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重生,我才是真千金》作者:芙力草莓 简介: 重生+虐渣+复仇+甜宠 明明是真千金,却在白莲花假千金的打压下唯唯诺诺、伏低做小,受尽冷眼和嘲笑。 原以为嫁人后就是解脱,然而夫君厌恶,婆婆刁难,一腔真心被践踏入尘埃,只剩算计。 重活一世,她终于挣脱枷锁,宁可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第1章 受辱   乾启四十六年,三月末,夜风中隐隐浮动着一丝丝幽香。   女子倚在窗边,她凝神望着空窗外开得正盛的一树桃花,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   本是桃李年华的她,双颊凹陷,眼神无光如同垂暮,粗糙泛黄的皮肤,一身瘦骨嶙峋,在清冷的月色映照下,更是透出一股萧瑟的病弱之态。   谁又能想到她沈倾云会是国公府的嫡女,又是江侯府世子江临的正妻,正儿八经的侯府世子夫人。   “哎哟老爷,可饶了奴婢吧~”   沈倾云本来正望着那花儿出神,寂静的院子里却突然回荡起不和谐的声音。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女子的呻吟和男子的粗喘声混杂在一起,透过墙壁传了过来,嘲讽着沈倾云的无能为力。   “那小浪蹄子真是不知羞耻,越发放肆了!她!”一旁的小丫鬟珍珠听到这声音,羞得满脸通红,想要大骂却又不知道怎么表达,看了看面色苍白的沈倾云,目光中又都是不忍,压低了声音轻唤一声:“夫人。”   沈倾云回头对她笑了笑,笑容中却都是苦涩:“无妨,习惯了。”   她的夫君江临,心里只有她的姐姐沈思思,成亲几年,不曾碰过她一次,却收用了她身边的另一个大丫鬟红玉,以此来羞辱她。   江临恨沈倾云,可是沈倾云如何无辜。   本应无忧无虑地长大,却在出生时被奶娘换了人生,奶娘的孩子成了国公府嫡女,她却被卖到乡下。   在乡下生活了十四年,无知无识,衣着简陋,饱一顿饿一顿,每天只关心什么时候锄草,什么时候喂猪。没想到一朝登上枝头,一时的喜悦后,却是无尽的痛苦。   沈思思是养在国公府老夫人名下的,自幼备受宠爱,才貌双全。即便找回她,沈思思也依旧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对外只说是她从小在乡下养病。   而沈倾云呢,很好坐实了乡下丫头的样子。   行为粗鄙不堪,性格唯唯诺诺,大字不识。明明娘亲韩柔是当年京都数一数二的绝色,她却是气韵全失,连府里姿色妍丽的丫鬟都不如。   除了娘亲欢迎她,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带着鄙夷和嫌弃。   她逐渐变得更加自卑、怯懦,甚至从心底生出了不甘、嫉妒和怨恨。   她想哭,她的命不该是这样!   可无论怎么努力,她也得不到一丝的赞赏,既然如此,为什么非要把她找回来?   国公府嫡女和侯府世子江临本定下娃娃亲,如今沈倾云回来了,这定亲对象自然也变成了她。   江临虽然不愿,不知为何,还是答应如约娶她。   她心中是欢喜的,终于在迷茫的日子里,抓住了一丝希望。   她知道江临喜欢的是沈思思那样的才女,所以她拼命练习琴棋书画。她也知道江临心中的不满,因此不管他如何冷漠,她只觉得自己不够好,希望能够通过她的努力日久生情。   她亲手做的饭菜,江临从来不吃。   她亲手缝制的衣裳,隔日就穿在江临身边小厮的身上。   她努力学会的倾城舞,只得来他一句:“东施效颦、矫揉造作,不如思思万分之一。”   .......   江临唯一一次主动踏进她的房子,却是为了要钱。   她眼巴巴地掏出她嫁妆里的房产地契,也没有换来笑脸,只能揉着帕子小心翼翼地问:“夫君,你最近很缺钱吗?”   江临一脸的理所当然:“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的嫁妆本来就应该是思思的,如今我也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说罢,甩袖离去,只剩她愣在原地。   她的期盼也终于被磋磨待尽,想着这一生或许就在这庭院中孤寂着死去吧。   可随着娘亲的去世,将军府的倒台,沈倾云在侯府的日子也就日渐艰难,江候夫人早有不满,更是变了法的磋磨她。   府里谁都知道她被世子厌弃,哪怕是个丫鬟婆子,也能来她的院子踩一脚。   平日里吃的都是残羹剩菜,连侯府看门的黄狗都不如,冬日里只有少的可怜的炭火,一烧满屋的烟尘还不够用。即便是得了风寒,不过也是靠着几碗姜汤硬挺了过去。   她被困在这院子里,受尽冷眼,暗无天日。   良久,沈倾云也只能暗自叹息。   “珍珠,只是可怜了你,跟着我受苦。”   沈倾云望着珍珠,明明是大丫鬟,但裙子灰败,穿着甚至不如府里洗扫房的婆子。   珍珠却一脸认真摇了摇头说:“夫人,如果当初不是你,我早就死了,我愿意伺候你一辈子。”   沈倾云正欲再说,却被一声笑声所打断。   来人是红玉,她脸上还带着完事后妩媚的红晕,凌乱的衣裳刻意露出了脖子上的红痕,一脸娇笑着开口:“珍珠,侯爷说要把你许配给王管事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以后你可不用待在这里了。”   珍珠听罢,一脸苍白,颤抖着说不出话。   王管事的年龄都可以做珍珠的父亲了,更别说他前头娶了两个,皆是被凌虐而死。   沈倾云闻言,手紧紧抓着衣角,因为愤怒的忍耐肩骨突出,好像骷髅架子,手指掐进掌心,扣得生疼。珍珠是无辜的,为何连她也不被放过!   她一把推开了红玉,在红玉和珍珠的惊呼声中闯出了院门。   奇怪的是,今夜府中并没有多少守夜的下人,因此也没人拦住她,沈倾云本想往江临的院子去,却在一池塘边看到了他的身影。   他正吻着怀中的女子难舍难分,那女子一身黑色的斗篷,整个人柔弱地靠在江临身上,抬起脸来,却是沈思思。   沈倾云惊讶地停下脚步,沈思思已经嫁给了三皇子,怎么会在这里夜会江临,还抱在一起!   沈思思也发现了沈倾云,她惊呼着揪住了江临的手臂:“被她看到了,怎么办!”   沈倾云还未有所反应,便看到江临面色阴沉地飞身过来,随即她感觉到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江临推入了冰冷的湖水中。   “扑通。”   刺骨的湖水淹没了沈倾云,她不断挣扎,却最终在窒息中痛苦地失去了意识。 第2章 重生归来   沈倾云原本以为自己死了,却变成了一抹游魂。她飘荡在世间,看尽人间百态,她的不甘心,她的愤怒,她的怨恨,都不知道归往何处。   “因果有道,生生死死,死死生生,轮回不息。”   仿佛有话语一直环绕在耳边,随着脑海中的一道金光,她感觉自己恢复了意识,没想到竟然重生回到了十四岁回府之日!   真是苍天有眼。   这一世,她要拿回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   随着晃荡的马车停下,一行人抵达了沈国公府。   见沈倾云怔愣的样子,姜嬷嬷以为她心中紧张,低声说:“小姐,到了,可记得老奴之前说的?”   姜嬷嬷和红玉是派去接她的,这一路上,姜嬷嬷便给沈倾云讲了国公府的基本情况,以及一些基础的礼节。   一旁的红玉不禁暗自翻了一个白眼,心道这乡下丫头恐怕待会要被吓傻的,还不知道怎么丢脸呢。   上一世沈倾云的确被国公府的气势震住,闹出笑话,可此刻沈倾云只是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随即跟着下了车。   刚下马车,就看到大门口站满了人,一位满头珠翠,身着华服的夫人已经是迫不及待凝视着她,虽然面容暗黄憔悴,但是那相似的眉眼却是骗不了人的。   “女儿!真的是我的女儿!老天保佑!”   沈倾云还未来得及说话行礼,就被那夫人抱入了怀中,那怀抱温暖而柔软,久违熟悉的气息将她包裹住了,沈倾云忍不住一下子红了眼眶。   这就是她的娘亲,最无私疼爱她的娘亲,她最亏欠的娘亲——沈国公夫人韩氏。   韩氏也是低声哭泣了起来,她颤抖着拉起沈倾云的手,想要仔细看看女儿的面庞,却是一下子感受到沈倾云手上粗糙的老茧,不禁心中一痛,眼泪再度涌出模糊了视线,呢喃道:“女儿......你终于回来了......这是在外边受了多少的苦啊!”   说完,悲痛到差点昏死过去。   “娘亲,娘亲!”沈倾云满含热泪地喊道。   韩氏听得这句娘亲,又悲又喜,连连点头,忙又给沈倾云介绍起一旁的沈国公,她的父亲沈之峰。   沈倾云心中不喜,面上仍旧把礼数做足。   姜嬷嬷看到沈倾云虽然神色激动,但是举手投足之间,竟然毫不露怯,不禁暗自赞叹,不愧是国公府的真血脉,只是提点一番,就与刚见面时就大有不同。   她却想不到,这一世,沈倾云早已换了灵魂。   这时,一旁也传来低低的哭泣声,娇娇怯怯,细碎而压抑,但也很快被人注意到了。   沈倾云一听,立马知道了是谁,她抬起头看,果然见沈之峰旁边站着一少女,身穿鹅黄色锦缎,头戴赤金步摇并着松石宝钗,娇俏秀丽又不失精致华贵,与寒酸的沈倾云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此人正是沈思思,她刚打算说话,沈倾云却假装天真地先开口:“这应该就是代替我生活在国公府的姐姐了吧,姐姐,我真羡慕你,你的衣裳真好看......”   说着,沈倾云向沈思思投去羞涩和羡慕的眼光,局促地扯了扯自己简陋的麻布裙子。   只要她不尴尬,倒看看尴尬的是谁!   上一世沈思思也是这般特意打扮得琳琅珠翠,气质高雅,让她自惭惭愧,也让一旁的人在两个人的对比中,将怯懦土气的沈倾云看低。   可此刻,听了沈倾云的话,众人看了看满身华服的沈思思,又看看衣着简陋的沈倾云,都不禁议论起来。   假千金在府中锦衣玉食,真千金却在乡下吃苦受累。但还得是真血脉呀,沈思思精心打扮,仍只算清秀佳人,可沈倾云虽衣着简陋,眉眼间却能看出夫人那绝色的五官。   沈思思面白如雪,那垂泪哑然的模样让沈之峰很是心疼。   他脸色一僵,不赞同地看了沈倾云一眼,随即对着一旁下人们厉声呵斥:“今日之事不可外传,思思仍旧是我国公府大小姐!”   沈倾云心中冷笑,前世这个爹便是完全偏心沈思思的,当时她只以为是养育之情,又怪自己不如沈思思优秀,可是后来,她知道了沈思思的真实身份,才算明白了内情。   但是此刻,她还不能点破,需要蛰伏下来。   韩氏看到不知所措的沈倾云,一向温和的她却面色沉了下来,越过沈之峰和沈思思,直接拉着沈倾云进了府,一边走一边心疼地说:“倾云,娘亲早为你准备了许多衣裳在你房中,你放心,这些年你缺失的,娘亲都会为你加倍补回来。”   或许是因为血缘,从小以来,韩氏都并不亲近沈思思,沈思思更是直接养在沈老夫人身边。后来知道孩子被换了,对她更加不喜。   可这般的完全无视,却是第一次。   沈思思手中的帕子都要绞烂了,心中把沈倾云恨得要死,她低头垂泪,眼中都是怨毒,韩氏从来没有对她露出过那样疼爱的神色。   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不死在乡下呢!   凭什么!   她才是国公府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啊!   沈倾云可不管沈思思此刻怎么想,从她回来这一刻,她与沈思思注定是要争斗的。   此刻,韩氏更是忙着为沈倾云挑选衣饰,不满意,换!还不满意,再换!京都玲珑阁顶顶好的名贵襦裙,有些官家小姐买一条都要犹豫的,却是各色各式挂满了沈倾云的柜子。   “小姐打扮后真像天仙儿似的,一看就是夫人当年的模样。”姜嬷嬷笑着夸赞道。   “是呀夫人,小姐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屋子里其他丫鬟也跟着应和。   沈倾云暗中无语,自己刚从乡下接上来,皮肤暗黄粗糙,什么样子心中有数,这些人也真是睁眼说瞎话。   韩氏听得却是满意的不得了,终于敲定了一套装扮,又让一旁的丫鬟给上了淡妆,挽了头发。   沈倾云款款从内室走出时,众人都是眼前一亮。   韩氏更是看得眼眶一红,她亲热地拉着沈倾云的手臂:“这套真是好看,这才是我女儿该有的样子。走吧,随我去拜见你的祖母。”   沈倾云顺从地点头,老夫人啊,我们又要见面了。 第3章 白莲花不管用了   延松堂内,老夫人早已坐在上首,沈之峰和沈思思也坐在右手边的雕花木椅上。   “夫人和二小姐到了。”   随着丫鬟紫檀拉开门帘,沈倾云挽着韩氏进了屋子,一时倒是将上面的三人看呆了。   白色软纱对襟,配着同色的襦裙,系着浅粉色绣花的腰带显得腰肢纤细,外罩天青色大袖,又将发髻挽成个流云髻,斜插一枝荷花流苏金簪,随着身形微微晃动。   这样的一打扮,不见了之前的寒酸局促,又抹了香粉掩盖了暗黄的肌肤,衬托得整个人美了三分。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眼眸,眸光流转,闪烁着无尽的光彩,但那黑曜石一般的眼底,又似乎蕴含着难以探寻的深意。   这是刚刚门口那个土里土气的乡下丫头?   沈思思不自觉地捏紧了帕子,又很快调整好情绪,第一个站起来笑着迎接:“妹妹这么一打扮,真是让姐姐一时认不出了呢。”   沈倾云羞涩一笑,没有答话,而是越过她先给老夫人行了礼,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上一世沈思思在门口就扮足了一个世家嫡姐的风范和关怀,直接拉着沈倾云来了延松堂。老夫人一见衣着寒酸满面瑟缩的沈倾云,生出万分的不喜,此后处处奚落她。   但见到这般落落大方又有礼有节的沈倾云,老夫人微微松了一口气,对这个刚从乡下接过来的,倒是高看一分。   还得是国公府的血脉,就是养在乡下,也是气质不同的。   “这便是倾云了吧,好孩子,过来让祖母好好地看看你......”老夫人开口道:”真是受苦了,跟祖母说说,这十几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沈倾云乖巧的上前,假意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泪:“祖母,今个见到你,感觉你比画上的菩萨还要慈祥,从小我就要干活,天不亮就要起来剁菜喂猪,还记得五岁时上灶台,搬不动大锅,烫伤了腿,反倒被打骂了一顿,饿了我三天。我以前不明白为什么父母要这么对我,今天才感受到真正的亲人......”   上一世沈倾云因着自卑,没有说这些,现在却明白,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随着沈倾云软糯的声音娓娓道来,老夫人不自觉地落下泪,韩氏更是泣不成声,直接抱着沈倾云心肝肉地叫着,就连沈之峰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对这个二小姐也是万分怜悯。   虽说沈倾云与沈思思是一年出生的,却肉眼可见的消瘦,更比沈思思直接矮了半个头。   沈思思今日一连受到两次忽视,现在又被众人奇异的目光打量着,终于忍不住哽咽着开口:“没想到妹妹受了这么多的苦,姐姐听着心都要碎了,都怪我,我真不应该继续留下来了。祖母,父亲母亲,让我走吧,我把大小姐的位置让给妹妹。”   沈倾云闻言冷笑,大小姐的位置本来就是她的,什么叫让给她。   但老夫人却是立马心疼地安慰:“思思别这么说,怎么能怪你,你也是无辜的,况且你就是我们国公府养了十二年的正经大小姐,往后你们姐妹要一起相互照应。”   沈倾云却是眨眨大眼睛,装作不懂地开口:“姐姐要走去哪,也是想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这话一出,天雷滚滚,连老夫人都噎住了。   沈思思一时不知如何应答,说想找也不对,说不想找也不对。毕竟她知道祖母不会让她走才扮可怜的,也没准备走啊。   沈倾云心中暗笑,咱主打的就是一个真诚发问。   沈之峰见状轻咳一声:“好了别说了,倾云,以后思思就是你的姐姐,你要敬重姐姐。你初来京都,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她。”   沈思思也急忙接话说:“对呀妹妹别难过了,如今回来了,需要什么,尽管跟姐姐说,姐姐为你安排解决,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沈倾云却也一点都不推辞,直接开口:“好呀姐姐,来的路上我都听姜嬷嬷说了,大家小姐身边都要有一个嬷嬷,两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每月还有月例,真是辛苦姐姐为我操劳了。”   沈思思面露尴尬,一下子有些下不来台,气得脸都要裂开了。   人员配置,这些都是当家主母管着的,沈倾云这话倒显得她大包大揽,越了身份,而她做不到,似乎就像在说大话了。   韩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有出言责备,可是这一眼仍旧让沈思思羞愧得满脸通红。   “母亲,是女儿一时激动,言辞僭越了,女儿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尽自己最大可能地照顾妹妹......”   一边说着,一边又要落下泪来,好不可怜。   沈倾云一脸迷茫地添油加醋:“怎么了姐姐,可是妹妹提的要求太过分了吗?”   韩氏笑着点了点沈倾云的额头:“自然不过分,娘明日就带着你选丫鬟婆子,以后这些事情呀,娘亲慢慢教你。”   沈思思又羞又气,恨不得上去抓花沈倾云的小脸。   “行了,思思也没有坏心思,一时说错话而已。”沈之峰又出来打圆场,“倾云既然回来了,就别小家子气,这些东西,自有你母亲为你安排,不用担心短缺的,时间也不早了,去用膳吧,今日当吃个团圆饭。”   说罢,就起身了。   老夫人也笑着点头:“是呀是呀,今天倾云回来,是大喜事,早让大厨房准备好了,倾云可要多吃点,看这瘦的。”   韩氏心中有不快,但是也没有把场面闹僵,又听老夫人提到倾云瘦弱,很是心疼,吩咐着又多加两个菜。   席间更是把沈倾云的碗中夹得满满的,让沈倾云哭笑不得。   沈思思努力维持着笑脸,实则轻易不敢开口说话,就怕被这小贱蹄子又怼得她哑口无言。   如此晚间倒是平静地过了。   等一番收拾洗漱后,沈倾云躺在雕花木床上,看着那熟悉的浅粉色帷幔,轻呼出一口气,她要好好休息,明日可还有好戏上场呢。 第4章 挑选丫鬟   第二日一早,沈倾云便穿戴好,先去娘亲的暖玉阁陪着她用了早膳,又一起去延松堂给老夫人请安。   到了延松堂,沈思思是早已坐在老夫人一旁,两个人低声说说笑笑,真如亲祖孙一般。见沈倾云来了,沈思思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老夫人也不觉得不妥,想必是习惯了。   沈倾云行礼时,老夫人只是点点头,很快又被沈思思吸引过去。   韩氏见老夫人对沈思思亲密无间,却对沈倾云淡淡的,微微皱眉,看到沈倾云还是笑得单纯,倒也不说什么,只带着她坐在一旁喝茶。   “老夫人,夫人,大小姐二小姐,牙行的李牙婆来了。”底下的二等丫鬟通报道。   昨日说了要买丫鬟,今日一早,牙婆就掐着时间带着一群小丫鬟上门了。   沈倾云和沈思思便随着韩氏与老夫人一起走到外院里去,见院中已经站满了几十个女孩子,排成五排。   李牙婆一见着老夫人和韩氏出来了,立马上前行礼问安,又给底下使了一个眼色。   几十个女孩便齐齐行礼,低眉顺目地站好。   “老夫人,夫人小姐,一听说国公府要选丫鬟,我这是把最清白乖巧的丫头们给带来了,就看看她们谁有那福气,能被看中眼了。”牙婆讨好地笑着。   老夫人便轻轻拍了拍沈思思的手背,示意她去选丫鬟。   因为沈思思身边有几个丫鬟岁数大了,需要婚配,便也是准备一并挑选替换的,她在人群中扫了几眼,就看中了几个,准备详细问了情况再做挑选。   要说长幼有序,自然是沈思思先选,也好给沈倾云做个示范。但沈思思想着沈倾云肯定不会选,且装出疼爱谦让的模样,就假意开口说:“妹妹,你初次回府,你先挑吧。”   没想到沈倾云竟然毫不推辞,顺口就答应下来了:“谢谢姐姐,只不过妹妹之前没有挑选过丫鬟,不如姐姐先帮我掌掌眼,定能挑几个伺候得好的。”   老夫人见沈倾云如此长幼不分,不禁有些不喜。可话头是沈思思挑的,她却也不好说什么。   沈思思则是一听脸就白了。   该死的沈倾云,真是乡下来的,眼皮子浅没见过世面,丫鬟也要跟她抢。   最关键的是,若老夫人和夫人不在还能糊弄她,此刻她还得亲手把她挑中的人拱手相让,不然岂不是显出她的无能。   此刻真是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强撑着笑意点了几个她看中的,推荐给了沈倾云。   “妹妹,这几人我看面相、仪态都尚可,你再看看如何。”   见她点的都不错,老夫人暗自点头,韩氏也没有说什么。   沈倾云倒是走到那几个丫鬟面前,又细细问了话,看看言谈性格、能力,最后才敲定下来。   “祖母、娘亲,我选好了。”   前世自然是没有这一遭的,沈倾云畏缩胆小,丫鬟是韩氏挑好了送来,只选了些乖巧听话的,以免沈倾云压不住。   可沈倾云变了,即便刚回来一天,正若蝴蝶效应一般,冥冥中改变着日后的一切。   沈思思却是敢怒不敢言,眼见着好的丫鬟都被沈倾云挑走,最后只委屈的点了两个,看得老夫人心疼极了。   “都选好了,那思思和倾云便带着丫鬟先回院里吧。”老夫人冷冷地看了看韩氏:“你随我进来,有话和你说。”   沈倾云皱了皱眉,想必老夫人要因为她而训斥娘亲,正想开口,就看到娘亲示意她先回院子里,只好先带着一群丫鬟走了。   这次她选了一个大丫鬟倚翠,四个二等丫鬟春桃、夏竹、秋月、冬雪,还有两个洒扫的,再加上姜嬷嬷和大丫鬟红玉,她院子里的人也算是配齐了。   姜嬷嬷站在沈倾云的身后,沈倾云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喝着茶,眼眸低垂看不出在想什么,底下一院子丫鬟便紧张而乖巧地站着。   没多久,红玉就忍不住动起来,想要说话,沈倾云一个冷冷的眼神扫过她,红玉只感觉仿佛被一柄利剑定住一般,汗毛竖起,不敢开口。   心中暗想,不过是个乡下丫头,怎么比大小姐还要有压迫感,真是怪了。   “府里的规矩,可以慢慢学,我只说一句话,我这里最看重的就是忠心,若有那胆大妄为想欺主背主的,大可以来试试我的手段。”沈倾云幽幽开口,虽是少女,那冬雪般冰冷的声音,却莫名让一众丫鬟心中胆寒,越发恭敬起来。   “当然了,做的好的,我自然不会亏待了。”说罢,给了姜嬷嬷一个眼色。   姜嬷嬷见沈倾云如此能威慑住场面,很是满意。她是夫人身边的老人,知道夫人一直盼着小姐,担心小姐,看到小姐这般,只觉得感慨万千。心中想着,手下却也不停,拿出本来包好的赏钱,分发下去。   先立威,再示好,这些手段也是前世学来的。   每个人都是二十文钱,大家脸上都忍不住浮现出笑意。倒是红玉,脸上还有些不屑。   沈倾云斜看她一眼,红玉是沈思思安排进来的,前世不断地贬低打压她,后来更是借着江临羞辱她,这个钉子她很快便拔除,也好留出位置给珍珠。   见大家都拿到赏钱,沈倾云又给他们打了鸡血:“院里的情况大家也看到了,都是新人,虽然暂时定下了品级,但还会给一个月的考察期。一个月后,我会根据你们的表现,酌情更改,现在便下去各自忙吧。”   “是,谢小姐赏。”众人齐齐回答,心中又有紧张,又有激动,大家都暗自想要表现的好一点,说不定就有提拔的机会。   姜嬷嬷见此,开心之余,又有些疑惑。小姐刚刚从乡下上来,竟然能处理得如此好。   似乎是看出姜嬷嬷所想,沈倾云笑着说:“以往总幻想自己是大家小姐的样子,没想到如今竟然派上用场。”   姜嬷嬷闻言心软的一塌糊涂:“小姐本就是国公府的血脉,以后还能做得更好。”   那边丫鬟通报韩氏来了,沈倾云微微一笑,正好,她有话想与娘亲谈谈。 第5章 负心应当受报应   韩氏进了蒹葭院,见一众丫鬟并着府里的婆子有条不紊地忙碌,点了点头。   “倾云,这些丫鬟可用着舒心?往后若有那不长眼的,你便随时来娘亲这说,娘亲给你换更好的。”   害怕丫鬟们见倾云是从乡下来的,心生怠慢,韩氏刻意叮嘱道。   沈倾云无奈地笑着答应,前世也是这般,娘亲处处为她着想,恨不得将过去十几年的缺失都补给她,是前世的她不知道珍惜。   拉着韩氏坐下,沈倾云忍不住问:“娘亲,刚刚祖母留你下来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叮嘱了几句。”韩氏慈爱地摸了摸沈倾云的鬓发,想到婆婆对于倾云明里暗里的嫌弃,她自然是不能告诉倾云,免得她伤心。   但婆婆有些说得也对,倾云十几年呆在乡下,还有许多要学习补上的地方,她不求倾云做个沈思思那般的才女,基础的识字和礼仪还是要学的。   “倾云,娘亲想为你找个几个女先生,教你读书识字,琴棋书画,你可愿意?”韩氏小心翼翼地开口,怕打击到沈倾云的自尊心。   沈倾云却是笑得坦然:“娘,我当然愿意,以往村子里有小学堂,我便羡慕得紧,常常趁着做农活的间隙跑去偷听。”   毕竟自己早在上辈子发奋学过,提前这般说,之后学的进度快些,也好有遮掩的理由。   韩氏却是听得心碎不已,自己的孩子本该千娇万宠长大,她忍不住将沈倾云抱在怀中:“倾云,你可恨娘亲没有把你照顾好,让你流落在外,若不然......”   她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若不然,她的倾云定比那沈思思优秀。   沈倾云抚慰地拍拍韩氏的后背,轻声说:“娘亲,你别多想,这本不是你的错,而且若非你从未放弃找我,我又如何能够再回到府中,我已经十分感激了。”   “孩子,好孩子,你是娘的心头肉,娘怎么可能放弃找你,以后娘都会慢慢补偿给你的。”韩氏见沈倾云如此懂事,更加心疼,直掉眼泪。   身后姜嬷嬷、陈嬷嬷,看着眼前的母女,也是眼眶通红,感慨万千。   安抚下韩氏的情绪后,沈倾云试探着问:“娘亲,其实我一直有个疑惑,当年奶娘究竟是如何替换我的呢?”   提起这个,韩氏便恨得咬牙切齿:“你出生时,我费尽心力,没有来得及看你一眼便昏死过去,将养了足足半个月,怕带给你病气,这才给了她机会。如今真是悔不当初,想必那奶娘就是趁着这个空隙换了孩子。”   “娘亲,你可想过奶娘为何要这么做吗,她既然被招做奶娘,想必自己的孩子早已出生,既然如此,她为何要费力不讨好地帮别人换孩子呢,这又究竟是谁的孩子?”   韩氏愣住了。   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自从知道沈思思不是她亲生的,这么多年,她便只盼望着能够早点找到沈倾云,已经是心力交瘁。   至于沈思思,她从小就不亲近的,后来甚至是厌恶。但是对于老夫人和夫君要留下她,却也无可奈何。一是为了国公府的脸面,二是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情。沈思思到底是谁,她也不想去关心。   沈倾云暗自叹气,她知道,娘亲单纯善良,定然不会深想。   况且父亲沈之峰平日里伪造成一个深情忠心的模样,即便娘亲多年没有怀孕,他在府内也无一个通房妾室,韩氏更是被他骗得团团转,全心全意依赖信任他,根本不会怀疑他是否有异心。   但沈倾云重活一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沈之峰不过是想要通过韩氏拿捏住将军府,而沈思思正是他的亲生孩子。   除了沈思思,他在府外还隐藏了许多秘密......   “娘亲,一个奶娘,真的就能把国公府的嫡女替换成功吗,你可曾怀疑过,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韩氏闻言紧紧抓住沈倾云的手:“不会的倾云,又有谁会这么做呢。况且若有这种事情,想必你父亲早就查出来了,倾云,你不用怕,娘以后一定会保护好你,再也不让你受苦了。”   看着韩氏害怕愧疚地眨着那迷茫的双眼,沈倾云只能心软地点点头,装作放心的样子。   要揭开沈之峰和沈思思的真面目,这事还得徐徐图之。   重活一世,她发誓要善待自己,要珍惜身边真挚的感情,更要让那些虚伪假意的人,受到报应。   正说着,底下的人来报,说门房收到江侯府夫人递来的帖子,邀请韩氏过几日带着沈倾云和沈思思上门小聚。   “倾云,这侯夫人是你娘的手帕交,这次想必也是听到你找回来了,故而特意让我带你出门见见。这几日便让姜嬷嬷给你讲一些基本的礼仪。你第一次出门难免紧张,不过不用担心,侯夫人是很可亲的,她定然也会喜欢你。”   韩氏又细心的讲了许多江侯府的情况,还有出门可能会遇到哪些小姐夫人,因为内院还有许多庶务要处理,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了。   江侯府,沈倾云眸色冷凝,是了,这吸人血的一家子她可不会忘。   她曾以为是救赎的地方,却是牢笼。   想到韩氏提起手帕交,更是可笑。   江候爷早逝,M.L.Z.L.江候夫人一个人拉扯江临长大,对这个唯一的孩子是视若珍宝。原本知道结亲对象从沈思思这个大才女换成她后,是想要悔婚的,却又贪图她的嫁妆和将军府的助力。   前世她嫁过去后,每日晨昏定省,哪怕是葵水来了也不能懈怠。稍有不顺心,对她就是言语辱骂,什么乡下丫鬟,不下蛋的母鸡随口而来。更别提将军府落寞后,对她更是苛待,就盼着她早日死了,好给江临换一个有助力的妻子。   至于江临这个软饭硬吃、自视清高又三心两意的烂人,更不用提了。   江侯府看着花团锦簇,其实早已是个既无实权又无财力的空架子,否则沈思思也不会一边吊着江临,一边处心积虑让出婚约。   这辈子她倒是要看看,若是成全了江临,让他娶了沈思思,这一家子又能过出个什么好日子。 第6章 天生我才二小姐   在韩氏的操持下,女先生很快就替沈倾云选好了。   是书香世家的绪府四小姐,如今已经是年近三十。当初绪小姐也是才华潋滟的女子,可惜在出游时路遇山匪,虽然没有失去清白,但原本定亲的人家还是出于名声考虑,退了亲,至此她没有再谋婚嫁,反而当起了女先生。   因着少女时期的才名,还是有许多府中愿意请她的。   沈倾云深呼一口气,绪四小姐才华横溢,为人通达却也孤高。前世还暗自提醒过她沈思思并非表面良善。   可惜,前世她在沈思思的设计下,没多久就让她失望离去,此生她定然不会懈怠。   第二日一早,沈倾云便梳洗打扮好,待绪四小姐一来,不由得眼前一亮。   绪小姐一身竹青色渐变下襦,搭配着白色墨痕对襟和同色大袖,腰垂着一块质地极好的绿色玉佩,行走之间,流苏轻晃,很是风雅。   “绪先生安好,学生沈倾云拜见先生。”沈倾云十分郑重地行了一个拜师礼,见她不卑不亢,神情严肃尊敬,绪四小姐倒是满意地受下了这礼。   原本听闻是乡下接上来的,想必有许多方面要加以矫正,如今看来,似乎根骨还不错,她也不是谁都愿意教的。   “可曾有读书认字?”绪先生神情柔和下来。   “未曾。”沈倾云面上露着一份恰到好处的羞涩:“不怕先生笑话,倾云从前在乡下长大,只有偶尔闲暇时能去旁听一下乡下的小学堂,想从最基础的学起。”   绪先生点点头,倒是没有因此而看低沈倾云,反倒满意她的坦荡:“那就从三字经、千字文开始教你一些常用字,等过段日子,再背些诗词,对你出门聚会也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沈倾云听了很满意,她不急着要多有才华,温故而知新,重活一世她可以慢慢学。   绪先生也没有指望沈倾云能够学成个大家,毕竟起步太晚,只想着她能应对基本生活所需,便也很不错了。   但是连着几天教学下来,绪先生是越来越惊讶。   沈倾云可以说得上是天资聪颖,虽然都是教导的基础知识,但是几乎过目不忘,一点即通,很多时候还可以举一反三。更加难得的是,沈倾云每日勤学苦读,毫不懈怠,并不会因为自己学得快而心生骄傲。   绪先生心中倒是真起了要好好教导沈倾云的心,因此也不吝啬在韩氏和沈之峰面前夸赞她几句。   “绪先生说的可是真的,太好了。”韩氏听后大喜,绪四小姐一向清高孤傲,若不是靠着将军府的关系,或许还请不来她。但没想到沈倾云竟然这么快能够得到她的认可。   “当然是真的,真不愧是国公府的血脉,小姐这是有天赋。”姜嬷嬷也笑眯眯地说。   沈之峰倒是面色平平,想着才学了多久,又能厉害到哪里去,总归比不上沈思思的。   沈倾云还是不骄不躁,只有她知道,上辈子她几乎是熬瞎了眼,努力想要成为江临喜欢的才女,才有了现在的模样。   绪先生在重新衡量了沈倾云后,加快了读书认字的进度,且将琴棋书画的教学提前。   不教不知道,这下绪先生真是油然生出了可惜之感。   她不禁想,若是沈倾云从小就在京城长大,以这般的天赋,想必可以和现如今的京都第一才女季千雪一较高下。   对此沈思思自然是倍感危机,一连几日想去打扰沈倾云,却都被回绝。心下恨得不行,不过是个乡下丫头,能认几个字就不错了,在这装勤学给谁看呢!   于是她找到了沈之峰:“父亲,以前便听闻过绪先生才华横溢,反正都是要来府中教学的,可否让女儿也去学习。”   沈思思心想,那是绪先生没有教导她,若是她也去,对比之下必然显得沈倾云蠢笨如猪。   沈之峰自然不会反对,他早觉得请女先生来教导沈倾云无非是对牛弹琴,因此第二日屁颠屁颠地直接带着沈思思过去了,想着沈思思已经有才名在外,能够教导她,绪四小姐应该倍感骄傲才是。   没想到绪先生居然一口回绝了。   “感谢国公爷能够认可我,但府中两位小姐进度差异太大,实在不适合同时教学。我本就是被请来教导二小姐的,还请国公爷另寻她人。”   “不用同时教学,倾云底子太差,每日教导半个时辰足够了,能认识一些常用字就行,倒是我家思思,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需要先生的指点。”   他想当然的觉得,都是沈倾云拖了后腿。   沈倾云面色已然冷凝,但不用她说话,绪先生再次开口回绝:“既已精通,我自愧无力指点大小姐。况且二小姐天资聪颖,我定会将一生所学倾囊相授。”   沈之峰这下傻眼了,怎么会这样?   一旁的沈思思闻言,眼中已经含有泪花,却又不敢朝绪先生发作,只对着沈倾云道:“妹妹,可是你不愿让绪先生教导我?”   沈倾云不怒反笑,正欲回击,沈之峰已经恼羞成怒:“女子无才便是德,倾云,你自小在乡野长大,能学出个什么。都是家中姐妹,要懂得谦让。”   话里意思竟然是让沈倾云主动让出绪先生。   “国公爷慎言!”绪先生却是陡然提升了声音:“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自古以来,每揽史书,不乏惊才绝艳的女子,见识卓绝,写诗著书,不差于当代男子。二小姐既有天赋,就不应被埋没,我已决心好好教导二小姐,还请国公爷为大小姐另择名师。”   “绪四小姐是否太过自以为是?我倒是看看你能把倾云教出个什么样!”沈之峰被怼得面上无光,又怕绪先生再和他相辩,直接甩袖离去:“思思走吧,可别教坏了你。”   沈思思满心不甘,也只能跟着灰溜溜地走了。   沈倾云被绪先生的话说的心情激荡,更被她坚定的态度所震撼,忍不住问:“先生,你为何不愿意教导沈思思呢?” 第7章 再回江侯府   不仅是这辈子,前世绪先生也没有教导沈思思,只是见她对学问一窍不通,态度不佳,才失望离府。   绪先生微微一笑,柔和的声音如风过莲花般清幽:“我听闻这几日,大小姐每日约你赏花看景,外出游玩,你都只是在家习书,你做的很好。我往日也看过沈府大小姐的诗作,闺阁气息太重,过于无病呻吟,况且再观今日言行,想必与我的理念多有不合。”   绪先生说得隐晦,但是沈倾云听懂了。   她刚开始读书认字,正是关键的时候,沈思思作为姐姐,不加辅导,反而每日约她出去游戏玩乐来干扰她,心思不纯,品性不佳。读诗也是读人内心,沈思思的心思都在内宅的勾心斗角上,绪先生又怎么会费力去教导她呢。   至于前世,她每日害怕绪先生的冷脸,又自卑于自己学问太差,跟着沈思思偷懒耍滑,自然得不到绪先生的认可。   沈倾云没有问绪先生此刻为何会如此看重她,但是这般全心信赖,却是让她心中一热。   “先生,倾云定然不会辜负你的教导。”   “好,我们接着昨日的这篇文章继续。”   绪四小姐今日怒怼了沈之峰,也是带着几分傲然意气,但是她未曾想过,再过不久,沈倾云就会在京都崭露头角,以后更是会真正成为她的骄傲,不负今日所言。   韩氏听闻了沈之峰带着沈思思来闹了一趟,心中也恼,却是怪沈思思暗中撺掇。“倾云,你别怪你的父亲一时口不择言,他也是无心的,你能够学好,他定然开心。”   对此,沈倾云只能顺从地点头,不想和韩氏争辩,她会慢慢撕开沈之峰虚伪的真面目。   表面平静之下,就到了去江侯府的日子。   回来国公府的小半个月里,沈倾云倒是将养了不少,脸蛋看着都饱满了些,身上的病弱之气也消散了,多了几分书卷气。   初夏还是有几分凉意的,便穿了织金立领对襟小袄,外罩着粉色细绸比甲,上面绣着几枝清新的兰花,下面则是撒花石榴裙,又梳了个双丫髻,发髻间点缀了一些绢花并着步摇,素雅却不失清艳,只是年纪尚小,身量还未张开。   “小姐,这般打扮是否显得太稚嫩了些?”倚翠有些不确定。   原本沈倾云便比沈思思矮半头,沈思思又惯是穿得时下流行的衣裙,如今这么一对比,倒是显得沈倾云硬生生小了两三岁。   红玉却是很开心的,觉得沈倾云这般装扮会被沈思思压下一头,只赞同道:“小姐本就年岁小,穿得可爱些也无妨呀。”   “无妨,走吧,娘亲已经等着了。”沈倾云说完就去了前院,她穿得显小一些,也好惹事情啊。   前院里沈思思果然是早就装扮好等着了,她今日穿着湖蓝色敞口纱衣,米白色腰封上是闪着光芒的珍珠压裙禁步,显得小腰盈盈一握,面上还涂了胭脂口红,好不动人。   但等到沈倾云走近了,那精致的眉眼,已显露出三分绝色,再加上通身贵气天成,竟然隐隐将沈思思的颜色压了下去。   韩氏没有关注沈思思沉下来的脸庞,只看着沈倾云是越看越满意:“走吧倾云,今日是你第一次出门,想必紧张,到时候跟着我便是。”   沈倾云注意到沈思思,天真地笑着:“姐姐怎么了,看着不太高兴。”   “怎么会,妹妹可别多想。”   沈思思脸色一僵,恢复好得体的笑脸跟着韩氏进了马车。车上,她又看了看沈倾云日渐白皙的面庞,心中暗想,不是让红玉那丫头往她脂粉里下了东西吗,怎么好像没什么效果。   沈倾云见她一直盯着自己脸看,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了。   上一世她满脸红痘,皮肤蜡黄,全拜沈思思所赐。这一世她当然防着红玉,根本没有用那盒有毒的脂粉。   到了江侯府,看着门前的石狮子,那一排阔气的侯府大红门,沈倾云微眯了眯眼,唇角扬起一抹冷凝的笑意。   沈倾云当然知道自己前世这个婆婆的德行,老侯爷和侯爷死后,江临又只知道吟诗弄曲,不过谋了个清水闲职,侯府早就落魄了,却还总是整这些花里胡哨的聚会,享受一些吹嘘和追捧。   这次小聚,江候夫人也是邀请了不少熟悉的夫人小姐,不过除了韩柔这个国公夫人,大多还是些小门户的,或者是高门庶子的夫人,其中不乏有的人还是冲着韩柔来的。   大家都知道,国公府从乡下接回来一个二小姐,听说连字都不认识,都好奇的伸长脖子等着看。   没想到沈倾云一进门,大家都呆住了。   怎么会是个眉目如画,精致可爱的小仙女呢?最摄人的是那双眼,正如同高山上流下来的溪水般清澈晶莹。再看到韩柔那满脸疼惜的样子,纷纷开始赞扬夸奖沈倾云。   “这就是倾云了吧,快过来给我看看,柔儿,和你年轻时可真是一个模子,可比我们家妙丹好看多了!”江侯夫人笑着说。   “娘!”一旁的江妙丹嘟着嘴跺了跺脚,惹得江侯夫人和一旁的几位夫人都笑了起来。   她亲切地拉住了沈倾云的手,一边还褪下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就戴到了沈倾云手上。沈倾云推辞一下也就收下了   比起韩柔给江侯府送的礼,这点小东西沈倾云可是收的心安理得,不过面上还是一副欢喜的样子。   江妙丹倒是直接越过了沈倾云,亲热地挽上沈思思的手臂:“思思姐,你也来啦。”   看到江妙丹与沈思思亲热的样子,江侯夫人掩唇笑着:“这皮猴儿,是个坐不住的,早就等着思思和倾云了,你便带着小姐们先去外面亭子里玩吧。”   江妙丹笑着答应下来,又喊了在座的小姐一起出去了,外面小亭子里早就备好了瓜果,见小姐们来了,马上有丫鬟端着热茶水也过来了。   大家三三两两的,有的聚在一起喝茶聊天,有的相伴看着亭子下湖中的风景,倒是沈倾云注意到江妙丹神神秘秘和沈思思说了什么,沈思思便红着脸出了亭子。   沈倾云也找个如厕的借口,大家不熟,江妙丹又不爱搭理她,倒也没人过问太多。   而她对江侯府了如指掌,一下子就找到了沈思思,悄悄跟在她后面。 第8章 江侯府翻车   不出意外的,沈思思果然是来找江临了。   微风吹拂起沈思思的纱裙,显得她柔若无骨,映衬着那张苍白的小脸,轻轻咬着唇,眼眸里似乎有泪光闪动,虽还没有说话,已经勾起了江临了怜惜。   江临正欲上前安慰,沈思思却是后退一步,侧过身去,错开了江临想要拉住她的手。   两个人在这你侬我侬,倒是把跟在后面的沈倾云吓一跳,急忙躲好,就怕沈思思突然转过身看到她,岂不是大眼瞪小眼。   “临哥哥,我们以后怕是不能再这样私下见面了。”   “这是为什么!思思妹妹,你为什么突然要这么说!”   “临哥哥,我们家的事情,我也不瞒着你,如今倾云妹妹回来了,那婚约......我自知我配不上你,日后,日后......哎,总归我们不能再见了。”   沈思思说着,似乎是悲伤哽咽到说不下去,装作要离开的样子。   江临哪里舍得让她就这么走了,情急之下,一把将沈思思抱在怀里:“思思妹妹,你知道我的心意,我只认你一个人。是不是那沈倾云在家欺负你了,我就知道这乡下来的黄毛丫头肯定不怀好意,貌丑无颜,定然会嫉妒你,没想到心思还如此狠毒......”   啧啧,沈倾云在一旁假山后听得咂咂嘴。   江临是恨不得把沈倾云踩到泥里来哄沈思思的开心,等他说的差不多了,沈思思才委屈地从江临怀中挣脱开:“临哥哥,你不能这么说妹妹,她若是听到会伤心的。虽然她自幼长在乡下,不识字也不懂礼数,但是她心思单纯,不是个坏的。”   说完,沈思思又满怀柔情、愁肠百结地看了江临一眼,直把他看得心尖都软了。   “临哥哥,你如此俊朗而又有才华,若是妹妹知道与你有婚约,必然欣喜,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免得让妹妹误会了,心生不满。至于我,我一个人会好好的,这是我欠妹妹的,你不用担心我。临哥哥,你可懂我?”   一番话下来,江临只觉得沈思思是个单纯善良的解语花,更加疼惜。   “我懂,我怎么会不懂。”江临感动地再度抱住了沈思思,任凭她挣扎也不放手。   你懂个屁。   沈倾云在假山后都想扔块石头砸过去,看看江临这蠢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据她所知,在此之前沈思思已经在许多聚会上认识了不少王公贵族的少爷公子,早就想把江临一脚踹开,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让他主动放弃婚约。   瞧瞧眼前这深情不舍的一对璧人,她定要成全他们啊。   不想再看这对辣眼睛的狗男女,狗嘴里也吐不出象牙,沈倾云悄悄绕路回了亭子里。   江妙丹看到沈倾云如厕去了这么久,忍不住开口讥讽:“沈小姐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可是从未见过侯府大院,迷了眼睛,侯府的风景可美?”   一个喊思思姐,一个喊沈小姐,亲疏立见,旁边几位小姐一向追捧江妙丹,听这话也跟着嘲笑了起来。   江妙丹见状,更加气盛,用事不关己的语气,又说了几句尖酸刻薄的话。   沈倾云不接话,而是一脸认真的反问:“江小姐,还有这几位小姐,你们这是在瞧不起我,说我没见过世面吗?”   江妙丹脸色僵住了。   她们的确是这个意思,原以为沈倾云毫无学问,多半听不懂,要不然也是羞愧难当,可是这沈倾云怎么能直接指出来呢?   沈倾云却是憋住笑,真诚才是必杀技,她正色道:“我这几日跟着绪先生学习礼节,也懂待客之道。既然江小姐不欢迎我,那我还是走吧。”   一旁的小姐们倒是反应过来,急忙拉住沈倾云:“这位妹妹,妙丹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关心你。”   “是吗,既然如此,我去问问娘亲我是否理解有误。”   说着,不等她们反应,直接起身去了韩氏那,开口直言:“娘亲,我有一问,想让你解答。”   韩氏有些疑惑:“倾云怎么了,说给娘亲听听,你不是和小姐们在后院玩吗?”   沈倾云睁着懵懂的大眼睛,一脸天真地将刚刚江妙丹和其他小姐嘲讽她的话都说了出来,一字一句,丝毫也不添油加醋,然后只委屈地撇了撇嘴:“娘亲,我不懂,江小姐说这些话是关心我,可我觉得和绪先生教导的不同。”   众位夫人都在,闻言都惊讶地看向江侯夫人。   江侯夫人已然面色沉如锅底,丢脸,真是从未如此光明正大的丢脸,她对着身边的大丫鬟说:“去,把小姐带过来。”   又转身朝着韩氏道歉:“柔儿,妙丹心思纯善,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   可看着沈倾云言辞灼灼的样子,众人心里都明白,这般直接说出来,想必是真的。何况年纪这么小,又是从乡下接上来的,说谎哪里会这么镇定。   无非是性格虎了点。   韩氏已经气到身子微微颤抖,倾云的情况,定然在外会受到些冷言冷语。但是江侯夫人是她的手帕交,江妙丹又向来乖巧懂事,她才放心让倾云出来,多接触结交一些闺中密友。   却没想,头一回带倾云出门,就让她受了欺负,真真让她心痛万分。   她知道沈倾云不会胡编乱造,此刻却也不好直接发难,只能问她:“倾云,那你姐姐沈思思呢,她在哪?”   沈倾云歪了歪头,甜甜一笑,像是一朵纯白无辜的水仙花:“姐姐呀,我去如厕的时候,因为不熟悉走错了路,看到她和一个哥哥在后院呢,听她喊的是‘江临哥哥’呢,我回了亭子后,姐姐还没有回来。”   轰隆隆!   众人都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眸色诡异地忍着笑意。大院里的夫人无聊,最是喜欢探听这些深宅里的秘事,如今看来,一向清高的沈家大小姐竟然私会江世子,丢下妹妹一个人,被江小姐嘲讽讥笑,这......   没白来,今天这趟可真是没白来,大概在场的许多夫人都是这么想的。 第9章 普信男江临   等丫鬟喊了江妙丹过去,江侯夫人立马板起脸色:“妙丹,让你照顾好倾云,你是怎么回事,还不快过来道歉。”   江妙丹却是人生头一次,在这么多夫人小姐面前没脸,她眼中都起了泪花,看到大家都在看她好戏,咬咬牙转身直接跑了。   “妙丹,妙丹!你这丫头!”江候夫人立马歉意地看向韩氏:“柔儿,这丫头是被我惯坏了,你放心,我定然狠狠收拾她,让她来给倾云道歉。”   话虽然这么说,江侯夫人那脸上的疼惜之色谁都能看的出来。   韩氏叹口气,她固然愤恨,可这是密友的女儿,她又能怎么责怪呢。   沈倾云就在一旁看好戏,还大度的表示自己不在意。她只想让娘亲慢慢对江侯府失望,放弃让她嫁过来的心思。   前世韩氏其实也是为沈倾云考虑。将军府帮了江侯府许多,更何况江侯夫人是她闺中密友知根知底,能帮她照看一下倾云,江临生的也是风度翩翩,又有婚约在,上哪去给沈倾云找家世人品更好的人家呢。   不过如今这样一闹,韩氏心里也开始有些转变了。   前面闹得人仰马翻,这边江临才刚刚把沈思思哄好,就听得丫鬟来找沈思思,他就装作是偶遇的样子,一路把沈思思送了过来。   等他走到江侯夫人院子里,对着侯夫人行礼道:“母亲,我刚刚正巧遇着思思在侯府里赏花,听得你寻她,就跟着一起来过拜见你和众位夫人了。”   闻言,众夫人脸色都怪怪的。   如果是往日,江侯夫人肯定会展示炫耀一番她优秀俊朗的儿子,此刻却是恨不得没看见他。   但也只能跟着打圆场:“知道你有孝心,这里都是女眷,你也不好多待着,便先下去吧。”   江临又行了礼,就准备退下,正巧看到韩氏身边的少女,与她有七分像,穿着打扮却都比较稚嫩,倒是玉雪可爱,此刻正一直目不转睛盯着他。   这怕是看上他了吧,眼睛都不眨,真是没脸没皮,怪他魅力太大了。一个乡下丫头,不过生的几分姿色,就算她死皮赖脸要以婚约威胁,他最多给个妾室的位置,唯有思思这般才貌双全,善良美好的女子才配做他的正妻。   要是知道他这么想,沈倾云怕是要吐血,她只觉得上辈子眼瞎大概才看上这么个衣冠禽兽。如今再看江临,除了那张脸算得上五官端正有棱有角,又还有什么优点呢?不过是她爱得盲目罢了。   呵呵。   两人心中都是冷笑。   韩氏也不想再待下去了,领着沈思思和沈倾云说家中有事,便先回了府。   众位夫人看到这么个情况,也都三三两两领着自家小姐告辞了,有那八卦好事的,自然迫不及待想回去跟相熟的夫人说一嘴。   这么一说,自然有人提起了韩国公府和江侯府的婚约,说道这有婚约的恐怕就是大小姐,倒也是可以理解的。   马车上,沈思思看到韩氏面色阴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就走了,忍不住问:“母亲,为什么我们今日这么早就要回府。”   不提还好,这下韩氏不等回府就欲发作:“你还好意思提起,为何把你妹妹一人丢下,去私会那江世子?”   沈思思面色大变:“母亲你在说什么,临哥哥……江世子只是碰巧遇到我,才送我过来,哪有什么私会,母亲这话让女儿如何自处!”   “姐姐,对不起,是我如厕时走错了路,看到你和江世子抱在一起,一时震惊,这才说漏了嘴,都是我不好。”   什么!   “倾云,你说的是真的吗?”韩氏一听,几乎要昏厥过去。   沈思思更是连哭都忘了,震惊的看着沈倾云,怎么会,怎么会让她看到了!还有说漏嘴是什么意思!   “娘亲,我虽然长在乡下,也知道男女大防。”沈倾云转头对着沈思思一脸严肃地说道:“姐姐,我远远瞧见了,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没有上前提醒。不过我也知晓女子名节的重要性,所以只说见到你和那世子爷待在一起。姐姐可再不能如此,若是别人看到了,指不定已经谣传出去了。”   如此一说,明明是沈倾云故意捅出去的,反而变成她为沈思思遮掩,要感谢她才是。   当然,她其实另有顾虑,若是沈思思直接闹出丑事,难免影响整个沈家,只要娘亲信她就行。   “思思你真是糊涂,还不如你妹妹懂事明理,这段时间你不要出门了,在家抄写女则女戒百遍,交给我!”韩氏捂住心口,显然气得不轻,沈倾云赶紧上前安抚。   沈思思脸色又青又白,脑袋嗡嗡作响,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跪在韩氏面前呜呜哭了起来:“母亲,我没有,妹妹隔得远,定然是看错了,我与江世子确实见面聊了几句,离得近了些,绝没有越距的行为。”   韩氏已经是闭目养神,根本不想看沈思思一眼。   没多久国公府到了,大家都是要脸面的,韩氏冷冷瞥了沈思思,见沈思思急忙擦干了眼泪,才带着沈倾云先回了暖玉阁。   走前还打点好马车夫,不管听到什么,绝不能外传。   等人只剩下韩氏和沈倾云在房中时,韩氏才背脊一松,靠在软塌上,疲惫地揉了揉额,面露慈爱地看着沈倾云:“倾云,今日你也见到了那江世子,你觉得如何?”   沈倾云一愣,原来娘亲还没有放弃她和江临的婚约,但此刻只能装傻:“江夫人的儿子自然优秀。”   韩氏叹了口气:“倾云,我也不瞒着你,我们沈家与江家本有婚约,如今把你找回来了,那......”   “娘亲,我不愿意。”沈倾云紧张地抓住韩氏的手臂打断她的话,撒娇道:“我要一辈子陪着娘亲,我才回来,娘亲就说这些,可是想早日把我嫁出去。再说今日我见姐姐与那江世子似乎有意,若有婚约,就成全他们吧。”   韩氏闻言也皱起眉头,不过还是又劝:“倾云,思思和江世子也算熟悉,或许真是你看错了,这事以后慢慢再看。” 第10章 不接受道歉   江侯府这边,江候夫人也是一脸苦口婆心地劝着江临。   “临儿,我知晓让你娶那沈倾云是委屈你了,可将军府和国公府对你助益良多,等你以后升迁了,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子求娶不到呢。”   “娘,你知道我喜欢的是思思,从小我便把她视作我未来的妻子,如今却让我换成一个乡野粗妇,听说才开始读书认字,她......哎,娶了思思不是两全其美吗,既有助力,又匹配得上世子夫人。”   看到江临不悦的样子,江侯夫人也是长叹一口气:“临儿,外人不知道,可那沈思思毕竟不是韩柔亲生的,今天她那态度我也试探过,明显只疼爱那沈倾云。你若真喜欢沈思思,娶过来做妾便罢。”   毕竟国公府和江侯府都是半斤八两,唯有得到将军府的助力才最重要!   况且在江侯夫人的眼中,沈思思只是顶了个国公府大小姐的名头,还不知道是哪里的野种,同样配不上江临,能给她儿子做妾就不错了。   “这怎么可能呢娘!思思绝不会为妾,我一定要明媒正娶让她做我的世子夫人!”江临大声反驳。   “就是啊娘亲,你是脑袋昏头了不成!”   江妙丹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门外,听到了里面的谈话,冲了进来:“思思姐温婉大方、善解人意,你看看那沈倾云,就是个木头疙瘩,她今日让我如此没脸,你竟然要娶她当我的嫂子,她怎么配!我也不同意!”   看到儿子女儿都如此不懂事地顶撞她,江侯夫人是气得倒仰。   “小姑娘家家的,说话也不知羞。你今日为难那沈倾云做什么,我还没有来得及说你呢,不是让你好好招待她吗?”江侯夫人指着江妙丹,声音气到颤抖:“你明天就备礼去国公府道歉,说你只是无心之言。”   “我不要!再说了,我说她的话难道不对吗,她本来就是没见过世面。娘,你居然还要我一个侯府小姐去给一个乡下丫头道歉!”   江妙丹也是气出了泪花,从来只有别人捧着她,哪有她低头的份。   “你,你!”江侯夫人一个气火攻心,两眼一黑倒了下去,登时吓坏了江临和江妙丹。   江临眼疾手快扶住了江侯夫人:“娘,怎么了,你还好吗?”江妙丹则是吓得在旁边眼含泪水,不敢再动。   一旁的大丫鬟赶紧倒来一杯热茶,江侯夫人喝了茶水,缓了缓:“你们是要气死娘才甘心吗?”   江临咬咬牙:“娘,我知道了,我明日就送礼过去,替妹妹道歉。”   江侯夫人这才算满意地点头,儿子还是听她话的,心中不禁也有几分恨上了那沈思思,小小年纪,没想到还是个狐媚子。   第二日,江妙丹还是不愿意自己到国公府,江临只好准备了两份礼物,一份给韩氏,一份给了沈倾云,主动鞠躬致歉:“韩夫人,我家妹妹年纪小,玩笑开过了些,让倾云妹妹受了委屈,今日特带一份薄礼,还希望倾云妹妹不要放在心上。”   韩氏看了看眼前的江临,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小冠,一身雪白的直襟长袍,腰束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挂了一块墨玉,气质温润,行为有礼,很是满意,当下就带了三分笑意。   “小孩子口不择言,下次注意便好,倒是劳烦世子还来国公府跑一趟。”   沈倾云收了礼物,也礼貌行了礼:“谢谢江世子。”   说完就站在韩氏旁边,并不多言。   韩氏只当她是不好意思,和江临又说了几句家常话,就笑着让沈倾云送江临出府,她还是很喜欢江临这孩子的,也看好这门婚事,希望他们可以多接触一下。   两个人一路无言,沈倾云漠然走在路上,只嫌出府的路太长。   江临看了看旁边的少女一眼,大约是在家的缘故,头发松散地轻挽斜鬓,只插着两只点翠簪子,一身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勾勒出曲线,倒有一种说不出的轻灵之气。   这竟然是沈倾云吗,今日细看,怎的感觉不一样了。   看着那阳光下精致的侧脸,鬼使神差的,他突然觉得,或许娶了沈倾云也不是那么为难的事情。   但想到了沈思思,他还是开M.L.Z.L.口说:“倾云妹妹,想必你也知晓我们两家有婚约之事,我与你姐姐......”   沈倾云蓦然停下脚步,打断他的话,面无表情地说:“江世子放心,我自然知道你与姐姐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不会干扰你们的,也祝你们早结良缘。”   江临被她这话说得一愣一愣的,突然有些羞恼起来:“你别随口乱说,我和思思清白的很,倒是你自己,有自知之明就行。”   “希望江世子也有。”   “不识好歹,我今日特意带了礼物来道歉,你这态度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不接受道歉。”   “沈倾云,你这是在欲擒故纵吗,如果耍这些手段,就太没意思了。”   “江世子,我看你是误会了,况且你也太高看你自己,我再说一次,我不会影响你和沈思思的婚约,以后也别自以为是地来我跟前碍眼!”沈倾云冷冷一笑,抬手做出请走不送的姿态。   江临从未被女子如此嫌弃过,但此刻也只能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拂袖离去。   沈倾云倒是觉得真真可笑,明明是他先看不起她的,前世更是对她弃之如敝履,如今她主动放弃了,这人倒显出不服来。   “小姐,你还好吧。”一旁跟着的倚翠有些担忧地看了看沈倾云。她不懂,江世子其实也算是一表人才,不过看小姐的态度,似乎很是厌烦他。   “无妨。走吧,我昨日就禀告了母亲,想要出去逛逛,买些衣服首饰。”   确定江临真的走了,沈倾云反而放松起来,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装扮没什么问题,就带着倚翠和侍卫出了府门。   她今天可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11章 珍珠   听到沈倾云准备买首饰,一行人便往西街去。到了西街,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到郊外,有茶楼,酒馆,当铺,作坊,也有一些成衣店和首饰店,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许多人都来这里逛街采买,热闹极了。   沈倾云取了面纱戴上,下了马车,只是随意地走走逛逛,偶尔进一家首饰店,也就晃一眼,并不会去不细看。   她走着走着,眼看着越走越偏了,倚翠正欲提醒,一团黑影突然撞到了沈倾云的身上。   倚翠吓了一跳,急忙扶住了往后倒的沈倾云,后面的两个侍卫也是赶忙到前边来警惕着。   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脏兮兮瘦骨嶙峋的小女孩,她看到自己撞到一位大家小姐,显然也懵了,坐在地上无助地抱着头,准备随时挨打。   “跑,你这死丫头,你接着跑呀!”一道凶狠的声音传来,就看到一个满身横肉的肥婆子,手里拿着藤条,气喘吁吁的,脸颊上的汗水像油一样滑落下来:“哎哟,可累死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刚说完,她也看到了眼前的情况,于是一把上前揪住那女孩的耳朵,拧着往上提,就想把她拖回去的样子。   “住手!”沈倾云示意侍卫拦住她们,眸色沉沉里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弄脏了我的衣服,就想这么走了吗?”   那婆子一看,翠绿烟纱的裙摆上赫然便是一团黑色的污渍。   “真对不住了小姐,都是这丫头走路不长眼,我现在就打死她!”说着,婆子气得脸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的,拿起藤条便往小女孩的身上甩去,本就单薄破旧的衣裳上,瞬间出现一条血痕。   都是穷人家孩子出来的,倚翠不禁看得有些不忍心。   沈倾云直接冷了脸,挥手示意,两个侍卫上前将这婆子拦了下来。   小女孩似有所感,颤颤巍巍悄悄往沈倾云这边靠了靠,她抬头看着沈倾云,薄雾般的阳光打在她裙摆上,正若画上的仙子一样美好。   这样的动静很快也吸引了围观的人,有认出那婆子的,劝道:“牛家婶子,你就别打了。”   众人三言两语地讨论着,很快让人知道了概况。   原来这小女孩的父母死了,她的叔叔婶婶听说女孩家里在京都郊边有套小房子,美其名曰来照顾她,其实是侵占了她的家产,还每日打这孩子,逼她做苦活。   “哎,好心姑娘若是可以,不如把石头买回去做丫鬟吧,这丫头可勤快着呢。”   “是啊是啊。”   “石头还经常帮我背菜呢......”   “听说牛婶子准备把石头卖给有钱商人做妾!”   “哎,造孽呀......”   附近的人低声讨论着,其实早有些熟悉的人看不下去,但是牛家两口子凶神恶煞,一般人也不敢惹,只能偶尔偷偷拿些吃的接济一下。   沈倾云默默听着,手不经意地轻抚过纱裙,她一步一步走到牛婶子面前,面纱遮住了脸颊,只露出那一双盈盈水眸,深沉如墨的眼底闪过杀意。   牛婶子被她这么看着,明明眼前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却压迫得她后背发凉,额头都冒出些冷汗,不敢随意开口说话。   良久,沈倾云才慢悠悠地说:“既然弄脏了我的裙子,那就赔钱吧。”   倚翠立马帮腔:“小姐,这是玲珑阁今年新款的成衣,一件衣裳至少20两白银。”   “20两白银!怎么不去抢呢!”牛婶子尖叫起来,那粗犷的嗓音真像牛被踢了一脚,倒是将旁人都吓一跳,一旁的侍卫反射性拔出刀,牛婶子立马噤声,谄媚地笑着:“这位小姐,咱们穷苦人家可真没这些钱。”   20两白银,抵得上普通人全家半年的花销了。   “哦,那你准备怎么办。”沈倾云笑着问,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牛婶子心中瑟缩了一下,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唬人呢。   地上的石头本来坐着不吭声,此刻却挺直背跪在沈倾云面前:“小姐,就把我卖给你当丫鬟,赔了这裙子吧。”   不知道为何,石头觉得这个小姐是能救她的人。   牛婶子瞪了瞪眼,但看到侍卫那明晃晃的刀刃,还是屈服了:“对对对,就拿这贱丫头抵了,她干活可麻利着,小姐你看行吗?就是,能不能加点钱,嘿嘿......”   沈倾云一个眼神扫过去,牛婶子赶忙摆摆手:“不用不用,小姐觉得还行,就带这死丫头走吧。”   “滚。”沈倾云低声说。   “诶,诶。”牛婶子双腿发软,赶忙跑了,一边还回头吐了口口水骂了一句:“呸,赔钱货!”   倚翠皱了皱眉,不悦地骂了句:“真是个恶婆子!”   沈倾云没有再说话,只是示意倚翠将石头领着,一群人坐上马车回府了。   路上,沈倾云想起前世。也是这日,韩氏带着她出去西街买首饰,绕路回府时看到了石头。但当时石头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很是可怜,她动了恻隐之心,牛婶子趁火打劫,竟然是花了50两白银才将石头买下了。   可惜,前世她没有保护好她,想必她若是死了,石头还是难逃嫁给那管家做填房的命运。   今生不会了,再不会了。   ......   等回到府上,石头被先带下去梳洗。   韩氏听说沈倾云买了个丫鬟回来,就叫来姜嬷嬷问情况,得知石头的家世,也唏嘘了一番。   “小小的姑娘,也才10岁,身上却有不少伤,烫的打的,看着实在令我这个老婆子都觉得可怜。”姜嬷嬷说。   韩氏也是心软的人,女儿房中添个丫鬟罢了,倒也不在意,只叫姜嬷嬷这几日注意一下品性就行。   这边石头身上伤口都涂了药,换上丫鬟的干净衣裳,才被带到蒹葭院。   沈倾云忍不住问:“好好的女孩,怎地叫石头这个名字。”   “爹娘说女孩起个男孩名,好养活。”石头不好意思地说。   沈倾云看着石头那双单纯执拗的眼睛,笑了笑,说了一句上辈子同样的话。   “那就改个名字,叫珍珠吧。” 第12章 白马寺,下作手段   珍珠的到来,却像给蒹葭院平静的湖水里投入了一颗小石头,泛起涟漪。   原因无它,沈倾云所提到的一个月的观察期就快到了。   如今珍珠是跟在倚翠身边的,平日里倒是有许多可以见到沈倾云的机会,且沈倾云似乎也对珍珠是和颜悦色,颇有几分喜欢的意味。   要知道如果经常能在主子面前露脸的话,升迁得自然要快些。可如今大丫鬟、二等丫鬟名额都是满的,珍珠一来,是否意味着有人会被挤下去呢?   二小姐性格温和,又受夫人宠爱,院子里待遇也好,大家都希望能留下来。   有些丫鬟心生嫉妒的,就开始明里暗里给珍珠使绊子,珍珠对此一言不发,只老老实实做好分内的事情。   姜嬷嬷将这些事情看在眼里,倒对珍珠有了几分喜欢。   沈倾云又恢复到每日跟着绪先生学习的日子,沈思思仍然被拘在院子里抄书。沈之峰倒是不满过,不过他向来不太管内宅的事情,每日出门不知道在忙什么。   大约在温柔乡里奔波吧,沈倾云想,但她还懒得管,只乐得享受和娘亲每日独处的时光。   天气有些渐热了,这天江侯夫人却突然约着去白马寺里上香。   韩氏想了想就答应了,却没有带上沈思思。   沈倾云有些无奈,她知道,江侯夫人与娘亲的意思相同,都希望她与江临能多多的接触一下,毕竟她明年就及笄了。   上辈子也有这事,不过因为沈思思同行,她虽走在中间,也没挡住两人眉目传情。   这辈子,她打定主意潜心拜佛,然后就打道回府。   就像她预料的那样,刚到了白马寺,韩氏和江侯夫人就约着听禅。   “倾云,白马寺后山的风景极美,我知道你们年纪小的坐不住,难得出门一趟,就去后山逛逛吧。”韩氏说。   “是啊,临儿,你之前也来过这里,就负责带倾云四处走走,她的安全我可就交给你了。”江侯夫人也笑着说。   来之前,江临已经被江侯夫人再三叮嘱,因此如今倒是应承下来。   “倾云妹妹,走吧。”   沈倾云心中直起鸡皮疙瘩,一言不发地跟着江临往后山走去。   江临对沈倾云上次的言辞还耿耿于怀,他不敢相信,一个乡下长大的小丫头,看到他竟然毫不动心,还对他疾言厉色。   故而江临就忍不住又多看沈倾云两眼。   由于是来拜佛上香,今日她穿得素淡,白色锦缎上只在裙角和袖口绣着百合,头上也没有戴过多的发饰,倒是系着翠绿色的缎带,很是飘逸。相比上次见面,皮肤似乎更加白皙细腻,粉唇娇嫩,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澄净却幽深的眼眸,整个人婷婷袅袅,清丽脱俗。   江临竟然有些看呆了。   他不得不承认,沈倾云的容颜似乎比沈思思还要美,竟然让他的心里生出几分说不清的情绪。   但是沈倾云已经被他盯得不耐烦了,直言道:“江世子,男女有别,姐姐虽然没有来,但是想必世子也不会希望她误会。寺院僧人众多,不会有什么危险,我们还是分开各自逛吧。”   江临面色冷了下来:“你就这么不情愿跟我待在一起吗?”   沈倾云倒是被他的问话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不是向来对她避之不及吗?   无所谓,她直接转头就走,用行动来回答了这个问题。不过,她没有错过身边红玉那眷念不舍的目光。   是了,前世红玉就曾说过她很早就倾心于江临,故而她这次专门将红玉带出来验证一番。   而刚过转角,红玉就忍不住了:“小姐,夫人不是说让世子爷带你逛逛后山吗?”   “江世子喜欢的是姐姐,我们自然得保持距离。”沈倾云看了红玉一眼:“怎么了,你有意见?”   “没有,小姐。”红玉讪讪的说,眼底却是不甘心的神色。   沈倾云暂时不想理会她,于是说道:“你先回厢房,让我一个人逛逛。”   红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竟然就这样答应下来,沈倾云暗中嗤笑,可能是想去偶遇江临吧,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难得来一趟白马寺,她也想静下心四处走走。重活一世,她不由得也对寺庙起了敬畏之心。   走进一片竹林,林中散发着若有似无的檀香味。   “施主,杂念太多,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以德报怨,放下仇恨,方有一片天地。”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沈倾云一愣,转身过去,却见林中不知何时有一老僧人,慈眉善目,手里捏着一串佛珠。   沈倾云微微一笑,反问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老僧人没有说话,沈倾云也福了福礼,既然这竹林有人,她自然要离开。   “无尘大师,看来今日你不能说服任何一人。”清冷磁性的声音响起,身形欣长的男子从竹林深处走来,一身玄色窄袖暗纹袍,袖口处用金丝线镶绣着祥云锁边,腰间是朱红白玉缎带,挂了一枚质地极佳的乳白色玉佩,浑身气质疏离,贵不可言。   他眸光落在沈倾云远去的背影上,直到那身影消散不见。   而沈倾云也感受到似乎有人在身后看着她,直觉告诉自己,这道目光的主人并不好惹,因此她只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快步出了竹林。   回到了厢房,红玉竟然已经守在门口,见沈倾云回来了,忙殷勤地为她倒上一杯茶水:“小姐逛了这么久,想必口渴了,喝杯茶解解渴。”,   如此殷勤,倒是让沈倾云觉得有些可疑,而刚喝了一小口,她敏锐地察觉到,水中似乎有一丝淡淡的甜味,混合着一股奇异的花香。   她的味觉异于常人,于是假意擦擦嘴角,却把茶水吐到手帕上了。   原来还是只会使这些下作的手段,只不过不知为何比前世提前了许多。   她的心底仿若燃起熊熊的火焰,何尝不想平静美满的过一生,可是这些人,前世害她,今生也不准备放过她,既然如此,她们犯下的罪孽,她又怎么可以饶恕!   可是顷刻间,沈倾云只感觉脸颊发烫,连带着头晕乎乎的,看着眼前的红玉都成了两个人影。 第13章 二小姐危   “小姐,怎么了,看你似乎有些不舒服。”红玉试探着问。   眼见着沈倾云脸色潮红,鼻尖都微微浸出汗意,头重脚轻昏昏欲睡的样子,红玉急忙上前稳住她差点倒下的身躯:“小姐可是累了,我扶你到床上休息吧。”   沈倾云呢喃两声,听不清在说什么,只能软软地靠在红玉的身上,被她扶着到了床上。   红玉心底暗惊,这药效竟然如此强劲吗?   这样也好,她赶紧放下床边的帷幔,然后转身到门口守着。   另一边,江临带着一盒点心往沈倾云的厢房走去。   他心里很是别扭,当江侯夫人知道他和沈倾云分开逛后山时,直呼不争气,就拿了一盒点心让他来赔礼道歉。   一边走一边懊恼怎么就答应下来了,他觉得他应该是很厌恶沈倾云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却总是想起她,甚至是江侯夫人的这些要求,他也不那么抗拒了。   就这么不知不觉的,竟然就已经站在了沈倾云休息的厢房门口。   “咚、咚、咚。”   江临敲了敲门:“倾云妹妹,你在吗?”   门内没有反应,江临有些气恼,正欲斥责沈倾云不知礼数,就听到屋子里似乎隐隐传出了女子的声音。   “嗯...热...好难受......”   隔着门,江临听得并不清楚,但是隐隐也能察觉出这声音有些不对,刚准备再敲门,门突然就打开了,一阵异香伴随着开门的风迎面袭来,江临被呛得直咳嗽,意识也模糊了起来。   隐约之间,他好像只看到一个娇小的女子站在他的面前。   厢房里发生的一切,韩氏并不知晓,她想着沈倾云流落在外十四年,如今能够找回,必然是佛主庇佑,因此潜心跪在佛像面前,祈求让她的倾云后半生平安顺遂。   江侯夫人倒是面色淡淡,刚刚她借着透气的片刻了解情况,如今不知道江临有没有和沈倾云好好说上话。   这么久了,也没个消息,难道是相谈甚欢吗?   又过了一会,她身边的大丫鬟却是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低声在江侯夫人耳边说了一句:“不好了夫人,似乎是出事了。”   江侯夫人听得眼皮一跳,她看了看一旁专心的韩氏,没有惊动她,悄悄走到房间角落:“出什么事情了,佛门净地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   大丫鬟面露难色:“夫人,少爷一直不回来,我刚刚派人去找,就听说少爷进了沈家二小姐的厢房就没再出来, 派去的丫鬟说...说......”   “说什么,你倒是赶紧的!”江侯夫人有些不耐烦丫鬟支支吾吾的。   大丫鬟闭着眼横了心道:“说从二小姐的厢房里,传出奇怪的声音,似乎,似乎是有人在做那些事。”讲到这里,大丫鬟已经是满脸通红。   那些事?   是她想的那种事情吗?   江侯夫人愣住了。   这,进度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不过倒也好,生米煮成熟饭,那沈倾云岂不是就是板上钉钉要嫁过来,只不过事关两府的声誉,倒是不能嚷嚷开。   可,要怎么和韩氏说呢。   江侯夫人只是冷静了片刻,就决定装傻,她一脸焦急地走过去:“柔儿,听下人说倾云不舒服,临儿已经先过去看看了,你也别太担心。”   “什么,倾云怎么了!”   “我也不清楚,都是下人来禀告的,我们赶紧去看看吧。”   “好,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韩氏一听哪里还坐得住呢,急忙起身和江侯夫人一起往沈倾云的厢房这边赶。   江侯夫人早就暗示了丫鬟去沈倾云的厢房门口守着,不要让别的人靠近。而韩氏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几个丫鬟都站在门口,脸色通红,一言不发。   “倾云呢,在里面吗?”韩氏一边问,一边就准备推门进去。   一靠近,便听到了那令人耳红心跳的声音,女生的呻吟和男子的粗喘声交杂在一起,一下子让韩氏僵在原地。   江侯夫人适机做出惊讶的表情,她看着房门不可置信地说:“这声音,这,里面是谁?”   一旁的丫鬟行了行礼:“应该是少爷和沈家二小姐。”   “胡说!”韩氏厉声呵道,可是她也不确定里面到底是谁,一时间想要推开门的手都有几分颤抖。   江侯夫人看着这样的韩氏,突然有些幸灾乐祸。   原本她们两人在闺中是相处的不错,韩柔也不过比自己的家世更好一些,为什么韩柔就嫁个如意郎君,生不出来儿子,国公爷也不纳妾。可是看看自己呢,好日子没有过几天,夫君早逝,侯府败落,她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孩子长大,辛苦操劳,深闺寂寞。   凭什么呢!   这些年来,韩柔为侯府是提供了不少帮助和银两,但想必也是在内心嘲讽可怜她吧。   如今倒好了,若是沈倾云真的失身给了自己儿子,只要侯府不愿意,那就只能做个妾!当然,她不会做的这么绝,可是那必然要多给点嫁妆补偿,否则这婚前失贞的女子,还有哪家能要?   江侯夫人心里的算盘打得叮当响,仿佛已经看到沈倾云做了她的儿媳,每日任劳任怨伺候她,用真金白银孝敬她的样子了。   于是,她掩盖住眼底的笑意,故作担心地说:“倾云大方知礼,我也不相信她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想必是哪个下人,趁着主子不在,白日宣淫,污了倾云的名声,我定然不会轻饶!”   如今把沈倾云捧的越高,这真相揭露了,才摔的越狠。   说着,就一把推开了房门。   不过想到毕竟江临还在里面,便只有江侯夫人和韩氏走了进去。   突然的开门显然是惊到屋里床上的两个人了,帷帐下面,声音消失了,只能看到两团模糊的人影,显然是一男一女,见人进来了,慌乱地拿着被子遮挡。   韩氏只觉得心中一痛,她轻声呼唤:“倾云,是,是你吗?娘亲来了。”   “娘亲。”软糯的声音响起,正是沈倾云。 第14章 背后的人是谁   “沈倾云,你,你怎么在这里?”江侯夫人瞪大了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女。   “江侯夫人说笑了,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这是我的厢房呀。”沈倾云微微一笑,然后才好奇地问:“倒是娘亲你们,不是在听禅吗,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还围在女儿的院子里做什么呢?”   韩氏听声也回过头,门口盈盈站立的,不正是她的女儿沈倾云吗!   看到女儿衣裳整洁,鬓发未乱,神态自若的样子,显然没什么问题。她心下松了一口气,赶忙道:“倾云,你别过来。”   想起江侯夫人说的话,难不成真是哪个胆大的下人,竟然在女儿房里做这种勾当,没的脏了女儿眼。   韩氏不再犹豫,一把上前揭开了床上的帷幔,被褥遮盖下的两人,正是江临和红玉。   江侯夫人尖叫一声,扑了上去,扯着红玉的手臂就把她拉下了床,嘴里还一直骂着:“你这不要脸的贱丫头,居然勾引我儿子,看我不打死你!”   红玉早就吓傻了,此刻被揪下床,赤裸裸的身体就这样暴露在大家的眼前,身上甚至残存了欢爱的红痕。   这般,所有人的目光都到了红玉这里,大家默契地不去看床上的江临。   而红玉只能一边哭一边躲着江侯夫人的打,一时间屋子里女子的哭喊声和叫骂声混在一起,好不热闹。   沈倾云冷冷地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闹剧,想起前世红玉故意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地炫耀着她的恩宠,那画面和眼前的一切重叠在一起,她只觉得痛快。   韩氏安抚住江侯夫人,就将沈倾云带出了院子:“倾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红玉怎么会在你的房间和江世子......”   “娘,我也不知道呀。”沈倾云无辜地说,仿佛还被刚才的场景给吓到了:“先前女儿和江世子分开后,就让红玉先回房了,想要自己独自逛逛,不小心就走远了一些,我也是听到动静,这才回来看到这一幕。”   “娘,现在这可怎么办呢?”   看到女儿惴惴不安的样子,韩氏紧紧握住了沈倾云的手,经过刚刚的事情,她只有一个念头——还好,还好床上的人不是倾云。   韩氏冷静下来以后,安抚住了江侯夫人,将红玉穿好衣服后绑了起来,红玉惊魂未定,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并不反抗。   江侯夫人则是先带着江临回到自己的厢房里去了,发生这样的事情,江临不敢再看沈倾云的脸,几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   好在江侯夫人有心隐瞒,此刻在场的丫鬟都是心腹,想必也不会闹开。   韩氏一直强撑着,此刻见人都走了,才一下子垮了下来。沈倾云握住韩氏的手:“娘,红玉是我院子里的丫头,如今出了这种事情,我想先审问一下她。”   看着沈倾云复杂的神色,韩氏也有心让她多经历一些事情,于是点头让沈倾云去单独审问红玉。   见到来人是沈倾云,红玉眼前一亮,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说:“小姐,救救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药啊,最好的地方就在于会让人丧失事发时前后的记忆。   她只隐约记得她见到了二小姐,但是不知为何头一晕就失去了意识,后来她还以为只是做了春梦一场,梦里的江世子对她目光缠绵,两人更是热烈地共赴巫山云雨。然而一转头,梦碎了,她浑身赤裸被拉下床,受尽所有人的嘲讽。   被迷晕的不应该是沈倾云吗,为什么变成了她自己?   她还有活路吗?   像她这样被抓住通奸的丫头,主人家就是直接打死,也无碍的。   “红玉,我只说一句,我可以保下你,甚至可以助你达成所愿,将你许给江临,唯一的条件是,你告诉我,谋划这一切的人是谁。”   沈倾云似乎是知道她心中所想,直接一句话问到要害。   最关键的是,她怀疑沈思思背后有人帮她。   红玉瘫坐在地上,愣愣的问:“二小姐,你别骗我了,你有什么办法?”   “你现在除了相信我,你还有第二条路可以选吗?”沈倾云勾起一丝头发,无聊地把玩着,语气淡淡却冰冷:“娘对我的疼爱大家有目共睹,我既能让你生,也能让你死。再说你犯了这样的事情,乱棍打死,丢到山里被野狗撕碎,想必也没人说什么。”   沈倾云走上前,手掐着红玉的脸蛋看了半晌:“多标志的人儿啊,你可以选择忠心,可惜这辈子便与江世子无缘了,不知这山里的野兽,会不会对你怜惜一点。”   红玉看到沈倾云黝黑的眸子里倒映出自己惊恐的脸,她从来不知道,二小姐会有如此可怕的一面。   一想到自己的尸体会被丢弃在山野之中,她浑身都颤抖起来。   “我说,我说,是大小姐,大小姐平日就让我监视着蒹葭院,这次又让我给你下药,我就知道这么多。”   “那药呢,药也是她给你的?她整天都被关在院子里,又是从什么渠道得到药的。”   “我不知道,小姐,我真的不知道。”   红玉神色慌乱,两个眼睛不安的四处闪躲,沈倾云敏锐地察觉到,她在说谎。   “沈思思的这些小动作,我若不知晓,你也不会被绑在这里了。但她一个深闺女子,也不过是十四岁,还被关在院子里,怎么可能拿到这种药。”   “再说了,你如何确定江临会到我的房中,就敢贸然对我下药,说,到底还有谁在帮你。”   听到沈倾云的这番话,红玉已经完全傻眼了,二小姐竟然什么都知道。   她低着头,神色中都是懊恼和纠结,最终咬了咬牙说:“是福安姐姐,是她告诉我会引江世子前来,也是她给我的药。”   福安,怎么可能!   她是韩氏身边的二等丫鬟之一,平日里沉默少言,但是做事稳重妥帖,同样很受韩氏的信赖。   福安被沈思思收买了吗?不,不对,有些地方说不通。 第15章 处置红玉   沈倾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前后事情又捋了一遍。   在她感觉到茶水味道有异之后,虽然不小心喝了一点,头有些晕,但神智十分清醒,将计就计装成药效发作的样子。   而珍珠早就藏在后窗的外面,看到这一幕,趁着红玉背对着她守在门口时,偷偷进来打晕了红玉,将她放到了床上。   两个人从红玉的身上搜出了一个荷包,荷包里装的正是剩下的药粉。   和上一辈子一样的药。   重活一世,又怎么允许自己在同样的事情上跌倒两次,她早防着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但凡出门都小心谨慎,这次更是提前让珍珠偷偷守着她的房间。   想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沈倾云先从窗户离开,到外面吹冷风清醒一下,而珍珠则代替红玉守在门口。看到江临果然过来敲门,便把药粉全都撒在他的脸上。   剩下的嘛,自然是干柴烈火。   突然,她脑海中灵光闪现,是了,福安负责的是暖玉阁内院的事务,平日里从不出门,也不见她和沈思思有任何的接触,而那个装药的荷包,回想那布料,的确是韩氏房中丫鬟用的。   如果药是沈思思给福安的,那她为什么不直接给红玉,而是让福安转交给红玉,这不是增大被发现的风险吗?毕竟红玉晚上经常偷偷到沈思思的院子里汇报她的情况。   况且,福安还换上了自己的荷包,一旦被发现,岂不是证据确凿。   那福安会自己买药来帮沈思思害她吗,她又是从哪里买的药?   沈倾云努力回想上一世的情况,娘亲死后,福安去了哪里,似乎,似乎,一瞬间,她想到一个可怕的念头,但她还需要证据。   “行了,如果娘亲问起来,你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吧。若是被我娘知道你给我下药,你也是非死不可的。”沈倾云对着红玉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红玉愣愣的看着沈倾云的背影,一言不发。   出了房门,沈倾云走到韩氏面前:“娘亲,我问完了,她什么都不知道,我可否求您一件事?”   韩氏温柔地看着她:“什么事?”   沈倾云叹了一口气:“我想求娘亲不要发卖了她,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可红玉毕竟是我的大丫鬟,当初还跟着姜嬷嬷一起接我回府,我实在不忍心。”   “倾云,你便是太善良了,这样的丫鬟,娘亲绝对不能让她留在你的身边!”韩氏说着,都是愤怒:“还好今日的事情没有闹大,江侯府那边想必也会瞒下来,否则就连你的声誉都会被那丫头连累的。”   “我自然不会把她留在身边,我想让娘亲将她赐给沈思思。等日后沈思思嫁到江侯府,跟着一起嫁过去便是,也算是全了这丫鬟的心愿。”   “这,这怎么能行呢?”韩氏惊讶了,突然又抓住沈倾云话中的重点:“什么是全了她的心愿,这丫鬟喜欢江临?”   “若是不喜欢,女子发生这样的事情,早就嚷开了。”沈倾云一脸委屈得看着韩氏,像个落水的小狗狗:“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不会还想着让我嫁到江侯府去吧。况且今日那江世子对我冷言冷语,否则我也不会自己到后山闲逛。”   韩氏沉默了。   的确,先是沈思思的事情,后来又是红玉的事情,纵容江临平日里再如何表现得风度翩翩,这行事上实在不值得托付。   沈倾云见韩氏有所松动的表情再接再厉:“娘亲,思思姐和江世子本就青梅竹马,在一起倒也算般配,我们两府本就有婚约的,想必许多人也觉得思思姐会嫁过去。至于红玉,饶她一命,就当是替我积德行善吧。”   韩氏被M.L.Z.L.沈倾云这样连哄带骗的,只好答应下来,她实在不忍心拒绝沈倾云的任何要求。   至于婚配的事情,罢了,好在倾云明年才及笄,还有时间慢慢相看。   沈倾云见韩氏终于放弃撮合她和江临,心中大喜。   她之所以没有说出红玉和沈思思勾结下药的事情,就是怕韩氏知晓后,更加不会同意让沈思思嫁给江临,反倒觉得江临无辜,愧对江侯府,加以补偿。   至于福安,她还需要留着,确定背后的那个人。   “倾云,可这般的话,怕是江侯府那边不会答应。”韩氏皱了皱眉,想到刚刚江侯夫人那般痛打红玉的样子。   “没事的娘亲。”沈倾云安抚到:“江世子跑到我的厢房,与我丫鬟有私情,本就是他自己占了大错,他既然要了红玉,总该对她负责。况且若是好好的,却无缘无故发落了一个大丫鬟,更加惹人怀疑。”   韩氏叹了一口气,只得这样了。   消息传到江侯府夫人这边,直把她气得破口大骂:“韩柔这是什么意思,那贱丫头不打死,竟然还要让她以后跟着沈思思嫁过来,她也配!”   江临狠狠地皱着眉头,满脸羞愧:“娘,你小声一点。”   “临儿呀,今天可是那沈倾云害你?你不是去找她的吗,怎么会和她的丫头。”江侯夫人恨铁不成钢地说:“如今好了,韩柔决定让沈思思嫁过来了。”   江临想到沈倾云淡漠而清冷的身姿,想起她对他一直避而远之的态度,摇了摇头:“这事应该和沈倾云无关,倒是那个叫红玉的丫鬟,三番五次找机会偶遇我,恐怕......”   江临努力想要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实在是记不清。又是发生了这样丢脸的事情,他也不想将细节都讲出来。   但是,明明他终于要如愿娶到思思了,为何心里这般的难受呢。   江侯夫人看到儿子一脸的灰败,心痛不已,只觉得手中的帕子都要被扯碎了,可她也没脸去找韩柔说项,况且韩柔说的也对,如今这事只能悄悄解决,闹大了反而不好。   她只能反复自我安慰,儿子本就喜欢沈思思,而沈思思好歹也是沈国公府的嫡长女的名头,又有才学,总比沈倾云那个乡下长大的好吧。   行呀,勾引她的儿子,等红玉那死丫鬟到了江侯府,看她不弄死这贱皮子! 第16章 引蛇出洞   回到府上,红玉就被安排给了沈思思,正好上次事发,她身边的一个大丫鬟被韩氏发卖了,红玉便补上了这个空缺。   沈思思气得要死,直接将杯子摔在红玉的身上:“你是怎么回事,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竟然还和临哥哥,你......韩氏可是发现你了,怎么会让你来我的院子?”   红玉瑟缩在地上,敢怒不敢言:“大小姐,是我不好,但是夫人一定没有发现,是二小姐,二小姐怜我,想要让我到你院子里来,跟着你一起嫁到江侯府去。”   一想到这里,红玉就忍不住流露出兴奋的神色,她把头埋的更低了,就怕被沈思思发现端倪。   “什么!好啊,真是好!”沈思思深吸一口气,坐倒在美人榻上,眼神里一片狠辣之色。   这是什么意思,合着她还没有嫁给江临,身边的大丫鬟已经是江临未来的通房了。   不,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不要嫁给江临!   沈思思看着地上跪着的红玉,恨恨地一脚将她踹翻,然后示意身边另一个大丫鬟:“走,紫鹃,随我去书房找父亲。”   红玉只感觉背在地上撞的生疼,直到沈思思走了,才默默从地上爬起来,心中满是不服。其实小姐身边的大丫鬟本来就是留着给未来夫君做通房的,她如今好歹已经是江世子的人了,红玉暗下决心,待她得了宠,走着瞧。   .......   沈思思这边的动静,沈倾云也都知道了,这样的场景也正是她所期待的,前世红玉帮着沈思思折辱自己,可这辈子两个人一个夫君,狗咬狗又是何等精彩。   但眼下,沈倾云坐在暖玉阁里,喝着茶水,心思一转,悠悠开口:“娘亲,这茶真好,汤色碧绿,味道清雅,回甘经久不散,可是碧螺春?”   韩氏笑的温柔:“是今年春分后新出的,你若喜欢,待会拿一包过去蒹葭院,可是绪先生教的,你倒是学以致用。”   “绪先生教得细致,女儿受益匪浅,不过还有很多要学的呢。”沈倾云看了看一旁的沉默寡言福安:“这茶是福安泡的吧?”   突然听到沈倾云点自己的名字,福安一愣,低声回答:“是奴婢泡的。”   说完,又乖巧的站在一边,显得有几分木讷。   沈倾云却像是突然来了兴趣,上下打量着福安:“福安姐姐,你今年多大了?”   “回小姐,今年十九了。”   “十九。”沈倾云想了想,又问韩氏:“娘,福安姐姐若是嫁出去了,谁来泡这么好喝的茶呢。”   韩氏刮了刮沈倾云的鼻子,打趣道:“你才多大,还知道为福安考虑嫁人呢,也不知羞。”   福安却像是被惊吓到了一般,赶紧跪下来颤抖着说:“小姐,夫人,福安不想嫁人,想要一直留在夫人身边。”   沈倾云闻言,眼底闪过暗芒,却不说话。按道理来说,十九岁,已经是大姑娘了,平常人家,应当想早日嫁人。   韩氏倒是笑的开怀:“福安,也是我不好,竟然都没有注意到你都十九了,若你真有想法,我定给你两匣子嫁妆,让你风光出嫁。”   能得主母赏赐,说明是受宠的,出嫁的时候也有脸面。   但福安却是脸色惨白,瞧不出来一丝开心:“夫人,我还暂时没有别的想法,只想好好伺候夫人小姐。”   韩氏只当她是提起婚嫁羞涩,还嘱托嬷嬷说若有好儿郎,也替福安留意着,她还是很喜欢这个恪守本分、勤勤恳恳的丫鬟。   没成想嬷嬷倒真有几个推荐的,韩氏和她兴致勃勃讨论起来,时不时问问福安的意见,那模样,倒是真想替福安寻个好郎君。   沈倾云看着福安,眼底一片深沉:“福安姐姐,娘亲这是看重你呢。”   “折煞奴婢了。”福安看到沈倾云笑得甜蜜,眼眸却像幽深的湖底,心尖一颤,低下头去。   沈倾云没有再说话,而是陪着韩氏又说了些有的没的,这才出了暖玉阁。   回到蒹葭院,沈倾云叫来珍珠,让她晚上偷偷去暖玉阁注意一下福安的动向。如今她只是蒹葭院的一个小丫鬟,身材矮小却灵活,不起眼,也不容易被发现。   珍珠虽然不知道小姐的用意,但是还是认真地点点头。   只要是小姐吩咐下来的,她就会努力做好。   沈倾云看到她真诚笨拙的样子,心中怜惜,毕竟她也不知道今日刺激了福安,会不会引得她行为有异,倒是苦了珍珠要去蹲守。不禁感慨自己可用的人还是太少了,得改日寻些会武艺的。   待到夜深了,整个国公府都是静悄悄的,韩氏身体弱,更是早早就熄灯睡下了。   一个人影却偷偷趁着大家都不注意溜出暖玉阁,往着比较偏僻的东院去了。   看身形,那不就是丫鬟福安吗!珍珠心神一震,连忙悄悄跟上,一般心中赞叹小姐真是料事如神。   等尾随着她一路到了东院,却见那本来常年空置的屋子,点了一盏小小的烛火。   福安轻轻敲门,三长两短,屋内的门不一会就被打开,但屋子里光线太暗,有些看不清。珍珠不敢靠的太近,只能缩手缩脚地藏在不远处,伸长脖子往里瞧。   里面的人走了出来,珍珠终于看清,之前屋内的人竟然是国公爷,她猛地缩了回来,用手捂着自己的嘴,趁着夜色悄悄摸回了蒹葭院。   沈倾云没有睡,听得珍珠所说,只静坐在美人榻上。   摇曳的烛光照在沈倾云绝美的侧脸上,纤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盖住了她的眼睛,让她整个人看上去笼罩着淡淡的悲伤气息。   可她的内心,却像烈火焦灼,好半晌都不能平息。   所以福安的后面果然是沈之峰!   难怪前世娘亲病后,她似乎瞧见过福安和沈之峰待在一起,当时没有多想,可现在,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所以那药,应该也是沈之峰给福安的。   女子的名节大如天,而他,竟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害她,只为了给他另一个私生女铺路。   沈之峰!他实在是愧为人父! 第17章 筹谋   前世,沈倾云就很想问问他,同样是他的孩子,为何对她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惜,她也曾经期待过父亲的真心关爱。   是了,前世。   沈倾云的心猛地一震,似乎有一把利刃插入心口搅动。   她前世其实有好好生活的可能。   当时她见江临一心爱慕沈思思,又自卑于自己无才无德,便曾提出过让沈思思和江临履行婚约,她自慢慢寻个普通人家,但求相互欢喜。   可是是沈之峰,劝她,说思思和江临不过是从小长大的兄妹之情,说男子成婚后心态便会有所不同。   尽管如此,她还是很犹豫。   后来,她中了药,虽然江临并没有碰她,但却被许多人瞧见她衣衫不整地抱着江临,这般,她和江临的事情才完全定下来。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始终对江临心怀愧疚,江临也常常以此骂她不知羞耻,受她连累,她才总是忍着,盼着,希望某一天江临能够感受到她的真心。   可结果是真心不过是喂了狗。   她以为这事情是沈思思一手陷害,可原来从头到尾,沈之峰都参与其中。   人心竟然可以偏袒至此。   既然害了她两世,新仇旧恨,她又怎么能不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她要让沈之峰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当然,在这之前,她还需要扩充自己的人手。   第二天早上,沈倾云还是正常跟着绪先生学习,下午则求了韩氏,说自己想出去逛逛散散心。   发生了这么糟心的事情,韩氏也不希望沈倾云忧思郁结,因此答应下来,只是嘱咐了要多带几个侍卫。   “果然娘亲是最疼我的,那我便出去了。”沈倾云转头便带着珍珠出门了,韩氏没好气地笑笑,继续手上的针线活,她要给沈之峰绣一个袍子。   沈倾云知道西街的后边有牙行,等到了西街,吩咐侍卫们在一家成衣店前面守着,自己则带着珍珠偷偷从后面溜了出去。   “小姐,我们要去哪,这样太不安全了。”珍珠皱了皱眉。   “珍珠,你想想,这次是侥幸,若是下次再遇到这种危险怎么办,我们去瞧瞧,看看能不能买到会点功夫的,这事我们得私下来。”沈倾云笑着叮嘱。   珍珠回想起寺院里危险,又想到国公爷的表里不一,便郑重地点点头。小姐既然信任她,她当然要好好保密。   沈倾云也不知道牙行在哪,沿路问了几个看上去老实的妇人,绕过两条小道,总算找到门口。   虽然蒙着面纱,但那衣着首饰和通身的气度,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牙行的一个人牙子立马上前接待:“这位小姐,请问是想买丫鬟吗?”   “不,我想找个会点功夫的,机灵一点帮着做事的。”沈倾云淡淡的说。   她虽然说得隐晦,但是牙行的牙子毕竟看多了人,立马知道沈倾云是想找人在暗中行事的,在大家族里,这种事情并不少见,有钱有势的人家,还会圈养暗卫,不过像这样一个大家小姐自己出来买的,还算少见。   “这位小姐,可不是巧了,你还别说,我们这正好能找到这样的,你慢慢挑,只是这价格,可能.......”牙子笑着用手势比划了一下,露出一口黄牙,神态有些猥琐。   珍珠既厌恶又害怕,紧紧盯着这人,准备一有不对劲就拉着小姐跑,沈倾云却是面不改色:“带我去看吧,若是合适,银两好说。”   韩氏宠爱沈倾云,每次她出门,都会备足银两,平日里还时常私下给她一些体己钱,因此沈倾云的手头还是挺松快的。   “好嘞,小姐这边请!”牙子笑的见眉不见眼,对旁边的人吩咐了几句,带着沈倾云往里面的院子里走去,安排她坐在一个椅子上,旁边的桌子也有人立马摆上茶水。   没一会,就看到那人牙子带着一些少年走进院子里来了,高矮不一,但是面色都有些发黄的,许多人身上的衣服还有破洞,显然这个牙行十分苛待,甚至会责罚。   沈倾云看了看这些人,微微蹙眉:“就这些人了吗,看着就不太行,我还是换一家吧。”   “哎,小姐,您别急呀。”见大客户要走,人牙子立马将她拦下来:“小姐倒是说说,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我肯定能给您找到满意的。”   “我想找会些功夫的。”   一旁的一个小伙子,闻言偷偷和人牙子说:“前几天那个不行吗,看着身手应该挺不错的。”   “那小崽子可凶着呢。”人牙子想了想,若是能糊弄这小姐买下那个刺头也不错,反正她估计也不会来第二次了,于是点点头。   “小姐您等等,有个合适的,您要不要看看。”然后就表示要给沈倾云带路。   沈倾云已经有些不耐,毕竟这牙行看着不靠谱,但是还是跟着过去瞧瞧。   就见一间小的柴房里,一个十四五岁大的少年,正守着躺在地上另一个人的身边,看面容,两人有几分像,似乎是兄弟。   地上那人身上有明显的鞭痕,胸口处还有一处箭伤,好像都发脓了。坐着的好点,但看着也是脸色煞白,身上也有血迹,似乎是受过伤,眼神中都是隐忍的野性,像一头受伤发狠的小豹子,护在地上男人的身前。   想必若不是他这样,地上那人应该早被丢出去自生自灭了。   “这是什么情况。”沈倾云示意人牙子解释,她可不想沾染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人牙子撇撇嘴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讨好地笑到:“小姐,这两人身手可好着呢,我这地方小,不好治,你若嫌弃那个,只买这一个也行呀。”   沈倾云沉思着,少年对上她的眼睛,突然开口:“若是买我走,也要带上我哥哥。”   一旁的珍珠或许是想到了自己之前的样子,面露不忍,可她也知道,这样的人哪能买回去呢,因此不说话。   沈倾云看了看珍珠,又看了看地上的少年,那黑黑的眼珠濡湿一片,心中暗自叹了口气,罢了,就当她日行一善吧。 第18章 误打误撞   “行了,我就买下他们吧。”沈倾云开口,但又转头说:“可你看看他们这伤,我怕是治伤都要不少的银子,实在有些亏了,你这价格肯定得低一点。”   人牙子倒也惊讶这小姐真的要买下这两个,这两人可不好管,当时被卖过来的时候都昏迷了,醒来还打伤了人,只得关起来。   心想这不是碰到冤大头了,笑的更加谄媚:“行行行,那是自然,小姐就给五十两银子吧。”   “五十两银子?”沈倾云冷笑:“你这是看我好骗吗?普通的仆人也就一人10两银子差不多了,这还是带伤的,他们两个人十五两银子,不行就算了。”   说完,转身就准备走。   