年二十五岁。” 第10章   宋西汐每天的病人都很多,经常是在一个星期前就把当天的号给预约满了。正当宋西汐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有护士敲门进来,“宋医生,外面有一位姓江的警官想请你协助调查一起凶杀案。”   “凶杀案?”宋西汐心头一凛,可更多的是摸不清脑袋,不晓得自己什么时候跟凶杀案扯上关系来了。   她转念一想,该不会是跟前两天的儿童拐卖有关吧?   等等,她刚才说那位警官姓江,会是江时临吗?   大概是想见他想疯了吧,什么人都能扯到江时临的身上去。   “好的,麻烦你先把警官带到会客室,我看完这个病人马上就过去。”   会客室的门是敞开的,宋西汐站在门口看见一个身穿深灰色衬衣的男人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俯瞰风景。   男人身材高大挺拔,肩宽腰窄,是标准的倒三角。他双手插袋,跟标杆似的站得笔直。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江时临转过身来,目光深邃。   他再一次站在她的面前,两人目光交汇,宋西汐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江时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宋西汐,除了这张脸是陌生的,但感觉依旧是熟悉的。尤其是她那双眼睛,总能让他想起她来。   恍惚间,江时临觉得他的宋西汐并没有死,而是活生生站在他的面前。如果不是理智在提醒,他想他会像那天晚上在医院一样,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用力给她一个拥抱。   当莫惑告诉他,法医的尸检报告出来了,凌瑶在近几天内有做过人流手术,根据凌瑶同事的口供同样证实,凌瑶确实在昨天请假到安阳市第一人民医院做人流手术。   原本他是安排莫惑过来调查的,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但当他知道凌瑶的主治医生是宋西汐时,他瞬间改变了主意,安排莫惑去做其他的事,自己亲自前来。   说不上为什么,他就是想前来见她。   他想了很久,终于给出自己一个答案:因为她也叫宋西汐,两人的眼睛长得相似。   宋西汐生怕自己贪婪的目光泄露太多不应该的信息,迅速抽离视线不再看他,佯装镇定,笑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江警官请坐!”   江时临依言坐下,两人面对面而坐,“宋医生,感谢你在百忙之中抽时间配合我们警方的工作。”   宋西汐笑了笑,“配合警方工作,是每个市民应该要做的。不知道我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   江时临把一张照片摊放在桌子推到宋西汐的面前,“凌瑶,我想宋医生应该认识吧。”   照片上的人不就是昨天来医院做人流手术的凌瑶吗?   刚才护士说的是凶杀案,宋西汐心头猛烈一震,抬头看向江时临,“你的意思是说,凌瑶她死了?”   “还是说,她是凶杀案的嫌疑犯?”   “今天早上六点,有人在梧桐公园后面的小树林发现了她的尸体。”   宋西汐面色微白,没想到昨天活生生的一个人,今天却阴阳相隔了。   半晌,宋西汐才从这个震惊的事实中缓过神来,“江警官,你该不会是怀疑是我医术不精,害得她没了命吧?”   江时临笑了笑,“如果我有这种怀疑的话,那就不会是我亲自上门请你帮助协查了,而是我会让人直接把你给请回警察局。”   他这一笑,堆积在宋西汐心头的沉郁感驱散了不少。“凌瑶是怎么死的?”   “被人用刀捅死的,刺破心脏而死。”江时临没有告诉她,凶手相当残忍,刺死凌瑶之后,还剖开了她的肚子。   宋西汐的心情骤然变得沉重,“你问吧,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但是,我知道的不多,未必能帮得上忙。”   江时临并没有做笔录,“昨天凌瑶是独自一人来的医院,还是有人陪同?”   “没人陪同,只有她自己。我听她的语气,她的男朋友并不知道她要把孩子打掉。”宋西汐把凌瑶的就医情况一一跟江时临说,并且把她的就医记录电子档发到他的邮箱上。   江时临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但凌瑶只是宋西汐其中一个普通的病人,她对她情况知之甚少,明显帮不上他的忙。   “真的抱歉,我帮不上忙,让你白跑一趟了。”   “没有白跑,我还是从你这里了解了不少有用的信息。”江时临在白纸上飞快地写下一连串号码递给她,“这是我的电话号码,麻烦你存记一下,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联系我。”   宋西汐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江时临的手机号码依旧没有换,还是在用这张号码后六位数是201314的SIM卡。   201314,爱你一生一世。   这张SIM卡是宋西汐特意给江时临挑的,她像一个邀功的孩子似的,“你看我给你挑的这号码多有意义。”   江时临眉头微挑,眼神略带嫌弃,“我还真的没有看出来它到底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邀功的某人得不到奖励,反而还被当头浇了一盘冷水,当即就急了,“怎么就没没有意义了,你看这张SIM卡的后六位数,201314爱你一生一世。”   宋西汐很是郁闷,聪明的江时临同学,怎么关键时刻就变笨了呢?   “你刚才说什么/?声音太小了,我没有听清楚,你再说一遍。”某人的眼里掩饰不住笑意。   宋西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某人套路了,又羞又怒,“江时临你……”   某人想笑偏偏又忍着不笑,“其实你完全不必要这么委婉,我又没有说过不接受你的表白不是吗?”   “你……”宋西汐有点懵,她刚刚是在表白吗?   江时临用力摸了摸她的头发,笑意再也憋不住,“我这么轻易就接受你的表白了,高不高兴?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宋西汐:“……”   她转念一想,这么轻易就捡了个男朋友,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于是佯装板着脸,“既然你已经接受我的告白了,那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的了。没有我的同意,你就不能随意换了这个号码,要不然的话,我要你好看。”   “宋医生,宋医生……”见她走神,江时临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宋西汐这才从回忆里缓过神来,笑意略带歉意,“不好意思,我……我现在就保存你的手机号码。”   说完,宋西汐把手机拿出来。   事实上,她哪里需要保存手机,早就烂熟心中,倒背如流。   “你响一下我手机号码吧,我想这件案情应该还有需要麻烦到宋医生你的地方。”江时临说。   这样光明正大的理由,宋西汐不好拒绝,轻轻点头说好。   手机刚响起来,江时临便按断,低头在手机键盘上操作。   这时,宋西汐的手机提示有微信新信息,她打开一看,好友申请备注写着江时临三个字。   江时临抬起头对她微微一笑,“宋医生该不会拒绝吧?!”   理智告诉她不应该和江时临有过多的牵扯,防止重蹈覆辙的有效办法就是离他远远的。但刚刚他这一笑,顿时迷惑了她的心智。   结果失去理智的宋西汐笑着摇了摇头,按下接受键。   江时临看见对话框显示:现在你们已经成为好友,嘴角的笑意添加了一抹满意。   “宋医生,那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江时临起身告别。   “好,江警官慢走!我还有病人,就不送了。”   “不要紧,你先忙工作。”说完,江时临迈着阔步离开。   宋西汐看着江时临挺拔的背影越走越远,一颗心像是发酵的面粉似的,膨胀得厉害。   江时临,你说不打扰,但当我们重逢的那一天起,我这些年用热泪好不容易换来的平静统统都功亏一篑了。   直至江时临走远,身影彻底消失在宋西汐的视线里,她才恋恋不舍收回目光。低头打开手机,快速进入他的朋友圈。   他的朋友圈都是转发一些八荣八耻,提高法律意识等充满正能量的文章。   在为数不多的充满正能量的信息里,宋西汐很快就发现了异样的。   忘川河畔奈何桥上,彼岸花开故人不在。   宋西汐一看发表时间,是七月二十。   七月二十,要是没记错的话,是八年前她出事的日子。在世人的眼里,这一天算是她的忌日。   宋西汐浏览一圈下来,奇怪的发现,他的朋友圈并没有一丁半点是关于他女朋友的。   不过想想,江时临他平时做事低调,秀恩爱撒狗粮这种事情,确实不是他的风格。   到后来,宋西汐才知道今天的想法大错特错,她从来不知道某人竟然有“虐狗”倾向。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莫惑刚好从审讯室出来,见了江时临,尾随他进了办公室,见他有些心不在焉,打趣地问:“头儿,怎么去了一趟医院就跟魂儿丢了似的?”   “噢,我知道了,肯定是宋医生貌若天仙,把头儿你的魂给勾走了。”   江时临睨了他一眼,“你闲得慌?”   莫惑连忙高举双手投降,“忙,陀螺都没我忙。”   他连忙转回正题,“头儿,宋医生那边有收获没?”   “根据凌瑶的就医记录看,她在短短八个月的时间里为张成豪打胎三次,最后这一次张成豪应该是不知情的。”   江时临点了根烟,缓缓吐了一口烟雾,“张成豪那边问出什么来了吗?”   “那个家伙被请回警局得知凌瑶的死讯时,哭得跟个泪人似的,我没见过哪个男人像他那么能哭。哦不,应该说女人都没这么能哭。”江时临前脚刚走,凌瑶的男朋友张成豪便被请回局里,前后怎么都得有一个小时了吧,这个身高超一米八五,目测体重过九十公斤的大男人也哭了一个小时。   张成豪哭得让人心烦,眼见一时半会还结束不了痛哭,莫惑真心受不了,便从审讯室里出来抽根烟透透气。   “现在换林雨琦在审讯室里盘问他。”   “走,我们去看看。”   江时临和莫惑走进审讯室旁边的房间,单向透视玻璃清楚地看见审讯室里的一举一动,监听器能听清楚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   只见林雨琦重重的敲了几下桌面,情绪十分激动,劈头盖脸骂张成豪道:“就你这种人,根本就不应该谈恋爱,而是认认真真的跟你妈过一辈子。” 第11章   凌瑶与张成豪是在一个朋友的生日宴会上认识的,张成豪第一眼见到凌瑶的时候便喜欢上了这个清纯动人的姑娘,花了不少心思才把人追到手的。   两个人在一起两年,感情一直都非常好。张成豪是真心想要娶凌瑶为妻,跟她过一辈子的。但是两个人的感情却遭到了张成豪母亲剧烈的反对。   原因是张成豪的父母经商非常成功,家境殷厚,张成豪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而凌瑶出身农村,家庭贫困,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全靠母亲一人起早贪黑把她给拉扯大。   张成豪说好听一点是个孝顺子,说句难听一点的,他就是典型的妈宝男,把他母亲的话当成圣旨一样。张母强势霸道,而张成豪性子软弱,从小到大都在按着母亲给他规划的线路走。   当张母知道自己的儿子跟一个穷家女在一起的时候,想也不想便给他下了命令:立刻、马上跟她分手。   张成豪非常痛苦,夹在母亲与女朋友之间左右为难,他敌不过母亲的强势,最后还是选择了跟凌瑶分手。   分手的时候,凌瑶发现自己怀孕了,张成豪以为此事会有转机,欢喜地把此事告诉母亲,但母亲丝毫不心软,逼着凌瑶把孩子打掉。   分手不到半个月,张成豪发现自己离不开凌瑶,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求着凌瑶与他复合。两人毕竟是有真感情的,凌瑶一时心软便又跟张成豪复合了。   张母替张成豪挑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富家千金,更重要的是,张家的生意出现了状况,需要用联姻来巩固。当张母知道凌瑶再次怀孕的时候,当着张成豪的面,强逼她把孩子打掉。   关于第三个孩子,张成豪说他自己是不知情的,他也是被请到了警察局才知道凌瑶又再一次怀上了他的孩子并且瞒着他偷偷把孩子打掉了。   “凌瑶是你女朋友,你会不知道她怀孕了?”林雨琦对这种妈宝男着实没有任何好感,态度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重重敲了几下桌子,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是不是凌瑶拿孩子逼你跟她结婚,你担心她会在你们的婚礼上搞破坏,所以杀了她,是吗?”   “我怎么可能杀了瑶瑶呢,我根本就没有打算跟我妈强行塞给我的那个女人结婚……”张成豪红着眼睛,声嘶力竭为自己解释道:“这位警官,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真的很爱瑶瑶。”   事实证明,凌瑶并不是张成豪杀的,因为凌瑶遇害的当晚,他有不在场证据。他被他的母亲在酒里下了药,那一天晚上他和那位富家千金在酒店里恩爱缠绵,酒店的监控视频可证明,他一夜未曾踏出过房间半步。   而有杀人动机的张母,也有不在场证据。   没有人知道,那天傍晚凌瑶从医院出来后,她去了哪里?又和谁见了面?做了手术后不好好回家休息,而是去了梧桐公园。   江时临整理分析案件说:“我们现在可以确定梧桐公园就是第一案发现场,梧桐公园虽然是免费对外开放的,但是位置比较偏僻,再加上游乐设施并不完善,白天到那里去玩的人都不多,晚上就更加不用说了,九点打后基本是没人的。”   “大晚上,凌瑶会出现在梧桐公园,只有两个可能性。一是和她关系非常好的人约了在那里碰面;二是被人强行带到那里去。”   “头儿,我觉得第二个可能性不成立。”莫惑发表自己的意见,“因为凌瑶并没被性-侵,身上的财物一样也没有少,既然不是为了抢财劫色,我认为没有必要特意把人带到这个地方,然后再把她给杀害吧。再说了,小树林并不是最好的抛尸地点,每天都有不少人到那里去晨跑,被发现的可能性太大。”   “我也赞同莫惑的说法。”林雨琦站了起来,“如果换作是我的话,这么晚了,我肯定不会一个人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去,就算是关系一般的朋友或平时接触不多的同事约我去,我也不会去,相信大多数的人也会跟我是一样的想法。所以说约凌瑶在那里见面的人,一定是关系十分要好的。但是我们查过凌瑶的通讯记录,她出事当天并没有接过任何来电和邀约信息。”   林雨琦继续补充,“据凌瑶的同事说,凌瑶性子内向,不爱说话,能说得上话的朋友五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平时从不见她跟异性有接触,唯一见过的就是她的男朋友张成豪。”   “但有一点我想不明白,凶手为什么在杀死凌瑶之后,还要解剖了她的肚子?”   关于这一点,大家也是疑惑的,现在没有人能给林雨琦答案,大概能给的也只有凶手了。   “那凌瑶有其他的追求者吗?”王道说,“我怎么看都觉得是情杀的可能性较大,因爱生恨。”   “有,是另外部门的一位男士,但在知道凌瑶有男朋友之后,也没有再纠缠了。现在那位男士正在和同部门的一位女士谈恋爱,两人感情十分好。”   众人有些灰心,所有能跟凌瑶扯得上关系的人都有不在场证据,案件陷入了僵局中,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江时临理解他们,忙活了几天,结果一无头绪,难免有些泄气。“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么多完美的犯罪,只有我们不够用心发现破绽。我不认为大家现在的精神状态对破案有任何的帮助,反而有可能让凶手逍遥法外。大家打起精神来,莫惑、王道跟我再去案发现场,林雨琦你重点排查凌瑶的人际关系。”   “是,江队。”   “是,江队。”   ——   从医院回到家,已经是十点了。宋西汐洗了一个澡,刚从浴室里出来,正想吹干头发,听见手机响了起来。   宋西汐按了接听键后侧着头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一手拿起摇控器放电视。   “西汐,你在干嘛呢?睡觉了吗?”岑沂南温润如玉的声音透过无线电波传过来。   “没呢,刚洗完澡,看会电视就睡。”宋西汐如实回答,“这么晚了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对方的语气很是放松,甚至带着些许孩子般的软绵,“西汐,我突然很想见你了。”   岑沂南语气略顿,“我们已经有一百三十六天零五个小时没见面了。”   宋西汐:“……我怎么记得,前几天我们有越洋视频了?”   她的目光落在电视荧幕上,把频道调至XX卫视。宋西汐抬头看了一眼挂钟,此时是北京时间11:45,还差10分《法案追踪》就要开播了。   《法案追踪》是一档法制类专题节目。   宋西汐只要有时间都会追看《法案追踪》,深受江时临的影响,她从不爱看各种狗血的青春偶像剧,也不爱看雷人的婆媳伦理剧,只喜欢看《法案追踪》、《天眼追击》等法制类专题节目,就算是看电视也只追类似《法证先锋》、《重案六组》、《暴风刑警》等与破案有关的电视剧。   距离节目开播还有十分钟,电视正在播放广告,是某个品牌的珠宝,广告语说得激情澎湃--爱她就给她最好的。   宋西汐的目光定格在电视荧幕上的钻戒,不由得想起那天下午在手术室里,凌瑶一边抚摸着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一边说要重新开始生活。   只是可惜了,老天爷没给她重新开始的机会。   她记得凌瑶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是满怀新生希望的。   宋西汐的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这枚戒指不是她男朋友送的,不是那个为他打胎的男人。   “西汐,你在干什么呢?怎么不说话了?”   “沂南,先不说了,我有急事要处理,改天给你电话。”不等岑沂南说话,宋西汐已经把电话给挂了。   宋西汐飞快按下一连串熟记心中的号码,对方很快就接通了,“宋医生,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是想约我吃宵夜吗?”   江时临声音听着精神,应该还没睡觉。   “我没有吃宵夜的习惯。”宋西汐转回正题,“江警官,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跟凌瑶有关的,但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你的忙。”   “好,你说。”   “凌瑶来医院做手术的时候,我看见她右手无名指看戴着一枚钻戒,但我想这枚钻戒不是她的男朋友送给她的,而是另有其人。”宋西汐把当天下午手术室里发生的事情仔细地跟江时临阐述了一遍,就连每个人的对话也一字不露地转述。   “我记得很清楚,她当时的眼神是一种心死如灰过后绝境重生的新生希望。”宋西汐发表自己的见解,“当一个人决定要跟过去告别的时候,如果戒指是她男朋友送的话,我想正常人的举动是把戒指摘下来,而不是爱惜抚摸。”   江时临疑惑,“你确定凌瑶右手的无名指上戴着钻石戒指?”   “是的,我肯定,我没看错的话那款戒指是卡地亚的。”   “可是我们在案发现场并没有看见你所说的戒指。”江时临记得很清楚,凌瑶双手是空无一物的,“你等我一下,别挂机。”   电话那端的江时临遥控大荧幕打开图库翻看案发现场照片,很快就找到凌瑶倒在血泊中的照片。江时临点击将图片放大,凌瑶右手无名指上的确没有宋西汐所说的卡地亚钻戒,但仔细辩认,右手无名指上有一道浅浅的勒痕,看似是佩戴戒指留下来的。   和宋西汐挂上电话后,江时临马上给张成豪打电话核实情况,张成豪表示自己从未给凌瑶送过卡地亚钻戒。   因为母亲的剧烈反对,张成豪根本就不敢买戒指向凌瑶求婚。   “那你知不知道有人喜欢凌瑶,并且向她求婚?”江时临同意宋西汐的说法,卡地亚钻戒价格不菲,以凌瑶的经济状况,她不会花钱给自己买一枚钻戒。   “没有啊。”张成豪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道出实情,“江警官,实不相瞒,我妈妈为了逼我和瑶瑶分手,她禁足了我快一个月,每天派人守着我,哪都不许我去,还没收了我的手机,不让我跟她联系。”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张成豪根本不知道凌瑶又再一次怀上了他的孩子。   “江警官,是我对不起瑶瑶。我明明知道她妈妈病重,她妈妈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临走前看见瑶瑶结婚,可我承诺了要给瑶瑶一个家,结果却什么也做不到,一次又一次让她失望……”电话端那个男人再一次呜咽大哭。   “江警官,我求求你一定要把凶手给找出来,让瑶瑶的在天之灵得到安息。”   江时临、莫惑他们谁都没有下班,此时正聚在小会议室里将白天搜查到的线索、证据一一进行分析,试图寻找突破口。   “也就是说,有一个男人在张成豪不知道的情况下向凌瑶求婚了,而对张成豪失望透顶的凌瑶为了圆她母亲的心愿,所以也答应了那个男人的求婚。”莫惑提出疑问:“该不会那个男人得知自己是个备胎,所以一怒之下把凌瑶给杀了?” 第12章   “我们现在暂时把这个送凌瑶戒指的男人代号为X。”林雨琦接过莫惑的话,“我们假设X他是真心喜欢凌瑶的,但是他在跟凌瑶求婚之前并不知道她已经有男朋友,更加不知道凌瑶还怀上了张成豪的孩子,在X求婚之后无意中得知凌瑶欺骗了自己,于是心生怨恨,产生了杀她的念头。”   “我们之前一直不能理解凶手为什么在杀死凌瑶之后,还要把她的肚子给剖了,但是如果凶手是凌瑶的未婚夫呢?这一切好像可以说得通了。”   王道说:“你们的分析是有道理,但问题是我们去哪找这个X,在凌瑶的朋友同事的口中,都没有这个X的存在。”   莫惑说:“对,感觉这个X是凭空想像出来的,我们现在一头雾水,要把他给找出来,无疑大海捞针。”   “相亲。”江时临轻吐出两个字来,“假设凌瑶与X是相亲认识的,经过几天甚至更短时间的接触,男女双方感觉不错,感情迅速升温,并动了结婚的念头。”   “闪婚这种都市情感快餐,他们可以几秒钟爱上一个人,几分钟就能谈完一场恋爱,数小时内可以决定终身大事,一周便能踏上红地毯。所以,X不存在在凌瑶的朋友同事口中也是正常的。”   老杨头直拧成一道直线,“凌瑶的同事和朋友都不知道X的存在,那我们想要找到他,那无疑是大海捞针。头儿,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做?”   莫惑、王道、老杨头和林雨琦四人面面相觑,就算他们现在可以肯定有X这个人存在,可是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这确实是一个棘手的难题。   “相亲的方式大概分为三种,传统的是亲朋好友介绍的,还有现在比较创新潮流的网上相亲,先是在某某相亲网站实名注册,然后线上视频,合适的话线下见面,还有一种就是相亲活动。”江时临迅速替他们理清思路,“各大相亲网站去排查凌瑶是否有注册会员,还有调查最近三个月的同城见面相亲活动。”   “至于传统的相亲方式……”江时临的语气稍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目光炯炯有神,“凌瑶的同事和朋友可以不知道X的存在,但有一个人她必须是知情的。”   “谁?”王道脱口而问。   莫惑的脑子转得快,猛一拍自己的脑袋瓜,惊喜地叫出声来,“我知道了,凌瑶的母亲。”   林雨琦笑着附和道:“对,虽然张成豪的懦弱一次又一次伤害凌瑶,但是她的心里还是深爱着张成豪的。她之所以会与X结婚,姑且不说是不是对张成豪彻底失望了,想找一个男人重新开始。而是她之所会去相亲,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她想要圆了母亲的愿望。”   凌瑶的父亲死得早,她与母亲两人相依为命,母亲对她来说很重要。如今母亲重病在身,将不久于人世,她最后的心愿是希望女儿找到一个好的归宿。   江时临在白板上写下怀丰县三个字,字迹苍劲有力,如行云流水,“看来我们要亲自跑一趟怀丰县。”   怀丰县是凌瑶的户籍所在地。   莫惑与林雨琦连忙起身,异口同声说:“那我们现在就去,事不宜迟。”   王道也跟着起了身,皱着眉头说:“头儿,我在担心一个问题,不是说凌瑶和这个X是相亲闪婚吗?会不会凌瑶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她母亲就已经被X给杀了?”   林雨琦抓起桌上的一本书向王道扔去,没好气地说:“赶紧给我闭上你的乌鸦嘴。”   这好不容易有点头绪,哪能这样生生被扼杀?   王道敏捷闪躲开来,扭扭腰做了一个妖娆的胜利动作,“这不是乌鸦嘴,我只不过是把可能预见的结果给说了出来。”   “确实也有这个可能性。”江时临凝神思考半晌,语气缓慢问道:“一个性格内向的人,平时不喜欢不习惯跟朋友或亲人倾诉自己心中的苦恼,那她一般会怎么抒发心中的情感?”   “我知道,写日记,女生大部分都有写日记的习惯。”王道抢先回答。   作为女生,林雨琦的回答当然具有代表性,“QQ空间、微博、MSN等等都是女生喜欢抒发情感的好地方,可以设密码加密,除了自己谁也窥探不了。”   江时临微微点头,“莫惑你留下,看能不能在凌瑶的私密日记里找到跟X有关的信息?老杨头主要排查各大相亲网站用户注册以及最近三个月同城相亲活动的花名册,王道和林雨琦跟我去一趟怀丰县。”   莫惑是个电脑高手,入侵他人电脑破解密码这些事情还难不住他。   二月依旧是寒意料峭,尤其是深夜,车窗外风声呼啸。   江时临开车往怀丰县的方向走,没有半点困倦。   坐在后排的王道与林雨琦也因为案情有了转机,情绪处于亢奋的状态。   “这一次真的多亏了宋医生,要不是她提醒有X这号人物存在,我们现在还在办公室里大眼瞪小眼呢。”王道每次夸宋西汐一点也不吝啬,“我觉得吧,宋医生不做警察实在是我们警界的一大损失。改天我去问问她,看她有没有兴趣转行。”   林雨琦睨了他一眼,翻了一个白眼,“闭嘴吧你,你一个已婚的男人整天把宋医生挂在嘴边,有顾及过你媳妇的感受吗?”   王道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解,“我只是实事求事而已,我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媳妇儿的事情,连精神出轨都说不上。”   “再说了,夸赞别人是一种美德好吗?”   “没有就最好,你要是敢做乱法违纲的事情,我第一个拿枪毙了你,省得你丢了咱们警局的脸面。”   王道身子往后缩,与林雨琦拉开距离,做了一个我害怕的动作,“啧啧啧,就你这样泼辣的性子,谁敢娶你?娶你的估计下场会很惨烈吧,我提前为那位英勇的兄弟默哀三秒钟。”   “反正不用你娶,你大可放心。”   说完,林雨琦偷偷地睨了一眼江时临,可他正在专心致志开车,似乎没听见她和王道的对话。   王道把林雨琦欲说还休的娇羞模样看在眼里,心想这小辣椒原来看上了江队。   他蓦然想起那天江时临说过的那句话“我不会谈恋爱,也不会结婚”。   莫惑说江时临一直忘不掉死去的女朋友,抗拒任何人走进他的心里。落花有情流水无意,看来这小辣椒有苦头吃了。   算了,还是改天找个时间提醒她。   沉默了许久的江时临终于开口说话,“王道,宋医生她是从小在安阳市生活长大的吗?”   “这个……”江时临的一句话就把王道给难住了,他挠了挠头,有几分窘迫,“头儿,你别看我整天把宋医生挂在嘴边,其实我对认识她之前的事情知道的不多。我只知道宋医生家境富裕,她的爸爸是从事医疗行业的,在咱们安阳市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上面有一个哥哥,跟哥哥不一样,她是跟随妈妈姓的。”   “我之前听他们说宋医生从小就和家人走散,后面才被找回来的。”王道想了想,又开口说:“不过外界有一种说法是,宋医生其实是私生女,并不是跟哥哥一样是原配夫人所生的。但我觉得这说法有些荒唐,毕竟哪有原配肯让小三的女儿跟自己姓?再说了,据我所知宋医生的哥哥是宠妹狂魔,对宋医生那叫百依百顺,恨不得给星星摘月亮的那种。”   江时临心头涌上失落感,迅速在体内蔓延。   想想又觉得自己很可笑,他的宋西汐都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怎么会生出宋医生就是他的宋西汐这种念头来呢?   不过是名字相同,眼睛相像,有些喜好凑巧相同而已。   退一步来说,如果他的宋西汐没有死,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话,那她为什么不回来找自己?   想起宋西汐来,江时临难受得如被刀剜,就连呼吸都变的缓重,快要喘不过气来。他降落车窗,冷洌的寒风顿时倒灌进来,吹得他的脸生疼,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其实宋医生和他的宋西汐还是有不同的,除了样貌不说,不同的还有性格。   他的宋西汐天生爱笑,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如同骄阳般明媚,能把他的心都融化。   以她大大咧咧丢三落四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当得了细致严谨的医生呢?别人做医生是拿手术刀救人,而她那是拿手术刀捅人。   最最重要的是,她爱疯爱玩,是个坐不住的人,她说过长大以后想要做导游,可以满世界去游玩,没道理能安安分分坐在诊室里替人看病。   这样一番分析后,江时临觉得自己的理智又回来了。   说到底,都是因为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一直不能接受宋西汐已经死了这个事实。   接受宋西汐死去这个事实到底有多难,江时临在想,这比他高举枪在自己的脑门扣动板机还要难一千倍一万倍。 第13章   怀丰县一趟没有白跑,江时临和王道他们在凌瑶的母亲口中得知——原来在过年的时候,邻居一位大妈见凌瑶年纪也不小了,心想着这姑娘模样周正,性子乖巧,又在大城市里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于是便热心地替她介绍对象。   介绍的对象是邻居大妈的亲外甥,也就是她亲姐姐的儿子,名字叫周复。   由邻居大妈牵线,凌瑶和周复相亲约会,当然双方家长也是见了面的。   双方见面后的结果只有两个字:满意。   凌瑶母亲对周复是满意的,小伙子虽然不善言辞,学历也不如凌瑶高,但是人看着敦厚老实,高中毕业后没有读大学,也没有像大多数的年轻人一样到大城市去务工,而是留在家搞农业创业,从外地引进了百香果种殖。   小伙子脑袋瓜机灵,积极联络各种网络销售方式,通过特产馆、微商、某宝等电商平台销售,让自己种植的百香果走出大山,销往全国各地。几年下来,周复种殖百香果赚得满盆满钵,让自家的泥砖小矮房变成了三层小洋房。   凌瑶的母亲说,周复对自己的女儿应该也是满意的,因为两家人见面的时候,周复时不时盯着凌瑶看,眼里的笑意都藏不住。后来在凌瑶返城上班的前一天,他还约了凌瑶见面。   至于他们两人有没有进一步的发展,凌瑶母亲表示不知情,因为凌瑶告诉她的只有一句模凌两可的话——妈,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根据凌瑶母亲提供的地址,江时临他们顺利地在百香果田间找到了周复。   周复对凌瑶的死表示惊讶,并且声称自己只和凌瑶见过两次面,第二次约她见面的时候,凌瑶拒绝了自己想进一步发展的意向,于是自尊心受挫的他再也没有联系过凌瑶。   江时临三人回到车上交流意见,王道有些气馁,“头儿,我们会不会是找错人了?这周复老实巴交的,看着也不像说谎,凌瑶的死应该跟他没关系。”   “我抽根烟,方便吗?”江时临绅士地问林雨琦。   “可以。”刑警的工作压力大,都喜欢抽根烟来舒缓压力。   江时临给王道递了根烟,把座位后背微微往后调,香烟在修长的指间静静燃烧,冷峻的侧脸在淡淡的烟雾里显得有几分慵懒淡然,与平日的凌厉不大相同。   烟雾渐渐散去,林雨琦默默抽回视线,接上王道刚才的话,“我们刚才问了周复几个问题,他前后都能对得上,而且没有漏洞。我也觉得凌瑶的死跟他没有关系。”   香烟将要燃烧殆尽,江时临将它掐灭,薄辱勾起一抹浅笑,语气笃定,“不,凌瑶的死一定跟他有关。”   “为什么?”王道和林雨琦异口同声问道。   “太完美的答案往往就是最大的破绽。”江时临说,“就跟上台演讲一样,事先背好了稿文。”   王道:“???”   林雨琦:“???”   “一个人在说话的时候语调是会跟根据情绪起伏的,一句话里声调高低、抑扬轻重的配制和变化都能体现说话人的情绪和态度。简单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一种语言是用单一的声调说出来的,同样的句子,语调不同,表达出来的意思就会不同,有时甚至会相差千里。”   比方说一句“你能别看我吗”,用温柔的语气时多少带着些请求的意味,用粗暴的语气时,很明显是透着不耐烦的。   江时临半眯着眼打量着不远处百香果田间的周复,他正忙着指挥工人干活,“你们有没有留意到刚才他在回答我们关于凌瑶的问题时,他的语调是平板生硬的,没有任何起伏。这些答案大概他反复整理了很多次,但面对我们的盘问时,心情紧张,这些熟背于心的答案说出口就变得跟像背书一样。”   当然,江时临也留意到周复在回答问题的时候眼睛高频率眨动以及两只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最后生怕露出破绽,将原本垂立在身侧的双手交叉在胸前。   然而,这些都是一个人紧张时会有的表现。   王道恍然大悟,“我想我大概能理解头儿所说的意思了。还记得我上高中那会儿,老师让我作班代表上台演讲,我为了不丢人,事先把稿文背熟,是倒背如流的那种,但是上台的时候面对台下数不清的人头时,我心里特别紧张。”   “有的人说紧张就会忘词,我起先脑子是一片空白,但是台下的观众给我鼓掌,我硬着头皮把记熟的词背了出来,但后来回看视频,发现语调平板僵硬,毫无感情可言。”   江时临的目光从周复的身上转移落在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上,拿出手机将小轿车的车牌号拍了下来,随后把照片转发到王道的手机上,“现在马上让人查这辆车最近七天内的行踪。”   “收到!”王道掐灭烟头,接到工作任务,神色也由吊儿郎当变得认真。   林雨琦是绝对相信江时临的判断,既然他说凌瑶的死跟周复有关,那周复肯定脱不了干系。“头儿,那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办?有什么办法引蛇出洞吗?”   江时临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莫惑那边也应该有消息了。”   他的话刚落音,手机便响了起来,莫惑带着惊喜的声音传了过来,“头儿,有重要发现。”   日落西山,余光横照。   江时临、王道和林雨琦再一次出现在周复的面前,周复原本极富感染力的笑容在转身见到他们的一瞬间变得凝固,但很快又舒展开来。   “周复先生,我们怀疑你跟一桩谋杀案有关,请你现在跟我们回警局接受调查。”王道说,“你可以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作为呈堂证供。”   王道的话让周复面色微变,想不明白江时临他们为什么去而复返,挤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那个警官,你们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呢?我只不过是凌瑶的一个相亲对象而已,前后总共见了两次面,你们怎么会怀疑凌瑶的死跟我有关呢?”   “只是相亲的对象?”江时临含笑的眼半眯着审视人的时候也会带有压迫感,“可我怎么查出来,你跟凌瑶是初中同学,而且还是同桌。”   回到安阳市警察局,已经是晚上的八点。夜色浓重,月冷星稀,寒意扑面袭来。   审讯室里   周复正襟危坐,十指相交俯撑在桌子上。   江时临在他的正对面坐了下来,面无表情地说:“说说吧,为什么要杀了凌瑶?”   “我没有……”周复的情绪颇为激动,声音高亢,“我没有杀她。”   江时临以居高临下之态凝视着他,“我们要是没有证据的话,会把你请到这里来?你真当我们是吃撑了,闲得慌?!”   周复与江时临目光对歭,神色迅速恢复如常,但语气仍有几分急败气坏,“既然江警官你说你有证据,那就请你把证据给亮出来。”   “你可能不知道,凌瑶生前有在搏客前写日志的习惯。她在日志里详述了在今年的2月14日,你向她求婚,并且送给她一枚卡地亚钻戒,她答应了你的求婚,你们把婚期定在了5月20日,也就是凌瑶的生日。”   周复的脸色有些难看,“是不是弄错人了,我没给她送过什么卡地亚钻戒。”   一旁录口供的莫惑抽出一份资料扔到周复的面前,“2月12日下午3时42分,你在安阳市珍爱一生珠宝店刷卡买了一枚卡地亚钻戒,这是消费清单。当然,我们手里还有由珠宝店提供的录像,还有,钻戒的尺寸和凌瑶右手无名指的大小一致,别告诉我这是凑巧。”   在铁证前,周复无从反驳,只得黑着脸承认,“是,我承认我是曾经向她求过婚,并且送过她卡地亚钻戒。可警官,你们不能因为这样就说人是我杀的。”   “你之前不是说和她只是见过两次面的相亲对象吗?”莫惑屈指重重地敲了几下桌面,“说,为什么要说谎?”   面对莫惑的咄咄逼人,周复往后缩,下意识拉开距离,“我不是害怕你们怀疑人是我杀的,所以才隐瞒了事实。”   “你真优秀,当我们做刑警的是白吃饭的。”莫惑冷冷讽刺道,“说吧,2月16日晚上九点到十二点,也就是凌瑶遇害的时候,你人在哪里?”   不等周复说话,莫惑再一次重敲桌面,“想清楚了再说话,别忘了这是安阳市,电子眼遍布全城。”   周复抿嘴不说话,面色死寂。   “我们根据电子眼抓拍,你的车出现在梧桐公园附近,直至凌晨一点才离开。别告诉我们,你的出现只是巧合。”   过了半晌,周复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讷讷地开口说:“如果我说真的只是巧合呢?”   江时临身子微微向前倾,“你知道你自己现在像什么吗?”   周复抬头与江时临对视,眼里满是疑惑,“像什么?”   “一条被海浪冲上沙滩的鱼,濒临死亡,垂死挣扎。”   周复:“……”   江时临说:“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也别再妄想自己能侥幸逃得过了。”   此时有人敲门进来,是法医科的工作人员。周复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一颗心重重往下坠。   周复的脑子一片空白,只听见江时临说,“我们在凌瑶的指甲缝中找到了一小块染血的皮屑,现在需要提取你的DNA做对比。周复,不出一个小时,我们就会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凶手了?” 第14章   在等待结果的过程中,周复坐如针毡,焦虑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江时临和莫惑也不说话,靠着椅背,神同步半眯着眼看着周复。   二十分钟过去了,结果还没出来,但周复已经忍受不住这种钻心的煎熬,承认了自己杀害凌瑶的犯罪事实。   周复与凌瑶其实是高中同学,凌瑶长得好看且学习成绩好,是不少男生心中的“沈佳宜”。   当然也是相貌平平,学习成绩也平平的周复心中的“沈佳宜”。   高中毕业后,周复没有去读大学,而是选择了留在老家农业创业,几年的时间过去了,也赚了不少钱。前几年一直忙赚钱,没顾上谈对象,眼见他也到了适婚的年龄,家里开始给他张罗对象。   当得知小姨妈给他介绍的对象是凌瑶时,周复心中又惊又喜。几年时间过去了,凌瑶比以前更加漂亮了,从未忘记她的周复在听见凌瑶愿意和他进一步交往时,仿佛中了五百万大奖,高兴得原地手舞足蹈。   2月14日情人节,周复送凌瑶钻戒求婚,凌瑶答应了,两人甚至初步把婚期定至5月20号。   2月16日,周复到安阳市见客户,见完客户后想着给凌瑶一个惊喜,开车去她的公司等她。   结果惊喜没有,只有愤怒交加。   周复去到凌瑶公司的时候,刚好是下班时间。周复等了好久都没看见人,结果看见两个年轻的女孩手挽着手迎面走来。   “我前两天跟你说凌瑶怀孕了,你还不相信我。”   凌瑶两个字顿时让周复打了一激灵,条件反射抬脚跟在她们的身后偷听。   “凌瑶这两天不是请假了吗?我听说她是请假到医院打胎。”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她现在人就在第一人民医院。”   “她为什么要把孩子打掉,我觉得她男朋友对她挺好的。”   “这还用说,她男朋友是富二代,而她……门不当户不对的,遭人嫌弃了呗。”   “对了,我还听说这是她第三次怀孕了。她呀,还真是傻……”   周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个人像坠入了冰窖,浑身血液凝固。   缓过神来的他,怒火从心底涌了上来。他为了证实那两个女孩的话,马上开车到第一人民医院。   结果真的看见刚从医院里走出来的脸色苍白的凌瑶。   凌瑶如实承认自己和张承豪的恋情,也承认为他打胎的事情。   周复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备胎,这对于他来说就是一种奇耻大辱,一怒之下狂扇了凌瑶两记耳光。   凌瑶求他继续和她结婚,因为这是她妈妈最后的心愿,还说等她妈妈走了后,周复可以随时跟她离婚,她什么都不要。   周复这才知道,凌瑶之所以会答应跟他交往甚至结婚,都是因为她妈妈快要死了。   真是天大的笑话!!!   哦不,这是天大的羞辱。周复情绪失控,一怒之下杀了凌瑶。   周复疯狂大笑,“我那么爱她,而她却把我的爱踩在脚下践踏,狠狠的羞辱……”   江时临冷眼看着周复,眼睁睁地看他由笑变成无力哭泣,才缓缓开口道:“你是真的爱她吗?”   周复极力狡辩,“我爱她,我敢拍胸口保证说我的心里只有她一个人。”   江时临的眼神冷了几分,厉声道:“如果你真的爱她,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会依然毫无条件的接受她。”   “如果你是真的爱她,你根本就不会舍得杀死她。”江时临的目光变得深邃,声音变得深沉,“你会觉得,她能好好活着,已经是老天爷最大的恩赐了。”   从审讯室出来,江时临上了天台抽烟。修长的身影沉浸在朦胧的月色里,手夹着半支未抽完的香烟,有着说不出来的寂寥。   莫惑手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江时临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掐灭烟头转身,神色恢复如常,问:“有事?”   莫惑向江时临走近,“没事。我新买的咖啡,头儿你尝尝味道吗?”   “大晚上的喝咖啡,你是想我对着天花板数绵羊到天亮?”江时临笑着接过咖啡,低头抿了一口。   “嗯,味道还不错。改天帮我买两包,放我办公室,办案的时候能用得上。”   咖啡能提神,熬夜时是个好东西。   “好,明天我帮你买。”   江时临不再说话,转身看夜色里的万家灯火,继续喝咖啡。   莫惑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开了口,“头儿,我觉得吧,人总是要往前走的。”   江时临握着咖啡杯的手倏地一僵,语气淡然,“你想说什么?”   “头儿,我知道我说的话你不爱听。但是她,她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能永远停留在回忆里折磨自己。”   江时临今晚的心情变得特别沉重,突然想找一个人说一说话。“莫惑,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能把你的命交给她。”   莫惑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谈过恋爱。”   所以他并不真正懂得什么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江时临又沉陷在沉默里,天台上安静得只有风刮过的声音。   就在莫惑以为江时临不会再和他这个没谈过恋爱,不懂得什么是爱情的人说话时,江时临再次缓缓开口,“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父母便去世了。那个时候我只有八岁,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无疑是天都塌下来了。”   莫惑没有想到江时临会跟他聊那些深沉的往事,整个人不由得变得严肃起来,那神情就像要执行组织下达的命令似的。   “当时,所有的亲戚都觉得我是一个累赘,谁也不愿意收留我。被逼无奈,我只好被送到了孤儿院。”提及那些遥远的往事,江时临的声音在这寂寥的夜色里变得飘渺,“我那时候原本以为我会在孤儿院呆到成年。”   “两个月后,有一个叫赵青慕的漂亮女人来到了孤儿院,说是我父母的朋友,想要收养我。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女孩。”   那个漂亮的小女孩就是宋西汐。   其实江时临没有想过要跟赵青慕她们走,因为当时的他在经历了父母双亡,被亲戚踢皮球后,心里已经有了阴影。他很害怕如果收养了他的人家,突然有一天不喜欢他了,就会跟那些踢皮球的亲戚一样,再一次把他送回到孤儿院来。   他想,那还倒不如一直呆在孤儿院。   是宋西汐一直拽着他的手不肯放,用带着奶油味般甜腻的声音对他说:“时临哥哥,你跟我们回家吧,以后西汐的家就是你的家。”   这个小女孩有一双很漂亮的大眼睛,又清又亮,仿佛藏着太阳,耀眼得让人移不开视线来。   生怕他不肯答应,她高举白胖胖的小手在头顶,“时临哥哥,我保证一定会把我的毛公仔,我的芭比娃娃全都分给你玩。对了,还有好吃的巧克力蛋糕。”   江时临当时心想,真是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她不知道男孩子根本就不爱玩毛公仔、芭比娃娃,也不爱吃巧克力蛋糕。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坚持把迷了路的自己带回家。   不,应该说是给了他一个新的家。   “从我八岁那年遇见她,打后的二十年里,我从来就没忘记过她对我说过的,‘江时临,宋西汐的家就是你的家’。”   这个傻丫头,她怎么会知道,有她的地方就是他的家,没有了她,他从此就再也没有了家。   四处飘泊,就连随遇而安都做不到。   在莫惑的心里,江时临一直都是顶天柱般的存在。只要有江时临在,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都能心安不慌。   可现在,莫惑才知道原来江时临也不是无坚不摧的。   正如现在。   “头儿,我知道你对她用情至深,但是死者已矣,你应该学会放下,继续往前走。我相信她在天之灵也希望看见你幸福的。”   江时临笑着摇了摇头,“谁都取代不了她,我也不想勉强自己。”   一个人过,也没什么不大了的,不是吗?   莫惑没有再劝,一起共事多年,莫惑了解他说一不二的性子。   “头儿,我能冒昧地问一下,她是怎么死的吗?”   “在去往机场的途中,小轿车失控,连人带车坠江,司机和她都没能救回来。”   “小轿车坠江,车辆翻滚,车辆坠入水面的瞬间冲击力很大的,基本上入水的冲击力就已经把人给拍晕了,自救也就谈不上了。如果是车子从不高的地方滑入水中,那也许有机会自救。总的来说,遇到这种事情就是现实版的死神来了,生还的希望渺茫。”   江时临心神一震,猛地转身,焦急追问:“你刚刚说什么?”   莫惑被江时临严厉的表情吓了一跳,“我…对不起,我……”   “你刚才说,如果车子是从不高的地方滑入水中,会怎么样?”江时临的语气是莫惑从未见过的紧张。   “也……也许有机会自救。”莫惑原本还想说前提是那个人懂得游泳,其实会游泳最后也未必能死里逃生,因为不知道会不会有足够的体力游到岸边。   但是江时临阴晴不定的表情让他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因为他不知道会不会踩雷?!   江时临脑子里骤然闪过宋医生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和他记忆中的那个人的眼睛重叠。   脑子突然蹦跶出一个极其荒唐的想法:假如宋西汐坠江后侥幸自救,后来又幸运被人救了呢? 第15章   凌瑶凶杀案已经告破,而周复因故意杀人被判决死刑。   凌瑶的母亲千里迢迢把锦旗,亲自送到安阳市公安局来,感谢他们为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   双鬓银发身形佝偻的老人家在公安局数度痛哭失声,谁劝都无济于事,最后还因为伤心过度晕了过去。   可谁也没有想到老人家这一闭眼,就再也没有睁开来。   在医院,林雨琦替老人家盖上白布,脾气比鞭炮还要暴躁的她,内心也能柔软得跟团棉花似的,别过脸哽咽落泪。   “凌瑶原本就是老人家全部的希望,如今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打击她哪能承受得起。”   “刚刚老人家在警局跟我说,她原本就是时日无多的了,但无论如何也要撑着一口气,亲眼看害死自己女儿的凶手得到应有的惩罚。老人家说,自己终于能安心地走了……”   病房里,气氛很是沉重压抑。   然而他们谁也无能为力阻止悲剧的发生,这种无奈如同一块巨石沉重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难受得无法言喻。   江时临面色沉着,“我们现在能做的事情是妥当处理好老人家的身后事,待老人家火化后,将她的骨灰送回她的老家去。”   “是,江队。”莫惑站了出来,“我去送。”   林雨琦抬手擦干眼泪,“江队,我也去。”   ——   两天后,莫惑和林雨琦将老人家的骨灰送回了怀丰县,返程回到安阳市公安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莫惑人刚踏进办公室,便听见王道跟他说:“你回来得正好,头儿刚好有事要找你,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头儿,他找我有什么事啊?”   王道两手一摊,“我怎么知道?你去一趟不就知道了吗?”   莫惑面色秒变,甚是痛苦,捂着肚子,“哎呀!不行了,我肚子好痛,回来的路上我肚子饿,在街边小店吃了一碗馄饨面,估计那馄饨面不干净。哎呀,疼死我了!”   “王道你去帮告诉头儿一声,等我解决完三急大事后回头再找他。”   “诶,诶……”   没等王道拒绝,莫惑已经捂着肚子阔步往WC的方向飞奔,还不忘记回头嘱咐王道,“你赶紧帮我去告诉头儿一声,头儿他做事性子急。”   于是,王道不忘重托,十分仗义地替莫惑去做传话筒。   十分后钟,原本是笑眯眯进江队办公室的王道,现在却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磨牙切齿想要吃人。   老杨头瞧见他这模样,关心地问:“小王,你这是怎么了?挨头儿训话了?”   “这是一件比挨训还要残酷一百倍的事情。”王道的视线在大公室里进行搜索,咬牙切齿问:“莫惑人呢?”   说曹操,曹操人就到。   “解决完三急,整个人舒服多了。”莫惑笑眯眯地问王道,“道哥,你在找我吗?”   王道一见到他,随手抄起桌上的一本书就向他扔去,“□□大爷的!你小子竟然敢挖坑给老子跳。”   莫惑眼疾手快接过王道扔过来的书,一脸大写的无辜,“道哥,你这是要玩谋杀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还有脸问自己做错了什么。”   王道恨得牙齿痒痒的,二话不说又抄起一本书向王道扔去,“你明明知道头儿叫你进办公室,是让你写破案报告书的,你这该死的浑蛋,装肚子疼把我推入了火坑。”   想起要写密密麻麻的破案报告书,王道真想仰头嗷嗷吼上几句。   他这刑警就好比古代的武将,情愿上战场冲锋杀敌,也不愿意写什么文绉绉的破案报告书。   别说他,在座的没有哪一个人会喜欢写,个个视这玩意儿为洪水猛兽。   莫惑笑得贼贱,“瞧你说的,我莫惑像是这种推兄弟进火坑的人吗?我又不是读心神探,我怎么可能知道头儿的心里在想什。这纯属是意外,意外……”   然而事实的真相是,莫惑跟在江时临身边苦逼地写了三年破案报告书,早已经摸出了门道来了。   “你不是像,你是毫不犹豫把我推进了火坑。”   王道双手插腰,傲娇地仰起略显富态的下巴,“我不写,我不写,破案报告书你自己搞掂!”   以前,破案报告书都是大队长写的,前任大队长文笔好,报告写得那一个叫漂亮,根本不需要他们搜肠刮肚,挤尽肚子里的那点墨水。   现在倒好,摊上了个比他还要烦写报告书的江队。   这看来以后的日子没法过了!!   林雨琦走了过来,“瞧你这点出息,不就是一份破案报告书吗?至于要这么如临大敌吗?”   “要不,你来写?”王道斜睨着她。   林雨琦幽灵似的默默飘走,面不改色道:“当我没说过。”   搞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的老杨头笑得嘴都合拢不上,重重地拍了拍王道的肩膀,“小王,你辛苦了。”   办公室里几个刑警也不嫌事大,笑着起哄,“道哥,你辛苦了!”   “你们……”王道快要被气疯,“你们这群落井下石的小人,以后哥吃鸡,坚决不带你们!”   下班铃刚响起来,江时临踩点从办公室出来。   莫惑用力一蹬,滑着轮椅到江时临的跟前,八卦地问:“头儿,你这是要下班了?”   “嗯,约了人吃饭。”江时临说。   莫惑瞧着他们的江大队长心情很是不错,好奇心被撩了起来,嘴多问了一句,“头儿,你约了谁吃饭呀?男的还是女的?”   “宋医生。”江时临回答得爽快,“她提供了线索替我们破案,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请人家吃饭表示感谢。”   莫惑点头表示赞同,“说得对,宋医生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是应该请吃饭好好感谢人家的。”   直至江时临走远了,莫惑才发觉有些不太对劲。   他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反射弧慢了半拍,自言自语道:“不对呀,之前那么多热心群众提供重要线索,替警方破案,也没见头儿说要请人家吃饭表示感谢呀?!”   这宋医生的待遇可真好!   出了警局,江时临直接开车回家洗了个澡,换了一套衣服,然后又再开车到第一人民医院去堵人。   没错,他是去堵人的。   事情要在两个小时之前说起,他忙里抽闲给宋医生发微信,约她出来一起吃个饭,说感谢她积极配合警方的工作,提供重要的线索帮助警方破案。   江时临原本以为被拒绝的机会不大,可是没有想到宋西汐拒绝得那一个叫干脆,然而拒绝的理由也是那么的全情合理。   宋西汐:【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法》规定第三十四条:人民警察依法执行职务,公民和组织应当给予支持和协助。】   宋西汐:【作为一名良好市民,积极配合和协助警方办案是我应尽的义务,所以江大队长不必破费,自掏腰包请我吃饭。】   江时临没有回复宋西汐的信息,可以说是直接忽视她的拒绝,完全不按理出牌,直接上门堵人。   宋西汐收拾东西,换下工作服准备下班,没有想到打开诊室的门,竟然看见江时临站在她的面前。   有一瞬间的错觉,宋西汐以为是自己工作劳累过度,导致出现了幻觉。   可她揉了揉眼睛,眼前男人的俊脸愈发清晰。   江时临笑意融融地打着招呼,“宋医生,好巧呀!”   宋西汐:“……”   故意上门堵着,能不巧吗?   可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江时临所说的好巧,是说他赶在她下班前把人给拦住了。   “江大队长这是……”宋西汐想起他在微信上说要请她吃饭,“坚持要请我吃饭?”   “宋医生,你应该还没有吃饭吧?”江时临笑了笑,“不如,赏脸一起吃吧。”   生怕她说出拒绝的话,江时临抢在她回答之前拿话堵住她,“如果宋医生说今晚没空,那我改天再来,我相信一个月之内,宋医生总能抽出时间和我吃饭的。”   江时临那固执的眼神分明是在说:不信你可以试试。   “江大队长又何必如此执着呢,我都说了,协助警方破案是我应尽的义务,这算是公事,你不必自掏腰包。”   “但如果我说,请宋医生吃饭并不完全是为了公事呢?”   “那是为了?”宋西汐盈盈水眸充满期待。   可一想到江时临该不会是认出自己来了吧?   她害怕自己泄露情绪,迅速低下头来。   宋西汐眼里的殷切期待,没能逃得过江时临的双眼,那样熟悉的眼神让江时临的心尖狠狠一颤。   想起以前,宋西汐每次有事要求他的时候,都会用这种殷切的眼神看着他。   而他那颗明明是千锤百炼钢的心,却总能化作绕指柔,高举双手投降。   宋医生这一低头,眉眼也像极了她。   “因为……”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要怎么告诉她,每次看见她,都有一种似是故人的熟悉感觉。   他会控制不住自己去打探跟她有关的消息,也会忍不住想要见一见她。   就像现在,他忍不住找了一个蹩脚的理由请她吃饭。 第16章   “有没有什么是特别想吃的?”江时临边系安全带边问宋西汐。   “没有,你抓主意就好。”江时临亲自上门,宋西汐也没矫情找理由拒绝。   因为她太了解江时临的固执了,他会让你知道坚持不懈的真正含义。   他刚才说,如果她今晚不答应跟他吃饭的话,相信在这一个月内,她都会天天看见他。   虽然她也想天天见到他,但是她没有演戏的天分,闹不好会露馅。   “吃鱼吗?”江时临偏过头来问她。   宋西汐一下子撞入他深邃的眸光里,眼前这张脸,跟在她梦中描绘千万遍的脸不太一样了。   比以前更好看了,褪去了年少的青涩,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成熟男人的沉稳刚毅的魅力。   她有片刻的失神,最后不得不隐忍克制抽回视线,“嗯,可以的。”   她想,还好车厢里光线暗。   江时临心尖悠悠一颤,纵使车里的光线昏暗,但足以让他看清她那样缱绻深情的目光。   如果他们之前不是认识的,没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恨纠缠,那她为什么在看他的时候会有这样缱绻深情而又隐忍克制的目光?   江时临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在天台,莫惑说的那句话“也许还会有自救的机会”。   如果当年宋西汐没有死,而是像一只缩头乌龟那样躲了起来呢?   别说,缩头乌龟的事情,她还真能做得出来。   江时临看着低头的宋西汐,“那我带你去吃石锅鱼吧。”   宋西汐猛然抬头看他,见他目光灼热,带有审视探究的意味。   她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于激烈了,只得装傻充愣,“我同事很喜欢,曾经和她们去吃过,味道还不错。”   宋西汐心中有种不安的预感,江时临带她去的是地方,果然是和记石锅鱼店。   石锅鱼是湘菜中的一道名菜,制作方法独特,用一块大的花岗岩岩石凿成有双耳的石锅,将鱼放在石锅内烹煎,然后再加上以辣椒为主的各式佐料,也可加滋补药材或时令配菜。   作为湘菜名菜,石锅鱼在南方是不常见的。   宋西汐第一次吃石锅鱼,就是在和记石锅鱼店。   宋西汐是土生土长的海源市人,而江时临的故乡是安阳市。江时临十八岁那年清明节,要回来给父母扫墓,宋西汐没来过安阳市,软磨硬泡要跟着江时临去。   论起磨人的功夫,江时临必须要对宋西汐甘拜下风的。   没办法,他可以硬下心肠对任何人说拒绝的话,唯独宋西汐软下声音娇滴滴求他的时候,他只能乖乖弃械投降。   那天,他们从墓园下来已经天色已晚,宋西汐的肚子咕噜咕噜唱着空城计,可大概是见他脸色不大好,又不敢提说去吃饭。   江时临突然有些心疼这样小心翼翼的她,将那些难受的情绪统统压心底,对她笑着说:“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说是去吃饭,但在路过和记石锅鱼店的时,宋西汐停下脚步来,疑惑地问江时临,“时临哥哥,我怎么不知道还有鱼叫石锅鱼?它是长得跟个锅一样吗?”   “……”江时临耐着性子解释,“是将鱼放在石锅内烹煎,所以叫石锅鱼。”   “哦!”宋西汐眼睛往店里瞧,“那我们进去尝试一下吧。”   “好,你喜欢。”江时临都依她。   江时临还很清楚地记得那天,他们没有跟店老板交待说不要放辣椒,结果宋西汐这个一点也不能吃辣的人,辣得眼泪鼻涕都掉下来了。   宋西汐辣得嘴唇殷红,不时地撅起嘴来大口呼气,“虽然很辣,把我舌头都辣麻了,但味道太棒了,我又忍不住。”   吃完出店门的时候,宋西汐捧腹对他说,“时临哥哥,你快扶我一把,我吃撑了,走不动了。”   事实上,宋西汐没吃多少鱼,就是因为她吃不得辣,猛灌水了,喝了一肚子的水。   见她连路都走不稳了,江时临只好扶她,可她又得寸进尺,摸着肚子嚎道,“哎呀!我撑着难受,真的走不动了,时临哥哥你背我吧。”   “不背。”江时临微皱着眉头,“你吃撑了就应该多走走,有助于消化。”   宋西汐马上撅嘴,可怜巴巴地说:“时临哥哥,你变了!你这个水性杨花的男孩,你不喜欢我了。”   江时临:“……”   宋西汐的嘴瘪得更厉害了,委屈到不行,“你就是变了。”   江时临只觉得脑袋隐隐作痛,只好又退回几步,弯腰半蹲下来,“烦死了,真是拿你没办法!”   那样嫌弃满满的话,可说出来却是宠腻歪歪的。   驮在江时临背上的宋西汐,嘴边是肆意的得逞的笑,“下次我还要来吃。”   “我看你是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疼吧。”   “怕什么,反正吃撑了,有你背我。”   街边璀璨的霓虹灯,不及少女的眼眸亮澄耀眼。   想起那些遥远却依旧鲜明的画面,宋西汐心中像是被撕裂了一般。   她多么怀念那一段能对他肆意撒娇的时光,她是那么那么地喜欢看他,嫌弃满满但又无奈妥协的样子。   可惜,她再也没资格了。   江时临就在眼前,她甚至不敢和他相认,不敢告诉他:时临哥哥,我是西汐。   “宋医生,宋医生……   ”江时临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宋医生你没事吧?”   宋西汐回过神来,对他略略抱歉一笑,“没事,刚才在想些事情。”   “我们进去吧。”江时临绅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店里的人不算太多,江时临和宋西汐找了一个临窗的位置坐下来。   上前招呼他们的是老板娘,长着一张圆脸很爱笑,让人倍感亲切,“宋医生,好久不见。”   宋西汐以常经常来这吃鱼,来的次数多了,老板娘自然也认得她。   只是平常都是宋西汐一个人来吃,这一次带了一位醒眼的帅哥,老板娘不由得多看江时临两眼。   她打趣笑道:“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看见宋医生带人过来。”   不好,这么快就打脸了。   宋西汐端起水杯喝水掩藏尴尬。   江时临看着神色不太自然宋西汐,他好像没记错,她刚才说“我同事很喜欢,曾经和她们去吃过”。   “要辣吗?”老板娘对着江时临问。   “我无所谓。”江时临是个能吃辣的,他笑着看宋西汐,“你呢?”   不等宋西汐说话,热情如火的老板娘笑呵呵地问:“宋医生是要照旧吗?”   宋西汐每次来,都是要微辣。哪怕她知道,其实可以不用加辣的。   老板娘离开给厨房下单,江时临慵懒地将身子依靠在椅背,眸子半眯地看着宋西汐,“宋医生能吃辣吗?”   “我……”   宋西汐想起自己每次来吃鱼都泪流满面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老实说,不太能。”   “我女朋友她不能吃辣,以前带她来这吃鱼,忘记跟老板说不要放辣,结果辣得眼泪鼻涕都掉下来了,连嘴巴都红了。”   听江时临提起他的女朋友,宋西汐的心骤然往下沉,藏在桌子底下的十指相扣,紧紧缠在一起。   她为什么要答应跟他一起出来吃饭呢?   不是找虐是什么?   又听见江时临继续说:“后来,鱼没吃多少,却给自己灌了一肚子的水,撑得连路都走不了。”   江时临低头失笑,“她很爱撒娇,非得说自己吃撑了,走不动了,要我背她回去。”   宋西汐一怔,江时临口中说的那个人怎么好像是她呀?   该……该不会是凑巧吧?   宋西汐抬起头来,装作镇定笑问:“江大队长约我出来吃饭,不怕让你女朋友知道吃醋吗?”   她承认,她就是忍不住想要打探他女朋友的消息。   她想知道,如今陪在他身边的那个人,到底是怎么样的?   江时临笑意顿失,目光变得黯淡,“我倒也想再看她为我吃醋的样子,可惜再也不会了。”   宋西汐心头一震,他的意思是?   “她的名字跟你一样,都是叫宋西汐。”   江时临的目光投在她的脸上,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的表情,“你说全国有一百八十三个人叫宋西汐,但这一百八十三个人里面,没有人是她。”   “因为在八年前,她已经死了。”   宋西汐的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双眼又酸又涩,她不敢在他的面前露出异样来,只得生生地憋着。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说完,宋西汐像逃似的奔向洗手间。   江时临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目光变得意味不明。   刚好老板娘在邻桌招呼客人,江时临向她招了招手,说:“老板娘,麻烦你改一下,我们的鱼不要加辣。”   “好的,没问题。”老板娘乐呵呵地说:“其实宋医生不能吃辣,可每次来她都会要微辣,结果辣得眼泪直掉。”   “她以前都是自己一个人来你这儿吃鱼吗?”   “是的,每一次都是自己来。”老板娘指着靠窗的一个位置,“宋医生每次来,都会坐那个位置。”   江时临沿着老板娘手指的方向看。   那不是他和宋西汐第一次来这吃鱼时坐过的位置吗?   “小伙子,你是宋医生的男朋友吧?”老板娘不忘八卦,“你和宋医生坐在一起,真是太登对了。”   这话让江时临的心情变好,眉开眼笑地说:“现在暂时不算,但我想,很快就是了。” 第17章   落荒而逃的宋西汐躲在洗手间里,眼泪再也止不住簌簌落下。   她差点忍不住要告诉他,她就是宋西汐。   宋西汐看着镜子里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然而这张脸就连她自己看着都觉得陌生。   而江时临呢,他能接受这样一个“面目全非”的自己吗?   最重要的是,那件事情他能忘记吗?   他是那样骄傲而又固执的人,恐怕不能吧?!   想起那件事情来,宋西汐的心如巨石沉大海,几乎喘不过气来。   宋西汐不敢放肆痛苦,因为江时临洞察力惊人,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哭过,恐怕真的要对自己起疑心了。   从洗手间出来,宋西汐已经平复好心情了。   老板娘正端着热气腾腾的石锅鱼上桌,笑眯眯地说:“你们可得小心烫呀。”   眼见老板娘要把香菜倒进石锅里,宋西汐连忙阻止,“老板娘,不要放香菜。”   江时临不爱吃香菜,他说那个味道怪怪的。   老板娘的手一顿,疑惑地问道:“宋医生,我记得你平时都爱放香菜呀。”   宋西汐偷瞄了江时临一眼,见他目光意味不明地看着自己,她倒也淡定,“因为我不知道江大队长吃不吃香菜,据我所知,挺多人吃不习惯这个味道。”   她自认为这样说也让人挑不出错来,可江时临的眼神却还是玩味得紧,不晓得心里在想些什么。   江时临薄唇牵起浅笑,“大概做医生的人都是这般细致贴心的吧。”   宋西汐红唇微微扬起,不再说话。   再低头,发现江时临已经盛了一碗鱼片送到她的跟前。   不安从她的心底蔓延开来,因为她发现这一锅鱼并没有加辣,而且配菜全都是她爱吃的。   宋西汐摸不透江时临到底是对她起了疑心想要试探她?   还是把她这个“冒牌货”当成了宋西汐?   总之这一顿饭,宋西汐吃得忐忑不安,中途还差点被鱼刺卡脖子。   两人吃完饭,江时临提出送宋西汐回家。   “其实不必要麻烦你,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宋西汐说。   江时临含笑道:“宋医生该不会是不想让我知道你住在哪里,怕我会骚扰你?”   “江大队长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是这个意思呢,我这不是敢给江大队长您添麻烦嘛。”   哪怕宋西汐原本是存心不想让他知道自己住在哪,可江时临把话挑到了明面上来,她也不好再说拒绝的话,“御芳庭,麻烦江大队长了。”   江时临一边开车一边说,“你都叫了我一晚上的江大队长了,老实说我听得老别扭了。”   “那你觉得我怎么称呼你比较合适?”宋西汐问。   “局里那些小子都喊我时临哥,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也跟他们这样喊吧。”   时临哥?   确定他们平时不是叫领导、头儿、江队?   宋西汐记得王道在她面前提起江时临的时候,多数都是说我们头儿,我们江队。   见宋西汐沉默不说话,江时临眉头微蹙,“怎么不说话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样的称呼,我不太习惯。”宋西汐侧过脸看向车窗外。   他大概不会知道,这八年来,她的日记本里写满了江时临三个字,可她却从来都不敢出口念一声。   这刻在她骨子里的三个字,她害怕自己说出口,便会溃不成军。   和记石锅鱼店离御芳庭不算远,大概二十分钟的车程。   回到御芳庭,宋西汐解开安全带,下车前对江时临说:“江队,谢谢你今晚的盛款招待。”   她一抬眸,便怔住了。   江时临见宋西汐的神色有异,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在他们的对面正停着一辆黑色的路虎。   “江队,再见!”宋西汐推门下车。   坐在路虎车里的男人见宋西汐下车,也跟着下车笑着走向她,热情地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岑沂南上下左右仔细地打量着她,伸手去捏她的脸,语气满是心疼,“西汐,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体重称告诉我,我的体重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宋西汐笑着说:“你怎么回来了?”   “当然是想你了呀。”岑沂南看宋西汐的眼神灼热,似乎能将人融化,“意不意外?惊不惊喜?开不开心?”   岑沂南的目光透过车窗落在江时临的身上,笑问宋西汐,“这位是?不打算给我介绍一下?”   江时临原本脑子里想的是倒车走人的,可神使鬼差留了下来。   不等宋西汐回话,江时临主动做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江时临,西汐的朋友。”   岑沂南与江时临目光对视,伸手搭在宋西汐的肩膀上,动作亲昵,笑声爽朗道,“你好,我叫岑沂南,我是西汐的男朋友。”   男朋友三个字让江时临的脑袋里有瞬间的空白,但很快就回过神来,目光落在欲言又止的宋西汐的脸上,停顿数秒。   “宋医生,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江时临猛踩油门,一溜烟驶远了。   宋西汐眼睁睁地看着江时临的车迅速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一想到江时临肯定是误会了,心里懊恼不已,“岑沂南,你又在胡说八道了。”   “我是在帮你拒绝追求者啊,以往我们不都是用这招制敌的吗?一招制敌,所向披靡!”   宋西汐的追求者很多,其实不乏有死缠烂打的,岑沂南就是她拿来救场的挡箭牌。   流水的追求者,铁打的岑沂南。   不得不说,岑沂南绝对是是经得起吊打的,惊艳长相就不说了,上街是百分百的回头率,曾经还有星探想挖他进娱乐圈。   而他沉浸医术多年,举手投足间冷静优雅,看起像一个与性格不太相符的儒雅之士,风度翩翩往那里一站,的确让不少追求者黯然神伤,打消死缠烂打的念头。   岑沂南将宋西汐的懊恼之色全看在眼里,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但脸上依旧是笑意融融,勾着玩味的眼神,打趣道:“你的神情告诉我,这个江时临和以往的那些追求者不一样。”   “他不是我的追求者。”他是她放在心尖上的人,怎么能跟那些人一样呢?   宋西汐转身就走,岑沂南紧跟在她的身后,继续八卦追问,“那他是谁啊?他是干什么工作的?”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宋西汐边伸手按电梯边说:“半年不见,我发现你变八卦了。”   岑沂南摸了摸鼻子,“有吗?我以前也是这样的,怎么不见你嫌弃我八卦?”   精准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江时临对宋西汐不一样,刚才他开车走的时候,宋西汐眼巴巴地看着他的车离开,车都已经走远不见了,还不舍得将视线收回来。   宋西汐直接跳过这个无聊的话题,“这一次回来,不走了吧?”   岑沂南身子慵懒地依靠电梯侧壁,挑着好看的桃花眼看她,“嗯,不走了。”   宋西汐突然想那天晚上在好味道羊肉庄,周柳柳说医院新聘请了一位年轻的外科专家,“你该不会是要回医院工作吧?”   “叮咚!”电梯门缓缓打开,两人出了电梯。   “你是怎么猜到的?”岑沂南笑意更深,“意不意外?惊不惊喜?高不高兴?”   “就算你英国再呆个十年八年,最后还是逃不掉要回来继承家业的命。”   谁让他是老爷子的独生子,就算岑沂南醉心于医术,对生意上的事情无感,但是岑家的“皇位”最后还是得由他这个皇太子继承。   “事实上,老爷子跟我说,我可以不用继承家业。”   宋西汐开了指纹锁进屋,第一时间换下高跟鞋,用略带疑惑的语气问:“你不用继承家业,怎么可能?”   “老爷子的原话是这样的,他说如果你不想继承咱们岑家的家业也不是不可以,那你必须赶紧娶妻生子,让他来代替你,接手咱们岑家的生意。”   岑沂南两手一摊,“老爷子的如意算盘打得比谁都要精,哪怕我是他的亲生儿子也不能幸免。”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是被老爷子变相逼婚的?”宋西汐打开冰箱,“只有矿泉水和牛奶。”   但这个点,岑沂南不会对牛奶感兴趣。   岑沂南眼疾手快接过宋西汐抛过来的矿泉水,“没办法,我只想握手术刀,不想打理生意,只好赶紧结婚造人,然后把孩子扔给老爷子栽培。”   宋西汐给岑沂南投去一记鄙夷的眼神,那小眼神分明就是在说:你这坑娃的货!   岑沂南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我这叫代代相传,老爷子坑我,我也只好坑我儿子了。我想等他长大了,他会理解,并且体谅我的无奈的。”   宋西汐快要无语了,“别瞎扯,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老爷子可以勉强得了做你不喜欢做的事情?”   被宋西汐当面揭穿,岑沂南神色自若,没有半分的尴尬,“事实上,我在英国漂泊了这么多年,我觉得自己也是时候靠岸了。”   “你能有这种觉悟,我觉得老爷子会很欣慰的。”宋西汐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时间不早了,你可以走了。”   岑沂南正在喝水,一听她这话顿时被噎住了,“不是吧宋西汐你,我连凳子都没有坐热,一瓶矿泉水都还没有喝完,你就开始撵人了。”   宋西汐睨他一眼,“你别说想在我这里过夜?”   “不可以吗?”岑沂南把手一摊,痞笑道:“咱俩又不是没在一起住过。”   作者有话要说:  岑沂南:作者君,作为标配男二,我这待遇也忒差了点吧,第17章才把我给放出来。你这样对得起我这张帅出天际的脸吗?   作者君:你说什么,我这儿信号不好,听不清楚。   岑沂南:鄙视装疯卖傻的蠢作者。   小仙女们可以猜一猜,骚包岑沂南和宋西汐的真正关系是什么?留言答对,送红包哟~~ 第18章   岑沂南最后还是被宋西汐无情地“轰”出家门,手插口袋半倚在门框边上,可怜兮兮地说:“我说你这样对我良心不会痛吗?我刚下飞机,连家都没回,第一时间来看你了,结果你倒好……宋医生,你这是拿手术刀在我心上放血吧。”   宋西汐被他这副卖惨的模样逗乐,伸手替他整理小西装折了角的衣领,“妈妈知道你回来了,这会肯定没睡觉在客厅等着你呢。”   岑沂南的目光落在帮自己整理衣领的白皙的手上,忽而他嘴角裂开了傻傻笑着,“西汐,明天和我一起回家吃饭吧。”   “好。”宋西汐应道。   ——   “胸外科那位新来的专家你们见了没?之前柳柳说他帅到惨绝人寰,我还不相信呢。”   魏金晴语气里透着压抑不住的兴奋,“柳柳果然没有骗我们,刚才在外科楼遇见岑医生,我还以为是哪个大明星来我们医院看病了呢。”   午休时间,妇产科的休息室显然要比往常热闹许多。   周柳柳眉飞舞色道:“这种分分钟钟会打脸的事情,你们觉得我有必要骗你们吗?我没说错吧,岑医生是不是很有明星范儿?简直可以秒杀娱乐圈那些当红的小鲜肉了。”   “超帅的!”魏金晴凑近周柳柳,“我记得你上次说岑医生未婚对吗?那他有没有女朋友啊?”   “就算人家没有女朋友,也看不上你吧。”邓楚芸突然开声呛了一句,语气甚是尖酸刻薄。   魏金晴笑容僵在脸上,万分尴尬,虽然不满邓楚芸让自己难堪下不了台来,可也只敢怒不敢言。   但她已经习惯了邓楚芸的压迫,在强烈的求生欲驱使下,谄媚地笑道:“芸姐你这是想哪去了?像岑医生这样拔尖的哪是我能肖想的,我这是替你打探小道消息呀。”   和魏金晴在外科楼偶遇岑沂南的人还有邓楚芸,当邓楚芸见了岑沂南,眼都看直了,魂儿也丢了,魏金晴连叫了她几声才反应过来。   周柳柳睨了一眼邓楚芸,故意把分贝提高,“听说是没有女朋友,但是岑医生的眼界高,一般的美女都很难进得了他的眼。”   邓楚芸是跟美女两个字是搭不上边的,甚至是连清秀都说不上,个子不算高,体重却超标。听了周柳柳的话,心顿时沉了下去。   刘芳菲插话,“柳柳,你好像对岑医生的事情很了解?莫非你们是认识的?”   “不认识啊,但他是我朋友的朋友,关于他的消息都是从我朋友那里知道的。”周柳柳拒绝刘芳菲进一步打探,转身跟充当空气的宋西汐打招呼。   刘芳菲看着灯光下皮肤白得发光的宋西汐,又瞧一眼邓楚芸,笑意盈盈地说:“要是论颜值的话,恐怕咱们医院也只有宋医生才能入得了岑医生的法眼吧。”   这可不是传说中躺着也中枪?!   明知道邓楚芸对岑沂南有好感,还敢说这样的话,不是明摆着要挑拨离间吗?   宋西汐抬头冷眼看着刘芳菲,尽管她一声不哼,但这样冰冷的眼神还是很有伤杀力的,刘芳菲很快就在这一场无声的对歭里败下阵来。   邓楚芸是个沉不住气的主,刘芳菲轻轻挑拨一句,立马就炸毛了,“对,她长得漂亮,全世界的男人都应该爱她。刘芳菲你以为岑医生跟你一样肤浅吗?你难道没听说过以色事人者,色衰则爱驰吗?谁还没有老的一天啊?”   宋西汐目光平静看着连头发丝都散嫉妒酸味的邓楚芸,不怒反笑道,“岑沂南的电话我有啊,你们谁要?”   周柳柳惊乎道:“宋医生,原来你跟岑医生是认识的啊。”   “何止是认识,我还跟他同住一屋檐下呢。”   同一屋檐下?   宋医生的意思是说她跟岑医生是情侣关系吗?   周柳柳她们所有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他们是同-居的男女朋友。   可宋西汐没给她们八卦的机会,转身走出了休息室。   “不是说宋医生没有男朋友吗?”   “就是啊,没有想到她竟然和岑医生是情侣。”   “岑医生来我们医院工作,该不会就是因为宋医生吧。”   “谁知道呢,也不是没有可能,异地恋很容易分手的。宋医生这么漂亮,追求者从咱们科室排到大街上了,能不怕她被人抢走呀,岑医生为了她到咱们工作也是正常的。”   邓楚芸的脸色变成了猪肝色,冷声讽刺道:“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就没有几个是好东西。”   “有的人呢,不就是长得有几分姿色而已,还真敢把自己当成七仙女了,以为全世界的男人都爱她。”   周柳柳在邓楚芸的跟前走过,轻飘飘说了句:“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想不到岑医生竟然是这么肤浅的人。”   “你……”   被啪啪啪打脸的邓楚芸气得说不出话来。   不出半天的时间,新来的专家岑沂南和妇产科的主治医师宋西汐是情侣关系迅速传遍了整个医院。   据说那些对岑沂南有好感的姑娘听说他有了女朋友,心碎了一地。很多姑娘都在朋友圈里发表心情,说不开心。   而那些暗恋或者苦追宋医生无果的优秀青年们,难过得晚餐都少吃了一碗饭。   作为称职的“男朋友”,岑沂南在下班后第一时间候在妇产科室外等待“女朋友”下班。   “之前听她们说岑医生和宋医生是情侣关系我还不相信呢,现在看来这事是真的。”   “你不想想岑医生年轻有为,长得又帅,怎么可能会没有女朋友呢?咱们也别想太多了,心里要是不好受的话,多吃两碗饭,化悲愤为力量。”   宋西汐从诊室出来,抬眼便看见坐在长廊上的岑沂南,阔步向他走近,“你怎么过来了?”   岑沂南站起来,笑意潋滟地看着她,“作为二十四孝好男友,我理应来接女朋友下班的。”   不得不提一下,今日下午岑沂南刚从手术室里出来,助理告诉他,整个医院都在疯传他跟妇产科的宋医生“有一腿”。   岑沂南闻言额头狠狠一跳,忙问:“这消息是谁散播出来的?”   要是让宋西汐知道谣言四起败坏她“名声”,她很有可能会找自己拼命。   结果助理却告诉他,“据说,是宋医生自己跟大家说的。”   “这不可能。”岑沂南太了解宋西汐性子了,这话绝对不可能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   然后助理把自己打探得来的八卦消息一一详述给岑沂南听,“当时宋医生是这样跟妇产科的同事说的,她说她不但跟你是认识的,而且你们还住在同一屋檐下。”   岑沂南总算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宋西汐并没有直接说她和自己是情侣,而是旁听者想像力太丰富,自行脑补了画面。   不过,也不能怪他们想像力太丰富,毕竟他们两人一个姓岑,一个姓宋,谁能往兄妹方面去联想呢?   岑沂南体贴地从她的手里接过包,“我们走吧。”   “妈妈刚给我打了电话,说她亲自下厨给你做了一桌你喜欢吃的菜,还叮嘱我一定要提醒你要早点下班,要不然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岑沂南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说:“有时候我在怀疑,咱俩到底谁才是她亲生的?自从你来了我们家以后,我发现我的家庭地位直线下降。”   “你的家庭地位好像原来也不高吧?”宋西汐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你这可真的不能冤枉我。”   八年前那场事故,当小轿车失灵撞毁栏杆直直冲入江里的那一刻,宋西汐原本以为自己就要必死无疑了。   可谁也没有想到老天爷眷顾她,在生命危急的最后关头,是岑沂南救了她。   宋西汐侥幸难逃一死,但是脸却在这一场毫无预兆的无情变故中被毁了,待她的身体养好后,岑沂南又带着她飞韩国换了一张脸。   那时候的她,母亲已经死了,父亲迫不及待地接回了外头的情人和子女,那个家早就已经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地。   就连江时临也不要她了。   还记得她十八岁生日的那个晚上,她满怀期待等他一句“我们在一起吧。”可万万没有想到最后变成了那样的两句话:   宋西汐,如果可以的话,我情愿从来都不认识你。   宋西汐,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天大地大,竟然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是岑家在宋西汐无家可归的时候收留了她。   岑沂南的母亲宋雅姿非常喜欢女孩子,但是偏偏却生了个儿子,她在生岑沂南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再也不能怀孕了。   所以,岑沂南坚持要把宋西汐留在岑家的时候,她是第一个高举双手赞成的,觉得这是冥冥之中,老天爷要给她送来一个女儿。   岑父岑寂深是个唯妻是命的主,在外头威风凛凛,可回到了岑家,老婆大人最大。所以说宋雅姿要认宋西汐做女儿,岑寂深表示随她高兴就好。   于是,他们对外宣称宋西汐是失散了多年的女儿。   “是是,这不能怪你。”岑沂南笑着说:“还好你来我们家了,要不然我妈到现在还要把我当成女孩子养。”   岑沂南已经不想用言辞去控诉他那求女心切的母上大人了,在他很小的时候,每次带他逛街都要买漂亮的裙子和公主鞋,回家后还要给他穿上拍照留念。   至今那些照片还在她的房间里妥善地保管着,时不时拿出来欣赏一番,并且充分遗憾地表示:沂南,瞧瞧你小时候长得多漂亮,如果你是个女孩子的话,长大后肯定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孽美人。   看看,他的母上大人连夸人都别具一格。   宋西汐的出现,让他的母上大人了结了多年的遗憾,而他也是满心欢喜的。   宋西汐把他当成了亲哥哥,但是他想要的,并不是当她的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江时临日记:这章没让我露脸,很不开心。   接下来几章,西汐会掉马,也会交代清楚当年两人分手的原因。   还有,上一章猜中岑沂南和宋西汐真正关系的小可爱们,我给泥萌发红包哟~~ 第19章   思暮公馆,不是一套别墅,而是由三十余栋独立式花园洋房组成,地段显赫,环境优雅、绿树成荫。   众所周知,能住思暮公馆里的人非富即贵。   岑沂南和宋西汐回到思暮公馆时天色已晚,两人并肩走在铺满鹅卵石的幽径小道上,两旁欧式街灯,充满朝气的花木盘栽,沉浸在柔和的昏黄色灯光里,远处传来慢调的悠扬旋律,不由得让人放慢脚步。   宋雅姿在客厅等着岑沂南和宋西汐,见两人进了门,连忙让佣人开饭。   “你们总算回来了。”宋雅姿自动忽略儿子,眉眼含笑上下打量着宋西汐,满眼心疼,“西汐最近工作是不是很忙,妈妈怎么感觉你瘦了不少呢?”   “妈妈,我今天穿的衣服比较修身,看起来显瘦而已。”   虽然宋雅姿不是宋西汐的亲生母亲,但是她重新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家,这些年又视她如己出,岑沂南有的她一样也不少。   宋西汐敬重她,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样对待。   “跟衣服没有关系,是脸看着瘦了。”宋雅姿热情如火地拉过她的手,“快来,妈妈今天亲自下厨,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被忽略彻底的岑沂南无奈抚额,“我亲爱的母上大人,自从您的儿子进门到现在,您就没拿正眼瞧过我一眼,可否请您顾及一下下我的感受,让我感受一下家的温暖。”   “你有什么好看的?”宋雅姿眼神透着嫌弃,“都春天了,我还开着暖气呢,你还嫌家里不够温暖。”   岑沂南早已习惯他母上大人嫌弃的目光,目光在客厅里扫视了一圈没看见岑寂深的身影,“妈,我爸呢?今晚不回来吃饭?”   “嗯,说是约了客户吃饭谈合作。”   一顿饭下来,岑沂南发现自己已经毫无家庭地位可言了,母亲大人只顾着给宋西汐夹菜,还不给他插话的机会,别人不知道的话,还以为他是个讨人嫌的蹭饭客。   晚饭过后,宋西汐没有回御芳庭,而是留在岑家过夜。   宋西汐平时工作忙,很少时间回来陪宋雅姿,饭后主动陪她去逛街买衣服买护肤品,逛了快三个小时,两人满载而归。   宋雅姿笑得合不拢嘴,人还没进门,坐客厅里看电视的岑沂南就已经听见她的爽朗笑声。   心想还是宋西汐有办法,能把他的母亲大人哄得乐翻天。   见已经是深夜的十一点了,宋雅姿想到宋西汐明天还要上班,便叮嘱她早点回房洗澡休息。   岑沂南打了一呵欠,也跟着起身,“妈,我也回房休息了。”   “你给我回来,我有话要跟你说。”宋雅姿不让他走。   等宋西汐上了楼,宋雅姿收敛了笑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岑沂南,“儿子啊,你就不能给力一点吗?都追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没把人给追到手呢?”   “妈,你能不能哪壶不开提哪壶?”岑沂南颇为无奈,“你能不能别聊这个伤心的话题破坏我的好心情?”   “岑沂南呀岑沂南,我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的?想我当年倒追你爸的时候,就算他无情拒绝我,可我还是坚持不懈越挫越勇,最后把你爸给搞掂。”   “而你呢,表白被拒绝那么几次就跑到英国当缩头乌龟。我说你怎么就没遗传到半分我这种百折不挠的优良基因呢?”   “妈,我性子随我爸,都是脸皮比较薄的那种人。”岑沂南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说:“我在想我爸当年之所以会答应你的倒追,是因为拒绝你的次数多了,他都不好意思了,只好勉为其难答应你了。”   宋雅姿随手给岑沂南来了一记爆炒板栗,“你个臭小子,你这是拐着弯骂我脸皮厚是吧!我说你学什么不好,偏偏要学睁着眼瞎说什么大实话。”   那骄傲自豪的小眼神,岑沂南忍不住笑出声来,“您说得对,您说得对,儿子我应该好好向您学习,天天向上。哦不,立志把人追到手。”   宋雅姿这才满意,眉开眼笑道:“我刚才替你探了口风,西汐她还没有男朋友呢,你这次回来就给我加把劲儿听见没有?你要是再敢当缩头乌龟跑英国去,看我不把你的腿给打断。”   “妈,我觉得您老人家还是不要对我抱太大希望。”岑沂南怎么也算是天之骄子,从小到大做任何事情都顺风顺水,唯一的挫折就是追求宋西汐。   岑沂南发现东西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说,他还记得当年宋西汐刚来岑家的时候,因为一个陌生的环境,宋西汐表现得很拘谨,他便对她说:“不用害怕,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哥哥,这里就是你的家。”   宋西汐是真的把他的话听进心里去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直把他当成哥哥。   ——   那晚后,江时临再也没有跟宋西汐联系过。虽然他对宋西汐有所怀疑,但他没有找到十足的证据来支持证明他的怀疑是对的。   另一方面,宋西汐已经有男朋友了,他找不到继续“骚扰”她的理由。   还有就是,最近几天局里的事情特别多,凌瑶凶杀案破了之后,又来了一起珠宝盗窃案。他确实是□□无术,根本没有心思去年想这些事情。   花费了几天的时间分析追踪,终于把珠宝盗窃案给破了,这位汪洋大盗落网后,把前两年惊动一时的盗窃案也一起给破了。   奔波劳累了数天,江时临决定准时下班回家补充睡眠,可没有想到车子刚出了警局的大门,却碰见一个老熟人-宋傲珊。   江时临见她,眉头微拧,想也没想就打转方向盘,装作没看见走人。   宋傲珊似乎也料准了他的想法,停在原地伸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   江时临急急踩住煞车,把头探出车窗外,面色和语气皆淡漠,“让开!”   “我不让!”宋傲珊径直走到他的车窗边,双手死死地攥住车窗边沿,语气满是委屈,“时临,你调到安阳市工作,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我为什么要向你报备我的动向?”江时临嘲讽的目光瞥过宋傲珊漂亮的脸,“宋小姐,我和你连朋友都谈不上,麻烦你不要三番四次来骚扰我。”   宋傲珊嘴唇微微颤抖,神色更加委屈了,“时临,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十年前,她就喜欢上了他,并且见针插缝向他表白自己的心意。宋傲珊敢说,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她更爱江时临。   可惜的是,江时临却从来都不拿正眼瞧她。   “喜欢我的人那么多,难道我都要一一顾及她们的感受?”江时临眉宇间透着些许不耐烦,“宋小姐,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很明白了,我们之间不可能,请你不要再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了。”   这样残忍拒绝的话,宋傲珊并不是第一次听,记得他第一次跟她说这样的话的时候,难堪与屈辱让她感觉每一根神经都在绞着痛,话说不出来,气也喘不过来,但是被拒绝多了,饶是这样锐利的话也变得麻木了。   “时临,你一直不肯接受我,也不肯接受别人,是不是因为你还是忘记不了宋西汐?”提起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姐来,宋傲珊的眼神变得阴鸷,“时临,你醒醒好吗?宋西汐已经死了,她不会再回来了。”   “说够了吗?”这是他心底不能触碰的痛,江时临忽而面色一沉,语气带着不可压抑的怒气,“让开!”   江时临强行升起车窗,宋傲珊吃痛,不得不松开手。江时临猛一踩油门,扬尘而去。   宋傲珊看着江时临迅速消失在自己视线范围里,垂直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呵,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还是提都不能提一下。   宋西汐啊宋西汐,你生前恨我入骨,就连做鬼都不会放过我。   电话的铃声把她的思绪给拉了回来,手机荧幕上闪烁着宋傲明三个字。   刚接通电话,宋傲明不悦的声音透过无线电波传了过来,“珊珊,你怎么没经过我的同意就自己跑到安阳分公司上班了呢?”   宋傲明国外出差大半个月,今天刚回国,一下飞机便听见助理说大小姐前两日与部门同事做了工作交接,跑到分公司上班了。   不等宋傲珊想好说辞回答他,又听见宋傲明怒中略带无奈的声音,“我说珊珊你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你这样跟在人家屁-股后面死追烂缠,可人家看都不看你一眼,你觉得有意思吗?”   “用了十年的时间,难道还不足以让你明白江时临不会爱上你这个事实吗?”   “哥,你别再说了,不管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弃的。”这样的话听多了,宋傲珊同样麻木了。   宋傲珊不想跟他深入探讨这个话题,话峰一转,“这半年来,分公司的业绩呈直线下降,我会想办法让业绩回暖的。”   见她也不全是为了爱情头脑发热,还知道顾及公司的事情,宋傲明也不好再过多指责,“我收到消息,分公司的业绩下降厉害,是因为竞争对手安排了人潜进来,珊珊你想办法把人给揪出来。” 第20章   宋西汐难得准时下班,原因是她感冒了,强撑了一天现在头晕脚软浑身乏力,实在是扛不住了,只想回家泡一个暖水澡,然后好好睡上一觉。   前方红灯转绿灯,宋西汐缓缓启动车子继续前进,不料一个骑着电瓶车的老伯从她的车前驶过。   宋西汐心下一惊,纵使她的反应敏捷,连忙踩住刹车亮灯,可惜还是来不及了,电瓶车和老伯倒地。   紧跟在她后面的车主显然也没有及时反应过来,追尾了。突如其来的强烈撞击力,让宋西汐的身体受不住控制往前倾,脑袋重重磕在了方向盘上。   宋西汐被撞得头晕眼花,也顾不上自己到底有没有受伤,连忙解开安全带下车。她在担心那个老伯伤得到底严不严重?   原本被撞倒在地的老伯艰难坐了起来,神色痛苦,他身旁的电瓶车已经被撞得变了行。   宋西汐连忙上前,关心地问:“这位大叔,你没事吧?伤着哪里了?我现在送你去医院吧。”   老伯狠狠地瞪了宋西汐一眼,双手捂着磨破皮流血的腿,劈头盖脸怒骂道:“我说你这个臭八婆到底会不会开车啊?难道你不知道要礼让行人吗?”   “我看你的驾驶证是用钱买回来的吧?”老伯哎哟嚎了两句痛死我这把老骨头了,继续骂道:“你要是不会开车的话,就不要出来做马路杀手,不要拿别人的命不当命。”   “大叔,我的驾驶证是考试考回来的,不是花钱买来的。”   宋西汐加重了声音,“还有,不是我不拿你的命不当命,而是你明明看见人行道变红灯了还要强闯,是你对你自己的性命不负责任。”   她撞倒了人是她的不对,该要负的责任她也会负,但是也容不得别人不分黑白,强行把过错强扣在她的身上。   老伯顿时炸毛了,指着宋西汐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你个臭八婆你撞了人,你还有理了是吗?现在你把我的腿给撞瘸了,你态度嚣张还敢那么嚣张是吗?信不信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抓你进去蹲三五个月?我告诉你,警察局里我认识人。”   后面追尾的车主见老伯受了伤,听了他刚才那番振振有辞的话,以为是宋西汐开车鲁莽把人撞了想不负责任,脑子一热便对着宋西汐发难,“我说你到底会不会开车啊?你要是不会开车的话就回驾校练个几年再上路。你都把人撞成这样了,你还敢横,你的眼里到底还有没有王法啊你?”   宋西汐的脾气也上来了,“我不想跟你们吵,报警吧,让交警来处理这件事情。”   追尾车主是个暴脾气,伸手抢过宋西汐的电话,狠摔到地上,“你是没有脑子吗?没看见老伯受伤了吗?打电话报什么警,你要打电话也是打110叫救护车。”   宋西汐脸色变得难看,一口气堵在胸口处,今日才算知道什么叫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我手机不是让你给摔了吗?你这么见义勇为,你打呀。”   “你……”追尾车主被宋西汐激怒,他高高举起来的手还没落下来就被宋西汐抓住。   宋西汐气势逼人,“在你还没有弄清楚事情之前,我劝你别跟个疯狗似的逮人就咬,你要是敢打我这一巴掌,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宋西汐当然不及追尾车主高大威猛,但是她胜在气场强大,怒显威严霸气,追尾车主被她的气势压倒,一时间愣在那里不敢说话。   “警察,发生什么事了?”   身后突然响起的熟悉声音让宋西汐的心头一凛。   她闻言回过头来,见江时临身着板正的制服,更显得高大挺拔,他面色沉静冷落,眉宇间带一股勃勃英气,往那里一站,正气凛然不容人侵犯。   被撞的老伯先发制人,“警官,是她开车不看路,把我的腿给撞伤了,而且态度十分恶劣,警官你得给我把老骨头主持公道啊。”   江时临的视线落在宋西汐的脸上,目光淡淡的,如同平静的水毫无波澜,那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宋西汐心底的喜悦,慢慢被他这样凉如水的目光浇灭。   很快,江时临便移开视线,掏出手机打电话,“李队,我是江时临,东南路十字路口这边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我刚好路过撞见了,麻烦你安排值班的同僚过来处理吧。”   挂上电话,江时临对他们三人说:“值班的交警已经赶来了,如无意外,五分钟后就会到。”   江时临弯下腰捡起被摔在地的手机,“这是谁的手机?”   宋西汐伸手去接,“是我的。”   手机荧幕爆裂,无法开机使用。宋西汐抬头看向江时临,“警官,能不能借你手机用一下?我打电话让保险公司的人过来处理。”   江时临把手机递给她,宋西汐接过手机,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回车里找车险合同,相信没有哪个车主会把保险公司的电话给记住的。   车险合同很快就找到了,但是江时临的手机却打不开,因为设置了密码。   宋西汐只好转身回去找他,“警官,你手机锁屏了,麻烦你帮忙开一下锁。”   江时临并没有接过手机,而是说了开口说了几个数字,“密码是870618。”   宋西汐闻言,身子陡然一震。   这是她的生日,1987年6月18日。   然而让她更加震惊的是,江时临手机荧幕壁纸上的人竟然是她。   那是十八岁时的宋西汐,扎着马尾,青春洋溢,甜甜的笑意隔着荧幕仿佛都能溢出来。   宋西汐感到血液在身体里发疯般地悸动,脑袋像什么东西压着,快要炸裂了。   手指微微颤抖,宋西汐只得倏地抓紧手机,转身去打电话。   江时临的目光投落在追尾车主身上,“她的手机是你摔的?”   其实在还没有发生车祸之前,江时临就已经发现宋西汐的车在他的前面。后来见出了车祸,也来不及多想,马上把车靠边停下。他亲眼看见追尾车主把她的手机给摔了,还要动手打人。   江时临的声音不重,但却着威严,特别是在他不言苟笑的时候,这种威严带着压迫性,让人心生怯意。追尾车主舔了舔牙,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警官,我……我不是故意的。”   “那打人呢?”江时临眼角微微上挑,加重了声音道:“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追尾车主脸色大变,说话都不利索,“警官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摔她……摔她手机的,也不是故意要动……动手打她的。我……我就是一时冲动,所以……所以才……”   “一时冲动就可以损坏他人财物,一时冲动就可以动手打人?”江时临语气变冷了几分,“看来,我得请你回局里,让人好好给你上一课。”   “警官,我……我真不是故意的。”追尾车主早就留意到江时临肩膀上的警衔,知道他的职位不低,“警官你看这样行吗?手机是我摔坏的,我赔给她。这打人嘛,我不是没打着吗?我给她道歉,我给她道歉……”   宋西汐打电话回来,发现刚才还对她凶巴巴想要动手打她的追尾车主,这会对她笑得那一个叫和蔼可亲如沐春风,笑得眼角都起了褶子。   “这位女士,刚才实在是对不住,我这个人性格冲动,脾气暴躁,那个我不是要故意要打你的,就是一时火气上了头,所以才会……对不住啊!还有,我摔坏了你的手机,我给你赔个新的,你把卡号给我,我现在给你转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不过转个身去打电话,怎么这追尾车主的态度就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转变?   宋西汐狐疑地看着江时临,虽然不知道在她打电话短短的数分钟内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但是直觉告诉她,追尾车主的态度变化肯定跟他脱不掉关系。   她低头从包里找出银行卡递给追尾车主,“我这手机刚买两个月,你按市面价格的八折给我算吧。”   追尾车主默默地看了江时临一眼,讷讷地从宋西汐的手里接过银行卡,拿着手机对准银行卡号,给她转钱。   老伯见状,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己那辆被撞得变了形的半新不旧的电瓶车,对江时临开口说:“警官,她把我的电瓶车给撞坏,是不是也应该给我赔钱?”   宋西汐心中了然,果然追尾车主主动赔钱是跟江时临有关系。   江时临看着老伯,目光平静,“你那是属于交通事故的范畴,不归我管辖,再耐心等等吧,交警马上就到,他们会给你一个最合理的判定的。”   两名交警很快就赶到现场,见了江时临热情地寒暄了几句。   老伯见了交警再一次先声夺人,指着宋西汐说道:“警官,我骑着电瓶车过马路,是她开车不看路,把我的腿给撞伤了,把我的车也给撞坏了。”   一名交警飞快地做着笔录,一名交警了解情况,他转身示意宋西汐出示驾驶证和身份证,一边核对身份一边问,“当时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当时红灯已经变成了绿灯,我启动车子继续往前走,不料这位老伯突然骑着电瓶车横在我的车前走过,我来不及刹车,把他撞倒在地。”宋西汐语气淡淡地详述事实,“当时人行道已经由绿灯转变红灯,禁止人通行。”   老伯听宋西汐说他是因为违反交通规则才导致事故的发生,顿时急了,声音也提高了几个分贝,“警官,你别相信她说话,明明是她不会开车,没有礼让行人,现在把我给撞伤了,还臭不要脸的反过来污蔑我。” 第21章   “警官,我怀疑她的驾驶证是花钱买回来的,你们千万要查清楚这事还我一个公道啊。”老伯大声喊道,生怕别人听不清楚。   交警核对身份完毕,把证件交还到宋西汐的手里,对老伯说:“如果你对这位女士的驾驶证有所怀疑,我建议你到交警部门进行投诉请求核实,而我们今天的工作任务是处理交通事故。”   宋西汐走到老伯的跟前,“你有手机吗?”   “你要干嘛?”老伯警惕性提高,语气带着防范。   宋西汐把驾驶证递给他,语气平静,“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我的驾驶证是花钱买回来的吗?现在你用手机把我的驾驶证给拍下来,欢迎你随时到交警部门进行投诉。”   “你……”宋西汐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的样子,把老伯堵得哑口无言,他手机就在口袋里,可没拿出来拍照。   宋西汐见他迟迟没有动作,把驾驶证放回包里,“老伯,在你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我的驾驶证是假的之前,麻烦你不要理所当然,说话是需要负法律责任的。”   “就算你的驾驶证是真的,可你撞伤了我那是不可以抹杀的事实。”老伯的语气再度变得横蛮。   “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否认是我撞伤了你,你放心吧,相信警方会给你还一个公道的。”   做笔录的交警指着红绿灯指示杆上外形是白色的长方体,就像个放大了的长条白盒子说:“这里安装了监控摄像头,它主要作用是用来对道路上的交通情况进行实时监控。”   交警在查看了监控视频后,确认事实的确如宋西汐所说的那样——老伯闯红灯导致交通事故的发生,判其负主要责任。   老伯对这样的判定结果不服气,一张脸都给气红了,怒声质问道:“难道汽车过十字路口就可以快速通过?不需要左右看看吗?那是不是以后大家看到绿灯直接开撞了也没事?”   一副“我凭本事闯的红灯,凭什么要负主要责任”牛逼哄哄的样子。   交警看着老柏,神色严肃,义正词严道:“人家绿灯直行,你闯红灯,谁对谁错你心里没数?还是你觉得自己骑电瓶车,满世界的汽车都得让着你?”   做笔录的交警也是一脸严肃,“幸亏这位女士的反应敏捷,要不然你已经没有机会在这里瞎抱怨了。你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可以,但是请你别祸害人家。你要是不长长记性,下次接着闯红灯要是遇上像货车、泥头车、大卡车这种重型车辆,我敢拍胸口说你将会连抱怨的机会都没有。”   老伯恼羞成怒,指着宋西汐和江时临说,“我知道了,你们同一伙的。”   然后又指着两个交警说,“而他的官职比你们大,所谓官司大一级压死人,所以你们昧着良心欺负我这个受害者。这个世道,到底还有没有可以讲理的地方呀?”   宋西汐额头狠狠地跳了跳,以前经常听人说流氓不可怕,最怕就是流氓有文化,现在看来,流氓有文化也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就是非得要黑白颠倒的。   追尾车主再也看不过眼了,上前重重拍了拍老伯的肩膀,“老哥,你还是少说两句话。这事确实是你的不对,你先别说人家到底有没有给你让行,可你看见红灯后就应该自觉遵守交通规则啊。命是你自己的,你要是不爱惜,别人是不会帮你爱惜的,如果你不记住这次的教训,下次吃亏的人还是你自己。”   在了解事情的经过后,追尾车主发现自己刚才的行为实在是过于冲动鲁莽,他走到宋西汐的跟前,“抱歉!我刚才不应该在不了解事实的经过就对你发难。”   “事情过去就算了,但请你改一改你这种冲动鲁莽的性子,要不然下次吃亏的人还是你自己。”宋西汐笑着说,“如果不是我知道自己打不过你,你刚才肯定得挨揍了。”   追尾车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脑袋,“要不,你揍我一顿吧,让我长长记性。”   宋西汐连忙摇头,明明眼里在笑,可却非要一本正经地说:“当着警察的面,我可不敢做这种犯法的事情。”   追尾车主拍了拍胸口,朗声笑道:“没事,你放心揍!再说了,我也没有那个胆子当着警察同志的面碰你瓷呀。”   宋西汐笑出声来,“我没有揍人的嗜好。”   很快,保险公司的人也来了,双方交涉追尾理赔事宜。   江时临也没有离开,身子倚在宋西汐的车前,狭长的双眼微眯,凝神注视着她。   明明理智告诉他应该调头走人,可是双腿偏偏迈不开来。   半个小时后,追尾理赔事宜处理完毕,宋西汐的车被送去4S维修店。   宋西汐回头一看,发现江时临竟然还在,她阔步走向他,“江队,刚才的事情谢谢你了。”   江时临满脸堆笑,眼角起了细小的皱纹,“手机被摔坏了,车子也被送去维修了,我好人做到底吧,送你回家。”   没等宋西汐说话,江时临又说:“我在这里等了快一个小时了,不是为了听你说一句拒绝的话的。”   宋西汐眼底的笑意逐渐荡漾开来,“我想你应该还没吃饭吧?我请你吃饭吧。”   “别说,我还真的饿了。”江时临毫不客气地笑道。   宋西汐跟在江时临的身后,随后上了他的车,系好安全带后问:“中餐还是西餐呢?”   “中餐吧。”江时临侧过头看她,“宋医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吧?不如就由你带我去吃好了。”   宋西汐想了想,“我知道有一家私房菜味道不错,你可以尝试一下。”   两人在去私房菜的途中,江时临看见有一家大型的手机连锁店,“前面有一家手机连锁店,要不咱们先去挑手机吧。”   宋西汐想着没有手机确实很不方便,“好。”   从进店到再次回到车上,前后不过十分钟。   手机店的工作人员原本还打算跟宋西汐推荐几款新推出的手机,并且一一向她详细解说每款手机的功能和特点,可没有想到宋西汐直接打断了他,指着柜台里某水果牌手机,“不用给我介绍了,给我包起这个吧。”   卖了多年的手机,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爽快的客人,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直缝了,“好的,请稍等。”   出了店门,江时临问:“我要是没看错的话,你这新买的手机跟摔坏的是同一款吧。”   连颜色都是一样的。   宋西汐点了点头,“嗯,用习惯了,就懒得换了。”   江时临:“……”   十五分钟后,两人到达私房菜馆,在包厢坐了下来。宋西汐把菜单递给江时临,“还是由你来点菜吧。”   江时临也没有矫情,从她的手里接过菜单,边看边询问她的意见,而一旁的服务员在帮忙下单。   服务员刚退出包厢,宋西汐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人是岑沂南。   “喂,沂南。”   沂南两个字让江时临眉头微蹙,那天晚上在她家楼下自称是她男朋友的人就是叫岑沂南吧。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江时临捧起茶杯轻抿了一口,似乎要将那种不太舒适的情绪压下去。   “我今晚就不回去了,约了朋友在吃饭呢。”   “好,那我挂了,明天见。”   宋西汐挂上了电话,江时临轻笑道:“该不会是男朋友打电话查岗吧?”   男朋友?   宋西汐一愣,突然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来,想也没想就解释说:“我没男朋友。”   “岑先生他不是说……”他很肯定自己并没有听错。   宋西汐虽然知道自己和江时临之间没有可能,但打心底也不希望他有所误会,“不是,他老是爱开玩笑。”   江时临没由来得松了一口气,眼角眉梢都带着抑制不住的喜色。   然而,他又听见宋西汐说:“他是我哥。”   江时临突然想起王道曾经说过,宋西汐和她的哥哥一个跟父亲姓,一个跟母亲姓。虽然看上去岑沂南和宋西汐也不像是两兄妹,但是宋西汐说是哥那就是哥吧。   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江时临眼睛含笑地看着她,“像宋医生工作这么忙,想必不好找男朋友吧。”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试探,宋西汐反问道:“像江队工作这么忙,工作性质也算特殊,想必也不好找女朋友吧?”   打探情报失败,还被人倒打一耙。   江时临笑出声音来,“跟工作忙不忙没有关系,跟工作的性质也没有关系,纯粹只是个人不想找女朋友。”   “为什么?”宋西汐想起他用自己的相片作壁纸,开锁密码也是自己的生日密码,其实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   但有些话,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江时临的目光落在她新买的手机上,“原因跟你再次选择这款手机的理由是一样的。我这个人念旧,年少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就想着要和她天荒地老,好好过一辈子。可惜后来她不在了,可我也懒得去换了。” 第22章   “那你,现在还爱她吗?”宋西汐拼命压着心底的颤栗,目不转盯地看着江时临,不敢错过他的任何表情。   就在宋西汐焦急如焚地等待着他的答案时,他的手机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江时临说了声抱歉然后接听电话,莫惑略带焦急的声音透过无线电波传了过来,“头儿,刚刚接到有人报案,西南路一家叫常来的宾馆,发生了一起命案。”   “把地址发给我,我现在马上过来。”   挂上电话后,江时临对宋西汐抱歉一笑,“宋医生,突发情况,我恐怕要辜负你的好意了。”   “没事。”宋西汐能理解他的工作,“现在就要走吗?要不,吃两口饭再走?”   工作固然重要,但是身体也不是铁打的。一想到他连饭都顾不上吃就要去工作,宋西汐心疼。   “不了。”江时临的语气稍顿,“就是刚才说了要送你回家的,现在却要食言了。”   “没事,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这时,服务员敲门进来上菜。   宋西汐吩咐服务员说,“我们有急事赶着要走,麻烦你把这些菜都打包吧。”   她拧过身对江时临说,“你忙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收工,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儿。”   在打包饭菜的服务员听了,笑着对江时临说:“这位先生,你真是好福气,找了一个这么漂亮而且还这么关心你的女朋友。”   江时临在笑,并不想作任何解释,而宋西汐脸颊却不自然地飘红了。   可她好像也不想特意向服务员解释两人的关系。   宋西汐把打包好的饭菜递给江时临,“记得要趁热吃。”   江时临并没有接,“那你呢?”   “我重新点一份不就好了吗?我人在饭馆呢,你还能怕我会饿肚子?”   旁边的服务员掩嘴偷笑,宋西汐这才意识到两人做为刚认识不久的朋友,这关心好像有些过了。还有,她刚才说的这话特么像是情侣在打情骂俏。   江时临的笑容,一下子生动了起来,明晃晃的,比这夺目的水晶灯还要璀璨几分。   察觉他的目光打量,宋西汐不自然地低下头翻看菜单重新点菜。   “那我走了,改天有时间一定请宋医生吃饭赔罪。”   宋西汐爽快地答应道,“好。”   江时临走后,宋西汐留了下来独自一人用餐。   约摸过了十分钟,包厢敲门声响起,宋西汐原本以为是服务员,没有想到推门而入的人竟然是去而复返的江时临。   “怎么又回来了?是漏掉什么东西没拿吗?”宋西汐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   “不是。”江时临向宋西汐走近,两人目光交错,仿佛迸发出激烈的电石火花。   宋西汐在他灼热的注视中先低下了头来,“你是有事情想要我帮你吗?”   “有。”江时临缓缓开口道,“宋医生,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   宋西汐愣住了,没有想到他特意跑回来竟然是为了问这样的问题。   “有吗?”江时临催促问道。   宋西汐抬起头来看向他,熟悉的俊脸,明亮的眼睛,永远干净如新的衬衫,仿佛又回到了属于他们的少年时代。她沉默了半晌,坚定地回答道:“有。”   江时临神色看起来有些严肃,一字一顿地问道:“那我的问题是,如果你和他发生了矛盾,吵架了,你会一辈子都躲起来不见他吗?”   回到御芳庭已经快十点了,宋西汐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倚靠在阳台栏杆上眺望万家灯火。   斜月西挂,夜色浩茫,空气是凉而潮湿的。略带寒意的风吹过拂起她的长发,丝丝绕绕的挠得她心烦意乱。   江时临那个用肃穆庄严语气问的问题,此时还在她的耳边萦绕,“那我的问题是,如果你和他发生了矛盾,吵架了,你会一辈子躲起来不见他吗?”   那一刻,她的心像是翻江倒海,滔天巨浪波涛汹涌向她袭来,几近将她淹没。   江时临是察觉她的真实身份了吗?他们今天算是第三次接触,宋西汐认真回想他们每一次见面的情景和说过的每一句话,她说的话没有露馅,她做的事情好像也没有露馅。   可以江时临的性子,如果不是对她有所怀疑的话,他又怎么问出这样一番话来呢?   宋西汐瞬间恍了神,江时临的眼宇间略带着焦虑,耐心等待她的答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向来有耐性的江时临,也忍不住开口催促问道:“会吗?”   宋西汐敛了神,笑意只在唇边勉强浮现,带着难言的苦涩,把头埋得很低,“在我和他的这段感情里,我从来都是被动的那一个。”   无论是在一起,还是后面的分开,话语权都是在他的手上。   他说想在一起,她满心欢喜地和他牵了手;他说要分开,她痛得撕心裂肺也要放开他的手。   这些年,她在惨痛的经历里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用情至深的那个人,永远都是感情里的弱者,关于去和留都是被动的。   江时临深深地睨了她一眼,含糊其词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然后又匆匆忙忙地走了。   在回来的路上,宋西汐一直在想江时临那一句“我知道了”到底是什么意思。很可惜的是,她花费了将近两个小时仍然无法解读其中的含义。   脑袋隐隐在作痛。   和江时临再次重逢,宋西汐不止一次在心里想:如果时至今日,江时临的心里还有她的话,那她这躲起来的八年,到底算不算是毫无意义的?   ——   宋傲珊隔三岔五就会开车到警局去找江时临,但是江时临始终不肯见她。宋傲珊是有耐力跑马拉松长跑的人,江时临的冷落根本不会影响她飞蛾扑火的壮烈决心。   她在网上订餐,每天下午三点整准时有点心和水果送上警局的大办公室。于是,局里所有的人都知道有一个姓宋的女孩子,正在对他们的头儿展开激烈的追求攻势。   当然,大家也知道这宋小姐在他们硬心肠的头儿那里撞得头破血流了。   局里不少人是见过这位每天都给他们免费提供下午茶的宋小姐的。这天下午,局里没什么人,大多数都外出办案了,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莫惑和林雨琦。   林雨琦咬了一口刚送上门的香甜可口的蛋糕,用手戳了戳莫惑的肩膀,装作不经意般问道:“这位天天给我们送下午茶的宋小姐我是见过的,人长得漂亮而且又有气质,看上去应该也是个聪明独立的新时代女性,你说咱们头儿为什么不喜欢她呢?”   莫惑回过头来,笑道:“我说你这是想借机打探头儿的感情私事吧?我知道的,你喜欢咱们头儿。”   被戳中心事的林雨绮眼底有一抹局促迅速窜过,转瞬即逝,嘴硬说:“哪有,你别乱说!”   “我有没有乱说你的心里最清楚。”难得看小辣椒吃瘪,莫惑哪能错过这个千载难缝的好机会,继续揶揄道:“你对咱们头儿的那点心思呢,就差没在额头刻字了。”   林雨琦恼羞成怒,随手给他来了一记爆炒板栗,“还能不能好好聊天啊你?”   莫惑摸着吃痛的脑袋瓜,委屈地说:“看在咱们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好战友的份上,我实话告诉你吧,你们呢趁着自己年轻,都不要在咱们头儿身上浪费时间了。”   “为什么呀?”林雨琦脱口而问。   莫惑啧啧啧了几声,“瞧你急得,还说自己对头儿没那点心思。”   林雨琦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随手抓起桌子上的书就要揍他,莫惑也知道她的身手了得,跟她干架输的可能性极大。   因为跟一个女人打架,本来就是有失风度,就算赢了她,也是有失风度。   然而打不过一个女人,传出去太丢脸了,所以莫惑识事务的选择了高举双手投降,“姑奶奶,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可以,但是你得告诉我头儿为什么不喜欢那位宋小姐。”林雨琦当然知道套情报紧急。   “其实告诉你也无妨,但是你得替我保密,不能把头儿的事情到处说。”   “这个你给我一万个放心,我嘴巴比你严实。”   “……”莫惑翻了一白眼,在嘴边做了一个拉链的动作,“那我嘴巴还是严实点吧。”   见林雨琦急了又要收拾他,莫惑才用不情不愿的语调说,“因为头儿的心里住着一位彩虹姑娘。”   “彩虹姑娘?”什么玩意儿?“你说头儿喜欢的那个姑娘名字叫彩虹?”   “什么姑娘的名字叫彩虹?”莫惑无奈抚额,“我的意思是想表达,她是头儿心中的彩虹,没有了她,头儿的生命只剩下黑白两种颜色了。”   林雨琦听了这话,清亮的眸色顿时黯淡了几分,又酸又涩的味道在心底悄然蔓延开来,她舔了舔后牙槽,“不都说是白月光吗?只有你这个比喻怪怪的。”   莫惑把林雨琦受伤的表情看在眼里,“我老实跟你说吧,你们谁也争不过她的,还是死了这心另择如意郎君吧。”   林雨琦把头偏了过去,沉默不再说话。   这时,莫惑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接,反而头痛地嚷嚷道:“唉,又来了,谁来救救孩子呀?”   林雨琦条件反射般拧过身来问:“发生什么事了?需要帮忙吗?”   莫惑上下打量了一眼林雨琦,一副十分满意的表情,贼兮兮地把头凑近她,“咱们是好兄弟好战友吗?”   “是啊。”林雨琦虽然点着头,但是心中警钟大响。   果然,下一秒她听见莫惑鬼哭儿狼嚎,“好兄弟,你救救我吧,我妈又打电话来催我相亲了。你就扮演我半天的女朋友,彻底断了我妈一天想逼我相亲十二次的念头。”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三连更,小仙女们,意不意外?惊不惊喜?开不开心?(我觉得此处应有热烈的掌声响起!!!)   明天给继续给大家来一个四连更,你们准备好时间了吗?明晚九点,准时更新!   噢,明天西汐终于要掉马了!!   小仙女们可以猜江大队长到底找到了什么证据认出了媳妇?留言回答,老规矩红包走起哟。 第23章   宋傲珊今天的运气有点好,见完客户后直接来警局,本来以为不会有与江时临见面的机会,她一直等到夜幕降临,正想驾车离开的时候,却发现江时临的车从外面驶了回来。   她的心里满是欢喜。   江时临认出是宋傲珊的车,装作没有看见。   宋傲珊哪能让他对自己视若无睹呢,连忙下了车去追他。   江时临这边刚下车,那边宋傲珊已经在保卫处登记好跑了进来。   回头见了她,江时临深邃的眼眸里隐隐的冷色,“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不要再来骚扰我吗?”   “我不会打扰你的,我只想见你一面。”在他的面前,宋傲珊的气势顿时矮半截。   “你现在已经见了,可以走了。”说完,江时临转身往办公大楼走。没走两步又拧过身径直向保卫室走去。   值班员见了江时临连忙起身,语气恭敬问候,“江队。”   “以后不许让她踏入警局半步。”江时临面无表情地说:“虽然我们是人民公仆,有为人民办事的责任,可也不能让某些人利用这些幌子侵犯我们的利益。”   值班员:“收到!”   宋傲珊:“……”   言毕,江时临再次转身走向办公大楼。一脸受伤的宋傲珊快步绕在他的身前伸手拦截去路,“时临,你为什么每次见了我都跟见了洪水猛兽一样避之不及呢?”   “我跟你说过,我是不会喜欢你的,你别浪费心机了。”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我,全都是因为宋西汐对吗?”   宋西汐三个字让江时临深邃的黑色眼眸里散发出出吞噬般的森寒之气,“宋傲珊,你没有资格提这三个字。”   “我为什么没有资格?”宋傲珊眼中寒光陡现,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她的死与我无关,我为什么就提不得她了?还是到了现在,你还是不愿意接受她已经死了这个事实。”   “你还有脸提她?”江时临冷笑,“如果当初不是你们的逼迫,她能离开宋家吗?如果她没有离开宋家,那她就不会死。”   宋傲珊、宋傲明与宋西汐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宋西汐是正室赵青慕所生,是正儿八经的宋家千金小姐,可偏偏后来却让这对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兄妹进了宋家,还使了手段逼走了宋西汐。   宋西汐骨子天生带着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骄傲,哪能跟宋傲珊兄弟还有继母住同一屋檐下,最后被逼选择出国留学,却在去机场的路上出了意外。   被扣上这顶“害死人”的大帽子,宋傲珊很是不服气,“时临,她那是意外,你怎么能责怪到我的头上来呢?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对我很不公平吗?”   江时临懒得跟她废话,绕过她径直往办公大楼里走。宋傲珊见他要走,下意识伸手拽住他的胳膊,“江时临,有一个成语叫滴水石穿,我是不会放弃的。”   “放手!”江时临刀尖子一样的目光狠狠地盯剜她那拽紧自己胳膊的手。   他那目光太于过锐利,宋西汐身子猛地一僵,松了开来。   “我想你太低估我的定力了。”江时临低沉的嗓音带着嘲弄,“我和你,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可能。”   江时临再也不理身后接近崩溃的宋傲珊,阔步迈进办公大楼。   当刑警这一行,加班加点是常有的事情,遇上突发事情通宵达旦也是正常不过的。   “头儿。”莫惑见江时临脸色不太劲儿,眉头紧拧成个川字,“该不会又有突发情况了吧?”   “这倒没有。”江时临双掌轻击了几下,“大家先别忙,我任务要交代。”   大家顿时停下手里的活儿,目光齐唰唰投向江时临,离他最近的老杨头问:“头儿,什么任务啊?”   “南烟桃花文化旅游节,大家应该听说过吧?”江时临问。   “哪能没听说过,最近广告打得那一个叫家喻户晓,那句广告词儿我都背下来了——3月,到南烟赴一场桃花盛宴。”王道笑嘻嘻地说:“头儿,难不成你是看不过眼咱们局里的光棍青年太多,所以要带大家去转转桃花运?”   王道的话刚落音,便接到齐唰唰的十几道鄙夷的目光,全都在表达一个意思:你不是光棍,你了不起!   “不行啊你们,这样的眼神,真的不利于团结啊。”   “一边去!别成天炫耀你是个有妇之夫。”林雨琦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说:“头儿都说是任务了。再说了,就算是转桃花运,跟你这个已婚人士不沾半点边儿。”   “市交管局那边早已提前制定了桃花节活动保卫的工作方案,针对活动安排和景区周边道路情况制定了详细的交通分流预案,尽可能杜绝各类事故的发生,确保路面不漏管、不失控,不发生交通拥堵和恶□□通事故,保证游客踏青赏花线路畅通有序。”   江时临继续说:“桃花节期间,咱们刑警队派几名队员配合参与交通安保工作,协助疏导交通,维护秩序。”   南烟桃花文化旅游节持续九天,从本周六至下周日,交管局考虑到周末踏青赏花人流量大,特意请求人手支援。   莫惑率先举了手,“头儿,算我一个。”   林雨琦目光飞快投向莫惑,“你不是说你周末要相亲吗?”   “我的林大小姐,很明显我这是为了逃避相亲好吗?”莫惑撇了撇嘴,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吗?   林雨琦打了个哈哈跳过这个话题,“头儿,我不用相亲,那也算我一个吧。”   接连几个警员举手报名,自愿放弃周末休息时间协助交通安全保卫工作。   “好,那就这么定吧,谁要是有突发情况临时不能去的话,提前跟我报备。”说完,江时临抬步回自己的办公室。   身后传来林雨琦的声音,“对了莫惑,你前两天去相亲,结果怎么样?是人家没看上你,还是你没看上人家?”   “我们俩谁也没看上谁。”   “为什么呀?”   “我也没有想到相亲的对象竟然是我的高中同学,聊了半天都没有认出她来,后来聊到读书时代才知道大家原来是同学。”   “那我知道了,你这位同学肯定长得不怎么样,要是美女的话,你肯定一眼就能认出她来了。”林雨琦坏笑道。   这大概是男人的通病吧!   “不是,我的记忆力绝对要比你想像中好,我认不出她来,是因为她整容了,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你说我怎么认出她来?”   江时临脚步骤然停了下来,转身迈向莫惑,“你刚才说什么?”   大概是江时临神色严肃,莫惑心猛地一凛,不自在地挠了挠脑袋,忐忑地问:“头儿,我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没有。”江时临缓和了脸色,“你刚才说什么整容?”   “哦,我说我相亲对象是我高中同学,她整了容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我半天没认出她来。”   “你说一个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整容?”江时临喃喃地问。   林雨琦插话,“女孩子整容的话,一般都是对自己的容貌不满意,想让自己变得更美。”   “不,如果那个人本来就很美呢?那她有必要整容吗?”   “有人虽然长得美,但她想自己变得更加完美。”莫惑想了想,“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她的脸受伤了,不得不整容。对了,有一个女明星就是,拍戏的时候坠马受伤,脸也毁了,后来整了容。那明星叫什么名字,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江时临垂首不语,眼神渐渐变得黯然,一句话不说转身回办公室。   林雨琦看着江时临落寞的背影,用手指戳了戳莫惑,“你说头儿,他是怎么了?”   莫惑两手一摊,“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河开雁来,柳枝发芽。春来日渐长,气温也逐渐回暖。   自从岑沂南回国后,宋西汐被逼结束了外卖快餐的生活。他是一个对生活有高品质追求的人,怎么可能容忍每日吃快餐虐待自己金贵的胃呢,每日吃的都是家里司机准时准点送过来的色香味俱全营养丰富的菜肴。   当他知道宋西汐每天吃的是没有营养的外卖快餐,当即劈头盖脸好生训了她一顿,从易经八卦到天干地支,从奇经八脉到五腑六腑,引经据典头头是道跟她分析外卖快餐对人体的伤害。   宋西汐彻底被他洗脑式的理论给打败,一脸的生无可恋,见他还有将洗脑进行到底的架势,只得无奈高举双手投降,“快闭嘴吧你!你马上打电话回家,以后每天多备我一份饭菜。”   岑沂南这才满意,马上给家里打电话,怕厨师做的饭菜不合她的胃口,让人提前一周把菜单发过来给他过目。   宋西汐额头上不禁的滑过无数条黑线,“我的嘴没有这么刁好吗?”   “这跟嘴刁没有任何关系。”岑沂南一本正经地说:“取悦自己,原本就是每个人天生的权利。咱们难得来这个世界走一趟,短短几十年,为什么还不好好对待自己呢?”   宋西汐没有反驳岑沂南,不是说她有多赞同他的说法,而是她不想再一次让自己的耳朵受到大道理的摧残。   安静吃饭没有两分钟,岑沂南又开口问:“明天周末,你不用上班,有什么打算?”   “没打算。”宋西汐以前从来都不敢想像有那么一天自己会变成宅女,休假哪都不去,只宅在家里睡觉,醒了就看看书或电视打发时间。   “我说你一个二十六岁的大姑娘能不能别把自己活成六十二岁?这样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你就应该多出去走走,这样才能不负春光。”   宋西汐抬头,“那你说说你的计划吧。”   最近确实烦躁得慌,几天时间过去了,她再也没见过江时临,彼此都没有联系。   时到今日,她还是琢磨不透那天晚上他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天气确实不错,她确实应该出去散散心。   岑沂南喜笑颜开,“西汐,我们明天去赏桃花吧?”   “你是嫌自己的桃花开得不够?”宋西汐还真不知道岑沂南骨子里还有这股文艺腔。   岑沂南:“……”   “3月,到南烟赴一场桃花盛宴。”岑沂南把手机递给宋西汐,“南烟万余亩桃花盛放,当地政府打造开春时节新的旅游产品,据说文化活动十分丰富,什么摄影展、大学生“桃花运”接力赛、赏花赋诗巡游会、品茗桃花茶……对了还有“桃花美食”,游玩之余可以品尝桃花主题美食。”   “南烟离这儿不远,半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吧,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   宋西汐粗略看了一遍关于南烟桃花盛宴的信息,然后把手机还给岑沂南,“好,听你的安排。”   顺利得简直出乎意料,岑沂南原本以为自己还要浪费唇舌软磨硬泡呢,没有想到她这么爽快就答应了,眼角眉梢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好,那明天一早我开车去接你。”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会慢慢交代宋西汐当初的车祸并不是意外……现在,先得让江大队长把媳妇给找回来,哈哈…… 第24章   温暖春日,阳光盛开得极好!   宋西汐脱下厚重的外套换上一袭轻薄白色连衣长裙。岑沂南七点准时出现在宋西汐家楼下,见宋西汐款款向自己走来,眼神发亮。   岑沂南认识不少皮肤极好的女性朋友,但没有哪一个人像她那样,肌肤白得发光。宋西汐身高167cm,身材堪称黄金比例,一眼看上去胸以下的全是腿。   两人找了个地方吃完早餐,然后开车直奔目的地-南烟桃园。   到了南烟桃园景区外,宋西汐可算见识了什么叫人满为患,一眼看去涌全是涌动的人头。幸好主办方启用三十六辆摆渡车服务本次桃花节期间游客进出景区,每天从7:00到18:00点不间断运行,游客可以免费乘坐,十分有效缓解桃花节期间的交通压力。如果每个人都像岑沂南他们那样开车自驾游的话,非得把道路给堵个水泄不通。   当然,交警疏导交通也十分给力,岑沂南驾车几乎可以说是一路畅通无阻顺利进入景区。   万亩桃花如醉霞绯云般发争相斗,艳蔚为壮观,隐隐轻烟笼罩,若不是前来赏花的游客多如过江之鲫,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当真有种恍若仙境的错觉。   宋西汐说:“我觉得我们挑错了时间,就算要赏花也应该要错开周末。”   “西汐,有时候热闹一点是好事,你应该多些下凡感受感受人间烟火。”岑沂南笑道。   “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不食人间烟火吧?”宋西汐心想,她好像也没有他说的那么高冷吧。   “你这还不算不食人间烟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也不知道交个朋友,我看你都快不知道什么叫生活了。”   “我这不是跟你出来了吗?”   岑沂南伸开手掌,随风而落的桃花缓缓飘落在他的掌心。   “等一下,别走!”   宋西汐停下脚步,偏过头问,“怎么啦?”   岑沂南轻轻把桃花别在她的发梢间,当真是人比花娇花无色,花在人前亦黯然。岑沂南薄唇微勾,笑意潋滟,“我在想,要不你去参加“桃花佳人”选拔大赛吧,冠军肯定非你莫属。”   “没兴趣。”宋西汐笑道:“我情愿回医院多做几台手术。”   岑沂南笑容顿时凝固,随后无奈一笑,“我说出来玩,你能不能说这些煞风景的话?玩,就应该要有个玩的样子。”   “说到吃喝玩乐你是个中翘楚,今天你来当导游。”   “很好,这是我的荣幸!”   岑沂南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的大学导师,还有两位同窗。几人多年未见,免不了一番热情寒暄,而插不入话题的宋西汐在打完招呼后便对岑沂南说:“我想自己一个人走一走,你陪他们好好叙叙旧,等会电话联系。”   见导师和两位同窗为这一次不期而遇高兴不已的样子,岑沂南只好说:“好,那你自己小心点。”   南烟桃园主办方为现场的嘉宾和游客们举办了精彩的文艺演出,据说邀请来的有明星大咖、也有知名网红,还歌舞杂技团,不少游客聚奔去看文艺演出。   宋西汐挑了个相对人少的地方,沿途桃花竞放春景如画,温暖的阳光倾洒而下,落在水墨般的树梢上,穿过层层叠叠的繁花枝叶,投落满地斑驳的光影。   夹带暖意的春风徐徐吹过,树枝摇曳,满地的光影交错,落下的不止是一地的碎银,还有纷纷扬扬飘落的花瓣雨。   春光大好,宋西汐的心情宛如雨过天晴,豁然变得明亮了起来。   沿着小径一直走,路的尽头是一个人工湖。   一池碧水,风吹微皱。岸边栽种满桃花绿柳,枝梢垂入水中,碧水上漂浮着花瓣,让人不由得想起那句“夹岸桃花醮水开”。   宋西汐倚在一株桃花树边欣赏着美景,景美人更美,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子,丝毫不知道自己惹得众人频频回头注视。   突然一道轻佻的嗓音破坏了这份悠然自得的静谧,“美女,一个人赏花吗?”   见她恍若未闻,男人晃到宋西汐的面前,高大的身材完完全全挡住了她的视线。   宋西汐微微抬头看,四十多岁的男人五官粗犷,半眯着狭长的三角眼,目光如他的声音一般轻佻,笑容也是猥琐至极,“美女,一个人赏花很无聊的,不如哥哥我陪你吧。”   看来是遇上了流氓了!   男人轻佻的目光和猥琐的笑容让宋西汐感觉浑身不自在,一声不哼拧身往回走。   被彻底忽视的男人恼羞成怒,见只有她一个人,又变得肆无忌惮,快步绕到宋西汐的面前伸拦住她的去路,“你这是几个意思,是看不起我吗?”   宋西汐面色不改,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这位先生,我跟你素不相识,我为什么要看得起你?”   男人气得两道浓眉都竖了起来,对宋西汐动手动脚,“老子要跟你交朋友,那是看得起你,别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   “放手!”宋西汐怒喝道。   她奋力挣脱他的手,但那男人的手就跟铁钳似的禁锢得她无法动弹。男人与女人在力道上天生有差距,宋西汐抬脚向他的裤-裆处踢去。   一声尖锐的鬼哭狼嚎声划破天空,男人痛苦得神色大变,双手捂住裤-裆,狠唳的目光像是要杀人,“你这个贱人,竟然敢踢我!”   “老子今天不好好收拾你,名字倒过来念。”说完,男人向宋西汐扑去。   “你们在干什么?”   突然如其的怒喝声,让男人顿时停止了动作,刚才还充满杀气的双眼在看见女人的瞬间变得柔和了起来,讪讪地笑道:“阿琪,你怎么来了?”   叫阿琪的女人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宋西汐,眼中透着挑剔和刻薄之色,“我平时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妖艳贱货,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不要脸勾-引别人的男人。”   宋西汐顿时打了一个趄趔,像是有东西卡在喉咙差点没把她给噎死。   这女人眼睛怕是有八百度近视吧。   哦不,应该说眼睛是瞎的。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勾-引他了?”宋西汐嘲弄地质问道,“不怕得罪说一句,你男人长成这样,还真的不对我的胃口。”   “贱人,我刚才全都看见了,你还敢狡辩,你到底还要不要脸了?”阿琪怒骂。   “对,就是她勾-引的我。”这个女人竟然敢这样嫌弃他的长相,他今天必定让她下不了台来,“你这个贱人,我们才刚刚见面,你就要拉着我说要去开-房,我都跟你说了我有老婆了,你还要对我纠缠不休。我算是知道了,你就是出来卖的,然后想讹我的钱。”   男人故意把声音提高,引来不少停下脚步围观,一时间讨论声四起。   “不会吧,长得这么漂亮,竟然是出来卖的?”   “我看着不像,就算出来卖的,就凭她的姿色,也能随便找个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儿吧,用得着找这种老男人?”   “这个可不好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没准这美女的口味重,就喜欢这种呢。”   “真是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女人竟然是出来卖的。”   “不可惜,我等下问问她陪一夜多少钱。”   ……   男人把众人讨论的话听进耳里,高高扬起下巴得意地看着宋西汐。   敢这样奚落他,这就是后果!   宋西汐不甘示弱地跟他对视,冷笑道:“我要是你的话就不费这个时间,在这里睁着瞎眼胡说八道了,而是连忙上医院检查老二到底有没有被我踹伤。”   “作为一个医生,我想我有责任提醒你,被踹伤的严重后果就是你将落得终生不举。”   男人顿时脸色大变,黑得跟锅底似的,怒骂道:“贱人,我要是终生不举,你就等着把牢底给蹲破吧。”   宋西汐淡淡地扫了一眼看热闹的众人,“我想你们刚才也听得很清楚了吧,我刚才就是用飞毛腿去勾-引这个男人的老二的。”   她略带幽默的话顿时引来满堂哄笑,众人顿时变成墙头草。   “这男的也太不要脸了吧,调戏人家美女不成,竟然反过来污蔑人家。”   “就是啊,光天化日之下非礼别人不成,就败坏别人的名声,真是人渣。”   “我就说嘛,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看上这种歪瓜裂枣呢?”   “啊呸!臭不要脸的流氓,说人家是出来卖的,嘴巴这么贱,小心生孩子没有屁-眼。”   男人羞愧难当,看向宋西汐的眼神闪着凶光,像一头恶狼随时会扑向她。而阿琪脸色更是臭得不要不要的,怨毒地看着宋西汐。   正常情况下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拉着自己的男人掉头走人,省得丢人现眼。   可显然在场的所有人都低估了他们的不要脸的程度,阿琪突然如发疯的野兽扑向宋西汐,“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勾-引人不成,就下狠手踹伤我男人,现在还要污蔑他,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阿琪下手又凶又猛,宋西汐下意识去躲,显然有些来不及了,眼看她的巴掌凌厉如风落下,然而没有想到被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拦截在半空中。   作者有话要说:  宋西汐:作者君,你为什么老是让我遇上这些奇葩呢?   作者君:要不然,怎么给江大队长英雄救美的机会?   江大队长:我就知道,我是有主角光环的。经过眼神确定,作者君是亲妈。   作者君:赶紧把你媳妇给领走,小仙女们都等不及了…… 第25章   江时临,竟然是江时临。   宋西汐微怔,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他呢?   江时临狠甩开阿琪的手,眼底隐隐有冷色,气势冷洌,直看得人心旌发寒。   阿琪恼羞成怒,冲着江时临发难道:“你是什么人?我劝你别在这儿多管闲事,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警察。”江时临今日穿的是休闲服,淡定地向阿琪亮出自己的工作证,“打架滋事,我看你是想被请回警察局喝茶吧。”   阿琪和那个男人没有想到会招惹来了警察,而且还是官职不小的刑警队大队长,气势上顿时矮了一截,但是又不甘心就这样放过宋西汐,“警官,不是我要打架滋事,是她勾-引我男人不成,还踢伤了他,我气不过才会动手打她的。”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看向阿琪眼色都带着鄙夷,果然是人至贱则无敌,今天真是开眼界了。   围观的人里有人出声为宋醋溜抱打不平,“警官,不是这样的,是这个男的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这位美女,美女那是正当防卫。”   “对,我可以替她证明,警官你快把这两个人抓起来吧,省得出来祸害别人。”   阿琪脸色一红阵白一阵,破口怒骂替宋西汐出声者,“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江时临把手搭在宋西汐的肩膀上,语气淡淡道:“你说我老婆勾-引你男人,你有什么证据吗?”   他突然如其来的亲昵动作,让宋西汐的身子猛然一僵,“我老婆”三个字像是被重物狠狠撞击心怀,骤然一颤。   宋西汐没有想到江时临会有这番亲昵举动。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谁也没有想到这位美女和刑警队长是夫妻。   刚才替宋西汐说话的年轻女孩子向阿琪投去一记鄙夷的眼神,嘲弄讽刺道:“你快拉倒吧!人家先生是高大威猛又帅气的刑警队长,还勾-引你男人,说出去也不怕笑掉人家的大牙。”   “你男人当众调戏良家妇女,你不好好管束他,反过来对受害者又打又骂,我现在特么怀疑你脑子有问题,我劝你还是去精神病科挂个号,好好让医生看一看吧。”   宋西汐实力补刀,淡淡地说:“我认识一个精神病科的医生,你需要他的电话吗?”   “你……”阿琪快要被气疯了,可所有人都帮着宋西汐,而她只能落得一个被臭骂的下场。   阿琪拉着她男人,怒气冲天,“我们走!”   “赶紧走吧,别在这里丢人。”   “就是,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今天开眼界涨知识了。”   本来以为阿琪和她男人会跟只丧家犬一样落败而逃,可谁也没有想到,她真的跟一个犯病的神经病人一样,趁所有人放松警惕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来用尽浑身的力气将宋西汐推进湖里。   江时临一时疏忽,实在没有料到阿琪的行事竟然这么偏激,反应稍微慢了半拍,结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西汐掉进水里。   宋西汐吓得花容失色,像这种乍寒还暖的初春,虽然看着有阳光,可是水里的温度却很低,尤其是早上的,当寒冷彻骨的湖水将她包围的那一刻,宋西汐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喘不过气的窒息感如同密密麻麻的枝藤将她紧紧地缠绕在一起,动弹不得。   心底里涌起无边无际的恐惧,就像八年前坠江掉海里,感觉身处伸手不见五指的万丈深渊,滋生的恐惧张牙舞爪地吞噬她。   宋西汐头脑一片空白,她忘记自己懂得游泳,放弃了挣扎,任由身子慢慢往下沉。   江时临想也没想,纵身跳过了湖里。   就在宋西汐害怕得瑟瑟发抖,以为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的时候,江时临焦虑担心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他搂住她的腰带她迅速浮出水面。   他来了,宋西汐感觉自己深深松了一口气,安心地闭上双眼,疲惫不堪地晕了过去。   江时临把人送到岸边,此时岑沂南结束了与导师同窗的谈话往这边走来,没有想到一来就看见宋西汐掉水里这一幕。   见江时临往湖里跳救人,他立即请求围观者的帮忙把试图逃跑的阿琪和男人给抓了起来,还叫来值班的警员。   而赶过来的人警员正是莫惑和林雨琦,另外还有两名交警。   莫惑见浑身湿漉漉从湖里出来的人竟然是江时临,神色惊讶,“头儿,你怎么在这里?今天不是休假吗?”   “主办方邀请我过来当嘉宾……”江时临的视线落在宋西汐苍白的小脸上,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西汐,你没事吧?西汐……”岑沂南虽然担忧焦虑,但也没乱了心神,让江时临把人平躺仰卧在地上,好整以暇地替她做人工呼吸。   宋西汐吐了几口水,微微睁开眼睛,眼神茫然若失,阳光直直射落让她感觉眩目,她似乎还未能从刚才的恐惧中缓过神来,再一次缓缓闭上眼睛。   “西汐,西汐……”岑沂南连忙抱起她,围观的人见状连忙让开一条道。   “把这两个人给我送回局里。”江时临沉声交代莫惑几句后,抬脚去追岑沂南和宋西汐。   岑沂南把宋西汐送到附近的医院,江时临一直开车跟他们后面,也进了医院。   医生一轮检查下来,对担忧不已的岑沂南说:“她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体力不济晕过去了,若是没意外的话,很快就能醒过来,你别担心。”   “我知道她没有生命危险。”岑沂南双眉紧蹙,语气放缓了半拍,“她曾经有坠江的经历,差点丢了命,从那个时候起,她对水产生了深度恐惧感,我是害怕她潜意识不肯醒过来。”   站在病房门外的江时临在听见岑沂南说宋西汐曾经有过坠江经历时,心头一震。   相同的名字,相似的眉眼,同样的喜好,而且曾经坠江,至于容貌为什么不同,昨晚已经在莫惑那里得到了答案。   这就是他的宋西汐,毋庸置疑的!   江时临推门而进,听见动静的岑沂南和医生双双回头,见是衣服湿透还没换的江时临,岑沂南惊讶问道:“江警官,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刚才听见你说宋西汐她曾经有过意外坠江的经历,”江时临答非所问,“我想知道她意外坠江是不是发生在八年前的夏天,那时大概是七月末。”   岑沂南并没有回答江时临,而疑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半天。   江时临继续问道:“她当年坠江,是你救了她对吗?”   “你到底是谁?”岑沂南没有承认也没否认。   “这些年来,她从来都没有跟你提起过一个叫江时临的人?”   岑沂南心底警钟敲响,那天晚上在御芳庭大门外的情景画面一一在他的脑海里掠过,虽然宋西汐不说,但是直觉告诉他,江时临于她而言还是不太一样的。   现在看来,他们以前是认识的,而且关系匪浅。   可到底是什么关系呢?这个宋西汐没有告诉他,这些年来她的确没有跟他提起过江时临这一号人物来。   岑沂南对医生略带抱歉一笑,“刘医生,麻烦您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要跟这位警官谈。”   “好的,有什么事情随时叫我。”刘医生起身出去,顺手把病房的门给关上。   “江警官,西汐她以前确实是有意外坠江的经历,但不是发生在八年前的什么七月份,而是两三年前的事情。”   岑沂南平静地看着江时临,薄唇微勾,“江警官和西汐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在我们上次见面之前,我的确从来没有听西汐提起过你来。”   江时临同时也上下打量着岑沂南,原本略有阴沉的面色突然会展开来勾唇一笑,“之前听说宋西汐是岑家失散多年的女儿,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被找到,可在我看来,这未必就是事实的真相,对吧?”   “西汐她的确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岑沂南的语气放慢了半拍,却放重了几分,“至于江警官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抱歉,我并不感兴趣。”   江时临依旧保持淡漠的笑意,“你确定她是你的亲生妹妹?”   “确定。”宋西汐曾经说过想要跟过去的生活彻底告别,这些年来大家一致达成共识,对她过去的事情绝口不提,更别提随便对人涉露她过去的身份。   “江警官,如果不是看在刚才你救了我妹妹的份上,我是不会回答你这个问题的。”岑沂南向来温和的双眼变得锋利了起来,“毕竟我不是犯事的嫌疑犯,这种涉及私隐的事情,我想我还是有权利拒绝回答的。”   “话说起来,我得好好感谢江警官你救了西汐。”岑沂南试图绕开话题,“这样吧,江警官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吧。”   两人目光对峙,仿佛迸发出激烈的电石火花,还发出刺耳的金石交鸣之音。   氛围一下子就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你确实有拒绝回答我的权利,但是我想我很快就会知道我想知道的答案。”江时临的笑容骤然加深,“你别忘记我是做什么工作的,我想知道的事情,从来没能隐瞒过我的双眼。”   “堂堂刑警队长放着保家卫国的大事不做,净做些窥探人家隐私的事情,你觉得你对得起政府组织和人民群众的信任和支持吗?”岑沂南嘲弄道。   江时临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我在找我失散多年的未婚妻,又何来对不起祖国和人民一说?” 第26章   江时临知道他是没有办法从岑沂南的嘴里套出有用的信息,在接到莫惑的电话后,便转身回了警局。   阿琪因推宋西汐下水,并且对她人身体造成伤害,处以一个月拘留。更可笑的是,在听见自己被判拘留一个月后,阿琪终于从一种懵逼的状态里回过神来,对着身边的男人一轮捶打,“都怪你,要不是色心大起调戏那女人的话,我至于要被关一个月吗?”   她下手狠,那男人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的气,现在终于憋不住了,接连打了阿琪两记耳光,“你他妈的,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谁让你发神经推那女人下水。”   “对,你他妈的就是脑子进水了,明知道那女人是刑警队长的老婆,你还犯贱推人下水。”   刑警队长的老婆?   莫惑和王道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怎么听着好像有一只很大的瓜?   阿琪直接被打懵了,哭着扑向男人,很快两个人就在警局里扭打成一团,像杀父仇人见面似的,莫惑他们隔都隔不开。   论打架,在力气上阿琪肯定不是男人的对手,一轮干架下来,阿琪被揍得鼻青脸肿,双手叉腰骂道:“你个王八蛋,我要跟你离婚!”   脸上也挂了彩的男人不甘示弱,“离就离,谁怕谁?”   莫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猛一拍桌面,怒喝道:“我说你们够了没有?还嫌不够丢人是吗?要我请媒体记者来给你们做一个现场直播吗?”   王道也跟着开口呛,“两人年龄加起来都七八十了吧,你以为还是七八岁的孩子是吗?一个见了美女就管不住自己下半身,一个不分事事非黑白,疯起来不管他人死活,我都替你们丢脸,你们还好意思在这里闹,当这里是你们家吗?要打要闹回家关起门打闹个够,敢在这撒野,小心我关你们一年半载。”   夫妻两人面面相觑,相当有默契地冷哼了一声,然后拧过头谁也不再理谁。   把两人带走后,办公室终于安静下来了。   “说宋医生勾-引他,这大概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王道说,“追她的人能从这儿排到大街上,什么青年才俊、富二代、官二代,她瞧都没瞧一眼。”   这时,江时临从外边进来,听见王道这话,心情瞬间由阴转晴。   “头儿,宋医生她没事吧?”莫惑关心问道。   “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江时临走到王道跟前,“你对岑家了解多少?”   “岑家?”王道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你的意思是说宋医生家?”   “嗯。”   “头儿,你这是要调查岑家?”王道疑惑的语气中带有几分紧张,“岑家是犯什么事了吗?”   “不是,是宋医生。”   王道:“什么?!宋医生?!”   莫惑:“什么?!宋医生?!”   两人面面相觑,王道追问,“头儿,宋医生她到底犯什么事了?”   江时临不徐不疾地说:“偷窃,然后畏罪潜逃。”   “不可能!”王道满眼不可置信,“头儿,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不相信宋医生是这样的人。”   “据我所知宋医生家境富裕,出入是百万豪车代步,背的是几万甚至几十万的奢侈包,我没有办法把她跟一个偷窃犯联系在一起。”   “头儿,这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莫惑见江时临一脸笃定,又想到他办案向来严谨,如果没有证据,他是不会随便开口说这样的话的,于是话锋一转,“头儿,需要我帮忙做什么吗?”   王道仍然是一脸懵,喃喃地说:“不可能,宋医生怎么可能偷窃。”   江时临淡定地拍了拍王道的肩膀,“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种偷窃。”   王道猛然抬头,脑袋更懵逼了,双眼迷茫,“头儿,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江时临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偷的是这个。”   莫惑和王道的目光齐唰唰地落在江时临健硕的胸膛上,反应弧慢了半拍,然后神同步露出一个发现新大陆的表情。   “头儿,你的意思是说……”莫惑磕磕巴巴,“头儿,你的意思是说,你喜欢上宋医生了?”   江时临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转身走进办公室。   身后传来王道的声音,“头儿,你放心,我现在马上整理岑家的详细资料给你,保证帮你顺利追到宋医生。”   莫惑凉凉瞟了王道一眼,“你小子行啊,这马屁都拍到大腿上了。”   王道全程姨母笑,眼神骄傲满满,“我家宋医生魅力就是大,连我们不近女色的头儿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   “奇怪。”莫惑手指摩挲着下巴打量着江时临办公室的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头儿不是一直对彩虹姑娘念念不忘,还说要一辈子为她单着吗?怎么一转身就移情别恋喜欢上宋医生了呢?   男人都是善变的,难道连他们心肠比石头还硬的头儿也逃不掉这魔鬼定律?   宋西汐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脑袋昏沉,心神恍惚。   “西汐,你没事吧?”见她醒来,岑沂南重重松了一口气。   对上岑沂南关心紧张的双眼,宋西汐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让你担心了,我真没事!”   “你饿了吧,我让人给你准备吃的。”岑沂南笑得温柔,“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宋西汐摇了摇头,“没有,清淡一点就行。”   “好。”岑沂南转身去打电话。   吃完饭后,岑沂南见宋西汐的精神好了不少,那些压在他心头多时的疑惑最后还是没能忍住,“西汐,你和江时临以前是认识的吗?”   岑沂南补充道:“我说的以前,是指你来我家之前。”   宋西汐愣住了,没有想到岑沂南会这样的问题,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问,“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因为……”岑沂南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宋西汐。   宋西汐闻言,心头重重往下沉。   看来他什么都知道了。不愧是洞察力惊人的江时临,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   第二天,宋西汐办理了出院手续,并且正常医院上班。   她原本以为江时临会来医院看她的,但是并没有。又过了两天,江时临还是没有联系她。   宋西汐猜不透江时临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想主动联系他,可是经历了八年的山长水阔,早就已经不再是当年熟悉的彼此了,有些话根本不知道应该要从哪里说起才好。   按下那一连串烂熟心头的数字,犹豫半天最后又一个字一个字消除掉。   就算他认出她来了那又怎么样?八年的时间过去了,他们再也回不去了,用覆水难收这个词来形容最贴切不过了。   其实有时候想想,没有谁离开了谁是活不下去的,他们分开的八年里,江时临还不一样活得好好的。   相反,她的存在会给他造成困惑和不愉快。   想必他每次见到她,都会想起他父亲的惨死吧。   想到这里,宋西汐觉得自己的心痛得像是被人狠狠剜了出来似的。   宋西汐啊宋西汐,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也没有变,跟当初那样懦弱,连向他靠近的勇气都没有,害怕他会用厌恶憎恨的眼神看着你,咬牙切齿让你滚!   深夜,厚重的乌云低垂,星光月色全无,喝了酒的宋西汐没有半点睡意,躺在沙发上睁大眼睛看天花板。   思绪繁杂,脑袋又沉又痛。   迷糊间,她听见敲门的声音。   宋思汐下意识抬头看一眼墙壁上的挂钟,都快十二点了,到底是谁啊?   门铃声愈发急促,对方显然是有急事找她的。   会是谁呢?有急事找她可以打电话啊。宋西汐疑惑起身走向大门,在猫眼里看见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   江时临,竟然是江时临。   这么晚了,他怎么会来找自己?   没来得及多想,宋西汐已经把门给打开了。   江时临喝了酒,脸色微红,身上有股淡淡的酒精味,还夹着香烟的味道。他低头凝望着她,眼里窜动着烛光般明灭不定的火焰,看似炽热,却又令人难以捉摸他的心思。   两人离得很近,宋西汐呼到他身上气息温度,淡淡的酒精味似乎也能让她酩醉,脑子有刹那的空白,心跳节奏开始变得紊乱。   宋西汐暗自深呼了一口气,佯装镇定,微微一笑问道,“江队,你怎么来了?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江时临暗淡的眼底倏然掠过一抹恼恨之色,在角落的阴影里死死地盯着她。宋西汐让他盯得心里直发虚,有意无意躲避他的眼神,心里慌乱不已,像是坐在针毡上,双手局促得无处可安放。   她只好把微颤的双手别在身后,十指紧紧绞在一起,强行压下慌乱不安。   “宋西汐,你的心怎么就能那么狠呢?”这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一走就是八年,你真有本事啊你!”   宋西汐心下大惊,迅速低下头看自己的鞋尖,这样一句带着埋怨的话差点让她的眼泪掉下来,半天才巍巍颤颤说出一句话来,“江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江时临的双手落在宋西汐的肩膀上,逼着她抬头与自己对视,他舔了舔后牙槽,再次咬牙切齿道:“宋西汐,事到如今你还想要继续骗我吗?” 第27章   “我隐瞒你什么了?”宋西汐声细如蚊喃,心虚让她说话都没有底气。   江时临把她推后抵在墙上,他单手撑在墙上,将她整个人都束缚在他的怀里,如砂纸磨地的低哑嗓音痛心疾首道:“宋西汐,你躲了我整整八年,事到如今你还要继续躲下去是吗?还是说你已经决定好要躲我一辈子了?”   宋西汐抵制不住浑身狠狠颤抖了一下,脸色倏地变得惨白。   “我……”在他恼恨的眸色里,宋西汐颤抖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两人皆没有说话,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在死一般沉寂的氛围里,听见彼此急促缓重的呼吸声,还有犹如雷捣的心跳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时临再一次率先打破沉寂的气氛,“宋西汐,你躲了整整八年,累吗?”   江时临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沉闷缓重,似乎被什么厚厚的东西包裹着,“八年啊,宋西汐你的心可真够狠的!!!”   他是真的想把她的心给挖出来看看,这颗心到底是硬成什么样子,才能让她舍得抛下他八年不闻不问。   宋西汐把头垂得很低,根本就不敢去看他,指尖颤抖得不像话。   江时临看着怀里的她,紧抿着唇,死活不肯回应他半句话。   事到如今,连一个解释都不愿意给他,是吗?   无名火从他的心底里涌起,江时临突然像一头发疯的猛兽,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逼她抬头正视自己,“你看着我!”   江时临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当年大家都说你坠江死了,他们把我带到你的墓碑前,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我你已经长眠黄土之下,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低沉的声音里裹着压抑的怒火,“宋西汐,你知道我这八年来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吗?”   得知她的死讯的那一刻,江时临感觉天旋地转,天都塌下来了。   等他缓过神来后,已经置身于伸手不见五指的万丈深渊,彻骨的寒意四起,将他吞噬得彻底。   他在她的墓碑前,不吃不喝坐了整整三天,最后体力不支晕倒了过去,是宋捷让人把他给抬了去医院。   回到警校,他拼命学习,疯了似的学习,没敢让自己闲下来。那个时候的他,讨厌睡觉,因为一睡觉就会梦见她,会在半夜时分惊醒过来,满身冷汗涔涔,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到天亮。   再后来,警校毕业分配到警局工作,当他发现工作可以麻痹自己的时候,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工作。   谁都知道江时临是警队里最拼命的,全年无休,就连大年三十依旧坚持工作岗位。   谁都知道江时候工作起来是最玩命的,执行任务时永远第一个冲锋在前头,所向披靡。   还记得有一次跨境缉拿大毒枭,他带队闯进龙潭虎穴,把身上防弹衣脱下给了战友的他,依旧英勇冲锋在前。   在那一次任务中,子弹穿透江时临的左胸膛,命悬一线。   那个穿了他防弹衣的战友,在他的病床前泪流满面。他的上头领导跳脚怒骂道,“江时临,你到底知不知道死这个字怎么写?我就没见过有人像你这样不要命的,简直是给敌人去送人头。”   江时临闭上眼睛,窜过脑海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念头:死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至少他终于可以在黄泉路上看见她了。   大概只有天才会知道他到底有多想她,思念是蚀骨入髓的毒-药,侵蚀他的奇经八脉五脏六腑,无药可救。   或许只有死,才会就此作罢。   在眼底打转多时的热泪,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悄然落下,宋西汐的声音很低很低,哭泣声里带着幽怨的委屈,“江时临,你到底还想我怎样?当初说要分手的人是你,说以后不要再见面的人也是你,我已经努力让自己如你所愿了。”   宋西汐积蓄在心底多年的委屈再也无法压抑,泪流满面道:“你到底还想我怎样?”   这八年来,她何尝又有让自己好过的时候?   刚分手前两年,她得了严重的失眠症,整宿整宿睡不着。   她让自己躲得远远的,从来都不敢光明正大出现在他的面前。   “宋西汐,如果可以的话,我情愿自己从来都不认识你。”   “宋西汐,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这两句话成了她的魔障,成了她的心病。如果没有安眠药,她无法入睡。   那样撕心裂肺的生活快要把她给折磨疯了,严重的失眠症让她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她终于受不了了,往手里倒了大半瓶的安眠药,还没有来得及塞进嘴里,被岑沂南冲进来一手打落在地上。   他红着眼,竭斯底里怒骂道:“宋西汐,当初我费尽心思救你,不是为了再给你机会寻死的。”   岑沂南辗转带她看了很久的心理医生,情况才慢慢好转。   江时临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房间上了锁的锦盒里,装的是全都是火车票,从安阳市出发到他所在城市的火车票。   她会躲在警校对面的咖啡馆一坐就是一天,只为有可能见上他一面。   只要远远地看上他一眼,她就已经心满意足,满心欢喜了。   她把自己的心尘封了起来,不让自己出去,可谁也进不来。追求她的人如过江之鲫,但她从不正眼瞧一瞧。   岑沂南曾经问过她,“西汐,你没想过要谈恋爱,还是打算一个人孤独终老吗?”   那时,宋西汐心里想的是:如果那个人不是他,孤独终老也比勉强将就要强。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当生命中曾经遇上那样一个人,其他人注定只能成为过客。   江时临松开手来,双手无力垂下,嘴角牵扯一抹苦笑,“宋西汐,你怎么就那么会挑话呢?一两句气头上的话你能记八年,你为什么就不能把我发自肺腑说过的我爱你牢牢记住一辈子呢?”   ……我是前尘往事的分割线……   六岁那年的某一天,妈妈赵青慕突然对宋西汐说,“西汐,咱们去孤儿院把哥哥给接回来好吗?”   宋西汐歪着脑袋一脸疑惑,“妈妈,我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哥哥了?我怎么不知道?是你不小心把他弄丟了吗?”   赵青慕摇了摇头,“不是,时临哥哥是江叔叔的儿子,江叔叔他去世了,时临哥哥被送去了孤儿院,咱们去把他给接回家里好吗?”   “哪个江叔叔吧?”宋西汐小小的脑袋里对这个名字叫江成宇的江叔叔丝毫没有印象。   “他是妈妈的一位朋友。”赵青慕笑了笑,“西汐,你不是一直羡慕你的同学有哥哥吗?咱们现在很快就有哥哥了,你开心吗?”   “开心!”有个哥哥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就像她的同桌婷婷,她的哥哥会和她一起玩,每天都会把好吃的分给她,要是谁敢欺负婷婷的话,他肯定会揍那个人替婷婷出头。   有一个这样的哥哥多酷呀!   宋西汐开始期待这个叫江时临的哥哥的到来。   那天早晨,宋西汐很早就醒过来了,催促着赵青慕去接哥哥回家。   原本赵青慕打算一个人去孤儿院接江时临的,因为她们海源市和江时临住的安阳市有点远,开车的话需要两三个小时。但宋西汐非得跟着一起,赵青慕拗不过她,只得带上她一起。   当宋西汐家的小轿车停在孤儿院门口时,孤儿院里不少小朋友都跑来围观。因为发生过不少经济条件不错的人家来孤儿院□□的事,不少小朋友在看向赵青慕的时候,眼里都隐隐有期待,希望她能看中自己,并且领养回家。   江时临当时就安静地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怔怔地看着对面灰白的墙,目光没有聚焦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与争先恐后想要在赵青慕面前表现自己的那些孩子不一样,江时临安静得几乎要让人忘记了他的存在。   可当宋西汐的视线落在江时临身上的时候再也移不开了。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么好看的男生,白里透红的皮肤在阳光里焕发着晶莹的光泽。院长叫了几声江时临,他才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正好落在宋西汐的身上,他的眼睛不像刚才那样迷茫,变得清亮有神。   那一刻,宋西汐恍惚间觉得时间好像静止不前了,万物化为虚无,唯他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院长对江时临说,赵女士想要收养他,问他愿不愿意?   江时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摇了摇头说不愿意。   孩子不肯跟她回家,赵青慕有些无奈,总不能把人绑着带走吧。   宋西汐走到江时临跟前,眨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地说:“时临哥哥,你跟我们回家吧。我爸爸妈妈会像喜欢我一样喜欢你的。”   生怕他不肯答应,宋西汐高举白胖胖的小手在头顶,“时临哥哥,我保证一定会把我的毛公仔,我的芭比娃娃全都分给你玩。对了,还有好吃的巧克力蛋糕。”   她做了这么大的“牺牲”,可是江时临还是不为所动,坚定摇头说不。   宋西汐急得直跺跺脚。   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宋西汐竟然跑上前拽住这位看起来很高冷的哥哥的手,把平时向爸爸撒娇的招数全都使了出来,“时临哥哥,你就跟我和妈妈回家吧,时临哥哥我求求你了……”   江时临不习惯这样的亲昵举动,尤其对方还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小女孩,他拼命挣脱她的手,板着脸喝斥道:“你松手!”   宋西汐哪能松开他的手,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攥紧他的手,像是捧住一件稀世珍宝,死活都不肯放手,“我不松手,我不松手,除非你答应跟我和妈妈回家。”   做为独生女,宋西汐从小就被赵青慕夫妻捧在手心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娇宠得不像话。宋西汐就是这样练出一身撒娇的好本领。   江时临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板着黑脸怒声道,“你再不放手,我就要咬人了!”   他还真没想过要咬她,只是为了吓唬吓唬她而已。   谁知道她一点也不怕,高高扬起漂亮白嫩的小脸蛋儿,笑嘻嘻嘻地说,“你敢咬我,我就亲你!”   每次宋西汐撒娇,父亲宋捷拿她没有办法的时候,就会佯装恶狠狠地说一句:“西汐,你再不听话的话,爸爸可就要亲你了。”   父亲低下头就是一顿狠亲,那刚冒出来的胡须渣子扎得人又痛又痒,她咯咯大笑之余只能投降。所以在宋西汐看来,亲亲是一种非常有用的吓唬人的办法。   果然不出她所料,江时临果然被唬住了!   江时临比宋西汐大两岁,已经懵懂地知道亲亲是怎么一回事了。在他的眼里,亲亲的含义跟宋西汐所认为的含义那完全不是同一回事。   妈妈曾经说过,喜欢才会亲亲的,宋西汐大庭广众之下说要亲他,江时临的脸一下子就红像跟烧了似的。   宋西汐当然不晓得江时临此时心里的想法,来回摇晃着他的手,“时临哥哥,你就跟我回家吧,以后西汐的家就是你的家。”   在此后很多年里,每当江时临想起宋西汐紧紧攥住他的手央求他跟她回家的情景,心里头总会涌过一股暖流。   他在想他终其一生都不会忘记,在他最无助彷徨的时候,曾经有一个女孩子紧紧攥住他的手不肯放,说要给他一个家。   江时临本来就是话不多的人,初来宋家那两年,总是沉默寡言,可以一整天不说一句话,而且做事情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会惹别人不高兴。   相信有经历过寄人篱下的人都能明白这种滋味,虽然人家待你极好,但这始终不是你的家,给不了你真正的安全感。   江时临的父亲江成宇是一名刑警,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殉职,他体弱多病的母亲在得知道他父亲的死讯后,终日以泪洗面一振不厥,两个月后撒手人世,留下只有八岁的儿子独活世上。   江成宇是独子,江时临的爷爷奶奶在他两三岁的时候就相继因病离世了,母亲倒是有一个哥哥,但却是薄情寡义的,把年仅八岁的小外甥当成了拖累包袱,说什么他也有老婆儿女要养压力太大,死活不肯接济,最后江时临被逼着送去了孤儿院。   当宋西汐在赵青慕那儿知道江时临可怜的身世后,哭得一塌糊涂,偷偷发誓要一辈子对江时临好,再也不能再别人欺负他了。   宋西汐紧紧握住赵青慕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道:“妈妈,时临哥哥实在是太可怜了,以后你对他要像对我那样,不不,我不听话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是你不能骂他也不能打他,好吗?”   事实上,宋西汐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赵青慕对江时临比对她这个亲生女儿还要好,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对宋西汐喝斥几句,但一转身看见江时临的时候,绝对会瞬间由阴转晴,笑得那一个叫温柔可亲。   赵青慕对江时临好到简直不像话,宋西汐偶尔也会吃醋,心想该不会江时临其实才是妈妈亲生的吧?就跟那些狗血的八点档豪门恩怨剧一样,因为各种匪夷所思的原因,然后发生了阴差阳错的误会。   结果,宋西汐被赵青慕猛敲了几下脑袋瓜,“你这脑袋整天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的时临哥哥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了,我们应该要把他当成亲人一样好好对他知道吗?”   “知道了。”宋西汐重重地点了点头,“那等我长大了,我就嫁给时临哥哥。”   宋西汐说要嫁给江时临的时候是十岁,她并不知道她在说这番“豪言壮语”的时候,十二岁的江时临其实在门外听个一清二楚。   事实上,他当时只有一个想法:谁要娶这个娇滴滴的麻烦精啊?   江时临没有说错,宋西汐就是个爱惹事的麻烦精,她自己爱惹事就算了,非得还要拖上他,结果惹事后一堆的麻烦事要他来收拾。   宋西汐慢慢长大,赵青慕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毫无原则毫无底线地宠着她,对她的管教是越发严厉了。这小妮子也是聪明的,每次做错事料定会挨骂的时候,总能第一时间想起他来,各种讨好贿赂。   可江时临是谁啊,身体里流的血跟他那刚正不阿的父亲是一样的,肯定是不愿意和她同流合污的,略带嫌弃的眼神,一脸坚定地摇头,用笃定的语气说“这不可能,你别想了。”、“宋西汐一人做事一人,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应该要学会承担责任了。”   奈何他敌不过她千锤百炼而成的撒娇本领,只要她撇撇嘴挤挤眼泪,明明知道那眼泪假得要死,可是心还是软了下来,神马原则、神马底线、神马刚正不阿统统都是浮云。   就这样江时临成了背黑锅小能手,到了最后他已经练就了“撒谎”心不跳脸不红的本事,面对赵青慕的再三盘问,他依旧镇定自若,“阿姨,这事真的跟西汐没有关系,是我做的,您要罚就罚我吧。”   可赵青慕哪里舍得惩罚江时临,平时连句重话都不会说的。   正在江时临转身要走的时候,赵青慕突然叫住他,“时临,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阿姨的心里跟明镜似的。你呀,都快要把她给宠坏了,等她长大以后,我估计都不会有人敢追她了。要真是嫁不出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江时临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不会的,总有人敢的。”   至少他会是敢的那一个人。   这样一闪而过的念头把他自己生生吓了一跳。   大概是魔障了吧,江时临竟然补充了一句:“赵阿姨,要是她嫁不出去的话,那我继续陪她走完后半辈子。”   他……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他记得很清楚,那一年他是十六岁,第一次察觉自己对宋西汐有兄妹以外的想法。   而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的?   江时临想了很久,但是依然找不到答案。也就是那个时候,他真正懂得了什么叫情不知所起一往而起。   宋西汐后来在想,其实她和江时临的爱情发芽是她十六岁那一年,可悲剧的源头也应该是在十六岁那年。   十六岁那年九月,学习成绩向来是班级“吊尾车”的宋西汐,竟然在关键时刻上演绝地逆袭,跌破所有人的眼镜考进了安阳一中。   安阳一中,是全市教育教学和教科研的重要示范基地,同时也是全国基础教育的优质教育品牌之一,能考进去的无疑都是市内各县各乡镇大大小小数十所学校中的佼佼者。   在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宋西汐怀疑自己是眼花了。   她一言不合转身对着江时临的胳膊咬了一口,“疼吗?”   因吃痛而眉头微皱,江时临无语抚额,“你说呢?”   “疼,对不对?”宋西汐高兴得手舞足蹈,对着录取通知书连亲了几口,“哇噻!没想到我竟然考上了!”   江时临又恢复那副平静如水的表情,淡淡地说:“你也不看看是谁陪你刷试题通关,如果这样都考不上的话,那只能说明你的智商已经不适合在地球上生存了。”   宋西汐:“……”   要不要这么毒舌?   不过话又说回来,宋西汐能考上安阳一中,其中有一半的功劳是要属于江时临的。   宋西汐属于那种见了课本就会犯困的人,用一句从网络上看过的话来说——数学几何太抽象,英语单词背不过,物理化学听不懂,成绩一直在班级中下游,在年级那就更加不用提了,分数榜上一般得从后面倒回来找她的名字。   成绩不好并不是说她的智商不在线,相反她的脑袋瓜相当灵活,就是爱玩爱闹,心思没有办法集中投放在学习上。   宋西汐从来都不看重成绩,毕竟她觉得成绩并不能代表什么,做人开心就好嘛。   直到初二结束后的那个暑假,两人在家看电视,播放的是发扬恋爱大过天精神的青春偶像剧。   江时临对这种看了开头就知道结尾的玛丽苏剧情不感冒,但宋西汐却看得津津有味,隔着屏幕一脸花痴。   “哇塞!欧巴,好帅啊!!”   “哇塞!欧巴的腿好长啊!!”   看着两眼冒着小星星的宋西汐,江时临心里一言难尽,“这男人长得跟个娘们似的,宋西汐我真为你的眼光堪忧。”   偶像被说成是娘娘腔,宋西汐的心情自然不美丽,可谁让那人是江时临呢,敢怒不敢叫嚣的宋西汐只得皮笑肉不笑控诉道,“全世界男人就你最帅,没有之一。”   宋西汐的目光落在他的大长腿上,“嗯,你的腿也不短。”   江时临满意的笑了笑,“眼光终于正常了。”   宋西汐:“……”   中间插播广告,江时临突然正经得不像话问她,“宋西汐,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替你的未来做一个规划?”   宋西汐直接懵了,她怎么可能会思考这么深奥的问题,对于十五岁的她来说,长大似乎还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   这个问题,宋西汐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回答,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江时临与她茫然的目光对视,“西汐,来安阳一中吧,我等你。”   “安阳一中?!”宋西汐的嘴巴夸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别开玩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成绩……”   江时临打断她的话,“你没有努力过的事情,请不要过早给它下定论。我不行,不可能这样的话,都是你给自己不努力找的借口。”   宋西汐不是没有奢想过要考安阳一中,毕竟江时临在那里,可她只敢做白日梦。现在有江时临鼓励,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应该努力拼一把,“我的成绩都落下了这么多,只有一年的时间了,我怎么追啊?”   “这个暑假你哪里都不要去了,我给你补习。”   就这样,在江时临的督促下,宋西汐开启了魔鬼式的补习模式,脑袋瓜灵活终于可以派得上用场了,当然宋西汐确实是一夜之间逼着自己长大了,为了江时临的一句“我等你”豁出命去拼。   还好,没有白白辜负努力。   宋西汐握着录取通知书看了一遍又一遍,眉眼里全是掩藏不住的笑意,她猛然抬起头看向江时临,发现他在看着自己。   他那微睁的眼睛射出的灼烈目光,目光交错的刹那,宋西汐的心跳猛然加速。两人相对而立,脚尖挨着脚尖对视几秒,宋西汐心虚躲闪开来,赶紧转眸望着别处,心跳仍然狂跳不已。   经不住他这样的打量,宋西汐往后踉跄了一步,可偏偏见鬼了,被身后的矮脚椅子绊住,脚下一疼,身体重重往后沉,尖叫声连连。   江时临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往自己身上靠,宋西汐顺着力道重重跌进了他宽阔温暖的怀里,想必是她的动作太粗暴了,江时临一时站不稳,结果两人双双坠入沙发里。   宋西汐压倒在江时临的身上,凑巧的是,两人的唇贴在了一起。这一幕无数狗血偶像剧演烂了却又百看不厌的画面,宋西汐没想到自己也能有机会在现实生活中体验一把,而且对象还是江时临。   大脑“嗡”的一声,脑回路抽了,一片空白。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两人的眼里只能看到彼此。   江时临率先反应了过来推开她,迅速移开视线,眼底掠过既窘迫而又喜悦的光芒。   回过头来,江时临发现宋西汐手指抵在柔唇上傻笑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时临神色不太自然地推了她一下,“你,你在想什么呢?”   脑袋大概是懵逼了,宋西汐原本想说“没想什么啊”,结果说出口就变成了,“我们还能再吻一次吗?”   话刚落音,宋西汐也反应过来了,慌乱不已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心中有一万匹马在奔腾。   宋西汐啊宋西汐,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怎么能对江时临说这样的话,完了完了。   她小心翼翼地瞄一眼江时临,原本以为他会生气,会甩她臭脸,结果却看见他不但没有生气,而且好像心情还很不错,看向她的目光是从未见过的温柔。   呃……这是怎么回事?江时临今天吃错药了?   “宋西汐,你暗恋我,是吗?”江时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语气透着满满的笃定。   “谁……谁说我……我暗恋你的。”宋西汐眼神闪躲,说句话都不利索。   “对,也不算暗恋了,毕竟你刚刚向我表白了。”   宋西汐顿时石化,“……”   她刚算哪门子表白了?   她说了我喜欢你,我爱你这些字眼了吗?   江时临一步一步逼近她,宋西汐嗅到危险的味道,小心肝那一个叫颤抖啊,巍巍颤颤地往后退,可身后是冰凉的墙壁,显然已经无路可退了。   他单手摁在墙上,把她牢牢圈在怀里,他身上清新干净的味道瞬间将她给包围了。两人肌肤紧贴,宋西汐感受着他身体传递过来的炽热温度,一颗心在胸膛里起伏跌宕,大有破膛而出之势。   酷暑严夏,宋西汐贪图凉快穿的是一件吊带衫,这会肩带已经滑落肩胛处,露出精致漂亮的锁骨,胸前肌肤雪白细腻得晃人心神。   江时临的眼神倏地一紧,心跳加速,逼自己生生移开视线,伸手揉了揉她的鸡窝头,“你才十六岁,还是个未成年,不能谈恋爱。”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十八岁成年了就可以谈恋爱了吗?”宋西汐也不知道打哪来的勇气,再次语不惊人死不休,“和你谈恋爱。”   江时临嘴角弧度肆意向上扬,“你刚才不是说没有暗恋我吗?怎么这会就想跟我谈恋爱了?我知道了,口事心非向来是你的专利。”   宋西汐:“……”   她转念一想,既然窗纸都捅破了,再遮遮掩掩就矫情了,也没啥意思。   “是不是我承认了,你就会跟我谈恋爱了?”宋西汐干脆豁出去了。   喜欢就是喜欢啊,又何必遮遮掩掩的?   对,她就是喜欢江时临,每年的生日愿望就是长大以后嫁给他。   江时临凝思半晌,给了她一个模凌两可的答案,“等你长大再说吧。”   “十八岁,算是长大了吗?”宋西汐偏着脑袋问,目光亮得惊人。   “那你得答应我,在我十八岁之前,你不许和别人谈恋爱。”宋西汐蹙着好看的远山眉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我现在才十六岁呢,还有两年……”   她那副急不可待的模样让江时临的心情大好,笑意狠狠加深,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一个女孩子就不能表现得矜持一点吗?”   “你以为我不想端着呀?你明明也是喜欢我的,却非要藏着掖着不说,就你这个闷骚的性子,我要是端着的话,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呀?”   江时临:“……”   “谁说我喜欢你了?”江时临收敛笑意,故作一本正经道:“我没说过这样的话吧。”   宋西汐目光迅速黯淡了下来,有几分忧伤,但很快又恢复了神彩,“不喜欢啊,那你可以试着喜欢啊……”   “我这个人吧,优点还是很多的,漂亮这是不用说的,只要不是眼瞎的都知道;性格上乐观开朗,人见人爱树见花开,追我的男孩子都从这排到大街上了;思想上积极上进,以党员为目标严格要求自己……关于我的好,那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你要是跟我谈恋爱的话,那绝对是吃不了亏上不当的,你要是不信的话,你试一下。”   江时临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丫头,差点就被她给套路了。   “看你表现吧。”江时临说完,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宋西汐的声音,“哎,别走啊,咱们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怎么表现你才满意啊?好歹说个标准吧……”   宋西汐不知道的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江时临的嘴角疯狂上扬。   他哪有什么标准,只要那个人是她就行。   高中生涯终于拉开了序幕,宋西汐高一,江时临高三。   宋傲珊是宋西汐在安阳一中除了江时临以外第一个认识的人,她既是宋西汐的室友,也是宋西汐同桌。   在宋西汐看来,宋傲珊的性子高冷,对谁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宋傲珊对自己存在敌意,有时候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除了淡漠以外,好像还有厌恶、敌意。   刚开始的时候,宋西汐那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开学了整整两个月,她们说话前后加起来连十句话都没有,她想不出来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宋傲珊。   直至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宋傲珊对自己的敌意是来自于江时临。再后来,她才发现原来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宋西汐知道江时临打小就受女孩子喜欢,可直到进了安阳一中,她才知道江时临受欢迎的程度远远超出了她的想像。   大概是因为小学初中,大家年龄还小,对喜欢这种字眼是懵懂陌生的,但上了高中就不一样了,对喜欢和爱已经有了一定的认知,并且有勇气去坦露心事了。   江时临是安阳一中公认的校草,人长得帅、学习成绩永远稳居年级第一的宝座,还打得一手好篮球,据说前两届校运动会上,100米短跑、3000米长跑、跳高跳远,凡是他参加的项目全夺冠,去年作为游泳选手代表学校参赛夺金。   总而言之,江时临三个字在安阳一中是一个传说般的存在,一般情况下,哪里聚集女生最多,就能找到江时临本人。   在得知宋西汐是江时临的妹妹时,宋西汐沾了他的光迅速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不少人不敢当面跟江时临表白,于是就往宋西汐身上打主意,情书礼物通通交由宋西汐转交。甚至有的人主动与宋西汐交好,借此接近江时临。   为此,江时临特意提醒过她,一定要带眼识人,千万别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每逢周五放学,宋西汐和江时临约好一起回家的。因为下课时,宋西汐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一趟,十五分钟后从老师办公室出来回教室拿书包时,教室已经空无一人。周末嘛,大家都急着回家,都不会逗留在学校的。   宋西汐和江时临约好了在学校南门等,因为南门那边设置了自行车停放区,同学们的自行车都统一停放在那里。   当初赵青慕说让司机接送他们两人上下课的时候,遭到江时临和宋西汐一致拒绝。   江时临拒绝的理由是学校离家不远,踩踩自行车就当锻炼身体,虽然表面上宋西汐也是附和着江时临的说法,但内心的真正想法却是,她想坐在江时临自行车的后座。   宋西汐沿着校道走向南门,因为怕江时临等急了,她特意加快了脚步。远远的她便看见在等自己的江时临,但他身边还有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女孩子,身影看着有些眼熟。   走近了之后才发现这个人竟然是她的同桌宋傲珊,只见她把一份包装精致小礼物递给江时临,但是江时临并没有接,而是沉着声音说:“我想我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宋西汐大概也猜到是宋傲珊向江时临告白被拒绝了,这样的画面,她数都数不过来,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江时临见了宋西汐,见她愣在那里,小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愣在那里干嘛,不想回家了?”   宋傲珊闻言猛地转身,在看见宋西汐的那一瞬间脸色惨白,眼里无法掩藏的是无地自容的窘迫尴尬。   宋西汐正想开口打招呼,可是宋傲珊没给她这个机会,拧身拔腿跑了。   一路上,宋西汐一反常态沉默不语,心情莫名沉重,犹如大石压在心头似的。   江时临也察觉她的异常,“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习惯了她叽叽喳喳虐待他的耳朵,突然安静下来不说话,他还真的很不习惯。   “你知道刚才那个女孩子是谁吗?”   “不知道。”江时临是真没有骗她,他根本就没用心记她到底叫什么名字。   “她是我同桌。”   “所以呢……”   “所以你为什么要到处招蜂惹蝶,还处处留情。”   江时临:“……”   宋西汐的心情不太好,开始耍赖撒皮了,“看,被我说中了吧,哑口无言了吧。”   江时临突然刹车停下来,宋西汐重心往前倾,双手下意识环抱上他的腰。   还没等宋西汐反应过来,只见江时临回头,“你若盛开,蝴蝶自来。蝴蝶偏要往你这飞来,你有办法吗?”   宋西汐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环绕在他腰间的手加重了力度,“有,就是把花给连盆端走了。”   对,谁也别想动她觊觎了十年的花。 第28章   周一回学校上课,宋傲珊向班主任申请了调换座位,班主任同意了。   搬东西走之前,宋傲珊对宋西汐说:“我知道你跟他不是亲兄妹,我也知道你喜欢他,但是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和他是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   宋西汐气不打一处来,她又不是故意要看见她告白失败的窘态,也没有说过任何落井下石之类的话,宋傲珊她至于恼羞成怒要把话说跟诅咒一样难听吗?   “那我倒是想看看他到底会不会跟你这个连名字都没记住的人在一起?”宋西汐反击道。   “你……”   一句“连名字都没记住”让宋傲珊的脸色变得铁青,这确实是最打击她的地方。   很快,宋傲珊的神色恢复如常,但眼底却是一片寒光,“宋西汐,你别得意,过不了多久,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会统统化作乌有。”   “无论是爱情,还是亲情,你都将会一无所有!”   说完,宋傲珊抱着书本转身就走。   宋西汐无语,这人怕是有神经病吧!   此时,宋西汐并没有把宋傲珊的话放在心上,完全把她的举动当成是告白失败偏又被人撞见,恼羞成怒乱发泄一通罢了。   宋西汐是真的没有想过,宋傲珊竟然真的会处心积虑,要毁掉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亲情还有爱情。   时间匆匆而逝,宋西汐才开始完全适应安阳一中的学习和生活高效快速的节奏,高一生涯已经结束了。   也就是说,江时临高中毕业了。   江时临以总分数742分的好成绩拿下省理科状元,他先后拒绝了全国三所顶尖985高校的诚意邀请,毅然选择了中国刑事警察学院。   深受其父江成宇影响,当一名刑警是江时临从小的愿望和志向。   江时临到外地上学后,他的课业繁重,宋西汐与他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还记得去火车站给他送别的那天,宋西汐没能忍住,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别哭了,又不是生死离别。”从小到大没见她掉过眼泪的江时临,这会见她哭成这样,竟然有些手慌脚乱,只得用力把她拥进怀里,好声好气地安慰着,“我答应你,放假了就回来看你。”   宋西汐趴在他的肩头越哭越伤心,眼泪都把江时临的白衬衫给弄湿了,她猛然抬头对上他的双眼,语气强势又霸道,“你要牢牢记住,我今年十七岁了,还有一年就是大人了,可以谈恋爱了。你不许被其他小妖精勾走了,听见了没有?”   江时临微俯下身子,双手捧住她的脸,轻轻地替她擦拭眼泪,语气温柔如水,“我不是说过会等你长大吗?宋西汐,我从来都没有做过骗你的事情,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宋西汐破涕为笑,“这可是你的说,你要是敢骗我的话,那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放心吧,我对我自己所说过的每一个字负责。”江时临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重深长道:“所以你要安心读书,安心长大。”   那天的江时临眼晴特别清亮,那坚定的眼神像一束强烈的光直直照射进宋西汐的心底,也照亮了前方未知的道路,让她不再彷徨无措,也不再迷茫慌张。   他说他会等她长大,然后和她谈恋爱。   这个和她一起长大的男孩,从未做过一件欺骗她的事情,既然他让她安心长大,那她就要相信他。   两人四目相对,宋西汐在他亮得惊人的目光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原本以为江时临会亲她,可最后还是没有。临上火车的前一刻,他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低沉的声音明显是在压抑着情绪,“西汐,等我回来!”   火车缓缓开动,载着她喜欢的男孩越走越远,好不容易压抑的眼泪再一次砸落。   宋西汐不知道她喜欢的那个男孩,此时贴着车窗,目不转睛地看着再次哭成泪人的她。   他没有告诉她,他刚才曾经冲动想要吻她。他毕竟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怕自己会沉溺在这一个温柔缠绵的吻里,不顾一切要留下来。   宋西汐,我们只是普通人,不是每件事情都能随心所欲,也不能把柴米油盐的生活过成童话。所以,只能委屈你等我!   请你一定要等我!   江时临走后,宋西汐的性子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活泼了,同学们也慢慢发现这个以前爱笑爱闹的姑娘竟然不太爱说话了。   是的,宋西汐只剩下两件事情可做:一是认真学习,二是思念江时临。   自从江时临走后,宋西汐发现她的追求者多了起来,收情书收到手软。   她在想:这些人都是约好要集体谈恋爱的吗?   宋西汐甚至暗戳戳地在想:该不会她已经成为别人的赌注对象了吗?   不是她非得以小人心度君子之腹,而是有的人真的很无聊,非得要把自己活得跟根黄瓜似的,欠拍!   事实上,她并没有成为别人赌注的对象,而是她这个校花级别的美女一直都很惹人注目,只不过那时候有江时临在,他的光芒实在是太盛了,容易沦为阴影或作陪衬,所以都按捺着不动。   现在他毕业离校了,此时不追待何时?   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江时临虽然毕业离校了,但是他在宋西汐心里的位置是谁都不可动摇的,任何时候他都是她十岁时候大声跟妈妈说要嫁给他的那个人。   有的人在被宋西汐拒绝了以后,知难而退,不再打扰;而有的人却刚好相反,卯足劲儿迎难而上,对宋西汐死缠烂打。   李炯泽就是死缠烂打中的佼佼者,他是个名副其实富二代,从小到大过得顺风顺水,却在宋西汐这里遇到了挫折。喜欢是真的喜欢,但是宋西汐的再三拒绝也激起了他大男人主义的征服欲。   那是周六的晚上,不用上晚自习,是学生们最欢喜的时候,因为可以自由活动。李炯泽在女生宿舍的楼下守株待兔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等回了和同学外出吃饭的宋西汐。   宋西汐远远就看见了李炯泽,原本是想装作没看见,但是李炯泽哪能让这一个多小时白白浪费了呢,抢在宋西汐踏进女生宿舍大楼前把人给拦了下来。   