人牙子倒没想到沈倾云这般门清,赶忙拦下了沈倾云说:“小姐别走呀,行,十五两就十五两吧,就当我发发善心,不赚你的。”   沈倾云懒得与他废话,只付了钱,拿了两人的卖身契,就带着珍珠往外走。   那少年沉默地搀扶起自己的哥哥,一言不发地走在沈倾云的身后。   等出了这牙行,沈倾云又就近选了一个小医馆,付了钱让大夫给这两人看病。   或是生命力顽强,又或是之前两个曾草草地上过药,伤口处理起来并不麻烦,至于身体虚弱,更多的原因是很长时间的饥饿导致营养不良。   此刻珍珠也买回来几个肉饼,发给两个人,吃得都是狼吞虎咽,一嘴油光,看得沈倾云有几分好笑。   她单独将神态看着还算好的那个少年叫到一边,又看了看他的卖身契:“你叫寒玉?”   寒玉点点头。   沈倾云打量了他半晌,在洗干净脸后,除去面色和虚弱不管,少年的脸庞透出棱角分明的冷俊,竟然是意外的好看,浓眉下是一双清澈却乌黑深邃的眼眸,此刻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仿佛是锁定了猎物一般。   沈倾云不适地轻咳了一下:“我会帮你治好你的哥哥,你可知我已经买下了你们,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我的侍卫。”   寒玉再次点点头。   倒算是听话。   沈倾云其实也有自己的打算,她看这两人的气质,明显与普通人不同,身上又受着伤,或许有些麻烦,但是至少现在,她缺少能暗中保护她的人。   “你的身手如何?”沈倾云试探着问道。   寒玉想了想,随即看了看四周,一个恍神,就消失沈倾云的面前。   沈倾云愣在当场,差点惊呼出声。   可是突然,寒玉又出现在她的眼前,手上还捧着一枝红色的山茶花。   沈倾云记得,这医馆的外院里,就有一树红色山茶,开得正艳丽。   虽然面容紧绷着,但是能看出寒玉的眼眸里透出一丝骄傲,仿佛在对着沈倾云说:你看我身手多好,吓到了吧。   沈倾云心底翻起惊涛骇浪,她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是捡到宝了,这样的身手,怕是在那些高门大户做个暗卫都绰绰有余吧。   但是她的面上却依旧沉稳,勾起唇角的笑意:“很好,既然如此,你跟着你哥哥在这里养伤,等过几日,我自然会派珍珠来接你。”   顿了顿,她又说:“想必你和你哥哥之前的经历不比寻常,若是一年以后,你们不想再当我的侍卫,可以来找我,给你们卖身契自行离去。但这一年里,你们就要认我当你们的主子。”   听完她的话,寒玉抿着唇,随即单膝跪下,轻声回答:“是,主子。”   以他的功夫,被困在那,也是为了照顾他的哥哥,一时艰难罢了。他若是想走,她自然留不住,但是现在看来,至少是个有担当的,认了她这个主子了。   沈倾云满意地点点头,眼中闪过戏谑,将那只红色山茶花直接插入寒玉的发髻里,随即笑着走到内室去了,只留他一个人呆愣在原地。   寒玉取下山茶花,小心放到了自己的衣襟里,微光之下,他的耳廓通红。   内室里,珍珠正在帮忙取药。   这个医馆很小,不过是祖孙俩自己开的,沈倾云打量了一番,医馆在小巷子里,平日也就有人街坊四邻的过来看看简单的病症,四周倒还算隐蔽,就付了钱带着珍珠离开了。   两人回到成衣店,随手买了一套襦裙,付了钱便出去与府中的侍卫会和。   时间虽然有些久,但是侍卫们也并没有起疑心,小姐们逛街总归是要费些时间的,平平安安回府就行。   而沈倾云不知道的是,她才刚刚回府,就有一群黑衣人顺着踪迹最终找到了那家牙行,可是打听之下,他们要找的两个人,竟然已经被买走了。   没办法,黑衣人又探查一番,最终探查到国公府,却仍旧不见那两个人的踪影,只得先回去禀告情况。   ......   “你说他们被买走了,谁买的?”男子负手站立在阴影中,虽然看不清,但那低沉的声音明显透出一丝不悦。   “主子,经过我的查看,似乎是沈国公府的二小姐,沈倾云买走了,但是......”感受到主子的压迫,黑衣人的额头浮现出冷汗。   “说。”   “但是,卑职经过一番探查,并没有发现两人的踪影,好像是不在沈国公府。”   “好像?”   ......   “卑职会继续确认。”   男子思索一番,从阴影中走出来,只见他俊美绝伦的脸如雕刻般分明,鬓若刀裁,眉如墨画,淡漠的眼神中漆黑无底,却又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的思绪。   沈倾云,他心中默默想着这个名字,不正是当时竹林中的女子吗。   竟然又是她,回想那如烟似雾的背影,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小姐,怎么又会有这些言辞和手段,竟然跑到那么偏的地方,偷偷买下两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人。   她想做什么?   “无妨,先盯着沈国公府,若是找到了那两个人,也不必急着带回来,静观其变吧。”   “是!”   “退下吧。”   随着男子低沉的命令,几个黑衣人瞬间消散无踪。 第19章 布局   一连着好几日,沈国公府似乎恢复到往日的平静中。   沈思思被放了出来,大部分时间在延松堂陪伴老夫人,偶尔外出与那些熟悉的小姐们相聚,踏青赏花,倒也自在。   沈倾云每日跟着绪先生学习,起早贪黑,不曾懈怠一日,不过每天她都会来陪娘亲韩氏用餐。   “夫人,别等了,国公爷今天也出门了,这个点了,想必已经在外面用膳了。”   “是嘛,那我先缝两针,等着倾云过来。”   隔着门帘,沈倾云就听到屋内嬷嬷和韩氏的对话,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   丫鬟替她撑开帘子,入眼便是韩氏身着紫色绣花长袍,鬓发上只斜插了一只成色极好的玉簪,半倚靠在美人榻上,目光温柔地绣着手上的衣物,太阳西下,暮光融融,眼前的一幕娴静得如同一幅仕女图。   “娘,现在光线不好,你这样眼睛怎么受得住。”沈倾云忍不住提醒。   韩氏嗔怪得瞥了沈倾云一眼,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可不是嘛,夫人快别绣了,刚说起小姐就来了,快,让厨房的上菜。”陈嬷嬷笑着,让底下的小丫鬟开始忙碌起来。   “这不是夏天到了,想着给你爹置办些轻薄的衣裳。”韩氏看了看手上的绣袍,满意得点点头,这才放下。   “让绣娘做不就好了,何必你这么劳心劳神。”   “傻孩子,那怎么能一样呢,等你以后成亲了,就懂娘的心情了。”韩氏笑着打趣。   沈倾云很是不满,自己这个爹明明是个闲职,平日里却不见踪影,显然是去外室那潇洒了,倒是把娘亲骗得好苦。   可是看着韩氏这一脸的幸福,沈倾云又不知道,是否应该这么快揭穿沈之峰的真面目。   陈嬷嬷那边很快将饭菜布好了,沈倾云看了看远处站着的福安,想着得先解决了,否则留这么一个眼线在娘亲身旁就太危险了,前世娘亲的死因不明,如今她十分怀疑有沈之峰动的手脚。   沈倾云收回思绪,看着眼前温柔的娘亲,正在为她夹菜,碗上又是堆的尖尖的,好笑又满足,两人用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餐后,倚翠随着沈倾云在花园里消食散步,眼前的一朵花边有一片虫蛀的叶子,沈倾云伸手摘下,用脚碾进土里,问道:“消息可放出去了?”   倚翠点点头:“府里的都知道了,夫人在为福安寻亲事呢。”   “可有意动的?”   “有的,好两个管事儿子正巧到了年纪,恐怕这几日就会去问情况了。毕竟是夫人身边的得宠丫鬟,想寻个亲事还是不难。”   沈倾云淡淡一笑,亲事,想必福安是看不上的,但想要攀上国公爷做姨娘,也得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就等着她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二日,果真有一个管事找到陈嬷嬷,想要问一下福安的情况。   “陈嬷嬷,咱都是家生子,情况你大概也知道,我那儿子虽然算不得多优秀,但如今也帮夫人管着一家铺子,吃穿不愁,还算上进。年纪大了福安一岁,往日给他说亲,总是不满意,如今却是认下了,我这不就巴巴的找你来了,看看他有没有那个福分。”   说话的王管事是负责外院采买一块的,在府中也算有些地位。   要说福安只是个二等丫鬟,不过生的乖巧清秀,配个管事儿子,倒算绰绰有余呢。   陈嬷嬷也见过那管事儿子,五官端正,没什么恶习,是门好亲事,于是笑着答应下来,说回头就跟夫人禀告。   韩氏一听,也觉得不错呀,便把福安叫过来问话。   “虽然匹配,总得看你自己的想法,你可愿意?”   福安的脸刷地白了,跪了下来:“夫人,你可是嫌弃了奴婢,觉得奴婢有哪里做的不好的,要把奴婢给撵出去了。”   韩氏笑的不行:“傻福安,瞧你这说的。”   陈嬷嬷也开口劝慰:“姑娘大了可留不得,留来留去留成仇嘞,那王管事的儿子,长相能力都不错,你若是拿不定主意,可以先见见。”   沈倾云正好在一旁,表面天真地跟着说:“瞧福安姐姐这样,可是瞧不上管事儿子,不知福安姐姐想嫁给什么样的人呢?”   福安抬头看向沈倾云,见十四岁的小姐容颜清丽,表情恬淡,可那双眼黑黝黝的,似乎透着说不出的冰寒。   她赶忙低下头,其实她也知道,她年龄摆在这了,况且这亲事也算匹配的,一再推脱,反倒可疑,只能假装不安:“这,小姐多虑了,只是猛然听说这事,有些害羞,还是像陈嬷嬷说的,先见见吧。”   陈嬷嬷见她应下来,捂着嘴乐,倒也开心:“行呀,我明日就去回了那王管事。”   福安讪讪地,心里想着却是要赶紧告知国公爷。   她身心都已经是国公爷的人了,怎么可能再嫁给别人呢。   沈倾云坐在一旁喝茶,鱼儿已经上钩了,她不急。据她这段时间的观察,福安似乎是每隔五日会去东院与沈之峰相会,算算日子,还得再过两天。   可福安急呀,急的嘴边都要起泡了。   也许是王管事的儿子的确中意福安,又或许是他的年纪也不小了,王管事催的紧。   这边陈嬷嬷才刚回口信呢,那边就开始火急火燎的安排碰头了。   那王忠其实见过福安的,他偶尔会拿着些账目之类的,定时给韩氏通报查看。二等丫鬟平日里也经常呆在暖玉阁的外院,王忠有好几次,就看到福安乖巧地在那忙自己的事情,他心里觉得这丫鬟挺可爱的。   如今听说自己爹竟然准备让他娶了福安,夫人也是同意的,一向忙生意不想婚配的他,突然觉得,若是家里有个娇妻等着自己,想必也是岁月静好。   于是去买了个碧玉簪子,借口来汇报账目,远远见了一面,就把簪子托给陈嬷嬷转交。   陈嬷嬷觉得这王忠倒算是有心了,因此在韩氏面前好一番夸。   福安却还是泪汪汪的:“奴婢配不上王公子,奴婢只想好好伺候夫人。”   沈倾云心中冷笑,确实配不上。 第20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福安的这个态度显然让一直忙活的陈嬷嬷也有些泄气了,她皱了皱眉,不好再劝。从她心底来说,觉得福安年纪也大了,若是这次错过了,以后怕是想找个好的,也来不及了。   韩氏也有些不耐,但不好勉强。   沈倾云笑道:“哪有见一面就定终身的呢,嬷嬷你们太急了些,或许福安姐姐多接触一阵子了,就改变心意了呢。”   福安跪在地上,没有接话。   在她的心里,王忠再好,也是个奴才,怎么比得上国公爷呢。   韩氏揉了揉额头,叹了口气:“先这般吧,我有些累了。”   陈嬷嬷扶着韩氏去休息了,沈倾云也回了蒹葭院。   刚回来,珍珠就一脸神秘偷偷摸摸地凑过来:“小姐,寒玉回来了。”   “哦?”沈倾云挑挑眉,心想来得可真是时候呀:“那他在哪?”   珍珠往四周看了看,小脸皱得像苦瓜:“我也不知道,小姐,他刚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了,我找了他好半晌也没发现他藏哪了。哦,对了,他给小姐留下了一个哨子。”   沈倾云被她这样有些逗笑了,不过还是拿起那个哨子仔细地看了看,那是一个玉做的口哨,质地一般,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沈倾云让珍珠把房门看守好,吹了吹这个玉哨子,却没什么响声。   可没一会,寒玉就跪在了她的面前。   沈倾云强压住自己想要惊呼的样子,这神出鬼没的,太唬人了吧,冷静下来问道:“你哥哥呢?”   寒玉恭敬地回答:“哥哥还在养伤,奴才先过来保护小姐。”   沈倾云摆摆手:“别奴才了,就称我吧。你刚刚躲在哪里了,怎么完全找不到你?”   闻言,寒玉的嘴角有一丝笑意:“回小姐,我刚刚不在外面,但小姐的玉哨与我身上玉佩有特殊的感应,因此我马上赶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沈倾云又看了看手中的玉哨,还是忍不住问:“那你平时都会藏在哪?”   “树上、草丛里、房梁、屋顶之类的。”   “这样啊......嗯......寒玉。”   “小姐请吩咐。”   “不准偷看我洗澡换衣服。”   。。。。。。   “小姐请放心!”寒玉抱拳低下头,露出的耳朵和脖子却都红得彻底。   沈倾云也觉得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尴尬地轻咳了两声,转移了话题:“你来得正好, 我晚上有事情吩咐你去做。”   一阵交谈后,寒玉又消失了,不知道躲在了哪里。   沈倾云好奇地到处看了看,没发现。   窗外,寒玉默默地看着她。今日她穿着淡粉色的纱衣,里面白色的裙摆上绣着金线芍药花,头戴着簪花翡翠步摇,随着她的走动,拂过嫩白的脖颈,那双澄澈的眼眸里,都是好奇和不可置信。   他这么看着,唇边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笑意。   沈倾云找了一会也就放弃了,心想有武功可真好,可惜自己是来不及学的。   她找了一根红绳,将这个哨子挂在了自己手上,藏到了衣服的最里面遮盖起来。   夜渐渐深M.L.Z.L.了,东院小屋子的烛火点了起来。   暖玉阁那边,福安也静悄悄地从院子里溜了出来。   她一路小心翼翼地避着走,直到看见那亮着烛火的小屋,面上一喜,正欲上前敲门,脖子一痛就失去了知觉,晕了过去。   屋子里的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过了一会儿才谨慎地打开了房门,轻声问:“谁。”   但是寂静的夜里没有任何声响回应他。   于是他皱着眉走出房间,烛光映照在那成熟但仍旧透着俊逸的脸上,正是沈之峰。   奇怪了,今天福安怎么还没有来呢?   他关上门,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干脆靠着床上小憩起来。   突然,一声凄厉的女子尖叫划破了夜空,国公府夜里的侍卫急忙往声音处赶去,却是从马房那边发出来的。   除了女子的尖叫声,还有男子的质问和粗笑,伴随着一两声喘息,在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侍卫们皱着眉头,推开房间。   就见一个女子满脸通红,脸上都是泪水,表情痛苦。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扯开了,胸前一片洁白,衣裙已然十分地凌乱。   而此刻,还正以暧昧的姿态,坐在男子的身上。   那男人脸上极有兴奋,又有迷惑,但手仍旧不停得抓揉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这幅淫糜的场景委实惊呆了众人,可那些侍卫却也没有关上门,而是愣在当场不知作何反应,一边肆无忌惮地打量起女子裸露在外的皮肤。   终于有人小声说了一句:“这不是夫人身边的福安吗?”   这......   侍卫头子蒙了,混沌的脑子里总算出现一丝理智,他赶忙上前呵斥:“刘栓,你在做什么,你竟然敢在府里轻薄丫鬟!”   被叫刘栓的,是马房里喂马的,就住在马厮旁边的屋子里,长得很丑,脸上一颗大痦子,身上长期带着臭味,因此三十好几了也没有讨到媳妇,是个老单身汉。   他本来还以为在做梦呢,睡得正香,天上掉下个美娇娘,又香又软,躺在他身边扭动着火热的身躯,因此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亲热一番也值了。   此刻被侍卫大声一喊,急忙辩解:“这可不关我的事情呀,是这个丫鬟深夜来勾引我的!”   他这话谁会信呢,但令人尴尬的是,福安却一直趴在刘栓的身上不下来,那躁动的样子,很难让人不想入非非。   都是年轻小伙,看得这些个侍卫是口干舌燥。   难道这丫鬟如此重口?   福安咬破自己的嘴唇,强行恢复了一丝神智,厉声喊:“是他把我掳过来的,快救我!”   便有那侍卫上前拉扯,途中还趁机在福安的身上偷偷摸几下。   也有侍卫赶紧去暖玉阁禀告韩氏的。   福安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可是此刻的羞辱,另她恨不得马上死去,但是她却眼睁睁看着自己与刘栓这个恶臭的老男人亲热,又遭受到侍卫揩油。   如今还要告诉夫人。   完了!都完了!   这次谁也救不了她。 第21章 有孕   沈倾云美美地睡了一个好觉,起来就听闻暖玉阁那边似乎是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情?”她一边被丫鬟伺候着梳洗,一边不在意地问。   “听说是夫人身边的福安,昨个深夜被抓到,在马房那边与下人私通,如今给绑起来了,等着夫人处理完庶务后再处置。”   倚翠的眸光闪了闪,她看着眼前的沈倾云。不知不觉间,沈倾云回府已经快两月了,皮肤也变得越来越白皙细腻,此刻更衣时只是露出一截纤长的脖颈和侧脸,都显得十分美好,举手投足间更没有了初入府的拘谨和土气。   而她总是不敢直视沈倾云的眼眸,明明是少女,那幽深的瞳孔中却总是透着冷意,似乎能把人心底照穿。   福安的事情,和小姐有关吗?   倚翠自然不敢问,只是手上的动作更麻利了一些。   沈倾云装扮好了,就到了暖玉阁来看看情况。   刚到门口,就发现王管事站在院外面和陈嬷嬷说话,表情有些焦急和不解:“嬷嬷,你倒给我透个实情,我听说福安出事了,可是真的吗?”   显然,这大宅院里这种风月八卦,只是一晚就传开了。王管事听了这事,心底却有些不信的,还以为是下人乱嚼舌根。   毕竟他的儿子,不管是从相貌,身份,前途,哪个不甩那马房的刘栓好几条街。   陈嬷嬷也是不停的叹气:“夫人忙着府里的庶务,还没有把事情经过审问清楚,你走吧,不过我私下提醒你一句,那亲事,你就别想了,给你儿子找个更好的。”   王管事的面上也就凉了下来,这话,可不是拐着弯地说福安确实有问题。   他摇了摇头,一脸丧气。   沈倾云没有说话,径直走到屋内,屋子有几个管事婆子,此刻在汇报府中的内务,其中两个眼中已经是闪烁着,偷偷打量福安在不在。   看到沈倾云来了,正巧也忙的差不多,韩氏就让这些人都退下了。   “娘,你还好吧,昨晚是不是没有休息好。”看到韩氏眼底下一片青黑,面露疲惫,沈倾云有些心疼。   “倾云,你怎么来了,你还小,不用管这些,快回蒹葭院吧。”韩氏摸了摸女儿的头,不想她接触这些脏污的事情。   “女儿已经不小啦娘,明年就要及笄了,就让我陪着娘处理吧。”   看着沈倾云澄澈濡慕的眼睛,韩氏心底一软。   是啊,女儿明年及笄后,就要考虑定亲的事情,她总归不能保护女儿一辈子,后宅深深,往后还得靠女儿自己去走。   “好吧。”韩氏叹息一番,带着沈倾云去了内室,又吩咐身边的丫鬟:“去把福安带过来!”   陈嬷嬷此刻也进来了,想必是王管事走了,她也没有说话,只默默站到韩氏身边。   福安被带进屋子里时,身上还是昨夜的衣裳,隐隐就透出一阵马粪味,她目光涣散,头发凌乱,再也看不出曾经乖巧的样子。   “福安,你可有什么要辩解的?”韩氏问。   福安被这问话一惊,随即看向眼前的韩氏,终于流下泪来,跪着磕头说:“夫人,夫人求你饶了我吧,我是被那马房的...被他给掳走轻薄了,奴婢清清白白,真的没有与他私通。”   沈倾云一脸的不解:“福安,你好好的在暖玉阁里,那刘栓还能进内院把你掳出去吗?”   福安身体一个颤抖:“回小姐,我是昨夜心情不佳,夜里睡不着,想要出去散散心,没想到...没想到....”   也许是又想到昨天的不堪,又惊又怕,终于还是忍不住伏在地上哭起来。   看到她这样,韩氏有些不忍,毕竟是身边这么多年的丫鬟,她也不相信福安会看上刘栓那个老光棍。   只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连带着她这个夫人也面上无光,声誉受损,不处置肯定是不行的。   “如今已经这般了,你便到庄子上去吧,只要你是清白的,以后时间久了,或许还能寻个老实人嫁了。”韩氏到底是舍不得直接发卖了去。   至于那个刘栓就没有什么好运了,昨夜就被棒打一番,今早便被人牙子带走了,想必只会被卖到做苦力的地方。   福安也知道,她不能扯出国公爷,能这样已经是夫人开恩了,何况去了庄子上,说不定还有机会见国公爷,便要谢恩。   “等等。”   沈倾云突然开口,微微一笑:“娘亲,那马房在外院,便是心情不好,就能大半夜散步到外院去吗?福安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清白的,不若验身后再下定论。”   韩氏蹙眉,也觉得她就这样处置,或许会引起下人的非议。   可韩氏还没有说话呢,福安却尖声道:“小姐,就不能放奴婢一条生路吗,奴婢真是清清白白的!”   这厉声顿时让屋内的人都吓了一跳,陈嬷嬷直接呵斥:“大胆,怎么跟小姐说话的!”   福安也知道是自己心里急了,又连忙跪着哭诉:“奴婢不是有意的,只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奴婢实在......”   可她凶了沈倾云,却是让韩氏面色沉了下来,也不管福安怎么哭,挥挥手示意婆子把福安带下去验身。   福安这样可真是慌了,整个人都挣扎起来,又哭又闹,挣扎得狠了,甚至开始呕吐起来,跟往日里沉默安静的样子真是截然不同。   看她这样,韩氏心里也是一跳,陈嬷嬷赶紧使了个颜色,两个婆子加大手中的力度,又塞了条帕子堵住了福安的嘴,连拉带拽把福安押走了。   陈嬷嬷低声说:“夫人,这怕是......”   韩氏闭着眼,撑着额头不说话,只那紧紧皱着的眉头不曾松开。   沈倾云倒是端坐在一旁,慢慢地喝着茶,想着怎么把火烧到沈之峰的身上才好。   过了一会,刚刚离开的一个婆子回来了:“回夫人,那丫鬟已经是不洁之身了。”   韩氏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婆子看了看她的神色,还是大着胆子继续说:“夫人,奴婢看她那样子,似乎...当然,或许是奴婢看错了,那丫头像是怀孕了。” 第22章 翻脸无情   “什么!”韩氏惊得直接站了起来:“你可确定?”   婆子挠挠头:“也是根据经验看的,那丫鬟,前面的晕色又大又深,还总是呕吐反胃,实在是......”   韩氏的眼中闪过狠厉,她揪紧手里的帕子,对着陈嬷嬷吩咐:“去把府医请过来,给福安看看脉。”   陈嬷嬷也意识到严重性,赶忙去安排小丫头请府医,又给了这个婆子一点赏钱,让她们把嘴巴可管严实了。   沈倾云也被这突然的变故给怔愣到了,前世有这样的事情吗?   仔细想想福安似乎因为家里的事情请过长假,如今看来,或许当时就是偷偷去打胎了。   正想着,沈之峰才姗姗来迟。   “出什么事情了,怎么还要请府医?”他一边说一边往屋子里看,没有看到福安,却丝毫不关心韩氏那难看的面色。   “老爷,是我没有管教好身边的丫鬟。”韩氏有些难以启齿。   沈倾云却是不嫌事情闹大:“爹,这事可不怪娘亲。娘亲身边的二等丫鬟福安你可有印象?”   沈之峰点点头。   他昨夜就在小院里睡着了,早上醒过来用了餐,才听说福安竟然被绑起来了,具体的情况还不清楚,还以为是自己暴露了,赶紧跑过来。   “爹,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个福安平日里看着乖巧柔顺,昨天夜里竟然抓到她在府里和小厮私通呢,她非要说自己是清白的,娘请了婆子验身,没想到查出来可能连身孕都有了。”   “砰!”   沈之峰本来端着茶杯,此刻狠狠的直接砸放在桌上,杯底一下子出现了裂痕,热水顷刻间漏了出来。   “爹!”   “老爷!”   众人一阵惊呼,小丫鬟赶忙上前收拾。   沈倾云面上一副被惊吓的样子,眼底却都是戏谑:“爹,你别动怒,若是那丫鬟真怀了不知谁的野种,发卖出去便是了。”   沈之峰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太大了,可是听着这字字句句,他只觉得额头的青筋暴起,眼前一片眩晕。   他昨个等了那福安一夜,可福安却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还怀了不知道谁的孩子。   真是奇耻大辱!   他的脸憋气得通红,但是也知道此刻绝不能暴露自己和福安的关系,只能咬着牙,假装平静地遮掩道:“国公府一向风气正,没想到竟出了这种丑事。”   韩氏没有多想,只是深深感到自己失职,早在福安如此抗拒婚事的时候,她应该察觉到不对劲的,此刻低着头,也就没发现沈之峰的不对劲。   沈倾云虽然知道福安会到马房是她一手安排的,但是看着沈之峰这憋屈的样子,心里实在是乐开了花。   被人背叛的感觉如何呢,只是这样,就受不住了吗?   这时,府医也过来了,他是先去看了那丫鬟的情况才来禀告的,直接就带来了福安有孕的消息。   沈之峰的眼中全是愤怒和狠辣:“既然如此,开一碗堕胎药下去,赶紧把这丫鬟发卖了,免得脏了我们国公府的地。”   韩氏想要按照沈之峰说的去做,却被沈倾云打断了:“娘亲,爹爹,有了孩子,也不是福安一个人的错,我们至少要抓住孩子的父亲吧,否则岂不是将祸患留在府中。”   沈之峰冷哼一声:“想必就是昨夜她私通的那个。”   “父亲你有所不知。”沈倾云正色道:“昨夜福安私通的是马房的刘栓,女儿觉得福安应该是一时的鬼迷心窍,怎么会和那种人长期私会,还有了孩子呢。”   沈之峰一听福安私会的竟然是马房那个又老又丑的刘栓,气得火气直冒天灵盖,恨不得现在就拿刀去把福安给砍死。   沈倾云仍然自顾自地说:“福安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孩子父亲都没有露面,可见人品低劣,又无担当,决不能让这种毒瘤留在府上。”   沈之峰的眼皮跳了跳。   韩氏也是气得狠了,如今听沈倾云这么说,赞同地点点头:“就先把福安关押起来审问吧。”   陈嬷嬷领命前去,但是不管她问什么话,福安都只是呆呆着抚摸着肚子,一言不发。   韩氏连连叹气。   沈之峰在冷静下来以后,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于是找了公务繁忙的借口,就离开了。   沈倾云也回了蒹葭院,她叫来寒玉:“你去那边盯着点福安,如果有什么异动,就来禀告我。”   寒玉领命走了。   昨夜的事情也是让寒玉去做的,在福安准备找沈之峰的时候,将其打晕,下了药,直接丢进了马房里。   如今不过是一报还一报,敢对她下手,就应该承受她的报复。   现在王忠自然不可能再求娶福安,而沈之峰那边,就不知道会如何想了,前世尚且容不下这个孩子,今生这情况,恐怕更加弃之如敝履。   而福安本人,被关在一间小屋子里,谁问话都不开口。   这一天里,府里的下人们做事都小心谨慎,知道此刻主子们不悦,私底下也没少讨论福安的事情。   “好好的管事娘子不做,怎么就出了这种事情呢。”   “王管事一家恐怕都气疯了。”   “哎,话不能这么说,还好没有娶了过去,否则...哈哈。”   ......   到了亥时,沈倾云还未入睡,她心中总是有些不安,仿佛是为了映照她心中所想,寒玉突然现身:“福安状况不太对。”   沈倾云急忙带着珍珠悄悄赶到福安那边,房门锁着,隔着门就闻到一阵浓浓的血腥味。   寒玉直接踢开窗户,带着沈倾云越进屋子,珍珠则在窗外守着。   月光和远处烛火的照射下,沈倾云看到福安躺在地上,痛苦地低声呻吟,身下的血流了一大片。   她急忙跑过去:“福安,福安,你醒醒,怎么回事?”   福安隐约看到沈倾云,惨白一笑:“小姐...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说着话,嘴边就流出鲜血。   沈倾云走过去想扶起她,却被她猛地抓住了手臂:“夫人...告诉夫人...大夫...”   话未说完,手就松开了。   “小姐,人没了。”寒玉说。 第23章 把脉   沈倾云面色冰寒,她站起身,对着寒玉说:“走吧。”   一行人沉默地回到了蒹葭院,沈倾云才开口问:“寒玉,是怎么回事?”   寒玉半跪在地上:“小姐,是我的疏忽。戌时有个丫鬟偷偷给福安送吃的,福安应该是很信任她,因此吃了一点东西,当时看着都正常,可是到了亥时,她就开始肚子疼了。”   “那丫鬟是哪个院的?”   “不认识,但我留心跟了上去,看到与那个丫鬟接头的,是国公爷身边的管事。”   沈倾云的指尖掐入掌心:“关福安的那个院子,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应该也是他示意的吧。”   这个他,不言而喻。   “好了,你先退下吧。”沈倾云挥挥手,寒玉看了她一眼,眼神晦暗不明,就消失了。   沈倾云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目露嘲讽。先前,她就担心沈之峰会不会对福安下手,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这么狠心。   沈之峰应该也是清楚的,那可是他的亲生孩子,如今却是一尸两命。   可是现在最重要的,是福安死之前说的那两句话。   恐怕福安也反应过来了,是沈之峰要她死,而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第一句话她懂,第二句又是什么意思呢?   夫人...大夫...   沈倾云心神一震,难道是要给娘亲请个大夫?她又不知不觉想到前世,娘亲虽然柔弱,但是身体还算康健,怎么会那么快虚弱死去。   要冷静!   沈倾云强迫自己压下心头的担忧和怒火,如今尚有时间,若是沈之峰真的对娘亲下手,她定然与他不死不休。   在这样的念头下,沈倾云渐渐睡去。   梦里,她似乎又梦到前世,她被关在江侯府的后院里,不见天日、苟延残喘。梦中的自己站在那昏暗的房中,望着窗外,转过身来,面黄肌瘦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生气。   当清晨的光照进来,沈倾云醒过来,抬手之间,看着自己纤细盈润的手指,不禁松了口气。   倚翠早就候着了,见她起了,一边伺候她梳洗,一边低声说:“小姐,福安没了。”   沈倾云愣了一下,忍不住问了句:“怎么没的?”   “听说是今早婆子过去看看情况,没想到就发现人已经凉了,具体的情况不知道,府里都说福安是羞愧自杀。”   沈倾云没有说话,一个丫鬟的命顶多够这些人讨论几天,再过不久就会像风过无痕,谁也不会提起了。   绪先生到府中时,也听到些流言蜚语,但看沈倾云面色沉静,不被外界所扰,很是满意。   这段时间沈倾云进步神速,尤其是在琴上,虽指法不够老练,但胜在情绪饱满,意蕴深长,往往令听者动容。   绪先生笑着问:“倾云,再过一个半月是太后寿宴,按照惯例,不少官家女子会上台表演,你可有准备?”   沈倾云摇摇头:“京都才女数不胜数,我还是不去献丑了。”   这种表演表面是贺寿,其实就是给女子们一个机会,毕竟那天皇子公孙都在场,若是表演出彩了,说不定就会被哪位看上。   可她这辈子,早就对婚嫁之事没什么期待了。   对话传到沈思思这边,她狠狠往身边丫鬟身上掐了一把:“贱人,凭什么我要嫁去破落的江侯府,却让沈倾云准备宫中宴会。”   这段时间,沈思思一直深居简出,为了就是让人赶紧淡忘她和江临之前闹出的事情,暗中蛰伏,等待一个机会再次崭露头角。   可父亲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说好帮她安排,早点利用沈倾云摆脱婚约,这几日却没了动静。   沈思思心里的小九九,沈倾云暂时还顾不上。   这边的学习刚刚结束,她就忍不住到暖玉阁去了。   韩氏今日穿的是一件绣着攒珠桂花的对襟禙子,腰身处特意收紧了,下身则是深黄色,裙摆处绣了些缠枝花卉,瞧上去温婉可人。   美中不足的,便是面色有些差,在裙子的映照下,显得有点发黄。   “娘亲,你最近可是累到了,怎么看起来如此疲惫?”沈倾云拿过韩氏手中的账册,放到一边,看到娘亲整日为国公府劳心劳力,一股无名火就从心中升起来。   韩氏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着问旁边的陈嬷嬷:“有吗?我瞧着还好呀。”   陈嬷嬷知道福安的事情总归让韩氏心中不痛快,此刻也打趣:“还不是小姐关心夫人,夫人也是该放宽心多休息。”   “是呀,娘亲。”沈倾云抱着韩氏的手臂开始撒娇:“你这面色太差了,不若让府医来把把脉,也好让我放心些。”   韩氏觉得沈倾云有些小题大做了,可女儿关心她,她心里便像是吃了蜜,架不住沈倾云哄,还是将府医请过来了。   府医来了用绢帕盖在韩氏的手腕上,仔细地把脉,思索片刻才说:“夫人脉象有些虚浮,唇甲淡白,乃是气血不足,我开个温养的方子,平日里多休息,可食补,慢慢就好了。”   沈倾云忍不住问:“这样就行吗,还有别的地方需要注意吗?”   府医摇摇头,半晌还是说:“夫人的脉象中,又隐隐有气火旺盛之像,上燥下寒,长期以往定是对身体有所损害,还望夫人放宽心情。”   韩氏叹口气,又揉了揉额头,决定不再去想福安的事情,她最近的确是被这些事情弄得心烦意乱,陈嬷嬷则是跟着府医拿药去了。   沈倾云却是听得心中沉重。   前世韩氏死前,把脉也是这样,没诊出什么来,可人就像失了水的花一般,枯萎凋零了。   是真的没什么,还是府医无能,又或者是府医已经被沈之峰收买了?   韩氏一边头疼一边还要翻看账目:“说是休息,这么大个国公府,上百人要管着,哪里休息得了呢。”   沈倾云闻言也皱着眉头,韩氏这样身体怎么受得住呢,突然她灵机一动:“娘,不然让我帮帮你吧,我该学着管家了,你也好趁机休息一下。” 第24章 二小姐管家发现纰漏   韩氏听到沈倾云的话愣住了:“倾云,你是说你要学管家吗?”   陈嬷嬷这时也安排妥当从外边回来了,听到这话,却是开心:“老奴觉得可行,若是小姐能帮着夫人管家可就太好了!夫人最近呀,总是头疼,就是这府内的事务放不开手。再说了,小姐这个年纪呀,也该学学咯。”   听到陈嬷嬷的话,韩氏才开始正视这件事情。   是了,她的倾云已经十四岁了,大家族里的嫡女,这个年纪就可以开始学着管家了。   毕竟以后嫁出去,定然是要做当家主母,可不是只会琴棋书画就能行的。   这般想着,韩氏就答应下来:“倾云你可想好了,当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金银采买,人情世故,多的是要学的,你可能吃这个苦?”   “为了娘亲我也不会轻言放弃的。”沈倾云笑着将头靠在韩氏的肩窝上,鼻尖瞬时闻到一阵柔柔的香气,她撒娇道:“娘亲可要好好教我,不许藏拙,我一定能快点学好,让你放心去休养。”   韩氏笑得不行,伸手刮了刮了沈倾云的鼻子:“那以后每日早上辰时你便来暖玉阁用膳,从账本开始看起,可能做到?”   沈倾云连忙点头,她是真的想要多学点。   消息传到沈思思耳朵里,当天又砸碎了两个花瓶。   韩氏难道忘了,府里还有她这个大小姐吗?她以后可是要嫁入皇家当贵人的,到时候整个沈府都要依仗她。如今韩氏眼里竟然只有沈倾云,完全把她抛之脑后!   老夫人和沈之峰也对此表示不满,奈何提了几句,见韩氏完全没有带上沈思思的意思,也就作罢了。   沈倾云本来还惊讶了一下,这次他们竟然没怎么作妖。   等学会了看账目,沈倾云这才懂了。   整个国公府,全是靠韩氏的嫁妆补贴着,才能维持如今的花团锦绣,就沈之峰那点俸禄,实在是不够看的。   国公府的一些店铺庄子倒是不错,收益也可以,可是奈何架不住这开销大。   老夫人那边,人参燕窝没有断过,沈之峰这里,文房四宝都是名品,平日里用的都是最好的桃花纸,更别提每日山珍海味,一年四季的绫罗绸缎头面首饰,哪样不花钱呢。   若是惹恼了韩氏,真算起来,他们自己可承担不起。   沈倾云看着这账目是又气又恨,不禁又感慨,她们娘俩可真是如出一辙的恋爱脑。   韩氏用嫁妆补贴国公府,而她上辈子也是用嫁妆去填江侯府那个大窟窿。   要说老一辈还在的时候,国公府和侯府何等的兴旺,如今在陛下有意的遏制下,都日渐凋零。   可是江侯夫人、老夫人、沈之峰这些人,却是做不到由奢入俭,一边利用感情吸着别人的血,一边却又摆着高傲的姿态,又当又立,真真可笑。   沈倾云翻看着账目感慨,突然间,她的目光凝视在一行字上。   反复将前后几个月的账目查看之后,她喊来账房先生。   账房看到是沈倾云,想着一个小女孩,能看懂什么,表情很是不耐:“小姐若是有哪些看不明白的,不若先跟嬷嬷请教,侯府的账目繁杂,恐怕没有闲时。”   这便是嫌沈倾云耽搁时间了。   沈倾云眯了眯眼,看着眼前肥头大耳的账房,只是直截了当指出问题。   “这个支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隔三差五都会往琵琶街这户送上百两银子?”   账房看了看这笔支出,思索了一会,撇着嘴说:“那是老爷的一家铺子,似乎是经营不善,需要补贴。”   “哦?那这家店具体经营的什么,如何不善,这笔钱又是怎么运作的,为何一直没有效果?”   账房先生傻眼了,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沈倾云不禁冷笑:“好个一问三不知,你既然是管银钱的,该知道上百两白银,够普通家庭开销多久,一家铺子,不能赚钱,反倒是每个月每年往里面继续投这么多钱,你就是这么管账目的?”   说完,猛地将手上的茶杯砸在账房脚边,砰的一声,吓得账房抖了抖,抬头再看到沈倾云那黝黑阴沉的眼眸,带着恨意,情不自禁跪了下来。   还没等账房狡辩,沈倾云又指着一处接着说:“这蔬菜的价格也不对!”   “冬季价高,可以理解,但是到了夏季,供应上来了,价格却是仍然不变。如今既没有听说干旱,也没有听说天灾,不若把供菜商叫来对对价,看看这回扣是吃到谁的嘴里了!”   别看只是蔬菜,可国公府上百口人,一日三餐,这量累积起来利润也相当可观,更何况或许还有别的地方,只是现在没有查出来而已。   而账房听到这里,瞪大了眼,终于正视起眼前的少女来。   眼前的小姐穿着碧烟色纱裙,挽着一条淡红渐变的披帛,面上是银白色的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眸,气场凌厉,贵气逼人。   他真的没想到,这么小的纰漏,也会被发现。   也是韩氏一直以来待下都比较温和,放大了他的贪婪,可如今却被揪了出来。   “小姐,不是的,这里面有误会......”   “不用解释了,我们沈国公府用不起你这样的账房,只是你现在还不能走,我自然会请一个新的账房先生,到时候,若是补不上缺漏,你就等着下牢房吧。”   沈倾云说完,直接向外走去。   账房情急下想要抓住沈倾云的手臂求饶,却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打中了手和膝盖,疼得整个手掌都麻木起来,跌坐在地上哎呦地叫唤着。   暗中,寒玉冷冷得看着他,一双脏手也敢去拉扯小姐,若不是在府中就直接废了他。   沈倾云懒得再看账房一眼,只是吩咐下人把他看管起来。   从她发现这个账目不对劲开始,账房今日就注定不能平安走出去了。   琵琶街...琵琶街...   她在心中默念这三个字。   或许沈之峰是有家店铺在那,但是更重要的是,那里也是沈思思经常去的地方。   这么多年,沈之峰竟然就这样,挖着韩氏的嫁妆养着外室。   真不要脸。 第25章 视察店铺对上外室   “倚翠,你拿着账目去暖玉阁,告诉娘亲刚刚的事情,让她来处理账房。”沈倾云一边走一边吩咐。   “是,小姐。”倚翠福了福身,也知道这事的重要性,赶忙往暖玉阁那边去了。   “珍珠,走吧,随我去视察一下那家不赚钱的店铺。”   “好的小姐!”   备了马车,沈倾云带着珍珠就出门了。到了琵琶街,沈倾云让侍卫们在街口等着,自己则独自带了珍珠进去。   她一户户数过去,终于看到了那家铺子。   那是一家首饰铺子,楼后面似乎还有个院子,占地倒是挺大的。   琵琶街虽然不像西街那么繁华富硕,但是人流量却不少,沈倾云随意看了看,店里面的首饰做工精巧,用料一般,所以定价并不算高,倒也吸引了不少夫人小姐,正在逛看试戴。   沈倾云环顾四周,心中冷笑,这个样子可不像是每个月亏空呀,不仅不需要补贴银钱,甚至应该有不少的进账才对。   或许是看她衣着精致,气场不俗,很快便引来一个店小二向她推荐介绍:“小姐,今日是想买什么首饰呢?”   “只要好看就行,小伙计,我是第一次来,你们这店的首饰品质如何,可别坑我。”沈倾云笑着说。   “那哪能呀,这位小姐你就放心吧,我们都是老店了,做工精良,你看这么多夫人小姐都在我们这选首饰呢,不少都是老顾客!你看看这簪子,用芙蓉玉做的,粉润喜人,又是时下流行的款式,正适合姑娘你这个年纪佩戴呢。”   “嗯,还有没有更好的?”   “当然当然,小姐你看看这套,也很适合你......”   沈倾云跟着韩氏自然是见识了不少好东西,此刻也看出这些首饰品质一般。   她眼光突然闪到旁边柜子里的一套首饰,是用翡翠做的镯子、耳环和项链,种质细腻通透,颜色纯正,用料厚实,散发着盈盈光泽。   那质地,显然比店里其他的首饰都要好得多,甚至可以说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按理说,店小二看到她这样的大客户,不应该不向她介绍的。思索片刻,她手指了过去:“把那套翡翠的拿给我看看。”   小二一看,面露为难:“这不行呀小姐,这是为我东家夫人特制的,只不过先放在这里,过不久她就要来取的。”   “哦,东家夫人?”沈倾云的眼中闪过一丝耐人寻味。   但M.L.Z.L.她没有急着说破,而是态度一改刚才的温和,显出几分骄纵:“无妨,我就要这套,给我包起来吧。”   店小二有些尴尬地看着沈倾云,又劝道:“这位小姐,您还是看看别的吧,这套真的不行,况且您年纪尚小,也不适合戴这套翡翠首饰,这边还有更适合您的,您要不试试?”   两人的争执也引起了旁人的注意,此刻都将目光若有似无地投过来。   珍珠站在沈倾云的身后,脑袋已经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这铺子不就是国公府的吗,既然如此,这东家夫人,可不就是自家夫人了,小姐这又是在做什么呢。   不过秉持着相信小姐的心理,她一直一言不发地待在一旁。   沈倾云却是将一个娇气刁蛮的大家小姐演了个十足:“你这店倒是好笑,开门做生意,摆出来的首饰却不给卖,今天我就要这套了,大不了我出双倍的价格!”   “这位小姐,不好意思,这套首饰不能卖给你。”一道柔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并不是价格的问题,是我夫君为了我特别定制的,因此不对外出售。”   店小二一看,顿时松了口气,笑着喊道:“夫人您来了。”   沈倾云回头望去,见是一个身材丰腴的妇人,一身桃红撒花石榴裙,称得肌肤雪白清透,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胸前却是波涛不止,虽戴着面纱,但那露出来的一双眼带着媚态,仿佛含着一汪春水,整个人都像熟透了的水蜜桃。   姿态妖娆。声音轻柔,难怪会让沈之峰巴巴的养在外面,三天两头的往这边跑。   看那满头的珠翠,竟是比韩氏平日的装扮看着更加的富贵。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手中抱着绸缎、提着点心,看样子似乎是外出逛街刚过来。   “这么说,你就是东家夫人了?”沈倾云淡淡地问,面露讥讽:“倒不知你们东家是谁?”   她这打量的目光和眼中的不屑,都刺痛了来人的眼睛。那妇人身边的丫鬟怒气冲冲地开口:“这与你何干?都说了这是我们夫人的首饰了,这位小姐还请自重,没的眼皮子这么浅,非揪着别人的东西不放。”   妇人低声呵斥:“这都是客人,玲儿,不许胡闹。”   话虽这么说,却没有丝毫要道歉的意思,只是定定地看着沈倾云。   或许是看她不是常客,又或许觉得店中多半只是一些商户女子,或者是一些小门户官家的,不怕得罪,因此说话倒是尖锐。   珍珠见小姐被如此出言讽刺,气血上涌,正欲骂回去,却被沈倾云拦了下来。   她不紧不慢地走上前:“你可知我是哪家的小姐?”   丫鬟玲儿忍不住又刺道:“哪家的小姐也不能不讲道理吧,天子脚下,还能强买强卖了不成?”   沈倾云笑了:“这套首饰我今日怕是要定了。”   妇人闻言皱着眉头打量她,衣着虽不华丽,但是料子都是极好的,头上的玉簪浑然一体,色泽润丽,镂空的蝴蝶振翅欲飞,整个人素淡高雅,气质出尘。   唯独那双眼睛,蕴含着叫人看不懂的深意,还隐隐带着几分讥讽。   “小姐说笑了,还是看看别的首饰吧。”说完,妇人就走向柜台前,示意小二把那套翡翠首饰包起来拿给她,不再想和沈倾云多加纠缠。   旁边的夫人小姐们也低声讨论起来,话里话外都觉得沈倾云有些盛世凌人,不讲道理。   沈倾云也不辩驳,只对着店小二说:“麻烦请你们管事出来一趟,告诉他,东家小姐来了。” 第26章 抓外室   这...这是个怎么回事呢?   沈倾云的话在众人耳边炸开了。   一个东家夫人,一个东家小姐,可是看这情形,两个人明明不认识呀!   被点名的店小二直接懵了,他虽新来没多久,倒是认识夫人的,却不认识这个小姐,可看看沈倾云沉着稳定的模样,完全不像是说谎的人,此刻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底下的动静,此刻也惊动了楼上本来在休息的管家走了下来。   店小二眼睛尖,立马喊道:“管事,这边有位小姐找你。”   管事看了看沈倾云,一脸疑惑的走到她面前:“这位小姐,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沈倾云回府不过才几个月,刚开始学着掌家,这铺子里的管事,自然是不认识她的。   还不等她说话,那叫玲儿的丫鬟已经迫不及待地笑起来了:“哎哟,这年头,竟然还有人敢理直气壮地骗上门。我家夫人只有一个少爷,倒不知道你这位小姐从哪冒出来的,也敢自称东家小姐,连管事都不认得你呢。”   那夫人听到沈倾云的话,先是一惊,后来又放下心来。   思思都说了,刚接回来的那个沈倾云,面黄肌瘦,一看就是乡下来的,大字不识的,想必就是个村姑,眼前的小姐气质高贵,虽然年龄相仿,但定然不是她。   再说了,就算是她, 也不可能找到这个店铺里来的,就连韩氏这么多年都没有管过这家铺子,营收全进了她的口袋。   倒是不知道这个小姐什么目的,在这里口出狂言。   那边店小二已经三言两语的,把大概情况都给管事说了一声。管事点点头,继续道:“这位小姐,我不认识你,来者是客,若是想买首饰,可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若是没有,还请小姐别在这里闹事!”   玲儿在旁边啐了一口:“什么小姐,就是个骗子!若再胡搅蛮缠,我们干脆报官好了。报官把她...”   没等她再骂,一个石子直接从暗处飞出来,打到她的嘴上,打断她的话,疼得她捂着嘴直叫唤。   “玲儿!”妇人一声惊呼。   珍珠实在是气笑了:“你这管事好生没理,我们小姐是沈国公府二小姐,你这铺子就是国公府的,那我们小姐可不就是正儿八经的东家小姐了。”   “无妨,我也是刚管家不久,管事不认得我,倒也正常,只是下次问清楚再开口,别闹这么大笑话了。”   沈倾云冷眼看着管事,又开口嘲讽:“若说报官也可以,我娘亲沈国公夫人现在好好地在府中呢,不知道这是从哪又冒出来一个东家夫人,好大的胆子!”   这话说完,管家呆住了,妇人呆住了,围观的人本来还在议论沈倾云的,此刻也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玲儿不死心的开口:“你胡说什么呢, 你可有证据证明你是沈国公府二小姐!”   那妇人也紧紧盯着沈倾云,脸上再没有刚刚的沉稳,手心里也全是冷汗。   怎么会......   沈倾云看向珍珠:“去把侍卫叫过来,另外报个官,我看看今天到底抓谁!”   看这阵势,大家都傻眼了,这少女竟然真的是国公府的二小姐吗?   “这位小姐还请不要胡闹了!”妇人强装镇定,拿起首饰:“玲儿,我们走,公道自在人心,不用和她浪费时间。”   珍珠立马挡在两人的面前:“你们不准走!”   管家多少知道些内幕,眼看着纸包不住火了,闹大了可就不好,赶忙上前劝:“小姐,误会呀,都是误会!”   “误会,那你解释一下,她为什么敢冒称是东家夫人?”   “这...这...小姐,你回去问问国公爷,国公爷会给你解释清楚的,就别报官了。”管事的后背都要被汗浸湿了:“首饰,对,这首饰是给夫人的,如今小姐来得正好,正好拿回府去。”   如今只能盼着沈之峰能够治得住沈倾云,好把这件事给压下来。   这姑奶奶,怎么就突然会来店里呢,还这么巧给碰上了!   管事说着,一边给妇人使眼色示意她先走,一边去拿她手里的那套翡翠首饰。   可是玲儿却不愿意就这么交出来,这首饰明明是为她们夫人特制的。   “放心吧,今天谁也走不了,不好意思了大家,如今有内务需要处理,今日暂且不营业了。”沈倾云笑着看向玲儿,这般说着,就吩咐店小二清人,又喊珍珠叫侍卫报官。   店里的夫人小姐们倒是在旁边不愿意离开,看了好一阵子热闹。   “原来这家首饰店,是沈国公的店呀。”   “啊?就是那个深情不二的沈国公吗?我曾经还好羡慕国公夫人呢,有个爱她如命的夫君。”   “可不是嘛,这位就是沈国公府接回来的二小姐,那她的娘亲,就是韩大将军的女儿韩柔。”   “不是说沈国公为了韩夫人拒不纳妾吗,现在看来,哟,这个妇人看起来不简单呢!”   “就是,你看看她那妖妖娆娆的样子,胸前都恨不得挤出来了,就是勾人的狐狸精!我看啊,这就是国公爷养在外边的,这下遇到沈二小姐可倒霉咯!”   “哈哈,冒牌货刚刚还敢报官呢,真是贼喊捉贼!”   ......   众位夫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竟然将真实情况猜了个七七八八。虽然沈倾云只说这女人冒称,但是这些个事情,谁又看不透呢。   外室在外边以当家夫人自居,真叫人看不起。   而这些夫人家里,许多都是有那不安分的妾室争宠的,或者自家老爷也在外边养了女人的。因此她们都特别愤恨这些小三小四小五。   妇人的脸涨的通红,手心都快掐出血了,心下已经知道不好,想和她的丫鬟玲儿趁混乱溜走,却被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夫人们堵在了那里。   珍珠一一溜烟跑到街口去喊来了侍卫。   大家看到四个国公府的侍卫,更加确信了沈倾云的身份,都对着那妇人和丫鬟嘲讽起来。   “沈倾云!”一声怒喝却突然从人群外响了起来。 第27章 拒不承认   众人都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来人一身藏蓝色锦袍,年龄偏大,但不难看出五官端正,容颜俊朗,倒也有一股成熟的气质。他的额头上都是汗,气息也不稳,看上去是急着过来的。   “父亲,你来了。”沈倾云福了福身。   “国公爷!”侍卫们也都行礼喊道。   一旁的夫人小姐们都低声议论起来,大家伸长脖子,想看看这事态会如何发展。   那妇人一双美目已经是泪水连连地望着沈之峰,又强忍着不让泪掉下来,似乎是受尽了许多的委屈,却憋着不说。   “倾云,你在这里胡闹什么!”沈之峰强压住内心的慌乱和暴怒,站到了沈倾云与那妇人中间,一下子挡住了沈倾云看那妇人的目光。   沈倾云面容沉静,一字一句地说:“父亲,你来得正好,我管家时查出这家店铺有问题,几乎每个月都在亏损,补贴了不知道多少银子上去。我怀疑有人做假账中饱私囊,因此带人来这里视察店铺。”   “女儿来了这里,询问了情况,发现店铺完全没有亏损的样子,还有一个年龄大的妇女,自然自称是这家店的东家夫人,还要联合掌柜报官抓我,父亲,你若是再晚来一会,他们还不知道会做什么事呢!”   沈倾云面纱上的一双眼微微蹙着眉,盈盈水眸中透着愤怒和濡慕,让周围的人都忍不住怜惜起来了。   妇人听到沈倾云的话,咬碎了一口银牙,什么叫年龄大的妇女,她明明年轻貌美的很!   沈之峰面色有一瞬间的尴尬,但是又很快沉稳下来,叹了口气:“女儿,你还小,行事太过鲁莽,怎么不问清楚就闯了过来。”   “父亲这是何意?”   “其实这家店,是为父与一个已故的友人一起开的,月娘正是我那朋友之妻,所以月娘才会自称东家夫人。”他一边说,一边歉意的看向那个叫月娘的妇人,在沈倾云看不到的角度对她使眼色。   还好,他听闻账房出事的,沈倾云又往琵琶街去,想必要有意外,因此急忙赶过来,路上就想好了说辞。   那个月娘反应倒是很快,笑着摇头,一脸大方地说:“是的,沈二小姐你恐怕是误会了什么。若不是你没有一开始表明身份,刚刚也不会起这些无谓的冲突。”   “这么说,你与我的父亲毫无关系。”   “自然,我与你父亲清清白白,最多...算得上是朋友之交罢了,难道沈二小姐还怀疑自己的父亲吗?”   沈倾云心中冷笑,真有脸说,那就帮她坐实了这个清清白白。   然后不接她的话,而是反问沈之峰:“父亲,那账目的问题呢,这家店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补贴上百两银子,一定要好好查一下。”   “为父不是听说那账房先生做假账吃回扣吗?或许就是他从中贪墨的。”沈之峰道。   管事擦着汗连忙附和:“老爷明鉴,我管理店铺一向恪守职责、小心谨慎,店里的经营情况都清楚的记在账本上,随时能够查,小人绝对没有任何贪墨的行为!”   “这话就错了。”沈倾云笑着,不管沈之峰沉下来的脸色:“那账房一向小心谨慎,而且国公府这么多家店铺,为何只在这一家贪墨。店里每年经营的情况都是要对照的,若说没有人里应外合,就敢在一家店里一年贪下上千两白银吗?”   众人哗然。   上千两白银呀,对于一些普通百姓来说,可能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的银钱呢!   大家都忍不住讨论起来,许多人都站在沈倾云这边,认为管事绝对从中牟利。   毕竟,住在这附近的,或者是一些常来买首饰的老顾客都知道,这家店的生意一直不错,尤其逢年过节,更是买卖得热闹红火,根本不可能说亏损的。   正巧这时有一群子拨开了人群。   “让开,让开!不许聚众围闹,是谁报的官?”一个官差模样的人大声的问。   “官爷,这边,是我们报的案。”珍珠瞧见了,急忙招了招手,示意官差往她们这走。   沈之峰面色阴沉,从牙缝中吐出声音:“沈倾云,你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还报官,你让国公府的脸面都往哪里搁!赶紧跟他们介绍,说你弄错了!等回了国公府,看我不家法处置你。”   对此,沈倾云置若罔闻,她都是重活一世的人了,可不会在意沈之峰这点威胁。   来的两个人是京兆府的官差,他们走到珍珠的面前,询问为何要报官。   珍珠一五一十将事情的前后经过讲了出来,沈之峰和月娘虽然心里着急,但是由于珍珠并没有添油加醋,因此也插不上话。   等官差了解了事情的大概经过,沈倾云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两位官差大人,既然这位月娘的事情父亲已经为我解释清楚,那就不追究了,但是我要状告这个管事,联合府中的账房,贪墨主家银两,还望京兆府能为我们沈国公府查清事实,追缴银钱。”   “放心,若是小姐你所说属实,我们自然会追查清楚的。”两个官差见这位大家小姐身姿秀美,语调轻柔,态度和善,说话的语气也跟着柔和下来。   说完,两人就准备去押着管事回府办案。   管事没想到,事情发展到最后,喊来的官差,竟然是要把自己抓走,霎时间哭爹喊娘,大呼冤枉。   他挣脱开两个官差的束缚,一下子跑到沈之峰和月娘的面前:“老爷,夫人,你们知道的,我忠心耿耿,怎么会做出那些事,求求你们替我说句话,我是无辜的,别抓我呀!”   他这一口一个老爷夫人的,让身边围观的群众又小声议论了起来,看着沈之峰和月娘的眼神都不对了。   沈之峰狠狠踢开管事:“若是清白,自然无事,来求我做什么。不是我不信你,而是那账目上白纸黑字记着的。你真是辜负我的信任,竟然做出贪墨的事情来,你就是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你夫人孩子想一想吧!”   说完,沈之峰似乎是一脸的遗憾和痛心:“你可真是糊涂呀,如今我也没有办法保住你了。” 第28章 弃车保帅   管事哆哆嗦嗦地看向沈之峰,终于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听沈之峰这意思,是要他顶包,把真相瞒下来了。否则的话,他的夫人和孩子也许就会有危险。   好好的管事,店里生意好,一个月的月钱也不错,家里开销完全是够的,如今却要沦为阶下囚。   那些银子,全是侯爷给月娘的,供她们娘俩平日里的奢侈开销,而店里赚的,也都给了月娘。   管事心有不甘,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他没有再说一句辩解的话,而是浑身无力地被两个官差押走了。   “行了,大家快点散开吧,别在这里挤着了。”官差一边走一边说。   见热闹都看的差不多了,众人三三两两的也就走开了,一边还议论着今天的事情。   “倾云,随我回府吧。你好好的大家小姐,不在国公府待着,竟跑出来抛头露面,还当这里是乡下不成,绪先生如果教不好你,就替你再换一个先生,好好学习一下女则女戒!回去以后,谨言慎行,今日之事,再不要提了,你也不想你母亲整日为你担心吧,我说的你可清楚!”   沈之峰说的话不可谓不重,言辞之间,却透露着不让沈倾云将这里的事情告诉韩氏。   孝大于天,沈倾云自然不会傻到在外面出言顶撞沈之峰,只是乖巧地说:“是,父亲。”   沈之峰满意地点点头,觉得自己作为父亲的面子总算得到满足,就准备回府。   沈倾云却是笑意妍妍地走到月娘那:“这位夫人,今日确实是倾云莽撞了,既然事情都说清楚了,夫人又是父亲的亡友之妻,不若随倾云回国公府作客,也好表达一下倾云的歉疚之心。”   沈之峰皱着眉头:“倾云,不要胡闹,今日之事闹得大家都累了,赶紧随我回府,明日背了礼品过来致歉就行。”   月娘的眼光闪了闪,她其实很想随着沈倾云进国公府看看,可是见沈之峰的模样,知道自己不能造作,只能跟着说:“沈二小姐,既然是误会,我也不计较了,现在确实是累了,改日再约,你还是快些随你父亲回府吧。”   一旁的丫鬟玲儿此刻已经是缩着尾巴不敢说话,尽量降低存在感了。   “改日是何日呢,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明天吧。”沈倾云又说:“何况父亲常常教导我们,行事要有礼,若夫人不肯去,我实在是愧疚难当,您觉得如何?”   月娘为难地看了沈之峰一眼,沈之峰对着她暗中摇了摇头,但是显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月娘实在是不好推脱。   最关键的,是她自己也很想看看国公府,看看那韩氏如今什么模样。   一个没有夫君恩宠的女人,又要操持整个国公府,定然是个黄脸婆,到时候在她面前,岂不是自愧不如。   “好吧,既然沈二小姐盛情相邀,我便明日登门打扰了。”   沈之峰一下子瞪大了眼,月娘却微微侧开了他的目光。   沈倾云绽开笑容:“明日便等着夫人了。”   说完,带着珍珠和侍卫,随沈之峰一起回府了。   两个人刚刚到府中,就被老夫人的人叫到了延松堂。   “沈倾云,跪下!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竟然跑出去差点惹上了官司。乡下来的,没有教养,真是丢我们国公府的脸面!”老夫人一边说,一边用拐杖狠狠敲着地面,看上去气得不轻。   看来,早有人出去打探消息回府禀告了。   沈思思忍住笑,装作担忧的模样:“妹妹,你怎么可以行事如此无礼呢,听说你常常出门闲逛,若是遇见坏人可怎么办,那不是要家里担心死。”   老夫人冷哼一声:“你学一下你的姐姐吧,这才是大家闺秀的模样!从今日起,禁足,抄写女则女戒两百遍交给我!”   “是我让倾云替我出门查看的。”韩氏及时赶到,看到沈倾云跪在地上,眼底都是心疼。   “今日倾云查出了账房伪造账目,私吞银两,如今我也已经报官了,这件事,倾云不但没有错,反而有功,我会好好嘉赏她,就不劳老夫人费心了。”   一边说着,一边还把沈倾云给扶了起来。   韩氏一直以来都乖巧柔顺,老夫人还是第一次被她如此顶撞,惊得刹那间没有反应过来。   沈之峰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韩柔,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母亲说话!”   韩氏转过头,猛地看向沈之峰:“我还没有问你,那首饰铺子的妇人是怎么回事。”   她听到外面的事情,心中隐隐有猜测,却不敢相信,此刻已经红了眼眶。   沈之峰顿时有些没底气,然而却突然又愤怒起来:“成亲数十年,怎么,你还不相信我的为人和真心吗?韩柔,你真让我失望透顶。”   “老爷,我......”   韩氏被他吼的这下给镇住了,一时有些呆愣。   沈倾云心中只觉得讽刺,沈之峰这模样不过是恼羞成怒倒打一耙罢了,就和前世的江临一样,只要没有完全的证据,明明是自己的错,却反倒要来怪女人。   但面上,她依旧沉静如水:“娘亲,你或许是误会了,那妇人我见过了,叫月娘,是父亲已故朋友之妻,我还邀请了她明日到府中小聚。”   “啊,倾云,是这样吗?”韩氏有些迷茫地眨眨眼。   “是呀母亲,等明日我们一起好好招待她。那首饰店,也是父亲和她夫君一起开的,今日倒让我闹了笑话。”   沈倾云和韩氏这边说着,老夫人和沈思思已经是惊呆了。   两个人都看着沈之峰,却见他表情奇怪又阴沉地点点头,不知道他想到什么,只留下一句:“行了,我还有公务要忙。”,就转身走了。   沈思思浑身浑身颤抖,她看着沈倾云似笑非笑的脸,总觉得那笑容下似乎隐藏着讥讽,不敢再开口说话,只靠在老夫人的身边。   沈倾云竟然邀请她娘亲来国公府作客,她要做什么,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第29章 各怀心思   看到沈思思那惶恐不安的模样,沈倾云心中突然感到一丝的畅快。   上一辈子月娘被沈之峰护得很好,养在府外,既不用服侍老夫人,又不用管理诺达的国公府,更不需要补贴自己的嫁妆,反倒有沈之峰挖着韩氏的嫁妆滋养她,虽然没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但每日无非就是赏花看景,逛街作乐,自然把自己保养得珠圆玉润,年轻貌美。   沈之峰和沈思思又常常偷偷去找她,沈之峰更是三天两头地宿在那边,对比韩氏不知道过的滋润了多少。   韩氏体弱,又因为多年找寻不到亲生女儿忧思郁结,因此夜里常常睡不好。沈之峰以体贴为借口,常年与韩氏分房而睡,反倒让韩氏觉得体贴又愧疚。   可他私底下却是勾结韩氏的丫鬟福安,又常常流连在月娘那边。   前世韩氏死后,月娘更是登堂入室,彻底过上了贵妇人的生活。   沈倾云不禁暗叹无耻,沈之峰和月娘这两个渣男贱女,真是般配。   今生,有她在,这些人的路,可就没那么好走了。   ......   夜里,沈思思悄悄到了沈之峰的书房:“父亲,你是怎么想的,怎么能让娘以这种身份来国公府呢?”   沈之峰眉头紧皱:“今天事发突然,我也是临时找的借口,没有想要沈倾云那死丫头不依不饶。我不这么说,难道让她报官把你娘抓到牢里去吗?”   “父亲!”沈思思急得声音都拔高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刺耳,她不免又压低了音量:“那也不能让娘来国公府呀,要是这样,以后还怎么光明正大地把娘接回来。”   很显然,月娘被沈之峰呵护太久了,性子也过于骄纵,但沈思思却是一下子想到了这个重点。   是啊,如果月娘以朋友之妻的身份登门了,那以后再想迎娶她做正室夫人可就不行了,要遭人议论的。   “行了,思思,你就别多想了,以后的事情再说。”沈之峰对于沈思思如此责怪的语气也有些不耐烦。   “父亲,可我明天怎么办呢,若是娘来了,被人发现我与她相像,岂不是完了!”沈思思气得直跺脚,这也是她最担心的地方。   沈之峰看了看沈思思,要说他疼爱这个女儿,除了是月娘和他的孩子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沈思思长得非常像他,不过稳妥起见,还是说:“那你明日想办法避一避,别让人看到你和你娘同时出现。”   “父亲!”   “好了,这么晚了,快回去吧。”   沈思思没有办法,只能走了。   沈之峰见状,长舒一口气,其实他的内心也很复杂。   这一点沈思思想到了,他又何尝没有想到呢?今日事发从急是一,另一点是月娘只想做正室夫人不肯为妾,他也很是为难,从心底深处,他觉得月娘如今的身份还是低了一些。   想到因此以后韩氏死了,他也可以迎娶一个世家贵女做填房,再叫月娘作妾,娇妻美妾好不快活呢?   而前世,也是因为沈思思做了三皇子妃,月娘又与他有了新的孩子,才会愿意将月娘娶作正室的。   沈思思怎么会知道沈之峰如此薄情寡义,她回到自己闺房,屏退了下人,就一个扑在床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恨,恨沈倾云,也恨自己的出身,为什么她不能是沈之峰与韩氏的孩子呢。总有一天,她会变得尊贵无比,让现在轻视她的人都后悔!   冷静下来后,她低声喊了大丫鬟红玉:“伺候我去洗漱吧,对了,提些冷水来。”   红玉虽然不解,倒也照做。   如今她也是在大小姐身边伏低做小,就盼着能赶紧随着大小姐出嫁,到江侯府去。   冰冷的水直接淋在沈思思的身体上,她猛地打了个寒颤,内心里怨恨的火焰却烧的越来越旺。   第二日一早,大小姐夜里吹风着凉的消息就传遍了府中。   韩氏请了府医去给沈思思看病,没有多加理会。沈倾云倒是挑挑眉,没想到沈思思对自己下手也这么狠呢。   自然沈思思今天就不会一起来待客了。   沈倾云是一早就来了暖玉阁这边,帮着给韩氏打扮起来。   “娘,你平日里穿得素淡,可今日既然是来了客人,自然不能被比下去。”一边说,一边拿着首饰在韩氏的头上比划着。   陈嬷嬷一听也是这个道理,韩氏本来貌美,可因为平日里操劳深居简出,渐渐让人忘了她曾经也是京都数一数二的美人。   因此,陈嬷嬷特地从箱子里拿出不少华贵的衣裙给韩氏试衣服。   韩氏心中对那个月娘,总归有些抵触的,如今听到沈倾云这么说,也就不反对了,任由着陈嬷嬷给她捯饬起来。   等韩氏换了衣裙,化上妆,做好发饰走出来,霎时间惊呆了暖玉阁的一众丫鬟婆子。   陈嬷嬷更是激动得有些眼中含泪。   多少年了,她风华无限的小姐,这么多年压抑在这内宅之中,如今又绽放出自己本有的光彩了。   只见韩氏身着正红色缕金百蝶穿花窄袄,搭配着撒花锦缎裙,腰间垂着碧玉滕花玉佩,掐金挖云的鞋头上,缀一颗硕大的珍珠,熠熠闪光。高耸的发髻上,紫玉镂金簪头点缀着金丝香木嵌蝉玉珠,搭配着累丝珠钗,好不富贵。   如今这身打扮,衬托得韩氏雍容华贵沉稳大气,却又在不经意中透着一丝妩媚,实在让人看呆了去。   沈倾云想到前世消瘦死去的娘亲那枯柴一般的面容和手臂,又看看现在她光彩照人的样子,也跟着红了眼眶。   她强忍泪意,绽放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娘亲,你今日真是太美了。”   陈嬷嬷和一众丫鬟也赶忙接话,直把韩氏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神仙妃子一般貌美。   韩氏看着镜中的自己,忍不住轻轻转了一圈,心中也有些喜悦,听到大家这般盛赞,有些不好意思:“会不会太隆重了,我还是换一套吧。”   “不行,就这套。”沈倾云赶忙制止。   正巧这时,外面的丫鬟也进来通传了。 第30章 外室登门   “夫人,小姐,有位夫人带着丫鬟来拜访了,说是二小姐请来的,现如今正在花厅。”   “走吧,娘亲,总不好让客人等着呢。”沈倾云笑着,来得正好。   就让那个自视甚高的月娘看看,什么叫做高门贵女正室夫人的气度。   韩氏没法,只能和沈倾云一起往花厅去了。   刚进去,就见一位女子坐在那,正在品茶,而丫鬟玲儿就站在她的身后,倒是看起来乖巧了许多。   女子身着松香色的斜襟上襦,领口点缀了一些鹅黄色的腊梅,下身是乳白色的轻罗襦裙,裙摆上有些金丝绣的团花暗纹。头发挽成了流云髻,斜插着紫竹簪,并排嵌了些乳白色小花,眉目如水,肌肤如雪,整个人倒是清新淡雅,倒是有几分江南女子的韵味,显得年轻了不少。   不过嘛......   “母亲,这就是月娘。”沈倾云笑着介绍。   月娘看着韩氏,不知不觉就看呆了,连沈倾云说的什么,都没有听清。   眼前这个秀丽端庄、流转娉婷的女子就是韩柔吗?为何与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单看月娘,自然是美的,也是许多男人会喜爱疼宠的那一款。可是在韩氏的大气雍容的对比下,就好比小白花和牡丹的差距。   一个只能在路边任人采撷,另一个却要放到房中精心呵护。   月娘神情里的震惊和落寞,都落到了沈倾云眼中,不禁让她心中舒爽了不少。   心中又忍不住鄙视一下沈之峰,竟然忽略她娘这样的绝色,反而去呵护月娘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女子。   “月娘,不好意思,刚刚才来,是我们怠慢了。”韩氏到底是大家出身,也不管此刻气氛有些凝滞,端着笑容开口,带着沈倾云坐到上位。   月娘摇摇头:“我也是刚刚才到,早就听闻沈国公爷提起过夫人许多次,今日一见,真是比我想M.L.Z.L.象中还要端庄貌美,沈国公爷真是好福气。”   沈倾云听着这话,怎么总觉得有一丝的酸味呢。   她主动说:“本来府中还有一位大姐姐,叫沈思思,可惜今日着凉了,不能前来,夫人可别怪她行事不妥。”   “自然不会。”   “咦,说到思思姐,我突然发现,夫人与我姐姐,倒真有几分相似呢,下次你们见见,定然一见如故。”   怕什么来什么,沈倾云就挑着敏感的地方说。   沈思思在病床上狠狠打了个喷嚏,对着外面发火:“红玉,你个贱丫头,可是在偷懒,这么久还不把我的药端上来!”   月娘有一瞬间的慌乱,但是很快又平静下来:“二小姐说笑了,我自然比不得府上的大小姐。”   “怎么会是说笑,娘亲,你看看夫人的嘴唇和脸型,若是蒙上眼睛,是不是和大姐姐有七分的相似呢。”   沈倾云笑得天真,可她说得详细,让大家都忍不住观察对比起来。   还真是,不说还好,一说越看越像。   韩氏也笑着开口:“倾云不要调皮,不过夫人与思思确实有几分相似,难怪我见着夫人有一些熟悉的感觉。”   “呵呵,是嘛。”月娘尴尬地笑笑,不再接话。   眼看着气氛又要冷下来,沈倾云说:“不如我带着夫人到侯府的花园逛逛,凉亭那边我也布置了一番,可以去那看看景喝喝茶。”   韩氏正好还有一些庶务要处理,也觉得沈倾云的安排很合适,点点头:“那月娘与你先过去,待会我来亭子那边寻你们。”   “走吧,夫人。”沈倾云站起来。   月娘看她那似笑非笑的样子,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跟了上去。   一路上,看到他们,经过的丫鬟小厮都恭恭敬敬地喊一声:“二小姐。”   穿过庭院,迈过石阶,从垂花门走到一条回廊上,回廊的一侧是白色的墙,上面窗户雕花镂空,另一侧则种满棺木花草,枝叶都是绿油油的堆簇在一起,散发着清香。   再往前走上石板路,一旁的十米高的假山峥嵘挺拔,山下挖了一个小小的荷塘,留着细水,荷塘上又搭了小桥,小桥流水,树绿花红,穿过这一片,远远看到那边的亭子,四个飞檐上挂着铜铃,亭中纱幔围绕,随风晃荡,真是既美丽,又华贵。   玲儿早已看得目接不暇,忍不住偷偷跟月娘说:“夫人,国公府可真大,真美呀。”   月娘虽然也心中震撼,但是还是瞪了玲儿一眼,示意她谨言慎行,不要被别人看了笑话。   可是这两位环顾四周的模样早就被珍珠暗中看见了,心想着国公爷的朋友想必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否则怎么这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这一切,早在沈倾云的意料之中。   月娘性格骄纵,从前一直呆在沈之峰给她买的小院子里,又有一家生意不错的首饰铺子,倒也过得有滋有味很是满意。   如今看到国公府里,竟然是她从未想象的富贵华丽,她会没有一点小心思吗?   一行人来到亭子里,立马有丫鬟过来,摆上瓜果点心,端上泡好的茶水,然后静静的候在一边。   “夫人,请喝茶,这是君山银针,你试试可合你的口味?”沈倾云笑着,面容上瞧不出一丝不对,很是真诚的样子。   月娘拿起杯子轻品一口,这茶长短均匀、形细如针,茶汤色泽金黄、香气浓郁,月娘心中有些苦涩,这么好的茶,怎么可能不合口味,而她从未喝过,沈倾云却是大方的拿出来待客。   可见这样的茶,对于国公府来说,只是平常之物罢了。   “谢谢二小姐,我还没有喝过这么好的茶呢。”月娘忍不住酸了一句。   “哦?”沈倾云轻轻吹了一口茶水,状似不经意地说:“还没有问过父亲,不知道夫人家里是做什么的?”   月娘神色一僵:“没什么,夫君过世多年,不想再提了。”   沈倾云表示理解,心中却想着,如果沈之峰就在这里,听到她这么说,不知道作何感想。   她又笑着问:“夫人年轻貌美,不知道可想过改嫁?” 第31章 骠骑将军   当朝的民风还是比较开放的,允许女子改嫁,因此沈倾云这么问,虽然有些失礼,但是也不好责怪她什么。   月娘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应付沈倾云接二连三的询问了。   可真是个乡下来的,说话一点分寸都没有,什么地方尴尬提什么。   她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应该一时意气就到国公府来了。不仅没有打击到韩氏,反而是自己心中沉闷了起来。   “倒是没有想过,或许也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吧。如果遇到的是沈国公爷这样疼爱妻子的男子,恐怕会考虑一二。”   这话,就带着浓浓的茶味了。   看来沈思思那个白莲花确实和她娘一脉相承,或许还能再高明一点。   沈倾云无言地笑了笑,对此并不放在心上。   可说谁谁到,沈之峰听说沈倾云在凉亭这边招待月娘,竟然巴巴的赶了过来,月娘远远就看到他,顿时眼前一亮。   借着沈倾云在这,两个人竟然光明正大交流起来,眼神中还藏着一丝别人看不清的暧昧。   沈倾云一直低着头喝茶,仿佛没有看到眼前的两人一般。   “国公爷,看你老是在揉捏你的手臂,似乎是不舒服?”注意到沈国公一直在无意识地按一下手臂,月娘体贴地问。   沈之峰又刻意揉了揉,一脸无可奈何道:“可不是嘛,公文批阅得太多了,这也没办法。”   沈倾云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可真敢瞎编。就他那点闲职,哪来的那么多公文。   月娘却一脸我就知道的心疼模样:“我今日看夫人处理府中的事物也很忙碌,难免顾及不到国公爷,其实找个人多揉一揉就好了。”   一边说,一个缠绵的媚眼就抛了过去。   两个人的眼神交流刹那,沈之峰心中一软,轻咳一声:“是有些累了,不如我先送你回府吧,你一人回去也不安全。”   月娘从善如流地起身:“那就麻烦国公爷了。”   “倾云,待会见到你娘了,跟她说一声,我出去办点事情,顺路送月娘回家,晚饭就不回来吃了。”   说完,理直气壮地带着月娘就走了,临走前,月娘还暗中给了沈倾云一个挑衅的目光。   沈倾云毫无反应,一旁的珍珠已经气得要死。   她出生市井之中,见的这些家长里短也不少,一下子就看出月娘并没有那么简单。   “小姐,你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吗?”珍珠有些不服气。   “好珍珠,放心吧,刚刚我已经想到,要如何整治一下她,过两天她就该倒霉了,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真的吗小姐,太好了!”   生气、恶心,不,这些都不足以形容沈倾云现在的心情。   这两人竟然就在国公府,在她的面前,肆无忌惮的眉来眼去,真当她是个傻的了,若是让娘亲看到,不知道会多伤心。   不过,经过了今日这一系列的刺激,恐怕那月娘的心思也会改变一些吧。   沈倾云静静地喝着茶,等着韩氏处理完庶务来找她。   过了一会,韩氏到了,见只有沈倾云一人,有些疑惑。   “父亲有事情要出门,顺路将那月娘送回去了。”沈倾云并没有为沈之峰遮掩,而是直接说了出来。   韩氏的眼底闪过落寞,作为一个女人,一个妻子,她本能地感觉到了不舒服。   可在女儿面前,她还是强撑起笑容:“倒是可惜今日收拾得如此隆重了。”   “怎么会,况且娘亲是为了自己美,与旁人无关。”沈倾云拉住韩氏的手臂撒娇:“若是娘真的觉得可惜,不如陪我出去逛逛。”   “啊,这......”   “走吧走吧!”   被沈倾云拉着,韩氏就稀里糊涂被安排着出门了。   想到沈之峰正送着别的女人,她心中也起了一些气恼,是了,既然如此她便和女儿自己去逛吧。   两母女坐上马车来到了一个湖畔园林,身后跟着的小丫鬟提着点心食盒,这边有许多的凉亭和游船,今天阳光正好,她们准备找个亭子坐下,看看湖景聊聊天。   “娘亲还未出嫁的时候,就常和闺中姐妹来这个湖边游玩,后来姐妹们也是嫁到了各处,如今不常相见了。”韩氏看着这片湖,面露怀念,似乎是想起了少女时期的无忧无虑。   那时候,她的性子并不是这般安静,反而是被她那个将军爹宠得有些无法无天。   那时候,她若是受了委屈,也常常自己一个人跑到这湖边来散心。   沈倾云看着娘亲那怀念的神情,有些感慨,正欲说话,却见一艘游船越来越近,船头有个侍卫大声开口:“可是韩小姐,哦不,沈国公夫人。”   沈倾云一愣,她和娘亲都戴着面纱,没想到竟然还被认了出来,想必是熟人。   “杜沉,不可无礼!”一道浑厚低沉的声音从船中传出,接着,一位穿着靓蓝色织金锦直裰,身姿挺拔高挑,目如寒松的男子走了出来。   可......   若是沈倾云没有看错的话,那冷峻的面容上有一丝可疑的粉红,似乎是有些害羞?嘴唇也略带紧张地抿着。   “娘亲,你认识吗?”   韩氏有些惊讶,眼中闪过复杂,还是点点头,直接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那男子从船上一个飞身跃下,直接站到了韩氏面前,又有些局促地后退了一步:“昨天刚回来,正好有事情在这边办,想到会看见你。”   杜沉在船头看着将军就这么抛弃了他,暗暗撇嘴,小声嘟嚷着:“哪有什么事情,明明是个大老爷们,却一个人来游船,静坐了一下午不知道在想什么。”   尽管那船还隔着距离,那将军却是回头一个眼刀扫了过去。   杜沉立马屏住呼吸不再多言。   “倾云,这位是萧诀将军。”韩氏介绍着说。   沈倾云心中惊讶,这竟然就是有名的骠骑将军萧诀吗,在军中的地位仅次于韩老将军。赶忙行了礼,喊了声将军好。   萧家也是世代英良,战功赫赫,可惜萧家双亲早逝,皆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从下留下萧诀一个独子,韩老将军便将萧诀接到身边,悉心培养,后来考自己立了战功,年少有为,在军中十分有威望。   说起来,韩柔和萧诀可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第32章 冤家路窄   “这便是倾云了吗?”萧诀有些不安的捏了捏手,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端看眉眼,就与你是一个模子,日后必然也会出落得和你一样。倒是不知道今日会遇见,也没有带什么礼物。”   “你这样说就太见外了,哪里需要什么礼物。”韩氏温柔地笑着,伸手将沈倾云被风吹乱的头发拂了拂。   萧诀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又一直说不出口,倒是让三人都有些呆愣地站在原地。   一旁的杜沉总算是到了岸边了,见到这样子,都替他们将军着急,于是冒着被打的风险开口:“韩夫人,沈小姐,现在天气热,要不要到船中歇会,趁乘凉喝喝茶,休息一下。”   萧诀还是抿着唇,似乎在等韩氏的回答。   韩氏有些意动,可是想了想,还是在心中叹了口气:“不了吧,总归不太好要避嫌的,我还是带着倾云到那边的凉亭去休息了。”   好吧。   意料之中,萧诀的神情未变,不过却开口说:“那我护送你们两个过去吧。”   沈倾云听得有些好笑,她和娘亲也带了不少的丫鬟,侍卫们在不远处的马车边,凉亭就在眼前,如今竟然要骠骑将军护送。   但她很懂事的没有开口,韩氏似乎也不好意思拒绝了,一旁杜沉也跟了上来,几人就这么沉默地走着。   终于,韩氏打破这个尴尬的寂静:“边关的情况可好,父亲如今在那边可康健?”   “一切安好,韩老将军身体好着呢,还每日亲自带着士兵操练,就是闲时比较挂念你。”萧诀沉默半晌,还是忍不住问了:“你......如今嫁入了国公府,国公爷待你可好?”   韩氏点点头,她并不会在外面流露出脆弱:“我在国公府的日子挺好的,如今倾云也找回来了,等哪日能看到她出嫁,也算是放心了。”   “娘亲,怎么好好的,说起我了。”沈倾云有些气恼,倒是把两个人都逗笑了。   微风轻轻吹起韩氏的面纱,那明媚的笑容就这样映照进了萧诀的眼中。   她还是和从前一样美,光彩照人,只是如今带着妇人的成熟,别有一番韵味。   萧诀一眨不眨地看着韩氏,他知道这样有些不合适,但是此刻,他真希望凉亭的这条路能够长一点。   韩氏被这炙热的目光注视着,又怎么会毫无察觉呢,她不敢看过去,耳朵也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萧诀发现了,一向冷硬的他,嘴唇挂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杜沉在一边都看呆了,这还是他那战场上刚强冷酷的将军吗?   而这条路毕竟有限,尽管大家都放慢了步伐,还是走到了凉亭前边。   萧诀的眼底闪过一些落寞。   “那,夫人和小姐在这边休息吧,我们也不打扰了,若是有事情,可以喊我,我就在刚才的那条船上。”   韩氏点点头,目送萧诀离开。   沈倾云不知怎么的,倒是希望萧诀可以留下来,和韩氏说说话。可没等她想好怎么留呢,一声怒喝从身后炸开。   “韩柔,沈倾云,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猛然回头,这,竟然是沈之峰,此刻正站在一个靠岸的游船上。   真是冤家路窄呀,这也能碰上。   看样子,他似乎也是刚到不久,正准备划船,就看到了她们两个人,身边,竟然还有两个男人。   叫沈之峰如何不生气。   他下了船,大步朝他们这边走过来,一边走还一边数落:“韩氏,你怎么穿成这样,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怎么也跟沈倾云一起出来抛头露面!”   等走进了,看清韩氏这身打扮,眼底也忍不住有些惊艳。   相夫教子,笑话,沈倾云想,夫早就和别的女人跑出府了,竟然如此双标,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责骂娘亲,迫不及待地显示他一家之主的地位。   真恶心。   萧诀的脸早就黑沉如墨,眼中都泛起了杀意,他的拳头死死捏住,好一番克制才忍住没上去打沈之峰几拳。   这个孬种,对着女人逞英雄算什么本事,竟然对柔儿如此大呼小叫,是欺负韩老将军不在京都吗?柔儿她,在国公府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这也能叫好吗?   杜宁明显感觉到将军的怒意,他有些瑟缩地看了眼将军,又看了看沈之峰。   只能说,若是在军中,惹得将军如此生气,沈之峰怕是已经被打的半死不活了。   沈之峰此刻也明显感受到杀意,有些惊讶地看了看萧诀,认出他来,却是更加愤怒,一把扯过韩柔的手臂:“走,跟我回府!”   韩柔被他扯得一个踉跄,沈倾云急忙扶住她大喊:“父亲,你这是做什么!敢问父亲又为何来这里,若我没看错,那游船里的人是月娘吧,不是说送她回家吗!”   月娘躲在船里不出来,沈倾云自然没看到,但是用脑子猜都能猜到。   沈之峰被沈倾云这高喊弄得面红耳赤,恼羞成怒,更加大力地扯着韩氏。   “砰”的一声响,沈之峰的身体一下子被一阵掌风震倒在地上,扯着韩氏的手也就自动松开了。   萧诀连忙上前查看:“柔......夫人,你还好吗,手痛不痛?”   韩氏摇摇头,但眼眶已经红了,显然,她也意识到自己的夫君居然带着别的女儿来游湖。这心碎的样子,瞬间让萧诀就地杀了沈之峰的心都起来了。   沈之峰正欲喊叫,萧诀却先开口:“国公爷当初不是承诺此生只有韩柔一个夫人,绝不纳妾吗,不知那船上的女子是谁,又是什么身份!”   “萧诀,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沈之峰站起身,露出嘲笑:“韩柔是我的妻子,我管教我的妻子,与你何事,还请你别管得太宽了。”   说完,目光凶狠地看向韩氏。   萧诀却是直接挡在韩氏的面前,毫不示弱的瞪回去:“韩老将军从小抚养我长大,便是这份恩情,我也会照看她。何况哪怕是普通男人,也见不得你这样三心二意、违背诺言的小人!” 第33章 倒打一耙   沈倾云真想为萧诀鼓掌,说得太好了!   珍珠在一旁也是心中激荡,用崇拜肯定的眼神望着萧诀大将军。   沈之峰虽然心底愤恨,可是面对萧诀的战斗力,又很可耻地懦弱心虚了,他根本不敢和萧诀硬刚,甚至连说几句狠话的心,也伴随着身体的疼痛忍了回去。   “柔儿,月娘说她心情不好,我只是顺路送她过来,并不是要和她游船。正准备走呢,就看到你在这里,身边还有个男子,一时情急,才会说话重了些。”沈之峰讨好地说:“如今我们就先回府吧。”   韩柔也不想在外面闹得太难看,何况此刻还有萧诀在旁边呢,只好点点头:“倾云,我们走吧。”   沈倾云心里真是一千个一万个的不愿意。   晦气,太晦气了,怎么就遇到沈之峰和月娘这两人了呢。   或许是这边的争执声音太大,月娘也就从船中出来了,走到了韩氏她们面前,行了礼,柔柔地开口:“夫人,还请你不要误会了我和国公爷,国公爷只是见我一个人,怕有危险,才会好心送我过来的。”   杜沉在一旁忍不住开口刺到:“这位夫人,瞧你这模样安全的很,不用有这个担心。倒是韩夫人,确实需要有人随身保护。”   月娘的面色一下子惨白,身体也摇摇欲坠,愤恨的眼光看向杜沉。   “哎呀,夫人,你可别这么瞪着我,真像那湖里的厉鬼一样,比战场上的尸体还可怕,吓死我了。”杜沉夸张地摸着心口:“你不要吓到人就好了,哪里害怕遇到坏人。”   “够了,杜沉。”萧诀不紧不慢地斥责了一声,随即也不说话了。   月娘面色更加难看,她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子如此出言讽刺,此刻真想钻到地里去。   可是沈之峰呢,只是沉默地瞪着杜沉,敢怒不敢言。   毕竟杜沉虽然是个侍卫,此刻还穿着军中的盔甲,看上去也不是个好惹的人物。   可一句话不说,难免在月娘面前没有面子,故而还是出言维护:“韩氏,你还是少与外男走的这么近,看看,说话一点分寸都没有。”   韩氏被说得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这下杜沉也想揍人了!   怎么个事,不敢对着他说话,就对着两个娇滴滴的女子发火,真是愧为一个男人,更愧为一个女人的夫君!   萧诀深吸了一口气,他总不好在韩氏面前破口大骂的。   韩氏叹了口气,福了福身:“萧将军,杜侍卫,我们就先走了。”   说罢,带着沈倾云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沈之峰急忙跟上,月娘在身后低声喊了一句:“国公爷,我怎么办呢?”   沈之峰面露不舍,可是看到萧诀这个煞神,知道此刻他若是敢抛弃韩氏去送月娘,还不知道会怎么整治他呢,只能假装君子地说:“我既然已经送到了,也算尽责,你就游玩一会,自行回家吧,路上还望注意安全。”   月娘体贴又深情地望了一眼沈之峰,缓缓点头。   沈之峰闭着眼一狠心,追韩氏和沈倾云去了。   等这些人都走远了,杜沉忍不住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将军,不如我晚上潜入国公府,毒死他算了。”   萧诀自然是分分钟都想宰了那沈之峰,他没想到,沈之峰看起来文质彬彬,内里居然是这样一个欺软怕硬、懦弱卑贱的小人。   可是,他怎么能让韩氏伤心呢,望着韩氏远去的方向,他的心中也是止不住的痛楚。   是他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   当初年少时,他们朝夕相处、互生情谊,他就下了狠心,要靠自己挣得一身的功勋,迎娶韩氏,也要靠自己的战功,让早逝的父母能够在天上安心。可是当他真的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受了无数次伤,换来了足以匹配她的高位时,他才发现,他根本就娶不了她。   原因无它,皇城里的人,是不可能看着两大武官联姻结盟的。   后来,她嫁进了国公府,而他远走边关,至今未娶。   ......   沈倾云也是后来让寒玉和珍珠去打探情况,才知道了娘亲与萧诀将军的这些过往。   她不禁在心中暗自感叹,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娘亲能和将军在一起,她一定会过得比现在幸福、美满。   可这世间,有太多的事情身不由己、无能为力。   或许为了娘亲,她还是要去争一争!   ......   暖玉阁里,沈之峰与韩氏对坐在桌前。   好半晌,沈之峰冷冷开口:“今天的事情,你难道不解释一下吗?”   “你需要我解释什么?”   韩氏一向乖巧柔顺,或许是很少看到韩氏这般冷言冷语的模样,沈之峰只觉得心头的怒气又烧了起来。   “你今日故意打扮成这个模样,是不是听到萧诀回来了,知道他去了那里,故意去会你的旧情人吧!是也不是?”   “你在胡说什么沈之峰!”韩氏猛地站起来:“真是可笑,成亲十几载,你竟然毫不懂我,毫不信我!”   “你这么大的反应做什么,难道不是被我说中了心思,恼羞成怒了!”   韩氏强忍泪意,一字一句地说:“我与萧诀将军清清白白,今日的事情都是巧合,你不要在这胡言乱语,平白污了将军的名声。倒是你,与那月娘泛舟湖上,又是怎么回事呢?竟然也好意思开口指责我!”   沈之峰避开月娘的事情不提,冷哼一声:“少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你最近不要出门了,好好在家静思己过,想想自己都错在了哪里。”   说完,打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韩氏慢慢的坐回了椅子上,一行泪水从脸颊滚落下来。   陈嬷嬷走进来,看到自己的小姐这般,心疼极了:“夫人,哎......”   可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才好,事已至此。   屋顶上,却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   “将军,他就是这么说的!”   “什么!”萧诀一掌直接将身边的桌子劈成了两半:“查,继续给我查,看看沈之峰这些年,到底是怎么对待柔儿的!” 第34章 谁来管家   韩氏和沈之峰闹矛盾被禁足的事情,在有心人的推动下, 一下子在府中传的愈演愈烈。   沈之峰其实也没有想要怎么着韩氏,他也没这个实力。   这一次,他是想等韩氏服软,主动来道歉,像以往那样,最好再送点什么名贵物品安抚一下他,也就算了。   但是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向来都是逆来顺受的韩氏,却是宁可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也不会托人给他传个口信。   沈倾云去见韩氏,看她只是沉默地在屋子里绣着那给沈之峰的袍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娘亲。”   “倾云,你来啦,今日和绪先生学得如何?”韩氏抬头看到是沈倾云,温柔一笑。   “娘亲,你怎么还在绣这个袍子呀,你若是心中难受,一定要和女儿说。”   沈倾云有一刻真的想直接开口,沈之峰不值得你对他这么好。   韩氏放下绣袍,没好气地笑了:“夫妻哪有不拌嘴的,不过是误会罢了,日子总得过下去呀。倾云,你还小,以后会慢慢明白,不能什么事情都意气用事。”   “既然如此,你都被关了三日了,怎么不见父亲来看一眼?”   “你爹他忙着呢,再说了,你爹吃醋也是因为在乎我,过几日自然就好了,倾云,你就不用担心我了,好好操心一下自己,等太后寿宴的时候,好好表现,也好为自己找个好郎君。”   忙?忙着安抚那月娘吧!   看着韩氏絮絮叨叨的样子,沈倾云又实在是不忍心打断她,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接一句。   太后寿宴吗?   前世,还未出门,京都都盛传她是个貌丑无颜,大字不识的村姑,尤其是在沈思思的对比下,她自卑中根本就不好意思出府参宴。而沈思思却是在寿宴上大放异彩,从此后许多人想起国公府都只记得沈思思。   现在想想,前世她根本不曾出过门,又是哪来的言论呢。   况且,那些污言秽语,讽刺嘲笑,又是被如何巧妙地传到她耳朵的。   恐怕都是沈思思的手笔吧。   “倾云,你在听吗?”   “嗯......嗯......在呢。”   “唉你这傻孩子,现在还不懂,没事,娘亲到时候会带着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呀,也不求我们倾云要才名远扬,只要健健康康、有个良人相伴就好。”   沈倾云神色有些动容,泪光隐在眼角消失不见,只装作害羞,笑着和韩氏打趣。   等回了蒹葭院,她靠在窗边,撑着下巴看着外面的微风吹动树叶,不知道在发神想些什么,远远望过去,正如一幅岁月静好的美人图。   “小姐。”   寒玉突然出现在身后,吓了她一跳。   “何事?”   “刚才我发现,似乎有两人在暗中观察着夫人,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但是不像是有坏心的样子。”   “什么?那,武功可高强,你对上他们,有胜算吗?”   寒玉带起嘲讽的笑容:“便是再来两人,也敌不过我!”   沈倾云松了口气,会是谁呢,谁派人盯着娘亲。   不知道为何,她想到一人,萧诀。   那天的事情,多少露出些端倪,看萧诀将军的神情,对娘亲很是关照,不可能毫无察觉,或许,萧诀将军会是很有力的助手。   但,重活一世,沈倾云虽然也想寻个靠山,但是遇到事情,还是更希望自己有能力可以解决。   “月娘那边什么情况?”   若是萧诀将军真的发现沈之峰与月娘的事情,会有什么反应呢?   “国公爷这几日似乎天天都会过去,若是有心,想必是很快会发现问题。”   寒玉似乎知道沈倾云的想法,根据自己的推断给了回答。   他微微抬头看向沈倾云,少女正歪着头,蹙眉思考着事情,抿起的红唇似乎能很嫩,咬一口会不会滴出水来?   刹那间,他察觉到自己心中的想法,赶忙低下头。   “先静观其变吧。”沈倾云倒是没有注意,吩咐下去后,寒玉又消失在眼前了。   毕竟,这或许是个机会。   “珍珠,之前带你去暖玉阁,你可与那洒扫的丫头打好关系了?”   “小姐吩咐的,我当然都做好了,平日里没事还带着糖去找她聊天呢。”   “很好,把国公爷这些天的行程,透露过去吧。”   韩氏太过信赖沈之峰,如今却慢慢有了裂痕,她要做的,就是把这面遮羞布彻底地撕开。   ......   如此这般表面和平地又过了几日,沈倾云每日早上到暖玉阁与韩氏学管家,然后与绪先生学琴棋书画,再分出时间筹谋布局。   沈之峰觉得韩氏迟早要服软,趁着这个机会三天两头去见月娘。   沈思思倒是安分极了,除了到老夫人那陪陪她,就是自己在房中不知道鼓捣什么。   下人们甚至嚼起舌根,议论夫人还有几天会和国公爷和好。   正好月底到了,正是一个月最为关键的时刻,无它,这个月的所有开支结算,下个月的银钱往来,都得定好了。   但韩氏还在禁足,除了沈倾云,谁也不见,这可怎么办?   可把管事们急坏了。   沈之峰坐不住了,但是他还是拉不下脸面,于是老夫人出马了。   她亲自到了暖玉阁,端得是一幅高高在上的姿态教育道:“韩氏,这么多年,你也没有为我们沈家添个男丁,我儿惯着你,如今闹个小矛盾,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你就低头认错怎么了,好歹是一府主母,别太小孩子性了。”   韩氏闻言脸就白了。   这么多年了,虽说沈之峰的确是遵守诺言,从不纳妾,但是这事却是被老夫人挂在嘴边,时不时就要拿出来说道,让韩氏有任何的委屈都要咽下去。   沈倾云愁眉苦脸地说:“祖母,这事真不怪母亲,可父亲发话禁了足,母亲有什么办法?府中每个正经管事的,下人们都要闹翻天了,不如祖母掌家,也好让倾云我学习一下您的风采。”   老夫人眉头一跳:“那倒不必。”   她可没钱往里贴,当然有也不拿出来。   沈倾云笑了:“那谁来管家呢?” 第35章 拿到管家权   老夫人皱了皱眉:“自然是韩氏这个主母管。”   沈倾云:“可是娘亲被爹禁足了呀!”   “......那也不能不处理府务吧。”   “那可不行,祖母不是时常教导娘亲,女子嫁人后以夫为天,既然如此,又怎么能违背父亲禁足的意思。”   “......”   老夫人双眸冒火,和沈倾云大眼瞪小眼,两个人僵持住了。   韩氏看了看两人,叹了口气,淡漠地说:“老夫人,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已经想好了,就让倾云全权管家吧,她这几日学得很好”   “那怎么能行呢,她才多大!”老夫人狠狠用拐杖敲着地面。   韩氏温柔地看向沈倾云:“怎么不行呢,我这么大的时候,早就管着将军府了,倾云是我的女儿,我相信她能做好,再者,也有我和嬷嬷在一旁看着。”   老夫人一听这话,眼色暗沉,似乎是想到什么,没再反对。   也行,沈倾云管和韩氏管不都是一样,反正沈倾云是韩氏的女儿,该补贴的她自然会拿。   沈之峰夜晚归家的时候,才知道管家权完完全全被交到了沈倾云的手上,韩氏还是没有答应出院,好一番惊讶。   他心里有点微微的不安,M.L.Z.L.但是想到不用时不时跑到暖玉阁应付韩氏也不错,因此没有异议。   最不服的只有沈思思。   国公府的大小姐是她呀,怎么管家就轮到了沈倾云!   当天又怒砸了一套茶具,几个花瓶。   