李炯泽把一个价值两三万的名牌包包递宋西汐的面前,“西汐,这个送给你,希望你会喜欢。”   宋西汐淡淡地睨了一眼那个名牌包包,“这位同学,我家里有钱,我喜欢的东西我能买得起,所以请你以后别费这样的心思了,我是不会收的。”   “……”李炯泽哪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打发的,依然是一张笑脸,“我知道你能买得起,可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意义是不一样的。”   “她不喜欢你,所以你送她什么礼物都没有意义。”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宋西汐惊喜地转过身来,果然看见江时临。   两个月余不见他,他好像瘦了一点,可整个人看起来更健壮结实了,眉眼间多了几分的英气。   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反正越来越帅就是了。   宋西汐把李炯泽忽略得彻底,欢天喜地向江时临奔去,眼角眉梢都跳动着浓烈的喜悦,“你怎么回来了?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江时临有意无意地睨了一眼李炯泽,“但是现在看来,是你给我一个惊吓。”   宋西汐哪能不懂他这句话里的意思呢,连忙解释说:“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跟他只是同学。”   李炯泽的脸色变得难看,但依旧在宋西汐的面前保持应有的风度,上前向江时临友好打招呼,“江师兄,你不是去外地上大学了吗?怎么来了?”   江时临唇角微微勾起,“放假了,特意回来看一看女朋友。”   “女朋友?”李炯泽一脸疑惑,“你和西汐不是兄妹吗?怎么……”   女朋友三个字早就让宋西汐的心里乐得像开了花,向李炯泽解释说:“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宋西汐趁机给李炯泽颁发好人卡,“这位同学,谢谢你的喜欢。你很优秀,相信一定会找到真正合适你的人。”   李炯泽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江时临,痛苦地闭上眼睛,数秒后再睁开来,眼里差不多已经恢复如常,他走到江时临的面前,嗓音低沉,“江师兄,输给你,我心服口服,请你以后好好对她。”   江时临微微点了点头。   李炯泽走了后,江时临收敛起了笑意,板起脸对江宋西汐说:“跟我来!”   宋西汐的心“咯噔”一跳,不好的预感迅速在心底蔓延开来,看着江时临已经迈开脚的背影,脑子里有一百个问号窜过。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这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宋西汐也没来得及多想,快步跟上他的步伐,跟在他的身后,走到了青柳湖畔。   青柳湖畔是安阳一中最漂亮的景色之一,凉亭假山拱桥,湖畔垂柳依依,是个富有诗情画意的地方。   大概是周六大家都外出去玩的原因,青柳湖畔的人极少,江时临在一颗桅子花树下停下了脚步。   宋西汐看着昏黄灯光下的他,似乎不太开心,“时临哥哥,你到底怎么了?刚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   江时临把宋西汐推至墙角,单手撑在墙壁上,低俯下身子与她对视,目光沉沉,“我在不的时候,你都是这样招蜂惹蝶的吗?嗯?!”   作者有话要说:  嗯,其实江时临也是一个骚包的醋王。还是一个思想还是比较传统的老古董,一直谨记老师的教诲--不要早恋。   好吧,其实他是吃定宋西汐会一直喜欢他。   【下章预告:十七岁夜晚,那个终生难忘的吻,嗷嗷嗷嗷……】 第29章   招蜂惹蝶???   宋西汐差点没被噎死,她一直都安分守己好吗?   看着江时临一脸不悦,她连忙解释说:“我什么时候招蜂惹蝶了?你刚才不是看见我拒绝他了吗?”   可江时临还是不高兴。   反射弧慢了半拍的宋西汐,终于反应了过来,眼神倏地一亮,惊喜地说:“我知道了,时临哥哥你在吃醋对不对?”   江时临没有说话,静静的凝视着宋西汐,目光灼热如火,仿佛能将人熔化。   宋西汐哪经得住他这样的凝视,浑身都变得不太自在,“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昏黄灯光下,女孩柔软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肩,长长的毛微微颤着,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宛如注入满天繁星,一笑眼睛便弯得像月牙儿一样。   此时她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两人贴得近,江时临能清楚感觉她的温度。   江时临没有说话,而是低下头来覆上她的柔软的唇。   仿佛有一股电流迅速在体内窜过,向四肢百骸蔓延开来。宋西汐脑袋“嗡”的一下短路了,一片空白。   耳边传来悠扬的歌声,是刘若英的《后来》——   栀子花   白花瓣   落在我蓝色百褶裙上   爱你你轻声说   我低下头闻见一阵芬芳   那个永恒的夜晚   十七岁仲夏   你吻我的那个夜晚   江时临将她紧紧束缚在自己的怀里,他略显生涩的吻由浅入深,缱绻缠绵。   分开两个余月,他才真真切切知道什么叫相思蚀骨。   每天睁开眼睛第一时间想的是她,拐弯抹角总能想起她,午夜梦回里的还是她。   思念像一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头,在见到她的这一刻,瞬间山崩地裂,他向来引以为傲的理智统统都土崩瓦解。   江时临,竟然吻她!   反应过来的宋西汐心情雀跃,笨拙地回应他的热烈。   今晚的江时临是不一样的,他是热烈鲜活的。   十七岁仲夏的夜晚,他的吻如风掠夺。   在往后的时光里,宋西汐总能不经意回想起这晚热情似火的他,落在她肩头的桅子花,远在天际的熠熠星光。   还有,撕心裂肺的痛。   后来,刘若英的《后来》也成了她心底的痛,每一次听都能让她泪流满面。   也不知道这一场缠绵悱恻的吻到底持续了多久,只知道吻到最后两人几乎都喘不过气来了,嘴唇又肿又麻。   心跳在胸膛里捣鼓似的,满腔欢喜满得快要溢出来。   宋西汐沾满了笑意的双眸眨呀眨,娇嗔道:“我就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   江时临轻轻摇了摇头,“不,不是喜欢。”   宋西汐眼眸里的笑意瞬间收敛,亮光黯然失色,“那你为什么要吻我?”   他的手再次环上她的腰,用力往自己的怀里靠,低沉磁性的声音带着致命的魔力,“宋西汐,我对你不止是喜欢,是爱。”   没等她说话,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来回婆娑,“宋西汐,我爱你。”   这一句藏在他心底多年的话,今晚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口。   十七岁仲夏的夜晚,是宋西汐感觉最幸福的时候,有花香有星光,身边有她爱且也爱着她的人。   宋西汐原本以为自己会是老天爷眷顾的幸运儿,会一直一直幸福下去的。   可后来才知道,其实并没有。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六月高考如期而至。连续奋战三天后,宋西汐紧紧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可以舒缓了。   高考结束后,宋西汐收拾东西回家。人还没进门便听见从屋里传来父母的争吵声,还有花瓶落地破碎的声音。   宋西汐顿时愣住了脚步,心下大惊。在她的记忆里,父母的感情向来很好,别说吵架,就连脸红的时候都少。   她想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这两人吵得如此歇斯底里。   “宋捷,我们离婚吧!”   宋西汐踏入家门,听见赵青慕筋疲力尽说要离婚。   她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眼里死灰意冷。   “妈妈……”宋西汐飞奔跑向赵青慕跑去扶起她,“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赵青慕不言,眼泪簌簌往下掉,最后把头深埋在双膝失声痛哭。   宋西汐心急如焚,连忙抬头去看脸色灰白眼神落寂的父亲,“爸爸,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宋捷并没有说话,沉默了半晌,向失声痛哭的赵青慕走去,弯下腰拍了拍她的肩膀,“青慕,我不同意离婚,我们再好好谈一谈。”   赵青慕猛然抬起头来,用力甩开宋捷放在肩膀上的手,眼神和语气皆是厌恶,“别拿你的脏手碰我,你让我恶心!”   父亲出轨了!   这是宋西汐脑子里第一时间窜过的念头,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但她没有想到事情比她想像中更加严重。   宋捷不是普通的出轨。   赵青慕一抽一顿地告诉宋西汐,三个月前她无意中发现宋捷每个月都会准时往一个叫孙久茜的帐户上打钱,而且数额不算少,两万。   一年就是二十四万。让她最吃惊的是,这样的汇款整整持续了二十年。   莫非是资助?类似给希望小学、希望工程的捐款资助?   但如果真是资助的话,宋捷不可能把这件事情瞒得这么紧。   女人的直觉告诉赵青慕,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但她也没有直接去问宋捷。   因为工作太忙,她很快又把这件事情抛诸脑后了。直至一个月前,外地出差提前回来的赵青慕,在自家别墅门外看见宋捷与一个女人拉拉扯扯。   他们并没有看见她的车驶近,坐在车里的赵青慕看见宋捷用力甩开女人的手,大声吼道:“孙久茜,你闹够了没有?”   赵青慕的脑袋“嗡”的一声巨响,一道灵光快速掠过脑海。   孙久茜,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赵青慕很快就想起来了,宋捷不是二十年如一日雷打不动准时给一个叫孙久茜的人汇款吗?   不等赵青慕理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被甩开手的孙久茜哭着扑向宋捷,从身后牢牢地环住他的腰,不管宋捷怎么用力,就是掰不开她的手。   两人有奸-情!   赵青慕瞬间坠入冰窖,血液像是凝固了一般。她推门下车,拼死压抑愤怒,冷声喊了声,“宋捷。”   宋捷闻声回头,当他看见赵青慕的时候,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慌张。   而孙久茜见了赵青慕则是不情不愿地放开了宋捷,充满敌意的目光里透着毫不掩饰的挑衅,犹如毒蛇一般死死地盯住了她。   “她是谁?”赵青慕双手环胸,厉声质问宋捷。   “她是……”宋捷脸色难看,勉强挤出的明显是在努力维持镇定,“青慕,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跟她……她只是我一个远房亲戚。”   “远房亲戚?”赵青慕冷笑,“一个可有可无的无房亲戚,她能死死抱着你不放?你能二十年如一日,每个月准时给她打两万块?宋捷,你当我的脑袋是挂来长头发的?”   没有想到汇款的事情被赵青慕知道了,宋捷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孙久茜冷笑了几声,笑声刺耳得想让人掐死她,“既然都让你发现了,那我也不需要再隐瞒着你了,我跟宋捷他……”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宋捷怒声打断孙久茜的话,半眯着双眼愤恨的瞪着她,咬牙切齿地吼了一句:“你现在马上给我滚!”   孙久茜感觉自己的自尊受到践踏,恼羞成怒,“宋捷你……”   “我让你滚,听不懂人话吗?”宋捷的眼神像是要吃人,孙久茜吓得不敢再哼声,不甘心地迈步转身。   可没走两步又拧过身来,愤怒的眼里掺杂着不甘心,“宋捷,你都骗了她二十年了,事到如今你觉得纸还能包得住火吗?”   “孙久茜!”宋捷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来,“你马上给我滚!”   “站住!”赵青慕与俱生来的气场很是慑人,“这么急着把人撵走干什么?让她把话给说完。”   宋捷伸手揉眉心,面色如灰。   孙久茜看了一眼宋捷,然后对赵青慕说:“既然被你发现了,想必事情肯定也瞒不住了,就算我不说,你让人去查,肯定也能查出来。”   原来宋捷和孙久茜是大学同学,两人情到浓处,明知道是门不当户不对,宋捷依旧承诺会娶孙久茜进门的。   就在孙久茜怀着孩子,满怀希望嫁入宋家当少奶奶的时候,宋家的生意遭遇重大变故濒临破产。都说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曾经风光无限的宋家在陷入困境的时候,昔日称兄道弟的合作伙伴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援助之手,而银行在风险预估后果断拒绝继续给宋家贷款。   走投无路的宋老爷子百般无奈之下只好找上数年未曾谋面的赵家,赵宋两家算是世交而且交情不浅。当时赵老爷子犹豫着要不要借钱帮助宋家渡过难关,是赵青慕说服了他。   事实上,孙久茜不知道的是,宋捷和赵青慕是青梅竹马,两人曾经有过一段情。后来,赵青慕到国外读书,一走就是几年,这段感情最终无疾而终。   因为知晓女儿对宋捷余情未了,于是赵老爷子对宋家说,帮助宋家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宋捷要娶赵青慕为妻。   宋家夫妇当时并不知道孙久茜的存在,更加不知道她怀了宋家的血脉,为了不使宋家数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各种撮合宋捷和赵青慕。   两权相利取其重,两权相害取其轻,宋捷最后还是答应了这门婚事。   在结婚前,赵青慕对宋捷说:“我们分手几年了,很多事情早就已经回不去了。你不必因为家族事业而牺牲自己一辈子的幸福,而你也知道我是心高气傲之人,我想要的是你的心甘情愿,我要的是一段纯粹无暇的感情。”   宋捷缓缓抬起头来,一脸认真,“想救家族事业是真,但想娶你也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刘若英的《后来》是青春记忆,现在听也感觉很有味道(哈哈,一不小心暴露了年龄)   下章预告:江宋两人分手的原因。   PS:谢谢买V章继续支持的小仙女们,笔芯! 第30章   宋捷下定决心要和赵青慕结婚后,便和孙久茜摊牌,给她一笔分手费,以及让她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   当时孩子已经八个月大了,弄不好会有生命危险,孙久茜当然不会做这种傻事。   宋捷还不至于狠心到强硬把孙久茜架上手术台,强硬把孩子打掉。   毕竟孙久茜出事了,他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一个月后,宋捷和赵青慕如期完婚,而孙久茜则在他们结婚后的第二天,替宋捷生下了一个儿子-宋傲明。   宋捷和孙久茜达成了共识,宋捷每个月给予孙久茜母子两万块生活费,孩子由孙久茜抚养,并且她不得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结婚后,宋捷也是真的想和赵青慕好好过日子的,基本上没有跟孙久茜联系,但是宋傲明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明知道他的存在,宋捷做不到不闻不问。   他不小心心软的后果就是——在宋傲明两岁生日的时候,喝多了酒的他,又和孙久茜发生了关系。更糟心的是,孙久茜再一次怀上了他的孩子。   这一击即中的本事简直令人咋舌!   此时,赵青慕也怀孕了,在她生下宋西汐后的一个月,孙久茜为宋捷生下了一个女儿-宋傲珊。   “赵青慕,如果不是你命好,是个有利用价值的富家小姐,你觉得宋太太的位置会是你的吗?”这二十年来,她一直在想,如果不是天意弄人的话,那她也不必躲在见不得光的地方苟且偷生。   然而她悲剧的源头就是赵青慕,如果赵家当初没有提出那样诱人心动的条件,那么宋捷也就不会为了宋家而抛下她。   赵青慕,已经成为她这辈子无法释怀的恨意。   得知真相的赵青慕震撼得无以复加,身子踉跄往后退了几步,眼前一黑,整个人昏倒在地。   宋捷心下大惊,连忙将人送去医院。   从医院回来,赵青慕原本是想提出跟宋捷离婚的,但是想到宋西汐马上就要高考了,她不能在这个骨节眼上影响孩子,只得苦苦装得跟没事人一样。   如今高考已经结束了,性子要强的赵青慕再也忍受不住这段充满欺骗的婚姻,她一秒钟也不想呆在这个骗子的身边。   宋西汐同样震撼得无以复加,根本不敢相信偶像剧都不敢这样拍的狗血剧竟然会发生在她的身上。这一瞬间,她清楚地感受到心中幸福的象牙塔轰然倒塌,只剩下满目残垣断壁。   “爸爸,你告诉我,妈妈她刚刚说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宋西汐侥幸地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个玩笑。   然而,宋捷不敢面对她质问的眼神,双手捧头深埋在双膝间,沉默了许久,然后用嘶哑的声音打碎宋西汐最后一丝希望,“西汐,这是真的。你的确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   宋西汐的双眼又酸又涩,水雾在眼底翻涌,可她微扬起下巴,硬是不肯让它砸落,“我妈妈只生了我一个女儿,我哪来的哥哥和妹妹。”   赵青慕起身回房,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份文件,她把文件甩到宋捷的面前,“这是离婚协议书,你签字吧。”   宋捷并没有去捡,语气里带着哀求,“青慕,咱们再冷静冷静好吗?我不想和你离婚。”   赵青慕大声冷笑,泪水从眼角疯狂涌出,“宋捷,你整整骗了我二十年,结婚之前我给过你坦承的机会,可是你还是选择了骗我。你有一个儿子,我可以强行说服自己,那是咱们结婚之前的历史遗留问题,你没有办法处理干净,可是你的女儿呢?你还是再一次背叛了我。”   “我没有去告你犯了重婚罪让你坐牢,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别得寸进尺。”赵青慕是一个眼里揉不下沙子的人,她怎么可能逼自己去接受这样一段满目疮痍的婚姻。   “青慕,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求你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宋捷苦苦哀求。   赵青慕冷笑,“宋捷,现在你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蹲大牢,二是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被逼无奈之下,宋捷只能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夫妻共同财产分割,赵青慕分走了三分之二,随后她把名下财产全部转移到女儿宋西汐的名下。   6月18日,是宋西汐的十八岁生日。   江时临特意请假回家,直至回到了家,他才知道赵青慕竟然已经和宋捷离婚了。   这对昔日恩爱有加的模范夫妻竟然走到这一步,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宋西汐十八岁生日前夜,赵青慕与江时临单独深谈,“时临,我知道你喜欢西汐,如果哪天我不在了,请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顾她。”   “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来,我只有西汐一个女儿,我希望她一生幸福,被人疼爱。时临,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把西汐交给你,我才能放心。”   江时临紧握着赵青慕的手,“赵阿姨你放心,我会用我的生命去爱她的。”   宋捷和赵青慕的离婚对宋西汐的打击很大,这一段时间以来,她的情绪都十分低落,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赵青慕和江时临商量决定替她操办十八岁的生日宴,希望她能尽快从悲伤里走出来。   生日蛋糕是江时临订的,不同于往年的祝福语,生日蛋糕上写着的是:宋西汐,我们在一起吧!   这是江时临对宋西汐的承诺,等她长大了,就和她谈恋爱。   宋西汐怔住了,虽然她一直在期待着这一天,可真等这一天到来的时候,她又变得患得患失了,生怕这是一场美梦。   “还愣着干嘛呢?许愿呀!”江时临笑着说。   宋西汐含笑看着江时临,然后双手合拢闭上眼睛许愿。   她的生日愿望依旧没有变,和往年的一样,都是希望能如愿嫁给江时临为妻。   宋西汐许完愿后吹蜡烛,江时临的手机响了起来,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江时临的面色大变,偏过头对宋西汐说了一句“我有事出去一会,很快就回来”后,转身就出门了。   宋西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那一个电话能让向来雷霆起于侧而不惊,泰山崩于前而不动的江时临变了面色,想必不会是什么好事。   因为担心江时临会出事,宋西汐也跟着跑了出去。   结果在自家门外的小道上看见宋傲珊。   宋西汐听见她对江时临说,“你的爸爸原本不用死,他当时已经成功地把赵青慕从绑匪的手里救了下来。要不是赵青慕坚持要回去拿遗留在绑匪窝的项目合同,他也就不会中绑匪的埋伏,你爸爸也不会为了救她而中枪身亡。”   “你想想你爸爸当年死得多惨啊,身体都被绑匪枪射成了马蜂窝,倒在血泊里再也醒不过来。”宋傲珊加重了语气,“你想想你妈妈,如果不是因为你爸爸的惨死,她能伤心过度猝然离世吗?”   天地间是死一般的寂静无声。   江时临背对着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宋西汐清楚地看见江时临垂立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宋傲珊再次咄咄逼人地说道:“江时临,难道你从来都没想过赵青慕与你无亲无故,却非要坚持收留你吗?”   宋西汐顿时感觉寒意四起,明明是热不透风的仲夏夜晚,可她却觉得自己仿佛身处寒冬腊月,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江时临脸色森寒,浑身散发让人窒息的寒意。“宋傲珊,你最好别骗我,要不然你知道后果的。”   “宋傲珊,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宋西汐再也忍不住,“你妈已经成功破坏了我爸妈的婚姻,现在你还要不择手段来离间我跟时临哥哥的感情吗?就因为我跟你是同父异母的血缘关系,所以你要千方百计毁了我的一切。”   宋西汐没忘记两年前宋傲珊跟她说过的话:   “宋西汐,你别得意,过不了多久,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会统统化作乌有。”   原来,宋傲珊那句并不是玩笑话,而是一直丧心病狂谋划着想要毁掉她所拥有的一切。   “宋西汐,我并没有千方百计想要害你,我只不过是不想看见时临他被你们母女骗得团团转罢了。”宋傲珊勾起一抹冷笑,“倒是你宋西汐,明明知道当初你妈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才会收养时临的,你却装作不知情一直瞒着他。”   “更可笑的是,你明明知道是你妈妈害死了时临的父母,你竟然痴心妄想和时临在一起。宋西汐,你是把人都当成了傻瓜玩弄于股掌之间了吧!”   “你给我闭嘴!”宋西汐气得浑身都在抖,“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别在这里瞎逼逼的。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宋傲珊有侍无恐,“我说的话当然是没有什么说服力的,但事实的真相就摆在那里,不是你想掩饰就能掩饰的。”   她的目光从宋西汐的脸上转移到江时临的脸上,“我知道你是不会相信我说的话,但你可以向赵青慕求证。”   “说完了吗?”江时临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扫过宋傲珊,“说完的话,你可以走了。”   宋傲珊愣了一下,没有想到江时临竟然是这样的反应,“江时临,你是在害怕吗?你害怕事情的真相太过于残忍了对吗?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去寻找真相的话,你对得住你死去的父母吗?”   “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说完,江时临转身往屋里走。   宋傲珊气急败坏,冲着江时临的背影喊道:“江时临,请你相信我,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宋西汐快步追上江时临,绕到他的前面,“时临哥哥,你不要相信宋傲珊的话,这不会是真的。”   “我会向赵阿姨问清楚的。”说完,与宋西汐错身而过,直奔客厅。   赵青慕依旧安静地坐在客厅里,面对她,江时临努力平复情绪,用尚且平静的语气问道:“赵阿姨,我想知道我爸爸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宋捷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爹,宋傲珊也不是什么好鸟,现在请泥萌大声告诉我,想不想狠狠虐他们??? 第31章   赵青慕没有惊讶,面色苍白,但眸色镇定,语气很轻,“我就知道这件事情迟早是要瞒不住的。”   江时临眼里最后一丝希望被掐灭,脸色沉了几分,“我爸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当年赵青慕到海源市跟一位重要的客户洽谈生意,一番周旋下来生意谈得也算顺利,终于把客户哄得肯在项目资金过亿的合同上签了字。   就当赵青慕正想动身返回安阳市的时候,被盯了她一路的绑匪劫持了,要求宋捷交三千万赎金。   宋捷一边想办法筹钱救人,一边打电话报警请求支援。   当时警方带队救人的是正是江时临的父亲江成宇,警方与绑匪进行了一番恶战后,最后顺利把赵青慕从绑匪的手里救了出来。   赵青慕想起自己的公文包掉在了绑匪的老窝,那份项目资金过亿的合同就在公文包里,她向警方提出要返回去拿。   本来警方是不同意的,但赵青慕说这份合同对她来说特别重要,她知道警方的担心,于是对江成宇说:“如果江警官担心绑匪还有漏网之鱼的话,我个人觉得警方更应该斩草除根不留后患才是真的。毕竟这样的毒瘤不彻底切除的话,遭受祸害的人还是老百姓。”   江成宇是个血性之人,一心只想尽自己的力量为老百姓保驾护航,哪怕有漏网之鱼,也应该想办法将其抓住,而不是放而任之。   于是,江成宇和赵青慕他们折身返回绑匪的老窝去取公文包。   没想到警方的顾虑是对的,绑匪果然还有漏网之鱼,远远看见去而复返的警方,迅速潜伏在角落里伺机而动。刚才一番激烈的恶战,“漏网之鱼”的哥哥持枪袭警,最后被击毙在江成宇的枪下。   “漏网之鱼”对江成宇恨之入骨,躲在角落里对着江成宇连连扣动扳机,接连两枪都被他机警险险躲过,急败气坏的绑匪把枪对准赵青慕,眼看子弹就要穿过赵青慕的脑袋,江成宇飞身扑向赵青慕,最后子弹穿透了他的胸膛。   接连数枪,江成宇倒在了血泊里再也没能醒过来。   “后来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不是我坚持要返回去拿公文包的话,那你爸爸他就不会死。”赵青慕眼底泛起一层水雾,“时临,是我对不起你。”   “所以你根本就不是我父亲多年的好友,你坚持收养我,也是因为你觉得愧疚我?”江时临的声音冷如刀霜。   他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残酷的,心像被鞭抽似般难受。   “是我害得你小小年纪就没有了父母。”眼泪终于还是没忍住掉了下来,赵青慕抬头看向江时临,“我只是希望尽我的能力给你一点补偿。”   “补偿?”江时临冷声反问道:“你觉得你收养我,重新给我一个家就能代替他们了吗?”   说完,江时临转身就走。   赵青慕急急叫住他,“时临,你这是要去哪里?”   江时临头也不回,冷声扔下一句,“回本来属于我的地方,这个家我以后是不会再回来的了。”   站在一边的宋西汐早已经哭成了泪人,她何尝不知道江时临这是要跟他们宋家决裂呢。见江时临头也不回说要走,无边无际的恐惧从心底涌了起来,如潮水般迅速将她淹没。   宋西汐哭着扑向他,紧紧抓住他的手,哀求道:“时临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   江时临俯身冷眼看着宋西汐,“其实你一早就知道了对吗?你对我的好也是出于愧疚是吗?”   宋西汐把头摇得像波浪鼓,泪如泉涌,“不是的,我不知道,我对你好也不是因为什么愧疚,那是因为……”   江时临甩开她的手,冷冷打断了她的话,“宋西汐,因为什么已经不再重要了,我并不想知道。”   “那你刚才说过的在一起,不算数了吗?”宋西汐指着蛋糕上那一行字——“宋西汐,我们在一起吧”,嘶哑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问,“时临哥哥你说过的,等我长大了,你就会和我在一起的,现在是不是都不作数了?”   江时临狠心别过脸不再看她,心里的痛楚犹如刀割,垂立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拼死压住拥抱她的冲动。他甚至不敢久留,生怕自己会在她的眼泪中会把他给肆虐,让他溃不成军。   不料迈出的脚步刚好踩中压在蛋糕底盒的彩绳上,整个蛋糕受力牵扯掉落在地。   “宋西汐,我们在一起吧”这一行字瞬间被糊掉。   看着狼狈翻倒在地的蛋糕,被糊掉的字体,宋西汐的心像被针扎似的,泛着尖锐的酸痛。   他的承诺,变成被糊掉的字体,被意外猝不及防一一抹掉了,最后什么都不剩。   江时临看着翻倒在地的蛋糕,瞳孔骤然收缩,可很快就抽回了视线,狠下心抬步继续往前走。   在模糊的泪眼中,宋西汐看着他迈着坚定的步伐头也不回,她第一次真切体会到什么叫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就在江时临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里时,宋西汐慌了……   她了解他那说一不二的性子,如果他今天走了的话,那以后他就绝对不会再回来了。   宋西汐知道,他以后都不会给她找他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宋西汐眼泪也顾不上擦,拔腿往外跑。她从未像今天这样跑得快,宋西汐哭着展臂从身后环住他的腰,“时临哥哥,求求你了,不要走好吗?”   江时临并不说话,用力把她环在他腰上的手指一个一个掰掉。   他转过身来与她的泪眼对视,深邃眼眸底翻涌着痛楚,语气是宋西汐从未听过的冰冷,“宋西汐,如果可以的话,我情愿从来都不认识你。”   宋西汐浑身打了一个冷颤,如同被利箭射-中胸膛,身子踉跄往后倒退了几步。她满眼不敢置信,小心翼翼问道:“时临哥哥,你在说什么?”   很快她就逼自己挤出一个笑容,像往时那样撒娇,“时临哥哥,我知道你气在头上才会说这样的话。这样吧,等你气消了,我再去找你好吗?”   江时临痛得快要喘不过气了,眸色冷了几分,“宋西汐,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宋西汐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了,僵硬在唇边。可江时临再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往外走。   这一刻,宋西汐清楚听见心碎的声音。   她的爱情,还没有来得及真正开始,便已经结束了。   都说昙花一现,后来的她时常在想,其实她还真的挺羡慕昙花的,至少浓烈绽放过,可她的爱情含苞欲放在枝头,没有来得及绽放已经被风雨摧残掉地,死了。   让宋西汐没有想到的是,她的爱情没有了,她的亲情也没有了。   在江时临离开后的第十天,赵青慕在医院里永远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原来,那天意外发现宋捷和孙久茜的事情,赵青慕晕倒在地,被送去医院,医生告诉她一个雪上加霜的噩耗:她得了胃癌,现在已经是中晚期。   如果赵青慕积极配合治疗,保持良好的心态,没准能多活三五年,但是宋捷给她的打击是致命的,让她彻底绝望。   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女人,能接受得了枕边人欺骗了自己整整二十年。   偏偏这样一个渣男,在这二十年里对她极好,两人还是别人眼中公认的模范夫妻。   这种感觉就像是从天堂一下子坠入了地狱,赵青慕摔得粉身碎骨,心死如灰。   她在临死前无限怜爱地摸着泣不成声的宋西汐的头,“傻孩子别哭了,死对于我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可妈妈唯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冰凉的眼泪从赵青慕的眼角滑落,迅速跌落白色的枕头消失不见,“西汐对不起,妈妈以后不能陪你了。你答应妈妈,就算一个人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赵青慕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宋西汐贴得很近才能听清楚她说的话,“最后,请你代我向时临说一句对不起……”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先是父母离婚,她喜欢了很多年的人头也不回地离开,后是母亲的离世,宋西汐仿佛经历了一辈子。   宋西汐终于明白原来从天堂坠入地狱,过程并不需要多繁杂,当你最在意的人都离开,那活着就是行尸走肉。   赵青慕的后事原本宋捷想要操办的,但是她唯一的亲哥赵慕德挥手就给了他一拳,咬牙切齿地对他吼道:“滚!你有多远就给我滚多远!”。   赵慕德揪住宋捷的衣领,红着眼道:“宋捷你给我听好了,你他妈的,我赵慕德这一辈子都与你势不两立。”   妹妹离世,他坚持要把宋西汐接回赵家。   赵青慕下葬墓园的那天下着雨,宋捷跪在赵青慕的墓碑前抚着她的黑白照,一跪就是大半天。   宋西汐看见他跪抱着墓碑,像一个孩子那样哭得撕心裂肺,泼天的雨水很快就把他的泪水冲涮掉。宋西汐站在雨中麻木地看着他,大概这一段时间哭得太多,泪腺都已经哭坏了,她明明很想哭,双眼又胀又痛,但就是没有眼泪。   雨水啪打在她的脸上,她的身上,像鞭子抽那样的刺痛。   最后,在雨中跪了数个小时的宋捷伤心过度晕了过去,是宋西汐让救护车送去医院。   宋捷醒来后看见站在病床边的宋西汐,情绪颇为激动,挣扎着要起身,“西汐……”   宋西汐倔强地转过脸不看他。   “西汐,你妈妈她……她已经走了,你回家好吗?”宋捷低低咳嗽了几声,“爸爸会像以前那样爱你照顾你的。”   宋西汐看着孙久茜带着宋傲明和宋傲珊踏进了病房,眸色顿时冷了几分,“回家?我哪里还有家?”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发出灵魂式的拷问:这是虐文?这是虐文?这是虐文?   来自作者君的回答:噢,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小虐怡情,一切都是为了剧情的开展,酸酸甜甜的故事才更有滋味。 第32章   自从宋捷和赵青慕离婚后,宋西汐跟着赵青慕搬出了宋家。大概是出于对宋傲明和宋傲珊的亏欠,所以宋捷让孙久茜和她那一双儿女结束了以前见不得光的日子,搬进了宋家。   在他们离婚后的第六天,宋西汐发现自己还有很重要的东西遗漏在宋家,于是返身回去拿。   那天宋捷刚好不在家,终于“翻身”做主人的孙久茜姿态倨傲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盯着她手里的提着袋子,冷声地嘲讽道:“宋西汐,你可别忘了,你妈已经跟你爸离婚了,现在这房子的东西都不再属于你们母女俩的。”   宋西汐迎上孙久茜的目光,毫不留情手撕她道:“你又算个什么玩意儿?就算我妈跟他离婚了,可我身上流着是他的血,在法律上他还有要抚养我的义务。反倒是你这个外人,还真敢把自己当成宋太太了?”   “你……”孙久茜气得脸色发白,双眼像刀子似的剜着宋西汐。   外人两个字在她听来格外的刺耳,但宋西汐说的又是不争的事实,宋捷看在一双儿女的份上,让他们搬进了宋家,但是在法律上,她什么都不是。   她多番试探,宋捷还是没有答应跟她结婚,所以她并不是名副其实的宋太太,最多就是从见不得光的小三荣升至能见得光的情人。   “你什么你?”宋西汐拼命忍住才没甩她耳光,“这是我宋家,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外人在这里指头划脚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惹我不高兴,我随时打电话报警把你们母子三人给撵出去。”   “你别得意,我迟早会是宋太太的。”孙久茜脸色变得狰狞可怕。   “那就等你成了宋太太再说。”宋西汐冷声对拦在她面前的孙久茜喝道:“让开!”   孙久茜被赵青慕压了整整二十年,刚刚又被她的女儿落了面子,心里一肚子的火无处可发泄,这会死活不肯让路,咬牙切齿道:“如果我不让呢?你又能奈我如何?”   楼下传来脚步声,孙久茜知道是宋捷回来了,竟然伸手狠狠地甩向自己的脸,嚣张跋扈的脸秒变楚楚可怜,语气哀怜地恳求道:“西汐,我知道你恨我,但请你不要赶我们走,傲明和傲珊他们在外面漂泊了这么多年,没少看别人的白眼也没少听别人的唾骂,求求你不要赶我们走好吗?”   宋西汐震惊不已,这女人他妈的也太会演戏了吧?不进娱乐圈演戏拿奥斯卡金奖,简直就是娱乐圈的一大损失。   再看已上楼的宋捷,看着孙久茜右脸颊上鲜红的巴掌印还有在眼底打滚的泪水,脸色已经变得阴沉,冷声喝斥道,“西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那一刻,宋西汐的心如同燃烧着的烟头掉进了水里,对这位称之为父亲的仅存的温情瞬间被湮灭。   这个从小就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的男人,如今没有开口了解事情的真相,就已经定了她的“死罪”。   宋西汐心凉如水,倔强而又带嘲讽的双眼迎上宋捷愠怒的目光,不徐不急地问他说:“如果我说,刚才是她打了自己一巴掌,你会相信吗?”   宋捷看了看眼底蓄满泪水的孙久茜,又看看倨傲倔强的宋西汐,从气势上来说,怎么看宋西汐都像是欺凌弱小的恶霸,语气不再像刚才那般刚烈,颇为无奈道:“西汐,我知道你不喜欢你孙阿姨……”   不等宋捷把话说完,宋西汐猛地把手提袋里的东西全都砸落地上,瓷娃娃与地板砖激烈相撞碎了一地。   宋西汐忍着泪意,对宋捷一字一顿地说:“这三个瓷娃娃是我十二岁生日那年,你亲手做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今天我来,并不是为了打扰你们一家四口的相亲相爱,只是想拿回一个女儿对父亲的念想,可是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说完,宋西汐用力推开戏精孙久茜头也不回地下楼梯,不再看身后脸色惨白如灰的宋捷。   从那一天起,宋西汐就已经彻底明白,这个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不会再是她的家。   宋捷闻言顿时急了,“西汐,你不回家,那你是要去哪里?”   宋西汐还是不看宋捷,声音淡漠,“我去美国念书。”   赵青慕死了后,舅舅赵慕德把宋西汐接回了赵家,虽然舅舅一直视她为己出,但是她终究不想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而且这个地方留给她太多痛苦的回忆了,十八岁的她不能倔强承受,只想着要逃离。   “美……美国,念……念书?”宋捷愣住了,想到宋西汐眼里揉不下沙子的性子,她是绝对不会搬回宋家住的。   他的目光变得暗淡,怯懦地问:“那……”   “过两天就走,以后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宋西汐抢在宋捷前面把话补充完整。   宋捷脸色死白如灰,哆嗦着嘴唇,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宋西汐要去美国的那天,宋捷天微亮就开车至赵家的楼下,想亲自送她去机场的。但是宋西汐并不想接受他的好意,把他当成陌生人一样忽视得彻底。   最后,送她去机场的是赵慕德家一个名字叫张瑞福的司机。   去美国,是宋西汐在江时临离开,赵青慕离世后做的一个决定。她一向自诩洒脱,可时至今日,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坚强。   就像现在,她迫不及待离开这个让她痛得能窒息的地方。   宋西汐只想做生活的逃兵,可没有想到竟然会遇上意外。张瑞福开车载她经过锦江大桥的时候,车子突然失控,直直撞向护栏,巨大的冲击力撞毁了护栏坠入江中。   她只觉得背脊窜过了阵阵寒意,死死抓住驾驶座后背椅的双手颤抖着,绝望的死亡气息瞬间在周身充斥。当宋西汐意识到自己没有活路可走的时候,她没有伤心难过也没有遗憾不舍,而是松了一口气。   她终于明白赵青慕临死前说的那一句“死对于我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当哀莫大于心死时,那才是真正的生亦何欢死亦何俱。   当她的意识模糊时,隐约感觉有人把自己从车窗里拽出去,抱住了自己的身体奋力往江面游。可她实在是太累了,睁不开眼睛看那个从阎王爷手里抢人的人。   当宋西汐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四肢缠满了白色的绷带。   救了她性命的人是一个年轻且漂亮的男孩,他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岑沂南。   他告诉她,她足足昏迷了半个月,现在总算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   但是,她的脸在那一场变故里毁了。   宋西汐像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抿嘴不说话。   岑沂南以为她是为自己的脸毁了而难过,毕竟每个人都会把自己的脸看得很重要。他安慰她说:“事已至此,我觉得能捡回性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至于脸,虽然我也觉得很可惜,但是没办法……你放心吧,我会帮你联系韩国最具权威的整形美容专家。”   在宋西汐出院的第三天,岑沂南带她飞去韩国,一个星期后回国,宋西汐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宋西汐了。   至少,就连她都觉得镜子里那张漂亮得让人窒息的脸是陌生的。   无家可归的宋西汐在岑家住了下来,成了岑氏夫妇失散多年的女儿。   ……我是回忆结束的分割线……   冰凉的泪水悄然在宋西汐光洁如玉的脸庞滑落,她的声音哽咽嘶哑,“其实你今天不应该来找我,就跟你八年前说过的那样,永远都不要再见面了。”   当年他走得那样决绝,无论她哭得如何苦苦哀求,无论她哭得如何撕心裂肺,可他的心比石头还要硬,始终不肯回头来看她一眼。   江时临眼底泛红,声音逐渐变得低沉嘶哑,“西汐,我后来回去找你了,只是……只是他们告诉我,你死了。”   当时,他得知自己父亲的死跟赵青慕有关的时候,情绪确实是崩溃了。赵青慕给了流落孤儿院的他一个家温暖的家,她抚育他十二载,他是打心底里尊敬她,甚至把她当成自己的亲人看待。   但突然有一天,别人告诉他,这个他一直感恩戴德的女人,其实是害死他父亲的“凶手”,是导致他悲剧的罪魁祸首……   老实说,他是真的接受不了。   看着泣不成声的宋西汐,他不是不心痛,也不是不肯相信她也是个不知情者。而是,他害怕她对他的好并不是爱情,而是跟赵青慕一样,是出于愧疚。   他甚至害怕,她对他的感情并不是爱情,而是在替她的母亲赎罪。   这种想法可能很可笑,但是爱一个人爱到极致的时候,所有的理智统统都见了鬼。他害怕自己洞察更残忍的真相,所以抢在她之前说以后都不要再见面。   后来他想,那个时候的他实在是不够理智也不够成熟,所以狠狠伤害了彼此。   他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去平复自己的心情,不断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对待任何事情。江时临被蚀心的思念和痛苦折磨得不能喘息之后,终于给自己台阶下:这怎么算也是上一代的恩怨,不能成为他和宋西汐两人爱情的障碍,这样对宋西汐不公平。   可是,等他回过头去找她的时候,却被告之宋西汐死了。   江时临如何能相信宋傲珊的鬼话,他的宋西汐又怎么可能会死呢。   当宋捷面色悲痛告诉他,宋西汐真的死了,是意外坠江。   江时临头脑一片空白,身体的血液凝固。直至被宋捷带到宋西汐墓碑前,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是他熟悉到刻进骨子的脸时,他才不得不承认,宋西汐是真的不在了。   那天,明明是烈日炎炎酷暑难耐的仲夏,但江时临却感觉身处千年寒窖,彻骨的寒意侵蚀他身上的每一寸地方,直冷得他瑟瑟发抖。   有的人一错过就是一辈子。   等江时临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已经泪流满面。   他后来回头找她了?   宋西汐泪意再次涌上心头,十八岁生日那晚的情景一幕一幕飞快地从她的脑海里掠过,被打翻在地的蛋糕,被糊掉的承诺,还有被冷漠掰开的双手……   她最终还是隐隐克制着,微微扬起下巴没让眼泪掉下来,逼着自己露出一个平静笑容,“江时临,都已经不再重要了,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在现实生活中,汽车坠江生还的希望渺茫,而这里只是小说,就当是为了成全江时临与宋西汐的爱情吧,希望大家不要较真,就当这是有奇迹发生吧。   看来小可爱们都希望能狠虐宋捷、孙久茜他们一家四口呀。小可爱们淡定点,后面保证会狠狠地虐,一个都不会放过。在胡椒籽这里,坏人都不能有好下场,嘻嘻……   温馨提示一下:宋西汐本人一直以为当年的车祸是意外,是后面才知道这一切原来是人为。   最后,谢谢小可爱们的继续支持,也感谢发言评论的泥萌,比心心。 第33章   “西汐……”缓缓打开的电梯门,岑沂南向他们走来。   岑沂南笑意融融地跟江时临打招呼,“江警官,原来你也在啊,是不是办什么案子,需要西汐协助的?”   “不是。”岑沂南的出现,江时临知道这一场谈话得结束了。   “西汐。”江时临低声唤她的名字,“在不在一起,这一次我把选择权交到你的手上,我等你的回复。”   江时临想起那天晚上,她怅然若失地说“在我和他的这段感情里,我从来都是被动的那一个。”   他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是觉得无论是在一起,还是后面的分开,这一段感情的话语权都是在他的手上。   而今天,他想把这个选择权交到她的手上。   宋西汐在眼泪掉下来的前一秒说:“你走吧。”   江时临深深地看了宋西汐一眼,可她却飞快别过脸,强势结束这一次谈话。   一边的岑沂南风度翩翩地做了一个送客的姿势,“江警官,夜已深,请回吧!”   不等江时临离去,宋西汐已经抬腿回了屋里。   “西汐……”江时临急切地喊了一声。   岑沂南伸手拦住江时临要跟宋西汐进屋的步伐,“江警官,我不管你和西汐以前是什么关系,也不管你们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我只知道只要有我在,我就不允许你再伤害她。”   “想必你也应该知道了,我跟西汐并没有血缘关系。我可以看得出来,你是想追她。”岑沂南坦坦荡荡地说:“实不相瞒,我喜欢她,如果你想追她的话,麻烦你往后排个队。”   “就算要论个先来后到,我想也是你往后排个队吧。”江时临觉得岑沂南说这话好笑,“我比你先认识的她。”   岑沂南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我觉得论先来后到没有什么意思,关键是西汐的心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吧,以我对西汐的了解,恐怕你没有任何胜算可言。”   江时临无声失笑,“西汐到你们岑家住已经有八年了吧,你花了八年的时间也没有把人给追到手,我觉得你的胜算也好不到哪去。”   逞论口舌,江时临又怕过谁,从来就没有他处于下风的时候。   早就知道江时临这厮不太好惹,说话也是掐人痛处,岑沂南不跟他争辩,保持他应该有的良好教养,“江警官,那咱们就各显神通吧。”   江时临离开后,岑沂南进了屋子,随手把大门给关上。   宋西汐抱着枕头坐在沙发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眼底带泪。   岑沂南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了下来,抽了两张纸巾给她,“美国生物化学家费雷认为,人在悲伤时不哭是有害于人体健康的,等于是慢性自杀。”   他拍了拍自己肩膀,“想哭就哭吧,别憋着,我的肩膀借给你。”   宋西汐抬起头看他,轻轻摇了摇头,“哭,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在宋西汐看来,哭大概是最无能的行为了,就像八年前她哭得掏心掏肺,没能挽留得住江时临,赵青慕最后还是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岑沂南还能不了解她那倔强的性子吗,叹息声几乎微不可闻,“西汐,你不能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有时候感情是需要渲泄的,一些负面的情绪就跟垃圾一样,你需要及时把它给清理掉,不能任由它们堆积腐烂发臭,要不然你会觉得自己的生活一塌糊涂。”   见她又习惯性陷入沉默里,一副我什么都不想说的模样,岑沂南舔了舔后牙槽,当然他只是张牙舞爪做做样子而已,哪敢对宋西汐做什么过分的事情的。“江时临,就是那一个让你彻夜失眠的人吧?”   宋西汐恍若未闻,还是抿嘴不语。   岑沂南静静地凝望她许久,最终败下阵来,再一次叹息道:“我知道了,在你的心里,我不是一名合格的倾诉对象。”   “不是。”宋西汐终于开口,汲了一下鼻子,声音哽咽,“是我和他的事情,我不知道该要从何说起。准确来说,这些年来,是我没有勇气去提起他来。”   在分开的这些年里,每一次想起他来都痛得绞心,而他的名字如鲠在喉。后来她又在想,既然都已经决定要跟过去的生活彻底告别了,他就应该静静地藏在记忆的深处。   “所以,他是你当年拒绝我的理由?”岑沂南是一个爱恨分明的人,他从不掩饰自己的感情,当他确认自己对宋西汐的感情并非是单纯的兄妹之情,而是男女之情的时候,他果断地挑了一个合适的时机表白了。   但结果,被拒绝得很果断。   想当年,他前后表白不低于十次,但是每一次宋西汐都能拒绝得毫不犹豫,这让他很是受挫。接二连三的拒绝,岑沂南的心态也崩溃了,后来以进修为名仓惶逃去了英国。   宋西汐没有否认,“是。”   拒绝所有人的追求,都是因为这个叫江时临的男人。   宋西汐的承认让岑沂南的心缓缓沉了下去,他再也没有办法让自己笑出来,“时至今日,哪怕你们分开了八年,他在你心里的地位依旧是不可动摇的对吗?”   “我,还是不会有任何希望对吗?”   岑沂南在想,就算要死都让自己死个痛快。   宋西汐的目光幽幽地投落在茶几上的盘栽桅子花,四月还不是桅子花的花期,在主人的精心照料下,长得很是蓬勃旺盛。   她不由得想起十七岁那个仲夏的夜晚,桅子花树下,那个少年热烈地吻过她。   那晚的星光,那飘落在她肩头的纯白桅子花瓣,还有那少年慑人心魂的笑……统统都成为她这些年梦里挥之不去的情景。   宋西汐颇似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想我是一个失败者,在忘记他这件事情上,我从来就没有成功过。”   这一刻,岑沂南清楚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了。   “看来,我是不会有任何机会了。”岑沂南在痛苦之余又暗自松了一口气,“我想我终于能说服自己放手了。”   从宋西汐的家里出来,岑沂南抬头望向灰暗的天际,发现眼角微微湿润。   此时此刻,他只想大醉一场。   一个星期过去了,江时临和宋西汐两人都没有任何联系,似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只是一场梦。   中午吃饭,岑沂南见宋西汐的心情不佳,食欲也不振,没吃两口饭就放下筷子了。   “这就吃饱了?”岑沂南眉头都快要拧成一道直线了。   “嗯!”宋西汐轻轻点了点头,“没什么胃口。”   岑沂南也放下筷子,十指交缠在一起放在桌子上,“又是因为他,对吗?”   宋西汐自然知道岑沂南口中说的他指的谁,摇了摇头否认道:“不是。”   “你骗得过我,可你骗得过你自己吗?”岑沂南说:“都这么多天了,他都没有来找你对吗?”   被岑沂南戳中心事,宋西汐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但也没有否认。   喜怒哀乐全都系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上,岑沂南深知自己是彻底没有希望了。沉默了半晌,岑沂南再次开口说:“既然他不来找你,那你就不能主动去找他吗?”   岑沂南想起那天晚上江时临对宋西汐说过的话“在不在一起,这一次我把选择权交到你的手上,我等你的回复”。   江时临之所以没有来找她,应该是在等她去找他吧。   宋西汐一怔,显然没有料到岑沂南会建议自己去找江时临,关于他对自己的心意,她是知道的。   岑沂南显然是读懂她眼里的惊讶,勾起一抹苦笑,“估计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出像我这样的男人了,前几天还雄赳赳气昂昂地跟情敌说要一较高下,结果没过几天却劝自己喜欢的女人投入情敌的怀抱了。还真别说,我他妈的都觉得自己刚才说了浑蛋话。”   谁料他语气稍顿又补充了一句,“可谁让就算你不喜欢我,可我还是不想看见你不开心的样子。”   宋西汐眼眶一热,“沂南,我……”   岑沂南伸手用力揉搓着她的头发,“是不是突然觉得我人特别好?要不然你忘了他,从了我怎么样?”   宋西汐:“……”   感动不过三秒!   “别紧张,逗你玩的。”岑沂南收敛起笑意,一本正经地说:“西汐,我是这样认为的,如果你心里还有他的话,那你就去找他。我相信他也在等着你去找他。”   “你们错过彼此整整八年了,如果爱就请继续。”   宋西汐茫然的目光穿过岑沂南,幽幽落在窗外,“沂南,我今年是二十六岁,不再是十六岁。”   十六岁的她,生活在幸福的童话城堡里,不知道何谓忧伤难过,只知道面向骄阳心亦无惧,喜欢的事就去做,喜欢的人就去追,青春张扬恣意放肆。   二十六岁的她,曾经的童话城堡已经轰然倒塌,历尽了繁华过后的沧桑,一颗心变得千疮百孔,已经失去爱一个人的力气。   宋西汐回过头来看着岑沂南,声音苍白无力,“他爸爸的死是他心里最大的痛,我知道他无法轻易释怀。沂南,如果当年的悲剧再一次卷土重来,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承受得住?”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江大队长开始追妻之路…… 第34章   明明已经是春暖花开的大好时节,可警局里的集体成员都觉得自己仍然处于寒冬腊月中。   因为大家都发现了——这一个星期来,他们的头儿江大队长就跟提前进了更年期似的,整天沉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   虽然江大队长没有抓他们的小辫子为难他们,也没有用泼妇骂街的气势把他们一个个训得狗血淋头,但是众人架不住他身上的冷气息像是不要钱似的“嗖嗖”往外冒啊。   他人往那里一站,哪怕是不说话,可那冷凛的眼神一扫,简直是冷空气来袭,让人大气儿都不敢喘了。大伙们个个都在心里叫苦不迭,恨不得烧香拜佛希望这场持续了数日的低气压赶紧散了。   江时临交代完工作任务转身进办公室,王道紧盯着江时临办公室的门被关上,双腿微微用力一蹬,滑动椅子转到莫惑的身边,八卦地打探道:“头儿,最近是怎么了?是别人欠了他几百万没还?他现在十分缺钱花?还是说失恋了?”   在王道看来,男人的烦恼大多数莫过于两件事情:钱和女人。   莫惑睨了王道一眼,嗤笑道:“谁还能欠咱们头儿的钱不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缺钱这个更加不可能了,你别看咱们头儿的工资收入不多,可他绝对是投资理财的一把好手,保守估计头儿的身家超七位数吧。”   王道把眼睛瞪得老大,“不是吧,原来头儿还是尊财神爷啊。”   “既然不是为钱所困,那应该就是为情所困了。”王道继续分析道。   “一个不谈恋爱不结婚打定主意要当一辈子光棍的人,会为情所困吗?”莫惑反问道。   王道摸不着头脑,“那头儿他到底是怎么了?”   “你想知道?”   “你问的不是废话吗?”   “想知道你就自己去问他啊。”   王道:“……”   “你认真地看着我的脸。”王道指着自己的脸,问道:“你觉得我长了一张欠抽的脸吗?”   他又不是蠢蛋,还能跑去问江时临。   莫惑手指婆娑着下巴,左右上下仔细打量着王道的脸,一本正经地说:“我发现你脸上就写着两个字,欠拍!”   “你……”王道不怒反笑,而且是一脸的姨母笑,“不如这样吧,明天周末,咱们约头儿去体育馆打羽毛球吧。没准好好运动发泄发泄,头儿心情就好起来了呢。”   “这听起来是好像不错。”最近的案子特别多,大家好久都没有好好放松放松了。   “那就这样说定了。”王道重重地拍了拍莫惑的肩膀,“这个邀请的光荣任务就交给你了。”   莫惑嫌弃地拿开王道的爪子,“为什么又是我?”   王道脚用力一蹬,往自己的位置方向转去,“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呢?我们集体成员会铭记你伟大的牺牲的!”   对于周末去体育馆打羽毛球的建议,江时临是答应的,因为他早上有事,所以大伙约好下午三点钟在体育馆见面。   翌日下午,江时临两点半出门,从他家到体育馆也就是二十分钟的车程。   前方是红灯,江时临的车缓缓停了下来。他车子前面是一辆出租车,江时临留意到出租车顶的LED电子显示屏上写着一行字——宋西汐,我爱你!   宋西汐三个字让江时临心神一凛。   这个宋西汐会是她吗?   相邻车道又缓缓停下一辆出租车,然而出租车顶的LED显示屏上同样显示着“宋西汐我爱你”的字样。   前方红灯转变成绿灯,江时临缓缓启动车子,他留意发现匆匆驶过去的几辆出租车,车顶上的LED显示屏都是“宋西汐我爱你”。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就是有人花大价钱包下了全城的出租车,上演一场浪漫的表白。   江时临对那个有钱任性的人不感兴趣,他只想知道被表白的对象到底是不是他的宋西汐。   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   他被人挖墙脚了!!!   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了体育馆,莫惑、王道、林雨琦等几个人早就已经到了,他们分成两组在打羽毛球,一边打球一边热火朝天讨论出租车表白的事情。   “不知道你们留意到了没有,我发现全城的出租车都被人包圆用来表白了。”莫惑说。   “可不是嘛,我一路过来遇见的好几辆出租车也是。”林雨琦接过话,“这个男的,还真的舍得砸钱,看来是真爱无疑。”   “我说你们女人的逻辑真有点奇怪,一个男人愿意为一个女人花钱就一定是真爱吗?”   林雨琦俯身接起将要落地的羽毛球,气儿也不喘,“一个男人愿意为女人花钱不一定是真爱,但一个男人不愿意为女人花钱,那就一定不是真爱。”   “我说你们女人能不能别用金钱物质去衡量一个人的感情呢?”莫惑说,“不过,我总感觉宋西汐这个名字看着很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低头玩了半天手机的王道抬头插话,“不但名字熟悉,人你们也是认识的。”   “谁?”莫惑稍微一分神,没能接住林雨琦气势汹汹抛过来的羽毛球。   “宋医生。”王道缓缓吐出三个字来。   “原来是宋医生啊。”莫惑俯身去捡球,语气莫名有点兴奋,“这么疯狂而又浪漫的表白,你说宋医生会接受吗?”   林雨琦八卦心也被撩起,偏过头问王道,“你不是跟宋医生关系不错吗?知不知道这位视金钱如粪土的公子哥儿到底是谁?你觉得宋医生会接受他的表白吗?”   “这公子哥儿挺神秘的,暂时还没有打探到,我刚在网上看到的信息,这人不但包圆了全城的出租车表白,还包下市第一人民医院对面的整栋大厦,21层楼高的户外LED屏上演霸气求婚。”   王道语气顿了顿,“这男人表白攻势如此强大,宋医生会被打动也是正常的。”   没谈过恋爱的林雨琦语气颇为羡慕,“这是现实版的霸道总裁偶像剧吧,我想没有几个女孩子是能抗拒得了的。”   莫惑正想插话,无意中瞧见沉着脸的江时临,惊喜地喊出声来,“头儿,你来了!”   林雨琦和王道几人目光齐刷刷投向江时临,只见他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众人心头一凛,自觉噤声。   “头儿,你来热热身吧。”林雨琦笑着打破氛围,把羽毛球拍递给江时临。   江时临并没有接,“不了,你们玩吧。我临时有事要处理,我先走了。”   说完,江时临转身迈步往外走,可没走两步又折回来,对眉眼写满失落的林雨琦说,“借你身份我用一下。”   “身份证?”林雨琦满脸疑惑,忍不住开口问,“头儿,你要我的身份证干嘛呢?”   “放心吧,我不会做知法犯法的事情的。”江时临从林雨琦的手里接过身份证,“谢谢,我明天带回局里还你。”   目送江时临走远,几个人顿时又炸开锅了,王道把疑惑的目光投向莫惑,“你们说头儿借林雨琦的身份证来干嘛呢?”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呢?我又不是头儿肚子里的蛔虫。”莫惑抛了抛手里的羽毛球,“别八卦领导的私事,咱们还是打球吧。”   安阳市第一人民医院   荣登安阳市娱乐头条的宋西汐,此时压根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全民热议的对象。   周末来医院看病的人特别多,她忙跟陀螺似的,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让她觉得奇怪的是,好像今天不少人看她的目光都怪怪的,至于是哪里怪,她又说不上。   当然,一天看了两百多号病人的她,哪里还管得上别人的目光怪不怪。   接近下班的时候,妇产科的病人少了很多,只有三几个人在诊室外的大厅候诊。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显得尤其扎眼,惹得其他人频频向他投去打量的目光。   但大家也没有往心里去,心想这大概是陪老婆过来产检的。   “请245号林雨琦到3号室就诊。”电子广播报读。   然而众人惊奇地发现,这位扎眼的男人起身直奔3号诊室。重点是,他是一个人独奔诊室。   “他是个女的?”有人惊讶问道。   “不会吧,这看着不像呀,明明就是个大帅哥……”   “但他一个男人为什么会来妇产科看病呢?”   有人敲门而入,宋西汐说了声请进。她的注意力全投放在电脑荧幕上,等人走近坐下了,她才偏头去看,这一看吓了一跳。   怎么会是江时临?   宋西汐平复眼里的震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怎么会是你?”   “有什么事咱们呆会再说行吗?我还有一个病人要看。”   江时临凝视着她的脸,平静地说:“我就是你最后那个病人。”   宋西汐睨了一眼电脑,“这怎么可能,她的名字明明是叫林雨琦……”   江时临把林雨琦的身份证递给宋西汐看,“我用我同事的身份证挂了号。”   她定睛一看,身份证上的名字果然是叫林雨琦。   宋西汐偏过身对着江时临,猜不透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用颇为严肃的口吻说:“江警官,这里是妇科,我想你是挂错号了。”   “没有挂错号,我特意挂的是宋西汐医生的号。”   江时临一整个星期没联系她,宋西汐患得患失,积了不少委屈,这会语气不由得加重了几分,“你一个男人来看妇科?请问你是有妇科炎症、月经不调、妇科肿瘤、不孕不育还是妇女更年期综合症?如果以上症状都没有的话,请你起身出去,麻烦帮关上门,谢谢!” 第35章   江时临闻言,起身向门口走去。   宋西汐以为他被自己激怒,掉头就走。他向来傲气,这事情他绝对能做得出来。   可谁知道他并不是开门,而是把门从里面反锁,然后转身再次走向她。   他沉着一张脸,心情显然不太好。宋西汐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整个人警惕了起来,腰身顿时挺得直直的,“江时临,你想干嘛?”   江时临重新坐了下来,与她面对面,剑眉微挑,“来医院,肯定是为了看病。”   “我看江警官面色红润精神奕奕,不像是患病的。”宋西汐讪讪地说了句。   他这凛冽气势,老虎都能徒手打死一只,用得着看病?!   江时临指了指自己的胸膛,“我患的是心病。”   他的语气稍顿,“其他人是治不了的,只有宋医生你能治。”   宋西汐:“……”   她装作听不懂他的话,就像对待普通患者一般,煞有其事地说:“江警官,如果你有出现心功能不全的症状,需要物理治疗,请挂心内科。如果情况比较严重,需要做手术的话,就挂心外科。”   这个装傻,他能给一百分!   江时临舔了舔后牙槽,心里说一句很好!   随即勾唇微微一笑,身子微微前倾向她逼近,“宋医生,我的心病是你。现在已经病入膏肓,能不能治愈,就看你了。”   宋西汐身体微微一震,身子下意识往后退缩。   可她往后退,江时临的身子也跟着她往前倾,到了最后,江时临整个人几乎要压在她的身上了。   独特的男人气息瞬间将她包围,宋西汐感觉呼息都紊乱了,几乎喘不过气来,“江……江警官,你先起来,咱们有话好好说。”   江时临依言正经坐好,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原来宋医生还知道要跟我有话好好说。”   宋西汐:“……”   心里暗骂了他一句无赖。   宋西汐暗自调整呼吸,“不知道江警官想跟我谈什么?”   “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你为什么不来找我?”认真辩听,他这语气里掺杂着委屈。   这绝对是一个沉重的话题,宋西汐从他的身上抽回视线落在电脑荧幕上,视线也没有聚焦点,语气沉了下来,“我说了,我们回不到过去了。”   江时临伸手扳正她的脸看向自己,两人目光对视,“那好,你告诉我,回不去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宋西汐接受不了这种致命的亲昵,用力掰开他的手,“八年了,你不是以前的江时临,而我也不是以前的宋西汐了。”   她指着自己的脸,“这张脸,还是你认识的宋西汐吗?”   江时临嗤笑,“原来在你看来,我爱的只是你的一张脸。”   紧接着他又反问:“如果脸受伤的人是我,你会因此离开我吗?”   宋西汐抿着唇摇了摇头,良久才缓缓说道,“不会。”   这个答案让江时临很满意,“很好,那我们现在跳过这个话题。”   “你没有来找我,是因为你喜欢上了别人?”   宋西汐沉默,爱他的话说不出口,不爱他的话也说不出口。   江时临的笑容收了起来,“宋西汐,只要你今天说一句不爱我的话,那从此以后我都不会再来打扰你。”   一下子把问题上升到这种高度,宋西汐快要被他折磨死,抬起头看他,欲言又止。沉默了良久,才低声说,“你明明知道我们的问题不在这里。”   “在我看来,除了你不爱我,其余的都不是问题。”   “是吗?”宋西汐失笑,低声说道:“你爸爸的死……你真的能释怀吗?”   宋西汐的语气微微停顿,“如果不能的话,那你今天来找我,毫无意义。”   如果在以后的日子里,两人再次因为这件事情心生嫌隙,让悲剧重蹈覆辙的话,那情愿不要重新开始。   江时临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是你的下班时间了,我们去吃饭吧。”   说完,他起身准备往外走。   “江时临。”宋西汐叫住了他,两人相视了几秒钟,随后她低下头来,咬咬唇说:“你向来都是眼里揉不下沙子的人,你不必要为难自己。”   “你说得对,我从来都不做为难自己的事情。”江时临把手伸向她,“宋西汐,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愿意花一辈子的时间用行动来告诉你,我到底能不能释怀。”   宋西汐的视线落在江时临的手上,那手修长有力,因为长年握枪的原因,虎口部位、食指关节内侧有一层薄茧。   时间在寂静中一分一秒流逝,江时临静静凝视着她,并没有开口催促,而宋西汐也一直保持看他的手的姿势。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宋西汐才巍巍颤颤地伸出手来,握上他的手。   那天他说把选择权交到她的手里,可他哪知道,阔别八年后,她早就已经没有了当初飞蛾扑火的勇气。   她要的是他一个肯定的眼神,一只坚定有力的手,仅此而已。   江时临用力握上她的手,两人十指紧扣,他的眼角眉梢像是一朵盛开的花。   下一秒,他霸道把人摁在墙上壁咚。江时临热情如火,这个吻又凶又狠,直到把她的唇都给吻肿了才舍得放开,咬着她的耳朵,声音暗哑,“挺有本事的呀你,把我的心勾了就跑!”   宋西汐舔了舔唇,委屈巴巴地说:“我没有……”   这个动作可爱又迷人,江时临的心一下就被沦陷了,“没有什么?没有撩我为你心动吗?”   宋西汐重重地点了点头,她表示某人是柳下惠附体,她当年就没本事把人勾到手。   江大队长颇为无奈揉了揉眉心,“宋西汐你混蛋!非得拿手术刀把我的心挖出来看吗?”   从3号诊室出来路过护士站的时候,撞见周柳柳和刘芳菲,周柳柳一见是江时临满脸惊喜,“江警官,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我们这里了?又找宋医生协助办……”   周柳柳的话还没有说完,目光落在他们两人十指紧扣的手上,惊讶得把办案的案字生生咽回了肚子里,“你……宋医生,你们……”   江时临紧握着宋西汐的手举高在胸前,爽朗道:“刚刚把你们宋医生给追到手了。”   “哇噻!”周柳柳第一次和江时临见面的时候,的确是对他有好感,但是在他说有女朋友之后,便取消了不该有的念头,继续寻找又帅又没有女朋友的有缘人。   这时听江时临说他把医院的高岭之花宋医生给追到手了,忍不住对他竖起大拇指来,“还是我们江警官厉害,赢得了宋医生的心。”   周柳柳对江时临挤眉弄眼,“今天我们还在猜那个轰轰烈烈向宋医生告白的神秘人是谁,现在看来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江时临知道周柳柳指的是出租车告白事件,他微微一笑,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宋西汐站在江时临的身边笑意盈盈,周柳柳发现自从认识宋医生到现在,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笑得如此开心。   等江时临和宋西汐两人走远了,方才一直沉默不说话的刘芳菲才开口说:“宋医生上次不是当着大伙说她和岑医生是男女朋友吗?怎么一转身就跟江警官在一起了呢?”   另一个护士疑惑接过话,“对啊,我几乎每天都看见宋医生和岑医生出双入对呢。再说了,岑医生对宋医生的好,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想不明白宋医生的恋爱对象怎么突然就变成了江警官了?该不会……”   知道宋西汐不好惹,后面半句话愣是不敢说出口来。   “该不会是一脚踏两船。”邓楚芸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她冷眼睨了那护士一眼,“这本来就是不争的事实,有什么不敢说的?”   护士不敢出言反驳邓楚芸,谁不知道她为人记仇,让她给记恨上了可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周柳柳可不怕邓楚芸,“你口口声声说宋医生一脚踏两船,你有证据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造谣生事的好。老是做打脸的事情,呵呵……”   “这种事情还需要证据吗?”邓楚芸冷冷嗤笑了一声,“是她宋西汐说自己和岑医生是男女朋友的,而且每天都跟岑医生走得那么近,现在又跟江警官在一起,她不是一脚踏两船是什么?周柳柳,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不是瞎的。”   宋西汐不知道的是,在她和江时临离开不到一个小时,邓楚芸这个大嘴巴已经把宋西汐劈腿岑医生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医院。   岑沂南正在家里陪在宋雅姿吃饭,接连打了几个喷嚏,丝毫不知情自己“被劈腿”、“被戴绿帽”,彻底成为全医院同情的对象。   江时临和宋西汐走出医院大门,对面的大厦LED显示屏耀眼地闪烁着。宋西汐定睛打量LED屏上滚动的字体——宋西汐,我爱你,请你嫁给我好吗?   宋西汐怔在原地,半晌偏过头去问江时临,“这是你的手笔?”   不应该啊,她认识的江时临从来不是做事高调张扬的人。   再说了,他现在的身份和职位也不允许他做这种事情。   江时临也觉得对面的霓虹灯过分刺眼,心底涌起一股想把它给砸了的冲动,“如果我说不是,你会不会觉得失望?”   “我为什么要失望?你本来就不是这种华而不实的人。”   江时临牵起浅笑,“看来,还是你懂我。”   但他好像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江时临指着对面大厦LED显示屏,狐疑问道:“你难道不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宋西汐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我今天在医院忙了一天,没有收到任何信息是关于告白的,唯独你一个异性跑来找我说要复合。我还以为是你的杰作,结果你说不是。”   “该不会是另一个名字也叫宋西汐的人吧。”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江时临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心里的疑惑还是没有消除。   根据这表白的位置来说,他基本可以肯定那神秘人表白的对象就是他身边这个叫宋西汐的女人。   至于那个神秘人斥巨资、花费了这么多心思却又不露面,江时临吃不准那人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第36章   江时临和宋西汐很快就跳过这个话题,挑了个地方吃饭。   吃完饭后,江时临又觉得时间尚早,于是提出一起看电影。   周末电影院里人多,大多数都是年轻的小情侣,恩爱劲儿十足,恨不得黏在一起。   宋西汐想起以前她拽着江时临来看电影的情景,不由得感慨一句,“年轻真好!”   “幸好我们也还未老。”江时临问,“你想看哪一部?”   宋西汐粗略扫过最新上映的电影,建议说:“不如挑部喜剧看吧。”   今晚的心情不错,不能看太深沉或悲剧影响心情。   “好,就听你的。”   事实上,无论是喜剧还是悲剧都不能影响她的心情,因为电影还未开始正式播放,宋西汐便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和周公约会了,直至电影快要结束的时候,才睁开惺忪的眼睛,迷糊地问身边的江时临,“电影开始了吗?”   “嗯,开始了。”江时临笑了笑,“但很快就结束了。”   结束两个字,让宋西汐整个人清醒了不少,“结……结束了?”   她伸手揉一揉眉心,心里满是懊恼,为什么和江时临来看电影还能睡着了呢?   这个糟糕的约会!!!   宋西汐低头道:“对不起,今天是周末,医院的事情特别多,我有些累了,不小心睡了过去。”   “没关系的。”江时临握住她的手,“工作固然重要,但还是得注意身体,不能太操劳了。”   结果这句话成了往后几十年里,宋西汐一直在他耳边唠叨的口头禅。   电影结束,两人并肩走出电影院,江时临看了一眼时间,“你累了一天,我送你回家吧。”   “原本是挺累的,但刚刚睡了一觉,现在倒是精神了不少。”   “快来人啊,有人抢劫啊!”   “快来人啊,有人抢劫啊!”   前方突然传来一道紧张失措的尖锐女声,江时临机警循声望去,看见一个中年女人慌忙脱高跟鞋去追前面一个高瘦的青年。那个青年手里紧攥着一个黑色的女包,他一边逃跑一边回头看女人有没有追上来。   “西汐,你在这里等我。”   话刚落音,江时临已经像是离弓的箭迅速向小毛贼跑去。   宋西汐听话站在原地,这种时候,她能做的事情就是别给他添乱。最忌讳自己落在他人手中,成为江时临最大的威胁。   小毛贼机警发现向他飞奔而来的江时临,心知情况不妙连忙换道逃跑。而江时临脚步如生风,借助小道边花坛生力纵身一跃,准确无疑地把小毛贼给扑倒在地。   江时临把人按倒在地,用力把两条胳膊往后一拧,小毛贼顿时发出鬼哭狼嚎声。   就在宋西汐松一口气的时候,有三四个手提木棍的男人不知道从哪窜出来,迅猛向江时临扑去。宋西汐见状,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眼上,声音尖锐而颤抖,“时临,小心,后面有人。”   江时临警觉有人在靠近,眼见那个男人手里的长棍就在落在他身上的上,他一个敏捷闪身躲过,紧接着右腿横扫而出,直击男人的肚窝,他下手又快又狠,接连踹上两三脚,那男人痛得直趴地哭爹骂娘。   不等江时临喘息分毫,又有两人手持木棍向他扑来,江时临低俯下身子险险躲过,双手顺带抄起地上的木棍,迅速扫向那个袭击他的男人的双腿,只听扑通一声,那个男人瞬间跪倒在地方,感觉膝盖碎裂,钻心疼痛。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伙被眼前这个男人放倒在地,两个男人握着木棍的手瑟瑟发抖,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咬牙把心一横,“咱们一起上!”   然而这两个男人前后夹攻也没在江时临的手里讨到半点好,只见江时临身手敏捷躲过攻击,半蹲下来长腿横扫便把人绊倒在地,摔得吃了一嘴泥沙子,江时临一只脚又踩在他的背,男人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另一个男人见情况不对,吓得脸色大变,拔腿就跑,可江时临又如何能如了他的愿,手中的长棍猛地砸向他的后背。   不偏不倚刚好砸中他的后脑勺,男人吃痛倒地。   五个人全都被顺利解决,那个被抢包的中年女人气喘吁吁跑了过来,看着倒地不起的五个人,心里一阵恶寒,不敢想象自己面对他们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的下场。她对江时临感激涕零,“谢……谢谢你出手……帮忙。”   江时临弯下腰把地上的包捡起来,不料躺在他身后的男人强撑着爬起来,趁机抄起木棍向江时临的后脑勺砸去。   宋西汐离得远,根本帮不上忙,只得急切大声提醒道:“时临,小心你的后面!”   江时临反应过来时木棍已经离他只有咫尺之遥,他伸手去挡,把自身伤害降到最低。   木棍和胳膊接触发出沉闷的声音,江时临抬腿横扫,那人被踹出半米远,后背刚好与花坛边缘碰撞,他几乎听到了自己骨骼碎裂的咔嚓声响。   宋西汐见江时临受了伤,忙向他跑去,捧起他挨棍子的右手臂仔细端详,那人下了狠劲儿,江时临的手劈淤肿得明显。   宋西汐不小心用了点力,江时临轻“嗤”了一声,好看的眉都皱在了一起。   “下手真狠,也不知道伤着骨头了没有?”宋西汐抬头看向江时临,眼里的心疼毫不加掩饰。   宋西汐这句话让倒地不起的抢劫犯们恨不得对她齐齐竖起中指,再向她投一个大大的鄙夷眼神,可这会儿只得在心里腹诽:他妈的,他都把我们几个给打趴下了,站都站不起来,你还好意思睁着眼瞎说我们下手狠。   一边的中年女人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了一下包里的东西没少,拿着包对着抢她包的小毛贼一顿猛揍,一边揍一边骂,“你个王八蛋,长得牛高马大,两胳膊比树还壮,不好好工作干活,竟然做抢劫这种不入流的勾当,今天我非得替你妈好好教训你。”   小毛贼看见江时临还在,想起他下手的狠劲儿,背脊发寒,顿时失去反抗的能力,抱着头任由中年女人胖揍。   可那中年女人下手愈发狠了,他的火气“蹭”的一下窜上了天灵盖,恶狠狠地瞪着中年女人,“你他妈的给我住手!你要是敢再打,老子就认准你的脸,下次我还抢你的。”   “哟嘿!你个王八蛋还敢横是吧?!”中年女人又揍了他几下,瞧见几个执勤民警正迅速往她这边走来,连忙冲着他们挥手,委屈巴巴地说,“警察同志,在这呢,快点把这些个该死的抢劫犯给抓了吧。”   小毛贼见是警察,深知逃肯定是逃不掉的,下场只会更悲剧,只好耷拉着脑袋束手就擒。   几个民警走近了,其中带头的人认出了江时临,热情地打招呼,“江队。”   身后的几个民警很快就猜出江时临身份了,纷纷跟他打招呼问候,“谢谢江队出手帮忙。”   “不客气,这是我的份内工作。”江时临扫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几个人,“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报告江队,没问题!”带头的人看了一眼挽着江时临胳膊的宋西汐,眼底迅速窜过一丝惊艳之色,笑着打趣说:“江队,这是嫂子?”   江时临笑着看了一眼宋西汐,抬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朗声道:“她叫宋西汐,我女朋友。”   宋西汐没想到江时临会当着他同事的面儿这样介绍自己,感受着他身上炙热的体温,心底有种不可描状的情愫在迅速蔓延,那种感觉就像在吃马卡龙,被甜腻的气息紧紧包围着。   “大家好,我叫宋西汐,是一名医生,你们可以叫我宋医生。”宋西汐笑意潋滟,看得他们又再一次露出惊艳之色。   “我们还有事,先走了。”说完,江时临挽着宋西汐手离开。   江时临的车就停在电影院的空地前,他正伸手开驾驶座的车门,被宋西汐拦住了,“你的手受伤了,还是由我来开车吧。”   “也行。”江时临也不矫情,自觉绕着车头走向副驾驶座的位置,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对宋西汐说,“不知道你能不能开得习惯我这车子。”   开别人的车,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不习惯。   宋西汐偏过头去看他,“还好,我觉得我的适应能力还是挺强的。”   她的目光落在江时临受伤的手上,话锋一转,切换了另外一个话题,“你的手受伤挺严重的,我现在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江时临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唇边的弧度往上扬,“有个人关心着就是好。”   他这话听在宋西汐的耳朵里很不是滋味,想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每天奔赴前线出生入死,打交道的全是穷凶恶极之辈,每一次恶战后死里逃生,身边都没有一个人关心问候着。   宋西汐眼眶一热,握住他的手,“你以后别嫌我啰嗦就好。”   江时临反握住她的手,略显粗砺的大手将她软柔无骨般的纤手紧紧包裹住,车窗外的霓虹灯投了进来,映得他的双眼流光溢彩,眼里仿佛有窜动的火苗,“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不能习惯没有你在我耳边叨念个不停。宋西汐,你不能再离开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受了伤的江大队长,死皮赖脸要在媳妇家过夜,有木有期待??? 第37章   江时临坚持不肯去医院,称并没有伤着骨头,养个几天就没事了。   宋西汐拗不过他,可又放心不下,“你放任不管的话,估计半个月都消不了肿。这样吧,我家就在前面不远,我用跌打酒给你擦一擦。”   “这个可以有。”江时临想也不想便答应了。   并不是第一次来宋西汐的家,但上一次只能在门口站着,而这一次是被主人诚邀进门,江时临觉得这种滋味实在是有些美妙。   在江时临眼前展现的是现代简约风格的三室两厅,简约为底,以硬装为基调,再以软装创意点睛,简约而不失大气,让人眼前一亮。   “随便坐。”宋西汐转身去翻找药箱,虽然家有备用药箱,但是她没有用得上场的时候,一时间忘记自己放哪个柜子里了。   江时临神色慵懒地依靠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柔和昏黄的灯光打落在她的脸上,褪去初见她时的清冷,整个人显得温软柔和。   他不知道自己的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眼角眉梢全是无法掩饰的笑意。他只知道自己这一颗到处漂泊多年无处安放的心,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归属感。   就像随风漂浮了多年的蒲公英,风终于停了,落地生根发芽。   还好家里的东西不多也不乱套,宋西汐很快把药箱找了出来,转过身的时候发现江时临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灯光下的脸刚毅英俊,褪去年少时的青涩,眉眼间更加成熟沉稳,如同一块温润的玉,不张扬不轻狂,在谦和内敛中静静散发光泽。   “我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吗?”宋西汐提着药箱在他的身边坐下。   江时临单手撑着脑袋偏着头看她,嘴角弧度向上扬,“没有,就是想看看你。”   “我的脸……”宋西汐笑容变得有些勉强,“就连我自己看着都觉得陌生。”   江时临知道她始终过不了“换脸”这一关,“其实想要解决这个问题真的很简单,你每天都让我看看,相信不用多久,我就已经熟悉了。”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脸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你还是你。”   听他这样一说,宋西汐心里的顾虑慢慢消去。她低头先是来回摩擦双掌直至发热,然后把跌打酒倒至掌心,用力替他来回拭擦。   知道他哪怕是痛也不会喊一声,甚至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人,宋西汐边替他跌打酒边和他说话分散注意力,“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你究竟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在所有人的眼里,我已经是一个死去的人了,我思前想后也想不出来自己到底是哪里露出的破绽来?”   “你忘记我是从事什么工作了吗?”江时临笑着说,“虽然你样貌改变了还处处表现得小心翼翼,但是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敢情江大队长在医院第一次见我,就把我列为了嫌疑犯。”   “嗯。”江时临微微点头,“而且列为重点嫌疑。”   宋西汐笑着摇了摇头,“被江大队长盯上的人,没有谁是可以逃得掉的,我迟早还是得栽在你的手里。”   “你这觉悟不错,所以你以后别想着逃了,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有办法把你给抓回来。”   “是是,你老人家是神通广大的如来佛祖,而我是那只被你压在五指山下的猴子,我哪怕是使出浑身解数,也逃不出你的五指山。”   “嗯,继续保持这种觉悟。”   “好!”宋西汐给了江时临一个假笑,加重了手的力道。   江时临也相当配合地喊出声音来,“痛,痛……宋西汐你是想谋杀亲夫吗你?”   宋西汐把跌打酒拧上盖儿,抬头睨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家了。”   这逐客令下得那一个叫干脆,没有半分要挽留他的意思。江时临看着她专心整理药箱,语气悻悻然,“我饿了,你这儿有吃的吗?”   “饿了?”宋西汐抬头狐疑地看着他,“江警官,我们吃完饭不到三个小时,你的消化能力没有这么强悍吧?”   “还是说,其实你现在有吃夜宵的习惯?”   “不是。”江时临挑了挑眉,“正常情况下,我们刚刚吃的食物能量是可以维持到明天早上的,但是刚刚我徒手与歹徒进行一番恶战,把我体内的能量消耗了不少。”   这说法……好吧,她无言反驳。   宋西汐起身走至冰箱,偌大的冰箱几乎是空的,保鲜室除了矿泉水就奶制品,而冷藏室只剩下两包速冻饺子。   “速冻饺子,可以接受吗?”宋西汐皱着眉头想了想,“要不,我还是打电话叫外卖吧。”   江时临也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冰箱,又看了一眼宋西汐手里的速冻饺子,抚额深吐了一口气,“你平时就是这样过日子的?”   “要不然呢?”宋西汐蹙着眉头,实诚地反问,“我一个黄瓜和青瓜都分不清的人,你觉得我会在下班后去菜市场买菜煮饭?”   这两包速冻饺子还是上次岑沂南给她带过来的,说味道很不错,让她尝一尝。   事实上,从小就过着养尊处优生活的宋西汐,说是不沾阳春水一点也不为过。就算后面离开了宋家住进了岑家,但岑家同样也是不用她碰家务活的。   江时临失笑,“对,你倒是提醒我了。”   他怎么就能忘记宋西汐是几乎不进厨房的人,唯一一次进厨房是十七岁那年,心血来潮说想给他做他爱吃的糖醋鱼,结果糖醋鱼糊了,她的手被热油烫伤了,厨房也乱得跟发生了世界大战似的。   黑糊糊的糖醋鱼肯定是不能吃,宋西汐自己也看不过眼,闭上眼连盘子都一起扔垃圾桶里了。   江时临帮她处理被热油烫伤的手,她的皮肤白皙,烫伤看着尤其明显。他明明心疼得要死,恨不得受伤的人是自己,爱之深责之切,偏偏板起脸来训斥她,“我想吃糖醋鱼让张姨做就好了,你跑去厨房添什么乱呢?”   被他这样一说,宋西汐委屈得直想掉眼泪,撅着嘴可怜巴巴地说:“我不就是想讨好你嘛,她们说想要抓住一个男孩子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   江时临顿时哭笑不得,心软成一滩水,“宋西汐,你不需要做任何事情讨好我。”   “为什么?”宋西汐对上他有些严肃的脸,丧气般地垂下头,“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嫌弃我没有把事情做好,还要你帮忙收拾烂摊子。”   因为她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所以江时临当时没有跟她说——宋西汐,你不需要任何事情来讨好我。因为在我这里,你可以胡缠蛮搞,甚至无法无天。   江时临从宋西汐的手里拿过速冻饺子,“还是我来吧。”   宋西汐不依,又从他的手里夺回了速冻饺子,一脸的坚定,“你的手受伤了,还是我来吧。”   “你确定你能搞掂它?”炒菜不知道是先放油还是先菜的宋大小姐,江时临正在用眼神向宋西汐传递他的极度不信任。   江时临甚至已经把最坏的结果想好了——饺子最后煮糊了。   宋西汐把他眼里表达的极度不信任看得一清二楚,也对自己的厨艺水平很有自知之明,于是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要不这样吧,我进行实际操作,你在一旁观摩指导,怎么样?”   “也行吧。”只想赖着不走的某人几乎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宋西汐家的厨具应有尽有,无论是国产知名品牌还是国外进口奢侈品牌,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包装全都还没有拆。   瞧了一眼江时临牙疼的模样,宋西汐非常有自知之明,“你是不是想说这么好的厨具到了我的手里都浪费了?”   “……其实,你也可以把它们当成一件艺术品来欣赏的。”江时临说。   宋西汐:“……”   问题是她连欣赏的时间都没有。   把锅洗干净了之后,宋西汐才想起来,她家厨房没有油盐,更别提酱油佐料了。   宋西汐泄气道:“算了,我们还是叫外卖吧。”   “不用麻烦了,将就吃一顿就好,我们野外执行任务的时候,有干馒头吃已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哪怕在宋家过了许多年养尊处优生活,跟宋西汐一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也没有把他给养娇气,论吃苦耐劳,队里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一个人连命都能豁出去的,吃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最后在江时临的观摩指导下,宋西汐总算把饺子做好了,她把饺子捞起放盘子端上餐桌,笑道:“原来还挺简单的。”   害她比第一次拿第手术刀时还要紧张多了。   宋西汐没有吃宵夜的习惯,她就坐在旁边,时不时跟他磕唠两句。   半个小时后,吃完了饺子的某人还是没有半分要走的意思。   于是,宋西汐再一次开口温馨提醒说:“江警官,已经很晚了,你该回家洗澡睡觉了。”   江时临挑了挑眉,心想还是没能躲过。“这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擦完跌打酒后更痛了,恐怕是没法开车了。”   话说至此,宋西汐哪还能不明白他那点小心思,可被欺压多年的她就是想跟他唱一唱反调,“手受伤了,确实不能开车。这样吧,我给你叫代驾,你看怎么样?”   看着面前一本正经的小女人,也不知道她是真不懂还是装懂?   江时临伸手将人搂入怀里,恨不得用力将人揉进身体里。他咬了咬牙,沉着声音说:“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是想在你家过夜吗?” 第38章   不得不说江时临的直白让人难以招架,宋西汐花了几秒钟才缓过神来。   这……这还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浑身上下充满禁欲气息的江时临吗?   全校女生没人不知道江时临清冷骄矜,对谁都保持距离,可他现在堂而皇之说要留宿在她的家里。宋西汐在想,到底是不是她刚刚出现了幻听?   “可我这里没有你要换洗的衣服。”宋西汐并没有非要撵人走的意思,她只不过是了解江时临爱干净的生活习惯。   “我车的后尾箱里有。”因为时不时要外地出差跨省跨市追捕嫌疑犯人,一走就是几天,有时候甚至半个月、一个月也说不准,所以他的车尾箱永远都会备着两三套换洗的衣服。   没想到这种时候也派上用场了。   最后,江时临在宋西汐家留了下来。他洗完澡后,从宋西汐的手里接过被子和枕头,笑意潋滟,“你今晚睡觉不用反锁,我不会做那种半夜爬你床的事情。”   爬-床这两个字怎么听怎么暧昧,宋西汐脸色顿时微红发热,娇嗔道:“好好睡你的觉,别想不该想的。”   “不该想的?”江时临的声音稍稍提高,“你认为哪些是不该想的?比如说……”   江时临的目光投落在她优雅风情的天鹅颈上,目光慢慢往下移至精致的锁骨,再缓缓向下移……宋西汐穿着宽松的睡衣,胸前雪白如牛奶,能把人的眼晃花,甚是引人遐想。   宋西汐察觉他炙热的目光打量,脸色越发红了,像被火烧了一般热。   怎么看都像是引狼入室。   宋西汐在想,如果这只狼扑上来的话,自己肯定招架不住。   想想以前年少的时候,她总是幻想着自己在长大以后要用什么的姿势将他扑倒,还会为到底是扑倒在沙发好还是扑倒在床好这种问题费脑筋。   可现在,当他用炙热的目光打量自己的时候,她却觉得心跳如雷,无法淡定。   “早点休息,晚安。”说完,不等江时临说晚安,宋西汐已经逃窜似的转身跑回卧室里,“呯”的一声把门也给关上了。   宋西汐的后背抵着门,心跳如雷捣,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年纪长了胆量却变怂了。   还没有等宋西汐平复心狂跳的节奏,不过两分钟的时间,她听见“呯呯”的敲门声。   “我睡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宋西汐犹豫着要不要开门,回想他刚才如火烧般掠过的目光,她浑身犹如电触一般。   “嗯,还有事,你开门再说吧。”江时临低沉磁性的嗓音透过木门传了进来。   听他说还有事情,宋西汐也没多想便把大门给打开了。   然而在开门的前一秒她是这样想的:宋西汐呀宋西汐,你怎么能这样低估江时临的定力呢?他做事情向来很有分寸的,用王道的话来说,敌方给我们头儿使用美人计那肯定是最愚蠢的办法,没有之一。   “还有什么事情吗?”宋西汐微微低头,发现在江时临手里已经没了被子和枕头,估计是刚才拿进客房了。   江时临抿嘴不语,挪步向宋西汐逼近。   尽管他眸色平静如水,可宋西汐还是心下一惊,下意识往后倒退。江时临眯着眼伸手把她捞进自己的怀里,逐渐变得低沉的嗓音从宋西汐的头顶传来,“我都还没有跟你说晚安呢,你跑得这么快干嘛?怕我吃了你?”   吃……   这个平常不过的字,但是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的时候,就变得那么的暧昧不清。   “不……”在江时临越发炽热的目光下,宋西汐觉得自己都快要语无伦次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不是的……”   还没有等她把话说完,江时临带着霸道强势的吻铺天盖地落在了她的唇,那些未说完的话只能悉数吞没在齿间。   宋西汐口齿不清地惊呼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抗拒着这个突然如其来的热吻。   她越是挣扎,他的吻就越是凶猛,几乎让她喘不过气儿来。   “西汐,跟我接吻不是打战,闭上眼睛放松心情。”江时临松开她的唇说。   没等宋西汐缓过气儿来,江时临热情如火的吻又砸落了下来。   这一次不再是刚才的凶猛掠夺,而是温柔如风的。   他的吻如轻薄的羽毛在挠着她的心,又酥又痒。宋西汐按他所说的那样,轻轻闭上眼睛,放松崩紧的身体,慢慢回应他的吻。   时间仿佛会倒流,一下子回到十七岁那个仲夏的夜晚。   皎洁闪耀的星光,纷扬落下的桅子花瓣,还有夹带浓郁芬芳花香的微风……   感谢老天爷,她还能抱着这个男人深情拥吻。   也不知道吻了多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就要宋西汐以为江时临会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他却结束了这个吻。   江时临的眼里荡漾着春水笑意,“西汐,这才是道晚安的正确打开方式。”   宋西汐眼眸含笑,娇鲜欲滴的红唇微肿胀,“这是谁骗你说的?”   “这是我想来骗你的。”   \'   宋西汐:“……”   江时临没忍住笑出声来,替她整理滑落肩头的睡衣,柔软丝滑的触感让他喉咙发紧,声音顿时沉了不少,“早点休息吧,晚安。”   “晚安。”宋西汐转身回房。   房门缓缓合闭,江时临并没有回客房睡觉,而是去浴室洗了一个冷水澡。   这一天夜里,心情澎湃的宋西汐睡得不太安稳。她躺在床上仔细回想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当然是从江时临来医院找到她那一刻开始回想。   宋西汐总有一种被幸福砸中了脑袋的感觉,直至现在脑袋还是晕乎乎的。在分别后的八年里,其实她从来都不敢奢求自己能有与江时临相认的一天,她躲在他小时候生活的地方,想他想得发狂的时候,就偷偷地去海源市看他。   只敢躲在人群里远远的看他一眼。   有时候运气不好扑了空,宋西汐的坏心情会持续很久,就像久未放晴的天空,生活的每一个角落都是阴雨绵绵,让人有种无法喘息的难受。   时间一年一年地过去了,宋西汐已经强逼自己接受不能和他在一起的事实。原本以为自己和江时临已经像两条永远都不会相交的平行线,在往后余生里各自沿着自己的轨迹活着,再也没相互交集的可能。   时至这一刻,宋西汐对老天爷的垂爱感激涕零,感谢他让江时临再次回到她的身边。   大概凌晨两三点的时候,宋西汐才迷迷糊糊入睡,直至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撒进房间的时候,她才懒洋洋睁开惺忪的眼睛,偏头去看床柜上的闹钟,才八点。   难得周日不用上班,这个点起床确实是早了点。   江时临在她家呢,想到这里,宋西汐浑身打了一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无,连忙从床上爬起换衣服,然后洗漱。   宋西汐开房门出了客厅,瞧见江时临睡的客房大门敞开着,没听见任何动静,心想该不会还在睡觉吧?   正这样想着,宋西汐突然听见客厅大门传来开门的声音,她循声回头一看,看见发际线被汗水浸湿的江时临,显然是刚刚进行了剧烈的运动,刚毅英俊的脸显得格外精神奕奕。   宋西汐的目光往下瞧,看见他的手里还提着外卖盒子。   “来,吃早餐。”江时临换了鞋,提着外卖盒笑着向宋西汐走近。   “你怎么起来这么早?连早餐也买好了。”   “我有晨跑的习惯,跑完步后顺便在小区外的早餐店打包。”江时临把外卖盒子放在餐桌上,“过来,趁热吃吧。”   宋西汐看见他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让我来,你先去洗个澡吧。”   “好。”浑身黏乎乎的确让人难受。   江时临刚进浴室不到十分钟,门铃声响了起来。   这么早,会是谁?物业管理处的人?还是岑沂南?   宋西汐只猜中了一半,因为来的人是岑沂南,还有宋雅姿。   “妈妈,你怎么来了?”宋西汐笑问,语气里有夹带惊喜和意外。   宋雅姿很少上自己这儿,因为她的工作太忙了,休息的时候少,宋雅姿来了也是扑空。   “知道你今天休假,我特意让芳姨熬了汤给你。”宋雅姿指了指岑沂南手里提着的保温瓶,“芳姨一大早就起来熬了,足足熬了两个小时,你等会可要把它给喝完啊,要不然芳姨该要不高兴了。”   “西汐,我发现你才是我母上大人亲生的。不到七点钟把我从被窝里拽起来,说要陪她一起给你送老火靓汤补补身子。”岑沂南把保温瓶提至胸前,手指轻敲了两下,“我跟你说,芳姨费了不少心思熬的老火靓汤,我都还没有喝一口呢。我说想要尝一口,你知道我母上大人怎么说吗?”   岑沂南卖惨卖可怜的模样彻底把宋西汐给逗乐了,“不知道,愿闻其详。”   一边的宋雅姿给他一个凉飘飘的眼神儿,分明在是提醒他——小子,你好好说话。   岑沂南佯装视而不见,不怕死豁出去,捏了捏喉咙,学着宋雅姿平时说话时的神情和语气,“你一个大男人,一年到头不流血不流汗的,补什么补呀?”   “西汐你来给我评评理,别人家的母上大人把自己的儿子当成宝贝疙瘩似的捧在手心里宠着,我家母上大人倒好,连口汤都不舍得给她的儿子喝。我跟你说,我肯定是她从路边捡回来养的。”   “西汐,你别听他胡说八道。”虽然被儿子挤兑着,可宋雅姿笑得见眉不见眼的,“他虽然没喝着汤,可煲汤那些好东西他全吃了。”   “哎哎,妈你讲讲道理行不行,谁不知道一锅汤的营养和精华全都在汤水上了,那些渣渣可难吃了,平时我不在家,你都是倒了喂狗的。”岑沂南往死里装可怜装委屈,跟平时斯文败类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臭小子,你别以为我没瞧见,芳姨偷偷给你盛了一大碗汤……”   宋西汐被他们母子二人逗乐,笑得嘴不合拢,“来,我给你盛一碗,光明正大喝个够。”   正当三人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浴室的门被打开,宋雅姿、岑沂南和宋西汐三人循声回头看,见一身居家服的江时临站在浴室门边上,满眼笑意地看着他们。   江时临高大挺拔的身躯让浴室的门顿时有种比例缩小的即视感,宋雅姿和岑沂南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眼里皆是震惊之色。   宋西汐的屋里藏了一个男人?!   洗澡,居家服……很明显两人的关系很不一般。   这个认知,让宋雅姿震惊得连下巴都快要掉了。   不对,不对,在半个月之前,宋西汐亲口跟她说没有男朋友的。   就算,就算宋西汐在这个半个月之内迅速交了一个男朋友,但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同-居吧。宋西汐这孩子她还能不了解吗?她绝对不是那种随意把男人领回家过夜的轻浮之人。   莫非这个男人是……她的亲戚?   对,很有可能是宋西汐从未跟她提及过的亲戚。   想到这里,宋雅姿的心稍微淡定了一些。   岑沂南虽然面色如常,眼神平静如水,看起来就跟个没事人似的,但是内心早就已经掀起了万丈高浪,将他整个人都吞没掉。   宋西汐和江时临是什么关系他心里是很清楚的,也不是没有想过他们迟早会复合。他之所以会震惊,是没有想到两人的关系发展得如此迅速。   真的太他妈的神速了!   岑沂南有一种被人打懵了的感觉,好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啊啊啊!宋雅姿同志为什么要犯抽,一大早拽着他来送鸡汤???   “西汐,这位是……”宋雅姿笑问宋西汐,眼睛却瞟向江时临。   宋雅姿不露痕迹地打量着江时临,心想:这个男人长得真心好看,这剑眉这眼睛这鼻子,就连头发丝都带着帅气的味道,而且这刚正凛冽的气质很对她的胃口啊。   哼哼,从头打量到脚,再从脚端详到头,来来回回也找不出哪一点是比她家那个臭小子差。如果是情敌的话,那真心要头疼了……   “妈妈,这位是江时临,我新交的男朋友。”宋西汐落落大方向宋雅姿介绍江时临,并且毫不隐瞒两人的关系。   江时临眼里笑意满满的,微微弯腰与她平视,礼貌道:“阿姨您好,我叫江时临,很高兴能与您见面。”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您可以叫我小江。”   他的目光投落在岑沂南的身上,笑道:“岑先生,没有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岑沂南微微头,可心里腹诽:谁想和你见面?老子希望一辈子都没有跟你见面的机会。   男朋友三个字让宋雅姿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了,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听宋西汐亲口实锤,她整个还是僵住了。   宋雅姿是个有教养的人,尽管内定儿媳妇被人半路截胡这种悲惨事情让她感觉一盘冷水当头浇,十分难以接受,但是该有的风度她是会维持的,尽力让自己的笑容变得更加自然一些,语气变得轻松一些,“原本小江和我家沂南是认识的呀。”   宋雅姿偏头睨了一眼岑沂南,目光意味深长。   岑沂南又怎么可能不懂得他母上大人这眼神儿表达的意思呢?   知情不报,看我等下怎么收拾你。   “前几天是碰巧打过照面。”岑沂南这是在委婉地告诉他母上大人,他和江时临不熟。   是真的不熟!!!   如果可以希望一辈子都不认识这个挖墙角的家伙。   宋雅姿和江时临寒暄了几句后,便说有人约了她打麻将,还是三缺一的那种,现在赶时间得走了。   江时临也不强留,“既然这样的话,那我送送您。”   “不用了,你们赶紧吃早餐吧,要不然早餐凉了就不好吃了。”说完拽着岑沂南走了。   直至进了电梯,而且电梯门缓缓合上后,宋雅姿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了,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苦着一张脸,恼恨地看着岑沂南。   她那吃人的目光让岑沂南浑身打了一激灵,本来身子半依靠在电梯边缘的他,像是触电一般立马把腰身挺得比小白杨还要正直。   岑沂南轻咳了一声,故作轻松打趣她说,“你老人家能不能别用这种吃人的眼神看着我呀?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得知道我的心里也不好受啊。这种时候,我觉得你应该提高警惕防止你儿子我会不会有什么想不开的念头。”   “你得好言好语哄着我开解我。”岑沂南加了一句。   “我还好言哄着你开解你?!”宋雅姿伸手就抄了他一记爆炒栗子,吼道:“早就跟你说了,让你加把劲儿把西汐追到手,你却当缩头乌龟躲了起来。现在好了吧,媳妇都被人家抢走了,要不是看在你是我亲生的份上,我非得拿鸡毛掸子揍死你。”   好好的儿媳妇就这样没了,宋雅姿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我要不是你亲生儿子的话,你还管西汐跟谁在一起吗?”岑沂南毫不留情揭穿她。   “说你还顶嘴是吧?!”宋雅姿心底涌起的小火苗顿时窜上了天灵盖,伸手去拧岑沂南的耳朵,“臭小子,你把我儿媳妇给弄丢了,你还敢顶嘴!!!”   “痛、痛……”岑沂南嚎叫,“妈,你先放手,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宋雅姿冷哼了一声才放开他那被拧红的耳朵。   岑沂南揉了揉发疼的耳朵,小声抗议道:“好歹你儿子也是个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胸外科专家吧,你能不能别跟小时候那样,一不开心就拧我耳朵,给点面子行不行?”   “叮咚”一声,电梯大门缓缓打开,宋雅姿率先出了电梯,边走边训岑沂南说,“媳妇都给弄丢了,你还要什么面子?”   宋雅姿的心别提多难受了,一直在喋喋不休,“臭小子,不是我说你啊,如果当初你要是不躲去英国的话,而是厚着脸皮死缠烂打,没准这会已经跟西汐扯了证,给力一点的话,孩子都会打酱油了,那个小江哪里还会有机会接近西汐?”   唉,往事还真的不能提,一提就跟捶胸口似的。   这能怪谁呢?只能怪自家小子不争气啊,平白让人给捷足先登了。   今天,她终于彻底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恨铁不成钢到底是什么个滋味了。   “妈,请你收起丰富的想像力。”岑沂南的声音微沉,带着淡略的忧伤,“就算当年我没有逃到英国,那现在和西汐在一起的人也不会是我。在西汐的眼里心里,只有一个江时临,除了他,她谁都不要。”   宋雅姿回头看见岑沂南眉间笼罩忧伤,心顿时就软了下来,不再是刚才的张牙舞爪,声音缓了许多,“我承认那个江时临是很优秀没错,可我儿子也不差啊,只要眼不是瞎的都知道我儿子是个大帅哥,而且还年轻有为,年纪轻轻就是胸外科专家,从小到大多少女孩子围绕着转呀!!沂南,你应该得对自己充满信心,而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啊。”   宋雅姿这才意识到这种时候胳膊肘不能往外拐,必须无条件坚定自己的儿子是最优秀的。   他有多喜欢宋西汐她是看在眼里的,万一真想不开的话……   她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臭小子,我跟你说,你千万别想不开做傻事啊。这生活多美好啊……”   宋雅姿喋喋不休说了一大堆安慰的话,岑沂南见她眼里有担忧,随即露出一个笑容来安抚她的情绪,“妈,这跟你儿子优不优秀没有关系。你不知道,江时临和西汐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西汐从小就喜欢他,后来因为误会才分开。这些年吧,西汐也一直都没有忘记他,因为放不下,所以她拒绝和任何人谈恋爱。”   “妈,是我比江时临晚遇见了她,所以说从一开始我就输了。”   “这……”宋雅姿得知内情后,意识到自己刚才责备儿子不争气有些过了,语气有些内疚,“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是继续追,还是……”   “妈,你是过来人,你应该很清楚,要是那个人不喜欢你的话,无论你如何费尽心思,她终究不会喜欢上你,最后只会让大家难堪而已。”岑沂南放缓了声音,“妈,这件事情已经翻篇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提了。”   如果宋西汐的身边一直都没有人,那他还可以坚定对她的这一份心意,就跟他妈妈说的那样,死缠烂打也要把人追到手。   但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已经回来了。他要是执迷不悟不肯放手,那就是不识好歹了。   “哦……”多年的愿望落空,宋雅姿还是难以一时半会能接受的。   走了几步,岑沂南突然停下脚步来,宋雅姿察觉他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问,“你怎么不走了?”   岑沂南看着宋雅姿,语气认真又严肃,“妈,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不要为难西汐,一切都要和以前一样。”   宋雅姿声音顿时拔高,“我为什么要为难她?还是你觉得她不能成为我儿媳妇,我就会对她的态度有所改变?”   “西汐刚到我们家的时候,她是我妹妹,也是你的女儿。”   “这还用你来提醒?!”宋雅姿无奈抚额,一字一顿道:“你妈我是这种小肚鸡肠的人吗?”   “如果我说是呢?”岑沂南笑道。   宋雅姿怒吼:“滚!”   ——   宋西汐给江时临盛了一碗宋雅姿提过来的老火靓汤,“这汤,妈妈说足足熬了两个小时,你尝一下看味道如何?”   江时临接过喝了一口,“嗯,味道不错。看得出来,岑家的人对你不错。”   “是很好。”宋西汐纠正说:“沂南把我从阎王爷的手里抢了回来,他妈妈认我做女儿给了我一个新的家,他们一家对我是真的好,将我视为己出,用沂南的话来说,他的爸妈对我比对他还要好,他有的我一样也不少,甚至他没有的,我也会有。”   “他们对我恩重如山,我这一辈子就算是肝脑涂地也没有办法报答的。”   “滴水之恩,理应涌泉相报。当年赵阿姨把我从孤儿院接了出来,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可我……”江时临的声音掺杂着懊悔,嘴边的笑意变得苦涩,“可我没有好好孝敬她,反而……”   “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受情绪的挑拨,而是冷静理智一点,那事情的结果会不会就不一样了?”江时临手握瓷勺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汤,声音低沉,“赵阿姨不会带着遗憾离开,而你也不会去美国,也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了。”   “你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怪罪在自己的头上,这件事情其实我也有错,如果当年的我能勇敢一点坚强一点,我想我们的结果也会不一样,绝对不会白白浪费八年大好时光。”   宋西汐握上他的手,“可我们都不是没有七情六欲的圣人,做不到不喜不怒不恼不嗔。时临,如果换作是我的话,我想我不会比你做得更好。”   “不管谁对谁错,总之这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以后就不要再提了,没有什么事情比珍惜现在更加重要。”宋西汐话锋一转,“我记得下个月是你爸爸的忌日,你能不能带我去拜祭他?”   ——   周日这一天,江时临用各种理由赖在宋西汐的家不肯走。午觉睡醒后,江时临不由分说拖着宋西汐去逛商场。   宋西汐心想反正也无事可做,那就去逛一逛吧。   不到半个小时,宋西汐发现手推购物车已经满了,东西基本都是江时临挑的,盐、油、酱油、抹布等等一堆厨房必需用品。宋西汐还留意到了,他还给自己买了牙刷、毛巾、拖鞋等这些生活日用品。   哦对了,还有加大号的豹纹内裤。   真没有想到一本正经的江大队长,原来也是这么骚包的。   眼见江时临推着购物车往蔬菜区的方向走去,宋西汐没忍住问:“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今天晚上你想买菜做饭?”   江时临偏过头反问她说:“这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是谁下厨?你吗?”宋西汐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接受你观摩指导我实地操作。”   她那点厨艺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别忙活儿半天都没弄好一顿饭。   江时临见她退避三舍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笑,“这种高难度高水准的事情我可不敢指望你,还是我来吧。”   “问题是,你会下厨做饭?”宋西汐记得他以前跟她一样,也是厨房都不进的人。   “咱们分开这么久了,我觉得你必须要对我有一个重新的认识。”江时临语气变得认真,“我个人认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就是最快速最有效了解彼此的好办法。”   “什么意思?”宋西汐脑袋第一时间窜过的两个字就是——同-居?   可她又不好说出口,万一江时临不是这个意思,反过来说她迫不及待想跟他同居,那岂不是老脸都要丢大了?   江时临并没有回答她,而是笑得意味深长推着购物车大摇大摆进了蔬菜区。   宋西汐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琢磨半晌也没想明白他那句话的真实意思。   等她走近了,江时临问:“你想吃什么?”   “我无所谓。”宋西汐其实对他的厨艺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你不用顾及我喜欢吃什么,你就做你自己会做的就好。”   江时临转过身来看她,笑着说“看来宋医生对我的厨艺是相当的不信任呢。”   被他当面戳穿心里的想法,宋西汐也不尴尬,“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得尝试过味道才能下结论。”   江时临嘴边的笑容在加深,“行,就从今天开始让你对我有一个重新的了解吧。”   一个小时后,宋西汐总算知道他所谓的重新了解是什么意思了。   回宋西汐的家,江时临把他新买的拖鞋放在鞋柜里,至于毛巾、牙刷这些则摆放在浴室里,至于加大号的豹纹内裤嘛,他径直拿回他睡的客房衣柜里。   宋西汐忍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你这是想搬来我这里,和我一起住?”   “其实我是想让你搬到我家跟我一起住的,但我想你肯定不会答应,还有就是我家离你上班的地方相对比较远,所以我只好来你这里暂住了。”江时临说这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仿佛这一切是天经地义的。   宋西汐失笑,原来她没有会错意,某人一开始打的就是同-居的算盘。   “暂住是什么意思?”在她这里住几天,然后又搬回去住?   江时临走了过来,在宋西汐的正对面坐了下来,“都说男人三十而立,该是时候成家立室。我今年二十八岁,的确是时候计划成家立室这件事情了。   “西汐,改天你有空的话,我们一起去看房子吧。”   “看房子?为什么要看房子?”   “当然是看婚房啊”江时临说:“老实说,我骨子里头还是挺大男人主义的,咱们结婚了,我不可能住在岑家给你买的房子里。再说了,我爸妈留下来的房子已经老旧了,我一个人住感觉还无所谓,但是咱俩结婚了,我想给你一个家。”   他孑然一身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可以凑和将就,但是有了她,他就想尽他的能力给她最好的。   宋西汐震惊了,缓了半天才说出话来,“你的意思是,咱们才在一起不到一天的时间,你就想着跟我结婚了?”   “你的意思是觉得快吗?”江时临目光变得灼热,“可跟你结婚,是我十八岁就开始想的事情。”   ——   周一上班,江大队长春风拂面,局里的所有人都真切感受到春天是真的来了。   莫惑看着眉梢眼角都含笑,恨不得将喜字刻上脑门的江时临,和王道打趣道,“看来寒冬终于过去,春天已经到来了。”   “何止啊,简直就是烈如骄阳,能将冰川给融化呢。”王道表情夸张,“你说头儿这是怎么了?这春心荡漾的模样,怎么看都是坠入爱河才有的表现。”   “我看着也像。”莫惑手指婆娑着下巴,“你还记得当初头儿让你去调查宋医生的事情吗?莫非是把宋医生给追到手了?”   “我觉得很有可能。”王道推了一下莫惑的手肘,“要不你去打探打探内幕消息。”   莫惑用王之蔑视的眼神睨了一眼王道:“为什么又是我?明明你比我还要八卦。”   正说着,江时临已经向他们两人走近了,前一秒还抵死不肯八卦的莫惑见了他,脱口而问:“头儿,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啊?是喜中五百万大奖,还是抱得美人归。”   江时临也没有隐瞒,实诚地说:“后者。”   莫惑和王道相互对视了一眼,眼里皆是惊讶之色。   他们的头儿果然是恋爱了!!!   大办公室里的人纷纷向江时临他们三个投来目光,紧跟着有人起哄,顿时一片恭喜道贺的声音,都在为江时临脱单而高兴。   莫惑悄然睨了林雨琦一眼,见她的脸色不太好,眼里的失落之色无论如何也是掩藏不住的,与周围那几个满面笑意给江时临道贺的刑警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大概是察觉莫惑的目光打量,林雨琦收敛了神色,失落很快在她的眼里褪去,隔空对他微微一笑。   这姑娘,骄傲都刻在了骨子里。   “头儿,到底是哪家的姑娘把您老人家的心给俘虏了?”王道实在没憋住他的八卦心。   江时临一反低调常态,积极配合他们的八卦打探,“这人,你们应该都认识。”   王道很认真地想了想,平时头儿接触的异性不是圈子里的女同事,就是女嫌疑犯,没看见也没听说他跟哪个女同事走得近,女嫌疑犯那就更加不用说了。   哦对了,头儿刚才说他那对象是大家都认识的,王道脑子灵光一闪,突然就有了答案,但是并不敢确定,狐疑地把自己猜想的说出口,“头儿,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那个人是宋医生吧?”   提起宋医生来,在座的各位都是认识的。那晚在好味道羊肉庄,大伙儿起哄着要王道给她的联系方式,印象哪能不深刻啊。   王道的声音刚落音,几个当晚想讨要联系方式的刑警们每个人此时都是一张八卦脸,忍不住催促问道:“头儿,是不是宋医生啊?”   “对啊,到底是不是那天晚上我们在羊肉庄见过面的宋医生啊?”   江时临高举双手示意他们安静,然后郑重其事地说:“嗯,就是宋医生。改天有时间,我和宋医生请大家一起吃饭。”   “没想到原来真的是宋医生。”王道直笑得合不拢嘴,对着江时临竖起大拇指来,“好,咱们就等着喝头儿跟宋医生的喜酒。”   “好,好。”江时临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大家都继续工作吧。”   江时临转身回办公室,王道向莫惑使了一记眼色,意思是让他继续进行更深层的内幕打探。   这一次莫惑没有拒绝,抬脚跟在江时临身后进了他的办公室。   江时临睨了把八卦两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的莫惑,“现在是工作时间,工作上的事情可以畅所欲言,要是关于我的感情八卦事,请马上转身,慢走不送。”   “哎呀头儿,你还真的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心里想什么你都知道。”莫惑乐呵道:“那您老人家的意思是说,工作不时间不让八卦,非工作时间就可以了?”   江时临半眯着眼睛,“看来你最近挺闲的。”   “不,不……”莫惑高举双手投降,脚底就跟抹了油似的,“头儿,我很忙的,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这不,我想起我还有事情要跟进……”   说完,一溜儿似的逃出了江时临的办公室。   王道一看莫惑逃命般的姿势,便知道“刺探军情”以失败告终。   本来也就没抱希望会成功,所以王道一点儿也不感觉失望,埋头安心工作,该干嘛就干嘛。但下班铃刚响,他分别给宋医生和妻子李灿灿打了个电话,跟宋医生说恭喜,讹诈她请吃饭,然后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妻子,普天同庆。   莫惑是个不折不挠的人,一直憋着忍着,等到下班吃饭,自觉地往江时临身边凑。   “头儿,你能重新开始,我是打心底里为你高兴的。”莫惑又有些担忧,一副做爹做娘操碎了心的模样,“但彩虹姑娘已经是过去式了,以后千万不能在宋医生的面前过多的说起她的事情来,要不然的话,宋医生会以为你对她念念不忘,会不高兴的。”   江时临拍了拍他的肩膀,煞有介事地说:“不能不提,且我还要告诉宋医生,我一直都没有忘记她。”而   “头儿,你这样是不行的。”莫惑顿时急得不行,“虽然我没有谈过恋爱,但我敢肯定告诉你,头儿你这是踩雷区了,一声爆炸,这段感情就会给炸没了。” 第39章   莫惑的担心和紧张是真切的,江时临也没有再拿他开玩笑,于是坦白告诉他说:“别担心,其实宋医生就是我一直在等的那个人,当年她没有死。”   不等莫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问个清楚,江时临接了个电话,貌似是急事,连饭都顾不上吃便离开了。   江时临前脚刚走,林雨琦后脚便在莫惑的正对面坐了下来,柳眉紧蹙成一道直线,语气略带抱怨道:“莫惑,你竟然是谎报军情,说头儿是不会谈恋爱的。”   “不是……”莫惑顿时觉得这一次自己跳入黄河都洗不清了,面对林雨琦幽怨的小眼神儿,他觉得头皮都在发麻,“头儿不谈恋爱这话不是我说的,真的是头儿自己亲口说的,你要是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问王道,他可以给我作证。”   见莫惑急切紧张的模样,林雨琦笑出声来,“看把你紧张的,我又不是要吃人,你至于这么害怕吗?”   “不是,我说……”莫惑顿时收敛神色,话锋一转,“你不伤心难过了?”   “难道我的难过表现得不明显吗?”林雨琦反问。   “反正我见过失恋的人可不像你现在这样的,正常来说,不是应该哭得死去活来,然后寻死觅活吗?”   “头儿跟我说过,哭除了证明懦弱之外,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相信她把眼睛都哭瞎了,他还是不会喜欢上她。   既然这样,又何必不给自己留最后一点尊严呢?   莫惑对她竖起大拇指,“好样的,我敬你是条汉子!”   随即又纠正说:“哦不,应该说是条女汉子。”   “以后不许跟任何人提我暗恋过头儿这件事情,头儿他都有女朋友了,你要是说出去,我的脸就没地方搁了。”   “话是可以不乱说的,但是……”莫惑身子突然往前倾,把脸凑近林雨琦,笑得贼兮兮,“但是你不考虑拿封口费来堵住我的嘴吗?”   林雨琦伸出巴掌来,半眯着眼,“知道这是什么吗?”   “巴掌啊。”   “那还敢问我拿封口费吗?”   莫惑身子往后缩,与林雨琦保持距离,强大的求生欲让他一秒变怂,装糊涂道:“那个,刚才我说什么了?”   ——   最近几天没有新案子,江时临的工作也轻松了些,能够准时下班去接女朋友。两人偶尔去商场买菜做菜,但大多数的情况下,还是会在外面下馆子。吃过晚饭后,要不是去看电影,要不就沿江散步,日子倒也过得轻松惬意。   “头儿,还不走?”王道轻敲了几下敞开着的大门,倚在门框边上问。   这几天,江时临准时下班走人,大家都知道他去接宋医生下班,可今天却一反常,都下班半个小时了,人还在办公室里安静地坐着。   不等江时临回复,王道又问:“头儿,你该不会是和宋医生吵架了吧?”   “我车子送去4S店保修了,等宋医生来接。”江时临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如无意外的话,她应该差不多到了。”   “哇噻,宋医生亲自来接您老人家下班,估计我今晚都不用吃饭了,头儿你这波狗粮能撑死我。”王道表情夸张。   江时临挑了挑眉,“我本来想说请你一起吃饭的,既然你已经被撑饱了,那就算了吧。”   “不,不……”王道懊恼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头儿,我能收回我刚才的话吗?”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有一个成语叫覆水难收,我觉得你有必要了解一下。”江时临果断拒绝道。   王道:“……”   这时,江时临的手机响了起来,只听见他说:“你到了?好,我现在马上下来。”   挂了电话后,江时临起身往外走,“宋医生在楼下等着,我走了。”   “好,您老人请慢走!”得嘞!江大队长这是给他开了一张空头支票,白高兴一场。   江时临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改天约个时间吧,大家一起去吃个饭。”   王道笑呵呵地对江时临竖起大拇指,“嗻!小的等头儿您的通知。”   宋西汐的车停在警察局外面的停车场上,停车场上零零散散的停着几辆。宋西汐倚在车身侧,面朝警察局大门的方向,平时都是江时临接她下班,这会换她接他,感觉好像还不错。   这时,一辆红色的小轿车从不远处向警察局方向驶来,刺眼的车灯投射到宋西汐的身上,她下意识偏头一看,结果这一看,让她顿时愣住了。   她要是没认错的话,那车上的女人是宋傲珊。   宋西汐定睛仔细打量,发现自己并没有认错人,尽管八年没见宋傲珊了,她的变化也挺大的,但是宋西汐还是能认出她来。   这个点来警察局,是报案?还是找人?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她要找的人是……   江时临。   宋傲珊察觉目光的注视,从车上下来,与宋西汐的目光隔空相撞,对视几秒,又彼此挪开。见江时临从警察局里走出来,宋傲珊立即变得眉开眼笑,踩着七寸高跟鞋婀娜多姿地向他走去。   江时临见了宋傲珊,剑眉倏地一拧,眸色有几分不耐烦,与她错身而过,甚至眼角都没瞧一下。   宋傲珊的笑容顿时凝固在唇边,迅速转过身来喊道:“时临,你等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江时临恍若未闻,径直向宋西汐走去。   宋傲珊小跑上前伸手拦住江时临的去路,“时临,你能不能别一见到我就走,行吗?”   “宋傲珊,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我跟你永远都不会有可能。你觉得你这样死缠烂打有意思吗?你能不能要点脸儿?”说起这死缠烂打的本事,江时临只服宋傲珊,绝对堪称打不死的小强第一人。   “我说过,我是不会放弃的,你能一直拒绝,我也能一直等下去。”宋傲珊已经做好跟他熬的决心。   宋西汐冷眼瞧着宋傲珊,说实在话,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宋傲珊时至今日还对江时临死心不改。   与她这一份厚脸皮相比较,宋西汐突然觉得自己当年实在是太过于玻璃心了,如果她当初能有宋傲珊一半的不要皮不要脸,她和江时临也许就不会白白浪费八年了。   想起宋傲珊当年的挑拨离间,宋西汐心底那把无名火“蹭”的一下窜上了天灵盖。宋西汐向江时临靠近,手亲密地挽上他的胳膊,笑意盈盈道:“宋傲珊小姐是吗?”   他们两人亲昵的动作刺痛了宋傲珊的双眼,目光缓缓向上移落在宋西汐的脸上,眸色顿时变得幽暗。宋傲珊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女人确实是漂亮得过分,就连明艳如她与之相比也要黯然失色两分。   最让宋傲珊接受不了的是,这个女人亲昵挽他的胳膊时,江时临并没有拒绝,而且他看向她时,目光含笑且温柔。   这样的目光,江时临只有在看宋西汐的时候才会有。   莫非,江时临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女人,而不是在作戏。   宋傲珊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她是知道的,江时临一直都对宋西汐念念不忘,不可能因为这个女人生得美艳而移情别恋的。   江时临不是那种贪恋美色之人。   “我是宋傲珊。”宋傲珊下巴微微向上扬,神色倨傲,丝毫不肯在气势上输人,“不知道你是?”   “宋西汐。”宋西汐红唇微启轻轻吐出三个字来,目光与宋傲珊对峙,论气势还是宋西汐要更胜一筹,声音淡漠宣示主权,“我是江时临的女朋友。”   “宋西汐?!”这三个字让宋傲珊浑身一凛,神色震惊。   宋西汐不是早就在八年前就死了吗?怎么可能还活着?   宋傲珊死死地盯着宋西汐看,仔细端详了半天后发现这个名字也叫宋西汐的女人跟她所认识的那个宋西汐完全不是同一个人,微微颤抖的心才慢慢淡定下来。   原来,只是名字相同而已。   “我知道我的男朋友十分优秀,身边从来都不缺乏爱慕者,但是……”宋西汐故意放缓了语气,“如果他还是单身的话你要怎么死缠烂打,别人都不会评论你半句。但是,现在他是我的男朋友,若你非得要缠着他不放,偏要做不要脸的第三者插足,那你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宋西汐霸气宣示主权,江时临嘴角的弧度疯狂向上扬,简直比喝了蜜糖还要甜上几分。   吃醋的小女人模样,还真让人着迷。   这飞扬的心情简直不要太好!   不等宋傲珊回复挑衅,从始至终看也不看宋傲珊一眼的江时临已经抢先开了口,“走吧,我们回家。”   说完,两人转身离开,把宋傲珊忽略得彻底。   江时临俯下身边替宋西汐系安全带边问,“我们今晚是下馆子,还是买菜回家自己煮?”   “这你不应该问我呀,你得看你自己的心情行事。”宋西汐笑着说:“不会做饭的人,在这方面是没有发言权的。”   江时临从来都都不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去思考,果断做了决定,“那我们去商场买菜回家自己煮吧,给你来一个豆腐鱼头汤怎么样?”   “必须说好呀。”宋西汐从小就爱喝这个汤。   车子驶出了很远一段距离,宋西汐透过后视镜发现后面有辆红色的小轿车一直在跟着他们的车,“宋傲珊在后面跟着我们。”   “我知道。”   “那现在怎么办?甩开她吗?”   “她喜欢跟就让她跟着。”江时临嘴角微勾,“对于那些油盐不进的人,无视就是最好的办法。”   这一类人太偏执了,眼里心里只有自己的想法,完全不会顾及别人是怎么看怎么想的,既然如此,那无视她就好了。   “我是没有想到,她对你的执念竟然如此之深。”宋西汐语气有些感慨,“算一算时间,也该有十年了吧。”   “她的执念,从来都与我无关。”江时临声音平静如水,毫无半点波澜,完全一副事外人的模样。   宋西汐听明白他这句话里的意思了,如果不是他放在心上的人,不管那人做什么,他都会一一屏蔽过滤掉。   “时临。”   “嗯。”江时临敏锐发现她的声音异常,偏过头来看她,“怎么了?”   宋西汐郑重其事地说:“谢谢你一直把我放在心上。”   她到底是多幸运,才能遇上他。   ——   翌日清晨,宋西汐先是开车送江临时回警局,然后再开车回医院上班。   “请第16号宋傲珊到3号室就诊。”电子广播报读。   宋傲珊三个字让宋西汐眉头微蹙,这人还真的阴魂不散了,都跑到医院来找她了。   而且宋傲珊现在是以病人的身份,她这个做医生的根本不能拒绝不见。   诊室的门被推开,宋傲珊那张刻意妆扮过的漂亮张扬的脸出现在宋西汐的视线里。   宋西汐面色如常,完全把她当成普通病人看待,“请问是哪里不舒服?”   宋傲珊抿嘴不语,死死地盯着宋西汐的脸看。昨天天色已晚,宋傲珊并没有真切看清宋西汐的脸,现在在耀眼明亮的灯光下,宋傲珊总算是看得真真切切了。   再一次仔细看,还是觉得不像。   宋傲珊肆无忌惮的打量,让宋西汐微微起了恼意,沉声道:“这位女士,你到底是来看病的,还是来看我的?”   宋傲珊收敛起打量的目光,红唇轻勾绽放一个绝美的弧度,“江时临读书的时候交了一个女朋友,名字跟你一样,也叫宋西汐。”   哦,不是来看病,也不是来看她,是来挑事的。   宋西汐半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宋傲珊,语气不疾不慢,“是吗?所以你的意思是想告诉我,我的男朋友他喜欢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这个名字?”   “呵呵。”宋西汐讥笑了两声,“因为容貌相似而喜欢不足为奇,可因为名字相同而喜欢……这位女士,你的脑回路真不是一般的奇清。”   宋傲珊对宋西汐的嘲讽仿若未闻,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继续挑拨离间道:“江时临对他的前女友宋西汐一直都念念不忘,说到底你不过是顶着相同的名字做她的替身罢了,你有什么好得瑟的。”   “我得瑟?”宋西汐冷冷笑道:“宋傲珊,我看你是吃饱闲得蛋疼吧,特意跑来医院这儿看我得瑟。”   “作为一个医生,我必须提醒你,嫉妒是一种心理疾病。嫉妒者不能容忍或承认别人比自己优秀,或者自己得不到的人和东西,也绝对不希望别人能拥有。”这么多年过去了,宋傲珊这个坏毛病还是不能改,得不到的恨不得全都毁掉,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依然如此。   “我认识一个十分优秀的心理医生,我想我可以介绍给你认识。”宋西汐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她,“不用谢我。”   宋傲珊当然不会去接,“不需要,我的心理健康得很。”   不对,这居高临下看人的眼神儿,这骨子里透出来的天生优越感,还有她那像长了钩子的双眼……   宋傲珊现在才发现这个女人的眼睛跟宋西汐的长得很像,那眉眼那神韵,简直和她如出一辙。   名字一样,眼睛也长得这么像,难道……   “你就是她对吗?”宋傲珊情绪颇为激动。   “宋西汐,你当年没有死。”宋傲珊微微颤抖的语气变得笃定,“对,你就是她。如果你不是她的话,江时临是不可能会和你在一起的。”   她怎么现在才想到呢,以江时临那固执又骄傲的性子,他怎么可能找一个替代品在一起呢?他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侮辱自己的事情的。   除非,她就是宋西汐本尊。   “宋西汐,你当时竟然大难不死?可是你的脸……”   宋傲珊很快就想通了,这个时代的整形技术这么发达,只要有钱,换一张脸难吗?   “听你这语气似乎挺失望的。”宋西汐冷笑道:“不过,我就是要让你失望了。”   宋西汐这话,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宋傲珊眼底变得寒光一片,几乎咬牙切齿道:“果然是你,我真是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命大,都坠江了,竟然还有生还的机会。”   不得不说,老天爷还真偏宠她呀。   这恨不得她去死的语气,宋西汐当然不会给宋傲珊任何好脸色,“我这个人运气向来要比你好,你削尖脑袋想得到的,我全都拥有。你当年费尽心思离间我和时临的感情,八年了,他最后还是回到我的身边来。”   “宋西汐你别意得太早,八年前我能让你们分手,现在我同样也能让你们分开。”宋傲珊放狠话。   “是吗?那我倒是想看看你还有什么卑劣手段没使出来。”   厌恶从心底涌上,宋西汐眼里满是不耐烦,语气冷若冰霜,“宋傲珊,你有病看病,没病请出去,我可不是陪聊师,没时间和你在这里瞎扯有的没的。”   从宋西汐的诊室出来,宋傲珊卸下刚才张牙舞爪的伪装,整个人像丢了三魂七魄一般,身子虚浮得不像话,下楼梯的时候,脚发软差点就栽了下去,还好身边的人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宋西汐没有死,宋西汐没有死……这像一个魔咒一样在她的脑袋里循环播放,让她的脑袋像是被炸裂般痛。   宋傲珊一路开车狂奔回海源市,回到宋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而这时,宋傲明着一身剪裁得宜的西装正想出门。   见宋傲珊丢了魂似的煞白的脸,宋傲明眉头倏地一拧,“傲珊,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白?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哥,宋西汐那个女人没死。”整整三个小时过去了,宋傲珊还是不能完全接受这个事实。   “你说什么?”宋傲明的脸色大变,声音陡然提高,“这不可能!!”   小轿车坠江,宋西汐不可能在车子未入江之前的几秒钟回过神来往外跳窗。而当小轿车落入江面,因自身重量会迅速往下沉,在江水压强的挤压下,人会处于严重缺氧的状态,根本没有力气开窗逃生。哪怕侥幸逃生了,哪怕是会游泳,也不可能顺利游到岸边。   “为什么不可能呢?”宋傲珊压低声音,“当年捞上来的那具尸体已经在水里泡得面目全非了,我们谁也没有办法百分百确定那就是她。”   这是不争的事实,当年宋西汐坠江,潜水员打捞了三天三夜,也没有捞到她的遗体,半个月后在下游发现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泡在水里太久,早已经不能辨认死者的面容,根据死者的衣服、身高以及法医鉴定的年龄,再加上大家潜意识里认定坠江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判定死者就是宋西汐。   “你见过她了?”宋傲明相较宋傲珊而言,神色相对镇定,“你是在哪里见到她的?你能确定她的身份吗?”   宋傲明狐疑地问:“如果宋西汐这个女人当年没有死的话,那她为什么不回来?当然回咱们宋家是不可能的,但据我所知,赵家那边也是一直没有她的消息。”   “你们在说什么?”孙久茜午觉刚醒,从楼上下来隐约听见儿子宋傲明说什么宋西汐没死。   “妈。”宋傲珊打招呼道,突然想起宋捷来,“爸他人……”   “你爸不在家。”孙久茜加快速度下楼,“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我听见你们说什么宋西汐没死?”   宋傲珊重重地点了点头,“是,宋西汐这个女人没有死,而且还活得好好的。我猜想她当年应该是被人救了,她人现在在安阳市第一人民医院当妇产科主治医师,活得那一个叫滋润。就是……”   “就是什么?”孙久茜追问。   “就是这个女人换了一张脸,我差点没有认出她来。”   孙久茜听说宋西汐没有死,而且还活得好好的,脸色当即变得难看,声音也变得狠厉起来,“还真想不到她竟然这么命大。”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如果让爸知道宋西汐没死的话,他肯定……”这时二楼有人影晃动,宋傲珊警觉地闭上了嘴,当看清是佣人在拖地,才松了一口气。   宋傲明抬头看了一眼在二楼长廊拖地的佣人,特意压低声音说:“这事绝对不能让爸知道,我们切记不可以在他的面前提起。”   “嗯,我知道。”   孙久茜的眼里恨意骤增,厉声道:“我恨不得那女人永远在这个世界消失,我怎么可能跟宋捷说呢。”   宋傲明的目光落在宋傲珊的身上,“傲珊你这几天就留在家吧,我会替你安排和恒丰集团的太子爷见面的。”   所谓的见面,宋傲珊很清楚其中的含义。   恒丰集团的太子爷霍远名和宋傲珊是大学同学,他一直都对艳丽清冷的宋傲珊颇有好感。而这两年宋氏集团的生意一直在走下坡路,股市持续下跌。宋傲明曾在一个月之前就跟宋傲珊说过,希望她能多跟霍远名走动走动,两人相互联络一下感情。   因为两个月之前,恒丰集团的老当家人退居幕后颐养天年,独生子霍远名顺利坐上恒丰集团CEO的位置,成为最有话事权的人。   宋傲明便萌生了宋氏集团和恒丰集团牵手联姻共创美好未来的想法。   宋傲珊脸色微变,拒绝道:“哥,我已经说过了,我不喜欢霍远名,我是不可能会嫁给他的。”   “江时临,又是江时临。”宋傲明的眼底窜过一丝恼火,厉声骂道:“我说宋傲珊你就不能醒醒吗?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你能把自尊狠踩在地上。十年了,要是这个男人爱你,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就认栽了,可他不爱你。你给我听清楚了,江时临他压根不爱你……”   这些年他是看在眼里的,江时临压根就没有拿正眼看过宋傲珊一眼。也就是她傻,把自己弄成一个神经病一样。   宋傲明知道自己妹妹那倔强起来十头牛也拉不住的性子,不由得缓和了声音,“傲珊,你听哥一句劝,嫁给一个爱你的男人远比嫁一个你爱的男人要幸福得多。”   “哥,你别再说了,我不想听。”宋傲珊一脸的坚决,“我是不会嫁给霍远名的。”   跟霍远名做了几年同学,宋傲珊对他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人前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可人后呢……   大学那会仗着家里有钱,同时跟几个女生交往,其中两个女生怀了他的孩子,结果被他逼着流产了,还无情一脚把人给踹了。   这样的男人,她如果嫁给他的话,那岂不是给自己的后半生找不痛快。   “啪!”响亮的耳光声在偌大的客厅显得格外刺耳。   宋傲珊捂着火辣辣疼的脸颊,看见她的母亲孙久茜横眉冷对怒骂自己道:“宋傲珊,我告诉你,婚姻大事还由不得你自己做主。不想嫁,你也得嫁!”   宋傲珊捂着脸,紧抿嘴唇不语,拼死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孙久茜还在喋喋不休怒骂道:“我说宋傲珊你是个死脑筋吗?爱情值几个钱啊,能当饭吃吗?你也不看看现在咱们宋家的情况,和霍远名结婚不光是对你还是对咱们宋家,都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是啊,只要我和霍远名结婚,那宋家就会得到霍家的支持,生意上绝对会更上一层楼的。”宋傲珊冷声讥讽道。   在她母上大人的眼里,看到的永远只会是利益,根本不会替她这个女儿考虑嫁给这个男人到底会不会幸福。   “宋傲珊你别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跟我说话。”孙久茜的声音尖锐刻薄,平时人前用奢华名服珠光宝气端起来的优雅大气这会儿原形毕露,跟那些叉腰骂人的市井泼妇没有任何区别,“别总以为我这是狠心推你进火坑,我用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嫁给霍远名这个富二代远比嫁给江时临那个穷小子要好一百倍一千倍。你跟着江时临,他能给你什么,谁不知道他那是把命儿拴在刀尖上的,你得时刻提心吊胆担心着当寡妇。但霍远名不一样,他能给你泼天的富贵和无限的风光。”   “宋傲珊,只要你的脑子没进水,你都知道选哪个男人对你是最好的。”她真想拿锤子把宋傲珊的脑袋给敲开看看,里面到底是用什么构造的。   怎么才能蠢成这个样子???   “你别以为嫁霍远名就能高枕无忧一生富贵,你到底知不知道他有多少女人?今日我可以是霍太太,可没准明日这霍太太就是别人了。”宋傲珊很清楚,霍远名之所以对她念念不念,那是因为他费了不少心思都没有得到她。   有的男人天生就是贱骨头,没得到的就会视若珍宝,一旦得到的话,就会弃之如敝履。   “哪个男人不是花心的?在这个年代,你还想有男人对你从一而终?你以为你这是在拍狗血的青春偶像剧?你只要死死守住霍太太这个头衔就行,其他的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行了吗?”在孙久茜看来,男人算得了什么,关键是这个男人能给她什么。   “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是不会嫁给霍远名的。”宋傲珊坚决表态道。   孙久茜气得那一个叫七窍冒烟,日渐丰腴的身子都气颤抖了,高举起手对着宋傲珊又想甩一记耳光,手还没有落下来就被宋傲明拦住了,“妈,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打人。”   “傲明,你别拦着我,我今天非得让她清醒清醒。”孙久茜指着宋傲珊的鼻子骂道:“在宋家过了几年舒适的日子就忘记咱仨以前的日子过得有多苦多难了?你难道都忘记别人的白眼辱骂了吗?宋傲珊,老娘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我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你都必须要嫁给霍远名。”   傍晚时分,宋捷一个人在书房,吴管家敲门而进。   “老爷。”   宋捷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吴管家,见他一副欲言而止的模样,“有什么事吗?”   吴管家退回到房门前谨慎地左右打量了一番,见没有人,然后把书房的门给关上。   见他如此谨慎,宋捷知道事情肯定非同一般,“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吴管家站在由名贵黄花梨做成的书桌前,身子微微低俯,语气颇为激动,“老爷,西汐小姐她没有死,她……她还活着。”   “你说什么?”宋捷被震住了,一时间以为自己出现的幻听。   宋捷不可置信,语气也变得严肃了起来,“老吴,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别拿西汐的事情跟我开玩笑,否则你知道后果的。”   “老爷,我又怎么可能会拿西汐小姐的事情开玩笑呢。”吴管家把今天偷听孙久茜母子三人的对话仔细复述一遍给宋捷听,“老爷,我听得清清楚楚,夫人他们说西汐小姐人没有死,现在在安阳市第一民医院上班。”   “真的?你说的都是真的?”宋捷双手微微颤抖,情绪变得激动,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太好了,西汐没有死,西汐她还好好地活着。”   赵青慕对吴管家有恩,当初他儿子重病无钱医治的时候,赵青慕不但给钱他儿子治病,还忙前忙后替他的儿子联系医院教授。对赵青慕,吴管家是心存感激的,这种感激的情怀延伸至她的女儿宋西汐身上。   “可是……”吴管家眉色忧愁,再次欲言而止。   “可是什么?”   吴管家犹豫半晌,“老爷,有一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   吴管家把话说得小心翼翼,“老爷,您应该知道的,夫人和少爷他们并不希望西汐小姐回家。”   宋捷的面色微变,眼神变得狠厉了起来,“西汐她是我的女儿,宋家现在还是我说了算。”   “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出发安阳市。”宋捷按奈着激动澎湃的心情,恨不得长一双翅膀飞去安阳市见宋西汐一面。   吴管家欣慰点头,“好的,我现在就去准备。”   书房门悄然被关上,瞬间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宋捷在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木质相框,保养得宜的修长手指小心翼翼地婆娑相框里边的人。   这是宋捷、赵青慕和宋西汐三人的全家福。照片是宋西汐十六岁生日那天拍的,他和赵青慕并肩坐在沙发里,宋西汐从背后搂住他们两人的脖子,幸福和甜蜜几乎能溢出来。   赵青慕母女的死,对他来说是带着毁灭性的。当年,他还没从赵青慕离世的悲痛中缓过神儿来,又听到宋西汐的噩耗,那一瞬间,他感觉到天都崩塌了,直直坠入伸手不见五指的万丈深渊。   宋捷把相框捂在胸前,神色痛苦,闭上双眼,有泪水从眼角溢出。   当华灯初上时,已经下班的宋西汐脱下白大褂换上日常服往外走。   江时临的车已经检查好了,给她打电话说要过来接她下班,这会正在来的路上,差不多就到了。   宋西汐站在医院的大门前等江时临。   南方的天气总是说变就变,刚才明明连空气都是躁热的,可转眼就起风了,头顶上的天空开始发灰,白云变成了乌云,遥远天际的黑云迅速向西跑动。   看来,是想下雨了。   没把江时临给等来,一辆黑色的奔驰缓缓在宋西汐的面前停了下来。   奔驰车里走出来的中年男人让宋西汐瞬间变了脸。   “西汐小姐。”吴管家恭敬的语气里透着惊喜,“我能再次见到您,实在是太高兴了。”   看来,宋捷是在宋傲珊那里得知道自己未死的消息的。只是,她没有想到宋捷这么快就找上她来了。   宋西汐神色淡漠,“这位先生,我想你是认错人了。”   “西汐。”宋捷看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一开始是不敢相信这就是他的女儿宋西汐,后来吴管家告诉他,宋西汐在那一次事故中脸受了伤,被逼得整形。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最重要的是,她还活着!   “西汐。”宋捷压抑体内的颤抖,眼底泛着水雾,“爸爸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宋西汐偏过头去不看他,声音冷漠如霜,“这位先生,我不是你的女儿,我想你是认错人了。”   从一开始,宋捷就已经预料到宋西汐不肯和自己相认,也做好的心理准备。   “西汐,我知道你心里恨爸爸,不肯与我相认。”宋捷也自知理亏,说起话来完全没有底气。   吴管家替宋捷解释道:“西汐小姐,您有所不知,当年老爷他得知您的死讯后,当场晕倒了过去,生了一场大病。自从您跟夫人走了之后,老爷他……”   “够了!”宋西汐冷声打断吴管家的话,“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们认错人了,我并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宋捷的声音低沉,带着无奈的哀伤,“西汐,虽然你的容貌发生了变化,但我知道你就是我的女儿。爸爸是不可能会认错人的,不可能的,爸爸是不可能会认错人的……”   说完,宋捷伸手去捻落在宋西汐肩膀的一根长发,“西汐,我只要拿你这根头发去做DNA亲子鉴定,便能知道答案了。”   一把无名火从宋西汐的心底涌起,她怒视着宋捷,厉声道:“宋先生,你的女儿宋西汐在八年前已经死了。在我看来,宋西汐的死对你而言也只是无关痛痒的,毕竟你死了一个叫宋西汐的女儿,还有一个叫宋傲明的儿子和宋傲珊的女儿,不是吗?”   宋西汐是不可能会原谅他对母亲、对这个家庭的欺骗和背叛,也没有办法接受他在和母亲赵青慕签字离婚不到一个星期里,就把孙久茜和宋氏兄妹接回了宋家。   “西汐,你听爸爸说……”   “你什么都不用说,因为我什么都不想听。”宋西汐冷着脸,抬脚迈步与宋捷错身而走。   有的人还是不要见面才好,要不然结果只能是撕破脸皮让彼此难受罢了。   宋捷见她要走,顿时慌了,连忙伸手去拽住她的手不让她走,“西汐,你是不是打算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爸爸了?甚至连和我见面都不愿意是吗?” 第40章   “是。”宋西汐毫不犹豫地说。   这样简单不过的一个“是”字化作一把锋利的剑,准确无疑地刺中了宋捷的心脏,他的脸色倏地变得惨白。   宋捷眼中慢慢有泪水凝聚,脑海里飞速掠过很多往事的片断,每一个画面都是充满甜蜜与欢乐的。   小小的宋西汐坐在他的肩头上,她的笑声如同清脆的铃声,“爸爸,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曾经,在她的眼中,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而他,也一直想做她心中最好的爸爸。   可到底是他一手把幸福给摔得稀里巴烂。   宋捷与宋西汐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宋西汐的目光看向远处,从始至终未给宋捷一个正眼,陷入了死一般寂静的氛围里。   这是一声无声的“战争”,宋捷最后还是在宋西汐的沉默里默默放开了她的手。他的叹息声几乎微不可闻,悲伤与无奈全都写在了眼里。   江时临的车终于出现在宋西汐的视线范围里,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宋西汐觉得刚才一直在空中漂浮的心一下子就踏实安稳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大海里漂浮了许久,终于双脚重新踩踏在陆地上。   宋西汐知道那个称之为父亲的人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可以任由她安心依靠,而眼前这个迈着坚定步伐徐徐向她走来的男人,他的肩膀仍然会是她最踏实最温暖的依靠。   宋西汐向来不是矫情的人,可这一刻,眼睛竟然变得又酸又胀。   江时临在看见宋捷的那一刻,心里已经明白大概发生什么事情了,看见眼眶微湿的宋西汐,江时临加快了脚步,将人紧紧地搂入怀里,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不怕,你还有我!”   宋西汐趴在他的肩头,略带沙哑地嗯了一声。   “宋叔叔。”江时临面带礼貌的笑意,客气地向宋捷打招呼,“最近还好吗?”   对于江时临而言,宋捷也算上是半个恩人。毕竟当年赵青慕带他回家的时候,宋捷同意他在宋家住下来了。虽然那些年里,宋捷虽说没像赵青慕那样视他如己出,但也从来都不为难他,接纳他照顾他。   在江时临的心里,宋捷成了他的半个父亲。   离开宋家的这几年里,一是因为宋捷以前的爱护与照顾,二是因为他是宋西汐的生父,所以江时临无论工作有多忙,逢年过节也会抽时间带上礼物去看一看他。两人的话都不多,有的没的客套寒暄几句家常话。   江时临一般坐一小会儿就走,从不肯留下来吃饭。   宋捷的神色迅速恢复如常,笑容详和,问道:“我还是老样子。算算咱们也小半年时间没见面了,最近工作很忙吧?”   “我的工作您是知道的,不忙的时候还好,要忙起来脚都不沾地的。”江时临说。   “当你穿上制服的那一天起,你就肩负起为人民服务的重责,就等于把你的生命和时间都交给了国家和人民。”宋捷的声音稍顿,目光落在宋西汐的背上,“但是以后无论工作有多忙,我也希望你能尽量多抽时间出来陪陪她。”   江时临点了点头,“嗯,我会的。”   宋西汐心里难受得厉害,在江时临耳边瓮声瓮气地说了句:“你们聊吧,我先上车。”   说完,宋西汐抬腿走向江时临的车。   江时临当然不可能抛下宋西汐一个人,“宋叔叔,那我先走了,下次有时间再去看您。”   “时临,等等。”宋捷叫住江时临。   “宋叔叔,您还有什么事吗?”江时临回过头问。   宋西汐看了一眼欲言而止的宋捷,对江时临说,“你们聊吧,我在车上等你。”   宋捷看着宋西汐一步一步走远,直至她上了车,宋捷才缓声开口道:“时临,你一直都知道西汐没死对吗?”   “不是。”江时临解释说:“我也是不久前才重新遇见她的。”   这句话让宋捷的心里好受了一点,至少不是他一个人被瞒在了鼓里。“时临,你现在是跟西汐在一起对吗?”   “嗯,是的。”江时临眉头微蹙,一时没摸准宋捷这是不是在兴师问罪,“宋叔叔您不会是在怪我没有把西汐的事情告诉您吧?”   “不是。”宋捷收回视线,投落在江时临的脸上,“时临,从小到大西汐她最听的就是你的话,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她?无论怎么说,她都是我的女儿,我真的不希望我们父女的关系弄得跟仇人一样。”   江时临算是听明白宋捷话里的意思了,他是想让他帮忙在宋西汐的面前多说好话。   “宋叔叔……”江时临的神色颇为严肃,“我做为晚辈不好评论您的做法是否对与错,但是我认为赵阿姨她不会原谅您对婚姻的欺骗和背叛,而西汐也不会原谅您对她母亲的伤害。其实人与人之间的相处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不简单,在我看来无非就是四个字-坦诚相待。”   “赵阿姨生前曾经跟我说过,在你们结婚的二十年里,其实你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向她坦诚相告的,但是您没有,从始至终都是选择了欺骗,这就是赵阿姨为什么在知道事情的真相后,坚决要和您离婚的重要原因。”   江时临直言不讳那段他都不堪回首的往事,宋捷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西汐也曾经和我说过,不是所有的伤害都能有被原谅的资格。赵阿姨的死已经成为西汐心中无法抹平的伤痛,她不会释怀,也不会说服自己去释怀。”江时临微微勾唇,义正词严拒绝道:“宋叔叔,我想这个忙我帮不上,抱歉!”   每一种伤害都有被记住的权利,为什么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逼着她去违心说原谅的话呢?因为恩重于山、血浓于水的亲情,宋西汐可以选择妥协,但至于是不是真心原谅,这并不能勉强。   至少他不会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逼着她捂着自己的心非得伪装说原谅的话。   这不是帮她释怀,而是往她的心里捅刀。   宋捷的脸色惨白如灰,嘴唇哆嗦了几下,“我也知道,像我这种人不配得到原谅。”   “宋叔叔,把一切都交给时间吧,你越是急攻近利逼她,事情反而会适得其反。”江时临把视线投向他的车,宋西汐还在等他,他一刻钟也不想多呆着,“宋叔叔,西汐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时临。”宋捷的神色变得郑重,“西汐就交给你了,替我好好照顾她。”   “宋叔叔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回到车上,江时临见宋西汐面色微白,眼神迷茫投向远处,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虽然宋西汐嘴上对宋捷说着狠心的话,但是江时临知道她的心里其实不好受。   “想哭吗?”江时临故作轻松地拍了拍自己的肩头,“我自认为我的肩头还算结实的,可以借你靠一下。还有,纸巾管够。”   “不想哭。”宋西汐笑容苦涩,“是你自己说的,哭除了证明懦弱之外,完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你不需要解决任何问题,你只管痛哭发泄就行,那些解决不了的问题,你全部扔给我就行。”   江时临伸手拢过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想哭就哭,在我这里,你不需要故作坚强的。”   宋西汐没有再说话,车厢里彻底陷入了寂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时临察觉自己的衬衫悄然被濡湿。   江时临轻轻地将她搂近怀里,声音温柔得可以溺出水来,“西汐,难受的时候想哭就哭,我们不想原谅那就不原谅,不需要为难你自己。我觉得什么事情都比不上你开心来得重要。”   宋西汐从他的怀里挣扎起来,泪流满面地看着他,静默地凝视了他几秒,然后伸双手捧住他的脸吻上他的唇。   江时临的脑袋顿时炸开了,要知道这是宋西汐第一次主动吻他。   虽说以前这姑娘是主动追他,各种馊主意想着怎么把自己追到手,但是她从来都不敢主动吻他。   江时临反被动为主动,温柔吻干她脸上的泪痕,然后加深这个缠绵的吻。   积蓄已久的阴云此时已经作化作雨水倾盘倒下,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欢快地敲打着车窗。车窗里的人丝毫不受到影响,吻得忘我。   也不知道到底吻了多久,直至宋西汐感觉嘴唇都发麻了,江时临才放开她。   宋西汐羞红的脸转向车窗外,惊喜地发现这一场急促的雨来得快,可去得也快,这会已经是雨过天晴了。   “雨竟然停了!”宋西汐连忙把车窗降落,潮湿而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有种说不上来的舒心惬意。   她偏过头去看他,哭过的眼睛像是被清洗过一样,显得格外的亮澄,语气也较平时要欢快许多,“我们去吃饭吧,我肚子饿了。”   江时临在她如星辰的眼眸里微微恍了神,“好,你想去哪里吃?”   “我们去吃鱼吧,石锅鱼。”   “好,都听你的。”   两人吃完饭后,并没有马上驱车回宋西汐住的御芳庭,而是开车去了江时临的家。   那是一幢老式的三层楼房,房子是江时临的爸爸留下来的,斑驳的外墙在无声告诉别人它已经有些年份了,目测占地面积约一百多方,还带着个不小的庭院,庭院里栽种着不少绿色植物,显然是没有得到主人的精心打理照顾,绿色植物蓬勃生长之余有些凌乱。   宋西汐跟在江时临的身后进了屋子,这是宋西汐第二次来他的家,屋里的摆设跟十年前没有什么不同,木质家具是十分有年代感的老式陈旧,但屋子胜在干净舒适。   “你随便坐,别客气,就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就行了。”江时临笑着说:“我进房找点东西。”   宋西汐也没有听话坐下,而是在屋子里转悠,随后也进了江时临的房间,见他在翻找东西,随意问了一句“时临,你在找什么?”   “已经找到了。”江时临回过头来,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宋西汐,“这是我的全部家当,这两本是房地产权证,一本是这个老房子的,还有一本是海源市的,我之前在那里买了套三房两厅的,调到这边上班也没卖掉。”   江时临抽出一张银行卡放在宋西汐的手里,“这是我的工资卡,我全部的钱都在里面,密码是你的生日。”   宋西汐端详着银行卡,笑意盈盈道:“我很好奇你这卡里到底有多少钱啊?”   “不算多。”江时临说:“但足够我们市区里买一套婚房。”   说了要给她一个家,并不是开玩笑的。他有诚意,也有这个能力。   安阳市的房价近几年那一个叫不要脸的在飞涨,普通的老百姓想要市区买一套房子,不吃不喝半辈子也未必能买得起。   虽然江时临的工资收入不算高,但是宋西汐丝毫不怀疑他有这个能力。   想起小时候,赵青慕每个月都会固定给她和江时临不少零花钱,她的零花钱总是到手没一个星期就没有了,典型的月初大手大脚,月底勒紧裤头的月光一族。但是江时临不一样,他的每一分钱都规则得很好,第一次听说理财投资四个字,便是江时临告诉她的。   赵青慕每个月给的零花钱不少,而江时临又是每个学期都拿奖学金的学霸级人物,宋西汐知道这个生财有道的家伙在高中的时候已经积累了不少财富。   零花钱每个月是有限制的,宋西汐花钱向来大手大脚,还好一直有江时临在“救济”。   宋西汐扬了扬手里的银行卡,打趣道:“把你的全部家当交到我的手里,你就不怕我携巨款潜逃?”   江时临挑了挑眉,“要不,你试试看?”   “还是算了,就算我有贼心也没贼胆,我可不敢挑战人民警察的权威。”宋西汐话锋一转,“你把全部家当交到我的手里,是因为你要外出执行公务吗?”   “是的。”江时临笑着再次把银行卡塞进她的手里,“这次执行的任务艰巨,是我市公安局和y市警方联合行动。至于是什么任务,原谅我不能告诉你。”   江时临神色严肃,把她的手紧紧攥在自己的手里,“西汐,如果这一次我能平安回来,咱们就结婚好吗?”   宋西汐握着银行卡的手顿时僵住了,看来这次他要执行的任务要比她想像中艰巨。   江时临的声音稍顿,大概是怕吓着她,神色也缓和了不少,故作轻松浅笑道:“如果我遭遇不测的话,那你就拿着这些钱好好过日子,就当从来都没有遇见过我这个人。”   “对,我拿着你的钱,跟别的男人结婚,给别的男人生孩子,然后把他们带到你的坟前,介绍给你认识,把你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   宋西汐咬牙切齿道:“江时临,你给我死了这条心吧!你要是敢死的话,那不好意思,咱们没有来生。等我死了,在黄泉路上见着了你,我一定会装作不认识掉头走。”   看着她张牙舞爪的模样,江时临没忍住笑意,“我一定活着回来见你。”   “严肃点!”宋西汐板着脸,“在生死面前,怎么能是这般儿戏的态度?”   说起来,从来都是宋西汐被江时临训的份,今天还是第一次角色互换。   江时临也相当配合,收敛起笑容,立正身子,向她敬了一个标准而又严肃的军礼,“报告老婆大人!我,江时临,以后每次执行任务,保证一定活着回来见你。”   一声老婆大人,让宋西汐的心都酥软了。   一个坐在床边上,一个站着,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交织一处,迸发出激烈的电石火花。   在江时临看来,此时她那波光流转的明眸里,闪动着令他心动的妩媚之色。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那个少年,哪怕是远远看着她的一颦一笑,都能小鹿乱撞。   都说当初是宋西汐倒追的他,可江时临心里很清楚,是他自己先动了情。   只是他隐藏得极深,他没有轻易表达出口。   可也正是因为他把爱深藏于胸口,当年没有给宋西汐足够的安全感,所以两人在起了争执的时候,她才会仓皇失措逃跑。   年少的爱,总是不会用适当的方式去表达,也总是太脆弱太敏感,就像水晶那样,虽然纯粹无暇,但也容易破碎。   目光对视,宋西汐永远都不会是江时临的对手,每次都是她先败下阵来。正如此时,宋西汐先转移视线看时间,“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江时临走至床边,在她的身边坐下,伸手圈住宋西汐的脖子,两人额头相贴,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深邃幽暗,声音暗哑,“西汐,今晚留在我这里过夜吧?”   “不是不行,可我没有换洗的衣服。”总不可能现在跑去附近的商场购买,或者明天早上开车回御芳庭换了衣服,再去医院上班吧。   江时临笑了笑,“这个不是问题,我早就已经解决好了。”   宋西汐疑惑,“别告诉我,你这里有合适我穿的衣服?”   江时临笑而不语,牵着她的手起身,走近衣橱,随手打开衣橱的门。   宋西汐看见摆放整齐划一的衣橱里,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每一件衣服都跟床上的豆腐块一样,叠得跟方方正正的。然而,在挂橱处挂着几件颜色鲜丽的女式衣服,没有格格不入,像是给这黑白灰的世界添了一抹亮丽的颜色。   江时临从挂橱处拿出一袭白色睡裙,放在宋西汐的身上比划着,“我想尺寸应该是合适的。”   言下之意,某人的意思是:我对我的眼光表示充分的信任。   宋西汐的目光落在白色睡裙上,目光倏地变得吃惊起来。   这睡裙,是露胸裸背的也就算了,怎么看着有些透啊?!   江大队长,这是要玩性感诱-惑?   当然,这样带着暧昧色彩的话,她是不会说出口的,说出口的话变成了:“这些衣服,你是什么时候买的?”   江大队长实诚回答道:“前两天休假的时候。”   前两天,他休假,但是宋西汐要上班。他送她去上班回来的途中,路过商场,心血来潮进去替她挑了几套。   宋西汐的目光在挂橱处来回打量,两套一粉一红的吊带睡衣,四套正职服。好吧,贴心的某人,连内衣内裤也帮她准备好了三四套,而且还整整齐齐地挂了起来。   “看来江大队长是早有预谋啊。”宋西汐半眯着双眼说,“你是想我搬来你家住?”   江时临从她身后环住她的腰,身子微俯咬着她白皙圆润的耳垂,声音暗哑魅惑,“谁说不是呢,我至少预谋了十年。”   电流般的酥麻感迅速在宋西汐的体内游走,她的目光落至酒红色的性感内衣上,“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尺寸?”   江时临的目光下意识往她精致的锁骨下游走,他的喉结不由得发紧,“猜的。”   这姑娘,平时阳台上的衣服都是谁收的?这还能不知道?再说了,这点眼力都没有,怎么搞侦察?   宋西汐睨了一眼内衣的尺寸,嘿别说,猜得还真准。   她伸手去拿他的睡衣,塞进他的手里,“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去洗澡。”   不等江时临回答,宋西汐从背后把他给推进浴室。   十五分钟后,江时临从浴室里出来,一眼就瞧见慵懒倚在浴室墙边上笑意盈盈的宋西汐。   江时临浑身一凛,“我洗好了,你进去吧。”   “好。”宋西汐也不知道他用的是哪个牌子的沐浴露,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淡香,让人闻着十分舒服。   就跟他的人一样,让人感觉舒服。   浴室的门被关上,很快,里头传来淋水的声音。   脑中自动跳转的美人淋浴画面实在太香-艳,江时临不由得喉结一紧。这个家伙向来都是有贼心没贼胆的那种人,肯定是自己意会错了。他笑着摇了摇头,干脆坐进沙发里,拿遥控器打开电视。   嗯,看电视能分散注意力。   没过多久,从浴室里传出宋西汐的声音来,“时临,我忘记拿浴巾了,你帮我拿一下。”   这个大头虾,还是跟以前一样粗心大意。江时临心想,也不知道她这大大咧咧的性子到底是怎么考上医生的,“好,马上来。”   江时临起身拿毛巾给宋西汐送去,浴室的门微微打开,宋西汐的手从里伸了出来。   他把毛巾放在她的手里,然而她没接,而是握住了他的手。此时,浴室的门被打开了,他被宋西汐用力一拉,整个人进了浴室。   宋西汐把他推倒在墙边上,双手环在他的腰间,含笑静静地凝视着他,模样像极了一只会勾人魂魄的小妖精。   两个人的肌肤贴在了一起,她身上的水很快就沾湿了他的睡衣。本来应该感觉清凉,但江时临却觉得整个身子如同火烧一般。   江时临的目光悄然往下滑,她牛奶般的雪白肌肤,如同早晨沾了露水的娇嫩花瓣。江时临的喉咙滚动,目光变得幽暗。   这他-妈的,不是引人犯罪吗?   这种情况下,不起生理反应,都不是男人了。   可这只该死的小妖精浑然不知道他忍得到底有多辛苦,居然伸手解开他睡衣的腰带,声音又甜又绵,带着致命的诱-惑力,“今晚,还想洗冷水澡吗?”   这个循规蹈矩的男人,在她家住了一个多月,也洗了一个多月的冷水澡。   江时临原本幽暗的黑眸此时已经跳跃着小火苗,□□如同汹涌的巨浪在翻涌,二话不说将人横抱起来,径直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天际刚露出鱼肚白,床头的闹钟准时响了起来。生怕吵醒身边的人,江时临迅速从被窝里抽出一只手把闹钟关了。   一个小时后,江时临他们将会在公安局集合,然后出发y市与大部队会合。   此次任务到底有多艰难凶险,江时临的心里不是没有数的。说实在话,像这种危难重重的任务,在他数年的刑警生涯里数都数不清,然而每一次他都能从容坦然面对,并且毫不犹豫冲锋在前线。   在没有宋西汐的那段日子里,在死神近在咫尺的时候,他压根不知道害怕两个字要怎么写,甚至他那样冷静理智的一个人,竟然也会荒唐地认为抛头颅撒热血在“战场”上,这或许就是一种解脱。   他冥冥之中觉得,死了或许会在奈何桥上见她一面,这样的结果无疑是他想要的。   可现在,她像一只柔软无骨的猫儿枕在他的怀里。昨天晚上那些缠绵的画面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的手在她柔滑的发梢间穿梭,丝丝缠绕。   缠绕着的不是他的手,而是他那那颗因为她而又活过来的心,从行尸走肉到现在的鲜活热烈。   江时临知道,从今往后,他对死亡将会多几分敬畏。   因为,他必须得活着回来见她。   这样一个能要人命的小妖精,让他根本不想走,但是时间不允许。江时临轻手轻脚起床,他的动作已经很轻了,不料宋西汐也醒了过来,伸手抓住了他的手,刚刚睡醒的缘故,宋西汐的声音里透着嘶哑,“你,要走了吗?”   不等江时临回答,已经清醒了不少的宋西汐起身从背后环抱着他,脑袋贴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想到他们要分开一段时间,而且他的归期未定,宋西汐心里像被东西堵塞得死死的,难受得无法言喻。   江时临转过身来狠狠的将她搂在怀里,吻也随之铺天盖地落下,似乎想要将她的每一寸都揉进身体里。   他喘着粗气儿,调侃道:“我觉得我现在大概能理解为什么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多少男人沉迷在温柔乡里乐不思蜀,江时临原本以为自己能免幸,但现在看来,他也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   宋西汐显然没想到这样的话竟然会出自江时临的嘴里,微愣了几秒,笑着接过话,“我从你这话里听出来了,我有红颜祸水的潜质。”   “不是潜质,而是宋医生你完全有让我着迷沉沦的本事。”江时临目光变得炽热如火,迅速反身把人狠压在身下,“还有半个小时,我想速战速决还是可以的。”   宋西汐:“……”   半个小时,还叫速战速决?   噢,宋西汐想起昨天晚上战斗力持久至两个多小时的某人,半个小时确实算是速战速决了。   于是一心想着速战速决的某人像一头饿坏了的猛兽,凶猛激烈得让她难以招架。   临出门前,江时临眼角眉梢含笑,看着扶着又酸又软腰肢的宋西汐,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笑道:“这一次时间实在是太仓促了,彼此了解的完全不够。等我回来,咱俩再好好深入了解。”   宋西汐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哑着声音说道:“不不不,我觉得咱们已经了解得够深入了。”   江时临将人往胸膛里一勾,低沉暗哑的嗓音在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撩得她心乱神迷,“还有很多姿势没有解锁呢,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   说好的禁欲系老干部呢???   哦,那是什么鬼,不存在的!   宋西汐顿时觉得双腿发软,差点没站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悻悻地说:“……江大队长,作为一名医生,我有责任告诉你,切勿纵欲过度,否则有伤身体。”   “我身体素质向来很好,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会被掏空。”他的身体素质,在队里挑不出第二个。全国五千米冠军的得奖者,这点运动量哪能让他的身体垮掉,说出去的话不是笑掉别人大牙吗?   不存在的!   宋西汐猛翻了几个白眼,在他腰间狠狠的掐了一把,仍然不解恨的她在他的肩膀也狠狠地烙下自己的印记,咬牙切齿道:“谁担心你了,我是说身体会受到伤害的人是我自己。”   宋家   吴管家手里捧着已经凉透了的菜饭从书房里退了出来,刚转身就看见迎面向他走来的孙久茜。   “太太。”吴管家微微俯身,态度礼貌客气。   孙久茜的目光落在吴管家手上端着的饭菜,又是一口没吃,眉头顿时紧皱,“老爷他还是不肯吃饭吗?”   “是啊。”吴管家微微叹了一口气,语气沉重道:“老爷说没有胃口,让我把饭菜给撤掉。太太,这身体又不是钢铁做的,我担心这样下去,老爷的身子会撑不住,太太您劝劝他吧。”   孙久茜对吴管家摆摆手,“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吴管家依然转身下楼,并没看见孙久茜眼底泛着寒光。   孙久茜抬头看着书房的门,面容狰狞眼神阴鸷,宋捷他知道宋西汐没有死,还特意跑到安阳市去找她了。结果倒好,从安阳市回来后,整个人就跟花瓶里放久了枯萎了的干花一样,整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肯见。   从安阳市回来后,整整一个星期,宋捷就出了一次门,而且还是去墓园看赵青慕。   那天晚上,宋捷噩梦连连,嘴里不停地喊着赵青慕的名字。   差点没把孙久茜给气疯了。   孙久茜手指屈起叩了几下书房的门,没有等到宋捷说请进,没有耐心的她便已经推门进去。   宋捷听见动响,抬头看了一眼来人是孙久茜,又低垂下头来,挥挥手道:“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佯装没听见他的话,径直绕到宋捷的身后,替他拿捏肩膀,“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不如,我陪你出去走走,散散心吧?”   宋捷拿她的手,看也不看她一眼,再次重复刚才的话,“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冷淡的语气里比刚才多了一丝不耐烦。   热脸贴了冷屁-股,孙久茜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   当她的目光落在书桌上的全家福时,照片里的赵青慕和宋西汐的笑容灿烂,简直要刺瞎她的双眼,让她心里那把火直接窜上了天灵盖。   什么玩意儿!真的是!!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还要阴魂不散。   这些天,孙久茜一直在忍,是拳头死死攥住的那种隐忍,可这会儿实在是憋不住了,伸手拿起全家福猛地砸落地上。   此时天气早已经转暖,宋捷早前刚让人撤收了羊毛毯子。水晶相框与地板砖碰撞发出尖锐的破碎声,虽然没有砸成稀巴烂,但是镜面已经变成了无数道裂缝,完完全全模糊了镶嵌在相框里的照片。   宋捷像是被这道尖锐的声音刺激了,他那张原本平静如死水的脸顿时变得狰狞无比,怒气冲冲转过身,抬手就给孙久茜来了一记耳光,“你疯了吗?”   孙久茜捂着火辣辣生疼的脸,满眼震惊。   她不相信,宋捷竟然会动手打她。   被摔碎的仿佛不是相框,而是宋捷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他心痛如绞蹲下地捡起被砸烂的相框,急急地把那张全家幅取出来,不小心让水晶渣子划破了手指,顿时鲜血冒了出来。见全家福完好无损的时候,才舒了一口气,视若珍宝般揣在自己的胸前。   “宋捷,你竟然打我!为了这么一张破相片,你竟然打我!”孙久茜震惊过后,气得浑身都在发抖,眼神变得阴鸷,恨不得要杀人。   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变得狰狞,孙久茜像疯了一样扑向宋捷,想要抢他手里的那张全家福。   宋捷机警,迅速将全家福藏放在身后,另一只手推开向他扑来的孙久茜。   不料用力过猛,孙久茜连连退后,腰身撞在书桌角边上。剧烈的疼痛让她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尖叫声刺破书房的宁静。   原本以为能唤起宋捷的怜惜之心,谁知道他竟然冷冷抛下一句“别把自己弄成个疯子一样,来试探我的底线”。   然后再也没看她一眼,迈步走出了书房。   孙久茜扶着腰,黑着一张脸从书房里出来,看见从楼梯处拐弯走来的儿子。   宋傲明看她神色不对,右脸颊好像有巴掌印,想起刚刚宋捷那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就连他跟他打招呼都不理睬。“妈,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惹爸不高兴了?”   “不是我要惹他不痛快,是他非要恶心我。”   孙久茜恨声道:“那个贱女人都死了多少年了?做梦喊着她的名字,还茶饭不思躲在书房里捧着她的相片看。这么深情做给谁看呢?是当我死了吗?”   宋傲明拧着眉头,目含愠色,厉声道:“妈,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为什么非要跟一个死人比?”   “我不是要跟一个死人比……”   宋傲明打断她的话,压低声音说:“赵青慕在他心里再重要,那又怎么样?难不成他能感动苍天让她醒过来跟你抢?消消气儿,好好享受你宋太太的生活。”   “我不是不知道这些道理……”孙久茜抓住儿子的手,怒气仍旧未能消退,“可妈心里就是气不过。还有,那个贱人的女儿,我一想到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我的心上就像扎了根刺,浑身难受得厉害。”   “我就想不明白了,你说宋西汐怎么就那么命大呢?当初咱们不是……”   孙久茜意识到有些话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急急收住了嘴,刻意压低声音说:“那个司机张瑞福都死了,她怎么就能从鬼门关那里回来了呢?”   “她要是一直躲在安阳市,不碍咱们母子的事,那咱们也不管她。但是……”   宋傲明双眼透着森寒的冷光,“但是如果她敢踏进这个家半步,想要回来跟我们争家产,那可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不是每一次,她都会那么好运气能死里逃生的。”   “可你爸他不是那样想的,他现在知道宋西汐没死,立遗嘱的时候肯定会……”   孙久茜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宋傲明的手机铃声给打断了。   宋傲明按通了接听键,对方急切慌张的声音传了过来,“明哥,不好了,那些警察盯上咱们了,今天接连踹了咱们两三个场子。他们的动作很快,我怕他们过不了多久就能查到大本营。”   “我知道了。”浑身散发寒气的宋傲明睨了一眼孙久茜,压低声音说:“我现在马上过去。” 第41章   江时临到外地执行任务整整一个星期了,自从那天他走了之后,宋西汐和他再也没有联系过。   出发外地那天早上,他走之前跟她说,“西汐,我这次执行的任务比较特殊,不能经常跟你联系,如果你打电话联系不上我的话,你不要惊慌。等我成功执行任务后,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你的。”   明明知道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组织上会把手机给没收的,但是宋西汐还是忍不住每天分早中晚拨打他的手机。   刚开始那两三天,回应她的是: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   现在拨打的话,回应她的是: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工作忙碌的时候还好,顾不上想他,现在下了班,人安静了下来,思念便涌上了心头来。   不知道江时临他现在怎么样?会不会有危险呢?   岑沂南敲门而进,见宋西汐对着手机发愣,似乎对他的到来丝毫未察觉。   他拉开椅子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电话还是没人接听吗?”   宋西汐把手机扔进包里,略微调整自己的心情,笑道:“是啊,我想还在执行任务吧。”   “你也别担心了,他们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岑沂南安慰她说:“以我对他的了解,任务完成后,估计三更半夜都会赶回来找你的。”   这句话,她是真的爱听。   倒也真是希望今晚睡到三更半夜,他人会躺在她的身边。   宋西汐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跟他见面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我说你怎么敢说以我对他的了解这种话呢?”   “我对他的过去、背景什么的,统统都不了解,但是我知道他对你的心是真的。”岑沂南收起了笑容,认真地说:“听说他当初为了你,是下定决心要打一辈子光棍的。”   “西汐,输给他,我是心服口服的。”岑沂南不得不承认,有时候爱情真的讲究先来后到的。   如果,他比江时临先认识宋西汐的话,那他未必丝毫没有机会。   可惜没有如果,江时临抢得先机,占定了位置不肯走了。   说到底,他不是输给江时临,也不是输给自己,而是彻底输在了起跑线上。   宋西汐静静凝视了他好久,最后用真诚的语气说,“沂南,谢谢你。”   “谢我什么?”岑沂南也是个通透的人,挑着好看桃花眼笑道:“谢我没有继续厚着脸皮死缠烂打?”   这个家伙,就不能别这么实诚吗?   宋西汐笑出声音来,“不是,谢谢你救了我,给我了重生的机会。”   “宋医生,请问你打算怎么报答你的‘再生父母’呢?”岑沂南打趣道:“以身相许,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   “我没有想过要一妻多夫,法律也肯定是不允许的。”宋西汐认真地想了想,“沂南,你今年好歹也三十了吧,我给介绍个女朋友怎么样?”   不等岑沂南说话,宋西汐接着说,“你不是说老爷子一直在催促你赶紧成家吗?我见妈妈也天天唠叨着想要抱孙子,你可得加把劲儿啊!”   “算了,你还是请我吃饭吧。”爱情这种事情,只能随缘,不可强求,“缘分到了,自然就会来了,我不强求!”   岑沂南虽然说服自己要放下宋西汐,但不代表他想开始新的一段恋情。   ——   中缅边境,烈日当空,酷热难耐。   两辆黑色特战车在丛林中缓慢前进,江时临等一行人神色严肃,身上穿着统一黑色作战服,防弹背心。   两个月前,江时临带人把隐藏在荒废小村庄里的贩卖儿童团伙一锅端掉,经过深入的调查,顺藤摸瓜牵出更多的内幕:以东哥为首的儿童贩卖团伙,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而神秘的人口贩卖组织。   经过警方抽丝剥茧式的调查,终于查出东哥的“上头领导”-冷蛇。   警方对冷蛇掌握的资料并不算多,只知道他的原名叫佘山,是Y市人,控制国内多个贩卖人口团伙,而以东哥为首的团伙只是他组织下的其中一个小团伙。   据可靠情报,冷蛇为人奸诈狡猾且心狠手辣,不但控制国内多个贩卖人口团伙,而且还组织妇女卖-淫活动从中获取暴利,对社会造成极度恶劣的影响,成为欲要除之后快的大毒瘤。   而Y市警方早在几个月之前就已经将冷蛇列为重点监控对象,一直在搜查他的犯罪证据,在得知安阳市警局也在调查追捕冷蛇时,决定成立专案组联手打击犯罪行动,将这个跨省的犯罪集团一举歼灭。   在案件调查的过程中,专案组已经充分掌握了不少的犯罪证据,也已经锁定了他们分布在全国各省各地的犯罪窝点。专案组成员兵分几路雷霆出击,一路浩浩荡荡进行大清扫,共计抓获犯罪分子三百余人,解救被贩卖儿童女共计七百余人。   但犯罪头目冷蛇和两三名骨干成员非常机警狡猾,敏锐察觉不对劲,连夜逃亡。   专案组成员一路追击,直至中缅边境,一个名字叫独龙江乡的地方。   “我们现在时间紧迫,必须要赶在冷蛇他们潜入缅甸境内之前,将他们一举抓获,如果让他们成功潜入缅甸的话,那我们想要抓他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说话的人是专案组组长李世坤,Y市厅长,刑侦能力出色,作战经验丰富。   中国警方不可能随便进入缅甸抓人,届时又得和缅方政府联系,麻烦不说,抓捕难度将会大大升级。   独龙江乡地理位置是比较复杂的,这里山脉横亘、峡谷河谷交错,交通极其不方便。专案组通过视频探头锁定犯罪分子,紧追了他们一路,直至一处沟壑纵横的山脚下发现冷蛇的弃车。   “这些王八糕子弃车上山了。”李世坤虽面含愠色,但神色仍然镇定。   大山茫茫,藏身之地多如牛毛,想要将人成功抓获,难度是无法想像的。   李世坤抬头望向雄伟高山,目光和语气皆坚定,“不管他们上天入地,老子都要将他们抓拿归案,还那些受害者一个公道。”   “时临,说到痕迹追踪,你是个中翘楚,我相信今天能派上大用场。”李世坤看向江时临的眸中带着赞赏,江时临三个字在整个华南地区都是赫赫有名的。   江时临说:“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将这些人绳之于法。”   “很好!”这种坚定的决心是李世坤欣赏的,他话锋一转,“现在我们来讨论下一步的作战战略。”   江时临从连绵起伏的山峦中抽回视线,“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在明,敌人在暗。我们要追踪他们的下落并不算太难,毕竟雁过留痕,难的他们手里有机械枪,我们在追踪他们下落的过程中,要提高十二分警惕,防备他们暗中袭击。”   “江队说得没错,这些人被逼急了,没准会跟我们来个鱼死网破,指不定现在正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设下陷阱埋伏我们。”Y市一名刑警说道。   “意思是不是说他们几个人应该是集中在一起,而不是各自四处逃窜?”莫惑偏头问江时临道。   “这里环境恶劣地势险峻,分散的确有利于隐藏不易被发现,但是要面对的风险也将大大提升,未必能在这个地方生存下去。我刚说了,他们手里有作战武器,关键时刻会与我们展开殊死搏斗,换取一线生机。”   一行七八个人目标太大,经商量决定分别以李世坤和江时临带队兵分两路进行追捕。   江时临擅长痕迹追踪,他谨慎细致观察四周环境,探查冷蛇他们经过留下的痕迹,时不时手持微型望远镜精准探查,分辨冷蛇他们几个人的去向。   在江时临身后的是莫惑以及另外两个Y市的刑警,他们手持机械枪,背靠背枪口朝外,警惕的扫视四周的动静,谨慎地互相掩护着,轻手轻脚的挪动着前行。   莫惑打量四周环境,面色凝重严肃,把声音压得很低,“头儿,这里地势险要,如果敌人站在暗处设置埋伏,我们可以说是摆上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另外两位刑警闻言,心情格外凝重。大家的心里都非常清楚自己陷入非常危险的处境,随时随地都会丢小命。   江时临正想说话,可眼前突然被刺眼的反射光一晃,他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将警惕心提高至十二分,连忙寻找光源。   果然看见有人躲在茂密灌木林里,正手举短枪对准他们这一行人。   视力绝佳的他看见那个粗壮的男人扣动扳机,大吼道:“九点钟方向有人埋伏,准备战斗。”   江时临的声音刚落音,便听见枪声响起,惊得鸟儿四处逃窜。   加入专案组的成员个个都是经验丰富的刑警,很快就反应过来惊险射过凶猛袭击的子弹,迅速与敌人展开一场恶战。   江时临的枪法又快又准,把目标对准藏在高大乔木后玩偷袭的男人,扳机连连扣动,一枪射-中他握枪的手,一枪射-中他的小腿。   钻心的痛让男人面色变得狰狞,扑嗵一下跪地,看见气势凛冽威严的刑警,彻底放弃了逃跑。   江时临接着又把枪对准那个趴在草丛里也试图想玩偷袭的体格彪悍的男人,他出手比江时临快了一步,江时临纵身一跃完美躲过子弹,连连扣动扳机,一串子弹冲出枪口,那男人没能躲过连环射击,浑身剧烈抽搐,很快在血泊中变得僵挺。   Y市的一个刑警也开枪击倒一个长相凶恶的男人。   四个犯罪分子只剩下冷蛇一人,这个精瘦的男人此时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面含怒色的眼神阴鸷,迅速拔掉手榴弹的引信,用力抛出一个又高又大的弧度。   “大家小心!”   众刑警机警拔腿往后退避,“呯”一声巨响,手榴弹已在平地炸开了,一个反应慢了半秒的刑警,被生生炸飞至一米开外。   接着又是一声“轰隆”巨响,又一颗手榴弹扔了过来。   被逼上绝路,冷蛇疯了,只想和这些穷追不舍的刑警同归于尽。   躲在树干后面的江时临迅速换上新的弹仓,再次瞄准冷蛇,最后扣动扳机,砰的一声震响,子弹从枪膛里出鞘,直中冷蛇眉心。   冷蛇身体突然僵住,手上的手榴弹引信还没有来得及拉开。僵硬的姿势维持数秒,然后直直倒在草丛里,眼睛瞪得老大,死不瞑目。   就在大家松一口气的时候,隐藏在茂密丛林里悄然探出一支步枪枪头,悄然对准离得最近的莫惑,然后扣动扳机。   那个被炸伤的刑警最先反应了过来,心下大惊,红着眼用尽浑身的力气嘶吼道:“莫惑小心!”   待莫惑反应过来,子弹早已离膛向他飞来,离他的眉心不过三公分。   就在这千均一发之际,江时临扑身而出,把莫惑推倒在地,然而子弹穿过他的胸膛。   子弹从背后穿过江时临的腔膛,剧烈的镇痛让他的瞳孔骤然扩大,感觉五脏六腑狠狠的被锤了一下,他顾不上身体剧烈的颤栗,他的反应极快,回头对着隐在丛林里的蒙面男人来了一枪,子弹射中他握枪的手腕。   剧烈的震痛让蒙面男人握不紧枪,步枪跌落在了草丛里。纵使隔得远,但江时临清楚看见了,蒙面男人中枪的手,大拇指边上多长了一根细小的手指。   蒙面男人自知暴露,也知道一对四毫无胜算可言,利索翻滚隐进了茂密的丛林里,仓惶逃跑。   “有枪声,他们在那边,咱们快过去跟他们汇合。”远处传来李世坤咆哮的声音。   “我去追,不能让这家伙给跑了!”Y市的刑警拔腿疾步奋追。   莫惑原本也是要一起去追逃犯的,但是江时临受了枪伤再也坚持不住缓缓倒下,莫惑身手敏捷把人扶住了。李世坤一行人火速赶到,莫惑指着丛林方向大声吼道:“李组长,犯罪往那个方向跑了,快去追呀!”   李世坤大手一挥,沉声道:“追!”   胸膛处剧烈的巨痛几近要将江时临的意识给吞没,他咬牙让自己保持清醒意识。   “头儿!!”莫惑这一声喊得撕心裂肺,眼都红了。   见江时临的面色变得苍白,莫惑眼底有泪水在打转,“头儿,谁让你帮我挡枪的?宋医生她在等你回去呢,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跟她交代呀我……”   这一个多星期里,他们专案组一直忙着一举歼灭这个祸害社会百姓的犯罪集团。   冷蛇这伙人狡猾奸诈,一直从Y市辗转逃到中缅边境,他们一路上磕磕碰碰与歹徒斗智斗勇。   江时临的声音虚弱无力,“哭什么呢?男人流血不流泪,我这不是没死吗?”   莫惑知道江时临最不喜欢他们掉眼泪,伸手一抹眼泪,生生憋着:“头儿,你撑着,我现在马上送你去医院。”   小镇上的医疗条件不太好,但也顺利取出了子弹,医生说实在是太惊险了,如果子弹再偏一公分打中心脏,那就是华佗在世都救不活了。   莫惑闻言,泪意又涌上心头,转过身仰起头紧抿嘴唇不肯让自己落泪。   “那个蒙面男人抓住了吗?”江时临问。   “没有。”莫惑抬手擦眼然后转过身来,“李组长他们去追,发现丛林后面就是悬崖,那个蒙面男人没有选择投降,而是纵身一跃果断跳下了悬崖。李组长察觉不对劲,顺着悬崖峭壁往下的时候才发现蒙面男人不是跳崖寻死,而是悬崖边上有一个洞。等他们赶到的时候,蒙面人已经逃跑了,不知道去向。”   莫惑双拳紧握狠狠砸落在病床边的柜子上,恨声道:“实在是太可恨了,竟然这样让他给逃跑了。”   “头儿,你说这蒙面男人到底是谁啊?咱们一路追过来,很清楚冷蛇车上只有四个人,这人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这个凭空多出来的蒙面男人,他们警方连他人是谁都不知道,现在还让他给逃跑了,想要找他出来跟大海捞针没有任何区别。   想想都让人憋屈窝火!   江时临凝思半晌,缓缓开口道:“看来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到位,把这个犯罪集团里隐藏得极深的大人物给忽略掉了。”   不顾身份暴露也要跟警方殊死搏斗的,这个蒙面人无疑和冷蛇是一伙的。   “我在想,这个人会不会才是这个犯罪集团的真正头脑。”李世坤踏入病房说道,“一直以来都隐藏在幕后操纵一切,替他出面干活的人是冷蛇,所以让大家误以为这个犯罪集团的头脑是冷蛇。”   “这个王八蛋,藏得真够深的!”李世坤啐骂道。   李世坤的想法和江时临的不谋而合,江时临沉声说:“不管他藏得有多深,我们都要把他给抓捕归案。”   想起被手榴弹炸飞的同事,江时临关心问道:“小郭他没事吧?”   提起小郭,李世坤的眸色沉了几分,“他的腿,医生说要截肢。”   病房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每个人的心里都像压了一块巨石般沉重。   李世坤拍了拍江时临的肩膀,“好好养伤,等你把伤养好,咱们一起摘了这个大毒瘤。”   他的语气铿锵有力,“不管他逃到天涯海角,我们都要把他给抓回来!!!”   第二天,稍微精神了些的江时临对莫惑说:“收拾一下,我们回去吧,整天躺床上,硌得我骨头疼。”   莫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头儿你现在还不能下床。”   那一枪虽然没有要了江时临的命,但是震断了他两条肋骨。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江时临说:“我回去休养也是一样的。”   顿了顿,声音变沉,“我得回去见她。”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江时临现在觉得仿佛过了漫长的半生。之前执行任务无暇顾及感情思念,如今任务完成,整个人躺床上养病闲暇了下来,思念在胸膛里头疯狂滋长。   莫惑拗不过江时临,只能动身返程。辗转回到安阳市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莫惑应江时临的要求把车到第一人民医院门外的停车场上。   千里迢迢赶回来要见宋医生的人,此时却坐在车子里,没有半分要下车的意思,只见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医院大门方向。   莫惑狐疑地问道:“头儿,你不是说要见宋医生吗?我扶你进去吧。”   他看了眼时间,还有半小时,宋医生就下班了。   “不,我在这里等着她就好,她的工作很忙,不要打扰她。”   两人静静地在车里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才看见换下白大褂的宋西汐从医院里走出来。   莫惑惊喜地提醒道:“头儿,是宋医生。”   “嗯,我看见了。”   莫惑见江时临竟然还是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只见他的视线像生了根似的黏在从医院里走出来的宋西汐身上。   他摸不透江时临的想法,不顾身上还有伤非得要赶回来,结果人回来了,却又没有任何动作。“头儿,你不是要找宋医生吗?怎么……”   “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受伤了,她胆子小,会吓坏她的。”江时临的语气缓慢,“我到你那儿住几天,等伤养得差不多了,我再去找她。”   莫惑一怔,心想所以他们马不停蹄连夜赶回来,只是为了见宋医生一面?   仅此一面。   由此看来爱情果然能让人失去理智,就连他们素来沉着冷静的头儿也不能避免。   刚下班回到家,宋西汐的手机响了起来,看着荧幕上跳跃着时临两个字,心情瞬间由阴转晴,嘴角生出灿烂的笑容来。   宋西汐心情激动按下接听键,江时临低沉磁性的嗓音透过无线电波传过来,他告诉她说任务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后续还手尾要跟进一下,大概四五天后就能返程了,让她在家里好好等着他。   她高兴得连忙说了几个好字,因为太久没见了,宋西汐压抑不住心头的思念,问他方便视频通话吗。   江时临答应得爽快,两人腻歪地视频通话了半个小时。   视频里的江时临目光灼热,如同燃烧着的火,“西汐,我恨不得现在长了一双翅膀飞回到你的身边去。”   “好,我在家里等着你。”   “嗯,洗干净等着我。”   两人都不再是以前纯净如矿泉水的关系了,而是经历过身体上深入的了解,所以彼此都能明白这洗干净等我的意思。   但毕竟深入了解的时间短且次数少,面对面说闺房密事,宋西汐开始的时候表情有些不自在,可她的心理适应能力强大,很快就反过来撩他,“好啊,我前两天去买了两套内衣。”   宋西汐压低声音说了句:“是黑色透视装那种哦。”   那端的江时临已经自行脑补画面,光是想想都血脉贲张,身体某个部位已经起了反应。他目光幽暗,咬牙切齿压低声音对宋西汐说了句:“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末了,江时临补充一句,“到时候你别哭着求我饶了你,我拒绝耍赖和投降。”   视频通话结束后,宋西汐对着日历发呆。   江时临告诉她,他还有四五天就回来了。   她把目光投向窗外黑沉沉的夜空,长夜漫漫,宋西汐突然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   还有五天呢,她都快要望眼欲穿了。   当得知江时临的归期后,宋西汐感觉等待有了盼头,整个人都鲜活了过来,神采飞扬的。   岑沂南在地下车库与她碰面,见她神彩奕奕的模样,“瞧你这春心荡漾的模样,是你家老江回来了?”   提起江时临来,宋西汐的语气里都带着笑意,“还没有,过几天就回来了。”   宋西汐今天的精神干劲儿特别足,虽然江时临他人没有回来,可临出门之前,他们视频通话了,能见着他,能不开心吗?   刚上班没多久,送来了一个叫方永梅的孕妇,陪同她前来的有两人,分别是她的婆婆李莲珍以及丈夫张士辉。   宋西汐给方永梅做了一系列产前检查后,发现她的胎位不正,并且根据B超数据评估,她的胎儿超过8斤。   原本胎位不正就会影响顺产,如果仍然坚持顺产的话,对孕妇有很大的危险。一般来说宝宝都是5到8斤是正常的,超过8斤就属于巨大儿,顺产比较困难。综合以上两点因素,宋西汐跟孕妇的家属提议进行剖腹产,可没有想到遭到强烈的反对。   方永梅的婆婆李莲珍一听说儿媳妇要进行剖腹产,顿时把不满两个字完完全全写在了脸上,质疑地问道:“我儿媳妇前几胎都是顺产的,为什么这胎就得是剖腹产了?”   宋西汐得知,方永梅此前已经顺产生育了四个女儿,这是第五胎。不得不说,在这个年代生五胎是极少见的。   哪怕国家已经放宽了生育政策,可仍然没有人愿意多生的,毕竟生活压力大,抚养一个小孩子的成本太高了。而方永梅她追生五胎的原因,无非就是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死活都要拼生一个儿子出来继后香火。   宋西汐耐心着性子再一次好声好气跟李莲珍解释说:“阿姨,每一胎的生育情况不一样。这一次,她是胎位不正,而且属于巨大儿,为了孕妇和宝宝的健康着想,所以我们是建议进行剖腹产的。”   李莲珍摆了摆手,脸上的不满愈发明显,语气颇为不屑,“怎么就那么多幺蛾子呢,我们那个年代的人呀,哪有这么金贵的,生个孩子还要跑到医院来,生完孩子还是自己拿剪刀剪脐带的。我以前生我儿子的时候还不是说什么胎位不正,结果我还不是那样生了。”   她拍了拍站在身边身材中等,皮肤黝黑的青年男人,“你看看我儿子,现在不一样好好的。”   张士辉连忙点头附和,眼里也流露出不满,“就是,以前没有医院,连剖腹产是什么都没有听说过,那么多胎位不正的女人也不是照样顺利把孩子给生了?又不是没有生过孩子,至于要这么矫情吗?”   宋西汐没有想到张士辉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再看看坐在病床上的方永梅,她把头埋得很低,一言不哼,脸色不太好看,可以看得出来她是那种被婆婆和丈夫打得得毫无主见的家庭主妇。   “那你知不知道那个没剖腹产的年代,到底有多少女人因为难产而死了?”宋西汐压下心底的怒火。   没有经历过生孩子的痛楚,还在这里大言不惭地瞎逼逼,这种男人真他妈的浑蛋,要是换她的话,早把他给踹飞到爪哇国去了。   大概是见宋西汐神色凛冽,张士辉替自己辩解,“剖腹产怎么说都是手术,对孩子和大人都不好,虽然我读书少,但我就是知道剖腹产的孩子没有那么健康,还有大人恢复得很慢。”   张士辉理气直壮,看着宋西汐的眼神分明是在说:你别欺负我读书少,其实老子我什么都知道。   不等宋西汐说话,周柳柳急急忙忙跑了过来,神色慌张,“宋医生,刚刚送过来一位产妇,她的情况很不好,八个月的身孕从楼梯上摔了下来,现在见血了。”   “方永梅女士这种情况,为了防止发生生命危险,我们的建议是施行剖腹产迅速将胎儿取出,你们几位再商量商量。”撂下这句话后,宋西汐匆匆忙忙地跟着周柳柳离开了。   宋西汐前脚刚离开待产室,李莲珍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骂道:“现在的医院就是黑心,动不动就让人剖腹产,谁不知道剖腹产比顺产贵多了?!还真以为咱们的钱是大风刮来的,这每一分钱都是咱们的血汗钱呢。呸!这些人穿着白大褂,可心却是黑的,挣的都是黑心钱。”   张士辉也啐了一口唾沫,附和他亲妈的话,“可不是,进了这个鬼地方就是烧钱,动不动就让你做这个检查那个检查,一大堆检查下来,一个月的工资就没了。”   李莲珍拉住张士辉的手,千叮万嘱道:“儿子,我跟你说,千万不要听这些医生忽悠,她们就是夸大事实吓唬咱们,说白了,就是想咱们掏钱出来做剖腹产,好赚更多的钱。”   张址辉连忙点头说:“行了妈,你给我一百二十个放心。”   李珍莲目光落在一言不哼的方永梅身上,见她脸色不太好,这精明的老太太哪里不知道她心里的那点想法呢,于是跟往常一样,对她开启洗脑模式,“永梅我跟你说,妈和你男人也不完全是心疼钱,就是剖腹产它比顺产可要遭罪多了,弄不好伤口会感染不说,关键是产后没奶。如果到时候孩子出生要喝奶粉的话,那是一笔巨大的开销,咱们家现在的情况是只有你男人一个人工作,却要养七张嘴吃饭,哪里还开销得起呀?”   完全不给方永梅说话的机会,张士辉又接过话,“媳妇我跟你说,母乳喂养最好了,奶粉有激素,对孩子的身体不好。咱们好不容易才怀上了儿子,千万不能作啊。”   这个家从来都没有方永梅说话的时候,他们母子轮流劝说,她能说一个不字吗?   只能点头答应说好。   第二天早上,方永梅被推进产室,家属仍然坚持要顺产,对宋西汐再次提议的剖腹产视为洪水猛兽,坚持说不。   就连方永梅本人也说想要坚持顺产,说什么自己有生育经验,顺产肯定没有问题的。   宋西汐浪费一番舌唇仍然没有让他们改变主意,彻底被这家顽固分子给打败。既然他们坚持,她也只得同意让方永梅尝试顺产。   结果如宋西汐所料,胎儿横位,难产。   屋漏偏逢连夜雨,估计跟方永梅多产有关,在分娩过程中,发生子宫破裂。   宋西汐立即采取有效措施抑制子宫收缩,对脸色惨白的方永梅说:“你现在子宫破裂,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坚持顺产了,因为这样会使裂口扩大,增加出血,促使感染扩散,必须马上进行剖腹产手术,否则你和孩子都会有生命的危险。”   脸色惨白的方永梅,冷汗浇湿了她额际的头发,一听自己和孩子都会有生病危险,慌乱得不行,紧紧抓住宋西汐的手恳求说:“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和我的儿子……”   宋西汐推开产室的大门,跟李莲珍和张士辉说明方永梅现在的情况,因为剖腹产是手术,医院规定术前家属必须要签手术风险通知书。   方永梅的情况如此危急,宋西汐没有想到她的家属依旧不肯同意剖腹产。   “她现在子宫破裂,根本没有办法顺产。进行剖腹产,还能救她一命,如果你们非得要坚持顺产,不仅孩子保不住,就连她的性命也保不住。”宋西汐语气严肃而焦虑,“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让你们考虑了。”   病情危急,如果家属签署手术风险通知书不是必要的流程,宋西汐根本没有时间在这里跟他们浪费唇舌。   李珍莲变了脸色,双手叉腰瞪着宋西汐凶道:“你吓唬谁呢?说这么多,还不是想让我们同意做剖腹产。我们刚才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不管如何,我们是不会同意做剖腹产的。”   张士辉挺前一步,气势跟他母亲如出一辙,语气也是凶巴巴的,“这位医生,我们家穷,交不起剖腹产手术的钱。如果你坚持要帮我媳妇做剖腹产手术也不是不可以,那这费用由你来承担。”   宋西汐看着他们母子俩同仇敌忾的模样,气得差点头顶要冒烟。   周柳柳在一边小声提醒道:“宋医生,产妇情况危急,真的不能再拖了,否则的话……”   “我知道。”宋西汐能不清楚后果是什么吗?   一尸两命!   “真是没有想到,在你们的眼里,一条人命还没有几千块来得重要。”宋西汐真心替方永梅感到悲哀,冷眼扫过视财如命的母子俩,沉声道:“好,如果你们不舍得花钱,那这费用由我来出,麻烦你们现在马上在手术风险通知书上签字。”   张士辉得逞,眼底掩饰不住喜悦,正想从宋西汐的手里拿过手术风险通知书签字,不料被他老母亲伸手狠打了一下。   李莲珍剜了儿子一眼,怒声呵斥道:“你脑子进水了?咱们不能签。”   张士辉被他母亲给打懵了,摸着头疑惑地问:“为什么呀?”   宋西汐偷偷向周柳柳使了一记眼色,周柳柳心领神会,拿着手术风险通知书转身回产房。   “你是不是傻呀?”李莲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瞪着她的儿子,“剖腹产的人没奶,也就是说孩子生下来之后要喝奶粉,这年头奶粉得多贵啊,咱们家上哪去找这奶粉的钱?就凭你那三四千块钱的工资,还不够我们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呢。”   张士辉被他亲妈劈头盖脸数落得跟个鹌鹑似的,唯唯诺诺叠声说是。   宋西汐知道自己根本没办法说服这对奇葩母子,也不打算再在他们的身上浪费时间精力。   她转身回产室,但李莲珍抓住她的手不让她走,“我告诉你,就算你有几个臭钱帮我们这穷苦人给剖腹产的手术费,但我们也不同意做剖腹产。”   李莲珍咄咄逼人,“要是我儿媳妇产后没奶,孩子要喝奶粉,那奶粉钱是不是也由你来给?”   呵呵,果然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行啊,你让你儿子和儿媳妇晚上多加班,赶紧再造一人出来,到时候还找我帮忙生孩子,孩子跟我姓宋,我一起帮你们养了。”   “不对,你们一家人,我都给养了。”他妈的脑子进水了不是?人命攸天,他们竟然跟她讨价还价说钱的事儿,这对母子掉钱眼了吧?   宋西汐耐性尽失,她觉得自己跟这种蹬鼻子上脸的人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想让她好声好气哄着求着,那不可能。   李莲珍被怼得恼羞成怒,“我说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把我们全家人都当乞丐去你家要饭了是吗?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吗?我们有手有脚的,谁让你养了?”   宋西汐掰开李莲珍的手,厉声道:“既然有手有钱能挣钱,那你就应该明白,人比钱来得重要。只要人活着,钱没了可以再挣,要是人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说完,宋西汐不再搭理他们母子俩,转身回产室,大声道:“快,帮忙把人送上六楼手术室。”   一名护士面带犹豫之色,“可病人的家属不同意签署手术风险通知书,如果他们不签名的话,我们是不可以……”   宋西汐打断她的话,“时间来不及了,救人要紧。”   周柳柳风风火火向宋西汐跑来,面露喜色对宋西汐说:“宋医生,产妇本人同意签署手术风险通知书,她已经签名了。”   “好,现在马上把人送到六楼手术室,快!”   产室外的张士辉清楚听见了她们的对话,粗鲁推门冲进产室,厉声怒骂:“方永梅,你这个蠢货!人家吓唬你两句,你就怕死了是吗?”   周柳柳率先反应了过来,拦着不让张士辉往里跑,“这位先生,你出去,这里是产室,还有其他产妇呢。”   宋西汐不管他在那里鬼嚎,帮忙推方永梅上六楼手术室。这时,李莲珍也冲进了的产室,张口就是问候宋西汐她们几医护人员的祖宗十八代,那些辱骂的话简直不堪入耳。   李莲珍母子拦在产室门口,死活不让宋西汐她们把人给推出去。   躺在移动病床上的方永梅,神色痛苦虚弱无力,艰难开口哀求道:“婆婆、士辉,你们不要再吵了,我是真的坚持不住了……”   李莲珍用刀子似的眼神剜了方永梅一眼,“就你矫情,整得别人好像没生过孩子似的。”   “让开!她快要不行了!”宋西汐怒喝张士辉,“你要是不想你媳妇出事的话,那你就赶紧给让开。”   张士辉愣了一下,瞅了眼自家媳妇的脸色,似乎真的不对劲儿。宋西汐趁着他愣神的时候,趁机想把人推出产室,可一边的李莲珍却不干了,撸起袖子绕过张士辉,一副要干架的气势狠狠推了宋西汐一把。   李莲珍的力气很大,宋西汐被她这一推,身体重心失去平衡往后踉跄倒退了几步,额头刚好磕在了桌角上。温热的鲜血沿着额际流了下来,尖锐而晕眩的痛楚让宋西汐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人跌坐在地。   还没有彻底缓过神来,便听见周柳柳惊恐地喊了声,“宋医生,方永梅她好像不行了。”   周柳柳的话,让宋西汐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原来还吵闹的产室顿时变得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方永梅的脸上。   宋西汐晃了晃头,踉跄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果然发现方永梅的双眼合闭。她惊得连忙去探方永梅的鼻息,翻看她的眼敛,然而经验告诉她,方永梅已经断气了。   周柳柳见宋西汐的脸色不对劲,颤抖着声音问道:“宋医生,她……”   宋西汐浑身压抑不住颤抖,痛苦地闭上眼睛,缓缓地吐出两个字来,“死了。” 第42章   听说方永梅死了,李莲珍和张士辉两人顿时石化了,脸色比纸还要白。   他们谁也没有料到,人说没就没了。   在此之前,他们母子二人一直都以为是这群穿着白大褂却黑心肝的人,夸大其词吓唬他们的。   “永梅,永梅你醒醒……”张士辉缓过神来,颤抖着的手摇晃方永梅的身子,但是方永梅再也不能回应他了。   张士辉往后倒退几步,整个人像失去重心一样无力倚靠在墙壁上,脸色煞白得难看,喃喃自语道:“死了,永梅她死了……”   他猛然抬起头来看向他母亲李莲珍,一下子像找到了主心骨似的,抓住她的手臂,快要哭出来了,“妈,永梅她死了。我的儿子,也没了……”   李莲珍此时也从震惊中缓过了神来,凶神恶煞扑向宋西汐,“都怪你这个黑心肝的庸医,害死了我的儿媳妇,害死了我的孙子。”   慌张失措的张士辉终于也为自己媳妇的死找到了理由,和他母亲一起夹攻宋西汐,睁着腥红的眼咆哮道:“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赔我媳妇的命来,你把我儿子赔给我……”   方永梅的死对宋西汐的冲击力也很大,人就那样眼睁睁地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的心难受得像是被厉鞭抽打过似的。   难受是一码事,但是不代表她可以任由别人把杀人的罪名扣在她的头上,“我早就跟你们说过她的情况危急,必须要做剖腹产手术,否则大人和孩子都会有生命危险,可你们偏偏不信,非得认定我是在讹你们的钱。要不是你们非要抯拦的话,那她就不会死。”   宋西汐怒瞪着这对视财如命的奇葩母子,第一次如此竭斯底里痛骂,“方永梅她原本是不用死的,可你们做为她的亲人,非得要用这样残酷的方式把她推进地狱里。”   李莲珍被宋西汐吼得往后踉跄了几步,身子几乎站不稳。半晌才缓过神来,她当然知道自己和儿子绝对不能承担害死方永梅的罪名,“你这个庸医,你把我儿媳妇和孙子给害死了,你竟然还敢把责任推到我们的头上?”   “你把我儿媳妇赔我,你把我的孙子赔我……”李莲珍开启撒泼模式,光动嘴皮子觉得还不够,还对宋西汐动手。   李莲珍对儿子使了一记眼色,张士辉哪能不知道自己母亲心里在打什么算盘,再次一起夹攻宋西汐。   产室里的医师和护士见家属情绪失控,害怕他们会丧心病狂做出伤害宋西汐的事情来,连忙上前把张士辉和李莲珍拉开。   产室里顿时乱成了一团,周柳柳趁乱找了机会躲到一边去给岑沂南打电话。   岑沂南当时正在会议室给新来的实习医生授课,接到周柳柳的电话得知宋西汐出事,扔下一句下课,拔腿往外跑。   等岑沂南赶到的时候,产室外面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远远就听见一声高过一声的辱骂声,岑沂南加速跑近拨开人群,只见一个男人正凶巴巴对着宋西汐比划着,而宋西汐脸色苍白,额头还流着血。   岑沂南的心骤然往下沉,迈步走向宋西汐,把她护在自己的身后,“西汐,你没事吧?”   “我没事。”宋西汐问,“你怎么来了?”   岑沂南在来的路上,已经在周柳柳那里了解事情的经过。他紧紧握住宋西汐的手,宽慰她道:“不要害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李莲珍母子的蛮不讲理实在是太令人难以招架了,再加上她受了伤,现在头晕脑胀,恨不得两眼一闭躺地上了。   岑沂南的及时出现,让宋西汐深深松了一口气。   张士辉见岑沂南死死护住宋西汐,蛮横无礼地指着他的鼻子质问道:“你是谁?你要是个不能话事的,麻烦给我滚一边去,要不然老子对你不客气!”   “把你们的领导叫过来,现在这个庸医治死了我的媳妇,我儿子也没了,你们医院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岑沂南何曾有被人指着鼻头叫嚣的时候?他按捺着想痛揍张士辉的冲动,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这位先生,你先冷静。今天这件事情,我们医院肯定会给你们一个合理的说法的。”   “冷静?”张士辉像一头红着眼的困兽,尖刀似的眼神剜着岑沂南,“现在我老婆没了,儿子也没了,你告诉我应该要怎么冷静?”   “对,你们医院今天必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李莲珍双手叉腰,用高分贝制造气势,“要不然,我李莲珍跟你们没完!”   这时,张士辉他家的那些七大姑八大爷赶过来了,因为医院人多,他们母子二人害怕自己会吃亏,所以连忙打电话叫人过来助阵。   那些七大姑八大爷听说医院把人给治死了,大小都没保住,个个情绪激动到不行,用最快捷的方式赶到医院。李莲珍见有人撑腰,气势比刚才还要嚣张,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七大姑八爷说宋西汐一开始是如何的黑心,夸大事实一心只想讹他们的钱,又说要不是她判断错误耽误了时间,大人和孩子都不会没了。   别看李莲珍读书不多,但绝对是个能说会道的,而且十分懂得就轻避重,把脏水一个劲儿往宋西汐的身上撒泼。于是,在她的添油加醋、甚至无中生有的捏造下,那些不明所以的亲戚们已经认定是宋西汐的医术不精,耽误了时间所以才没把人救过来,结果害得一尸两命。   张士辉负责在旁煽风点火,母子俩一唱一和,那些亲戚本来就同情他们是受害者,如今听他们这样一说,个个气愤得想杀人。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让她给永梅和肚子里的孩子偿命。”   “对,报警把那个庸医给抓起来送去坐牢。”   “这样的庸医就应该送去坐牢,省得在这里祸害更多的人。”   “坐牢有什么用?就算她把牢底给蹲破了,永梅和孩子也回不来了,按我的意思说,应该要她赔钱。”   “对,对,让她赔钱,赔两个人的钱。”   情绪激动的张家亲戚竟然要求宋西汐跪下来向死者方永梅以及那个死于腹中的孩子道歉,宋西汐如何能做这样荒唐的事情?   如果主要责任在她,是她医术不精害死了方永梅和她的孩子的话,不用谁来要挟,她都会向死者道歉。   但是现在主要的责任根本就不在她。   “人在做天在看!”宋西汐气愤地指着李莲珍和张士辉,“方永梅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们俩心里最清楚。”   “你们可以血口喷人,可以颠倒黑白来污蔑我,但我告诉你们,能定我罪的不会是你们这张嘴,而是正义的法律。”   宋西汐的倔强完全激怒了张家人,他们认定宋西汐是做错事情还死不知悔改,强行要将人扭送到警察局,还扬言说势必让她在医院里呆不下去。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张家的亲戚和医院的安保人员扭打成一团。   ——   江时临虽然身体还没有痊愈,但精神好了不少,他人是坐不住,在莫惑家住了几天倍感无聊,于是回警察局上班了。   “头儿,你的伤还没有好,怎么回来上班了?”王道笑道,“难道你是怕我们给你捅娄子?头儿,你就一百个放心吧,我们真的没有这么缺心眼。”   江时临有交代,所以王道也把他受伤的消息捂得严实,没有跟宋西汐透露半个字。   林局到大办公室巡查,没想到见了应该在家养伤的江时临,当即板起脸训斥道,“你身体是钢铁做的是吧?还是你觉得局里没你坐镇就不行?你赶紧给我回去好好休息。”   江时临笑了笑,“局长,我真没这么娇贵。我就坐办公室里头当指挥官,外面跑的事交给他们,这样总行了吧?”   可没有想到,话刚落音便打脸了。   莫惑刚接了个电话,看着江时临犹豫不决。   他跟在江时临手下工作几年,江时临哪能不了解他,见莫惑神色凝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知道准是没好事发生。   江时临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头儿,我刚接到周柳柳的电话,宋医生她出事了。”莫惑把简单把医院的事情说一遍。   江时临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沉声道:“你们几个,现在马上跟我去一趟医院。”   林局看着如急如燎往外走的江时临,想到他的伤势,连忙喝止道:“小江,你不是说你不外出执行任务吗?你给我回来!”   走在后面的王道对着林局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严肃维持不过一秒钟,嬉皮笑脸道:“报告局长,头儿那不是去执行任务,他那叫去救媳妇儿。”   当江时临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现场极度混乱,死者家属粗暴地砸了医院不少设备,而且还把产科大门给堵住,不让人进也不让人出,李莲珍一个劲儿吆喝着别人围观,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一遍又一遍地跟人说妇产科的宋医生是如何的医术不精,害得她没了儿媳妇,没了孙子,如今医院还想推卸责任,求大家替她主持公道,还死者一个公道。   不明所以的人,确实被李莲珍的卖惨相欺骗了,甚至有好几个“仗义”的大妈还加入张家的阵营,抱打不平地要为他们讨回公道。   张家亲戚蛮横不讲理,动嘴就算了还要动手,而医院的安保人员却不能对死者家属动手,于是处于挨打的下风,几个安保人员都受了伤。院方越是的投鼠忌器,张家就越发嚣张,闹得一发不可收拾,眼见局面就要失控。   警方提着大喇叭连续喊几声住手无果后,江时临直接开枪鸣示。   果然,还是枪声的威慑力厉害,混乱不堪的现场顿时安静下来,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齐唰唰投落在江时临的身上。   宋西汐的目光越过人海遥遥落在江时临的身上,这个男人身穿着板正的制服,腰脊挺直,站在那里如同一棵笔直的白杨树,给予人十足的安全感。   江时临也在人海里搜索宋西汐的身影,两人目光相撞,虽然无言语交流,但是宋西汐还是准确地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他的意思:有我在,不要害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一个坚定的眼神,让她慌乱的心彻底安定了下来,冰凉的指尖终于有了温度。   警方迅速掌控局面,把看戏看热闹的吃瓜群众疏散开来,并且强势地把闹事的张家家属隔离开来。   李莲珍还要继续撒泼,江时临猛一拍桌子,厉声喝道:“你们的眼里还有王法吗?哪怕你是受害者,也不能砸人家医院设备,更不能打人。损坏医院设备要原价赔偿,打伤人也要依法赔偿医疗费。”   “哇”的一声,李莲珍嚎啕大哭了起来,“警官,你这哪是替受害者家属讨还公道啊,你这是在受伤者家属的伤口上撒盐,你们这是在助纣为虐。”   一直躲起来看戏的邓楚芸,眼底难掩幸灾乐祸的兴奋,转身走到无人的角落,随后掏手机出来打电话,“宋西汐这个贱人出事了,我觉得咱们应该往火炉里添几块柴,让这把火烧得更旺一些。”   电话那端的人语气也透着兴奋,“你放心,我会懂得怎么火上浇油,让这把火烧得越来越旺的。你继续盯着,有什么事情及时联系我。”   警方强势控制局面,丝毫不给死者家属撒泼蛮横的机会,给他们的回复是:此事立案调查,有关部门会深入跟进调查,还受害者一个公道。   由于警方的严厉警告——如若再敢目无法纪,做出极端举动,严格按照国家相关法律处理。张家家属不敢再随便造次,毕竟谁也不想,公道还没有讨回来,人便已经进了监狱。   但他们又不甘心就这样“默默”等待警方的回复,尤其是李莲珍母子,心里很清楚方永梅的死,自己无论如何也是逃不掉责任的。   人没了已经是不可挽回的事实,他们此时心里想的是如何能让医院作出赔偿。   对,这人总不能白白的死了。   也不知道是谁提议了一句,不如在医院门口拉横幅,让更多的人关注这件事情。   李莲珍猛一拍大腿叫好,连忙叫人去做横幅。   “杀人偿命,还我公道”的横幅在医院的大门口高高地竖着,特别地醒眼,来来往往的人都会盯上几眼,有八卦事者也会走上前了解情况。   张士辉接了一个隐匿电话,他原本以为是诈骗电话并没有接,但是对方契而不舍地给他打了三次。   给他打电话的是一个女人,他不认识的陌生女人,对方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我知道你的老婆和儿子被黑心庸医给害死了,虽然现在警方已经介入了调查,但是论后台势力,你肯定是拧不过医院的,这件事情很有可能到了最后会不了了之。”   “那我现在要怎么办?”张士辉觉得这个陌生女人说的话很有道理,他不过是一个无背影无实力的普通市民,根本就拧不过医院的。医院为了息事宁人,很有可能会走关系将这件事情给压下去的。   所以,张士辉有些慌。   人已经没了,他绝对不希望一分钱的赔偿都没有得到。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事情闹大,动静越大越好,引得更多的人关注这件事情。”对方语气稍顿,“我已经把这件事情爆料给媒体了,半个小时后,他们就会赶到医院。你见了媒体记者,只管对他们诉苦哭惨,他们自然会帮你主持公道的。”   张士辉连忙叠声说好,对方撂下一句我会再联系你的,然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妇产科休息室里,不相关人等已经被岑沂南给打发了,只剩下他和江时临,还有宋西汐三个人。   江时临给宋西汐倒了一杯温水,“先喝口水吧。”   触碰宋西汐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凉得可怕,江时临心疼地紧紧握住她的手,“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宋西汐把头埋进江时临的怀里,眼底有泪,“我不是害怕死者家属找我的麻烦,我只是觉得自己没用,没能救回方永梅的命。她原本是可以不用死的……”   医生的职责是救死扶伤,而她却眼睁睁地看着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没了。   她的心像是被东西死死堵住了,难受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同为医生的岑沂南能理解宋西汐现在的心情,宽慰道:“西汐,我认为你不必要把责任全都往自己的身上揽。方永梅的死,要负全部责任的人不是你,而是她的婆婆与丈夫。我作为一个医生,作为你的亲人,并不是说要为你推卸责任,而是李莲珍和张士辉这两个混帐把钱看得太重,完全不顾及方永梅的性命。”   岑沂南的嘴角上扬嘲弄的弧度,“呵,在他们眼里,一条人命竟然比不上几千块钱来得重要。”   这种人,也算得上奇葩中的战斗机了。   江时临接过他的话,“这个世界上总这样或那样的奇葩,他们总能把自己的人生活成惊叹号。我以事论事说一句,方永梅死了,腹中的孩子也没有保住,李莲珍和张士辉选择把事情闹大,无非就是想逼医院给予物质上的赔偿。”   “对,他们无非就是借此狠狠敲诈医院一笔。”岑沂南同意江时临的说法,周柳柳告诉他,方永梅死了,李莲珍母子都没有多看她一眼,只管着逼着宋西汐以命赔命,不想赔命的话,那就得赔钱。   说来说去,最后都是离不开一个钱字。   这对母子,想钱都快要想疯了。   “钱,我不是赔不起。”宋西汐笑容很淡也很冷,“但我是不会赔给这种把钱看得比性命还要的冷血动物。”   如果死者的家属当初同意剖腹产手术,但人最后还是没能救回来,宋西汐绝对是愿意自掏腰包给予死者家属一定的物质赔偿的。   “我也不主张赔偿,如果赔钱了,那就是等于告诉别人,这起医疗事故责任是在西汐的身上。”岑沂南的声音沉了下来,“这无疑是在告诉别人,宋西汐医术不行。这种影响恶劣且深远,会彻底毁了西汐的职业前途的。”   “张家的人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他们强势的态度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江时临眉头微蹙,“我现在担心的是,他们会继续把事情闹大。例如曝料媒体,你们也是知道有些媒体人是没有什么职业操守的,秉持着唯恐天下不乱的行事方式,捕风捉影或添油加醋报导事件,误导舆论风向。”   流言蜚语如猛虎。   岑沂南也想到这一层了,看向宋西汐的目光带着担忧,“这种事情,我相信李莲珍母子能做得出来。所以西汐,你一定要心理准备。”   江时临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往下看,果然媒体记者已经赶到了。有媒体的介入,这件事情肯定就变得复杂多了,江时临的脑袋隐隐作痛,“还真是说什么就来什么。”   岑沂南也起身走至窗边往下俯瞰,从三楼往下看,依然能清楚地看见李莲珍捶胸顿足对媒体记者痛哭流涕。岑沂南发现,张家把四个女儿也接过来了,从高到矮在张士辉的身后一字排开,最大的女儿看上去不过七八岁大,而最小的大概只有两岁左右,每个人身上的衣服又破又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拿着碗在天桥底下乞讨的。   “卧槽!”向来文雅的岑沂南也忍不住爆粗,“这波操作真他妈的溜啊!”   医患关系对立时,患者本来就是弱势群体,最能激发别人的同情。方永梅死了,腹中的孩子也死了,姑且不去追究到底是谁的责任,但是大家肯定是第一时间会同情张家。   如今张家这一波卖惨,无非就是利用悲剧这个幌子激发更多人的同情。   江时临和岑沂南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眼里分明都在表达着一个意思: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李莲珍和张士辉拖着四个年幼的孩子在闻讯而来的媒体记者面前一顿诉苦哭惨,果然激发了不少人的保护欲,那些围观的吃瓜群众气得差点提刀冲进医院找宋西汐拼命。   媒体记者的动作很快,不出半天的时间,安阳市第一人民医院妇产科“庸医杀人”的消息便闹得全城皆知,而且并指名道姓宋西汐。   由于媒体在背后推波助澜,宋西汐三个字迅速成为全城热议话题。   网络上骂声如潮,全都是一面倒唾骂宋西汐的。   张家的人守在医院正门口不肯走,“杀人偿命,还我公道”的横幅依旧醒目高高挂着。陪他们一起守门的还在媒体记者,他们守在这里等当事人宋西汐现身说法,也在等医院的领导负责人给大家一个说法。   不得不说,第一人民医院的医护人员素质还是很高的,发生了这样轰动全城的事情,八卦几句后,继续埋头在自己的岗位上兢兢业业工作,平时该干嘛的就干嘛,没有半分要把自己搅和入八卦事非中去的意思。   邓楚芸中午约了朋友在医院附近吃饭,大概是忘记脱了身上的白大褂,胸前的工作证也工整地挂着。   “她好像也是妇产科的医生。”有媒体记者眼尖喊道。   “对,她是妇产科的医生,我儿媳妇之前产检,就是她看的。”李莲珍眼尖,认出了邓楚芸。   于是,邓楚芸很快就被媒体记者团团围住。   邓楚芸也算得上是见过世面的人物,面对这样的场面也不慌张,当媒体记者问及“庸医杀人”事件的有关细节时,她含糊其词说了一大堆。媒体记者总是善于抓词眼的,花式旁敲侧问事情的经过,邓楚芸被他们盘问得不耐烦了,敷衍回复媒体——宋医生工作时间还短,是一个工作经验欠缺的新人。   这话明面上听着是在替宋西汐说话,但是在别人听来,完完全全是另外一回事。   “庸医杀人”事件最新跟进报导:院方相关人士声称死者主治医师工作时间短,是工作经验欠缺的新人。   于是,网友不遗余力讽刺医院这是在“甩锅”,遇事没有担当,只会推卸责任说当事人是临时工或新人。   然而这样一句话的信息量也是巨大的,侧面印证了一尸两命的主要原因是这位主治医师的医术不够,从而造成了悲剧的发生。   医院的“敷衍”态度,激起了民愤,把医术不精的宋西汐彻底推向风口浪尖之上。   随着“庸医杀人”事件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逼于社会的舆论压力,医院高层领导不得不出面处理此事,给广大市民一个公道的说法。   于是,邓院长亲自到妇产科召开会议。   会议定在六点,此时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并不会耽误患者看病的时间。   妇产科的成员陆续进入会议室,宋西汐算是最后一个进会议室的。她人刚好坐下来,便听见邓楚芸开口嘲讽道:“宋医生啊宋医生,平时你不是趾高气扬地教导我要多花时间和精力去提高医术吗?医术高明如你,怎么就会出了今天这种事情呢?一尸两命呢,彻底毁了别人的幸福家庭了。”   宋西汐抬头冷眼睨着邓楚芸,这个睚眦必报的女人,如果这个时候她不趁机落井下石的话,那她还真的不叫邓楚芸。   会议室里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清楚,在座的大概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虽然她们不认为这件事情是宋西汐的错,也不觉得她应该去承担责任。但大家又是职场里的老油条,知道家世不差的宋西汐不好惹,也知道背后有个做院长的爹的邓楚芸不好惹,所以谁也没有表态站立场,只想安静做一个看戏的。   “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宋医生的错好吗?”周柳柳打心底痛恨邓楚芸的落井下石,遇到这样的事情,同一个科室的人没有团结一心就算了,竟然还落井下石,真不是一般的可耻。“如果不是死者的家属死拦着不肯做剖腹产的话,那方永梅就不会死。”   邓楚芸视线落在周柳柳的脸上,嘴角嘲弄的弧度更大了,冷笑了几声,“对啊,你现在必须会全力替宋医生开脱的。毕竟方永梅的死,你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你……”周柳柳性格直率敢爱敢恨,站起来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邓楚芸你不了解事情的真相,麻烦你闭上你的嘴别胡说八道误导他人。”   邓楚芸也不甘示弱,也紧跟着站了起来,拍桌子的声音比周柳柳还要响,“周柳柳你算个什么东西呀?就凭你一个小小的护士,你也敢这样拍桌子跟我说话?”   “对啊,我就是一个小小的护士,可也轮不到邓医生你来指责我的不是。”   “幸好你不是我的手下,要不然我的老脸都该要给你丢尽了。”邓楚芸冷哼了几声,“有的人平时自以为是的很,总以为自己的医术有多么的了不起,结果呢捅了一个大娄子,把我们医院的脸都给丢光了。”   “邓医生。”宋西汐的声音淡漠,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此时是努力压抑着心底的怒气,“这件事情跟你有半毛钱的关系吗?你既不是我的上司,也不是医院的领导,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里对我指手划脚了?”   “我就算捅出了天大的娄子,也不需要对你有任何交代吧?”   “确实是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死者的家属来医院里闹个没完没了,严重影响了我的工作。”邓楚芸摆出一副长辈语重心长的模样,“宋医生,不是我说你,虽然你是本硕博连读,学历比我高,可说到实际临床经验,你还是不及我们这些工作时间长的医师丰富的。”   “就拿这件事情来说吧,既然方永梅的家属不同意做剖腹产,那你就尊重他们的意愿不就行了吗?你就跟他们说,不做剖腹产的话,你也无能为力,让他们赶紧转到别的医院去,哪会有后来这些破事啊。”   “说到底吧,宋医生你的资历还是太浅了,遇到事情就心慌脚乱,不懂得妥善处理。”邓楚芸摇了摇头,“你自己处理不了的事情,我就觉得你得马上通告你的上级领导帮忙处理吧,宋医生你就是好胜心太强了,过高地评估自己的实际能力。结果呢,把事情弄得一塌糊涂,让咱们医院名誉扫地。”   宋西汐用力击掌,冷笑道:“邓医生,你真是优秀!人命攸关的时候,你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怎么把自己的风险降到最低,你这为人处世的丰富经验果然值得我们在座的每一位好好学习。”   听似一句夸奖的话,但是在座的每个人都能听出宋西汐这是揶揄嘲讽,浓重的硝烟味笼罩在偌大的会议室里。   “邓楚芸,你是一个医生,你拿手术刀是用来救人的,而不是用来杀人的。”宋西汐怒声呵斥道:“我就想问问你的医德何在?在你的心里,难道一条鲜活的性命比不上你的名誉来得重要吗?你要是害怕承担责任的话,那你就不要做医生。”   “噢!我差点忘记你是什么样的人了。不好意思,是我对你的要求实在是太高了,一个眼里只看得到自己利益的人,我怎么就能奢望她能有医德两个字呢。”   “你……”邓楚芸把怒气狠狠压下,挤出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对,就数宋医生你的医德最高尚。可那又怎么样?那你还不是没有保住人的性命吗?把事情弄得一团糟糕,你还好意思大声在这里跟我横。”   “吵什么吵,还嫌现在不够乱是吗?”许主任走进会议室怒声呵斥道。   会议室里所有人循场望去,面色不善的许主任旁边站着的人是邓院长。   见了邓院长,所有人站了起来向他招呼。邓院长微微点头,摆手示意她们坐下来。   他的视线最后落在宋西汐的脸上,目光如刀般锋芒,明显写着不满两个字。   邓楚芸见状,得意地睨了宋西汐一眼。   在召开这个会议之前,邓楚芸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父亲心里的盘算了。   邓院长在首位坐了下来,威严的语气说道:“开会。”   宋西汐站了起来,把方永梅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邓院长转述一遍,周柳柳等几个护士也在旁佐证。   末了,许主任也替宋西汐说话,“院长,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很难过。但是说一句公道话,这个责任不能由小宋来背,如果不是死者家属当时不配合医生的治疗方案,错过了最佳的抢救时间,那方永梅就不会死。”   “在我看来,方永梅的死,她的婆婆与丈夫才是要负主要责任的人。”   许主任的话明显不是邓院长喜欢听的,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手指重重地叩击了几下桌面,怒声道:“许主任,你觉得你这样的说法,死者家属会接受吗?”   “邓院长,难道死者家属不肯接受这个说法,就要我们去承担这个责任了吗?”许主任力争理据,“我并非要推卸责任,而是以事论事,这个悲剧本身就是死者家属造成的。”   “许主任,我就想问你一句,既然病人家属不同意剖腹产,为什么不尊重他们的意愿?”邓院长的声音里夹着怒气,“既然病人家属不肯配合我们的工作,那为什么不提议他们转院?”   邓院长加重了声音,“在我看来,这样的风险完全是可以规避的!”   宋西汐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两人果然是父女,想法都是一样的。   许主任习惯性扶了一下眼镜,脸色也变得严厉了起来,“邓院长,如果我是小宋的话,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我们是一名医生,我们的职责是救死扶伤,病人家属愚昧,可我们不能跟着愚昧。我们不能因为害怕承担责任,而把他们赶出医院,而是要尽力做家属的思想工作,让他们配合咱们。”   “许主任,你做事情不能不顾及医院的声誉。”邓院长的目光扫过全场所有的人,“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如果病人不肯配合咱们的工作,那必须要让他们签免责通知书,一切后果都由他们自己来承担。”   “收到。”邓楚芸第一个人出声附和邓院长,随后也有几个人跟着附和。   “许主任,你是科室主任,有的工作你得以身作则,不是说病人不救,但前提是必须要坚决维护医院的声誉。”邓院长把话说得很明白,一切必须要以医院的利益为前提。   在邓院长咄咄逼人的目光下,许主任低头应了一声是。   邓院长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一些,“现在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不光是百姓群众,还是有关政府部门,都在逼着咱们医院给一个交代。”   “出了这种事情,我也觉得咱们医院必须要给广大人民群众一个交代。”邓院长的目光落在宋西汐的脸上,“宋医生,这件事情你确实处理得不够妥当,不但没有做好家属的思想工作,救回产妇的命,而且还给医院的名声带来损害。”   在座各位心下一惊,邓院长的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他的意思是要把宋西汐推出去,最坏的结果会被开除,给广大人民群众一个交代。   邓楚芸的目光落在宋西汐的脸上,哪怕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丝毫不掩藏幸灾乐祸的得意之色。   从宋西汐进医院的那一天起,她就看不顺眼这个清高到不行的女人,整个医院从上到下所有人都会给她三分面子,可这个宋西汐却一次又一次跟她唱反调,当着别人的面让她难堪,让她一次又一次的下不了台来。   今天,总算有机会让她收拾东西滚出医院了。   邓楚芸的心里别提有多痛快,这种感觉简直要比中了百万大奖还要高兴。   宋西汐神色淡定,仿佛她是局外人,就连许主任都替她捏了一把汗,可她却不声不哼不为自己辩解或者求情一句半句的。   许主任心里急得不行,“院长,我觉得您这样的处理不妥当。你这个决定会彻底毁掉小宋她的职业生涯的。”   “不妥当?”邓院长脸色当即就沉了,目光也再次变得锋利起来,“那好,许主任你来给我一个妥当的处理方式?你来告诉我,有什么办法可以平息民愤的?”   此时,敲门声响起,不等邓院长说请进,会议室的大门已经被打开。   听见身后有动静,邓院长连忙回头,见来人是岑沂南,他连忙站了起来,一张臭脸连忙由阴转晴,笑得那一个□□风般温柔,“岑少,你怎么来了?”   话说了出口,邓院长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称呼不对。岑沂南曾经交代过,在公共场合里要喊他岑医生的。   岑少两个字,让在座所有的人惊讶了。因为在座所有人都知道安阳市第一人民院是私立的,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董事长好像就是姓岑。   看邓院长对岑沂南恭恭敬敬的模样,在座的人大约都猜出了他的身份来了。   所有人一脸震惊,谁也没有想到,岑医生竟然是董事长的独生子。 第43章   邓院长把首位让出来给岑沂南,但岑沂南拒绝了,示意他继续坐下来。邓院长诚惶诚恐坐下来,再一次笑着问道:“岑医生,你怎么过来了?”   岑沂南并没有坐下来,而是站在邓院长的身边,目光扫过会议室里所有人,不徐不急地回答邓院长的问题,“我妹妹她出事了,我能不来吗?”   众人再一次大惊,目光齐唰唰落在宋西汐的身上。他们还没有完全消化岑沂南是董事长独生子的事实,现在他又告诉大家说,宋西汐是他的妹妹。   也是说,宋西汐是董事长的女儿。   邓院长也惊了一脸,瞪得老大的双眼里写着不可置信四个字。   不都在说岑沂南和宋西汐是情侣吗?而且还是分了手的情侣,医院里谁不知道宋西汐给岑沂南戴了一顶绿帽子。   可现在却来告诉他,宋西汐不是岑沂南的前女友,而是他的妹妹。   邓院长没好气地睨了一眼“谎报军情”的亲生女儿,可邓楚芸沉浸在震惊里,完全没有发现老父亲用眼神在控诉不满。   说起来,在座反应最大的还要数邓楚芸,她还沉浸在宋西汐即将被医院扫地出门的喜悦里,没有想到五分钟都不到,事情却来了一个神反转。   邓楚芸没有想到岑沂南的来头竟然这么大,她更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宋西汐竟然是董事长的女儿。   她突然想起那天在休息室,宋西汐说她和岑沂南同住在一屋檐底下。该死的,她怎么一下子就往情侣上去想呢,还到处跟人说宋西汐跟岑沂南有一腿,后来又大嘴巴跟大家说宋西汐给岑沂南戴了绿帽子。   邓楚芸这才意识到自己闹了一出天大的笑话。   “我刚刚在门外听到在座各位的热烈讨论。”岑沂南把目光投向邓院长,语气锋利,“邓院长,你为了息事宁人,把所有的责任推给宋医生,你就不怕寒了医院里所有在职人员的心吗?”   邓院长顿时感觉如芒在背,猛地站了起来,拍着胸口保证,“岑少,你放心!我一定把此事处理得妥妥当当,给宋医生一个交代的。”   刚才还拍桌说必须要给广大群众一个交代,把宋西汐推出去平息众怒,现在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马上改口说要给宋医生一个交代,这风向转得也太他妈的快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看向院长的目光变了味,可鄙视这种事情大家心里知道就行,谁也不会挑明来说。   宋西汐看向邓院长,目光如水般平静,“院长,你给我一个交代做什么?你要给的是广大人民群众一个交代。”   “啪啪”被打脸,邓院长的笑容变得很勉强,讪讪地说:“这件事情最主要的责任还是在于死者的家属不肯配合,如今他们反过来倒打一耙,我们医院怎么能沦为鱼肉任由他们刀俎呢。”   论翻脸的速度,宋西汐只服邓院长。   岑沂南睨了邓院长一眼,神色平静,完全看不出喜怒来,只见他双手俯撑在会议长桌上,以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打量着会议室里的众人,语气也不是平时的温和随意,而是严肃道:“那些蛮横不讲理的家属,如果医院敢惯他们一次,那以后我们医院就是他们的摇钱树。”   “是,是,岑少说得对。”邓院长连声附和,“我们不能助长这种不良风气滋长,要不然的话,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岑少请放心,我一定会严肃处理这件事情的。”邓院长拍胸口说。   “邓院长不必插手此事了,我已经联系律师处理了。”   邓院长犹如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嘴皮子动了动,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老油条如他,哪能不知道这种时候说多错多?所以乖乖闭嘴准不会有错。   岑沂南继续说:“我希望在座各位要谨记祸从口出四个字,东西不能乱吃,话也不可以乱讲,别迫不及待把你的无知给秀出去,让所有的人知道你没脑子。”   察觉岑沂南目光的打量,邓楚芸的脸色大变。   她很清楚,他这句话是针对她而说的。   而在座的人都不是傻瓜,当然知道岑沂南话里所指之人是谁,纷纷把目光投向邓楚芸。   这一刻,邓楚芸感觉自己坐在针毡上,寒气从脚底直冒上背脊。   会议结束后,众人陆续退出会议室,只剩下岑沂南和宋西汐两个人。   “沂南,谢谢你。”宋西汐说:“如果不是你出面的话,我想我会成为炮灰了。”   “这个邓院长也太不像话了!”岑沂南面含愠色,“老爷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把他捧上院长的位置上坐着。”   “邓院长这个人怕麻烦,做事情永远都会两权相利取其重,两权相害取其轻,但是他对医院名誉的维护倒是真切的。”   “他更在意的是董事会的看法。”岑沂南嘲弄道:“他只想给董事会交一张漂亮的成绩单,只在乎他院长的位置能不能保住。”   宋西汐不置可否,这个社会里每个人的求生欲都太强了,不涉及个人利益的话,那大家都可以和平相处,一旦触及利益的话,那只能牺牲对方了。   岑沂南重重地拍了拍宋西汐的肩膀,“我已经联系了我一个做律师的哥们帮忙了,他可是律师界的扛把子,有他出马,我相信这件事情肯定能圆满解决的。”   宋西汐点了点头,真诚道:“谢谢。”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讨厌你客客气气地跟我说谢谢这两个字,显得咱们的关系多生外啊。”岑沂南对宋西汐来了一个摸头杀,“西汐,虽然你拒绝了我追求,但你也不要心里有负担。我岑沂南已经是成年人了,我对我的感情负责任,也对我自己负责任。”   “是我的,我会用我的命去珍惜,不是我的,我也绝对不会死缠烂打,让你我都难堪。西汐,我已经跟自己说好了,我会学着把你放下,把你重新安排回到妹妹的位置上。”   “你还记得你来我家的那天,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宋西汐点了点头,“当然记得,你当时跟我说,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你的家,我是你的哥哥。”   “是,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宋西汐都是我岑沂南的妹妹。”岑沂南变得语重心长,“西汐,我们是一家人,所以你不必要对我客气说谢谢。”   “嗯,知道了,谢……”宋西汐笑了笑,“不说了,以后都不说这两个字了。”   灯光下的宋西汐眉眼温和,“我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能遇见他和你。”   “有这句话,就够了。”岑沂南眉开眼笑。   就算做不成情侣,他也可以换一个身份护她一生周全的。   出了会议室,守在门外的邓楚芸轻声喊了声,“岑医生。”   宋西汐看着欲言又止的邓楚芸,对岑沂南说:“你们聊,我先走了。”   岑沂南目光投向邓楚芸,语气淡漠,“有事吗?”   邓楚芸看着岑沂南,表面上看着平易近人,但是眼底的疏离也是清清楚楚的,到了嘴边的话又吞回肚子里。   “有事吗?”岑沂南再次问道,平静的语气里透着一丝不耐烦。   “我……”邓楚芸咬了咬牙,“岑医生,我真的不是故意跟媒体记者说那些话的。他们……”   “他们围攻我,我当时真的慌了神,所以才会说宋医生她是新人。”邓楚芸极力辩解道,“岑医生请你相信我,我这句话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岑沂南眼角往上挑,语气嘲弄道:“既然知道自己做错了,你不去找宋医生道歉,你跟我解释有用吗?”   “我……”邓楚芸被怼得无言以对,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抿着嘴愣是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邓医生有时间的话还是多研究一下病例吧,提高自己的医术水平,更好地为病患解决问题。”岑沂南的声音稍顿,“公关的工作自有人会去做,不劳烦你操心。”   邓楚芸急了,“岑医生,你真的误会我了……”   岑沂南打断她的话,“邓医生,我知道你和邓院长的关系。如果医院出事了,你爸爸他是院长,他也有连带责任。明白我的意思吗?”   哪能听不明白岑沂南话里的威胁之意?邓楚芸顿时变了脸色,面部轮廓绷紧了线条。   岑沂南忽略她的难堪的面色,向她逼近两步,沉声说道:“别给宋西汐麻烦,你给她找不痛快就等于给我找不痛快。让你从这里滚出去,我只需要一句话,就算你爸是院长也保不住你。”   邓楚芸看着岑沂南渐渐远走的身影,浑身像是被抽光了所有力气一般,紧握的拳头也随之松开,整个人瘫软一般无力靠在冰凉的墙上。   她这算是彻底得罪岑沂南了,估计从今往后见宋西汐都得夹着尾巴做人,要不然的话,她将没有办法在医院里呆下去。   可是,要她在宋西汐的面前低头做小,她邓楚芸还真的做不到。   邓楚芸思前想后,心里还是没有主意,最后还是给那个人打了电话。   她在电话里告诉那个人,宋西汐的真实身份是市人民医院董事长岑寂森的女儿,还有刑警队大队长江时临是宋西汐的男朋友,他们打算联手把事情压下来,以大化小,以小化了。   电话那端的人冷笑了几声,那极冷的笑声让邓楚芸掉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们想把这件事情压下去,可我偏偏要把这件事情闹得腥风血雨。” 第44章   岑沂南那个做律师的哥们叫洛白,风度翩翩这四个字仿佛就是为他量身订造的。三十岁的年纪成为律师界的扛把子,实力绝对是不容小觑的。   而这位洛白先生,江时临也和他打过交道,两人交情不浅。   江时临、宋西汐和岑沂南约了那位百忙中抽出时间的洛白见面,见面的地方是一家高级会所。张家的人和记者还在医院大门口守着,江时临岑沂南两人帮宋西汐乔装了一番,带着她从医院后门溜走的。   当得知宋西汐是江时临的女朋友的时候,洛白微微惊讶了一下。洛白偷睨了一眼岑沂南,岑沂南喜欢宋西汐他是知情的,原本洛白以为岑沂南总有一天会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但是没有想到,最后输给了最有可能一辈子都单着的江时临。   洛白把岑沂南的痴情全都看在眼里,打心底里替他觉得惋惜了。岑沂南哪能读不懂洛白眼神里的意思,耸了耸肩告诉他自己已经决定放手了。   不过转念一想,岑沂南是他的好哥们,而江时临也是他的好朋友。这好姑娘无论最后选择谁,至少这肥水没有流外人田。   岑沂南跟洛白聊了几句家常话,知道他贵人事忙便迅速转入了正题,了解了事情的前后经过,洛白说:“这件事情比较棘手,相关部门介入调查并不可怕,毕竟西汐身正不怕影子斜。现在最麻烦的媒体把一只脚掺和了进来,互联网的影响力到底有多恐怖,相信不用我说,你们都很清楚它的威力。”   有匿名网友在某浪微博上曝料——宋西汐的真实身份是安阳市第一人民医院董事长岑寂深的女儿,而且还有一个当刑警大队长的男朋友,并大图附上江时临和宋西汐两人十指紧扣的高清图片。   各路媒体跟踪报导此事,随后各种添盐加醋的相关消息随之铺天盖地霸占头条。   结果越传越离谱,胡扯说宋西汐其实没有医师资格证,能当上主治医生,完全是因为家里的关系。   因为身份的问题,医院根本不会追究宋西汐的任何责任,而有一个做刑警队长男朋友保驾护航,此事最后将会不了了之。   此消息一出,网络上再度掀起新的一轮骂战,网友纷纷化向为柠檬精,实力吐槽这个年头只要有关系有实力,杀人都不用偿命了。   岑沂南与洛白碰杯,笑道:“事情不棘手的话,我敢麻烦你这位大忙人出山帮忙吗?”   洛白抿了一口酒,“你这个家伙,兄弟就是用来麻烦的。”   江时临把ipad递给洛白,“这是产室门外走廊上的视频,你看看。”   洛白接过ipad,看完了之后,发表意见说:“画面清晰,但是没有声音,没有办法让人清楚知道当时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如果对方倒打一耙,也是够呛的,整体上来说,这个视频的作用不大。”   “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案发时的目击证人。”洛白说。   “我们警方已经在跟进了,案发时是凌晨,恰巧生孩子的人只有方永梅,当时产室门前的走廊前只有死者的家属。”如果有目击证人的话,这件事情简单了许多。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张家的人才敢这样肆无忌惮。   “没有目击证人,监控视频的效果甚微……”洛白的手指富有节奏地轻敲着桌面,“现在各执一词,局势对西汐来说是不利的,而死者家属抢得先机利用舆论造势,完全把自己包装成让人同情的受害者。”   “这些我们都知道。”岑沂南沉声说,“现在我们得想办法解决这个事情,而且是要速战速决,再这么闹下去的话,他们倒是可以利用所有人的同情心把自己洗白,但西汐这边,绝对是百害而无一利的,那些流言蜚语能把她的声誉和前途都彻底毁掉。”   洛白拍了拍岑沂南的肩膀,“淡定点,事情总会有办法解决的。我建议这件事情移交法庭处理,毕竟法庭的判决最具说服力,法庭判了无罪,那谁也不能再往西汐的身上泼脏水了。”   岑沂南平时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人,遇上宋西汐的事情总能慌了神。   一直沉默不语的宋西汐终于开口说道:“我想起来了,其实也不算没有人证的。方永梅在待产房待产的时候,我记得待产房里还有两名待产的孕妇,她们当时也听见了方永梅的家属坚持拒绝我要给方永梅做剖腹产的建议。”   “好,我马上让人联系这两个人。”江时临正想掏出手机给莫惑打电话,然而莫惑却抢先打电话过来。   莫惑掺杂着兴奋的声音透过无线电波传过来,“头儿,有一个好消息是关于宋医生的,保准你听了之后想要加我工资。”   “好,我可以考虑私人给你奖励,说吧。”   挂上电话后,江时临拿起餐桌上的ipad迅速登录某浪微博,看完视频后,他绷了一整天的脸终于舒缓开来。   岑沂南见江时临面含喜色,知道事情应该是有转机了,连忙把头凑过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江时临把ipad递给岑沂南和洛白,“莫惑给我打电话说,他刚刚在微博上发现一个视频,有人把案发现场的全部经过都录了下来,并且匿名在微博上曝光视频r。”   这个视频不同医院的监控视频只有画像没有声音的,不但画面清晰,而且每个人的对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视频的标题也相当醒目——生孩子,你才会知道自己嫁的是人还是狗?   岑沂南顿时眉开眼笑,大声笑道:“老天爷实在是太长眼了!”   “不过转载量和评论都不给力啊,我得找人把这个视频推送至热搜榜,让更多的人知道事情的真相才好。”岑沂南向来是个行动派,话刚落音已经起身去打电话了,“老同学,我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帮忙,是这样的……”   江时临拿起手机拨打莫惑的电话。   “头儿,有什么吩咐?”   “你现在马上查这个视频的IP地址,我们要用最快的速度把人给找出来。”这个上传视频的人很明显是案发现场的目击证人。   “收到,我马上去做。”   “对了,你把这个视频拷贝一份。”江时临提醒道。   岑沂南那个搞传媒营销的老同学相当给力,不出半个小时,几个粉丝数量高达几百万的微博大V同时帮忙转发这个视频。微博大V的影响力果然不同凡响,再加上“庸医杀人”原本就是现下最热点的事件,很快就引起网友的关注,迅速窜上微博热搜。   网友们顿时沸腾了,原本是众人一面倒口诛笔伐宋西汐的,现在不遗余力倒过来大骂死者的婆婆李莲珍及其丈夫张士辉。   网友a:妈的,被骗了,今天骂错人了。这对母子真他妈的不是人,把钱看得比人命还要重。不该死的人死了,该死的人还遗留在这个世上祸害千年。来人啊,把这俩个极品拖出去斩了!   网友b:摊上这种极品婆婆和奇葩丈夫,哪怕这女人没有死在产室里,也会被生活折磨死的。比魔鬼还要可怕的是人心啊,我强烈建议把这对毒气满满的奇葩母子拖出去给斩了,省得污染空气。   网友c:我情愿一辈子孤独终老,也不愿嫁给这种贱男。人家拼了命要给你生孩子,你他妈的反过来骂人家矫情,你那么能耐,你怎么不自己生呢?死贱男!!!   网友d:我真的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愚蠢的人,自己没文化还要装逼!!!这个悲剧告诉我们,女人嫁人一定要擦亮自己的双眼,不光要了解男人是个什么德行,也要了解他的家庭背景。我觉得吧,这年头好姑娘还是单着吧,万一遇上这些禽兽人渣,那自己就是送上门的小羔羊,下场可想而知……   网友e:看见大家都在骂这个男人贱,我就放心了。但是为什么没有人骂死者的婆婆?这老太婆把话骂得这么难听,我估计她是变性人来着,要不然她怎么会恶毒到女人要如此为难女人呢?最痛恨这种不把媳妇当人看的婆婆,我觉得应该先把这个老太婆拖出去斩了。   网友f:我觉得最可怜的除了死者,还有那个被人反过来污蔑的医生,为了救人连医药费都愿意替他们垫着,没想到遇上了狼心狗肺的人,不感恩就算了,还要被人反过来咬一口。   ……   网络骂声越来越汹涌,李莲珍和张士辉被骂成狗,也有不少网友跳出来替宋西汐说话。   这个视频无疑是狠打李莲珍母子的脸,还了宋西汐的清白。尽管如此,江时临也不敢松一口气,毕竟事情还没有真正结束。   莫惑很快就查到那个匿名曝光视频的人IP地址,江时临对岑沂南说:“西汐就交给你了,我现在去找曝料人了解情况,并且劝服他出庭作证。”   现在死者的家属和媒体记者依然寸不离守在医院大门口前,谁也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狗急跳墙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例如失去理智非得要上门找宋西汐拼命。   这并不是夸大事实,而是宋西汐停在医院地下车库的车被人扎爆车胎不说,还淋了红漆,张牙舞爪地写着杀人偿命四个字。   这社会极思想极端的渣渣很多,还是小心为上。   岑沂南点头,“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她出事的。”   江时临拍了拍宋西汐的肩膀,“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去去就回来。”   宋西汐点头,目光不经意落在江时临的胸前,发现他的灰色衬衣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一小块血迹,她的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在蔓延。   莫非是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伤?   她二话不说伸手去解他的衬衫扣子,然而手被江时临一把抓住,他含笑戏谑道:“别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影响不好。”   江时临的话刚落音,岑沂南与洛白两人不厚道地笑出声来。洛白哎哎了几声,“我跟你们说啊,千万别虐单身狗。”   “江时临。”宋西汐板起了脸。   “到!请问首长有何吩咐?”江时临配合地回应她。   宋西汐盯着他衬衫前的血渍,沉声道:“我现在命令你,马上把衣服给脱了。” 第45章   江时临的反应很快,低头睨一眼自己的灰色衬衫,是伤口裂开了,今日一直在忙,心思根本就没放在这上面。江时临这会心里懊恼的是——为什么今日出门不穿黑色的衬衫。   他知道宋西汐是有所察觉了,凑在她的耳边压低声音说:“他们都在这呢,乖,回去我脱给你看。”   宋西汐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这男人虽然是高冷骚包,但不是扭捏的人。“你,受伤了对不对?”   “没有,真的没有,应该是刚才不小心沾上的血渍,你不说我还没有留意到呢。”江时临摇头否认,“我现在得马上找到那个目击证人,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说完,江时临马上起身往外走,压根不给宋西汐脱他衣服检查的机会。   “时临,时临……”然而江时临脚下生风,她的余音淹没在他随风掀起的衣角里。   岑沂南拍了拍宋西汐的肩膀,揶揄道:“那个闺房中事吧,我觉得你俩还是私下聊比较好,请顾及单身狗的感受啊。”   长年累月是各种忙,忙得没有时间谈恋爱的洛大律师用力点头,“虽然法律上没明文规定不可以在精神上虐待单身狗,但是我从道德的角度告诉你,这是一种非常不道德的行为表现。”   “我说你们俩都想到哪里去了?”宋西汐抚额叹了一口气,“闺房中事我当然得跟他私下慢慢聊。我刚才让他脱衣服,是因为他受伤了,应该是这次出去执行任务受的伤。”   “你难道以为我们两个慧眼如炬的人看不出来江时临是受伤了吗?”岑沂南一副我早就已经看透了一切的表情,“西汐,你要知道江时临他是一个男人,他不想告诉你他受伤了,那自然会有他的道理。所以吧,你偶尔也要装一下糊涂,男人嘛,有时候自尊心还是挺强的,你得适当表现得弱一点。”   宋西汐微怔了一下,缓缓开口问:“男人都喜欢这样死撑吗?”   “他不是死撑,他只是不想你担心而已。”岑沂南夹了宋西汐平时爱吃的菜放她的碗里,“你今天一天都没有吃东西,先把肚子填饱,饱了才有力气打怪兽。”   洛白笑着说:“放心吧,不会让你事的。我们三个大男人还保护不了你一个女人,说出去的话,我们都不用出来混了。”   根据视频的IP地址,江时临和莫惑逐一排查,很快就找到匿名曝料视频的神秘人。   匿名曝料视频的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孩,名字叫杜伊贝。在江时临和莫惑亮出身份后,杜伊贝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笑道:“我早就料到你们警方会找上我,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们的速度竟然这么快,这效率我必须要给三十六个赞。”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把视频交给警方呢?”莫惑问杜伊贝。   杜伊贝耸了耸肩,笑着说:“那个渣男利用媒体的力量百般诋毁宋医生,那我也得以牙还牙,在所有人的面前揭穿他的真面目啊。”   “我要是直接交给你们警方的话,你们出于正义道德什么的,肯定不会把这个视频公布于众。”杜伊贝撇了撇嘴,“宋医生可是我姐姐的救命恩人,也就我杜伊贝的救命恩人,别人欺负她,那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杜伊贝告诉江时临和莫惑,她姐姐杜伊人怀孕八个月,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踩空了,整个人滚了下去,结果大出血。杜伊人送去医院的时候,人已经奄奄一息了,生命迹象微弱。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杜伊人救不回来了,杜伊贝整颗心都是悬在嗓眼上,脸色惨白得吓人,一个劲儿求医生一定要把人给救回来。   宋西汐就是杜伊人的主治医生,她当时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说,“不用担心,我会尽全力把她给救回来的。”   宋西汐在手术室里奋战了数个小时,最后终于把杜伊人从鬼门关里拽了回来,肚子里的孩子也救了回来。   一句母子平安让如坐在针毡上惴惴不安的杜伊贝鲜活了过来,那一瞬间她真的想给这位年轻的美女医生来一个爱的拥抱。   杜伊人把孩子生了之后,身体太虚弱了,宋西汐建议她住院观察一个星期。   做为妹妹的杜伊贝当然义不容辞寸步不离守在姐姐的病床前好好照顾她。说起来也算是巧合吧,杜伊人住的病房刚好在待产房的对面。   医院病房的隔音效果本来就不太好,然而那对母子又完全把医院当成了菜市场,杜伊贝清楚地听见这两个人扯着粗鄙的大嗓门各种辱骂医院黑心,要讹他们家的做剖腹产。当杜伊贝知道他们嘴里骂黑心肝的人是宋医生的时候,杜伊贝真想抽死这两个丢人现眼的。   产房那一幕,是杜伊贝躲在走廊的拐弯处故意偷拍下来的。当时她就在想,指不定这对奇葩母子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果然,女人的直觉真不是一般的准。   “虽然她是医生,救人是她的天职,但是她把我姐从阎罗王的手里抢了回来,她就是我杜伊贝的大恩人。”杜伊贝偏着脑袋,笑问:“你们今天来找我,是不是想让做目击证人?”   江时临发现跟爽快的人说话就是好,根本不用浪费口水,“如果杜小姐能帮忙的话,江某会万分感谢的。”   “江警官是宋医生的男朋友?”杜伊贝答非所问。   “是的。”江时临大方承认,“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杜伊贝其实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恰好看见网络上的新闻随口问一句而已。   杜伊贝抽出一张名片递给江时临,“这上面有我的电话号码,江警官你们什么时候需要我配合的话,随时联系我。”   江时临接过杜伊贝的名片,随后也把自己的名片递给她,“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我。”   他的声音稍顿,“谢谢你的配合,我替她跟你说一句谢谢。”   回去的路上,开车的莫惑神色放松,笑着对江时临说:“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善人者,人亦善之。宋医生,哦不,我应该叫嫂子才对。嫂子她尽职尽责把杜伊贝的姐姐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现在人家也不遗余力帮她。”   这世间,果然是好人会有好报的。   “这是自然,行善和作恶到头来都有报应……”江时临的话还没有说完,手机便响了起来,一看来电号码觉得眼熟悉。   江时临很快就想起来这是杜伊贝的手机号码,正想按下接听键,可对方却挂了机。   莫惑八卦地问了一句,“头儿,谁呀?”   江时临的心里莫名涌起不安的预感,当即沉声吩咐道:“马上掉头回杜伊贝家。”   “头儿,发生什么事情了?”听江时临这语气,他也知道事情不妙了。   “我怕她会遇到危险。”江时临说。   莫惑立马在前方的路口掉头,踩油门加速往杜伊贝家的方向驶去,“头儿,刚刚是杜伊贝的求救电话?”   江时临的脸色沉了下来,车厢里的光线昏暗,映衬得他的面部线条生硬,神色严肃,“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死者的家属虽然是想讹医院要赔偿费,也许他们也想到了要借助媒体的力量,利用舆论造势逼医院妥协。但这一环接一环的,速度快得让人难以招架,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   警方已经对张士辉的家庭背景作了大概的了解,不过是普通的老百姓,还真的没有能耐掀起这番腥风血雨来。   “头儿,你说会不会是嫂子和别人结了仇,有人想借着这件事情搞她?”莫惑想了想,“可能也未必只是针对嫂子,藏在背后的人也有可能想借机搞垮这家医院。”   “先别管这些,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确保杜伊贝的人身安全。”   两人原本就没走远,开车调头回杜伊贝的家只需几分钟的时间。   莫惑刚停好车,江时临已经开车拔腿往杜伊贝家跑。   “头儿,你身上还有伤呢……”莫惑只好加快速度跟上他。   杜伊贝住的是老城区,这一片区的房子都有一定年份了,没有电梯。而杜伊贝住的是三楼,江时临他们赶到的时候,发现她家的大门虚掩着。   江时临记得杜伊贝把他和莫惑送到门口,下楼梯拐弯处他分明看见杜伊贝把大门给关上了的。大晚上的,一个单身女孩子在家,她没有道理把家门给打开。   果然,屋子里传来杜伊贝的怒斥声,“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可就要报警了。”   江时临向身后的莫惑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要小心。   屋里,两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正步步向杜伊贝逼近,杜伊贝哆嗦着身子往后倒退,随手抄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尾声颤抖,“这刀子无眼,你们再过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两个男人似乎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眼底是丝毫不加掩饰的不屑一顾,其中一个男人开口说:“我们也不想伤了你,你最好就乖乖跟我走,要不然的话,你可不要怪哥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呸!想让我跟你们走,做梦吧你!”   男人恼羞成怒,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完,凶狠地向杜伊贝扑去。 第46章   男人的手还没碰着杜伊贝,只觉得手腕处一紧,一阵剧痛迅速传来。那只手结实有力,像铁钳一般,紧紧的攥牢了他的手腕,让他不得动弹半分。男人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扭转过来,迎面对上的是一张严肃含怒的俊脸。   一旁的同伙反应了过来,怒火冲冲扑向江时临,但莫惑抢在他动手之前迅速将人扑倒。   他被莫惑死死摁在地上不得动弹,抬头怒声吼道:“你们到底是谁?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多管闲事,要不然的话……”   莫惑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亮出自己的工作证,冷声道:“别废话,警察!”   警察?!   两个被掣肘的男人互对视了一眼,脸色大变,几乎神同步进行反扑。   可江时临和莫惑哪能给他们反扑趁机开溜的机会,一对一轻松再次将人拿下。只是动作幅度太大了,江时临的伤口再度裂开,新换的衬衫又重新染上了血迹。   “头儿,你的伤口……”   伤口像火烧般撕痛,江时临面不改色,“我没事。”   莫惑动作利索把手拷给他们二人拷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审问道:“说说吧,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   “没有谁,是我们自己看见这妞长得漂亮,想要跟她交个朋友而已。”长得跟猴子一样瘦小的男人嘴巴很硬。   “只是想要人家姑娘交个朋友?”江时临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语气如同嘴角的笑意一样往上挑,“强-奸未遂后起杀人之心,至少判个三五年不成问题。”   “什么强-奸未遂后起杀人之心,你胡说!”平白被扣上这两顶犯罪的帽子,两个男人的情绪变得十分激动,“你胡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要强-奸她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要杀她了?就算你们是警察,也不能胡乱捏造事实陷害好人。”   强-奸和杀人,哪样不是重罪?   另一个男人附和,赶紧为自己辩解,“对,对,我们哥两个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强-奸她,更加没有想过要杀她。我们就是收了别人的钱,要把她带到另一外地方而已。”   莫惑笑容里带着满意,但掩饰得极好,板起脸继续审问,“老实交代,你们到底收了谁的钱?你们要把她带到什么地方?”   这两个男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掉进了圈套里,把一切都招供了,眼底窜过一丝懊恼之色。但转念一想,这个罪名怎么也比不上强-奸杀人吧。   两个男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默契地选择闭嘴不言。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就算不幸任务失败,但也不能泄露卖家的信息,这是江湖规矩。   否则的话,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莫惑重重地敲了敲桌子,语气变得凌厉,“说,变哑巴了吗?”   “既然不想配合我们的工作……”江时临向杜伊贝使了一个眼色。   杜伊贝也是个聪明的,当即心神领会江时临的意思,犹如戏精上身,硬是秒挤出两滴眼泪来,可怜兮兮地哭诉道:“警官,这两个男人深夜强闯我家,见我长得漂亮就想侵犯我,但我抵死不从奋力反抗,一怒之下他们就想杀了我。”   她指着地上的水果刀,“警官,他们就是想拿那把水果刀来捅死我。还好两位警官及时赶到救助了我一命,要不然的话,到了明天早上,这个屋子里就多了一具尸体。”   杜伊贝越哭越凄厉,“两位警官,你们可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那两个男人头上同时飘过三条黑线,像是吃了满嘴的干馒头,差点给噎死。   这个女人他妈的也太会演了吧?怎么就不去娱乐圈演戏呢?   莫惑一本正经地点头,“嗯,我们亲眼所见,你刚才所说的一切属实。放心吧,我们会替你讨还一个公道的,让犯罪凶手得到应有的法律制裁。”   两个男人顿时石化,然后龟裂,感觉头皮都在发麻。   他妈的,这些人的套路也太深了吧,分分钟钟能被他们给玩死,一头栽进监狱里坐个十年八年。   “我说,我说……”现在是保命要紧,什么江湖道义都是浮云。   江时临暇好以整地看他们,语气依旧淡定,“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们自己好好掂量。”   “我说,我全都交代。”瘦小的男人说:“就在两个小时之前,我们哥俩在家里吃饭喝啤酒,突然接到一个匿名电话,打电话的人声音应该是经过处理的,反正我是听不出到底是男是女。那人告诉我,只要把一个叫杜伊贝的女人绑到郊外的一处破仓库,就给我们哥俩一万块。”   “我当时以为是哪个王八蛋在搞恶作剧,还骂了几句。结果那人说为表诚意,已经在我家门口放了五千块,事成之后会再联系我,结算剩下的五千块。”   “我连忙打开家门,发现门口果然放着一个黑色的袋子,打开一看袋子里果然不多不少刚装着五千块。紧接着那人又打电话过来,说这桩交易要是接的话,就把钱拿好,要是不接的话,那就把钱放回原地。”男人挠了挠头,“我最近赌码输了不少钱,心想着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所以……所以我就接了。”   生怕两位警官不相信,说话的男人连忙把手机给掏出来,翻出通讯记录,“你们看看,就是这个匿名电话。”   江时临打过去,对方不接。再打过去,手机关机了。   对上江时临半信半疑的眼睛,男人连忙高举双手在头顶,“我三指发誓,用我的人格担保,我刚才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要是欺骗了警官,我天打雷劈!”   莫惑瞪了他一眼,啐骂道:“就你这种见钱眼开,啥事都能做的王八蛋,还跟我说什么用人格担保?你他妈的连最基本的道德都没有,还跟我说什么人格?”   杜伊贝仗着江时临和莫惑在场,“啪”的一巴掌抄男人的后脑勺,“为了一万块钱上门绑架良家妇女,我看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吧。”   男人被骂得脑袋耷拉像只哈巴狗,讪讪地说:“警官,我好歹也算是良心未泯的,杀人放火的事情我就不干!”   “如果不是我们及时赶到,你们两个把人绑到那个什么破仓库,她要是没命了,你们俩人就是杀人凶手的帮凶,追究责任你们俩也逃不掉。”莫惑喝斥道:“你们是幼儿园毕业的吗?脑子单纯得够可以呀!”   从杜伊贝的家出来,莫惑睨了一眼身后耷拉着脑袋的两个男人,低声问江时临道:“头儿,我们现在要去那个破仓库找找线索吗?”   “不用去,对方已经察觉我们了。”只要脑子不是进水的,都不会守在那里等他们去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莫惑问。   江时临打了个电话,安排两个人过来保护杜伊贝的人身安全。这一次没有得手,对方不一定会善罢甘休的。   挂上电话后,江时临吩咐莫惑道:“你马上去查一下张士辉的背景,重点盘查他最近都有跟谁接触。”   江时临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张士辉的背后应该有一只手在操纵着这一切。   回到御芳庭将近十二点了,客厅的灯依旧亮着,宋西汐在沙发上坐着看书,显然是在等他回来。   见他回来了,宋西汐抬头目光淡淡地睨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下去继续看书,完全当他不存在。   这明摆是在生气呀!   江时临换下鞋向她走去,笑问:“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觉呢?”   宋西汐拍了拍身边的沙发,简单扼要地吐出两个字来,“坐下!”   这神情!这语气!得嘞,他知道了,弄不好后果还很严重。   江时临有预感,这一次并没有这么好糊弄过去。于是,知错能改的三好青年乖乖地在宋西汐的身边坐下,笑得那一个叫温柔如水,“西汐,咱们有话好好说成吗?你这副严肃得想吃人的表情,我担心我今晚会睡得不踏实。弄不好,我会作噩梦……”   宋西汐冷哼一声,小眼神里的冷箭嗖嗖地射向他,“江大队长跟穷凶极恶的歹徒展开生死搏斗的时候,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你现在来告诉我,你会害怕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弱女子?”   不得了呀,这火气得窜得这么高,估计得动用灭火气才能把火给扑灭了。   江时临是个上道的,连忙高举双手投降,“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有预感是我做错了,我道歉!”   不管任何时候,不管发生任何事情,反正服软道歉就对了。   宋西汐才不管江大队长言溢于表的强烈求生欲,语气依旧淡漠,“把衣服给脱了。”   好吧,看来还是没有躲过这一劫!   江时临一边解衬衫一边玩味地说:“西汐,我觉得我得先去洗个澡。忙活了一天,浑身都是臭汗,我认为这会影响我们愉快的深入交流。”   宋西汐对上他情-欲翻腾的眸子,一副牙疼的模样,快速替他解开衬衫扣子,“谁要跟你深入交流了?快让我看看你的伤得怎么样?”   “没事,小伤而已。”江时临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跟她聊今天的天气如何,“我没事,你别担心!”   “闭嘴!”宋西汐的目光落在他的胸膛上,已经结痂的伤口再度被撕裂,一种血肉模糊的即视感。她的手轻柔地抚上他的伤口,心里像是被千万根针扎似的,疼痛尖锐不已。   明明是心痛不已,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咬牙切齿般生硬,“江时临,如果子弹不是打偏了一点点,你哪有机会跟我贫嘴,这个时候我该去你的坟头给你上香。” 第47章   虽然宋西汐只是一个妇科医生,但是她很清楚知道现在最先进的防弹衣,更多的是用来防止弹片和流弹,并不能很好的保护战斗人员。据报导,曾经有位美国士兵因为子弹打中防弹衣后,虽然没击穿防弹衣,但震碎了他的5根肋骨,肋骨碎片插进心脏马上死亡。   宋西汐此时的神色语气皆冷漠,但在江时临看来,她可爱得不像话。江时临心里一阵阵暖流在流淌,紧紧抓住她的手,语气认真地说:“西汐,我不会死的,我答应过你,一定会活着回来见你。”   他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呢,他怎么可能舍得去死呢!   宋西汐纤细白嫩的手指在他的伤口上婆娑,很快就染上了血渍,她甚至可以想像他中枪时的痛苦,声音变得哽咽,“你这刑警的职业,说白了就是把命拴在刀尖上,哪怕你再无所不能,也不可能永远不会受伤,只是……”   她抬起头看向江时临,“只是你不应该千方百计瞒着我。”   “都回来几天了,却一直都不来找我。”说到这里,宋西汐真有些生气了。   她不是生气他受伤了,毕竟“战场”上刀枪无眼,受伤真的正常不过了。她就是生气他受了伤也瞒着不说。   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应该坦诚相见吗?   宋西汐神色比刚才更加严肃,“江时临瞧把你给能耐的,有本事这辈子都别回来找我。”   江时临动容,将人揽入怀里,嘴角疯狂往上扬,这个平时在工作中硬气到不行的男人,此时正低声低气地说:“别别别,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个本事。”   他生硬的下颌婆娑着她柔软的头发,“西汐,你别生气了,这一次是我做得不对。我瞒着你,是因为害怕你会担心。”   “你不告诉我,我就不会担心了吗?”宋西汐真想拿手术刀“咔嚓”了他,“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我还能放心点,因为我可以照顾你。你这样瞒着我,我除了生气,还会生气。”   江时临把人抱得更紧,信誓旦旦地拍胸口,“我向你保证,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有下次。”   “你还敢有下次,再有下次,你不用来找我了……”   突然,她柔软的红唇被充满侵略性的吻给堵住了,那些絮絮叨叨的话悉数被对方湿润的唇舌碾压。他的吻一如平时又凶又狠,她毫无抵抗之力,只能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跟上他的节奏回应他。   他的手也没有闲着,悄然探进她的衣衫里,粗砺的指尖与细腻的肌肤触碰,宋西汐感觉体内电流快速窜过四肢百骸,整个人的肌肤都快要燃烧了起来。   宋西汐看见他的喉结滚动,往上,目光沉沉,情-欲翻滚。   经历过人事的她,自然知道这代表什么。想到他的伤,心里有一个想法:赶紧结束这个撩火的吻。   再燃烧下去,这把火怕是不容易熄灭了。   她捧住他的脸,“今天就到止为此吧,你先去洗澡,我帮你处理伤口。”   江时临一脸的意犹未尽,哦不,应该说是欲求不满更加确切点。   “我的伤口裂开了,很疼,骨头都在疼,手也抬不起来了,你帮我洗澡吧!”   宋西汐:“……”   挨子弹,震断两条肋骨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现在跟个孩子一般撒娇说疼!!!   江大队长,你刚硬霸气的人设呢?   不要崩得太快行不行?   “你肯定知道的,这伤口不能碰水。我一个大老爷们动作粗鲁,这伤口要是碰到了水可就麻烦了。”   “那之前,是谁帮你洗澡的?”净睁着眼睛说瞎话,这话说得一点技术水平都没有。   江时临用手捂住伤口,剑眉都快挤弄到一起了,“哎呀,这伤口怎么越来越疼了?”   宋西汐哪能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他这么卖力演出,她自然得捧场配合,“好啦好啦,我帮你洗。”   某人立即闭嘴不再喊疼,得逞的眉眼简直能开出一朵花来。   不是说水能灭火的吗?   可为什么他体内这把称之为欲望的火却越烧越旺,大有要把人熔化的趋势?   宋西汐拿着毛巾全神贯注地替他擦干身上的水,视线一直停留在他刚硬的胸膛上,控制着不敢往下睨。眼睛不去看,但是拭擦着的手却不小心碰着了。   这手感,硬梆梆得跟石头一样!   宋西汐的脸当即就红了,不自在地转过身拿睡衣想要替他穿上。   “不用穿了。”江时临的声音低沉嘶哑,“西汐,我饿了。”   “饿了?”宋西汐想到他今晚确实没怎么吃东西,“那我给你去煮面吧。”   说完,宋西汐逃似的往浴室外走。没走两步,人就被拽了回来,重重地跌入宽阔刚硬的胸膛里,那只粗壮有力的胳膊越收越紧,压根不给她逃跑的机会。   江时临低下头来嘶咬着她圆润白皙的耳垂,炽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间,沿着她的颈间蔓延,让她的身体不由得一个激灵。   他那低沉的嗓音饱含沙哑,根本没有想要掩饰自己的欲望,“我不想吃面,我想吃你。”   “不行,你还有伤。”宋西汐拒绝得十分果断。   江时临把人横抱起往卧室的方向走,“没关系的,给你一个在上面往死里折腾我的机会。”   宋西汐:“……”   结果,这一折腾就到了半夜,宋西汐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双腿又酸又软。而餍足的某人喜上眉梢,双手环着她的纤腰,在她的耳边说,“西汐,你的战斗力不行,才一会就喊不行了。这样吧,从明天开始,你跟我一起去跑步。”   宋西汐呵欠连连,声音有气无力,“跑步就算了,我明天能不能起床还是一回事……”   翌日清晨   在事情还没有得到圆满解决之前,宋西汐遵照医院的建议,留在家里好好休息。也是,只要她出现在医院,死者家属势必上医院大闹,弄得病患都没法好好看病了。   而受了伤的江时临也被林局打电话过来勒令在家好好养伤。   这回江时临没有逞强跟林局倔强,这个时候,他的确应该好好陪在宋西汐的身边。   林局打电话过来,除了勒令江时临好好休息以外,还叮嘱他不能再插手宋西汐这件案子,毕竟他们的关系特殊,现在全城的人都在盯着这件事情,江时临得避嫌。   末了,林局说:“你小子放心,我不会让你的人受丝毫委屈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时临除了道谢,不再作他言。   虽然江时临明面上不再插手宋西汐这件案子,但不代表私下完全撒手不管。刚吃过早餐,莫惑的电话打了过来,“头儿,你让调查张士辉,他的经历背景我整理成电子档发你邮箱了,你查收一下。”   必须夸赞一句莫惑工作的高效率,估计这个家伙昨晚在通宵达旦工作。就连宋西汐也忍不住开口夸他两句,“这个小伙子工作效率不错啊,有他在,你平时工作省心了不少吧。”   江时临语气颇为骄傲,“你也不看人是谁带出来的。”   “啧啧啧!”瞧这人,尾巴都快要翘上天了吧。宋西汐用脚尖轻轻踢了江时临一下,语气揶揄道:“你瞧瞧人家做徒弟的通宵达旦工作,你呢,你在干嘛?”   他这个做师父的在折腾了她半宿。哦不,严格上来说,逼着她折腾了他半宿。   江时临哪能不明白她这话里想表达的意思,身子往沙发后靠,神色慵懒,笑道:“我的工作比他的重要,我在安抚受害者的情绪。”   宋西汐:“……”   确定这是在安抚,不是折磨?   确定这是在安抚,不是折磨?   这脸皮厚哦,大言不惭说这种没皮没脸的话。   瞧见宋西汐控诉的小眼神,江时临清咳了两声嗓音,“他好歹得叫我一声师父,卖工作讨好师母,应该的。”   “改天找时间,我请他吃饭吧。”宋西汐顺着他的话说:“以师母的身份。”   江时临嘴角的笑意加深,“好,等于这件事情过去了,我约他们出来吃个饭。”   宋西汐点点头,目光落在江时临的手机上,“这算机密吗?我能看吗?”   “不算。”江时临说:“我让莫惑深入调查了张士辉的背景。”   这件事情关系自己的清白利益,宋西汐出于本能般把头凑了过去,文档上张瑞福三个字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等等。”宋西汐说:“你翻回前一页。”   “怎么了?”   宋西汐没有回答,而是从江时临的手里拿过手机,沉默半晌后才开口说话,“我没有想到张士辉的父亲,竟然是我认识的。”   “张瑞福?”江时临问道:“这人是?”   他很确定这个名字,是他第一次听。   宋西汐指着张瑞福三个字,“这文档上面不是写着其父张瑞德曾经在海源市给一个叫赵慕德的企业家当私人司机吗?”   “赵慕德,舅舅?!”江时临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赵慕德是宋西汐母亲赵青慕的亲哥哥,“你的意思是说,张士辉的父亲张瑞福原来是舅舅家的司机。”   宋西汐脑袋闪过一张敦厚老实的脸,直至今日,她依然记得张瑞福长什么样,“时临,你也许不知道,那天送我去机场的人就是张瑞福。”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我都觉得自己这伏线埋得深,扯了这么久终于把八年前的坠江车祸牵扯出来了…… 第48章   提起张瑞福来,宋西汐难免会想起那段惊心动魄的坠江经历,那些苦苦与死神作斗争的画面,那些让人窒息的恐惧感,哪怕事隔八年再次回忆起来,依然能让她的背脊发发寒。   宋西汐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语气也变沉,“那一场事故,我侥幸被沂南救了,而福叔他却……”   而张瑞福却在冰冷的江水里永远闭上了眼睛。   宋西汐一直在想,如果那天张瑞福不是送她去机场的话,那他就不会遭遇那场意外。   江时临握住她微凉的手,“西汐,你别难过了。谁也没有办法预料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到来。我们能做的事情就是,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用虔诚而珍惜的心态去待之,这样才不会带着遗憾离开。”   宋西汐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把负面情绪都抛后,笑了笑,“我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现在老天爷让我们重新走到了一起,我会好好珍惜的。”   他们错过了八年的时光,她怎么舍得再浪费呢?   两人都相当有默契不再提当年坠江这个沉重的话题,目光神同步再次投向手机荧幕。   莫惑调查的结果显示:张士辉年轻的时候是一个不学无术好吃懒做的流氓,整天游手好闲而且喜欢赌博,但是这个人的手气很背,逢赌必输。但年轻气盛,每次都输得很不服气,总想着要连本带利给赢回来。   张家的家境其实并不富裕,父亲张瑞福在赵家当司机,虽然工作稳定,但是收入不高,而母亲李莲珍平时打零工补贴家用,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然而,张士辉是个不争气的败家子,他本来就不高的智商都用在哄骗他母亲上,多次编织谎言说要做小本生意云云,让她把棺材本都掏出来了。   张瑞福夫妻二人用十几年时间辛苦攒下来的血汗钱,被张士辉在赌桌上一夜挥霍一空。输红了眼的他不但没有收手,反而借了赌场的高利贷,一心想着赢回来,结果不但输了从母亲那里骗来的棺材本,另外还输了从赌场借来的十万块。   张家家底早就已经让张士辉给掏光了,根本拿不出十万块来还赌场借的钱。还不上赌债,赌场那边的人堵住他狠揍了一顿,并且放下狠话:给他三天的时间,如果三天后再还不上钱的话,那就砍了他的双手。   张士辉当即就吓尿了,双腿直打颤,最后软得站不住,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一时间上哪筹十万块啊?为了躲债,张士辉开始了四处躲藏的逃亡生涯……   一个月后,张士辉的父亲张瑞福意外车祸身亡,而父亲死了之后,张士辉也还清了赌场的债务。   据说是张瑞福死了之后,他的老东家赵慕德给张家赔了一笔抚恤金。而张士辉就是拿这笔抚恤金偿还了赌场的债。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张士辉人下定决心戒赌,人也变本分了不少。半年之后,经人介绍娶了方永梅做妻子。张士辉和李莲珍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奈何天意弄人,方永梅一连四胎生下的都是女儿。   方永梅本来就是个没有主见的家庭妇女,丈夫和婆婆一心想抱个男孙,而她也把自己当成了生育机器,每逢初一十五拜神许愿都是祈祷自己能尽快生下一个儿子。   怀第五胎六个月左右的时候,方永梅到镇上一间私人诊所做B超,事后塞钱问胎儿性别,在得知这一胎是男孩的时候,高兴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丈夫和婆婆显然比她还要高兴,不再用之前挖苦讽刺的语调跟她说话,态度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每一顿都大鱼大肉伺候着,生怕怠慢了她肚子里带把的。   得知这一胎是儿子之后,张士辉每次出门都把腰身挺得直直的,再也不像之前那样害怕邻居在背后指点嘲笑生的全都是赔钱货。婆婆李莲珍更是夸张,逢人就说儿媳妇这一胎必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张家所有的人都满怀期待这个带把的到来,预产期倒计着来算。结果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那样惨烈的事情,方永梅没了,带把的也没了。   “都什么年代了,你说这些人怎么脑子还是那么冥顽不灵呢?生女儿有什么不好的?”江时临把目光投向宋西汐,意有所指道:“我就觉得女儿挺好的,乖巧又可爱,你说是吧?”   宋西汐睨了他一眼,把他心里那点小九九都看透,“江大队长,请勇敢直接发表你心里的想法。”   江时临搂过宋西汐的腰,亲昵地说:“你这么聪明,不可能听不出来我想让你给我生个女儿。”   “作为一个妇科医生,我非常责任地告诉你,生男生女这事,决定权不在我的手里。”   “谢谢宋医生的温馨提醒,但是我生物课学得也不错,所以……”江时临声音顿了顿,咬着她的耳垂说:“我觉勤快加班造人才是硬道理,你说呢?”   宋西汐回想床上激烈大战的画面,突然觉得双腿发软,手肘推了一下江时临,“你今晚睡客房吧。”   “没关系,你想睡客房,我陪你一起好了。”   宋西汐咬牙,“我的意思是说,你自己一个人睡客房。”   哼哼,都受伤了,还不老实。一折腾就是半宿,想不明白哪来的好体力?   “融为一体,应该只能算一个人吧?”江大队长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   宋西汐顿时石化,然后龟裂……   江时临,你个老流氓!!!   宋西汐知道自己不能再和他深入探讨这个话题了,她害怕某人会由动嘴最后变成动手,连忙切换话题道:“我突然发现,福叔的死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归纳到悲伤的范畴里才好?”   “此言何解?”   “你看张士辉欠了赌场一笔无力偿还的巨款,你应该很清楚放高利贷的人都不是吃素的,追债手段极其偏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宋西汐有些感慨,“如果不是福叔意外死了,我舅舅给张家一笔抚恤金,恐怕张士辉的下场也是很惨的,就算不用赔上小命,但也会落得个身体残疾。”   高利贷利滚利,最后真的能把人给逼到绝境里,现实生活里,多少人血淋淋的例子在说明,被逼进绝境里的人,最后都选择在高楼纵身一跃,惨烈结束自己的生命。   “等等!”江时临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你刚才说什么?”   宋西汐见他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连忙问:“你这是怎么啦?”   “你刚才的意思是,张瑞福用他的命去换了他儿子张士辉的命?”   “不能这样说……”宋西汐想了想,“但你的说法好像也没有问题,确实是福叔的抚恤金救了他的儿子,应该也可以像你那样理解吧。”   江时临揉了揉眉心,思绪变得有些复杂,喃喃自语道:“张瑞福用他的命去换他儿子的命……”   这一闪而过的念头像是在心里发了芽,迅速滋长。江时临猛然抬头,目光变得凌厉,“西汐,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当年车祸坠江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呢?”   作为一个洞察力敏锐且办案经验丰富的刑警,江时临坚信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巧合,更多的是蓄谋已久。   “人为?”宋西汐愣住了,老实说这些年来,她从没有往人为上去想过。“这……这不可能吧?”   “时临,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宋西汐知道江时临不是那种天马行空爱想像之人,他不会随便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   如果说当年的车祸是人为的话,那不就等于要质疑张瑞福有预谋杀害她吗?   “可是,他没有杀我的动机啊?”宋西汐越想越不可能,“他是我舅舅家的司机,你应该知道我平时跟他没有接触,更加别说结仇了,无缘无故说要赔了自己的性命和我同归于尽,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如果非得要说动机的话,那这动机就是钱。虽然福叔死了之后得到了我舅舅给予的抚恤金,但是谁也不能保证这钱我舅舅一定会给啊,而且给多给少也是一个问题,我相信福叔不会傻到拿自己的性命去做这样的豪赌吧。”   江时临觉得宋西汐分析得有道理,没有人傻到会用自己的性命去做这种毫无把握的蠢蛋事。再说了,赵瑞福和宋西汐无怨无仇的,他不至于要下这样的狠手。   “我只是觉得这时间太巧合了,出于职业习惯,我会用惯性思维去推断一下存在的可能性。”江时临解释说。   “时间上确实是挺巧合的。”宋西汐说:“在我印象中,福叔这人沉默寡言,一眼看上去就是那种老实本分的人,我平时跟他都没说几句话,我觉得他不可能置我于死地。”   宋西汐始终觉得自己不应该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   “等等。”江时临视线聚焦在手机荧幕上,“莫惑在这里提到,张瑞福死了之后,有人匿名给张士辉转了十万块。”   江时临的神色让宋西汐感觉不太对劲儿,脱口而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我认为自己的司机意外遇难,你舅舅他完全可以用自己的名义给赵瑞福的家属给予抚恤金。何必用匿名帐户这种遮遮掩掩的方式呢?”   “不对不对!”宋西汐脑袋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很快一闪而过的画面慢慢变得清晰起来,“我记得这件事情当时登了报纸,毕竟跟我自己有关,当时我还特意跟踪了报导,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我舅舅当着媒体的面开了一张支票,给予福叔家属一笔抚恤金。”   “既然当着媒体的面给了张瑞福的家属抚恤金,那为什么私下还要用他人的帐户给张士辉转帐?”江时临沉默凝思了半晌,理不清答案,“西汐,我觉得有必要亲自登门拜访一下你的舅舅赵慕德先生。” 第49章   赵家   江时临说要亲自登门拜访赵慕德时,宋西汐的内心挣扎了一下。抛开她那不负责任的爹,赵慕德可以说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当初她出事后,一直都没有跟他联系,直至现在也因为各种忙而没有回海源市与他老人家见上一面。   这让宋西汐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   赵慕德五十多岁,因为皮肤白皙保养得宜,所以整个人看起来四十出头,与实际年龄很是不相符。此时他半眯着眼睛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陌生女孩,不敢置信地问:“西汐?你说你是西汐?”   这个女孩刚进家门的时候喊他舅舅,告诉他自己当年并没有死。   宋西汐知道他肯定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毕竟一个“死”去多年的人,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且还是顶着一张陌生的脸,任谁都很难接受。   在听完宋西汐讲述当年的事情后,赵慕德心里的疑虑全都消退,神情变得激动起来,“西汐你没有死,你没有死,实在是太好了。”   下一秒他激动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你这个孩子,怎么不回来找舅舅?你妈妈临死前把你交到我的手里,而我却没有照顾好你,我……”   妹妹与外甥女相继去世,这给赵慕德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向来身体素质极好的他,那年生了一场大病。   宋西汐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把头垂得很低,“舅舅,对不起,我不应该瞒着你,不应该让你为我的事情担忧。”   赵慕德百喜交集,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很是感慨,“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没事就好。”   宋西汐的视线在客厅环视了一圈,问道:“舅舅,小勋呢?”   提起独生子赵勋,赵慕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别提那臭小子,几年前他就搬出去了,说以后都不会回这个家。”   他们父子的感情不好,宋西汐是知道的,但是没有想到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赵慕德摆了摆手,“别提他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命呢。”   他的视线落在腰身挺得笔直的江时临身上,目光带着赞赏,笑说:“从小到大,还是临时让人省心,要是赵勋有你一半懂事,我都偷着乐了。”   “哪里,赵勋他还年轻,做事难免会冲动,但其实他优秀,年纪轻轻就已经凭着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片天地来了。”江时临说的不是什么拍马屁的话,而是这个赵勋确实优秀,年纪轻轻赤手空拳闯出了自己的名堂来了。   三人相互寒暄了一番家常后,江时临转入正题,“舅舅,请问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在你这里工作过的司机张瑞福吗?”   “张瑞福?”赵慕德问:“我当然记得他,他帮我开车开了十几年,可他已经死了呀。你们今天上我这里,是为了他的事情?”   赵慕德把视线投向宋西汐,“西汐,当年把你送去机场的司机就是张瑞福。”   “这个我知道。”江时临接话,“我最近在调查一个案子跟他有关系,所以我想知道当年张瑞福死后,你赔偿给他的家属多少抚恤金?有没有使用过匿名帐户给他转过钱?”   “匿名帐户?我为什么要用匿名帐户给他转钱?”赵慕德说:“当年西汐和阿福他们连人带车坠江引起了媒体的关注,他的家人也时不时来我家闹,说什么他是因公殉职,要我给予赔偿。为了堵住所有人的口,我是当着媒体的面开了一张二十万的支票给阿福的家属。”   “我想起来了,当着媒体开支票的那天是8月15日,刚好是我家臭小子的生日。”赵慕德补充说。   “也就是说,张瑞福的儿子在8月19日收到十万块跟你没有关系了?”江时临狐疑地说:“既然这十万块不是你给的,这又会是谁给的?”   难不成是张家的亲戚借给他的?   不,莫惑的调查报告说得很清楚。亲戚们都知道张士辉好吃懒做而且沉迷赌博,没有一个人愿意把钱借给一个赌鬼的,而且这数额还不小。   “时临你的意思是……”赵慕德的语气稍顿,把心里的疑惑问出口,“你是在怀疑西汐当年的车祸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赵慕德笑了笑,低头给宋西汐和江时临的陶瓷杯里续茶,缓缓说道:“我倒是认为这是一场所意外,说句老实话,张瑞福他死了,我未必会赔钱。万一我真的狠下心不给呢,那他的命不是白搭了吗?”   他的想法跟宋西汐凑到一块去了,宋西汐说,“我也觉得没有人会愚蠢到用自己的命去赌一个不确定的结果。”   江时临把张士辉的事情大概向赵慕德说了一遍,“他的儿子欠了赌场十万块,因为还不起遭人追杀。就在这个关键时候,来向不明的十万块刚好填上了这个窟窿,救了他儿子的命。时间上太巧合了,所以我认为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只是,我现在手头上没有证据去证明我这个猜测。”   “我抽根烟行吗?”江时临低声询问宋西汐的意见,这姑娘最近老在他的耳边说吸烟有害健康,让他把烟给戒了。   这不,抽支烟都得向她打报告,要不然非得要不高兴了。   宋西汐知道他的烟瘾又犯了,心想戒烟是一个长期工作,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的,径直拿起打火机帮他给点燃。   抽完一根烟,江时临把烟头给摁熄了,“你们说得对,那是一个不确定的结果,赔不赔和赔多少都是他无法左右的。所以,我猜测张瑞福并不是用命去赌舅舅的赔偿金,而是匿名帐户的十万块。”   江时临的眼神倏地变得凌厉起来,大胆分析道:“如果想要西汐的命是另有他人,而这十万块就是他愿意付出生命的筹码呢?”   这样大胆的设想让宋西汐的心狠狠跳了一下,“为了十万块赔上自己的命?张瑞福死的时候大概是五十岁左右,也就是说他完全可以在舅舅家工作个十年才退休,十年不止挣十万块吧。”   实在没法想像,有人会为了十万块贱卖了自己的命。   “等等。”赵慕德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时临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张瑞德车祸前查出来得了肺癌。”   “肺癌?”宋西汐表示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肺癌?”江时临表示这在他的意料之中。   “西汐你是医生,你应该知道癌症被发现的时候,一般都是中晚期。”当然有定期做身体检查的人,那就当他没说。   赵慕德把视线投向江时临,“这样说来的话,我觉得你的猜想是能站得住脚根的。一个得了肺癌中晚期的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为了救自己的儿子,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癌症最好的结果不过是多活三五年,糟糕的是,随时明天会死掉。   “对了,我还想起一件事情来了。”赵慕德说:“当年原本要送西汐去机场的人不是张瑞福,而是我新招回来打算接替张瑞福的小李。但前一天晚上,小李估计是吃错了东西,又吐又泻的,送进了医院。所以,送西汐去机场的任务就落在了张瑞福的身上。”   这样一分析,张瑞福的可疑越来越大了。   “这张瑞福平时看来老实巴交的,你打他一拳都不会反击你的那种人,谁想到竟然还存了这样的歹心?还是老俗话说得对,无声狗咬死人。”赵慕德看着宋西汐这张陌生的脸,懊恼从心底涌了起来,“我当初就应该把西汐你亲自送去机场的。如果是我亲自送你去的话,那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情了,你也不会受这么多的苦。”   宋西汐要去美国的那天,赵慕德刚好要去C市和客户签约合同。签约时间约在了早上十点钟,送宋西汐去机场再折返回来去C市,时间上显然是赶不及的。对方客户是一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两人又是第一次合作,赵慕德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而影响了彼此的合作,所以才让司机送宋西汐去机场。   “舅舅,这不能怪你,你千万不要自责,把所有的责任揽在身上。”宋西汐说:“如果有人对我起了杀心,就算那天是你亲自送我去机场,那个人也会另外想办法要了我命的。”   宋西汐在想,那个人既然想要她的命,当然不止只有一个计划。   想到有人竟然处心积虑要宋西汐的命,怒意在江时临的心底翻腾。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沉声问道:“如果说张瑞福是被人收买的。那么,想要西汐的命的人会是谁?”   “这还用说吗?肯定是孙久茜那个贱女人。”提起孙久茜三个字来,赵慕德脸色顿时大变,眼底寒光一片,“那个女人心机深重手段狠辣,要不是她的话,你妈妈又怎么会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   赵慕德只有赵青慕这么一个妹妹,兄妹两人从小感情极好。这样一个从小被他和父亲捧在手心当成公主一般呵宠的女人,最后竟然被人如此伤害。要不是理智在线,赵慕德是真的会提刀上宋家宰人的。   提及往事,宋西汐的心情也变得沉重了起来,“除了他们母子三人,我也想不到自己还招惹了谁。但是舅舅,我们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件事情是他们做的。”   张瑞福已经死了,这事情已经变得死无对证了。 第50章   “不。”江时临抬头看向宋西汐,目光坚定,“西汐,你永远要相信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个真理。”   “虽然张瑞福的死让这件事情陷入了僵局,但是只要找到了突破口,这买凶杀人案的真相就一定会揭破的。”江时临一直都相信正义也许会迟到,但从来都不会缺席。   赵慕德拍了拍宋西汐的肩膀,“西汐,时临说得对,我们不能灰心,让凶手逍遥法外。咱们现在手头上是没有证据,但是我们可以努力找证据,我就不相信他们做事情不漏蛛丝马迹。”   宋西汐点点头,“我知道了。时临,给张士辉汇款的那个匿名帐户,我觉得这是一个突破口。”   不等江时临说话,赵慕德接过话,“不瞒你们说,我痛恨宋捷和孙久茜他们害得我妹妹没了命,所以这些年我安排了人潜入了宋氏集团,收集他们的犯罪证据。”   从赵家出来,江时临给岑沂南打电话。在电话里,江时临告诉他:这件事情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有可能仅仅是针对宋西汐的,但也不排除竞争对手借机推波助澜诋毁医院的声誉。   江时临和岑沂南同意洛白的建议,把案件移交法庭处理,宋西汐委托洛白做辩护律师。   就在开庭的前一天,张士辉和李莲珍费了一番心思终于打探到宋西汐的住址,两人亲自登门拜访。但是御芳庭是高档小区,没有业主的同意,保安是不可能会放人进去的。   挂上保安打过来的电话,江时临嘴边勾起一抹浅笑,“这个时候来找你,不用脑子想也知道他们想要干嘛,我替你拒绝了,说不见。”   “估计是不愿意开庭,希望可以庭下和解。”宋西汐说,“我也不想见,有什么事情还是到法庭上去说吧。”   杜伊贝在某浪微博上曝光了那个视频,这对奇葩母子就算是再没有脑子,也应该知道自己没有赢的胜算。   开庭时间是第二天下午三点,江时临陪同宋西汐一起出庭。车子刚驶出御芳庭的正大门,便被人伸开双臂拦截去路了。   宋西汐定睛一看,伸开双臂拦人的不正是李莲珍吗?   李莲珍负责拦车,儿子张士辉也没闲着,使劲猛敲车窗。   江时临目光从他们母子二人的身上掠过,“看来他们在这里蹲守了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也就是说,昨天江时临拒绝了他们见面的请求后,这对母子并没有死心离开,而是一直在御芳庭的大门外守着?   宋西汐的笑意极淡,嘲讽道:“看不出来他们还有这种毅力。”   张士辉那敲窗的手劲儿,宋西汐还真担心他把自己的车窗给砸碎了,再看看李莲珍拦车的架势,是铁了心要和自己死耗在这里了。   宋西汐缓缓降落车窗,声音冰冷,“敲坏我车窗,你赔吗?”   张士辉睨了一眼他全部身家加起来也不够买一轮胎的保时捷,怯懦把手缩了回去,紧张地来回摩擦着,低低地喊了一声,“宋……宋医生。”   他低垂着头,不敢直视宋西汐的双眼,跟之前嚣张跋扈嚷嚷着要宋西汐赔命的模样判若两人。   李莲珍也小跑了过来,和张士辉一样把身段放得极低,一脸赔笑的模样,“宋……宋医生,我们有事想找你聊聊,你方便下车吗?”   “我和两位有什么好聊的?”宋西汐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拒绝道:“三点钟开庭,现在是两点三十分,两位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就在法庭上说吧。”   李莲珍脸色大变,生怕驾驶座上的男人一脚猛踩油门驾扬长而去,双手死死拽着车窗的边沿,急急道明来意,“宋医生,我们能不能……能不能庭外和解?”   自从有人在微博上曝光了那个视频后,他们母子二人不仅遭受到了广大网友的唾骂,就连跟他们站在同一条线上,要帮他们讨还公道的亲戚们也纷纷倒戈相向,反过来怒骂他们母子二人。   一位张士辉称呼为二叔公的老长辈在看了网络上的视频后,气得把手机猛摔地上,二话不说扬手就打了张士辉两记耳光,“你他妈的你还是个人吗?梅子都一个脚踏进阎王殿了,你他妈的还为了区区几千块钱跟医生抬杠,是不是在你们的眼里,梅子的命不值几千块钱?梅子她拼了命要为你生儿育女,你却狠心要了她的命。我们张家怎么就出了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   张士辉直接被二叔公打懵了,捂着火辣辣疼的脸,极力替自己狡辩,“二叔公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二叔公抡起桌上的鸡毛掸子毫不犹豫地往张士辉的身上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要解释是吧,那你跟我手里的鸡毛掸子解释个够。”   因为气在头上,二叔公下手很重,张士辉被打得满屋子跑,二叔公则在后头追赶,一下比一下更使劲,“你这个伤风败俗的混账东西,你把我们张家的脸都给丢光了,今天我非得把你打死,省得你留在这个世上丢人现眼的。”   李莲珍见自己的儿子被打,心疼像是有人在挖她的心肝,连忙上前死死把怒火中烧的二叔公拦住,“二叔,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你非得要打死他才开心吗?你要打就打我好了。”   二叔公睁着腥红的双眼,死死瞪着李莲珍,怒吼了一句:“慈母多败儿!梅子的死,你也逃不掉关系。”   七大姑八大爷此时都聚在屋子里,见二叔公带了头骂人,此时再也憋不住开口发表心中的怨气了,三叔婆率先开了口,“莲珍,不是我说你,你这人活了大半辈子,怎么还跟以前那样掉钱眼里爬不出来呢?梅子她不是外人,她是你儿媳妇,你怎么就那么狠的心呢?”   “不就是几千块钱吗?更何况人家那医生都说了,要是你拿不出这几千块钱的手术费,人家情愿帮你付了,你倒好,手里没拿刀的却把人给捅死了。”   “我说你们母子两人戏演得可以呀,之前一把鼻涕一把泪跟我们哭惨,说是人家医生医术不精把你们家的梅子和孙子给害死了,非得求我们这些亲戚替你们讨一个公道。结果呢?这脸打够疼吧?你们不要脸就好了,非得还要我们把老脸都丢光,他妈的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丢人现眼的时候。”   “人家梅子好好的闺女放你们家给整没了,你们母子俩个好好想想怎么跟亲家交代吧。”   话刚落音,大门外传来一道咆哮的怒吼声,“张士辉,你他妈的给我滚出来!”   张士辉和李莲珍对礼了一眼,都忍不住打了一寒颤。   完蛋了!亲家公/岳父找上门来了。   原本岳父一家也以为方永梅是死于庸医手下,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当他们在微博上看到视频的时候,方永梅的母亲气得晕了过去,岳父和小舅子则是怒火把眉毛都烧了,这会气冲冲找上门来。两个大男人气在头上,逮住张士辉就往死里揍,谁都拦不住。   结果,张士辉被他岳父当众打折了一条腿,张家的亲戚眼睁睁地在一旁看着,可谁也没有出面替张士辉救情。   张士辉这次做得实在太过份了,不值得人替他求情。   岳父指着张士辉的鼻头骂道:“如果不是看在我那四个外孙女的份上,我今天非得把你给打死,让你到阴曹地府里向梅子跪头认错。”   岳父临走前对敢怒不敢言的李莲珍说,“当初你们要娶我家梅子的时候,那是好话说尽,可我没有想到你们竟然是这样的人,同意把她嫁到你们张家,是我害了她。既然梅子已经死了,我们两家的情分也就断了,从今天往后你们张家走你们的阳光大道,我们方家走我们的独木桥。”   出门的时候见四个孩子可怜巴巴地蜷缩在角落里,岳父又返身回来踹了一脚倒地不起的张士辉,怒声威胁道:“如果让我知道你敢虐待这几个闺女,我一定会要了你的狗命。”   就这样,李莲珍母子和亲家断了情分,而所有的亲戚在责骂他们之后,纷纷断绝和他们的来往。他们母子二人现在都不敢上街,因为现在街坊邻居都在背后戳着他们的背脊梁唾骂。   “庭外和解?”宋西汐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个身材瘦小的中年女人,别看她瘦小,可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骂起人来那一个叫中气十足,论打架的话,一般的男人都不会是她的对手。   毕竟谁都会对她那豁出命来的架势退避三舍。   “我为什么要同意庭外和解?”宋西汐想起方永梅的死,也想起他们母子俩是如何把她置于死地的,怒气打心底来,“你们为了自己的贪欲,又何曾想过要给我一条活路走?所以,现在你们又有什么脸面求我给你们一条活路?”   张士辉使劲地扇自己的耳光,显然是豁出去了,一巴掌接一巴掌打下去,脸都红了,“宋医生,是我浑蛋,是我贪婪,是我对不起你,我给你道歉。求求你看在我家四个孩子的份上,放我一条活路好吗?” 第51章   李莲珍也把她哭苦卖惨的精湛演技派上场,一个劲儿向宋西汐道歉,“宋医生,求求你给我们母子俩一条活路吧,如果我们俩都进去了,那谁来照顾那四个孩子呀,她们还那么小。宋医生,难道你就狠心看着她们姐妹四个流落街头无家可归吗?”   “对对,我们是该死,饶不可恕,但孩子是无辜的。”张士辉疯狂打了自己十几个耳光,脸都给打肿了,说话的时候扯着疼,“宋医生,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给我和我妈一条活路走吧。”   “之前是我不对,我不应该这样对你。我……我给你跪下吧。”说完,张士辉“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宋医生,我求你了,求你可怜可怜我那四个孩子……”   宋西汐从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仿佛她是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冷眼在看一场荒诞的闹剧。   江时临的目光落在宋西汐的脸上,欲言又止。   “我们走吧。”宋西汐的语气淡漠,听不出任何情绪。   于是,江时临听话升起车窗。   “宋医生,你不能这样,宋医生……”车窗升起,李莲珍的手被卡得生疼,条件反射般闪躲开来。   江时临趁机猛踩油门,一溜烟儿把两人甩在了车后。   李莲珍母子二人瘫软在地上,看着扬尘而去的小轿车,面如土灰。   “西汐你……”   江时临的话还没有说完,宋西汐开口打断他的话,“你也觉得我应该要原谅他们是吗?”   “不。”江时临一手握着方向盘,腾出一只手握住她冰凉的手,“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无条件地支持你。所以西汐,你不需要违背自己的意愿去做令自己不开心的事情。”   江时临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你在我这里,只能开心。”   法院正大门前   一脸颓丧的张士辉手拄着拐杖一拐一瘸向法院方向走去,李莲珍生怕他摔倒,一旁紧紧盯着他。两人走近法院大门的时候才发现江时临和宋西汐两人在门前站着,显然是在等人。   “宋……宋医生。”张士辉这声喊得底气不足,“我……我们进去吧。”   宋西汐的目光投落在张士辉打了石膏的腿上,“这腿,还能好吗?”   张士辉摸不清宋西汐话里的意思,一下子愣住了。李莲珍低声叹了口气替儿子回答说:“骨科医生说,这腿是好不了了。”   宋西汐的目光投向李莲珍,她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因为提起张士辉的脚,她眼里的悲伤是无法掩饰的。   “后悔吗?”宋西汐问。   “什么?”张士辉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重重点头,声音嘶哑,“后悔又有什么用?我媳妇和儿子也不会再回来了。”   “我……我现在才发现自己真的太愚蠢了,无知又自大,我就死脑筋地认定你当时要求做剖腹产就是想讹我的钱。”   宋西汐闻言,嘴角微微勾起嘲讽的弧度,“在生死面前,哪怕我知道对方是想讹我的钱,但只要能救人,我也会选择把钱给她,真的,只要她能救命。钱没有了可以再挣,但是命没有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张士辉,你的妻子死了,你都没有多看她一眼,一心只想着推卸责任,只顾着讹我的钱。”宋西汐说:“可想而知,在你的眼里,钱永远都是最重要的。换一句话来说,你能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我……”张士辉的脸红一阵青一阵,明明想极力反驳辩解自己不是那样的人,但是话到了嘴边,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想了想,其实她说得也没有错,他确是一个把钱看得比一切都重要的人。   宋西汐接着又说:“在产房里,方永梅是含泪签手术危险通知书的,她一边签名一边跟我们的护士说,她这一辈子做过最错的一件事情就是,就是瞎了眼嫁给你这个狗男人。”   张士辉把头垂下,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过了好半晌,张士辉才吐出一句话来,“是我对不起她……”   扶着张士辉的李莲珍开了口,“都怪我,当时要不是我拦着的话,梅子她就不会……”   直到现在被千万人唾骂,逼得他们母子俩无路可走的时候,李莲珍才幡然醒悟自己做错了。   儿媳妇和孙子都没了,亲戚朋友都不愿意再往来,儿子的腿被亲家打折了,现在还要面临着坐牢的风险……   几十年来,把自己活成一个泼妇般强势的李莲珍第一次慌了怕了……   “你们不是想要庭外和解吗?”宋西汐问。   张士辉和李莲珍闻言,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神同步点头说是。   “宋……宋医生,你真的愿意庭外和解吗?”张士辉问得小心翼翼。   李莲珍目光满怀希望,同样问得小心翼翼,“宋医生,你……你真的愿意庭外和解吗?”   “庭外和解不是不行。”宋西汐目光从他们母子二人的脸上轻轻掠过,“你们必须公开向我道歉。”   “这是必须的。”张士辉说。   “没问题,没问题的。”李莲珍说。   公开道歉远远要比蹲大牢强,别说是公开道歉,哪怕是让他们跪下来道歉,他们也都愿意。   张士辉紧张地盯着宋西汐看,不确定地问:“宋医生,就……就这样吗?”   江时临接过话,用审问犯人时的语气道:“张士辉,你现在老实告诉我,到底是谁教唆你利用媒体制造舆论的?”   “我……”张士辉吞吞吐吐,目光也变得闪躲,显然是犹豫要怎么说话才妥当。   “我什么我,说!”江时临呵斥道,“你如果想要蹲大牢,那就尽管藏着掖着。”   张士辉被江时临威严的气势吓得腿都软了,哆嗦地说:“我说,我说……”   “我是接了一个匿名电话,那人在电话里告诉我,她已经把媒体请过来了,我和我妈只需要对着媒体记者哭苦卖惨,他们就自然会替我讨还公道。”   “那人你认识吗?”江时临接着问。   “不认识。”张士辉摇了摇头,解释说:“声音是处理过的,所以我也听不出给我打电话的人到底男是女。”   生怕江时临不相信,张士辉连忙把手机给掏出来,并且翻找那个匿名来电,“警官你看,就是这个号码。”   江时临虚虚握拳搓揉着额头,又是匿名来电。   单凭直觉,江时临基本可以肯定给张士辉打电话和指使上门劫持杜伊贝的是同一个人。   目送张士辉和李莲珍离开后,江时临见宋西汐的脸色不太好,打趣道:“如果你后悔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们的话,我现在就把他们给抓回来。”   宋西汐摇了摇头,“后悔什么呀?虽然我是很想把这样的人渣亲自送进监狱里,但是那四个孩子怎么办?她们已经失去母亲了,如果再把奶奶和父亲都送进监狱里,那受苦的人不是大人,而是孩子。”   “李莲珍和张士辉在的话,至少还有人能给四个孩子一口饭吃,要不然她们真的只能流落街头,无家可归了。”   江时临静静地看着她,清风温柔地拂过她光洁白皙的脸庞,因为两人靠得近,被风撩起的长发拂过他的脸,空气中仿佛都是她发梢间清甜的香味。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仿佛时光都停滞在了这一刻。   “怎么这样看着我?”他的目光如火般热烈,宋西汐几乎感觉自己的皮肤被这份炙热烫伤,“是不是你觉得我的决定,跟你一直坚持的正义唱反调?是不是突然觉得我们两人的三观原来不是同在一个频道上的?”   宋西汐知道,如果这件事情交给江时临处理的话,他会坚持开庭,把定罪权交给法官。   因为在他看来,错了就是错了,任何人都不应该有凌驾于法律之上的权限。   李莲珍和张士辉会受到法律的制裁,那也是他们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他想要的是绳之以法,而她却让他们母子二人逍遥法外。   “西汐,这个世界不是黑白分明的。”江时临挑眉一笑,“我承认我是想把他们得到法律的制裁,但我又觉得你的决定没有错。他们受到法律的制裁确实能够还方永梅一个公道,让她的在天之灵得到安息,但是谁又给那几个孩子一个公道呢?”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到头来受苦的人却是她们。   江时临又说:“我认为方永梅娘家人的想法跟你是一样的,他们打心底是想把这两个害死自己女儿的人送进监狱里,替她报仇。但最后他们并没有把将他们捆绑送去警察局,而是打折了张士辉的腿,说到底都是可怜那几个年幼的孩子。”   宋西汐挽上江时临的胳膊,笑道:“我想不到你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江时临耸了耸肩膀,“难不成在你看来,我是那种铁石心肠不讲人情的人?”   “嗯,所有人都跟我说江大队长是铁面无私的,可事实上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江时临牵起她的手,两人十指紧扣,“就算法律放过了他们,可生活又何尝会放过他们。放心吧,往后的任何时候,他们都将会活在别人的唾骂里,永远都抬不起头做人。”   两人并肩膀往回走,宋西汐感慨说一句:“不拿孩子来说事,这件事情里最无辜最可怜的人就是方永梅。直到今时今日,我才真正明白为什么老一辈子的人总是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女人要是嫁错了人,弄不好就真的赔上自己的一生幸福了。”   如果有勇气去反抗,有能力去重新开始还好,如果没有的话,那只能注定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悲剧故事。   江时临悄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宋西汐原本以为他会说两句宽慰自己的话,可没有想到他竟然不顾这是人来人往的街道,放开她的手,双手捧住她的脸,一本正经地说:“所以说,宋西汐你幸运遇到我这种千载难逢的好男人,还不赶紧戳章盖印?”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我考虑了很久才下笔的,我一开始的想法是想着把李莲珍母子送进监狱里,接受法律的制裁。但后来我想到了那四个孩子,改着改着就成了现在这个版本了。我在发表这章的心情是忐忑不安的,心想会不会有小可爱骂我三观不正,会不会想拿砖头拍死我TVT…… 第52章   张士辉和李莲珍公开对宋西汐道歉,再次掀起网络新的一轮骂战,毫不夸张地说一句,唾沫都能把这对母子给淹死了。   听说,张士辉的老板把他给炒鱿鱼了,被炒的理由是:像你这种心肠如此歹毒的人,我害怕有一天也会死在你的手里。   邻居们都再三警戒自己未出嫁的女儿——就算是单身一辈子,也千万别嫁给张士辉这种男人。要不然他老婆今天的下场,就是你明天的下场。   李莲珍哪受得了这种被人戳着脊背梁骂的侮辱,连大门都不敢出的她,一时想不开便喝农药了结自己的生命。戏剧性的是,她买的农药是假货,并没有如愿以偿,而是拉了一天一夜的肚子。   张士辉在桌子底下发现了农药的瓶子,猛然摔地碎了一地,“妈,你要是想寻死,那我也不活了,反正我这辈子再也抬不起头做人了。”   他指着几个女儿说,面色狰狞,“既然要死,那就连她们也一起毒死算了,来个一干二净。”   向来强势的李莲珍被儿子破罐子摔破的气势给唬住了,愣在那里不敢说话。   大的两个孩子已经是懂事的年龄了,听见爸爸说要把自己的几姐妹毒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李莲珍看着年幼的孩子啕啕大哭,终于抑制不住放声痛哭,“儿子啊,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这几个孩子……都怪我,我他妈的为什么为了几个钱,非得咬死要顺产呢?是我害死了梅子……”   后悔如万箭穿心,时刻痛苦地吞噬着她的心。   她现在才明白,宋医生是放过了他们母子俩,看在孩子的份上,让他们免去了牢狱之灾。但是他们所作的恶事,老天爷都看在了眼里,用另一种方式变本加厉地对他们进行惩罚。   江时临让人查那个匿名电话的来源,发现这张手机卡未实行实名登记。莫惑想通过定位追踪号码的下落,但对方是个机警的,把手机卡给销毁了。   关于幕后那个人,依旧还没有找到半点线索。   莫惑啐骂了一句:“这人也太狡猾了,竟然隐藏得这么深。”   江时临面色平静,语气也平静,“就算他隐藏得再深,我也会把他给揪出来。”   “对了。”莫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头儿,你之前让我查给张士辉汇款的匿名帐户,我现在已经查出来了。”   莫惑打开电脑,“给张士辉汇款的是一个叫邓心如的女人。关于邓心如,我也大概了解了一下她的情况。今年二十七岁,是个富二代,没有正职工作,日常活动是吃喝玩乐。这女人的私生活糜烂,换男朋友就跟换衣服一样频繁。”   江时临和莫惑找上邓心如的时候,她正在一家高级餐厅和朋友吃饭。   远远见江时临往自己的方向走近,邓心如两眼顿时发亮,她兴奋地推了一下朋友的手,“向我们走来的那个男人好Man啊!跟他一比,我之前交往的那些狗男人,都成烂泥了。”   朋友还不知道邓心如是什么德行吗,见了帅哥就浑身软成水的,像这种难得一见的帅哥,要不是顾及这是高级餐厅,换作是夜店酒吧的话,早就整个人贴上去了。她戏谑笑道:“喜欢就上啊,像这种又帅又有型的男人,很抢手的。”   邓心如对她做了一个OK的手势,熟练地把衣服往下拉,露出香肩和傲人的事业线,再伸将头发撩拨到耳后,摆了一个自认为风情万种的Pose,眨着眼睛娇声娇气道:“睡不到这个男人,会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江时临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别人眼里的“猎物”,倒是他身边的莫惑金睛火眼,打趣道:“看来这邓心如比我想像中还要欲女。她看你的目光想要吃人,头儿你可得当心点啊!”   “我这身硬骨头,不是谁都能啃的。”江时临说。   两人在邓心如的面前停了下来,江时临问道:“请问是邓心如女士吗?”   邓心如眼里的兴奋难以掩饰,她正想着如何上前跟这个帅哥搭讪,没有想到他却主动找上了她。   她偷偷向朋友抛了一个得意的小眼神儿,笑着回应江时临道:“我是,请问帅哥你叫什么名字啊?不介意的话,一起坐下来吃个饭吧。”   江时临向邓心如出示工作证,“警察。”   警察两个字让邓心如的笑容顿时僵硬在了唇边,但很快又生出一个美丽的笑容来,“原来是警官呀。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呢?该不会是和朋友吃个饭也是犯法的吧?”   邓心如起身拉开一张椅子,“警官坐吧,有什么事情我们慢慢聊。”   “不用了,谢谢。”江时临单枪直入主题,掏出一张相片递到邓心如的面前,“认识这个人吗?”   邓心如接过相片,粗略的睨了一眼,语气略带嫌弃地说:“以我的身份,又怎么会认识这种又丑又挫的老男人呢。”   说完,又把相片还给江时临,问道:“警官,这人是谁啊?发生什么事情了?”   “确定不认识?”江时临把一份文件摆放在邓心如的面前,语气略带严肃道:“这个男人叫张士辉,八年前,你给这个男人的帐户转了十万块。”   莫惑插话道:“邓女士,一个不认识的人,你会给他转帐十万块?”   “张士辉是谁啊?警官,我真不认识谁叫张士辉。”邓心如又从江时临的手里抢过相片,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翻,“警官,我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我是真的不认识这个男人。”   说完,又拿起江时临的文件仔细看,心里头的疑惑越来越大了,“我都不认识他,我为什么要给他打钱?警官,这叫邓心如的人很多,你们该不会是找错人了吧?”   莫惑微微俯身,指着文件上的一连串数字,问道:“这是你的银行卡帐号,没错吧?”   “这……”邓心如看着这一连串的数字眼熟悉,一时也不敢确定,连忙从包里掏出银行卡作对比。结果发现这号码跟自己银行卡上的数字完全吻合,她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这不可能啊。我怎么不记得我曾经给这个人转过钱?”   邓心如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叫张士辉的男人,而在她的印象里,她也没有给陌生人转过钱啊。   江时临想了想,问:“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张瑞福的男人?”   邓心如摇了摇头,“这个名字我也是第一次听,谁是张瑞福啊?他是做什么的?”   “警官,我能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毕竟是八年前的事情,时间久了,记不得或记不清,也是正常的事情。”莫惑说:“邓女士,麻烦你认真想一想。”   结果,邓心如一口咬定:她真的不认识张士辉,也非常确定自己没有给他打钱。   无奈之下,莫惑只好说:“邓女士,麻烦你再认真想一想。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你要是想起来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   邓心如看了一眼莫惑手写工整的手机号码,偏头看向江时临,笑容妩媚,“警官,方便把你的电话号码也留下来吗?我要是想起来了,我及时给你打电话。”   “不方便。”江时临淡定拒绝。   邓心如不死心,继续嗲声嗲气纠缠,“警官,别这么严肃嘛,交个朋友不行吗?”   “不好意思,真的不行。”江时临的笑容礼貌而疏远,“我老婆管得紧,要是让她知道我和异性走得近,我可就要跪搓衣板了。”   听见他说有老婆了,邓心如难免会感到失落,但碍着朋友的面,依旧保持着笑意,“原来是只能母老虎啊?警官,你确定受得了?”   江时临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我心甘如饴。”   从高级餐厅出来,回到车上,莫惑掏香递给江时临,“头儿,要不要来一根?”   “不了,宋医生不让抽。”江时临笑着说:“要是回家让她闻了烟味,非得又要给我上政治课了。”   莫惑把香烟盒收了回来,笑得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打趣道:“头儿,我是不敢相信你会有被女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一天。”   江时临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你这说法不对,不是叫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而是你愿意去做让她开心的事情。你现在不懂,等你以后遇上那个人,你会发现自己心甘情愿把命都交到她的手里。”   莫惑一副被吓破胆的模样,“爱情真可怕,我觉得我还是打光棍好了。珍爱生命,远离爱情!”   江时临也不再说话,因为有些事情没有亲身经历过,你说得再多,别人也无法身同感受。   “对了头儿,我总感觉这个邓心如在撒谎。”莫惑说:“就算她家有钱,也不会给一个陌生人打钱吧,而且数额不算小。”   “她转帐的时候是匿名设置,我想她是从一开始就打着要把事情隐瞒到底的盘算。”莫惑提出一个新的疑问:“据我调查,这个邓心如和宋医生的生活毫无交集,我想不明白,宋医生的车祸怎么就跟她扯上关系来了?”   江时临愈发坚信宋西汐当年的车祸并不是意外,“走吧,我们现在再去一趟张士辉的家,看能不能在他那里找到突破口。” 第53章   当江时临和莫惑再次去到张士辉家的时候,看见他们正埋头打包行李。   张士辉抬头看见江时临,脑中闪过一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念头,脸色顿时变得僵硬,但很快就舒缓开来,挤出一个笑容来,“江警官,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在厨房里听见声音的李莲珍连忙走了出来,笑容也不太自然,“两位警官你们坐,我去给你们倒杯水。”   江时临坐了下来,双腿交叠,看着客厅里堆放着打包好的行李,“你们这是打算搬家?”   张士辉点了点头,实诚地说:“是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再也没有办法在这里呆下去了。”   邻居街坊都视他们母子为洪水猛兽,都不愿意与他们来往接触,各种流言蜚语更是不堪入耳。他们母子二人思虑再三,决定举家搬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我是觉得只要你真诚待人,你在哪里都会住得下去。如果你心存不善,即使你再次搬家,你也没有办法融入到别人的圈子里。”江时临说。   张士辉脸色倏地变得惨白,哆嗦着嘴唇说:“是,江警官说得是。”   “对了江警官,你们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张士辉问。   莫惑把邓心如的照片摆放在张士辉的面前,“你认识这个人吗?”   张士辉拿起相片认真端详,照片中的女人长得很漂亮,但这是他第一次见,他摇了摇头,“我不认识。”   “不认识?”莫惑把一份文件递到张士辉的面前,“八年前,她给你的银行帐户里打了十万块。那个时候你欠了赌场一屁股债,被人追杀东躲西藏。就在你走投无路的时候,这个叫邓心如的女人给你转了十万块,让你还了赌场的钱。”   莫惑的声音加重了不少,“邓心如再怎么说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吧,你竟然说不认识?”   “这位警官,我是真的不认识她呀。”张士辉生怕他们不相信,高举三指在头顶,“我张士辉三指对天发誓,我是真的不认识她,如若我骗你们,我天打雷劈!”   莫惑猛一拍桌子,怒骂道:“你少拿这封建迷信这套来糊弄我!”   江时临拍了拍莫惑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好,我相信你是不认识邓心如的。”江时临平静如水却目光变得凌厉逼人,质问道:“那你告诉我,你的帐户突然多了十万块,你就不起疑心吗?”   莫惑附和,“你别跟我们说,以为是别人转错帐,你抱着别人没发现的侥幸心理,于是拿这笔意外横财去还债救命了。”   “那倒不是。”在江时临和莫惑凛冽的目光逼视下,张士辉讪讪地说:“我当年欠了一屁股的债,不得不躲起来,我以为我这辈子就要完了。谁知道有一天,我突然接到我爸的电话,他跟我说过几天会有人给你的帐户上打十万块,你到时候拿这钱去还债。”   “你爸爸给赵家当司机,月收入只有几千块,你一家人的家庭开销基本都是由他一个人来承担,你就没有怀疑过他这笔巨额的来源?”江时临质疑道。   “我当然也有怀疑。”张士辉继续说:“于是,我就问我爸,我说爸你哪来这么多钱?你该不会是做什么犯法的事情吧?”   “然后他告诉我说,前几天他救了一个有钱人的命,那个人感谢他的救命之恩,所以给他十万块钱做奖励。”   莫惑怒声道:“既然是酬谢金,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为什么那个人要用匿名帐户给你转帐?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吗?随便编一个故事来蒙骗我们。”   这个故意编得也太没有水平了。   “你爸跟你说他救了一个人,那个人为了感谢他所以拿十万块酬谢他的救命之恩对吗?”江时临说:“在我们来找你之前,我们已经找到给你转帐的邓心如女士,她说既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你的父亲。”   张士辉顿时就懵了,“这……这不可能啊。我爸当时的确是这样跟我说的。”   “警官,请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没有编故事骗你们。”   李莲珍端了两杯热腾腾的茶水出来,“警官,我儿子他是真的没有骗你,当时我家老头也是这样打电话跟我说的。说他救了一个有钱人,那人拿十万块答谢他的救命之恩,叮嘱我把儿子看紧,把那笔钱拿去还债,以后好好过日子。我当时真的挺高兴的,因为有了这十万块,那就意味着我儿子终于不用再像只老鼠一样东躲西藏了。”   她的声音顿了顿,“可我没有想到,那是老头子给我打的最后一个电话。第二天,我们接到了警察局的电话,让我们前去认领尸体。”   江时临与莫惑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心里堆积的疑惑并没有解除,反而更多疑惑了。   从张家出来,回到车上。   莫惑问:“头儿,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张瑞福打电话跟自己的妻儿说自己救了一个有钱人,有钱人用十万块答谢他的救命之恩。可是这个有钱人邓心如却一口咬定说自己根本就不认识张瑞福。”   “我就想不明白了,如果真像张瑞福所说的那样,是他救了邓心如的命,那邓心如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自己的救命恩人才对啊。”   江时临摸了根烟,下意识伸手想点火,但最后打火的动作一顿,把香烟又扔回了盒子里。   莫惑体贴地给他递给口香糖,“不能抽烟的话,那就来跟口香糖吧。”   “谢谢。”江时临接过口香糖,“你还忽视了一点,邓心如既然要答谢救命恩人,为什么要匿名转帐?”   “对啊,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莫惑暴躁地抓了几把自己的头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眼力不够,我觉得邓心如和张士辉母子都没有说谎。”   “我们现在来假设他们三个人均没有说谎。”江时临分析说:“综合整件事情看来,张瑞福所谓的救人是基本不成立的,我更倾向有人用十万块利诱他杀人。”   “对,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莫惑说:“张瑞福得知自己患了癌症,就在这个时候有人给他十万块让他杀人,他为了救自己的儿子,绝对是有可能答应的。”   “莫非买凶杀人的是邓心如?”   “我问过西汐了,她根本不认识这个邓心如,所以这个可能性不大。一般情况下,如果不是深仇大恨,或者是利益纠葛,不会轻易动杀机的。”江时临说:“这样,你现在重点去查邓心如的人际关系,特别留意八年前的。”   ——   事情已经真相大白,宋西汐正常回医院上班。她是董事长千金的身份早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公司,宋西汐明显感觉医院里的同事看向她的目光比平时温柔了许多,从她踏进医院的大门起,一路上不断有人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宋西汐曾经在某本书上看见过这样的一句话:当你变强大以后,整个世界都会对你和颜悦色。   不得不说,成年人的世界有时候真的现实得令人发指。   回到科室,宋西汐听见两三个护士在八卦,说邓楚芸被多个患者投诉索取红包,医院的相关领导现在正在展开调查,如果此事属实的话,那么邓楚芸将会被炒鱿鱼。   宋西汐回到诊室换上白大褂正准备开始工作,突然听见敲门声。   伴随着她一声“请进”推门而入的年轻女孩,手里捧着一大束绣球花。   没有想到是仗义的杜伊贝。   她把鲜花送给宋西汐,笑道:“有人说绣球花代表希望和新生,所以我特意把它送给你。宋医生,恭喜你洗涮了冤情。”   “谢谢!”宋西汐收下鲜花,“其实应该给你送鲜花的人是我,如果不是你的帮忙,我根本不可能这么快洗涮冤情。”   “相比你救了我姐姐的性命,这点小忙又算得了什么?”杜伊贝笑着说,“今天我姐姐就要办理出院手续了,她说也不知道在出院之前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你,特意叮嘱我前来跟你说一声谢谢。”   “不需要这么客气,救死扶伤本来就是我的职责。”   杜伊贝抬头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宋医生,你的上班时间到了,我就不打扰你了。”   宋西汐起身叫住她,“伊贝,能交个朋友吗?”   “好啊,这是我的荣幸。”   两人相互交换了电话号码,以及加了微信。   宋西汐说:“有时间我们一起吃个饭。”   杜伊贝笑说:“好啊,那我想吃法国大餐。”   傍晚下班,还在假期中的江大队长原来是说想要来接她的,但被她一口拒绝了,勒令好好在家养伤。   宋西汐正在等电梯到地下仓库取车,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回头一看,是多日不见的宋捷。他,看起来比之前更加憔悴了。   “西汐,你没事吧?”宋捷关心的语气里掺杂着小心翼翼,“爸爸知道你出事了,所以过来看看你。”   “现在你已经看见了,可以走了。”宋西汐神色皆漠然,拧过身背对着他。   宋西汐发现,有的关系一旦破裂了,就再也很难修复了,哪怕他们是有着不可割舍的血缘关系。   人往往总是接受不了最亲的人的背叛,因为那些不相关的人,哪怕掀起再大的风浪,所带来的伤害也会慢慢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一起消失。   而那些让自己打心底在意的人不行。因为在意,所以不行。   宋捷一脸的受伤,沉着声音道:“西汐,爸爸没有别的意思,只想看看你。”   “叮咚”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宋西汐头也不回地说:“不用了,我拒绝你的关心。”   宋西汐迈进电梯,正想伸手按闭门键,看见宋捷神色痛苦捂着胸膛,整个人缓缓往下倒。 第54章   见宋捷晕倒在地,宋西汐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血色顿时消褪得干干净净,连忙按开门键,叫人帮忙把他送去急诊室。   急诊室的肖医生告诉宋西汐,宋捷患有心脏病,而且情况较为严重。   心脏病?   宋西汐愣住了,在她的记忆里,热爱运动的宋捷身体素质向来很好,一年到头就连感冒都几乎没有。   肖医生继续说:“你应该知道心脏病是很难治愈的,病人一方面应避免心过度负荷,如重体力劳动、剧烈运动等,另一方面亦须注意动静结合,适应作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动和锻炼,增强体质,提高心的储备能力,还有一方面就是限制钠盐的摄入量及呼吸道感染的预防和治疗。而病人的家属应该积极为病人提供一个舒适的环境,不能受过大的刺激。”   宋西汐看着躺在病床上依旧晕迷不醒的宋捷,心里难受得厉害。这让她想起赵青慕来,那时她躺在白色病床上,靠呼吸机维持生命,临死之前母亲对她说,死对她来说其实是一种解脱。   无论是病情上的折磨,还是精神上的折磨。   一想到赵青慕是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的,宋西汐就无法说服自己原谅宋捷,尽管这个男人与她血浓于水。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原谅他,就是对母亲的一种背叛。   宋西汐收回视线,语气淡淡地对肖医生说:“肖医生,麻烦你联系一下他的家属。我,不太方便。”   宋捷的家属,不会再是她宋西汐。   肖医生点点头,“好的,没有问题。”   宋捷醒后发现在自己身处病房,用嘶哑的声音问肖医生到底是谁把他送到这里来的。   肖医生如实告诉他是一位姓宋的医生。   宋捷的目光在病房里扫了一圈,没有发现宋西汐的身影,眼里的亮光顿时黯淡了下来,“她人呢?”   “走了。”肖医生说:“我已经联系了你的家人,尊夫人正在赶来的路上。”   宋捷不再说话,情绪极度低落。   肖医生见状,叮嘱他说:“你应该放宽心情,保持良好的心态。”   宋捷痛苦地闭上眼睛,“我往后余生都不会再开心了。”   “说得对,老天爷又怎么可能让一个没有心的人体会开心的滋味呢?”一道嘲讽的声音乍然在病房里响起来。   这声音是?   宋捷猛然睁开眼来,没有想到来人竟然是赵慕德。   “你……你怎么来了?”宋捷问。   “怎么?害怕看见我?”赵慕德的嘲笑更浓,“我是没有想到,你竟然还有脸来见她。”   宋捷被戳中痛处,原本就已经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你也是来看西汐的吧。”   “宋捷,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没那个脸再来见她,你不配做西汐的父亲。”   “是,我承认我的确不配。”宋捷说。   “后悔吗?”   “这个世界上有后悔药买吗?”   “当年要不是我们赵家的资助,你们宋家早就没了。”提起往事,赵慕德恨得咬牙切齿,“你还记得当时是怎么跟我和我父亲保证的?你说,你会一辈子都会对她好的,结果呢,你这个混蛋欺骗了她二十年,她连死都不瞑目。”   “是我对不起青慕……”   “你不配提她的名字。”赵慕德厉声呵斥,“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看你吗?”   浑身散发着唳气的赵慕德走近宋捷,咬牙一字一顿说,“我今天就是来告诉你,你欠青慕的,我都会替她一一拿回来。”   “赵慕德,你到底说够了没有?”身后突然传来孙久茜气急败坏的声音,“宋捷他都病成那样了,你还说那些话来刺激他,你是要逼死他才开心吗?”   赵慕德转过身来,看向孙久茜的双眼里充满了厌恶,讥笑道:“我不但想逼死他,还想把你也一起逼死,这样的答案满意吗?”   “你……”孙久茜硬生生忍住怒意,骂道:“疯子!”   “我确实是个疯子。”赵慕德沉声道,“孙久茜你等着吧,我这个疯子很快就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说完,赵慕德迈步离开病房,孙久茜冲着他的背影乱骂一通。   “骂够了吗?请注意你自己的身份,泼妇骂街也不嫌自己丢人现眼。”   “宋捷……”孙久茜被赵慕德气得一肚子火,宋捷倒好,还来一句火上烧油的话,让她的头顶直冒青烟,“对,在你的眼里,我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永远都比不上赵青慕端庄大气。”   宋捷眼皮都没抬,“你知道就好。”   几天后,宋家书房   “宋先生,你确定要更改遗嘱吗?”陈律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问。   宋捷认真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说:“我确定。陈律师,你就按我的意思去做吧。”   书房的门虚掩着,孙久茜端着刚煮好的燕窝,正想敲门进去,不料却听见律师问宋捷是不是要更改遗嘱,她那只欲想要敲门的手又收了回来。   听见书房里传来律师的声音:“宋先生,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那我就先告辞了。”   孙久茜连忙退到隔壁的客房,心想这个时候要更改遗嘱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要是没有猜错的话,现在宋捷得知宋西汐没死,肯定是想把原本全都属于她母子两人的财产分一部分给宋西汐。   想到这里,孙久茜双拳紧握,腥红的指甲掐进掌心里也浑然不觉得疼。   下午,宋捷外出。   孙久茜逮着了这个机会,偷偷潜入宋捷的书房。原本书房的钥匙只有宋捷一个人有,是她趁他不备,偷偷配了一把。   她到处翻找新遗嘱,可翻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最后目光定格在保险柜上。   据她所知,所有贵重的物品,宋捷都是放在保险柜里的。   但密码她并不知道。   孙久茜脑袋偶尔也挺灵光的,心想这密码指不定就是赵青慕母女俩的生日。   果不其然,当她输入赵青慕的生日数字,保险柜成功被打开了。   孙久茜这会是兴奋和愤怒交织,兴奋的是保险柜如愿被打开了,愤怒的是密码竟然是那个女人的生日。她是不愿意记得赵青慕的生日,可谁让每年到了赵青慕的生日,宋捷都要玩一把夫妻情深来恶心她,想不记住都难。   没翻找几下,孙久茜果然在保险柜里找到宋捷新立的遗嘱。   然而,遗嘱的内容让孙久茜差点喷了一口老血。   宋捷这个狗男人,竟然要把宋家一半财产分给宋西汐。   宋傲明和宋傲珊正在一楼客厅里坐着,抬头看见从楼梯下来满脸怒火的孙久茜,宋傲明关心问道:“妈,又发生什么事情了?把你给气成这样。”   孙久茜加快下楼的速度,把遗嘱狠摔在桌子上,“你们兄妹俩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们的好父亲更改了遗嘱,要把一半的财产留给宋西汐那个贱人。”   宋傲明捡起遗嘱快速浏览,遗嘱的内容让他眼底变得寒光一片,最后把遗嘱狠摔在地,冷了几声,声音冷若寒霜,“在爸的心里,无论我们做得再多再好,永远都比不上那对母女。”   沉默不语的宋傲珊捡起地上的遗嘱,认真细看内容。   孙久茜越想越来气,拼命忍着要把遗嘱撕了的冲动,“傲明,现在咱们怎么办?总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宋家的财产分一半给那个贱女人吧?”   “凭什么要把一半的财产分一半给那个贱人?”孙久茜的情绪愈发激动,正对空调的冷风口也不能让她身上的火熄灭半分,“当初赵青慕和宋捷离婚,已经卷走了宋家三分之二的财产了。现在她女儿又要来抢走这剩下三分之一的一半,门都没有。”   宋傲明伸手搓揉眉心,冷声道:“现在的宋家还是以前的宋家吗?如果不是我宋傲明的话,宋家哪还会有今天?当初赵青慕提出离婚,分割走了宋家三分之二的财产,偌大的宋家只剩下一个空壳子,是我宋傲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濒临破产的宋氏集团给救回来的。”   “她宋西汐没有出一分钱一分力,她凭什么分走宋家的一半财产?”宋傲明那双阴鸷的眸子如同嗜血般可怕,“就凭她是爸的女儿?难道我和傲珊就不是他亲生的吗?”   孙久茜心里的怒火又上升了一大截,“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今天,说什么都不会这样便宜那个贱人的女儿。傲明,你爸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我们现在必须要想办法解决宋西汐这个麻烦了。”   说完,孙久茜往脖子上做了一个抹杀的动作。   宋傲明眉峰凸起,隐隐蕴藏着一股杀气,“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对付她。”   听他这样一说,孙久茜忐忑不安的心才勉强安定下来,抬眼见宋傲珊把看完的遗嘱轻轻放落在桌面上,一股无名火从心底迅速窜起,孙久茜大步迈前抬手就给女儿来了一记耳光,怒火骂道:“你是他的女儿,宋西汐也是他的女儿,怎么你就在他的面前讨不了半分好?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真正的“撕杀”要来了……小板凳搬来了没?瓜子买了没?   问:后面的章节会不会虐?   答:会,狠狠虐渣的虐! 第55章   宋傲珊捂着火辣辣的脸,眼眸里怒火翻腾,冷声嘲讽道:“如果我是赵青慕所生,那绝对可以让他把我放在心尖上疼爱。”   所谓蛇打七寸,宋傲珊这句话简直捏中了孙久茜的命脉,让她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孙久茜恼羞成怒,整个人像是发了疯似的扑向女儿,宋傲珊似乎早就会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轻轻松松躲过。孙久茜扑空在沙发,熊熊烈火在她的胸膛里燃烧着,咆哮骂道:“我今天非得把你这个不孝女给打死……”   “够了!”宋傲明厉声呵斥道:“还嫌现在事情不够乱吗?”   见儿子大发雷霆,孙久茜连忙住手,闭嘴噤声,但双眼如锋利的尖刀无声地剜向宋傲珊。   宋傲明再次开口训斥道:“你们两个就不能给我省点心吗?妈,你记住你自己的身份,别把自己整得像个市井泼妇,丢份儿。”   “还有你宋傲珊,我让你好好跟霍家太子爷好好相处,想办法让自己怀上他的孩子,把霍太太的宝座坐稳了,可你呢?”宋傲明的语气在加重,沉着黑脸咬牙吼道:“你不但没想办法接近他,还要把自己的闺蜜介绍给他,宋傲珊我就想问你一句,你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   江时临假期最后一天,刚好宋西汐也休假。他突然想起一件搁浅很久都没有做的事情——看婚房。   大概不是周末的缘故,看房子的人不算多。江时临他们接连看了好几个样板房,但宋西汐都不太满意,正想动身返回的时候竟然遇见宋傲明和宋傲珊迎面走来。   身边的售楼人员说了句这个楼盘,宋氏集团也有股份。宋西汐微微诧异,没有想到现在的宋氏集团竟然也涉猎房地产。   宋傲珊远远就看见亲密手挽手的江时临和宋西汐,原地停顿了几秒,然后踩着七寸高跟鞋向他们走去。   “真巧啊!”宋傲珊的目光落在江时临的脸上,把他身边的宋西汐彻底忽略,“时临你是来看房子吗?有没有挑到合适的?”   原本就不太满意的宋西汐,在得知这个楼盘跟宋氏集团有关时,现在是彻底不满意了,挽回着江时临胳膊的手加重了几分力度,“时临,房子咱们还是不看了吧。我倒是有个建议,把你家的旧房子拆了,然后重新盖个带花园的小别墅,我们还可以在院子里种些喜欢的花,你觉得怎么样?”   江时临一听,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建议,“你要是不想在外边买,咱们就把那老房子拆了,重新建。你要是想在外边买,咱们再多看几个楼房,看你的意思。”   两人相当有默契不搭理主动凑前的宋傲珊,完全把她当成空气忽略掉。   宋傲珊早就已经习惯这种冷待遇,听见他们讨论共筑爱巢,一颗心像被尖锐的利器划破,疼痛得无以复加。   “你们这是打算要结婚了吗?”宋傲珊再次开口问道。   可两人谁也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没有半分眼力的宋傲珊伸手拦截江时临和宋西汐的去路。   江时临虽然面色平静,但眸眼含愠怒之色,厉声道:“让开!”   宋傲珊对江时临正面对峙,一字一顿地说:“江时临,我不同意你跟她结婚!”   “我的事情跟你有关系吗?”江时临又生气又想笑,宋傲珊这人就是太把自己当成根葱了,竟然妄想干涉他的事情。   “就算你不喜欢我,你要娶谁我都没有意见,但这个人绝对不能是宋西汐。”宋傲珊扫向宋西汐的眼眸里充满恨意,“江时临,我不同意你娶她。”   “神经病!”江时临对这个脑子间歇性犯抽的女人很是无语,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宋傲珊,我是真的觉得你这里有问题,所以我建议你上精神病科看看。”   “傲珊。”穿着一身剪裁得宜的黑色西装的宋傲明走了过来。   说起来这是相隔八年后,宋西汐第一次见宋傲明。   此时站在宋西汐面前西装革履的宋傲明,跟她印象中那个郁郁寡欢的少年不太一样了。年少时的宋傲明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会给人一种阴郁感的,仿佛他对这个世界的事和物都提不起兴趣,哦不,应该说他对这个世界的人和物都充满着敌意会更适合一点。   宋西汐还记得那个时候的他会用一种阴森冷漠的眼神看着自己,像是一头在夜间眼睛发绿的野狼虎视眈眈着,随时会把她给扑倒撕碎。   而现在做了宋氏集团的总经理,西服烫得笔直,皮鞋擦得发亮,头发丝儿梳得根根分明,硬是装出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来了,往日的阴郁气质倒愣是成了深沉稳重。   宋傲明玩味的眼神左右打量着江时临和宋西汐,轻哂一笑,说道:“西汐妹妹,想不到我们还会有再见面的机会。   一句西汐妹妹,听得宋西汐鸡皮疙瘩都快要掉了一地。而宋傲明这句话,怎么听就怎么不顺耳。   宋西汐简单地翻译了他话里的意思一下:宋西汐,你怎么还没死透,又出现在我面前碍眼。   “事实上,我并不乐意与你碰面。”宋西汐丝毫不给脸面怼回去。   宋傲明眼底有一丝恼恨迅速闪过,但面不改色,依旧维持塑料般的笑容,“咱们的身上好歹也流着一半相同的血液吧,你这样说话,真的让我这个做哥哥的伤心了。”   “你又不是职业演员,这样故作假惺惺之态,宋总经理你觉得恶心自己之余,又恶心别人吗?”宋西汐一点脸面也不给。   宋傲明不怒反笑,目光投落在江时临的脸上,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看来江大队长和西汐妹妹的好事将近了吧,今天既然有机会碰面,那我就提前道一句恭喜的话吧。”   江时临目光平静地看着宋傲明,语气淡淡的,“谢谢。”   “不客气!”宋傲明收回视线,向目不转睛地盯着江时临看的宋傲珊伸出手,“傲珊,我们走吧。”   江时临的目光落在宋傲明伸出来的右手上,眸色微变。   直至今天,江时临才发现原来宋傲明是六指的。   他的脑袋灵光一闪,突然飞快窜过一幕:中缅边境的大山里,那个一直埋伏在茂密草丛里的蒙面男人,那只握枪偷袭莫惑的手也是六根手指的。   六指症,一种是先天变异,在胚胎孕育的过程中,由于受内、外环境的影响(比如药物等)导致基因发生变异,另外一种原因就是性染色体(不是常染色体)显性遗传病。   生活中得六指症的人并不罕见,江时临并不敢因此断定宋傲明就是那个侥幸逃跑的蒙面男人。   江时临盯着宋傲明离开的背影,他发现宋傲明的背影与那个蒙面男人的背影也是惊人的相似。   那个人会不会就是宋傲明?   但宋傲明贵为宋氏集团的太子爷,第一他不缺钱,第二背靠宋氏集团赚钱的方式很多,他完全没有必要做这种随时会丢命的生意。   宋西汐见江时临盯着宋傲明远走的背影出神,拍了拍他的肩膀问,“时临,你在看什么呢?”   江时临收回视线,“有的人,会在生活里扮演两种角色。”   一种角色是光鲜亮丽的集团继承人,而另一种角色是拐卖集团心狠手辣的头目???   直至回到车上,宋傲明脸上的笑意才完全褪去,阴森的眉眼间透着一股浓重的唳气,“什么玩意儿?还把自己当成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宋家大小姐?”   宋傲珊嘴角的笑意极冷,嫉妒让她的面容变得狰狞丑陋,“宋西汐这贱人运气天生就是比别人要好,哪怕不再是宋家的大小姐,可现在又让她攀上岑家,成为岑家的大小姐。”   这个世界真他妈的不公平,有的人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轻轻松松拥有其他人削尖脑袋也争取不来的。   宋傲明冷哼了一声,“她要做哪家的大小姐我都没有意见,但是她要回来瓜分宋家的财产,那我可就由不得她了。”   “那你打算怎么对付她?你是打算让八年前事情重新上演一遍吗?”宋傲珊如何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对钱权的迷恋,如果父亲没有更改遗嘱,要把宋家的财产分一半给宋西汐的话,宋傲明是不会动她的。   但是现在宋西汐的存在严重威胁到了他的利益,他是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宋傲明沉默不言,但眼底嗜血的寒光早已经说明了答案。   “哥,我必须提醒你。”宋傲珊看着自己新做的指甲,语气放得很慢,“你要想动这个女人,必须得有个万全之策,姑且先不说她身后有赵家、岑家在撑腰,你可别忘记了江时临他现在是刑警队的大队长。”   “如果宋西汐死了,江时临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势必会替她报仇的。”宋傲珊笑了笑,“哥,你别惹火上身。”   宋傲明不作声,搭在方向盘上的修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沉默了半晌后,开口便是一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外界都在吐槽我们宋氏集团投资的这个豪名花园房价高得离谱,据我所知刑警队长的年收入并不高,我是没想到江时临竟也敢在这买婚房。” 第56章   “……3、2、1……”红灯悄然转变成绿色。   白色的保时捷缓缓启动继续往前行驶,这时因红灯暂时禁止通行的右侧车道突然有一辆失控的面包车直直撞来。   宋西汐机警察觉面包车的不对劲儿,连忙打转方向盘,轮胎与油柏马路剧烈摩擦发生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划破上空。   “轰”的一声巨响,失控的面包车与未来得及躲开的保持捷正面相撞,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两辆车的车头变了形……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出车祸了,快打120叫救护车啊!”   ——   江时临刚踏进办公室,人还没有坐下来,莫惑也紧接着走进来了,“头儿,你让我调查的事情终于有眉目了。”   “说说看。”   “宋傲明,宋氏集团的总经理,头儿你应该认识吧?”莫惑问。   江时临微微一愣,点头说:“认识。他是宋医生同父异母的哥哥。”   “你上次让我调查邓心如的人际关系,我深入调查发现在八年前,她跟这位宋氏集团的总经理是男女朋友关系。”莫惑说:“他们两人是大学同学,这段感情持续了三年,直至毕业后才分了手。”   八年前,宋傲明和邓心如是情侣关系的话,那这件事情两个关键的疑惑点都已经解开了。   一是邓心如与宋西汐毫不交集,她为什么要买凶杀人除掉宋西汐?邓心如她说自己不认识张士辉,却用匿名帐户给他转了十万块?   但如果这一切都是宋傲明的意思呢?   是宋傲明打探到宋西汐要出国消息,然后用十万块钱为诱饵收买在赵慕德家当司机的张瑞福,张瑞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为了儿子的性命,于是答应宋傲明的交易,精心制造一场“意外”。   小轿车坠江,生还的机会渺茫,如果不是宋西汐命大,早就跟张瑞福一起命丧江河了。   “这宋傲明的手段实在是太可怕了,这招买凶杀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莫惑说:“现在张瑞福已经死了,哪怕我们知道幕后的凶手是他,可也拿不出证据来指证他。”   江时临眉眼间笼罩着寒意,双手紧握成拳重重地敲了一下桌面,声音隐忍又克制,“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要将他绳之于法的。”   这时,搁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江时临按通接听,对方的话顿时变了脸色,声音里竟然掺杂颤抖,“什么?我现在马上过来。”   莫惑察觉不对劲儿,连忙追问道:“头儿,发生什么事了?”   江时临脸色沉得可怕,起身往外走,“周柳柳给我打电话,说西汐出车祸了,现在正在急救室抢救……”   周柳柳还告诉他,宋西汐的情况十分严重,命悬一线。   江时临顿时觉得寒意四起,脚步发虚岁几乎要站不稳,就像当年听见她的死讯一样,仿佛整个世界都要轰塌。   “什么?宋医生出车祸了?”莫惑担心江时临,连忙起身跟在他的身后。   江时临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急救室门外的红灯亮得十分刺眼,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到底有多害怕。   他坐在长廊的沙发上,双手捧脸,痛苦无处可藏。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半空中踩钢丝,脚下是万丈深渊,随时随地都会有可能踩空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我曾经失去过她一次了,求求你不要再让我失去她。   “江队长……”   江时临抬头,看见愁眉苦脸的周柳柳站在他的面前。   “我刚回医院上班,就有急救室的同事给我打电话说,宋医生在医院前面的十字路口发生了车祸,路过的群众好心拨打了120。”周柳柳蹙着眉担忧看向急救室紧闭的大门,“宋医生已进去快两个小时了……”   “我相信宋医生吉人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周柳柳这句话是在安慰江时临,又是在宽慰自己。   江时临重重地点头,语气笃定,“她不会有事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焦虑如同一把钝锯子来回撕绞着江时临的心。周柳柳的科室还有工作,已经离去了。莫惑知道这种时候,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他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陪在他的身后。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终于打开了。江时临连忙拔步跑向医生,声音紧张焦虑,“医生,她怎么样了?”   年轻的医生把口罩摘下来,江时临这才发现原来替宋西汐做手术的人是岑沂南。   关心则乱,平日里洞察力惊人的江大队长连岑沂南都有认出来。   对上江时临焦虑的双眼,岑沂南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西汐她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但是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这个我不敢说。”   岑沂南声音稍顿,“实不相瞒,她的情况很不好,很有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你要有心理准备。”   “你的意思是……”江时临的眼眶瞬间就红了,眼底有液体在打转,他别过脸抬手去擦,声音哽咽道,“最坏的结果是,她会变成植物人,是吗?”   “嗯。”岑沂南慢理条斯地把一次性手套摘下来,语气坚定,“我会想办法让她醒过来的。”   “谢谢你。”江时临说。   “里面的那个人是我妹妹,用得着你跟我说客气话。”   江时临淡淡地说:“虽然你是她哥哥,但是让我喊你一声哥,我真喊不出口。”   岑沂南睨了他一眼,语气傲娇,“谁稀罕!”   “江时临……”岑沂南语气严肃且认真问道:“如果西汐她一辈子都醒不过来呢?你打算怎么办?”   “你不觉得自己问的不是废话吗?”江时临反问道。   岑沂南:“……”   “时临……时临……”   这声音是?   江时临惊喜地回头,宋西汐已经醒了过来,巴掌大的小脸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西汐,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宋西汐摇了摇头,气若游丝道:“没有。”   见她的嘴唇干涩,江时临说:“那我给你倒杯水吧。”   江时临拿着勺子一点一点地喂宋西汐喝温水,回头瞪了一眼说宋西汐随时都会变成植物人的岑某人,淡淡地说:“岑医生是不是觉得玩我心跳,很好玩啊?”   岑沂南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胡扯道:“只能说西汐的意志力十分坚定,顽强与病魔作斗争,最终将它彻底打败。”   接听完电话回来的莫惑对江时临说,“头儿,我刚向交警部门的同事了解了情况,他们说肇事司机是酒后驾驶,至于具体的情况还要进一步调查。”   “酒后驾驶?”江时临微睁的眼睛射出的凌厉的光芒,紧握着的拳头重重捶打在墙壁上,咬牙切齿地说:“事情真的是这么巧合吗?”   莫惑的剑眉几乎要拧成一道直线,“头儿,你的意思是……”   因为岑沂站在旁边,莫惑没有把话说白。   江时临知道莫惑的顾忌,“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岑医生是宋医生的哥哥,大家都是自己人。”   莫惑微笑地向岑沂南伸出右手,自我介绍道:“岑医生你好,我是莫惑。”   “岑沂南,你可以跟他们一样叫我岑医生。”岑沂南握上莫惑的手,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们是在怀疑西汐的车祸不是意外?”   “八年前没能成功要西汐的命,现在又如何能甘心?”江时临唇边抿出嘲弄的弧度,声音极冷,“恐怕那人早就已经按捺不住要作妖了吧。”   岑沂南心下大惊,不可置信地问:“八年前?你的意思是,西汐之前的坠江不是意外,而是有人精心策划的阴谋?”   “是的。”江时临说。   “真是够丧心病狂的!”岑沂南倒吸了一口冷气,“找出那人将他绳之以法了吗?”   “能肯定那人的身份,现在暂时还没有足够的证据将他绳之以法。”   岑沂南表示能理解,“毕竟时隔八年,很多证据怕是早就被有心人销毁了吧。”   “确实是这样。”莫惑把目光从病床上抽收回来,转头问江时临,“头儿,你说现在怎么办?我们总不以坐以待毙,让那人牵着鼻子走吧。那人在暗宋医生在明,他要是铁了心想宋医生死,不能每次都能保证宋医生运气好,能躲过吧。”   “对,莫惑说得对。”岑沂南的目光投落在宋西汐的脸上,她的脑袋用纱布包裹着,脸色惨白如纸。他是没有想到事情会严重至此,竟然有人接二连三费尽心思想要取她的性命。   岑沂南脸色凝重,继续说:“时临,我们必须要想办法主动出击,抢在敌人下一次行动之前将他击毙。你们不是已经猜出这个幕后凶手是谁了吗?我认为我们可以想办法引蛇出洞。”   江时临凝神思考了半晌,缓缓开口说:“我们不是没有找到那人犯罪的证据吗?但是我们可以想办法让他自己露出马脚来。”   “什么办法?说来听听,看我能不能帮得上忙?”岑沂南压抑着心底翻腾的怒火,“我想看看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作死,连我岑家的人都敢动。”   论起护短,岑沂南丝毫不比江时临逊色,毕竟宋西汐也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谁说只有王子才可以守护公主,骑士同样可以用他的方式去守护。   “确实需要你的帮忙。”江时临把心中的计划说出来,“我们可以这样……” 第57章   宋家   宋捷正坐在客厅里看报纸,孙久茜则坐在他的身边装模作样拿起一本娱乐杂志翻看,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事实上是孙久茜想跟他说话,但是宋捷都没有拿正瞧她一眼,那些到了嘴边的话在面对他那张冰冷如霜的老脸时,又悉数咽回了肚子里。   “老爷……”吴管家恭敬地喊了一声,看了一眼孙久茜,欲言又止。   孙久茜一见他这副吞吞吐吐有所隐瞒的模样,一肚子的气涌上了脑门来,眼皮往上一挑,阴阳怪气地骂道:“有什么话是我这个女主人听不得的?”   言下之意是:你未免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吴管家赔了个笑脸,“不敢瞒着夫人,是这样的,我刚收到消息,说西汐小姐今天早上出了车祸。”   宋捷手里的报纸咣的掉落在地,又惊又急,“你说什么?西汐她出车祸了?”   话刚落音,宋捷觉得胸口刺痛,后有异物涌上喉咙,又瘙痒又难受,他控制不住拼命咳嗽了起来,再摊开手掌来,满手都是血。   孙久茜和吴管家吓得脸色大变,齐齐伸手去扶住摇摇欲坠的宋捷,孙久茜慌张大吼道:“愣着干嘛?快去打电话叫陈医生过来呀。”   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的宋捷抓住吴管家的手,摇头说:“不用了。”   “西汐她现在怎么样了?伤势严不严重?”宋捷原本就不好的脸色白了几分,身子有些打颤。   宋西汐会出车祸这事,孙久茜早就知情了,前几天宋傲明把他的计划都大概告诉了她。但当着宋捷的面肯定又不能把这份高兴表现出来,假惺惺地问道:“吴管家,你快说说,她现在怎么样了?”   吴管眼底带着笑意道,“据可靠的消息,西汐小姐在全力抢救后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孙久茜眼角眉梢的喜意瞬间即逝,心里啐骂:这个贱人,怎么每次都这么幸运?   “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宋捷的心才稍稍安放下来,“备车,我现在要去看看西汐。”   看着宋捷殷切离开的背影,孙久茜面目狰狞,心里像被塞满了棉花,一口气憋着提不上来,难受得要命。   宋西汐这个贱人是九尾狐吗?怎么每次她都能轻易躲过?   原本以为只赵青慕死了,她和一对子女就会时来运转。她再也不用做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摇身一变就能坐上人人艳羡的宋太太的宝座。   赵青慕和宋捷离婚后,她使了手段逼得宋捷将她和一对子女接回了宋家,也终于如愿以偿成了宋太太。但是这并不是意味着幸福的开始,没有人会知道,这八年来,宋捷根本就没有碰过她。   一开始,孙久茜以为是宋捷的身体出了问题,私下向专家咨询病情,也偷偷让人炖了不少滋体壮-阳的汤水给他进补。   可后来,孙久茜却发现她的丈夫根本不是身体有问题,他是情愿洗冷水澡也不愿意碰她。   那一天,孙久茜觉得自己被人用冷水倒头泼下来。哦不,更确切地来说,是她的尊严被宋捷狠狠地踩在地上蹂-躏。   当时她的手里端着熬了好几个小时的虎-鞭汤,孙久茜觉得自己端的不是汤,而是一把刀,戳自己心窝子的刀。孙久茜发狠把汤猛摔到地上,怒不可遏地质问宋捷道,“你为什么情愿洗冷水澡,也不愿意碰我?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作你的妻子?”   宋捷当时的反应也是叫她心寒的,完全不把她的怒火放在眼里,淡淡地说:“你想做宋太太,现在我如你所愿了。至于其它的,你别肖想了。”   孙久茜当时有种想要掐死他的冲动,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愤怒全都悉数化作泪水,“宋捷,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宋捷冷冷地看着她半晌,语气耐人寻味,“人心不足蛇吞象,小心最后会由贪变成贫。”   “你!”孙久茜气得想要吐血,她怎么就人心不足蛇吞象了?宋捷现在是她的丈夫,她渴望得到丈夫的宠爱,又有什么贪心的?   孙久茜正转身要上楼,猝不及防和身后的人面对面撞上,一见是女儿宋傲珊,一肚子的气刚还正愁着没地方撒,习惯性开口就骂道:“你有病啊,不吱一声是想要吓死我吗?”   宋傲珊知道自己母亲的德性,也不跟她一般计较,跳了个话题,“宋西汐车祸那事,是哥哥的主意吧?”   “要不然你以为呢?天底下哪来这么多凑巧的事情?”孙久茜没好气地说,“不过那贱人命好,这样都没把她给撞死。”   宋傲珊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语调慢悠悠地说:“这次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岑家和赵家都被惊动了,似乎他们起了疑心,我听人说赵慕德请了几个保镖寸步不离保护宋西汐。以后我们还想要对宋西汐下手的话,难度可就大多了。”   不等孙久茜说话,宋傲珊又轻飘飘地说:“爸这病情可是越来越严重了,我都担心他的身体能不能撑得住。”   孙久茜的目光落在瓷白光洁的地板砖上,刚才宋捷咳嗽吐血,有血滴溅落在地板砖上,像是盛开妖娆艳丽的红梅,看着令人触目惊心。   关于宋捷的病情,孙久茜是知道的,现在是越来越严重了,要是有个突发情况,随时会死去。   如果宋捷死了的话,那份遗嘱……   不行,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宋西汐。要知道,宋家能有今天,是她的儿子用命去换回来的。   绝对不可以让宋家的一半家产落在宋西汐的手里。   想到这里,孙久茜猛然抬头看向宋傲珊,“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宋傲珊想了想,漫不经心地说:“办法不是没有,不过风险太大了。”   ——   宋捷来医院探望宋西汐,却不敢贸然进病房,他知道女儿并不想看见自己。   他一直坐在病房外的长廊上,等值班的护士告诉他宋西汐已经睡着了,他才敢进去看她一眼。   宋捷坐在病床边上,安静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宋西汐。   病房里安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的都能听见,风透过窗户吹进来,传进来的是树木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声音。   宋捷巍巍颤颤地伸出来手来想要摸一摸她的脸,但那手在半空中颤抖着,最终还是没有落在她的脸颊上。   回宋家后,宋捷又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不吃不喝。   当天夜里,宋捷翻来覆去睡得并不安稳。到了半夜剧烈咳嗽了起来,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把身边躺着的孙久茜吓个半死。   孙久茜打开灯一看,宋捷的脸色痛苦得揉成一团,手掌心里全是血,还有不小心溅落在床单上。   她连忙下床打电话叫宋家的家庭医生上门。   一系检查后,陈医生对宋捷说:“宋先生,有的负面情绪就跟垃圾一样,需要及时清理,时间长了,垃圾堆积多了,自然就会堵塞,对你的病极其不利。”   宋捷抿嘴不言,他没有告诉陈医生,有的事情已经成为了他的梦魔,不是他说想忘就能忘记的。   孙久茜亲自送陈医生出门,压低声音问:“你老实告诉我,他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一天之内连吐两次血,孙久茜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实不相瞒,宋先生他……”陈医生声音顿了顿,“时日无多。”   陈医生的背影走远,孙久茜的耳边反复的都是他刚刚说的时日无多,孙久茜猛地想起宋傲珊说过可执行的计划,心思顿时泛活了。   又过了两日   是夜,白天人声沸鼎的医院也变是安安静静。   病房的门悄然被一个面戴口罩的护士打开,然后又轻轻地关上。为了让病人更好地休息,病房里的灯光微弱。   那护士径直走到宋西汐的病床前,看见床上熟睡的宋西汐,眼底充满嗜血的唳气。   “小贱人,我就不相信你每次都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今天,我就让你死在这里。”   缓缓掏出一把锋利的尖刀,咬牙把心一横,泛着寒光的尖刀猛地向宋西汐的胸口处刺去。   就在尖刀要刺入胸口的那一瞬间,病床上原本熟睡的宋西汐猛地睁开眼睛来,伸手死死扣住那只握刀的手,不让它落下。   “你在装睡?!”护士眼底杀意更浓,用尽浑身的力气要将刀刺入宋西汐的胸膛。   这时,护士的身后迅猛窜出一道高大的身影,紧紧扣住她的手腕。   男人的力道与宋西汐的力道不同,护士感觉自己握刀的手腕一阵刺痛,尖刀咣的一声掉落在地,另一只手也迅速被男人扣住,紧接着她的双手被反扣在身后,拷上了手拷。   病房的大门被粗鲁打开,“啪”的一声,病房里的灯澄亮了起来。   几个穿着制服的男人鱼贯而入,紧接着一个穿着打扮非凡的男子进来。   “孙久茜,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赵慕德似笑非笑道,眼底的厌恶怎么也掩饰不住。   身边的江时临,伸手揭开护士的口罩,赫然是孙久茜。   “你们……”孙久茜顿时明白过来了,一时间怒火攻心,大声喝道:“你们竟然合伙设计来陷害我。” 第58章   “设计陷害你?”赵慕德嘴边嘲弄的笑意在加深,眼里的厌恶益发明显,“是啊,我们的确是设计陷害你,但没有想到你这么蠢,竟然上钩了,竟然亲自动手行凶。”   “你……”孙久茜被气得快要吐血,“宋西汐好歹是我的继女,她车祸受伤了,我过来探望她不行吗?倒是你们,都是一伙的,竟然合伙起来诬赖我杀人。”   “我要见我的律师。”反正宋西汐也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她拒绝不承认,他们又能奈得了她何吗?   赵慕德拍了拍手,“孙久茜,你自己蠢就好了,为什么要强行拉低我们的智商?我们想办法把你给请进来,难道你觉得我们会让你有机会脱身?”   江时临把Ipad放在孙久茜的面前,“我们事先在病房里装上了摄像头,清楚地把你刚才行凶的一幕都录了下来,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孙久茜双腿发软,踉跄地往后倒退了两步,脸上的血色顿时被抽干。   “把她带回警局!”江时临道。   两名刑警上前把孙久茜带走,宋西汐喊了一声:“等一下。”   “孙久茜,我车祸这事也是你让人做的吧?”宋西汐问。   孙久茜转过身来,目光怨毒的看着宋西汐,不答反问,“你说呢?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事是我干的?”   宋西汐也知道她是不会这么轻易认罪的,“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置我于死地?你们母子三人不是已经得到想要的了吗?而我也与你们宋家断绝了关系,跟你们再无任何瓜葛。”   “你想知道啊?”孙久茜疯狂地大笑起来,“那你就去问你的父亲啊,问问他为什么要逼我走上这条绝路。”   “宋西汐,就算你又一次侥幸逃过这一劫又怎么样?”孙久茜咬牙恨声道:“我不相信老天爷每次都会眷顾你。”   “你给我等着,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赵慕德向孙久茜逼近,眼神如刀尖般剜过孙久茜,狠厉道:“孙久茜你也给我听好了,你敢伤害我的妹妹和西汐,我同样不会让你的子女好过。你等着吧,原本是属于我妹妹的东西,我全部都替她拿回来。”   孙久茜听赵慕德要对付自己的孩子,面色顿时变得狰狞扭曲,怒吼道:“赵慕德你到底还要不要脸?什么叫原本属于你妹妹的东西,当年我和宋捷情投意合,是赵青慕那个贱人非要横插一腿,用钱来威逼宋捷妥协娶了她。说到卑鄙无耻,这个世界再也找不出比她更加卑鄙无耻的。”   “闭嘴!不准你提她的名字。”宋西汐恨声道:“孙久茜,就你这种心肠歹毒的女人,你连提她的名字都不配。”   孙久茜再次疯狂大笑,“算了,我不跟你们争,我一张嘴争不过你们几个。今天我栽在你们手里,算我倒霉。”   她森寒的目光一一扫过屋里的所有人,“但是你们也别得意太早,谁胜谁负还没有定呢。”   江时临大手一挥,沉声道:“把她给带走!”   ——   孙久茜被抓的信息很快就传回宋家,宋捷得知她心狠毒杀宋西汐,气得将客厅里的东西统统都砸了。   宋傲明吩咐律师保释孙久茜,宋捷怒声制止,“谁也不准保释她,就算你们把她给保释出来,我也不会允许她再踏入宋家一步。”   “爸……”   “闭嘴!”宋傲明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宋捷打断,“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从今往后不许任何人在这个家里提起她的名字,更加不允许她踏进这个家半步。”   平时孙久茜再胡闹,他都可以任由着她的性子,但是她竟然敢下毒手杀害他的女儿。   这绝对是他宋捷不可以容忍和原谅的事情。   盯着宋捷离开的背影,宋傲明眸色瞬间变冷。   宋傲明瞒着宋捷私底下还是让律师做保释工作,但被警方拒绝了。最后,孙久茜因故意杀人未遂,处五年有期徒刑。   宋傲明去监狱看她,短短时日不见,这位昔日风光无限的富家太太憔悴了不少,两目黯淡无神,头发凌乱。在见到儿子后,黯淡的神色才恢复不少,“傲明,你还好吗?”   “你怎么这么愚蠢?有什么事情就不会事先跟我商量,做这种事情还用得着你自己出手?”宋傲明憋了好几天的火,见了面劈头盖脸骂下来,“别人给你挖好了坑,你毫不犹豫往里跳。”   “我……”孙久茜此时已经是把肠子都悔青了,面对儿子的怒气冲冲,讪讪地说:“我就是一时冲动,脑袋一热所以就犯错了……”   那天的宋捷实在是太不对劲了,又听说宋西汐身边加派了人手保护她,孙久茜急了,脑子也就发热被烧糊涂了。   只想着尽快将她除掉,思来想去觉得别人动手不可靠,自己一定要亲手了结了她的性命才行。   可没有想到,竟然中了江时临和赵慕德他们的陷阱。   宋傲明余怒未消,手抚额头,压低语气继续骂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只要好好做你的宋太太就行,别的事情你都不用管,你为什么非得要这种关节骨上添乱呢?”   孙久茜委屈难受得厉害,憋了半肚子的火也蹭上了脑门,“都这时候了,你不想办法把我从这里弄出去,你一个劲儿责怪我有意思吗?说到底,我这么做我是为了谁?”   “傲明,如果我不是为了你的话,我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吗?”   见她的情绪激动,眼底带泪,宋傲明的语气也软了下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这些事情我能处理好。你一掺和,不但没有把她除掉,反而还把自己给搭进来了。”   “只要是为了你好,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孙久茜眼里的泪水急急掉了下来,愤怒与不甘写满在眼眸里,“当初你为了救活宋家,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换回了资金填补窟窿,凭什么那个小贱人一回来,就要把一半的身家分给她?”   “反正我是咽不下这口气,就算搭上我这条命,我也不会让那个小贱人好过的。”孙久茜对赵青慕母女的恨意可谓是深入骨髓。   再说了,隐忍了二十年换回来的好日子,怎么能让人破坏???   宋傲明的面色难看到极点,沉声道:“妈,你在里面好好照顾自己,我会想办法把你给救出来的。那些人看得紧,你一定要记得不要惹事让人抓住把柄,知道了吗?”   “嗯,我知道了。”孙久茜重重头,突然想起赵慕德跟她说过的话,提醒宋傲明说,“傲明,那些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要特意注意赵慕德那个老东西,说不准他们那些人这会正在想着用什么办法对付你和傲珊呢,所以万事要小心。”   “我知道,你就别担心了,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们的。”宋傲明眸色森寒。   “对了,遗嘱的事情你也得尽快解决,我怕夜长梦多。”   提起遗嘱的事情,宋傲明眼里唳气又多了两分,“事到如今,遗嘱的事情,我想我得拿上台面好好跟爸爸谈一谈了。”   孙久茜心下一惊,“跟你爸摊开来说,你不怕他……”   “一个连命都不要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宋傲明不愿多说,“放心吧,这件事情我自有主张,你不用担心。公司那边还有事情要处理,我改日再过来看。”   宋傲明跟孙久茜道别后出了监狱大门,一眼就看见江时临站在门前,看样子像是在等人。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等的人应该就是自己。   宋傲明径直走了过去,似笑非笑地问:“江大队长,你是在等我吗?”   江时临抬头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宋傲明,而宋傲明面对江时临探究式的打量也不气恼,把身子板得正正直直的,一副我不做坏事任由你打量的表情,光明磊落得不像话。   “江大队长用这种审问的眼神看着我,我这是做了什么犯法的事情了吗?”宋傲明言笑晏晏,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江时临笑了笑,“八年前西汐坠江,所有人都以为她和司机张瑞福葬身大江了。他们死后的第二天,张瑞福儿子的帐户上突然多了十万块。我让人调查过了,给他儿子转帐的人是你的前女友邓心如。事出巧合,我觉得宋先生是不是应该好好解释一下?”   宋傲明笑容一滞,眉头几乎都拧到一起去了,但很快又舒展开来,重新露出一个笑容道:“听江大队长的意思,你是怀疑我买凶杀人?”   江时临并不说话,抛了一个不然你以为呢的眼神给他好好体会。   “当时,邓心如的确是我的女朋友。但是,她喜欢向谁转帐,我这个做男朋友的,也不能出面干涉吧?”   他的语气稍顿,转而变得气势逼人,“江大队长,你可不能因为事出凑巧,所以就平白无故把这顶犯罪帽子往我的头上扣。”   “你们警察办案不是都得讲究证据吗?”宋傲明心里约摸也有些底了,料定这江时临手上肯定是没有证据,要真有证据的话,哪能还在这里跟他浪费唇舌,早就把他抓回警局审判了。所以现在此举应该是在试探他。   想到这里,宋傲明的腰身挺得更直了,嘴边的笑意更盛,眼神挑衅地说:“江大队长,你要是认定我是买凶杀人,麻烦你拿出证据来,要是没有证据的话,请你停止胡乱的猜测。我宋傲明好歹也是宋氏集团的总经理,江大队长你这番话要是让有心人听了去,那对我还有宋氏集团都会造成声誉上的损害,搞不好这股票都会呈直线往下掉,这结果不知道江大队长承担不承担得起?到时候,你可不要怪我不念情,告你诽谤了。”   江时临面不改色,笑容加深了几分,“一个人犯了罪,永远都不可能靠一张嘴替自己洗白。我相信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犯法之人一个都逃不掉。” 第59章   宋傲明看着江时临驾车扬长而去,面上的笑容早已经褪得干干净净,想起他临走前抛下那句“我一定会亲手把你送进监狱里的”,垂立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他抬头看向监狱肃穆森寒的大门,母亲孙久茜已经进去了,他现在也被江时临盯上了,想要脱身,恐怕不容易。   想到这里,宋傲明心底涌起一阵烦躁。   开车回宋家的路上,宋傲明接到了宋傲珊的电话,“哥,你之前不是让我调查公司里的内鬼吗?现在我已经把人给揪出来了。”   “这人嘴巴硬得很,什么都不肯说,但是我查到了他跟赵慕德一直都在暗中联系。”宋傲珊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们有些把柄已经落在赵慕德的手里了。”   “赵慕德?你说这人是那个老东西派来的奸细?”宋傲明想起这些年来,赵慕德无数次在背后与宋氏集团作对,此时再听说他安排人潜入了宋氏集团,一团火从心底心剧烈燃烧了起来,沉声道:“好,我现在马上回公司。”   挂上电话后,宋傲明连忙调转方向,猛踩油门往公司的方向去。   下午下班,江时临去医院接宋西汐下班吃饭,两人饭刚吃一半,江时临接到了赵慕德的电话。   电话那端的赵慕德语气有几分慌张,“时临,出事了!”   赵慕德向来做事稳妥镇定,江时临当即感觉大事不妙,连忙追问:“舅舅别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安排了一个名字叫肖坚的人潜入宋氏集团做卧底,搜集宋傲明他们的犯罪证据。从今天早上开始到现在,我一直都联系不上肖坚,他的同事告诉我,他被派到国外出差了。”   “时临,肖坚这个人做事沉稳靠谱,每次出差办事都会暗中向我报备的,从来没有联系不上的时候,哪怕是凌晨两三点。”赵慕德声音顿了顿,“我心里有种强烈的不安感,肖坚很有可能是被人发现了,然后……时临,我请求你安排人帮忙找人,宋傲明那个人做事心狠手辣,我怕肖坚会有生命危险。”   “好,你把肖坚的相片发过来给我,我现在马上安排人去找。”江时临说:“保持联系。”   挂上电话后,江时临对宋西汐抱歉一笑,“西汐,我想我今晚陪不了你去看电影了。”   宋西汐早已习惯他随时随地都会有突发任务要处理,甚至有的时候在凌晨两三点从被窝里爬起来。遇到这种情况,她能说什么?   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给予最大的理解和支持!   她的男人以保家卫国为荣,以惩奸治恶为荣。而她,以她的男人为荣。   “没关系的,我们下次再去看。”宋西汐握住他的手,“先把饭吃完,没力气怎么打仗?”   江时临派人调查肖坚的下落,根据监控录像发现,肖坚在宋氏集团公司的大门前,被一辆破旧面包车拦截去路,两名体形粗壮高大的男人强行将他掳上车。   刑警利用监控录像追踪面包车的动向,最终在偏僻郊外的山林里发现了一具男性尸体。   经赵慕德确认,这具男性尸体就是肖坚。   回到公安局已经是凌晨了,赵慕德踩着浮虚的脚步跟着江时临进了办公室。   “舅舅,先喝杯水吧。”江时临亲自给赵慕德倒了一杯温水,得知肖坚的死讯后,赵慕德沉着一张悲恸的脸未曾开口说过话。   江时临知道肖坚的死对赵慕德的打击很大,赵慕德在看见肖坚死不瞑目的样子时,双手青筋突起,一副欲要吃人的样子。   “谢谢。”赵慕德接过水喝了一口,沉声道:“我真没有想到宋傲明如此心狠手辣,都怪我太大意了,害了肖坚……”   江时临拍了拍赵慕德的肩膀,出言安慰道:“自责没有用,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把那两个掳走肖坚的人捉拿归案,并且把幕后的主使者揪出来绳之于法。”   “无论如何也要把害死肖坚的凶手给揪出来,我不能让他死不瞑目。”