得嘞,这种蠢货,就先放一边吧,半倚在美人榻上,沈倾云看着库房的钥匙沉思着,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韩氏的嫁妆好好的梳理出来。   等那个时候,国公府这烂摊子,谁想管就谁管吧。   说做就做,这么一整合,沈倾云发现韩氏的嫁妆可真是不得了。   大头的,房产田产自不用说,郊外的庄子便有几个,年年供应新鲜蔬果。店铺的地段都是京都好地方的,成衣铺、酒庄、米庄等等,每年的进账都不在少数。光靠着这些,普通人便是吃穿不愁了。   女子出嫁,金银首饰自然不在少数,沈倾云看着嫁妆单子:珊瑚珠成盘、蜜蜡珠成盘、如意冠二顶(均随各式镶嵌宝石帽花)、翡翠带钩成件、白玉带钩成件、赤金累丝镶嵌珠石带钩成件、三镶宝石带钩成件、翡翠各式佩四件、碧玡瑶各式佩四件、赤金累丝镶嵌珠石带环带束四分(各随飘带手巾大小荷包四分).......   各色的朱钗簪子玉佩手镯等,看得沈倾云眼花缭乱。   其中不少眼熟的很,不就是沈之峰、老夫人、沈思思佩戴过的吗,甚至回想第一次见到月娘手腕上那粉玉镯子,似乎也在嫁妆单子上瞧见过。   至于什么家具摆设就更别提了。   老夫人房中那黄花梨攒海棠花围拔步床,沈思思房中那酸枝三屏风,还有沈之峰书房那紫檀木书桌、楠木书柜之类的,那样不是单子上的呢。   去了库房,更是发现少了不少器具和用品。   从丝绸布料,到紫砂壶茶具,甚至于女子的紫檀木梳妆匣,都是被挪用了的。   可是尽管如此,韩氏的嫁妆还是丰盛得吓人。   沈倾云沉默了。   韩老将军是真的疼爱韩氏,因此费尽心力,几乎是准备了韩氏生活中方方面面能用上的。   韩氏也是真的疼爱沈倾云,前世不知废了多大力气,将这里的大头过了明路,又全给了她做嫁妆。   难怪了。   沈倾云喃喃道:“难怪沈之峰和沈思思一定要把握住我的婚事,恐怕江侯府前世就和沈国公府勾搭好了,只等着瓜分这笔庞大的嫁妆。”   “小姐,你还好吧?”珍珠担忧地看着思绪飘远的沈倾云,以为是她看到嫁妆被挪用成这样神情有些恍惚:“小姐,国公爷他们也太过分了,怎么能将夫人的嫁妆暗中挪用了这么多呢。”   “我没事。”沈倾云粲然一笑:“你放心,吃了我们的,自然要让这些人全都吐出来,我会让他们求着把东西都给我补上来!”   “小姐,你有办法?”   “嗯,但是需要再等等,如今我们还不够强大。”   她还住在这府里,便是一个孝字,都能让她和娘亲处处受制于人。   韩氏心甘情愿地补贴着国公府,可她沈倾云却不乐意受这个气!   既然她不开心了,府里这几位主子,还想安逸度日吗,没门!   “珍珠,传话下去,明日让管事们都来见我。”   寒玉在暗中看着这一切。原以为大家闺秀只需要每日作诗赏花,扑蝶玩乐,可沈倾云的生活,也充满了勾心斗角,利益算计。   第二日,管事们如约到了,自从以前出了账房那事后,大家倒是都不敢小瞧这个年纪轻轻的二小姐了。   尤其,沈倾云现在实实在在掌握了管家权,再被她查到纰漏,基本不用禀明韩氏,就可以直接处置了。   “二小姐今日有何吩咐呢?”为首的管家首先问。   “经我查看过账目,国公府每月一向是入不敷出,因此也该做出调整了。”沈倾云开门见山地说:“府中开支必须缩减!”   管事们面面相觑。   这么久了,其实账目上的赤字谁不清楚呢,可是有夫人的补贴,这些年来的开支只增不减,如今二小姐要改,却不知道从何改起。   “还请小姐明示。”   沈倾云拨弄着茶杯盖,看了眼开口的田婆子,管的正是大厨房,这可是个油水多的地!   “田婆子也是府中老人了,不知道你可认为厨房的开支有不妥?”   “小姐这真是高抬奴婢了,但府中人口多,下人暂且不论,这主子们吃的都是新鲜蔬菜,名贵瓜果,点心是每个月变着法的做,夫人小姐们要美容养颜更是燕窝滋补不能停的,这开支,每一笔都清清楚楚,真是缩减不下来呀!”   “是啊,我这也艰难……”   “了不,哪不需要钱……”   众人七嘴八舌附和着,纷纷表达现在已经过得很拮据了。   沈倾云放下茶杯,轻轻一笑:“田婆子为了国公府真是尽心尽力操劳,确实辛苦,既然如此,就卸任了回去颐养天年吧。” 第36章 别想占便宜   沈倾云的话一出,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田婆子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沈倾云话里的意思,竟然是要革职,惊声尖叫起来:“二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要赶我走,老奴可太冤了,您这样,谁还敢替国公府做事,这不是伤了我们这些老仆的心吗?”   “既然如此,我们便好好说道说道吧。”沈倾云的声音不紧不慢,却带了十足的压迫力。   田婆子瞪大老眼,却不敢贸然开口辩解,端看二小姐能说出个什么来。   “先说说吃食吧,老夫人念佛,延松堂饮食向来清淡,可是看看这最近这几日的菜品,水晶蹄膀,凤尾鱼翅、奶汁角、祥龙双飞、佛手金卷、绣球乾贝、炒珍珠鸡、奶汁鱼片、干连福海参……”沈倾云笑着看向田婆子:“不知你可是觉得祖母潜心礼佛,还能每日铺张浪费的,吃这么多带着荤腥的菜品?”   田婆子傻眼了,她能说老夫人确实每日油昏大,确实吃得多么!   沈倾云当然也知道,老夫人不过是在她们去的时候装出样子罢了,所以不用每日去请安呢。可是田婆子敢说破吗,说了恐怕老夫人也不承认!   “这,老夫人年纪大了,总得滋补养生不是……”   田婆子一边说,眼神却紧张的到处乱转。   “是吗?祖母常常教导我,平日里不可铺张浪费,更要多吃素餐,减少杀孽。且素食能使四大调和,诸根通利,气血流畅,定力增长,饮食知量、少欲知足,是成就禅定神通不可缺少的条件。”   沈倾云用手扶着下巴,似乎在思索的样子:“唉,倚翠,这样吧,不如你带着田婆子去延松堂当面问询问祖母,看看到底是祖母吃得多么,还是有些个下人胆大包天从中贪沒!”   话说到最后,田婆子已经是头晕目眩。赶忙主动说:“二小姐,交给奴婢,老奴这几天就查明情况!老夫人慈悲心肠,定是底下的小贱蹄子作妖。”   “哦。”沈倾云翻动了一下手上的书页,上面记录了这段时间每个房里每日的菜色,继续说:“还不止一处呢,思思姐娇小可人,可这饭量也不小呀!八宝兔丁、玉笋蕨菜、小窝头、金丝烧、罗汉大虾、串炸鲜贝、葱爆牛柳、炖仔鸡、鲜蘑菜心,更别提每日这燕窝都是两份,这……”   “哟,暖玉阁这极品鲍鱼,我昨天怎么没吃着呢,难不成娘亲昨夜里加了餐却没告诉我?”   沈倾云每说着, 田婆子背上的冷汗就更多一分。   “现在,还觉得大厨房的开支没问题吗?”   “小……小姐……是我管教不力。”   闻言,沈倾云绽开笑容,似春花绽放,看在田婆子眼中,那黑幽幽的眼神,却像锁魂的鬼魅。   “来人,把这满嘴谎言的刁奴给拉下去,国公府可养不起这种蛀虫!孙婆子,你暂管大厨房,明日给我拟定一份大厨房详细合适的开销,若是做得好,这管事就让你来接替!”   被点名的孙婆子是大厨房的二把手,这么多年一直被田婆子压了一头,此刻真是天降的机会,喜不自胜:“谢二小姐赏识,老奴定然完成任务,不负小姐所托!”   有丫鬟去拉田婆子,田婆子犹如杀猪一般嚎叫,大声哭喊二小姐饶命,还是被拖了下去。   沈倾云却嫌不够:“周管事,你是掌管家中摆设器具的,思思姐这周里就换了五个花瓶,两套茶具,八个碗碟,不知是何意呢?”   周管事擦擦额头的汗:“启禀二小姐,这是大小姐房中的丫鬟做事粗心,在洒扫的时候摔坏的,大小姐仁善,没有追究。”   “思思姐就是太过心软,才会被这些刁奴糊弄。什么样的丫鬟如此笨手笨脚,不若发卖了换个好的。为了防止再有这样的事情,以后每月每房摆饰添换不能超过三件,吩咐下去吧。”   “是,是。”   周管事虽然面露难色,可有田婆子这情况在前,却也不敢反对沈倾云的话。   “别的问题,我今日就不一一指出了,各位都下去商量商量,明日拿个章程给我,如果做不好,就换做的好的来。”   沈倾云扫视了众人一眼:“自然,做的好的,有想法的,明日可以向我禀告,奖赏甚至是升迁,我都会酌情而定。”   恩威并施之下,大家都没有了刚来时的轻松,而是紧张的连连应声,更加不敢小觑沈倾云了。   就这样,府里大刀阔斧的整顿起来。   首当其冲地,就表现在每日餐食上面。老夫人和沈思思其实吃的都不多,但是向来奢靡,饭菜多而丰富,每个就品尝一小口便整盘倒掉。   如今不行了,若是只有一人,规定了每房每餐不超过四菜一汤,若是来人一起吃,多一人便多一道菜,以此类推的。   至于像什么燕窝、滋补汤一类的,每房每日不能超过一份。   老夫人的延松堂允许再多加一道素菜。   若是还嫌不够的,还可以自掏腰包让厨房添。   韩氏自然没有异议,她平日里本就简朴,吃穿用度都算不得铺张浪费。   沈之峰经常出门,还不知道缩减开支会多影响他,也没有管。   老夫人和沈思思直接炸了!   “沈倾云,你不过刚刚拿到管家权,竟然就敢克扣我们的吃穿用度,你怎么敢!”老夫人的拐杖敲得乓乓作响。   “祖母,二妹妹虽然是管家,但是也不能无缘无故处置我身边的大丫鬟呀,这让我在下人面前如何自处。”沈思思也是红着眼,委屈的在一旁诉苦。   不就是哭,谁不会呢。   沈倾云用帕子擦着眼角,帕子上的辣椒味一下子辣得她眼泪涌了出来。   “祖母心善礼佛,之前来延松堂,瞧见您明明都是三四盘素菜,还为了我们才加一两盘荤腥,可那田婆子却说你一顿要吃三个人的量,这不是胡乱编造吗,定是她中饱私囊!如今我揪出内贼,怎地祖母如此不悦?” 第37章 有苦说不出   老夫人被沈倾云说愣住了。   她怎么忘了这一茬呢。   往日里,为了装出吃素礼佛的高尚样子,每当韩氏和沈倾云来延松堂用餐的时候,她都下令减少了菜品。   韩氏对人大方,对她更是没的说,珍稀补品,日常开销,几乎不会特别过问,也就直接导致了老夫人和沈思思过得越来越滋润。   如今沈倾云摆到明面上来了,她有那个脸说,她就是要顿顿山珍海味不重样吗?   沈思思看到老夫人败下阵来,抽泣着说:“妹妹,那我身边的大丫鬟紫鹃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也是因为吃得多被发卖了?”   “她吃得确实不少,顶得了我身边两个丫鬟的饭菜量呢。”沈倾云一脸认识的说,看着沈思思被她的话噎住,忍下笑随即又道:“我当然不至于因为一个丫鬟吃的多发卖她。”   “姐姐,你可知那紫鹃光是这个月就打碎了多少东西,一整套的青花瓷茶壶茶杯、一整套的紫砂壶茶壶茶杯,还有那两个插花瓶、美人瓶、两个大的白瓷花瓶,并一些碗碟,算起来可是整整五百四十一两白银,将她发卖个五次都不够赔的!”   “这......紫鹃做事是有些不小心,笨手笨脚的,我以后会多加管教,可是她打小就服侍我,感情自然不一般,我也习惯了,妹妹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她这次呢?”   “姐姐你就是太心软了,妹妹才要帮你处置下人。”沈倾云一脸的义愤填膺:“这能叫不小心吗?这分明是恶奴欺主!姐姐,不要怪我说话直,手下的丫鬟,该敲打的敲打,该发卖的发卖,我知道你是好心,可一味的纵容,只会让他们爬到主子的头上去!”   说完,沈倾云还一脸求教地看向老夫人:“祖母,我说得可对?”   老夫人点点头:“思思,你就是太善良了,这丫鬟确实不行,近日为你换个新的大丫鬟。”   一个月就砸了五百两白银,在老夫人看来,不如给她多买块玉,这样的丫鬟就该打死了以儆效尤。   沈思思的脸色都气得扭曲了。   明面上是说她心软心善,可是实际上呢,就是说她御下不严,才会让身边的丫鬟如此胆大包天。   可是,她两个大丫鬟,之前因为沈倾云,韩氏已经发卖了一个,现在,沈倾云自己又发卖了另一个,只剩下被塞过来的红玉,还存着未来跟她争宠的心,这让她以后连个心腹都没有了!   沈倾云也太欺负人了!   “妹妹,我......”   “思思姐,你放心吧,我知道你与那紫鹃感情深厚,已经打点了人牙子,会把紫鹃归置个好去处,不会受苦的,也算全了你们主仆之情。至于这恶人,就由我来当。”   看着沈倾云那一脸为自己着想的模样,沈思思咬着牙,从牙缝中透出声音:“那真是要谢谢妹妹了。”   “嘿嘿,不谢,不谢!”   ......   就这样,老夫人和沈思思可算是过上了水深火热一般的生活,但是却有苦说不出。   其实沈倾云定的饭食标准并不低,京都里许多官家或许还不如国公府吃得精细,但是奢靡生活过惯了,此刻不过恢复正常,两个人还是受不了。   沈之峰也后知后觉察觉出不对劲了。   往日里,他书房用的笔墨纸砚,无一不是名贵之物,吃的餐食也都是琳琅满目,每月他还要购进不少诗词书籍,以彰显学问,现在却是处处受限。   找来管事一问,管事哆哆嗦嗦地看着沈之峰黑沉的面容,迟疑半晌才小声说:“二小姐梳理了国公府的进账,因为庄子铺子的收成还有......还有国公爷...的俸禄,不太够花销,因此缩减了府中的用度。”   沈之峰闻言,怒火中烧,当即踢坏了旁边的桌子:“好个沈倾云!”   这是什么意思,嫌弃他的俸禄太少了吗?   “国公爷,国公爷,二小姐说每房每月的摆饰添换不能超过三件。”管事看了看踢坏的桌脚,忍不住提醒,刚说完,不敢再看沈之峰骇人的眼神,怕下一个被踢死就是他。   沈之峰瞪大了眼睛,又想砸了书桌上的砚台,但高高举起的手还是不争气地放下来。   这砚台是韩氏嫁妆里上好的端砚,若是坏了,沈倾云肯定不会补上一个更好的。   他舍不得。   “滚下去!滚!”沈之峰无能狂怒地喊!   “是、是。”管事却是如释重负,赶紧溜了。   管事一走,沈之峰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屋子里疾步走来走去,额角都气出了汗。想要砸屋子里的东西又碍手碍脚,最后只是掀翻了一盆花,就去延松堂找老夫人商量去了。   他是一家之主,却在自己的府中过得如此憋屈,这也太过分了!   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了!   于是沈之峰和老夫人,连带着沈思思,三人在延松堂私密琢磨了半晌,决定让沈倾云好好栽个跟头!   .......   将要被算计的沈倾云这几日倒自在得很。   她半躺在美人榻上,一边计算着账目,一边吃着切好的蔬果,心情好了不少。   虽然还需要嫁妆的补贴,可是方方面面一缩减下来,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倚翠在一旁为沈倾云轻摇着扇子,她看着小姐,觉得小姐真是越来越美了。眉若细柳弯弯、眸似秋水隐隐,肌肤细嫩白皙,神态慵懒却又高贵,直瞧得人眼睛都要移不开了。   只是,她不懂,小姐如此与其他主子对着干,又是何必呢?   如果知道她的想法,沈倾云大概会苦笑吧。   她和娘亲就是待宰的肥羊,她再乖巧柔顺又能怎么办,只会被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国公府利用干净。   前世的经历早已告诉她,听话没用,让别人听她的话才有用!   但这寂静却被跑进来的珍珠打破了。   她气喘吁吁,头上的一丝头发都乱了下来,满脸的气愤:“小姐,不好了,外面胡乱传了些流言,说...说......” 第38章 流言再起   珍珠吞吞吐吐地,倒是一向稳重的倚翠有些急了:“说什么呀?”   沈倾云笑着示意珍珠先喝杯水:“别急,你慢慢讲。”   “奴婢是有些讲不出口!”珍珠猛灌了一杯茶进肚子里,这才皱着眉头:“小姐,您不知道,这几日流言传的越来越凶,听着真是难以入耳。我刚刚听到有丫鬟在嚼舌根,说小姐你是乡下来的,毕竟小气、福薄,过不了好日子,刚拿到点权利,就诚惶诚恐地缩减,让国公府都寒酸起来了......”   珍珠说着,越来越小声,瘪了瘪嘴不说话了。   沈倾云还是一脸的微笑:“想必他们说的还不止这些吧?”   珍珠瞪大双眼:“小姐,你怎么知道。”   看到沈倾云的眼神,珍珠扭着手帕,终于狠狠心说:“外面的人用大小姐和你做对比,把大小姐夸成了天上的仙女,说她是京都有名的才女,还说你在她面前,给她做丫鬟都不配,就应该回乡下好好待着。”   沈倾云嗯嗯地点头,却还是没什么反应。   倚翠再一次急了:“小姐,这些人说得如此过分,你怎么就不生气了呢,看我不去撕烂她们的嘴!”   “无妨。”   没想到,这辈子,沈思思居然还会使用同样的招数,或许是因为危机感,甚至比前世传的更加过分。   可是她沈倾云已经不是前世那个自卑懦弱又无知的自己了,如今再听到这些诋毁的言论,心头真是泛不起任何的波澜。   前世,她的确会因为这些话而羞愧,不敢出门,不敢见人,但是今生,她们说便说,也少不了一块肉的。   “倚翠,先不用着急发落。暗中观察一下,都有谁在跟着背后议论主子,我自会处置。对了,记得管好这些人,别让这些话传到暖玉阁去,平白让娘亲替我担心。”   “是,小姐!”倚翠开心地领命下去了。   珍珠气鼓鼓的:“小姐,那我能做什么?”   沈倾云神秘一笑,对着珍珠偷偷说了几句话,她才笑逐颜开地点点头。   等房中的人都离开了,沈倾云才开始深思起这件事情。   前世,沈思思是想单纯的打压她,不想她展露人前,也不想她去参加太后的寿宴。   那么今生呢?   沈思思他们又真的觉得几句流言蜚语,能对她有多大的伤害吗?   就在沈倾云决定了要静观其变的时候,沈思思却主动上门,来了蒹葭院。   她一脸的关怀,一上来便拉住了沈倾云的手,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妹妹,外边的流言你可曾听到?”   “似乎听到了一些。”沈倾云低着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的双眼,看不清她的神色。   但是沈思思觉得她应该是在伤心,心中暗笑,表面还是一副担忧的神情:“妹妹,我就是听到这些,怕你多想,特别来安慰你的。”   沈倾云点点头,没有说话。   沈思思叹了口气:“你这样可怎么能行呢,这样吧,今日的天气不错,姐姐不如陪你出去走走,散散心,妹妹觉得可好?”   事出反常必有妖!   “那好吧,姐姐先让我梳洗片刻。”沈倾云状若为难又有些期盼的样子,最终还是答应下来了。   “那是自然,妹妹梳妆美了,心情都会变得好起来呢。”   虽然知道其中必定有诈,但她身边有寒玉暗中保护,应该问题不大。且若不看看沈思思要做什么,难保下次暗中再使出什么阴损的手段来。   沈倾云换了一套绣花齐胸襦裙,外罩大袖衫,头上梳了个双丫髻,点缀了些许的珍珠和绢花,这般要是真的有什么意外情况,可好倚小卖小。   犹豫了一会,又挑了一只簪子,簪花很小并不起眼,但是簪头却十分尖利,插在绢花之间,倒是没人会特别注意。   等沈倾云走出去,沈思思眼前一亮,夸赞道:“妹妹真是清新素雅,玉雪可爱。”   但她心中却十分鄙夷,总归是看着太幼稚了些,和她的娇怜动人完全比不了。   心里这么想,面上笑的更加开心,直接上前笑吟吟地挽住了沈倾云,一边就拉着她向外走,一路上关怀备至,看上去真像是担心妹妹的大姐姐模样。   沈倾云一边应付着沈思思,另一边却假装好奇撩开马车帘子的一角向外看去,实际上是在看马车往哪个方向去。   街道上的人流还是很多,路边的小贩吆喝不止,这么大庭广众之下,沈思思能做什么呢?   沈思思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神情,马车左拐右拐后,她笑着问:“妹妹,不如我们下车去逛逛吧,看看首饰衣服,或者到茶楼坐一坐吃吃点心,姐姐常来这边,对这片环境很熟悉,今日便带你好好散散心。”   沈倾云不知道沈思思到底想要做什么,心中很警惕,但是还是顺从地点点头,手心不自觉地抓好寒玉的哨子。   她朝四周看了看,一片祥和,不知道寒玉会在哪里。   两个人戴好面纱,身后跟着丫鬟,侍卫则守在马车旁边,沈思思对着他们说:“这边人多,你们守好马车,我们和妹妹就在附近活动,不会走远的,不用跟着我们。”   “是,大小姐。”因为沈思思明面上在国公府还是很受老夫人和老爷的宠爱,因此也有话语权。   逛了逛两边铺子里的小物件,有些小瓷器、首饰、或者是自己竹编的小篮子之类的,倒是有趣精巧。   沈思思一连买下好几个小东西送给了沈倾云,显得殷勤的很,似乎真的希望她能够开心一样。   “妹妹,有些逛累了,不如到前边的如意楼坐着休息休息,喝杯茶水。”   看着丫鬟手上拿了好几样东西,沈倾云也点点头。   如意楼是个人多且杂的茶楼,两人找了个包厢坐下,可没一会沈思思就捂着肚子喊疼:“妹妹,真对不住,姐姐肚子突然不太舒服,我先离开片刻,你在这等等我。”   不等沈倾云点头,她就带着丫鬟走了。   沈倾云没有碰屋子里的茶水,静下心来,竟然从外面人的讨论声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第39章 英雄救美   “什么沈倾云,听起来就是个乡野村妇罢了,小爷没兴趣。”   “梁兄,话可不能这么说,她虽然是从乡下接上来的,但外祖父却是韩大将军。”   “就是呀梁兄,最关键的,她的娘是韩柔,以前可是京都的美人呢,听说这沈倾云比她娘还好看呢!”   “哟,那小爷倒是要瞧瞧。”   “可惜是个村姑,给梁兄做个妾还是可以。”   ......   如意楼的隔音一般,左边隔壁的屋内,显然有几个男子,此刻正在污言碎语的议论着,越说越下流。   珍珠的脸都气红了,但是出于安全的考虑,还是压低了声音说:“小姐,我们走吧,可别和这些杂碎碰上了!”   沈倾云脸色阴沉,这些人,竟然连她娘亲都敢编排!   她吹了吹哨子,只一瞬间,寒玉出现在了面前,对他小声问道:“旁边房中有几个人,可能追查出是谁?”   寒玉点点头:“我会去查。小姐,大小姐似乎进了隔壁另一个房间。”   沈倾云闻言一愣,她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往右边隔壁的墙看过去。   但是左边的声音太吵了,倒是听不出右边的房间有什么动静。   “沈倾云小姐,这是你的糕点和茶水。”这时候,小二却突然端着盘子走了进来,还重复问道:‘’您就是沈倾云小姐吗?‘’   沈倾云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   左边隔壁的声音也一下子安静了,显然,他们也听到了店小二的话。   店小二倒是没什么异样,只是笑着说:“刚刚的小姐让我一定不要送错了人,还请沈小姐慢慢享用。”   说完就放下茶点走了。   沈思思!   一定是她的安排,旁边房间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好人,此刻知道自己议论的女子竟然就在附近,说不得就会对她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来。   寒玉从窗帘后走出来:“小姐,现在怎么办?”   沈倾云深吸一口气:“旁边屋子的人,你去看看,可有把握赢他们?”   寒玉点点头,从窗户翻了出去,没一会回来禀告:“几个渣滓,不足为惧。”   珍珠还是很担心:“小姐,我们快走吧!”   沈倾云摇摇头:“我虽然不知道沈思思的目的,但是如意楼的一楼大厅坐满了人,人多嘴杂,此刻开门出去,隔壁必然能够听到响声,难免他们出来与我正面对上,若是大庭广众发生了拉扯,可就不好了。”   本来,这几日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她的名声便十分差,此刻在太后寿宴之前,更要小心行事。   若是那几人真的敢闯到她的房间来,大不了让寒玉把他们统统解决掉。   因此,沈倾云倒是坐了下来,确认茶水点心没有问题后,悠哉的吃喝起来。   隔壁的沈思思傻了。   什么情况?沈倾云怎么毫无动静,她不害怕吗?   按照她的计划,沈倾云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惊慌失措地跑出来,然后被大庭广众之下羞辱调戏。   “临哥哥,怎么办?”沈思思忧心忡忡的问。   坐在她身边的,赫然就是江临。   他喝着玉观音,不急不慌的说:“恐怕是被惊吓住了,等着吧,王生会鼓动梁永才过去的。”   他的心情很复杂,如果不是思思声泪俱下的恳求他,说愿意为了侯府的长期发展委屈自己,他是不愿意跑过来算计沈倾云的,他可看不上这个屡次对他冷言冷语的女人。   但,娶了沈倾云,能为侯府带来财力和助力,对他的将来也会有帮助。   唉,江临心中叹息,就算娶了沈倾云,他的心也只属于思思!   而左边的房中,那个叫王生的人,正一脸淫邪的对着主位上的人说着什么,旁边的一个男人也是会心一笑。   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就准备出去看看,这个沈倾云到底是什么样。   寒玉一直在听隔壁的动静,此刻眼神中迸发出一丝杀气:“小姐,他们似乎要过来了。”   沈倾云点点头,戴上了面纱,示意寒玉先隐蔽起来。   只这一下的功夫,门口响起了敲门声:“里面可是沈二小姐?”   没等沈倾云说话,一人就直接把门推开了。   众人都愣住了片刻。   大家都以为沈倾云定然土里土气、胆小畏缩,却没想到面前的女子,那一身的气度,沉静而华贵,虽有面纱遮挡,但不难看出那翘挺的鼻梁和柔和的面庞线条。露出的那双眼,更是像一湖水,清澈却深沉,只是穿着上看年纪尚小。   “哟,沈小姐怎么独自一人在这里呢?没有人想必寂寞,不如哥哥们来陪你说说心里话。”   一人看到沈倾云如此美,迫不及待调戏起来。   有一个打头,另一个人也立马接话:“是呀,在这里都能遇到,这不就是缘分嘛!”   之前鼓动梁永才的王生,就想去拉沈倾云的面纱,却被珍珠挡在身前。   “好个登徒子,竟然光天化日就敢......”珍珠憋红了脸,调戏这两个字还是不好意思说,怕声音大了惹来人。   王生哈哈大笑,趁着珍珠这愣神的片刻,一下子绕过他扯下了沈倾云的面纱。   刹那间,一张如玉的芙蓉面展现在大家眼前。   王生一下子看呆了。   这边的声音传到江临耳中,他捏着拳头就站了起来,满脸的愤怒,就想往隔壁的房间冲过去。   沈思思急忙拉住他:“临哥哥,现在还太早了,再等等。”   等那贱人被调戏,清白不保,看她有什么脸再挑三拣四!   江临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怒火,竖起耳朵听隔壁的动静。   沈倾云还是静坐在那里,她并不觉得这些人能把她怎么样。这里是茶楼,外面有京都的巡卫走动,她如果大声呼喊,众目睽睽之下,就算这些人行事再荒唐,也不至于当场玷污她的名声。   更何况,看穿着打扮,也不是完全的地痞流氓,尤其是为首的那个公子一身的锦缎,腰间的佩玉,看上去怎么也是有些家世的,想必还是哪个官家的。   两个人的眼神对上,梁永才不禁深吸了一口气,竟然一句话都忘了说。   王生回过神,想到了主子的吩咐,就装作浪荡的样子,想去扯沈倾云肩膀上的轻纱。   就在他快要碰上沈倾云衣裳的时候,他的腿突然一个酸痛,一下子跪在了沈倾云的面前,这样当众的羞恼让他怒吼:“谁他妈的暗算老子!” 第40章 意料之外   隔壁,江临再也按捺不住了,一把推开房门走了过去。   沈思思脸上划过惊讶,临哥哥脸上的表情,是真的在生气吗?   不可能,不可能的,这只是他们的计谋,想要营造出英雄救美的假象,临哥哥不可能真的在意沈倾云的,沈思思咬着唇,指尖掐住了手心,深吸一口气M.L.Z.L.,才装作一脸迷茫的样子也跟着出去了。   沈倾云被突然跪倒的王生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寒玉暗中出手,心里好笑,还是淡然的喝着茶,完全不想理会其他人。   “倾云,你没事吧?”   一道焦急而又熟悉的声音响起,沈倾云转头看过去,竟然是江临,真是晦气。   “妹妹,这是怎么了,你的房中,怎么这么多男子!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想对我妹妹怎么样?”   江临身后,沈思思大呼小叫的喊起来,生怕别人听不到沈倾云在与男子会面。   果然有一两个听到声响的人,好奇地往这边看了过来。   沈思思推开人群,一脸悲愤地挡在沈倾云面前:“你们这么多男子,趁我妹妹独身一人就想欺负她吗?”   江临也面色阴沉地说:“男女有别,还请众位离开这里。”   这时,为首那人似乎才缓过神来,他先对着沈倾云行了一个不标准的礼,然后才紧张地说:“今日让沈二小姐受到惊吓了,真是对不住。”   王生傻眼了,大喊:“梁兄,这娘们打了我,你还跟她道歉!”   “就是我打的你!”梁永才一个眼刀横过去,王生顿时不敢再放肆:“你想对沈小姐动手动脚,打你又怎么了!若你敢碰沈小姐半分,就是剁了你手也不为过。”   此话一出,屋内又寂静了下来。   江临和沈思思,都露出震惊的目光。   这个梁永才是兵部侍郎的儿子,每日和一些狐朋狗友裹在一起不做正事,喝花酒,招猫逗狗,调戏良家妇女,实打实的纨绔子弟。   什么时候看到过他这般有礼的样子,来和一个女子说话呢。   沈倾云倒是一下子笑开了,那双眼睛更加灵动起来,波光潋滟美不胜收,映照着那绝美的容颜如春风般和煦,轻启朱唇:“谢谢梁公子了。”   梁永才听着这软糯娇柔的声音,看着那容色娇美的面庞,不知所措地挠挠头:“不谢,不谢,沈小姐客气了。”   随即,又瞪了另外的几人一眼:“还不赶紧走,下次再敢对沈家小姐不敬,看我不削了你们!”   王生一脸的不甘心,但是也知道事已至此,主子此刻也在这里,只能跟着一起退出了房间。   沈思思从头到尾被忽略个彻底。   自从沈倾云回来了,这样的被人忽视,已经是好几次了。   沈思思双目喷火,贱人,这个贱人,竟然勾引得那梁永才这副模样。   江临也没想到,事情完全没有按照他们的设想来走,此刻只能补救的关怀一下:“倾云,你没有受到惊吓吧?”   沈思思强压怒火,一脸后怕地说:“是啊妹妹,没想到我就是如厕的功夫,这些人竟然就闯到你房中来了,若是江临哥哥晚到一步,你可就要受欺负了。”   “没错,那梁永才就是个登徒浪子,倾云你最近少出门,以后若是碰见了他,也躲得远点。但只要我在,我会保护好你的。”   江临说的义愤填膺,似乎他真是出了很大力一般。   但是他似乎忘了,这如意楼的隔音是真的不好!   隔壁房中,梁永才听到这些话,脸色一僵,拳头捏紧,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准备冲过去打江临两拳。   “姐姐和江公子请慎言!”沈倾云清冷有力的声音却响起:“我见梁公子行为端正,言辞清晰,今日也没有对我做出失礼之事,还请你们不要背后议人长短,更别平白污了我和梁公子的名声。”   “妹妹,你怎么不识好呢?”沈思思惊讶地喊。   “是啊倾云,你才回京不久,不知道那梁永才以前都做过什么。”   “江公子。”沈倾云打断了江临的话:“你与姐姐有婚约,但我们并不熟悉,还请江公子不要直接唤我的名字,男女有别,还请江公子先离开吧,你的好意我就心领了。”   这却是将刚刚江临自己说的话,用来把他堵了回去。   江临面色涨得通红,见沈倾云如此不识抬举,三番五次落他的面子,拂袖离去。   沈思思想追上去,却也知道不好,只能责怪的看着沈倾云:“妹妹,江临哥哥也是为了你好,你非要如此冷漠吗?”   “姐姐,我还没有问你,你去如厕,怎么和他一起过来了?”沈倾云懒得理会沈思思,直接岔开话题。   “是江临哥哥正好也来喝茶,碰巧看到你这边房门似乎有人围着,就一起过来看看情况。”   这话是早就想好的,沈思思回答起来倒也自然。   两个人相顾无言地坐了一会,早已都没有继续闲逛的心情,只好打道回府了。   梁永才一人坐在如意楼的包间,坐了很久,他打开窗户,看着沈家的马车渐行渐远。   他初见沈倾云的时候,便被她的气质所吸引,孤身一人,那么多男子调戏,她竟然丝毫也不慌乱,而是坐在那边喝茶,沉静又美好得如同一副画卷。   后来看到王生竟然想要轻薄她,不知道为何就出手阻止了。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是第一次,有一个女子,会那么轻柔地对他说谢谢,还会出言维护他。   他头一次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每日只知道喝酒玩乐。   迷迷糊糊回了府中,他一头扎进书房,第一次有了想要认真读书的念头。   兵部侍郎的夫人看到儿子竟然开始读书了,一脸惊吓的问下人:“我儿这是怎么了,可是今日出门受了什么刺激?”   下人摇摇头:“夫人,我也不知道。”   兵部侍郎冷哼一声:“估计是又想要什么东西,做样子给我看呢,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侍郎夫人不悦地瞥了他一眼,笑着说:“儿子能学好就行,马上就是太后寿宴了,我还想着去相看个儿媳妇呢。”   屋内的梁永才听到两人的对话,眼中翻涌,咬咬牙,埋头进书堆里去了。 第41章 整顿蒹葭院   “事情怎么会这样。”沈之峰听沈思思讲了前后经过,不由得有些头疼。   本以为沈倾云若是当众被辱之下,得江临所救,按照普通女子的心性来讲,于情于理她都要嫁给江临。   原本他和江侯夫人都商量好了,等沈倾云嫁过去,嫁妆的事情自然好说,因此设计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没想到千算万算,梁永才竟然在沈倾云面前装起了君子。   “父亲,那我们该怎么办?”沈思思面露焦急。   “你和那位接触的如何了?”沈之峰试探地问。   沈思思脸上浮动起一抹红晕,看这小女儿的姿态,不必言说,已经是都明了了。   沈之峰点点头:“思思,你放心吧,你们都还有一年才及笄,也就是说,还有一年的时间可以运作。你现在的重点,是做好准备,在太后寿宴上大放异彩,其余的事情,就先不用管了。”   沈思思点点头,眸中浮现出一丝期待,行了礼就退下了。   其实沈倾云也没有想到这一次会如此顺利的过关,本以为是给她下一个多大的坑,没想到她竟然什么都没有做。   但是,她也不会因此而丧失警惕心。   女子的名声本就薄如蝉翼,许多危机更是行错一步便万劫不复,她想,下一次,沈思思一定会设计更加缜密的计谋来对付她。   在此之前她要做的,就是借着这次的机会,好好清理一下身边的人。   到了第二日一早,沈倾云还是先按照往常处理家务,同绪先生学习,一直到下午,才将蒹葭院的下人全部集合了起来。   沈倾云派人搬了一把椅子到屋檐下,又命人拿来切好的蔬果。   蔬果是在井水中冰过的,很是凉爽,旁边还有一杯鲜果捣的汁,清凉爽口,只喝了小半杯,就觉得不再那么燥热了。   一旁的倚翠为沈倾云打着扇子,凉风悠悠,好不惬意。   可是院里的下人们,就没那么好命了。   如今暑气渐盛,再加上下午的阳光正是炙热的时候,炙烤的人心中毛焦火辣,面上口干舌燥。   只不过半个时辰,有一个小丫鬟忍不住开口:“小姐,您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沈倾云头都不抬一下,只吩咐了一句:“姜嬷嬷,派人拉下去吧。”   姜嬷嬷点点头,一旁的婆子立马上前,一人抓住那小丫鬟的一个手臂,就拖了下去。   小丫鬟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想要挣扎呼救,就被一个帕子塞到了嘴里,没一会就被交给了人牙子。   其他人一看这阵势,知道沈倾云这来者不善,个个屏住呼吸,不敢开口说话。   沈倾云还是慢悠悠地喝着,直到一杯见了底,才打量起院子里的这些丫鬟。   大家都是汗流浃背,有个别偷偷动动腿脚,擦擦汗的,也有早就垂下肩膀的,当然也有像珍珠这样,傻乎乎的站得笔直。   沈倾云给了姜嬷嬷一个眼神,姜嬷嬷点点头,上前一步:“春桃、冬雪、雨儿,你们三个站到前面来。”   三人震惊又热缩的往前一站,姜嬷嬷朝旁边示意了一下:“拖下去,发卖了吧。”   “嬷嬷,为什么?”春桃惊恐的叫起来:“我们每日恪尽职守的服侍小姐,为何要发卖了我们?”   雨儿直接哭了起来:“小姐饶命,小姐饶命,我只是个洒扫的小丫鬟,什么都没做呀,还请小姐不要发卖了我。”   冬雪看了看两人,暗中咬着唇,却是留个心眼看看情况。   沈倾云目光扫过三人,眼神停留在雨儿身上。   这个丫鬟,长了一张圆圆的小脸,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平时胆小话少,做事认真,很讨人喜欢。   但是也是她,前世跟着造谣,说曾经看到过小姐与下人私会。   别人若提出质疑,她便说:“我只是一个洒扫的小丫头,若不是看到了,能这么胡说吗?”   她就是在胡说,可是许多人却因此猜测沈倾云确实行为不检点,毕竟不是在国公府长大的,目光短浅,品性低俗。   看吧,就是这样一张单纯的小脸,随意编造一句恶毒的话,便让人难以辩解。   沈倾云抬手示意先不忙将他们拉下去,对着大家说:“我行事一向有理可依,自然不会随意冤屈、打罚下人。这段时间的流言闹得很凶,想必大家也听到了。三天时间,我已经让姜嬷嬷暗中记下口传流言之人,背后议论主子、恶意诋毁,这样的人,不配留在蒹葭院。”   三人闻言,脸色都十分惨白。   之前沈倾云说会在一个月的时候考察大家,最后却没什么反应,于是都放松了心态。   却没想到,正是大家都松懈的时刻,却才真正开始整顿。   冬雪跪倒在地上:“二小姐,我们知错了,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春桃和雨儿也立马跪了下来,雨儿眼泪汪汪地磕头,那张小脸看得姜嬷嬷都要心软了。   沈倾云淡淡一笑:“那就给你们一个机会,这样吧,你们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们传过的流言,一字不差地当场说出来,我就把你们留下来。”   冬雪面色僵硬,嘴巴一张一合,再也说不出一个辩解求饶的词语。   几个丫鬟收了钱,本来就嫉妒沈倾云从一个农家女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小姐,私底下把那些污秽不堪的话全用在了她的身上,如今说出来,还能在府中立足吗?若是传到夫人耳中,恐怕当场就想撕了她们。   三个人红着眼,最后还是被拉出去发卖了。   沈倾云看了看剩下的人,那眼神中的威压使底下的丫鬟都深深低着头不敢说话。   “我管理这府中向来赏罚分明,此次事情里,你们没有跟着人云亦云,做得很好,每人赏十两银子。”沈倾云走到正中:“既然留在蒹葭院,就要明白,只有我好了,你们才会跟着过上好日子,我绝不允许任何背主的行为!”   一番话下来,众人心服口服,大家领了赏钱,都纷纷行礼:“谢二小姐赏。”   沈倾云点点头,又将珍珠今日的表现夸赞一番,直接提拔为大丫鬟。再将一个洒扫的丫头提拔成二等丫鬟,又从人牙子那补齐了院里的配置。   一番忙活下来,外面有人来报:“二小姐,你寿宴的衣服制好送过来了。” 第42章 准备寿宴   一同来的,竟然还有沈思思。   “妹妹,不知道你为了寿宴都准备了什么,姐姐也想过来参谋一下。”   沈倾云知道她是特意过来打听消息的,也不藏着掖着,直言若是需要表演,就上台弹琴。   沈思思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   显然,她会想个办法压制沈倾云,毕竟她从小是按着京都贵女的标准在培养的,琴棋书画,哪个会不比沈倾云这个半道的强呢。   “妹妹,那你准备了什么衣服,姐姐也想看看呢。”或许是想到在太后的寿宴上终于能够扬眉吐气,沈思思的语气都带着几分轻快。   衣服都送过来了,倒也不必遮遮掩掩,沈倾云让丫鬟把之前定制的裙子拿了上来。   为了轻薄,整套裙子的大部分都是交织绫所制,青色直领对襟衫,下面配着渐变团花的齐胸襦裙,外罩正红色绣花对襟广袖衫,飘带上点缀着璎珞纹饰,柔软飘逸、颜色鲜亮。   沈思思发出一声惊呼:“妹妹,你穿着必定富贵好看,定能艳压群芳。”   她嘴上开心,心里更是乐开了花。在她看来,沈倾云平日里就打扮得幼稚可爱,倒也是玉雪美丽,但是这样艳丽的大红色,小孩子哪里压得住呢,哪怕衣服好看,人却被衣服的势头压过,只会显得十分俗气,与她更是没得比。   沈倾云没有多说什么,查看了衣裳的完整无误,就让倚翠收进去了。   沈思思或许是探听得满意了,又或许看沈倾云不太搭理自己,故而也乐呵呵地走了。   “小姐,这套衣裳会不会太艳?”倚翠有些不放心的问。   “无妨,既然是寿宴,大可穿的喜庆一些。”沈倾云笑着,心中另有打算。   她能够猜到,沈思思定会选那种素淡如仙的风格,想把她对比成暗淡土气的模样。   但谁才是真的陪衬,此刻还说不准呢。   绪先生听闻衣裳送到,也前来看了一眼,竟然是这般热烈的红色。   然后,她的眼中便闪现出不一样的光芒,看来,她的学生,就要在这场宴会中绽放自己的光芒了。   她喜欢沈倾云,总觉得在沈倾云的身上,她仿佛看到曾经的自己,哪怕四周灰暗,前途渺茫,也要坚定的往前走。   “倾云,你可紧张?”绪先生问。   “不会。”沈倾云笑着摇摇头,她要借着这次的机会,让自己展露人前,让京都的人知道,沈国公府还有一个嫡小姐,名为沈倾云。   或许,从这以后,很多事情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若是她能够在寿宴上,一举声名大噪,不仅从前的印象会被大为改观,更是方便她之后走的更远,那些蹦跶的人,不管是老夫人还是沈之峰,沈思思又或是月娘,她都会一步一步整治过去。   绪先生看到沈倾云临场不惧的模样,很是欣慰。   初来的时候,她的眼中还有着迷茫不安、偶尔带着灰暗和悲伤,但是现在,她眸中的光彩足以让人为之动容。   绪先生突然有一丝预感,或许这个从乡下接上来的女子,最终会走到她难以企及的高度。   两人相视一笑,这段时间的默契让她们不用多言,绪先生点点头便离开了。   珍珠这时才凑上前:“小姐,寒风来了。”   沈倾云一愣,时间太久了,她有时几乎忘了,还有一个在养伤的寒风。   这样也好,寒玉一个人,有时真是有些辛苦的。   “叫他来房中见我。”   珍珠点点头,随沈倾云进入内室,然后遣散了里面的丫鬟。   倚翠有些羡慕的看了珍珠一眼,珍珠虽然是后面来的,却很得小姐的宠爱和信任,许多事情,小姐只让珍珠去做,她内心复杂地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抿了抿唇,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屋内,听闻外面的人都走开了,只是片刻,寒玉和寒风就齐齐跪在了沈倾云的面前。   “寒风,你的伤可养好了?”沈倾云问。   “是,多谢小姐关心。”寒风的声音明显比寒玉的更加低沉,整个人透露的气息也更加稳重。   “这边的情况,想必你也听寒风讲过,我就不多赘述了。还是像之前我说的那般,我既然买下你们,一年为期,若是一年后不愿再当我的暗卫,可自行离去。”   寒风的眼中闪过诧异,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郑重得又谢了沈倾云一次。   严格来说,沈倾云对他有救命之恩,此刻并没有挟恩图报,即使看出他和寒玉的特别,也只是限期一年罢了。   这般的处事方式、说话语气,倒完全不像那些金贵娇弱的贵族小姐。   而见到寒风恭敬的态度,沈倾云也是十分满意的,她知道这两人就算真的走了,她也拦不住,不过若真是那般没有担当的人,她也不想留,权当做个善事罢了。   “我知晓寒玉武功高强,不知道你有什么擅长之处。”   “寒玉轻功了得,敏锐聪颖,又擅隐藏,适合探听消息,而我,武功更近一筹,暗器灵活,还懂一些简单的毒药,往后一年,我与寒玉必将誓死守卫小姐的安危。”   寒玉飞快地抬头看了寒风一眼,随即低下头去。   沈倾云的眼底滑过一道暗芒。   她听懂了,寒玉适合去打探,而寒风更适合杀人,两兄弟倒是强强联合。   不过听寒风的意思,想必一年一到,自会离开。   无所谓,她也没想过会要他们一辈子做她的暗卫,一年后,她自有别的办法找到合适的人选。   但这个下毒,她真的有几分兴趣。   “你会用毒,哪种毒?”   看到沈倾云这兴奋的样子,寒风心底咯噔一下。   “回禀小姐,都是一些简单的毒药,迷药,或是一些无色无味的有损人体的。”   沈倾云点点头,有些跃跃欲试:“你现在身上可有?”   寒风点点头,拿出一包药粉。   “小姐请看,这种迷药是我常用的,一般随身携带,于普通人影响不大,却会让有武功的人身体瘫软。”   真的这么神奇吗?   沈倾云自己闻了闻,没什么异味和反应,她戏谑着往寒玉面前一撒。   “小姐!”   来不及了,寒玉咚的一声,坐倒在地上。 第43章 策反   无骨散确实好用,寒玉被寒风带走后,直歇了半天才缓过来。   “哥哥,你会走是吗?”由于后劲,寒玉说话的声音都还有几分虚弱。   寒风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小玉,难道你真的准备在一个京都小姐的身边,做一辈子无大用的暗卫吗?还有,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有些人,不会是你的,就不要肖想。”   寒玉惊讶地抬起头,他没想到哥哥会一下子戳中他心底的隐秘。   “很难看出来吗?你从前不是这样的。”寒风叹了口气,他还能不了解自己的弟弟吗,冷漠孤僻,最是难以管束,别说去保护一个陌生人了,哪怕见到以往认识的人有危险,也不一定会出手。   “我见你来看我的时候,时常就会走神发呆,还有今日,你看小姐的眼神。”寒风面容严肃,一字一句劝告:“我们做她一年的暗卫,也算报恩,这就够了。”   寒玉死死捏住拳头,沉闷的声音从口齿间透出来:“哥,我知道了。”   寒风叹了口气,他这个弟弟,若真是认准了什么,也是偏执的很,希望现在能够及时收住吧。   这夜里,寒风也就接替了寒玉守在蒹葭院外。   夜深的时候,府中除了偶尔巡视的下人,便寂静的只有些草木里的虫鸣声。   一个娇小的黑影,却是偷偷摸摸地在院外徘徊,似乎是想要找到可以进院子的方法。   下一秒,这个黑影就被寒风一把抓住,丢到了沈倾云的门口去了。   今个守夜的是珍珠,听到门口咚的一声响动,吓了一跳,急忙开门查看。   只看到一个晕倒的丫鬟被随便丢在门口,一旁的寒风面色冷硬,看到珍珠才开口:“这丫鬟鬼鬼祟祟的,被我给抓住了。”   珍珠尴尬地看了看四仰八叉的小丫鬟,心想这人还真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沈倾云正好没有睡,还在烛火下看书,听到动静,示意寒风把人带进来。   珍珠看了看又被摔在沈倾云面前的小丫鬟,灯光一亮,觉得有几分眼熟,把脸转过来一看,竟然是红玉。   “珍珠,你搜一下她的身。”沈倾云冷冷看了红玉一眼,又对寒风说:“下次不要私自行动,若发现了异常,先来禀告我。”   寒风一愣,知道今日是自己莽撞了,点点头。   “小姐,红玉的身上有一瓶药粉!”珍珠搜到了一个小瓷瓶,上面没有任何标识,打开里面是红色的药粉。   因为不确定是什么,也不敢乱闻乱动。   “寒风,你看看,这里面的东西你可认得出来?”   听到沈倾云的吩咐,寒风接过小瓷瓶,倒出一点点粉末,用指腹揉了揉,又小心地闻了一下味道,最后擦在自己的手背上,一开始没什么感觉,过了一会便觉得有轻微的刺痒。   “小姐,这不是什么厉害的毒药,如果沾染到皮肤上,或许会引起痒痛,甚至会起一些红疹。但简单吃点药,过几天就能好了。”   沈倾云点点头,示意寒风先退下。   大半夜的,红玉揣着这样的一瓶药出现在蒹葭院外,想想就知道有问题。   冷冷一笑,沈倾云直接拿起手边的热茶,一下子泼到红玉的脸上。   红玉被这茶水一激灵,整个人一抖就清醒了过来,只觉得头疼欲裂不说,脸上也红红烫烫的。   “堵住她的嘴。”沈倾云一个吩咐,珍珠直接上前把整条帕子都塞在了红玉的嘴里。   红玉的脸本来就刺痛,此刻嘴巴这么一撑,疼痛就更明显了,让她立马清醒了过来,看到眼前的场景,嘴里呜呜呜的,眼睛里面都是惊恐的神色。   她小心地捧住自己的脸颊,好在这茶水并没有特别滚烫,此刻只是脸颊有些泛红。   “若你敢喊,我会用烧滚的水直接从你喉咙里倒进去。”沈倾云面无表情,示意珍珠把红玉的嘴松开,然后冷声开口:“红玉,你现在在这里,多的我也不说了,自己交代吧,沈思思让你过来做什么?”   一旁,珍珠重新为沈倾云倒了一杯茶,茶水还冒着热气,红玉看得又是一抖。   她慌慌张张地跪下来,却是咬着唇,一句话也不说的。   沈倾云的嘴角拉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红玉瞪大了眼,不敢看沈倾云,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让她无处可逃,只能将头低了下去。   “不说吗,那我来猜一下吧。”沈倾云身子向后靠在软垫上,慵懒地轻摇罗扇:“你对蒹葭院还算熟悉,往日蒹葭院的管理还算松懈,又有内应,那个药粉,想必是想用在我的身上吧。”   “你是准备直接让我这几日就起疹子,还是准备撒到我寿宴会穿的衣服上呢?”   沈倾云声音低柔,红玉却是仿佛听到了地狱的召唤。   二小姐竟然什么猜中了。   那她怎么办,会被发卖吗,还是会直接被暗中处死?   “放心吧,我暂时还不会对你动手。”似乎是知道红玉的想法,沈倾云又说:“你觉得沈思思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因为讨厌我,不想我去寿宴抢了她的风头吗?”   “红玉,你可知道沈思思为何这么看重这次太后的寿宴,我不妨告诉你,她并不想嫁给江临。只是我有些好奇,她若是嫁给别人,那你又该如何自处。”   红玉听完,抬头看着沈倾云,目光中充满了迷茫、恐惧和憎恨。大小姐看不上江少爷,她作为大丫鬟,多少还是感觉出来了。   她真的喜欢江临,做梦都是嫁进侯府后做姨娘的样子,仿佛前世她就和他在一起曾耳鬓厮磨,那些夜探红梅、面红耳热的画面,总是每日出现在她梦里,叫她羞愧又期待。   况且,她已经是江临的人了。   如果沈思思不嫁给江临,她一个毁了身子的丫鬟,谁会要她,就算是个下人都不会娶她。   “二...二小姐,你想让我怎么做。”   她狠下心,匍匐在地上,恳求沈倾云给她一条生路。   “珍珠,给她拿点药擦擦脸。”   “红玉,你放心吧,我定然让你得偿所愿。” 第44章 绚烂登场   沈思思等到大半夜,只等来红玉无功而返的消息。   “废物,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啪的一声,红玉的脸上浮现出五个清晰的手指印,虽然抹了药膏看起来无恙,却比平日里更加灼烧般疼痛。   捂着脸跪在地上:“大小姐,真的不怪奴婢啊,奴婢已经尽力了,但是你也知道,自从前几天蒹葭院上下整顿之后,就像个铁桶一般,奴婢真的找不到地方潜入进去。”   “那该怎么办。”沈思思瞪着红玉,一想到身边能用的人只剩她,还是个不得力的,就越想越气,狠狠在红玉的手臂上揪了两下。   红玉眼中都疼出泪花,却不敢呼喊,只能强忍着回:“奴婢已经想到办法了,就等太后寿宴那天,奴婢再悄悄把药粉撒到二小姐的裙摆上,这样她就会在寿宴上出丑了。”   沈思思眼中滑过惊喜,也行,就算让她去参加寿宴又如何,到时候全身起疹子,不仅会被贵女们嘲笑,更会被太后所厌弃。   “还算你有点脑子,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红玉唯唯诺诺地退下,出了房门,赶紧抹了一点沈倾云给的药膏,脸颊上顿时一阵清凉,缓解了不少。   “呸。”想到二小姐的计划,红玉有些幸灾乐祸的啐了一口,冷笑着走了。   ......   等到了寿宴这天,整个府里的人一大早就开始忙碌起来了。   沈思思更是早起收拾了一个时辰。   她今日穿着淡蓝色的云纹对襟褙子,月华色的水纹裙,裙摆上用银线绣了暗纹。这身素淡中带着精致的衣裳,衬托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透亮,头上也映衬着疏了随云髻,插着步摇,行走之时,流苏轻轻晃动过脸颊边,显得十分有灵气。   不得不说,她今日的这身装扮,倒真是把她只有五分的容颜,衬托出七分的清丽淡雅。   但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只因为她看到了沈倾云。   怎么会呢!   沈倾云不仅没有被那套华丽的衣裳压过风头,反而是衬托得整个人高贵出尘,一缕发丝垂落在锁骨上,那纤细优美的脖颈,显得脆弱又柔韧。一双眼更如同黑珍珠一般璀璨,不同于平日的稚嫩,上扬的眼尾将面容平添了一股雍容和妩媚,当这清冷绝色的容颜笑起来的时候,更是让人完全移不开目光。   待沈思思走近了,才发现沈倾云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快和自己一般高了,甚至那胸前不可忽视的隆起,格外的白皙和饱满。   站在她的身边,硬生生的,沈思思觉得自己仿佛失去了光芒。   “妹妹,你今日看起来,真是特别呀。”、   “是吗,姐姐也很美,走吧,我们和娘亲早就在等你了。”   无视了沈思思眼中的嫉妒和酸意,沈倾云率先上了马车,韩氏和沈之峰早已在另一辆马车上坐着了,沈思思和沈倾云相顾无言,沈倾云直接闭眼休息了起来。   沈思思赶紧暗中给了红玉一个眼色。   红玉轻轻点头,趁着马车一个拐弯的时候,假装没有坐稳,直接扑到了沈倾云的裙子上。   “天哪,二小姐,对不起,我把你的裙子都弄皱了,我帮你整理。”说着,就帮沈倾云拉顺裙摆。   珍珠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沈思思见一切顺利,也闭眼假寐,心里却开始幻想自己大放异彩的时刻了。   行至宫门口,马车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沈之峰与同僚先去了皇帝那边,而韩氏则带着两个女儿往后花园走,寿宴开始之前,皇后会先在那边接待女眷。   韩氏对着她们嘱托:“皇宫里规矩多,待会好好跟在我的身后,谨言慎行。”   沈思思和沈倾云都点点头。   沈倾云的内心其实是有些紧张的,前世今生,她还是第一次踏入这皇宫中。高耸而压抑的宫墙,不知禁锢了多少女子的一生,一如她的前世。   不是每个人都有她这份幸运,可以为了自己重活一世。   可既然如此,她就拆了这心中四四方方的墙,洒脱的活一次。   “那是谁呀。”   “不认识,京都之中有这样美貌的少女吗,这是哪家的小姐?”   “看她旁边,是韩氏吧?”   ......   沈倾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花园的入口。   许多夫人小姐,都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   沈倾云内心却突然平静下来。她双手交叠在前,行走之间,裙摆几乎不动,若是遇到韩氏认识的夫人,也跟着微笑行礼,端的是大家闺秀的礼节风采。   “这竟然就是沈倾云吗,沈国公府的二小姐?”   “不是说刚从乡下接上来吗,怎么看这气派,丝毫不比京都的贵女差?”   “不会吧,我之前听说沈倾云貌丑无颜。”   “漂亮有什么用,不过是得益于韩氏的好容貌罢了,据说连字都不认识,哪个大户人家会娶一个这样的女子。”   “是啊,你可见过静安郡主,那才真是京都女子中才貌双全第一人呢。”   “听说今天郡主就会来呢。”   “那这沈家小姐可就不够看啦。”   ......   周围议论纷纷,沈倾云却面色不改,这倒是让大家都经不住高看了她一眼。   沈思思面色惨白,以往她和韩氏一起出席宴会的时候,总会受到许多夫人的夸赞,可是今日,不管是欣赏的还是贬低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倾云那里。   江候夫人看到M.L.Z.L.了韩氏,笑着上来打招呼:“思思,倾云,你们都来了,快过来这边坐。”   沈思思望了一眼,见那一桌都是些门户更低的夫人小姐,眼中闪过失望,但还是乖巧地跟着韩氏坐了过去。   不出意外的,一桌人对着沈倾云是止不住的言辞吹捧。   这时,有侍女来报:“静安郡主到了。”   大家都朝着侍女的声音那边看了过去。   沈倾云一眼就对上了静安郡主的目光,真是绝美如仙的女子,沈倾云不禁赞叹,但,不知为何,她从这位郡主的眼中看到了明显的敌意。   前世今生,她们好像都不认识吧? 第45章 疯批美人   静安郡主今日穿着浅粉色的天丝锦,衣裳上并没有太多装饰和绣花,行走时,那丝线在阳光下散发出淡淡的光泽,衬托得整个人更加缥缈若仙,似乎有一层薄雾般的光辉笼罩在周身。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感慨郡主的美貌。   就在沈倾云觉得是自己多想或者看错的时候,那位静安郡主朝着身边的侍女问了几句话后,就径直向沈倾云走了过来。   “小桃,这就是沈倾云吗?沈国公府的二小姐,韩柔的女儿,韩大将军的外孙女,璃哥哥最近在查的就是她?”   “是,小姐。”   “倒是貌美,以前竟然没发现,京都还有这般的美人,与我比之如何?”   “她又怎么配和郡主相提并论呢,不过是乡下来的野丫头,徒有一张好相貌。”   “既然是璃哥哥上心的人,自然会有特别之处。”   静安郡主脸上浮现出完美和煦的微笑,朝着周围的人点头示意,一直走到沈倾云的面前:“不知这位小姐是?以往从未见过。”   沈倾云站起身行了个礼:“郡主安好,小女沈倾云。”   一众夫人小姐们面露诧异,静安郡主和善倒也高傲,很少看到她主动与一个陌生女子交谈。   没想到沈倾云还有这般的际遇。   静安郡主高高在上地凝视着沈倾云,轻启红唇:“沈小姐真是天人之姿,想必内在同样丰盈,待会寿宴上,很期待沈小姐的表演。”   如果还听不出静安郡主语气中暗含的讽刺和挑衅,沈倾云也算是白活了两世了。   她却是抬起头,目光澄澈而坦率:“多谢郡主关怀,小女不过刚从乡下接上来几个月,才疏学浅,不值一提,恐怕要让郡主失望了。”   众人惊讶的发现,沈倾云和静安郡主站在一起,竟然丝毫也不逊色。   若说静安郡主似亭亭玉立、清而不妖的莲花,沈倾云便如同媚欺桃李、香夺绮罗的芍药,各有各的姿态。   静安郡主也发现了这一点,心底滑过不悦,面上仍旧保持着明媚的笑容,款步离开了这里。   渐行渐远后,静安郡主看着远处的红墙绿瓦,喃喃道:“小桃,真是让人不太开心呢。”   被唤作小桃的侍女微微垂着头,后颈背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郡主上次露出这样不悦的神色,长史府的千金没过几日便落水身亡了。   沈家小姐怕是要倒大霉了。   “郡主......”   “去查查她今日准备表演什么。”   “是。”   “不管她要做什么,把她带来的东西毁掉。”   小桃的头压得更低了:“我现在就去办,郡主。”   “去吧。”   小桃行了一礼,匆匆离开了。   花园这边,沈倾云没来由的心中不安。   她再三回想,自己的确与这位静安郡主从未有过任何的接触,总不至于第一次见,就对她充满敌意吧。   从心而论,她倒是很喜欢这位郡主的。   原因无它,静安郡主真是美若天仙,让沈倾云都不自觉地多看两眼。   再瞧一旁的沈思思,这般比较下来,顶多算个清秀小美人。   唉。   沈思思也一直在看着沈倾云。   奇怪了,她怎么还没有反应,难道是药粉在裙摆上,还没有渗透进去吗?   “姐姐,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是妹妹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沈倾云笑着问她。   韩氏本来在和夫人们聊天,闻言也投过来疑惑的目光。   沈思思面色一僵;“没有,妹妹,我只是瞧你今日的装扮真是好看,这样一打扮,比刚来府中时可漂亮太多,姐姐一时都要认不出了,这才多看两眼。”   有些夫人本来是很中意沈倾云的,但是听了这话,想起沈倾云毕竟是乡下长大的,可做不了当家主母,也就歇了心思。   韩氏狠狠地瞪了一眼沈思思,可女儿在乡下长大是事实,她除了心疼,也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沈倾云笑着拿过一块糕点:“谢谢姐姐夸赞,听说待会宴会不便饮食,姐姐不如趁现在多吃点。”   沈思思也知道自己心急了,在面上,她还是要维持着姐妹亲和的假象,因此也笑着接过点心。   沈倾云也拿了一块桃花酥,细嚼慢咽的吃起来。   寿宴时虽然也会摆满瓜果点心和酒水,但是大家闺秀们,哪能真的在人前放肆的吃喝呢,因此先填填肚子还是很有必要的。   没多一会,前面便有声音传来,说寿宴开始,大家移步到瑶华殿去。   与花园中的随意不同,殿内早布置一新,墙上都是彩色的绸缎,整个宫殿装潢大气恢弘却又不失雅致、流光溢彩,宫女们行走之中,为来参宴的人引路。   国公府虽然没落了,但韩柔是韩大将军的女儿,因此安排的座位很是靠前,就坐在了一众皇子公主的不远处,看得沈思思是心花路放。   她小心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确保浑身妥当后,才娇羞的偷偷往皇子那边看过去。   皇帝和皇后随着太后一起上了主位,太监总管尖着嗓子喊:“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赶紧起身跪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太后环顾了一番四周,很是满意的笑起来,对大家一拂手:“免礼!”   众人这才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殿中的平台上顿时响起丝竹奏乐之声 ,两队衣裙飘飘的舞女随着音乐舞动起来,众人觥筹交错,衣袖翻飞之间,一派盛世繁华的景象。   沈倾云喝了一杯果酒,这酒味道香甜,入口甘滑,但是不敢贪多,怕后劲太大。   她敏锐地察觉到有一道目光在审视着自己,就趁着喝酒时扫视了一眼。   台上,太后的两边分别坐着皇帝和皇后,皇后下边是一群公主郡主,靠着女眷。皇帝那边是王爷皇子,底下是男眷。   没有发现到底是谁在观察自己,倒是看到了萧诀将军目光复杂的看着娘亲。   而沈之峰显然也发现了,瞪着双眼敢怒不敢言。呵,还是一如既往的窝囊样。   沈思思则频频与三皇子对上目光,眼中都是羞涩和缠绵。   沈倾云心底暗自惊讶,沈思思竟然这么早就和三皇子搭上线了吗?看这交缠的眼神,似乎已经很是熟悉甚至亲密了。 第46章 一舞震惊四座   这次的寿宴,来的公子小姐人数不少,已经超过了之前的规格,显然除了庆生,还有为皇子找寻婚配的打算。   果然没一会皇后就开口:“光是这么坐着聊恐怕不够尽兴,不如看看各位小姐们为母后准备的表演。”   太后笑得慈祥:“就依皇后所言吧。”   身边的大宫女立即拍手示意歌舞暂时停下。   场上恢复了安静,皇后环视众人,随即说:“还是老规矩吧,若有准备表演的小姐,示意身边的宫女,宫女会随机取来带着顺序的签号。还望你们今日能一展风采,若能让太后娘娘开心满意的,本宫大大有赏。”   底下的贵女们顿时都心情激荡。   她们为了这场寿宴的表演,有的提前半年就在开始准备了,都指望着能够通过这次机会表现自己,最好能够被皇子们看上。   这些大家小姐们,平日里养在深闺,展露人前的机会并不多,接触贵人的机会就更是屈指可数,此刻也都不扭捏了,上台表演的,都纷纷以大方热情的神色看着自己心仪的目标。   如果眼神能够变成花,沈倾云感觉上面的皇子们,都要被花海淹没了。   但在一众花团锦簇之中,有个人却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他就坐在皇帝的侧后方,十八九岁的年纪,身材修长而有力,眉宇间都是冰冷肃杀,双眸中似乎还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戾气,黑黝黝的瞳孔仿佛是一场风暴的聚集,而那高挺的鼻梁、薄而淡的双唇,都衬托出他浑身上下生人勿进的冷漠寒意。   就算他如此的俊美,仿佛天神雕刻的作品,却也没有女子敢靠近他、打量他。   这个人,想必就是璃王爷了吧。   当今陛下的亲弟弟司墨璃,十五岁开始征战沙场,逼退外敌入侵,立下战功无数,让蛮人闻者色变,极大稳固了皇朝,深受当今陛下的宠信,手握军队,是皇子们也不敢惹的对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足可以形容他。   阴狠的目光从静安郡主那射过来,沈倾云察觉到自己竟然盯着璃王出神,顿时收回自己的思绪。   没想到自己重活一世,还是改不了这颜控的缺点,沈倾云有些汗然。   想想前世,自己爱上江临,也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看上他那清朗如月的面容。   但是如今看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前世还是自己的眼界太窄了。   静安郡主看到沈倾云不再打量她的璃哥哥,压住内心的怒火,低声问旁边的侍女小桃:“安排的怎么样了。”   “郡主,你放心吧,没有问题。”   此刻台上是户部尚书的嫡女林雪盈,她表演的是绘画,手下的毛笔翻转之间,一朵硕大艳丽的牡丹便呈现在洁白的画布上。   不过片刻,她就用渲染的手法,画出了百花盛开的景观,并以此祝福太后娘娘福泽绵长、正如同这花一般常开不败。   太后笑呵呵地赞赏林雪盈:“这孩子画工真不错,有心了,皇后你觉得呢?”   皇后娘娘立马也笑着夸赞了两句:“赏雪盈小姐一对白玉手镯。”   身边的大宫女端着盘子,盘子里蓝色绸布上一对盈盈的玉镯散发着光彩,林雪盈一眼便喜欢,眼中露出惊喜,笑着谢恩,又说了两句吉祥话才退下。   台下的夫人小姐们,顿时也对林雪盈露出羡慕的神情。   这可是今天第一位被皇后奖赏的女子呢。   户部尚书摸摸胡子,露出与有荣焉的欣慰笑容,与旁边的同僚一起喝了一杯。   “接下来的又是哪家小姐?”太后问道,有些期待。   宫女查看了一下名单,对着下面大声说:“请沈国公府的小姐上来表演。”   这个抽签并没有以个人来抽,而是为了便于认人,以一个府来抽取的。   沈思思是沈国公府大小姐,自然她先上场。   沈思思心想,自己先一舞动京都,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住,等到沈倾云上台了,只会被衬托的寡淡无味。   她端庄矜持地站起身来,对着太后盈盈一拜,才款款走了上去,轻声说:“小女准备的是舞蹈表演。”   她没有下去换专门的舞衣,而是试着旋动了一圈她身穿的月华色水纹裙,便以一个漂亮的姿势定格住,乐师那边自然是早就沟通好了的,丝竹顿起,她一个转身,裙摆散开,显出几分随性慵懒和自然。   远处的江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舞动中的沈思思,觉得她好像是落入凡尘的仙子一般美妙。   心中不禁觉得,能得思思这般美妻,就算没有沈倾云那大批的嫁妆又如何呢,他与思思定然会美满幸福的过一生,不比和沈倾云相看两厌的好吗。   沈倾云也在欣赏着这舞,前世,沈思思的确靠着这霓裳羽衣舞名动京都,那一抹柔软的身影,跳入多少少年公子的心中。   但今生呢?   这舞最动人的地方在于高潮时刻,奏乐渐隐,舞者连转二十圈,将所有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到跳舞的女子身上。   而台上的沈思思一个下腰,突然觉得腹中有些翻滚的绞痛。   沈倾云敏锐的察觉到了沈思思轻轻皱起来的眉头,看来是到时候?   随着骤然停止的乐曲声,台上的沈思思一个发力,转动之中,裙摆似花朵盛开,又如水纹波散,美不胜收。   “噗...噗噗......”   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还没有弄清楚是哪里发出来的奇怪声音,鼻间就闻到了一股子的异味,随着沈思思舞动的气流而更盛。   “什么味道,怎么这么臭!”   "天哪,怎么回事。"   “呕。”前排的一个小公主,直接打了个干呕,大喊了一声:“别跳了!”   众人都惊呆了。   这味道,这熟悉又陌生的臭味,不会吧?   沈大小姐跳舞转圈太用力,噗噗噗的拉裤兜了?   众人顿时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少人捂住了口鼻。   沈之峰的脸色简直比锅底都沉。   沈思思这下,可真的是一舞震惊四座呀! 第47章 绕梁   沈思思强忍着绞痛,只转了十圈就匆匆跳完舞,已经是满脸通红,眼中都泛起了泪光,夹紧双腿、颤抖地行了一礼:“祝愿太后福寿安康。”   太后嫌弃地捂着鼻子:“行了,赶紧下去吧。”   皇后使了一个眼色,一个宫女小跑着过来:“沈小姐,净房在这边。”   这句话一出,不少的人都低声笑了起来。   太丢脸了。   沈思思几乎是落荒而逃,宫女提醒道:“沈小姐脾胃娇弱,皇后娘娘体恤,不追讨你惊扰之罪,小姐还是先回府休息吧,望以后注意行事。”   这便是在赶她回去了。   太后和皇后是厌弃了她。   太后会怎么看她,三皇子又会怎么看她?   不,或许今天在场的所有人,虽然没人当众说什么,可是想必大家都在心底笑翻了天。   一个贵族小姐,在这样重要的场合,竟然当众拉肚子了!   沈思思虽然强行憋着,亵裤上还是有一小抹污渍,她满脸羞愧,还好小姐们出席宴会,都会带一套衣裳备用的,但皇宫这么大,等侍女去取来衣裳换上,寿宴都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当然,她没脸回去,皇后也不让她回去,她只能一个人灰溜溜的回府。   努力回想,她今日只在花园里吃了些点心,但她不敢说。   难道要她质问皇后,这些吃食有问题吗?她没有这个胆子,再说了,为何别人吃了就没有问题呢。   对了,沈倾云,是沈倾云递给她的点心!   一定是她在点心里下毒了!   沈倾云这是在报复,让她当众出丑丢脸。   她想的倒是一点都没错。   沈思思要来个外用的,沈倾云直接整个内服的,你想让我人前丢脸,我就让你没脸见人。   好在瑶华殿空气流通,人走了,味道也散开了。宫女提着香薰灯为众人斟酒,场面一时缓和过来。   可太后的脸色还是有些不好看,就连皇帝也有些不悦。   好好的寿宴,怎么就出了这档子事情,偏偏还让人没法拿到明面上来说。   静安郡主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轻声开口:“不知道沈家二小姐又要表演什么呢?”   大家都等着看沈倾云的好戏。   如果沈倾云表演的好,也就罢了,若是表演不好,沈国公府两位小姐都接连失利,那必将成为京都的笑柄。   韩氏紧张地看了眼沈倾云,想说点什么,可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出言安慰。   沈倾云对着太后福了福礼,仍旧是不慌不忙、不卑不亢:“启禀太后,小女准备弹琴一曲,为太后祝寿。”   没想到站起来的会是这样一位貌美的女子,穿得华丽喜庆,声音却清冷简洁,倒让太后的不悦被抚平了不少。   有太监去将沈倾云的琴抬了上来。   沈倾云款款落座,玉指轻扬抬起,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腕,抚上琴面,凝气深思。   众人都有些好奇地看着这突然出现的绝美少女,期待她弹奏的琴音是否像容颜一般的美妙。   然而,沈倾云却又收回手:“禀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我的琴被划伤了,这琴弦无法弹奏。”   为了防止沈思思对她做手脚,沈倾云万事小心,正准备弹奏,就发现了琴弦上,有不明显的切痕,如果贸然演奏,想必弹琴的中途,琴弦就会断裂。   更重要的是,若是伤了手指,一不小心在寿宴上见了血,触怒太后,恐怕今日就不能安然出这皇宫了。   静安郡主的眼底滑过愤恨,小桃的身子抖了抖。   皇后皱起眉头:“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宫女前去检查,果然也在琴弦上发现了切痕,不禁心中赞叹这位沈小姐心思敏锐,稍微不注意,都是看不出来的。   “本王今日新得了一把‘绕梁’,就拿给沈小姐弹奏吧。”一直被人刻意忽视的璃王突然开口,冰冷磁性的声音让众人为之一震。   静安郡主不可置信地看向璃王,却被对方眼中的森冷寒意震慑住。   皇帝看了璃王一眼,眼底全是惊讶、戏谑和探究:“按照璃王的吩咐去做。”   皇帝都开了金口,底下的人自然是立马去办。   皇后也立马表示态度:“沈二小姐稍等片刻,至于你的琴,本宫一定会派人去查清。”   沈倾云叩谢了皇后,安静的坐在台上,坦然接受着各路人的打量。   一些小姐和公子都观察着沈倾云的容颜和装扮,都忍不住惊叹一句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还有人则关注到璃王不同寻常的态度,这还是第一次,他竟然会主动帮一个女子解围。   懂琴的人则想一睹‘绕梁’的风采,琴如其名,据说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有人甚至有些可惜,听说这沈倾云自小在乡下长大,这么好的琴,也不知道能不能物尽其用。   众人心思各异,关注度都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但只论沈倾云此刻沉稳有度的表现,都收获了不少的好感。   过了一会,两个小太监将‘绕梁’抬了上来。   单从外观来看,琴身并不算特别。   沈倾云将双手轻拂过琴身,仿佛已经能够感受到这把琴的含蓄与浑厚。她淡淡一笑,眼眸熠熠生辉,睫毛轻轻颤动,手指翻转之下,琴音缓缓流泻。   她弹奏了一首名曲,前世,为了江临,她曾经苦练这首曲子。   可江临只说:“你心思狭隘、惆怅迷茫,琴音也是不堪入耳,若你有思思的半分心性,也不会如此一事无成。”   她一直是被否定的、被贬低的,她看不透。   人生总会走道尽头,曲子终会弹到结尾,上辈子她过得憋屈、窝囊,如今重活一世,她的内心,像是终于挣脱了枷锁。   哪怕是负尽天下又如何,她只想此生不负自己。   琴声缥缈如泣如诉,又似高山流水,婉转汩汩韵味,委婉之后却透着刚毅,券券而来,这声音似乎有着奇特的感染力,让人不自觉的投入到自己的回想之中,回想那些不为人知的委屈和苦楚,回想那些煎熬之后的惊喜和期待......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没有一人出声,只这余音回荡在屋内,一圈一圈的盘旋着,缓缓地沉淀飘远。 第48章 名动京都   直到声音停下很久,众人才反应过来,一曲终了,纷纷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还有些迷茫的看着台上那绝俗的少女。   韩氏的眼中是骄傲的,也是激动的。   江临惊艳而纠结,眼中带着异样的光彩,仿佛是看到了深埋的瑰宝。   静安郡主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皇帝皇后的眼神中都不自觉地浮现出赞赏之意。   太后的眼角有些湿润,她轻轻擦拭了一下:“竟然没想到沈二小姐小小年纪,于奏琴却有着自己的体悟,听得我都有些想起年轻时期的事情了,好,好!”   在场的众人也反应过来,纷纷叫好,一片掌声雷动。   沈倾云听到大家的喝彩之声,轻轻笑了。   美人一悦,多少少年为之倾倒。   “谢太后娘娘夸赞,祝愿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好孩子、好孩子。”太后发出会心的微笑,皇后娘娘更是直接赏了不少的好东西给沈倾云。   有了沈倾云这般拨动心弦的奏曲,之后的表演虽也十分精彩,但是再没了这样震慑的效果。   临走的时候,江临神情复杂的靠过来对沈倾云说了一句:“倾云,如果你后悔了,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对此,沈倾云是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只想离这个瘟神远一点。   皇帝看着沈倾云的背影,思索良久,对着璃王说:“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姑娘,倒是惊才绝艳,可要朕替你指婚?”   璃王的眼中神色不明,冷冷开口:“今日的事情陛下不用多想,沈家小姐也是因为我才招惹了静安。”   只不过,他也没想到,沈倾云竟然能弹奏出这般动人的曲子。有一瞬间,他甚至想要把这琴直接送给她,但是想想还是算了。   她今日已经是十分惹眼了。   皇帝撇撇嘴,就这,以前也没见你管过静安刁难别人。   一直到宴会散了的几天后,都还有许多的人在议论着沈倾云的这首琴音。   沈国公府这下可是出名了,一下子有了两位名动京都的小姐。   只不过这大小姐和二小姐,一个在地一个在天,大大出了众人的意料。   沈思思回府后,就直冲向了延松堂。老夫人见她哭得双眼都肿成了桃子,吓了一跳,急忙问怎么了。   可是沈思思就是不说,直哭得人都要晕厥过去了,嘴里喊着:“我是没脸见人了,不如绞了头发去当姑子算了。”   这可把老夫人心疼坏了,毕竟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孙女,好好的宴会,怎么就看起来受了天大的委屈呢。   在老夫人耐心的安慰之下,沈思思才哽咽着说出:”今日只吃了妹妹递给我的糕点,表演时......表演时.....”   说到这里,沈思思又说不下去了,回想那种尴尬和众人的厌恶,双眼一黑,真的晕死过去了。   沈国公府自然是一片忙乱。   沈之峰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沈思思一脸苍白地躺在老夫人的怀里,眼中的泪水止不住的掉落,整个人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一般萧瑟。   他的怒气一下子被压了下去,叹了口气:“思思,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场合,竟然如此失礼。”   老夫人急得不行,东问西问,总算弄清楚了来龙去脉也,也有些傻眼。   他们都以为,丢脸的那个一定是沈倾云,如今却换成了他们真心疼爱的沈思思,甚至连带着沈之峰都抬不起头来了!   这怎么可能呢!   老夫人摔碎了一个茶杯:“去,去把那坑害姐妹的沈倾云给我叫过来!”   没多会,沈倾云来了,旁边还跟着韩氏。   “祖母唤我有何事?”   “你给我跪下!”老夫人怒喝。   韩氏有些不悦:“老夫人这是要做什么?”   沈倾云皱着眉头,刚要说话。   “啪!”   沈之峰二话不说,突然上前一巴掌打在了沈倾云的脸上,清脆而响亮,让整个屋子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就连沈思思都停止了哭泣。   事发突然,沈倾云一个不稳,娇小的身躯直接被打倒在地上。   “倾云!”   “小姐!”   珍珠和韩氏都赶忙上前去把沈倾云扶起来。   沈倾云用手轻轻摸了摸脸颊,那里十分红肿,轻轻一碰就是刺痛,沈之峰真是下了狠手。   她抬头望向沈之峰,这个人,是她的父亲。她眼中没有愤怒,也没有心痛,她早就清醒了,可是心还是密密麻麻泛起了疼。   沈之峰其实也有些愣住了,但身为父亲的尊严让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他看到沈倾云那带着寒意的双眸,心中泛起一丝没来由的恐惧,反倒是更加恼怒了:“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竟然陷害你的姐姐!早知道就不应该把你给找回来!”   “沈之峰,你住嘴!”   韩氏护在沈倾云的面前,听到他这些诛心之言,第一次喊了沈之峰的名字。   沈思思低下头,隐去了嘴边的笑意,抬起来又是一副悲戚的神情:“娘亲,你不要怪父亲,父亲也是为了沈家,一时气急攻心,才会...”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韩氏冷冷开口,一下子打断了沈思思的话。   沈思思浑身一颤,苦笑着说:“是啊,该走的是我才对,我哪里配呆在这个府中。父亲,都是我的错。”   沈之峰看到沈思思低头垂泪的模样,就想到了月娘,想到他这么多年的憋屈,心中怒火熊熊:“你是我沈之峰的女儿,今天谁敢赶走你!”   这话意有所指,韩氏面色一白,扶着沈倾云的手不自觉的用力。   沈倾云心疼娘亲,站了出来:“父亲今日不由分说打我一巴掌,说我陷害姐妹,不知道父亲有什么证据?”   “你是在质问我吗?你就是这么对你父亲说话的!”   沈思思哭泣着:“父亲,你别说了,今日妹妹大放异彩,往后府里还得仰仗着她呢。”   沈之峰想起萧诀说他只是靠女人的窝囊废,又看着沈倾云淡漠讥讽的眼神,怒吼道:“要不是思思求我,你以为你回的来吗,一辈子都得在那个乡下山沟子里呆着,还不知道感恩!”   沈倾云蓦然狠狠盯住了沈之峰,这话,什么意思? 第49章 心思暴露   韩氏冷笑,她突然发现自己眼前这个男人是如此的丑陋不堪:“倾云是我的亲生女儿,她自然应该被接回来,谁才不配在这府中,大家心里都明白。”   沈之峰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他眼神躲闪,可身为男人的自尊让他梗着脖子继续喊:“从小在乡下长大,谁想要这样丢脸的女儿,若不是思思念着姐妹情劝导我,她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吗?”   “是吗,那不知今日是谁丢了脸?”韩氏冷笑。   沈倾云敏锐地察觉到了沈之峰话里有话,可没等她开口,沈思思哭着,就要爬起来往外走,却身体一摔倒在床上。   “父亲,你别说了,我不怪妹妹,我也不怪娘亲,我知道妹妹和娘亲只是不喜我代替她生活了这么久,我都懂的,我自己离开就行了。”   老夫人心疼坏了,抱着沈思思:“韩氏,你不要太过分了,好歹是你养了十几年的孩子,你竟然如此冷漠无情。国公府子嗣单薄,你不检讨自己,连思思都容不下吗?”   “韩氏,我真是看错你了,原以为你就算不能做到一视同仁,至少不会无理偏袒一方。”沈之峰面色冷凝:“我看你是心已经不在沈国公府了。”   想到萧诀今日对她炙热的眼神,沈之峰的心里就满是烦躁。   韩氏双眼含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沈倾云无法看着韩氏被沈之峰污蔑,站了出来:“父亲口口声声说我陷害姐妹,我到底做了什么?”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给思思的点心里面下药,思思怎么会当场出丑!”   老夫人冷笑一声,对着沈思思心肝宝贝的哄着。   沈倾云转向沈思思:“姐姐,你是这么说的吗?不知道你从何断定我下了药?”   沈思思伏在老夫人的怀里:“妹妹,不是我有意猜测,可我今日只吃了你给我的点心,就...就闹出如此笑话,声名尽毁。反倒是妹妹......”   “姐姐慎言!”沈倾云出言打断:“那点心是皇后娘娘准备的,我只是递了一块,然后自己也吃了不少,大庭广众,我如何下药?姐姐如此怀疑点心的问题,被娘娘知道了,不知要怎么想。”   她的确没有在点心里下药。   其实,太后寿宴兹事体大,一不小心牵动沈府,对她和娘亲也不太好。   但她也不是圣人,寒玉早在前一日就对沈思思下了轻微的毒素,那个毒并不会立马发作,而是缺了一味药引。   药引交给了红玉,马车狭小,红玉洒出来的时候,沈思思自然吸入了。害人害己,但凡不让红玉行动,她也不会闹出这样的笑话。   沈思思自然毫无所知,她颤抖了一下,瞪着沈倾云,她还能去皇宫告状不成,就知道拿皇后威胁她。   沈之峰却是目光沉沉,他感觉到,自己乡下这个女儿,言辞有力,在不知不觉之间,似乎已经成长到他都快要不认识了。   韩氏深吸一口气:“倾云说的没错,思思今日自己还喝了茶水,昨日也吃了不少的东西。若实在担心点心的问题,我倒也可以向皇后娘娘递牌子,让娘娘好好查一查。”   “胡闹!”老夫人赶紧站起来:“怎么能随意惊动皇后娘娘!”   沈之峰也冷静了下来:“点心自然是没问题的,可难保倾云不是在别的地方下手,否则思思怎么会这样。倾云回来之前,可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问题。”   垂下眉眼,韩氏已经不想去看他们的嘴脸:“既然点心没问题,我就带着倾云先回去休息了,你如此质疑我们的女儿...罢了,国公爷还请拿证据说话!”   “韩柔,你!”   韩氏自顾自对着老夫人福了福礼,就带着沈倾云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韩氏远去的背影,沈之峰感受到似乎许多事情都在失去掌控,眼中闪现过杀意。   ......   韩氏只顾着送沈倾云回了蒹葭院,看着姜嬷嬷拿了药来,才自己回了暖玉阁。   闹了这么一场,已经是精疲力尽。   珍珠心疼的为沈倾云擦着药,看着白皙稚嫩的皮肤上那鲜红发肿的掌印,几乎要落下泪来:“小姐,国公爷下手也太狠了。”   沈倾云的脑子还有些嗡嗡作响,她刚刚没有多说,却一直在回想沈之峰的那句话。   “要不是思思求我,你以为你能回得来吗?一辈子都得在那个乡下山沟子M.L.Z.L.里呆着!”   这话绝不是沈之峰表面解释的那么简单。   是了,当年的奶娘只怕早就死了,线索全无,又过去了十几年,怎么就突然找到了她。   如果是沈之峰故意调换的孩子,或许只有他知道,自己被送到了哪里。   那么,有没有可能,她被发现,也是故意的呢?   沈之峰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了,他为了沈思思,为了让她回来嫁给江临。   一来沈思思不用背负婚约,可以去搭上三皇子的高枝。二来他也早已和江候夫人狼狈为奸,正好完全侵吞了韩氏给她的嫁妆。   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脸颊上传来的刺痛却打断了她的思绪,沈倾云眸色沉沉,看到珍珠眼中含泪的样子又有些好笑:“放心吧,我不会再给他第二次这样伤害我的机会了。”   这一巴掌,算是打断了他们今生仅剩的一点父女情。   也打醒了她。   如果要对付敌人,不若做到一击毙命。   暗处,寒玉目光森冷的看着沈倾云脸上的红肿,不禁握紧了拳头。   直到沈倾云提早入睡,他才敢靠近。   即使是梦中,沈倾云也皱着眉头,嘴里不知道在呢喃什么,脸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却让整个人都看起来多了一份脆弱。   寒玉转身离开,趁着夜色,潜入到了沈之峰的房梁上。   屋内的灯光十分昏暗,却听见了里面隐隐有人的谈话声。   “老爷,真的要这么做吗?”   “她这么疼爱自己的女儿,就让女儿亲手送她一程,也算是无憾了。” 第50章 无爱无情   寒玉隐约察觉到,沈之峰此刻在谋算的,或许就是沈倾云和韩氏。   他目光一暗,他和哥哥自幼流离失所,夜深梦回之时,也幻想过父母双全,家庭美满的样子。每当看到韩氏那么疼爱沈倾云,会抱她,会护她的时候,他真的很羡慕。   沈之峰,他明明有如此幸福的可能,却要亲手摧毁。   原来即使是亲人,真的也能做到如此狠心吗?   “谁,谁在外面?”   屋檐上一阵瓦片翻动的声音,一只小橘猫跳出来,喵了一声,立马跑远了。   “老爷,是猫。”   “该死的畜生,不用管,明天就按照我们的计划去做。”   管家不放心的又四处张望了一番,发现确实寂静无人,才放下心,领了任务就退下了。   寒玉的身影早已悄无声息的回到了蒹葭院。   他望着沈倾云熟睡的面庞,少女洁白柔嫩的脸颊上,还能隐约看到红肿的迹象。目光下移,盈润的红唇轻轻呼着气,纤细的脖颈下,柔软的蚕丝被随着她的呼吸轻微起伏。   猛地收回目光,寒玉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内心,闪身到了窗外。   明日再告诉她吧,今夜还是让她好好休息,做个安稳的梦境。   第二日一早,倚翠便伺候着沈倾云梳洗。珍珠兴冲冲地进来,手里拿来了不少的请帖。   “小姐,有好多帖子要邀请你过府游玩呢。”   昨日那番表演之下,沈倾云一跃成为京都众人热议的对象,更有不少人起了结交之心,当然,帖子里不乏静安郡主这样,存着别样心思的。   沈倾云大概翻动了一下,便笑着放在一边。   镜中的自己在倚翠的打扮下,清纯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妩媚,唯有脸颊之上,看着有些许的不适。   “倚翠,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什么时候教教我吧。”珍珠羡慕的看着倚翠为沈倾云挽发髻,自己在打骂中长大,没有受过什么特别的培训,只能帮小姐做一些跑腿的事情。   看着珍珠单纯而带着期待的目光,倚翠也笑起来:“好呀,你先站在我身后看着。”   珍珠望着倚翠将一缕头发分细,编成了小的麻花辫,然后绕在发髻上,苦恼的挠挠头:“看着真简单,但好像就是学不会。”   倚翠手下的动作不停,嘴上打趣道:“你都学会了,那要我做什么呢。”   说完,似乎是想到什么,眼中闪过落寞。   珍珠毫无察觉,还在旁边乐呵呵的,想为沈倾云挑簪子。   但她毕竟审美有限,蓝的黄的配在一起太过花哨,哪里合适呢。沈倾云摇摇头,笑着戴上倚翠选的碧玉簪,又由着她配了一些点缀着珍珠的绢花。   倚翠有些开心的呼出一口气,搭配好了,就下去收拾了。   珍珠嘟着嘴,拿起她选的发簪在头上比划,发现确实不咋地,只能无奈放下。   刚要说话,就见寒玉一个闪身进来,赶忙捂住小心口:“你可真是神出鬼没的。”   沈倾云注意到寒玉的神色严肃,对着珍珠使了个眼神,珍珠也收起了笑,到门口守着望风去了。   等听完了寒玉的话,沈倾云却没有什么神色变动。   她走到窗前,打开了一半窗户,外面的树木郁郁葱葱,一片树叶被风吹落,掉到地上。   “小姐,你准备怎么做?”   本以为会看到沈倾云愤怒、震惊、悲伤,但如今她这样风淡云轻的样子,却更加让寒玉感觉到一股冷意。   “他该死,但是,不是现在。”   死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   前世,娘亲身体日渐消瘦,到后面,曾经珠圆玉润的美人,只剩下皮包骨,端起一个喝水的杯子,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为了她,都是为了她苦苦支撑。   如果死在自己出嫁之前,自己就需要守孝三年,三年的时间,会改变太多,那个时候,失去娘亲的庇护,她年岁又大 ,该是如何的艰难。   娘亲必然是放心不下的。   沈之峰,他知道的,他明明知道娘亲会为了自己一直痛苦隐忍,还刻意选择这种慢性毒药。   可是,那致命的毒药,却是借着她的手,让自己亲手,害死了最疼爱自己的娘亲,是吗?   前世自己在沈思思的误导下,对娘亲多有不满,一旦事发,大可以把事情都推到自己的身上。   所以这也是一个找回她的原因吧。   沈倾云的眼神一片空洞,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也应该死去。   承受着身体痛楚的娘亲,面对着心怀积怨的自己,只有满心的愧疚,坚持着,为她操劳婚嫁。   那时她在做什么呢?她心里眼里只有江临,幻想着嫁过去夫妻美满。   沈倾云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前世落水而死的时候,冰冷又窒息。   寒玉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沈倾云会突然透出一股强烈的感情,连他站在旁边,仿佛都能够感受到那一刻她滔天的怨恨和杀意。   她真的只是一个十四岁的深闺少女吗?   蓦的,沈倾云深吸一口气,似乎是自说自话一般:“人最怕失去什么?”   寒玉想了想沈之峰的样子,淡淡开口:“如果是国公爷,或许是权利、金钱、女人。”   沈倾云忍不住叹气一笑:“那就一个一个来吧。”   前世,她含冤而死,今生,她必要亲眼看到沈之峰失去一切。   “月娘那边,查的怎么样?”   “查到了,月娘的儿子叫沈明磊,被送到了育达书院。”   一张纸被呈现眼前,上面记录着沈明磊最近的活动区域和来往人员。   明磊,他也配取这个光明磊落的字!若不是靠娘亲的嫁妆供养,他一个外室的儿子,怎么可能进那个京都最好的书院。   前世,沈之峰后来认回了这个所谓流落在外的孩子。   今生,就让他们永不相认。   拿回刚刚的请帖,目光落在户部尚书林雪盈的帖子上。   她还记得太后寿宴之上林雪盈的作画得了嘉赏,而她的哥哥,似乎正是沈明磊的至交好友。   “唤珍珠进来吧,告诉她,接下这个帖子。” 第51章 先拿月娘开刀   帖子约在了三日之后,倒还有一些准备的时间。   “寒风那边布置的如何了?”   “人都找好了,就等着小姐的安排。”   沈倾云点点头,对着珍珠说:“走吧,随我出府一趟。”   珍珠看出沈倾云的神色不太对,有些不安的问:“小姐,我们要去哪?”   沈倾云笑得眉眼弯弯:“当然是出去看热闹了。”   珍珠总觉得这笑容背后有着森森寒意,抿了抿嘴唇,只要小姐开心就好。   两人从后门走,寒风已经租好了马车等着,因为有寒玉寒风在,倒也不怕没侍卫跟着。从外面看,也绝看不出这辆普通的马车会坐着哪家小姐。   沈倾云和珍珠一路到了琵琶街,找了一个小茶楼的二层靠窗坐着,数着时间等着看好戏。   没过一会,巷子拐角的那个院子发出了女子凄厉的尖叫声和哭喊声。   一个中年女人的叫骂声隔着老远就传了过来:“好你个孙志远,当初和我说绝对不会有二心,一辈子都要对我好,我才会嫁给你。现在可好了,你去牢里倒是好了,留下我孤儿寡母的,所有的钱竟然用来养这个贱人。”   “我真是后悔啊,当初跟你吃苦受累,好不容易看着当上管事了,日子刚好点,就为了这个贱人贪污,你倒是仁至义尽,一个人认了罪,家产没收了,让这贱人在这里吃香喝辣,让我的孩子跟着我每天喝糠咽菜。”   又哭又骂的喊完了,似乎是门口围了不少人,大家指指点点的看笑话。   那女人就又嚎起来:“大家给我评评理,看看我这手这脸哟,像是四五十的,这个贱人倒是保养的好,全是我家那口子拿的钱呀!”   说完,院子里面又响起打闹和哭喊,没一会,就看到一个中年妇女,扯着月娘的头发, 把她从院子里扯了出来。   小茶楼的窗口正好能够看到院门口街上,此刻倒是方便了沈倾云。   只见那妇女还是相当的彪悍,月娘哪里是她的对手呢,被她拖倒在地上,一屁股坐下来压得死死的。   至于月娘那些丫鬟婆子的,早被寒风暗中打晕了,此刻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她。   大家围成一圈,就开始讨论起来了。   “哎哟,我就说这个女的,平时穿的就不正经,又没个家世,一个人住在这里,被伺候的好好的,可不让我说准了!”   “是是,那个管事我看过好多次。”   “别提了,我有好多天的晚上,都看到有个男人进出她的院子呢。”   “哟,我就住旁边,哎哟哟,晚上那个声音,那叫一个销魂呀,我都不好意思听,听得我男人面红耳赤的,果然是个浪蹄子。”   ......   大家一时间全部议论开,说到后面,仿佛已经亲眼看到过月娘是怎么和人偷情的。   那个妇人闻言就更起劲了:“我打死你这个勾引男人的烂货!”   一边骂,一边揪月娘的头发,耳光打的啪啪响,月娘的脸很快红肿起来,只能被她压在身子底下哀嚎。   妇人发现月娘还试图反抗,更加生气,眼红着去扯月娘的衣服:“你不是喜欢勾引人吗,今天让你勾引个够!”   夏天的纱衣本来就薄透,就算月娘百般的挣扎,还是很快被扯开肩膀,撕拉一声,衣裳被扯裂开来,露出里面绣花的黄色肚兜。   本来只是围观的男人们,顿时眼睛都看直了。   那一片雪白,明晃晃的,又肥又软,此刻暴露了一大半。   有的妇人发现这一点,一边骂月娘骚气,一边扯着自己男人往回走。   更多的则是趁机肆无忌惮的打量了起来,有人嘴里甚至发出了“啧啧”的口水声。   女人们幸灾乐祸的多,许多人都恨这样的外室,一时也跟着连掐带踹的,恨不得将自己内心压抑的愤恨也发泄出来。   月娘悲愤交加,可是身体的痛楚却让她连昏厥都做不到。   “我和孙管事真的没关系,啊!不要打我...求求你了...啊,你这个疯女人,你们这些疯子,活该守不住男人!”   月娘一开始还能骂几句,后来又痛的求饶。   珍珠都直接看呆了。   “小姐,那孙管事是谁呀,是不是就是之前首饰铺的那个管事,他的夫人战斗力可真彪悍啊!”   沈倾云笑着点点头:“她夫人收了我的银子,自然要替我办好事情。”   首饰铺子的事情之前被沈倾云查到后,沈之峰就舍弃了孙管事,让他以贪污的罪名坐了牢。   这么久没有处置月娘,也是为了找到孙管事的妻儿,让她们来做这件事。   那妇人如今生活困难,十分需要银子,又早就看不惯这妖妖娆娆的月娘了,倒是没想到竟然如此泼辣。   月娘这么喜欢当外室,她当然要帮月娘坐实了外室的身份!   “诶,小姐你看,那好像是国公爷的马车?”珍珠突然指着琵琶街口的一辆马车。   沈倾云喝着茶,不急不慢地往那边看,果然发现了一辆马车,车身上面是沈国公府的标志。   “你倒是眼尖。”笑着打了一下珍珠的脑袋,她很好奇沈之峰会怎么做。   这边的动静太大了,马车上的车夫往混乱的中心走去,或许是问了问发生什么,又瞧到被压在身下打的月娘,惊的赶紧跑回马车对沈之峰禀告情况。   马车那边安静了很久,而月娘却一直在另一边被打得哀嚎。   没过多久,马车竟然调转车头,走了。   珍珠目瞪口呆:“小姐,国公爷,就这么不管了吗?”   “也算是意料之中。”沈倾云冷笑,沈之峰这样的人,翻脸无情,只爱他自己。如今这么丢脸的情况,他才不会凑上去沾染到自己。   万一扯出来,月娘其实是他的外室,岂不是完了。   更何况,大家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知道以他那多疑的性格,会不会怀疑月娘真的和管事有问题呢。   那就更有趣了。   “小姐,那孙管事的夫人这么闹,会不会出什么事呀?” 第52章 报应   沈倾云目光沉沉,轻轻摇了摇头。   她相信,沈之峰和月娘都不敢报案的,原因自然只因为他们这见不得人的关系。   这都是报应。   而那边孙管事的夫人,终于打累了,又进了房,以拿回财物为由,将屋子里的金银首饰清扫一空。   临走前还啐了一口:“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贱人!”   月娘的衣裳早已经凌乱不堪,她狼狈地用袖子遮挡着裸露的地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头发也乱成鸡窝,顾不上大家的嘲笑,就逃回了院子里,锁上门。   有些好事下流的男子,还跑到门口问话:“里面的小娘子,如今孙管事不在了,遇到困难了,晚上寂寞了,需要照顾可直说呀!”   他的话一说完,周围的男人都不约而同笑起来。   偏偏沈之峰之前为了掩人耳目,从来避开人前,有时候还会半夜悄悄来,偶尔还借着那个孙管事做挡箭牌。因此如今孙管事的夫人打上门来,竟然没有一个人去怀疑真假。   同在一个巷子里住着,只有月娘十指不沾阳春水,每日打扮得光鲜亮丽,奴仆成堆,早就引人嫉妒和置喙了,如今只恨不得落井下石才好。   月娘躲在家里瑟瑟发抖,心里期盼着沈之峰可以赶紧来,可以安慰她,替她做主,最好把这些人通通抓起来打死。   但是从白天等到了黑夜,沈之峰的身影都没有出现。   反倒是半夜里,竟然有男子上来敲门,还有人试图翻墙进来,把月娘和玲儿吓得整夜不敢入睡。   沈倾云要的就是她们寝食难安,要她们每一天都活在焦虑和惊恐里面。   等回了国公府,就听到今日采购的一批首饰到了,只不过碰巧她出了门,因此明日才会拿过来。   珍珠有些疑惑:“小姐,为何不直接放在屋里呢?”   倚翠说:“送首饰的管事娘子讲的,近日缩减了份例,因此要二小姐先挑好了,才会拿去给大小姐呢。”   珍珠撇撇嘴,真是些会见风使舵的人。   只有沈倾云知道,她当然要亲自送到,否则怎么劝说她把带毒的首饰拿给韩氏呢。   倒是脑袋灵光,尽会找借口。   “无妨,明日我也不出名,那管事娘子来了,就让她来见我。”   倚翠点点头。   等第二天那管事娘子到了,很快禀告了沈倾云。沈倾云早已起床收拾利落了,就坐在小厅里拿着一卷书慢慢翻看着。   “二小姐,昨个你不在,今日我特意拿了首饰过来给你挑选。还有一些胭脂水粉,也是时下流行的。”   至于韩氏的首饰和她们小姑娘家用的自然不同,因此都是单独送过去的。   她看了看那些金银首饰,倒是熟悉,翻来覆去,前世也是这些东西。   沈倾云淡淡开口:“都不喜欢,不如全给了姐姐吧。”   管事娘子愣住了,没想到沈倾云竟然全不要:“二小姐,这可不合适。再说您如今可是大红人了,每日递进府里的帖子都那么多,这出门聚会,哪能不需要新首饰呢。”   沈倾云放下书,直视着管事娘子的眼睛:“那你帮我挑几样吧。”   管事娘子被那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只觉得背后没来由的凉意,却还是笑的谄媚,挑了好几样款式精致贵气的首饰出来:“二小姐,这都是流行的样式,你看如何,剩下的若没有喜欢的,我就送去给大小姐了。”   沈倾云点点头,没等管事娘子继续说话,便挑出了一把点缀着绿松石的木梳和一个精致小巧的口脂盒。   “这两样虽然做工精美,但是颜色款式看着太老成了一些,不太适合我吧。”   管事娘子心头一喜,怎么沈倾云还主动说了自己的台词呢:“哟,小姐你这着眼光可真是精准,这两样或许更适合夫人,不如小姐拿去暖玉阁,想必夫人见了必然开心。”   是啊,娘亲当然开心,日日用着她送去的梳子,涂着她送去的口脂。沈倾云的手轻轻拂过这些东西,眼睛竟然有些湿润。   收敛了情绪,淡淡问道:“你就是做这件事的,怎么你不分好了拿过去。”   看了看小姐那面无表情的脸庞,管事娘子讨好地说:“小姐亲自拿去的,自然显得心意不同。”   沈倾云的唇角勾起柔和的笑意,声音如同四月的桃花瓣一般轻软吐出:“跪下。”   管事娘子一愣。   一个石子从暗中打到了她的膝盖窝,她哎哟一下就跪倒在沈倾云的面前。   珍珠立马上前压住了她。   “二...小...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沈倾云拿着木梳站起来,对着管事娘子的头发比划了两下:“娘亲值得更好的东西,这把梳子,就送给你如何?”   管事娘子已经有些反应不过来了,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少女身上散发的死意,让她害怕到忘记挣扎,只能磕磕绊绊地问:“奴婢怎么敢用这么好的梳子。”   沈倾云遗憾地摇摇头,又拿起那盒口脂:“既然如此,把这一盒都吃了,今日便放你走。”   “二...二小姐,你别开玩笑了,你快放开我。”   管事娘子猛地挣扎起来,又有几颗石子从角落飞出来,打到她的肩膀和哑穴上面。   她顿时感觉到自己口不能言,身体僵硬而刺痛,手臂都抬不起来了。   “珍珠,喂她吃下去。”沈倾云收起笑容,面无表情的将口脂拿给珍珠。   珍珠知道了有人在小姐的东西里下毒,自然下手也不留余地,直接挖出一坨,塞到了管事娘子嘴里。   管事娘子的身体猛烈的挣扎起来,眼睛外突,整个人如同案板上濒死的鱼,在地上使劲抽动,努力将那口脂吐了出来,痛苦的咳嗽着,半张脸都染上了鲜红的颜色,看上去分外可怖。   沈倾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知道里面有毒,还敢送给我。”   管事娘子呜呜的哽咽着,涕泗横流,眼中都是害怕和后悔,却说不出话。   “想活命吗,给你个机会。” 第53章 一个一个来   听到沈倾云这么说,管事娘子的眼中闪现出希望,慌慌张张的赶紧点头。   “我会让你说话,问什么你就老实答什么,或许能饶你一命,但是你要是敢胡乱喊叫,我就让你马上去死,懂了吗?”   管事娘子呜呜呜的,真想把心掏出来给沈倾云证明。   沈倾云微微一笑,做了个手势,一阵刺痛之下,管事娘子突然大口的吸气,发现自己可以出声了:“二小姐,对不起二小姐,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   “是,是,小姐,我不知道里面有毒,我只是被吓到了,小姐,你放了我吧。”   沈倾云叹了口气,露出遗憾的表情:“既然如此,你就没有开口的必要了。珍珠,嘴堵起来,发卖了吧,她们一家,谋害主子,全部卖到最下贱的窑子里去。”   珍珠皱了皱眉:“小姐,不审了吗?”   “不用了,我已经给了一次机会,是她自己不珍惜。”   害了娘亲的人,她怎么可能饶过呢,即使是帮凶,也是罪有应得。她只不过想让管事娘子更痛苦,得到希望后又失去,根本不在乎能不能问出什么。   这样的小角色,本来恐怕也不会知道多少隐秘的。   管事娘子的嘴里被堵上帕子,珍珠就出去喊人来拉走了。   她呜呜呜的一直奋力挣扎,满眼都是绝望,或许直到生命的最后一秒都在懊悔自己没有把握住这次机会。   派人去搜查了她的房子,竟然还找到不少她自己贪墨下的财物,这下真是人赃俱获,直接全家都被发卖了。   韩氏听说了这件事,虽然有些担忧,却被沈倾云安慰了过去。   她还不希望娘亲为此担惊受怕,况且她也没有证据证明是沈之峰指使的,不想打草惊蛇,对外将因果颠倒,只宣称查出来管事娘子贪墨银两,还妄图伤害主子掩盖罪证。   而据说被发卖了没多久,她就被灭口了。   对此,沈倾云并不在乎,打蛇打七寸,她知道沈之峰最在乎的人,除了他自己,就是他那个唯一的儿子,沈明磊。   等到了户部尚书之女林雪盈宴请的这天,沈倾云已经是做好了准备,去看看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了。   虽然只是一场小宴,到那一看,男男女女的还是一共有十几人。   好在尚书府有一个独特之处,就是后院的湖水中,有一个孤岛。湖中的岛虽不太高,但是面积还不小,并着一些假山和松柏梧桐一类的树木,这在初夏已经是郁郁葱葱。上面有好几个亭子和一座阁楼,风景别致,正适合大家小聚玩乐。   大家先是走到了半山腰最大的秋水亭,亭子里摆了许多的瓜果茶点,一群人便吃吃喝喝起来,好不惬意。   尚书府的人口就多了,嫡女只有林雪盈一人,她有两个嫡亲的兄弟,在家也算备受宠爱。庶女有两个,另外还有一个庶子。   作为今日宴请的主人家,林雪盈自然开始活跃气氛,介绍起了在场的人。   除了她们林家一大家子人,还有礼部尚书和工部尚书家的公子小姐,太傅府的两位小姐,还有御史府的小姐等等。   因为几乎都是林雪盈认识相交的人,大家平日里也有不少来往,都不用特别仔细介绍。   只有沈倾云不仅是新来的,从前也不在京都,就主要为她大概说了一圈情况。   大家对她还是十分好奇的,这个女子只听说是从乡下来的,曾经还被人嘲笑不通文墨没有学识,却在太后寿宴上受到太后和皇后的嘉赏,一举名声大噪。   “大家相互认识了,以后可要多关照一下倾云妹妹。”林雪盈笑着说,她很喜欢沈倾云寿宴上的琴音,加上沈倾云的身份并不低,所以乐于结交。   而这也是沈倾云参加的第一个小宴会,倒是无形中也涨了林雪盈的面子,令她对沈倾云的态度更加亲近起来。   在场的公子小姐也都不是难相处的,此刻也放松起来,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气氛就热络了。   林雪盈和沈倾云交流了几句,发现沈倾云也并不像之前的流言说的那样,反而是落落大方,很有自己的想法:“倾云妹妹,你就叫我雪盈吧,以后一定要多出来聚,我还想你可以指点我弹琴呢。”   沈倾云笑着点头,对林雪盈的自来熟也不反感。   林雪盈一身淡黄色齐胸襦裙,沈倾云则是妃色齐腰撒花裙,两人聚在一起说笑,一个娇俏可人,一个妍丽无双,倒真是一道美好的风景,让在场的公子少爷们说话间都忍不住不停地看过去。   沈倾云面上波澜不惊,实则一直在暗中观察左前方的那个男子,正是沈明磊。 第54章 试探   沈明磊一身月牙白的长袍,用青色丝线绣了修竹,腰间束着一条搭配的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戴着顶嵌玉小冠。不得不说,他很好遗传了沈之峰的眉眼和月娘的柔美之气,整个人看起来温柔俊朗,玉树临风。   介绍到他时,林雪盈只简单带过了一句:“这是家兄林阳的书院同窗,沈明磊。”,面上还带着几分羞涩。   沈倾云却好奇的开口:“竟然是家门,只是不知沈公子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沈明磊坦然一笑:“父母双亲皆在扬州为官,不值一提,我独自考学到了书院,平日里还多亏了林兄的照顾。听闻沈小姐在太后寿宴上,一曲琴音独领风骚,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见识一番。”   他当然还不知道沈倾云已经掌握了自己的情况,而扬州路远,无人会去专门查证其中猫腻,沈之峰恐怕为沈明磊都安排好了。   沈倾云敏锐发现,沈明磊面上云淡风轻的模样,握着茶杯的手却不自觉捏紧了,神色淡淡一笑:“沈公子谬赞了。”   林雪盈与沈明磊接触的并不多,只是偶尔远远看到自家哥哥带着他常常到府里做客。观其面相打扮,还以为是哪家的贵公子,没想到听起来怕只是小门户的,眼中热切突然便淡了下来。   林阳也察觉到众人对沈明磊的态度似乎有了微妙的改变:“沈兄客气了,你的才华,是书院的老师们都为之欣赏的,等到日后秋试,必定能够榜上有名。”   为了吸纳各处的人才,育达书院不问出身,只看学识,凡是通过考学的人,都能够进京读书。   从育达书院求学毕业的人,大部分都进了官场,因此能够进书院,就代表着前程锦绣。   尚书府的两个庶女看沈明磊的目光就热烈了几分,也会有意无意的,同沈明磊说两句话。   不管是对谁,沈明磊都十分耐心、谦逊有礼,倒是令在场的许多人对他刮目相看。正巧有人打趣婚事,他见沈倾云一直沉默不语,主动搭话:“早听闻沈国公与国公夫人举案齐眉、伉俪情深,真是令人羡慕。”   看来还是沉不住气呀。   大家不知道沈明磊的真实身份,自然以为他是诚心夸赞,也跟着应和。可是沈倾云明白,他这是在暗讽。   心里倒是松了口气,还以为是多么心思深沉、擅于伪装的人呢,也不过如此。   沈倾云低头娇羞一笑,眼中光彩明媚,一下子吸引住了在场几个男人的目光。   林雪盈有两个哥哥,另一位长兄名为林志远,瘦瘦高高,穿着一袭绣绿纹的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白色对襟。乌黑的头发梳了整齐的发髻,头上的白玉发冠边垂下发带。   倒也风度翩翩,只是盯着沈倾云的目光中都是觊觎之色。   林雪盈瞧见了自己哥哥的样子,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大哥最喜欢美丽的女子了。可回想起自己嫂子形容枯槁的模样,不着痕迹地将沈倾云带到另一边看风景,避开了林志远的目光。   沈倾云也察觉到了,倒是对林雪盈多了两分好感。   这时,一个小孩子顺着小路突然闯了进来。   那是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又黑又大,好奇地看着四周。他的脸蛋上还带着可爱的婴儿肥,小肚子也圆鼓鼓的,手上还捏着一块没有吃完的点心,十分惹人喜爱。   身后的奶娘跑的气喘吁吁:“小公子,慢些、慢些,摔倒了危险。”   林雪盈笑着蹲下来,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宇哥儿,你怎么跑过来啦。”   宇哥儿有些羞涩地笑着躲到跟上来的奶娘身后,一双眼睛却直直的看着沈倾云这个漂亮又陌生的姐姐。   林雪盈笑着对沈倾云说:“倾云,这是我大哥的孩子宇哥儿,快四岁了,平日里就贪吃好动。”   随即又转身对着宇哥儿说:“快来给倾云姐姐打个招呼呀。”   宇哥儿眨眨大眼睛,奶声奶气叫了声姐姐好,听得她心都软了三分。   奶娘想把小公子带回去,宇哥儿却是一溜烟跑到沈倾云的身后,肉呼呼的小手抓着沈倾云的垂下的袖子不想走。   正巧那边众人似乎休息够了,一些人商量着往岛上山顶走,也有想去湖边吹风的。   林志远走过来询问林雪盈和沈倾云怎么走,看到远哥儿,皱了皱眉对着奶娘说:“还不快把小公子带回去,待会将倾云妹妹的袖子弄脏了。”   宇哥儿看到父亲严肃的样子有些害怕,抓着沈倾云袖口的小手捏得更紧了。   沈倾云温柔地牵起宇哥儿:“不如我帮忙送他回去吧,反而我很喜欢宇哥儿。”   林雪盈看到自家哥哥那炙热的眼神, 笑着答应:“那就麻烦倾云了,倒是离这边也不远。我让丫鬟陪着,待会也好带你过来。”   林志远一听沈倾云要离开,就有些失落和不满:“倾云妹妹是客人,怎么能......”   沈倾云笑笑:“无妨的。”   宇哥儿被她牵着,这次十分乖巧的跟着走了。   林志远看着沈倾云的背影久久不愿意收回目光,心中觉得像猫在挠一样。   这样的美人,若是能够靠近说说话,一亲芳泽该多好。他盯着沈倾云牵宇哥儿的手,竟然有些不悦自己的儿子,倒是比自己先一步,那双手一定很软吧。   沈倾云察觉到背后被人盯着,头也不回快步走了。   一路到了林志远夫人刘氏的院子,里面没有什么人,空气中飘M.L.Z.L.散着中药的苦味,显得有些寂寥,但是院落里花却照顾得很好,开得正盛。   宇哥儿小腿蹬蹬蹬地小跑进去,扑到刘氏的怀里,软乎乎地喊了声:“娘亲。”   沈倾云既然来了,自然要进来与刘氏见个礼,步入到内室,心口却是一滞。   刘氏脸色蜡黄,双眼浑浊,一身的长裙也盖不住身体的瘦弱,伸手抱宇哥儿时,大袖都显得空荡荡的。人也是止不住的咳嗽,看上去似乎是病了很久的样子。   与前世的自己,真是太像了。 第55章 遇险   “这位是?”见到来了一位陌生的少女,刘氏虚弱的问。   宇哥儿却抢答了一句:“漂亮姐姐。”然后圆圆的小脸羞涩的笑着,像一只小狗一样往刘氏的怀里钻。   刘氏无奈地摸着他的头:“他一害羞就是这样的。”   沈倾云自然不会介意,她很喜欢宇哥儿这个可爱的孩子,也对刘氏十分怜惜:“我是沈国公府的二小姐沈倾云,是雪盈今日邀请我过来玩,正巧遇上了宇哥儿,就送他回来。”   奶娘也跟着接话:“大少夫人,今日宇哥儿遇到沈小姐,揪着人家衣服不走呢,这才麻烦沈小姐帮忙一起送小少爷过来。”   刘氏倒是有些惊讶。   宇哥儿虽然活泼,但是也很胆小,很怕陌生人,对一个人如此亲近喜爱却是第一次,心中对沈倾云也多了几分喜欢。   “可真是谢谢沈小姐了,若是不嫌弃,坐下来喝杯茶水休息一下吧。”   沈倾云也不想太早回那边去,她今日来本来就是为了试探接触一下沈明磊,可不想被林志远缠上。   刘氏身边的大丫鬟为沈倾云倒上茶水,然后就乖巧的站在一边,只有刘氏咳嗽的时候,才会目光担忧地替她拍拍背。   剧烈的咳嗽好不容易才止住,刘氏面露苦涩:“令沈小姐见笑了。”   沈倾云想到上辈子的自己和珍珠,心中有些感慨:“无事的,我看夫人双眉紧皱,郁结于心,这样对病情不利,还希望夫人多放宽心些。”   刘氏叹了口气,曾经夫妻恩爱情浓,而此刻却是对她冷淡到唤不回一丝怜惜,她如何不伤心欲绝。   刘氏慈爱地看了看怀里有些昏昏欲睡的宇哥儿,还好还有自己的孩子,她也会努力地把日子过下去。   又闲聊了一会儿,沈倾云才拜别了刘氏走了。   回想前世,她突然记起,尚书府似乎闹过一桩丑闻,便是大少爷的嫡子被后母虐待至死,听闻死的时候是冬天,天气冷,溃烂的尸体好几日才发出臭味,被人发现时身体干瘦,都不知道是饿死还是病死的,草草就下葬了。   沈倾云想到刚刚看到的宇哥儿,小手小脚都胖乎乎的,实在不敢相信这么可爱的孩子会是那样凄凉的结局,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劝刘氏坚强一些,不要把情爱看得太重。   推脱了一下身体不适,沈倾云就提前回府了,林雪盈也理解,还说下次单独再约。   沈倾云笑着点点头,重活一世,若是能慢慢有个好友,也是不错的。   林志远找了借口匆匆跑到刘氏的院子里,却没有看到沈倾云的身影,十分埋怨:“沈小姐呢,别人辛苦送宇哥儿过来,你都不留着她招待一番吗?”   刘氏抿着唇,眼中就浮现起泪花。   他有多久没踏进自己的院子里了,如今来了,对自己的病情是丝毫不关心,却是直接询问起了别的女子。   心中刺痛,嘴上忍不住讽刺:“倾云妹妹人美心善,家世又好,你也配肖想别人吗?”   林志远一下子被戳中心中所想,懊恼下直接扬起手打了刘氏一巴掌,刘氏剧烈咳嗽起来,吐出来一口鲜血。   身边的大丫鬟哭着跪下来:“大少爷,饶了夫人吧,夫人的病才刚好一些。”   林志远看到刘氏吐血,也吓了一跳,骂了一句晦气,转身走了,走之前还叮嘱刘氏:“如果倾云妹妹喜欢宇哥儿,以后就常邀请她来府中,我自然会好好待你。”   刘氏捂着脸,又哭又笑,回想刚成婚时两人的甜蜜,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林志远完全不管他,只吩咐人找来府医。   等他再回林雪盈这边时,却听说沈倾云已经离开了,不由得有些可惜,正好错开的遗憾,更是让他心心念念放不下了。   ......   回去的路上,珍珠就忍不住感慨了几句:“小姐,那夫人真是可怜。”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自己上辈子又何尝不是糊涂一世呢。   沈倾云心中憋闷,掀开帘子想看看外面的风景,一支箭却突然射了进来。   “小姐!”珍珠惊叫道。   马车正好行驶到了一个小巷子里,四周都没有人,几个黑衣人拿刀剑从天而降,车夫看到这样子,竟然连滚带爬地跑了,车一下子就停在了路中间。   沈倾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拉过珍珠,用马车里的小桌板堵住了窗口,再吹响了寒玉的哨子。   “外面的人是谁,若是求财速速离去,我是国公府的嫡女。”她守在马车中,不敢轻易露面。   黑衣人却不回答,也没有被沈倾云的身份吓住,显然不是打劫这么简单,拿着剑就要往马车里面刺进去。   寒玉突然出现,一个剑花侧身一挡,就把黑衣人逼退了两三步。   没想到沈倾云的周围竟然还有暗卫,但黑衣人眼中冷笑,对着旁边的人使了眼色,几个人一起围了上去。   寒玉寡不敌众,虽然护住了马车,但是时间一久定然对他不利。   “小姐,快逃!”   沈倾云听到寒玉的呼喊,也不墨迹,掀开马车上的围帘就跳了下去,拉起珍珠就跑。   这边比较偏,但是只要跑到大路上,就能想办法求助,而她走了,想必黑衣人也不会与寒玉一直缠斗。   黑衣人却不打算放沈倾云离开,一个人见准机会就绕身想刺杀她,寒玉分身乏术,竟然直接用左手臂挡了下来。   刺啦一声,就是衣裳破碎,鲜血溅到了沈倾云的裙摆上。   “寒玉!”   跑!   沈倾云没有犹豫,留在这里她只是拖油瓶罢了。   看到了岔路口,果断吩咐:“珍珠,分开走!”   “小姐!?”珍珠不愿。   沈倾云一个眼神狠狠甩过去:“这样求生的可能性更大,快跑!”   珍珠眼中含泪,往一个岔路口分开跑了。   后面的黑衣人却是追了上来,沈倾云暗道不好,想必是寒玉那边拦不住了。   就在利剑要砍上她的背时,一道掌风直接把黑衣人打到墙上,捂着胸口,口吐鲜血。   “大哥,你没事吧!”   “是谁!谁打了老子!” 第56章 生病   黑衣人抬眼望去,倒吸一口凉气,想要拦住身边的兄弟却已经来不及了。   另一个黑衣人提剑往来人身上刺过去,男子脚下一个飞踢,剑应声折断,仿佛脆弱的不堪一击,直接让黑衣人愣在原地。   沈倾云也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腰间一有力的手臂将她一圈,整个人突然凌空飞起,越到了巷子旁边的房檐上。   有两个侍卫自男子身后飞身而出,一刀就将前面的黑衣人直接毙命。   沈倾云正欲惊呼,一张帕子盖在她的头上,挡住了眼睛的视线。   看不到东西,耳边的声音变得更加敏锐起来,刀剑声、呼喊声,为首的或许是看到情况不对,赶紧下令逃走。   嘈杂的声音消失了,这时,沈倾云才隐隐听到了身边男子的心跳声。   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还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搂在胸膛前,脸上一热,赶忙把头顶的手帕扯了下来,就看到地上有两个黑衣人的尸体,还有一些血迹。   抬头一看,男子俊美如神刻的侧脸冷硬中带了几分柔和,在夕阳的照射下灿然生辉,竟然是璃王。   少女柔软的腰肢盈盈一握,察觉到此刻过于亲密的动作,司墨璃瞬间将手臂拿开。   可房檐有些滑,失去了他的力道,沈倾云一下子向前栽去,赶忙回身揪住了他的衣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天地都寂静下来。   璃王身边的侍卫更是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珍珠气喘吁吁跑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家小姐在房檐上扯着璃王的对襟衣领,好像是兴师问罪的模样,有些彪悍又有些暧昧,人也傻了:“小姐!”   听到珍珠的声音,沈倾云回过神,手下不敢松,尴尬的小声说:“多谢璃王出手相助,能不能先把我放下去。”   司墨璃一低头,就看到由于手臂上伸,柔滑宽大的衣袖也就顺着肌肤滑落到肘处,露出了洁白如玉的手臂,在夕阳下,白的发光,纤细得如同削葱根一般。少女苍白的脸色上带着一抹红晕,看着脆弱而又美好。   如果不是此刻的姿势......   他别过头,一手揽上腰,一手轻轻握住沈倾云的手腕,脚尖轻点,就把沈倾云放下去了。   一接触到地面,沈倾云赶紧一个退步拉开距离,对着璃王行了一礼:“今日救命之恩,小女子定当想办法报答,我有一侍卫可能受了伤,谅请璃王允许我先离开。”   璃王沉默的点点头,沈倾云赶忙和珍珠去看寒玉的情况。   见沈倾云离开,一个侍卫才上前禀告:“王爷,剩下的人跑了。”   “无妨。你跟上去看看,保护沈小姐。”   侍卫眼中闪过惊讶,王爷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压低身子:“是。”   而这边,沈倾云也看到了寒玉,他一瘸一拐追着过来了,手臂受了伤,大腿也被刺了一箭,流了很多血,嘴唇都白了,意识也有些模糊,嘴里还呢喃着:“小姐,你没事吧。”   沈倾云的眼眶有些红,赶忙过去扶住他,今天如果不是寒玉,就是不死,想必也要脱层皮。   寒玉的半个身子都压在了沈倾云的身上,第一次与她如此近的接触,女子柔软淡淡的体香仿佛是治愈的良药,让他恍惚间都忘记了身上伤口的痛楚。   “沈小姐,需要帮忙吗,我可以带你的侍卫去医治。”璃王冷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沈倾云抿着唇,知道不是矫情的时候,谢过璃王,就把寒玉交给了璃王身边的侍卫。   寒玉抬头看了璃王一眼,眼中复杂难耐,却也只能被两个侍卫扶走了。   珍珠早已经吓得满脸泪水,此刻绕着沈倾云看,终于扯出一个笑容:“小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她听到打斗的声音,还是没忍住往回跑,结果就发现小姐得救了。   沈倾云拉着珍珠对璃王又一次行礼:“今日多要感谢璃王,不知我那侍卫......”   司墨璃一身玄衣,身材修长而伟岸,他走到沈倾云面前,发现沈倾云只到了他的肩膀处:“天色要黑了,独行危险,我送沈小姐一程吧。至于你的侍卫,待简单治疗后,自然会让他回去。”   沈倾云感激地笑了笑。   马车夫跑了,璃王的侍卫就坐到车夫的位置上,两人都上了马车,沉默一阵子后,沈倾云还是主动开口:“王爷,想必你知道今日的事情是谁做的吧?”   这么偏僻的巷子,如此突然的刺杀,璃王竟然能救下她,况且那个杀手,神色不对,似乎是认出了璃王的身份,她实在有些不相信只是巧合。   没想到沈倾云的心思如此敏锐,他倒也没有什么隐瞒:“是,应当是静安所为。”   沈倾云震惊的看看璃王,也没想到他毫不隐瞒。   静安郡主,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她,就如此痛下杀手。   看着眼前的璃王,又想到静安郡主对璃王那炙热偏执的眼神,一个大胆的想法从脑海中闪现。   不至于吧,她与璃王,也没什么接触呀!   看着璃王闭眼沉思的冷漠脸庞,她也不好细问为何璃王要出手相救,只能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珍珠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只因为璃王的气场实在是可怕,光是在他身边不远处,就觉得这压迫感让她难以呼吸。   等回了府,才知道马车夫已经跑回去了,大家都知道了沈倾云遇袭的事情。   韩氏差点晕厥,却又听到门房说璃王送沈倾云回来了,悲喜交加,赶紧去看女儿到底怎么样了。   沈之峰虽然惊讶,不过想趁机巴结,可等他到府门口,璃王已经走了。   韩氏顾不上这么多,叫了府医,确认沈倾云只是受到了惊吓,开了些安神药,这才谢天谢地的让女儿好好休息。   夜里,司墨璃望着远方,眼前却不断浮现黄昏时的画面,还有女子皓腕处如凝脂一般柔滑的肌肤,他还是第一次不想放开一个女子的手。   侍卫前来禀告:“王爷,沈小姐无事。”   司墨璃点点头,眉头微皱:“我倒是有些心率不齐,面上也有些烫,不知为何。”   侍卫十分紧张:“可需要卑职唤御医诊治,相信不日就能痊愈。”   “罢了,退下吧。” 第57章 风水轮流转   沈倾云在京都遭受刺杀,幸而被璃王所救的事情很快传了出去,但是碍于璃王,大家也只敢私下讨论。   林雪盈吓了一跳,毕竟是从她那离开后出的事,隔二日就递了拜帖上门。看到沈倾云半躺在美人榻上悠闲的翻着书,这才放下心。   “倾云,你倒是自在,我这心都要吓出来了。”   沈倾云笑着放下书:“若不是娘亲太担心我,非要我静养,我四处走走也无碍的。”   “听说你还遇上了璃王,没被吓到吧?”   “璃王不过是碰巧路过救了我,父亲好像一早就备了厚礼送到王府了。”   林雪盈捂着嘴笑起来:“好吧,你没事就行,听说我要来见你,大嫂还托我一起送了些补品来,说给你压压惊。宇哥儿那孩子,倒是喜欢你得紧,看这人美就是叫人惦记。”   珍珠接过了林雪盈身边丫鬟带来的礼物,放到了一边的桌上。   沈倾云见那一桌子的礼品,想到刘氏也有些同病相怜的感慨:“你大嫂的身子可还好?”   林雪盈闻言叹了一口气:“怕是不太好,前日不知怎么竟然晕过去了,我去看她的时候,脸色都苍白的很。”   大嫂是个温柔的人,以前也很照顾她,她也希望大嫂能早点好起来。   似乎想到什么,她又笑起来:“待过几日荷花开了,我约你过来,到时候将嫂嫂也喊出来,我们一起赏花吃莲蓬。”   沈倾云记起尚书府的湖里确实栽了一片很大的荷花,欣然点点头。   心中倒想着自己能重活一世也不易,等下一次见到刘氏,想办法多加劝慰一番,但愿不要重复上一辈子的凄凉了。   林雪盈怕影响沈倾云的休闲,也没有坐很久,闲聊了几句便走了。   珍珠眼睛亮亮的:“小姐,林小姐还真是可爱呢。”   沈倾云刮了一下珍珠的小鼻子,珍珠笑呵呵地挠了挠头。   寒风却在这时候出现在窗边,轻轻扣动了三下窗沿。   这是他们的暗号。   珍珠便到门口去,关上房门守着,不让别人进来。   沈倾云看到寒风面色如常,放心了一些:“寒玉的情况你去看了,如何,伤的严重吗?”   寒风低下头:“回禀小姐,寒玉除了手臂上的伤有些深,别的都问题不大的,过几日便回来了。另外,小姐派我盯着那边,这几日也有情况了。”   听到寒玉没事,沈倾云松了口气,心想这次真是欠了璃王一个大的人情。   寒风是一直被留在府中的,一来守着蒹葭院,二来盯着沈思思,三来晚上偶尔会去琵琶街看看月娘近况,他说有情况,不知是指谁。   “你说。”   “我发现沈大小姐今日频频去西街的一家酒楼,而三皇子殿下往往与她是前后脚出现,一连两三日都是如此。”   沈倾云一愣。   三皇子身边必然有人暗中保护,不能靠太近。但是听寒风的意思,想必沈思思十之八九见的就是三皇子了。   为什么呢?论姿色,比沈思思好看的女子京都不在其数,论背景,三皇子有心想查,或许也能发现她并非韩柔亲生。   最关键的是,太后寿宴上,沈思思已经出了这么大的丑,三皇子竟然毫不在意吗?   沈倾云有些想不通,心道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孽缘了吧。   “再多观察一阵子。”   “是,另外小姐,琵琶街那边,这几日的晚上似乎有男子出入。”   这。   据她观察,自从月娘出了事情后,沈之峰就一直没去找过她,那夜晚出入的会是谁呢?   “你知道那是谁吗?”   “暂且不知,不过,那男子昨夜似乎在那宿了一整晚。”   “哦?”   妙啊,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想办法调查一下那个男子的身份,然后来禀告我!”   “是。”   一想到月娘可能真的背叛了沈之峰,沈倾云的心里就有说不出的畅快了,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想必沈之峰还蒙在鼓里呢。   确实如此,沈之峰上次去了琵琶街,就看到月娘被孙管事的夫人当街暴打。   那女人看着实在是彪悍,如果他当时上前,沾染上可就说不清楚,于是只能假装没有发现这一切,溜回府里了。   韩氏对沈之峰的态度是越来越冷淡,这几日,沈之峰就有些怀念起月娘的温言软语。   他心里想的是,到时候见了面就说自己这几天在忙脱不开身,反正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安慰一番,风头也过去了,女人嘛,哄哄就行了。   打定了主意,第二天沈之峰就找了个借口去琵琶街找月娘了。   他也有几日没做那些事了,福安被处理之后,府里也不方便,心中倒是痒痒的想的慌。   “扣扣扣。”   “谁呀?”   “玲儿,是我。”   听到沈之峰的声音,玲儿有些惊喜的打开门,果然是她们日思夜想的国公爷来了。   眼眶忍不住一红:“公爷,你快去看看夫人吧,夫人这几日可遭罪了。”   沈之峰面露惊讶,一边问一边往里走:“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这几天忙于公务,所以没时间过来。”   月娘此刻也听到了屋外的声音,一下子出来扑到了沈之峰的怀里。   玲儿脸上一红,赶忙帮主子把门给关上了。   月娘心里是真的委屈,她抱着沈之峰,口中忍不住就有些埋怨:“老爷,你怎么才来,你不知道那孙管事的娘子,竟然误会我是是孙管事的人,跑到我这里来闹,还打了我,这不是在打你的脸吗,老爷你一定要为我做主!”   沈之峰眼中都是心疼:“难为你了,放心,回头我就找人教训那没眼力见的妇人。”   “乖乖,好几天没见,真是想死我了,快脱衣服让我瞧瞧,身上有没有伤到哪里。”   月娘还想控诉那孙管事娘子如何的过分呢,沈之峰已经是急不可耐上下其手了。   一时间屋子里也是温度上升,一些细碎的呻吟就传了出来。   “老爷,你倒是听我说呀。”   “乖,到床上去,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沈之峰一把抱着月娘往屋内走,此刻,门口却传来了敲门声。   “谁?” 第58章 月娘背叛沈之峰   月娘也听到大门的敲门声,她神色一僵,表情就有些不自然,随即笑着搂住沈之峰的脖子:“国公爷,你听错了吧,你这么久没来,人家都想死你了。”   说完,就用那小手抚摸上沈之峰的喉结,眼中一片勾人的媚态。   沈之峰立马被撩拨得心猿意马,也觉得大概是自己紧张听错了,准备接着行事。   “砰、砰、砰。”   然而门口再一次响起敲门声,这下,沈之峰确定他听到了。   大晚上的,这到底是谁呀?   之前孙管事夫人来闹的时候,周围的风言风语,他多少也听了几句,不过就是说月娘和孙管事不清不楚。但是他极有自信,肯定月娘有了他怎么会看的上孙管事呢。   可此刻的敲门声,却是一下子点燃心中的怒火和质疑。   这下,顾不上月娘的阻挡,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就推开门出去了。   月娘想要拦下他,又怕自己的反应太大显得不正常,一时间急的额头的汗珠都冒出来了,跟在沈之峰背后不敢说话。   沈之峰到了大门口,见玲儿站在那,眼中就闪过狐疑:“玲儿,是谁在敲门?”   玲儿眼神闪躲:“敲门?什么敲门,国公爷你听错了吧。”   一看这反应,沈之峰心底更加不悦:“那你大晚上站在门口做什么,是谁!”   不等玲儿有所反应,沈之峰直接大力推开门。   然而门外却是空空荡荡,黑漆漆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沈之峰放心不下,又追着出门四处看了看,确实没有见到有什么可疑的人。   月娘暗中揪了玲儿一把,玲儿立马反应过来:“国公爷,我站在这里只是想收院子里的衣裳,不过正好有小飞虫迷了眼。”   说完,还煞有介事的揉了揉眼睛。   沈之峰尽管心中不悦,但是在月娘的安抚下,也很快平静下来。想他身份高贵、又风流倜傥,月娘对他也是一片真心,怎么会背叛他呢,真是自己想太多了。   于是,两人重回屋内,大汗淋漓的云雨一番。   黑夜里,这暧昧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撩人,听得玲儿是羞红了脸。   而漆黑的巷子转角处,两个男人鬼鬼祟祟的走出来。   一个男子朝地上啐了一口:“呸,这个骚货,果然是阅人无数,我才晚了一会,就伺候别人去了。”   另一个男子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位兄台,你不是住在附近的吧,这个女人前段时间还被别人的正妻揪出来打了一顿呢,你这样贸然行事,实在是不妥。”   “可不是,今天晚上幸亏你救了我!兄台贵姓呀,走,请你喝花酒去。”   “严重了,严重了,举手之劳嘛,马金,叫我小马就行,兄台如何称呼呢?”   “害,我叫陈言,今日谢过了,你放心,以后兄弟罩着你,到时也来尝尝这女人的滋味,你别说,还真是温香软玉,令人着迷呀。”   两人勾肩搭背的笑着,边说边走远了。   言语之间,才透露了这几日的情况。   原来自从那日孙管事的夫人闹过以后,许多人都知道了月娘是个外室的身份,以为此刻孙管事进牢里了,她也算是没了指望。   因此,不少男人都打起了歪主意。   毕竟月娘的姿色,在这琵琶街里,也是小有名气的,早就勾的很多人想入非非了。对此,月娘每日紧闭房门,不敢出去。   陈言也算是花丛老手,从朋友那听来了这个消息,就想着来会会这寂寞娘子。加上他自己会点三脚猫功夫,夜里就悄悄翻墙进去,凭着经验一路摸到了月娘的闺房。   月光之下,美人在床榻上沉睡。   夏日的凉被根本掩盖不住身姿的曲线,那娇媚的脸庞,在月光下又显出了几分朦胧之美,色胆包天的陈言就直接展开了行动。   他拿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液体小心地滴入月娘微微张开的唇中。   一开始,月娘还以为自己是做了一个害羞的梦。   然而随着动作的加大,半梦半醒之间,竟然真的有个男子正在自己的身上。   察觉到她要惊叫出声,陈言赶忙捂住她的嘴,动作却不停止。   “你叫吧,你现在要是叫,我就说是你勾引的我,你看周围的人信还是不信,到时候你可是要被拉去浸猪笼的。”   月娘心中害怕,可是已经这样了,又被恐吓,只能忍受下来。   见到月娘乖顺了,陈言又轻声安抚几句,把月娘的容貌夸做天上的仙子,说自己如何如何钦慕她,想要给她买最美的首饰和衣裳,听得月娘也是迷迷糊糊。   往日都是她费劲力气服侍沈之峰,尚且一般,如今在药物的影响下,这味道真有几分令人沉醉。   就这样,鬼使神差的,月娘在接下来的每天都会放他进门。   要说这陈言的确是懂女人,不仅花言巧语哄得月娘开心,今日带根簪子,明日带个耳坠,加上他自己长得倒也是几分俊朗的,一时让月娘既惶恐又甜蜜。   而沈之峰自从被沈倾云断了财路,不知多久没有给月娘置办首饰了。   玲儿看着心急:“夫人,若是让国公爷知道了如何是好。”   月娘怅然欲泣:“我只是一个弱女子,也是被胁迫的,又能怎么办呢,等到那陈言腻了放过我,国公爷不会知道的。”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没想到沈之峰会突然出现,更没想到陈言也会深夜上门。   太危险了。   好在陈言还算机灵。   寒风见一切顺利,回蒹葭院禀告了沈倾云,马金已经救下了陈言。   “很好,钱不用担心,让那人带着陈言去好好享受吧,听闻地下的赌坊,最容易让人上瘾了。”   如果陈言这么快被抓到,不过被打一顿,月娘还可以辩解,有什么意思呢。   她要沈之峰也丝毫不差的受一下韩氏上辈子的苦。   寒风点点头,消失在夜色中。 第59章 卤水   沈倾云的布置非常顺利,唯一有一点,随着布局的加大,手上可用的现银不太够了。   琢磨半晌,她还是决定去一趟璃王府。   重活一世,别的不好说,倒是可以利用先知大赚一笔。她身为深闺女子,不便出面,不如和璃王谈谈,到时候给她点分红就行,也算报答一些他的恩情吧。   谁又会嫌钱多呢。   况且,沈倾云掌握的不是普通的赚钱方式,而是盐矿。   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前世江临有将军府的帮持,又利用她的嫁妆银子上下打点,进到工部,官位越来越高,也捞到了参与盐矿开采管理的肥差。   原本她的计划是先不动声色的购买附近的山地,等到朝廷发现盐矿后,官家会出钱补贴购置土地,这一倒手直接就是两倍的利润。   但还是有风险的。   毕竟这可是个大事件,如今的盐大多都是海盐,井盐的数量相当的稀少,开采盐矿,是关系国本的大事,想要从中牟利也得千万小心谨慎。   如今倒是可以通过璃王来做了。   或许是因为璃王先在寿宴上帮了她,又在巷子里救她一命,沈倾云对璃王有些说不出的信任。   等到了璃王府,下人一听是沈国公府二小姐来了,没一会就有一个满面慈祥的老管家迎了出来。   他一看到沈倾云,笑的见眉不见眼:“沈小姐来了,快请进,王爷在书房呢,老奴先带你去花厅,喝茶吃些点心等等。”   沈倾云心中有些纳闷这管家如此亲和的态度,但是心中也不由得放松一些:“谢谢了,这是我为王爷带的谢礼,烦请替我转交。”   “不谢不谢。”   老管家心里乐呵的哟,这么久了,头一次有女子登门,还是一个如此落落大方又标致的女孩,不错,真不错。   待沈倾云坐下了,才赶忙去让大厨房的拿些女孩喜欢的点心来。   一问傻眼了,王爷最不喜欢吃甜食和点心,偌大的王府竟然一时找不出一盘像样的甜点。   管事一脚飞踢在旁边的一个侍卫屁股上,吹胡子瞪眼的骂:“还不赶紧去西街买茶点,要最贵的最好的,限你半柱香滚回来。”   侍卫哭丧着脸,怎么让他一个大男人去买点心呢,可没办法,一个飞身就跑出去了。   司墨璃得到消息,没想到沈倾云还会主动登门,鬼使神差的,出了书房前还看了看自己这身衣裳是否得体。   而沈倾云这边,坐在花厅等了一会,觉得这王府可真是空荡荡的,好像一路上就没有看到过多少下人。   司墨璃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她正对着窗下的一盆绿萝发着呆。   少女肌肤白嫩,绝美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眼惺忪又带着迷茫的眼眸,仿佛小鹿一般无辜又可爱。她今日穿着浅紫色的纱衣,头上也只简单的斜插了两只玉簪,倒是比之前的任何时候看上去都更加闲适。   还没等他出声,沈倾云就发现了他的存在,赶忙起身行了一礼,神色也恢复到平时清冷疏离的模样:“王爷,打扰了,今日是特来道谢的。”   没想到寒玉就跟在璃王的身后,见到沈倾云,心中泛起一丝喜悦。   是特地为了来接他的吗。   可没想到沈倾云下一句就是:“正好有事想与王爷商谈,可否请身边的人暂时退下。”   司墨璃眼中滑过疑惑,还是点点头。   寒玉眼神哀怨,却见到沈倾云对他笑了笑,抿了抿嘴,和侍卫们一起退下去了。   珍珠也跟着出去,关上了门。   花厅一时间只有两人,沈倾云望了望一旁的璃王,近距离的看他,不得不说璃王的面庞真是神韵独超,仿若一块无暇的美玉雕刻而成,给人一种独特的高贵清华之感,而那浑身上下的肃杀之气,压迫得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一时竟然让她忘记了要说什么。   “有什么事情?”   沈倾云猛地回过神,心里暗骂自己关键时刻竟然还沉迷美色,鼓起勇气开口:“是这样的,我在清点田产山庄的时候,偶然得知附近村子旁边的山上似乎发现了卤水,所以......”   璃王也是聪明人,知道此事重大,直接问到重点:“那片山可有归属?”   “呃,我已经买下来了。”   沈倾云还是决定实话告知。   璃王向来冷漠的眼眸中竟然浮现淡淡的笑意,心中感叹,真是机敏而又大胆啊:“可确定是卤水?”   “嗯,也是村民无意中发现井水特别咸,但是没有引起重视。我之前派人去取水晒干,发现晒干后确实有盐,因此就确定了十之八九是卤水。”   沈倾云并没有说的很细致和肯定,但是她知道,那还是珍贵的黑卤,也就是含盐量最高的卤水,开采后绝对会带来巨大的利润。   “我知道了,可,你为何要告诉我?”   沈倾云低头一笑:“我不过是个闺阁女子,顶多想要从旁沾点光。王爷心怀国之大计,这个消M.L.Z.L.息只当我是借花献佛,以报答救命之恩。”   司墨璃正想说什么,这时却发现有个小侍卫在外边探头探脑,神色一下子冷下来:“怎么回事?”   老管家在外面恶狠狠的踹开那个小侍卫,端起点心打开门,笑呵呵的走进来:“沈小姐,这是刚出炉的茶点,热乎着呢,你尝尝合不合口味,时间还早,你和王爷慢慢聊。”   沈倾云对这个慈祥的老管家很有好感,微笑着点心:“真是麻烦您了,谢谢。”   老管家脸都要笑成一朵花了,赶忙又退出去,把空间留给两个人。   沈倾云拿起一枚桃花样的点心,小小的咬了一口,皮酥内软,甜而不腻,真是好吃到眼睛泛光。   司墨璃看到她这样像个啃食的小兔子,心里突然一软:“你若喜欢,就带点回去吧。”   “不用不用,王爷要不要也吃一块。”   “不了,你吃吧。”   沈倾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忍不住又拿了一块方形草绿色的印花糕点,真是香气扑鼻。   司墨璃耐心地等她吃了点东西,两人又商讨了一些细节,她才领着寒玉和珍珠出府了。   没想到从璃王府出来没多久,竟然还遇上刚和三皇子分开的沈思思。   沈思思见到沈倾云从璃王府出来,想到璃王天人之姿,不由有些嫉妒,沈倾云怎么这么命好,没死在那刺杀里面,还意外和璃王扯上关系了。   心里想着,嘴上就开始阴阳怪气起来:“妹妹,我奉劝你一句,可要离那璃王爷远一点。你就不好奇,为什么璃王容貌一绝,身份高贵,京都的贵女却是避之不及吗?” 第60章 隐秘   沈倾云没有接话,她并不想在背后议论别人的长短。   但是沈思思却不愿意就此揭过,而是嗤笑着说:“妹妹,我也是担心你。璃王爷什么都好,可是杀孽太重,克妻。与他订婚的三位女子都离奇死掉了,就连靠近他的女人也会突然受伤,妹妹可别以为自己在太后寿宴上出了风头,就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最后...啧啧......”   最近沈思思和三皇子的感情是突飞猛进,连说话都硬气起来了。   沈倾云低下头,面色沉沉,思索着沈思思话里的真实性。   难怪,按照璃王的年纪,恐怕早就应该娶妻了。论相貌,几个皇子都无法比拟,论权势,深受皇帝的信赖,手握军权战功赫赫,寿宴上却没有一个京都的女子敢暗中示好。   除了,静安郡主。   论她对静安郡主短暂的接触,或许她真的可能会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而她身份又高,且十分受皇后喜爱,至少上次的刺杀,到如今京兆府都没有查出个说法来。   可之前能与璃王定亲的女子,想必身份不低,静安郡主真的能做到次次滴水不漏吗?   还是说,真有克妻一说,毕竟连她重生这么离谱的事情都发生了。   沈思思见到沈倾云似乎把她的话听进去,十分开心,摇着手中的小扇子准备多嘲讽几句。   身后不远处,老管家真是急的不行,恨不得直接飞过去把这碎嘴的沈思思踢飞到天上。   奈何自家王爷就冷漠的站在这里,也不上前解释,看那沈二小姐的样子,怕是已经心有芥蒂,唉。   司墨璃抿着唇,神色淡淡,手中还提着刚刚沈倾云喜欢的点心。   那是管家贼贼的在外面悄咪咪观察,让侍卫赶紧又去买了一份新的好打包带走。   没想到一出来,就遇上这么尴尬的场景。   沈倾云却是绽开笑容,眼神明亮而澄澈:“思思姐与其担心我,不如想想自己能不能抓住眼前的镜花水月,江公子怕是还在等着娶你过门呢。至于璃王......”   “姐姐能站在这里与我说这些毫无意义的废话,是得益于璃王殿下带着无数的将士抛头颅洒热血,置自身的性命于不顾,守卫国土,击退外敌。姐姐高义,怎么不自请和亲,免得再增杀戮呢?”   沈思思正想辩驳沈倾云嘴硬,却看到璃王缓步走上前来,脸色顿时一白:“璃...璃王爷......”   刚刚的话,璃王不会听到了吧......   据说璃王就是面对女子也毫不留情,曾有小姐一句惹他不悦,就被当众掌嘴五十。   她竟然在背后说坏话被发现了。   沈思思只觉得头晕脑胀,眼睛一闭晕了过去,红玉眼尖,急忙告罪将沈思思扶进马车,灰溜溜回府了。   沈倾云看到司墨璃倒是觉得脸上一红。   不过管家笑眯眯地上前打破了尴尬:“沈小姐,你不是喜欢这点心嘛,王爷特地命我再打包了一份给你送来,还好你没有走远,真是有缘份呀!”   哎呀,他这把老骨头咯,为了王爷这个木头疙瘩也算拼了。   沈倾云有些受宠若惊的道谢,珍珠急忙将点心盒子接了过来。   司墨璃也不废话:“卤水的事情你不用再操心了,待我派人勘察一番,到时候先送一笔银子给你。”   沈倾云有些尴尬的点点头,然后就拉着珍珠赶紧走了。   见她们的马车驶出视线,管家立马冷下脸,吩咐一旁的侍卫:“去查查那个什么沈大小姐。”   司墨璃瞥了一眼老管家,倒是没有阻止。   两人沉默的走在路上,他淡淡提了一句:“那是哪家的点心厨子,请到王府来吧。”   管家瞪大了眼,他没听错吧?   然而看看自家王爷,嘴角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微笑。   “好!好!好!”   老管家心里乐开了花,这沈小姐真是福星,为防止王爷改变主意,夜长梦多,他现在就派人去把那个厨子先绑过来。   于是小侍卫又有得忙活了。   他不仅要绑了厨子,还要潜入到国公府下毒。   谁让那什么沈家大小姐如此不长眼,竟公然满嘴喷粪,说王爷的坏话,君子报仇就是现在。   第二天一早,沈思思就发现,她嗓子嘶哑,说不出话了!   这下把她急的不行,失去了她娇媚的声音,如何与三皇子相见呢。   红玉在一旁面上跟着担忧,心里却幸灾乐祸,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看她以后进了江侯府如何与自己相争。   沈思思拿捏着红玉失身的短处,一直吩咐红玉做事。   红玉这段时间也没有闲着,趁着沈思思与江临书信往来之时,就到江临的眼前露面,嘘寒问暖,倒是给江临留下了印象。   “小姐,这可怎么办呀?”红玉假惺惺的关心着。   沈思思在屋里走来走去,府医看过了,完全没有解决之法。   无奈,沈思思只能带着红玉出了府,跑到各大医馆去看看,可一连去了两家,都治不好她的嗓子。   沈思思只觉得天崩地裂,为什么这么倒霉的事情会突然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呢,她想不通。   这时,一个衣着华丽的侍女却猛地出现在眼前拦住了她:“沈小姐,跟我走吧,我们郡主有办法恢复你的声音。”   沈思思面露警惕,但是对面人多势众,半是被胁迫的带到了一家酒楼的包间。   里面一位女子身端坐在高位,两位侍卫站在身旁替她打着扇子,她上下打量了一眼沈思思,冷笑出声:“你就是沈倾云的那个姐姐,真是没用。”   竟然是静安郡主。此刻,璃王府那边也十分有效率的查到了沈思思目前的情况。   管家皱了皱眉:“这女子竟然还与三皇子走的这么近!”   司墨璃看着调查来的资料,眼中突然闪过明了,他似乎知道为何三皇子独独对这女人青睐有加了。   管家听过以后,才露出明了的表情,原来如此。   “王爷,那我们该怎么做?”   “既然她如今的一大依仗就是老三,那就先断了她的依仗吧。” 第61章 冤冤相报   沈倾云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发现沈思思突然变得焦躁起来了。   调查之下,似乎是三皇子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最近都不再约见她。   对此沈倾云倒是乐见其成,看来暂时不用自己出手。自己就等着看沈思思和江临顺利成婚,到底又能恩爱成何种模样。   司墨璃那边也全然不问沈倾云要这么多钱做什么,只是通过寒风的手将一大笔银票直接送给了她。   有了银子,事情就更加好办了。   马金那边自从和陈言称兄道弟之后,每天就厮混在一起。不是去逛青楼喝花酒,就是去赌场一掷千金。   马金一副与兄弟相逢恨晚的样子,大方得很,十有九次都是他掏钱:“别说是花点酒钱了,为兄弟两肋插刀不在话下!”   陈言真是感动,觉得这辈子遇到的女人都抵不上兄弟一句话:“好,你这个兄弟我是认定了,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马金乐呵呵的,笑着就把陈言往赌坊带,这地方,只要带着钱进去了,自然有人来勾他上瘾。   反正花也不是自己的钱,多好的差事呀。   但他可不傻,等完事了领了赏钱,他就可以娶个媳妇,做点小生意,老婆孩子热炕头才是真的,像陈言这样的,后面就自己哭去吧。   两人在赌坊里,有输有赢,在马金的刻意吹捧和鼓动下,陈言是直接上了头,最后更是呆在里面一天一夜,输红了眼。   “兄弟,还有银子吗?”   “哎,陈言兄,我是真没有了,这几天吃喝的,都用得差不多了。刚刚那一把真是可惜啊,差一点,就一点,我们就能一把回本了!哎,没办法,走吧。”   陈言揣着银子进来,输的精光出去,怎么想怎么都不甘心。   马金望着夜空喃喃自语:“陈言兄,你说哪怕再有几两银子都行呀,你看你手气那么好,可惜,真可惜。”   陈言也是唉声叹气:“上哪能搞到银子呢?”   马金眼神滴溜溜地转,突然压低了声音:“诶,陈言兄,琵琶街那女人可有钱了,住在附近的没人不知道,那头上戴的簪子当了都是几十两银子呢。要不你找她拿点,到时候赚一番,大不了给她买个更好的呗。”   陈言倒是没有想到这一茬:“那女人这么有钱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马金笑着把他扯到旁边:“这女人之前是孙管事的外室,就是琵琶街口那家赚钱的首饰铺子的管事,你说那得贪了多少啊,都用来养这个女人了。”   陈言思索着点头:“这首饰铺子确实赚钱,这么说,那月娘的手里应该有不少银子。”   他左右踱步,双手一拍下定决心:“兄弟你说的对,大不了我赢了再给她就行。她一个女人,拿那么钱做什么,再说她难道就不享受吗,也该给我点好处了。兄弟,还是你聪明。”   马金嘿嘿笑着:“哪有,要是之后陈言兄发达了,别忘了小弟我就行。”   陈言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怎么可能,瞧你这话说的。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等我赢了钱,立马请你去大酒楼吃饭!”   有了马上来钱的路子,当天夜里,陈言见月娘的门前挂了灯笼,心道这不是巧了么。   上天都在帮他。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只要门口挂了灯笼,就说明沈之峰今天没有来。   陈言立马上前,悄悄溜进门。   月娘看到他来了,心里也十分的复杂。   明明她是被迫的,如今却是越卷越深,食髓知味。   陈言倒也聪明,并没有一上来就谈钱的事情,而是抱着月娘先好好亲热了一番。   月娘心中还是不由得感叹,这年轻总归是不同的,精力就好的多,折腾的她满身大汗,疲惫又餐足地依偎在陈言的怀里。   “哎,两日没有见你,真是想死我了,你不知道,我现在看谁都会想起你来,天天都想和你呆在一起,我还是第一次如此爱一个女人,这辈子也只要你一个女人,却又不能天天见面,月娘,你可让我拿你怎么办好。”   陈言抱着她,那好听的话是流水一般。他哄女人早就得心应手,直把月娘说成心中最特殊的存在。   月娘看着英俊的男人把她说成心中唯一,心里也忍不住甜丝丝的。   两人缠绵了一会,陈言却突然开始叹气。   月娘忍不住问:“这是怎么了,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陈言深情地望着她:“我和兄弟合伙做生意,可惜就差了一点银子。这事若是不是有些熟人关系,必然是没机会的。我真想赚了钱多给你买些首饰衣裳,真可惜,就差了一点。”   月娘心中有些犹豫,只是安抚了几句,并没有怎么接话。   陈言也很有耐心,给她说了那生意多么多么稳赚不赔,他又多希望给月娘多攒些银子傍身,终于将月娘说的有些意动了。   自从沈倾云查了那首饰铺子,又断了沈之峰的补贴,她就有些坐吃山空的意思了。   虽然如今攒的大笔银子,足够她挥霍很久,但是长时间没有进账,心中总归有些忌惮和不安的。   如今听到这么好的赚钱机会,况且得了钱也会回到自己身上,她真的有点心动了。   于是,在陈言的又一番辛苦耕耘和努力劝说下,月娘拿了第一笔银子出来。   “好月娘,真是我的乖乖,你放心,等我赚了银子,你想要什么首饰我都给你买。”   陈言乐得是对月娘又亲又抱,第二日还去买了个镯子送了过来。   月娘还没开心两日呢,陈言就又来要钱了。   有一就有二,但是月娘也没办法呀,都投了一笔了,难不成打水漂吗,在陈言的再三保证下,又投了第二笔,第三笔。   月娘身上没了钱,沈之峰来的时候,自然就要撒娇卖乖的要。   寒风从赌坊那取了银票回来,交到沈倾云的手上。   这是他们做好的局,早就和赌坊的人暗中商量好了,从陈言那赢来的钱,全部五五分。   沈倾云数着手上的银子,扬起微笑,她很期待那一天,期待沈之峰知道自己的银子被月娘拿去给了别的男人,会是什么表情。 第62章 栽赃   手里有了钱,念着快要到韩氏的生辰了,沈倾云大手一挥带着珍珠出去采购逛吃一天。   街道上人来人往,商贾云集,路边的小贩支着摊子叫卖,马车缓缓而行,沈倾云和珍珠便挑了一处下车。   今日她俩都是简装出行,十分低调,还戴了面纱,就地逛了起来。路边的胭脂水粉、绢花木雕还有小吃茶摊,各色小玩意充满了人间烟火气,倒是让沈倾云不自觉地也生出了喜悦和活力。   或许两世为人,此刻她才真正悠闲的作为一个普通少女好好看看这繁华街市。   珍珠比沈倾云还要兴奋,到处走走停停,恨不得每个小摊子都瞧一眼。   沈倾云无奈笑笑:“今日你放心买,这点银子小姐还是有的。”   珍珠正挑着几朵绢花,梨花样式的,倒是少见,听到这话眼睛睁的圆溜溜的:“小姐,你真是太好了,我想买这个送给倚翠,她戴一定很好看。”   沈倾云点点头,又顺道选了一对别致的发钗,和那绢花配在一起,很是好看。   珍珠掏出钱袋子付了账,又拉着沈倾云一人买了一根糖葫芦,一个个山楂圆滚滚红彤彤的,外面裹了一层亮晶晶的糖衣,在阳光下更是诱人。   可两人都戴着面纱,只好走到一边人少的小摊上坐着,又点了两份汤水和几碟小糕点。   这个小摊是一对中年夫妻在经营着,支了青布伞遮阳,面积虽然不大,但收拾的十分干净,只是不知为何只有沈倾云和珍珠两人,生意似乎很一般。   女人手脚利落的擀着面,男人给沈倾云她们端来了糖水点心,就又去给女人打下手,时不时还帮女人擦擦汗,两人相视一笑,倒是很恩爱的样子。   珍珠有些羡慕的看着夫妻两人在那边忙碌。   沈倾云正欲打趣她,回头却看到一个小女孩就站在她们桌子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手里的糖葫芦。   小女孩脸颊有点脏,但还是十分可爱,两颗眼珠像紫葡萄一样大大的,鼓着脸颊,或许是看到沈倾云善意的微笑,胆子大了一些,竟然试探着就想伸手直接去抓。   沈倾云的糖葫芦已经咬过一口,怕女孩直接抓的满手糖,赶忙侧开身避了一下,宽大的衣袖却不小心被小女孩抓了一个黑黑的手掌印。   “呀,小姐。”珍珠惊呼出声,拿出手帕擦拭,但是手印显然是去不掉了。   女孩趁着两人不注意,将沈倾云手上的糖葫芦一把抓了过来,但是她似乎也知道自己闯祸了,瑟缩在一旁,不敢吃也不敢出声。   店主夫妻看到这边的情况,赶紧对着沈倾云道歉:“这位小姐,真是对不住。这是旁边那家铺子里的孩子,常常过来串门玩的。弄脏了你的衣服,这可怎么是好。”   沈倾云无所谓的笑了笑:“没关系的。”   又对着珍珠说:“你去再买一串糖葫芦,给那个小女孩吧。”   店主夫妻见到沈倾云人如此美,又好说话,各种道谢,还送了两盘小点心过来。   珍珠虽然不悦自家小姐的衣服被弄脏了,但是看到小女孩渴望的眼神,还是乖乖起身去买糖葫芦了。   经营隔壁铺子的也是一对夫妻,男的不在,女的守着店铺正昏昏欲睡呢,此刻也察觉到了这边的情况。   她跑过来扯过孩子,见着沈倾云那衣裳布料恐怕不便宜,心想着不好,赶忙拉着女孩:“快过来给小姐道歉。”   小女孩似乎被吓到了,嘴巴一瘪,眼中就含了泪花要哭了。   “没事的没事的,别怪孩子了。”沈倾云赶忙摆摆手:“只是那串已经吃了一口,还是......”   话还没说完呢,一个侍女却是不知从哪走上前,一脚就踹在那个小女孩的身上,糖葫芦也飞出手,摔在地上碎了。   “啊!”   女孩哇哇大哭,她的母亲尖叫一声,赶忙去抱着孩子。   “倾云妹妹,我看这女孩不懂事,弄脏了你的衣服,就替你教训一下。”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沈倾云抬头一看,竟然是静安郡主带着一群侍女走过来,一下子就把小摊给围住了。   沈倾云面色冷凝,护在了女孩面前:“郡主,她不过是一个小孩子,你打她做什么。若有不满,直接对着我来。”   小女孩又叫又哭的声音响彻整个店铺,一下子引来街道上不少人的目光。   女孩的母亲听到郡主的称呼,脸色也收敛起来了,躲在沈倾云背后不敢说话。   静安郡主嫌弃地看了一眼那脏兮兮的小孩子:“吵死了,倾云妹妹,我也是好心,你不谢我,竟然反而还怪我呢。”   侍女收到静安郡主烦躁的眼神,就要上前警告那女孩闭嘴。   珍珠这时飞奔过来,发现不对,警惕的看着那侍女,怕她对沈倾云动手:“小姐,你没事吧,你们不要打人!”   此刻已经不少人围过来想看热闹,静安郡主面上无辜,突然高声说:“是啊,倾云妹妹,只不过是抢了你一个糖葫芦,你也不差这点钱,就别打小孩子了。”   珍珠愣住了:“你怎么能随意诬陷人呢,明明是你。”   “我?”静安郡主笑笑,指着女孩的母亲:“你说,是谁打了你。”   女人抱着孩子,哆哆嗦嗦的,愧疚地看了一眼沈倾云,小声说:“是,是这位小姐打的,但是没关系,是我们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两人之间,沈倾云就带了一个丫鬟,穿着也更加朴素。而那位郡主人多势众,一看就是来头很大的,她哪里敢招惹呢。   珍珠气得脸都涨得通红,指着女人大骂:“你胡说什么呢!”   静安郡主叹了口气:“倾云妹妹,你就别为难人家了,你自己也不是乡下上来的吗,应该更了解普通百姓的生活不易呀。”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都指责起沈倾云欺负人,连小孩子都打。   静安的侍女上前,给了那女人一锭金子:“就当替沈小姐给的,拿去给孩子看病吧。”   女人的眼中绽放出惊喜的神色,正欲离开,沈倾云将她拦了下来:“你不能走!” 第63章 作证   那女人见沈倾云拦住她,抱着孩子就跪在地上,声泪俱下:“这位小姐,小孩子也是不小心脏了您的衣服,就求您放过我们吧。”   她手里紧紧抓着那锭金子,手心都紧张出汗了,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可是金子呀!   静安郡主捂着嘴笑,却不忍心地说:“可不是,倾云妹妹,何必为难别人呢,要不你的衣裳我替她赔了。”   一些不知情又热心的群众,此刻也是声讨起来。   “这么小的孩子,能懂什么呀,就放人走吧。”   “那孩子哭得太可怜了......”   “是啊是啊,你看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也不容易。”   “哎,还是郡主心善呀。”   “真是可怜......我们普通人遇到这样的官家小姐就只能被欺负,还有天理吗?”   ......   珍珠气得跺脚,双拳紧握,朝着人群大喊:“你们都误会了,我家小姐没有打人,是郡主诬陷我们,你们不要乱说!”   沈倾云冷冷的看着那个抱孩子的女人,静安郡主这一招虽然算不得多么精细高明,但是却十分有用,可她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坦然面对众人的质疑和声讨,清冷的声音带着抚平人心的力量:“没事的珍珠,既然如此那就去报官吧。”   她回头指着小女孩:“这边的路上泥多,她的裙摆上,还有被踹的脚印。就让京兆府的人鉴定,这脚印到底是谁的,自然能证明不是我踢的。”   “另外,这家店的夫妻,卖糖葫芦的店家,都可以证明我的话,如果我会打孩子,怎么会又专门去给孩子买吃的。”   言毕,人群都安静了许多。   静安郡主皱起眉头,一旁的侍女赶忙开口:“女子的脚印本就差不多大小,况且若是这些店家被沈小姐你收买了呢,再说连这个女人自己都说是你踢的孩子,还不够吗?”   珍珠见那侍女如此嚣张,自然不甘下风:“我们小姐的鞋子是特制的,鞋底做了防滑的花纹,是你一个丫鬟比得了的吗?”   见到沈倾云如此镇定自若,珍珠又言之凿凿,可女人却又咬定是沈倾云踢了孩子,一时间大家也拿不定主意。   “我家夫人也可以证明!”   一道清亮的声音从人们身后传来,众人回头一看,是一个穿着草色比甲的丫头,还扶着一位夫人。   那夫人轻轻的咳嗽着,看着身体似乎不大好,满身都是药味,声音虚弱却也十分坚定:“我就在对面的医馆二楼看病,刚刚从窗户就看到倾云妹妹了,只是还没来得及打招呼。”   她对着沈倾云温柔一笑:“是郡主身边的那个侍女踢了那女孩。”   沈倾云眼中闪过惊讶和喜悦,竟然是林志远的夫人刘氏,没想到她会在这里,还出来为她作证。   糖水店的这家夫妻原本也是不敢开口的,如今见有人证,加上心中有愧,也大着胆子为沈倾云说了句公道话:“我们也看到了,这位沈小姐为人很好的,还给孩子买糖葫芦,是郡主的丫鬟踢的,李家娘子,你还是说实话吧。”   沈倾云面露讥讽:“留着给京兆府说吧,这诬陷之罪,我也不会轻轻放过的。”   那李家娘子一看势头不对,人就想跑,却被珍珠拦下来。   这下她真的慌了,跪在地上不停磕头:“两位小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放我一马吧。”   珍珠冷声质问:“那你说,到底是谁踢了你的孩子。”   李家娘子低着头,眼珠不安的转,手中的金子咯得生疼,狠下心闭着眼说:“是沈小姐,不,不是我自己踢的,我自己踢的。”   静安郡主冷冷一笑:“没用的东西。”可再纠缠下去也讨不到好处,就带着侍女要走。   沈倾云示意珍珠上前,直接一把将那金子拿了出来,塞到郡主侍女的手上:“既然是她自己踢的孩子,当然不用郡主为我给什么医药费了。”   诬陷了她,还想得钱,做梦。   李家娘子眼睁睁看着手里的金子没有了,心疼难当却也不敢开口讨要,只能灰溜溜的抱着孩子躲回自己的铺子里。   静安郡主挑了挑眉,瞪了刘氏一眼,坐上马车走了。   若不是有刘氏站出来说话,今日的事情恐怕还没有那么好解决。   她是知道沈倾云出了门,因此专门过来找茬的,如今只能无功而返。   众人看到没有热闹了,也就慢慢散了,还有人在讨论那李家娘子的事情:“原来是这家的人呀,这家吃了拉肚子。”   “以后更不能去这家吃东西了。”   沈倾云也没有继续追讨下去,事情闹大了,她怕静安郡主会迁怒到刘氏还有糖水铺子夫妻身上。   “沈小姐,对不起,没有一开始就为你说话。”那对夫妻手里揪着衣裳,有些不好意思。   沈倾云摇摇头,付了钱就走了,最后能够勇敢站出来就够了。   她过去扶起刘氏:“夫人,你怎么在这里,身体可好些了?”   刘氏还是止不住咳嗽,脸色十分苍白的笑着说:“我的确就在对面的医馆看病,今天天气好,也顺道出来走走。虽然没有看到经过,但是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伤害孩子的人。”   沈倾云心中一软,有些担忧:“静安郡主似乎十分厌恶我,你这次帮了我,我担心她会为难你,夫人以后尽量避着些。”   刘氏神色温婉地低下头,眼中万分惆怅:“我这身体你也不是不知道,平日里哪里会出门呢,想必是遇不上的。反正也是将死之人了,遇上也无所谓,唯一放不下的,只有我的宇哥儿。”   刘氏身边的大丫鬟听她这么说,眼中含泪:“夫人,你不要说这样的丧气话。”   沈倾云也吓了一跳:“夫人这是怎么了,身子会调养好的,就是为了宇哥儿也别放弃自己。”   大丫鬟抹了抹眼泪:“上次夫人气急攻心昏过去,府医来看,就,就说不好。今个其实就是听说神医来了,想来看看,可是那神医却是不见人。”   刘氏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罢了,都是命。” 第64章 神医   沈倾云捕捉到话里的关键:“什么神医?”   刘氏回头望了一眼悬医阁:“我也是道听途说的,据说这悬医阁有位神医,妙手回春,常年在外悬壶济世,这段日子似乎回了京都,就想来碰碰运气。”   “那为何不肯给夫人看看呢?”   大丫鬟面露沮丧:“里面的人说,神医只看有缘之人,要么就拿出能令他感兴趣的作为交换。可我们说了很多奇珍异宝,也没有换来见一面的机会。”   沈倾云皱起眉头。   珍珠有些打抱不平:“怎么才是有缘人,我看是有钱的人吧,都不给看病,这算什么神医!”   刘氏一边咳嗽一边轻轻笑了:“无妨,若是人人都能见到,大病小病,那人岂不是多得怎么都看不完的,我可以理解。”   沈倾云示意珍珠不可乱说,沉吟一番:“不如我们再进去试试。”   刘氏摇摇头:“不用了倾云,不必为我走一趟,你还是赶紧回府,免得那郡主又找你的麻烦。”   沈倾云却正色道:“既然都在这里了,有一线希望都总要试一试。”   珍珠也笑着说:“夫人,我觉得我们小姐总能化险为夷,说不定就是那有缘人呢。”   大丫鬟有些意动,拉了拉刘氏的袖子,恳求地望着她。   刘氏笑着叹了口气:“好吧,倾云,你这份心意我收下了。无论成功与否,我都很谢谢你。”   一行人又重回悬医阁,进了里面有三层,一楼人很多,都是普通来看病的,要找神医就要去二楼。   二楼的一位小药童百无聊赖地趴在一张木桌前,看到刘氏去而复返,眼神都懒得抬,继续看着自己的医书。   沈倾云走上前:“小大夫,不知如何能见神医一面?”   药童听到一道清爽如山涧的声音如此称呼自己,惊讶地抬起头,就看到了沈倾云。   容貌妍丽之极,当真如明珠生晕,玉质天成,一时红了脸颊:“这位小姐,你为何要见神医?”   “希望神医能替那边的夫人诊脉。”沈倾云如实说。   小药童摇摇头:“你们就放弃吧,神医不是谁都会见,谁都会治的。”   珍珠有些好奇:“那到底怎样才能被神医医治呢?”   小药童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叹了口气:“总之你们就走吧,别想了。我见夫人的气色,也最好是回家休养,不要随意走动。”   刘氏不禁苦笑,就想劝沈倾云离开。   “如果我愿意用《杏苑生春》来换一次神医诊脉的机会呢?”沈倾云轻声问。   小药童登时站了起来,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这位小姐可不能瞎说,你真有这孤本吗?”   刘氏对医术并不懂,也疑惑地看向沈倾云。   看这小童的反应这本书应该是十分珍贵的。   事实如此,《杏苑生春》包括阴阳五行、病因病机、脏腑经穴等,列举内、外、妇、儿、眼耳鼻喉等诸科常见病症之理法方药。全书以病名为纲,以理法方药为目,详略有别,论脉证之表象,脏腑之虚实,邪正之进退,皆以经旨前贤为宗,深入浅出,无晦涩难通之虑,乃是难得的医学孤本。   “有的,我愿意把这本书送给神医,但求见面诊脉的机会。”沈倾云神色淡然。   小童却是不淡定了,左右走了两步,他知晓神医师傅就爱收藏这些医学典籍,想破脑袋没办法了,只好妥协:“那你们在这坐着等等,让我进去问问。”   刘氏的大丫鬟没想到真的有转机,激动地握住刘氏的手:“夫人,如果能见到神医,或许会有机会!”   刘氏心中也十分澎湃,但是她却面露迟疑:“倾云妹妹,这书想必十M.L.Z.L.分珍贵,价值难以估量。我不知道如何报答你,不如我们还是走吧。”   沈倾云笑着摇摇头,神色坦然有如清风明月:“这本书也是我偶然得来的,在我的手上其实并没有多大的用处。如果能够送给神医救治更多的人,想必也是编书者乐于见到的。”   书是她利用重生一世的回忆所寻,若能够救刘氏一命,或许此生也能改变她悲惨的命运呢。   还有她的娘亲,如果能让神医也看看,是否能够诊断出什么呢。   一个男子站在暗门后,听着沈倾云这番言辞,眼中滑过一丝兴趣。   随即他就对着小童说:“将这位小姐请进来吧。”   小童惊讶又有些了然,行了一礼,就七绕八绕从门口重新进去:“这位小姐,神医要见你,跟我过来吧,只能你一个人。”   大丫鬟有些焦急,想要开口,却被刘氏安抚住。   沈倾云点点头,跟着小童来到一个房间。   空荡的房间里,珠帘背后,只能隐隐看到一个人的身影。   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出来:“那个夫人观其面色、气息,就算是我,恐怕也只能多延长她几年的性命,无法根治,你还愿意用《杏苑生春》来交换仅此一次的诊治机会吗?”   沈倾云反问:“那神医可愿意将书中的内容传授他人。”   “自然。”   她闻言璀然一笑,幽深的眼中隐隐闪烁着夺人的光彩:“那送给神医又何妨呢,只求神医能够尽力医治那位夫人。”   “好,那便请那位夫人过来吧,我替她诊脉。”   小童叫起来:“师傅,你不怕这位小姐不给你书了吗,或者,她没有呢?”   老者笑的爽朗而豁达:“放心吧,我想她会按约拿来的。”   沈倾云对着珠帘的方向行了一个大礼:“小女沈国公府二小姐沈倾云,明日就着人将医书送过来,感谢神医相信我,愿意给我这次机会。”   老者没有再说话,小童带着沈倾云出了房间,又将刘氏引了过来。   神医诊脉之后,开了道方子,直言缺一味珍稀的药材,待明日沈倾云送书过来的时候,会将药材交给她,倒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刘氏真感觉大梦一场,丫鬟更是对着沈倾云千恩万谢,眼中都含着热泪。   两人小心的拿着药方回府,反复观看。   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呢,就见林志远兴冲冲的来了:“听说你今日见了沈倾云?” 第65章 动心   刘氏喜悦的神情顿时僵在脸上。   林志远见她不回话,有些不悦了:“我都听母亲说了,今日多亏了沈二小姐肯舍了那医书孤本,才换回你的药方。沈二小姐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不该请她过来招待感谢一番吗!”   刘氏抬头望着眼前的林志远,脑海里浮现出刚刚成亲时他的体贴,不敢相信他如今变成了这样:“你在打什么主意,我说过了,倾云妹妹不是你能够肖想的人。”   “你别用你那龌龊的思想安在我身上,我可有说错,你难道不应该感谢别人吗?”   “我自会回礼以示谢意,你就不用操心了。”   看着刘氏那半死不活又倔强清高的样子,林志远忍不住讥讽:“看看沈二小姐,再看看你现在,面黄肌瘦的令人生厌,也不知道收拾一下,还出去丢人现眼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尚书房亏待了你。”   刘氏的一颗心仿佛被人紧紧捏住,然后无情地掏出来丢在冰天雪地之中,大滴大滴滚烫的眼泪砸在她的手背上,面色更是惨淡如霜,她几番哽咽才艰难开口:“我难道愿意这样吗,你不关心我的身体如何,你还...罢了,你可知道我只剩......”   ”那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大夫,神医不是都给你看了嘛。”林志远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哭哭哭,就知道哭,这个家的福气就是被你哭没的。”   刘氏咬着唇,胸口翻滚着痛苦和绝望,仿佛下一刻便要晕死过去。   大丫鬟见势不好,赶忙帮刘氏抚顺胸口,着急的喊:“大少爷,你就不要再说了,夫人的病不能再动气了。”   林志远嗤笑一声摔门出去:“随便说两句就受不了,真是矫情。”   “想想你的宇哥儿吧,我让你叫沈二小姐来,也是为你好,你看看你,要是走了,你放心把孩子托付给别人吗?”   他心中想,沈倾云身份是高,但毕竟是乡下长大,这尚书府嫡长媳的位置,难道还能亏待了她么。那张花容月貌的脸,真是让他日思夜想难以自拔。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刘氏跌坐在地上,终于掩面痛哭起来。   从前她一有个小病小痛,林志远都紧张万分。花园里的树枝刺到她的手指,当日就叫人把树砍了。   若是她掉一滴眼泪,更是紧张自责:“娇娇,你一哭我心都碎了,你说我哪里做的不好,我改,只要你别哭,我怎么样都行。”   这才几年的光景,竟然是天差地别,镜花水月一般。   “夫人,你想开一点吧,今日神医都说了,若是你一直郁结于心,今年,恐怕就难了...”大丫鬟看到刘氏如此伤心,跟着在一旁难过。   过去的宠爱有多甜蜜,如今的冷漠就有多伤人。   这时宇哥听到哭声跑了过来,看到自己娘亲坐在地上流泪,慌慌张张跑过去,扑进了刘氏的怀里:“娘亲,不哭,呼呼。”   刘氏看着怀中活泼可爱的儿子,想起沈倾云劝慰她的话,努力扬起苦涩的笑容:“不哭,娘亲不哭。”   神医都说了,只要她能够调整心态,按时服药,或许还能够再活几年,就能看着宇哥儿长大一些了。   若她真的没了,按着林志远现在如此无情的模样,必然不会庇护好宇哥儿,倒是新人进门,宇哥儿就是眼中钉肉中刺,那该怎么办好。   刘氏抱着宇哥儿,望着苍天,心中充满了痛苦。   而悬医阁这边,神医却是翻阅着古籍,努力查找还有没有更好医治刘氏的法子。   无奈,只能先去取药了。   于是,一道身影当天夜里翻进了璃王府,男子大大咧咧直闯书房:“莫璃,我缺了一味药材,就你这有,你借我一点。”   月光之下,男子一袭白衣胜雪,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狭长的狐狸眼似潺潺春水,温润得如沐春风,嘴角微微勾起的笑意,显得他风流不拘。这般清俊的模样,哪里是一个老者的形象呢。   谁能想到神医竟然是这样一位风流倜傥的年轻公子。   司墨璃看着军务,都不曾抬起头就知道是连如风:“谁竟然能劳烦你大晚上跑过来要东西。”   连如风歪着头,想起白日里见到的沈倾云。   倾城绝色的脸庞,沉静如水的气质,洒脱通透的心境,让她整个人都散发着难以被忽视的光芒。   “兄弟,我这次可能是动心了。”连如风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口。   “你哪次不是这么说的,又是哪家的倒霉小姐被你瞧上了。”   “这次可不一样!”连如风晃着脑袋,脑海中都是沈倾云微笑起来的样子:“这个女子和我之前遇到的,感觉都不一样。”   “哦,你了解她多少,怎么个不一样法?”   “哎,和你说了你也不懂。”连如风笑起来:“真正的动心不需要多长的时间去证明,或许就是那一刹那,一个眼神对视,一句话就说到你的心里。”   司墨璃听到他这么说,情不自禁想起了和沈倾云的几次接触。   第一次是在寺里的竹林之中,她清冷淡然,言辞锋利。后来又听闻她救走了寒风寒玉,便想着调查她,了解她,不知不觉就将目光放到她的身上,看到她的聪慧也看到她的不易。直到太后寿宴,他忍不住出手相帮,却没想到她会弹奏出那般绝世的琴音。   而那一次,他听闻静安欲对她不利,竟然想也不想就前往相救。   他至今回想起手掌下少女柔软的腰肢盈盈一握,都忍不住心尖一颤。   然而连如风却是突然翻身过来,打断了他的念想:“你就说你帮不帮我吧。”   “你要什么药材,吩咐管家去拿便是。”司墨璃给了他一个白眼,继续看着军务。   连如风摇摇头:“你呀,是不会懂这种心动的美好的,看你这铁树万年不开花的样子可怎么办呀,真打算孤独终老?”   “不用你管。”   “行行行,我可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连如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扇子,很是潇洒的扇了扇:“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第66章 如何追美人   于是,璃王府内,司墨璃处理军务,连如风则连夜研究着如何俘获美人心。   其一,美人计。   照照镜子,连如风不禁感慨,世间怎么会有他这样的美男子。一袭月白的锦袍,身姿翩翩,可谓风流倜傥。一张脸更是白嫩嫩,眼神温柔清澈,试问哪个女子能逃脱他多情的眼眸。整个人的气质又清雅高洁,可谓是如玉君子。   连如风满意地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司墨璃,不禁撇撇嘴。烛光下的他神情严肃认真,五官完美到如同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切,自己也就比他差一点点吧,俘获芳心之前,可不能让沈二小姐先看到他。   其二,声东击西   连如风琢磨着,那刘氏似乎是和沈倾云关系还不错的样子,自己就尽心医治,若是能让那刘氏的病大好,必然会让美人心生感激,再者也展示了自己妙手回春的能力。刘氏想必也会为他美言一二吧,可不是谁都能得他看诊呢。   可行,可行,连如风再次被自己的智慧所折服。   其三,深情告白   既然有了这次契机,以后想必还有很多接触的机会,等到时机成熟,就对沈二小姐表达心意,定要让她沉沦在自己的温柔攻势之中。   很好!   连如风幻想着和沈倾云夏日泛舟湖上,冬日梅林赏雪,一起聊天说笑的样子,就小声嘿嘿嘿的傻笑起来。   司墨璃忍无可忍,直接一个掌风过去,打得连如风嗷嗷几声。   “太吵了,闭嘴,小声点!”   门外的两个侍卫眼观鼻鼻观心,面面相觑悄悄讨论。   “你说,王爷和那连神医,在书房做什么呀,这么晚了一直不出来,连神医还在叫,王爷还让他小声点。”   “哎,不会吧,你看看这王府,连个丫鬟都没有,别说王爷,我感觉我都要对女子无欲无求了。”   “什么,你可注意点,我告诉你,我只喜欢女人,你可别打我的主意。”   “我呸!”   “你们在议论什么呢!”   听到管家的声音,两人赶紧低下头站直,不敢再说话了。   老管家冷哼一声,心道我们家王爷说不定马上就有王妃了,到时候可让这些狗崽子好好瞧瞧。   他手中拿着连如风要的药材,敲敲门,听到首肯后走了进去。   连如风眼前一亮,小心的将东西收好,然后又问:“管家,你说现在的女孩子会喜欢什么呢?”   老管家笑着摸摸胡须:“这连公子你还用问我吗,你不是经验充沛了。再说无非也就是胭脂水粉、金银首饰吧。”   连如风点点头,似乎想到什么:“对了墨璃,之前赏下来的南海珠,送我吧,若我追到心上人,必然请你去云香阁大吃一顿。”   司墨璃皱着眉头,烦不胜烦:“管家,拿给他吧,拿了赶紧走!”   连如风这下没有异议了,乐呵呵的跟着管家取了东西飞身离开了。   管家看着连公子潇洒的背影,不禁摇摇头,若是自家王爷能有连公子一半的天赋,就不用担心咯,也不知道沈小姐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再来。   而第二日,沈倾云果然如约带着《杏苑生春》到了悬医阁。   没想到出门没看黄历,竟然在门口遇上了江临和他的妹妹江妙丹。   原来是江侯夫人身体有些不适,听闻神医回京了,两人就也想要来求见神医为母亲医治。   一见到沈倾云,江妙丹立马垮下脸,回想之前沈倾云让她丢的面子,忍不住出言讥讽:“不知道沈小姐是得了什么病,不找府医,竟然一个人来了这悬医阁,莫不是见不得的病症。”   江临皱了皱眉,小声呵斥:“妙丹,在外不可如此。”   江妙丹撇撇嘴,不再说话。   珍珠想要骂回去,但是沈倾云不想生事端,只带着珍珠要往楼上走。   江妙丹一看,合着沈倾云也是想要来找神医的,立马伸手拦住了她:“沈二小姐,先来后到的礼节不知道吗?况且你以为神医是谁都可以见的?”   江临则是突然温柔下来:“倾云妹妹,你怎么也要找神医,可是家中有人不适?”   “这就不用你们操心了。”沈倾云冷冷甩下一句,不想跟他们废话,示意珍珠一眼。   珍珠立马推开了江妙丹,两人就去了二楼。   江妙丹被推得身子一歪,气都脸都红了,三步两步追了上去。   江临一边让她慢点,一边也跟上去。   小药童还坐在昨天的位置,见到沈倾云来了,立马喜笑颜开,站起来准备和她打招呼。   没想到另一个小姐突然冲进来,气喘吁吁的说:“是我和哥哥先来的,这位小伙计,请问如何见到神医,让神医为我母亲看诊呢?”   小药童听到这个称呼,脸又黑了三分。   江临倒是察觉到了,上前行了礼才道:“家妹心急了,还请见谅。我是侯府世子,母亲生病,想请神医整治,故而前来,不知道今日神医可方便?”   “公子还是回去吧,神医只看有缘之人,况且今日也有约了,不得空的。”小药童不客气地回应。   江妙丹一见他如此傲气,就十分不服:“你这小伙计,你又不是神医,能替神医做决定吗?”   小药童翻了个白眼:“我不能做决定,你能?”   江妙丹火气上涌,好在江临及时拉住了她。   正欲再辩论,沈倾云柔和的声音从他们背后响起来:“小大夫,现在可以前去见神医吗?”   江妙丹冷笑一声:“不都说了吗,神医有约了。你还是赶紧回家吧,我和哥哥都见不到,你就别白费力气了。”   “是啊,倾云妹妹,你还是回去吧,你一个女子要少出门,上次不就遇见了刺杀,再遇到坏人怎么办。”江临目光担忧。   小药童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兄妹两个人,只是笑着对沈倾云说:“神医已经在等着了,沈家小姐随我这边走。”   江妙丹顿时瞪大双眼:“凭什么她可以见神医!”   沈倾云含笑扫过一个眼神:“江小姐还是自己早点回去吧,至于江公子,只要以后出门不会再遇到你,我就安心了。”   说完,也不管两人脸色如何难堪,转身走了。 第67章 心病   江妙丹十分不服,大吵着骂起沈倾云,但悬医阁可不是谁都能闹的地方,两个人没一会就被赶了出去。   江临望着悬医阁的二楼,不明白为什么独独沈倾云能够见神医。   他突然觉得娘亲说的是对的,或许娶了沈倾云,真的有很多的好处。   可是,思思怎么办呢,他又该怎么做。   沈倾云要是知道他此刻的想法,估计想把他倒挂起来称一称,让他好好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但此刻,她已经惊讶到说不出话来了。   眼前的男子穿着白色的长袍,上面绣着银色翎羽的暗纹,青丝简单的束起,长身玉立,容颜如画,浑身还带着淡淡的药草香气,正朝着她和煦的笑着。   “沈小姐,我叫连如风,谢谢你的书。”   这,昨日神医的声音听起来不是个沧桑的老人吗,怎么今日又变成了一位俊美的公子。   “刚刚听到外面有人吵闹,口出狂言,可需要帮你教训一下?”连如风笑着眨眨眼。   不知为何,沈倾云突然也起了一丝好奇心:“这,神医要如何做?”   连如风给了小药童一个瓷瓶,小药童心领神会,跑下去趁人不注意偷偷丢进了江侯府停在悬医阁门口的马车里。   江妙丹和江临眼看着求见无望,也就上了马车准备回府。   没想到车里突然多了一个青花小瓶。   江妙丹好奇的捡起来:“哥哥,这是什么呀?”   说完,她就拔开盖子。   一股浓烈的臭气突然在马车狭小的空间内炸开,两人被熏得睁不开眼,想要说话大口一吸,呛的跑下马车。   沈倾云在二楼看着这一切,噗嗤一下笑出声:“这是什么东西?”   小药童此刻也回来了,捂着嘴笑的贼兮兮的:“这是臭丹,打开瓶子味道会一下子散出来,只要不小心吸进臭气,连着三天说话嘴里都奇臭无比。”   珍珠闻言笑得肚子疼:“哈哈哈,这下他们恐怕好几天都不敢出门了,让他们说小姐的坏话!”   连如风见沈倾云笑得开心,又拿出准备好的那盒东珠。   “沈小姐,你愿意赠我如此珍贵的《杏苑生春》,区区回礼,请你收下。”   沈倾云接过来一看,只见檀木匣子里是十颗硕大的珍珠,每一粒都圆润饱满,并且每一颗的大小都是一样的。最让人惊叹的是,这珠子随着光影的变换,还会散发出不同颜色的光彩,真是好看极了。   像这样大的珍珠本就难得,何况还是十颗光晕如此美丽的。   沈倾云顿时面露为难:“这个太贵重了,何况神医本就答应了要医治刘夫人,已经算是还了《杏苑生春》的礼,我不能再收礼物。”   连如风却是轻轻摇了摇扇子,十分洒脱:“沈小姐多虑了,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会好好替刘夫人治病。而这珠子,你也可以视作交好之意。如果可以,我很想结识沈小姐你这位朋友。”   这盒珍珠暂且不论,这几次接触下来,连如风的医术显然是真的十分高超,而不是徒有其名。如果真的能够和他做朋友,不就可以请他替韩氏也看看。   因此,沈倾云倒是十分开心的:“如果神医愿意,那自然是我的荣幸了。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我娘一直身体虚弱,有机会可否请神医替她诊脉。”   “当然可以了,你随时带着夫人来悬医阁找我便是。既然是朋友,就不要神医神医的喊了,沈小姐可以唤我如风,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叫你倾云吗?”   这样似乎有些不合礼数,但是见连如风的做派,想必是不拘小节的人,沈倾云也就从善如流答应了下来。   并且还承诺替他保守了秘密,对外就宣称他只是神医的徒弟。   连如风心里乐开了花,但是面上还维持着翩翩公子的样子,心想着回头一定要感谢一下司墨璃才行。   而璃王府中,司墨璃隐隐觉得胸口有些压抑,似乎是有什么不妙的事情会发生。   他唤来管家:“三皇子那边的安排,进行的如何了?”   老管家恭敬的说:“一切都在预料中,现在三皇子每日沉迷在宫中,也不再和沈思思见面了。”   “静安那边呢?”   “郡主那边,已经派人盯住了,一定不会再让她伤害倾云小姐的。”   老管家看着司墨璃低沉晦暗的脸色,想着若不是郡主父亲的恩情,王爷恐怕早就容不下她了,如果她再敢对倾云小姐下手,这下怕是谁也保不住她。   可静安郡主自然没有放弃对付沈倾云。   听了下人回禀:“你是说,沈倾云去了尚书府,还求了神医替那刘氏诊脉?”   “是的,郡主。”   “去查一查,那刘氏什么情况,再来告诉我。”   “是。”   沈倾云尚且不知危险的降临,而是又去尚书府唤了刘氏到悬医阁。   原本是想直接将药送到尚书房的,可是一来顾虑到连如风不可暴露身份,二来她也不想见到林志远。   刘氏来了之后自然对着沈倾云万分的感谢。   连如风又伪装回了老人,替刘氏再诊了一次脉。   “奇怪,为什么只是过了一晚,夫人的病症又加重了?”   沈倾云闻言十分担忧,望向刘氏:“这是怎么回事,可是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刘氏苦涩一笑,也不想再替林志远遮掩,好让沈倾云早点看清他的面目,但是话间自然隐去了林志远图谋沈倾云的事情,她实在说不出口。   珍珠在一旁有些愤愤:“林家大公子看着如此一表人才,怎么竟然对夫人如此无情。”   刘氏叹了口气:“恩爱情浓自然有过,可如今,不提也怕。”   连如风提醒道:“心病还须心药医,夫人,我定当尽力医治你,可如果你始终无法放下心中郁结的执念,恐怕真的就时日不多了。”   沈倾云拉起刘氏的手:“夫人,人生短短一世,你想想宇哥儿,你真的忍心把他交给别人吗?”   刘氏眼中有些模糊,她早该放下的,曾经她也是多么明媚的一个人,可是如此却被这段婚姻折磨得歇斯底里,不断的否定自己,看不到生的希望。   可她的身体已经这样了,又能怎么办呢。   她望着沈倾云温柔而有力的眼眸,一时间,她忍不住想,如果把宇哥儿交给她,或许自己真的就能放心去了。   心尖忍不住一颤,她怎么能有如此可怕的想法,可想法一旦有了,却开始生根发芽。 第68章 游湖   刘氏知道,不能再继续放任自己颓然下去了。   她要为宇哥儿留下一条生路才行。   告别沈倾云之后,她回到府中,拿出一根碧玉簪,直接摔到地上,顿时断成了几截。   “夫人!”   大丫鬟惊呼,这根簪子是曾经林志远送给她的定情之物,平日里从来不让人碰的,有好几次她都看到夫人夜里摸着这根簪子流泪。   刘氏看着碎掉的碧玉簪,流下眼泪:“收拾了,扔掉吧。”   林雪盈这时正好过来,看到刘氏哭泣,有些担忧:“嫂子,怎么了,我是听说你刚拿了药回来,是不是,神医说情况不太好?”   刘氏扬起一个苦涩的笑容:“没有,只是不小心摔坏了簪子,有些难过罢了。”   林雪盈这才放心,带着鼓励的神色看向刘氏:“那神医怎么说?”   “神医已经说了,只要按时吃药,心情舒畅,病就会慢慢好的。”   “真的吗,那这次可多亏了倾云。上次不是说请她过来一起游湖吗,不如就这两日吧。”   刘氏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好,我也应该好好谢谢倾云的,就让我来安排吧。”   “好呀嫂子,你也正好换换心情。”   林雪盈笑着和刘氏计划游湖的细节,还说待会就去给沈倾云下帖子。刘氏顺从的点点头,压下心头苦涩,和林雪盈一起商量起来。   当天夜里,听闻刘氏要请沈倾云来尚书房游玩,林志远破天荒的留宿在了刘氏这里。   他虽然有心想做点什么,但是看到刘氏病恹恹的样子,也就失去了仅有的兴趣,而是嘱咐起她游湖的事情:“你到时候,就将沈倾云引过来,让我与她单独见见面,说说话。”   刘氏面无表情,眼中压抑着讽刺:“就算是这样,你以为倾云就会同意嫁给你吗,我还没有死呢。”   林志远神色有一瞬间的慌乱,他背对着刘氏躺下:“这你就不用管那么多了,我自然有我的计划,再说她年纪还小,都没及笄呢,也没有那么快就要谈婚论嫁的。”   刘氏没有说话,闭上眼,一行泪水滑落到枕头里面,消散不见了。   屋内一片死寂,林志远见刘氏如此,也懒得哄她,自个睡熟了。   等他打呼的声音渐渐大了,刘氏才睁开双眼,起身望着这个男人,这是她的夫君,是曾经爱她的人,也是现在盼着她去死的人。   想起神医的话:“夫人,我观察了你的脉象,你的病症不对,应当是吃了相克之物,才会导致症状一直加重没有改善,我给你写下忌口,你平日里多注意些。”   她今日去厨房查了,那些吃食,是林志远的安排的。   厨娘还不知情,直夸大少爷对她情深义重,连每日的吃食都要仔细过问。   她看了半晌,眼中最后的眷念也消逝了。   .......   沈倾云这边则是很快收到了帖子,是林雪盈写来的,邀请她过几日到尚书房游湖吃莲子。   韩氏很开心沈倾云能够这么快交到朋友,还是户部尚书的嫡女,因此还特地带沈倾云去西街又定制了一身新衣裳。   既然都出了门,沈倾云便想让韩氏去悬医阁,让连如风替她诊脉。   好说歹说,韩氏终于答应,隔着帘子,连如风替她把了脉。   连如风沉吟半晌:“夫人的脉象的确有些虚浮,我开一张温补的单子,平日里多注意别受了寒凉。”   沈倾云闻言,心中总算放心了不少,难道是这一世沈之峰还未来得及下手的原因。   就这样到了出门那日,韩氏又特别备上了一些礼品,嘱咐沈倾云去了尚书府一定要待人有礼。   她笑着接下,坐上马车,寒玉却传进来一张纸条:“小姐,璃王传来消息,让你今日小心。”   打开纸条一看,却见上面字迹锋利:静安郡主和林志远欲密谋对你不利。   珍珠有些担忧地问她:“小姐,怎么了,我们还去吗,璃王爷为何要这么说?”   沈倾云收起纸条:“无妨,今日去了你跟在我的身边,谨言慎行。”   如今提前知晓,也好防范,躲得过这一次,难免有下一次,不如借机行事看看能否反将一军。   她也有些担忧刘氏,如果林志远真的如此丧心病狂,只不过见过一面就要对她不利,那她定然要去提醒刘氏的。   每当看到刘氏,她总是想起前世的自己。   不过,她自然不能不防,摸了摸头上特制的发簪:“寒玉,告诉璃王,谢谢他的提醒,今日我会多加小心的。”   等到了尚书府的时候,林雪盈已经等着了。   她今日穿了一身水红色的长裙,而沈倾云则是一身天青色的月华裙,两人一个娇俏,一个清丽,站在湖边已经是一道风景。   就连刘氏也换了一身淡紫色的罗裙,衬托的整个人都更加有气色起来。   “怎么不见宇哥儿呢?”   刘氏笑笑:“他在屋子里睡觉呢,再说他皮实好动,我怕他满船跑,就没让他过来。”   三人说着踏上了小篷船,丫鬟划到湖中,身边的荷叶亭亭,投下一片阴影和凉爽。   “倾云,你快吃几颗,这是今日早上刚摘下的莲蓬,很是清甜可口呢。”   “雪盈真是有心了。”沈倾云笑着剥开一个,取出莲蓬里面的绿蕊,吃了一颗,果然清脆中带着一丝淡淡的香甜。   “嫂子,你也吃呀。”   “好。”   难得没有外人,就连丫鬟都是在岸边等着,三人说说笑笑,又喝了一点米酒,很是尽兴。   “不能再喝了,我觉得头都有些晕起来了。雪盈,倾云,你们再喝点。”刘氏笑着,脸颊上因为醉酒染上了淡粉色,倒了多了一分温柔迷离的美。   林雪盈也喝了不少,此刻一只手撑在桌子上面,歪着头傻笑:“不行不行,我也喝不了了。嫂子,你还好吗,正好靠边了,要不让倾云扶你下去亭子上休息一下。”   沈倾云喝的克制,双眸一泓醉意,显得十分娇媚,但是神色其实很清醒。   她往旁边看去,果然是划到湖水另一边的一个亭子下面了。   刘氏的目光闪了闪:“倾云,这船晃的我确实有些晕,要不你扶我下去吹吹风吧。”   “雪盈怎么办呢,跟着我们一起下去吗?”   林雪盈闻言摆摆手,直接趴在桌上:“你们去吧,我在船上等你们,不想动了,没事,船外边有丫鬟,不用管我。”   沈倾云无奈的笑笑,只好扶着刘氏到了亭子上。 第69章 无法挽回   刘氏坐在亭子边吹了会风,感觉脑袋清醒了不少。   亭子里有提前放好的茶水,刘氏给两人都倒了一杯:“倾云,喝杯茶醒醒酒吧。”   沈倾云拿着茶,她们明明应该是偶然划过来的,但手中的茶水还是烫的,说明刚备上不久,周围却又不见人影,不禁暗自警惕,放下了杯子:“有些烫,我待会再喝。”   她想提醒刘氏,刘氏正好喝了一点,却因为咳嗽呛到了,拿不稳杯子,只好先将杯子放下。   沈倾云忙走过去替她拍了拍背,嗔怪道:“看你,待会可不能再喝酒了,晚点还要吃药呢。”   刘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手帕擦了擦裙子上的水渍,声音中带着一丝万念俱灰般的看淡:“无本时日无多了,不若尽尽兴。”   “神医都说了,只要你心态放平,按时服药,会好很多的。”沈倾云的目光中不由带着悲伤和鼓励:“尽兴自然好,但我们不是都说好了,不能再说这样的丧气话。”   刘氏反手轻轻搭上沈倾云的手背:“倾云,你不要怪我。”   这话说得有些意味深长,似乎饱含了许多深意。   沈倾云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眼睛,声音也淡淡的轻轻的:“我为何要怪你。”   刘氏喃喃的说了几句,靠着柱子闭上眼睛,似乎是因为醉酒而睡着了。   林志远突然从亭子旁边的房中走了出来,好像才看她们一样:“沈小姐,还有夫人,你们怎么在这里,这,可是喝多了?那麻烦沈小姐帮我一起把她扶到房间来吧,外面吹着风醒来会头疼的。”   俨然一副关心自己夫人的样子。   沈倾云没有搭话,回头一看,那船竟然被丫鬟划远了,显然是早有预谋的。于是只默默跟着把刘氏一起扶到房间里面,就坐在正门的椅子上,而没有进去内房的床榻。   林志远贪婪地望着沈倾云,今日这身衣裳,显得她皮肤白皙透亮,清冷高贵,而醉酒后的红晕,又替她带上一丝慵懒和妩媚。   “沈小姐,这样说或许很冒昧,但是你今日真漂亮。”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要搭上沈倾云的肩膀。   沈倾云后退一步,眼中都是冷意:“林大M.L.Z.L.公子,还请自重。”   林志远却是神色中有些不自然的亢奋,完全控制不住内心的躁动,就想上前直接抱住沈倾云。   “沈小姐,没事的,等这女人死了,我就娶你做我的正妻,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今天你就让我先抱抱你,你别喊,这周围的下人都被我驱散了,不会有人听到你的喊声的。”   沈倾云紧紧握住了手心里的哨子,而暗处,寒玉已经面色阴沉,恨不得马上冲出去把这个衣冠禽兽痛打一顿。   就在林志远朝沈倾云扑过来的时候,刘氏仿佛突然醒了一般,一下子拉住了他的手臂,面色迷茫却又惊恐,一把将他拦了下来。   “我还在这里,你想要做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林志远双眼发红,甩开了刘氏的手,力度大的一下子将她摔到地上,怒喝了一声:“滚!”   他的神情看起来实在有些不对劲。   刘氏却反手抱住了林志远的腿,对着沈倾云喊:“倾云,你快走,你快走!”   沈倾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震惊住了,但是第一反应还是疾步往门口踏了出去,回头一望,刘氏死死抱住了林志远,对着她流泪喊道:“倾云,快走,我拉住这个畜生,对不起,是我害了你,看在我救你的份上,替我顾着点远哥儿。”   “我去叫下人过来!”沈倾云皱眉喊了一声,就向外跑去。   可这个亭子在一个偏僻的死角,沈倾云七绕八绕也没有找到一个丫鬟。   “不好。”她吹了哨子,对着寒玉厉声说:“你快回去,救刘氏。”   寒玉面露迟疑:“小姐,你呢。”   “快去,我已经跑出来,不会有危险的。”   她突然想起刘氏那句“替我顾着点远哥儿”,这样的话太不对劲了,像是在说遗言一般。   寒玉赶到的时候,刘氏果真拉着林志远跳到了湖里。   两个人在湖水中沉浮着,已经呛了不少的水,寒玉急忙下水救人,发现没有性命之危,这才松口气隐去自身的行踪。   沈倾云跑过来,看了一下周围没有人,神色一冷,搬起一块石头,直接砸在了林志远的关键部位。   她上辈子就应该这么对江临的,这辈子就替刘氏除了这个祸患。   