赵慕德像是想起一件事情来,话锋一转,“对了,肖坚临死之前把宋氏集团的犯罪证据交给了我。”   赵慕德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交到江时临的手里,“这些年来,宋氏集团赚钱都不是靠正途,而是借宋氏集团这个原本摇摇欲坠的空壳子,将不明不白得来的钱给洗白了。”   江时临接电脑打开U盘查看肖坚用性命换来的宋氏集团犯罪证据,并且拷贝备份。他越往下看,眉头便拧得越紧,半晌才抬头缓缓道:“舅舅,相信这些证据只是冰山一角,还有更多没有被挖掘出来。实不相瞒,我们警方也在暗中调查宋傲明,手头上也搜集了一些他的犯罪证据,但还未全部掌握,所以现在我们现在暂且不要打草惊蛇,力求一网打尽,让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嗯。”赵慕德点点头,“放心吧,这个我明白。”   赵慕德看向江时临,“对了,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声,我也想亲手替肖坚报仇。毕竟,他的死,我要负全部的责任。”   法医科的尸检报告很快就出来了:死者肖坚生前受到殴打虐待,致使全身多处骨折,致命伤是后脑受硬物重击。   江时临下令全城搜捕那两个绑架肖坚的男人。   王道屈手指叩击敞开着的办公室大门,喊了一声,“头儿。”   江时临抬头,“什么事?”   “头儿,林局让你现在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马上过去。”   不等江时临他开口,赵慕德摆摆手,道:“你先去忙吧,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局长办公室   江时临敲门而进,见林局脸色是少有的凝重严肃,江时临心下一沉,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局长,你找我什么事情?”   “坐。”   江时临依言拉开一张椅子在林局的正对面坐了下来,林局面色严肃而平静,缓缓开口说:“我接到消息,有人匿名举报你利用职务之便,贪污受贿。匿名举报信直接进了反贪局,我想用不了多久,反贪组的工作人员就会亲自上门找你谈话。”   “举报我贪污受贿?”江时临愣住了,旋即笑了笑,眉眼间神色坦坦荡荡,“不知道那个举报我的人,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贪污受贿了?”   “具体举报内容我不清楚。”林局目光炯亮有神看向江时临,“你是什么人,我心里很清楚。但反贪局立案调查,我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江时临面色不改,语气镇定道:“立案调查又有什么可怕的?我身正不怕影子歪,随便他们调查。只是,这个骨节眼上突然冒出一封匿名举报信,估计是有人故意拦着我,不让我继续查下去。”   林局也知晓江时临最近在调查的案件,对宋西汐的车祸也是知情的,表情瞬间的阴沉了下来,冷哼了一声,沉声道:“能拦得住你一个刑警队长,难不成还能拦得住我们公安局上下几百号人?真当我们公安局没人了?”   话刚落音,林局的秘书敲门进来说,反贪局来人了。   “这速度,还真是快!”林局说。   “无妨。”江时临笑道:“我随时恭候大驾。”   反贪局来了两位工作人员,其中一位是卢科长,平时在工作上经常和江时临打交道,两人交情不错。   “想不到老卢你亲自前来审问我。”江时临笑道:“大家都知道你我二人的交情不错,你就不避避嫌?”   “交情还交情,工作归工作,这是两码事,我不至于老糊涂到把这两件事情混为一谈。”卢科长言笑晏晏,“谁不知道我老卢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别说是你小子,哪怕今天被举报的人是林局,我也不会有半分情面可给。”   “那是必须的,你想给我开后门,我还不乐意呢。”江时临神色坦然,“清者自清,廉者自廉。”   一番交谈下来,江时临才知道那封匿名信举报的具体内容——有人匿名举报江时临利用职务之便,贪污受贿两百万。   而后,反贪局相关人员在江时临名下的工商银行卡里查出一笔来源不明的汇款,汇款不多不少正好是两百万,汇款时间和匿名信上提及的时间完全对得上。   “工商银行卡?”江时临剑眉微蹙,“我确实是有一张工商银行卡,但是这张银行卡我好几年没用了,我甚至不知道里面还有多少钱。”   他的工资以及工资以外的其它来源收入全都打入中国银行卡,平时用的也是中国银行卡,而那张银行卡已经上交宋西汐处保管。   因为平常没用,工商银行卡也没有开通短信通知,江时临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银行卡竟然进帐了两百万。   但这一切,并不是一句不知道就可以过关的。   “江队长,两百万并不是一个小数目,所以在这件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我想你得暂停手上的一切工作,全力配合我们反贪局的调查。”卢科长说。   林局面色不太好看,抬头对江时临说,“既然如此,你就暂停手上的工作吧,我让人跟你交接。”   “是!”江时临把工作证摘下来交到林局的手里,沉声道:“我会全力配合反贪局的调查,证明我自己的清白。” 第60章   突然其来的匿名举报信,江时临不得不暂时停职接受反贪局的调查。他整天闲坐在家,全力配合反贪局的调查。   虽说暂停职务,但并不代表他就此放下宋傲明的案子不理,而莫惑和王道在截获任何新消息时,还是跟平常一样第一时间汇报给江时临知晓,并且听从他的建议与安排。   林局那边对此不是不知情,但他老人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咸不淡地抛了一句:你们低调点。   江时临无法亲自出面,调查宋傲明的工作悉数落在莫惑和王道的头上,他们二人根据赵慕德提供的那份犯罪证据对宋傲明以及宋氏集团进行深入的调查,果然挖出了不少黑幕。   对于江时临被反贪局调查,宋西汐倒也不担心,她很清楚江时临的为人,他是绝对不会做那种知法犯法的事情。   别人不清楚也就算了,可她哪能不知道这个男人的赚钱能力杠杠的,根本不需要走那种邪门歪道。   江时临原本还打算如何开口安慰宋西汐,让她宽心。但没有想到他还没有开口,宋西汐倒过来安慰他,“清者自清,谁也不能靠耍手段颠倒事非黑白。”   宋西汐双手捧住他的脸,用力亲了一下,“我相信我家大队长绝对是清白的。”   “不不……我现在不是清白的。”江时临笑意潋滟,满室的光芒都暗淡了几分,暗哑道:“我的清白早就给了你。”   宋西汐嗔了他一眼,“看来江大队长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关心。”   “不不,我需要。”江时临反过来捧住她的脸,低俯下身子咬了一口她的耳垂,“凭白无故遭到诬告,我身心都需要得到安慰。”   末了,某人还加一句,“何以解忧,唯有西汐。”   “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在。”宋西汐话锋一转,问道:“往你工商银行卡里转钱的人,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这事应该是宋傲明干的吧,他知道你现在正在查他。”   “可能吧。”江时临凝神思考了一下,语气沉了下来,“也有可能不是。”   翌日上午,宋西汐回医院上班,只有江时临一个人在家。   江时临送宋西汐去上班,回来的途中去商场买了只乌鸡回来炖汤。宋西汐出院后又投身忙得脚不沾地的工作中去,身体都没有好好调养。   江时临在厨房里处理乌鸡,突然听见门铃声响了起来,而且一阵比一阵急促。   他只好洗手出去开门,没想到来人竟然是宋捷。   “宋叔叔,里面坐。”江时临做了一个请进的姿势。   宋捷进了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江时临给他倒水,“宋叔叔,西汐上班去了。”   “我知道,我今天来不是找她的。”事实上,他要是找她,也不可能找到这里来,因为他知道,宋西汐连门都不会让他进。   江时临在宋捷的对面坐了下来,“不知道宋叔叔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呢?”   宋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手指不断婆娑杯子的边缘,犹豫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时临,能不能不要再查宋氏集团了?”   江时临的笑意顿时凝固在唇边,但很快又舒展开来,“我要是没有猜错的话,往我银行卡里汇钱的人是宋叔叔你吧,匿名信也是你让人写的。”   语气相当笃定。   “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宋捷的叹息声微不可闻,微微低垂下头来,“时临,虽然我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但好歹你也是在宋家长大的,你在我家那些年,只要西汐有的,我也从未亏待过你。所以,今日我能不能请你看在旧情上,不要再调查宋氏集团了?”   “只要你停止调查这件事情,我就去跟反贪局的人说清楚,你和我的女儿快要结婚了,钱是我转给你买新房的。”   江时临虽然面色未改,但是眸色却冷了几分,语调带着几分讥笑,“宋叔叔,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时临,我绝对没有威胁的意思,我只不想你再插手这件事情。”宋捷说:“宋氏集团是我大半生的心血,我不能让祖传基业到我手里没了。”   江时临薄唇一抿,冷硬的唇角越发冰冷,“宋叔叔,你这是想告诉我,宋氏集团确实是存在不法经营吗?”   宋捷把杯子放回桌子上,失笑道,“真正依法守法的公司又有多少?大多数都是钻法律的空洞,在法律的灰色边缘打着擦边球罢了。”   江时临彻底收敛笑意,眉眼变得严肃,郑重其事道:“宋叔叔,别家公司如何钻法律空洞,如何在法律的灰色边缘打擦边球,那都是别家的事,你只需要知道依法经营自己的公司即可。”   被江时临毫不留情面训斥,宋捷的面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   “宋叔叔,事实上你今天来找我,并不是为了让我放过宋氏集团,而是放过你的儿子宋傲明吧。”江时临语气笃定地说:“虽然宋叔叔你才是宋氏集团的董事长,但是你早就已经把实权交到宋傲明的手里了,你这个董事长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   宋捷闻言猛地抬头,面色变得不太自然,声音低沉了几分,“时临,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也不想我宋家断了后,希望你能理解。”   “你就不能……不能高抬贵手吗?”说到最后,宋捷的语气几乎是恳求了,“我会把宋家一半的财产留给西汐,我……我只想你饶过傲明一条性命。”   和那两百万相比,这才是赤-裸裸的贿赂。   江时临微皱了下眉,不露声色,“宋叔叔,你让我放过宋傲明,可他又何曾肯放过西汐?实不相瞒,西汐数天前的车祸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八年前,西汐坠江也不是意外,而是有人用十万块买通了赵家的司机。八年后的今天,那人还是不依不饶,不肯放她一条生路。”江时临的声音陡然拔高,“明明她已经跟你们宋家断绝了关系,躲你们躲得远远的,也不贪图你们宋家的一分钱,可你们为什么非得一定要置她于死地?”   宋捷心下一惊,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得干干净净,哆嗦着声音说:“你是说……你是说……”   可到最后,宋捷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宋叔叔,你应该没有忘记你的妻子孙久茜是因为什么原因入狱的吧?”江时临讥笑连连,“你该不会认为你一心想要保护的那个人,他是无辜的吧?”   这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又是什么?   可是江时临偏偏不由得他睁着眼睛做瞎子,“于你而言,能继后香火的儿子比女儿重要得多,所以你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西汐她是我江时临放在心尖上的人,谁敢动她,我拿我的性命跟她拼。”   被江时临毫不留情地揭穿,宋捷顿时觉得难堪不已,闭苦地闭上眼睛,嗫嚅道:“都是我造的孽啊!老天爷这是在惩罚我……”   江时临神情恢复平淡,似笑非笑道:“今天就算我违背良心看在宋叔叔你的面子上,放过他一条生路,可还是会有人去查他的。一个人只要犯了罪,他就躲不过法律的制裁。”   江时临拒绝得干脆,宋捷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面色惨白如灰,喃喃自语道:“我就知道我今天会白走一趟。”   “也许你说得对,一个人只要犯了法,哪怕能躲过初一,最终也是躲不过十五。”   “是我错了,我当初就不应该把他们母子三人接回宋家,也不应该把宋氏集团交到他的手里……”   “宋叔叔,你请回吧!”江时临没心情听他呕心沥血的忏悔,想必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宋傲明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了,等到东窗事发再来懊悔,有意思吗?   “时间不早了,我得炖汤给西汐送过去了。”江时临直接下逐客令。   “西汐她……还好吧?”宋捷关心地问。   “你放心吧,我不会把你来找我的事情告诉她的。”江时临说:“我就当你今天没有来过,你可以放心。”   宋捷感激地点了点头,“替我好好照顾她。”   江时临点头,“我会的。”   宋捷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来,问道:“对了,你们计划什么时候结婚?”   “大概明年开春吧。”   “明年开春……”宋捷喃喃自语,眼底一抹失落窜过,声音低到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我想我没有机会看见她穿上婚纱了。”   虽然医生和家人刻意隐瞒,但是他知道自己的病情到底有多严重。   左右不过是时日无多了。   “那两百万,我会跟反贪局的人解释清楚的。”宋捷说:“就当是我给西汐的嫁妆吧,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知道该要给她买什么才好。”   宋捷很清楚,只要是他送的,宋西汐都不会要的。他甚至可以想像,她结婚,喜柬都不会派给他。   “有些话,宋叔叔你还是自己跟西汐说吧,我不方便代为转达。”江时临拒绝道,“这钱,待你解释清楚后,我会还给你的。你想送给西汐当嫁妆,请你亲手交给她。” 第61章   宋捷离开后没多久,江时临接到莫惑的电话,莫惑告诉他两个小时之前接到热心群众的爆料,有人发现劫持肖坚的那两名男子的形踪。   接到消息后,林局连忙下命令对其进行抓捕,最后成功在郊外一家不起眼的宾馆将逃窜多日的两人抓获。   “对了头儿,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莫惑的喜悦的声音透过无线电波传过来,“反贪局那边刚给局长来电话,你被举报贪污受贿一事纯属误会。”   宋捷这办事效率……江时临真他妈想给他点个赞。   江时临恢复职务,亲自审问劫走肖坚的两名歹匪,没有想到其中一人是哑巴,一人的名字叫大壮,跟他的人一样长得熊腰虎背,彪悍得不像话。   不等江时临和莫惑开口审问,大壮先开了口问:“警官,我从实招来,是不是可以判得轻一点?”   莫惑睨了他一眼,不咸不炎地说:“事发之后,你若是主动来自首,会判得更轻,你早干嘛去了?”   大壮被怼得脸色发白,“我……”   “说说吧,到底是谁指使你掳走肖坚的?”江时临双腿交叠,带着几分慵懒倚靠在椅子后背,“想要被判得轻一点,那就看你们的配合度了。”   大壮和哑巴相互对视了一眼,大壮清了清嗓子说:“宋氏集团,警官你们应该有听说过吧?指使我们掳走肖坚的人,就是宋氏集团的总经理宋傲明。”   根据大壮的交代:宋傲明无意得知肖坚是竞争对手派来的卧底后,顿时大发雷霆,于是命令他们两人把肖坚绑架,带到郊外偏僻的地方狠狠教训一顿,逼肖坚交出手里关于宋氏集团的犯罪证据。   但没有想到肖坚看起来斯斯文文,人却是条硬汉,嘴巴怎么都撬不开。   他们对肖坚一顿拳打脚踢,肖坚伤得不轻,肋骨都断了几根,可还是不肯把宋氏集团的犯罪证据交出来。   “警官,我们没有想过要那小子的命。”大壮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打颤,“那小子的嘴太硬了,怎么也撬不开,我们当时被怒火冲晕了头脑,下手重了些,所以他就……就死了。”   “我们当时吓坏了,明哥要我们把尸体带到山林里,挖个坑把他给埋了。”   “那你们为什么不把尸体埋了?”江时临反问道。   警方人员在发现肖坚的时候,他没有被埋在地里,而是直接被扔在了山林草丛堆里,而且那草丛堆也不是浓密得可以藏尸的,只要有路过的人,一眼就能看见肖坚的尸体。   坦白说一句,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这种抛尸方法实在是太愚蠢了,把尸体扔进湖里或海里,都要比这个好太多。   “我们……”大壮的神色变得不太自然,呐呐地说:“我们兄弟两人从来就没有做过杀人的事情,当时害怕到不行,大晚上的也不敢在山林里挖……挖坑,所以只好把他随便扔了。”   江时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大壮,他留意到壮汉在说话的时候总是闪躲,避开与他和莫惑的目光接触,不是盯着桌子看,就是盯着地板看。   “随便扔了?如果我是你们的话,我就不会把尸体直接抛在连个人都藏不住的草丛堆里,因为只要有人上山,一眼就能看见肖坚的尸体。”江时临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你们难道就不怕被人发现报警?”   大壮在江时临的逼视下,再次转移视线,不敢和他对视,哆嗦着说:“我们……我们当时害怕,所以也……也没想那么多。”   “其……其实吧……”大壮把头抬起来看了江时临一眼,然后又迅速低下头去,“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我们也知道迟早有一天会进局子的。”   江时临不再深入追问有关肖坚的问题,话锋一转,问道:“你们跟宋傲明认识多久了?一直都是在替他办事吗?”   大壮想了想,回答说:“我们跟在明哥手下做事大概也有五六年了吧,他经常让我们去对付那些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我们每个月固定的任务还有拐三两个漂亮的女人……”   话说到这里,大壮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及时“刹车”不再往下说。   但是这话已经让莫惑和江时临清楚听见,莫惑面对欲言又止的大壮,手里的笔杆重重地敲了几下桌面,“老实交代,拐漂亮的女人干嘛?是送给宋傲明发泄兽欲,还是组织妇女卖-淫。”   前者是不可能的,毕竟宋傲明的社会地位就摆在那里,人帅又多金,只要他挥挥手,便有很多女人赶着上,还不至于让手下拐漂亮的女人送上他的床。   “说呀!你跟他一样,变哑巴了吗?”莫惑的声音陡然提高,“不是想轻判吗?那就好好配合,把你们知道的,都一一交代清楚。”   大壮不断挠头,犹豫了半晌开口道:“我可以把所有的事情全部交代,但求你们一定要在法官面前替我们求求情,少判我几年。”   “据我所知,宋氏集团的生意一直都不太好,虽然没有经常亏损,但也赚不到什么钱,真正赚钱的是背后见不得光的犯罪组织。”   大壮详细交代这个以冷蛇为首的犯罪组织,专门拐卖儿童和组织女卖-淫,从中获得的黑钱通过宋氏集团洗白。   “犯罪犯法的事情,明哥是不会亲自出面的,他一直躲在幕后指使操作。所以,组织里很多人都没有见过明哥,一直都以为冷蛇是老大。”   大壮身体往前倾,神情急切诚恳,“两位警官,我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你们了,我只求你们在法官面前帮我和我兄弟说几句好话……”   从审讯室出来,莫惑眉飞舞色对江时临道:“头儿,老天爷待我们不薄啊,知道我们一直在调查宋傲明,这就把他的犯罪证据送上门来了。现在凭我们手里的证据,足以把他定罪了,真是天助我也啊!”   江时临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顺利了吗?”   “顺利不好吗?”莫惑狐疑道:“还是头儿你觉得这中间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江时临的确感觉有一种言不明道不白的不对劲,在他看来,这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我现在向林局申请逮捕令,全城通辑宋傲明。”   ——   宋傲明在得知大壮和哑巴被警方抓住的时候,预感这一次自己是逃不过了,连忙回家收拾行李逃跑。   他拖着行李箱正急急要出门,宋捷正好从外面回来。   宋捷看一眼神色慌乱的儿子,又低头看一眼他手里的行李箱,沉声问道:“傲明,你这是要去哪里?”   宋傲明的神色很快就恢复如常,淡淡一笑,“我得飞国外谈一桩生意。”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爸,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宋捷一把拽住他的手腕不让他走,低沉的声音透着悲痛,“傲明啊,虽说天大地大,可你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听我一句劝,去自首吧!”   宋傲明目瞪口呆地看着宋捷,失笑道:“爸,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我相信你一定听过吧。”宋捷心痛如刀绞,双眼红得欲要滴血一般,“你不是去国外谈生意,而是逃跑吧?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宋傲明一把甩开宋捷的手,伸手去整理自己的领带,面色倏地大变,是宋捷从未见过的森寒阴冷,“既然你都知道我是去逃命,那你为什么还要拦着我?”   “你是想劝我自首吗?”宋傲明眼底唳气骇人,厉声道:“做梦吧!”   宋傲明低头看着自己白皙双手,那些和他交往的女朋友都说他的手漂亮得像一件艺术品,谁又会想到这双漂亮的手早已经沾染上太多太多肮脏的腥血呢?   哪怕是自首,也是没有办法把手给洗白的。   所以,明知道是死路一条,他又怎么可能蠢到自投罗网寻死呢?   宋捷再次拽着宋傲明的手不肯让他离开,苦口婆心道:“傲明,你不要一错再错了。今天只要你踏出这个门,那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但如果你肯去自首的话,只要你肯努力改过自新,一切都还会有希望的。”   宋傲明挣扎几下,竟然没能甩开宋捷的手。   “傲明,不要再一错再错了,跟我去自首吧!”   “呵呵……”宋傲明冷笑了几声,“跟你去自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恐怕你是想等我进监狱后,便把全部的家产都转到宋西汐那个贱人的名下吧。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   想起遗嘱的事情,宋傲明心里的火苗顿时窜了起来,加重了手里的力道,不料用力一甩,宋捷原本就虚弱的身体重心不稳往后踉跄倒步几步,脑袋生生磕在了桌角上。   鲜血沿着宋捷的额际往下流,额头尖锐的痛楚让宋捷感觉头晕目眩,额头的痛楚还没有消去,偏偏心口处又跟着一阵一阵绞痛,宋傲明捂着胸口,面色惨白的吓人,气若游丝道:“药,药……”   宋捷突然想起药就在自己的口袋里,吴管家每天都会替他备好,以防意外发生。他颤抖着手好不容易从口袋里把心脏药掏出来,哆嗦着手把药瓶盖子拧开。   可瓶盖子还没有顺利拧开,却被宋傲明的手抢走。   “你……”宋捷胸口一阵窒息,差点喘不上气来,“把……把药给我……”   宋傲明半蹲下来,看了看手里的药,再恼恨地瞪着宋捷,嘴边的阴冷笑意让人不寒而栗,“你一个将死之人,吃不吃药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苟延残喘多几天而已,那么痛苦,又何必呢?倒不如我帮你解决痛苦,一了百了!” 第62章   宋捷不可置信地看着宋傲明,胸膛处的绞痛让他生不如死,喉咙也像被人堵住了,额头青筋突出,好半天才吼出一句话来,“你……你这个孽子!”   宋傲明把药紧紧地攥在自己的手里,不以为然地冷笑道:“你说对了,我就是个大逆不道的孽子!”   下一秒,宋傲明嘴边的笑意瞬间褪去,变得凶狠嗜血,伸手用力一把揪住宋捷的衣领,“你除了给我生命,还给我过我什么?明明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可当我遭受冷眼嘲笑,被人踩头欺辱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所遭遇的这一切,其实都是拜你所赐!”宋傲明眼神愈发冰冷,“你当年为了得到赵家的资助,狠心抛弃了我和妈妈。在你的眼里你的心里,永远都只有姓赵的那对母女,何曾有看见我的时候?”   “当年赵青慕跟你离婚,她卷走了宋家三分之二的财产,宋氏集团摇摇欲坠只剩下一个空壳子,随时宣布破产。是我宋傲明搭上一条命剑走偏锋,救活了宋氏集团。凭什么我用命换回来的钱,你要分一半给宋西汐?”   “你……”宋捷的面色愈发惨白,那一刻他似乎忘记了绞痛,震惊地问:“你……你怎么会知道?”   “你刚刚不是跟我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吗?”宋捷的恨意毫不加掩饰,“事到如今,我也不怕老实告诉你,宋西汐的车祸是我让人做的。只可惜,她命大!”   “你……”宋捷想要骂一句畜生,奈何却发现自己再也说不出话来,心绞痛得仿佛全身被扎满密密麻麻的针,噬心的痛苦无处不在。   慢慢的,宋捷的瞳孔骤然放大,身体缓缓往后倒跌落在地,原本捂在胸膛处的手悄无声息垂了下来。   死了?宋傲明愣住了,伸手去探宋捷的鼻息,发现他果然没有了气息。   宋捷眼睛瞪得老大,十分骇人。   然而,宋傲明却像没事人一般站了起来,把手里的药扔到宋捷的身边,从容不迫地拉着行李箱往外走。   在得知宋捷的死讯时,宋西汐正在人流如潮涌的街道上,周围明明人声沸腾,可那一刻,她竟然仿佛处身于罕无人迹的南极,她听不见四周任何的声音,躁热毒辣的阳光也变成了寒冷刺骨的大雪,寒意四起,无孔不入渗进她肌肤的每一寸。   而她手里提着的水果,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在地,四周滚落开去。   江时临陪她回宋家,在回去的路上,宋西汐神色落寂,一路无话。江时临知道她心里难受,也知道这个时候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所以也不开口打扰她。   宋捷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双眼瞪得老大,显然是死不瞑目。   警方人员从宋捷的口袋里搜出了一个钱包,打开一看,钱包里除了一些现金,银行卡之类的,还有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三人全家福,宋捷与赵青慕坐在沙发里,宋西汐从背后搂住他们的脖子,照片里的三个人脸上皆荡漾着幸福甜蜜的笑意。任何人看了,恐怕都会羡慕这幸福的三口一家。   照片有些年头了,可钱包的主人显然很爱惜,保护得很好。   宋西汐紧紧攥着照片,压抑了许久的泪水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夺眶而出。   在模糊的泪眼中,宋西汐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十年前,那天是她的十六岁生日。江时临手握着相机替他们一家三口拍下了这张照片。   那天,她其实许了两个愿望:第一个是希望长大以后可以顺利嫁给江时临,第二个是她希望他们一家人可以永远这样一直幸福下去。   大概是老天爷觉得她太贪心了,一番曲折后,最后只勉为其难成全她一个愿望。   宋西汐跪在宋捷面前,伸手把他的双眼合上,眼泪大滴大滴落在宋捷的脸上。   她捧住宋捷冰冷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声音嘶哑道:“如果你真的想妈妈,那你就去找她吧。你做了那么多让她伤心的事情,等你见了她,一定要好好跟她赔罪道歉。”   “妈妈那个人你还不了解吗?她其实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只要你好好承认错误,我想她可能会原谅你的……”   江时临搂着宋西汐肩膀,任由她在自己的怀里放声痛哭。   “宋叔叔,你就安心走吧。”江时临紧紧握住宋西汐的手,郑重其事对着宋捷的遗体说:“我会好好照顾西汐的,一辈子都对她好。”   ——   宋傲明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警方派出去的人几乎把整个安阳市都翻过来找了,可还是不见他的踪迹。   莫惑问:“头儿,你说这个家伙该不会是提前收到风声,逃出安阳市了吧?”   王道接过他的话,“应该不会。无论是地上跑的,还是天上飞的,还是水里游的,我们的人都设了关卡等着他,哪能这么容易就逃跑了。除非他自己挖隧道遁地跑了……”   “你这话虽然听着虽然很欠揍,但是吧……”莫惑冲着王道自信一笑,“我也相信这个家伙不可能会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跑了。”   江时临这会正在接电话,刚挂上赵慕德的,岑沂南紧接着又打了过来,两人的主题竟然都是关于宋西汐的,大概的意思是:现在宋傲明还没有落网,他们都派了人暗中保护宋西汐,也希望江时临多加注意。   挂上电话,江时临沉声吩咐道:“明天是宋捷下葬的日子,莫惑你派人盯紧一点。到于宋傲珊那边,王道派人盯着,看宋傲明有没有跟她联系。”   “收到!”   “收到!”   在收拾宋捷遗物的时候,宋西汐在宋家遇见了宋傲珊,她表现得相当平静,无悲亦无喜,仿佛宋捷于她而言,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   宋傲珊冷眼看着宋西汐,讥笑道:“宋大小姐生前都不愿意与他见一面,多说一句,这人死后,倒是变积极了,果然是有钱使得鬼推磨。”   宋西汐不能理解她那句有钱使得鬼推磨到底是什么意思,也没有心情和她争吵,语气平淡地说:“虽然我恨他背叛了我妈妈,但是毕竟他生我养我,我料理他的身后事有什么不对吗?倒是你,好歹你得叫他一声爸爸吧,如此态度未免让人寒心。”   “一直以来,在他的眼里心里,只有一个女儿,而我……”宋傲珊面色冷若寒霜,刀尖似的目光剜了一眼宋西汐,转身上楼。   孙久茜在监狱里,宋傲明下落不明,而宋傲珊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所以宋捷的身后事是由宋西汐和江时临两人一手操办。   前来灵堂给宋捷吊唁的人并不多,都是他生前有生意上往来的合作伙伴,宋傲明现如今是通辑犯,没有现身灵堂为父吊唁,这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但大家没有想到宋傲珊竟然也没有出现。   宋西汐感觉有几分唏嘘。   她抬头怔怔地看着宋捷的黑白照,他还是她记忆中那副年轻的模样,眉眼俊朗笑容温和,那个男人会把她举高放在肩膀上,那个男人会花费几天的时间亲手给她做生日礼物,那个男人就算再忙,也会亲自下厨给她一桌她喜欢吃的菜……   宋西汐的心里愈发难受得厉害,泪如泉涌……她明明是恨他对母亲的背叛,恨他对家庭的背叛,可他死了,她的心里难受得如刀绞般。   她这时才真正懂得,越是在意的人,越是难说原谅两个字。   耳边想起吴管家昨天对她说过的话:老爷子他生前曾经跟我说过,他前半辈子都活在谎言里,每天都过得忐忑不安,担心自己的谎言随时都会被揭穿,会失去挚爱妻女,会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不得不用无数的谎言去圆一个谎言。   而火包不住火的那天,他终于不再活得担心害怕了,但是心却像被人剜走了,每日都过得行尸走肉。   “爸爸,如果生命真的有轮回,那我希望下一辈子你能真诚待人,不要让自己的人生留下一丝一毫的遗憾。”   “对了,我打算把你安葬在妈妈的坟墓旁边。如果你在奈何桥上有机会看见她的话,你就好好给她认个错吧……”   宋捷死了,宋傲明下落不明,宋氏集团“群龙无首”快要乱成一锅粥,而股市也呈直线下降。   这时,宋傲珊站了出来收拾烂摊子,没过多久,宋氏集团传出消息——宋傲珊正式担任CEO一职。   这宋傲珊倒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做事情有魄力,很快把宋氏集团的烂摊子给收拾好了,用最快的速度带领公司重新走上正常轨迹。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宋傲明还是下落不明,但警方那边也未曾放松对他的追捕。   赵慕德和岑沂南依旧各派了一名保镖暗中保护着宋西汐,无论宋西汐怎么说,两人就是不肯把保镖给撤掉,两人的态度十分强硬,均表示:宋傲明什么时候被捕,保镖什么时候撤掉。   可饶是赵慕德和岑沂南派人时刻保护宋西汐,奈何百密也有一疏的时候。   这天,宋西汐有好几床手术要做,下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她人刚走出科室大门,走廊上的灯突然黑了。   宋西汐生生被吓了一跳,还没缓过神来,只觉得后颈处一阵钝痛,然后整个人迅速失去了知觉。 第63章   宋西汐只觉得头痛欲裂,迷迷糊糊中听见一道阴柔中透着凶狠的声音——   “江大队长,她现在在我手里,你要是想她活命的话……我只给你二十分钟的时间,要是晚了,你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还有,你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是敢带人来,那就别怪我撕票要了她的小命。别试探我的底线,我说到做到!”   江大队长四个字让宋西汐打了一个激灵,意识顿时清醒过来,她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破旧荒废的仓库,整个人被绑坐在一张椅子上,丝毫不得动弹。   她明明记得自己要下班回家,诊室外走廊上的灯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灭了,紧接着颈背感觉一顿刺痛,然后不醒人事了。   所以她这是……被人绑架了?   “醒了?!”   这声音是?   宋西汐心下一惊,循声望去,果然看见宋傲明正坐在她的不远处。他一只手搭在椅背上,双腿傲慢地交叠在一起,逃亡半月有余的他,不再复平日的光鲜亮丽斯文败类的模样,满脸的胡须渣子,头发也是乱七八糟。   他手里把玩着打火机,以不可一世的倨傲姿态睨着宋西汐。仿佛在他的眼里,宋西汐就是一只随时任由他碾死的蚂蚁。   空气里漂浮着一股浓烈的异味,宋西汐抿着呼吸细细辨认,除了长年不通风透气的腐败气味,还有呛鼻的煤气味。   宋西汐四处打量仓库,果然看见放着两三个煤气罐。   视线锁定宋傲明手里的打火机,宋西汐喉咙一紧,心里还是挺害怕他手里的打火机跌落在地的。   要知道这个破仓库空气里都是煤气,只要一丁点的火星,就能引发爆炸,她瞬间就能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想到这里,宋西汐那被绑在身后的双手不由得颤抖了起来,她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宋傲明,没想到我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得住你对我下毒手。”宋西汐此时不知道应该要责怪那两位保镖办事不利,还是应该赞一句宋傲明狡猾奸诈了。   “我其实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处心积虑置我于死地呢?”宋西汐疑惑地问:“我早已经和宋家断绝了关系,这些年也未曾踏入宋家打扰你们一家四口的生活,你为什么非得要视我为眼中钉,欲要将我除之而后快呢?”   “我不得不说,你这一句为什么问得特别好。”即使仓库里的灯光暗黄,但依旧不能掩饰宋傲明眼底的森寒之色。   “其实这一切都不能怪你,要怪就怪我们的好父亲吧。”宋傲明向宋西汐逼近,伸手掐住她的下巴,狠唳之色从他的眼眸里迸射出来,“明明我们都是他亲生的,可为什么他的眼里只能看见你呢?”   “你不可能不知道,今天的宋家早就不是以前的宋家了,你妈和他离婚的时候可以说把宋家的钱全都卷走了,是我宋傲明赌上一条性命才让宋氏集团活过来的,可凭什么你可以不劳而获?”   “不劳而获?你什么意思?”   宋傲明一愣,“他没有跟你说更改遗嘱的事情吗?他知道你没有死,便让律师更改了遗嘱,要把宋家的一半财产留给你。”   “一半的财产?”宋西汐彻底震住了,她从来都没有听宋捷提起过这件事情,也没有料到他会这样做。   当初她的父母离婚时,也许是因为父亲愧对母亲,又也许是因为当初赵家资助宋家走出困境的原因,赵青慕分走了宋家三分之二的财产,而这笔财产在赵青慕临死之前,全部转入到她的名下。   所以,就算当初沂南救了她的命之后,岑家没有收留她,凭借着这笔钱,她还是能生活得很好的。   赵青慕临死之前都已经替她铺好了所有的后路。   “因为爸爸更改了遗嘱,所以我便成了你的眼中钉,非除掉不可对吗?”不得不说,钱有时候果然是万恶之源。“你害怕我的存在,会跟你抢宋家的财产,所以八年前你买通了赵家的司机,制造坠江意外死亡的假象对吗?”   “不,坠江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宋傲明否认道。   那天,他是为了刺激宋捷才那样说的,事实上,这件事情跟他毫无关系。   “不是你,那还会有谁?向张瑞福儿子转钱的人明明是你的前女友邓心如,事到如今,你还敢不认帐。”   “我原本还以为你是敢做敢当的一条汉子呢?没有想到,你也不过如此。”   宋傲明倨傲地扬起下巴,“你不必用激将法,我说了,不是我做的事情,我是不会承认的。”   宋西汐看宋傲明的样子也不像说谎,再说了,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必要否认。她心里头的疑惑越来越大,如果说张瑞福不是受他的指使,那又是受了谁的指使?   莫非是……孙久茜?   想起前不久,孙久茜冒着性命危险假扮成护士进病房杀自己,宋西汐觉得八年前买凶杀她的极有可能是她。   “那老头子总是和别人说愧对你。”宋傲明冷笑了两声,这声音让宋西汐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又听他怨毒地说道:“真要说愧对的话,他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妈妈,还有我和傲珊,当初明明是他先招惹我妈妈的,可最后为了钱一脚踢开了她,抛弃我们兄妹二人。而你呢,从小就被捧成公主一般高高在上地活着,又有什么可愧对的。”   他的情绪愈发激动,那掐住宋西汐脖子的手也加重了几分力道,“宋西汐你不知道,每一次见到你,都能让我想起那一段不见天日饱受侮辱的日子。”   宋西汐被绑得严严实实,根本无力反抗,只能任由宋傲明掐着,只觉得胸闷气短,一口气快要喘不过来。就在她还剩下一口气的时候,宋傲明还是松开了她,宋西汐只觉得喉咙难受至极,拼命地咳嗽了起来。   “呯”的一声巨响,仓库的破门被人踹开,宋西汐与宋傲明齐齐回头,江时临神色慌乱,周身散发着一股宋西汐从未见过的寒意,似乎能将方圆百里的草木冻结。   宋傲明冷眼看着江时临,脸色一片阴沉,眼神中透着一道杀意,“你终于来了。”   宋西汐顿时慌了,冲着宋傲明急急道:“宋傲明,这是我跟你之间的恩怨,你不要扯无辜的人进来。”   “无辜?”宋傲明像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冷笑了起来,“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罪大恶极。再说了,我妈进监狱难道不是拜他所赐吗?反正我也逃不掉了,拉你们两个垫背也好。”   宋西汐只觉得背脊都窜过了一丝寒意,“时临,你快走呀!他是个疯子!”   江时临给她投了一记有我在不要害怕的眼神,转而与宋傲明对视,“我刚才在门外隐约听见你是因为不满宋捷更改遗嘱,所以才对她起了杀心。但是宋傲明,可能有一件事情你并不知情。”   “宋捷他之所以想要给西汐一半财产,并不是你所认为的偏爱,他那是为了你。”   “你说什么?”宋傲明语气嘲弄,“拿我用命换来的钱分一半给这个女人,你现在竟然跟我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好糊弄吗?”   “他在临死前曾经来找过我,希望我不要继续调查宋氏集团还有你,而那一半的财产就是贿赂金。”   江时临的话刚落音,宋傲明和宋西汐满眼皆震惊。   尤其是宋西汐,震惊得无以复加,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时临……你的意思是说,你被人诬告贪污受贿,是爸爸让人做的?”   “他竟然还去找过你,求你放过宋氏集团和宋傲明?”宋西汐再一次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这些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宋西汐是完全没有想到,宋捷为了宋氏集团和宋傲明竟然出手对付江时临。   原来自始至终,在他的心里,最重要的都是宋氏集团,还有宋傲明这个为宋家续后香火的儿子。   宋傲明眼里写着不可置信四个字,“你别想着编谎言来骗我,我难道还不了解他,他怎么可能在意我?在他的眼里,从来都只有赵青慕母女。”   江时临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这有什么不可能?宋氏集团是他大半生的心血,而你是宋家唯一能继后香火的。”   “宋傲明,你一直都在怨他眼里心里不曾正视过你,可是他临死,最记挂的人却是你。”   这样的事实确实让宋西汐难以接受,可她又觉得这在情理之中。   毕竟宋傲明也是他的孩子,是宋家唯一可以继后香火的。   江时临又说:“他处处为你着想,但你却杀了他。”   “你说什么?”宋西汐再一次震惊,今日的消息量太大了,她表示难以消化。   江时临这话的意思明显是说宋捷的死跟宋傲明有关,可尸检报告明明是说,宋捷是死于心脏病发。   宋傲明惊讶地看着江时临,拼命压抑心底的波浪起伏,“你说我杀了他,你有什么证据?” 第64章   “尸检报告的确是说他死于心脏病发,当时药就在他的身边,如果他及时服了药就不会死。一个人手里既然有药,那为什么不吃呢?你告诉我,他一心想寻死这个假设如果成立的话,那他为什么死不瞑目?”江时临声音稍顿,“我们在那药瓶上提取到你的指纹。所以,只有一个解释,那天他心脏病发,是你抢走了他的药,眼睁睁地看着他在你的面前咽了气,你最后又把药塞回他的手里。”   宋傲明拍了拍手,称赞道:“江大队长果然是名不虚传。”   宋西汐闻言,怒火顿时上升了一截,怒骂道:“宋傲明,你还是人吗?就算他再不关心你,可他也养了你二三十年,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难道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我原本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人。”宋傲明冷声道:“我能有今天,全都拜他所赐。”   “再说了,他本来就时日无多了,早死几天跟晚死几天又有什么区别?”宋傲明自始至终都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他手上沾的鲜血实在是太多了,早就已经麻木了。   江时临并不认同他的话,“宋傲明,不管任何人,哪怕他的生命还只剩下一天的时间,你都没有扼杀他人生命的权利。”   “在别人的眼里,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今天我倒也想让江大队长你知道什么叫随意扼杀他人。”宋傲明的眼神变得狠唳,如利箭射向江时临,“那些我和出生入死的兄弟,一个个不是在监狱里蹲着,就是惨死在你的枪下,无论如何今天我也得替他们报仇血恨。”   说完,宋傲明拿起一把尖刀横在宋西汐的脖子前,用力一划,雪白的脖子顿时多了一道血痕,“我今天就要让你尝一尝,你最爱的人死在你面前的滋味。”   “宋傲明,你放了她,我任由你来处置,如何?”枪就在口袋里,并且他也有让宋傲明一枪致命的本事,但是江时临不敢开枪。   “江大队长果然是个痴情种,为了她,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宋傲明的话听起来像是在夸赞人,实则却带着浓厚的讽刺,再次在宋西汐脖子上划一刀,阴测测地说:“但我又怎么舍得你们阴阳相隔呢?黄泉路上有人陪着才不会寂寞,不是吗?”   看着鲜血不断地从宋西汐的颈脖间冒出来,江时临心如刀割,鲜血沿着她的锁骨往下流,很快就浸透了她的衣衫。   再看宋西汐,脸色开始变得惨白,但她嘴唇死死地抿着,不肯喊一声疼。   江时临知道宋傲明如今已经是疯魔了,他不会放过他和宋西汐的。江时临的视线紧紧锁住宋傲明,丝毫不敢轻举妄动。姑且不说他手里的刀架在宋西汐的脖子上,随时能要了她的命,他还随身带着打火机,他如果点燃火的话,必定马上引起爆炸,他们三个人谁都逃不掉。   宋傲明像是看穿了江时临的心思,“江大队长,开枪呀!”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用挑衅的口吻说道:“往我这里嘣一枪。”   于他而言,早就没有活路可走了,能和敌人同归于尽,是一件好事。   “你别对我使用激将法。”江时临说:“我不是三岁小孩子。”   言毕,江时临把手一翻用力一掷,有尖锐的利器从他的手掌心飞出,直直奔向宋傲明持刀的右手。   稳当刺中宋傲明手腕的是一个飞镖样式的利器,手腕处突如其来尖锐的剧痛让宋傲明的脑袋有一刻的空白,手本能地松开,手里的刀子咣的一声跌落在地。   还没有等他彻底反应过来,江时临像一头猛豹似的向他扑去。宋傲明也不是吃素的,急急躲过江时临的攻击,你攻我躲,两人扭打成一团。   宋西汐睨见跌落在地的刀子,连忙扑倒下地去捡,来回磨绞绑住她双手的麻绳,她咬牙拼尽全力,心里又慌又急,豆大的汗水从额际滑落,浸入被划破的颈脖,像是在伤口上撒盐,简直疼痛难耐。   论格斗搏击,宋傲明显然不是经常与凶匪歹徒打交道的江时临的对手,没过几招便被江时临打得节节往后退,好不狼狈。宋西汐这边已经顺利割断困住她双手的麻绳,抬头看向江时临,只见宋傲明被他狠厉的一脚踹倒在地,浑身剧烈抽搐,嘴角也缓缓渗出血丝来。   宋傲明伸手拭擦嘴角的血丝,整个人像一头发怒的兽,睁着血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宛如战神般的江时临,冷笑连连道:“早就听说江大队长身手了得,放眼整个华南地区,也难逢敌手。”   “今天一试,果然如此。”宋傲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可我今天想看看,到底是你的身手快,还是我打火快?”   宋西汐背部顿时窜过一丝寒意,江时临的脸色也变得相当难看,谁都知道这满屋泄露的煤气遇见了火会直接引发大爆炸。   就在宋傲明摁打火机的前一秒,江时临突然喊了一声宋傲珊。   闻言,宋傲明一怔,心想宋傲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是是他一瞬间的怔住,江时临已经逮着了机会,一脚踢飞他手里的打火机,生怕打火机跌落地上引发爆炸,他利索转身勾脚将打火机踢向高空,然后腾空跃起接住打火机。   宋西汐一颗心都悬在了嗓眼上,见打火机稳当落在江时临的手里时,才稍稍松一口气。   然而江时临也不恋战,转身拽住宋西汐的手奋力往仓库门外跑。   这个地方,哪怕没有爆炸,但人体吸入过多的煤气也会引起一氧化碳中毒的。   两人拼尽力气往外逃跑,听见不远处响起一片尖锐刺耳的警笛之声,出了仓库的大门,宋西汐抬头看见数辆警车往他们所在的地方风驰电掣般急速驶来,死里逃生的她喜形于色。   实在是太惊险了!宋西汐的手掌心被冷汗渗湿。   完全未等警车驶近,身边的江时临突然紧紧搂抱着她的腰迅猛趴地,紧接着宋西汐听见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那爆炸声似乎要刺穿她的耳朵,一时间四周变得寂静无比,她听不见任何声响,回头看只见身后的废弃仓库火光一片,火焰直冲天际,有几十米高,伴随着滚滚浓烟,仿佛要将天都燃烧了一般。   宋西汐瞳孔骤然收缩,她万万没有想到宋傲明最后竟然用这种激烈的方法了结自己的性命。   数辆警车陆续在宋西汐和江时临的面前停下来,莫惑率先打开门下车,迈着大长腿奔向江时临,连眉毛都透着急切的担忧,“头儿,你没事吧?”   紧跟在莫惑身后的是王道,他急火急燎地飞奔向宋西汐,“宋医生,你没事吧?”   宋西汐摇了摇头,“我没事。”   江时临将满身灰尘的宋西汐扶了起来,视线投落在血痕交错的颈脖,鲜血早已经将她的衣领浸透,他的眸光黯淡了下来,二话不说横抱起她向警车走去,将她放在警车副驾驶座上,“西汐,我让人送你去医院,我处理完这里就马上去找你。”   火势太猛了,风一吹容易蔓延旁边的居民房,他现在必须组织人进行灭火工作。   言毕,江时临回头看向王道,“王道,你现在马上送西汐去医院。”   王道装模作样敬了一个军礼,“收到!保证完成任务!”   宋西汐的目光落在他的胳膊上,上面也有两道血痕,伤得不轻,肉眼可见肉往外翻,想必是刚才与宋傲明打斗时留下的,“你的手……你跟我一起去医院做检查吧,细菌会感染就麻烦了。”   “不碍事的,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情,我就过去找你。”江时临伸手抚摸她的脑袋,宠溺一笑道:“听话!”   得知宋西汐受伤,赵慕德急急赶到,一阵嘘寒问暖。   “那对母子简直就是祸害!”赵慕德恨声道,“如果早知宋捷招惹了这种祸害,我当初是打死也不会让青慕嫁给他的。”   宋西汐轻轻扯了一下赵慕德的衣服,“舅舅,他们现在都不在了,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赵慕德还想说什么,可见宋西汐低下了头,显然不想再提这些堵心的事情,他只好把那些话悉数咽回肚子里,“你说得对,青慕走了,宋捷也走了,孙久茜在监狱里,而她的儿子宋傲明也死了……唉,都是些什么事啊。”   如果宋捷当初能把感情的事情处理好,哪来今天这么多事呀,可现在人都不在了,又能说什么,只能叹息感慨一下罢了。   赵慕德着实是忙,踏入病房不到半个小时,手机响个不停,都没好好跟宋西汐连上几句。挂上电话,赵慕德转过身来对宋西汐说:“西汐,我公司里还有事,先走了,改天舅舅再来看你。”   “好的,你快去忙吧。”   赵慕德前脚刚离开,岑沂南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是周柳柳,“宋医生,现在感觉怎么样?我帮你敷药吧。”   岑沂南从周柳柳的手里接过那些消火止痛的药,“我来帮她敷吧。”   周柳柳看着帅气逼人的岑沂南,脸竟然不自然地飘红了,别过头去打趣宋西汐说:“宋医生,你有一个帅气到没边儿的男朋友也就算了,还有一个温柔体贴的哥哥,你都让我羡慕嫉妒恨了。不行不行,我眼红了,要去滴眼药水了。”   宋西汐看着动作温柔的岑沂南,浅浅一笑,暗示道:“岑医生现在是单身。”   岑沂南手上的动作一顿,无奈地瞪了宋西汐一眼,眼角却带着笑意,“现在这日子愈发没法过了,在家里被母上大人逼着花式相亲,来医院又被你一个劲儿往外推销。我不就是想单个身嘛,怎么就这么困难?”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将会在5月30号正式完结,也就是还有三四章酱紫……一些没有交代清楚的坑,都会在番外里填上。 第65章   江时临来医院处理伤口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宋西汐连晚饭都没吃,一直在诊室等他,无事可做的她拿着病案研究,不料这一看竟然入了神,连江时临敲门进来也没察觉。   “西汐。”江时临双手撑在办公桌上,低头看宋西汐面前的资料,问道:“在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宋西汐这才缓过神来,猛然抬头,只见江时临身上的衣服还没换便急忙赶了过来,原本烫得服服贴贴的衣服染上了黑灰泥尘,也有几处地方划破了。   在她的记忆里,似乎从来都没见过江时临这般狼狈的模样。她连忙放下手里的案例,“哪受伤了?快坐下来,我帮你处理伤口。”   见她紧张担心自己,江时临心头一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容温柔,“我没事,别担心。”   “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说没事。”宋西汐横了他一眼。   江时临笑容骤然加深,“嗯,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宋西汐打开医药箱,拿出过氧化氢溶液和棉签仔细帮他清理伤口,“你到底知不知道伤口处理不好的话就会发炎,严重的话,就会引起全身的感染,最终伤口不易愈合,导致败血症出现,到时候引起发热、全身无力、昏迷够你难受的。”   “你怎么可以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你要知道你的就是我的,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就等于不爱惜我的身体,这样会让我很生气!”   因为生气,宋西汐白皙的脸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有几分平日里难见的娇媚,江时临的嘴角疯狂往上扬,“我这不是有你吗?我的身体都交给你了,任你折腾。”   宋西汐抬头见他眼眸暗沉,情-欲翻腾,忍不伸手掐他的脸,娇嗔道:“整天里没个正形……”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江时临不由分说勾住她的脖子,霸道而热烈的吻铺天盖地落了下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至宋西汐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江时临才肯松开她。   “今天,真的把我给吓坏了……”江时临回想起今天的事情,后怕仍在。   宋傲明已经是个走火入魔的疯子,要是他按下打火机的话……他不敢想像如果宋西汐出事了,自己会怎么样?   他不是钢铁心,再次失去的结果,他一定承受不起。   “他果然是孙久茜亲生的,他们母子俩人做事情,手段向来都是那样极端激烈。”   孙久茜入狱了,宋捷死了,现在宋傲明也死了,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让宋西汐的心情十分糟糕,“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回宋家,也没有想要跟他们抢财产,可偏偏他们就要视我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   江时临说:“太计较得失的人,永远都活得别人累。逼他们走上绝路的不是别人,而是他们自己。”   宋西汐点点头表示赞同,语气感慨万千,“我原本以为宋傲明那样爱惜性命的人,是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可我没有想到,他最后竟然选择这样的方式了结自己的性命。”   那一场爆炸,宋西汐不用问也能想像结果到底有多惨烈。   左右不过是尸骨无存。   江时临冷声道:“他那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死有余辜。”   拐卖儿童和组织妇女卖-淫,多少孩子和妇女幸福的人生毁在了他的手里。他哪怕是死一百次,也无没有办法弥补自己犯下的罪孽。   就算他没有引爆自杀,法律的制裁最终也是免不了一死。   安阳市监狱   孙久茜原本以为前来探监的人会是儿子宋傲明,结果让她失望了,来的人是宋傲珊。   自打她入狱差不多两个月了,这还是宋傲珊第一次来看她。隔着厚重的透明玻璃瞧着宋傲珊,孙久茜心里莫名有种强烈的不安。   不对,应该说这几天她一直都心神不宁,眼皮一直都在跳,强烈的不安感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孙久茜坐了下来,拿起电话放在耳边,语气也不太好,“你怎么来了?”   宋傲珊一听她这语气,气也不打一处来,冷声道:“你就那么不待见我吗?好说歹说,我也是你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吧。”   孙久茜直接跳过这个话题,急切地问:“你哥呢?他怎么那么久没有来看我了?”   宋傲珊怔怔地看着孙久茜急切的模样,心底竟然窜过一丝快意,不徐不慢地说:“他不会来看你了,以后都不会来看你了。”   握着电话筒的手倏地僵住,那种不安感更加强烈了,孙久茜连忙追问道:“宋傲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你的儿子他……”宋傲珊的目光突然变得凛冽,泛着一层薄薄的寒光,缓缓吐气轻飘飘道:“死了。”   这语气,仿佛是在提及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关的人。   然而,死了这两个字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快准狠刺入孙久茜的胸膛,她震痛得连电话筒都掉落了,怒目咆哮吼道:“不可能!”   孙久茜双目变得狰狞可怕,红着双眼死死地瞪着宋傲珊,“这绝对不可能!你这个小贱人骗我!”   那双如同困兽般血红的双眼,似乎要把人给吃了。宋傲珊双手环在胸前,冷眼地看着发疯发狂的孙久茜,她丝毫不怀疑,如果她们中间不是隔着玻璃的话,孙久茜会立马扑上来将自己撕碎。   意识到自己和宋傲珊之间还隔着一块厚重的玻璃,她根本就听不见自己说话,连忙又把电话捡起来,“宋傲珊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你刚刚说的话都是骗我的对不对?你哥他没有死对不对?”   宋傲珊忽略孙久茜眼底殷切的期盼,补刀地说:“我为什么要骗你?你不也知道他那是拴着命在刀尖上过日子的人吗?随时随地都会没命,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东窗事发,被下令全国逮捕,自知没有活路,于是点燃煤气引爆自杀了。”宋傲珊面无表情,语调瘆人,“呯的一声巨响,整个仓库都被炸毁了,哥哥他被炸得血肉横飞,尸骨无存。”   “你胡说!”孙久茜浑身打着颤抖,宋傲珊的每一个字都化作利刀四面八方向她射去,咬牙切齿恨声道:“我就知道你这个小贱人见不得你哥好。”   左一句小贱人,右一句小贱人,彻底将宋傲珊给激怒了,红唇勾起冷笑连连,“我就想不明白,我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可为什么你的眼里心里就是没有我呢?”   “你总是埋怨我入不了宋捷的眼,没有宋西汐那样讨得他的欢心。可你的呢?”宋傲珊厉声质问道:“我是你亲生的,你又为什么那么不待见我?”   孙久茜如同一只没有灵魂的木偶,只顾着沉浸在失去儿子的悲痛里,并没有回答宋傲珊的话。   宋傲珊痛恨她永远都看不见自己的存在,“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你的儿子死了,你的丈夫也死了……”   如同木偶一般的孙久茜如同惊雷一般猛地抬头,“你说什么?宋捷他……”   宋捷的病情是严重,只要调理得当,少则能活个一年半载,多则能活个三五年完全不成问题。   “不可能,不可能……”孙久茜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顿时溃不成军,“你一定是在骗我的。”   “是啊,他原本不用死的,是你的好儿子杀了他。”宋傲珊字字冰冷,“你的丈夫心脏病发,而你的儿子抢走了他的药,眼睁睁地看着他在痛苦中咽了气。”   宋傲珊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因为当时她就在楼上,冷眼看着这一幕。   她看见宋傲明抢走宋捷的救命药,她看着宋捷在痛苦中不甘心断了气,死不瞑目。   “不,不……”孙久茜悲恸攻心,只觉得一股异物涌上喉咙,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宋傲珊不为所动,面色冷如霜,仿佛那个吐血的人不是生她养她的亲妈,而是一个有深仇大恨的敌人,“你搭上了大半辈子,可最后还是换来了一无所有。丈夫没了,儿子没了,而你自己又身陷这所暗无天日监狱里……”   孙久茜眼睛如毒蛇一般怨毒地盯着宋傲珊,眼前这个她抚育了二十几年的女儿让她感觉陌生,“是你,对吗?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搞的鬼,对吗?”   宋傲珊迎上孙久茜悲愤交加的双眼,唇边扯出一抹淡淡的冷嘲,“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看着孙久茜一副想要杀了自己,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宋傲珊的心底生出一丝快意来。   孙久茜看着自己亲手抚养大的女儿,恨意使得她面目变得狰狞丑陋,“我怎么就养了一头白眼狼?”   “白眼狼?”宋傲珊不怒反笑,烈焰红唇勾起的笑意怎么看怎么瘆人,“我亲爱的妈妈,我其实一直都只想做有人疼有人爱的小绵羊,可你们非得把我逼成心狠手辣的恶狼。”   “你……你……”孙久茜气得半天都说不上一句话来,心里揪紧得厉害。   孙久茜再次吐血,咬牙恨声道:“我一心防着宋西汐那个贱人,可千防万防,没有想到家贼难防。哈哈……”   宋傲珊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优雅淡定,“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你在这里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说完,宋傲珊果断把电话挂上,毫不犹豫转身,只把背影留给身后发狂不已的孙久茜。 第66章   “你说什么?孙久茜死了?”   江时临还没有睡醒,便被电话铃声扰了清梦,没想到得到了这样一个消息。   睡在身边的宋西汐乍然听见这个消息,浑身打了一激灵,睡意顿无。   “好的,我知道了。”江时临挂了电话,忪惺的睡眼看着有几分懵懂。   “孙久茜死了?”宋西汐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什么时候的事情?”   江时临点了点头,“莫惑说在半个小时之前,监狱的工作人员巡查才发现的,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初步估计死亡时间应该是夜里的三四点,而死亡原因是撞墙。”   “撞墙?”宋西汐只觉得颈后泛凉,虽然她对孙久茜无好感,甚至恨她鸠占鹊巢毁了她妈妈的幸福,但是乍然听见她死亡的消息,宋西汐还是觉得心里有种犯堵的感觉。   “听说宋傲珊昨天去探监,孙久茜应该是从她那里知道了丈夫和儿子都死了,心里没有了盼想,所以才会一时想不开撞墙了结自己的生命。”   “宋傲珊她是傻了吗?她怎么能把这个消息告诉孙久茜呢?这不是明摆着要逼死她吗?”试问又有几个人能接受得了丈夫和儿子都没了的锥心之痛?   “这种事情,也没有办法瞒得住。”江时临伸手揉了揉眉心,声音有几分暗哑,“我总感觉哪不太对劲儿。”   “不对劲儿?”宋西汐想了想,抬头看向江时临,缓缓开口道:“你是不是觉得,他们都死了,本来也有同伙作案嫌疑的宋傲珊现在却独善其身了?”   江时临点了点头,“宋傲珊原本就在宋氏集团里身居高位,你说她对宋傲明的所作所为丝毫不知情,那是不可能的。”   “现在没有证据证明她到底是不是宋傲明的同伙,但是……”江时临说:“但是宋捷和宋傲明死了,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宋傲珊。”   如今的宋傲珊已经贵为宋氏集团的CEO,大权在握,将宋氏集团收拾得妥妥贴贴。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宋西汐冷笑道:“看来还是她的手段更厉害,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坐收渔翁之利。”   江时临没有说话,凝思回想梳理这起案件的所有细节,越是深入思考,发现不对劲儿的地方就越多,之前不少细节被自己给忽略了。   吃过早餐后,江时临和宋西汐开车回江父留下来的老房子。   之前宋西汐提议不买新房,而是把这老房子拆除重新再建。   两人向来是行动派,心里有了这念头后便共同商量做了详细的计划。这不,一个月之前已经请建筑公司将老房子拆除,半个月之前清理地基、浇筑地梁,现在按设计图纸主体砌筑房子基本结构。   “这进度不错,估计用不了半年,我们就能搬进新家了。”宋西汐说。   “按照目前的进度,用不了半年。”说话的是建筑公司的组长,宋西汐要是没记错的话,那些人都叫他大胖。   不得不说,这名字确实也符合他的身材,简直是量身定制。   江时临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   “这说得是哪里的话。”大胖一笑,脸上的肉都快要挤成一团了,“江队长要是哪里觉得不满意的,一定要及时跟我说。”   “好的。”   大胖接了个电话,走开了。   江时临眉眼含笑指着房子前的一块空地对宋西汐说:“这里是个花园,你想好要栽种哪些花了没有?”   “我想想。”宋西汐认真想了想,“我可能得把四季的花统统都搬进来,这样的话,每一天都能看见花开了。”   “好,你喜欢就好。”江时临搂过宋西汐肩膀,笑道:“前院可以种些花草,后院那边可以种些果树蔬菜什么的。咱们要是没有这么多时间打理的话,可以安装自动喷灌系统,每天定时浇灌,不用担心这些花草树木因为我们的照顾不周而冤枉枯死……”   “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宋西汐知道她自己和江时临的工作都是忙起来就没日没夜的,特别是江时临,有时候一出差就是三几天,甚至三几个月,忙起来连自己都顾不上,更别说要照顾这些花草树木了。“这些琐碎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江队长你只需要保持一颗欣赏花草的心就好。”   “那我把我自己一并交给你打理吧。”江时临压低声音说:“你想怎么打理都行,客厅、睡房、厨房、书房……我都无所谓。”   宋西汐无奈抚额失笑,这人呀,又来了又来了……   在回御芳庭的路上,宋西汐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那人自称是宋捷的律师,说宋捷生前有东西委托他交给她,所以问她现在方不方便见上一面。   宋西汐报了附近一个比较出名的咖啡厅的名字,两人约好在那里见面。   当江时临与宋西汐到达咖啡厅的时候,陈律师已经在那里等了。   “宋小姐,你好!”陈律师站了起来,目光看向她身边的江时临,笑道:“江大队长,没有想到今天能在这里碰见你。”   江时临也认出陈律师来了,两人之前打过交道,不过见面只属于点头之交。   两人一番客气的寒暄后,陈律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宋西汐,“宋小姐,这是宋捷先生生前委托我转交给你的。”   “这是……”目测陈律师手里洁白的信封要比平常的A4纸大上些许,宋西汐并没有伸手去接。   “宋捷先生嘱咐我一定要亲手把这个交给宋小姐你。”陈律师把信封放在桌面上,缓缓推送到宋西汐的面前,“宋小姐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信的内容果然不出宋西汐所料,语言恳切地说了一大堆如何对不起她妈妈和她的话,他这些年又是如何的懊恼、悔恨交加,扬扬洒洒写了快两页纸才说她快要结婚了,也不知道她喜欢些什么,只好送她一千万,让她好好置办自己的婚事。   信封里果然夹了一张一千万的支票。   宋西汐看着支票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宋捷出手这么大方,但信后面提及的内容让她打了一个激灵。   江时临见她面色不对,连忙把头凑了过来,“怎么啦?”   宋西汐没有回答江时临的话,而是从信封里找出一份文件来,抬头写着DNA亲子鉴定报告书几个大字,越往下看,脸色就越是绷紧。   直至看完最后一个字,宋西汐才抬头对江时临说:“我没有想到,宋傲珊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   江时临也怔了一下,接过宋西汐手里的信和DNA亲子鉴定报告书仔细看了起来。   宋捷在信里告诉宋西汐,前一段时间他无意中看见宋傲珊的体检报告书,发现她的血型是A型,而他本人是O型,孙久茜的是B型。根据血型遗传,如果父母双亲血型是O+B的话,那子女血型可能有B、O,不可能有A、AB。   所以,他当时怀疑宋傲珊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于是,他趁宋傲珊不备,取了她的头发和自己的头发去做DNA亲子鉴定。DNA亲子鉴定的结果证实他的猜测是对的。   宋傲珊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当时,孙久茜已经入狱了,宋捷也没有找她当面对质。   在信末,宋捷提醒宋西汐一定要提防宋傲珊,说她这个人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宋捷说宋傲明做了很多错事,左右是逃不过法律的制裁了,如果他进监狱了,那宋氏集团一定不能落入宋傲珊这个外人的手里。   这真的让宋西汐犯难了。   宋傲明已经死了,如果按宋捷的意思不能让宋氏集团落入宋傲珊的手里,那宋氏集团只能由她来接管了。   可她只会替人看病,不会管理公司啊。   宋西汐看向江时临,“这事,你怎么看?”   “既然她不是宋叔叔的孩子,那她的确是没有资格继承宋家的财产。”江时临把信和DNA亲子鉴定报告书一起放回信封里,“宋氏集团是宋叔叔大半辈子的心血,他不想它落在别人的手里也是情有可原的。”   “这个我知道。”宋西汐苦笑道:“只是我不会管理公司,也没有那个兴趣,就算把宋氏集团从宋傲珊的手里抢回来,对我来说,它算是一个烫手芋头。”   半个月后,宋氏集团会议室。   宋傲珊坐在首席聆听底下的人汇报本季度销售业绩,未等市场部总监汇报完毕,敲门声打断了他的侃侃而谈。   会议室的大门被打开,一位身材高挑的女秘书踩着七寸高跟鞋走了进来。   “你不知道现在是开会时间吗?”宋傲珊不满秘书的打断,厉声呵斥道。   秘书面色不改,加快脚步走近宋傲珊,低俯在她的耳边小声说:“宋总,外面有一位叫宋西汐的女士找你。”   “宋西汐?她怎么来了?”宋西汐三个字让宋傲珊变了脸色,一口回绝道:“你告诉她,我没空!”   宋傲珊的话刚落音,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推门进来的人赫然是宋西汐。   “是谁放她进来的?”宋傲珊脸色沉了几分,扬着倨傲的下巴,丝毫不留情面厉声呵斥宋西汐道:“我们现在在开会,请你出去!”   宋西汐面不改色步步走向宋傲珊,目光略略扫过会议室里的一众人,清声道:“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的名字叫宋西汐,前任董事长宋捷唯一的亲生女儿。” 第67章   宋西汐把“唯一的亲生女儿”这几个字咬得很重,让宋傲珊无端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对于宋西汐这三个字,在座还是有不少人认识的,那些早年跟着宋捷出生入死的哪个不清楚宋西汐是宋捷的宝贝女儿,又有谁不知道宋捷那些比世界大战还要乱的风流事迹。   “你是宋西汐?”一位面目严厉的中年男人上下打量着她,提出质疑道。   这确实不怪他,宋西汐换了一张脸,跟他记忆中的完全不像。   “华叔,我是小汐。”华叔与宋捷的交情向来不错,小的时候,宋捷没少带她上他家玩,可以说他是看着宋西汐长大的,“你还记得吗?我七岁那年去你家玩,不小心把你家客厅的古董花瓶给打碎了,结果把你珍藏多年的私房钱也暴露了。”   “你……”华叔表情激动,这件事情没有几个人知道的,“你真的是小汐呀!”   前一段时间就听宋捷说过宋西汐没有死,并且脸在意外中受伤。   “嗯,我真的是小汐。”宋西汐只好把当年坠江的经历大概说了一遍,然而她知道光凭耍嘴皮子不可能完全打消众人的疑惑,还好宋捷也是算是个办事周全稳妥的,大概是考虑到宋西汐的模样变了,生前不但和宋傲珊做了DNA亲子鉴定,还与宋西汐也做了DNA亲子鉴定。   在座各位依次传递看了宋捷与宋西汐的DNA亲子鉴定报告书,华叔左右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宋西汐,“之前宋捷也有跟我提过你没有死,小汐你也太狠心了,也不回来看看华叔。”   底下的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真想不到宋大小姐还活着。”   在座的人都是职场里的人精,知道宋西汐今天断然不会无缘无故跑到董事会会议上自爆身份的,于是有人直接了当问,“不知道宋大小姐今天来,有什么事呢?”   宋傲珊有种强烈的不安感,她已经猜到宋西汐今天来,势必是要从她的手里抢宋氏集团的股份了,要不然不会自暴身份的。   “宋西汐,有什么事情,你还是等我们开完会再说吧。”宋傲珊心里还算镇定,哪怕宋西汐是来跟她抢宋氏集团的股份也不怕,因为宋捷和宋傲明的股份早已经被她想办法弄在自己的名下了,况且她在公司里细心部署了多年,在座大部分人都是她的心腹,宋西汐有什么本事跟她斗?   真要跟她斗,她势必把宋西汐打个落花流水。   宋西汐玩味地看了镇定自若的宋傲珊,心想不知道她这份镇定到底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有侍无恐。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并不是宋捷的亲生女儿?   宋西汐目光投向众人,清了清噪音高声道:“各位,我刚才说了,我宋西汐是先任董事长宋捷唯一的亲生女儿。”   话刚落音,会议室顿时议论纷纷。   宋傲珊的面色顿时变得铁青,厉声呵斥宋西汐道:“宋西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不是他亲生的。”   宋西汐扬了扬手里的DNA亲子鉴定报告书,扬声道:“爸爸生前收集了他自己和你的头发做为DNA样本,送去亲子鉴定中心,这是DNA亲子鉴定报告书,你好好看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齐唰唰地落在宋西汐手里的DNA亲子鉴定报告书,会议室里顿时像炸开了锅似的,再度纷纷交头接耳讨论。   宋傲珊并没有伸手去接,双手环胸愤恨地瞪着宋西汐,厉声讽刺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还是假的?如果你说这一份所谓的DNA亲子鉴定报告书是真的,那我问你,为什么爸爸生前没有把它公诸于众?”   “像这种所谓的DNA亲子鉴定报告书,只要你肯花钱,造假有多难啊?”宋傲珊笑意事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爸爸已经死了,你胡掐什么,现在都是死无对证了。”   众人一听,觉得宋傲珊说得也很有道理,毕竟无论是电视剧还是现实,像这种狗血的争夺家产戏码简直是花样百出,让人眼花缭乱,真真假假谁又能分得清?   反正宋捷已经离世,连遗体都已经火化了,没有留下任何亲子鉴定的样本,所以宋傲珊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的担忧。   显然也是料到宋傲珊会这样为自己辩解,宋西汐神色淡定,嘴角勾起的玩味笑意让宋傲珊感觉发虚。   她不是宋捷的亲生女儿这件事情,宋傲珊也是前不久之前才知道的。   宋傲珊对身体健康十分看重,每年都会准时做全身检查。她很清楚地记得那天,她把检查报告书带回家,随手将它放在了客厅的桌子上。不料,孙久茜看到体检报告书的时候,脸色瞬间大变,抬手就给了她一记耳光。   孙久茜的目光像是要吃人一般可怕,一边怒骂,一边将她的体检报告书撕个粉碎,“这种东西,以后别带回家,听见了没有?”   宋傲珊摸着火辣辣疼的脸颊,一头雾水,完全猜不透孙久茜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火?   她在想,体检报告书上到底有什么让孙久茜如此忌讳如疾的?   宋傲珊低头看着被撕碎扔进垃圾桶的体检报告书,无意中瞥见如指甲般大小的纸屑上写着血型两个字。   血型?宋傲珊浑身打了一人激灵,她想起自己是A型血,而她的哥哥宋傲明和孙久茜一样都是B型血。那宋捷的呢?   宋傲珊心里存了疑惑,也产生了解疑惑的念头,调查发现宋捷竟然是0型血。   虽然不是学医的人,父母双亲血型是O+B的话,那他们子女的血型绝对不可能是A型的。   这个消息对宋傲珊来说,说是晴天霹雳五雷轰顶一点也不为过。   宋傲珊没有去追问孙久茜自己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以她对母亲的了解,如果她的生父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的话,那她绝对不会死死抱着宋捷的大腿不肯放。   言下之意就是说,她的亲生父亲应该是个普通不过的人,完全给不了孙久茜想要的生活的普通人。   想到这里,宋傲珊决定跟孙久茜一样,把这个秘密烂死在肚子里。   宋捷死的时候,宋傲珊暗自松了一口气。   可谁又料到宋捷竟然知晓了这个秘密,而且还留了后手。   宋傲珊一把抢过宋西汐手里的DNA亲子鉴定报告书,卯着力气将它撕个粉碎,然后随手一抛,纸屑纷纷扬扬地落了一地。   宋捷已经死了,她如今稳坐宋氏集团CEO的位置,宋西汐想凭这一份小小的DNA亲子鉴定报告书就把她给扳倒?   真是太可笑了!   做梦吧!   看着宋西汐无力还手的模样,宋傲珊愈发得意,眉梢眼角都压不住她的得意,红唇绽放一个绝美的笑容,“宋西汐,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为了争夺宋氏集团的股份,连这种弄虚做假的事情都做得出来。难道江大队长没有告诉过你,你这种行为是在以身试法吗?”   会议室的讨论声越来越大,那些人看向宋西汐的眼光都变了味,都在指责她为了钱不择手段。   “以身试法的人不是她,而是你宋傲珊。”一道凌厉威严的嗓音如同平地乍起,如锋利的刀劈开会议室里嘈杂的讨论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原本虚掩的会议室大门再度被人推开,身穿制服的江时临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名同样身穿制服的刑警。   “安阳市公安局大队长江时临。”江时临阔步走向宋傲珊,边自报家门边亮出自己的工作证,“宋傲珊女士,我们怀疑你跟三起买-凶-杀人案有关,请你现在跟我们回公安局接受调查。”   买凶-杀-人几个字听着很是心惊肉跳,原本安静的会议室再度变得沸腾了起来。   宋傲珊浑身打颤,面色大变,但仍故作镇定,笑意盈盈地看着江时临,“江大队长你说我跟三起买-凶-杀人案有关,请问你有什么证据吗?”   她的目光在江时临和宋西汐之间来回打量,唇边加深的笑意带着几丝不屑,“谁不知道江大队长是我的好姐姐的未婚夫,听闻不久后你们就要步入婚姻的殿堂了。”   “前脚我的好姐姐为了从我手里夺取宋氏集团的股份,弄虚做假我的身份,试图将我赶出宋氏集团,这一歹毒计谋不成功,后脚江大队长你就试图给我扣上□□的大帽子。”宋傲珊冷笑连连,“你们夫妻两人联手唱的这出好戏,我都想拍手称快!”   会议室的讨论声越来越大。   江时临面色未改,霸气呵斥道:“你耍什么嘴皮子?你真当我们当刑警闲着没事干,整天跟你一样全都把心思花费上如何琢磨着杀-人谋权圈钱了?”   “你真当这是在玩过家家呢?没证没据我们会亲自上门抓你?”旁边的莫惑接过话,“大壮和哑巴已经如实招供了,指使他们杀害肖坚的人是你,贿赂教唆他们诬陷宋傲明的人也是你。还有,那个司机也招供了,是你让人劫持他的儿子,利诱威逼他制造车祸,试图杀害宋西汐女士。”   宋傲珊面色倏地变得惨白,垂立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强逼自己镇定,极力替自己辩解,“我没有!我没有买-凶-杀人,是你们故意栽赃陷害我!”   “你们当警察就可以为所欲为只手遮天,颠倒是非黑白吗?”宋傲珊厉声吼道:“我不服!我要见我的律师。”   江时临懒得跟她说废话浪费时间,眉眼是少有的不耐烦,沉声道:“带走!” 第68章   公安局审讯室   宋傲珊双手被手铐铐着,独自一人在审讯室里坐了十几个小时,审讯室里静悄悄的,落针可闻,只有墙壁上有些年分的时钟滴答滴答作响。她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彷徨煎熬,短短十几个小时,仿佛过一个世纪般漫长,不仅坐得腰酸背疼,还让她心力交瘁。   江时临等人雷厉风行将她拷回来,却不急着审问,转身后似乎就忘记有她这一号人的存在。   审讯室只有十平方米左右,密不透风。由于外面的风与阳光都透不进来,又长期关门的原因,潮气十分严重,空气中混杂着一种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呛鼻子味道。于宋傲珊而言,这是简直就是一种致命的窒息感,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想游上岸,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   还没有经历审问的高压,宋傲珊发现自己已经在侥幸、彷徨、抵抗等等的心理历程里走一遭,心里那道防线几乎崩塌。   心里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在折磨着她:这一次,她真的逃不掉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宋傲珊眼眉间的颓败之色愈发明显。   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身穿制服江时临身材挺拔如松,昂首挺胸迈着从容的步伐进来。头顶昏暗却又柔和的灯光打落在他的俊脸上,似乎过了滤镜,整个人变得温和可人了不少。   宋傲珊觉得自己肯定是在这里坐久了,老眼昏花了,在她面前坐下来的男人,明明是板着一张严肃的脸,身上散发着一种无形的、强大的威慑力,她怎么就觉得温和了呢?   在她的记忆中,她鲜少有这样近距离面对面接触他的时候,宋傲珊目光贪恋地看着他,似乎要将他的眉眼唇鼻深深刻在心里。   宋傲珊甚至听不清他问了自己什么问题,直至坐在他身边的男人不满地重重叩击了几个桌面,她方才回过神来。   “还有两个小时就满二十四个小时了……”宋傲珊睨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你们警方如果没有找到实质的证据证明我有罪,你们只能把我给放了。”   莫惑身子微微向前倾,似笑非笑道:“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们警方又怎么敢随意把你拷到这里来?”   “再说了,我们平时工作很忙的,没有你想像中那么闲,不会在大街上随便抓一个人进来耍嘴皮子功夫。”   江时临没有莫惑的好耐心,像他那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她磕聊着,只见他眉眼透着不耐烦,就连语气都透着平日里她熟悉的烦躁。宋傲珊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的思维逻辑如此缜密,靠推理判断来找寻漏洞和切入点,一环扣一环滴水不漏地突击她心理最后那道防线,把她打得落花流水,毫无还手之力。   宋傲珊原本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可当她被江时临“打”得节节败退之际,酒驾司机还有大壮的正面对质,让她彻底崩盘,不得不得承认自己□□的事实。   到了最后,宋傲珊觉得自己一颗心像是赤-裸曝晒在烈日下,任由他的语言化作利鞭狠狠抽打着,无处可躲无处可遁,直至被鞭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老天爷给她最大的惩罚莫过于此,让她用整个青春热烈爱着的男人亲自来审问自己。   她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都没有让他发现自己的好,今天反倒把自己的肮脏丑陋统统都原形毕露在他的面前。   宋傲珊突然发现自己这半辈子活得实在是太失败了。   几天后,备受关注的□□案由安阳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宣判:主犯宋傲珊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宋傲珊接受审判结果,没有提出继续上诉。   从人民法院出来,宋西汐的心情异常沉重,烈日当空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她本能地伸出手去遮挡。   身边的江时临敏锐地察觉她的不对劲,“在想什么呢?这么不开心。”   两人在人民法院门外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宋西汐抬头看着蓝天白云,缓缓开口说:“我还记得我十五六岁的时候十分不屑看八点档的家庭伦理剧,觉得剧情老套也就算了,还狗血雷人。可现在我自己回想一下,我的前半辈子不就是一部狗血雷人的家庭伦理剧吗?哦不,应该说要比那些剧更精彩。”   从赵青慕一直到宋傲珊,宋家的人都死光光了,唯独只剩下一个她。   宋西汐在想,他们这辈子都在算计来算计去,可最后的结果却是一无所有,把自己都给搭了进去。   江时临搂过她的肩头,伸手将她的头发撩到耳际后,温声笑道:“即然你不喜欢狗血雷人的家庭伦理剧,那我们努力把下半辈子活成玛丽苏青春偶像剧。”   “不不,我不想活成什么玛丽苏青春偶像剧。”宋西汐摇了摇头,“只想平平淡淡,细水长流。”   半年后   江时临和宋西汐的三层小别墅早已经建成,房子里里内内的装修风格,可以说完全是按照宋西汐的喜好。   当然,宋西汐在设计的时候,也会揉和江时临的喜好。掐指算算,两人搬进来住已经有月余了。   清晨刚下了一场小雨,薄薄的阳光从云层里喷薄而出,空气清新而甘洌,让人浑身都感觉舒畅至极。早春三月,还有些许冷意,但是枝头吐新绿,园子里的春兰、四季海棠、君子兰、春鹃等花儿竞相绽放,满室春意关都关不住。   今日,宋西汐休息,江时临被一个电话叫回了局里。她昨夜入睡前就在想,今天要亲手给前后院的花草树木浇浇水施施肥,没有想到下了一场雨,浇水的工作就全免了,只剩下施肥。   此时,她手里拿着小铁铲给花草松土,脚边放着花草专用肥料,还有修理花枝的园艺剪刀。一恍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宋西汐终于帮前院的花草完成松土、施肥和修剪工作,继而转战后院。   当初宋西汐花费了不少时间与精力收掇后院,时尚而简洁的现代回廊露台,美丽的木制帐篷爬满了生机勃勃的绿色植物,铺上鹅卵石的小径,与周围假山、喷泉、花丛相益得彰。帐篷内还放置了一张米白色的双人沙发,边上是一个特色木书架,宋西汐和江时临平时休息时最爱躲在这里看书打发时间。   柔和阳光倾泻而下,四周鸟语花香,再煮上一壶茶,别提多惬意了。   宋西汐左手提着花肥,右手拿着园艺剪刀,踏入后院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什么时候后院飘满了五颜六色的彩丝带了?   宋西汐定睛一看,发现每条在微风中荡漾的彩丝带上都写着:宋西汐,请你嫁给我!   木制帐篷下坐着一个男人,剑眉星目神采俊朗,这满室的生辉统统都沦为他的陪衬背景。他手里正捧着一本书在认真品读,单手撑在沙发扶手上,袖口微微卷起,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两个,露出性感的结实胸膛,姿态百般慵懒,还有说不出的……撩人。   不是接了个电话说有突发事件要急着处理回局里吗?现在谁来告诉她,江时临他人怎么会在这里?   江时临察觉宋西汐的目光,放下手里的书,眉眼间潋滟的笑意丝丝荡漾开来。   “嗡嗡嗡……”   宋西汐闻声抬头,看见一架小型的遥控飞机徐徐向她飞来,再看江时临,他的手上不知道什么多了一个遥控器。   遥控飞机从空中缓缓降落在她的面前,“呯”的一声,遥控飞机的舱门打开了,吐出一条红色的彩丝带,彩丝带上写着:宋西汐,请你嫁给我!   然而,彩丝带的尾端拴着一枚定制的钻戒。   再抬头时,江时临已经走到她的面前,将钻戒取了下来,然后单膝跪下,扬头情深款款地看着她,“西汐,请你嫁给我,好吗?”   宋西汐怔怔地看着他,眼底的笑意仿佛要满溢而出,“江大队长,我快要被你的浪漫给打败了,这种求婚方式早就已经过时了呀。”   这话听着像嫌弃吐槽,但是她的双眸比任何时候都要亮,就连嘴角的弧度也疯狂的往上扬。   这是一个口是心非的小女人,江时临在心里鉴定完毕。   江时临笑容在加深,点点头道:“我确实不是一个懂浪漫的人,甚至今日求婚也是用这种Low到爆的遥控飞机梗,但是不浪漫不代表我的心意不够真切。”   “西汐,我想每天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我想每天下班回家都有一盏灯为我亮着。这一生,我别无他想,唯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一世,我别无他求,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希望在我白发苍苍的时候,仍然能听见你唤我一声“老头子”,陪着我走完这一生。”江时临说:“给我一个照顾你一辈子的机会,好吗?我会一直爱着你,直至我的心停止跳动。”   宋西汐眼梢没法压下笑意,把手伸向他,“看在你这段时间表现得不错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答应吧。”   江时临庄重地接过她伸过来的手,小心翼翼地把钻戒套进无名指上,“从现在开始,你是我江时临的人了。”   “我什么时候不是你的人了?”宋西汐反问道。   话刚落音,又听见头顶传来“呯”的一声巨响,宋西汐抬头一看,片片玫瑰花瓣在纷纷扬扬飘落下来,迎着明媚的阳光,简直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宋西汐被江时临拦腰抱起,在美仑美焕的花瓣雨里原地打转,只听他欢快的声音响彻半空,“老婆,我爱你!用我的生命,用我的全部!”   (正文完) 第69章 番外-宋傲珊篇(一)   “这都几点了,你还不起床?你难不成还想着做金贵的大小姐,等着老娘做饭洗衣服伺候你?”   尖锐刺耳的声音把宋傲珊从熟睡中吵醒,睁开惺忪的睡眼看见母亲孙久茜那张因愤怒几乎变得狰狞扭曲的脸,顿时打了一个激灵,睡意顿时全无,只剩下恐惧从心底涌起来。   宋傲珊心里喊了一声糟糕,还没等她从被窝里爬出来,孙久茜的动作比她更快一步,动作十分粗鲁地掀开了被子,腊月刺骨的寒风顿时倒灌进来,冷得她直直打了一个哆嗦,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宋傲珊本能的双手环胸,拧头睨了一眼桌子上的闹钟,才刚过六点,外面的天还没亮呢,这天寒地冻的,谁不是躲在被窝里,恨不得和它缠-绵悱恻谈上一整天的恋爱。   瞧孙久茜这副欲要吃人的模样,宋傲珊知道她昨晚打牌肯定又输了,心情不好却又找不到人撒气儿,憋了一肚子的怨气,迫不及待统统撒到她的头上来。   宋傲珊知道她的德性,也不敢忤逆顶撞半句,否则后果轻则是没饭吃,重则是鸡毛掸子伺候。   这大冬天的,饿上一天肚子,绝对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然而鸡毛掸伺候更是狠,孙久茜打她从来都不会手软,每次不把鸡毛掸子打断了,都不会善罢甘休。   想到这里,宋傲珊吓得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连忙找衣服套上,做早餐洗衣服抹尘扫地。   孙久茜昨晚大概是输大了,火气窜上了头怎么也压不下来,不由分说伸手就狠掐女儿的胳膊,骂骂咧咧道:“你磨磨蹭蹭什么?一天到晚除了会偷懒,你还会做什么?我怎么就生了你这种废物……”   宋傲珊吃痛本能躲开,孙久茜瞧她那敢怒不敢言模样,心里的怒火顿时又上升了一截,“好啊你,翅膀硬了是吗?还敢躲了是吧,今天老娘不好好教训你,我孙久茜三个字倒过来写。”   说完,孙久茜风风火火冲去客厅,再次踏入房间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把鸡毛掸子,不由分说就往宋傲珊的身上抽,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哪里是一个成年人的对手,宋傲珊被孙久茜打得毫无还击之力,抱头蜷缩在角落里,任凭她如何嗷嗷大哭求饶都无济于事,鸡毛掸子一下比一下重,无情地撕裂她的肌肤,直至皮绽肉开。   “吵什么吵?一大早的,还让不让人睡了?”一道充满厌烦甚至掺杂唳气的声音乍然在这狭窄的房间里响起。   如此不友好不和善的声音,可在宋傲珊听来简直是天籁之音。   果然,孙久茜停止了抽打她的动作,拧身面对儿子宋傲明的时候,她那张原本狰狞扭曲的脸瞬间变得和蔼可亲,语气也是百般温柔,甚至带着讨好,“傲明你别生气,是妈妈不好,妈妈不应该吵到你睡觉。就是她皮痒了,整天想着偷懒……”   宋傲明睨了一眼几乎要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妹妹,那双水蒙蒙的泪眼分明是在向他求助。宋傲明有些不忍,从母亲的手里抢过鸡毛掸子粗鲁地扔下地,没好气地说:“杀人偿命不知道吗?你要是把她给打死了,你也得坐牢。”   “你要是真气不过,那你就去冲一盆冷水澡降降火,别整天像一疯婆子似的折磨人。”   见宋傲明发火,孙久茜嘴角抽了抽,倒也不再折磨宋傲珊了。   宋傲珊感激不尽地看着把她从水深火热里救出来哥哥,这一刻,她真的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他再好的人了。   尽管他脾气暴躁古怪,也爱乱发脾气,平时也不算太好相处。   孙久茜回头狠狠瞪了女儿一眼,压着嗓音厉声骂道:“还不快去煮早餐,还有那堆衣服你打算放到什么时候。你要是敢再偷懒,看我不打死你!”   看着孙久茜扭着身段离开的背影,宋傲珊的眼泪如缺堤的洪水,但她不敢哭出声来,只死死地咬着自己的手压抑着。   因为,被孙久茜听见了哭声,她一定会骂她是在哭丧,再一次招来毒打的。   而宋傲明未必会再次出手“救”她。   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每一次孙久茜心情不好,她都会成为她的出气筒,她会下狠手把她打得遍体鳞伤。   宋傲珊还记得最严重的一次,孙久茜把她打得只剩下一口气儿,她躺在床上大半个月下不了地,浑身上下的肌肤没有一处是好的。   而那一次被打的原因和这一次不一样,孙久茜不是打麻将输了钱,而是宋捷狠心要跟她划清界线。   宋捷是谁?   宋捷是她和宋傲明应该要称之为父亲的男人,尽管他们兄妹二人的身上流着他的血,可这个男人只不过是占着一个名头罢了,他从未尽过半分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   还记得在很小的时候,宋傲珊不明白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而她和哥哥却没有。当她问孙久茜关于爸爸去哪里了这个问题的时候,招来的自然是一身抽打。后来,宋傲珊自然也不敢再问了,爸爸这两个字成了她心中的忌讳。   不能提不能问的忌讳,一个能让孙久茜变疯癫发神经的忌讳。   后来宋傲珊慢慢长大了,她才懵懂明白,她和哥哥不是没有爸爸,而是他们没有资格光明正大叫那个男人做爸爸。   因为那个男人是一个有妇之夫,而他们的母亲孙久茜就是别人眼中受尽唾弃的小三,是见不得光的小三,所以她和宋傲明也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是的,同龄的孩子都不愿意跟他们兄妹二人玩,还会当面嘲笑辱骂他们是没有爸爸的野种。宋傲珊觉得她和宋傲明就像臭水道里的老鼠,认识的人见了面,都是一副鄙夷不屑的模样。在她的记忆里,童年是黑暗的,除了嘲笑谩骂欺辱,还真的没有所谓的温暖。   宋捷很少来看他们兄妹二人,一年到头来看望他们的次数绝对不会超过一个巴掌。每次宋捷来,孙久茜就会很开心,对着镜子好生折腾她那张依旧漂亮光滑的脸蛋,换上性感露骨的衣服,喷上浓得呛鼻的香水。   别人不知道的是,宋傲珊也是时常盼望宋捷能常来,那种期盼等同于小孩子对过年的期盼。因为宋捷来的话,孙久茜不但不会打她,还会给她买漂亮的衣服,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然而这个男人,每次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孙久茜好不容易盼他来一回,可他却没坐上半个小时就离开了。在这个短短的半个小时里,他只是简单地了解一下他们兄妹二人的近况。   当然,他更关心的是儿子宋傲明的一切。他的目光从她这个做女儿的脸上略略扫过后,再也没有多看一眼了,仿佛她就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被亲生父亲忽略,宋傲珊虽然会有一种失落感,但感觉也不算强烈,孙久茜的心从来都是偏到没边的,从小到大,她已经习惯了被忽视。   宋捷来的时候,孙久茜大概会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母亲,就连看她的眼神都变得温柔了,仿佛她也是一个被人捧在手心里呵宠着的公主,跟她身上新买的漂亮衣服一样,得到了别人的珍惜。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   她,不过是孙久茜用来讨好宋捷的一颗棋子罢了。   再后来,宋傲珊知道原来她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宋西汐。   因为按捺不住好奇心,宋傲珊曾偷偷地跑去她的学校见她。   直至今日,宋傲珊仍然还清楚地记得那天是周五傍晚,她躲在学校门外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学校大门口的方向。   那个她应该叫一声姐姐的女孩,如同明月骄阳一样耀眼,众星捧月一般被同学们前后簇拥着。宋傲珊不得不承认,在此之前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女孩子,她身上穿着漂亮至极的裙子,脚上穿的是白色的时髦小皮鞋,裙角飞扬,眉眼生花,宛如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   宋傲珊低头看一眼自己一身洗得发白的衣服,紧紧攥着衣角的手指关处泛白。这是一场无声的碾压,明明她们两人身上流着一半相同的血液,可是处境为什么却有天壤之别呢?   宋西汐站在高高的云端之上,而她宋傲珊则是被践踏在地上的贱泥。   随后,宋傲珊看见宋西汐兴高采烈向停放在学校门口的一辆黑色的豪华小轿车走去,那个倚靠在车侧的高大俊朗男人赫然是宋捷无疑。   眼前的宋捷,跟她前几天才见过面的宋捷判若两人。   宋傲珊想起几天前出现他们家的宋捷从头到尾都是板着一张严肃的脸,就连那梳得根根分明的头发都透着不言苟笑。那天的他,如同一个外人行例公事一般随意关心他们兄妹二人的近况。   而此时的他,眉眼荡漾着笑意,温柔慈爱地看着欢快如小鸟走向他的宋西汐。当宋西汐走近时,他半蹲下来用力地给她一个大大拥抱,还有一个温柔的亲吻。   那样的温柔慈爱,是宋傲珊做梦都不敢想的。   那一刻,宋傲珊清楚地认识了一件事情,这个男人是宋西汐的爸爸,不是她宋傲珊的爸爸。 第70章 番外-宋傲珊篇(二)   因为隔得不远,宋傲珊清楚地听见宋捷问宋西汐,“我的小宝贝儿,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告诉爸爸,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是不是我喜欢的,爸爸都会买来送给我呀?”   “嗯,只要爸爸做得到,西汐喜欢的,爸爸都送给你好不好?”   那一刻,宋傲珊的心像是被利器狠狠地划了一下。   