拔下了头上的发簪,拧开了里面会让人失忆昏睡的迷药,撒到了林志远的口中。   一边摇醒刘氏,一边大声呼喊:“落水了,快来救人啊!”   载着林雪盈的小船本来划的很远了,听到这样的呼喊,赶忙往这边划过来,看到大少爷和大少夫人都湿漉漉的,神志不清的样子,吓了一跳,急忙又去找了人来。   沈倾云送刘氏回了院子,林雪盈则找府医去看林志远了。   刘氏悠悠转醒,神色还有些迷茫,就察觉到沈倾云已经送她回来了,她反射性的问:“倾云,你没事吧?”   沈倾云摇摇头:“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帮林志远把我引过去?”   她真的没有想过刘氏会害她,可是她发现刘氏没有喝那下药的茶水,而是假装自己睡了过去。   她不明白。   刘氏掩面痛哭,她让大丫鬟守住房门,终于还是把事情和盘托出:“那畜生自从见你一面,就一直念念不忘。为此,还给我准备了相克的吃食,就是想我早点死了好娶你。”   “那畜生希望我约你私下接触。我既然活不成了,那就拉着他去死,他是死有余辜,我唯独对不起你,算计了你的愧疚。”   沈倾云沉默了。   刘氏知道林志远要算计她,因此将计就计,想把她救下来,然后拉着林志远去死。   宇哥儿成了大房仅剩的孩子,会被林尚书和尚书夫人养起来。而她,或许,她会因为这份恩情而一直关照着宇哥儿。   “可你是否想过,就算我逃了,那面对你和林志远的身死,我又如何撇清关系,任凭你安排周全,林尚书面对丧子之痛,可会迁怒于我?” 第70章 林志远的下场   刘氏闻言身子一颤。   她其实想到了,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只能布置下一个如此错漏百出的计策。   在她看来,沈倾云还有一年就会及笄,就要开始谈婚论嫁。如果林志远哪天等不及,自己就那么真的死了,到时候林志远再来谋算她,她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了啊。   自己总归不是也算救了她吗。   沈倾云又问:“如果你没有拉住林志远,又该如何?”   刘氏神色有些迷茫:“不会的,我在这里,他说了只想和你说说话,他怎么敢对你做什么呢。”   沈倾云黝黑的眼眸望着刘氏,却不接话。   “倾云,对不起,你还能原谅我吗?”刘氏声音颤抖着,她知道怎么说都是自己理亏,低下头不敢再看沈倾云。   或许倾云永远不会再原谅自己了。   她甚至还想过,要不要真的帮林志远如愿。可是如果那样算计沈倾云,她自己内心煎熬不说,沈倾云被迫嫁给林志远,又还能再真心疼爱宇哥儿吗?   她也没有办法啊。   或许是察觉到刘氏内心想法,沈倾云的眼中划过一丝不忍:“其实,我已经替你想过办法了。”   刘氏惊讶地抬起头来。   她打开今日送来的礼物,隔层之中,是一包连如风替她配好的药粉,本来就想要今日给刘氏的。   “这种药,会让人一直陷入假睡的状态,不能说话,不能动弹,偶尔才会恢复一点意识,你若是狠得下心,大可以下给他,此后,他躺在床上,不过是任你揉捏。”   刘氏的身子猛地一颤,她望着沈倾云面无表情的脸庞,一念之差罢了。   沈倾云将药放到刘氏的手上:“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帮你,要如何,你自己选,若是你不忍心,其实也无妨,他恐怕也威胁不到你和宇哥儿了。”   “为什么?”   “刚刚落水时,他就撞到了水里的石头,恐怕无法再有生育了。”她这么做,就算林志远当时醒过来,他也不能再对她起什么歹念。   刘氏的眼睛微微睁大,却瞬间绽放开一个苦笑:“这是他活该,倾云,谢谢你。”   奶娘知道刘氏落水,将宇哥儿抱来看她。   这一次,沈倾云没有再上前去逗逗宇哥儿,而是再望了一眼颓然坐在床榻上的刘氏,转身走了。   刘氏眼中划过悔恨,她知道,或许她失去了一个原本真心待她的朋友,而今后的路只能她自己走。   事后,刘氏只说林志远搀扶她时,不小心一起跌进了湖水里,把罪责都揽到身上。   林尚书为了感谢沈倾云把人救上来,还准备了不少谢礼送到了国公府去。   尚书夫人虽然怪罪刘氏害得自己的儿子意外落水,可是看到刘氏尽力服侍的样子,总归不好多说什么。   林志远一直陷入了昏迷,偶尔清醒时也不过是吃得下一些流食,吃喝拉撒都要人管的。刘氏表面温顺任劳任怨,每日都在林志远的耳边说些话,看着他表情痛苦却无法摆脱的样子,内心畅快又悲痛。   这都是后话了。   沈倾云出了尚书府后,就先去了一趟王府。   老管家看到沈小姐竟然会突然再次登门,乐呵呵的把她迎进了花厅,这一次,大厨房很快准备了热腾腾的特制点心。   心中还好奇呢,王爷怎么料到人这几日会来呢。   点心厨师自从上次被王府强制抓来入职已经很多天了,今天还是第一次被派活,热泪盈眶,为了维护住这清闲的好差事,好好表现了一番。   每一份小点心都有不同的颜色,绿色的是糯米混了艾草汁,中间夹着蛋黄,又弹又软。白色的桂花糕上淋着特制的桂花酱,喷香甜润。金色的酥皮里裹着枣泥馅儿,趁热吃,外皮酥脆,内层软滑。   沈倾云原本是不饿的,看到这些小点心还是口齿生津,小口的吃了几个。   璃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小仓鼠进食的模样,终于不是日常那般清冷,而带着少女原本会有的可爱。   “王爷。”沈倾云见他来了,立马起身十分恭敬行了一礼。   璃王垂下眼眸,神色不辨。   还是喜欢她刚才的样子呢。   “你可是想问我尚书房的事情?”   “是,我想知道静安郡主是如何谋划的,也好下次再防着有同样的事情发生。”   沈倾云抿了抿唇,回想今日那林志远的神色,显然是被下药了,不然不会那般失去理智的亢奋,公然就要对她下手。   司墨璃想到静安的意图,黑眸中一丝冷硬滑过:“放心吧,不会再让她有同样的机会了。”   “这?郡主她?”沈倾云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这话是何意。   “本王的人调查出她要对你和林志远下药,我不过是把她的药喂她吃下,丢到尚书房后门的街道去了。”   沈倾云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女子,若是被下了药丧失了神智,丢在大街上,很难保证会发生什么。静安郡主如此高傲的一个人,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恐怕会直接崩溃。   璃王并没有直接告诉沈倾云,静安的下场恐怕比她想的还要严重。   尚书府的后门比较偏僻,常年盘踞着一些游荡的乞丐。因为户部尚书为了彰显自己的高尚,偶尔会把吃剩的食物分发出去。   而今天,几个乞丐看着面前衣衫不整的静安郡主傻眼了。   “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装扮,不会是哪家的小姐吧。”   乞丐围着她,看到静安郡主闭着眼睛,脸颊是不正常的红晕,额头布满了汗水,神色痛苦的扯着自己身上的衣裳,嘴里还有细碎的呻吟。   一个脏兮兮的乞丐吞了下口水,犹豫着说:“这样子也不像什么良家妇女,说不定是花楼的姑娘呢。你们不享受,我可要试试。”   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摸了一把,肌肤柔软细腻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情不自禁低声骂了句什么。   其他乞丐知道他就是故意这么说,可是有一个下手,别的也大着胆子分一杯羹。   他们这辈子都匍匐在人前,哪有机会触碰到这样的女人。   几个乞丐将静安郡主带到旁边的巷子里,没一会巷子里就响起男人的调笑和女人的呻吟。 第71章 不对劲   静安郡主在发泄以后,也一点点恢复了神智。   察觉到身上的痛楚,看着眼前丑陋肮脏的乞丐,一个臭烘烘的嘴吻上她的唇,一股馊饭的味道顿时传到鼻腔之中。   “啊!滚啊,你们都滚开!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郡主,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静安郡主嘶吼尖叫,情绪几近崩溃,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啪啪两大巴掌。   “臭娘们,你都这样了,还敢看不起我们,刚刚不是叫的很满足吗?”   “就是就是。”   “你是郡主,哈哈,我还是皇帝呢。”   乞丐们平日里遭人鄙夷轻视的扭曲自尊心在此刻爆发,更加卖力地折磨着静安郡主,她只能无力的看着晃荡的天空,恨不得把眼前的人全部碎尸万段。   “砰!”的一声,一个乞丐的身子被人打飞了出去。   另外几人回头,竟然是一个公子哥,看着年纪不大,但是手上的佩剑正滴着血,刚刚被打飞的乞丐,此刻捂着流血的肩膀在地上挣扎嚎叫。   几人顿时被吓软了,慌慌张捞起破烂的裤子四散跑了。   男子没有追,而是脱下外袍盖到了静安郡主裸露的身上。   静安郡主哆哆嗦嗦地抱着衣服,可是怎么也遮不住自己身上的青紫痕迹,喃喃道:“你是谁,送我回公主府,我会给你钱,给你很多钱。”   “好,郡主,我现在就送你回去。”男子的眼中闪烁着压抑的兴奋:“我叫沈明磊。”   ......   静安被救走的消息,立马传回了王府这边。   “王爷,怎么办?”   “公主府那边情况如何?”   “和硕公主请了御医来为静安郡主诊治,静安郡主似乎是受到了太大的刺激,神智恍惚不太清醒,那几个逃跑的乞丐也被抓了,砍了四肢丢在乱葬岗。”   “那就不用让她清醒过来了,去悬医阁找连如风,他会告诉你怎么做的。”   “是,王爷。”   侍卫来去匆匆,司墨璃回到花厅里,见沈倾云等在那,神色有些忧虑。   “王爷,可是静安郡主的消息?”   “是。”司墨璃再次有些惊讶她的敏锐:“底下的侍卫说,她被一个叫沈明磊的人救下来了。”   “沈明磊?”沈倾云有些不可置信的问,怎么会是他,若他有了静安郡主这样的助力,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认识这个人。”司墨璃见她神色不对,淡淡的问。   “是,不怕王爷笑话,这人是我父亲外室的儿子,之前我与他在尚书府的聚会上见过一面,是个心机深沉的人。”   察觉到她话里的担忧,司墨璃薄唇微抿:“你放心,只是一个外室之子,我不会让他搭上静安那边的势力。”   沈倾云有些惊讶地抬头望着璃王。   他今日也是一身玄色的直襟长袍,白玉腰封扣着腰身,身姿高挑而散发着矜贵之气,浑身都是令人无法靠近的压迫感,那冷峻的面容似乎不为任何事所撼动。   可是璃王为何要这么帮她呢。   “王爷,其实我一直想问。”沈倾云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静安郡主如此憎恨我,可是因为王爷,误会了什么?”   璃王看着她白玉一般的小脸,澄澈的眼眸中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眼神中也染上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也许她不是误会。”   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语,却让沈倾云的心尖都一颤。   她猛地低下头,脸颊的淡粉蔓延到耳朵上,一时只觉得自己心跳如擂鼓,眼睛都不知道朝哪里看了。   她微微福身行了一礼,小声说:“今日不早了,小女就先走了,感谢王爷相助,以后定当偿还恩情。”   说完,就想往外面溜出去。   “你要怎么还我的恩情。”司墨璃挡住她,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凝视着沈倾云通红的脸颊。   “我。”沈倾云傻眼了,她抬头,却突然发现自己此刻和璃王靠的实在是太近了,似乎能够感觉到璃王呼吸都是灼热的。   看着她又羞又慌的样子,司墨璃心中一软,侧开身,把想说的话压了下去:“走吧,我送你出去。”   没事,还有一年才及笄,他可以等她慢慢接受自己的心意。   其实,就连他也没想到,原来动心真的如同连如风所说的,不需要多么长久的接触,对方的一个眼神,都会让自己的心陡然跳动。   一想到连如风,司墨璃的眼神突然凝聚到沈倾云的腰上。   腰封勾勒出女子纤细的曲线,那上面硕大的珍珠,正散发着幽幽的光泽。在天青色裙子的衬托下,更是显得灼灼生光。   怎么,如此眼熟。应该不可能吧。   “这珍珠很漂亮。”他声音低沉。   沈倾云没有察觉,正松了口气呢,闻言只是微微一笑:“还是前几日朋友相赠的,因着今日去尚书府做客,就绣到腰封上点缀,我也觉得很好看。”   “哦,不知道是哪个朋友?”璃王眼眸微咪,语气中竟然暗含了一丝咬牙切齿。   沈倾云没来由的心里一慌,怎么有种自己私会别人被抓包的感觉呢,摇摇头甩掉心里这种奇怪的想法,试探着问:“是悬医阁的神医相赠,璃王爷若喜欢,我那里还有几颗,可需要让人送来?”   “无妨,我只是问问。”司墨璃强压着内心的怒火,表面云淡风轻,把沈倾云送上门口的马车。   连、如、风!   此刻连如风才刚给了璃王府的侍卫一包药,里面的药品会刺激人的精神,让人产生错乱。若是下给静安郡主,恐怕她就很难恢复正常的状态了。   连如风琢磨着,自己又帮了司墨璃这么一个忙,不行,晚上得再去璃王府看看有什么好东西,拿去送给沈小姐吧。   沈倾云还不知道因为她连如风马上要倒大霉了,她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心里想着今日所发生的事情。   沈明磊既然救下了静安郡主,肯定会谋得一些好处。   她不能再拖了,这两日就要解决月娘和沈之峰才行,先断了他的后路,以防他借机生事。 第72章 赌博害人   回府后,沈倾云就让寒风去将陈言那边收尾。   陈言如今拿着月娘的钱,自然又潇洒了好一阵子。一连着好几日都是赢钱多,输钱少,赢了就和马金去吃喝一顿,再给月娘买点小首饰、胭脂水粉什么的,抱着她亲热一番。   月娘被他哄得心花路放,只觉得好日子就在前头。   她虽然也觉得对不起沈之峰,但是内心又沉迷于这种偷偷摸摸的欢愉。   今夜,陈言却是一反好几日的得意,开始有些心烦意乱了。   骰子手一边摇着骰盅,一边高声喊:“买定离手,押的多赢得多啊,小赌养家糊口,大赌发家致富啊!”   陈言把银子压在大的那边,跟着人一起喊:“大!大!大!”   “开咯,小。”   “我去你娘的!”   陈言红着眼,恨恨的捶了下木桌,摸摸口袋想再赌一局,却发现没钱了,他急躁的到处翻找:“马兄,你还有银子吗?”   马金一脸苦相,瘪了瘪嘴,叹了口气:“没啦,哎,全输了,怎么会这样。”   “再来一局肯定能回本!”陈言捶胸顿足,他找到赌坊的人:“我想把这个玉佩当了,能当多少钱?”   那小伙计眼中闪着贼光,拿着玉佩左右瞧了瞧,水头还不错呢:“20两银子。”   “什么?才20两,这玉佩至少值个100两!”陈言不可置信的喊。   那小伙计一脸无所谓:“在我这就是20两,哎,公子,你只要赢一把,别说一百两了,就是一千两白银,也是轻轻松松呀。”   陈言内心闪过挣扎,但是终究克制不住内心的欲望,想着就赌最后一局,赢了再把玉佩赎回来:“行吧,我当,把钱给我。”   小伙计嘿嘿一笑,利落的拿出了20两银子。   陈言拿到钱,立马又投身到了赌局当中。他眼睛死死盯着那骰盅,心里死死念着:“大!大!大!”   骰子手打开骰盅:“小。”   顿时有人欢呼一片。   陈言几乎要瘫坐在地上,恨不得捶胸顿足,怎么就没有押小呢。   马金也是不断的叹气:“可惜,太可惜了,陈兄,要是我们这次赢了可就一下子回本了!”   陈言已经是脑袋嗡嗡作响,一个人靠过来:“诶,这位兄弟,要帮忙吗,我看你们之前的手气一直不错呢。我是这里叠码的,大家都叫我老四。”   马金和老四攀谈起来,老四说:“我看了你们好久了,要不借你一点,回本了再还我就行。”   “真的吗?”陈言一听到他愿意借钱,立马喊了声四哥,很快拿着钱又回赌桌上面,没想到一下子就赢了。   “四哥,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陈言握着银子,满面笑容。   “害,说这些,兄弟,下一盘压什么?”老四笑的很和煦,让陈言倍感亲切。   可是,没想到,他的好运气又没了,一连输了五局,不仅把赢来的输了,就连借的钱也输个精光。   “四哥,再借我点行吗?”   “没问题啊。”   就这样,一个晚上过去,陈言已经是欠债累累,被赌坊的人压着跪在地上。   马金一看这情况,马上就跑了。   陈言整个人十分灰败,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没一会脸就被打肿了,一边手也是被踩在地上。   赌坊的老板斜着眼望着他:“欠的钱怎么还,若是还不上,那就只能砍了你一条手臂。”   “别、别,我能还的,我有地方拿钱。”陈言一听说要砍手,立马涕泗横流,求着赌坊放他一码。   “在哪拿钱,你可别骗我们。”   “不会的,我不敢,我不敢,就在琵琶街。”   几个大汉随着陈言一起到琵琶街,闯进了月娘的屋子,就开始到处搜罗财物,梳妆台的首饰立马被拿空了,银子也被搜刮走了,就连床都被翻起来查看有没有藏东西。   月娘看到陈言带着这么多人闯进来,吓得六神无主,以往生气倨傲的丫鬟玲儿,更是躲在一边不敢说话,眼泪都被吓出来了。   陈言哆哆嗦嗦的站在旁边不敢说话。   为首的壮汉掂量了一下手里的财物:“这些好像不够啊。”   “陈言,他们都是谁?那是我的东西不准拿!私闯民宅是犯法的,我要去报官!”   月娘见众人把家里翻个底朝天,忍不住大喊。   壮汉看了一眼月娘,眼睛亮了起来:“哟,你夫人倒是还听好看的,性子也辣,真不错啊。报官,不如先来抱抱我,哈哈哈。”   几个人闻言都哄笑起来。   月娘脸色苍白,眼中泛起泪花,咬着唇不敢再说话,双手抱在胸前,挡住了一片白皙。   可这幅娇艳欲滴又柔弱可欺的模样,却极大的刺激了这群人。   壮汉一把搂过月娘,对着陈言笑道:“若是让你夫人陪陪我们兄弟几天,我就不追究剩下的钱了。”   月娘疯狂的挣扎,可惜力气太小,完全被禁锢在壮汉的怀里,一股子热气扑面而来。   她含泪问:“什么钱,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快点放开我。”   见陈言不接话,壮汉说:“你还不知道吧,你夫君在我们赌坊欠了几千两银子,还不上,这才带我们过来的。”   月娘愣住了,没想到陈言竟然会带了这样一群人来抢她的东西,破口大骂:“他不是我的夫君,陈言你这个懦夫、畜生,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但是陈言已经自身难保了,此刻只对着壮汉们点头哈腰,根本不敢去看月娘。   几个壮汉相视一笑,搂着月娘往屋内走。   一个人还看到了一旁的玲儿:“老大,这还有一个呢,也长得水灵呢。”   为首的哈哈大笑:“行啊,兄弟们自行享受。”   自从和陈言有了苟且,月娘就以没钱为名把其他的丫鬟婆子都打发走了,就剩下她和玲儿两个人,此刻真是后悔到不行。   两个人带着玲儿去了别的房间,很快就有哭喊的声音传了出来。   月娘看着剩下的两三个大汉,意识到陈言确实救不了她,终于崩溃了:“你们不能对我做什么,我是国公爷的人!” 第73章 众叛亲离   听到月娘提出国公爷的名号,壮汉一脸惶恐:“你说什么,是真的吗?”   月娘见震慑住了对方,松了一口气,急忙点点头:“是,我是国公爷的女人,你们现在放了我还来得及。只要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我就不会追究了。”   另一个壮汉也附和道:“那也太可怕了吧。”   “老大,让你把东西还给别人。”   几人说话间突然都哈哈大笑起来,直把月娘看得心中发怵。   为首的男人一把将月娘抱起来:“今个我就做一回国公爷。”   另外几个小弟立马欢呼起来,为他们老大如此强壮的样子鼓掌:“大哥,你快点,小弟我也想试试国公爷的女人呢。”   “哈哈哈。”   月娘没想到其实这些人根本不把她说的当回事,羞愤欲绝。就在被一把扔到床上的时候,她趁着壮汉脱衣服的空档,一下子冲了出去。   外面的人顿时惊呼,起身叫喊起来:“大哥,快出来人跑了!”   “臭娘们儿,还敢跑!”   就在月娘即将跨出大门的时候,追上来的人一把拉住了她的大袖,月娘一个不稳摔在地上,最外面的衣裳也被扯了下来,露出了光滑的肩膀。   她伸出手拉住门槛,想要出去外面求救,抬头的瞬间却看到一个人站在那里,眼泪顿时涌了出来:“明磊,明磊你回来了,救救娘亲。”   沈明磊是月底回来拿钱的,没想到还在屋外就看到大门开了一半,里面的物品东倒西歪,还有男人的哄笑和女人的尖叫声。   他愣愣的站在原地,没想到就看到月娘逃跑的一幕。   外面除了他没有一个人,四周住着的,都知道月娘是个什么货色,此刻也不愿意出来救她惹上麻烦。   为首的壮汉走上来,一把扯起月娘的长发:“跑啊,怎么不跑了!”   这样一拉扯,就连沈明磊都看到了月娘胸前的一片露了出来,月娘更是被扯的尖叫出声。   见到面前有个公子哥,那壮汉皱着眉头:“你是谁,要做什么?”   沈明磊这才如梦初醒一般,他看到月娘这样的惨状,竟然什么话都没有说,跑了。   “明磊!”   月娘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没想到养了十几年的儿子,在她受辱的时候竟然弃他而去,她只觉得心里好像被挖了一个血洞,空荡荡的怎么都填不满。   “哟,原来你还有个儿子,可惜了,你儿子都不愿意管你,你就死心吧。”   “老大,那小子不会去搬救兵了吧?”   “没事,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收点利息怎么了,速战速决。”   几个人又把月娘给拉了进去。   这一次她已经没有力气跑了,开始对着陈言破口大骂,没一会骂声又被哭喊和呻吟给代替了。   陈言眼神空洞的看着几人在月娘和玲儿的房间进进出出,哆哆嗦嗦的也想跑,却被一个小弟发现,一巴掌竟然直接打晕了过去。   过了很久,才有官差姗姗来迟,原来是沈明磊跑出去报了案。   但是由于他怕暴露自己,匆匆报了案就走了,因此官差都没有当回事,没想到一到了琵琶街这户,这才吓了一跳。   屋子里横七竖八的各种家具,显然是被人洗劫一空的模样。   一个被打的皮青脸肿的男人躺在地上,生死不明。两个女人则是衣不蔽体地躺在两个房间的床上,玲儿已经是昏迷了,月娘身上也被折磨的青青紫紫,可这都比不上她心中的痛苦。   “头儿,地上这个还有呼吸,还活着。”   一个官差用手试了试陈言的鼻息,发现还有气。   “带回去吧,还有那两个女人,都让穿了衣服走一趟。”   陈言被救过来以后,发现自己进了衙门,竟然开心的痛哭流涕,直言关押他几天都没事,总比在外面挨打强。   可是问起来到底什么情况,他却是支支吾吾。   想到壮汉们毒打他的时候说的,若是他敢乱说,一定会报复他,只能说家里是自己翻的,因为他欠了钱。   “那你身上的伤呢,难道也是自己打的吗?”   陈言双眼不安地转着,终于想到了说辞:“是那个女的,还有她儿子打的,她儿子打了我就跑了!”   “她儿子为什么要打你?”   “大人,这我可是无辜的啊,我也不知道啊,我都不知道她有儿子。外面的人都传她是个管事的外室,那管事已经进牢里了,我和她,这可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不犯法吧。”   反正不管怎么问,陈言都没有说出赌坊的事情,将自己的关系撇了个干净。   倒是月娘,身心俱损,此刻还背上了一个伤人的名头,解释不清就要坐牢的。没有办法,她再次说出了沈之峰的名头,盼望着沈之峰可以来牢里救她出去。   “沈之峰,沈国公府的沈之峰吗,这怎么可能呢?”   官差虽然不信,还是按照流程,把沈之峰唤来问问情况。   可是他怎么可能公开承认自己包养了一个外室呢。   更何况,在听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他真是恨不得立马一剑刺死这个贱女人,她竟然给自己戴了个绿帽子,还把他的钱拿去养了野男人!   沈之峰看了看被关押起来的月娘,脸上一片脏污,身上也都是欢爱的痕迹,怒火中烧,拿出了以前的说辞:“我确实认识她,可她只是我已故朋友的妻子,至于别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我的正妻只有一个,就是韩柔。”   这一刻,沈之峰突然觉得,韩氏也挺好的,至少一直在家里相夫教子,不会给他惹祸。   月娘没想到沈之峰会如此无情,竟然也弃她而去。   一时间,她的内心满是悔恨。   “沈之峰,你真是好绝情。”   她忍了十几年,为这个男人孕育了一子一女,女儿才名在外,儿子读书有成,他曾经许诺会把自己扶正,光明正大娶进门,可如今呢?   他毫不留情的撇清了关系。   沈之峰是头也不回地走了,甚至于,他的心中隐隐起了杀意。   一个背叛他的女人,知道他那么多的秘密,不能留了。 第74章 妄想璃王娶静安   沈倾云解决掉月娘,下一步就应该解决沈明磊了,如今他救了静安郡主,静安郡主又对自己恨之入骨,她必然要掌握先机才行。   此刻,她心中大概有了计划。   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听到外面说起了璃王爷要娶了静安郡主的流言。   “这怎么可能呢小姐。”珍珠不由得惊呼。   沈倾云也有些不敢相信,虽然静安郡主确实一直忠爱于璃王爷,但是她们都知道,现在这样的情况,璃王不会娶静安的。   于是她叫来了寒玉:“你去查查,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流言传出来。”   寒玉恭敬的点点头,脚步却有几分雀跃,看得寒风在一旁直暗自摇头。   等到寒玉打探消息回来,才明白原来是和硕公主的意思。   和硕公主是当今陛下异母的姐姐,与皇后关系密切,因此在京都也是十分说得上话的。   原本和硕公主和她的驸马也是情谊深厚,没想到驸马爷早逝,静安郡主就成了和硕公主唯一的女儿,自然是疼宠着长大,越发养成了傲慢的性子。   静安郡主一直喜欢璃王,这是几乎是京都贵族圈子都知晓的事情。可是一来璃王不愿意,二来和硕公主顾忌到璃王克妻的情况,也一直阻拦静安郡主去接触璃王。   这次的事情虽然被瞒了下来,但是自从静安郡主被乞丐玷污后,就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变得疯疯癫癫,整日里M.L.Z.L.喊着司墨璃的名字,看得和硕公主心疼坏了。   于是她思虑再三,还是亲自走了一趟璃王府。   收到的回答自然是不同意。   和硕公主为了自己的女儿,只得退了一步:“墨璃,你是知道的,静安为了等你都快成了个老姑娘了,她对你的真心,谁也比不上,如今她这个样子,王府不过是多了个吃饭的人,我不求让她做你的正妻,只当个侧妃,可以吗?”   司墨璃看着眼前的和硕公主,幽深的眼眸中暗藏着讥讽,觉得她当真是异想天开:“您不是之前还告诉我不要给静安希望,让我离她远一点吗,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和硕公主的脸色僵住了,可面上还维持着公主的高傲:“我也是看静安为了你都快疯魔了,这才松口答应下来。”   “哦,是吗,意思是我还要感谢您了?”司墨璃的双眼漆黑如夜,似乎是那幽深的古井一般,看得和硕公主的脊背发凉。   她还抱着一丝希望,以为司墨璃不会知道静安是被玷污后才精神失常的。   “公主还是请回吧,璃王府自然会有能匹配的女主人。”司墨璃的语气淡淡的,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冷意。   “墨璃,静安对你一片痴心,你当真如此绝情吗?”和硕公主的眼神也开始变得有些凌厉。   “管家,送公主出府。”   老管家立马往前走了一步,抬起手来,笑得恭敬:“公主,还请这边走。”   心里自然是已经把这什么公主郡主的骂个半死,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且不说自家王爷已经有了心仪的沈小姐,就单说静安那唯我独尊的自私残忍和倨傲,就配不上王爷。   和硕公主看璃王态度冷硬,也甩袖离去。   可是流言却这么传了出去,其中或许就有和硕公主的推波助澜。   沈倾云听完事情经过,也不由得有些嗤笑和硕公主的自不量力,或许是一直以来处在受人吹捧的地位,越发看不清自己的位置了。   一个死了驸马,仅凭着一些情分的公主,竟然也敢嫌弃和威胁一个手握重兵的王爷。   这样也好,她的计划倒是可以叫上璃王相帮了。   “珍珠,备马车,随我去一趟璃王府。”   “是,小姐。”   沈倾云简单收拾一番,就到了王府,很快被迎了进去。   司墨璃没想到沈倾云会突然登门,想到外面的流言,面色紧绷。   她是误会了什么吗?   但是沈倾云却似乎是完全不相信流言,而是一本正经的说:“王爷,我有办法让和硕公主不再来找你的麻烦。”   “你什么办法?”司墨璃的眼神软了软,她果然还是在意这件事的。   “既然是沈明磊救了静安郡主,他如今至少也知道了静安郡主的身份。像他这样利益至上的人,肯定很希望趁机迎娶郡主,为自己谋算助力。既然如此,不如成全他。”   “你想要怎么做?”   “沈明磊听到外面的消息,必然心慌意乱。这种时候,只要想办法引诱他,说出静安郡主清白不在但是被他所救的情况,那静安郡主肯定不会再被嫁到王府来。”   司墨璃点点头;“你说的对,可是,你就不担心沈明磊借着静安郡主的势力,对你不利吗?”   沈倾云粲然一笑,眼眸中是饱含深意的戏谑:“可是如果静安知道了沈明磊其实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那她会怎么想,还会觉得是沈明磊救了她吗?”   司墨璃顿时心领神会:“那她或许会觉得,是沈明磊和你一起算计了她。”   这样,静安郡主不仅不会是沈明磊的助力,反而可能会成为他的催命符。   “这就需要王爷帮忙了,不知道王爷可否能让郡主在成婚后恢复神智,再想办法将消息透露给她。”   “自然可以。”   两人对视一笑。   沈倾云似乎想到了什么:“王爷,让郡主恢复神智的事情,或许可以请悬医阁的神医帮忙,他的医术了得,应该没有问题。”   司墨璃的一丝丝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连如风,他还没有来的及找他算账呢。   “好,这件事你放心吧,我自由安排,你就不用去悬医阁跑一趟了。”   沈倾云见司墨璃如此说,也知道以璃王的势力,想找个医术高明的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也就不再多言,便提出告辞。   老管家却是笑呵呵的提了个盒子过来:“沈小姐,这是王爷送你的,沈小姐既然来了就一并带回去吧。”   沈倾云还以为又是点心,浅笑着接下,倒没有注意到管家一副我家王爷终于开窍的自豪表情。 第75章 设套   等到沈倾云回府,打开盒子一看,顿时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最上面一层,的确是点心,   可是下面的两层却是暗藏玄机。   第二层是一个长的紫檀木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三颗硕大的正圆海水黑珍珠,每一颗都完美无瑕,在不同的角度下散发着孔雀绿的光泽。   一旁的珍珠不由得惊呼出声:“天呐小姐,这珍珠也太好看了,比神医送的那十颗珠子还要更大更美,哇,小姐,什么时候我也能有这么迷人啊。”   沈倾云不由得笑出声:“哪有人和珍珠比的。”   珍珠吐吐舌头:“谁让我就叫珍珠呢。小姐,你快打开下面的盒子看看,我都迫不及待想看看是什么了。”   第三层也有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沈倾云打开一看,是一枝金錾花嵌宝石白玉簪子,精致而又贵气十足,红色的宝石在金镶玉上散发着灼人的光彩,只是一眼,就叫人移不开目光。   在阳光的照射下, 这簪子投下的光影更是美丽至极。   璃王出手可真是大方啊。   珍珠此刻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光这两样,就可以算得上珍宝了。   沈倾云毕竟也是一个少女,怎么会不喜欢这样精美的首饰,一时间倒也是有些爱不释手,心中却又难免有些疑惑。   她什么都没有做,也不是特别的日子,怎么突然送她如此珍贵的礼物。   想到上次话中隐隐透出的情谊,她的脸颊一红。   当然,她不会想到,促使着璃王做出这一举动的,还是连如风的功劳。   此刻连如风正屁颠屁颠的进了璃王府。   心中想着,原本上次就准备来璃王府拿点东西,忙起来没有顾得上,没想到这次又要让他帮忙。   嗯,我是拿点精美的锦缎呢,还是拿点珠宝呢,不知道沈小姐会喜欢什么。   一边想着,一边迈进书房,笑着问:“墨璃,这次叫我有什么事情呀?”   身后,门砰的一下被关上,吓了连如风一跳。回头一看,竟然是笑容中透着杀意的老管家。   “这,管家,你怎么笑的这...这么渗的慌......”   一道掌风从身前袭来,连如风险险躲过去:“喂!墨璃,你发疯了吗,你要干什么!”   老管家神色幽幽的上前堵住他后退的路,满脸哀怨。   司墨璃盯着他,眼色冰冷如薄刃:“连如风,你上次说你心仪的小姐,是谁?”   连如风一整个问号惊恐脸,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怎么两个人突然像怨鬼一样,磕磕绊绊的说:“是,沈家二小姐沈倾云。墨璃,你是吃醋了吗,放心,你是我一辈子的好兄弟。”   管家顿时哀嚎一声:“连公子,朋友之妻不可欺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懂呢!”   “啥?”   “别说了,连如风,我们公平竞争。”   说完,司墨璃直接出掌。   连如风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句公平竞争的深意,就被迫和司墨璃打了起来,没几个回合身上就挂了彩。   谁让他除了轻功厉害点,方方面面都被司墨璃碾压,这可是乾启王朝的不败战神。   单方面挨揍过后,连如风也就明白了。   “墨璃,你这就是不厚道了,怎么能只用武力解决问题呢。”连如风抗议。   “怎么,你觉得没谈好吗?”司墨璃声音极冷。   “谈好了,谈好了。”连如风嘿嘿笑着,心里叫苦连天:“兄弟,若不是看你难得动一次心,我必然是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看到司墨璃的眼神,连如风一噎,摸了摸自己被打痛的手臂,赶忙转移话题:“这次叫我来做什么啊。”   “之前从你那拿的影响神智的药物,有解药吗,可以让人恢复意识的那种。”   “这, 自然可以,但是我得看看病人的具体情况。”   “没有问题,我这几日就安排,你在悬医阁等着消息就行。”   连如风身形一跃:“我这就回去等着。”说完人就直接跑了。   管家关上被撞开的门,心中暗叹: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竟然出了内贼,还好王爷及时发现。   现在想到那盒东珠,还是自己亲手交出去的,就恨得牙痒痒。   ......   第二日,街上的流言风头就变了。   “静安郡主被乞丐玷污了,多亏一公子拔刀相助救了她。”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是呀,听说郡主的母亲和硕公主,下令将那些乞丐统统断了手脚,尸体现在还在乱葬岗丢着没人管呢。”   “那还说璃王会娶静安郡主?”   “怎么可能,璃王可是我们的战神,绝不可能娶一个失去清白的女子。”   “可惜了,听说静安郡主美貌绝伦,称得上京都第一美人呢。”   “那可不,不然怎么会迷得乞丐连命都不要了,也想着占占便宜。”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要我有这机会,嘿嘿......”   这样的传言很快激起了大家的好奇心,毕竟事关京都第一美人,又是郡主这般高位,大家都想看昔日遥不可及的贵女跌入泥潭。   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竟然真的跑到乱葬岗去,还让他们找到了乞丐残破的尸体,更加坚信这说法的真实性。   于是,在有心之人的推动下,众人很快知道了,救下郡主的,正是沈明磊。   而当日的情景,更是被越传越离谱。   和硕公主知道了这件事,有心阻拦,可是流言哪里是那么容易被止住的呢。   完了,她心里想。   为今之计,只能让那沈明磊娶了静安。只有这样,还可以说静安在出事之前,就被沈明磊救下来了。   毕竟当世,哪个大家公子又愿意娶一个,被好几个乞丐污了身子的女人。   因此,和硕公主甚至来不及去核实沈明磊的身份,就匆匆散布了消息。   静安郡主差点出事,沈明磊英雄救美,两人一见钟情,成就一段佳话,不日便成婚。   沈明磊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的顺利,书院的同学们纷纷祝贺他迎娶佳人,兴奋的他直接将月娘的事情抛之脑后。   而在牢里被关了几天的月娘,还没有来得及松口气,就遇上了一群要杀她的黑衣人。 第76章 入局   “你们是谁。”月娘跌坐在院子里,目光中都是绝望。   短短几天过去,她饱受摧残,牢里的日子根本不是她这种养尊处优的人过得下去的。   她和好几个犯人关在一起,日日都要被欺负、被调戏、被嘲讽,甚至是被殴打。每天的饭少的可怜,馒头和馊菜放在一起,饭菜放进来,没一会好的就被抢了,自己连馊掉的菜都吃不饱。晚上只能选一个角落睡下,地上都是枯草,混杂着不知道泥还是粪便的脏东西。睡觉的时候,甚至觉得有老鼠在啃自己的脚。   她感觉快要被逼疯的时候,官差却告诉她,有人交了银子,可以放她出去了。   就是这样,还要被调笑一番,讨好卖乖才放了人。   她就像一个浑身又脏又臭的乞丐一样,走破了脚才走到家里。原以为是沈之峰良心发现了,又或者是沈明磊替她交了钱,没想到家里仍然是空荡荡的。   值钱的东西都被拿走了,至于玲儿,一个丫鬟更是根本没人管,牢里就被人给玩死了。   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回想起从前,穿金戴银,每日洗澡水中还要放花瓣,吃的更是精贵,满满一桌菜,她就挑喜欢的,剩下的放在那就为了看着开心。除了要服侍沈之峰,任何事情都有玲儿或者别的丫鬟婆子来做。   恍如隔世一般。   而她在发呆的时候,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一剑刺破她的大腿,巨大的痛楚让她泪流满面的大喊:“为什么,为什么这样了还不放过我!”   如果是从前,她娇娇弱弱流泪的样子或许会惹来男人的怜惜,可是现在她浑身恶臭,黑衣人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又是一剑直刺胸口。   “叮。”   寒风从房檐上一跃而下,拦住了这致命一击。   其他的黑衣人一看,也加入到打斗当中,寒风一人抵挡着好几人的攻击却是游刃有余,几十个回合下来,不少黑衣人挂了彩,自知不敌,收了剑就跑了。   国公府里,沈之峰焦急的走来走去,看到人回来了,迫不及待开口:“怎么样,顺利解决了吗?”   为首的黑衣人跪在地上:“对不起主子,来了个人把月娘救走了,我们打不过他。”   “一群废物!”沈之峰一脚踢翻了黑衣人:“下去查,找到人,立马杀了她!”   怎么会有人救了月娘,难道是她之前的那个男人,叫什么陈言?真是太可恶了。   沈之峰没办法,只好先去了暖玉阁。   暖玉阁中,韩氏和沈倾云正在一起边吃边聊,韩氏笑着夹起一块东坡肉:“倾云,你要多吃点,怎么都长不胖呢。”   沈倾云笑得无奈:“娘,胖了怎么好看呢。”   “胡说,我家倾云怎么都是好看的。”韩氏一脸小骄傲,看着可爱极了。   “怎么没有等我吃饭?”   又来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沈倾云有些不耐烦,脸色也没有了刚刚的轻松自在。   韩氏倒是很开心的,立马吩咐人添了碗筷:“今日看着饭点了老爷也没来,以为像从前那样,应该不来吃了,倾云饿了,我和倾云就先吃上了。”   这段时间,沈之峰突然一改往日的冷漠,变得十分殷勤起来,甚至天天要来暖玉阁吃饭歇着,弄得韩氏一时半会竟然有些不习惯。   沈倾云当然知道他为什么来晚了,还不是在等杀月娘的消息。   看这表情,就知道寒风那没问题。   沈之峰像是没处撒气,见不得沈倾云高兴的,对着韩氏就开始教训起来:“你也该好好管管倾云了,都回来这么久,怎么还跟那乡下一个做派,没规矩,父亲没回来,能吃饭吗。”   韩氏闻言似乎有些委屈,沈之峰或许也明白自己说过火了,又安抚了几句。   沈倾云内心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草草吃了两口,走了。   看到韩氏被沈之峰随意的使唤,她还一脸幸福的样子,沈倾云决定还是要让自己的娘亲好好看看他的真面目。   就让韩氏见见月娘吧。   回到蒹葭院,沈倾云半躺在美人榻上,揉了揉额头,叫来了寒玉:“都进行得如何了?”   寒玉轻轻上前一步,这样他似乎能够闻到沈倾云身上淡淡的香气,他低下头:“和硕公主已经低调的安排了静安郡主的婚事。”   “怎么会这么快?”沈倾云有些惊讶。   虽然静安郡主已经神智混乱了,但是成亲也应该找个良辰吉日吧。   寒玉思索片刻:“似乎是信了冲喜之说。”   沈倾云挑挑眉,这倒是有意思,难道是连如风说的吗?   听璃王的消息,应该是安排了连如风去给静安郡主看诊,和硕公主还很是感激,毕竟能请来神医也算有心了。   静安也服了药,听说在慢慢恢复神智,只是大部分时间还是不太清醒。   沈明磊也算是忍辱负重了,竟然能接受得了冲喜这个说法。   可想想也是,月娘入狱,他心里定然也很乱,更看到自己无能为力的一面,自然想要抓住一切往上爬。   “寒风那边呢?”   “已经找了院子安置好了月娘,就等着小姐的安排了。”   沈倾云点点头。   见她没有了别的吩咐,寒玉压下了眼中复杂的情愫,隐去了身形。他的内心有些痛苦,可是寒风告诉他,这样的情绪,一旦不小心被外人察觉,就会给小姐带来麻烦。   他得忍着,他需要找些事情让自己忙碌起来,否则整日看着沈倾云,他开始变得贪婪,想要更加靠近一点,想和她多说几句话,甚至想能够触碰到她,哪怕一下也好。   寒玉内心中叹了口气,又去探查起公主府这边的消息。   毕竟静安如今疯疯癫癫的,一会喊着司墨璃的名字,一会喊着要杀掉沈倾云,和硕公主听得心惊,只好低调的办了个喜宴。   两个丫鬟压着静安郡主,好歹算是拜了天地。   沈明磊一声红色的喜服,他坐在床榻上,身边散落着花生、枣子之类的。   静安郡主坐在旁边,盖着红盖头,嘴里还一直在念叨着什么。   沈明磊压下心头不喜,勉强放低了声音,听起来更加温柔了一些:“郡主,我们该洞房了。”   说着,他拿起了喜秤挑起红盖头,露出了静安郡主的脸。 第77章 沈明磊之死   因着这段时日的折腾,静安郡主消瘦了不少,下巴尖尖的,脸色也有些苍白,但是仍旧是美丽动人的,褪去了以往的凌厉和高傲,多了些柔弱,更加惹人怜爱。   沈明磊心中好受了一些。   这样一个美人,还是郡主,竟然变成了他的妻子。他吞咽了一下,眼眸也带上了情欲,觉得有些口渴:“郡主,我替你脱衣服吧。”   静安郡主盯着沈明磊的脸,突然开口问:“你是不是认识沈倾云。”   这样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沈明磊有些反应不过来:“是,尚书府还见过一面。郡主,不要去想那些不相干的人,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还是快些睡吧。”   说完,沈明磊抱住了静安郡主,手下也开始脱她的嫁衣。   一瞬间,那些不堪的记忆仿佛又涌入了静安郡主的脑海之中,尚书府这三个字眼更是刺得她头痛万分。   那些乞丐肮脏的手,还有臭烘烘的嘴,那些对她下流的调笑,甚至身体某处的痛楚,都像潮水一样淹没了她。   静安郡主猛地从枕头下取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在电光火石之间精准地插入了沈明磊的心窝。   “哈哈哈,让你算计我,不得好死,你们都不得好死。”静安郡主瞪大了眼睛,神情有些癫狂。   沈明磊没有想到变故会突然发生,他不敢相信的握着胸口的刀柄,缓缓跪了下去。   “静安...为...为什么......”   静安郡主蹲下来猛地将刀又压进去一分,鲜血溅到她的脸上,沈明磊痛苦的像是被钉在地上的虫,想要挣扎却毫无力气。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竟然敢算计我,你们竟然敢,我现在就去杀了沈倾云。”   静安郡主恍恍惚惚的就往外走,屋外顿时响起了丫鬟的尖叫声和跑动的声音。   沈明磊看着静安的背影,意识越来越模糊,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美梦会以如此惨烈的方式破碎掉。   他在意识消散的时候,仿佛看到了月娘被迎进国公府做了正妻,自己也被认回去,做了国公府的沈大少爷。他从书院进了朝廷,娶了一位性格温婉的大家贵女。   沈明磊死了。   消息传回国公府,沈倾云一点都不意外。   在璃王的安排下,静安郡主觉得都是沈明磊联合沈倾云算计了自己,为的就是在将她玷污后娶了她。   查到她失身的消息是沈明磊传播的时候,静安郡主更加坚信这一点。   本来情绪就在崩溃的边缘,自然也就带着沈明磊走上了绝境。   如今和硕公主将事情压了下来,也把静安郡主锁在公主府,派了很多丫鬟婆子看着,生怕她再惹出事来。   沈之峰知道了这件事,然后就似乎安静了很多,也不来暖玉阁和韩氏装作恩爱的样子了,整日里把自己关在书房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有沈之峰碍眼,沈倾云在一个下午,带着韩氏出了门,到了自己的一个小别院里面。   “倾云,你到底要带我见谁,怎么如此神秘?”韩氏总觉得有些不安。   沈倾云打开房门,一个女人坐在里面,头发只是简单的用一根木簪挽了起来,脸上没有涂任何的脂粉,看上去老了许多。   韩氏忍不住惊呼:“怎么是月娘,她怎么在这,倾云,这是?”   沈倾云开门见山的说:“是我救了她,之所以把她安置在这里,就是希望娘亲能和她亲自谈谈,听听这么多年,她和父亲都在做什么。”   韩氏的脸色白了一分,看着乖顺的坐在那的月娘,完全不明白事情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月娘惨淡一笑:“沈小姐,韩夫人,你们想我说什么,我知无不言。”   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又得知了沈明磊的死讯,月娘感觉到她的世界似乎已经无望了,不过是苟延残喘的活着。   沈之峰要杀了她,她既然没有死,就不会让他好过!   沈倾云拉着韩氏坐下,慢悠悠的替三人倒上茶水,示意月娘可以随意说。   月娘接过茶,眼角还是忍不住滑下了一滴泪:“我不是什么朋友之妻,我就是他养在外面的女人,为他生了一子一女。”   这个他,不用说明也该知道是谁了。   韩氏咬着唇,呼吸都加重了,眼睛一直盯着月娘。   月娘的笑比哭还难看:“韩夫人,你也许不知道吧,你新婚的第二天,他不是什么和朋友一起喝多了,他在我那,很开心,因为那天我诊出来我们有了第一个孩子。”   “那段时间我们很幸福,他会抽很多时间来我这里。孩子出生了,他很遗憾,觉得愧对我,他说不会委屈我和我的孩子,一定会让我们的儿子光明正大的成为国公府的世子爷。”   “后来,我们有了第二个孩子,正好这个时候,夫人也怀孕了。他说,这是老天爷都在帮我们。”   “夫人,你以为你生产的时候为什么会那么虚弱,是他下了药,为了换成我的孩子。”   韩氏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一下子站了起来,嘴唇哆嗦着,手指将手心都掐破了,嘶哑着喉咙:“什么叫换了你的孩子?”   月娘仰起脸微笑,眼中闪过快意:“你养了十几年的孩子,沈思思,是我和国公爷生的。”   她曾经想过还可以去依靠沈思思,可是沈思思却是一脸嫌弃的要和她断绝关系,她就当没有这个女儿!   韩氏感觉头一阵眩晕,身子不稳又坐了回来,扶着桌子干呕了几下。   沈倾云有点担忧的替她拍了拍背:“娘亲,没事吧?”   月娘笑出声:“沈小姐,你放心吧,反正不会是怀孕的,国公爷说了,他很多年就开始在给你的补药里下寒凉的东西,这辈子夫人恐怕都不会有孕了。”   沈倾云的心口一滞,难怪就算给韩氏看诊也看不出,只是体虚寒凉,难以有孕。   沈之峰好狠的心,竟然长年累月的谋算着。   “娘,和离吧!”沈倾云忍不住开口。   韩氏泪流满面,她呆呆的坐在那里,不敢相信枕边人竟然凉薄绝情至此。   良久,她才缓缓的摇了摇:“倾云,我不会和离的。”   “娘!”沈倾云不敢相信的大喊:“为什么啊,都这样了,你难道还对那个混蛋放不下吗?” 第78章 韩氏见了月娘   “倾云,那是你的父亲,你不能这么说他。”韩氏正色道,想要去拉沈倾云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父亲?”沈倾云侧着身,嘴角带起一丝凉凉的笑意,一滴滚烫的眼泪落了下来:“娘亲,你告诉我,他是凭什么作为我的父亲?是因为他只生不养吗,还是因为他从小处心积虑把我换到乡野,又或者是他算计我的姻缘,偏心沈思思和沈明磊,对我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疼爱。”   “倾云。”韩氏听着这些话,心里仿佛有一把刀子把心脏剜成碎片。   “我还记得小时候,村子里的一个孩子到家里玩,不小心打碎了瓶子,却赖到我的身上,让我被挨了打。那时候我已经隐约知道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我曾想过,如果是我的亲生父亲在,是不是会为我做主,是不是我不会受这样的委屈。”   沈倾云一边说着,一边擦掉脸上的泪痕,她的心仿佛快要被捏碎,面上却又恢复到了无波无澜的样子。   “娘亲,你难道还希望我可以原谅他,孝顺他吗?”   韩氏的面容苍白的像纸一样,她低头苦笑:“倾云,我知道,他不配,不配为人夫,不配为人父。可是你还太年轻,世人眼中,他就是你的父亲,你若是算计他,就是大不孝。”   其实第一次见到月娘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了。   沈之峰那充满着关怀和爱意的目光,下意识的偏袒和照顾,又怎么骗的了人。   她不过是一直骗自己,想要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甚至于面对沈之峰这段时间的示好,她是欣喜的,觉得他的心终究还是回到了家里。   听了月娘的话,韩氏明白,这一切都是梦幻泡影,沈之峰从头到尾就没有真心爱过她。   可是......   “倾云,你想过吗,如果我和离了,你又该怎么办?”韩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明年你就满十四岁了,就要开始谈婚论嫁。他既然如此薄情寡义,我若不在,还不知道会如何算计你。”   “再者,就算和离后,我又能去哪呢,世人总归是为难女人的,流言蜚语就能将人压死。”   沈倾云长叹一口气:“娘,世上的男人如此多,就不能和离后,选个更好的吗?”   “更好的?”韩氏的眼中露出迷茫,想起沈之峰的令人作呕的虚伪,绝望一笑:“下一个,就会更好吗,焉能不知他又掩盖着什么。”   这话或许是戳到了月娘的伤心处。   她想起了对她甜言蜜语的陈言,最后不过是一地鸡毛罢了:“是,男人说的话,大概自己都不信,却把你骗得死死的,他就管这个叫可笑的爱情。”   沈倾云见月娘一脸痛恨的模样,也是无语凝噎。   她本来想说,还是有像萧诀这样洁身自好的好男子,但是也明白此刻韩氏正在伤心,或许什么都听不进去。   “娘,就算不改嫁,你还有我,还有将军府做后盾,难道没了他沈之峰就活不成了?”   “我若和离,岂不是让将军府蒙羞,倾云,我无法如此自私。为了你,为了将军府的颜面,我也不会和离。”韩氏似乎下定了决心:“最关键的是,他也不会同意的。”   “如果我能让他同意呢?”   一道低沉的男声从门外传来。   萧诀推门而入,刚毅的脸上不自觉流露出心疼的神色:“如果韩老将军知道你过的是这样的日子,他恐怕能从边关回来,一把红缨枪刺死那沈之峰!”   韩氏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会来这里?”   “娘,是我叫萧将军来的。”沈倾云说着,心里也闪过疑惑。   怎么来得这样快,还以为至少得再过半个时辰。   可实际上萧诀一听事关韩氏,直接撇下手中一切的事情,骑上汗血宝马飞奔而来了。   韩氏的脸色却没有半分的好转,反而是一脸不认同的对着萧诀说:“萧诀你身为骠骑大将军,心怀社稷,统领三军,报效朝廷,怎么能参和进这些内宅情爱的争斗里面。”   萧诀在韩氏面前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一个铁血大男人,露出了一丝委屈:“我...也是担心你。”   沈倾云看到这情况,心想得了,看来萧诀在娘面前是没什么话语权。   韩氏狠下心:“你们都不用劝了,以后我自与沈之峰恩断义绝,一切等到倾云将来嫁人了,再作打算。”   说完直接踏上马车,让沈倾云和她回府。   沈倾云派人将月娘继续看押下去,叹了口气,对着萧诀说:“将军,事发突然,或许娘亲需要一段时间来慢慢接受。”   韩氏已经做了十几年的国公夫人,一时间叫她改变,又谈何容易呢。   萧诀凝望着韩氏的马车,好久才收回眼神:“我明白,你别怪你娘,她也有很多自己的顾虑。”   沈倾云点点头,与萧诀道别后上了马车。   两人在车内一直相顾无言,待回了暖玉阁,韩氏屏退下人才主动开口,她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倾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和萧诀将军绝无可能。”   “娘,这是为什么?”   韩氏的表情仿佛陷入了回忆,在倾云这么大的时候,她也曾鲜衣怒马,光彩明艳,萧诀每每帮她溜出将军府游玩,最后一力承担韩老将军的怒火。   她不是没有想过青梅竹马一起走到最后。   但是萧诀的身上背负了父母的血海深仇,也背负了光复萧家门楣的责任。他十几岁就跟着韩老将军上阵杀敌,这一去边关,就是七年。   等他荣归京城之时,她已经被安排嫁给了沈之峰。   年岁渐长她才明白,人生就是充满了不圆满,就算她没有嫁给沈之峰,陛下也不会让萧诀娶了她,使韩家垄断军中的势力。   现在自然也不可能的。   沈倾云不知道该说什么,韩家萧家为了朝廷付出一切,最后只能得到这样的结果。   或许萧诀也是清楚的,因此他很少回到京都,在遥远的边关为心中的那个少女安守祝福,前世也是一生未娶。 第79章 以牙还牙   沈倾云决定暂时不再去劝韩氏,只要她知道了沈之峰的真面目,剩下的事情可以再慢慢谋划。   但这并不代表她现在不整治沈之峰。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让寒玉直接杀了沈之峰,但是这样后患还有很多。沈之峰毕竟是国公爷,老夫人那边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况且,死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她已经想好了,便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既然沈之峰如此狠心,能够下手换了她十几年的人生M.L.Z.L.,那么她为何不能这样做呢。   如今,她便需要一个替代品。   就让沈之峰活着,卑贱而又痛苦的活着,眼睁睁的看着有人替他坐在国公爷的位置上,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首要便是先让他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才会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第二日,沈倾云便去悬医阁找到了连如风,朝他要了可以使人身体慢慢虚弱的药物。   连如风向她保证:“我的药,一般的大夫绝对诊不出来,你大可放心。”   “那什么是不一般的大夫呢?”沈倾云笑着问。   “那就是特别特别天才优秀的大夫,至今我只见过一人。”   “谁?”   连如风摇摇扇子,神色自得,指了指镜子中的自己。   沈倾云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谢过了连如风的相帮,又回赠了一张单子。   这是凭借她前世模糊的记忆去提前收购到的,乃是一张美容养颜丸的配方,但还不确定有效性:“如风你可以看看上面的药材是否可以如此配制。”   听到美容养颜,连如风的眼神一亮,直言让沈倾云放心,如果能够配制出来,第一时间通知她。   沈倾云拿着药,回去就安排人下到了沈之峰的吃食里面。   他是如何对韩氏的,她就双倍的量加倍讨回来。   如今沈家在沈倾云得到管理之下,早就是到处安插了人手。把药物下到了沈之峰的食物之中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没有多久,府里的人都知道,国公爷似乎病了,脸色一日比一日差。   原本他就在朝堂上也没什么重要的建树,如今更是虚弱的出不了门,大部分时间都躺在他自己的院子里,偏偏府医还查不出问题。   查不出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沈之峰心中一直不安,但是任凭他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沈倾云的计划,还以为是因为月娘的背叛和沈明磊的死对自己打击太大,才会一蹶不振。   老夫人虽然也去关心看望,但是府医也说没问题,也就只好每日多在佛前祈祷。   沈倾云除了着手派人找着替身,表面上又恢复了管家和与绪先生学习的正常生活。   沈思思焦灼于挽回三皇子的心,竟然也不来找沈倾云的麻烦了,因此着实是安稳了小几日时光。   但是沈思思没有出现,这天一早,江临却突然送来了帖子。   珍珠十分不情愿的取来,打开一看,上面用命令的口吻写着:今日午时,听雨茶楼相见。   沈倾云打量了好几眼,确定是江临的字迹,感觉到十分晦气,直接丢到一边。   珍珠气鼓鼓的:“小姐,这江公子也太自视甚高了吧,这是在直接通知小姐出门吗?就连个临时梳洗的时间也没有。”   倚翠也有些不平:“况且现在谁不知道大小姐才是江公子的未婚妻,他不去找大小姐,反倒给小姐帖子,平白污了小姐的名声。”   “我呸,他也配?”珍珠瞪大了眼睛,心想这人就是给小姐提鞋都不配,真气的她满屋子乱窜。   可是没过一会,珍珠又开心了。   璃王竟然又送了礼物过来。   这段日子,璃王似乎送礼送上了瘾,隔三差五的往国公府送东西,前天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大前天又是一尊泉窑青釉花口瓶......   总归每一件礼物都是精美绝伦又珍稀名贵,反正是让珍珠对他好感倍增,一本正经的夸起来:“小姐,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我觉得璃王爷大方又用心,这样的男人值得托付。”   沈倾云点了点她的额头:“胡说什么呢。”   寒玉在暗处露出落寞的神色,他也很希望能够送沈倾云礼物,但是一个悲哀的事情就是,他没钱,送不了这些珍贵的礼品。   珍珠撇撇嘴,不死心地小声嘀咕着:“反正璃王爷跟那江公子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在屎坑里。”   说谁谁到,江临傍晚竟然又递来了贴子。   原来是他今日等了一下午,却发现沈倾云没有来,故而又递了贴子到府里,这一次就带着明显的埋怨:倾云收到贴子,明日午时,听雨茶楼相见,约而不见,非君子所为。   沈倾云有些气笑了。   谁跟他约了,再说他要做君子,拉上她这个无辜女子做什么。   反正她是不会去的。   偏巧第二天悬医阁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养颜丸做好了。沈倾云自然收拾了一番出门,却在门口就被江临拦了下来。   “倾云妹妹,你收到贴子了吗,我有要事相商,还请下马车到茶楼谈一谈。”   珍珠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真是出门没有看黄历,回了句:“江公子还是请回吧,男女有别,小姐不便相谈。”   江临皱了皱眉,忍住了呵斥珍珠的意图,又强调起来:“倾云妹妹,我是真的有急事。”   沈倾云还是有些好奇江临要做什么,反正时间还早,于是掀开了马车的帘子,神情淡漠的问:“下马车就不必了,江公子到底有何事,不如就这么说?”   江临看着沈倾云那花容月貌的脸,是显得越来越精致了,只不过一段时间未见,她似乎更美了,皮肤更是白皙到发光,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情绪。   “江公子?”看到江临呆愣的表情,沈倾云提高声音又问了一句,直接失去耐心,就准备离开。   江临却先一步开口:“可否为我拿五百白银?”   沈倾云呆住了,她没有听错吧,这个人都不是借钱了,直接让她拿钱,抢劫都没有这么明目张胆的。 第80章 要钱是痴心妄想   为了见沈倾云,江临今日的装扮倒也称得上是人模狗样。   深蓝色的衣袍上是冰蓝色的暗纹,在阳光下散发着光泽,格外的贵气。头上束发的玉冠是上好的白玉制成的,雕刻了镂空的白云纹饰,与衣裳袖口处的云纹锁边相呼应。他本来就生的俊美,如此装扮倒也是一位翩翩公子。   可惜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没几句人话。   沈倾云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凝视在江临的身上。   江临被她看得脸红了一分:“倾云妹妹,我知道我们有段时间没有见了,之前听思思说你很思念我,我还有几分不信......往后倒是可以多出来见面走动的。今日确有急事,你能不能先拿钱给我。”   沈倾云眉毛微挑:“江公子,你误会了吧,我只是在看你身上的宋锦,还有头上的玉冠,似乎有些眼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   如果她没看错,都是韩氏嫁妆里的。   江侯夫人常常找韩氏诉苦哭穷,韩氏心怜这个手帕交,每到节日的时候,总送去不少的礼品,都是布匹金银首饰这些实用的。   想到这里,沈倾云不禁有些头疼,好不容易韩氏不补贴沈之峰了,竟然忘记了还有个变相打秋风的江侯府。   现在倒好,老的要完了东西,小的又来了,真当她这是江侯府的银库了不成。   江临的脸色一下子通红,这次是羞的,说话也不再理直气壮,看来他也知道这些都是从哪来的:“倾云,我们两府的情分,说话就不用如此见外了吧。”   沈倾云面无表情地说:“江公子,我与你不熟,话还是说清楚的好,钱必然不可能给你,至于姐姐为何要胡乱攀咬我,我回府自然会去问清楚。”   “倾云妹妹,你为何如此狠心。”听到不给钱,江临有些着急:“我知道,你是介意我和思思的婚约,你吃醋了心中难受,可你也要理解我,毕竟我与思思青梅竹马,自然难免忽略了你的感受和情意。”   “江公子!”珍珠忍无可忍打断了他的话:“你与大小姐青梅竹马,你倒是去找她拿钱呀,来找我们小姐是怎么个理。”   “思思说了,如今府里都是倾云妹妹在管账,她一个月的月钱那么少,哪里拿得出五百两银子。”   沈倾云笑了:“听闻姐姐前几日才重金定制了一套首饰,不多不少,正好五百两银子。”   江临却正色的点点头:“是的,正是缺这五百两。”   珍珠气的说不出话,低声朝着沈倾云说:“小姐,要不让寒玉一刀砍死了他吧。”   沈倾云也没想到江临还能无耻到这个地步,沉住气问:“所以你是为沈思思要的这五百两,就是为了给她买首饰?”   江临看到沈倾云面色阴沉,还以为她是更吃醋了,连忙解释:“倾云妹妹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这样。思思去买首饰,那家店正是六皇子的,可没想到六皇子看到思思动了歹念,想要调戏她,我为了保护她和六皇子起了争执,那玉雕的首饰竟然不小心被我碰坏了,店里因此要我赔偿。”   “店里的要求没错呀,你堂堂侯府世子爷,竟然连五百两都拿不出来吗?”沈倾云丝毫不掩饰眼中的讥讽。   江临有些难堪:“侯府艰难开支紧张,倾云妹妹还不知道吗。你有那么多钱,给我五百两对你也没什么影响。那六皇子扬言三天不给就敲锣打鼓去侯府自取,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   说着,他就有些急了:“倾云妹妹,你就先拿钱给我吧。等我以后赚了银子,我定然双倍还给你。”   这就开始画饼了。   “那家店在哪?”沈倾云问。   “就在西街。”江临开心的说,以为沈倾云被他打动了。   “我出一千两,让他们去侯府要银子的时候叫一队人吹锣打鼓,最好绕着京城多走两圈。江临,我再重申一次,我对你没有丝毫情意,以后别来骚扰我。”   珍珠啐了一口:“呸,瘌蛤蟆想吃天鹅肉,没见过这样做白日梦的。”   江临最后的理智终于被击溃,连日来的担忧让他的压抑的情绪爆发了出来:“沈倾云,你不就是想让我娶你吗,我同意婚约从思思改成你,这样你满意了吗?”   “江公子,去看看脑子吧,你莫不是得了妄想症。”沈倾云毫不留情的说。   她捏紧手中的哨子,强忍着让寒玉动手杀人的冲动。   动手也不是现在,旁边可就是大街。   江临面色狰狞的大喊:“你以为除了我你还能嫁给谁,说到底你是乡野长大的,高门大户都不会要你这样的,我是侯府世子,你还能找到比我更身份尊贵的吗?”   “不知道本王的身份是否比你尊贵?”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话中的冰冷像是寒风腊月的风夹着冰渣簌簌地砸过来,江临不敢置信的回头看去。   璃王薄唇紧抿,冷冽的气息从身上散发出来,让人不寒而栗。   他听说沈倾云最近总往悬医阁跑,放心不下过来看一眼,没想到竟然又冒出来另一个不长眼的。   真是该死啊。   心里这么想,璃王直接出掌打到了江临的胸口上,江临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就被打得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璃王爷,你,你凭什么打人。”   “就凭你当街骚扰良家女子,本王路见不平出手,有何不可。”   珍珠看到璃王爷来了,眼中的光彩都亮了起来:“王爷,他还试图抢劫!他找我们小姐要银子。”   司墨理闻言眉头深深皱起,竟然找女人要钱,不知道侯府怎么会教出了个他这样不要脸的,怪不得没落了:“不想被我送官就赶紧滚!”   沈倾云也实在不想多看江临一眼,晦气的很:“多谢王爷相助,我们先走吧。”   江临狼狈的坐在地上捂着心口,看着璃王和沈倾云结伴离去。   为什么,思思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而且不知道为何,他一直觉得沈倾云仿佛就应该是他的妻子,应该为了他付出一切,他甚至偶尔会梦到自己和她成亲了,可是梦里,他并不喜欢她。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璃王感受到了江临带着恨意的目光,压低了声音:“可要本王帮你解决了他?” 第81章 沈思思得宠的秘密   沈倾云闻言摇摇头:“王爷你放心,此事我另有计较。我的姐姐沈思思与江临有婚约,我要将他们绑在一起,可别再祸害别人了。”   听到沈思思的名字,司墨璃倒是沉吟了一下:“你那个姐姐,似乎和三皇子走得很近。”   惊叹于司墨璃的信息网,但想想他的身份也就释然了,沈倾云轻轻皱起眉头:“是,不知道为何三皇子对姐姐她情有独钟,可前段日子三皇子似乎又开始冷淡她。”   “老三会喜欢她,也是有原因的。”   沈倾云一愣:“王爷你这都知道?”   司墨璃淡淡一笑:“老三在几年之前喜欢宫中的一个宫女,可她身份低微,皇后怕他沉迷于情爱,因此赐死了她。这件事或许对老三的影响还是很大的,自那以后他再也没见喜欢过哪家的女子,而是一心在朝堂上建功立业。”   顿了顿,他接着说:“你的姐姐沈思思,她的穿着打扮和面容,与那宫女有七分像。”   听完这些,沈倾云恍然大悟。   怪不得两世三皇子都喜欢沈思思,原来她竟然是三皇子心中白月光的替身。   脑海中有一道思绪闪过,沈倾云想,那么或许她知道为何前世沈思思成为了三皇子妃,却还要和江临私下来往了。沈思思一直以为她就是三皇子心中所爱,没想到成婚后却发现了自己不过是个替身,心中惶恐,才要同时也抓着江临这个备胎不放手。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最近三皇子又冷淡沈思思了呢?”沈倾云有些不明白。   她这样一脸懵懂的样子,倒是让司墨璃唇角的微笑更大了些:“因为三皇子遇到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比沈思思更像那宫女,几乎有着九分像,同样是身份低微,如今已经被三皇子偷偷养在了府中。”   这个女人正是璃王找人送过去的。   “难怪呢。”沈倾云眼睛微微睁大,有了一个更好的,沈思思也就不够看了。   除去掉面容相像,沈思思就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了。   她虽然名义上是国公府的嫡长女,可是沈国公府已经没落,都靠着将军府在背后撑着。偏偏沈思思又不是韩氏的女儿,还被韩氏所厌弃,娶了她也得不到将军府的助力。   三皇子是皇后的儿子,更是太子的热门人选,他自然可以选一个更有地位、更有才智美貌的女子作为三皇子妃。   “那沈思思定制那么贵重的首饰,可是想用面容重新得到三皇子的关注?”沈倾云思索着问。   “并不是的。”司墨璃细细的同她解释:“根据我的调查推断,沈思思似乎是在老三的指示下去故意接近老六的,所以才会那么巧的在那家首饰店里偶遇。”   “这是为什么?”   “之前南方的水利工程抓了一大批贪污腐败的官员,陛下现在要选一个皇子去决定官员继任的安排,如今几个皇子都在明争暗抢,老三和老六都是很有可能的。如果这时候偏偏传出了老六调戏贵女的事情,虽然看上去不是什么大问题,但陛下很是厌恶这类事情,自然会偏向老三。”   沈倾云这才明白事情的始末。   官员继任这可是个肥差,不仅能够安插自己的人手,也能获得一些人情利益,更是替皇子们增添了声誉。   三皇子有了更好的替身,此刻就利用沈思思为她排除异己。沈思思也不是个傻的,她没有完全自己冲锋陷阵,而是又利用了江临这个冤大头。   一边帮了三皇子,另一边趁机还能害了江临。   听闻六皇子本就性情残暴,如果六皇子和江临结下死仇,沈思思还可以借此想办法摆脱婚约,这倒是一箭双雕的好计。   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既然这事被她知道了,沈倾云想着或许能够操作一番,把江临和沈思思的婚约彻底定死了。   司墨璃见沈倾云的神情就知道她心中有了应对的办法,于是只提了一句:“若有困难,随时到璃王府找我。”   沈倾云心中一暖,璃王面上冷淡,实则帮了她许多,却从没有拿出来说事。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司墨璃一脸刚刚得知她要去悬医阁的模样,声称着自己也想去看看,于是两人结伴而行。   寒玉在沈倾云身后暗处不由得露出落寞的神情,刚刚江临出言不逊,他也很想能够出面为小姐教训他,但是他没有身份。   他只能躲在暗处,连出手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看着璃王和沈倾云一起越走越远。   两个人到了悬医阁,很顺利见到了连如风。   连如风原本臭美的好好打扮了一番,见沈倾云来了,拿出扇子潇洒的扇了扇,声音充满了磁性:“倾云,你来了。”   司墨璃从一旁不慌不忙的走出来,眼眸中露出一丝杀意,嘴里咀嚼着这两个字:“倾云?”   他皮笑肉不笑的对着连如风说:“没想到你和沈小姐,似乎是挺熟的。”   连如风石化在当场,他转头看着小药童,用眼神质问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璃王也来了,小药童却是心虚的低着头,根本不敢说话。   “没有没有,我和倾云,哦不,我和沈小姐就是朋友嘛,这次也是想告诉她,之前的药丸配置出来了。你看,我的皮肤是不是又变光滑了。”   说着,连如风讨好地拉着司墨璃的手准备往自己脸上摸。   司墨璃皱着眉头嫌弃地甩开了他,一脸正色转身对着沈倾云,语气中竟然有些委屈:“那不知道我算不算沈小姐的朋友。”   沈倾云没想到这两人竟然是认识的,看样子还十分熟悉,听到璃王的话,一下子明白了其中的含义,脸上不禁有些红:“自然,以后王爷叫我倾云就好。”   “那你也别叫我王爷,私下叫我墨璃,好吗,倾云?”   明明是普通的名字,可是从璃王的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带了三分缱倦。   沈倾云耳根都有些泛红,轻轻点了点头。   墨璃,莫离,她在心中暗自念着这两个字,有种别样的感觉。   连如风捂住自己受伤的小心脏,翻着白眼打破了这暧昧的气氛:“倾云,这药丸很好用,你需要服用试试吗?” 第82章 赚钱   一旁的司墨璃斜眼瞥了连如风一眼,连如风立马噤声。   沈倾云笑着问:“可以先拿给我看看吗?”   连如风捂着嘴点点头,给小药童使了个眼色,小药童立马拿来了一个青花瓷瓶。   一打开,立马就散发出淡淡的玫瑰花清香。倒出来一看,药丸也就小拇指大小,棕色圆圆的一颗,沈倾云服温水吞下一颗,感觉嘴里有着淡淡甘甜,显然这药丸遇水即溶的。   一颗自然不能马上看出效果,沈倾云笑着收下瓷瓶:“我先试验半月一月的,若是有效,我有个想法,想开个店铺将它售卖出去。”   女人的钱从古至今都是好赚的,当下绫罗绸缎、胭脂水粉、金银首饰都有很多店铺,但美颜圣品则是一直都稀缺的很。   连如风觉得这个想法也很不错,他本来对养颜这方面就十分感兴趣。   有个神医提供技术支持,商品的质量自然会得到保障,沈倾云便说自己会去搜寻各类美容的药单,将现有的进行改革,又将新发现的改良后试验。外服内用一起来,有便宜的单品,也有特供的精品。   因着管家已经有了一段时日,对于开店这方面的,沈倾云早已有了很大想法。   司墨璃大手一挥:“倾云你若是想开店,资金方面就由我来出,店铺这些问题你都不用担心的。”   听到司墨璃这么说,沈倾云简直吃了一颗定心丸。   其实钱倒是有的,但是好位置的店铺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再说了若是真的做大,也怕招人眼红找麻烦的。   三个人商量琢磨了半晌,有了大概方向,很快就分工执行了下去。   司墨璃手中自然有位置好的店铺,随便选一家翻新便是,连人员都是配置好的。连如风本就对养颜一事上心,自然是继续研究药单子,沈倾云则负责收集与设计,还有取名这些小的细枝末节。   三人倒是各司其职,安排的明明白白。   有神医这个活招牌,又有璃王的资金支持,沈倾云对于此事还真是报了极大的期待。虽然可惜前世自己被困在内院,没有太多的预知优势,但是今生她必然会拥有自己的一片天空。   离开悬医阁的时候,怕江临继续骚扰沈倾云,司墨璃亲自送她回府。   分别之际,他突然开口:“倾云,待店铺选好了,我差人告诉你,我们一起去看看。”   沈倾云愣了一下:“好,那我便回府了,王爷。”   司墨璃静静的望着她,眼眸中似乎闪着希冀的火焰,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样子。   沈倾云无奈:“下次见,王...墨璃。”   “好。”司墨璃看着沈倾云那清冷的面颊上浮上红晕,唇角勾起满意的笑容,这才上了马车。   沈倾云长舒一口气,逃一般进了国公府,感觉到心口怦怦直跳。   就算是前世,她其实也没有被人直接示好过,江临对她一直都是厌恶的、嫌弃的、贬低的。   摇摇头撇去了脑海中那些痛苦的回忆,今生她已经不会受制于江临了。   想起江临找她拿钱的举动,还是觉得十分恶心,不知道他最后怎么还上的这一百两银子呢,想必讨债的人明日就会上江侯府要钱了吧。   吩咐人盯着江侯府那边的动静,想着看看笑话,没想到什么都没有发生,看来是还上了钱。   又着人打听了一下沈思思那边的情况,连着几日她都没有出门,天天在延松堂陪着老夫人,看着倒是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沈倾云便还是维持着管家看账,与绪先生学习的节奏,不动声色的留意府中的情况。   又过了一段日子,竟然突然等来了江侯夫人上门的消息。   珍珠有些愤愤:“小姐,不会是又来国公府要钱了吧?”   沈倾云面色平静:“倚翠,帮我梳洗一下,你是说江侯夫人直接去了暖玉阁对吗?”   倚翠点点头,手下也忙活着,给沈倾云梳了一个斜云髻,插上了一只玉钗并着一只步摇,又在前边点缀了一些小的花钿,正好与丝绸罩衣菊纹上裳相映照,下身则是百褶如意月裙,整个人清冷贵气,又带了一丝少女独有的娇媚。   沈倾云笑着夸赞道:“倚翠,你的手艺倒是越来越精湛了。”   倚翠不好意思的笑笑,难得被小姐夸,心情十分雀跃:“小姐怎么打扮都是美的,我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倒是应该谢谢小姐的养颜丸,你看连额角的痘痘这几日竟然消了大半。”   连着每日服用那养颜丸,沈倾云的皮肤看着更白皙细腻了一些,脸上都似乎更加透亮了一点。   她本来就容色很好,因此倒看不出十分大的差距。   可是倚翠就不同了,因为不像珍珠那样受宠,她一直有些焦虑,夜里常常翻来覆去睡不着,时间久了,额角长处了痘痘,脸上也有些暗黄。   她只好梳了头发挡住,又多涂了些脂粉,但是这样反倒更不利于痘痘消散。   但吃了养颜丸就不同了,最开始先是觉得脸色没有那么黄了,到现在痘痘也消的差不多了,稍微梳妆打扮一下,看起来精神头都好了很多,整个人都明媚了一些。   珍珠也是连连夸赞:“真的倚翠,我最近觉得你是越来越好看了,小姐,就连我这样不注重打扮的,都觉得自己皮肤变好了呢。”   沈倾云是将养颜丸分给了两个大丫鬟的,如今看到她们都很开心的样子,也细细观察了一下两个人的改变,看来这的确是好东西。   她会找个机会,让其一举成名,毕竟这东西可是准备卖给那些京都贵女的,普通人家可出不起那价格。   “行了,快走吧,先去暖玉阁看看情况。”沈倾云笑着,打断了她们的臭美。   两个丫鬟点点头,相视一笑,跟在了沈倾云的身后。   没想到只是到了暖玉阁的外院,就听到了里面隐隐有女人哭诉的声音传了出来,一听就是江侯夫人的声音。   “柔儿,我真是走投无路了没有办法,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才行啊。” 第83章 定下婚约   韩柔有些为难的看着眼前的江侯夫人。   她叹了口气,毕竟是手帕交,正欲说话,沈倾云便带着丫鬟走了进来。   “娘,听说江夫人来做客,我便也过来看看。哟,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沈倾云一脸的疑惑,看着正在抹泪的江夫人。   前世今生,沈倾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憔悴的模样。   前世有她的嫁妆,江夫人和江妙丹两人那是日日穿金戴银,等江临进入了工部,官职更高之后,日子也更加如意富贵,出行都是一大堆丫鬟婆子簇拥着,把高门大户的姿态拿捏得十足。   就算是今生之前在江侯府见面的时候,那时的江夫人也是容光焕发,爽朗的招呼着客人,笑着接受各个夫人的吹捧,好不得意。   但现在,她一脸的病容,脂粉都掩盖不了她黑沉的眼圈,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加重不少,整个人看起来老了三五岁。   沈倾云想到江夫人前世对她的折辱,心中不禁闪过一丝快意。   然而面上还是十分担忧的模样:“娘亲,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你们先聊吧。”   江侯夫人虽然有些尴尬,但是此刻也顾不得了,急忙开口:“倾云,其实正好也有事情找你帮忙,听闻现在管家的是你,真是长大了,能为你娘分忧了。而我此次来,就是想,想借点银子。”   果然又是来要钱的。   珍珠一听到江侯夫人这么说,眼睛中就带上了鄙夷。   这江家是怎么回事,就逮着国公府薅呢。   沈倾云用帕子捂着嘴,一脸仿佛自己听错了万分惊讶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江侯府可是发生了什么?”   提到此事,尽管刚刚已经对韩柔抱怨了一遍,江侯夫人还是怒从中来:“倾云,你别怪我说话不中听。这事其实论起来,根源还在你大姐姐身上。”   她才说了这几句话,就憋闷得有些喘着粗气,喝了一口茶水接着说:“沈思思想要买首饰,不巧在首饰店里发生了点不愉快,你江临哥哥为了保护她,却把首饰摔坏了。他身上拿不出这么多现银,又不好意思回府讨要,竟跑去那小钱庄借了钱。”   韩氏叹了口气:“那钱庄利滚利的,没几日就又多欠了几百两银子,临儿也确实是欠考虑了。”   江侯夫人的眼泪又掉了下来:“临儿面皮薄,人也单纯,哪里考虑的到这么多呢,这次真是猪油蒙了心,也不怪他的,只是那钱需得赶紧还上,不然可怎么办是好。”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说是什么小钱庄,恐怕就是那放印子钱的,利息高的吓人,若是不能按时还上,那催债的必然找到侯府闹去,到时候侯府可就颜面尽失了。   最关键的是,失了面子都是小事了,一个弄不好,被人知道江临沾上印子钱这有违律法的事情,恐怕还会被革职查办的。   没想到江临竟然蠢到这个地步,自己把自己逼上绝路。   沈倾云努力压制住自己想笑的冲动,皱着眉头很是担心的样子:“那江夫人需要多少银子?”   江侯夫人见沈倾云这么好说话,笑容也真诚了一些:“不多,就一千两银子便够了。”   真是好一句不多,那倒是自己拿钱呀。   沈倾云满脸的为难:“夫人也管家,知道管家的不易,这马上又要结算下人的月银了,哪里拿得出这么多的现银呢,再说一千两,这可真是不少了。”   就连韩氏听到一千两都皱起眉头。   江侯夫人底气有些不足,但还是耐着性子恳求:“怎么会拿不出来呢,国公府不像侯府,随便哪个好点的铺子一月收益也能有几百两了吧,倾云,你莫不是不想帮你江临哥哥,要看着他还不上钱不成。”   韩氏的表情显然是有些心软了,她身居内院,自小被娇养着长大,从来就不是缺银子的人,才会养成这般的性子,对于银钱向来看得不重,任由着国公府趴在她身上吸血多年。   “倾云,你就从账上拨一千两银子先拿出来应急吧,若是实在不方便,从我私库中取用也是可以的。”   沈倾云知道此刻不是和韩氏说道的时候,只问江侯夫人:“借钱自然是可以,但是夫人应该知道,管家的每一笔账目都是要收支记录清楚的,那便写个借条吧。”   江侯夫人脸色僵了一下:“不必吧,那也太生疏了,再说我们也不会借钱不还的。”   沈倾云先韩氏开了口:“夫人,我自然相信你,不过是做账的时候,需要有个记录罢了,夫人应该可以理解吧。倚翠,去拿纸墨过来。对了,江夫人,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还上这笔银子呢?”   江侯夫人有些吞吞吐吐地:“等我家临儿领了俸禄自然会还上的。”   沈倾云心中嗤笑,就江临那点子俸禄,侯府猴年马月也还不上。   她叹了口气,沉思了一会:“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以不用写借条,直接把钱拿给侯府应急。”   “是什么办法?”江侯夫人赶紧问。   “反正江临与我大姐姐有婚姻的,以后都是一家人,况且此事还是我大姐姐引起的呢,当然不能算的那么清楚,不近一点人情了。”   听沈倾云这般言论,江侯夫人是满意的点点头。   沈倾云继续说:“之前其实也是口头上的约定,不如这两日就把婚约定死了,这一千两是从嫁妆里扣,还是从彩礼中扣,那都是可以的呀。”   韩氏虽然没有答应和离,但是听到沈思思的名字还是觉得十分的膈应,想到江临是为了沈思思才借的钱,一时间帮他的心思也冷了下来。   难怪倾云不想嫁给他,这眼光也忒差了。   这么一想,韩氏也觉得早日定了婚事挺好的,于是也不M.L.Z.L.开口反驳。   江侯夫人却是惊叫起来:“那怎么行呢!”   “怎么不行?”沈倾云疑惑地问:“难道江侯府以后不准备娶我姐姐吗?”   当然,在江侯夫人心中,沈思思哪里配得上的自己儿子,就算娶不到沈倾云,也应该娶个更有助力的大家贵女。   可是正是求人的时候,哪里能开口说这话啊。   “自然是要的。”   “既然如此,就先交换庚帖吧,夫人把庚帖拿来,我去取银子。” 第84章 恶念   江侯夫人沉默了,显然,她并不想定下沈思思这门婚约。   于是,她试探的握住了沈倾云的手,满脸都是遗憾:“倾云,谢谢你,你真的很好,如果我能有你这样的儿媳,那才真是圆满呢。”   沈倾云笑意不达眼底,漠然地抽出手:“夫人说笑了,姐姐与江世子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乃是百年难遇的佳缘,夫人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韩氏一听江侯夫人的话,最后一点犹豫也没有了,跟着点点头:“是啊,思思和临儿也算是我瞧着长大的,眼看着思思也要及笄了。这问名、纳吉甚至是绣嫁衣都要花费不少的时日,如今这会定下也是刚好。”   江侯夫人没办法了。   侯府本就不宽裕,如今月钱刚刚发了下去,可田庄铺子这季的收益还得下个月才能拿到,印子钱每日利滚利的,不赶紧还上,难道真的要毁了江临不成。   于是咬咬牙,只能答应了回府去取庚帖过来。   沈倾云静静的喝着茶,就在暖玉阁陪韩氏说会话。只要这婚约过了明路,她也就算放心下来了。   江侯夫人还没有出国公府呢,半路竟然被沈之峰的人拦了下来。   那人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瞧见他们,这才低声说:“夫人,还请随我这边走,国公爷有事想与你商议。”   听见这话,江侯夫人的心思转了转,点点头,吩咐她身边的丫鬟去侯府叫江临拿庚帖过来,自己则随着那个侍从去见沈之峰。   但她这边的行径,很快就有人偷偷禀告给了沈倾云。   沈倾云听完也不做声,只是对韩氏说:“这一来一回的想必也要不少时辰,娘亲,我便先去处理一些府务了。”   韩氏点点头,她一大早就被江侯夫人吵得头疼,此刻也想小憩片刻。   沈倾云出了暖玉阁,一路摸到沈之峰私会江侯夫人的地方,一看,这不是巧了吗,竟然就是沈之峰曾经和福安苟且那个小院子。   一时间,她的心中有些想入菲菲。   不过这光天化日的,两人应该也不至于,恐怕只是因为这边偏僻好说话罢了。   拿出一只香,这是上次去悬医阁从连如风那取的,据说燃香后会令闻到的人内心无法平静,说出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原本就是知道江侯夫人来了才随身带上的,没想到此刻用真是再合适不过。   她叫来寒风:“这种香几乎没有什么味道,你把它点燃后扔到屋子里去,听听他们会说什么。”   寒风点点头,一个飞身,悄无声息就到了房子后边。   因为天气还有些暑热,窗户开了一小半,寒风见两人说话都离窗很远,怕露出声音,都没有注意这边,就直接将点燃的香从开口处扔了进去。   屋子不大,窗户的风吹着香就弥漫了整个房间。   两个人仍旧毫无察觉的交谈着,声音很小,好在以寒风的武功贴在窗边勉强能够听清。   “国公爷,不是我不想要那嫁妆,实在是这次走投无路了,要不然你先给我几百两银子,我们再细细谋算。”   “我哪有那么多银子,江临那孩子也真是的,怎么就去借了这么多。”   “其实六百两也够了,我也是手头不宽裕。但归根结底还不是怪沈思思,按道理这钱本来就应该国公府来还的,就是我家临儿实诚。”   “话也不能这么说啊,那首饰又不是思思打碎的,她也是无辜的。”   “唉,我真是命苦啊,好不容易将儿子拉扯大了,怎么又惹上这样的事情,看看柔儿,身在福中不知福,这点小忙居然都不愿意帮。”   “她那种小姐脾气,谁都得惯着她顺着她,你还不知道么。你好歹还有个儿子,韩柔呢,顾着她身体不好,我连个儿子都没有!”   “是啊,如果是我,绝对不会像她这样,定然会给国公爷生许多大胖小子,以夫为天,在家好好相夫教子。”   “你不知道,她最近不知发了什么疯,连暖玉阁的门都不让我进。”   “什么,这也太过分了!”   .......   两人聊着聊着,话头越来越偏,倒是在辱骂韩氏这件事上达成了一致。   江侯夫人嫉妒韩氏有将军府这么好的出生,又有沈之峰这个从来不纳妾的夫君,而自己却是个寡妇。   如今看到两人私下不幸福,更是铆足了劲挑拨离间。   沈之峰府中没了福安,府外月娘也不知去处,原本想着与韩氏重修旧好的,没想到韩氏竟然突然对他十分的厌恶和冷淡,今天听到江侯夫人的话,觉得果然是韩氏太过分了,就连江侯夫人身为韩氏的手帕交都看不过去了。   两人越骂越凶,一吐自己最近的不快,倒是有些惺惺相惜起来。   “提起这些事啊,我的心口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胸闷气短。”江侯夫人眼角含泪,虽然是徐娘半老,一向注重保养的她也还是透着几分韵味。   “这,夫人你若不介意,我帮你揉揉。”沈之峰惊讶自己竟然会大胆的说出这种话来,但看到江侯夫人这模样也是欲拒还迎的,一想到她是韩柔的手帕交,内心竟然压抑不住邪念。   江侯夫人多少年了,也没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男人,更没有被这般挑逗过,一时也是面红耳赤,心跳如擂鼓。   两人拉拉扯扯的,不知不觉就变成了沈之峰抱着江侯夫人在怀里揉着哄着,帮她纾解胸口的郁气。   江侯夫人的声音逐渐娇柔,听那压抑而又畅快的轻哼,似乎疗效不错。   只有寒玉在窗外黑了脸。   晦气,真是晦气,作孽呀,今天的饭他都吃不下了。   屋内的气氛是越来越燥热,两个人更是吻得难舍难分。   江侯夫人看着前言的男人,这个人是韩柔的夫君,此刻却对着自己意乱情迷,看韩柔在自己面前还有什么可得意的。   一时间沈之峰和江侯夫人两人各自心怀鬼胎,却也是王八对绿豆,看上眼了。   寒玉听不下去,正准备离开向沈倾云汇报情况,却感觉到有人靠近,急忙躲到后面的树丛里,遮住了自己的身形。   定眼一看,竟然是沈思思。   她听到声音不寻常,蹑手蹑脚的走到了窗边,往里一看,吓得赶紧捂住了嘴。 第85章 乱了   沈思思猛地揉了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切。   江侯夫人的衣裳半露,手臂挂在沈之峰的肩膀上,脸色绯红,嘴里似乎还在小声的呻吟着。没一会,还直接用腿勾了上来。   这还是平日里端庄自持的江侯夫人吗?   沈之峰自然被撩拨得不能自持,他本来就很久没做那些事情了,此刻完全是来者不拒。   沈思思看的脸色又羞又气,好个不要脸的寡妇,居然勾引自己的父亲。   可是此刻这样子,她显然也是不能闯进去阻止的。   原本她是听闻江侯夫人来了国公府,联想到江临的事情,就准备去暖玉阁探探情况,结果就听说了要将她和江临定亲的消息。   于是她从后门绕了出去,想要和江侯夫人私下谈谈,没想到被沈之峰截了胡,府外只遇上了江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   顺着大丫鬟指的方向,她小心翼翼地一路找过来,一下就撞破了这丑事。   沈思思的内心有些复杂,如果她此刻想办法弄出点声音,恐怕还能够惊醒里面的两人,阻止他们犯下错事。   可是这样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沈之峰会不会恼羞成怒,江侯夫人会不会怕她说出去而整治她。   沈思思小心的远离了那个屋子,十分犹豫现在应该怎么办。   没想到红玉突然兴冲冲的来了,说江临拿着庚帖到了国公府大门了。   竟然这么快吗?   沈思思咬着牙,对着红玉吩咐:“你去蒹葭院,让沈倾云的丫鬟来这边找江侯夫人。”   红玉愣了一下:“江侯夫人在哪?”   “你别管了,赶紧去。”沈思思面色阴沉。   红玉没办法,只能往蒹葭院走去,心里却想着必然是沈思思阻碍自己见江临,才随便找个借口支开她罢了。   真是可恶。   沈思思则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去门口迎江临,远远的看到他的身影,便扬起了一个不自然的笑容:“临哥哥,你来了?”   看到沈思思表情不太对劲,还以为是她担心自己,江临对她抚慰的一笑:“思思妹妹,别担心,万事有我呢。对了,我娘呢,怎么没有看到她?”   沈思思眼神有些慌乱,赶忙低下头:“我也不知道,我是听说了今天的事情所以过来看看。临哥哥,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你也不会......”   “思思你不要这么说。”江临正意盎然的样子:“我身为男子,当然要保护心中所爱。”   沈思思抬头仰慕的看着江临,那眼眸湿漉漉的,眼中的依赖一下子让江临感到极大的满足感。   要说不快,自然是有的。   他惶恐不安了好几日,还是被江侯夫人看出了端倪。五百两银子,侯府其实倒也拿得出来,可下个月的日子便没法过了。   江侯夫人说,反正求一求韩氏,自然能够填上这个窟窿,大不了就说愿意求娶沈倾云,一个乡下女儿摇身一变成了侯府世子妃,还不够补偿他们吗。   因此此刻江侯夫人派人叫他取了庚帖来,江临还以为自己是要和沈倾云定亲呢。   他说不出内心复杂的感觉,却是有些雀跃的带着庚帖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回想沈倾云清冷绝美的面容,还有对他的不屑一顾,他安慰自己,不过是想娶了她,回家折辱,看她以后如何服侍自己。   原本,他有些埋怨沈思思,因为沈思思大可以把那五百两银子拿出来赔的,却是哭着死活不同意,说那是自己全部的存银。   他不好逼迫沈思思,只得找到沈倾云。   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是这样的结果,此刻再看沈思思,就有些愧疚了。   “思思,你相信我吗,无论如何,我心里都是有你的。”江临有些动情的说,他这次被形势所迫,只能辜负思思了。   沈思思感动的点点头:“我当然相信你,临哥哥。”   经过这次的事情,她还是有些触动。三皇子厌弃她、利用她,原本以为帮他做点事情能够挽回,实际上却没有任何作用。   三皇子还是对她爱答不理,过去的疼宠暧昧仿佛只是镜花水月,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   倒是江临,的确是痴心不改的样子。   如果真的到出嫁的时候,国公府好歹也要出一份像样的嫁妆,她有嫁妆傍身,做个受疼爱的世子夫人,或许也不错。如今她又拿捏住了江侯夫人的短处,想必江侯夫人到时候也不敢为难她。   她马上就有及笄了,依照韩氏的态度,肯定不会为她上心找个好夫君。   虽然心有不甘,沈思思还是决定暂且接受自己的命运。   于是就带着江临往暖玉阁走去。   而沈倾云这边也得知江临来了,正准备去暖玉阁,就看到倚翠往那偷情的小院子走过去了。   珍珠惊呼:“小姐,倚翠怎么来了?”   沈倾云皱了皱眉,她过来的时候明明吩咐了倚翠回蒹葭院,她怎么会找到这里来,要是撞破了沈之峰的好事就麻烦了。   正巧寒玉来了,沈倾云赶忙吩咐:“快去拦下她。”   那边的倚翠没有看到人,心中觉得奇怪,难道自己被红玉骗了,这里这么偏僻,小姐怎么会喊她来找人呢,于是试探地喊了一声:“江侯夫人,你在吗?”   下一秒,她就被寒玉直接捂了嘴,拖到了假山后面。   房中本来火热暧昧的两人显然被这声喊叫给吓到了,急忙停下动作,赶紧穿好身上松散的衣服。   沈之峰往外面一望:“奇怪,没有人呀。”   江侯夫人惊魂未定:“大概是有丫鬟来找我,不见人回答就离开了吧,我得赶紧先走了。”   沈之峰点点头,暧昧地捏了捏江侯夫人的手心:“下次约到外面去吧。”   江侯夫人的脸红的不像话,他们刚刚差点就进行到最后一步了,正欲进入就被打断,此刻心中真是像猫在抓一样。   虽然害怕被发现,可这刺激的感觉真是让人上瘾。   顾不上别的,她穿戴好了就往暖玉阁走。到了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了江临的声音:“韩夫人,我娘让我送来庚帖。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对倾云妹妹好的。” 第86章 江临沈思思订婚   韩氏刚刚小憩了一会,得知江临来了才赶忙起身,此刻还有些疲倦。听到江临说了这么一句,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竟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沈思思原本羞涩的笑意也僵在了脸上,不可置信的问江临:“临哥哥,你在说什么呢?”   江临安抚的看了一眼沈思思:“思思妹妹,你别难过,婚约乃是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后我也还是你的哥哥。”   韩氏听这话不开心了,江临的意思不就是被强迫娶了倾云,却还挂念着沈思思。   她渐渐觉得自己眼光确实不好,沈之峰就是个表里不一的,如今看来还差点乱点鸳鸯谱,把自己的女儿推进火坑。   眼中不自觉就带了些少有的冷漠:“世子,倒也不必如此为难的,你要娶的本来就是思思,你可开心?”   “什么?我,难道不是来和倾云妹妹交换庚帖的吗?”江临一时也有些懵了。   江侯夫人赶紧推门而入:“临儿,你怕是误会了。”   她对着韩氏歉意的笑着说:“刚刚我突然肚子不是很舒服,如厕去得久了点,因此只派了丫鬟回去传话,想必是那丫鬟没有解释清楚。”   一边说着,一边对着江临使眼色。   看着沈思思委屈而伤心的样子,江临不得不改了口:“原来是这样,我当然是原意娶思思的。韩夫人,是我冒昧了。”   话虽然这么说,心头却滑过一丝苦涩,不知为何,那些原本有的喜悦突然全部消失了。   江临的异样,沈思思怎么会完全毫无察觉呢,她的内心燃起熊熊怒火,沈倾云这个贱人,什么时候背着她勾搭了江临哥哥,让他如此放不下。   心中的那些不甘心全部都被压了下去,沈思思现在只想牢牢的抓住江临。   她绝不允许向来都是爱着她的江临,会移情喜欢上沈倾云!   但她知道此刻不是生气的时候,面上仍旧含羞带怯的样子:“母亲,那就交换庚帖吧,思思也愿意的。”   说着,满眼爱意的看着江临。   江临心头一软,这可是他从小就想要娶到的女子,如今终于成了他的未婚妻,心中也泛起了一丝甜蜜。   江侯夫人看到沈思思的样子,暗骂了一声小妖精,勾得她儿子真是五迷三道的,不禁翻了个白眼。   沈思思注意到了,眼中闪过讥讽,状似不经意的开口:“夫人,这么久没见,你的气色看起来真是不错,仿佛又年轻了不少呢。”   这话别人自然认为沈思思是在恭维未来的婆婆,倒是韩氏看了眼江侯夫人,咦了一声:“好像是的,看来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下我们可就是儿女亲家了。”   比起早上一脸憔悴焦急的样子,江侯夫人看上去的确有了些不同,说不上哪里大的改变,就是仿佛久旱淋雨的花一般,眼神都要亮了许多。   江侯夫人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尴尬的笑了笑,只说自己补了妆粉,不太敢直视韩氏的目光。   交换了庚帖,拿了银子,她就带着江临告辞了。   沈思思知道韩氏不喜欢自己,也不多停留,去延松堂找老夫人,告诉她这一喜讯。   沈倾云这边听到了成功订婚的消息,也就放下心来。   想起沈之峰的样子,沈倾云觉得,还是她下的药分量太少了,竟然让他还有力气出来瞎搞,果然是不挂在墙上就永远不会老实。   不过今日的事情委实超出了预期。   原本只是想看看他们会说点什么,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   倚翠此刻还在外面跪着,她知道今日是自己放松了警惕,竟然会轻信了红玉的话。   沈倾云叹了口气,其实也是因为自己一向不怎么让倚翠接触这些隐秘之事,才会让她没有意识到这大宅院中有多少阴谋算计。   前世,倚翠并不是她的大丫鬟,而重活一世,她对身边的人都充满了不信任。   比起珍珠,她或许是十分冷落倚翠的,但是倚翠也仅仅是做好手头的事情,听姜嬷嬷说,她虽然有些委屈,倒重来没有生出过什么别的心思。   或许她也应该尝试着更信任身边的人,人心的确有卑劣、冷漠、自私、残忍的一面,但不能因为这样,就一定要去质疑所有真挚的感情。   “珍珠,去把倚翠叫进来吧。”   “是,小姐。”   珍珠到了门口,将倚翠扶了进来。   沈倾云静静的喝着茶,半晌才问:“凭着你今日所见所闻,你觉得都发生了什么?”   倚翠抬起头,目光有一瞬间的疑惑,看着沈倾云认真的表情,她努力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不确定的说:“红玉不安好心,那屋子里应该有我不能见的秘密。”   见她一点就通,沈倾云点点头,示意珍珠告诉倚翠今天都发生了什么。   珍珠轻咳了一声:“江侯夫人和国公爷,在那个屋子里私会。”   倚翠听得浑身起了一层冷汗,如果她贸然的闯过去,不仅国公爷不会放过自己,恐怕还要牵连小姐。   沈倾云缓缓开口,声音很轻,但每一句都落在了倚翠的心上:“国公府并不是表面上的一片繁荣安宁,而是充满了算计和阴暗。这个府中除了我娘,没有哪个主子是盼我好的。倚翠,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拿着银子,放你出府过点小日子,另一个是留在我身边,随我共进退,却也要面对那些阴谋纠葛。”   倚翠咬着唇,猛地跪了下来,伏在地上:“小姐,我没有学过什么大道理,但小姐既然将我买了下来,就是我唯一的主子,只要小姐不嫌弃我,我宁愿一辈子都侍奉在小姐的身旁。”   她眼睛红红的,如果沈倾云肯对她推心置腹的说这些,是不是代表她用心接纳了自己。   沈倾云走上前,把倚翠扶了起来:“许多事情,我会让珍珠慢慢告诉你,现在,我便有一件事吩咐你去做,这是一包药粉,去下到沈之峰今晚的吃食中。你若现在后悔放弃,也还来得及。”   倚翠接过小药包,手颤抖了一下,却是坚定了目光:“小姐放心,我一定会办好的。” 第87章 不太行了   沈倾云的这个做法,一方面是让倚翠接触这些阴私,尽快成长起来;另一方面,这也是对她的一种考验,如果狠不下心,就没有必要留在自己身边了。   好在倚翠看上去还是很坚强的。   为了防止疏漏,沈倾云还是叫来了寒玉:“你今天去帮忙盯着,若有危险就提醒她。”   寒玉点点头,抬头看了沈倾云一眼,又默默出了门,没想到倚翠竟然等在门口。   “今天的事情,谢谢你。”倚翠还是第一次直接接触到小姐的暗卫,回想今天被寒玉捂着嘴带到假山后,少年坚毅冷漠的眼神压迫十足,她不禁有些脸红。   “不必,都是为了小姐。”   抛下这句,寒玉一个闪身就消失了。   倚翠晃了晃神,有些惊讶的看了看四周,发现找不到人,低头捏紧手里的小药粉包,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珍珠有些好奇:“小姐,你给了倚翠什么药粉呀?”   沈倾云翻看着手里的书籍,语气十分散漫:“巴豆粉罢了,见效快,又查不出什么。”   就让沈之峰好好发泄一下,免得她这个爹还有力气搞七搞八的让人心烦。   珍珠噗嗤的笑出了声,觉得小姐这招真是又损又有用。   果然,到了晚上就传出来书房那边亮了一整夜的灯,府医就叫了两回,老夫人和沈思思也去看过一次,但被拒绝探望。   沈之峰是拉的浑身虚脱,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   得知消息,倚翠的眼睛亮亮的,满脸都是小姐快夸我的表情,沈倾云摸了摸她的头,又赏了一只步摇,乐得倚翠当天夜里都是抱着这步摇笑着睡着的。   原以为可以安静几天了,但沈倾云还是低估了沈之峰能折腾的劲儿。   沈之峰第二天刚休息了一天,第三天就出了府,美其名曰,到外面的医馆再看看身体状况。   珍珠呸了一口:“他那是想看自己的身体状况吗,他是想看别人的吧。”   嗯......话糙理不糙。   派人去江侯府那边打探了一下情况,果然,江侯夫人今天也出府了。   倚翠没想到这两人竟然如此没脸没皮的,背着自己家的夫人勾搭在一起:“小姐,那我们不管管他们吗?”   沈倾云正在作画,神情专注,手握着毛笔蘸了一下墨,一勾一挑一提,一片花叶便展现在纸上,笔尖再薄薄的蘸点赭石色,一笔连贯画完整朵花头,花心则用胭脂加墨点出,一幅飘逸的墨兰便跃然纸上。   珍珠不由得惊呼:“小姐,你真的好厉害,已经有大师的风范了。”   沈倾云笑笑,洗了洗手:“别瞎说,还差得远呢。”   她看着倚翠那担忧的目光,仍然是气定神闲:“你放心吧,我早有准备,只是此事先瞒着,待以后时机合适再揭发出来。”   既然沈之峰和江侯夫人一定要执迷不悟的恶心她,那总得有所回报吧。   江临要娶沈思思,就送给他们这份新婚大礼,到时候的场面一定很好看。   珍珠或许还没有想那么深,倒是倚翠的心思更细腻一些,看的也远一点,她知道倚翠的意思,是在担心江侯夫人有了沈之峰的孩子。   不过,她那使沈之峰身体虚弱的药物,早就让沈之峰无法令女子受孕了。   她可不想又整出弟弟妹妹来。   而沈之峰呢,他说要去医馆,也并不全是借口。   他是真的有些事情想私自去医馆看看。   找了个偏僻没人的药铺,看着装潢似乎也是靠谱的老店,沈之峰走了进去,就看到一个大夫正在分拣药材。   见来人了,停下手里的活,主动问:“这位老爷,是想看什么病吗,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   沈之峰咽了咽唾沫,平缓了一下内心,有些尴尬的指了指自己的特殊位置。   那大夫倒也确实是见多识广的,不紧不慢的让沈之峰进了内室,摸了摸脉搏,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这位老爷,看你的脉象,脉搏跳动微弱无力,甚至似有似无,这种脉象叫沉脉,乃是肾阳虚的脉象。平日里可有多尿、腰膝酸冷、四肢不温,失眠多梦或者是那方面的症状?”   沈之峰尴尬的点点头。   随即有些着急的问:“大夫,那要怎么治,多久可以恢复?”   他与江侯夫人接触搂抱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两个人亲亲抱抱那么久,言语之间也颇有些浪荡,但是偏偏自己关键时刻,有些使不上力,软趴趴的,否则也不会那么久都没和江侯夫人发展到最后一步。   如果是往日,跟月娘或者是跟福安在一起的时候,早就硬挺起来直捣黄龙了。   就连自己拉肚子的时候,府医把脉后也隐隐暗示他,似乎有这方面的问题。   这怎么可能!   他可是正值壮年啊!   沈之峰惊得也无心调查腹泻的事情,只想着赶紧再找大夫看看,还主动约了江侯夫人近日出来。   他要试一试,重新证明一下自己。   老大夫沉吟一番,开了方子:“老爷你的症状倒不是特别严重,每日一服,饮食清淡,但多温补,生活规律、保健身体,还是可以慢慢养回来的。”   “那房事呢?”   老大夫瞧了沈之峰一眼,摇摇头:“自然是要克制的。”   沈之峰拿了药,神情恍惚,逃也似的出了药房。想想自己今日还约了江侯夫人,又忌惮又渴望。   他不信邪,又跑了第二个小药房。   这次的大夫给了他一些特别的药物,有助于短时重振雄风的。   沈之峰服了药,气昂昂的就往与江侯夫人约好的客栈去了。   到了房间里,发现江侯夫人已经等在了那里。今天她特地换了身海棠红的裙子,又涂了些脂粉,和年轻的小姑娘不同,看着真有几分明艳动人的独特韵味。   沈之峰一抱住她,她整个身子就软了下来。   江侯夫人已经羞得面容通红,将脸都埋进了沈之峰的怀里,手却是不安分的在他的背上画着圈圈,低声的哼哼着。   沈之峰一边扯着她的衣裳,一边嘴里心肝儿的叫着,火热的同时却又尴尬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药效还没上来呢! 第88章 贼心不死   尽管内心已经是万马奔腾,但沈之峰表面还是十分镇定的,他抱着江侯夫人,凝视着她的眼睛,喊起她的乳名:“薇薇,你的眼睛真是太美了,我仿佛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一首诗。”   江侯夫人此刻双眼迷蒙,手还揪着沈之峰的衣襟,两腿有些不自在的摩挲着,十分动情的样子。   听到沈之峰这样夸赞她,心中自然欣喜,低头咬唇,也作那文绉绉的话音:“沈郎,那你便好好怜惜怜惜我吧。”   这话说得娇媚又挑逗,沈之峰却突然一副正人君子不为所动的模样,他摸着江侯夫人发髻边垂落的一缕头发:“薇薇,不急,让我仔细看看你,我从前竟然没有发现你是如此的天生丽质、娇软动人,我都不敢用力,生怕哪里弄痛了你。”   江侯夫人嗔怪地瞧了沈之峰一眼,那满眼都是春情:“不用担心我,你就尽情的来吧。”   说着她闭上眼,准备迎接狂风暴雨般的洗礼和滋润。   但沈之峰还是没有进入正题,反而聊起了感悟与文学。   原本暧昧的气氛,逐渐带了一丝尴尬。   江侯夫人:我裙子都脱了,你就跟我随便聊聊吗。   始终得不到满足的她终于有了些不满,皱了皱眉:“沈郎你这是怎么了,不是你约我出来的吗,你是不是嫌弃我年纪大了,对你没有吸引力!你刚刚说的这些都是假的,糊弄我的吗?”   这时,沈之峰终于才感受到了药效,他神情一变,直接将江侯夫人一把压在床上:“怎么会,薇薇,是你太美了。”   说着,一把拉过被子盖在身上。   床被翻涌,江侯夫人期待的这场雨终于落了下来。   .......   一阵折腾之后,江侯夫人餐足的趴在沈之峰的胸膛上面,嘴唇高高肿起,眼中都闪烁着光芒,显然刚才是十分激烈的。   与她截然不同的是,沈之峰一直闭着眼喘着气,感觉这次之后,比之前都要更加的疲惫和劳累。   不过,他嘴上还是十分硬气:“薇薇,若不是怕你承受不住,我必然还要和你纠缠个三百回合。”   江侯夫人嘴角的笑意都要掩盖不住了,娇嗔地捶了一下沈之峰,随即仿佛想到了什么:“那天没有人发现我们吧,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沈之峰摸了摸她的下巴:“都探查过了,我办事你还信不过吗,别瞎操心。”   沈倾云心想,你还是操心一下吧,毕竟此刻,她已经坐在他们隔壁的房间了。   她喝了一口茶水,压下恶心的感觉,虽然她到得晚,并没有听到那些声音,但是想想隔壁的两人,心中实在不适极了。   旁边房间的两人此刻还毫无察觉,反倒是贼心不死,又聊起沈国公府的事情。   江侯夫人试探着问:“既然临儿要同思思成亲,那韩氏总得拿些嫁妆出来吧,好歹是国公府的嫡长女,总不能没几个排面,否则就是别人娶沈倾云,那也要掂量掂量的。”   沈之峰闻言皱起眉头:“韩柔那个女人,现在一心只有沈倾云这个女儿,之前放话给我,她的东西,她全都要留给沈倾云做嫁妆,真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疯子。”   “那可不,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以后可都是别人家的了。”江侯夫人愤愤不平的说,话头一转:“可到我这就不一样了,我们之前不也说过要平分嘛。”   “那得你儿子娶了沈倾云呀,如今我也没有办法。”   “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这么大笔的嫁妆,落到别人手里?”   沈之峰眼中迸发狠意:“那当然不行了。”   江侯夫人想起江临这几日神情恍惚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心中暗骂沈倾云真是狐狸精,怎么就叫他的儿子放不下了呢。   于是她摇了摇沈之峰的肩膀:“要不,就让我儿江临娶了沈倾云做平妻,这姐妹共嫁的事情,又不是没有。”   沈之峰摇摇头:“不可能,韩柔不会答应的。”   江侯夫人瞥了他一眼:“你是沈倾云的爹,是国公府的老爷,怎么就不能做主了,韩柔若不同意,那就让她不得不同意!”   沈之峰当然也很想硬气的做决定,可是他知道,他勉强不了韩柔,这也是这十几年里一直深深扎在他内心深处的痛苦。   想到这些,他的声音更冷了:“薇薇,你有什么办法?”   “女子最重生育,这生不出孩子的女人,不过就是不会下蛋的母鸡,不值钱的,到时候,谁还会愿意娶她回去呢。”江侯夫人意有所指的说。   “这......”沈之峰有些犹豫了。   看到沈倾云长M.L.Z.L.的越来越美,他心中还想着将沈倾云嫁给哪个皇子的,就算当不了正妻,做个侧妃也可以呀,好歹他也跟着成了皇亲国戚。   若是对沈倾云下了药,那岂不是成了一个废子。   江侯夫人倒也能琢磨出沈之峰的想法,劝道:“那丫头心就不在国公府,我看她对你这个爹也没有多少敬重之意,若是让她高嫁了,想必也不会知道帮衬你。倒是她出了问题,没人肯娶她,韩氏不得多补贴一些嫁妆吗,那可是实打实握在自己手里的银子呀!”   银子,是啊,他堂堂国公爷,却是手中尴尬。   这话终于说动了沈之峰,可他还有些迟疑:“那丫头现在管着国公府的中馈,更是把蒹葭院整治得十分坚固,想要给她下药再揭发出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蒹葭院不好进,那不还有暖玉阁嘛。”江侯夫人用手点了一下沈之峰的心窝。   “你是说......”   两人对视一眼,露出了彼此心领神会的表情。   江侯夫人兴奋极了。韩柔啊韩柔,若有一天让沈倾云知道是你亲手毁了她,岂不是要和你离心。到时候夫君不疼,孩子不念,看你不比我还煎熬。   沈之峰想到那笔丰厚的嫁妆,内心的最后一丝愧疚也被冲淡。沈倾云是自己的女儿,为了自己付出怎么了。   至于韩氏,那是本来就是韩氏欠他的,活该。 第89章 丧心病狂   沈倾云这次出来特地带了倚翠,就是想让她看看沈之峰的丑恶嘴脸。若不是怕韩氏身体受不住,甚至想让韩氏也来看看她的好夫君,好闺蜜。   不过,听到这两人的计谋,倒觉得是一个让韩氏清醒的契机。   珍珠被气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掐死这两个狗男女。   倚翠则是眼睛都红了,她看到沈倾云气定神闲的样子,显然这不是第一次面对这些污秽的事情,心疼得眼泪情不自禁流下来,小声的说:“小姐,你怎么不难过呢,那可是......”   她话没有说完,亲生父亲这几个字,她说不出口。   为了利益,就可以将自己的女儿陷入到绝境中去吗。   一个女人在如今的朝代,无法生育,那会是多么艰难度日,要受尽多少冷眼和嘲笑,更别提沈倾云还是一个大家贵女,以后应去做后宅主母的。   沈之峰不仅舍得,还丧心病狂的利用夫人来达到他的目的。   杀人不过头点地,可沈之峰和江侯夫人这一招,却是会让韩氏和沈倾云痛苦一生。   沈倾云凝望着窗外,半晌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她叫来寒风和寒玉:“寒风你在这里继续盯着,我先回府了。”   寒玉问:“小姐,不去悬医阁了吗?”   沈倾云垂下眼眸,眼底的光微微暗淡了一些:“今天就不去了。”   看到她这样,寒玉心中一颤,针刺般的心疼,他猛地跪下来抱着拳:“小姐,让我去解决了他们,一定不会留下痕迹的。”   寒风皱着眉扫了一个眼刀过来。   沈倾云却只是对着寒玉淡漠的摇摇头:“放心吧,死对他们来说太轻松了,我要让他们痛苦百倍。走吧,你随我回去。”   观察好旁边房间的情况,沈倾云一行人从后门不动声色的离开了。   或许实在有些憋闷,等到马车行驶远了,她挑了条小路下来走了会,看着路上行色匆匆的人们,街边叫卖的小贩,看到大家都在努力生活的样子,她心中的郁气也消散了不少。   目光落到一个卖小糖人的铺子前,一个中年男人正在与店家讲价。   “你看,我的钱不多了,能不能卖我十文钱一个。”   “钱不够,那你买一个就行了呀!”   “这不我家有两个孩子呢,买一个哪够呀。”   中年男人似乎是才过完工回家的路上,脸和手臂都晒得黝黑黝黑的,衣裳和脸上还有着泥土,他的一双手都皲裂了,他笑的尴尬而讨好,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块碎布,布里有些钱币。   “店家,这一个糖人多少文钱?”沈倾云走上前开口问道。   那店主一看是个戴着面纱的漂亮大家小姐,身后还跟着丫鬟,立马喜笑颜开:“十五文,这位小姐想要什么样式的?”   那中年男人见店家不再理他,有些落寞的站在旁边。   沈倾云侧过身问他:“这位大叔,你有多少钱?”   那中年男人一愣,左右张望了一下,却见沈倾云露出的眼睛的确是盯着自己的,虽然有些迷茫,还是回答道:“我只有二十三文,之前答应了孩子,赚了钱给他们买糖人吃的。”   说着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数了数钱,叹了口气,还是对着店家说:“那先买一个吧。”   一个糖人十五文,两个要三十文,那他就差了七文。   七文钱,对于国公府这样的高门大户来说,就是打赏个丫鬟,也不止这点,却难倒了一位父亲。   男人神情窘迫,手头拮据,但那双眼睛澄澈清明,充满了对家人的爱意。   面对沈之峰无情的算计,沈倾云没有哭,可是此刻,她却觉得鼻头有些酸,眼睛也湿润了一点。   “珍珠,替这位大叔再买一个吧。”   “好嘞小姐。”珍珠早就看得揪心,听到沈倾云这么说,急忙掏出了钱袋子,热情的问:“大叔,你想要哪个糖人?”   那大男人一听慌了,急忙摆摆手:“这,这怎么能行呢,不用不用,小姐你们自己买就好,谢谢了。”   沈倾云却是神情一软:“无事,就当是我送给孩子的。”   那人挠了挠了头,有些手足无措的道谢,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旁边的一个布袋子里拿出了两个白白胖胖的大萝卜,小心地递了过来:“小姐,如果不嫌弃,不如收下这萝卜吧,这家里自己种的,早上才挖出来,又甜又脆呢。”   “好,那便谢谢大叔了。”沈倾云笑着说,倚翠赶忙上前将萝卜接了下来。   “哇,好沉,好大的萝卜,长得真好。”倚翠夸赞道。   沈倾云看着那萝卜,对着大叔说:“我家的庄子正好还缺人打理蔬果,大叔我看你这萝卜种的挺好,你若是愿意可以去,每个月开工钱的,就在北郊。”   那中年男人愣住了,不安地搓了搓手掌:“这,小姐,我可以吗?我家正好也在北郊那边呢。”   “只要你愿意进行。”   “愿意,当然愿意,谢谢小姐,谢谢,我肯定会好好做的。”   沈倾云给了倚翠一个眼神,倚翠便上前细细说起那庄子的位子,以及过几日去了后找谁。   珍珠在旁边,却突然又掏出一个小糖人,笑得眉眼弯弯:“小姐,这是送给你的。”   如果不是小姐,或许她此刻的日子,比起这男人一家,还要更加艰难,每日都得被她那叔婶当狗一样使唤,哪天指不定就被打死了。   沈倾云笑着摸了摸珍珠的头,见倚翠那边也吩咐好了,就拿起晶莹剔透的糖人走了。   “小姐,不需要再考察看看那大叔的情况吗?”回去的路上,倚翠忍不住问。   “无妨,他只有这些钱,却还愿意遵守和孩子的约定,对于两个孩子,也尽量不去偏颇,可见是守信慈爱之人,懂感恩,这萝卜的确也不错,不用担心。”   珍珠点点头,从倚翠那分担了一个大萝卜,绿油油的叶子胖嘟嘟的萝卜,甚至都想直接咬一口了。   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小姐,这么一比,国公爷真不是东西,你准备怎么办呢?” 第90章 韩氏终醒悟   沈倾云神色淡淡:“静观其变吧。”   后面的好几天,沈之峰那边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沈思思则是完全沉寂了下来,一心绣着自己的嫁衣。   然而这天,贵妃的宴会的请帖却是送到了国公府来,这次请帖只邀请了沈倾云,却没有带上沈思思。   明眼人一瞧也能体会其中的意思,订婚的女子都没有受到邀请,想必这个宴会最终还是为了那些皇子贵族的选妻。   江侯夫人便有些急了:“公爷,再不动手,以沈倾云的姿容,万一被哪个高门大户的看上了,到时候可就晚了。”   沈之峰也狠了下心:“你说的对,不能再推辞了。”   当晚,厨房的冯大娘就偷偷摸摸往吃食里加了些东西。   正巧暖玉阁的丫鬟过来了:“菜都做好了吗?”   “做好了做好了。”冯大娘笑着应声:“都在灶房上边热着呢,今天厨房里还采买了新鲜的野味,味道鲜又滋补,现在端过去吗?”   丫鬟点点头,带着人端着膳食走了。   冯大娘用腰上的帕子擦了擦手,看着丫鬟的背影消失在大厨房,这才险险的叹了口气,抹掉了额头上的汗水。   暖玉阁这边,韩氏一脸柔和的看着沈倾云:“怎么好像瘦了点,可是最近管家太过辛苦,或者让绪先生教的慢些。”   “哪有,我还觉得自己胖了些呢。”沈倾云娇嗔道。   陈嬷嬷笑着挑开帘子走了进来:“小姐这是长大了,自然要消瘦一些才好看呢,不过今个厨房炖了野味,正好可以补补。”   后面的丫鬟们捧着各种吃食走了进来,摆了一桌子,热气腾腾的。   闻到香味,沈倾云还真觉得有些饿了,这段时间她几乎每天都会来陪韩氏用晚饭,此刻也是习惯性的直接吃喝起来。   韩氏心疼给沈倾云舀了一碗肉汤,上面还飘着些翠绿的小葱,肉香混着小葱的味道扑鼻而来,令人食欲大动。   沈倾云直接吹了吹热气,迫不及待喝了一口,差点被烫到。   韩氏笑了起来:“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娘亲你不喝吗?”沈倾云眨眨眼问。   “不了,我不大习惯吃这些你也是知道的,你便多喝点,就当替我补补了。”韩氏温柔地看着她:“若是喜欢,便吩咐大厨房再去采买。”   沈倾云点点头,对着陈嬷嬷夸赞:“这肉汤的滋味的确是不错,不知道是哪个厨娘做的,让她过几日再炖一次。”   陈嬷嬷看到沈倾云喜欢,连着都多吃了半碗饭,也是高兴:“是冯大娘吩咐人做的,待会我就去问问,今天炖的也多,每个主子那都端了一大碗还有剩呢,小姐可够吃,不够奴婢再去加点来。”   “够了够了。”沈倾云无奈的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你看都撑得鼓起来了,待会可得去花园逛逛消消食。”   陈嬷嬷和韩氏看了眼,都笑作一团。   沈倾云摸着肚子,眉头突然一皱,表情也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倾云,怎么了,可是吃得太撑了肚子有些不舒服?”韩氏立马注意到,关心起来。   “没事娘亲,大约是刚刚吃得有些太急了,我休息一下便好。”   沈倾云笑着应答,站起来小走了几步,却突然抱着肚子弯下了腰,眉头都搅在一起:“嘶.....”   “小姐,你没事吧?”倚翠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她。   沈倾云很想摇头,可一阵阵钻心的绞痛像浪潮一样涌来,疼痛从肚子刺激着全身的神经,让她有些说不出话来。   才一会,她的小脸都苍白了,嘴唇都疼得有些失去血色,额头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韩氏慌了,急忙大喊着:“陈嬷嬷,快去叫府医过来,快去啊!”   一边帮着倚翠把沈倾云扶到旁边的床榻之上:“倾云,你还好吗,可是痛的厉害?去,派人把大厨房的冯大娘给我带过来!”   今天她们的晚饭吃的都是一样的东西,唯独那肉汤,只有倾云喝了。   府医很快赶了过来,看到自家小姐虚弱的躺在那,神情痛楚,一时也吓了一跳,急忙将一条丝帕搭在她的手腕上面诊脉,又去查看一下剩下的肉汤,用指尖点了一滴试了试味道。   “这......”府医露出奇怪的表情,仿佛是不敢相信,又重新细细诊了一次脉。   韩氏看得心惊胆战,手中的帕子都要被她捏坏了:“怎么了,可是什么严重的病症?”   府医的额角都有汗水低落了下来,良久,他才有些磕磕绊绊的说:“小姐这样,好像......好像是中了...绝子药。”   “什么!”韩氏惊呼,眼前一黑。   “夫人!”陈嬷嬷和大丫鬟赶忙扶住了她往后倒的身子。   韩氏脑中一阵眩晕,但是想到沈倾云,神色也就缓了过来,她深吸一口气:“这病可不能乱说,你能确定吗?”   府医艰难的点点头:“十之八九。”   “那你快开药,倾云不过刚刚喝下,可有办法......”韩氏的指尖死死掐入手心,声音有些颤抖。   她的倾云,才那么小,还没有嫁人生子,绝对不能中这样的药啊。   府医开了方子:“夫人,药已经喝下,恐怕还是会有损小姐的身子,这......”   韩氏还想说什么,有丫鬟吩咐冯大娘被带来了。   一向有些柔弱的韩氏,看到了沈倾云脸色苍白如纸,疼到抽气的样子,眼中爆发出从未有过的愤怒和恨意,她一边吩咐府医开药缓解倾云的痛苦,一边带着陈嬷嬷去隔壁审问冯大娘。   冯大娘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抓来暖玉阁,跪着地上,身子不受控制的哆嗦着,那模样一看就保准有问题。   韩氏走进房里,坐到上面的椅子上,看着冯大娘的眼神仿佛已经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陈嬷嬷,先给我打!”   陈嬷嬷上前,使出十分的力气,十个巴掌下去,冯大娘已经被抽的两颊高高肿起,热辣辣的疼。   她在大厨房做事,小丫鬟们向来尊重她,哪里受过这种阵势,一时间痛哭流涕。   “说,你是不是在今天的汤里下药了。”陈嬷嬷抓着冯大娘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来,两个丫鬟则是在冯大娘身后押住她的身子。 第91章 痛打沈之峰   冯大娘的身子抖得像筛糠一样,但是也知道这样的事情一旦承认了,不是被打死也要被全家发卖出去的。   因此,她还是顶住了压力求饶:“夫人,冤枉啊,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什么都没有做,你不能滥用私刑啊。”   韩氏冷哼一声,一想起倾云那痛苦的模样,眼中一红:“我倒是让你瞧瞧什么才是私刑!”   陈嬷嬷与韩氏对视了一眼,知道夫人这是气的狠了。就算平日里再温润的夫人,也绝不允许有人下这样残忍的药对她的女儿,于是先吩咐人取来了拶刑。   拶刑也就是用拶子套入手指,再用力紧收夹手指的肉刑。   十指连心,冯大娘像杀猪一样哀嚎,痛苦的尖叫顿时响彻整个暖玉阁,丫鬟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主母用刑的可怕模样,个个都低着头不敢随便说话。   冯大娘的手指都肿得又红又紫,整个人痛到想要满地打滚,却又无力的被人压在地上。   “还不交代吗?”韩氏冷冷的看着她。   冯大娘紧闭着嘴和眼睛,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却一句话也不肯说。   韩氏吩咐起陈嬷嬷:“这白长了一张嘴,留着有何用。去把牙全拔了,嘴缝起来,发卖了吧。对了,她的儿子女儿是不是还在府里。”   陈嬷嬷点点头:“有一儿一女,都是在府中做事的。”   韩氏压下心头的哽咽,指着冯大娘的手都在颤抖:“明明你也是有女儿的人啊,通通发卖了去!把她女儿卖到最下贱的窑子里!”   听到一家人都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冯大娘终于受不住了,哭喊出声:“夫人,我错了,我招!我什么都招!求您别发卖我的儿子女儿,我女儿下个月就要成婚了。”   韩氏的眼中全是杀意:“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大娘伏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是老爷身边的管事,交给我一包药粉,让我下到今日的肉汤里面。”   韩氏闻言,心里仿佛有一把刀子在搅动,她慢慢闭上了双眼,仿佛在压抑心底滔天的怨恨:“那这些下了药的肉汤,可是送到了各个院子里面?”   冯大娘嘴唇颤动了一下,眼中露出灰败的神色:“没有,只是单独下到送暖玉阁的这份里面。”   听完她的话,院里久久的沉默了。   韩氏的神色都收敛了起来:“可有解药?”   冯大娘摇摇头:“夫人,我只是收到一包药粉,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陈嬷嬷终于忍不住露出担忧的神色,如果没有解药,难道小姐真的就再也没办法孕育自己的孩子了吗?   这时,有下人急急忙忙的上前通报:“夫人,璃王...璃王爷来了,还带来了悬医阁的神医。”   尽管不知道为何璃王会突然登门,但韩氏还是激动着说:“快,快请进来。”   下人急忙去将人带进暖玉阁。   司墨璃与连如风大步跨到院子中,还没来及得说话,就见韩氏已经是双眼通红对着他们行了一礼:“王爷,这位就是神医吗,小女......”   “是。”连如风赶忙开口:“夫人,还是先带我看看沈小姐的情况吧。”   韩氏点点头,连忙吩咐着陈嬷嬷把人带到内室。   珍珠此刻站在璃王的身旁:“夫人,我看到情况不对,急忙去请了璃王爷帮忙,好在他及时带来了神医。”   “今天这事真是麻烦王爷了,改日定当登门道谢。”韩氏恳切地说。   司墨璃看了珍珠一眼,心道这丫鬟还是有眼力的:“夫人不用放在心上,我们还是先进去看看沈小姐的情况吧。”   韩氏歉疚一笑,她现在的确没有心思接待别人,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了,直接就带着璃王也进去了。   到了榻边,却见连如风已经取出银针,扎在了沈倾云的穴位上面。   看到她面色苍白而柔弱的模样,尽管知道这是她的计策,内心还是划过了心疼。如果早知道她真的会如此伤害自己,他绝不会答应!   但此时,谁都没有出声,就怕干扰了连如风的诊治,大家都翘首盼望着沈倾云疼痛的症状可以马上缓解。   过了好一阵,沈倾云突然口吐黑血,随即晕死了过去。   韩氏猛地捂住了自己即将脱口的惊呼,眼中泛起泪花,小心的询问:“神医,我女儿她.......”   连如风却长舒一口气,淡定的收回每一根银针,这才擦了擦鬓角的薄汗:“放心吧韩夫人,沈小姐体内的毒素都逼了出来了,只是接下来的日子需得小心将养着,我给你开个方子,每日按时服用。还有一些需要注意和忌口的,都一并写下来。”   “好,好,谢谢神医,谢谢,陈嬷嬷,快带着神医去开方子,休息片刻。” 韩氏急忙吩咐了几句,然后上前拉住了沈倾云的手,打量着女儿沉静的面庞。   过了一会,她似乎才反应过来璃王还在身边,歉意地说:“王爷,真是抱歉,今日的情况恐怕怠慢了你。”   “无事的,事出紧急,本王就先离开了,只是沈小姐不知为何种了这样害人的药物,恐怕还需韩夫人好好查查,断绝后患。”璃王深邃的瞳孔中泛着幽幽的光芒。   韩氏的喉头涌起一股腥甜:“多谢王爷提醒,我会的。”   得到韩氏的答复,司墨璃这才告辞,还不客气的将正在吃着茶点的连如风一起揪走了。   暖玉阁瞬间安静了下来,陈嬷嬷小声询问:“夫人,冯大娘一家如何处置?”   “全部发卖了,让人牙子卖到最贱的地方去。”韩氏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往日没有的痛彻:“去,拿我的鞭子来。”   陈嬷嬷愣了一下,夫人这是。她眼中犹豫和兴奋交杂在一起,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而沈之峰听到了沈倾云肚子疼和冯大娘被抓的消息,惊得浑身出了冷汗。   怎么会,他下的药明明不会马上出现症状的呀!   可是,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书房的门就被一脚踹开,韩氏走进来,一鞭子甩在沈之峰的身上。   沈之峰的肩膀立马被鞭子上的倒刺勾出一道血痕。   他尖叫出声,捂着流血的伤口大喊:“韩氏,你是疯了吗!” 第92章 休夫   韩氏冷笑一声,她怀念地摸了摸鞭子的把手,上面带着岁月的痕迹,鞭子还是她父亲韩老将军为她特制的,年轻时常用,自从嫁人成婚之后,便收起来再也没有碰过了。   这是一把黑色的竹节鞭,鞭长四尺半,鞭身前细后粗,共有十节。鞭身顶端很细,上面带着密密麻麻的刺。   看到沈之峰想要跑出去,韩氏手一挥,又是一鞭子直接对准了沈之峰的心脏处,沈之峰一慌,用手挡了一下,没有衣服的遮挡,从掌心到手腕顿时皮开肉绽。   “啊!”沈之峰疼的捧着手一下子半跪了下来。   这样的动静自然惊动了书房外面的管家和侍卫们。   但看到竟然是平日里温柔贤淑的夫人在挥舞着长鞭,气势凌厉,此刻都不敢直接扑上去,有下人见势不对,急忙跑到延松堂去请老夫人了。   “夫人, 夫人,您冷静啊!”管事急得大喊。   冷静,她怎么冷静,她唯一的女儿被下了绝子药,还是通过她亲手......   只要一想到自己差点害了倾云的一辈子,韩氏的心就疼得发颤,仿佛有无数的尖刀捅向自己的心窝。   她眼神凶狠,正像护崽的母狼,厉声质问起来:“沈之峰,你为什么要指使冯大娘下药,你知道我向来就不吃野味的,你就是盯准了倾云在我这没有防备是吗,你好狠的心啊,那可是你的女儿,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啊!”   沈之峰没想到韩氏会这么快把事情给查出来,他赤红着双眼,脖子暴着青筋大喊:“韩氏你这个疯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还不快点去给我喊府医,我告诉你,要是我......”   “你怎么?”韩氏直接打断了沈之峰的话:“你都敢对倾云下手,你这双手留着又有何用!”   说完,疯狂的朝沈之峰抽打而去。   如果是以前,沈之峰自然不会被韩氏就这样压制住,但是这么久的养尊处优,加上沈倾云对他下药,还有这段时间江侯夫人的贪婪,让他觉得身子外强中干,异常虚弱,竟然丝毫无法反击,只能狼狈的躲避着,身上还是不可避免被打伤。   血腥的气味顿时弥散开来。   老夫人赶到的时候还喘着粗气,看到的就是韩氏手持带血的长鞭,而沈之峰伤痕累累,身上血迹斑斑,躲在书房的角落求饶,吓得她差点没直接晕了过去。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韩氏!你这是在做什么!苍天啊,还不快点将鞭子放下!”老夫人急的大喊,扑上前查看沈之峰的伤势。   府医也被请了过来,见到这个场景,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能埋着头上前帮沈之峰先简单包扎一下。   他心中不禁叹了口气,不怪夫人这样,的确是国公爷做的太过了。   但老夫人看到沈之峰双手血肉模糊的样子,实在忍不住气血上涌,对着韩氏疯狂辱骂,一边骂一边哭喊起来:“这是造的什么孽呀,早知道韩柔你如此不尊夫重道,还敢打人,就不应该让我儿娶你这样的贱妇!”   韩氏收回鞭子,泪眼含着冷笑:“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儿子沈之峰到底造了什么孽!”   老夫人眼睛一横,也没有了平日里稳重的模样,口水乱飞:“问什么!你韩柔已经是我们沈家的儿媳,我儿让你做什么你都得受着,这就是你的命,你谁也怨不着!这么多年了,你连个儿子都生不下来,今日竟然还敢鞭打你的夫君,你信不信让我儿休了你,看谁还敢要你这个不下蛋的烂货!”   “休了我?”韩氏死咬着唇,没想到老夫人会说出如此诛心之言:“好啊,那就写休书吧,只不过我还需要先清点一下我的嫁妆。”   听到嫁妆,老夫人神情一愣,突然冷静下来。   沈之峰忍住疼痛:“韩氏,母亲还不是被你气狠了才这么说,你还不快给母亲道歉!你说的我没做过,现在就回你的暖玉阁,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出来!”   这就是要让韩氏被禁足了。   “我何须道歉?沈之峰,你摸着你的良心说话,这么多年了,我打理国公府上下,我不愧对你们一丝一毫。”   韩氏强忍住心头哽咽,质问道:“那么你呢,沈之峰,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到底是如何对我的吗?是你背弃诺言在先,残害子女在后,要休也应是我韩柔休夫才对!”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都是一寂。   老夫人正欲破口大骂,沈之峰却是猛地抬头望着韩氏,一双眼中全是浓烈的恨意:“休夫,你有脸这么说吗?韩柔,你欠我的你一辈子都还不清!”   韩氏的身子晃了晃:“我欠你什么了!”   “陛下忌惮韩府,如果不是因为娶了你,我怎么可能会在朝堂上毫无建树,是你毁了我一辈子的前程,你就应该当牛做马的回报我!我还让你好吃好喝的做着你的国公夫人,韩柔,你别给脸不要脸!”   老夫人也挺直了腰杆:“我儿说得对!这是你们韩府欠我们的!再说就凭你生不出儿子,还善妒不许纳妾,早该自请下堂了,也就是我儿对你这般有情有义,才惯坏了你!韩氏,还不快去把神医请过来!”   韩氏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禁笑出眼泪:“如果不是你沈之峰当初信誓旦旦说什么一心只有我,绝不纳妾,你以为我会嫁到这国公府来吗?”   她环绕了这书房一眼:“这墙上的壁画,桌上的镇纸,大大小小,哪样不是出自我的嫁妆,出自韩府。沈之峰,你自己眼高手低、心胸狭隘,有个职位都不过是蒙祖上荫德,就该烧高香了,有本事你也去上阵杀敌,以命换得功勋,你敢吗?”   这话显然踩到了沈之峰的痛处。   一直以来,他都自我暗示般的,将所有的不如意全部推到韩氏的身上,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背靠韩府的便利,却又痛恨别人因此对他的轻视。   “韩柔,你非要将话说的这么绝吗?”沈之峰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眼中已经露出明显的杀意。   韩氏见此,心如死灰:“你我再无任何可说,和离吧!” 第93章 韩氏看着不一样了   沈之峰的脸都僵住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和离两字一出口,韩氏只觉得肩上仿佛一松,也没什么可再顾忌的,尽管未来充满了不确定的惶恐,但是还能比现在更差吗?   她一直顾忌着脸面、名声,顾忌着别人的看法。   她想,如果她真的和离了,世人会如何评价?大概会说将军府的贵女又怎么样,还不是留不住男人,守不住位置。   那些曾经对她贞静贤淑的称赞,最终都成为了禁锢她的桎梏,无法摆脱的束缚。   她守着一个不爱她的夫君,一个背叛她的男人,一个内里早就枯朽腐败的国公府,艰难的维持着国公夫人的称号。   世人赞美她,然后控制她,及至吸干她的血肉。   她更怕她的行差踏错,让倾云也会跟着背负议论和耻笑,可是最后呢,她眼盲心盲,差点又害了自己的女儿一辈子。   韩氏想着想着,大滴的眼泪滑落,嘴边却带起释然的笑意。   见过月娘以后,她总是在想,倾云早就比她想象中成长的更快,也比她看得更清。她的女儿已经在无形中替她撑起一片天,反倒是她一直在瞻前顾后。   “沈之峰,我说我要与你和离。”   韩氏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轻轻扬起了头,现在看沈之峰,眼中再无爱意,只觉得他畏缩而卑鄙,不知道自己这十几年是如何瞎过来的:“怎么,我还没来得及扇你几耳光,你就已经听不清了吗?”   老夫人倒吸一口凉气:“韩氏!你是如何对自己夫君说话的,都是当娘的人了,在这闹什么笑话呢!”   是啊,不知不觉,那个曾经鲜衣怒马的少女,已经被磨平了棱角和锋芒。   但此刻,从韩氏的身上却又仿佛透出当年的神采。   沈之峰又惊又气,连身上的伤都顾不上了,挣脱开老夫人的手站了起来:“我不同意!韩氏,我告诉你,你生是沈家的人,死也是沈家的鬼,你哪里也别想去!”   说着,他朝着管事大喊:“快来人,把夫人带回暖玉阁,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把她放出来。”   管事有些为难的看了看韩氏,但他们的卖身契是捏在沈之峰手里的,也只听沈之峰的,此刻只好恭敬的走到韩氏面前:“夫人,你现在正在气头上,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看看二小姐吧,二小姐似乎已经醒过来了。”   听到管事这么说,韩氏心中的确放心不下沈倾云,话既然说出口就绝不会就此打住,无心此刻与沈之峰纠缠不休,她转身先回了暖玉阁。   沈倾云疼痛已经缓解下来了,此刻躺在榻上休息。   珍珠不安的小声询问:“小姐,那药没有后遗症吧?看到你刚才的模样,我都要吓死了。”   沈倾云笑了笑,脸色还是十分的苍白,这药是连如风特制的,自然无事,此刻只不过是身子还有些无力罢了:“让你去悬医阁,为何璃王也来了?”   珍珠嘿嘿一笑:“王爷不放心,也要过来看看。”   她心里可清楚,看小姐是其一,这也是王爷想在韩氏面前表现一下呢,王爷这是真把小姐放在心上了。   沈倾云抿了一下嘴唇,转移了话题:“听说娘带着鞭子出去了?”   珍珠狂点头:“是啊是啊,也不知道此刻怎么样了。”   倚翠正好从外面打探消息回来了:“小姐,夫人今日可真是厉害,一手鞭子漂亮极了,我没去书房,但听下人说打的国公爷哇哇乱叫,还说要和离呢!”   和M.L.Z.L.离?沈倾云愣住了,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她没想到娘亲竟然会如此动怒。   但想想也是,自己重活一世,早就看淡了姻缘和生育,而无子却本就是韩氏内心之痛,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能够嫁的美满,生儿育女幸福一生。   “那书房那边是何反应?”   “老爷不同意。”倚翠不禁叹了口气。   真是可笑,憎恨冷落韩氏的是他,养外室的是他,妄图谋害韩氏性命的也是他,如今倒是不愿意和离了。   沈倾云眼中情绪翻涌,只要娘亲愿意踏出这一步,合不合离可就由不得他了。   这和离还须得由沈之峰主动提出,否则按照如今的律法,女子提出和离的,还要被杖打五十。   她眼中挑起讥讽的神色:“送去各个房里的汤,都喝了吗?”   珍珠幸灾乐祸地说:“老夫人、大小姐还有国公爷都喝了,他们还不知道呢。”   沈倾云点点头,喝了就好,既然喝下了就不愁沈之峰他不答应和离。   这时韩氏也回来了,因为身上有些血迹,她特别去换了身衣裳再过来,此刻也不提别的事情,坐到塌边心疼的抚摸着沈倾云的鬓发:“倾云,可是好点了,还疼吗,都是娘不好。”   “娘,我没事的。”   沈倾云笑着想撑起身子,立马被韩氏又按了回去。   “乖乖躺着,看你的脸一点血色都没有。倾云,你这几日都好好休养,别的事情都不用担心,娘亲会处理好的,好吗?”   看着温柔又坚韧的韩氏,沈倾云心中暖暖的,她一定不会让娘亲重复上一世的悲剧,死在这个吃人的国公府里。   看着沈倾云的确缓过来了,韩氏又小心的问了句:“倾云,你与璃王,很熟悉吗?”   “嗯...是朋友。”沈倾云有些无措。   韩氏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正巧丫鬟拿了药来,韩氏接过药碗,用勺子舀起,吹了吹热气:“倾云,快来把药喝了。”   闻到苦涩的药味,沈倾云皱起眉头,她实在怕苦。   可看着一屋子注视她的目光,只得硬着头皮喝了下去,韩氏好笑的让人拿来蜜饯,酸甜的味道盖过了苦涩,沈倾云这才觉得好受多了。   韩氏见她喝了药,派人用软轿把她送回蒹葭院,这才浑身疲惫的也去休息片刻。   此时夜已经渐深了,沈之峰那边还因为鞭伤疼的难受,一个纸团却突然从黑夜里被丢了进来。   “谁!”沈之峰惊呼,开窗却不见任何人。   打开纸团一看,上面赫然写着:今日所有的汤中都已下药。 第94章 自作自受   看着纸上的这句话,沈之峰顿时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他急忙叫来了管事,让管事带着侍卫上下查找,但是都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的踪迹。   “老爷,到底怎么了?”   “无事,或许是我看错了,你们先下去吧。”   “是。”   等人都散了,沈之峰把自己关进书房,焦躁不安的走来走去。   这句话什么意思,下药,下什么药?他吩咐过冯大娘,只会往暖玉阁的那份下药的呀,难道又出了什么差错?   这送信的人又是谁,是敌是友?他又怎么知道汤有问题?   无数的疑问闪过脑海,沈之峰只觉得头都要想裂开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万一有诈呢?   于是在自我安慰之下,沈之峰还是去睡觉休息了,可终究一夜都没有睡好,第二日一早,他不敢喊府医,偷偷跑到外面的医馆去问诊。   大夫把脉以后,脸色有些严肃,询问道:“不知道老爷家中可有妻儿?”   沈之峰不明白大夫的意思,带着犹豫点点头。   大夫松了口气,但是随即又对着沈之峰叹了口气:“这位老爷,你中药已深,以后恐怕再难有子嗣,恕在下无能为力,还请另寻他人吧。”   闻言,沈之峰脸色发青,阴沉的眼眸里全是不可置信,他猛地一脚踢翻了旁边的小桌:“你是什么庸医,竟然满口胡言!信不信我拆了你这里的招牌!”   大夫被吓一跳:“这位老爷,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可以去别的医馆再看看,许是我的确医术不精。”   沈之峰眼神捉摸不定,他看了看四周,医馆里还有三两个病人,此刻都警惕的盯着他,怕他突然打人,气氛一时压抑的紧,没有人敢开口说话。   他捏紧了拳头,怕引来太多人的注意,一转身直接大踏步出去了。   一连跑了好几个医馆,得到的回复都是一样的,治不好了!   原本沈之峰就被沈倾云下了药,身体大不如前,如今更是直接断绝了哪怕一丁点的希望。   可是自己还没有儿子呀!   这不就是绝后了!   身体上的痛苦和内心的惊惧齐齐涌上来,沈之峰坐在医馆喘着粗气,良久想起了什么,于是又浑浑噩噩回了府。   叫来府医为老夫人和沈思思把脉,这下可好,竟然统统中了绝子药。   老夫人差点直接晕了过去。   这叫个什么事啊,一大把年纪了, 半截身子都入了黄土,还中了绝子药!   沈思思和沈之峰一样脸色铁青。   昨天暖玉阁那边发生的事情,虽然下令不许多言,但那么大的阵仗,府里都传遍了,都说二小姐中了毒药,口吐黑血,夫人不由分说打了国公爷,还扬言要和离。   可是现在她才知道,竟然是绝子药!   沈思思不由得怨恨的看了一眼沈之峰,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怎么还会连累了自己呢。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就连查都不好查,先不说这药本就是沈之峰下的,冯大娘一家也已经被韩氏都直接处置了。再者,沈之峰根本不敢大声嚷嚷。   哪个男人会愿意让别人知道这样的事情。   沈思思也不敢声张,府里人多嘴杂,又爱八卦的,传来传去成了什么样,她本来就来路不正,到时候岂不是惹得自己一身骚。   如果江临知道了,还会愿意娶她吗?   光是想想这些后果,后背都直发凉。   于是她上前给了府医塞了一锭银子,吩咐道:“先下去吧。”   府医也算是开了眼了,一家人同时中绝子药这是真少见:“老爷、老夫人、小姐,你们放心,我绝不会乱说的。不过老爷你们可以去悬医阁找神医,二小姐不就是被神医治好了吗。”   是啊,他们还可以去找神医。   屋子里的愁云仿佛一下子消散了。   沈之峰的双眼发亮,他真是急疯了,竟然忘了这茬,想到神医,他坐不住了:“我这就去看看。母亲,你在家等我的消息。”   老夫人点点头,眼神期盼。   沈思思连忙说:“父亲,我同你一起。听闻那神医脾气极怪,两个人也好相互出主意。”   事出紧急,沈之峰也就答应了,带上沈思思直奔悬医阁。   倚翠一听到这边出门的消息,赶忙就给沈倾云回禀:“小姐,老爷和大小姐出去了。”   沈倾云点点头,悠哉的喝着玫瑰露,不急,等着他们到处碰壁求上自己,才对得起自己每日要喝这么苦的药。   “小姐,这玫瑰露是让你喝过药以后才用的呢,你快先将药服用了,待会凉了可不好。”倚翠有些没好气的说。   珍珠此刻提了一个食盒进来,瞧着有些眼熟,她笑着把食盒放到沈倾云面前的桌上:“小姐,璃王府那边又送东西过来了。”   沈倾云表情恹恹的,她现在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是什么?”   珍珠兴奋的打开,里面有两层。   第一层是一个小罐子,打开一看,竟然是一罐蜂蜜,晶莹剔透的黄,透着淡淡的花香味。   打开第二层,是一个九宫格状的,里面垫了绸布,上面放了九颗不同颜色的宝石,每一颗都价值连城。尤其是中间的蓝色宝石,透着漂亮的丝绒感,带着一种宁静沉稳的贵气。   “哇!”倚翠和珍珠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美丽闪耀而又颜色各异的宝石,都惊呼出声。   沈倾云也被这宝石晃了晃眼,随即拿起格子旁边放着的一张纸。   展开来看,那锋利的字迹写着:“好好喝药,拿去买糖吃。”   沈倾云脸顿时一红,珍珠见状凑过去问:“小姐,上面写的什么呀。”   “没大没小。”沈倾云瞪了珍珠一眼,把纸收了起来。死丫头,看这样子她就是内鬼,竟然把自己怕苦的事情透露了出去:“把药拿给我吧。”   倚翠惊讶的看着自家小姐,乖乖的将药端了过去。   沈倾云瞅了瞅闪耀的宝石,眼一闭心一横,一口将药干了,又赶紧喝了几口玫瑰露。   宝石不宝石的无所谓,主要是想喝药了。   珍珠和倚翠对视一眼,都偷笑起来。 第95章 越来越离谱   悬医阁中,沈之峰和沈思思想要求见神医,不出意外被拒绝了。   沈之峰来之前早就听闻了神医性情古怪,轻易不会答应给人看病,但是没想过他们连神医的面都见不着,一时间有些气急败坏。   这次他也算下了血本了,拿了一锭金子塞给那小药童:“劳请问问神医,不知哪日有空?”   哪知那药童看都不看一眼,只是摆摆手:“你们赶紧走吧,神医已经不在这里了,短时间都不会回来了。”   沈思思惊呼出声:“什么,难道神医又去云游四海了吗?”   药童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话。   他可没这个意思,连如风只是嫌弃太多人找上悬医阁,不知跑到哪里去喝茶看花了。   但沈之峰和沈思思显然回错了意,沈之峰急忙问:“那神医什么时候才回来?”   小药童歪着脑袋,沉思片刻:“也许一年,也许十年,这我又如何知道呢。”随即在心里补了一句,也说不定晚饭时候就回来了吧。   两人一听,一年?十年?要是一直都不回来了呢?   沈之峰不愿意相信,大吵大闹强行就要往里面闯,最后连带着沈思思一起被悬医阁的人赶了出去。   沈思思都要气疯了,她怎么就摊上个这么没脑子的爹。   两个人灰头土脸回了国公府,到了延松堂,老夫人屏退下人赶忙问:“怎么样,神医给你们看过了吗?”   沈思思双眼含泪摇摇头:“悬医阁的人说神医已经走了,短时间都不回来了。”   “什么。”老夫人双眼发直:“那怎么办?”   她自己倒还好想,好歹有个沈之峰呢,可是沈明磊死了,偌大的国公府以后要怎么办呢。   沈之峰拍了下桌子:“沈倾云那不是有药方吗,直接拿过来不就行了!反正都是绝子药,那应该都能用吧。”   “就是不知妹妹愿不愿意给我们。”沈思思也含着期望,却也有些担忧。   老夫人冷哼一声:“她敢不给!走思思,老身亲自陪你们过去要,她若是不给,一顶不孝的帽子压下来看她以后怎么办!”   于是,三人一起到了蒹葭院。   沈倾云病恹恹的躺在床上,仿佛什么都不知情一样:“祖母、父亲、姐姐,你们怎么来了?我身体还未恢复,还请祖母和父亲见谅。”   沈之峰死死的盯着沈倾云的面容,想要看出她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但是沈倾云虽然一脸病容,目光却十分澄澈。   老夫人轻咳一声:“沈倾云,是这样的,听说你中了药,所以我们过来看看你。”   接到老夫人的眼神,沈思思立马走上前,一脸关切:“妹妹,瞧你,怎么看着还是如此的憔悴,听闻神医不是给你开了药方吗,服用后可有效果?”   “让祖母和姐姐担心了,我很好,想必再有两日就能痊愈。”   沈之峰很想问问沈倾云心中到底在想什么,却被沈思思眼疾手快的拉住了,然后追问:“妹妹,我很好奇神医开的单子,能拿给姐姐看看吗?”   原以为沈倾云怎么都会推三阻四,没想到沈倾云只是犹豫了一下,就让倚翠去将药单拿了过来:“姐姐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   沈思思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拿到了,喜笑颜开的说:“久闻神医大名了,想看看神医开的单子和普通的大夫有什么不一样。妹妹,可以先让我拿回去仔细研究研究吗?”   “一个药单罢了,姐姐拿去便是。”沈倾云咳嗽了两声,又好意提醒:“只不过这药单总归是按照我的体质和情况开的,姐姐看看便是了,可别赠与别人。”   沈思思点点头:“妹妹放心,我看看,明日就还给你。”   东西到手,老夫人也没心思演戏了,和沈之峰客套的说了几句关心的场面话,三人就急急忙忙回了延松堂。   倚翠有些不解:“小姐,你就把药单就这么给他们了?”   沈倾云擦干净脸上的脂粉,露出原本红润的脸颊:“无妨,我服用的药和他们的本就不同,如今喝的药只有温补之效,他们拿去也没用的。”   果然,在三人叫人查看了药单之后,都露出失望的神色。   沈之峰脸色阴沉:“我就知道那丫头没这么好心,竟然拿个假的药单来骗我们!”   老夫人眉梢闪过得意的神色:“放心吧,我早就防着这一手呢,已经派人直接将厨房偎好的药偷了一碗出来。”   “祖母,还是你聪明。”沈思思靠着老夫人的手臂,满脸濡慕。   三人没开心多久,药去拿给大夫看了看,还是药单上面的那些东西,根本治不了绝子的症状。   沈之峰气得当场砸碎了药碗。   “听说是神医为沈倾云施针后才好的,会不会这药却是没有用,有用的是那套针法。”沈思思很快冷静了下来,前后分析了一下。   “那怎么办?”老夫人这下也无计可施了。   “神医是璃王带来的,璃王爷既然能请动神医一次,自然也能请动第二次,不如去求妹妹,让她去找璃王!”   “这...”沈之峰有些不愿意,他并不想将自己得了绝子药的事情告诉别人,更不想要去求沈倾云做事。   当然,直接去找璃王更是不可能,谁敢去招惹他。   三人僵持了很久,没办法,只能先找别的大夫试试。   老是跑出去肯定不便,为了掩人耳目,老夫人只说自己身体不适,总是有些心悸,要多请几个大夫来把平安脉。人老了嘛,这样的事情当然很正常了。   沈思思陪在老夫人身边,沈之峰自然是孝子一个,到处为老夫人找大夫。   沈倾云:“传下去,老夫人病了。”   倚翠:“传下去,老夫人中了绝子药。”   珍珠:“传下去,国公爷可能不是老夫人亲生的。”   于是,不知道从哪个医馆传出了流言,一直传回了延松堂,沈之峰气得当晚直接掀了饭桌,老夫人更是直接当场撅了过去。   嗯,这下可能是真气病了。 第96章 妥协   有了这样的流言,沈之峰连门都不愿意出了,就怕遇到哪个认识的同僚,还不知道会用什么样眼神看待他。   几个人折腾了这么许久,总算有点回过味来了,他们只能去找沈倾云。   沈思思和老夫人先后出马,沈倾云都是装傻充愣,只说自己也不知道神医在哪里,更无法去麻烦璃王。   没办法,沈之峰叫人去喊沈倾云到书房详谈。   可他从下午一直等到晚上,不见半个人影。   怒气冲冲的跑到了蒹葭院,就见沈倾云穿戴整齐,面容沉静的坐在那喝茶看书。见他来了,就放下了书,气定神闲的坐着不动,仿佛是料到了他会来,就在那等着。   他打量着自己这个女儿,烛火下,绝美的面容带着淡淡的笑意,却是给人清冷疏离的感觉,那通身的贵气,早已经看不出她在乡下的半分影子。   究竟是什么时候,这个女儿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有了自己的想法,成长为一个真正的贵女。   “倾云,你是不是在怪我。”   沈倾云闻言笑意更深了,眼睛一眨,无辜而坦率:“是。”   沈之峰一噎,强忍下怒火:“倾云,你还小,有些事情看不明白,为父也是有自己的苦衷。你去请神医来替我看病,以后为父一定好好对你和你娘,我们三人其乐融融的过好我们的小日子,好吗?”   沈倾云没有说话,定定的看着沈之峰的表演。   屋内陷入了尴尬的沉默,沈之峰有些急了:“倾云,你是不相信我吗,这次的事情都是意外,难道你也觉得是我给你下药了,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如果是我下的药,我自己又怎么会喝汤呢。”   沈倾云沉思片刻,点点头,似乎是被劝动了。   沈之峰再接再厉:“我的好女儿,我好歹是你的父亲,还有你的祖母和你的姐姐,你忍心看我们就这样中了药无法医治吗?”   听到这句违心的好女儿,沈倾云终于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如何不忍心,这不是你们自己自作自受吗,关我什么事呢。”   沈之峰那虚伪的关心面容像面具一般碎裂开来,意识到沈倾云只是在逗他,他的脸色阴沉下来,手指捏的咯咯作响:“沈倾云,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去请神医?”   哟,不装了。   “你答应同我娘和离,我就去请神医来替你们诊疗。”沈倾云一边说,一边用茶杯盖轻轻抚弄杯碗,吹了吹热气,品了一口茶。   “你竟然敢唆使父母和离,果真是乡下长大,有娘生没娘养的玩意,不知规矩!你这是大不孝你知道吗!我告诉你,我不答应!”听到她的话,沈之峰气的直跳脚。   “我在乡下长大,还不是拜父亲所赐。”   “什么,你在说什么。”看着沈倾云仿佛什么都知道的淡然模样,沈之峰突然有些慌了。   沈倾云却懒得与他虚与委蛇,手指大门的方向:“若是不答应,那就请吧。”   “你到底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沈之峰感觉喉头一股血腥味,气的他想直接砸了这蒹葭院,可他没办法,焦虑之下,终于妥协:“要和离可以,你娘走了,嫁妆得留下!我倒是要看看一个和离的女人,离开国公府能够过什么日子。”   “这就不用父亲担心了,我倒是听闻市井中最近有些流言,不知道父亲听到没有?至于嫁妆,若是父亲可以修改律法,那我也无话可说。”   珍珠一直在一旁冷眼看着,也是被国公爷的无耻给气的想要破口大骂。   就算是她,也听过女子的嫁妆属于是个人的财产,但凡要点脸面的男人,都不会想着去打嫁妆的主意,国公爷竟然还如此理直气壮的威胁。   沈之峰简直是被逼的没办法,咬牙切齿的说:“那你先将神医请来,我自然会同意和离的,否则你变卦怎么办?”   “那劳请父亲先写好和离书,否则就算神医来了,也不会开单子的。”   没想到沈倾云把他的退路也堵死了,沈之峰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将门一踹,甩袖离开了。   沈思思和老夫人还在延松堂等着沈之峰的消息,如今见他终于回来了,满心期盼的问:“父亲,如何了,妹妹答应了吗?”   沈之峰面色阴沉坐到椅子上,眼中全是杀意:“这个不孝女,竟然威胁我要和韩氏和离,否则就不同意去请神医。”   沈思思一听,这意思是沈倾云还真能请来神医,赶忙劝起来:“父亲,那韩氏心早就不在国公府了,父亲就答应和离吧。”   事关自己,老夫人也同意:“那韩氏占着国公夫人的位置,又不生儿子,上次还敢打你,早就该休了她,我们国公府容忍她这么多年了,也算仁至义尽。我儿,你还可以再娶一个世家贵女,倒是那韩氏,一个破落货,吐沫星子都能淹死她,看她不落得个晚年凄凉的样子,那真是痛快!”   沈之峰被这么一劝,虽然仍旧心有不甘,但是想到韩氏和离后形单影只的凄惨样子,一时也很兴奋。   等她以后哭着求他,那也晚了!   “行,和离!”   得了沈之峰肯定的消息,沈倾云立马安排。   一行人来了悬医阁,连如风替他们诊脉开药,老夫人和沈思思还好,几副药下去也就能痊愈,沈之峰就不同了,只说服药后还要将养很久才行。   沈之峰不服,但是连如风却说他是虎狼之药服用的太多,伤了身子,让他多加节制。   这般,他不敢声张了,只得乖乖夹起尾巴喝药。   可连如风并没有说,他这身体,就是怎么养,都不可能再养好了。   沈之峰有了希望,也写了和离书给韩氏,想到要和女儿分开,韩氏又有些不放心。   “娘,你别担心我,你想想这次的事情,你只管赶紧离开!”   韩氏的确是后怕的,这次让她彻底对沈之峰死心了,她不能再软弱下去。   看着沈倾云坚毅而温柔的目光,韩氏笑着点点头:“好,倾云,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走吧,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第97章 搬空国公府   两人对视一眼,沈倾云兴奋起来:“好,现在就去!”   她们要做的,自然是清点嫁妆,统统打包带走了!   要知道韩氏出嫁的时候,那真是十里红妆,韩老将军只剩下这个女儿,又愧疚于自己常年不在京都,自然是倾尽将军府为韩氏置办嫁妆。   两人先是到库房,将韩氏的嫁妆全部搬了出来。   沈倾云当初早就清点过了,此刻只需要再检查一遍就行。   沈之峰和老夫人听到了动静,急急忙忙跑过来。看到下人将那一箱一箱的嫁妆全部搬到了外院的空地上面,急得不行。   老夫人大喊:“韩氏,你这是要做什么!”   韩氏瞥了老夫人一眼,话都懒得搭理一句,只和丫鬟们对着嫁妆单子。   第一次遭受到韩氏的冷遇,老夫人有些不敢置信,气得用拐杖一直敲着地:“韩氏,怎么,连尊老的孝道也不懂了吗?”   这声音听得她脑袋疼,韩氏走到老夫人的面前,看着老夫人神情倨傲的样子,温柔一笑,指着拐杖说:“这上面的祖母绿宝石也是我的嫁妆之一,还请老夫人归还。”   老夫人低头看了看拐杖上面镶嵌的那硕大的绿宝石,傻眼了,立马捏住拐杖不松开:“你都送给我了,还有往回拿的道理吗,韩氏,竟不知道你是如此低劣的人!”   韩氏冷笑一声,什么送给她的,明明是老夫人当初自己看上了宝石,找她讨要去的。   沈之峰也怒目而视:“韩氏,你差不多行了,带着你的这些破箱子赶紧滚出国公府!”   “那还真不行。”韩氏笑得明媚,这样的舒心她真是很久没有了:“还有很多东西要拿呢,你书房的,老夫人房中的,沈思思房中的,只要是我的嫁妆,我通通都要带走!”   陈嬷嬷在一旁热泪盈眶,她终于又看到了自家小姐有年轻时的模样了。   “你,你!”沈之峰指着韩氏,手气的颤抖:“你敢!我告诉你韩氏,今天你什么都别想带走!”   “这可由不得你了!”韩氏对着丫鬟们直接吩咐:“去,将每个房中的东西清点一下带过来。”   见韩氏如此,沈之峰也算是撕破脸皮:“来人啊!”   一群侍卫鱼贯而出,把院子里围了起来:“韩柔,夫妻一场,你不要做的太绝!再说了,倾云和思思明年都及笄了,你难道不把嫁妆留给她们!”   这样的借口也能找的出来,韩氏冷笑:“倾云你自不用担心,至于思思,还是让她找自己的亲娘去吧!”   “韩氏,你要这样,别怪我不客气了!”沈之峰威胁道。   沈倾云是一直没有说话的,她望了望天,数着时间,心想着,差不多该到了。   果然,没一会珍珠从外面进来了,开心的朝着她大喊一声:“小姐,我回来了。”   这声音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转头看去,珍珠的身后竟然跟了一群身穿银色盔甲的府兵,乌泱泱的一群,领头的走了上来,见了韩柔便行礼:“小姐,属下特来接小姐回府。”   身后的府兵也齐声高喊:“恭迎小姐回府!”   这气势,直接震得沈之峰和老夫人屁都不敢放。   韩氏的眼眸湿润了,这都是将军府的人,她望了沈倾云一眼,见沈倾云对她调皮的眨眨眼,知道这定然是她的安排,笑了起来:“好,随我清点嫁妆,回将军府!”   府兵又齐声喊:“是!小姐!”   沈之峰带来的那些侍卫,哪里能跟将军府的府兵去比呢,此刻都是低着头站在一边,生怕挨打。   沈之峰也没想到,他以为和离对一个妇人影响这么大,韩氏必然不敢声张,只想着把她赶出去,谁知将军府不以为耻,反倒声势浩大的来接人了。   有了将军府的人坐镇,韩氏和沈倾云只需要在一边气定神闲的指挥就好。   不管是金银首饰,还是床单被褥,家具摆设,搬走,通通搬走!   至于那些用过的什么锅碗瓢盆、文房四宝,韩氏大手一挥,当掉,这些可也值不少钱呢,银子就算是捐给穷苦人家,反正也不便宜了沈家这群人。   花厅那扇屏风,乃是老夫人专门摆着充当门面的,上面的花草图样,全部是用螺壳、海贝这些雕刻而成,再镶嵌于珍贵的木材之上,整面屏风上的图案都透着七彩的虹光。   此刻一抬走,整个花厅一下子空落落的黯然失色。   老夫人气的胸口疼,不忍再看,让人把她扶回房。   回房了更精彩,那些做工精良的摆件、花瓶,盒子里珍贵的翡翠等首饰,只要是韩氏那边拿来的,此刻已经全部被带走了。   沈思思哭着跑进来:“祖母,怎么办啊,一群丫鬟冲进我的房间,把我的金银首饰,甚至是裙子布料都全部抢走了!”   老夫人喘着粗气:“是韩氏,都是韩氏做的!她......”   话没说完,直接晕了过去,吓得沈思思尖叫起来。   沈之峰当然也想拦,拦不住呀,他冲进书房,里面挂的名贵的大家之作都被取了下来,砚台什么的也拿走了,屋子里空空荡荡的,桌上的那套紫砂壶茶具都没有了。   他整个人双眼发懵的坐在地上,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韩氏和沈倾云又清点了一番,确定无误,潇洒的带着嫁妆走了。   到了将军府的门口,萧诀竟然站在那里,刚毅的脸上一脸笑意:“柔儿,恭喜你。”   韩柔抿了抿唇,眼中闪过复杂:“萧将军,你这是。”   萧诀知道韩柔要避嫌,只是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我是路过,就看你一眼,知道你无碍便好。”   说着,不舍的离开了,韩柔微微叹了一口气,进了将军府。   这么多嫁妆被抬进抬出,和离的事情自然一下子传遍了京都。   沈之峰恶意找人去散播谣言,说韩氏是多年无子被休了,还有说韩氏和萧诀是偷情被发现的,总之怎么歪曲怎么传。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这些人出了国公府就失去了下落。   几天过去了,不仅没有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就连和离的事情,竟然也没什么人讨论。   璃王府内,沈倾云笑着对司墨璃说:“这次可要多谢王爷了。”   司墨璃神情宠溺:“那些人都解决掉了,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他可会为难你?”   这个他自然是指沈之峰,沈倾云眼中一抹讥讽:“为难我?他还是好好珍惜现在吧,等之后,国公爷也没得做了。” 第98章 贵妃宴   翌日,是贵妃宴请的日子,没有了韩氏,自然只得沈倾云自个赴宴。   一早起来吃了几块点心,垫了垫肚子,才叫人收拾装束。倚翠拿了套红色织金上衣,配着同色点缀的撒花裙。   沈倾云想了想,还是吩咐道:“去拿那身更素淡的来。”   倚翠点点头,又拿来了套青色的衣裙,簪子也由赤金的换成白玉簪:“小姐,会不会太素雅了些,毕竟是要去见贵妃的,总该鲜艳一点。”   “今天的宴会恐怕是别有深意,我不想太过引人注目,再说这身也还好,不会失礼的。”沈倾云神情淡然。   倚翠闻言便给她换上衣裙,又梳了流云髻,稍微上了点脂粉。   等全身都穿戴好了,倚翠不由得也有些感叹,小姐真是越来越美了。这样的装扮素雅而又不失清艳,青色的裙子衬托得皮肤更加白皙,嫩的能掐出水来。一双波光潋滟的眼,清冷高贵,无需繁琐的打扮,已经是无限风华了。   这般的绝色,倚翠也感觉还是不要太张扬的好。   出门时,才看到沈之峰特地等在门口,见着沈倾云,面色有些不忿,叮嘱了几句:“国公府如今已经是风口浪尖,今日谨言慎行,可别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情。”   “是,父亲。”在外沈倾云面上功夫还是做足,行了礼就上了马车朝皇宫去了。   沈思思的身影在廊下一闪而过,有些妒忌的看着沈倾云出门赴宴。   但她更慌的是,不知为何,定亲后江临对她反倒是冷淡了很多,因此她也暂时没什么别的心思了。   韩柔和沈之峰和离的事情,京中的贵族小姐们自然知道,有的便等着今天看沈倾云的笑话。   可等人到了,众人都暗自抽气,这位盈盈而立、顾盼生姿的女子,就是沈倾云吗。   太后寿宴时众人曾为沈倾云的面容所惊艳,但是此刻的她,更有一种由内至外的气韵,举手投足间的风范和贵气,说她是宫中的公主也是信的。   林雪盈主动走了过来,出了她哥哥的事情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和沈倾云都没有怎么来往,此刻见到,还是友好的打了招呼:“倾云,你来了。”   贵妃还未到,沈倾云随林雪盈一起坐到一边去了,那里还坐了好些林雪盈熟识的小姐,好几个在尚书府的聚会上也曾见过,此刻都相互点头致意。   “倾云,我真是羡慕你,这个夏季过去了,怎么看着你更白了些。”林雪盈忍不住说起来:“你看我,稍稍晒到了,就要变黑的,你M.L.Z.L.可有什么养护的技巧,倒是告诉我。”   这话吸引了好几个小姐,此刻都饶有兴致的凑过来。   礼部尚书的嫡女叶雨皮肤本就是偏黑一些的,听到这话尤其感兴趣,也跟着说:“是啊,沈小姐,你都是怎么做到的?”   她可是听闻沈倾云从乡下接上来的,就是之前,也没有这样盈润的肤色。   沈倾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些羞涩,眼神中却绽放出光彩,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雪盈,不瞒你说,之前我来京都的皮肤也算粗糙的,除了平日里多加养护,我还特地去悬医阁问诊,神医看诊后给了我养颜丹,如今已经服用了许久,看着皮肤真是好了不少。”   她常去悬医阁,总是避免不了被人知道的,这般倒是有了很好的借口。   神医的名声一说出来,众人已经信了五分,再看到沈倾云的气色,女子爱美,哪有不羡慕的呢。   叶雨惊呼出声:“沈小姐,听闻那神医性格十分怪异,你竟然能得他诊治,真是太幸运了。只是那养颜丹,不知是何配方,瞧着这效用真是厉害,我可以服用吗?”   别的小姐也赶忙问:“是啊,我们也可以用吗?还怎么买这美容丹?”   沈倾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配方自然是不外露的,其实我也是碰巧了,这丹药新研发出来,正好我便试验一下。听闻悬医阁是打算在西街再开一个店铺,专门卖些美容养颜之物。你们若是感兴趣,倒时候可以去逛逛的。”   众位小姐一听,都十分激动,大家都想去买这美颜丹,连连追问店铺的位置。   一时间,在场的人都讨论起来,有相约要去买的,也有交流自己平日里都是如何美白养颜的,热闹极了。   真阳郡主和静安郡主的关系不错,听静安说过沈倾云是个狐媚子,此刻一见大部分的小姐都被沈倾云吸引去了,问了问情况,就直接上前讨要养颜丹。   沈倾云的神色淡淡的,解释自己也吃完了,没有多的丹药。   真阳郡主闻言十分不悦:“我看你是不是就想要自己藏着服用,不愿拿出来与大家分享?”   “郡主多虑了,我的确没有。何况等那店铺开了,想要的自然可以去买。”   “都是推脱之辞,谁知道那店能不能买到?”   看到真阳郡主不依不饶的样子,林雪盈和叶雨便都出来劝了几句。   可真阳也是个骄纵的性子,往日里大家都是顺着她说的,此刻更加生气,竟然直言要找皇后娘娘评理。   林雪盈一听也有些急,不敢再说,皇后向来偏宠静安和真阳等人,定然也是站在她这边。   沈倾云面色依旧沉静,反问道:“这是贵妃的宫殿,我们也都是娘娘请来的,若是有什么说不清,倒可以让贵妃娘娘主持公道,不知郡主非要闹到皇后那里,可是觉得贵妃娘娘无用,无法明断是非?”   真阳一听,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林雪盈等人也松了口气,纷纷开始打趣说笑,将这件事揭了过去。   不过养颜丹的事情,倒是在众位小姐的心中都种下了一颗种子。   这边发生的一切,也都传到贵妃的耳里。她笑了笑,行至宫殿中,远远就听见了喧哗的声音,直到太监通报,大家才马上安静了下来,纷纷起身行礼问安。   示意所有的小姐都坐下,贵妃这才开口:“今日也是得了三盆品相不错的菊花,这才约着大家一起来赏赏花,聊聊天,都不必拘束。” 第99章 养颜丹   随着她的话音刚落,就有一群宫女鱼贯而出,前面的三人各捧着一盆菊花,缓缓走到贵妃的下首。   小姐们的目光一下子便被吸引了去,连连惊叹。   左边的一盆是绿云,这种菊花的叶中偏大,花色老绿,花瓣深裂,外部花瓣稍稍下垂,似朵朵彩云,绿中透白,浓绿晶莹。   右边的一盆是十丈垂帘,花瓣似窗围帘一般朝四周铺开,每一片花瓣都好似细线,又有回勾,圆润如滚珠。   最中间的则是凤凰振羽,也是开得最盛的一朵,花型属于舞环形,它是中细管瓣,外部的花瓣呈棕红色,基部则呈黄色,伸展的花瓣远远望去犹如凤凰展翅一般。   这三盆菊花何止是品相不错呢,随便哪一盆都是珍贵异常的。   众人都不禁感叹,真不愧是盛宠匹敌皇后的贵妃。许多小姐都称赞起这菊花,更有那会讨巧的直说贵妃人比花娇。   一时间场面也是十分的热络,贵妃朝着沈倾云这边望过来,笑着问道:“刚刚便听闻这边十分热闹,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也说给本宫听听。”   沈倾云起身行了一礼:“回禀娘娘,是众位小姐见我肤白,因此在讨论美颜护肤一事。只不过贵妃娘娘天资绰约,恐怕倒是用不上了。”   贵妃掩嘴一笑,这话说得好听,但后宫的女子,一大依仗就是美貌,自然比寻常人更加注意维护自己的容颜,又怎么会不感兴趣,因此状似无意的追问:“无妨,本宫请大家来,就是为了热闹热闹,不知沈家小姐有何心得,不若分享出来。”   沈倾云也微微一笑,将养颜丹的事情又讲了一遍。   “这丹药真如此有效吗?可会有什么副作用。”贵妃笑得和善,眼眸沉沉,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沈倾云歪了歪头,似乎在回想这段时日的感受,然后才道:“回禀娘娘,倒是真没有什么不良的反应。只是服用丹药后,会比平日里口渴一些,需得多饮用些水,别的就没了。”   多喝些水罢了,自然不是什么大事,众人听得都是跃跃欲试。   没办法,沈倾云这张绝色无瑕的脸就是最大的吸引力,这些贵女也都盼着能够变得更美更白一些。   想要的都达到了,沈倾云也就不再冒头,一直到宴会结束都是自己吃点点心,喝喝茶水,偶尔和一旁的小姐们聊几句。   自有想要在贵妃面前露脸表现自己的贵女,以菊花为题作诗作画,大展才华。   其中又以太傅之女季千雪的诗为最佳,拔得头筹,贵妃娘娘随即就将那盆十丈垂帘赏赐给了她,惹得许多贵女眼热不已。   众人的表现,贵妃全都看在眼中,待宴会结束人群散去,眼中才露出平日里的精光。   一旁的大宫女问道:“娘娘,可有相中的人儿?”   贵妃慵懒的倚在美人榻上:“配本宫的皇儿,倒是有几位可以挑一挑。还有几人,另有他用。对了,那养颜丹的事情,去打听打听。”   “是,娘娘。”   ......   宴会当天,养颜丹的消息早被沈倾云放了出去,等到第二日,就有许多的贵女和夫人都在打听。   皇宫里的消息暗中传的也极快,除了贵妃,还有许多的妃子甚至是皇后,也跟着留意起来。   没两天店铺开了,名为俪颜阁。   开张当日就红火不已,各家的小厮丫鬟早已经是等候在门口,都吵着要买养颜丹。   店铺的管事娘子示意大家安静,手中拿着一个别致的青花瓷瓶介绍起来:“这养颜丹乃是我俪颜阁的镇店之物,有美白养肤之效。数量有限,一百两一瓶。”   “什么,这也太贵了。”立马有个丫鬟喊了起来,这可怎么办,自己带的银子完全不够呀,回去如何给自家小姐交代呢。   另一个后面的丫鬟小声挤兑:“若是买不起就算了吧,赶紧给我让让位置。”   那管事娘子笑了一下:“本店也还有许多的其他商品,美肤的、去疤痕的,也有一些品质上乘的胭脂水粉,价格都十分公道,大家都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看看瞧瞧。”   可尽管养颜丹一瓶就卖一百两银子的高价,还是供不应求,当天就售罄了。   甚至后来还有许多人以几百两银子的价格求购的。   而那些银子不够的,或者是到晚了的,许多只能看看店里别的东西,也有好些瞧着不错的胭脂水粉,便买回去试试。   只这一天,沈倾云便赚了不少。   珍珠目瞪口呆:“小姐,这生意也太火爆了吧,这样下去得赚多少啊。”   倚翠也是兴奋极了,她还从没有想到小姐如此厉害,能够赚这么多的银子。心中对沈倾云也是更加的感激,小姐平日里待她们已经很好了,没想到自己每日吃的养颜丹,竟然要卖一百两。   就是再把她卖了,也没有一百两银子啊,心中更是下定决心要好好跟着小姐做事。   沈倾云大手一挥,也给二人都赏赐了金簪:“记住,这件事一定要保密,不能让人知道我是俪颜阁背后的店主,明白吗?”   两人都使劲点点头。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养颜丹都处于断货的状态,那些买到了的小姐,迫不及待试起来,毕竟是神医出手,大家都十分信赖。   更有那本身肤色不太好的,只是一周便有见效,到处炫耀,贵女们口口相传,却又偏偏买不到,一时间养颜丹风头正盛。   没办法,沈倾云便将养颜丹直接翻一番,提高到二百两一瓶,仍旧是大有销路。   自然有那眼红想去挑事,但有璃王的势力护着,最后都不了了之。   沈思思从外边知道了沈倾云这边有养颜丹,舔着脸就上前讨要:“妹妹,你的容色已经是十足的好,姐姐实在买不到那养颜丹,你可否送我几颗也让我试试效果?”   沈倾云当时拒绝了。   可沈思思不死心,就连江临都跑了过来:“倾云妹妹,我娘也很想买养颜丹,我也不让你吃亏,听闻那一瓶要一百两,你可否转卖给我?” 第100章 竞拍,沈思思的嫉妒   珍珠听闻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说:“江世子,那养颜丹已经变成二百两一瓶了,难道你没有打听到吗?”   江临脸上有一丝的尴尬,他当然知道,却装作不知的样子:“是吗,我是男子,自然对这些女子的物件价格不太清楚。况且听思思说,倾云妹妹是早就有了养颜丹,那......”   沈倾云面无表情打断他的话:“江世子,我这里没有,你想要还是自己去俪颜阁买吧。”   江临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倾云妹妹,我知道国公府最近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你定然心中不畅快,可你也不能如此不孝顺长辈呀。”   “若说道孝顺长辈,那江世子也应该去找我姐姐沈思思,她才是侯府未来的世子妃,江侯夫人的儿媳,似乎怎么也轮不到我吧。”   珍珠也跟着说:“江世子,你既然如此孝顺,不如出个一千两,直接在俪颜阁买五瓶回去不就好了。”   江临被她们说的无地自容,最后的尊严迫使他维持着表面风度,遗憾离去。   但他心中是说不出的难受。   这次一是想买养颜丹,二也是想借机见见沈倾云。   如果他娶的是沈倾云该多好啊,他总是忍不住这样想,甚至有时候在梦里,他梦到他和沈倾云成婚了,倾云用大笔的嫁妆为他铺路,助他一路高升。   每当美梦醒来,他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   沈思思在国公府拦下江临的时候,就看到他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临哥哥,怎么了,是妹妹不愿意卖给你吗?妹妹也太自私了一些!”   江临扬起一抹苦笑:“算了,倾云妹妹也是女子,不愿意让出来情有可原,或者她也是真的没有呢。”   沈思思揪住手里的帕子,指甲都掐进了肉里,脸上还是十分温柔:“没事的临哥哥,我将以前的一副头面当了,等明日一早我便去俪颜阁买一瓶,到时候差人给你送半瓶过来。”   “思思,你不必如此的。”江临闻言还是有些感动:“真是让你费心了,我能娶到你是我三生有幸,娘知道了也会很开心的,只有你这样的好女子才配做我侯府的世子妃。”   最后这句话,显然是江临在自我安慰。   沈思思瞅见江临眼中的情谊,心里的肉疼总算好受一点,把头靠了过去:“只要能让临哥哥开心,能孝顺娘,我做什么都愿意的。”   江临顺势揽住了沈思思,两人你侬我侬了一会,感情有所回温,这才依依不舍的分开了。   沈倾云知道了这些,心中都是讥讽之意。   这个江临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又要吃软饭又要立牌坊,谁嫁给他谁倒霉。还好自己已经脱离苦海,今生这个坑就让沈思思自己去跳吧。   不过这件事也还是提醒了自己,因此第二日,沈倾云特地也到了俪颜阁,准备买两瓶养颜丹。   因为已经提前打好了招呼,见自家的主子来了,管事娘子急忙避开人,将准备好的最后两瓶拿了出来。   冤家路窄,正巧碰到了真阳郡主随后也来了。   看着真阳郡主不善的目光,沈倾云心中叹了口气,自己和这些个郡主的真是犯冲。   但碍于身份,沈倾云还是主动对真阳郡主行了一礼,随即准备付钱离开。   可听到这是最后的两瓶了,真阳郡主的人立马将她拦了下来:“沈倾云,你一个人为什么要买两瓶。你让一瓶给我。”   沈倾云淡漠一笑:“郡主,先到先得,买几瓶是我的自由,你还是改日再来吧。”   真阳郡主就看不得她这云淡风轻的样子:“什么先来后到的,你又没有付钱,这便还不是你的东西。”   随即,她转身对着管事娘子说:“你们开门做生意不就是为了赚钱吗,我出双倍,这两瓶都卖给本郡主!”   管事娘子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沈倾云,对着真阳郡主说:“那可就是八百两银子了,郡主也可以等三日再来的。”   沈倾云神情悠然:“我出一千两,我是不想等的。”   真阳郡主原本听到八百里还是有些心疼的,结果没想到沈倾云还跟她杠上了!想到贵妃的赏花上她就被压了一头,此刻还能再让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沈倾云不成?   “一千一百两!”她绝对不要输,她也不等!   “只敢一百两的加了吗?一千三百两。”沈倾云轻飘飘的说,还是一脸随意的模样,眼中似乎还带着几分暗讽。   真阳郡主气得咬牙切齿:“一千五百两!”   天呐,周围的人都惊呆了。   一千五百两就为了买两瓶养颜丹,郡主真是好阔气。   围观的人群中,沈思思也目瞪口呆,但她想的和别人不同,她只看到了沈倾云竟然有财力和郡主叫板。   那可是上千两的银子,她说得这么云淡风轻,凭什么同是国公府的女儿,自己就如此的拮据!   但此刻,沈倾云似乎也有些泄气了,盯着真阳郡主看了许久,最后才皱了皱眉,对着管事娘子说道:“算了,我不要了,就让给真阳郡主吧。”   看到沈倾云认输了,真阳郡主心中十分得意,吩咐身旁的丫鬟付账。   可那丫鬟却是尴尬地悄悄扯了扯真阳郡主的衣袖,对着她说:“郡主,钱不够。”   真阳郡主呆愣在原地,沈倾云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既然如此,管事娘子,给我包起来吧。”   真阳郡主的脸羞得通红,她怎么能忍受这样的耻辱,立马说:“我只是恰好没带,现在就让丫鬟回去取银子。”   当然,这样的结果就是真阳郡主虽然在人前风光,回府后却是直接被罚禁了足。   沈倾云出了店铺便一改那失落的神色,对着珍珠和倚翠眨眨眼:“走吧,本小姐今日小赚一笔,请你们去吃顿好的。”   沈思思站在不远处,面容扭曲。   她捏着手里的二百两银子,今日没有买到养颜丹,还不知道如何与江临说呢。江侯夫人那种人,恐怕又要埋汰她了。   强烈的悔恨、担忧、愤怒、嫉妒、不甘心等等情绪一齐涌上心口。   她当初为了摆脱婚约,才劝沈之峰将沈倾云找回来,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果没有沈倾云该多好,那她才是国公府唯一的千金,钱、地位,都应该是她的!   沈倾云怎么不去死呢。 第101章 上将军府讨要嫁妆   果不其然的,江侯夫人听闻沈思思并没有买到养颜丹,不由得十分失落。   自从她开始和沈之峰有了接触,也渐渐更加注重起打扮和保养来,总觉得自己眼角的皱纹似乎多了点,皮肤也有些暗黄,衣裳也要买新的。   如今又听闻京都的贵女贵妇们无不追捧这养颜丹,自然也有心想要试试。   沈思思一脸愧疚的站在江临面前:“临哥哥,都是我不好,没有抢到,娘会不会不开心?但是店家说三日后还有的,到时候我一定一早就去。”   江临看到沈思思焦急柔弱的样子,好一番安慰:“这怎么能怪你呢,横竖就多等几天罢了,没事的,娘那边自有我去说。”   “嗯,临哥哥,你真是温柔体贴,有你在我什么都不用担心了。”沈思思说着,眼中满含着爱意和眷念,让江临的心一下子膨胀充盈起来。   两人又是腻歪了好一阵子才分开。   可是知道沈思思要买,沈倾云偏偏不让她如愿。   于是三日后,沈思思还是没有买到。   江侯夫人就有些等不及了,嘴里的埋怨也多了起来:“我倒是天天等着服用呢,是不是思思觉得太贵了,其实不愿意买,装装样子呢。”   江临有些为难:“娘,思思不是那样的人。”   江侯夫人瞪了他一眼:“我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还没有娶过门呢,你就只知道替她说话,进门了还得了?上次说三日,这次又说三日,什么时候是个头,让我空等了这么久。”   江临也叹了口气,他是不懂那养颜丹有什么好的,这么贵,小小的一瓶,还不够一个月的用量呢,买不到又如何。   不过他还是隐晦的提醒了沈思思,娘亲因为这事对她有了点意见。   沈思思一听气得倒仰,有本事自己买去呀,舍不得这钱,还背后嚼她舌根。老都老了,还一天想着打扮,当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当即就委屈的掉了几滴眼泪。   江临看着就心疼了:“买不到就算了, 不是什么大事。”   沈思思暗想,她知晓江侯夫人那么大的丑事,等她过了门,若是江侯夫人敢为难她,定要让她自取其辱。   而又过了一段时日,礼部尚书府的的叶雨却是给国公府送来了帖子,邀请沈思思和沈倾云一同去玩。   原因无它,叶雨一开始就抢了几罐养颜丹,一两个月以来都仔细着养护,皮肤竟然真的是白皙细腻了好几个度,自然迫不及待想让熟识的人都看看自己的蜕变。   因为这养颜丹的消息毕竟是沈倾云给的,她便给沈府的两姐妹都下了帖子。   沈思思现在难得有几场聚会,当天早早就起来试裙子,上身是粉蓝色的圆领琵琶袖短袄,下面则是米白色的褶裥裙,上头绣了些粉色小花,倒也是相得映彰,一整个清秀佳人。   她自知无法和沈倾云的清绝浮贵相比,极力衬托出自己的秀雅,也是别具一格。   红玉虚伪的赞叹道:“小姐,你这样一打扮真是美。”   沈思思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原地转了一圈,自我欣赏一番才说:“行了,走吧。”   可到了礼部尚书的府邸,贵女们叽叽喳喳围绕着叶雨和沈倾云,夸赞她们的好颜色,讨论着养颜丹的事情,而她几乎是被冷落在一边了。   就连以前熟悉几个小姐,在听闻韩氏和沈之峰和离之后,也避她避的远远的。   沈思思内心的扭曲几乎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她明明就不是韩氏的孩子,在国公府也没有被韩氏疼宠过,韩氏和离了,却得跟着名声受损。   待宴会散了,心里憋着气的回了府,沈思思一个人在闺房里一直坐到傍晚,天渐黑了,屋子里却连灯都不点一个。   如今嫁去侯府,反倒是她的一个出路了。   红玉小心的推门进来:“小姐,该用晚膳了。”   沈思思点点头,从屋内走出来,吃了晚饭后直奔延松堂,一下子就扑进了老夫人的怀里。   老夫人吓了一跳:“呀,这是怎么了,不是听说今个去礼部尚书府那做客了,可是受了委屈?”   毕竟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对于沈思思,老夫人还是有着几分真心疼爱。   沈思思瘪了瘪嘴,将今天的遭遇添油加醋说了出来。   老夫人叹了口气:“哎,都怪你娘太狠心了,完全不顾你的名声,眼看你要成婚了,连像样的嫁妆都备不齐。”   沈思思闻言更是忍不住抽泣:“祖母,我受点委屈也没什么,可我连精致的锦缎和绣线都买不起,到时候等出嫁了,恐怕要连累别人也看轻咱国公府,真是孙女的不孝。”   “这怎么能怪你呢。”老夫人搂着沈思思,眼中满是怨恨:“韩氏自私自利,说起来她还不是的亲娘呢,你无辜受她的牵连,她总该好好补偿你的,好歹你还是她名义上的女儿呢。”   沈思思把头埋在老夫人的怀里,眼中精光闪现,声音却是委屈至极:“祖母,那我们该怎么做呢?”   “明日你便随我去将军府找韩氏去,让她给你出嫁妆!”老夫人冷哼一声。   沈思思嘴角微微扬起,撒娇地摇了摇老夫人:“祖母,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第二日,祖孙两人收拾一番,便上了马车前往将军府。   倚翠知道了,有些担心:“小姐,你不去看看吗?”   沈倾云摇摇头:“我已经派了寒风去盯着,娘亲现在将军府,不会受欺负的,我相信她会慢慢处理好这些事情。”   而老夫人和沈思思也在商讨着,沈思思有些不安:“祖母,若是娘亲不愿意拿嫁妆出来怎么办?”   老夫人不屑地说:“韩氏向来软弱,再说她若是不愿意拿出嫁妆,她若不仁我便不义,到时候在将军府门口闹开了,看她一个和离妇受不受得住!”   沈思思也开心的点点头。   结果两人到了将军府,别说见到韩柔了,守门的一听是国公府的人来了,连门都不让她们进去。   老夫人气得不行,站在将军府门口大喊:“韩柔,你就如此绝情,与我儿和离便算了,连你自己的女儿都不管了吗?” 第102章 告上公堂   听到老夫人的话,沈思思站在一旁,默默流泪,小脸苍白的紧,那单薄的身子仿佛风吹了就要倒一般,很是可怜。   周围有许多围着看热闹的,一些男子便有些怜惜沈思思。   将军府的管家从门口探出头,瞧见是沈思思祖孙俩,冷笑起来:“我家小姐的女儿只有一位,那就是倾云小小姐,这位又是个什么东西。”   众人顿时哗然,这话,什么意思!?   老夫人对上管家的眼睛,那似笑非笑的样子让她老脸一红,心中不禁暗骂,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竟然也不懂吗,她面上有些慌乱,赶忙转移了话头:“我要见韩氏,你们将军府就是这样的不把人放在眼里的吗,客人来了就把人拦在门口。”   管家撇撇嘴,不耐烦的走出来:“客人?今天可没有接到什么拜帖,不知你是哪门子的客人。”   “我好歹是韩氏的婆婆,你个刁奴这是什么态度!”   “这位老夫人,我家小姐已经与国公爷和离了,哪来的婆婆,你怕是找错了地方,还是请你离开吧。”   “好,好得很,你们是翻脸不认人,可是思思呢,思思可是韩氏的女儿,就算和离了,总不能就不管了吧。”   管家冷笑:“我已经说了,沈思思不是我家小姐的女儿,你们自己心里清楚,竟然还敢上门,真是脸都不要了。”   说完之后,看都懒得再看她们,直接进了府邸关上了大门。   老夫人脸色青红交加,眼底浮现出恨意。   她转身面对着围观的人,面容悲呛:“韩氏嫁进国公府十几年,都没有生出过一个儿子,更以身体虚弱为由,长期不让我儿留宿。偏偏我儿对她情深意切,立誓只有她韩柔一个夫人,十几年了,大家可以想想,我儿对她真是仁至义尽!”   众人一片唏嘘之声。   大家交头接耳,男人们都纷纷同情起沈之峰来,堂堂国公爷,连个继承家业的儿子都没有,还得每天独自睡着冷被窝,这也太惨了吧。   就连一些女人,也声讨韩氏太过骄纵、不会服侍男人,不懂珍惜。   “哎,这也就是将军府的小姐,这要是换了别的女子,早就被休咯。”   “听说这韩氏极美,红颜祸水,想必是将国公爷给迷住了。否则这么多年,能甘心守着她一个人吗?”   “哈哈有道理,我要是国公爷,不得娇妻美妾、左拥右抱嘛。”   “所以你不是啊,我要是能嫁给一个对我一心一意不纳妾的男人,那真是此生无憾了,定然与我的夫君和和美美。”   ......   老夫人接着说:“之前,韩氏要和我儿和离,我儿不愿,想要留下她,韩氏竟然直接拿着鞭子鞭打我儿,我儿被逼无奈,没办法只得答应。没想到走的时候,韩氏还把家里值钱的物件统统搜刮走了,眼看着孙女还有几月就要出嫁,连像样的嫁妆都拿不出来,这才上门商讨,竟然门都不让进,这就是将军府的做派!”   “大家给我评评理,就是和离了,难道就可以不管自己的女儿了吗?为了不拿嫁妆,竟然连女儿的身份都不愿意承认了。”   老夫人哭诉着,直把韩氏抹黑成了个心冷绝情、仗势欺人、六亲不认的。   沈思思也是越来越伤心的模样,可怜兮兮地拉着老夫人的衣袖:“祖母,我们势单力薄,孙女不愿你为我受辱,还是走吧。”   原本韩氏和沈之峰和离的事情,大家就十分好奇,却又不知道缘由。此刻见到孤苦无依的祖孙俩,又听了老夫人这番言情恳切之词,众人都不自觉的偏信看着更弱小的一方,纷纷咒骂起来。   “天呐,将军府也太欺负人了吧,行事竟然如此霸道?”   “这样的女人应该被浸猪笼才对!”   “是呀,我从没见过如此黑心肠的,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要,还什么将军府的小姐呢。”   “哎,真是可怜了国公爷的一番真心啊。”   ......   有那年轻气盛的,当即也帮老夫人高喊,让韩柔别躲在府里,出来见人。   看到这样的场景,老夫人的心里终于长舒一口气,该死的韩氏,就让你被所有人的唾沫星子淹死,看你还敢趾高气扬,非让你哭着来求我。   消息传回国公府,珍珠急了:“小姐,这可怎么办啊,老夫人也太会颠倒是非了吧!为了要钱,这样的话也能说得出口。”   倚翠脸色也不好看:“必须要澄清才行,不能让夫人就这么被冤枉。”   沈倾云正在写字,下笔一顿,一个弯钩写完收笔。她拿起宣纸吹了吹未干的墨迹,眼眸中暗流涌动,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珍珠不安的走来走去:“小姐,你快想想办法呀。”   沈倾云气定神闲的放下宣纸,声音清冷:“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老夫人敢这样,无非是欺娘亲性子软,没办法跟她争辩,就想占得先机胡乱抹黑。可是非曲直,又岂是她一张嘴就能定的,人言可畏,不知到时候国公府又能否受得住。”   “小姐......”珍珠愣愣的看着沈倾云,虽然她读书少,不太理解话中的意思,但是见此也明白她自有对策。   果然,当天下午,将军府就送出了一纸诉状,告到了京兆府那去。   此番便是状告国公爷沈之峰联合外室、调换国公府的真千金,多年以来,挪用韩氏的嫁妆,并呈上早已备好的这十几年的账目。   之前在老夫人的极力宣传之下,韩氏的恶名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引起了许多人的讨论,此刻见事情竟然发生了反转,都对这案子异常的关注。   京兆府一时间压力倍增,没想到吃着瓜最后麻烦落到自个的头上。   等到开堂审理的时候,京兆府的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得水泄不通,大家叽叽喳喳的说着自己的意见。   “肃静!肃静!”京兆府尹拍响惊堂木,周围才慢慢安静下来。   韩柔和沈之峰都被请来了,沈之峰目光柔情的看着韩柔,企图装出深情的模样蒙混试听,心里却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柔儿,别闹了,如果你愿意,和我回家吧,我此生只愿有你一个夫人。” 第103章 假千金身份曝光   韩氏冷冷看着沈之峰装腔作势,胃里翻江倒海。   京兆府尹再次拍响了惊堂木:“堂下不要私自说话了!沈之峰,如今韩柔状告你,状纸你也看了,上面所诉罪证,你认还是不认?”   沈之峰对着公堂上的府尹作揖行了一个拱手礼:“大人望明察,我不认,这些事我从未做过。”   他身穿一件靓蓝色长衫,身挺得笔直,眼中带着几分无奈的惆怅,一派清明斯文有风度的样子,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冤屈,一时间唬住许多人。   尤其是一些妇人,都暗暗想着,国公爷生得俊美,又独守一人,这般的好郎君,韩氏居然不要,还闹到如此地步,丢死人了。   