恐怕,他根本记不得另外一个女儿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吧?   答案无疑是肯定的。因为这些年来,从未有人替她过过生日,也从未有人问过她生日想要什么样的礼物。   宋傲珊甚至在想,他会不会连她叫什么名字都没记住。   在她的印象里,宋捷好像从未叫过她的名字。   宋傲珊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和宋西汐的身上都流着他的血,为什么待遇却是如此截然不同呢?一个是他捧上手掌里百般娇宠的珍宝,一个是他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的芥草。   纵然得不到公平的对待,但这个时候,宋傲珊对宋西汐没有嫉妒和恨,有的只是深深的羡慕。   深深的羡慕着她的好命。   说到恨,其实宋傲珊心里恨的人是孙久茜。   她恨这个生她养她的女人,既然当初选择要把她给生下来,可为什么又不对她好一点?   她恨孙久茜没有丝毫骨气,明明知道宋捷的眼里心里根本就没有她,却非得要把自己的自尊踩在脚下去倒贴他。宋傲珊甚至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一心一意跟着宋捷,虽然她当初未婚先孕生下了宋傲明,身边带着一个不太讨人喜欢的拖油瓶,但是凭她那张漂亮的脸、保持得极好的身段,想找一个不错的男人再嫁,并不是一件难事。   可孙久茜心生了执念,这一辈子都非要倒贴宋捷不可,连累着她和宋傲明受尽别人的冷言白眼。   幸好的是,宋捷虽然不爱孙久茜,亦不爱他们兄妹二人,但是基本的责任心还算是有的。至少在钱上并没有亏待他们,据说每个月都会准时往孙久茜的帐户里汇款两万元,给他们一家三口作生活费。   这两万块虽然不能让他们一家三口过得十分富裕,但是也要比普通的工人家庭好过得多,前提是孙久茜没有嗜赌的话。   宋捷每个月的汇款,除了基本的家庭开销以外,其余的都被孙久茜拿到麻将桌上去浪了。这么多年来,宋傲珊从未见孙久茜找过一份正经的工作,除了吃睡之外,其余的时间和精力都贡献在了麻将桌上了。   孙久茜也不怕赌输,因为没钱了,她就会想办法拿他们兄妹二人为借口伸手向宋捷要钱。她问得理直气壮,宋捷也不是小气吝啬之人,每回她都能得逞。   摊上这样一个好懒做,嗜赌成性又暴躁狠唳的妈,宋傲珊除了认命,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了。   毕竟,自己的出身是没有办法可以选择的!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情的话,宋傲珊觉得自己会在没有能力逃离这个家庭的时候,她会选择乖乖吞声忍气认命。   可是那件事情,彻底摧毁了她的大好人生,直接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永远都没有翻身之日。   二十岁的宋傲明继承了孙久茜和宋捷的优良基因,身材高大面容俊朗,他的脑袋瓜子向来转得快,学习成绩优异,一直都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这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年纪,脑回路清奇的宋傲明没看上学校那些纯真活泼的女孩子,反而看上了一个初中没读完便辍学混社会的小太妹。   那小太妹确实长得十分漂亮,身材发育得也好,身上的那种张扬狂野比学校里的纯真懵懂的女孩子有着更加致命的诱惑力,换一句俗气一点的话来说——这小太妹够野够味!   宋傲明被迷得不见了魂,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哪怕他知道她跟当地一个流氓头目有着不正当的关系。   而小太妹也被高大俊朗的宋傲明所吸引,一来二回的,两人就勾-搭上了,如同干柴烈火、天雷勾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某天晚上,宋傲明受邀约上小太妹家偷偷约会,两人情难自禁肯定免不了要缠绵悱恻滚床单。正在兴头上的时候,大门被人用力踹开了。   来人赫然是与小太妹有不正当关系的流氓头目,人称黑哥。黑哥当然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后面还跟着两条小尾巴。看见床上缠绵打滚的两人,黑哥顿时火冒三丈,一个箭步跨上床,粗鲁地把小太妹拽下地来,反手狠狠地打了两记耳光,怒骂道:“臭婊子,平时吃我的用我的,竟然敢给我戴绿帽!老子今天不打死你,名字倒过来写!”   小太妹被打得两眼直冒金光,她深知黑哥为人心狠手辣,顿时吓得五魂不附体,哆嗦着向他求饶。   “你哪条道上混的?连我黑哥的女人都敢睡,我看你小子是活得不耐烦了吧?!”黑哥嚣张又狠唳,指关节掰得啪啪响,如同一头愤怒的困兽,能将人生生撕碎。   “是他,是他强上了我……”为了活命,小太妹哪还记得两人刚刚还是一对恩爱夫妻,声泪俱下道:“黑哥,是他一直在纠缠我,我不答应他,他就对我用强的,你一定要替我作主啊……”   黑哥不管这个女人说的是真是假,他只知道他现在很生气,必须要找人来灭火。于是,他把全部的怒火都撒在了宋傲明的身上,一对三,宋傲明一个学生哪里是这三个常年把打架斗狠当成家常便饭的流氓的对手。   那三人对宋傲明拳打脚踢,下了狠手往死里打。当孙久茜和宋傲珊赶到的时候,倒在血泊中的宋傲明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孙久茜见状,嚎哭声惊天动地,跪地苦求黑哥放过宋傲明,她愿意给钱赔偿。   被人戴绿帽,是一个男人最无法忍受的耻辱,尤其是黑哥这种出来混的,哪怕是把宋傲明给活活打死,都不能让他消气解恨。   孙久茜死死地护着宋傲明,“求你们放过他,我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他没了我怎么活呀,我求求你们……”   黑哥火在头上,根本不为所动,当他的目光落在宋傲珊身上的时候,眼睛一亮,挑起邪恶的笑容,“想要我放过你儿子不是不可以,那就让她留下来陪我玩玩!” 第71章 番外-宋傲珊篇(三)   宋傲珊不再是纯真如一张白纸的小孩子了,她当然知道黑哥口中的“玩玩”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着黑哥和他那两个小弟一脸淫-笑,那眼神是恨不得将她拆骨裹入腹中,宋傲珊身体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赶紧躲在孙久茜的身后,颤抖着声音说:“妈妈,我不要……求求你……”   黑哥的目光从宋傲珊的脸上抽了回来,随后狠狠踩上宋傲明的脚,穿着皮鞋的脚用力来回碾压着那只无力反抗的手,宋傲明痛苦嚎叫。   “你儿子睡了我的女人,我让你的女儿留下来陪我玩玩,很公平不是吗?”   “只要你让她留下来陪我,我保证现在马上放你儿子走。要不然的话……”黑哥加重脚上的力度,眼神言行无一不透着赤-裸裸的威胁。   宋傲明疼得额头都冒着冷汗,孙久茜心疼得像被人剜肉一般,宋傲珊的双手紧紧地攥住孙久茜的胳膊,“妈妈,不要……不要……”   宋傲珊又不是傻子,不可能不明白留下来意味着什么。她也知道孙久茜不靠谱,当即拔腿就跑,可孙久茜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黑哥和那两个小弟也反应了过来,堵截了她的去路。   “不要,求求你们……”宋傲珊急得眼泪猛砸了下来。   黑哥步步逼近,孙久茜咬咬牙将宋傲珊推了出来,“傲珊,你别怪妈狠心,你总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哥死在你的面前吧。”   宋傲珊睁着惊恐的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孙久茜,仿佛置身于冰湖之中,刺骨的寒冷无孔不入地渗入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喉咙像是被异物死死地堵住,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不敢相信,这个她叫做母亲的女人竟然是如此狠心,亲手将她推入火坑狼窝。   “傲珊,你就当是妈妈对不起你,你哥他不能出事,他要是出事了,你爸他是不会放过我的。”孙久茜收回视线不再看宋傲珊。   直到这一刻宋傲珊才明白,在一定的意义上,她和宋傲明都是孙久茜用来邀宠的棋子,只不过宋傲明是个带把的,他的利用价值比她大罢了。   孙久茜没有再看她一眼,用尽她浑身的力气将废人一般的宋傲明背起来往外走。   由此至终,她都没有回过头来看她一眼。   那一晚,是宋傲珊的噩梦,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噩梦,不敢闭眼回想的噩梦。那几个禽兽撕碎的不是她的衣服,而是她的清白和自尊。   无论她怎么痛哭求饶,那些人都不肯放过她……   宋傲珊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黑夜可以是那样的漫长,想必没有经历过生不如死的痛苦的人是不会懂的。   翌日清晨,那些人终于肯放过她了。经历了如此奇耻大辱,宋傲珊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了结自己没有人疼爱的生命。   宋傲珊站在桥上,心死如灰地看着桥下汩汩流过的水,心想哪怕她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有人心疼吧。   是的,打她出生到现在,从未有人真正关心过她。   那个生她养她的女人,给她的不是关心和温暖,而是一次又一次地往她的心窝子上插刀,而且是一刀毙命。   明明是最亲的人,奈何她却不爱你不疼你,大概这就是世界上最无可奈何的事情。   宋傲珊闭上痛苦而红肿的双眼,张开双臂,毫无留恋地往河里纵身一跃。   她原本以为自己就会这样死去,可在她失去意识之际,她看见一张年轻而俊朗的脸,那人拼尽全力带她游上水面,她清楚地听见他说:“你一定要撑着!”   他的声音明明不大,却透着如定海神针般的坚定,让她莫名有一种心安的感觉。   她最后被他顺利救了上岸,随着一口水吐出来,宋傲珊也终于醒了过来。   那个半蹲在地上替她做急救的男生见她醒来,顿时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宋傲珊眼怔怔地看着他,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生,他一笑宛如冰雪融化一般,更如阳光冲破厚厚的云翳直直射入她的心底。   直至很多年后,宋傲珊仍然记得那天他对自己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是最愚蠢的解决方法。”   “只要你好好地活着,一切都还会有希望的。”那人的目光坚定,眼睛里的亮光比他身后的阳光还要明亮耀眼,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润,“你要记着,活着就是最大的希望。”   这是,第一次有人关心她的死活。   那一刻,宋傲珊觉得眼前这个男生是会发光会发亮的小太阳,她仿佛听见了千年寒窖冰破裂的声音,他的温暖使寒冰慢慢融化。   早晨冉冉升起的太阳洒落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   宋傲珊还没有来得及问他的姓名,他已经走远消失在人海,留给她的只有一抹挺直如白杨的背影。   他走后,宋傲珊打消了自寻短见的念头。   她得活着,必须好好地活着。因为她一定要把那些欺负她的侮辱她的人统统都踩在脚下。   他们不让她好过,她也绝对不会让他们有好日子过。   经历这件事情后,宋傲明待宋傲珊亲近了不少,毕竟他这条小命是她牺牲清白换回来的,他打心底里觉得愧疚她。   在宋傲明的庇护之下,孙久茜对她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哪怕有时候憋着一肚子的气,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对她动辄就是打骂泄愤。   对此,宋傲珊也不会对宋傲明心存半分感激,有的只是能将她胸膛灼烧的恨意。   只有她自己知道,在那一个受尽侮辱却又孤援无助的夜晚,宋傲珊死了。   那个救了她性命的男生只给她带来新的希望,却成不了她的救赎。   她的心已经沉沦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深渊里,她苦苦挣扎,拼命地想要往上爬,可无论她多么的努力,哪怕是筋疲力尽,最后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跌倒在原地。   别人不知道的是,哪怕是在熟睡中,宋傲珊的双拳仍然紧握不放。   宋傲珊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利用他人之手将当初欺辱她的那几个流氓弄死了。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三个男人卑微地跪在她的面前,苦苦求饶她能放过他们一命。   “还记得一年前,我也是这样苦苦哀求你们能放过我的,可你们呢?”宋傲珊冷漠的眉眼间笼罩着厌恶和狠唳,冷声道:“可换来的,只是你们变本加厉的折磨欺辱。”   “你们早就该要料到会有今天。”宋傲珊看着他们死不瞑目倒在血泊中再也不能醒来,她的心中没有半分动容,有的只是嗜血的快-感。   宋傲珊抬头望向蓝天白云,暗自发誓:从今天开始,我要为我自己而活着,把别人欠她的,都统统讨回来。 第72章 番外-宋傲珊篇(四)   宋傲珊没有想过竟然还有机会再见那个救了她一命的男生,她一直都在找他,但再也没有见过他。   那是高一开学的前一天,她拖着行李箱到学校报道,在女生宿舍楼的大门前,一道看着十分眼熟的背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午后的阳光倾泻而下,给少年镶嵌上了层层光晕,修长挺直的背影让人恍惚间产生了幻觉,和无数次在她梦中出现的背影重叠在了一起。   宋傲珊的脚像生了根似的,停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出神。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局促了起来,心底莫名涌起一种紧张不安的情愫来。   是他吗?会是他吗?   等他转过身来,宋傲珊的呼吸摒住了,她能感觉身体内的血液也停滞不前了。   这一刻,定格住了时光,她的眼里只有他。   唯一的遗憾的是,他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她。   没过多久,一个女生从宿舍楼下来,欢快地奔向男生,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声音如同黄莺般生动清脆,“这天气也太热了吧,时临哥哥我们去喝奶茶吧。”   男生偏头看向她,眸光温柔似水,“生理期你也敢碰奶茶,怕你是忘记了疼到在床上打滚的滋味了吧。”   “我喝热的还不行吗?”女生撒娇道。   “不行!”男生伸手虚虚地弹了几下女生白皙光洁的额头,然后把手里的保温杯递给她,“奶茶免谈,快趁热把红糖姜茶喝了。”   两人肩并肩渐渐走远,直至看着他们的背影慢慢变成小黑点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宋傲珊才缓过神来。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垂立在身旁的好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然而一点也不觉得疼。   那个女生,她自然是认识的,两人的身上都流着一半相同的血呢。   她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江时临,同时也知道了他与宋西汐之间的关系。在别人的眼里,他是宋西汐的哥哥,但宋傲珊知道,这两人的关系远远超出兄妹的界限。   没有血缘关系的,能是兄妹吗?   尽管两人在学校没有太多亲昵的举止,但是宋傲珊做为一个旁观者,她清楚地看见江时临的视线永远都会围绕着宋西汐打转。   爱不爱一个人,眼睛是最骗不了人的。   宋傲珊愤愤地在想,为什么人与人的差别就那么大呢?明明大家都是那个男人的女儿,可为什么宋西汐生来就是被人捧在心里宠爱的小公主?而她,却低贱得如同别人的脚底泥。   这种对比,狠狠地撕裂她的心,仿佛有成千上万的蚂蚁在吞噬她的心,疼痛难耐。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不但和宋西汐同班,两人还成了同桌。每次面对宋西汐的时候,她都会化身为刺猬,把尖锐坚硬的刺向着她。   如果说以前对宋西汐只有深深的羡慕,那因为江时临的原因,她多了嫉妒和恨。   宋西汐是完美的人设,人长得漂亮,出身条件好,学习成绩也不差,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还有一个帅气体贴的准男朋友。她是所有女同学羡慕的对象,宋傲珊嫉妒她发了狂。   那天放学,宋傲珊看见江时临在学校南门自行车摆放区等人,她见四下无人,终于鼓起勇气向他表白。   其实,她早就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   只是有些话不吐不快,哪怕他不喜欢自己,可她也得让他知道自己喜欢他,就像是黑暗向往光明,喜欢得发狂。   偏偏这被心上人无情拒绝的尴尬一幕被宋西汐给撞见。   明明宋西汐没有说一句冷嘲热讽的话,可她那淡淡的一瞥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将她的自尊心割得支离破碎。愤怒羞耻在她的身体里疯狂涌动,犹如一团烈火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   她向班主任申请了调换座位,她看着眼前漂亮得不像话的女生,嫉妒的火苗再一次窜了起来,“宋西汐,你别得意,过不了多久,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统统会化作乌有。”   “无论是爱情,还是亲情,你都将会一无所有。”   宋傲珊起了歹念——她很想看看宋西汐这个高高在上的公主从天上掉到云壤里到底是怎么样的狼狈不堪。   然而机会很快就送上门来了。   宋捷和赵青慕这对在外人眼里的模范夫妻,也会有闹矛盾的时候,这一次的矛盾应该闹得不小,总之宋捷出现他们家的时候,情绪极底低落。   以前宋捷来的时候基本都会提前打招呼的,现在他突然来了,孙久茜惊愕之余更多的是欢喜,费尽浑身解数去讨他的欢心。   赵青慕性格强势,骨子里带着不肯低头不肯认输的倔强,而宋捷有时候也很大男人主义,他跟那些直男一样,都有着希望女人臣服于他,崇拜于他的坏毛病。   臣服与崇拜,宋捷是不可能会在赵青慕那里得到的,但是孙久茜不一样,她得依靠着宋捷生活。所以在孙久茜那里,宋捷的虚荣心也得到了极大满足。   那几天,两人像寻常的夫妻一样腻歪在一起。有一天晚上,宋捷喝了不少酒,醉意上了头,孙久茜用状似不经意的语调问赵青慕为什么收了一个养子?   其实孙久茜是想侧面打听赵青慕是不是身体出了毛病不能再正常生育了,她是知道宋捷的,他的思想十分传统,还是十分看重继后香火这种事情的。   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来,宋捷依旧和她藕断丝连的原因。如果她孙久茜第一胎生下来的不是儿子,而是个女儿,她相信宋捷是不会回头多看她一眼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孙久茜平日里很是宠爱宋傲明,除了血浓于血,毕竟他是她唯一的筹码。   宋捷喝醉了,防戒心也放松了不少,一脑门把赵青慕为什么要收养江时临的原因说了出来。   当时,宋傲珊就躲在门后,她听得清清楚楚,赵青慕是害死江时临父亲的“凶手”。   换一句简单的话来说,江时临爱上了杀父仇人的女儿。   如果,这件事情让江时临知道的话……   几日的恩爱缠绵,让孙久茜的心思也泛阔了不少。她飘飘然地觉得自己在宋捷心里也不是没有位置的,她想取代赵青慕成为宋太太。   最重要的是,赵青慕在生宋西汐的时候伤了身体,这辈子都不可能怀孕了。   俗话说得好,母凭子贵,那她为什么不能取代赵青慕成为宋太太。 第73章 番外-宋傲珊篇(五)   孙久茜最终还是按奈不住了,她自毁先前与宋捷的协议,三番四次寻找机会出现宋捷的面前,最终让观察力敏锐的赵青慕发现他们两人不同寻常的关系。   赵青慕是那种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人,她的骨子里都是骄傲,她怎么可能忍受宋捷对自己背叛?!   可以说,宋捷和赵青慕的离婚,完全是在孙久茜的意料之中。只是她没有料到的是,宋捷竟然那么慷慨大方,任由赵青慕卷走三分之二的财产,宋氏集团一夜之间变得摇摇欲坠,随时会宣布破产。   宋捷可是她最大的金主,他要是倒台了,受害最大的人就会是她。孙久茜恨不得把赵青慕的祖宗十八代都恶毒地问候了一遍。   孙久茜给力,宋傲珊自然也不会拖她的后腿。她知道江时临和宋西汐的约定——等宋西汐满十八岁,他们就会在一起。   可宋傲珊偏偏不如她所愿,故意挑在宋西汐的十八岁生日那天,把江成宇死亡的真相告诉江时临。   父母离婚,宋西汐的家没有了,现在就连她爱的人,她也留不住了。看着从来都是风光无限的大小姐从天堂上坠下地狱,宋傲珊的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痛快!   她曾经深受过的痛苦,宋傲珊都想让宋西汐一一尝遍。   赵青慕死了,江时临走了,宋西汐这温室里长大的孩子果然是脆弱得不堪一击,缩头乌龟一样选择躲到国外去。   宋西汐不知道的是,江时临回学校后,宋傲珊有去找过他。   宋傲珊从未见过如此颓废的他,要知道从认识他的那天起,他总是神彩飞扬的,哪怕是安静地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但是双眼都是炯炯有神发亮的,谁也不能忽略他的存在。   可是现在,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死水般的沉寂和颓败。宋傲珊忍不住伸手去抚平他微拧成皱的眉头,但她的手还没有碰到他的肌肤,已经被他用手打开了。   “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思,但今天我把话跟你说清楚,我跟你之间永远都不会有可能的,你死了这条心吧。”他拒绝得干脆直白,半分情面都没给。   他眼底的厌恶更像一把利刀快准狠插-入她的心脏。   江时临转身离开,背影决绝,不肯回头看她一眼。   宋傲珊眼角的泪悄无声息砸落,当初他救了她,给了她新的希望,可今天为什么却又要亲手掐死她呢?   还有,明明没有希望的人是宋西汐才对,要知道她的母亲可是杀害他父亲的凶手呢。   宋傲珊明白了,男人尤为看重初恋,初恋就是他心上的白月光,无论什么时候都让他念念不忘。   只要有一点点可能,有一个台阶下,他就会义无反无顾再次拥抱他的白月光。   只要有宋西汐在,她永远都不可能真正走近江时临的身边。   如果,宋西汐死了……   孙久茜只想顺利坐上宋太太的位置,如今她已经得偿所愿了,宋西汐的性子跟她那眼里容不下沙子的母亲一样刚烈,想必是永远不会再踏入宋家一步,也不会威胁她宋太太的位置。   所以,孙久茜没有想过让宋西汐死。毕竟杀人可是犯法的,她犯不着除掉一个对自己构不成威胁的人,白白把自己送进监狱。   而宋傲明刚接过宋氏集团,只想着如何大展拳脚来证明自己,根本无暇顾及宋西汐。   所以,他也没有想过让宋西汐死。   从头到尾想要宋西汐死的人只有她宋傲珊。   张瑞福是宋傲珊买通的,当她得知宋西汐要出国的时候,她就动了想要致她于死地的心思。一开始张瑞福是不答应的,他并非大奸大恶之人,相反这一辈子都活得老实本分。   宋傲珊一句“难道你想看着你唯一的儿子惨死在那些恶徒的手里吗?他还那么年轻,还没有为你们张家开枝散叶继承香火”正中了他的软胁。   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一夜未眠,思想作着激烈的斗争,独自坐到天亮,抽了整整两包烟。第二日,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来找她。   父母的爱是伟大的,有时候更是扭曲的。   随后,计划顺利得不可思议。张瑞福按计划行事,送宋西汐去机场的途中路过锦江大桥的时候,他打转方向盘猛踩油门向护栏冲去……   小轿车带着人迅速沉入了江底。   宋西汐,终于死了。没有人怀疑是她在背后做了手脚,所有的人都认为这是一场意外,包括宋捷和江时临。   宋西汐的死让宋傲珊的心情大好,她答应了张瑞福的事情自然也会做到。宋傲珊有自己的盘算,万一这件事情东窗事发的话,江时临是很有可能第一时间往她身上想的。   于是,宋傲珊想出了一个办法来。   宋傲明不再是过去那个只想和小太妹厮混在一起的中二少年,他的追求上了档次,花言巧语成功地把一个叫邓收如的白富美骗到了手。   不得不说,宋傲明长得人模狗样的,要是他真用心哄女孩子,没有几个能逃得掉他甜言蜜语的陷阱。宋傲明和白富美谈恋爱谈得那一个叫如胶似膝,恨不得日日像连体婴缠绵在一起,那个时候的邓心如简直爱惨了他,爱屋及乌对他这个唯一的妹妹也是相当好的,漂亮衣服、鞋子和名牌包包送起来一点也不手软,甚至以大嫂自居。   那天,邓心如留宿在他们家,宋傲明跟着宋捷回公司上班,孙久茜跟人约了打麻将,家里只有宋傲珊和邓心如两人。   宋傲珊想起自己的“甩锅”计划,在邓心如的饮料里下了药,没多久邓心如便昏睡了过去。宋傲珊拿起邓心如的手机,利索地开了密码,先把钱转入邓心如的银行卡,再利用她的银行卡向张瑞福的儿子张士辉转帐十万元。   她设置了匿名转帐,转帐后又把记录删除,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   就算他日有人查起这桩命-案,自然而然会第一时间把嫌疑转到宋傲明的身上去,跟她宋傲珊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是啊,她恨孙久茜,同时也恨宋傲明。   明明是他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清楚知道那个小太妹不是他能碰的人,可他还要一意孤行犯险寻找刺激。   一人做事一人担,他自己遭遇报复也就算了,可为什么要把无辜的她推进那个万劫不复的深渊里呢?   没有人知道她每天夜里都被噩梦折磨到崩溃,痛苦到恨不得一刀了结自己的生命。   宋傲珊后来想明白了,既然他们不让她好过,那她为什么要牺牲自己让他们好过呢?如果要下地狱的话,那就拉上他们一起好了。 第74章 番外-宋傲珊篇(六)   世人都说男人皆薄情,吃着碗里的还看着碗外的,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只是玛丽苏偶像剧里才存在的美好。   可没有想到,总有人是例外。宋傲珊原本以为宋西汐死后,江时临过不了多久就会忘记她。一是因为少有人是长情的,二是因为赵青慕是他的“杀父仇人”。   她万万没有想到,得不到的才是最美好的,美好到成了一种执念。于是宋西汐成了他胸口上的朱砂痣,他为了一个死去的人,情愿孤独终老。   这八年的时间里,宋傲珊想尽了各种办法想要引起他的关注,她甚至把滴水石穿这四个字奉为座右铭,不断地告诉自己:只要自己坚持下去,就不怕没有打动他的那天。   但她忽略了有的人,他的心不是一般的石头,堪比石刚石,哪怕她耗上了一辈子,也不会等来滴水石穿的那一天。   宋傲明常常骂她愚蠢,明明自己可以有那么多的选择,却偏偏把大好青春年华都浪费在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身上。   是的,彼此的宋傲珊不再是以前的宋傲珊了,在外人看来,她不再是住筒子楼见不得光的私生女,而是风光无限的宋家千金。   她肤白貌美,家世不错,学历过人,这些年来追求她的人多不胜数,她早就已经有了挑选他人的资格。   但是别人不知道的是,自打那天晚上,她对男人便产生了一种深恶痛绝的感觉,对他们的接近,身体会不由自主的产生抗议,恶心感会在翻涌。   江时临于她而言是不一样的,他是她生命中唯一的救赎,他是她生命中唯一的星光。一如当年初见他那时,阳光冲破厚厚的云翳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直直射入她的心底。   宋傲珊的人生是灰暗的、血腥的、丑陋的、冰冷的,唯独他的光芒能温暖她、照亮她。   她疯了一般想要得到他,想让他把她从无边的黑暗的深渊里拉上来。   然而,她终究不是上帝的宠儿。   说到上帝的宠儿,宋西汐才是当之无愧。   明明小轿车坠入江中根本就没有生还的机会,可偏偏她却能在阎罗王的手里逃脱,除了说她命大命好,宋傲珊真的不知道再应该用什么样的形容词了。   宋西汐的“死而复生”,让江时临死如枯木般的心鲜活了过来。原本就算她死了,宋傲珊能打动江时临的机会也很渺茫,如今她好好地活着,宋傲珊也就再没有一丁半点的希望了。   当她知道宋西汐还活着的那一天,她惊恐她彷徨,可更多的是嫉妒与愤恨,“死”了那么多年,为什么还要出现扰乱他们所有人的生活?   宋捷对宋西汐这个女儿的感情远远超出他们所有人的想象,哪怕是宋西汐冷脸相对,但宋捷依旧心甘如饴用热脸贴屁-股,在得知自己时日无多的时候,更是把宋家的财产分一半给她。   宋捷对宋西汐的爱确实是天地可鉴日月可表,他的出发点真的是为了她好。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却成为害死宋西汐的原因。   从小就在阳光明媚下生活的人,他是永远不可能懂得宋傲明和她这种长年累月生活在阴暗血腥底下的人,心思到底有多敏感多脆弱。   他们在黑暗中拼命挣扎,他们努力想要摆脱命运的摆布,好不容易爬上了岸享受到清新的空气和温暖的阳光。他们终于可以像正常人那样欢快自由地生活着了,但是刻在了骨子里的自卑是没有办法磨灭的,他们比正常人焦虑和患得患失,害怕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生活会有朝一日没了,再一次把他们打回原形。   宋捷更改遗嘱一事,彻底刺激了宋傲明和孙久茜那条绷紧的神经线。   用孙久茜的话来说,她足足忍耐了二十年,才登上“宋太太”的宝座,谁要是敢动摇她的地位,她会不择手段的把那人送进地狱。   宋西汐有赵青慕留下的遗产,也有岑家撑腰,她确实没有动过要回宋家争家产的念头。可这又怎么样,俗话说得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要怪就怪宋捷的心太偏了,刺激孙久茜和宋傲明对她动了杀心。   当然,这也是宋傲珊愿意看见的。   宋傲明原本是要对宋西汐痛下杀手的,但是因为他的老窝被江时临带人摧毁了,他分身无术腾出手来收拾宋西汐。   宋傲明是没有时间没有心思,但是她有啊。所以,宋傲珊买通了一个当司机的亡命之徒。   当然杀人这种事情,不是谁都敢做的。但人嘛,总是有软肋的,年幼的儿子就是他的软肋,他被她逼得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了。   但没有想到,宋西汐竟然命大如斯,再一次从死神的手里逃掉了。   孙久茜一直都以为宋西汐的车祸是宋傲明暗中的安排,毕竟宋傲明在此之前咬牙切齿说过要除掉她的。   当吴管家当着孙久茜的面说宋西汐性命无恙的时候,宋傲珊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她暗中留意观察,发现吴管家的确有跟江时临他们暗中联系。   换一句简直的话来说,江时临他们这是在打着“请君入瓮”的主意。   当然,宋傲珊是不会把这种事情告诉孙久茜的。相反,她还要借着江时临他们的手把孙久茜给除掉。   大概是老天爷也想要帮助她吧,宋捷被宋西汐车祸的事情刺激得不轻,身体愈发差了,当着孙久茜的面吐了血。   但这远远不够的,宋傲珊对孙久茜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反复提醒她,要是宋捷挂了,那财产就会没了一半,宋氏集团会跟当年一样,再次陷入随时都会破产的危机。   孙久茜这些年习惯了宋太太的富贵生活,她又怎么可能甘心让一切都打回原形呢?   但宋傲珊知道孙久茜是一个价真货实的怂货,嘴里说着要干掉宋西汐的狠话,实际上是不太敢动手的,所以她得往火炉里添几块柴,让这把火烧得更旺。   趁人不备,宋傲珊在宋捷的晚餐里动了手脚,果然半夜的时候,宋捷病发,再一次在孙久茜的面前大吐血,给孙久茜造成一种他真的命不久矣的错觉。   病急乱投医,再加上宋傲珊的煽风点火,孙久茜这个怂货,终于也硬气了一回,假装成护士去医院刺杀宋西汐。 第75章 番外-宋傲珊篇(七)   孙久茜被抓完全在宋傲珊的意料之中,江时临他们都已经挖好坑等着她往里跳,她愚蠢地跳了进去,他们就不可能让她有逃跑的机会。   对此,宋傲珊的心里除了痛快,还是痛快!   孙久茜进去了,宋傲珊接下来要对付的人就是宋傲明。   犹记得在她来安阳市之初,宋傲明让她着手调查公司“内鬼”的事情。事实上,宋傲珊没用两个月,早就已经将公司的“内鬼”肖坚给揪出来了,但她一直隐瞒着没有告诉宋傲明。   当时,她是存有私心的。她是想借着赵慕德的手把宋傲明给铲除了,毕竟借刀杀人总比自己动手要来得强不是吗?   但是她左等右等,赵慕德这个老东西明明掌握了宋傲明的犯罪证据,却一直迟迟都没有动作。就在这个时候,宋傲珊意外发现在自己竟然不是宋捷的亲生女儿。   她每年都会按时进行全身体检,那天晚上回家,她随手就把体检报告书放在客厅上的桌子上,接了个电话后直接上楼了,忘记拿体检报告。   谁料到孙久茜看到她的体检报告后大发雷霆,宋傲珊在她的眼底看见的除了震怒之余,更多的是惊惶失措。   宋傲珊被她这莫名其妙的震怒搞蒙了,不过是一份普通的体检报告书而已,用得着如此大动肝火吗?   她一直都是疑心很重的人,直觉告诉她这其中必定有蹊跷。于是,她暗中调查发现宋捷的血型,发现他的血型是O型,孙久茜的是B型,而她的却是A型。   根据血型遗传,如果父母双亲血型是O+B的话,那子女血型可能有B、O,不可能有A、AB。   换一句话来说,她不是宋捷的亲生女儿,又或者她甚至不是孙久茜的女儿。   那她,到底是谁?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对她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宋傲珊愣了半天没缓过神来。   待她缓过神来的时候,发现颤抖的双手,掌心里全是冷汗。   她不可能不是孙久茜亲生的,宋傲珊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以她对孙久茜的了解,如果她不是她亲生的,她是绝对不可能抚养自己的,她一个单身女人,抚养一个宋傲明已经够费心费力了。再说了,她只是一个女孩子,没有办法向宋傲明一样成为她邀功固宠的筹码。   孙久茜是多精明的人啊,她是不会做这种愚蠢的事情了。   当然这也是推理猜测而已,所以宋傲珊回到她们以前住的筒子楼旁敲侧击那些旧邻居,终于打听到孙久茜当初确实是怀了二胎,并且经历了九死一生的难产后,终于生下一个女婴。   因为难产差点要了孙久茜的命,所以她一直都把宋傲珊视作祸星,甚是不待见她。   既然她不是宋捷的亲生女儿,那也就是说宋家的财产跟她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她甚至还有被赶出宋家的危险。   想到这里,宋傲珊仿佛又重新坠落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万丈深渊里,四周呼啸的是刺骨的寒风,她想要往上爬,可浑身生出无力感来……   思来想去,宋傲珊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与其被人扫地出门,那还倒不如主动出击。   劫持肖坚的人的确实是宋傲明指使的,但他不知道的是,宋傲珊早就用钱将两人收买了。宋傲明的原意是好好教训肖坚一顿,逼他交出手头暗中搜集的犯罪资料。   但宋傲珊一开始下了要肖坚死的念头,甚至随便抛尸也是她的主意。   对,她的目的就是要让警方尽快发现肖坚的尸体。   至于那个热心曝料的群众,其实也是她安排的。大壮和哑巴的口供自然是和她事先对好的,把这一切责任全都推到宋傲明的头上,再借机把宋傲明拐卖儿童和组织妇女卖-淫的事情抖出来。   宋傲珊虽然有钱,但也未必可能有十足的把握让宋傲明的手下背叛他,甚至她还冒着被反过来告密的危险。   而大壮和哑巴的背叛,只能说是宋傲明自作孽不可活。   他强睡了大壮的漂亮媳妇,最后把她给逼死了;还有哑巴,他并不是先天哑巴,是有一次做事不小心得罪了宋傲明,被强行毒哑的。这两人心里都记恨着记恨着宋傲明,做梦都想着报复他,所以当宋傲珊找上他们的时候,二话不说就答应配合她的计划。   有了大壮和哑巴的全力配合,宋傲珊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成功把所有的犯罪行为全都栽赃到宋傲明的身上。果然警方对宋傲明下了全城逮捕令,不管上天下地都要把他抓拿归案。   让宋傲珊没有想到宋傲明竟然会这么狠心,抢了宋捷的药,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的面前咽了气。宋傲珊当时就躲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幕,她正想着之后要怎么对付宋捷,可没有想到,宋傲明倒是替她解决了这个大麻烦,真是太体贴了。   宋傲明在逃亡期间,曾经有暗中联系过她。他在电话里质问她,这一切是不是都跟她有关?   宋傲珊当时是这样回答他的——就算跟我没有关系,就凭你犯下的那些罪孽,最后也难逃一死。   “我还真没有想到,自己身边竟然养了一头狼。”隔着无线电波,宋傲珊依旧能清晰听见他那从胸膛里喷薄而出的漫天怒火,她甚至可以想像如果她站在他面前的话,他会毫不犹豫扑上前掐死她的。   宋傲珊怕他是真的会杀了自己,一个连自己亲生父亲都能下狠手的人渣败类,杀了自己的亲妹妹又有什么好奇怪的。于是,宋傲珊雇请了几个保镖日夜随身保护自己的安危。   出乎意料的是,宋傲明没有来找她的麻烦,反倒绑架了宋西汐。   其实那天在仓库,宋傲珊也是在场的,她当时躲在仓库后墙边上,透过窗户可以清楚看见仓库里的一举一动,甚至连对话也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她看见江时临为了救宋西汐连命都可以豁出去了,心底又酸又涩,一颗心像是被人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让宋傲珊没有想到的是,当宋西汐质问宋傲明八年前是不是他买凶杀害自己的时候,宋傲明竟然没有把她这个真正的幕后使者给供出去。   宋傲珊当时手里紧紧地攥着打火机,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宋傲明把她抖出来的话,那她一定要会把打火机往里扔。   得知她才是背后的真凶,江时临和宋西汐是不可能会放过她的,既然如此,她倒不如下手为强。   至于江时临,得不到的人,她情愿毁掉!   结果宋傲明没有,她震惊之余松了一口气。   论打斗,宋傲明哪能是江时临的对手,最终顺利让他把宋西汐救走。   受伤倒地不起的宋傲明气急败坏地看着江时临紧攥着宋西汐的手逃出了仓库,但却又无可奈何。宋傲明这个人侍才傲物,向来自负得厉害,宋傲珊还是第一次从他脸上看见颓败之色。   他突然抬眸看向宋傲珊所在的位置,冷声道:“出来吧宋傲珊,我知道你在那里。”   宋傲珊心下一惊,宋傲明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的?   她站在窗前,目无表情地看着他,只字未语。   “我是真没有想到,你竟然是如此恨我和妈妈。”宋傲明自嘲般地笑了笑。   宋傲珊嘴角勾起一丝冷血的笑,声音轻飘飘的,有股说不出来的森寒,“你们先是把我推进了火坑里,后来了宋家的利益,又逼我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在你们的眼里,何曾有把当成亲人的时候?请问我为什么不能恨你们?”   宋傲明嘴边的自嘲笑容慢慢在扩大,他的嘴唇动了动,最后一个字也没有说。   他缓缓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猛然迸射凌厉之色,一字一顿地说:“宋傲珊,我这一辈子不再欠你了!”   说完,宋傲明从口袋里掏出火机来,宋傲珊见状本能地拔腿就跑。   紧接着身后传来一阵震人耳聋的爆炸声,宋傲珊回过头来时,整个仓库已经在瞬间化作火海。 第76章 番外-宋傲珊篇(八)   大概是火海的温度太过于炙热灼人,宋傲珊双眼被熏得又热又酸,眼角竟然有泪水溢出。   宋傲明临死前那一句话如同金箍咒似的不断地在她的耳边回荡,让她头痛欲裂。   “宋傲珊,这一辈子我不再欠你了!”   “宋傲珊,这一辈子我不再欠你了!”   “宋傲珊,这一辈子我不再欠你了!”   ……   原来,那天晚上的事情,他一直都记得并且觉得愧对于她。   他明明一早就知道她才是买-凶-杀人的幕后指使者,也知道她把这一切都嫁祸到了他的头上,他是很愤怒很失望,但最终并没有在江时临和宋西汐的面前揭穿她。   八年前,她因为救他,被人辱了清白;   八年后,他用自己的命还了对她的亏欠。   宋傲珊伸手去拭擦眼角的泪水,却不想越擦,眼泪就更多。   她看着熊熊大火,任由眼泪砸落在地。   宋傲珊怔怔地看了几秒,随后决绝地转过身,大步离去。   不管是八年前的宋西汐坠江案,还是现在肖坚的被杀案,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宋傲明,他死了,这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他替她顶了所有的罪,她还是那一个双手仿佛未曾沾过鲜血的纯洁女人。   然而事实证明,如果一个人的心冷,是真的难以被捂热的。宋傲明的死带给她的感动不过是片刻的,在她擦干眼泪转身的瞬间,所谓的感动已经消失得彻底。   所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是他欠她的,她理所应当接受!   ——这一辈子的爱恨恩仇已经互不相欠,所以宋傲明,如果有来生的话,我们就做陌生人吧。   宋傲明死后,宋傲珊第一次去监狱去看孙久茜。   她承认,她是特意去把宋捷和宋傲明的死讯告诉她的。   宋傲珊冷眼看着孙久茜痛哭崩溃,想起她以前往死里虐待她时的画面,宋傲珊的心里除了痛快还是痛快!   不管她是不是宋捷的孩子,宋傲珊也不想去追究自己的亲生父亲究竟是谁,可孙久茜是十月怀胎把她给生下来的呀!   她和宋傲明一样,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呢,是她拼了命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可为什么她却要把她视作祸害,从不拿正眼瞧她一眼。   自打宋傲珊有记忆起,她便是孙久茜的出气筒。孙久茜稍有不顺意,对她非打即骂,还各种奴役她干粗活,她还记得自己身上的肌肤甚至没有几处是好的,小的时候真的瘦得只剩皮包骨。   就连邻居都看不过眼她的家暴,过来说她几句。   可孙久茜双手叉腰,唾液横飞把人骂得狗血淋头,“她是我的女儿,我想打就打,我想骂就骂,就算我狠心把她给打死了,她也不能埋怨我半句,因为她的命是我给的。倒是你这个死老太婆,要你管这么多,哪凉快就滚哪去,要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对,孙久茜说得对,她的命是她给的,就算孙久茜要打要骂,她就算心受伤,但也不能反驳一个字。   宋傲珊可以默默忍受孙久茜的打骂和任何语言上的侮辱,但是她无法原谅她为了救儿子宋傲明,亲手把她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里。   有时候,她真的很想问她一句:既然不爱她,那为什么又要拼了命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来?让她受尽侮辱,受尽折磨,受尽委屈……   如果把她当成了祸害,她就应该在她出生的时候掐死她一了百了。   宋傲珊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哪怕是住筒子楼,哪怕是被人唾骂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女都没有关系,她只想有一个人好好爱她,温暖她而已。   偏偏那个生她养她,这个世界上最亲的那个人,却把她伤得最深。   这个世界上最无奈的事情,大概莫过于此了。   第二日,监狱里传来孙久茜的死讯。   丈夫死了,儿子死了,而她自己也身陷牢狱……死,大概比活着更加解脱。   虽然说孙久茜会自我了结在宋傲珊的预料之内,但她乍然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愣了半天才缓过神来。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高兴,但没料到胸膛处竟然是沉甸甸,整个胸膛像是被塞满了棉花,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宋捷死了,宋傲明死了,孙久茜也死了,宋氏集团自然而然落在了她的手里。宋傲珊一直在宋氏集团身居高位,这些年也暗自培养自己的心腹,熟悉内部流程和操作的她,很快就把烂摊子给收拾好,顺带着铲除异己。   宋氏集团上下,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威胁到自己地位的人。   宋傲珊原本以为自己从此高枕无忧,筹划了这么多年,她终于可以操控自己的人生了。   可万万没有想到宋捷这个老狐狸早就知道她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并且留了后手,让宋西汐来横插一刀。   还有那些原本算是天衣无缝的计划啊,本该随着宋傲明的死尘埃落定的,可为什么还让江时临给翻了案呢?   当她被拷回审讯室的那一刻,宋傲珊就知道自己这一次肯定是逃不过了。   只是,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处心积虑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如愿坐上了宋氏集团CEO的宝座,都还没有坐热乎呢,她实在是不甘心。   但铁证如山,她纵然不甘心,也无可奈何,只能画押认罪。   然而,最讽刺的莫过于江时临亲审,那人是她用整个青春热烈爱着的男人。   别人不会知道,她每一次去见他,她都会精心准备,从头发到脚趾,力求以最完美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记得的都是她的美她的好。   是的,心狠手辣如她也有女人柔情的一面,她跟所有普通女人一样,都希望自己爱的男人眼里看到的都是自己的美好一面。   结果,老天爷却要这样惩罚她。到头来,他没有记住她的美她的好,反而把最黑暗最丑陋的一面统统都暴露在他的面前。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公开处刑吧!   宋傲珊知道自己犯下的罪,终究逃不了一死,当法院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时,她没有提出上诉请求。   她知道,二审的结果还是一样的。   锒铛入狱后,宋西汐来看她。   看着面前依旧容光焕神彩飞扬的宋西汐,再与自己的蓬头垢面作对比,仿佛又回到躲在学校门外偷看她的那天,她被好几个同学前后左右拥簇着,如同众星拱月的公主。   而她自己,怎么看都是一个落魄的灰姑娘。   一恍十年过去了,宋西汐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她现在连灰姑娘都算不上了,沦为了阶下囚。   宋傲珊拿起电话,语气冰冷得毫无温度可言,“你今天来,是想看我的笑话吧?”   “其实你对我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我并不在意你过得到底好不好,所以并不存在笑话一说。”宋西汐的声音淡淡的,没掺杂任何感情在其中。   宋傲珊的笑容极淡,让人看不清到底是不是在笑,“无所谓,我从来都没有人在乎,你要是违背良心说在乎我,那我反而会不自在。”   宋西汐一怔,突然有些同情她。“我想这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我其实想问问你,这样做值得吗?今天坐在这里,你后悔了吗?”   宋傲珊沉默了半晌,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如果生命可以重来的话,我想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她的视线锁定宋西汐的脸,语气像浸泡在冷水里,“宋西汐,你的命太好了。自打你出生就轻易拥有了我想要的一切,所以你永远都不会懂一无所有到底是什么滋味。”   哪怕是不争不抢,她最后未必也能落个好结局吧。   既然如此,倒不如拼手一搏。   宋西汐淡淡的笑意完全收敛了起来,“你费尽了心思,可时至今日,你又得到了什么?”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尖锐了,宋傲珊答不上来。   看着宋西汐远走的背影,宋傲珊突然想起那天她去探监孙久茜,她嘲讽她说——   “你搭上了大半辈子,可最后还是换来了一无所有。丈夫没了,儿子没了,而你自己又身陷这所暗无天日监狱里……”   宋傲珊缓缓闭上痛苦的双眼,其实她又比孙久茜好到哪去呢?处心积虑了这么久,最后换来的不过是一无所有。   她这短暂的一生,终究是失败的。   她想要的,自始至终从未真正拥有过! 第77章 番外-岑沂南篇(上)   早晨的天空一碧如洗,明媚而柔和的阳光透过薄软的纱帘洒进卧室里,光线随风摇曳,室内一片温暖。   岑沂南站在落地窗前,轻轻一拉窗纱,艳丽而慵懒的光线顿时撒了一地。早晨的空气格外清新,轻轻拂过的微风里掺杂着玉兰花香的清甜,让人神清气爽。   窗外树木葱郁,绿草如茵,花团锦簇,美好得不像话。   这是一个让人身心愉悦的大晴天,也是一个好日子,一个宜嫁娶的黄道吉日。   岑沂南没有继续欣赏这大好春光,转身回浴室简单洗漱之后,换上意大利手工定制的西装,剪裁得宜的白衬衫,搭配简单的深色西装,对着镜子打上领带,最后目光掠过表柜,在数十个价值不菲的手表中挑选了与西装最搭配的一款戴上。   认识岑沂南的人都知道,他平时穿着低调,主要以舒适休闲装为主,除了重要宴会或场合,鲜少穿正式西装。   “沂南,你起床了吗?”门外传来宋雅姿的声音。   “来了!”岑沂南整了整领带,转身去开门。   宋雅姿今日的打扮显然也是下了功夫的,秀发高高盘起,量身定制的暗红旗袍不仅凸显好身材而且看着十分喜气,价值不菲的珠宝更是衬得她富贵逼人。显然她的心情十分好,眼角眉梢的笑意怎么压都压不下去,她上下打量着岑沂南,眼露惊艳之色。   还真别说,岑沂南穿起西装来,肩宽腰窄大长腿,浑身上下充满禁欲气息,那一个叫英俊挺拔丰姿俊朗,简直秒杀娱乐圈一片当红小鲜肉。   宋雅姿拍了拍岑沂南的肩膀,半眯着眼睛玩味地说:“儿子啊,你这身打扮很有喧宾夺主的意思啊,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你是准备抢新娘吧?”   岑沂南的嘴角抽了抽,“……”   他,真的是亲生的吗?他心爱的姑娘今天要嫁人了,可新郎却不是他。她这个当母亲的不言语安慰也就算了,还要往他的伤口上撒盐。   岑沂南挤出一个风华绝代的笑容来,漫不经心道:“如果我说是呢?你会支持我吗?”   宋雅姿嘴角抽了抽,伸手去摸岑沂南的额头,眉头微拧道:“没发烧呀,怎么说糊话了?”   岑沂南侧身倚在门框边上,虽然是在笑,但神色严肃且认真,“其实,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宋雅姿彻底没了笑容,“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岑沂南反问道。   “儿子啊,姑且不说西汐不会跟你走,就算你强行要拉着她走吧,你肯定打不过时临。不知道你听说了没,公安局的人全都来喝喜酒,甚至时临那些海陆空的好友也来了,你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抢人,跟寿星公嫌命长自寻短路有什么区别?”   见岑沂南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宋雅姿不自然地轻咳了两声,“你说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确认过眼神,你还真是我亲妈!”岑沂南潋滟一笑,搂过宋雅姿的肩头,“跟你开个玩笑而已,看把你给紧张的。放心吧,我早就把她给放下了,她现在是我妹妹。”   宋雅姿拍了一下搂过她肩头的手,“很好笑吗?你这浑小子,从小没少干糊涂事,谁知道你脑子是不是犯抽了?”   岑沂南:“……”   江时临和宋西汐的婚礼是在薰衣草庄园举行的,两人都是低调的性格,婚礼并没有大肆操办,来的都是至亲好友以及工作中走得比较近的同事。   低调不代表没要求,江时临这个终日与凶徒恶匪打交道的男人是不太懂得浪漫,据说求婚的梗还是Low到爆的遥控飞机,被宋西汐打趣了无数次。不浪漫是真的,但是胜在用心,虽然说是请了专业婚礼策划团队,但是婚宴上的每个细节他都会亲自过问确认,就连喜柬的底纹都是根据宋西汐的喜好特意请设计师设计的。   江时临的身份注定他无法高调地给宋西汐一个铺张浪费的世纪婚礼,但他尽心尽力做好每一个细节,力求给她一个完美难忘记的婚礼。   岑沂南觉得自己输给江时临,是心服口服的。   如果真要比谁爱宋西汐爱得更深,江时临认第二,他是万万不敢认称第一的。   薰衣草庄园作为室外主题婚礼场地,有蓝天白云阳光微风,有薰衣草迷人花香的诱-惑、荷兰风车构筑的浪漫景致,香榭丽城堡、罗马喷泉、花饰浮雕、日式花园、天鹅湖营造浓厚的浪漫艺术气息。   毫不夸张地说一句,这里连空气都充满了甜蜜的浪漫气息。几个年轻的女嘉宾说,这氛围让我都想马上找个男人原地结婚了。   原本是应该由父亲岑寂森牵着新娘子的手走过红地毯,将守护女儿的责任转交给新郎的。但在婚礼的前两天,岑寂森出了意外,把腿给摔断了,他人现在打着石膏在医院里躺着。   当然,女儿结婚这种重要时刻,岑寂森哪怕是让人抬着,也得亲自来见证这重要而又神圣的时刻。   坐在轮椅上的岑寂森确实不方便牵着新娘子的手走红地毯,经过大家一番商量,最后决定把牵新娘子走红地毯这个神圣的任务就交给了岑沂南。   看着身穿一袭白色婚纱缓缓向他走来的宋西汐,婚纱不是常见的蓬蓬裙、长拖尾款,而是高定制的极简派风格,干净利落的剪裁,贴合身材的线条,极其普通的款式在独特的面料下却呈现出令人惊艳的效果。   只见她发髻高绾,戴着简约雅致的水晶皇冠,香肩半露肌肤胜雪,弧形优美的抹胸更让纤腰盈盈似经不住一握,勾勒出完美的曲线,裙摆缓缓而动,沐浴在明媚的阳光里,仿佛整个人都镀上了泛着金色的光,整个人熠熠生辉,让人移不开视线来。   岑沂南简直看呆了,宋西汐原本姿容艳丽,今日精心打扮更是出尘脱俗,美得不可方物。她眉梢眼角染上了醉人的笑意,比这明媚的阳光春色还要耀眼几分。   没由来的,他心底一顿抽痛。   他的心愿原本是想牵着这个女人的手一起踏进婚姻的殿堂,怎料世事难料,最后变成了他牵着心爱女人的手走过红地毯,最后得把她的手交到另外一个男人的手上。   在别人听来,这怎么都算得上是一个带着悲哀痛苦色彩的心酸故事。   但岑沂南心里很清楚的是,造成今天这个局面,除了天意之外,其实还有他的功劳。   那大概是他这一辈子做过的最疯狂的一件事情。 第78章 番外-岑沂南篇(下)   岑沂南也不知道当初自己到底是哪根筋犯抽了,所以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把全城的出租车都租了下来,让每辆出租车车顶上的LED荧幕都张狂而高调地帮他表达爱意。   他记得很清楚,不管是明示还是暗示,他前后向宋西汐告白了十一次,当然也被拒绝十一次。告白的事情做多了,但是求婚的事情却一次也没有做过。   这说起来也不能怪他,告白都没有成功的人,怎么就能越界直接去求婚呢。   在再一次被宋西汐拒绝后,岑沂南不想两人的关系受到是影响,所以狼狈逃去英国几年。然而几年的时间过去了,他还是心心念念放不下她。   宋雅姿告诉他,既然没有办法放下,那就继续正视这一段感情。   所以,岑沂南回国了,他打定了主意再次对她展开追求。只要她还单身,那就意味着他还会有机会。   但岑沂南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半路会突然杀了一个江时临,从第一次见江时临,岑沂南就知道这个叫江时临的男人对宋西汐来说是不一样的。   宋西汐在面对追求者的时候,神色十分平静,如同一潭死水激不起半点浪花来。但她看向江时临的眼神不再是平静如死水,而是掀起了万丈波涛。   岑沂南心底有一种强烈的不安……   结果证明男人的直觉的精准并不亚于女人的第六感,江时临竟然是宋西汐的初恋情人,花了八年时间都忘记不了人。   那天晚上,岑沂南听完宋西汐讲完他们之间的爱情故事,岑沂南清楚地知道他和宋西汐之间再无可能。他第一次放纵自己,喝了个酩酊大醉。   不得不说,醉了的感觉真的很好。在梦里,他看见宋西汐身穿洁白的婚纱,笑意盈盈款款向他走来,可等他醒来,除了头痛欲裂,什么都没有了……   江时临和宋西汐终于相认了,虽然依旧深爱着对方,但彼此的心里都有着一根刺,不肯轻易向对方走近。   对此,岑沂南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八年的光阴就摆在那里,物是人非无声无息成了最大的阻碍。   江时临把是否要破镜重圆的选择权交到宋西汐的手里,这个不懂女人心的男人呀,岑沂南都快想拿铁锤砸开他那不开窍的石脑袋。   分开了八年,隔阂都已经变成珠穆朗玛峰了,还想让女人爬过高山越过大海投入你的怀抱?别人他不敢说,但就宋西汐这性子,想都别想。   岑沂南在想,要是换作他的话,他二话不说死皮赖脸的缠着宋西汐不放手了。   租下全城的出租车高调求婚,其实是岑沂南早就计划好的,他是打算在向宋西汐告白成功后,再派上用场的。   可江时临的出现,岑沂南知道自己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但他最后还是实现了这个计划,原因有二:   一是他想了结自己的多年心愿。   因为他要风度翩翩退回到哥哥的位置上,但在此之前,他想高调的告诉全世界,他爱她!   这是最后一次说爱她!   二是因为宋西汐。   想让宋西汐主动回头去找江时临是不可能的,江时临也没主动来找她,两人的感情陷入了僵局里。岑沂南看得出,宋西汐比任何时候都还要痛苦,这是他不愿意看见的结果。   也许,他们的感情需要一点刺激来打破这样的僵局。   事实证明,岑沂南做对了。面对这高调且来势汹汹的求婚大作战,江时临终于坐不住了!   两人终于在一起了,而他却被传戴了绿帽子,成了整个医院的同情者。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有好心没好报吗?岑沂南替自己默哀了三秒钟。   甜蜜欢快的音乐在耳边飘荡,岑沂南看着眼前这个他爱了许多年的女人,她脸上荡漾着幸福甜蜜的笑容,喜悦仿佛随时能溢出来。   岑沂南还记得她刚到岑家那几年,她就像一个刺猬一样,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别人进不去,而她自己也出不来。   而现在,她已经把身上的硬刺通通都收了起来,笑着去拥抱这个世界。   这一瞬间,岑沂南发现自己心底里仅存的遗憾和不甘心都消失殆尽了,只要她开心幸福,比一切都重要。   如果一个人的退出能换来两个人的幸福,无疑这种成全是值得的。   岑沂南把最后的执念彻底放下,如同一直压在自己身上的巨石被搬走,他整个人都感觉轻松了不少。   他绅士地向她伸出了手,笑意潋滟地说:“这位美丽的新娘子,请把你的手交给你最忠实的骑士吧,由我带你去找你的王子。”   宋西汐笑着挽上他的胳膊,“岑沂南,今天的你特别帅!”   “真的吗?”岑沂南笑意加深了几分,打趣道:“你这不会是怪我抢走了新郎倌的风头吧?”   “这不能够呀?在我的心里,他永远都是最帅气的!”提起江时临来,宋西汐眼里的骄傲实在是太明显了。   “啧啧,你真是够了!能不能别随时随地撒狗粮虐单身狗?宋小姐,请你一定要时刻保持一颗爱心,不要伤害单身狗。”   “沂南,你一定会找到比我更合适的。”宋西汐偏过头去看他,语气认真,“都说新娘子手里的花是带有幸运的,等一下我把花扔给你,你可一定要接呀!”   “你怎么变得跟宋雅姿同志那么啰嗦了?缘分这种事情是可遇不可求的,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她要是真的来了,那我一定会抓住她不放手,如果她还没来的话,那没关系,我慢慢等就是了。”   岑沂南挽着宋西汐一步一步走过铺满花瓣的红地毯迈上主-席台,一身深色西装衬得新郎倌江时临更加丰神俊朗,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宋西汐,眼里爱意翻涌,仿佛随时会满溢出来。   岑沂南把宋西汐的手郑重地交到江时临的手里,神色庄重肃穆,“感谢老天爷可以让我有亲手把她的手交到你手里的机会,我尊重她的选择,也相信你会是她最好的选择。江时临,我现在把她托付给你了,请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用生命去呵护她,让她一辈子都幸福。”   江时临紧紧握住宋西汐的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处,“我用的生命起誓,我会好好照顾她,用我的生命我的全部去爱她呵护她!”   站在旁边的主持人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手握着麦克风对岑沂南说:“请您放心的把妹妹交到新郎的手上,相信他在未来的日子里,一定会像您一样照顾好您的妹妹的。好,现在请哥哥入席就座。”   岑沂南深深地看了宋西汐一眼,然后转过身来阔步向观众席座走去。   身后传来主持人慷慨激昂的声音,“江时临先生,请您是否愿意娶宋西汐女士作为你的妻子吗?无论贫穷还是富裕、疾病或健康、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都愿意爱她、安慰她、尊敬她、保护她,并愿意在你们一生之中对她永远忠心不变?”   江时临的声音铿锵有力,声音直冲天际,“我愿意!”   “宋西汐女士,请问您愿意嫁江时临先生作为你的丈夫吗?与他在神圣的婚约中共同生活,无论是疾病或健康、贫穷或富裕、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你都愿意爱他、安慰他、尊敬他、保护他?并愿意在你们一生之中对他永远忠心不变?”   宋西汐的回答丝毫不带犹豫,“我愿意!”   直至这一刻,岑沂南知道这一场多年的单向暗恋终于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他会努力把她给忘记,然后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只是宋西汐,你一定要幸福,只有这样才不会辜负我的成全。   坐在岑沂南身边的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孩,她把头凑了过来,眨着大眼睛说:“你好,我叫杜伊贝。我可不可以请你帮一个忙?”   她是宋西汐的为数不多的朋友,岑沂南曾经听宋西汐提起过她,听说还是她把视频公布在微博上才让宋西汐顺利洗刷了“冤情”。   岑沂南一直都是久仰大名,没想到今天会有机会碰面。岑沂南偏头笑说:“好,你说,我尽力!”   “你长得比较高,呆会新娘子抛花的时候,你能不能护在我身后把那些要抢花的人给拦住?我想抢到那束花。”   这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岑沂南满口答应了下来。   证婚仪式之后,站在主席台上的宋西汐正准备将自己手里的花束抛出,而参加婚礼的未婚女士们此时会聚集在宋西汐的身后,她背对这些随时会得到幸运的人,大声喊着:“三、二、一!”,   随后,宋西汐用力向后抛出花束,花束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那些要抢花束的未婚女士高高地跃起。杜伊贝站在了最前排,而岑沂南则站在她的身后。他刚答应了她,要替她把身后的人拦着,好让她顺利把花束抢到手。   杜伊贝的弹跳力不错,反应也敏捷,又有岑沂南的“保驾护航”,她很快就把花束顺利抢到了手。   花束在手,杜伊贝别提有多高兴了,连忙回头和好帮手岑沂南分享喜悦,“岑沂南你看,我真的把花抢到了!”   也不知道谁推了杜伊贝一下,她的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本能的尖叫了一声,整个人直直向岑沂南扑去。   岑沂南下意识伸手去接住杜伊贝,也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原本是想接住杜伊贝的,结果却变成了搂抱杜伊贝。   最该死的是,他们两人的唇怎么莫名其妙贴在了一起???   岑沂南顿时感觉大脑一片空白,竟然忘记了要推开怀里的杜伊贝,只听见周围欢呼声喝彩声此起彼伏。   “这新娘子的花束魔力果然非同寻常,前一秒抢到了花束,后一秒就遇见了真命天子了。”   “这简直就是天赐的缘分,请你们原地在一起!”   “在一起!”   “在一起!”   周围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大,“在一起”的撮合声一声高过一声,那阵势恨不得他们原地结婚。   怀里的女孩子用力推开他,杜伊贝羞红了脸,把手里的花束狠狠地塞在他的怀里,压低声音嗔怒道:“你难道就想一直这样亲着我不放?” 第79章 番外-吾家有女初成长(一)   白驹过隙,日光荏苒。掐指算一算,江时临和宋西汐结婚已经五年了。   结婚后第二个月,宋西汐就怀孕了,在第二年的春天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江以彤。   宋西汐怀孕期间都是宋雅姿亲自照顾她的,江时临的工作很忙,时不时要出差,能好好陪她的日子并不算多。   对于江时临的工作,宋西汐是充分理解和支持的。他的心里装的不只是家还有国,有国才有家。   宋西汐怀孕,不光是江时临一个人紧张,岑家上下也紧张到不行。宋雅姿特意请了营养师替她量身定制食谱,确保合理调配膳食,以及保证热能和营养的供给。   由于宋雅姿照顾到位,宋西汐整个人都圆润了一圈。别人在怀孕的时候容易肤色黯淡无光,而宋西汐则则好相反,愈发水润光泽。   宋西汐脸圆了不少,快要当妈妈的人心态很平和欢乐,眉眼间温柔了许多,不再是以前那个带刺的冷漠的样子。   于是呀,江时临同志洗冷水澡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   江时临原本已经安排好手头上的工作,安心等着陪宋西汐待产的。不料宋西汐比预产期提前了整整十天,当时江时临他人刚好在省外逮捕潜逃多年的杀人嫌疑犯,他们接到可靠情报,在嫌疑犯家的楼下蹲守了一天一夜,直至第二日深夜凌晨才把人给抓住。   任务终于顺利完成,长达三十几个小时没合眼的警方人员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好好歇一歇。江时临刚躺下,便接到宋雅姿说宋西汐已经被送进医院快要生的电话,   挂上电话后,江时临连忙起床开车往安阳市赶。   江时临归心似箭,踩油门加速,长途跋涉将近十个小时后,终于赶回医院。这时宋西汐还在待产房里等待宫口全开,相当于同时断八条肋骨的阵痛不是开玩笑的,生过孩子的都知道,那绝对是一种生无可恋的痛。   经历了十几小时的阵痛,宋西汐早就被折腾得有气无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当江时临踏入待产房的那一刻,宋西汐觉得自己的疼痛都缓轻了不少。   江时临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又粗又哑,“西汐,我回来了!”   宋西汐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血丝,胡渣子冒了出来,眉眼间难掩疲倦之态,心一下子就疼了,“你到底多久没休息了?我没事,你快去歇一歇吧。”   江时临的手抚摸着宋西汐的肚子,笑意温柔,“没事,无论如何我都会赶回来陪你,一起等咱们的孩子出生的。”   一旁的宋雅姿见状也不忍心,“时临,你歇会吧,西汐有我们陪着呢。”   岑沂南也附和道:“我们看着呢,你也别强撑了,要不然等会孩子出生了,你连把的力气都没有。”   “我真不是强撑,我现在心情激动着呢,睡不着。”从进待产房到现在,他握着宋西汐的手未曾松开过。   江时临回来了,好像一切事情都变得顺利了不少。宋西汐被推进产房,两个小时后,顺产生下一个六斤八两的女孩。   在听见是女孩的时候,在产房外待着的几个人都笑得合不拢嘴。   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小情人,江时临一直念叨着宋西汐生个女儿,现在终于得偿所愿,能不开心吗?   至于岑沂南,宋西汐无论生男生女他都一样开心。想着从此以后会有一条小尾巴跟在他身后,奶声奶气的喊他舅舅,光是想想,心都快要融化了。   宋雅姿就更加不用说了,一直想生个女儿,可因为身体的原因成了最大的遗憾。现在宋西汐生了个女孩子,她不得好好弥补这个遗憾。   对,每天都要给她辫漂亮的辫子,给她买漂亮的裙子鞋子,打扮成美美的小公主。   宋雅姿把孩子抱到宋西汐的跟前,笑得眼角细小的鱼尾纹都跑出来了,“我们漂亮的妈妈辛苦了!你看看,小宝贝多漂亮呀。”   宋西汐虽然面色苍白,但精神看着不错,看着宋雅姿怀里红粉粉皱巴巴的女儿,突然觉得之前十几个小时经历生不如死的痛苦都是值得的。   这是她和江时临的孩子呢,眉眼像极了江时临,宋西汐觉得自己的心软成了一滩水。   江时临眼里的笑意压不住,拉了一张椅子在宋西汐的床前坐了下来,温柔仔细替她擦去额头的汗珠,“老婆,辛苦你了!”   宋西汐反握住他的手,“我觉得再辛苦,都是值得的!”   这时,国外谈生意的岑沂森也赶回来了,连衣服都还没有换就往医院赶,脸上也是堆满了笑意,“西汐,你辛苦了!坐月子很重要,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千万不要着凉了。”   “我知道了,谢谢爸爸。”   岑寂森轻轻拍了拍宋西汐的肩膀,“你现在得好好休息,把身子养回来,孩子就交给我们来照看吧。”   宋西汐看向江时临,“你也歇一会吧!”   江时临笑了笑,“行,等我抱一抱咱们闺女就睡一会。”   噢,是的!他们家闺女实在是太抢手了,岑沂南眼巴巴地看着宋雅姿怀里的小宝宝,母上大人还没有抱过瘾,暂时还没有轮到他。   现在岑寂森回来了,他把小宝贝从宋雅姿的手里接了过来。回头一看,发现自己边上还站着一个摩拳擦掌迫不及待要表达泛滥爱意的岑沂南。   论排队的话,还真的没有轮到他这个做父亲的。   江时临带笑的双眼透亮,“这小家伙有那么多人宠着,真怕给宠坏了。”   话刚落音,那边抢着要抱宝贝的三人齐唰唰把目光投向了江时临,岑沂南睨了他一眼,神色很是不满,一副恨不得要跟江时临干架的模样,“家有宝贝女儿,你不宠着你想干嘛?我告诉你啊,我外甥女我就好好宠着!”   宋雅姿猛点头附和,“宠,都给我使劲儿宠!”   江时临和宋西汐两人相互对视一笑,有那么多人一起宠着他们的女儿,这是一件好事。   “对了,宝宝想好叫什么名字了吗?”岑寂森问。   “之前不知道宝宝是男是女,我跟西汐男孩女孩子的名字分别想了几个,但是没有确定叫哪个。”江时临回答说。   “不如叫以彤,江以彤怎么样?”宋雅姿中气十足,“这名字我可想了好多年呀,寓意是实现美好红火的人生,你们觉得怎么样?”   宋雅姿眼巴巴的看着大伙儿人,神色是前所未有紧张,生怕他们谁张口来一个不好。   “江以彤啊……”宋西汐看着宋雅姿那紧张的模样竟然觉得有些好笑,要知道她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就连岑寂森这种在外呼风唤雨的商界大佬回到家里都得乖乖听她话的,现在竟然紧张成这样。   “怎么样?怎么样?我觉得挺好听的,我当时就在想呀,如果我生个女儿的话,我就让她喊这个名字了……”   她身边的岑寂森无语地揉了揉眉心,“都多少年了,你还惦记着!”   宋雅姿瞪了他一眼,“多少年我也惦记着。”   一边的岑沂南讪讪地说:“宋雅姿同志,我再一次感受你想把我塞回肚子里回炉重造的强烈愿望。”   这一句颇有怨念的话直接让宋西汐笑岔了,在宋雅姿无比期盼的眼神下,宋西汐说:“我也觉得江以彤好听,那就叫以彤吧。” 第80章 番外-吾家有女初成长(二)   见宋西汐答应了,宋雅姿顿时笑得春光摇曳,“西汐,你果然跟我一样好眼光。”   岑沂南撇了撇嘴,啧啧了两声代替了所有的语言。   宋雅姿睨了一眼江时临,佯装民主问道:“时临你呢?你觉得怎么样?”   不等江时临说话,岑沂南接过了话,“反对有效吗?我们家向来都是女王大人们说了算的!别怪我没提醒你哈,跟老婆和丈母娘作对,下场太惨烈了!”   宋雅姿顿时给岑沂南的后脑勺来了一记爆炒栗子,“臭小子,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妈妈我是这种专横跋扈蛮不讲理的人吗?我可是很民主的……”   岑沂南摸了摸吃痛的后脑勺,对江时临说:“看见没有?这就是反对的下场……”   “哎呀你臭小子,一天不跟我唱反调你就不舒服是吧?”   “为什么要反对呢?我觉得江以彤这个名字很好听,寓意也很好啊。”江时临不忘撒狗粮虐单身狗,“既然西汐也觉得好,那就叫江以彤吧。”   抱着江以彤的岑寂森感觉自己被忽略了,清咳了两声提醒自己的存在,推了一下老伴宋雅姿的手肘,“你怎么就不问问我这个做姥爷的意见呢?”   宋雅姿从他的手里接过江以彤,不以为然地说:“你反对有效吗?就算你们父子两人站在统一站线上说不同意,但三比二,你们也是输了。”   没有家庭地位的商界大佬悻悻地说:“当我没说!”   宋雅姿别提多高兴了,对他们几个人说:“你们捉贼的捉贼,拿手术刀的拿手术刀,回公司当指挥官的继续当指挥官,总而言之该干嘛的就干嘛去,小以彤以后就交给我带吧。”   岑沂南见她双眼几乎要黏在小以彤的脸上,忍不住打趣她说:“妈,你不打算再做雀坛一枝花了吗?”   “麻将有什么好打的,当然是好好陪我的小以彤长大啊。”瞧见岑沂南那充分不信任的小眼神,宋雅姿美目怒瞪,“收起你这种质疑的小眼神,我可是很靠谱的。你别忘了,你可是我一手带大的,不也没长成歪瓜裂枣吗?”   这下岑沂南没话可反驳,毕竟他真的不是歪瓜裂枣好吗。   江时临和宋西汐平时工作都很忙,确实没有办法带孩子,现在宋雅姿主动提出帮忙带,那肯定是最好不过了。   当然,宋雅姿也是很靠谱的,平时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尽心尽力带着江以彤,麻将说戒就戒了,偶尔打也是在江时临和宋西汐他们放假带孩子的时候。   宋雅姿虽然十分宠爱江以彤,但是不代表她会毫无底线溺爱。难得的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江以彤并没有养成骄纵野蛮的性子,相反谦逊懂事,长相又美又萌,真是让人爱到心尖上了。   一转眼,江以彤已经是快四岁的小姑娘了。   岑沂南下班回家,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小以彤,舅舅回来了,你怎么还不出来接驾呀?”   回应他的是宋雅姿,“别喊了,小以彤她没回来,时临去学校把她给接回家了。”   小以彤平时跟宋雅姿一起住,江时临或宋西汐休假的时候就会把她给接回家。当然,平时工作日他们夫妻二人下班了会过来陪孩子,有时候也会在岑家住下来。   岑沂南每天下班后哪也不去,准时回家陪小以彤玩,“江时临那个家伙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把小以彤送回来?超过二十四个小时,我可不干。”   “这个我倒没问。”宋雅姿在岑沂南的对面坐下来,上下打量着他。   岑沂南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妈,你有话说话,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吗?”   “明天是情人节。”宋雅姿语调拉得绵长,“你这个单身狗就没有什么感想吗?”   单身狗心里警铃顿时拉响,随手拿起桌上的杂志看,“情人节就情人节啊,你觉得我要有什么感想啊?”   宋雅姿早就猜到他会这样说,伸手抢了他手里的杂志,“你明天哪都不许去,乖乖给我去相亲。时间是下午两点,你必须要去跟人家姑娘见一面。我跟你说,这姑娘是真心不错,无论是家世学历样貌,统统都无可挑剔。”   “不去,行吗?”岑沂南试图垂死挣扎。   “你说呢?”宋雅姿一副你敢不去看我怎么收拾你的模样。   求生欲十分强烈的岑沂南连忙高举双手投降,“我去,我去。”   “别给我耍什么小心思,好好相亲。”这五年来,她给岑沂南安排的相亲不亚于三十次,可他依旧顽强单身到现在。   面对一直凭实力单身的儿子,宋雅姿那一个叫操碎了心。   “我能耍什么小心眼,就是没看对眼而已。”   随后,岑沂南回房间,第一时间给江时临打电话,“明天下午,借你女儿我用一下。”   电话那端的江时临嘴角狠狠地抽了抽,一口回绝,“不借。”   “十万火急,性命攸关,你别这么小气。”岑沂南说:“你把手机给小以彤,我有话要跟她说。”   “爸爸,是舅舅吗?我想跟他说说话。”   江时临只好把手机给女儿,“舅舅,我好想你呀,你有没有想我呀?”   “当然想呀!舅舅回家没看见你,可伤心了呢。”岑沂南迅速转入正题,“小以彤,你明天帮舅舅一个忙好不好?”   “什么忙?你说。”   “你姥姥她明天逼舅舅去相亲呢。”   “哦,我知道了。”小以彤秒懂岑沂南想要她帮的是什么忙了,当即拍拍胸脯,奶声奶气地保证道:“舅舅你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可以说岑沂南最近这几次相亲的失败,小以彤功不可没。她只需要穿上破烂肮脏的衣服把自己弄成一个小乞丐,拿着破碗出现在那些跟他相亲的对象面前,简单几句话简单几个动作,就能基本判断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了。   然后,相亲饭局成功被破坏。   挂了电话后,江时临问小以彤,“你又捣蛋调皮了是不是?你就不怕姥姥骂你吗?”   “不会的,姥姥她最疼我了,怎么可能舍得骂我呢?”小以彤一脸的笃定,长长的眼睫毛眨呀眨,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小以彤长得十分像宋西汐,当然是像她未整容之前,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宋西汐甚至调侃说,老天爷用这种方式把以前的我给还了回来。   “那你不想舅舅找一个舅妈回来疼你吗?”关于女儿和岑沂南那点事情,江时临当然也是知情的。   “想呀!但是舅舅不喜欢她们呀。”小以彤歪着脑袋看着江时临,“爸爸,你不是跟我说,不要勉强别人做不喜欢做的事情吗?既然舅舅不喜欢她们,那我得帮帮他呀。”   宋西汐刚进门便听见了女儿这句话,忍不住笑道:“看来你舅舅没白疼你呀。”   “妈妈,你回来了啦!”小以彤飞奔跑向宋西汐,“妈妈你累吗?我给你捶捶肩膀好吧。”   宋西汐把她给抱了起来,往脸颊亲了两下,“妈妈不累!以彤告诉妈妈,你今天乖吗?”   “肯定乖的呀!老师还给我奖励了大红花呢。”小以彤波唧波唧地亲了宋西汐一脸口水,“妈妈,爸爸他不乖哦!”   江时临走近她们母女俩人,“那你来说说,爸爸怎么就不乖了?”   “妈妈,我告诉你哦,刚刚爸爸去学校接我的时候,我看见他和一个漂亮的阿姨说了很久的话呢,那个漂亮的阿姨笑得可开心了,后来我们要走的时候,她还问爸爸要电话号码呢。”   江时临脑袋顿时下滑三条黑线。   我滴个乖乖,知不知道这个小报告很严重的说?   轻则,今晚客厅和书房二选一;重则,反正后果很严重。   宋西汐忍住笑意,配合女儿佯装生气道,“江局长,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噢,对了,去年年底林局正式退休了,江大队长顶替了他的位置,所以现在要改口叫江局长了。   还不等江时临回答,小以彤抢了先,语气颇像邀功似的,“妈妈,在我严厉的监督之下,爸爸他不敢给那个漂亮阿姨留电话号码。” 第81章 番外-吾家有女初成长(三)   宋西汐在给小以彤讲完童话故事《一只想飞的猫》后,轻轻合上书本放在一边,“故事已经讲完了,小以彤你应该睡觉了。”   小以彤紧紧地搂着宋西汐的脖子,“妈妈我害怕,你陪我一起睡吧。”   这时,江时临走了进来,显然听见了女儿刚才说的话,“以彤,你已经长大了哦,要学会坚强,要学会独立,学会自己一个人睡了。”   小以彤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像是在思考爸爸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随后又撇了撇嘴,模样可爱又呆萌,“爸爸,为什么你这么大了也没有学会坚强和独立,天天都要黏着妈妈一起睡呢?”   这种问题,估计当爹的都会遇到吧?江时临也没有逃避这个问题,而是笑呵呵地说:“因为爸爸和妈妈一起睡惯了,离不开妈妈了。还有,爸爸妈妈已经是大人了,我们一起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的,知道吗?”   小以彤似懂非懂,她想了想,“可是妈妈我害怕,你能不能等我睡着了再偷偷离开呢?”   对于这种请求,宋西汐是不可能拒绝的,“好,等以彤睡着了,妈妈再走。”   江时临也在床边坐了下来,“以彤不要害怕,爸爸也留下来陪你。”   “好,那我睡觉喽。”说完,小以彤乖乖闭上眼睛睡觉。   小以彤入睡向来快,一般几分种就能睡着了。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江时临伸手她的眼前晃了晃,刻意压低声音说:“孩子睡着了,走吧,我们去做重要的事情。”   不等宋西汐开口说话,江时临已经将她拦腰抱起阔步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随手关上卧室的门,江时临把人往柔软舒适的大床上一扔,整个人扑了上来。他出差了半个月,今天才回来,素了半个月,确实是有些憋坏了。   宋西汐双手抵住他坚硬的胸膛阻止他的吻落下来,挑着眉笑着问:“江局长,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说说,那个漂亮的阿姨是怎么回事呀?”   “江太太这是对我表示不信任吗?嗯?”江时临伸手去挠她的肢窝,宋西汐最怕痒了。   果然她放弃了“抵抗”,任由他整个人压下来,“不信任说不上,只是想感慨一下我们的江局长魅力越来越大了。”   江时临俯身咬了一口她白皙圆润的耳垂,“从来都只有你能把我吃得死死的。别相信你家姑娘乱编,说什么在她严厉的监督下我不敢给号码,是我压根就没有想过要给号码好吗?”   “不都说女儿就是爸爸贴心的小棉袄吗?怎么到了我这里就变了坑爹神娃?这小家伙,坑别人就算了,连自己亲爸也坑,实在是不厚道啊……”   这些话听着像是在埋怨,可江时临那双含笑的眼睛亮着呢,语气里骄傲得意到不行,好像女儿就算把他给卖了,他也会乐呵呵的数钱,“看来这辈子都要被你们母女两人管得死死了……”   “怎么?不乐意?”宋西汐双手捧着他的脸。   “不,不,我甘之如饴。”说完,江时临深深吻了下去。   这种时刻,唇舌上的交流都是在浪费时间。   正在两人以缠绵悱恻的肢体言语爱情的真谛时,突然响起一阵拍门声,“妈妈,妈妈……”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兴致头上被打断,就像洗澡抹上了沐浴露,这时突然停水了,难受到不行!江时临不情不愿地在宋西汐的肩头上咬一口,“等一下再继续。”   小以彤还在拍门,她似乎很害怕,都快要哭出来了,两人只得连忙起身穿衣服。   江时临开了门,把女儿紧紧抱在怀里,“以彤别怕,爸爸在!”   宋西汐伸手温柔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以彤,可以告诉妈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以彤似乎已经找到了安全感,原本僵硬崩紧的身体慢慢地放松了下来,但声音还是带着哭腔,“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见老虎把我的小白白给吃了。”   小白白是一只小白兔,岑沂南买来送给她的。平日里,她很是宝贝这只兔子,恨不得睡觉都抱在一起。   江时临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以彤不要害怕,你刚才只是在做梦,老虎没有把小白白吃掉,小白白在姥姥家睡觉呢。”   “真……真的吗?”小以彤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小以彤还是很信任爸爸的,一听说她的小白白没被老虎吃掉,顿时又开心到不行。“太好了,我的小白白没被吃掉……”   “嗯,小白白在睡觉呢。现在很晚了,小以彤你也要睡觉了。”江时临哄了一会儿,小以彤才再次安睡。   他把熟睡的女儿放回床上,转身握上宋西汐的手,凑在她的耳旁说,“做事情可不能半途而废,江太太,我们继续吧!”   宋西汐打了一呵欠,“我还以为你的热情被浇灭了呢。”   “不不。就算是大雨倾盘砸下来,也不能浇灭我的热情。”   事实证明,某人的热情实在是高涨得厉害,生生折腾得她半死,双腿又酸又软,站都站不稳。   最后是江时临抱着她去洗澡的,宋西汐软得跟没骨头一样附在他身上,嗔怪他道:“江局长,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你的敌对份子了?这么不遗余力往死里折腾我!!”   江时临替她擦身子,看着她身上种了许多的“草莓印”,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用力过猛了,“我下次温柔点!”   “这话你已经跟我说了无数次了……”宋西汐无力控诉道。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江时临立即高举双手投降认错。   翌日清晨   天刚微微亮,宋西汐便被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了,说医院昨晚到现在送了好几个准产妇过来,再加上原本住院待产的,人手不够,所以不得不打电话让她回医院帮忙。   今天,宋西汐原本是休假的,他们昨晚已经商量好要去海洋公园去看海豚表演的。   一边是工作,一边是女儿,宋西汐都犯难了。   “既然医院有事,那你就回去吧。我先陪她玩,等你晚上回来了,我们再一起陪她玩吧。”江时临说   “可是……”宋西汐点了点头,“那我跟以彤说一下吧!”   原本以为女儿会哭闹,但没想到她摆了摆她那又胖又白的小手,老气横秋地说:“妈妈,你赶紧去帮那些阿姨生宝宝吧,小宝宝都等不急要出来跟他们的爸爸妈妈见面了呢。” 第82章 番外-吾家有女初成长(四)   女儿的懂事让宋西汐更加自责,“那妈妈下次再陪以彤去海豚表演好不好?”   “好说好说!”说完,小姑娘催促宋西汐道:“妈妈,你快点呀,小宝宝都等不及了呢!”   宋西汐前脚离开家门,江时临的手机也响了起来,局里临时有点事情要处理,他得回去一趟。   当然,他得把小尾巴给带上。   因为今天是周末,局里只剩下部分值班的工作人员,偌大的公安局要比往日安静很多。   莫惑和王道值班,一见小以彤顿时双眼焕发着亮光。   王道热情如火地向她招手,“小以彤,快到王叔叔这里来,我这有好多好吃的。”   莫惑也不甘示弱,把自己平时宝贝得很的模具枪拿了出来,“小以彤,来莫哥哥这里,我这有好玩的。”   王道不乐意了,瞪了莫惑一眼,“嘿,你有时间不好好哄你媳妇儿,瞎跟我抢什么人?”   “爸爸现在有点事情要忙,你去跟莫哥哥和王叔叔玩一会好吗?”   “好的呀!”江时临偶尔也会把她带回局里,平时休假他们也没少聚在一起玩,所以小以彤跟他们也玩得好。   吃饱喝足的小以彤现在对吃的完全不感冒,飞奔向莫惑跑去。莫惑笑得眼睛都快要眯成一道直线了,连忙把这个粉雕玉琢的娃娃抱在怀里,“咱们小以彤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果然颜值高的夫妇,才能生出颜值爆表的孩子。”   “莫哥哥,你跟柳柳姐姐吵架了吗?”   莫惑和周柳柳分别给江时临和宋西汐担任伴郎伴娘,莫惑本来就对她有一点点的好感,经过一番接触后,好感变成了喜欢,于是对她展开了疯狂的追求。   整整追了两年,才把人给追到手。   两人谈了三年恋爱,还在婚姻殿堂外面浪荡。   “也说不上吵架,就是你柳柳姐姐新买了一条裙子,她问我好不好看,我就如实说她穿着着有一点点显胖,不太好看,然后她就生气不理我了。哎呀,小以彤你给莫哥哥评评理,是不是你柳柳姐姐太太小气了,为了这么点小事情,就不理我了。”   小以彤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似的,“莫哥哥你傻呀!你怎么能说一个女生不好看呢?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你都应该要说她好看。”   她伸手捏莫惑的脸,小脸认真到不行,“莫哥哥,如果你说我不漂亮的话,我也不会跟你玩的哦。”   一旁的王道快要笑抽了,“莫惑你自己听一听,你这是凭实力单身的,怨不得周柳柳小气。”   谈了三年恋爱,也没把人家姑娘拐进婚姻的坟墓,只能说是凭实力单身了。   “莫哥哥,你应该要跟我爸爸学习,无论我妈妈换什么衣服,他都会说好看的。如果他觉得实在不太好看的话,他就会跟我妈妈说,咱们偶尔要降低颜值给别人一条活路走。”这些话听多了,小以彤自然也学会了。   “卧槽!”莫惑惊叹道!   “卧槽!”王道惊叹道!   “莫惑你现在知道自己的问题出现在哪里了吗?”王道拍了拍莫惑的肩膀,沉沉地唉声叹气一下,“亏你跟了头儿这么多年,别说学不到精髓,皮毛你都学不到呀。”   莫惑心里暗暗叫苦,这头儿平时看着一本正经的,穿衬衣永远把最上面一颗扣子扣上,举手投足都充满了禁欲气息,平时除了宋西汐,见了其她女人都是目不斜视的,谁会想到他背地里情话的“操作”是这么骚气的?!   “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咱们头儿的求生欲是这么强烈的。”说好的铁面硬汉形象呢?怎么说崩就崩了?   王道冲着莫惑翻一白眼,“你是想结束单身狗的生活,你首先得学会放下所谓的自尊。衡量男人是不是爱老婆的唯一标准就是:日常生活里,他的求生欲到底有多强。”   莫惑嘴角抽了抽,“婚姻果然是爱情的坟墓,这话一点毛病都没有。”   “人家为你生儿育女,牺牲多大呀,你不得捧着宠着?!”王道双腿交叠在一起晃呀晃,“人家周柳柳又不缺祖宗,凭什么要伺候你呀?根据我的经验,莫惑你丫的超过二十四小时不好好哄人家,你就等着被炒鱿鱼下岗吧。”   “分手?不会这么严重吧?一句话而已……”   “你跟女人讲什么道理?”   “莫哥哥,你赶紧给柳柳姐姐打电话吧,你要像夸奖我一样夸奖她,夸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小仙女。柳柳姐姐听了,肯定会很高兴的,她一高兴就会原谅你了。”小以彤从王道的手里拿过好看的棒棒糖给莫惑,“棒棒糖给你,每次我不开心,我舅舅就会拿这个来哄我,然后我就会变得很开心啦。莫哥哥,你加油哟!”   莫惑哭笑不得接过棒棒糖,想不到他一个三十岁的男人,要一个四岁的小女孩来教他怎么哄女朋友。   他,果然是凭实力单了三十年。   中午,岑沂南特意开车过来接小以彤吃饭,两人叽叽喳喳地在商量着下午的作战计划。   “舅舅,我觉得按照我们上次的计划就好啦,你放心吧,我会见机行事的。”小以彤拍拍胸脯,信心十足。   岑沂南冲她竖起大拇指,“好,就看你的啦!”   被忽略的某人拉黑了一张脸,没好气地对岑沂南说:“既然你不喜欢相亲,那你干嘛不跟妈说清楚?”   连他们父女在一起耍乐的欢乐时光都要剥夺,实在是太可耻了。   “呵呵,你第一天认识你丈母娘吗?在这件事情上,她是可以沟通的吗?”   “爸爸,我要帮舅舅挑一个漂亮的、温柔的、可爱的、善良的、有爱心的女朋友。”   江时临睨了岑沂南一眼,“宝贝儿,你喜欢没用,你觉得好也没用,关键是你舅舅他能看对眼。”   “不会呀,我喜欢的,舅舅也一定会喜欢的。”   岑沂南拍马屁说:“嗯,我们家小以彤的眼光最好了,小以彤喜欢的,舅舅也一定会喜欢的。”   “我最喜欢我妈妈了,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最漂亮的……”小以彤洋洋得意道:“但是舅舅不能喜欢,妈妈是我爸爸的。”   江时临心想:女儿果然是最贴心的小棉袄。   岑沂南:“……” 第83章 番外-吾家有女初成长(五)   岑沂南和小以彤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就是让小以彤穿上破烂污脏的衣服装扮成个小乞丐,然后往相亲对象面前凑。   这一招已经在六七个人的身上试用过了,每次当小以彤伸手抓住对方的手的时候,无一例外都会被粗鲁地甩开,她们会用纸巾或手帕用力拭擦刚才她触碰过的地方,满脸嫌弃地瞪着她,来回无非都是这几句话——   “去去,哪来的小乞丐,把我衣服弄脏了,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哪来的小乞丐,这种地方也是你能来的吗?臭死了,滚!”   “你知道我这衣服有多贵吗?你赔得起吗?赶紧滚!”   “服务员,你们是瞎了吗?什么人都往里放?”   ……   岑沂南在咖啡厅外足足等了十分钟,还不见小以彤出来,心想她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想到这里,岑沂南急步往咖啡厅里走,可没想到她正和他的相亲对象欢快地聊着天,也不知道那人说了什么,竟然把小以彤逗得捧腹大笑。   小以彤很快就发现了岑沂南,连忙向他挥动着小胖手,因为这是公共场合,她也没有大声喧哗。   等岑沂南走近的时候才发现,小以彤身上脏兮兮的乞丐服已经被换下扔到一边去了,她的面前还摆放着她平时最爱吃的糕点。   看来这“敌军”手段厉害了,不但识穿了他的计谋,还把他的人给收买了。   “岑先生,你好呀!”敌军甜甜的向他招手问好。   岑沂南看向敌军小姐,只觉得她看着好生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面,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你是……”   敌军小姐甜甜一笑,露出两只可爱的小酒窝,“杜伊贝。”   杜伊贝三个字如同深□□一样顿时把岑沂南的记忆给炸醒了,她不就是……   她不就是那个夺走了他初吻的女人吗?   在江时临和宋西汐的婚礼上,她说想要抢新娘子手里的花束,请他帮忙做掩护,结果混乱中,两人竟然鬼使神差地吻在了一起。   还记得那天,现场的来宾看戏不嫌热闹的想把他们两人撮合在一起,那阵势恨不得将他们二人直接捆绑送进洞房。   当然,杜伊贝不是古时候裹脚的愚昧女子,而是二十一世纪新女性,断然不会因为这一个意外的吻,就让他给负责任的。   婚礼之后,岑沂南再也没有见过她,不过偶尔也能听宋西汐提起她来。   算一算,他们中间隔着五年没见面了吧。   岑沂南认真地回忆了一下,发现面前这个着装时尚面容精致的女人跟五年前没有什么变化,唯一变化的是岁月沉淀下来的成熟优雅。   跟宋西汐一样,都是老天爷厚爱的宠儿。   小以彤拽了拽岑沂南的衣服,笑得跟朵花儿般灿烂,“舅舅,我没有想到你的相亲对象是伊贝姐姐呀!你们实在是太有缘分啦!”   “原来是你呀!”岑沂南拉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我真想不到你跟我一样一直单到现在,而且还被安排一起相亲了。”岑沂南笑着打趣她说:“那天你不是抢到花束了吗?幸运爱神没有眷顾你?”   杜伊贝扬眉一笑,“我,伴娘当多了呗。”   岑沂南愣了一下,“这又是什么说法?”   “传统的习俗说当伴娘等於把自己的缘份(姻缘)分给别人(新娘跟新郎)!所以你每当一次伴娘缘份就会少一些,所以当伴娘越多次缘份越薄噜。”   岑沂南潋滟一笑,“没想到你还信这个。”   “要不然我怎么跟你解释,像我这种样貌家世学历都不错而且还有不少人追的人为什么一直单身到现在,我绝对不承认是自己挑剔。”   岑沂南被她的率真逗笑,“其实想想,我们应该算是同一类人,明明要求不高,可就是遇不见对眼的。然后外人就给我们定论眼界高,喜欢挑三拣四。”   “无所谓啦,遇不到对眼的,我情愿单着,缘分可遇不可求。”   小以彤歪着脑袋瓜看着岑沂南,“舅舅,为什么伊贝姐姐会跟你说一样的话。”   这样的话,岑沂南都不知道多少次拿来搪塞敷衍宋雅姿了,小以彤都可以倒背如流了。   不等岑沂南说话,小以彤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噢,我知道了,这就是我爸爸说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岑沂南失笑,伸手虚弹了几下小以彤的脑门,“小屁孩,就数你懂得最多!”   “可不是嘛,我可聪明了!”小以彤单手撑在桌面上托着圆圆的下巴,奶声奶气地说:“舅舅,伊贝姐姐是一个漂亮的、温柔的、可爱的、善良的、有爱心的女孩子,我很喜欢她呢。”   岑沂南猛然想起中午吃饭时,小以彤和她爸爸两人的对话——   “宝贝儿,你喜欢没用,你觉得好也没用,关键是你舅舅他能看对眼。”   “不会呀,我喜欢的,舅舅也一定会喜欢的。”   然后他当时拍马屁是怎么说来着???   果然,小以彤把他的话原封不动搬了出来,“舅舅,你不是说我们家小以彤的眼光最好了,小以彤喜欢的,舅舅也一定会喜欢的。”   “我很喜欢伊贝姐姐呢,所以请你也一定要喜欢伊贝姐姐好吗?”   岑沂南:“……”   他好像挖了个坑给自己跳。   杜伊贝:“……”   小以彤好像在挖坑给她跳。   岑沂南已经石化,关于这个问题,他真的不知道应该要如何去回答她才好。当着杜伊贝的面说喜欢,那不就等于在跟人家表白吗?   可总不能当着人家的面,说不喜欢人家吧。   这坑人的小娃娃到底是谁家的呀?赶紧来领走吧!!!   小以彤原本是单手托着下巴的,现在变成了双手托着下巴,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杜伊贝,“伊贝姐姐,我很喜欢你,所以我舅舅也很喜欢你。那你呢,你会喜欢我舅舅吗?”   岑沂南和杜伊贝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大家都憋着笑,不得不说此情此景真的很微妙呀!   当然,这两人相当有默契地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寻了个话题分散了小以彤的注意力。   这个小家伙,今天的表现杀伤力实在太强,岑沂南表示难以招架。   杜伊贝是个性格开朗的,不造作不矫情,相处起来很舒服,而且两人也有不少共同话题。   岑沂南与杜伊贝相谈甚欢,竟然彼此生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两人天南地北地侃聊着,不知不觉咖啡都续了几杯。   晚饭后,岑沂南亲自开车送杜伊贝回家,累了一天的小以彤在半途中已经睡着了。   回到杜伊贝家的楼下,小以彤还在后排睡觉。   杜伊贝推门下车,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岑沂南。”   岑沂南也下了车,目送她上楼,“怎么啦?”   “如果这一次相亲失败,你妈妈她还会逼着你继续相亲吗?”杜伊贝问。   岑沂南点了点头,笑着说:“我妈就我一个儿子,想娶儿媳妇都想疯了,恨不得随便到大街上抓一个顺眼的,逼我去民政局戳章。”   “看来咱们是同病相怜了,我这个未婚的大龄剩女也十分不招我妈妈待见了,恨不得一天给我安排两场相亲。”路灯下的杜伊贝像过了滤镜,整个人都温柔了不少,“想不想解决这个困境?”   岑沂南大概已经猜到她还未说出口的解决办法了,他嘴角微微勾起,“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杜伊贝怔怔地看着路灯下的岑沂南,三十岁出头的男人刚刚好,脱去了少年的稚气懵懂,也没有中年的世故狡黠。她默默地鼓起勇气,故作轻松道:“既然咱们同病相怜,倒不如抱团取暖。我想,我们可以试着发展一下。”   大概是因为紧张的缘故,她把话说得飞快,“当然,如果中间你遇到了真正喜欢的人,你告诉我就行了,我会主动离开的,绝对不会死皮赖脸的缠着你。”   岑沂南静静地看着她,并不说话。没由来得想起五年前那个吻,他至今仍然记得她的唇柔软得不可思议。   见他不说话,杜伊贝以为他不同意,笑了笑道:“算了,你就当我刚才什么没有说过吧。”   “我走了,再见!”说完,杜伊贝头也不回地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不料,身后传来岑沂南的声音,“等下!”   岑沂南快步走向她,视线锁定她的脸,“也许你不知道,五年前那个是我的初吻。”   “啊!!!”杜伊贝表示难以置信,毕竟他这么优秀的男人,身边从来都不缺乏女人。   岑沂南向她逼近,笑如春风,“既然初吻都给了你,那就看看能不能把余生都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