府尹又转问韩柔:“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面对这样的场面,韩柔并没有慌,而是条理清晰的指出:“口说无凭,我先前已经呈上账目,大人可以派人查验,此外,我还有一个证人,也已经带过来了,就在外面等着。”   京兆府尹点点头,吩咐衙役:“带证人上来。”   沈之峰的后背闪过一丝凉意,心中浮现起不好的预感。   那人慢慢走到公堂之上,赫然就是月娘。   尽管沈之峰恨不得现在就一剑刺死了她,可是实在无法阻止她开口。   府尹问:“台下何人,所诉何事?”   月娘深深的看了一眼沈之峰,随即跪在地上:“大人,民妇M.L.Z.L.叫月娘,是沈国公爷沈之峰的外室,之前一直被他养在琵琶街,为他生育了一子一女。十四年前,我与夫人同时怀孕,沈之峰便利用奶娘,将我的孩子换到国公府.....”   月娘还未来得及继续说,外面已经是喧哗一片了。   大家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风度翩翩、深情款款的国公爷,竟然是个违背誓言的骗子,还做出将外室之子换了真嫡女这样的丑事!   那外室算个什么东西,连妾都算不上。虎毒不食子啊,都是女儿,怎么就能如此偏心。   “肃静!肃静!”府尹将惊堂木拍响。   沈之峰怒不可遏:“你在胡说什么!”   贱人!真是个贱人!   月娘冷笑起来,尖声反驳:“我胡说?你替我买的院子、丫鬟婆子,还有那间店铺的伙计,店铺的账目都能证明我说的话,这么多年,你也是一直拿夫人的嫁妆来补贴我。你这个翻脸无情的小人!白眼狼!大人,他还曾经买凶灭口,都是夫人救了我,因此我才愿意上堂作证!”   来这里之前,月娘已经被沈倾云治的服服帖帖,该怎么说,那都是教好的,此刻倒也是吐词清晰不慌张的。   她也是真的恨,蹉跎一生,一片真心付诸流水、众叛亲离。   府尹斜眼瞥了一眼沈之峰,见他面上已经没有刚才的镇定了:“沈之峰,证据和证人都有,你可还有什么要争辩的?”   沈之峰猛地一甩衣袖:“她这是诬告,我也有证人!”   “带上来。”   来人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子,走路有些不稳,似乎是腿脚有什么问题,到了公堂上,跪倒在地,匍匐着磕了一个头。   韩氏惊呼,猛地上前一步,眼中浮现出不可置信:“你,你是谁?”   那女子抬起头来,竟然与当年的奶娘有七八分像。   “大人,小女名叫王小红,我的母亲当年正是国公府夫人找的奶娘。母亲是为了给我治病,才会答应月娘做下如此错事。换孩子的事情,都是月娘一人指使的,国公爷并不知情。”   “小贱蹄子你乱说什么呢!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到换了国公府的千金!”月娘赶忙大喊。   小红也不甘示弱:“我娘知道月娘你心狠手辣,事后想必会杀人灭口,因此带着我躲藏了出去,还是没有逃过你的追杀。可是我娘在死的时候留下血书一封交给了我,上面写明了你的罪行,你也没想到我还活着吧!”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双手颤抖着打开,一面是一块旧布,上面血迹斑斑,因为时间久远已经一片乌黑,歪歪扭扭写着月娘指使自己换千金的事情。   府尹派人将血书拿去查验,的确是十几年前的物件。   月娘没想到沈之峰这么多年,还一直处心积虑的藏着奶娘的女儿,想必是早有防备,一旦事发都推到她的身上,一时间又哭又笑。   什么恩爱情浓,什么海誓山盟,都是假的。   她眼中爆发出不甘的痛恨,猛地起身朝着沈之峰冲过去,掐住了他的脖子。   猝不及防的沈之峰吓了一跳:“贱人!”   旁边的官差立马将月娘拉开了,尖利的指甲还是在沈之峰的脖子上划了两道血痕。   府尹皱了皱眉:“竟然敢当堂行凶,扰乱秩序,蔑视公堂,拖出去先打二十大板!”   立马有人将月娘拖去打板子,她痛苦的叫声响了起来,却还是破口大骂:“沈之峰,你不得好死!”当即被人堵了嘴。   场外的沈倾云冷眼看着这一切,没想到这十几年沈之峰竟然还留着这一手。   当年的事情实在是太久远了,如今沈之峰有了人证,自然是略胜一筹,换孩子、杀奶娘的事情被全部推到了月娘的身上,当堂判了三日后午时处斩的死罪。   但无论如何,沈思思为外室所出却是不争的事实,假千金的身份一下子被传得人尽皆知。   这样一来,韩柔不愿意为沈思思出嫁妆是情理之中,没有人再说什么了。   外室的女儿占了自己亲生女的位置,做了国公府十几年的嫡长女,韩柔没有直接揭开这个丑闻,已经是仁至义尽。   根据韩柔呈上的账目,国公府反倒是挪用了韩柔的嫁妆,倒欠一大笔银子。   律法明确规定了嫁妆是女子的私有财产,对于这件事,沈之峰再无力反驳。   围观的众人都不禁感叹,难怪要与沈之峰和离啊。   “若我的女儿被换了,我非得杀了那小贱人,还有那小贱人的女儿!”   “就是,还以为国公爷真的像他说的那样钟情不二呢,不仅养外室,没想到还是个吃女人嫁妆的软货。”   “哎,话不能这么说,哪个有地位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外室不过一个玩物,我觉得倒也情有可原。”   “那你光明正大纳妾呀,还不是瞧上了人家的嫁妆,你们男人就是满嘴谎话!”   ......   消息一路传回沈国公府,沈思思跌坐在床上,一脸惨白。   完了,都完了。 第104章 落井下石,降妻为妾   老夫人听闻韩柔竟然胜诉了,一脸不可置信:“那个恶妇,是不是她花钱收买了京兆府,那些嫁妆是她自愿拿出来的,凭什么全部收回去。”   沈之峰目光空洞的看着某处,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才回答:“我们国公府没落了,将军府却依旧鼎盛。京兆府尹,呵,想想必然也是会偏向将军府那边的。”   “那怎么办,这么多钱,我们国公府哪里能拿的出来。”老夫人转着手里的佛珠,心中将韩氏骂了千百遍:“早知道韩氏如此计较小气,当年就不应该让你娶她。”   沈之峰冷笑起来:“钱,没钱!别忘了她女儿沈倾云还在国公府呢。”   老夫人点点头:“那丫头就可就快要及笄了,如今她的婚嫁全捏在我们的手上,好好筹谋一番,是个翻身的机会。韩氏若是敢来要钱,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到了第二日,沈之峰没有等来韩氏,却是等来了停职的昭告。   昨日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京都,御史参沈之峰的奏折像雪花一样堆积如山,全部垒在皇帝的案头。   皇帝摇摇头,当初老国公爷功绩斐然却是急流勇退,主动交出兵权,替沈之峰安排了一个清闲稳定的职位,就是为了保护他这个没什么建树的独子能够一生平安,还为他迎娶了韩柔这个将军之女,可沈之峰竟然丝毫不知道珍惜。   若不是念着对老国公爷的承诺,沈之峰可就不是停职这么简单的事情了。大笔一挥,皇帝让户部尚书拨了一批银子去补贴军用,算是对韩老将军的一些安抚。   沈之峰是完全想不到这一层的,在家大骂韩柔是个丧门星,一怒之下砸了不少的花瓶。   管事在一旁看得心急,又不敢上前去劝,不敢提醒老爷家里贵重的花瓶可是不多了。   而比起沈之峰,沈府还有另一个人更加焦头烂额,那就是沈思思。   如今沈思思的身份被揭开,说得好听她还算是沈之峰的女儿,只不过一下子从嫡长女变成了庶女。可说的更难听一些,她连庶女都算不上,外室的女儿,不过就是个奸生子,能够呆在国公府里就是万幸,却依旧地位尴尬。   她的院落更是一下子冷清无比,毕竟下人要是遇见她,怎么喊呢?   但是更加令她担心的,还是江侯府那边的态度。   哪怕江临依旧愿意娶她,那江侯夫人呢?如果失去了侯府的亲事,现在的她真的是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红玉作为她的大丫鬟,自然是跟着倒霉,每天唉声叹气,生怕被沈思思连累,她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丫鬟,又已经失身给了江临,若是不能去江侯府,这辈子也算是无望了。   江侯府中不出意料的也爆发了争吵。   江侯夫人苦口婆心的劝:“临儿,那沈思思有什么好的,她的身份,根本配不上你,你随我去国公府退亲,以后京都还有那么多女子,哪个不比她强。”   江妙丹也是直接赞同:“我的好哥哥,你是侯府世子,又有这么好的样貌,真不用吊死在沈思思这一棵树上。”   江临皱了皱眉头,很是为难:“妙丹,你不是与思思的关系很好吗,一直盼着她能做你的嫂子,如今怎么也这么说。”   “哥哥。”江妙丹嘟着嘴跺了跺脚:“今时往日,那能一样吗?”   从前沈思思是沈国公府的嫡长女,韩柔的女儿,又小有才名,对她也算是温柔可亲,两人的关系自然热切。可现在的沈思思那就是奸生女,有一个这样的嫂子,多丢人啊。   “临儿,你看看你,还没有你的妹妹拎得清。”江侯夫人是恨铁不成钢,心里更加讨厌沈思思,竟然把她的儿子迷惑至此,嫁过来了那还了得。   “娘,暂且不论别的,婚约都定下了,庚帖也交换了,这么多人看着,沈国公府又是风口浪尖,难道要别人说我和沈国公爷一样,是个道貌岸然、不守承诺的薄情汉吗?”江临一甩衣袖,气愤地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江妙丹和江侯夫人对视了一眼,江妙丹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这怎么能一样呢。”   江侯夫人叹了口气,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这样吧,大家都知道我们两家定了婚约,可是如今事发突然,那便迎了那沈思思做妾,说出去那也算是留了情面了。”   江临面色犹豫,江侯夫人却敲定了下来:“儿子,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了。我们侯府未来的世子妃,不求是大富大贵,好歹也要身家清白吧,更不能污了侯府的清誉,不然以后让别人怎么看待侯府。”   好说歹说,江临也就同意了,虽然委屈了思思,可是如今思思的身份的确是尴尬,就算做妾,身份低了,但是他的情意并不会低呀。   思思如此温柔,应该能够体贴他的,毕竟要顾全大局。   江侯夫人怕江临又会改变主意,当天下午就直奔国公府找到了老夫人。   沈思思无比担心的还是来了,她赶忙派红玉去盯着延松堂那边,有任何的消息都来禀告她。自己则是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裙,又把脸上扑了些粉,原本憔悴的小脸看着就更加苍白了,留在院子里等消息。   红玉悄悄去了延松堂,江侯夫人和老夫人正好在谈话。   江侯夫人试试用帕子按住了眼角:“哎,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可是老夫人你也明白,我们侯府有自己的难处,思思那孩子我也是心疼的,可,当真做不了侯府世子妃呀。”   老夫人心里发紧,眼底都是愤怒和悲凉,没想到有生之年,一个破落的侯府夫人也敢在自己面前装腔作势。   她闭上眼转着手里的佛珠,良久才开口:“夫人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   江侯夫人讪笑了一下,揉了揉帕子,又叹了口气:“我儿对思思也是真的情深意重,就算出了这样的事情,也没说要解除婚约,就让思思给临儿做妾吧。不过老夫人放心,我还是会像对儿媳一样照看思思的。” 第105章 丑事,沈思思设计江侯夫人   老夫人虽然真心疼爱沈思思,也想要保住她侯府世子妃的位置,可是她也知道,哪怕江侯府就是退了婚约,眼下也很难去说什么,到时候沈思思才是真的走入绝境了。   自己亲手养大的孙女,难不成以后就远嫁个小门小户的,甚至是嫁入寒门去受苦吗。   就在老夫人准备答应下来的时候,红玉发觉不对劲,想起了沈思思的吩咐,咬了咬牙,弄乱了一些头发,猛的揪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突然冲了进去:“老夫人,救救小姐吧!”   江侯夫人和老夫人都被吓了一跳,看到红玉气喘吁吁,眼中带泪的模样,赶忙问:“怎么了这是?”   红玉哽咽着:“小姐听闻江侯夫人来了,自知无颜面对,一时想不开,说...说......”   老夫人急得从椅子上猛地站了起来:“思思怎么了!你倒是赶紧说啊!”   “小姐说,她愧对老夫人的疼爱和照顾,也愧对江世子的情意,为了不抹黑国公府和侯府的声誉,要一死全了此生,来世再报答老夫人!”   几人一听,这还了得,赶忙一边喊府医,一边急匆匆的往沈思思那边赶了过去。   江侯夫人眼中一片深沉,忍不住质问:“你知道你家小姐这般,不阻拦,怎么还跑了出来。”   红玉一边走一边抽泣:“我真是拦不住啊,这才赶忙来找老夫人。”   偏偏是这个时候。   江侯夫人眼中带了怨毒的神色,好个沈思思,她要是现在死了,岂不是成了侯府逼死了她,哪怕知道是她在耍手段,却也不得不前去阻拦。   等几人到的时候,就见房门紧闭。   老夫人使了个眼色,红玉点点头,上前一把推开了房门。   房梁上被系了白绸缎,沈思思挂在半空,悬梁了,凳子翻倒在一边的地上。   “思思!”老夫人惊呼,差点当场晕倒过去,被身边的嬷嬷赶紧扶住了。   红玉上前去抱着沈思思的腿把她往上抬,哭喊道:“小姐!你怎么真的就这么想不开啊!你快看看江侯夫人来了,她一向疼爱你,肯定会给你想法子的!小姐,你若是去了我也不活了,下辈子还做你的丫鬟!”   江侯夫人一听气的倒仰,手里的帕子都要被她揉烂了,面上还得装作惊慌担忧的模样:“快,都上前帮忙啊,救人啊!”   心中却想着,该死的小狐狸精,干脆吊死了算了。   众人手忙脚乱将沈思思救了下来,抬到一边的床榻上面。沈思思咳嗽了几下,猛烈的喘息着,表情十分痛苦,脖子上是一道深深的血痕。   老夫人扶着心口:“思思,你真是要吓死老婆子我不成。”   说着,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有什么事情,大家一起商量就是,你怎么忍心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沈思思捂着脖子上的伤,声音都有些哑了,颤抖着说:“思思不孝,让国公府蒙黑了......”   江侯夫人上前,手搭在她的肩上:“思思,再不可有这般的举动了,你放心,临儿说了,怎么都要你进侯府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若轻生了,岂不是让关心你的亲人都跟着难受,这是大不孝!”   这话说得模糊又巧妙,进侯府,却没说是娶进去还是迎进去。一边还暗示了,江侯府是尽心尽力了,沈思思若还这样用命来威胁,那与侯府无关,是自己不孝。   沈思思神色中全是悲伤和感动,她抬眼望着江侯夫人:“夫人,思思我......”   说完,却眼睛一闭,身子一软,直接倒在了床上。   “思思!思思!”   “小姐!”   周围人一片惊呼,正巧府医赶到 ,见到房里摇晃的白绫,还有昏过去的沈思思,也是吓了一跳,赶紧把脉。   良久府医才吐出一口气:“老夫人,夫人,小姐没事,只是受到刺激一时昏过去了,我开点药,晚点小姐醒过来后再服用。”   老夫人点点头,派人把府医送下去了,又对着江侯夫人歉意的说:“思思这般,今天就暂且不谈了吧,改日我再约你过府。”   江侯夫人没办法,只能假意关心后离开了。   老夫人见江候夫人走了,这才吩咐让所有人都下去,一个人坐到床边叹了口气:“思思,你这又是何必呢。”   刚刚还晕倒的沈思思此刻睁开了眼睛,泪水也滚落了出来:“祖母,你都看出来了,思思对不起你,让你担心了。”   老夫人显然看出了沈思思是故意这样做戏来拖延的,她摸了摸沈思思的头:“做妾虽然委屈了你,可是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了。你先进去江侯府,只要江临的心还在你身上,以后生下孩子,还有法子徐徐图谋的。”   沈思思温顺地倚靠着老夫人,好像是听进去了:“祖母,思思知道了。”   “好孩子,下次江夫人再来,我就答应下来。哎,我苦命的思思哟......”   老夫人抱着沈思思,两个人哭作一团。   沈思思嘴上这样说,心中却暗下决心,江侯夫人这般,那就别怪她了!正妻和妾那是天壤之别,难道要让她像她的娘那样吗,生儿育女还不是什么都得不到!   想要她做妾,做梦吧!   当天的夜里,江侯夫人就收到了沈之峰的来信,约她老地方见。   江侯夫人不禁撇撇嘴,她可是还在生气呢,本来眼看着都要谈好了,偏偏沈思思使出这么一招,还让江临跟着担心,怪她行事不妥。   但是气归气,到了第二日,江侯夫人还是精心打扮,换了身显得更年轻的浅色衣裙,反复照了照镜子,找了个借口,就满脸春色的出府,往一个小院子去了。   客栈毕竟人多眼杂,这个院落是沈之峰名下的,又小又偏,平日里根本没有人去,打扫出来后倒是成了幽会的绝佳之地,更加掩人耳目。   到了院子里,沈之峰还没有来,江侯夫人便又坐在铜镜前,仔细看着自己的妆面是否完美。   院外不远处,两个人影躲在拐角,沈思思对着身边的红玉问:“你确定江夫人进去了。”   红玉点点头:“对,就她一个人。” 第106章 诡计得逞   蒹葭院内,寒风禀告了这一情况,沈倾云低头沉思起来:“你是说沈思思以沈之峰的名义将江侯夫人约了出来,还带了一个陌生的男子?”   “是,小姐,不过看江侯夫人出门时的样子,应该不知道约她出来的人不是沈之峰。”寒风恭敬的说。   倚翠有些不解:“小姐,沈思思这样做是为什么呀,她完全可以直接用江夫人和沈国公爷的事情做文章吧,那个男人又是谁呢?”   想起之前自己差点撞破这件丑事,她还有些心有余悸呢。   沈倾云看着倚翠,脑子中闪过一些念头。   或许沈思思也害怕直接揭穿吧。   现在她还在沈国公府,如果她公然挑破,说她已经知道了这两人的私情,没有什么切实的证据,沈之峰又是个翻脸无情的人,若是江侯夫人和沈之峰联手堵她的嘴,那她的下场可就难说了。   昨日的事情,虽然下令不许议论,但是府中也早已传遍了。   沈思思用自杀的方式来拖延时间,显然是不希望老夫人答应让她去做妾。那么她今日必然是想要拿到江侯夫人的把柄来威胁她,可是,又不是直接挑破丑事。   那个男人。   难道......   “寒玉呢,怎么最近都没有看到他?”沈倾云问道。   寒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将头低了下去:“他跟过去探查情况了,我先回来禀告,小姐,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呢?”   “你去悬医阁找连如风,问他有没有那种令人沉迷、欢喜的药物,有的话,关键时候助沈思思成事。”   “是。”寒风虽然有些不解,但既然小姐下了吩咐,他照办便是了。   “小姐,你知道沈思思要做什么吗?”珍珠睁大了眼睛,满脸都写着敬佩和好奇。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沈倾云没好气的给了她一个爆栗:“你想不到也罢,去将俪颜阁的账本拿过来,我要清点一下。”   珍珠捂着额头:“小姐,你都清点了好几次啦,你放心吧,银子跑不了。”   沈倾云瞪了珍珠一眼,珍珠眨眨眼,一溜烟跑去乖乖拿账本了。   倚翠若有所思,耳尖有些红,试探着问:“小姐,沈思思不会是想将江侯夫人与那男子......”   沈倾云笑了笑:“或许吧,晚点就知道了。”   ......   寒风这边是马不停蹄的飞身到了悬医阁,好在连如风各种稀奇古怪的药物都有,随手拿了一瓶给他。   等寒风到了那个小院子的时候,寒玉潜伏还在房顶上。   屋子上面的一块瓦被揭开了一点点,往下面望进去,就看到江侯夫人似乎是等的久了,直接在榻上歪着睡着了,而沈思思带来的那个男子,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浑身还带着浓浓的酒气。   “寒玉,这是怎么回事?”   寒玉眼中尽是不耐,眼前的一切都让人倒胃口,他轻声说:“茶水里应该是有迷魂药,那夫人喝了,慢慢就睡死了。”   寒风看着眼前的场景,似乎明白了沈倾云说的助沈思思成事。   底下的男子正费劲的把江侯夫人扶到床上去,寒风掀开瓦片,趁机将手中的药粉洒了进去,一股淡淡的花香味便飘散在房中。   伴随着香气愈加的浓烈,那男子也觉得浑身燥热,但是他没有什么警觉,只当是沈思思用的助情之物,顺水推舟躺倒下来。   房间里渐渐响起了不和谐的声音,寒风将瓦片盖严实,然后同寒玉一起到了院外的后面隐蔽起来。   蹲下的瞬间,寒玉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却咬着牙没有出声,额头也渐渐浮起了汗珠。   寒风鼻尖微动,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的小腿处,右腿那渗出一丝血迹。   “受伤了?”寒风小声询问。   “不是什么大事,几天就能好。”寒玉一脸的无所畏惧,想到自己攒起来的银子,嘴边滑过一抹微笑。   “那你就不怕给小姐惹来麻烦?”   “不会的,我很小心的,我......以后也不会去了。”   寒风紧绷着脸,也知道自己管不住这个弟弟,不由得有些皱眉。   情之一事,究竟为何物呢?   他反正是不懂,也不想懂。   寒玉叮嘱道:“你先回蒹葭院吧,小姐那得有人保护安全,我在这边盯着就够了。”   寒风摇摇头,知道寒玉不会让沈倾云察觉到他受伤的事情,叹了口气,身影瞬间消失了。   寒玉这么一等,就一直等到了下午。   院子内传出一声女子凄厉的尖叫声,紧接着便是喊骂声,看来是江侯夫人醒了。   寒玉再次翻到屋子上面去,就看到江侯夫人扯着胸前的被子,一脸的惊慌,声音都颤抖了:“你,你是谁,国公爷呢。”   那男子看上去也十分迷茫的样子,此刻竟然也是满脸通红、不知所措。   沈思思此刻也粉墨登场,她手里提着食盒,一边敲门一边问:“少华哥,你可还好,我给你带了些醒酒汤来。”   猛然听到有女子敲门说话的声音,江侯夫人吓得面色苍白,看了看一地凌乱的衣服,慌里慌张的去捡。   那个男子也想下床捡衣服,没想到不小心碰倒了屏风,顿时“砰”的一声巨响。   “少华哥,你没事吧?这是什么声音!”沈思思十分着急的样子,咬咬牙说:“得罪了,红玉,推门进去看看。”   红玉点点头,门没有锁,她轻轻一推便开了,走进去,环顾一周,立马看到倒下的屏风后边是两个裸露着的人,不禁捂着脸尖叫出声。   沈思思一看也急了,一边问一边往里面走:“怎么了!”   她进来一看,女人已经抱着衣服躲到了床上,男人也狼狈的刚刚套上一件里衣,尴尬的站在那里。   “你们,怎么...这也太......”沈思思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切,揉了揉眼睛,反复确认,这才红着脸转过身:“你们赶紧穿上衣服吧,我去外面等着。”   随即她拉着红玉一起走到屋子外,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脸上得逞的笑意。 第107章 沈思思拿捏江侯夫人   江侯夫人整个人都傻了。   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明白为何与自己春风一度的人变成了一个陌生男人,更不明白这件事怎么会被沈思思给撞破了。   浑浑噩噩的穿上衣服,她看向旁边的男子,心中暗自一惊。   那是一张温雅俊秀的年轻面容,看上去也就才十八九岁的样子,他已经穿上了长袍,宽大的衣衫衬托出几分清瘦,但是江侯夫人知道,那身体分明是十分健硕的,刚刚她搂着男子的腰,那肌肉光是摸着都能感受到满满的活力。   此刻他也显得十分慌张,从脖子到耳朵都红成了一片,穿戴好衣裳后,便俯身对着江侯夫人行了一个大礼,紧张的声音中又透着坚定:“小生名为石少华,乃是上京赶考的考生,借住此地,喝了些酒,以为自己在做梦,将小姐看成了天上仙子,冒犯了小姐,你放心,待我高中,就娶小姐为妻。”   江侯夫人应该愤怒的,但是看到他这么说,内心竟然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丝羞涩和喜悦。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心中暗想,竟然叫什么小姐,自己看上去真有那么年轻吗?   这样一想,又不由得生出几分遗憾,如果自己真的尚且碧玉年华那该多好。   只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人要先解决,那就是沈思思。因此,江侯夫人并未与石少华多言,冷哼一声走了出去。   沈思思此刻就坐在外面院子里的石凳上,手搭在食盒的把手上不停的摩挲,看上去很是紧张的样子。   江侯夫人坐到她的对面,头发都还披散着没有梳起来,她先发制人:“说吧,怎么回事,里面的人是谁?”   沈思思似乎被她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呼出一口气:“那是我哥哥以前在扬州的朋友,生前十分受他的照顾,本来他到了京城,准备投奔哥哥,没想到哥哥已经......正巧被我遇上,我便求了父亲,借出这个小院子让他暂住于此。”   反正月娘和沈之峰之前将沈明磊编造成扬州长大,此刻人都死了,自然怎么胡乱说都可以,出了这样的事情,江侯夫人恐怕也不敢去问沈之峰吧。   她看了江侯夫人一眼,难为情的说:“中午为他接风洗尘,少华哥哥便少喝了点,我怕他不胜酒力,才打算带醒酒汤来看看他。只是,夫人你为何在这,还......”   江侯夫人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的,眼中情绪也是复杂难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沈思思的这个问题。   可房中的石少华却是突然大步走了出来:“思思妹妹,你别再问了,都是我不好,怪我见色起意、酒后乱性,我会负责的。”   沈思思看看两人,艰难的说:“少华哥哥,你知道她是谁吗?”   石少华面容有些严峻,但还是鼓起勇气:“见小姐穿着,想必是哪家的贵女。少华小门小户,自知不堪为配,定会发愤图强,考取功名,娶小姐过门。”   听到他这么说,沈思思叹了口气:“这可怎么好呢。”   江侯夫人脑中一片混乱,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也不明白沈之峰为什么会同意把这个院子借出去。   无论如何,看到一个如此年轻俊秀的公子竟然口口声声要对她负责,她的心底还是涌上了欣喜。但那又怎么样呢,不可能有结果的:“石少华公子,我已嫁人,今日之事,全是巧合,还望公子当做没有发生过,再也不要对人提起。”   石少华惊呆了,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呢,可我对小姐一见倾心,又第一次与女子有了肌肤相亲,竟然......”   说完,十分落寞的样子,像是无法接受这件事,苦笑着说:“我明白了,我不会说的。”   说完,整个人就浑浑噩噩的回房中去了。   沈思思看到这一切,心中叫绝,若不是她自己带来的人,恐怕此刻都要觉得这个公子真的是心碎了。   当她看到对面江侯夫人眼中的心疼,更加满意:“夫人,这可怎么办是好......”   声音唤回了江侯夫人的理智,她对着沈思思,眼中浮现出泪花:“思思,我向来疼你,这事你可不能往外说,否则我一生的清誉可就没了。”   沈思思低眉顺目:“夫人,再过不久我就要嫁给临哥哥了,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我娘没了,我当你像我亲娘一般孝顺你,自然会帮你保守这个秘密的。”   这话便说得暗含深意了。   江侯夫人脸色铁青,这是在威胁她吗?   意思是她一定要做临儿的正妻,做她的儿媳妇,否则就不会帮自己保守这个事情。   一时间,江侯夫人只觉得进退两难,这样的把柄,竟然落到了沈思思的手上,这事可真有些棘手。   “思思啊,你也知道的,我虽然疼你,也想你可以做我儿的世子夫人,可是你如今的身份实在是......”   沈思思咬着唇,低着头不说话。   这是打定主意要嫁到侯府了。   江侯夫人只觉得头昏脑涨,她咬牙切齿的说:“沈思思,你是故意设计我,是不是?”   沈思思抬起头,一脸震惊:“夫人,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难不成是我绑你来的,我可不知道你会到这里来。”   这话说得也没错,江侯夫人死死盯着沈思思的眼睛,企图找到她说谎的证据,但是没有,什么都看不出来。   无力的垂下紧握的手,江侯夫人还是妥协了:“都是一家人,我自然信你。”   沈思思面上一喜,立马应声,随即又主动送江侯夫人回府,替她打掩护。   临走前,江侯夫人面色有些狠厉:“那个石少华是什么人,我不放心他,能交给我处置吗?”   沈思思眼光闪了闪:“自然。”   等江侯夫人回了府,才看到沈之峰暗中传来的消息,让她今日不要去了。可她离开的早,因此没有收到。   难道真是一场巧合吗?   江侯夫人头痛欲裂,躺倒床上睡了过去,梦里,她竟然又梦到石少华,正与她做那不可描述的事情,醒来全身大汗淋漓,直呼自己魔怔了。   到了第二日,她告诉江临,因为被沈思思的真情感动,还是决定如约让江临娶沈思思为妻。   明明江临之前是要娶的,可是听到自己娘亲真的答应了,他却突然心里不是滋M.L.Z.L.味:“娘,你不是说思思的身份,配不上当世子夫人吗?” 第108章 月娘身死   江侯夫人闻言瞪了一眼江临:“那你不还说什么,不能像沈国公那样遭人诟病吗?”   江临被这么一噎,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江妙丹也很懵,自己的娘亲怎地突然改变了主意,挽住江侯夫人的胳膊摇了摇:“娘,那沈思思怎么配做我的嫂子,以后我出去聚会,都要被别人笑的。”   “你就知道顾着你自己,思思是我瞧着长大的,品性没有问题,外人要如何说便说去。你们是没有看到,她上次上吊,那小脸白的,真是令人心疼,多好的姑娘啊,行了,别说了,事情就这么定下。”   怕两人再察觉出什么不对,江侯夫人佯装生气,直接走了。   她心里想着,哼,以为嫁过来就万事大吉了吗,等自己做了婆婆,还不磋磨死她!等时机合适,就让临儿休了她!   江临和江妙丹都一头雾水,可是也没办法再去反驳,两个人都是愁眉苦脸的样子。   江临只得不断地自我安慰,自己明明是想要娶到沈思思的啊,这是他从小以来的愿望,怎么能嫌弃思思的身份呢。尽管,心头那抹苦涩却是总也飘散不去。   江侯夫人回到自己的房中,也是唉声叹气。   丫鬟此时过来禀告:“夫人,外院的小公子说想要见你。”   江侯夫人一愣,这才又想到了石少华还在府上呢。   她以远房亲戚侄儿的名义,将石少华安排住在了侯府的一个小院子里,对底下的人说这是来京都赶考的,借住在侯府中。   下人倒也没有起疑心,对于大户人家来说这是常事,侯府没有败落之前,那来打秋风的亲戚都是一拨一拨的。   江侯夫人的内心十分忐忑,一边责怪自己真是鬼迷心窍,另一边又安慰自己,人放在眼前才能安心。   而沈思思那边则是答应回府对沈之峰说石少华另寻了去处。   但是实际上沈之峰从头到尾也不知道这件事,仍旧偶尔把江侯夫人往那小院子里约。江侯夫人心虚,也从来没有主动谈起过。   江侯夫人去见那石少华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俊朗少年真挚又热切的目光:“夫人。”   屏退了下人,院落中一时寂静得有些尴尬。   石少华主动走到江侯夫人的面前,眼睛直直的盯着她,喉结微微滚动:“我以为夫人会处死我,但也无妨,为了夫人我去死也甘心。可听闻夫人也是孤身一人,如果你带我回来了,能让我陪陪你吗。”   听着如此直白而又热切的话,江侯夫人只觉得脸上发烫,大脑一片空白,不知所措的将脸别过去,不敢看石少华的眼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应该大骂他冒犯的,可是此刻却娇羞的像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心剧烈的跳动着,这是和沈之峰在一起都没有的奇妙感受。   眼看着气氛逐渐暧昧,两人的唇就快要贴到一起,院子外却突然响起声音:“娘!”   江妙丹脚步轻快的走过来,脸上还带着好奇:“娘,听闻有个远房的亲戚来了,我便也过来看看。”   她可是听底下的丫鬟说,来的是一个长相十分俊美的少年呢。   江侯夫人脸色一白,赶忙退了一步,对着江妙丹呵斥:“没大没小的,像个什么样子!”   江妙丹突然被呵斥,觉得有些委屈,正想说话,就看到了院中的石少华。   少年身姿高挑,穿着白色圆领袍长衫,束着青色腰带,俊朗如玉的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那眼中似乎含着毫不掩饰的惊艳神色。   江妙丹的脸也红了,心中跟着怦怦跳,暗自娇羞的想着,怎么这样盯着她,难道这俊美的公子对她一见倾心了?   要说这石少华可是沈思思当了首饰,花重金找来的人。   他的眼神是对着镜子专门练过的,既饱含情意,又不会太过露骨,一眼望过去的时候,都会让女子觉得他满眼只有自己一个人,从而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江侯夫人也以为石少华是在看着自己,有些暗喜,简单介绍之后,就拉着江妙丹赶紧走了,心中却想着,也许晚上她得再过来一趟。   侯府这边都春色满园了,沈国公府却是一片寂静。   沈倾云望着天空,轻声问:“什么时辰了?”   倚翠答道:“午时了,小姐,这个时候,恐怕已经开始行刑了吧。”   “哼,这么容易就死了,还是便宜她了呢。”珍珠不屑的撇撇嘴,照她看来,月娘背着夫人勾搭国公爷这么多年,还做出换了小姐这般的恶事,千刀万剐都不为过的。   “府里没一人出去吗?”沈倾云问的就是沈思思和沈之峰了。   “没有,小姐你还不知道他们嘛,都恨不得跟月娘撇清关系呢。”倚翠的眼中也带上了嘲讽的神色。   几人静静的等了一会,寒风回来了:“小姐,月娘已死。”   沈倾云点点头,轻吐出一口闷气。   她一个女子,就这么孤苦死去,连个送她最后一程的人都没有,不知道月娘会不会后悔此生的所作所为。沈倾云想,她能为月娘做的,大概就是早点让沈之峰还有沈思思偿还罪孽,然后把他们挨个送下去,好叫他们一家团聚。   又翻了翻账目,沈倾云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拿出两张药单,对着珍珠吩咐道:“俪颜阁的盈利还不错,把银子全部取出来,按着这张单子去配药。配好的药,放在我城东的庄子上。”   珍珠瞪大双眼:“小姐,这?”   “快去!记住了,找些机灵点的人,这个月暗中办好,然后再来告诉我。”   珍珠点点头,她心中不明白,但还是按着吩咐去办事。这么多的银子啊,好不容易赚到手,就要这样花出去,她心都在滴血。   “倚翠,之前我备下的银子都收在你那吧,拿去购置棉衣,买好了,也都放到庄子上去。”   倚翠有些不安:“小姐,那些银子可不少呢,全部都用掉吗?”   “对,找人帮你,都用掉,我们买的量多,价格上记得好好谈,务必要尽量多买一些。”   “是。” 第109章 萧诀离开   沈倾云算着日子,现在天气还没有很冷,这些东西价格上还比较便宜,她店里赚的钱还有卖山从璃王那拿的钱,这些加起来应该能够购置不少,自己还有余钱能做些别的安排。   前世的这个冬天降温降得厉害,就连京都都是下了好久的大雪,京郊有许多流民,不少人都被冻死了。   边关苦寒,蛮夷更加物资紧缺,因此在冬日突袭进攻,烧杀抢掠。天寒地冻本就十分艰难,朝廷应对不足,军需迟迟得不到补给,导致边关有很多的士兵来不及救治。   韩老将军虽然最后还是成功击退了蛮夷,守卫住了领土,却只能算惨胜,自己也在大战中受伤,身体逐渐衰败。   或许韩家就是从这个冬天开始,在有心之人的推动下,一步一步走向没落的。   她只是一个闺阁女子,前世也不清楚冬日这场大战的具体情况,自然不敢随意乱言,但是尽她全力,替边关的战士们准备下伤药和物资却是可以的。   等到战报传来,她再让璃王想办法把这些物资都送过去,就说原本是为做生意准备的就好了。   以璃王的性子,想必也不会多问。   只要将军府长盛不衰,那么她和娘才是真的有保障,什么都不用怕。   又派寒风寒玉将沈之峰等人盯好了,以防他们闹出什么事情来。   没过几天,江侯夫人来了。   老夫人以为是她来谈上次的事情,准备这次就答应下来让沈思思去侯府做妾,大不了让江侯府多出点聘礼。   没想到江侯夫人直接态度一个大翻转:“老夫人呀,自从瞧见了思思上次那样,我这心疼得哟,我回去翻来覆去睡不着,加上临儿自己也是情根深种,就想你可以原谅我上次的鲁莽,我们还是按照婚姻,等思思及笄了,就娶她过门吧。”   “这,江夫人,你想好了吗?”老夫人直接愣在当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作何反应。   “想好了,想好了。虽然思思现在名声上是不好听,但是这过日子嘛,又不是过给别人看的,肯定还是要临儿自己喜欢,自己开心。思思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我就把她当媳妇儿,只要她和临儿两个人和和美美的,那我也就知足了。”   江侯夫人说着,十分感慨的样子,将一个通情达理的未来婆婆演绎得惟妙惟肖。   老夫人哪有不愿意的呢,乐得不行,真没想到沈思思上次闹了一场竟然有效果。   她的眼神也跟着柔和了起来:“夫人真是心胸宽阔,为人豁达,可不就是像你说的这样,思思和临儿青梅竹马,以后也定能夫妻恩爱的。”   江侯夫人心中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面上还是和颜悦色的样子。她试探着说:“就是思思这名声呀,哎,这出嫁的时候,嫁妆恐怕还是要多点,至少得撑撑场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老夫人面色一僵,看来这多的聘礼没有,反倒还要多出些嫁妆了。   不过好歹要去做侯府世子夫人,心中总归是好受一些,因此也勉强点头答应了下来。   两个人又商谈了一些细节,江侯夫人这才离开了。   沈倾云发现,从这之后。府里着实是平静了好一阵子。   沈思思达成所愿,便将自己关在房里绣嫁妆,希望精美的嫁衣可以在出嫁的时候为她挣得一些脸面。   红玉做着当姨娘的梦,眼下乖乖伺候着沈思思。   沈之峰倒是想去找韩氏的麻烦,可一来将军府不是他想闯就能闯的,二来他还有更焦虑的事情。   那就是和江侯夫人私会几次下来,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有心无力了。男人的尊严迫使他违背了大夫的嘱托,总是服下那些助兴的药物,可这样不过是饮鸩止渴,反倒越来越让他有一种身体被掏空的疲惫感。   这事他是没脸和别人说,只能自己忙着到处去找些偏方和补药。   至于江侯夫人嘛,她也许是最快活的。沈之峰不常找她了,她反而有更多的时间与石少华私会。   这么一对比心里可就尝出味来了,这年轻就是不一样,体力好,那是沈之峰完全比不上的。况且沈之峰就算再怎么保养,又怎么敌得上这少年的风姿。更别提石少华身材好嘴又甜,把江侯夫人哄得找不着北。   江妙丹自从上次见过了石少华,少女的心就有些悸动,偶尔跟石少华来个巧遇,秋波暗送,往往见到石少华温柔的笑意便娇羞跑开。   江临虽然知道府里来了个远方亲戚,也只是草草见过一两面,他心中郁闷着呢,也不太喜欢跟他一样俊美的同龄人,因此倒对府中的事情毫无察觉。   沈倾云每日除了照常跟着绪先生学习,打理一下府务,余下的时间也就能够安心准备物资的事情。   她又叫娘亲把名下的米面铺子都低价收购满,等到以后天冷了,也是只赚不赔的。   就这样有条不紊的忙着,转眼间就过去了一个半月,边关也如上世那般传来了蛮夷进攻的消息。   沈倾云到将军府去想安慰娘亲韩柔,没想到韩柔却是十分镇定的,她只是带着沈倾云到寺里去,虔诚的为边关的所有将士祈求平安胜利。   回府的时候,萧诀已经站在了寺庙的门口,他身穿银色的盔甲,手边还牵着一匹骏马,看样子像是要离开京都了。   沈倾云懂事地先回到了马车上。   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萧诀翻身上马,身姿挺拔如苍松,他回头深深的望了一眼韩柔,眼中满是眷念,想要把她此刻的身影都刻在脑海之中。   马儿一声嘶鸣,萧诀微微一笑,策马离去。   韩柔目送着他,情不自禁往前走了两步。   对于武将来说,谁也不知道这一次的分离会不会就是永别。   韩柔的心突然有些空落落的,她的眼中愈发坚定,如果萧诀能够平安归来,那么她将不再违背自己的心意,给彼此一个机会。   那些女德女戒的条条框框,那些别人的议论和白眼,在生命面前,都显得不值一提。 第110章 捐物资   沈倾云回府之后,寒风送来了消息:“那个男人的身份查到了。”   珍珠和倚翠将门守好,沈倾云点头示意寒风接着说。   “他并不叫石少华,真名叫做石志华。也不是什么上京赶考的考生,而是男娼。他以前的确在扬州一个名为锦春院的男娼馆,听说很得夫人们的喜欢,后来随一个贵妇到了京都,只是不知为何似乎失宠了,于是重操旧业,碰巧遇到了沈思思。”   听到寒风的这番话,众人都不禁有些瞠目结舌。   珍珠有些兴奋:“小姐,那我们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国公爷,他会不会气死。”   倚翠也有些幸灾乐祸:“那江夫人一向端的是名门贵妇的架子,竟然被石志华给骗了。还有江世子,如果知道了此人是沈思思安排的,不知道还会不会与她成婚。”   沈倾云微微一笑,端起茶盏轻轻吹了一下杯中白腾腾的热气,她深沉的眼中尽是淡漠:“所以不急,再有几月,等到他们成婚了,一起揭开,还不知道那时的场面该有多精彩。”   珍珠摸了摸胳膊,感觉一想到那混乱的场景就有些起鸡皮疙瘩。   还真是叫人期待。   这天早上,倚翠端着热水进来伺候沈倾云梳洗,入冬后天气便阴沉的紧,她推开一些窗户透气,冷气顿时涌了进来,扑打在人的脸上冰凉一片。   “小姐,今年可真冷呀。”   倚翠感叹着,手下的动作也更加麻利起来,等沈倾云穿戴好了,天也已经蒙蒙亮了。   珍珠欢快的跑进来:“小姐,下雪了!下雪了!”   沈倾云朝着那窗户的缝隙看出去,果然有白色细细的雪花飘落的下来。她并没有珍珠的那种开心,反倒是有些忧愁。   这雪一下,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停了。   珍珠最开始还同倚翠去房檐下边看雪,两人饶有兴致地伸手去接雪花,但实在是太冷了,没一会也回了房里。   接下来的几天,雪越下越大,繁华的京都都被这雪所覆盖了,白茫茫的一片,只有阁楼的翼角翘起,在银白中露出原本的颜色。   沈倾云知道,时机差不多了。   她派人传信给璃王,约他在自己城东的庄子上相见,告知他自己的手上有一批伤药、棉衣等物,愿意全部捐献给边关的将士们。   司墨璃因为边关的战事最近十分忙,皇帝正因为军需不足而头疼呢,常常召大臣们商议,可只得到大家相互踢皮球、推脱责任。   他也很久都没有见到沈倾云了,此刻收到她的消息,马不停蹄赶往庄子上,见到那么多的东西,也有些惊讶:“你全都要捐了?”   沈倾云点点头。   在斗篷那一圈白貂毛的衬托下,沈倾云的脸颊仿佛只有巴掌大小,她清澈的眼眸中倒映了这个白雪皑皑的人世间。   司墨璃是骑着马来的,袍角飞扬,发出簌簌的声响,他身上披了件黑色的皮毛斗篷,此刻除了斗篷上积了雪,就连眉毛和睫毛上都沾满了雪花。俊朗有型的剑眉,倒是没了原本的锋利,那颤动的睫毛带着白色的小雪花,看着面容都温柔了不少。   心中泛起热意,万般柔情涌上心口。   他目光凝视着沈倾云,唇角忍不住微笑起来,平日里将银钱看得那般紧,这时候却又舍得如此大义。   他郑重地说:“倾云,你放心,我一定一个不少的将这些全部送到韩老将军的手上。”   如果交给别人,难免有被贪污挪用的风险,但是交给璃王,沈倾云自然放心。   她又拿出了一副特制的护甲:“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这个能不能把这个也一起帮我带给外公,嘱咐他上战场一定要穿戴齐全。”   司墨璃点点头,他有很多话想说,想问问她的近况,但是战事紧急,此刻不是耽搁的时候,因此两人简单说了几句,他便翻身上马准备回京。   那匹乌黑发亮的骏马,在白雪中显得贵气又醒目,与司墨璃挺拔的身姿融合在一起,马鬃翻飞间,他的墨发迎着飞雪而舞,宛若一道挥洒泼墨而成的画卷。   四目相对,司墨璃抿紧了薄薄的唇,有力的手攥紧了缰绳:“倾云,等我回来。”   沈倾云有些怔愣,面上不由得一热,她脑袋晕乎乎的点点头。   司墨璃又派人护卫在沈倾云身边,这才策马离去,马蹄翻飞间,溅起一路的雪花。   “小姐,我们也回去吗?”珍珠这时才上前问道。   “既然来了,先在庄子上逛逛吧。”   珍珠点点头,替沈倾云拿来一个热乎乎的汤婆子,两人这才四处走动了一番。   “小姐!”   听到一个妇人的呼声,两人回头一看,就见一个穿着棉衣的中年女子,手里提了什么东西,气喘吁吁的朝她们走过来。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我家那个受了小姐的恩惠,才能到庄子上讨了份工,若不是这样,这个冬天我们一家子恐怕都要冻死的,这是我们自己做的腌菜,还有之前打到的野鸡,听闻小姐来了,这才赶忙拿过来,若是小姐不嫌弃还请收下。”   在旁人的解释下,沈倾云这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位,就是当初那个买糖人的大叔的妻子。   那大叔打理庄稼是一把好手,又老实肯干,夫妻二人为人都很和善,因此与大家相处得很好。   这野鸡显然是自己家都舍不得吃的,如今却是拿给了她。   “两个孩子怎么样了,天冷了可穿得暖?”   见小姐竟然还记得,那妇人笑得腼腆:“俩孩子都皮实着呢,庄子上的待遇好,如今我们一家吃饱穿暖都没问题,让小姐挂念了。”   沈倾云温柔地点点头,只让珍珠接下了腌菜,那妇人非要珍珠也收下野鸡,最终被大家一起劝了下来。   众人都忍不住笑起来,在这冰天雪地之间,沈倾云却觉得自己的心里暖融融的。   可等到回府之后,沈倾云却是收到了消息,说璃王带着军需物资紧急前往边关了。   她愣住了,难怪他会说什么等我回来这样的话。   可是前世,璃王明明就没有去边关啊。   所以,是为了她。 第111章 封赏   沈倾云的内心有些复杂,她朝着边关的方向望去,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   倚翠走上前来:“小姐,喝点热汤暖暖身子吧。”   “寒风和寒玉安顿好了吗?”   “嗯,现在他们每日会四处巡查一番情况,然后就回小姐准备的院子里,那院子里吃的喝的,还有炭火等一应俱全的。”   沈倾云点点头,转身离开了窗边。   一碗热汤下肚,只觉得整个身子都暖和了起来。   而璃王这边的队伍带着物资风雪兼程,提前好几日到达了边关,除了沈倾云准备的这些,还有朝廷拨下来的粮草。   前世其实也运送了大批的粮草到边关,但是层层克扣下来,最终竟然只剩不到一半的量。如今有璃王亲自盯着,一路都没有官员敢随意下手。   士兵们看到这么多的补给,都欢呼起来。   大家立马上前感谢皇恩浩荡,又安排人手将物资全部分门别类的安置妥当。   韩老将军也是舒了口气,没想到这些支援来得如此及时,把璃王等人迎进大帐,抱拳对着他感谢道:“王爷,此次真是辛苦你跑这一趟,我替三军将士感谢你!”   璃王眼中带着不可察觉的笑意:“韩老将军,你恐怕不知道这其中还有另一人的功劳。”   韩老将军拂了拂胡子,有些疑惑:“谁?”   正巧这时有士兵禀告:“将军,军医求见!”   老将军点点头,一个中年大夫风尘仆仆的走进来,袖子上还沾着血迹,他十分急切:“拜见大将军、璃王,想问问这新到的药粉是何人配置,药效极佳!不知道能不能弄到配方,这对我军将士帮助可是太大了!”   原来军中的药品已经紧缺了一阵子了,此刻见到璃王带了大批药物,赶忙用来医治伤员。   没想到这金疮药竟然比以往的都要好用,不仅很快就能止血,就连疼痛也是比以往用药至少减轻了一半,极大的安抚了伤员。   除此之外,甚至还贴心的准备了伤寒的药物,真可谓是及时雨。   司墨璃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拿出药单:“这是韩老将军的外孙女特意找寻得来的,就连这些药品、棉衣,也全都是她捐献的,来之前她便说了,若是有幸用得上,这药单拿去便是。”   韩老将军不可置信的看向璃王。   军医震惊的说不出话,他双手接过药单,仔细查看了两遍,发现比普通的金疮药多了一味中药,配比也有所不同,连连惊叹起来。   “可是沈思思小姐?”他激动的问。   璃王眼眸一暗,一字一句道:“不,她叫沈倾云。”   老将军有个失散多年的孙女被找回来,这件事军中有所耳闻,那段时间素来强硬冷血的韩老将军脸上总带着笑,大家也都替他开心。   “原来是沈倾云小姐,如此通达大方,品行高洁,真不愧是老将军的骨血!”军医由衷的赞叹。   底下还有许多伤兵急需治疗,拿到了药单,军医又再三感谢,这才急匆匆的离开了。   韩老将军望着璃王,听完了这段时间发生的许多事情,他猛地一拍桌子:“和离得好!告诉倾云,让她想做什么大胆去做,一切自有外公帮她兜着!”   心中对这个还没有见到面的外孙女,已经是十分的喜爱和好奇。   司墨璃又拿出了沈倾云准备的护甲,更是让老将军连声叹好,直接立马就去换上了。   当天,一半将士都知道了:老将军的新护甲是外孙女送的。   谁见了都得夸一句。   有了充盈的粮草、高效用的伤药,还有暖和的棉衣,更有璃王坐镇,军中士气大涨,大军高喊:让蛮夷有来无回!   再战之时,震耳欲聋的马蹄声踏得整个大地仿佛都在颤动,参差的刀剑直指天空泛着凌冽的寒光,鲜红的旗帜在苍穹下迎着风雪高高飘扬,杀声猛起,大军以不可阻挡之势奔涌前行,扬起滚滚尘土,一时间震天的声浪中全是哭喊和哀嚎,四野肃杀、血染大地。   蛮夷的士兵脸上污渍斑驳,眼中难掩慌张的神色,被砍杀得阵型破败。   两只暗箭直射往韩老将军,一支射向膝盖,一支射向心窝,前世老将军便被暗箭所伤,今生却有护甲抵挡。老将军一声冷哼,骑着战马直接上前砍杀敌军。   边关频频传来捷报,皇帝龙心大悦。   按照这样的形势,恐怕要不了多久,蛮夷便会被成功击退。   京都的大雪停了,韩氏之前听沈倾云的,名下的米面铺子都是满满当当的存货,此刻也是带头出来施粥,引得许多的大户之家也效仿起来,希望以此博得一个好名声。   日子就这般有条不紊的过了下去,沈国公府度过一个及其沉寂的新年。   老夫人、沈之峰、沈倾云、还有沈思思难得坐在一起,大家吃了顿饭,彼此都看不惯,心照不宣的也就各回各屋了。   倒是蒹葭院里,丫鬟们都收到了红包、新衣裳,大家聚在一起祈福和笑闹,显出几分新年的快乐。   年后一早,沈倾云正准备出门去帮韩柔施粥,就看到珍珠慌忙的跑进来:“小姐,小姐!外面圣旨来了!”   “什么 圣旨?”   见沈倾云还是不急不慢的,珍珠跺了跺脚:“小姐,指名了要你过去接旨呢!”   闻言沈倾云更迷茫了,脑袋里回想这段时间的事情,自己好像最近没做什么吧。   等到了前厅,老夫人、沈之峰还有沈思思已经等候在那了,沈思思一脸担忧,捂着嘴小声说:“妹妹,你总是出去抛头露面的施粥,不会在外面惹了什么祸事,连累了国公府吧。”   沈之峰眼中都是冷冷的怒气:“不孝女,跟你那个娘一样不是让人省心的。”   老夫人心里也不痛快,但看到宫中的太监主管已经走近了,只好先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沈国公有女名倾云,柔慎性成,雍和粹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于酷寒时捐赠棉衣、药品共四十九车,为国分忧,实为忠善之举,特封长宁县主,另赐金簪五枝、贡缎十匹、黄金百两,钦此!”   圣旨念完,一片抽气声。   太监总管笑得和善:“沈国公,你真是培养了一个好女儿呀!” 第112章 倾云交出管家权   沈倾云上前跪拜谢恩,倚翠将准备好的荷包悄悄递上前,太监总管暗中捏了捏荷包的分量,哟,没想到这新封的县主出手真是大方,笑盈盈的客套了几句才转身走了。   老夫人和沈之峰脸上的神色都有些复杂,喜的是沈国公府接到圣旨嘉赏,难受的是赏的只有沈倾云。   沈思思脸直接白了,牙咬得紧紧的。   怎么可能,沈倾云一个乡下来的,凭什么被封为县主!   没关系没关系,县主又怎么样,还不是没人要没人娶,但我可马上就要出嫁当世子夫人了。   沈思思使劲安慰着自己,还不知道即将迎来的是什么。   沈倾云懒得去管沈思思心中那些小九九,她还是挺惊讶的,当初捐赠的时候也没想过还能被封赏县主。   沈之峰沉默了一会,还是皱着眉头问:“倾云,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去买这些物资?”   老夫人一听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打量沈倾云的目光逐渐变得不善:“倾云,你一个闺阁女子,明明也才回府不到一年,但中馈一直是你在管理,莫不是从前习了什么不好的德性?”   “不会吧!”沈思思怯生生地惊呼:“我觉得妹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这是在暗指沈倾云贪污谋利了。   “思思,你就是太单纯善良了。”老夫人冷哼一声:“若不然,那四十九车的物资是怎么来的?”   这么一分析,沈之峰也觉得十分有理。   从前国公府的日子是奢靡享受,自从沈倾云接手中馈,许多的开销都被减免。韩氏和离后,更是带走了大量的精贵物件,前后的落差不可谓不大。   “倾云,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从中馈动手脚的,你既然被封县主,这些事情我就不追究了,但是国公府以前的份例得恢复,皇上赏的这些东西,也应该属于整个国公府。”   珍珠气得想直接上前理论,被沈倾云拦了下来:“父亲,圣旨上写得明明白白,这些东西都是赏给我的。父亲若是觉得皇上安排的不合理,大可以去向皇上陈言。”   沈之峰老脸涨红,他敢去质疑皇帝吗?   沈倾云又转身面对着老夫人:“祖母既然怀疑我管理府务不佳,那么我就将中馈之权交由祖母,若祖母发现我有哪里没做好的,还请祖母教导。”   说着,就吩咐倚翠去将账目、库房钥匙等一应物品拿过来。   见沈倾云大权眼睛都不眨的就直接交出来,老夫人心中难免不安。但是她太久没有尝过掌权的滋味了,此刻竟然也有些跃跃欲试。   沈思思想到若是老夫人掌权,她必然好过许多,因此拉了拉老夫人的袖子:“祖母,韩氏管得、妹妹管得,思思信祖母只会做的更好。”   老夫人倨傲的点点头,还是她的思思丫头一心向着自己,看着沈思思的目光愈加和善。   沈倾云交出中馈大权,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三人看着御赐的黄金布匹,眼红的不行,彼此都心照不宣的暗中对视一眼:他们要把这些赏赐拿过来!   但沈倾云自然不会给他们机会,将所有的东西登记在册,隔两日便清点一番。   他们要是敢来偷拿,偷盗御赐之物的罪名,也不知道他们能否承受!   一想到将沈国公府这个烂摊子丢了出去,沈倾云只觉得一身轻松。   之前是为了学习管理内宅,培植自己的人手和眼线,如今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借此机会摆脱,她可以去做更多自己的事情。   老夫人时隔多年重新掌家,内心的喜悦溢于言表,大手一挥,整个沈国公府今日先加一道菜。   她也不敢太过浪费,毕竟没有了韩柔的嫁妆补贴,这账目一看就知道紧巴巴的,没什么余钱。   下人之中开始分出两派,一些人觉得沈倾云虽然做了县主,但迟早会嫁出去的,管家权又给了老夫人,便开始偏向延松堂。另一些人则是希望沾县主的光,想多在沈倾云的面前露脸,跑蒹葭院更勤了。   对此,沈倾云并不在意,那些墙头草就让他们倒吧,而愿意替她做事的,她必不会亏待。   眼看着是相安无事,但老夫人管理内宅不过一月,就觉得有些头疼了。   沈思思和沈之峰这个月的开支都超出不少,便要其他地方的银子补上,可哪又不需要银子呢!   “难怪沈倾云她这么干脆就把大权交了出来!”老夫人感叹着,太阳穴突突的直跳。   老夫人身边的刘嬷嬷也算是陪了她大半辈子了,这一路看过来,心中也很感慨,她替老夫人揉了揉额头,忍不住轻声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还是以前夫人在的时候好。”   听到这话,老夫人自然想反驳,但是良久也叹了口气。   脑中灵光一闪,以前都是靠韩氏出钱补贴国公府,现在韩氏走了,国公夫人的位置就空出来了,叫沈之峰再娶个名门贵女当继室不就好了!   刘嬷嬷听罢,皱起眉头:“之前和离的事情还没有完全淡去,眼下这个关头想娶个的合适的却是有些麻烦,况且性子也得软乎点才行。”   以前也就是韩氏性子软好拿捏,否则碰上那刚烈M.L.Z.L.的,不是要和老夫人再斗个你死我活的。   老夫人也想到这一茬:“总得去找找。”   不过一连过了好几天,家世、长相、性子,就挑不出一个能比韩柔都强的。   刘嬷嬷琢磨了一下:“老夫人,若是国公爷娶继夫人,自然要慢慢选个好的,急不得。但是若只是纳个妾,那人可就好找了。”   这么一想也对呀,老夫人就跑去问沈之峰的意见。   沈之峰为了做戏憋了十几年不纳妾,此刻听到老夫人的建议,哪有不愿意的呢,别说纳一个了,若不是没钱,巴不得纳十个八个美妾,当即就张罗起来了。   反正是纳妾,就三个标准:好看、有钱、好拿捏,身份低点那都不是事。   这般的话还真就挑出来几个人选来。   两人一合计,都觉得王家这个王青蕊不错。 第113章 纳妾,江侯夫人出问题   王家宅子虽在京郊,但王家的产业在其他县里分布十分广泛,富裕得很。王青蕊的生母原是一个清倌,因为得王老爷的喜爱,又为王老爷生了儿子,在原配死后竟然被扶作正妻。   王青蕊虽然成了嫡女,也承袭了母亲的美貌,可因为生母的身份,熬成了二十多岁的姑娘也没能嫁出去。   之前也有人想要纳王青蕊为妾,要么也是商户,要么是些小门户的,大多还都长得大腹便便,王家又不缺钱,王青蕊自然不愿意嫁。   这次听闻国公府的人来了,王青蕊心中便犹豫起来,那可是国公府呀,平日里做梦也不敢想的。   “可前段日子里,沈国公和离的事情闹成那样,大家都说他是个无情之人。”   “哎呀,小姐,要我说之前那个韩夫人,十几年都生不出儿子,还霸着国公爷一个人,被休也很正常啊,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沈国公能为了她这么久不纳妾,我看倒是可托付之人。”一旁的丫鬟小秋煞有介事的分析起来。   “话说得也是......”   “而且沈国公府后院现在可是空无一人,小姐你去了,若能将国公爷的心笼络好了,再生下儿子,以后还愁没有好日子吗?”   王青蕊想到自己的娘亲,谁能料到身份低微的娘,有一天也可以做正妻,那她又怎么不可以效仿呢。   王青蕊还派人找来了沈之峰的画像,没想到沈之峰虽然年纪稍长了些,却是瞧着俊朗儒雅,别有一番中年男人的气韵,心中顿时满意的很。   这般,王青蕊就找到自己的娘,说了心中的看法,母女两人都觉得很不错,因此答应了下来。   王老爷也不傻,除了嫁妆,还奉上的丰厚的银子单独交给沈之峰。   他也有自己的打算,商人之女为妾很正常,但是他的女儿可是国公府的妾室,说出去多长脸呀,况且以后沾些关系,也更好去打点生意不是。   双方一拍即合,没过几天,一顶小轿子就将王青蕊接到了国公府,成了府里的王姨娘。   夜里,王青蕊羞答答地瞧着沈之峰,脑中响起自己娘亲的交代和教导,放柔了声线主动开口:“国公爷,让妾身替你宽衣,早些休息吧。”   烛火之下,王青蕊穿着水粉色的绣花长裙,眼中含情看起来水汪汪的,脸上嫣红一片,羞涩地咬着下唇,很是娇嫩动人。   一走近,她的身上还带着馥郁的香气。   沈之峰上前搂住她的小腰,闻了闻她鬓发上的香气,毫不吝啬地夸赞:“蕊儿,我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美。”   王青蕊羞的不行,将头埋进了沈之峰的怀里,沈之峰以为她是害怕,安抚道:“放心,我不会弄疼你的,一切交给我。”   见王青蕊点头,沈之峰搂着她两人一起倒在床上,两人的眼中都带着缠绵的神色,唇不由自主贴在一块,王青蕊身子软得厉害,面色潮红,失神地低喃起来。   她身体里仿佛有一把火,害怕而期待,这就是娘给她讲的男女之事吗?   屋内床榻咯吱咯吱响了五分钟,一切又恢复了寂静。   沈之峰心里咯噔一下,面色还是十分沉稳:“蕊儿,都是你太美了,让我把持不住。况且我也怜惜你的身子,今日着实有些累了,先睡吧,我抱着你。”   黑沉沉的夜里,王青蕊的目光中还带着迷茫与痛楚。   嗯......就这?   怎么和娘亲讲的不太一样呢。   来国公府之前,王青蕊的娘给了她一本小册子,上面画着羞羞的图案,又给她传授了不少的实战经验,教她怎么做才会让男子觉得欢愉。   她原本想要等到身体适应了初次的疼痛后,就大展身手,好让沈之峰一夜便迷上她,没想到根本就没有机会!   或许是国公爷说的,见她疼了不忍心吧.....   王青蕊毕竟没有经过人事,对这些也不是很懂,只能跟着沉沉睡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沈之峰以让王青蕊休养为由,一直都没有碰她。   王青蕊心里急呀,国公爷可是看不上自己?   但是平日里沈之峰又对她极尽体贴,温声细语,情话绵绵,似乎是对她十分喜爱的。   面对王青蕊明里暗里的挑逗,沈之峰也只能对天长叹,难道他不想吗,还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直又等了好几日,眼看着快要瞒不住了,只得继续服药,总算差不多交待了一场。   王青蕊的心也算是稳定了下来。   她想,或许是国公爷本就和那些男子不同,不是个色欲熏心的,心中反而更加欢喜了。为了讨到沈之峰的喜爱,又掏钱买了不少的东西送给沈之峰,被他抱在怀里心肝肉的叫着,好不甜蜜。   国公府有了王家的钱,账上松快不少,老夫人归功于自己,一时间也很是开心。   沈倾云冷眼旁观,并不多言。   已经传来了消息,韩老将军不日将带着大军凯旋归来,这一战赢得十分漂亮,沈倾云心中感慨万分,十分期待能够再见到外祖父。   唯有江侯夫人,在听到沈之峰纳妾的时候,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落寞。   男人便是好,转头就可以找一个更年轻的女子。她知道终有这一天,自己与他不过是一场见不得光的短暂情缘,不可能有什么结果。   另一方面,沈之峰可以光明正大纳了王青蕊,可她却只敢将石少华死死藏在侯府外院。某一天,石少华也会娶妻吧。   想到这里,江侯夫人的心就不由得疼痛起来。   石少华的眼珠滴溜溜的转,轻声安慰着:“夫人,我愿意一辈子陪在你的身边。”   江侯夫人闻言眼眸一片湿润,罢了,她又能怎么办呢,她觉得自己已经深深的爱上了石少华。   石少华却有着自己打算,他考虑过江妙丹,那小姑娘情窦初开看着就很好骗,可是江侯夫人必然不会同意的。   而且,他还有一个大胆的发现。   因此,他暗中联系了沈思思,依照约定将江侯夫人的消息卖给了她。   沈思思听了都惊呆了:“你说江夫人可能怀孕了?你能确定吗,会不会弄错了!” 第114章 大军回京   石少华的眼中闪着精光:“我阅女无数,一般的情况下都不会看错的,而且她或许现在还没有发觉,这个月夫人的小日子已经推迟了半月还未来,口味也有些喜酸喜辣。”   沈思思抿了抿唇,她对于女子怀孕的细节也不是很清楚,半晌,有些艰难的问出口:“你们事后都没有,喝点避子汤什么的吗?”   “最开始是有喝的。”石少华无所谓的笑了笑,丝毫没觉得有什么难堪:“可是熬这种汤药,暴露的风险太大,对身体也不好,我劝了几句也就没喝了。”   江侯夫人可能也是怀着侥幸心理吧,觉得自己年纪这么大了,应该不会那么倒霉中招的。   放纵的久了,也就彻底忘了这件事。   “那你准备怎么办?”沈思思的大脑一片空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这孩子不能留。”   不仅不能留,还要尽快打掉,否则以后肚子鼓起来了,那可是天大的丑闻,守寡的侯夫人竟然不甘寂寞身怀野种,整个江侯府都会跟着被声名扫地的。   “你就不怕事情闹大了,查到你的头上吗?江临一定会一剑杀了你!”沈思思双眉紧锁,目光凝重,声音中饱含威胁之意:“你赶紧让江侯夫人去诊脉,如果是真的,早点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   石少华听到沈思思说的,心里确实有些慌,但是他面上仍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与之前的翩翩公子形象有着天壤之别:“我反正是贱命一条,沈大小姐若是被我连累了那才是可惜。”   “你这话什么意思?”沈思思目光警惕地盯着他。   石少华摆摆手,笑了笑:“我终究要离开的,无非想多要点银子傍身罢了。”   沈思思咬紧牙关,死死盯着石少华,压下内心的愤怒,蓦地冷冷一笑:“就算是我不给你银子,你也得去做这件事,少在这里威胁我,我不信你就不怕。我没钱了,若我以后做了世子夫人,在江侯府站稳脚跟,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两人僵持了一会,石少华还是先服了软,沈思思的事情他有所耳闻,一时半会恐怕确实拿不出银子,只得作罢。   等人走了,沈思思才身子一软,长呼出几口气,眼中透出几分杀意。该死的玩意还想反咬她一口,等她做了世子夫人有他好看!   石少华径直回了江侯府,夜半江候夫人来私会的时候,就跟她提起了此事。   江侯夫人愣住了,脸上浮现出惶恐的神色,不安地捂着自己的小腹。   这里有了一个孩子?   回想近日自己的表现,的确和当初刚怀江临的时候有些相像,还有那迟迟不来的月事……   江侯夫人浑身颤抖,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她扑到石少华的身上:“少华,这可怎么办是好?”   “薇薇,为今之计,也只能忍痛打掉了。”石少华缓慢地抚摸着江侯夫人的后背安慰着她。   江侯夫人不忍心地将手又附上了自己的小腹:“少华,我舍不得,这是我们的孩子啊。”   石少华没想到江候夫人竟然如此拎不清,但一方面又得意于自己的魅力,他耐着性子哄道:“我也舍不得,可是为了你,没有别的办法啊。”   抽泣的声音从怀中传了出来,良久江侯夫人才慢慢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两人抱在一起都久久没有说话,感受着彼此的温存。   到了第二日,江侯夫人悄悄出府找了大夫诊脉,果真是有了,只不过才一月左右,时日尚浅。   既然如此,只好让大夫开了堕胎药,江侯夫人带着药失魂落魄的回了侯府,把自己关在房里,一个人躺在床上哭泣。   她心中既害怕又惶恐。   这药恐怕不能在侯府服用,得找个借口到庄子上,请个大夫以防有什么不适,顺带着修养几天再回来。   这样一想,她心中突然又生出几分妄想,她能不能直接上庄子里住上一年,悄悄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呢?   但仔细想想根本就不可能,先不论一年的时间太长,很容易被人发现暴露,其次就是沈思思和江临即将大婚,她定然要露面出席的。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生下来了,又能怎么样呢?   江侯夫人心中悲呛,不知不觉在床上睡了过去。   等到晚膳十分,丫鬟敲门进来:“夫人,妙丹小姐来找你,该用膳了。”   听到江妙丹来了,江侯夫人这才悠悠转醒,简单收拾了一下有些散落的鬓发,这才走了出去。   用膳时,江妙丹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娘,你知道吗,听说明日大军就要进城了,还有小姐约我出去看呢,娘亲我可以去吗,那你想不想去看?”   江侯夫人摇摇头:“妙丹你去便好。”   “娘,你看起来脸色好差,怎么了吗?”江妙丹注意到江侯夫人有些有气无力的样子,担忧了起来。   江侯夫人勉强笑了笑:“无事,只不过是刚才不小心睡着了,此刻身子有些没力气。”   她已经下定决心,必须打掉孩子了,心中实在有些难受。   “好吧,娘,那你说韩老将军回来了,知道韩夫人和离,会是什么反应呀?”江妙丹幸灾乐祸的说。   但江侯夫人完全没有接话,只是有些发神的样子,机械般的吃着东西,江妙丹也就失去了聊天的兴致。   第二日一早,她便梳洗打扮起来,和相熟的小姐约着一块早早等在大军归来的途中。   当天的主街道上人口攒动,沿路店家靠窗的位置都被定满,底下路边也挤满了人,都想一睹大军归来的威武阵容。   “这才几个月呀,韩大将军就大败敌军,凯旋而归了!”   “是啊,听说璃王也去了,真不愧是当朝战神!”   “唉,能不能往边上挤一挤,我都看不到了。”   ......   众人吵吵闹闹的讨论着,热情的百姓将街道口堵得水泄不通。   沈倾云和韩氏并没有去,她们在将军府忙碌布置,让下人把府里全部清扫了一遍,等待着韩老将军的归家。 第115章 沈之峰误会得子   珍珠和倚翠都被沈倾云放了假,两人一起去街边凑热闹了。   韩老将军回京后,还要先入宫与皇帝禀告边关的情况,晚些时候才会回府。   “小姐,夫人,那场面真是震撼力十足,那么多的士兵和战马,走过去的时候觉得仿佛地都在摇动呢。”倚翠一边说,一边还一脸回想的模样。   “是呀是呀,老将军在前边骑着马,身披了一件银白色的战袍,真是威风凛凛,还有璃王爷,让一路的夫人小姐眼睛都看直了!”珍珠也赶忙描述起来。   倚翠用手肘悄悄碰了一下兴高采烈的珍珠,珍珠眨眨眼,捂着嘴偷笑一下:“不过璃王爷谁也不瞧,那脸都能结出冰渣子了。”   沈倾云没好气地看着两人:“行了,去看看大厨房的菜备齐了没有。”   “是,小姐。”两个丫鬟笑着应声,齐齐退下去了。   沈倾云瞧了瞧身边的娘亲,忍不住打趣:“娘,你从早上就魂不守舍的样子,可是在想萧诀将军呀!”   韩柔的脸一红,回身敲了一下沈倾云的头:“人小鬼大,什么话都乱说,我去门口再瞧瞧,怎么还不回来。”   沈倾云乐得不行,也跟着去看。   两人就这么焦急的看了好几次,一直到日暮时分,终于有一个侍卫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夫人,小姐,大将军回来了,还有两个街口就到!”   韩柔闻言猛地从椅子上一下子站起来:“快,倾云,随我去门口接你的外祖。”   两人快步走到门口,沈倾云有些紧张的整理了一下衣裙,然后才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路口的方向。   随着老将军骑着战马的身影刚出现在街那边,韩柔眼眶一红,急忙吩咐下人将鞭炮点上。   噼里啪啦的鞭炮顿时响起,一下子炸破了宁静的天空,老将军翻身下马,大踏步地走过来。   韩柔和沈倾云都行礼福身“父亲、外祖,您回来了。”   韩老将军一把将两人都扶起来,先盯着韩柔看了半晌,见她泪水涌动,眼露慈爱:“都是当娘的人了,怎地还如此小孩性子。”   韩柔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角,赶忙又拉过沈倾云:“父亲,这就是倾云了。”   韩老将军拂了拂胡子,这才仔细打量起沈倾云。   眼前的少女有七分像韩柔年轻的样子,身着一套橘红色的对襟襦裙,小小年纪已显露倾城之姿,气度沉稳,目光澄澈中带着仰慕,看得韩老将军的心头一软。   “好孩子,好孩子,走,都别在门口站着,先进府再说。”   “诶。”   韩柔笑得眉眼弯弯,赶忙去吩咐底下的人先去布菜。   三人一起用膳,将军府没那么多规矩,几人一边吃一边聊,就像是普通人家一般其乐融融。   沈倾云当晚直接歇在了将军府,回想前世韩老将军身受重伤,并没有回京,而是在边关养伤,如今可好了。   她安稳的睡了一觉,没想到第二日见到了韩柔,却发现她的眼睛有些红肿。   沈倾云悄悄问过了韩柔身边的陈嬷嬷,嬷嬷叹了口气:“以往萧诀将军总是要跟着来韩府吃饭的,昨日没来,一问大将军才知道,萧诀将军受了腿伤,恐怕要养好了才能回京,夫人也是心中担忧。”   腿伤?沈倾云一愣,前世的韩老将军就是受了腿伤,怎么会这样。   她的心猛的颤抖了一下,赶忙追问伤的是否严重,好在陈嬷嬷说:“将军说了,虽暂时不宜走动,但隔一两月就能恢复的,小姐你放心吧。”   沈倾云这才放心下来,本想去安慰一下韩柔,没想到却见自家的娘亲已经收拾好了情绪,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府务。   韩柔似乎变了,虽不是那种翻天覆地的变化,却是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坚强沉稳。   陈嬷嬷也察觉到了,她笑着对沈倾云说:“夫人真的和从前不同了,前阵子国公爷来将军府找了夫人好几次,都直接被她打出去了呢。”   沈倾云闻言皱了皱眉,沈之峰不哄好他的美妾,竟然还有脸来骚扰娘亲,看来还是太闲了。   待她回了国公府,叫来了寒玉:“想办法把江侯夫人的事情,透露给沈之峰知道。”   寒玉点点头,于是在沈之峰某次出门拿药的时候,无意间便听闻有人在嚼舌根,说是江侯夫人在外面开了打胎药。   沈之峰人傻了,打胎药?   难道江侯夫人竟然有了他的孩子,却没有告诉他,还要偷偷打掉!   沈之峰这下内心无法平静了,沈明磊死后,他一直想再要个儿子,如今猛然听到这个消息,高兴的不行,当下又给江侯夫人递了消息,把她悄悄约出来。   江侯夫人原本是要去庄子上的,顺便也就先去见沈之峰。   没想到一见面,沈之峰直接激动地捏住了她的手腕,急切地问:“你怀孕了?”   “你怎么会知道?”江侯夫人脑袋嗡的一下,话脱口而出,随即脸上惨白,他怎么会知道,难道他也知道石少华的事情,来质问她了。   可是她又不是他的妻子,自己就算有了别人的孩子,也轮不到他来发火吧!   还没等江侯夫人反驳呢,沈之峰就激动地抚摸着她的肚子:“这是我的孩子对吗,你不能打掉他,不能打掉他。”   江侯夫人的脸色更差了,她猛然意识到,沈之峰似乎是误会了,但此刻,她也知道自己无法解释这个其实是别的男人的孩子。   毕竟,沈之峰还不知道石少华的事情。   在沈之峰的眼中,这可能就是他唯一的机会呀,如果是个儿子,他也就后继有人了。   自从中了绝子药之后,他的身体就一直没有恢复过来,还总服用一些助兴的药物,也只不过是解了一时之急,恶性循环罢了。   “薇薇,我知道这样很自私,但是你把他悄悄生下来好不好,只要你生下他,我便想个法子,将他换个身份,收养进府,以后国公府就是我们儿子的!”   看到江侯夫人一直不说话,沈之峰怕江侯夫人打掉孩子,急忙劝说。 第116章 石少华撞破私会   空气中一时凝固着诡异的寂静。   江侯夫人艰难地张了张口,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仿佛能够听到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声。   她和沈之峰虽然断断续续也见过,可是最后一次私会后,她还来了小日子,这个孩子绝不是沈之峰的。   沈之峰此刻还含情脉脉地看着她:“薇薇,你知道的,我没有儿子,你真的忍心打掉我们的孩子吗?”   “我也没有办法,现在月份还小,等到肚子大了,你叫我如何见人!”江侯夫人叹了口气,还是没有说出实话。   她可是知道,男人自己能够三妻四妾,情人一堆,可是却不能接受女人移情别恋。   她怕万一说出来,沈之峰不知会如何的暴怒,现在这样虽然十分尴尬和危险,但是也许还能白赚一些沈之峰的疼惜和愧疚。   沈之峰在房中走来走去,脸上焦躁不安,随即想到了什么,猛地双手抓住了江侯夫人的胳膊:“薇薇,这样吧,我替你安排,等到肚子大挡不住的时候,你就说你想去外地省亲,我找人装作你的亲戚,把你接过去伺候,好吗?”   江侯夫人有一丝的意动,但是还是摇摇头:“不行的,就算说什么省亲,正常来回也就十天半个月的,远一点一两个月也撑死了,哪里来得及呀。”   “便说在外地多玩几个月不就好了。”   “还是不行,眼看着下月思思也及笄了,到时就应该替她和临儿准备婚事,我若是怀着身子怎么能行呢。”江侯夫人不停摇头,虽然她也很想留下这个孩子,但是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你放心,婚宴的事情现在我就开始筹备,到时候一切从简,只等思思及笄就马上嫁过去。这一两个月的,肚子也还掩盖的住,剩下的就一切交给我安排,好吗?”   为了儿子,沈之峰自然是顾不上沈思思的,女儿哪有儿子重要呢:“到时候他们新婚燕尔正是甜蜜的时候,你找点借口在外面久一点,想必也不会催你回来的。”   被沈之峰这样一说,江侯夫人本就不坚定的心,更加动摇了起来。   沈之峰劝了她许久,一直不愿意放她离开,两人在小院里争执了许久,去庄子上的事情也跟着耽搁了下来。   寒风把这边的情况都如实告诉了沈倾云,沈倾云眸光暗了暗,有些嗤笑沈之峰对自己倒也挺自信的。   之前连如风的确给他们都开了药,老夫人和沈思思应当是已经解了那绝子药,可沈之峰就不同了。   沈之峰的身体原本就被她暗中整治的很虚弱,如果沈之峰能够按时服药,并且在服药期间戒掉女色,强身健体,或许还能够勉强恢复一些。   可是沈之峰明显就是强撑着纵欲,还服用那些个虎狼之药的,就他也想让女子受孕,未免太过异想天开。   可沈之峰就是这么自信,他绝不会承认自己有问题,坚信服用神医的药物后就已经恢复了,顶多是体力有些跟不上。   而且他也没想过江侯夫人还会有别的男人。   “寒风,你去一趟江侯府,悄悄通知那石少华,告诉他江侯夫人现在的去处,把他引过去。”沈倾云淡淡吩咐。   寒风愣了一下,觉得自家小姐看起来娇弱绝美,实则有些腹黑。   他领命离去,悄悄将一张纸条放到石少华屋内的小桌上。   石少华还以为是沈思思派人暗中传来的消息,根本就没有怀疑,直接打开看了起来。一见江侯夫人竟然去了小院,有些疑惑。   夫人她不是说了要去庄子上服用打胎药吗?   既然特意传给他消息,石少华便决定还是要去看看情况。   等他悄悄到了院子,轻手轻脚走进去的时候,就听到屋内有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女声显然就是江侯夫人的。   石少华整个都愣住了,心中忍不住升起一股怒火,没想到这老女人竟然背着我还有别的男人,难不成那孩子也不是我的?   他心中有些屈辱,尽管他是个娼妓,但是向来都是他玩弄女人的感情,没想到竟然被江侯夫人的表面给骗了,还以为真是什么守身如玉的寡妇呢。   尽管他也明白,自己既然能够引诱她,那别人也可以。   不过石少华的心中还是不服,他悄悄趴到窗户上,用手指戳了一个小洞,往里面望过去。   沈之峰正背对着他,但看那身形模样,还有偶尔的侧脸,竟然也是个上了年纪的老男人。   石少华内心更加气愤,江侯夫人真是不挑啊,竟然舍了他这么年轻俊朗的连个这样的都要,他感觉这是对自己的侮辱。   不过向来谨慎的石少华,此刻还并不能确定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并不敢直接冲进去抓奸,也怕让江侯夫人真的恼怒了自己,因此灰溜溜的回了府。   等江侯夫人晚上回来了,他才满脸悲伤,试探着说:“下午我想去小院里拿之前忘记带走的东西,没想到瞧见你了。”   江侯夫人还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没去庄子上呢,就被石少华的话惊的当场傻在原地。   “不,少华,不是你看到的这样!这...这......”   “夫人,你别说了,少华自知出身寒门、身份低微,等到秋闱之后,自然会识趣自己离开的。希望夫人能够记得,不管我去了哪里,心中会一直念着夫人的。”   石少华说着,眼眶都红了,整个人都背过去不再看江侯夫人。   江侯夫人慌了,急忙解释:“不是的少华,我的心里只有你,你别走,你听我解释!”   她一把扑上去,从后面抱住石少华,眼泪直接流了出来:“我把什么都告诉你,好吗,你信我,我现在除了你真的谁都不要。”   石少华背对着江侯夫人,脸上是得逞的笑意,声音却带着哽咽继续说:“好吧,薇薇,你说吧,我听着。”   见他语气中的软化,江侯夫人大喜,急忙说:“我...我都是被强迫的......”   江侯夫人将自己说成了是迫不得已,直到沈之峰纳了妾,才放过她,却不知道沈之峰从哪得知了她怀孕的消息。   石少华听后,眼露精光:“那人竟然是沈国公府的国公爷沈之峰,你是说,他以为这是他的孩子?” 第117章 各有算计,保胎   江侯夫人无奈地点点头:“他没有儿子,所以希望我可以把孩子生下来,还许诺让这个孩子继承国公府呢,怎么说都不让我流掉,因此才耽搁下来,没有去庄子上。”   石少华低头沉思了片刻,有些不确定地看着江侯夫人的肚子:“这真的不是他的孩子吗?”   江侯夫人赶忙摆手否认,生怕石少华不相信她:“你我几乎天天呆在一起,你算算日子,这真的是你的孩子,这一个月我根本就没有见过他。”   石少华心中万分鄙夷,但是面上还是疼惜的抱住了江侯夫人:“薇薇,我信你。”   江侯夫人顿时低声哭泣起来,她真的害怕石少华因此离开她,没想到石少华不仅原谅了她还相信这就是她们的孩子,一时之间,江侯夫人对石少华的爱意更甚。   两人抱在一起温存了一会,石少华轻声说:“薇薇,要不就听国公爷的,把孩子悄悄生下来吧,我可以陪你去外地照顾你。”   “这,怎么能行呢?”   “怎么不行,国公爷不是说了交给他来安排吗,借口也想好了。等肚子大了,我们再到外地,不走远了,你可以说去礼佛,可以说身子不适,总能找借口拖延回来的时间。”   石少华之前就经常和一些夫人私会,对于找说辞这样的事情自然轻车熟路。   他算了算日子,确定这的确是自己的孩子。如果他的孩子能够继承了国公府,那他就是老了也不用担心了呀。   一定要让江侯夫人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到时候悄悄给孩子留个信物,又不用自己养,等他大一点,便私下认回来,这不就是绝不会亏本的好买卖!   这么一想,石少华更加卖力的劝说江侯夫人,并且承诺自己也会想办法悄悄跟过去,好好照顾她。   在石少华的劝说下,江侯夫人也有些动心了,她真的很不舍这个孩子,从前担心孩子生下来也没有去处,可如今就不一样了,这孩子可相当于一下子有了两个父亲。   “那好吧......”   最终江侯夫人还是半推半就地答应了下来。   隔天,她又将这个事情告诉了沈之峰,骗他孩子已经有了两个多月,既然要掩人耳目生下来,那江临和沈思思的婚事及笄后需得尽快办了,她才好脱身。   沈之峰见江侯夫人愿意把孩子生下来,哪有不答应的:“薇薇放心,一切交给我。”   两人定好了,只要沈思思一及笄,隔天江临就来下聘,吉日选在七天后,两人便成婚。等肚子一大,就安排江侯夫人去京都边的镇子上养胎生子。   几人的密谋的消息传回来,珍珠和倚翠直接惊掉下巴:“小姐,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倚翠实在有些不敢相信:“国公爷不知情也就算了,那石少华竟然也不在意自己的孩子被别人认去吗?”   沈倾云倒仍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事实上,石少华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中,将他引过去,也是为了让他劝说江侯夫人暂时别打胎,否则江临和沈思思大婚的时候,她又如何送这份大礼呢。   “那石少华,不过是一个妓子,没什么道德底线,唯利是图,自己的孩子竟然有机会翻身做未来的国公爷,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拒绝呢。”沈倾云讥讽一笑。   倚翠点点头:“这般说来,最蠢的那个倒只剩下我们的公爷了。”   珍珠笑得直不起身:“这是上赶着做那乌龟王八蛋,没办法,没办法,活该!”   沈倾云点了点珍珠的额头,主仆几人打趣了几句,都笑作一团。   寒玉静静的看着屋内的场景,眼中流露出羡慕和不舍。   寒风在后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等到小姐及笄,一年的期限一到,我们也该离开了。”   “哥,要走你便自己走,我不拦着你,但我答应过小姐,要保护她一辈子。”寒玉眼中发狠,甩开了寒风的手。   寒风冷笑着刺激他:“所以你就要一辈子只做个小小的暗卫,看着她嫁人生子,看着她睡在别的男人身边,这就是你的愿望,对吗?”   寒玉猛然回头,紧抿着唇,压抑着自己着愤怒,一句话也没有接。   良久,他颓然转身,又眼睛一眨不眨着悄悄看着沈倾云绝美的侧脸,心中M.L.Z.L.的思绪涨满了,却是无处可以流露。   似乎是为了验证寒风的话一般,璃王那边又派人送来了东西。   珍珠笑着捧去给自家的小姐:“小姐,这次又是什么呀!”   连倚翠对这事都快习以为常了,王爷只要在外面瞧上什么好的,精贵的,一股脑就往沈倾云这边送。这次从边关回来,又带了不少那边的吃食,还有一些外域流过来的宝石、首饰,是京都所没有见过的样式,每每看到还是忍不住惊叹。   作为一个普通的少女,谁会不喜欢这些呢,沈倾云无奈地笑了笑,让珍珠去把这些都收好。   珍珠一边走,一边对着倚翠挤眉弄眼,悄悄地说:“咱家小姐可就要及笄了。”   倚翠心领神会,两个丫鬟小声偷偷笑了起来。   沈倾云拿她们没办法,只能装作没听到,但自己的心跳却是有些加快,说实话,这辈子她还没有做好嫁人的准备。   经过上辈子的惨痛,她的内心始终带着犹疑,现下也只想好好守护身边值得的人,将前世的痛苦都一一报复回去。   可在那以后呢,沈倾云有一丝的迷茫。   甩开内心的不安,她静静的看着手中的书,无论如何,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坦然面对未来所有的未知。   上辈子她一直在寻求一个屋檐来庇护自己,但这辈子她才明白,伞握在自己的手上,走到哪里,才都不会受风吹雨打。   不管是否期盼,日子还是这样一天一天,转眼就到了沈倾云及笄这日。   虽然及笄礼办在国公府,但沈倾云如今已经被册封了县主,又有韩柔替她暗中操持,自然规模也不算小的。   一大早,沈倾云便被两个丫鬟叫起来做准备了。 第118章 及笄礼   姜嬷嬷早就烧好了热水,还在浴桶里洒下新鲜的花瓣,浴室里水雾蒸腾,白色的热气里交缠着鲜花的淡香,沈倾云泡在浴桶中,只觉得浑身都软绵绵的。   天色都还未亮堂,蒹葭院的丫鬟却已经忙碌了起来,准备东西的、烧水的、收拾的,里里外外不停走动。   待沈倾云泡好了,倚翠赶忙拿帕子来将湿润滴水的长发绞干,珍珠则捧着要穿的衣裙候在一旁。   只是简单的上了一层淡妆,姜嬷嬷便忍不住发自内心的惊叹,自家小姐真是比夫人年轻时都要更加惊艳几分。   等收拾的差不多了,便随着引路的下人到了早就布置好的厅中。   韩柔半个月前就开始发帖子,请的人并不多,但都是与将军府有几分相熟的,韩老将军更是早早便到了,为沈倾云坐镇。   虽然不喜欢沈倾云,但是毕竟来的大部分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老夫人和沈之峰破天荒的没有多加为难,而是一早开始便迎接宾客。   待开礼的时间一到,沈之峰先站了起来:“今天,小女倾云行成人笄礼,感谢各位的到来!下面,笄礼正式开始!请倾云入场拜见各位宾朋!”   话音一落,便见沈倾云走进屋内,身后跟着两个丫鬟。   少女眼眸似幽深却清澈的湖水,绝美精致的面容淡漠而沉稳,每一步都不急不缓,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从容地走到上方,浑身散发着端庄的贵气。   众人的眼中都露出惊艳的神色。   正宾请的是郡王之妻柳夫人,为沈倾云三加三拜,也就是三次梳头,并为她加笄、加钗、加钗冠。   柳夫人高声吟颂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为沈倾云加笄。   沈倾云也下去换上了与发笄相配的素衣襦裙,对着韩柔和沈之峰行了正式的跪拜礼,韩柔眼眶红红的,为自己的女儿感到不容易和深深的骄傲。   柳夫人再度吟颂祝辞:“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为沈倾云加钗。   沈倾云则又需要换上与发钗相配的曲裾深衣,面向柳夫人行跪拜礼。   最后,柳夫人吟诵祝辞:“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黄耇无疆,受天之庆。”为沈倾云加钗冠。   这次,沈倾云则换上了与钗冠相匹配的大袖长裙,今日的衣裳自然比寻常的都要华丽一些,整套是以盘绦四季花卉纹宋锦制成,色泽妍丽多彩、暗纹精致秀雅,袖子要比平时的衣裳更加宽大,端庄中不失清风般的飘逸,腰间别着玫瑰佩,一套下来贵气浑然天成。   等她行了三拜,柳夫人笑着替她取字“望舒”,意为天边明月。   又嘱咐道,自此她便成年了,也可以成婚了,之后要践行孝、悌、忠、顺的德行,承担起女子的责任。   沈倾云静心聆听,待柳夫人说完,才行了一礼:“倾云虽不敏,敢不夙夜祗奉。”   柳夫人点点头,走到一边,韩柔和沈之峰都象征性的说了几句,这才宣布笄礼已成,并与向全场再行揖礼表示感谢。   整个及笄礼的人虽不多,但过程十分隆重,这是沈倾云上辈子所没有经历的。   那时沈思思也是在今天这日行了极为华丽的及笄礼,但沈倾云甚至都没有出席,只因为老夫人担心她丢人现眼,而韩氏又已经病弱在床。   比沈倾云上辈子要好一点,沈思思至少是出席了。   尽管她的位置被安排在最后的角落,从头到尾都没有丝毫的存在感。   见沈倾云可以这般耀眼的站在人前,沈思思双眸里的嫉妒几乎将她湮灭,胸口仿佛压着沉沉的大石,如何都无法释怀。   自己明明也及笄了,可是因为她身份尴尬,老夫人和沈之峰都不准备替她办什么。   也许就算办了一场,又有谁会来呢?   沈思思苦笑着,想要去江临那寻求安慰,却见到江临只是怔愣得盯着身着华服的沈倾云,那眼中的惊艳无法掩盖。   江临此刻的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如果当初听娘的,娶的是沈倾云该有多好啊。   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沈思思,江临便随着江侯夫人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江侯夫人原以为韩柔会请她做正宾,没想到只是来看看过场,心中很是气愤,也没有太注意江临眼底的失落。   而她回到江侯府后,直接便投入了石少华的怀抱。   江妙丹从始至终抬着高傲的头,她及笄的时候可没有这么盛大的场景,心中不由暗想若是沈倾云的那身宋锦穿在自己身上该有多美,回头瞧见了沈思思,冷笑一声。   得,沈思思才是最惨的那位。   江妙丹的心顿时平衡了不少,也随着江侯夫人回府了。   这三人再没有像从前那般看重沈思思了,教沈思思回房哭了一场。   这些人心里的弯弯绕绕,沈倾云完全没空去管,今天这套流程走下来,整个人已经是累的不行,半倚在美人榻上。   珍珠蹑手蹑脚走进来:“小姐,璃王又送礼物来了。”   沈倾云轻笑了一声:“怎么跟做贼似的,拿过来吧。”   珍珠吐了吐舌头:“还不是怕扰了小姐休息。”她笑着将手中的匣子捧了出来。   沈倾云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支千年阴沉金丝楠木水纹簪,光照下光滑曳动,昭然如出鞘宝剑的明锋,暗室里则是显露出猫眼荧光,灵动秀绝。   “哇,这簪子真美。”珍珠惊叹道,忍不住眨眨眼:“小姐,这还有璃王给你的信。”   沈倾云将珍珠赶了出去,这才展开信件。   读了信才知道,这簪子竟然还是他亲手雕刻而成的,沈倾云的内心被不知名的情绪涨的满满的,唇角也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而此时的璃王府,侍卫正在哀叹;“这可是上好的千年金丝楠木啊,竟然被王爷生生废了,还好最后总算出了一根能入眼的簪子。”   老管家将他踢到一边:“你懂个屁!”   司墨璃正在书房想着沈倾云收到簪子的表情,低声笑了笑,何时自己也变成这般紧张。   他知道沈倾云定然还没有准备好嫁人,他愿意等。 第119章 沈思思成婚   蒹葭院内,珍珠被赶出来后,百无聊赖的四处逛逛,没想到就看见假山后,倚翠正和寒玉在说着什么。   不过一瞬间,寒玉的身影便又消失了。   珍珠有些好奇得走上前:“倚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消息需要禀告小姐?”   但是想想也不太对,一般寒玉寒风探查到什么,都是直接告诉沈倾云的。   倚翠听到珍珠的声音浑身一僵,她赶忙转过头来,眼尾还带着没有来得及消散的红。   珍珠愣了一下,刚想问怎么了,倚翠先展露了一个笑容:“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还好寒玉扶了我一把。”   定睛一看,倚翠的裙摆的确皱巴巴的,还沾了一些泥土。   “没摔疼吧,走,我扶你去换衣裳。”珍珠这才放心下来,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   倚翠却是摆摆手说不疼,自己去换就好了,珍珠怕待会沈倾云叫她,也就点点头,继续在蒹葭院巡视一下。   见珍珠离开,倚翠才低下头深深的叹了口气。   刚刚她发现寒玉一直在小姐的屋后站着,手中还拿了一根簪子,回想起平日里偶尔看到寒玉凝视小姐的样子,心中咯噔一下,上前询问寒玉:“你这是......你知道及笄这天送簪子是何意吗,若是被别人发现,会替小姐惹来麻烦的。”   寒玉见到自己的心思被人窥探,有些不耐,想越过她进屋,倚翠伸手一拦,没想到直接被绊倒在地。   两人这么争执时,就见珍珠捧了匣子往这边走来,这才隐到假山后头了。   倚翠的心头有些酸涩,她往四周看了一眼,挥去脑中的妄想,回房换衣裳了。   这样的小插曲并没有被其他任何人瞧见,沈国公府忙完了沈倾云的及笄礼,又要迎来一件大事,那便是沈思思要准备成婚了。   之前已经是合了八字,只说什么这是天作之合,两辈子修来的姻缘,沈倾云听得好笑,可不就是前世今生这两人总算在一起了。   及笄礼的第二日,江侯夫人就带着聘礼来了国公府,老夫人笑着在延松堂接待了她。   可一听到婚期定在七日后,老夫人不禁皱起眉头:“这,日子会不会定的太着急了一些。”   江侯夫人用帕子捂着唇笑起来:“哎哟,那也没法,找人算的就是七日后最好,两人定能一生一世在一起,永不分离。”   沈之峰在一旁打圆场:“反正这婚事早就说好了,思思的嫁妆也都绣的差不多了,既然已经选好了吉日,那就这样吧,只要他们俩以后能和和美美的就行。”   沈倾云一听也觉得不错,这算命的还是有点东西,这两人可要好好在一起,不能再去祸害别人了。   老夫人是真心为沈思思考虑的,始终觉得这般太过仓促了一些,但是看到沈之峰也同意,加上害怕夜长梦多,也就欣然答应下来了。   因为沈思思的身份毕竟不好看,这场婚礼不准备大办,请的人也不是特别多,按照流程走一遭便是。   到了大喜那日,沈思思天还未亮就起来收拾打扮、敷面梳头,穿戴上嫁衣,盖上红盖头,手中捏了一个苹果,等待着江临来接。   江临几乎没有受到什么阻拦,象征性给了丫鬟婆子们一些讨喜的小荷包,听得下人们一片欢呼,沈思思就这样在鞭炮声中被带上了花轿。   她坐在花轿里,心中对于未来的日子是满含着期待的,脸颊上也染了红霞。   思绪翻飞之间,她听到了欢呼声和贺喜声,紧接着就被迎下花轿,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江侯府。   沈思思隔着红盖头隐隐能瞧见一旁站着的江临,一身端庄的喜服显得整个人挺拔不少。   她低下头,心中满是甜蜜,红唇也微笑起来。   司礼高声喊着:“一拜天地!”   沈思思便由嬷嬷扶着,与江临并肩拜了天地,拜完天地又拜高堂。   因着两边都只有一位,就成了沈之峰和江侯夫人坐在上边。两个人表面上都是喜气洋洋的,内心的想法却截然不同。   沈之峰有些欣慰,养了沈思思十五年,如今就这般成婚嫁人了。她的事情一办完,还能等着江侯夫人给自己生儿子,不错,不错。   江侯夫人则是满心的不悦,如果不是因为沈思思拿捏住了她的把柄,又怎么会答应让临儿娶她。看那些简陋的嫁妆吧,指不定后边的大箱子都是空的,装个样子罢了,真是委屈了我的临儿。   沈思思却只剩了紧张和憧憬,夫妻对拜之后,她便被嬷嬷带去了新房,坐在洒满花生、枣子的床上,静静等待着江临来揭她的红盖头。   江临则是在外边接待客人们,来的人虽不算多,好歹也要喝喝酒热闹一番。   沈思思在房中坐等了许久,只感觉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头上的发饰也压着头沉重得厉害,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   不知何时,门突然被推开了,呼啦啦的一群子拥着江临走了进来。   江临喝得有几分醉了,笑着把这些人都赶了出去。   被赶出来人,干脆趴在房门上,悄悄听着里面的动静,捂着嘴偷笑着。   江临顾不上他们了,回身看见坐在床上的沈思思,心中滑过一丝喜悦,无论如何,他总算实现了曾经的愿望,以后思思便是他的世子夫人了。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喜秤轻轻挑开了沈思思的红盖头,露出了沈思思娇媚害羞的面容。   白皙的脸庞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一双眼中盈盈水光,此刻四目相对,两人都忍不住微笑起来。   “思思,你今日看着格外的美。”江临情不自禁的夸赞道。   沈思思紧张得手指捏紧,朝着江临投去带着媚意的眼神,轻声喊了一句:“夫君,你来了。”   这话听得江临浑身一颤,他低低笑了几声,然后拿过来桌上的酒杯,两个喝下交杯酒,气氛顿时更加暧昧起来。   屋内是一片的旖旎之色,大厅的另一些人喝的闹哄哄的,一些好事的人便起哄说要去闹新房。   一个喝得满面通红的公子哥扯住了旁边的小丫鬟:“诶,新房在哪呀,带我们过去热闹热闹。”   小丫鬟低着头,眼中闪过讥讽,声音却甜甜的:“请随奴婢这边来。” 第120章 闹错洞房   那小丫鬟带着一群喝得醉醺醺的客人朝新房那边走去,之前人群中起哄要闹新房的人,此刻却是不知道去哪了。   为首的一个小公子手中还捏着一个小酒壶:“哟,别说今日这酒真好喝。”   “可不是嘛梁兄,我这脑袋真是晕乎乎的。”   “不知道这新郎新娘进行到哪一步了哈哈哈。”   ......   “还有多远啊?”   “就是,怎么还没到?”   眼看着远离了热闹的大厅,越走越偏,有人便开始不耐烦起来了。   小丫鬟笑着说:“这条小路绕过去,很快就到了。”   她走在最前边引路,过了一会,指着前面亮灯的屋子说:“就是那,看着似乎世子和世子夫人都歇下了,连下人都遣散了,恐怕是不想被打扰,要不众位客人们还是先回大厅吧。”   大家看了眼前面的屋子,里面的光线的确很暗,似乎只留了一两盏烛火照明。   有几人对视了一眼,都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说明我们来的正是时候啊。”   “哈哈哈,没错,没错。”   “现在时间还早,江临兄应该没这么快吧哈哈哈。”   “那可就不知道了,走,我们去看看。”   大家都喝了酒,情绪高涨,加上这些个公子哥平日里就是好惹事的,一起哄借着热闹一下的借口便都要上前。   小丫鬟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那大家动作轻些,扰到了世子夫人和世子,奴婢要受罚的。”   说完,似乎是害怕被牵连,行了礼就一溜烟跑了。   这群人也懒得管,但出于好奇,还是轻手轻脚的悄悄走过去了。   屋内,沈之峰把江侯夫人拥在怀中,右手慢慢地抚摸着江侯夫人的肚子:“薇薇,这下你可以放心给我生孩子了吧。”   江侯夫人一脸媚态,心中忍不住窃喜,但还是忍不住担忧:“那你可得安排好了。”   “放心吧,我的儿子我能不好好安排吗,等过段时间就派人把你接到县里去。”   “行了,你还是赶紧走吧,被人瞧见了怎么办,我这心慌的很。”   “怕什么,都在前院喝酒吃饭呢,今天的主角是思思和临儿,就算一时没有瞧见我俩,你便说我喝多了,带我到客房中休息一会去了。”   “好吧,你胆子也忒大了些。”   “我这不是想你了嘛。”   两个人调笑着,沈之峰忍不住在江侯夫人的脸颊和脖子上都亲了又亲。   江侯夫人笑个不停,轻轻捶了捶沈之峰:“烦人,你真是坏死了。”   “我的小心肝儿,别动,让我亲一亲嘛。”   ......   外面的人此时也走近了,听到里面的这些声音,大家都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起来。   一些胆子大的,纷纷半蹲着趴在门上,将耳朵贴着听里边的动静。   一人小声说:“听说江世子和夫人是青梅竹马,果真这感情就是比寻常人家里要恩爱一些。”   “那可不,瞧这样子,恐怕再过几个月侯府就又该传出喜讯了。”   谁知这人话音刚落,里面又传出女子娇嗔的声音。   “小心点,别伤到孩子了。”   外面的众人面面相觑,这消息可就劲爆了。   难不成两人婚前就成就了好事,肚子里孩子都有了,这才如此着急成亲。   一个公子哥儿笑着说:“年轻人情投意合,一时没有忍住也正常。”   “难怪呢,我就是听说,之前侯府知道那沈思思的身份,好像是要退婚的。”   “莫不是那沈思思有了孩子,他们这才?”   “本公子看,很有可能。”   几人压低了声音嘲讽起来,还以是两人情深似海,没想到还隐藏着内情。   此刻,屋内的男女的声音也是越来越令人面红耳热,一时又勾起外面这些人的好奇心。   “哟,没看出来呀,江临平日里风度翩翩的样子,此刻连夫人有孕还......”   “让我瞧瞧。”   在酒精的麻痹下,有人大着胆子将门开了一个小缝,偷偷往里面望。声音更加明显了,但因为有屏风挡着,只能瞧见屏风后有两个人影交叠在一起。   “也让我看看。”   “别挤,别挤。”   最后那位突然感觉一道掌风袭来,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往前面扑去,推着前边的人一下子撞开门,“砰”的一声扑倒在地。   “谁!”沈之峰听到门口的动静怒喝了一声。   众人一慌,急忙笑闹着一边道歉,一边七手八脚准备关门:“哈哈哈不好意思了,江临兄你别生气,继续忙,继续忙。”   此刻一个东西弹到了屏风上,整面屏风突然就朝着外面倒了下去,江侯夫人顿时尖叫起来。   那屏风“轰”的一声扬起了地上的尘土,顿时让几人开始咳嗽。   有人眯着眼朝那屏风望去,呆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就连被压在最底下,此刻还坐在地上的那位,都忘了起身。   “啊!啊!”晴天霹雳一般,江侯夫人慌乱的挡住脸,无助地尖叫连连。   沈之峰气的眼眶都红了,一脸仿佛要杀人的模样:“滚!你们是谁,都给我滚出去!”   有那反应快的,酒都吓醒了,立马往外面跑去,其他人一见这情况,都跟着赶紧跑,生怕慢了被沈之峰暴怒之下杀人灭口。   门口刹那间人都跑没了,江侯夫人浑身颤抖,双手死死拉住沈之峰的衣袖:“怎么办,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沈之峰脑子混沌一片,此刻也反应了过来,赶紧追出去,但是哪里还能瞧见人影呢。   完了,全完了!   他颓然地坐倒在地上,看着这漆黑的侯府,仿佛像夜里蛰伏的怪物将要一口把他吞没。   完了,国公府和侯府都将声誉扫地,这会是京都最大的丑事。   那些公子哥儿们一连跑了很远,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   大家回头一看,见沈之峰并没有追上来,这才叫了路边的丫鬟,将他们都送回喝酒的大厅里。   大厅里的人散了大半,许多人都回家了,还有一些和江临相熟的,刚刚从新房那过来,笑着讨论江临不够意思,竟然把他们都赶出来了,他们可是想了许多招要好好闹闹的。   梁公子这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才明白自己这是去错地方了! 第121章 江侯夫人失踪了   有人瞧见梁公子等人衣衫不整、气息不平的,面上跟见了鬼一样,有些好奇:“诶,你们这是去哪里,怎么去了这么久?”   “不是说要去闹洞房吗?”   “闹洞房?我们就是从那边回来的,没看到你们啊。”   “我们走错路了,唉,时间不早,就先告辞了。”   “是啊是啊,告辞了,改日再聚。”   ......   几个人慌里慌张地拜别了,瞧见了侯府这么大的丑事,还不赶紧溜。   其他人虽然也看出他们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但是见天色确实晚了,便也纷纷散去,各回各家了。   石少华是知道今天沈之峰来找江侯夫人的,为了避开,并没有到前院去吃酒,而是一个人在自己的院子里独酌了一小杯。   江妙丹一整天没有瞧见他,有些好奇,就趁着今日男女不防,跑到这边来瞧瞧。   “石公子,今天是哥哥的大喜之日,你怎么不跟着去热闹热闹?”   “啊,原来是江小姐。”   石少华很震惊于江妙丹竟然会来找他,但他还是很快调整了自己的状态,立马换上了深情缠绵的眼神,又似乎害怕唐突了佳人一般低下头去苦笑。   “春闱在即,今日看了一天的书,我很羡慕江兄能够娶到心爱的女子,却不知自己能不能像他这样的幸运,因此有些感慨,才独自在这边......倒是让江小姐见笑了。”   这话听着仿佛只是石少华在自怜自哀,但是不知为何,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语气,仿佛是在暗示江妙丹她便是自己心爱的女子。   心中这么想,江妙丹便有些羞涩的问:“那石公子会喜欢怎样的女子呢?”   石少华盯着江妙丹愣愣的看了一下,扬起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若能娶到像妙丹小姐这般的女子作我的妻子,那便是我三生有幸,我会努力的。”   这话便说得有些直白了,江妙丹一时不知作何应答,只能回一句:“那祝公子心想事成。”随即就跑回了自己的闺房中。   她从小到大接触的最多的男子就是她的哥哥江临,以后也想找像哥哥这样温润如玉、气质斐然的夫君。但她的长相普通,加上侯府已然落没,并没有遇到跟她示好的男子。   石少华正好也是翩翩公子,长相英俊,身姿挺拔,连娘亲也常常夸他性子好。这样的一个男子,竟然会对自己情愫暗生。   江妙丹叹了一口气,心中忍不住遗憾,喃喃地自言自语:“若是他的家世能高一些该多好啊。”   这样的寒门学子,终究还是配不上她这个侯府嫡女的。   若是石少华能够高中状元,那江妙丹决定给他一个追求自己的机会。   可是她不知道,她是永远也等不来这天的。   如果江侯夫人知道江妙丹起了这样的心思,恐怕会万分后悔把石少华带回府中。但是她此刻已经心乱如麻了,完全顾不上别的事情。   “怎么办啊公爷,如果被到处传扬出去,我恐怕只能一条白绫吊死在这房里了。”江侯夫人一边说一边哭,心中全是懊悔和憎恨。   沈之峰喘着粗气,烦躁地捏紧手中的茶杯,他想要喝一口茶水冷静下来,却在猛然间捏碎了茶杯。   茶杯爆裂的声响把江侯夫人吓得浑身一颤,她呆愣地看着沈之峰流血的掌心,哭泣也渐渐停了下来。   沈之峰面色阴沉:“他们身上有很浓的酒味,到时候便说是他们喝多了,看错了。”   “这......”江侯夫人心里是责怪沈之峰的,但此刻看到他这样也不敢表露:“不行吧,有五六个人呢,恐怕这两天就会到处传开了。”   江侯夫人说着,声音还是带上一丝哽咽。   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非要在今天和沈之峰见面呢,若只是见面还好,总能解释一下,偏偏两人就又亲又抱的,还被客人瞧去了。   她当然不知道寒玉在房中撒了药粉,所以她和沈之峰才会情难自禁。   “这个院子这么偏僻,看他们的样子,明明是成堆想要去找江临和思思的,怎么会到这边来呢。”沈之峰努力冷静下来问道。   江侯夫人面色惨白,无力地自嘲:“这里与临儿他们所在的婚房是一个方向的,恐怕是这群人喝多了,走叉了吧,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难不成还能去找他们问吗。”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听到了多少,应该是不多,否者不会跌倒进来还叫着江临。”沈之峰也有些泄气,虽然想要安慰自己,却发现怎样都是徒劳。   “为今之计,恐怕只能先打掉孩子了。”江侯夫人不舍的摸着肚子。   “不行!”沈之峰一下子站起来:“好不容易才有的孩子,可能就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不准你打掉他!”   “儿子!儿子!万一是女儿呢!你到底有没有为我想过半分,若是叫人知道我有孕,不管是不是你的,我都完了!你想要儿子,让你的那个妾替你生呀!”江侯夫人情绪崩溃地叫喊了起来。   沈之峰想要发怒,还是忍耐下来,抱住了江侯夫人:“薇薇,我不是这个意思,是因为这是我们的孩子,所以我才想留下她啊,你别激动,我来想办法。”   江侯夫人抱住沈之峰大哭起来:“都怪你,非要见面,还说没事,这下让我怎么办,只能缴了头发去当姑子了。不,若是让临儿知道了,我便是死也不为过啊。”   沈之峰眼中滑过不耐,安抚性地拍了拍江侯夫人的背,直到江侯夫人哭泣的声音小了,这才开口:“要不我安排你走吧,等到事情平息了,你再回来。”   “什么?”   ......   婚房这边,江临和沈思思还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两人沉浸在新婚的幸福当中,一个晚上要了三次水,这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起来,两个就想去给江侯夫人敬茶。   没想到推开房门,却不见江侯夫人的身影。   丫鬟哭着说:“世子,到处都找不到夫人了。” 第122章 声名尽毁   看到丫鬟慌慌张张的样子,江临有些不悦:“我刚刚大婚,娘亲定然就在府内,你们找找便是,这样惊慌失措的像什么样子!”   沈思思在一旁劝道:“临哥哥,我们就在这等等娘吧,你别置气,以后我定然帮娘管好侯府。”   她倒是很开心看见侯府的下人出错,这样她接收中馈后也好大刀阔斧的整治一番。   见沈思思如此体贴的模样,笑着同她坐下,神情关切:“叫我什么又忘了?身子可还有什么不舒服?”   沈思思面颊羞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娇嗔地说了句:“夫君,还不是都怪你。”   两个人调笑着,等了好一阵子,茶水都开始凉了,还是不见江侯夫人人影,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叫来丫鬟,说是已经有人在找了,但还没什么消息。   沈思思心中泛起嘀咕,莫不是想故意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江临皱起眉头,心想着不可能啊,娘从来没有像这样一大早的找不到人,何况今日是他大婚后的第一天,这是去哪了。   之前的丫鬟此时也跑了回来:“世子,世子夫人,奴婢里里外外都找过了,就连茅厕都一间间找了过去,就是不见夫人的人影。”   这倒真是奇了怪了!   还没等江临继续吩咐,一个小厮气喘吁吁的跑进来,看到江临便喊:“世子,不好了,有人朝侯府里面扔烂菜叶子和臭鸡蛋!”   “什么?”   江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谁这么大胆,还不抓起来!”   “不知道是谁,扔完就跑了!”那小厮挠挠头,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也十分不解。   明明昨日才张灯结彩的迎娶了世子妃,正是大喜的时候,怎么会有人做这样的事情呢。   其他的丫鬟婆子们听了,都以奇怪的目光看向沈思思。   才嫁来侯府的第一天,竟然就又是找不到侯夫人,又是有人扔臭鸡蛋,莫不是这新娘子带来的霉运,往常可从没有这样的事情。   沈思思自然发现了众人的目光有些不善,咬咬牙主动站出来:“临...世子,我们去门口看看情况吧。”   江妙丹昨夜胡思乱想失眠了一整夜,早上睡过了头,现在才梳妆打扮好姗姗来迟。   听到沈思思的话,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有些疑惑:“哥,嫂子,你们在说什么呢,娘呢,她怎么不在这里?”   一旁的丫鬟便和她又说了一遍今早发生的这些事情。   听完江妙丹也觉得很奇怪,怒气冲冲走上去:“带我们去看看是什么刁民在作怪,让人把这些不长眼的通通抓起来送到京兆府去!”   几人随着小厮来到门口,刚刚打开侯府大门,就闻到一阵恶臭袭来,熏得江妙丹顿时闭上眼捂着鼻子,干呕了一下。   这让她的怒气更盛,可一脚跨出侯府大门的时候,脚底便传来一种软塌塌湿糊糊的触感。   江妙丹低头一看,右脚下竟然是一滩黑黄黑黄、散发着恶臭的粪,随着她的动作就连裙摆上都粘上不少。   “啊!!!”   她猛地收回脚疯狂的又蹬又甩,提着裙摆一边跳一边抖,希望能够把这脏污的东西都甩下去。   几滴黄色的不明液体被她大力的甩到站在一旁的江临和沈思思身上,沈思思也尖叫起来,又不敢用手去擦拭,朝着江妙丹M.L.Z.L.大喊:“别跳了别跳了,弄到我身上了!”   江临的面色黑的像能揉出墨一样,立马吩咐旁边的下人去按住江妙丹。   侯府内顿时乱做一团,门外的远处传来不怀好意的哄笑声,几个人影一闪而过跑远了。   但江妙丹等人已经顾不上抓人了,叫小厮关上门,赶紧回房去洗漱换衣服。   江妙丹更是将右脚搓得通红,仍然觉得脚上似乎有挥之不去的臭味,那触感更是扎根在脑海里面,怎么都甩不掉。   早膳偏巧又是南瓜粥,恶心得江妙丹只是看了一眼便干呕起来。   江临和沈思思也没有好到哪去,身上还是第一次被沾染污秽,虽然只是衣服被溅到一点,但对他们来说还是恨不得洗上十遍八遍的。   洗完后江临朝着手下的小厮大喊:“去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思思已经重新洗漱换了身衣裳,她眼眶有些红,心中委屈极了,没想到大婚后第一天就遇到这么糟心的事情,侯府里的丫鬟婆子们看沈思思的眼神都变了,好像她是什么不详的人。   难道是沈倾云安排的吗,故意来恶心她,想要让她婚后不顺。   除了这个,她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人会这样膈应她了。   又或者是侯府惹了什么仇家,故意在这大喜的时候来惹晦气。   打探消息的小厮很快跑了回来,面色有些难看,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临猛地踢了他一脚:“还不快说!”   小厮还是第一次见到温文尔雅的世子爷如此暴怒的模样,赶忙跪着磕了个头:“世子,外面的人说,说昨天有人看到侯夫人和沈国公爷在侯府私会。”   “你说什么!”沈思思冲过来,脸上惨白一片。   那小厮又磕了好几个头:“外头的人说侯夫人偷人,这才冲着侯府乱扔东西。”   江临怒吼道:“是谁在胡乱编造,毁我侯府清誉!报官,去报官!”   那小厮额头全是冷汗,外面的说得可是有鼻子有眼的,难听多了。   什么父亲要了老的,女儿嫁了小的,从未见过这样的“亲上加亲”、“双喜临门”。   还有人干脆怀疑世子就是国公爷的孩子,那世子和世子夫人岂不是兄妹。   他这还是委婉的转述了一下,不然非被世子当场踢死。   沈思思忍住要昏过去的虚弱感,颤抖着拉了拉江临的衣袖:“所以,娘去哪了呢?”   江临这才想起,江侯夫人从一早便不见了人影,他心中一惊,难不成这些都是真的,那,娘不会做傻事吧。   他赶紧和沈思思到了江侯夫人的房中,却只在梳妆台上找到了一封留给江临的信。   江临一看,彻底瘫坐在一旁。 第123章 江临怒刺沈之峰   看着江临面如死灰的样子,一旁的沈思思大着胆子问:“娘说了什么?”   江临的眼睛红红的,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太难过了:“娘说她没脸再呆在侯府,如果可以,会去寺庙里青灯古佛过一辈子赎罪。至于侯府,就交给思思你来打理了。”   沈思思闻言又喜又忧,她虽然如愿执掌侯府中馈,可是现在这样子却是尴尬极了。   侯府随着江侯夫人丑事的曝光跟着声誉扫地,受人议论甚至是唾弃,而江侯夫人偷情的对象偏偏正是自己的父亲沈之峰。   她恨不得自己没有嫁过来,如今被迫守着这样一个烂摊子。   而且,江临又会如何看她?   沈思思鼓起勇气想要说些什么,江临却是提着剑突然冲了出去。   “世子!世子!”小厮追在他的身后大喊:“世子你要去干什么?,你冷静一点呀!”   江临满脸悲愤:“我要去杀了沈之峰那个登徒子!”   沈思思手脚瘫软,红玉跟在她的旁边心中着急:“世子夫人,你还不快去拦一拦,可别让世子爷做下错事呀!”   这下可糟糕了,若是江临恨上沈家,不会连带着她都得跟着倒霉吧。   江临却是转眼就不见了身影,他从后门骑了一匹马直奔国公府去了。   到了国公府,却见不远处的围了些议论的人,但门口都静悄悄的,完全不像侯府那般一片狼藉。   明明偷情的是两个人,这些人却全部都把错怪到江侯夫人的头上,都说江侯夫人不守妇道,勾引了沈之峰。   而讨论起沈之峰,竟然还有人觉得国公爷手段了得,不愧为一桩风流韵事。   江临怒气更甚,内心感觉到深深的屈辱,他拍响国公府的大门,在下人开门的一瞬间冲了进去,大喊着让沈之峰滚出来。   珍珠急忙把情况都通报给了沈倾云:“小姐,要不要到前院去看看热闹?”   沈倾云见她一脸的幸灾乐祸,忍不住笑道:“你想去就去吧,小心别被伤到了。”   珍珠开心的诶了一声:“小姐等我回来讲给你听!”话音刚落一溜烟就跑出去了。   倚翠没好气得摇摇头,随即又问:“小姐,我们不用出去瞧瞧吗?”   沈倾云正在替一盆花修剪枝干,她看着多余的花枝,毫不犹豫地剪下,头都不曾抬半分:“管家权我也交出去了,他们要怎么闹自己闹去,横竖与我无关。”   狗咬狗一嘴毛,她只需要在关键的时候暗中推一把就行了。   这边珍珠急急的跑到前院去,生怕错过了什么精彩场面。   她才刚刚看到院子里的场景,就目睹了惊人的一幕,江临直接取了剑刺向沈之峰,沈之峰躲闪不及,左边的手臂被划破,鲜血顿时在衣袖上晕散开来。   随着沈之峰一起来的王姨娘尖叫一声,竟然直接晕过去了,被她身边的丫鬟连拉带拽赶忙拖到一边。   珍珠心中给江临竖起大拇指,厉害啊,总算是男人了一回。刺啊,赶紧再刺上去。   可江临也愣在了原地,看到鲜血从沈之峰的手臂流下来,他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竟然差点在一怒之下杀了沈之峰。   手脚一软,哐当一声剑也从手上滑落在地。   珍珠撇撇嘴,没用的东西。   一旁的下人们仍旧如临大敌一般死死盯着江临,沈之峰被人围在中间,他捂着手臂:“临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听到了外面什么传言,你冷静下来听我解释!”   江临崩溃地大喊:“解释,你还有脸解释什么,我娘去哪了?”   沈之峰赶紧说:“临儿,你冷静一下,家丑不可外扬,你随我到书房去,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江临见到沈之峰诚恳的样子,又看到他受伤的手臂,终于妥协。   两人一起到了书房,府医替沈之峰包扎了手臂,沈之峰便叫人全部退了出去,只留他和江临两人。   “临儿,外面的流言我也听说了,那都是谣传。昨日我喝多了,你娘送我去客房休息,没想到被一群喝醉的碰巧撞见了,这才产生了误会。但没有等我们解释,他们就跑了,竟然还胡乱编造,就是故意的。”   沈之峰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死不承认,反正一群醉鬼的话,有什么可信度呢。   但江临显然不相信这样的说辞:“如果是假的,那娘为什么要走,她又去了哪里?”   “你们侯府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看到了吧,若是你娘还在,唾沫星子都能把她给淹死,你想想你娘的个性,怎么可能呆的下去,自然要出去避避风头。”   回想今日那些丢烂菜叶的,泼粪的,江临的脸上就又青又白。自己娘亲的确最注重脸面和排场,这样一想似乎有些道理。   “那娘她真的去寺庙了吗?”   沈之峰面露为难:“其实我也不清楚,我是劝她先回老家那边,等京都这阵子流言过去了,她再回来。”   说完,似乎担心江临不放心,又接着道:“她说了等她到一处,就会给你写信报平安的。流言的事情我也会帮着她澄清的,毕竟这也同样关乎到我的声誉。”   见沈之峰说得头头是道,江临一时又有些犹豫不定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特别有主见的人,此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沈之峰又替他保证:“你放心,误会毕竟是由我引起的,那些去侯府捣乱的人,我也会帮你抓住了送官!”   就这样,江临被沈之峰四两拨千斤地打发回去了,尽管他的心里还是一团乱麻,但是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而沈之峰真的也很快将那些朝侯府丢东西的人找到了,都是街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送官后还当场说流言是假的,他们不过是想趁机生事。   这种风月暧昧之事向来都是捕风捉影,亦真亦假,如今大家也不知道这流言能不能信了。   见此,江临的心总算是平静了不少,反而开始担忧起在外的江侯夫人。   沈倾云得知了经过只是冷冷一笑,这才刚开始呢,想要浑水摸鱼打发过去,也得看她是不是同意。 第124章 孩子是谁的   那些对着江侯府泼脏物的地痞流氓,全部都是沈之峰安排好的,当然抓也好抓,抓到了怎么说也是商量好的。   沈之峰想要以退为进,混淆视听,让大家怀疑这件事的真伪,沈倾云便偏偏要把真相全部揭露出来。   至于江侯夫人,她是真的怕了,担心留在府上要面对所有人的质疑和嘲讽,这才狠下心同意先出去避避。   借此机会她也可以把孩子给生下来。   虽然这样很对不起江临,但是她留在府中也没用,只会吸引来大家的目光。   因此,她此刻就在曾经和沈之峰私会的小院子里面,观察京都的情况,若是没什么问题就按照原计划去县里待产。   这个地点一下子就被寒玉找到了,回禀给了沈倾云。   珍珠今日的戏看得并不过瘾,一直跟着小姐,好像自己也有些腹黑起来了,她有点激动的问:“小姐,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沈倾云神情淡淡的:“珍珠你知道吗,猫捉到了老鼠并不会马上吃掉,而是不断放跑它,又很快捉回来,玩够了,再咬断它的脖子。”   珍珠听完若有所思:“那现在是不是应该告诉国公爷,孩子其实不是他的呢?”   沈倾云摇摇头。   回想前世,沈之峰和江临不断给她希望,让她总以为努力就能够换来一丝重视,让她以为付出一切就可以得到真心相待,却又暗自操纵着她一生都悲哀的徒劳无功。   那么今生,也要让他们不断的惶恐、猜忌、期盼、担忧,最后只剩绝望。   她抬手用江侯夫人的口吻写下一封信:“去江侯府,把它悄悄递给石少华,约他去小院里。”   寒玉点点头,拿着信件走了。   她又唤来寒风:“之前的药还有吗,去把江侯夫人打晕了放在床上,赶在石少华到之前,布置好。”   寒风明白了沈倾云的意思,点头也走了。   倚翠仍旧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姐,这个时候为什么要安排他们见面呢?”   沈倾云笑了笑,那笑容仿佛冥河边的曼陀罗花,美丽却又充满了危险:“沈之峰把江侯夫人安排在那里,为了安抚她,肯定要过去看看,你说到时候......”   倚翠的眼睛一亮,那可就有意思了。   没过多久,寒风回来禀告,他已经把小院那边都布置好了,而石少华也已经出了侯府,看样子往院子那边去了,寒玉跟着石少华,避免他中途有差。   沈倾云点点头,又过了一阵子,珍珠兴奋地跑进来:“小姐,你真是料事如神啊,国公爷出府去了。”   倚翠还有点担忧:“若是国公爷去了,石少华已经走了怎么办。”   “不会的,如果是那样,寒玉肯定会拦着的。”珍珠拍拍胸脯,十分信任自家小姐的安排。   倚翠想到寒玉,也放心下来,和珍珠两人一起蹲守在窗边,盼望着寒玉早些传回来消息。她们都恨不得直接到现场去看了!   院子里,石少华才刚刚到,他先是站在门口,小声的朝着里面喊了句:“夫人,你在吗?”   但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没有丝毫的回应。   石少华这才大着胆子推开一个门缝,见里面也十分安静,没有别人,这才蹑手蹑脚走进去。   等他到了屋内,这才松口气。   原来是睡着了啊。   他走到床边,轻轻推了推江侯夫人:“夫人,我来了,你还好吗?”   可是江侯夫人一动不动,显然是彻底晕死过去了,任凭石少华怎么推,都没有醒过来,渐渐感觉有些不对。   寒玉在外面暗骂一声,该死的寒风,不知道下手轻点吗,想必那江侯夫人被一掌劈晕了,那得多久才能缓过来啊。   眼瞧着石少华准备开溜,没办法,寒玉闪身进去,两个穴道一点,石少华整个人便软了下来,重重摔倒在地上。   他把石少华拖到床上,再压到了江侯夫人的身上,这才又到房梁上躲藏起来。   好在沈之峰为了掩人耳目,并没有直接往小院里来,而是绕了大大的一圈,还去买了点吃的,整整耽搁了一个时辰才慢悠悠的来了。   石少华虽然偏瘦,好歹也是个大男人,压得江侯夫人喘不过气,做了个及其可怕的噩梦,还以为是鬼压床了,尖叫挣扎着醒过来,一脚把石少华踢到了地上。   这一下石少华自然被惊醒,他有些迷茫,也有些燥热,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睡过去了。   床上的江侯夫人见到他,带着哭腔说:“少华,我这是做梦了,怎么会看到你。”   还没等石少华开口说话呢,就听到院子外面传来了沈之峰的声音:“薇薇,我来了,还给你带了你喜欢的水晶包呢。”   等他反应过来想跑已经晚了,沈之峰打开了门,就看到屋子里站着一个俊俏小生,而江侯夫人半躺在床上,衣衫不整,面容发红,双目饱含着水汪汪的春情。   沈之峰猛地将手里的吃食摔到地上,砰的一声食盒顿时四分五裂,他怒目圆瞪:“你个贱妇,竟然敢偷人!”   “公爷,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我们什么都没有做!”   “你看看你那骚样,满脸通红,你还狡辩。”   江侯夫人捂住自己发烫的脸颊:“不是的,我是被他压的。”   沈之峰闻言还能忍吗,一拳朝着石少华的脸砸过去。   哪知道石少华虽然只是个男娼,为了练身子,也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对付别人不行,想躲过沈之峰还是可以的。   因此,石少华侧身踢到沈之峰的肚子上,一脚就把他踹到地上,然后趁机赶忙跑了。   沈之峰恼羞成怒,奸夫跑了,就站起来扯过江侯夫人,对着她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公爷,啊!公爷,你绕了我吧,啊!好痛!”江侯夫人被打得鼻青脸肿,痛哭着喊:“我还怀着你的孩子啊,公爷,你不要孩子了吗?”   沈之峰这才冷静下来,但是怒气未消,他喘着粗气,阴冷的目光锁定在江侯夫人的肚子上:“我的孩子?我怕这是那个奸夫的孩子吧!”   “不是,不是,公爷,你误会了,那是住在侯府的远房亲戚,你不信可以去问思思啊,我没有骗你,这真的就是你的孩子。” 第125章 王青蕊撞破丑事   沈之峰啪的一巴掌扇在江侯夫人的脸上,她的脸顿时肉眼可见的红肿了起来。   “贱妇!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话吗?”   江侯夫人哭得眼泪糊了一脸,她捂着发烫的脸颊,跪坐在床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两天接二连三发生的一切让她心力交瘁,看到沈之峰想要杀人的目光,她哆嗦着嘴唇,另一只手抱住自己的肚子,从未有过的屈辱和恐惧让她恨不得去死。   可她不敢死,她真的后悔了,不应该妄想着生下这个孩子,但此刻孩子却又成了她唯一的保命符。   如果沈之峰知道孩子不是他的,恐怕真的会一怒之下杀了她。   无奈,她只能谎称:“公爷,是我叫他过来的,我担心临儿和思思的情况,可是又不便让他们过来,因此才......公爷,你相信我,他就住在侯府,妙丹和临儿也都认识的,你可以去查。”   “哼,那又如何,你们刚刚的样子,分明有鬼!”   “我睡着了,公爷,你不知道女人怀孕时真的很嗜睡。可能...可能是我睡得太沉了,他想摇醒我,这才弄乱了衣裳,谁知就被公爷你看到了!你想想,我明明知道你会来,如果我和他有什么,我又怎么会直接把他叫过来让你撞破呢!”   求生的本能让江侯夫人努力辩解,她这番说辞倒是让沈之峰信了七分。   江侯夫人见此,挤出一丝微笑,从床上爬着去抱住了沈之峰:“公爷,我心里只有你,我身上还怀着我们的孩子呢。那石少华和临儿一般大,我们怎么可能有什么!”   这一次,沈之峰没有推开她,而是沉沉地说:“那我便信你最后一次,等到孩子生下来,我就与他滴血认亲,如果发现非我亲生,哼,那你等着瞧!”   “好,好。”如今保命要紧,她自然先答应下来。   沈之峰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别想耍什么花招,若是孩子没了,你也别想回侯府。”   说完,他就甩袖离去。   江侯夫人望着这四方小院,欲哭无泪,如今她真是进退两难,侯府不敢回去,自己一个人也不知道能去哪,只能盼望着石少华会来救她。   但石少华没有再来,反倒是沈之峰派了一个婆子来照顾她的起居,实则也是起到了监视的作用,出了这事,准备让江侯夫人就呆在这里,免得和野汉子跑了。   至于石少华呢,他溜回侯府之后就想逃之夭夭,害怕沈之峰来找他的麻烦,没想到却在院子里看到了哭唧唧的江妙丹。   江妙丹见他终于回来了,抹着眼泪,将白日发生的事情通通说了一遍。   她一个娇小姐,母亲不见了,还遇到如此恶心的事情,实在不知道找谁,只能到石少华这里哭诉以寻求安慰。   送上门的女人,哪有不要的道理,他心中其实最厌恶这些大户人家的夫人的小姐,明明跟他都是一路货色,躺他床上的时候也很开心,凭什么他生来低人一等。   想到此刻或许呆在侯府才是真正的安全,毕竟沈之峰不可能贸然冲到侯府里来,石少华改变主意,留下来安慰起了江妙丹。   就算要走,好歹从江妙丹这里哄骗点路费再走。   在石少华的安慰下,江妙丹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正如他所料的,沈之峰并没有来侯府找他麻烦,而是时不时往那小院子里去。   江侯夫人也学乖了,每次沈之峰来了都乖顺听话的样子曲意迎合,这般沈之峰的面色也好看了许多。   沈倾云瞧见他的脸色越来越好,幽幽地叹了口气:“还是太清闲了。”   于是这日,王青蕊在国公府花园散步的时候,就听到了假山后似乎有两个小丫鬟在嚼舌根。   “听说老爷在外面又有了一个?”   “你怎么知道?”   “唉,这你别管,你看老爷这三天两头的往外跑呢,就是往那外室那去了。”   “天哪,真的吗?那是不是府里很快就要有新的姨娘了?”   “那可就不知道了。”   王青蕊听得面色煞白,一旁的小秋担忧的看着她:“姨娘,不会的,你让我去撕烂这两个小贱蹄子的嘴,竟然敢这么编排老爷!”   可是王青蕊却只是摇摇头,带着小秋离开了这里。   她心中已经信了五六分,难怪公爷最近与她同房的时间和次数是越来越稀疏了,原来是在外边已经吃饱了!   于是,在沈之峰又一次出门的时候,王青蕊暗中派人跟了上去,果真就跟到了那个院子里。   小秋忧心忡忡的回禀:“姨娘,听说那院子里有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还有一个婆子。”   王青蕊一听,这还了得,自己才刚到国公府,本应当是最受宠的时候,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给阴了!   可她也只是一个妾,又能怎么办呢。   知己知彼,她合计了一番,就趁着某天沈之峰没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出侯府去看看情况。   她刚出去,珍珠这边就笑嘻嘻的跟沈倾云汇报了情况:“小姐,已经悄悄放她出去了。”   沈倾云点点头。   或许是常去将军府,珍珠转身对着窗外的寒玉气昂昂地说:“再探再报!”   寒玉黑着脸,抬头看了眼沈倾云,见她颔首,这才飞身走了。   没想到这边王青蕊前脚刚出府,沈之峰后脚也去了小院。   他还是绕了一圈才过去,到的时候就瞧见了王青蕊和小秋,主仆两个鬼鬼祟祟地在小院外面探头探脑,看样子是还没进去。   “蕊儿!”沈之峰大踏步走过去,一下子捏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回扯:“你怎么在这!”   王青蕊没想到会这么快被发现,见沈之峰这般维护里面的女人,眼眶一下子红了:“老爷,你弄痛我了,就许你金屋藏娇,我连看看都不行吗?”   “你别闹了,跟我回府!”沈之峰听到她的话,连拉带拽的把她弄上了马车。   王青蕊哭得梨花带雨,想要下马车冲进院子里,一边哭一边问:“老爷,那里面是谁?”   沈之峰终于失去耐心,他猛地掐住了王青蕊的脖子,阴沉的目光如蛇一般死死盯着她:“你一个妾,也敢来质问我的事情。”   王青蕊被他掐得难以呼吸,死亡的恐惧令她满脸苍白,见到她被吓住了,沈之峰才陡然松手。   王青蕊捂着脖子咳嗽,浑身颤抖不敢再说话,内心却陡然升起了怨恨与不甘。   回了府,沈之峰就把她关进了房里,不准她再出来。   小秋担忧极了:“姨娘,我们现在怎么办?”   王青蕊咬了咬牙;“小秋,你悄悄去一趟蒹葭院,找沈大小姐!” 第126章 策反王青蕊   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些事情之后,王青蕊的想法早就慢慢变了。   之前她以为沈之峰是个性子还不错的,又是国公爷,女儿还被封了县主,跟着他也算有奔头。将来再生下个一儿半女,儿女若是有出息,也许她们王家就跟着鸡犬升天了。   没想到进了国公府,才发现自己在府里的开支竟然还比不上她出嫁前。   作为姨娘,她每月的份例都少的可怜,伺候她的丫鬟婆子对比以前直接砍半,沈之峰若不来留宿,她只有两菜一汤,感觉人都瘦了一圈。   最让她难受的是,国公府补贴账目的银子还是出自她们王家!   作为商贾之女,从小的耳濡目染告诉她做什么事情都要考虑利益得失,但显然这是个赔本买卖。   况且据她所知,王老爷的期待也都落空了,王家并没有因为和国公府结亲而身价大涨。   最让她难以忍受的,还是每天都像在守活寡。   开始的几次还好,可她的兴趣刚被调动起来,准备施展一下她娘教给她的手段,就发现沈之峰不行了!   每当夜里那隔靴搔痒的几分钟后,她还没有进入到开始呢,沈之峰就结束了。夜里她茫然的睁着眼,听着耳边鼾声如雷,内心满是无法启齿的压抑和痛苦。   娘明明说这事是个体力活,总得要半个时辰、折腾得大汗淋漓才会结束,会带给女子巨大的满足和幸福感。   骗人!   她只有空虚。   没有钱,没有幸福,而今天沈之峰的态度也告诉她,更没有什么感情。   在小秋带回来消息后,她毅然决然的按照沈倾云的指示行事,夜里悄悄到了蒹葭院。   沈倾云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她换了身丫鬟的衣裳,但并不能遮盖她妖娆艳丽的曲线,那双眼中的算计告诉自己,这并不是一个好拿捏的女子。   沈之峰和老夫人算是打错算盘了。   但沈倾云并没有急着开口问话,而是静静的坐在那里,慢慢品茶,摇曳的烛火使她清冷的面容多了几分朦胧的美意,长而低垂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越发叫人看不清神情。   王青蕊跪在地上的膝盖有些生疼,表情也从一开始的胜券在握,渐渐变得不安和焦虑。   她最终忍不住主动开口:“大小姐,你不问问我为何要见你吗?”   沈倾云抬头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问:“为何?”   王青蕊脸上一僵,咬咬牙,还是决定直说:“大小姐,听闻之前一直都是你执掌中馈,我可以帮你拿回国公府的管家权。”   她以为沈倾云闻言会露出兴趣,没想到沈倾云只是嗤笑一声:“我要这管家权有何用,是我的钱没地花了吗?”   没想到沈倾云会是这样的反应,王青蕊一下子就词穷了,她没什么别的筹码,况且她也比谁都清楚,沈倾云说的是实话。   谁拿到管家权,谁就得往里面填银子。   王青蕊不禁泄气,她试探着问:“大小姐,那你为何要见我。”   沈倾云眼眸澄澈而带了几分无辜:“我没准备见你,是你要见我。”   王青蕊再度噎了噎,她舔了一下有些发干的嘴唇,终于意识到眼前的少女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简单,反而是深不可测。   识时务者为俊杰,于是,她恭敬地磕了个头,放低了语气:“还请大小姐帮帮我。”   “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见沈倾云根本不问帮什么,显然是清楚她的目的,王青蕊本来是想要来寻求同盟的,深吸一口气,如今只能认命改了口:“我什么都会听小姐安排。”   沈倾云没有马上答话,而是静静地审视着她,将她看得背上都浮起一层细汗,这才微微点头,轻声说:“既然如此,有个消息我可以告诉你,你今日去的那个院子,里面的女人已经有孕了。”   这下,王青蕊是真的急了,她赶忙开口:“小姐,那我该怎么办?”   她选择到国公府做妾,不就是因为看准了整个国公府只有她一个姨娘嘛,若是外面的女人先有了沈之峰的孩子,岂不是可能会后来者居上。   尤其是她现在被关了起来,一个得不到老爷恩宠的姨娘,在后院有多么凄凉,她看得还少吗。   沈倾云叹了口气:“瞧着也是可怜,既然如此,我便指你一条路。”   一旁的倚翠上前,交给了王青蕊一包药粉。   “等我父亲去你那的时候,下给他,一次大概用四分之一,放心,不会立马出现什么症状。”   王青蕊接过药粉有些为难,还是下狠心收到怀里:“小姐,那国公爷什么时候会来?”   “这你不用管,回去等着吧。”   王青蕊这才露出一丝笑意,又忍不住问:“那外面的女人?”   “她威胁不到你,我会解决的。”   见沈倾云如此说,王青蕊这才舒了口气,又顺着原路悄悄回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沈倾云微不可见的摇摇头。   王青蕊还是太心急了,沉不住气,国公府还需要王家的银子,沈之峰又怎么会真的完全冷落她,不出几日必然还是会去看她的。   但她或许也是被吓到了,当沈之峰死死掐住她脖子的时候,她真的感觉无法呼吸,下一秒仿佛就会死去,这样的恐惧让她难以安心。   倚翠问道:“小姐,如果她出卖我们怎么办?”   沈倾云淡淡地笑了笑:“无妨,那包药单独并不能查出什么,如果她敢那么做,我会叫她后悔的。”   倚翠点点头,又催促到:“夜已经深了,小姐,还是快去休息吧,明日不还要到将军府去吗。”   “好。”沈倾云揉了揉眉角,的确有些乏了。   她得赶紧睡会,明天韩老将军就要回边关了,她一早便要去送行。   窗外,寒风拍了拍寒玉的肩膀:“你想好了吗,我们什么时候走?”   寒玉望着沈倾云房中紧闭的窗户,心中滑过一丝刺痛,低声说:“再等等。”   寒风叹了口气:“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寒玉不语,仍旧望着窗户那边,仿佛可以透过窗户看到沈倾云的身影。   他扬起一抹苦笑:“快了。” 第127章 送行,新的暗卫   第二日一早,沈倾云便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出门。   沈之峰恶狠狠地看着她出门的背影,到底还是没有厚脸皮的跟上。   他后悔了,不应该答应和韩柔和离。但是之前无论他怎么说,韩柔也再没有见他一面。但是没事,他阴恻恻地想,好在他早有安排,韩柔会回来求他的。   随即他收回目光,朝着江侯夫人的小院里去了。   沈倾云到了将军府的时候,就见到韩老将军已经收拾好了行装,韩柔站在一边,眼眶看着有些红,但仍旧有条不紊的安排下人再做一遍检查。   “娘,怎么几日没见,你看着好像更美了。”沈倾云笑着说。   韩柔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就知道贫嘴,都等着你呢,用膳吧。”   其实沈倾云并不是随便夸一夸,她是真的觉得韩柔自从和离后,状态每天都在变好,尤其是韩老将军回府之后,韩柔的笑容更明媚了,整个人都散发着和煦的光彩。   陈嬷嬷也忍不住打趣:“可不嘛,我都觉得夫人的气色真是不错,一日比一日年轻了呢。”   “对呀,要是现在走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是姐妹呢。”沈倾云挽着韩柔的胳膊应了句,直把韩柔逗得笑个不停。   几人开心的用膳之后,韩老将军就要离开了。   他望了望满眼孺慕之情的韩柔,眼底的神色都软了下来,声音也不自觉地放低了:“柔儿,你都是当娘的人了,我走之后要照顾好自己,更要照顾好倾云,不能让她反倒替你这个娘担心。况且如今倾云已经及笄了,也该帮她好好瞧瞧亲事。”   韩柔有些难为情地瘪了瘪嘴,但听到要给沈倾云看亲事,立马笑着点头应是。   “若是沈之峰那个杂碎还敢来将军府扰你,叫人打出去,不必手软,有什么事爹会替你扛着。就连京兆府那边,爹都打好招呼了,必不能再让你受委屈。”   韩柔的眼眶更红了,但不等她说M.L.Z.L.话,韩老将军又转向沈倾云:“倾云,外祖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之前你提到的人,外祖已经帮你找好了。”   说着,他拍了拍手,一男一女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叫众人都吓了一跳。   但是看他们两人的面容,却是平平无奇,放在人堆里绝对找不到,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会是两个高手。   韩柔心中一惊,父亲竟然替倾云准备了暗卫,但是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站在韩老将军身边。   “以后,他们就是你的人了。”韩老将军沉声说道。   两人对着沈倾云齐齐跪下:“请小姐赐名。”   沈倾云眼眸暗了暗:“那便叫寒清和寒霜吧。”   “是,谢小姐赐名。”说完,两人便站到了沈倾云的身后候着。   韩老将军看着沈倾云镇定自若的样子,心中很是满意,他又嘱咐了几句,这才放心离去。   临走前,又对韩柔说:“萧诀那小子不错,边关的时候,城主的女儿向他示好,他从来不多看一眼。我知道他都是为了你一直不曾娶妻,等他回了京都,你们好好聊聊。”   韩柔愣了一下,脸上不禁浮出羞涩的笑意:“知道了爹,你要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   沈倾云在旁边一直偷笑,被韩柔瞥见了:“倾云,这两天我就开始帮你物色一下京都的青年才俊。”   沈倾云:......   想到亲事,她问珍珠:“侯府那边近况如何了?”   江临和沈思思不是两辈子的缘分吗,如今总算得偿所愿,又是新婚燕尔,不知过得如何。   珍珠满脸八卦:“听说江世子已经把红玉纳作姨娘了,平日里根本不去沈思思的正房呢。”   “怎么会这样?”沈倾云闻言还是有些惊讶的,竟然这么快就纳了红玉。   沈思思会失宠早在意料之中,白月光只有得不到的时候才是白月光,得到了,那弄不好就是衣襟上的饭渣子。   更何况沈思思并不是前世那个小才女,也不是高高在上的三皇子妃,而是众所周知的奸生子。沈之峰又和江侯夫人爆出丑事,连带着江临被受尽嘲讽,心中自然有所怨恨。   但红玉竟然没有受到牵连?   珍珠眨眨眼:“小姐,似乎是江侯夫人的安排呢!”   原来江侯夫人留给江临的信中,就告诉他要江临纳红玉为妾,多一个人照顾江临,她才放心。   话说得好听,其实江侯夫人知道红玉是个不安分的,不过希望红玉能够分掉沈思思的宠爱,避免沈思思一家独大,把侯府跟江临掌握在手里。   江临或许也是想膈应一下沈思思,因此顺水推舟答应了下来。   红玉倒是个争气的,她清楚机会难得,卯足了劲争宠献媚,伏低做小,把江临伺候的是舒舒服服,夜夜宿在她的房里。   沈思思毕竟是按照大家闺秀的标注教养大的,自然没有红玉霍得出去,一时竟然落了下风。   她跑到江临面前去哭诉,以为江临会心疼她,没想到反而惹得江临更加厌烦。   沈倾云听完神情淡漠,眼泪只对在意你的人有用,而男人,翻脸无情,爱你的时候掉一滴眼泪都要哄好久,一旦变心,他只有嫌弃和无动于衷。   不过知道他们过得不好,沈倾云也就安心了,她悠闲的抛下一句:“再探再报。”   珍珠嘿嘿笑:“遵命,小姐!”   日子又这样过了好一阵,沈之峰的身体开始越来越虚弱,逐渐闭门不出,连江侯夫人那也不去了。   而这段时间,寒玉和寒风是手把手的教着寒清和寒霜。   寒霜是女子,以后方便近身照顾沈倾云,因此寒玉与她说了极多,小姐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夜里不能让她在窗边吹太久的风,她喜欢哪家的糕点......事无巨细,反反复复的讲。   寒霜的性子向来淡漠,看到寒玉这样,目光中透出深思。   这显然超过了一个暗卫会在意的范围。   但寒玉却不加掩饰,他紧紧捏着手心里的东西,心中清晰的明白,他该走了。 第128章 寒玉的心   夜里,沈倾云倚靠在窗边沉思,有时候回想前世的事情,仿佛是做了一场大梦。   她看着自己搭在窗沿上的手,皮肤白皙而细腻,手指纤细而饱满,指甲上透出淡粉色的盈润光泽,但在前世,这双手枯黄干瘪,指腹上都是冻疮和老茧,手背上还留下了被丫鬟婆子欺凌的伤疤。   那些暗无天日的煎熬和痛苦,终究永远刻在了心上。   寒玉闪身到她的面前,轻声说道:“小姐,夜已经深了,风凉。”   沈倾云愣了一下,她合上窗户,转身望着寒玉:“说吧,什么事情?”   没有她的吩咐便贸然出现,想必他是有事情要说的。   可寒玉只是凝视了沈倾云很久,一句话也没有说。   沈倾云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头,那双澄澈的眼眸像是湖面泛起涟漪,红唇抿在一起,静静的等着寒玉开口。   寒玉的心泛起针扎一般密密麻麻的疼,他神情恭敬而又暗含着眷念,双手捧着一个用布匹包裹的东西,递到了沈倾云眼前。   沈倾云伸手接过,打开外面柔软的锦缎,里面是一根发簪。   簪尾雕刻了祥云的图案,又在上面镶嵌了一颗月光石,宝石表面有着像雾玻璃般的细腻柔和之感,透出了幽幽的淡蓝色光泽。   这簪子做工精巧,一看便价值不菲。   “小姐,这是我想要送给你的礼物。”寒玉压下心头的苦涩:“我要走了。”   原本这是准备在她及笄礼当日便送给她的,但当时被倚翠拦了下来。现在如果再不送,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为了能够买到这个簪子,他私下找人接了暗杀的任务,虽然受了点小伤,好在给的银子充足。   如今总算将簪子送到了沈倾云手上,寒玉心中充盈着喜悦。   “要走了,什么时候?”沈倾云闻言有些惊讶,但很快还是恢复了平静,毕竟她也早有预料,一年之期差不多也到了。   “若得小姐同意,今夜便离开了。”寒玉望着沈倾云的面容,细细扫过她的眉眼,想要把她牢牢印刻在自己的脑海中。   “寒风呢?”   “与我一道,此刻也在外边候着,小姐可是有事要交代?”   沈倾云看着寒玉,比起一年以前,面容更加冷峻,他身姿似乎高了不少,无形中多了一丝压迫感,气质也更沉稳有力,黑色的夜行衣让他大半身都隐在暗处,只是那漆黑的眸子里仿佛闪烁着什么光芒,让人一眼总觉得安心。   她心底叹了口气,冲着寒玉淡淡的笑着摇摇头,然后起身走到柜子里,打开了左边的第三格,拿出里面的盒子,又打开了最下层的格子,拿了东西,这才走回寒玉的面前。   “诺,这是你和寒风的卖身契,你可以撕掉了。”沈倾云眨眨眼,眼底带着浓浓的笑意。   寒玉神色复杂,耳尖有些泛红,他拿过卖身契却没有撕掉,而是叠起来小心地放到了胸前的衣襟里面。   沈倾云又递给他一个小盒子,寒玉打开一看,有些震惊,里面整齐的放着五十张面额一百两的银票。   “我知道你和寒风的身份或许并不简单,除了钱,我也帮不上别的什么忙了。收下吧,不管你们要做什么,多带些银子在身上总是好的。”   沈倾云由衷地说:“寒玉,谢谢你的簪子,我很喜欢,以后,保护好自己。”   寒玉猛地转过了身背对着沈倾云,他有很多话想说,也有很多话想问。   比如,他想问问,小姐,我还能为你做什么?   小姐,再见的时候我可以叫你倾云吗?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你能不能不要很快成亲?   小姐,你,会不会舍不得我走,会不会也......   但这些话,他终究一句都没有说出口,喉头的哽咽压下了所有的冲动,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没有任何资格对沈倾云许下承诺,也不敢奢望沈倾云能够等他回来。   最后,他也只留下一个沉默的背影,便消失在了沈倾云的眼前。   浓浓的夜色里,寒玉最后回望了沈倾云所在的房间,睫毛轻颤,眼角有一丝的泪意,很快又被冷漠和坚韧所替代。   寒风沉默地站在他的身后,这么久了,总算有了转机,他们也可以卸下伪装了:“主子,我们走吧。”   寒玉点点头,世上将再没有寒玉和寒风,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第二日,倚翠在给沈倾云梳洗的时候,便注意她神情有些疲倦:“小姐,你可是作夜没有休息好?”   珍珠闻言也关切地走了过来。   “无事。”沈倾云拿起妆匣里的首饰,突然发现寒玉给的玉哨还在自己的手腕上挂着。   她小心地将玉哨从手腕上取了下来,放到了匣子的暗格中。   看着这个玉哨,沈倾云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正好同你们说一下,寒玉寒风走了,以后寒清与寒霜接替他们的位置。”   倚翠正在梳发的手一顿,不可置信地问:“走了?他们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   珍珠也没想到寒玉和寒风走得如此突然,有些气鼓鼓的说:“不是还没有到一年吗,他们可真不够意思,竟然一声不吭就走了。”   虽说平日里接触的并不算多,但毕竟相处了快一年了,猛然听到这样的消息,珍珠还是觉得心底有些失落的。   沈倾云笑了笑:“昨夜寒玉来告诉我的,总归有些感慨,这才睡得晚些。”   珍珠也叹口气:“算了,希望他们以后能够平平安安,顺风顺水吧。”   而倚翠只是顿了顿,手下的动作不停,替沈倾云梳好了头发,再细细的上了层脂粉,这才回了自己休息的屋子里。   她拿起手中的荷包,把最后的一点图案绣完,收了针脚,拿起来看了看,然后就愣愣的坐在床榻上,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到底还是没有来得及把荷包送给他,感谢他曾经救了自己。倚翠想起寒玉,抹掉眼泪,将荷包塞到了枕头底下。   就算来得及,恐怕他也不会收吧,毕竟她看得出来,寒玉的眼里只有小姐。   从来都没有她。 第129章 和硕公主府   沈倾云收拾妥当之后,便带着珍珠出府上了马车。   原是前日和硕公主便往沈国公府递了帖子,听说邀请了许多官家小姐去公主府小聚。   珍珠坐在马车上有些感慨:“小姐,寒玉和寒风走了,我这心里还真有些不放心。”   这样的感觉其实沈倾云也有一点,以往总想着寒玉和寒风一直在暗处保护他们,如今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金丝镯,才深切体会到寒玉的确是已经离开了。   “你就放心吧,寒清和寒霜是我外祖找来的,必然有他们的过人之处。”沈倾云开口安慰道。   珍珠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老将军的人自然能力超群,只是小姐,这和硕公主好像来者不善,今日一定要小心一点。”   沈倾云笑着戳了一下珍珠的额头:“怎么,看你好像变聪明了,也知道公主来者不善。”   珍珠鼓鼓脸颊:“静安郡主喜欢璃王爷,之前那么为难小姐你,公主是她的娘亲,突然给小姐下帖子,肯定有诈。”   沈倾云但笑不语,听闻静安郡主的情况一直不好,和硕公主就这么一个独女,竟然还有心情办什么宴会,就算不是专门为她设下的鸿门宴,定然也要为难自己一番。   她想着,便闭上眼休息,也好有精神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等到了公主府,发现大公主和三皇子竟然也来了,沈倾云这才品出这宴会的深意。   早就听闻和硕公主和皇后的关系极好,这大公主和三皇子也都是皇后所出,如今也都到了娶亲的年纪。   今日来的基本上都是高门嫡女,而三皇子又没有纳妃,多少有替他相看的意思。   沈倾云不动声色,只是规规矩矩的先给和硕公主行礼问安,然后便待到一边自己安静地坐着。   和硕公主看着沈倾云的眼神中有隐隐的怨恨,不过也没有直接出言为难她。   沈倾云心中了然,恐怕和硕公主就算叫她来了,也是准备为难她,让她做绿叶的。自己倒是可以顺水推舟,毕竟她也不想嫁入皇家。   等众人都坐下了,和硕公主才缓缓开口:“本宫前段时日得了前朝大师的遗作,闲来无事,便请各位来品评观赏。另还得了一幅围棋的残局,若有哪位小姐能够破解的,本宫定然重重有赏。”   立马有侍女举着一幅山水画站立在前方,不愧为大师之作,画中青山浮水、峰峦叠嶂,浩渺的江面上荡漾着山形塔影,群山中挑着几缕乳白色的雾,雾霭里,隐约可见一根细长的白,那是奔腾而下瀑布。   有三皇子在,自然让小姐们争相表现自己,有位小姐当即对着画吟诗,得了和硕公主许多的夸赞。   但论起棋局,和硕公主笑着说:“听闻季小姐精通棋艺,不若试着解一解这残局。”   她说的季小姐是太傅之女季千雪,乃是京都闻名的第一才女,此刻自然不能拂了和硕公主的面子,她行了一礼,缓步走到摆好的棋局之前,手执棋子凝思。   三皇子爽朗一笑:“那便由我与季小姐对弈吧。”   沈倾云看着三皇子的态度,心中了然,看来三皇子和皇后是中意季千雪为三皇子妃了。   她将目光转到季千雪的身上,棋局前的女子看着有些消瘦,穿着一件米白色暗纹对襟长裙,弯弯的柳叶眉下,眼眸如一汪秋水,浑身透着秀雅之气。   沈倾云心中还是有些惊讶的,没想到季千雪会来。听闻她的身体有些不好,因此常年养在深闺,并不常外出宴会。   看来或许也是有了结亲之意,这才多出来走动了,上一次瞧见她还是在贵妃宴上,的确是个才华横溢的女子。   和硕公主见沈倾云的目光注视着这边,突然开口:“沈小姐可是也对这残局感兴趣?”   沈倾云垂眸行礼答道:“臣女棋艺不精,只是想看看季小姐如何破局罢了。”   和硕公主嗤笑一声,正欲为难,季千雪却是主动开口:“我也有些犹疑,县主不介意的话,不若来试试。”   她神情温柔和善,瞧着倒不像是故意刁难的样子。又点出了沈倾云县主的身份,因为旁的人一时也不敢出言嘲讽了。   沈倾云虽不会惹事,但也不会刻意藏拙,放低姿态,那样只会让某些人更加觉得你软弱可欺,因此也坦然走上前,观察这棋盘的走向。   和硕公主冷冷说道:“县主若实在看不明白,也不必强行破局,随我站在旁边看着便好。”   沈倾云沉吟不语,然后捏起一颗黑子下到棋盘上。   季千雪的眼中闪过惊讶和赞赏,好个以退为进,她刚才居然都没有看到这里,于是捏起白子也落下一子。   三皇子见此情景,自然不好中途打断,倒是直接大方地给沈倾云让了座。   沈倾云和季千雪你来我往,随着沈倾云渐渐落子,季千雪的神情愈发凝重,忍不住失声道:“咦?”   围观的众位小姐听到季千雪声音中的惊叹凝重,似乎如临大敌,都觉得有些惊讶和奇怪。   季千雪的棋艺可谓是出类拔萃,就连皇帝都曾经称赞过她,而沈倾云不仅能破局与她过招,并且似乎每一子都还极其耗费她的心力,实在是意料之外。   又过一阵,季千雪险胜,却是愧不敢当地看着沈倾云:“承蒙县主相让。”   沈倾云淡然一笑:“是季小姐棋艺精湛,倾云甘拜下风。”   季千雪看着沈倾云,青衣墨发,唇不点而红,眉不描而翠,面色如玉,体态婀娜,这一笑如同含烟的芍药,美的不食人间烟火,就连三皇子都在一旁愣了愣神。   和硕公主眼中却闪过愤恨,大力夸赞着季千雪,看都不看沈倾云一眼。   沈倾云倒也无所谓地让开了位置,提议季小姐与三皇子对弈一局。   一直到了宴会结束,沈倾云除了与林雪盈交谈了几句,都没怎么再开口说话。   走出和硕公主府,她总算才松了口气,可没走一会,在小路上马车就叫人拦了下来。   沈倾云心中一紧,珍珠探出头问:“谁?”   等她看到前边的人,立马笑开眼喊道:“小姐,是王爷!”   沈倾云立即下了马车,眼前的璃王风尘仆仆,显然是从外面回来都还没有来得及回王府就先来找她了。   他笑着走过来:“倾云,我回来了,我找到药了。” 第130章 韩柔中毒   两人对视一笑,只一眼似乎便默契的知晓了对方在想什么,司墨璃轻声问:“今日去公主府,可有被为难?”   沈倾云摇摇头:“和硕公主最多嘴上不待见我,却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司墨璃点点头,他今日虽来不及赶回来,但是却提前差人到公主府吩咐过,谅和硕公主也不敢让沈倾云在公主府出事,否则他必然十倍还之。   “走吧,我送你回府。”   “好。”   沈倾云看着司墨璃眼底的疲惫,知道他定然有许多的公务要处理,却还是第一时间来见自己一面,到底没有多说什么,转身上了马车。   原本第二日要约着一起去悬医阁的,可到了第二天一大早,寒清便来禀告:“小姐,快去一趟将军府,那边传来消息,夫人中毒了。”   “怎么会?”   沈倾云原本准备插在发髻上的簪子掉落在地,她猛地站起身,疾步往外走去:“马车呢?”   “寒霜去准备了,应该停在门口。”寒清答。   “很好。”   珍珠满脸的担心,跟着沈倾云一起出去了,倚翠则留下来照看蒹葭院,将东西都收拾好。   到了门口,果然见到马车已经备好,等坐上马车,沈倾云这才问寒清:“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娘亲会突然中毒?”   寒清皱起眉:“据我们推测,很可能与国公爷有关。”   沈倾云眼中堆积起厌恶的神色:“他今日又到将军府去了?”   寒清点点头:“但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沈倾云没有再问,她闭上眼将近期沈之峰的动静都思索了一遍,既然他非要找死,怎么能不成全他。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韩柔的情况。   一到将军府,沈倾云便直直冲到韩柔的院子里,见到陈嬷嬷正好关上门出来,她眼眶红肿,显然是哭过的。   沈倾云心底一沉,急忙问:“娘亲的情况如何了?”   陈嬷嬷见是小姐来了,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眼泪又掉了下来,但还是很快收拾好了情绪说起来。   “昨日下午,夫人就说想要出门购置点布匹衣料,便叫上了侍卫跟着出了门,没成想路上遇到了国公爷,可当时他看了眼我们就走了,我以为他是被将军府的人打怕了,因此也没有在意。没想到等我们买好东西准备回府的时候,国公爷突然又出现了,他趁着我们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一下子冲过来抱住了夫人,说想要与夫人和好。”   沈倾云听得眉头紧皱:“他从第一次出现,到二次出现,中间隔了多久?”   陈嬷嬷努力回忆了一番:“可能有一个半时辰,不到两个时辰。”   不到两个时辰,也还是很久了。   如果是一直尾随寻求机会,应该不会拖这么长的时间,那么很有可能是沈之峰在路上看到了韩柔,派人盯着,自己就跑回国公府拿了毒药,然后回来借机下毒。   来回的路程,差不多也要一个多时辰。   沈倾云点点头:“你接着说。”   陈嬷嬷抹了抹眼泪:“夫人当时被他吓坏了,狠狠踢了他一脚。国公爷看着也很虚弱的样子,竟然就被夫人一脚踢开了,躺在地上起不来。但是他一直在笑,还说会让夫人后悔的。我们看他神智有些失常的样子,赶忙走了,没想到夜里夫人就发起高烧,接着便一直沉睡,怎么都叫不醒,小姐,我们真是要急坏了,大夫来了,只说中了毒,却不知道是什么毒。”   珍珠愤愤不平地说:“肯定是国公爷害了夫人,怎么就这么巧,他一出现,夫人就中毒了!”   陈嬷嬷也是一脸愤慨,那表情恨不得现在就能冲出去抓咬沈之峰一般:“可不是吗,而且他当时的样子看着就很奇怪,肯定是他在捣鬼!可怜我家夫人哟.....”   说着,陈嬷嬷又开始掉眼泪。   沈倾云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你说,他当时喊着会让娘亲后悔?”   陈嬷嬷点点头,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沈之峰被踢倒在地后,不知道是被踢痛了,还是因为这样的境地让他难堪,他整个脸通红,表情十分狰狞,双眼都怨毒地盯着韩柔,嘴里却试图挽回:“柔儿,只要你愿意回来,我可以把王姨娘遣出去,一辈子就守着你一个人,你再相信我最后一次,好吗?”   韩柔一脸轻蔑:“真是厚颜无耻,绝不可能,嬷嬷,我们走吧。”   在韩柔转身要走的时候,沈之峰就大笑起来:“韩柔,你走了你会后悔的!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跟我回国公府,你不想呆在倾云的身边吗,我们一家三口好好在一起不好吗,你为什么这么固执,非要闹成这样!”   可是韩柔并不理会他,一句话都不想再和沈之峰多说。   沈之峰就一直在地上,神情疯癫,大喊着一定会让韩柔后悔,接下来, 就是中毒的事情了。   ......   听完了陈嬷嬷的描述,沈倾云让珍珠安抚一下她,自己则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韩柔就睡在床上,身上盖着软被,那样子仿佛只是像平常熟睡了一般,神态平静,并没有哪里特别异常。   但她若是这样一直睡着,不吃不喝,就会像脱水的花一般,逐渐枯萎凋零,像前世那样,在沉睡中死去。   所以前世,果然是沈之峰害死了韩柔,今生,他又妄想要做一样的事情。   沈倾云对着韩柔轻声说:“娘亲,你等我,我现在就去给你拿解药。”   说完,她又替韩柔捏好被角,这才转身出去,关好了房门。   陈嬷嬷哭过后情绪已经稳定了不少,沈倾云吩咐:“嬷嬷,你守好这里,我会让寒清寒霜带来解药的 。”   陈嬷嬷一脸惊喜:“小姐,你知道夫人中的是什么毒吗?”   沈倾云黑色的眸子里是说不出的杀意:“很快就知道了。在这期间, 任何人不许再进娘亲的房间。”   陈嬷嬷急忙点点头,沈倾云对着珍珠说:“走,我们回府。” 第131章 替换沈之峰   回到了国公府,沈倾云直奔向了沈之峰的书房。   书房并不见沈之峰的身影,珍珠和倚翠匆匆跑来:“小姐,听说国公爷似乎出门了。”   “对,王姨娘和老夫人那都没有找到他。”   一旁的丁管事见状,讪笑着说:“小姐,我说了老爷不在呀,你看,我可没有骗你。要不你先回蒹葭院,等老爷回来了,我一定马上去告诉你。”   沈倾云看着眼前的丁管事:“我记得你一直跟在父亲身边,帮他做了许多的事情,对吗?”   丁管事知晓沈倾云的厉害,点头哈腰地笑着说:“小姐言重了,这都是我的分内之事,老爷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沈倾云微笑着看着丁管事,浑身却散发出冷意,双眸里透着的深意让丁管事不禁有些后背发凉。   “绑起来。”   “是!”   寒清从沈倾云的身后走出来,一把就将丁管事制服在地,旁边的丫鬟拿了麻绳过来,寒清几下就将丁管事捆绑结实了,一下子丢到沈之峰的书房里面。   珍珠在旁边看着寒清利落的身手,眼中浮现出亮晶晶的钦佩。   沈倾云走到书房内,丁管事已经被吓傻了:“小姐,这是怎么了,好好的,为什么要把我绑起来?”   他畏惧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寒清,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小丫头,没想到几下就把他给放倒了,大小姐身边的人还真是深不可测。   沈倾云坐到椅子上,开门见山地问:“给我母亲下的药,是你去买的吗,买的什么?”   丁管事身子一抖,急忙叫起来:“小姐,什么药,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   沈倾云望着丁管事,他身上十分清瘦,但他的脸却很肥,泛着油光,眼珠子乱转,似乎有很多小心思,虽然是笑着,却让人感到非常的厌恶。   “掌嘴!”   “是,小姐!”珍珠走上前,啪的一巴掌直接将丁管事的脸打歪了。   丁管事好歹是一直跟在沈之峰身边的,哪里被人这样绑着打过,一时也有些装不下去了,他大吼到:“大小姐,你怎么能这样随意打人,你这是滥用私刑!我犯了什么错,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继续掌嘴!”   “是!”   啪啪啪啪的十几个巴掌后,珍珠呼了呼手,表情有些委屈:“小姐,打疼了。”   沈倾云面不改色,眼底有几分嫌弃:“书房里这么多东西,那些书,那些花瓶,你不知道用吗?”   珍珠哦了一声,拿起旁边的一个葫芦形的花瓶,双手举起来就要砸下去。   丁管事崩溃了:“小姐,我说,我说!”   他的脸颊都已经红肿了起来,此刻说话扯到皮肤都觉得疼,那么大的瓶子砸下来,那不得满头血吗?   他哭丧着脸:“小姐,你饶了我吧,我没有办法,我的家人,我两个孩子都在国公爷的手里,我也是被迫帮他做事的,求你可怜可怜我?”   说完,他挣扎着跪在地上,脸上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要不你杀了我吧,我不怕死,我就怕他们会受到牵连!”   沈倾云冷冷一笑:“你以为你这样我就拿你没有办法吗?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是吗?”   丁管事的眼中露出几分心虚,没有说话。   “他能做的事情,我也可以做,而且是马上做到。”沈倾云站起来,俯视着丁管事:“要么,你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要么,我可以让你们全家现在就去死。一个奴才,也敢威胁我。”   丁管事颤巍巍地抬起头,他看到了沈倾云的神情,猛地一惊,突然意识到沈倾云所说的并不是在吓他,她真的会杀人的。   “说,我说......”   等拿到了丁管家嘴里的消息,沈倾云派了寒霜去悬医阁,又让寒清和她一起去了那个院子里。   小院中,沈之峰正和江侯夫人抱在一起。   江侯夫人假意关心着:“这韩柔真是个毒妇,竟然都敢踢你了?”   沈之峰的冷哼一声,露出残忍的笑意:“无妨,她再也没办法这样对我不敬了,要不了多久,她就会中毒身亡的!”   江侯夫人闻言一惊:“公爷,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韩柔中毒了?”   “我不仅知道,而且我能断定,没有人查得出来是哪一种毒药。”乖乖的答应和他回国公府不就好了吗,不听话的女人要来有何用,沈之峰有些得意地说:“她死定了!”   “是吗?”沈倾云的清冷的声音却突然在门外响起。   沈之峰吓得一下子推开了怀里的江侯夫人。   门打开了,沈倾云走了进来,看着慌张的两人淡然一笑:“因为根本就不是一种毒药,而是混毒,对吗?”   “你,你怎么会......”沈之峰瞪大了双眼,猛地又意识到什么,没有再说话,而是警惕地看着沈倾云。   “我怎么会知道吗?”沈倾云冷冷地看着沈之峰。   自从重生以来,她一直在努力回想着前世的所有细节。   韩柔日渐消瘦的身体,查不出病因的虚弱,还有那被掩盖真相的死亡。   当连如风替韩氏诊脉之后,她就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如果是一开始就中毒了,连如风又怎么会诊不出来呢。   但若是后面直接下毒害死韩柔,又很容易被将军府的人调查出问题。   她翻阅古籍,终于看到混毒之说,两种药品,单独去查都没有任何问题,某一种长期的服用不过是会寒凉入体,只有加入另一种药物,才会毒发。   连如风很赞同她的观点,暗中替韩柔再次诊脉,最终确认了这一点。   只是这么多年,韩柔的身体早已被药物养坏了,司墨璃这才会同连如风外出采那一枚珍稀的药,便是为了治好韩柔。   “父亲,看到你和侯夫人这样东躲西藏,倾云的心中真是难受。”沈倾云笑着:“不若我就帮帮你,让你和侯夫人永远在一起吧。”   沈之峰迷茫而愤怒地看着沈倾云,甚至忘了质问她怎么会知道这小院的位子:“你在胡说什么?”   沈倾云笑着说:“进来吧。”   房门处又走进来一个人,看着那样貌神情,沈之峰惊呆了。   那不就是自己吗? 第132章 感同身受   江侯夫人看到眼前的场景都惊呆了,她连忙瞧了瞧身边的人,又看了看门口的人,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这世上真有如此相像的人吗?   沈倾云轻启红唇,眼中一片凉意:“父亲,听说你想要过一家三口好好在一起的生活,我冥思苦想,这才替你想出了这个办法。父亲不是要我不计较以前的事情吗,那想必你也会体谅我的苦心吧。”   沈之峰大脑一片空白,瞪大的眼中全是惊恐和不解,他心脏狂跳,手不自觉地去拉紧了江侯夫人,喘着气问:“沈倾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要做什么,这是谁?”   他隐约猜到了沈倾云的想法,却不敢相信她会如此大胆。   “这就是未来的国公爷呀!”沈倾云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随即皱着眉瞧着来人,似乎觉得有些差了点什么:“寒清,替他们换换衣裳。”   “是,小姐。”   “你个死奴才要干什么,竟然敢对我不敬,我要杀了你!”   寒清一个飞身上前,根本不管沈之峰如何挣扎,三M.L.Z.L.两招直接扒了沈之峰外面的衣裳,然后带着门口的那人出去了。   “沈倾云,你这个不孝女!你这个疯子!你以为随便找个人就能替代我吗?真是异想天开,你只要把他带回府就会露馅的,到时候看你怎么办,你赶紧把我给放了!”   看着沈之峰慌张愤怒而又恐惧无力的样子,沈倾云幽幽地叹了口气:“父亲,你放心吧,王姨娘会把他当做你,好好照顾的。”   听到她这么说,显然王青蕊是站在她这边的,沈之峰大骂起来:“贱人,那个贱人!”   沈倾云安慰道:“王姨娘也真是的,只顾着自己享乐,还好还有侯夫人,不仅对父亲情深似海,忠心无二,为了父亲连侯府也不住了,父亲应该也很感动吧?那父亲你可要好好照顾夫人,夫人可是还怀了你的孩子呢。”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这语气总让人觉得仿佛话中有话,江侯夫人抱住肚子,目露惊恐的神色,颤巍巍地问:“你,你怎么会知道我有了......”   她查到了孩子,那她会不会也查到了这孩子并不是沈之峰的。   江侯夫人脸上惨白地看着沈倾云,生怕她下一句话就会揭露一切。   但沈倾云却只是笑了笑,并没有答话,转向沈之峰接着说:“哦,对了父亲,丁管事私吞财物,他们一家我也发卖了,父亲不用担心,祖母老了,不常出延松堂,她眼神也不好,你就安心呆在这里吧。”   沈之峰目眦欲裂,想要冲上来打沈倾云,却被寒清直接压制得无法动弹。   他挣扎着又喊又骂,那模样似乎恨不得将沈倾云大卸八块。   真是可笑,只是用他的方式来对他,感同身受一下,这就受不了了吗?   他好歹还做了这么久的国公爷,可是前世呢,自己一出生就被换到了偏僻穷苦的乡野,艰难的生活到了十几岁,好不容易接回来,也只是打压自己,让自己去替沈思思跳侯府的那个火坑。   想起前世刚回府的时候,她曾经期待过父亲也会和娘亲那样喜欢她、疼爱她。   可是结果呢,沈之峰说:“倾云,你来自乡野,难登大雅之堂,与思思是天差地别,你命如此,怪不了别人,就好好待在府里,不要出去丢人现眼。”   出嫁前,他说:“你这样子,也就侯府不嫌弃你,你要感恩,要以夫为天,江临说什么,你就要做什么。”   于是,她谨小慎微,她刻意讨好,她捧出所有的嫁妆,却从未换来一分真心疼爱。   前世是她自己怯懦愚蠢,今生她倒要看看沈之峰面临同样的境遇又能做到多洒脱呢。   沈倾云抬了抬手,比了个手势,寒清直接把沈之峰和江侯夫人劈晕了。   等这两个人再醒来的时候,他们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面,显然已经被转移了位置。   江侯夫人颤抖着问:“公爷,这是哪呀?”   沈之峰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疼,他努力看着周围的摆设,屋子里只有一张桌子上面摆了水壶和水杯,两张板凳,两个柜子,柜子里有些衣物,陈设十分简陋的样子。   他掀开两人的身上盖着的棉被,有些嫌弃,国公府的被子那都是锦缎制的,十分柔软。   他想要打开窗看看,却觉得自己全身软得厉害,窗户都推不开,一点力气都没有,江侯夫人同样也是如此。   于是他开始叫嚷起来:“有人吗,来人啊,有没有人?沈倾云!沈倾云你这个不孝女给我滚出来!”   一个婆子走进来,她没有理会沈之峰和江侯夫人的叫喊声,放下手里的食盒就出去了。   沈之峰和江侯夫人骂了好一阵,没有人理会也就累了,沈之峰好不容易有力气走动,只觉得肚子里饿得呜呜直叫,他打开食盒,里面的两碟小菜和清粥早就冷掉了。   沈之峰气得直接一把将食盒掀翻在地,厉声质问:“人呢?滚出来!沈倾云,你这个疯子!”   江侯夫人也是饿得不行了,她看到洒落在地上的饭菜,眼中露出一丝心疼,只觉得饿得更厉害了,但是也没有说话,静静的坐在床上。   那婆子是个会武的,隔着老远听到屋内乒零哐啷的声音,推门进来,看到地上的食盒,冷笑一声讥讽道:“老爷不想吃那就自己去做吧。”   说完也不收拾,直接出门到院子里休息去了。   沈之峰人傻了,追出去看,被周围的样子吓得说不出话,这里俨然是京郊的某个农家房子里,外面的院子里还种着菜。   而侯府这边,沈倾云带着“沈之峰”回到了侯府。   王姨娘看到人都惊呆了,大小姐可真是厉害,这人的样貌神态、穿着打扮和真的沈之峰可太像了!   沈倾云笑了笑,这人是寒玉好不容易找来的,有八九分像,再加上后期的易容和学习,不怎么接触根本看不出差别。   王青蕊和沈倾云交换了眼神,她就坦然地带这个“沈之峰”走了。 第133章 王姨娘的幸福生活   之前惹了这么多事情,弹劾沈之峰的帖子一直没有断过,沈之峰的停职也就变成了罢免,徒留了一个国公爷的名号罢了。   因此,假的沈之峰也不用出门,天天呆在府里,偶尔给老夫人请安,也是匆匆见一面就走了。老夫人早已习惯,每日除了料理一下府务便潜心礼佛,并没有察觉什么不对。   加上之前沈倾云给沈之峰下了药,他身体虚弱,不怎么出王姨娘的院子,如今也只用在侯府简单活动一下罢了。   “沈之峰”之前不过是个贫苦的单身汉,如今能享受着一个国公爷的日常,哪怕并不能到处张扬,仍旧开心满意得不得了,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王青蕊这样的美妾呢。   王青蕊一开始还有几分放不开,但是随着接触了好几日,心思也开始旖旎起来。   夜里,两个人总要躺在一起睡觉的,感受到身旁炙热的呼吸,干柴烈火,谁能控制呢。   王青蕊也是第一次发现, 原来这事真的可以像她娘说的那样,折腾大半个时辰,浑身一场大汗,既疲惫,又满足。   而“沈之峰”呢,他从未有机会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王青蕊这样的美人,姿容姣好,皮肤滑腻,声音动听,一下子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这两人倒是可以一两日院子都不出,反正腻在床上。   小秋一开始是很担心这件事情的,但好几日都没什么异常也就放心下来了,白日里给王青蕊梳妆的时候忍不住感慨:“姨娘,你似乎越来越美了。”   王青蕊娇笑起来:“是吗,我怎么没注意呢?”   她看向铜镜中的自己,虽然有些模糊,但是那含情脉脉的双眼满是媚态,仿佛抬眼间便流露出春情,整个人都像是被滋润的花苞一样肆意绽放,浑身透出一股子饱满的生机。   王青蕊暗自感叹一声,明明夜里那般疲累,但就是觉得自己气色大好。   她忍不住在心中咒骂起沈之峰这个没用的废物,差点害了自己一辈子,好在现如今有了转机,希望那个软货永远都别回来了。   小秋有些担忧又有些兴奋:“姨娘,你说你和‘公爷’如今这般蜜里调油,若是有了孩子,那他可以继承国公府吗?”   王青蕊点点头:“那是自然,之前跟大小姐都说好了。”   小秋松了口气,还是忍不住问:“那真的国公爷去哪了?”   王青蕊瞧了她一眼:“小秋,不该问的就别问,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最安全。”   小秋点点头,替王青蕊戴好簪子,没有再说什么了。   王青蕊左右照照,十分满意,跟着“沈之峰”去逛逛花园,偶尔到书房弹琴作画,两人俨然一对神仙眷侣了。   没过多久,底下的下人的们都在议论:“你有没有觉得国公爷有些变了?”   “是啊,他和王姨娘的感情可真好,真甜蜜,以前夫人在的时候都没有这样呢。”   “对啊,我觉得挺好的,老爷现在的脾气都变得温和了呢。”   大家总结了一番,这大概就是爱情的力量。   沈倾云对此并不在意,偶尔会过问一下沈之峰在郊外的情况。   珍珠撇撇嘴:“听说国公爷过不了乡下的苦日子,饭都吃不下,天天吵着闹着,灌了药才算安分点,后来饿得没办法,还得江侯夫人去烧菜做饭,她哪里做过这些,厨房都差点烧起来了,婆子看不过去,这才给他们做了点吃的。”   沈倾云嗤笑一声,这算什么呀,还没有让他们下地做农活,上山割猪草,没叫他们养猪养鸡已经不错了,真的乡下人哪里还有婆子来帮忙。   倚翠知道沈之峰对着夫人下毒,对他现在的境地也毫不同情,自作自受罢了,她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现在江侯夫人还能动弹,等她肚子大了,岂不是得要国公爷服侍的。”   珍珠也乐起来:“辛辛苦苦照料几个月,到时候才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孩子,那可真是好玩啊!”   两个丫鬟都开始期待那一天了,沈之峰如今什么都没有了,最大的指望就是江侯夫人肚子里的孩子,若是知道孩子不是自己的,怕是杀人的心都有了吧。   若是她们看到沈之峰现在的样子,恐怕也要感叹一声的。   不过短短几日,沈之峰就瘦了一圈,整个人都灰扑扑的,穿着棉麻的衣裳,完全看不出昔日国公爷的风光。   他心里恨毒了沈倾云,没有丝毫的愧疚之心,只是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在沈倾云小的时候直接掐死她,或者更应该让她一辈子做个乡野粗妇,受尽折磨。   如今,他只能盼着江侯夫人生下儿子,找个机会逃离这里,而沈倾云总归要出嫁的,等他东风再起,必要让沈倾云后悔今日所作所为!   但他还不知道,这些想法注定是要失望的。   他也不会知道,若是他回了府,最不希望见到他的还不是沈倾云,而是王青蕊。   王青蕊现在的小日子别提过得有多开心了,身心都是幸福满满的,已经完全吧把“沈之峰”就当做真的国公爷,当成自己的夫君去对待。   两人你侬我侬的,却惹得老夫人渐渐有些不满了。   在老夫人心里,王青蕊只是一个妓子的女儿,纳了她也不过是图钱罢了,可瞧着现在的样子,“沈之峰”似乎动了真情一般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了,狐狸精的女儿果然会勾人!   这怎么能行呢,王青蕊可配不上她的儿子!   于是,老夫人开始三天两头的叫王姨娘到她那立规矩,服侍她,变着法地磋磨她。   王青蕊看着娇娇弱弱,实际上不是个逆来顺受的,老夫人让她倒茶,她就一不小心没拿稳全泼在老夫人身上;老夫人让她伺候自己洗脚,她就把脚盆里倒满开水,烫的老夫人好几天不能下地;老夫人要罚跪,她就直接当场晕倒,让“沈之峰”给抱了回去......   两个人斗得是如火如荼,往往还是王青蕊取胜,珍珠每日拿着瓜子出去听,回来绘声绘色地讲给倚翠和沈倾云。   但老夫人毕竟是沈之峰的母亲,这接触的一多,渐渐发现出不对劲来。 第134章 受伤   而对于王青蕊和老夫人的明争暗斗,沈倾云暂时还无心插手。   这天她早早的就到了将军府去,听陈嬷嬷说,韩柔的情况已经好多了,只是还需要躺在床上静养几日。   她走到内室,果真见韩柔背靠着枕头坐在床榻上,气色瞧着好了不少。   “倾云,你来了?”见到她,韩柔的笑容又多了几分明媚。   沈倾云坐到床边,仔细打量了一番:“娘,你可还觉得有哪里不舒服的?”   韩柔摇摇头:“不仅没有,甚至觉得心口多年的郁气似乎都消散了,轻松不少。若不是陈嬷嬷担忧,我其实可以下地到处走走的。”   闻言沈倾云总算放下心来,这一次可谓是彻底根治了韩柔体内多年沉积的毒素,只要之后养好了,想必会比之前还要更加健康。   陈嬷嬷在一旁不悦地说:“夫人,你可不能大意,这都是神医交代的,要你多静养呢。”   “好好好,嬷嬷说了算。”韩柔无奈地笑着。   几人凑在一起打趣,可还没说几句呢,韩柔就把沈倾云往外赶:“听说这次多亏了璃王带了奇药,倾云,我已经写了拜帖到王府,你替我去谢谢他。”   陈嬷嬷也赶紧将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交到一旁站着的寒霜手里。   看着韩柔和陈嬷嬷眼底的笑意,沈倾云有些头疼,但还是认命的去了一趟璃王府,反正她也是很想好好感谢一下司墨璃的。   刚进王府,正巧遇上了往外走的连如风。   “如风,好久不见,这次谢谢你了,将军府还差人送了答谢礼去悬医阁,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沈倾云先一步走上前问候。   连如风的脸黑沉沉的,看到沈倾云,开心地想说什么,感觉到背后阴冷的目光,顿了顿,瘪瘪嘴违心地说:“倾云,不用谢,你先进去看看吧,墨璃他受伤了。”   “什么?怎么会受伤,严重吗?”沈倾云的脸色一下就紧张起来。   连如风叹了口气:“我们采药的时候,有别人来抢,暗中偷袭,总之你自己去看吧,我还有事情,得先回悬医阁了。”   说完,连如风就朝着王府外走去。   躲在阴暗处的老管家见连如风还算识趣,满意地点点头,还好他一听到沈小姐要来就赶忙把这货给赶走了,转头对着小侍卫说:“去,按照计划行事!”   沈倾云想起前几日看到的司墨璃,他明明看着没什么大碍啊,怎么会受伤,一时心中火急火燎地往里面赶,由下人一路带到了王爷休息的地方。   推开门,沈倾云快步走了进去,就看到一个侍卫正在为司墨璃换手臂上的伤药。   “墨璃,你没事吧,伤的重吗?”沈倾云赶忙问。   侍卫一见是沈倾云,眼中闪过一抹光芒:“原来是沈小姐,你来真是太好了,神医走了,卑职笨手笨脚的,王爷的伤就麻烦沈小姐了!”   说完,侍卫迅速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帮沈倾云关上了门。   司墨璃皱了皱眉头,心中暗骂,这样的小伤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可是倾云不同,平日里身处内宅,哪里见到这些鲜血淋漓的伤口,若被吓到怎么办。   于是他主动说:“我没事,倾云,你去外面吃点心等我,一会就来。”   沈倾云却几步走到跟前,脸上虽有些羞涩,但声音十分镇定:“我来帮你换药吧。”   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直到沈倾云伸手将司墨璃的手按住,顿时触电般的,两人都安静下来,各自心思散乱,谁也不敢去看谁。   “你好好坐着,伤上右手的手臂上,自己换药太不方便。”沈倾云轻声说,强撑着镇定拿起旁边的伤药。   一条血淋漓的伤痕几乎蔓延了司墨璃大半的手臂,沈倾云看着这伤再也没有了害羞的心情,而是在心底泛起了疼。   这样重的伤,他却是提都没有提起,若不是自己今日过来都还不知道。   明明是对她有意,三番两次的助她,却不求任何回报,沈倾云只觉得自己百般防备的心被轻轻撞开了一角。   “为什么都好几天了,这伤口还是没有结痂?”她小心地擦拭着血污,感觉到司墨璃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赶忙停下来:“是太疼了吗,我轻点。”   “没事,那划伤我的刀上涂了毒,因此恢复的慢些,过两日便好了。”   司墨璃说得云淡风轻,但沈倾云却更加心痛温柔,看到她这样,他别过了脸,强忍着拥她入怀的冲动。   明明没有什么暧昧的话语,或者是出格的举动,就是两人这样的接触,都让自己的心止不住加快,呼吸似乎都加快了几分。她的手指碰到哪里,哪里好像就带了火一样,身体有一种说不名的躁动和战栗,很想要抱一抱她,亲一亲她。   以往他遇到不少投怀送抱的美丽女子,心中都只有厌恶。可是沈倾云的靠近,那独属于她的气息仿若一张柔软的网,缠绕着、编织着,轻柔地把他的心困在中间。   等沈倾云包扎好了伤口,司墨璃甚至觉得有些失落,怎么没多受点伤呢。   “墨璃,你抬抬手,帮你把外面的衣裳穿上吧。”沈倾云犹豫了一下,还是怕他不方便开口说道。   司墨璃听话的任由她摆弄,心中泛起甜蜜,这个样子仿佛像是新婚的夫妻一般。   他又有一些失落,怎么不多穿几件......   好在老管家适时走进来,端着一碗汤药,满脸关切担忧的样子,又说自己还有事情要忙,沈倾云只好又亲手喂他喝下了汤药。   做完这些,沈倾云的脸已经像染了红霞一般,嘱咐几句后,才压着如擂鼓的心跳匆匆回府了。   刚到国公府,竟然听闻老夫人将沈思思接了过来。   沈倾云皱了皱眉:“让她回府做什么?”   珍珠有些不解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呢,但是听说老夫人去大厨房问了许多,小姐,你说老夫人是不是怀疑起国公爷的身份了?”   “很有可能。”沈倾云沉吟一番:“走吧,随我去看看情况。” 第135章 老夫人的试探   沈倾云带着珍珠到了延松堂的时候,就看到沈思思正如以前那样靠着老夫人撒娇。   只是如今的沈思思头发挽起,已经做了妇人打扮,脸上涂了很厚的脂粉依旧掩盖不住疲惫和落寞,与曾经娇憨的少女形象天差地别。   沈倾云走上前向老夫人行了一礼:“听说姐姐回来了,因此来看看。”   老夫人瞧了她一眼,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既然来了,就一起用膳吧,难得一家人又可以聚在一块。”   说完,老夫人就派身边的丫鬟去把“沈之峰”也请过来。   沈倾云乖巧的坐在一边,自个喝茶,老夫人和沈思思倒是聊得还不错,问起侯府的日子,沈思思表情有一瞬间的不对劲,但还是笑着说江临对她自然不错。   其实沈思思不过是不想被沈倾云看笑话罢了。   想到江临,沈思思的眼底就有驱散不开的愁绪。   江侯夫人一走,她和江临的关系几乎是降到了冰点。这样的情况下,那个该死的江侯夫人竟然还算计她,人都走了,还让江临纳了红玉作姨娘。   偏偏红玉那个小浪蹄子是个不知羞的,也不知道去哪学的那些妖妖娆娆的路数,勾得江临平日里根本不会进她的房门。   而她眼底的不如意,到底还是被老夫人察觉到几分。   老夫人见她回来,身边跟着一位陌生的丫鬟而不是红玉,大概便猜到了点什么,拉着沈思思的手拍了拍,叹了口气:“思思,待会用完膳你别走,多陪我一阵子。”   毕竟是老夫人养大的,沈思思察觉到她是有些话想私下对自己说,顺从地点点头。   膳食摆好之后,“沈之峰”也到了,老夫人笑着将沈思思拉到她的另一边坐着,沈倾云倒也没说什么,静静地吃着饭。   而老夫人今日似乎特别感慨的样子:“思思嫁人了,平日里都没人能陪我这个老婆子说说话了。”   说着,她朝“沈之峰”的碗里夹了一块蒜蓉茄子:“儿啊,平日里你还是多来陪我吃吃饭,看看你,怎么似乎都瘦了,来,多吃点。”   “沈之峰”点点头,笑着应下,将老夫人夹的蒜蓉茄子都给吃了,老夫人笑呵呵的,又替他夹了不少的菜色,他也统统都吃完。   沈思思一开始没怎么注意,但是渐渐觉得有些不对,老夫人给沈之峰夹的菜,有许多都是他曾经不喜欢吃的,如此瞧着却似乎胃口大变了。   她眼中露出疑惑的看向老夫人,老夫人却是悄悄地捏了捏她的手,神色如常继续吃饭。   沈倾云反倒是笑着打趣:“父亲你真该多来陪陪祖母了,你看你这么久不来,你最不喜欢吃蒜蓉茄子,祖母都忘记了。”   “沈之峰”神色一僵,急忙掩饰:“自从病好了似乎胃口也不一样,如今吃着觉得还不错。”   听着他的话,沈思思试探地开口:“父亲,你声音听着哑了些,要不要请府医再看看,有不舒服可不能轻视了。”   “沈之峰”点点头:“无妨,思思你放心吧。”   众人都安静下来,一顿饭吃得是各怀心思,用过膳后,“沈之峰”便立马找了个借口,赶紧溜之大吉。   他拂了拂狂跳的心口,想着还是不能经常到延松堂来,准备回王姨娘那就说自己病了,要多休养。   沈倾云大概知道了老夫人的意图,吃饭后也不怎么停留,回蒹葭院了。   人都走了,老夫人才拉起沈思思的手,声音悲呛:“思思,你觉得你的父亲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沈思思犹豫地点点头:“怎么瞧着父亲说话做事,仿佛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可不是嘛,其实这也是我这次叫你回来的原因。思思,我总觉得你父亲好像不是你的父亲了,可是,这世间上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老夫人长叹一口气,感觉到自己胸口直发闷。   “这,祖母,是你想的太多了吧......”沈思思有些不可置信:“就算有一模一样的人,那真的父亲去哪了呢,难道就这样被替换掉了吗,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老夫人紧紧地皱着眉头:“我也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可能,但是你父亲的太多表现,瞧着都不对劲,所以我才让你也回来一起看看。你说说就刚才吧,我给他夹那些菜,他连眼睛都不眨的便直接吃了,实在是很奇怪。”   “祖母,可人生病后好了,胃口不太一样的事情也是有过的,会不会是你想太多了。”沈思思还是不觉得会有那么离谱的事情。   老夫人被她说得也是将信将疑的,可是身为一个母亲,她的直觉告诉自己沈之峰一定是不对劲的。   难不成是王姨娘那贱蹄子从中作梗?   “思思,晚点你送些点心过去,和你父亲再聊聊。”老夫人一脸坚持:“你和他回忆回忆你出嫁前的事情吧,若是他说不上来,那肯定有鬼。”   沈思思没办法,只好答应下来。   可等她带着点心去了书房,才听到新来的管事说沈之峰在王姨娘那,只好转头又跑一趟。   王青蕊根本不把沈思思放在眼里,这位曾经的大小姐的事情,她也是都听过的,如今有沈倾云做她的靠山,一个嫁出去的沈思思根本不足为惧。   小秋直接将沈思思拦了下来:“还请夫人回吧,姨娘和公爷已经歇下了。”   沈思思听着屋内明显的笑闹声音,还有那明亮的烛火,指尖狠狠掐进手心,如今是一个姨娘就敢给她难堪,曾经国公府谁不尊称她一句大小姐。   但她没有办法,只能无功而返。   老夫人知道了,又是当场摔碎了一个茶杯:“好个浪货,整日勾得国公爷是每个正行了!”   沈思思联想到红玉也是这样拦着她,不让她见江临,心中一时也是不平的很:“这些个做姨娘的都是这样没脸没皮。”   老夫人见此连声叹气,只要是做正室夫人的,没有谁不讨厌姨娘。   “明日我再将你父亲叫过来,那个王姨娘休想作妖!” 第136章 要娶继室   毕竟是老夫人派人去请,王青蕊不敢明目张胆的拦着,只好让“沈之峰”再走一趟延松堂。   他到的时候,老夫人和沈思思正聚在一起聊天。   “祖母,还记得那个时候,娘亲让我学琴,我偷懒,不愿意,躲到花园的假山里睡着了,急得国公府里下人到处找呢。”   老夫人笑得不行:“可不是嘛,你这小皮猴,当时连我都被吓坏了,当天连饭都吃不下,跟着下人一起找你。”   沈思思一脸娇羞地说:“最后还是父亲找到我的,父亲,你还记得吗?”   老夫人打趣:“这事你真该好好谢谢你父亲,若不是他找到你,你在那么湿寒的地方睡着,指定是要生病的。”   祖孙两个说得是其乐融融,两人都看向了沈之峰,他有些尴尬地笑笑:“那么久的事情,我也不记得了,自从之前病了,感觉许多事情都模模糊糊的。”   他这么说,就算再问他别的,说错了也总归有个借口不是。   沈思思一脸的担忧和遗憾:“是吗,父亲不记得真是太可惜了。”   老夫人摸了摸沈思思的头:“这也无妨,总归你是他的女儿,难得回来一趟,去给你父亲倒杯茶吧。”   沈思思点点头,端起茶杯向沈之峰走去,一个不小心没站稳,整个茶杯都泼了上去。   沈之峰虽然及时躲开,左边的袖子还是湿了一大块,上面还沾了些皱巴巴的茶叶。   老夫人身后的嬷嬷反应快,赶忙去拿了帕子过来。   沈思思一脸的担忧和后悔:“父亲,都怪我这么不小心,没有被烫到吧?”说着,主动拿起了布帕子要给沈之峰擦一擦。   “思思,你真是的,怎么端个茶还能摔呢。”老夫人一边责怪沈思思,一边拉起了沈之峰的左手:“让我瞧瞧,若是烫伤了可怎么办。”   一边说,一边去扯过沈之峰的左手来看。   他手背上有一个细小的黑色胎记,大小位置都一样,老夫人瞧见了,心中一惊,难不成真是自己想太多了,这就是沈之峰本人吗?   “无事,还好这茶水不烫,那我去换个衣服。”沈之峰说着,就要离开。   沈思思咬咬牙:“父亲,我难得回来一趟,你再陪着我多说会话吧。”   沈之峰回头瞧见沈思思泪盈盈的,满脸希冀瞧着他,只得出言安慰:“都嫁人,怎么还这般小孩子心性呢。”   “父亲,我在你面前永远都是小孩子。”沈思思不好意思的说。   老夫人哈哈大笑:“罢了罢了,儿呀,你也难得过来一趟,来再坐会,我叫人给你沏一壶你最喜欢的龙井。”   好在衣袖打湿的地方确实不多,沈之峰只得又坐了下来。   老夫人再仔细看了看沈之峰的面前,左瞧右瞧,没错,这确实是他的儿子,心中暗叹自己实在有些胡思乱,对着他的关心和笑容都真切了起来。   沈之峰暗中松了口气,还得是大小姐细心,连这样的细枝末节都照顾到了,给他的手上用特殊的颜料画了胎记,平时沾点水是不会掉的。   几人都放松下来了,谈话间也愉快了不少。   “如今连思思都嫁人了,再过不久,我就该去陪老国公爷了。”可老夫人说着说着,又不禁伤感了起来。   沈思思急忙摇了摇老夫人的胳膊:“怎么会,祖母要长命百岁,以后我和父亲还要好好孝顺你呢。”   “是啊。”沈之峰也应和一句。   老夫人被沈思思说得笑起来:“这府里也就你们两人盼着我好了。”   说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儿哪,思思不在,我平日里真是寂寞,蒹葭院那个又是个不省心的,你也一大把年纪了,别整日和王姨娘卷在一起,不如趁着我还有些力气,早期再娶个正妻,生下嫡子,我才能放心啊。”   “娶妻?”沈之峰愣了一下:“可要娶谁呢。”   他心里有些忐忑,但是一听到又可以娶个女人,不禁也有些蠢蠢欲动。   “我好好帮你相看相看,选出几个,到时候再喊你过来,让你做决定。”老夫人笑着,心想一定要给沈之峰娶一个温柔贤惠、孝敬婆母的妻子,到时候有了正妻,看那王姨娘有什么可得意的。   沈之峰点头应下,又呆了一会,这才离开。   没多久,沈思思便也走了。   老夫人越想越觉得给沈之峰找个继室十分紧急,于是大张旗鼓地就准备起来了。   消息传到王姨娘那,气得她将绣到一半的帕子都扯坏了:“这个老不死的,就非得跟我过不去。”   小秋也是皱着眉头:“姨娘,眼看着你和国公爷的感情是一日好过一日,若真来个正房夫人那可就麻烦了,恐怕到时候,日子就不好过了。”   王青蕊叹口气,可不是嘛,男人,哪个不是喜新厌旧的,要是新夫人还是个高门闺秀,那她想要再进一步就难了!   “死老太婆,一大把年纪了,捏着国公府的中馈不妨,管东管西的,就是见不了我好一天。”王青蕊骂个不停:“你说她什么时候能安分点!”   小秋眼珠一转:“姨娘,你说如果老夫人倒下了,大小姐不愿意管家,这管家权是不是就给你了,公爷的心又在你身上,应该一时半会也不会娶妻了。”   王青蕊脸色阴沉,看向小秋,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在想什么。   既然这样,可就别怪她了!   第二日,小秋就鬼鬼祟祟去了大厨房那边:“成了,小姐,我们就等着好消息吧。”   老夫人对此还一无所知,她挑了好几张闺秀的画像,将沈之峰喊了过来:“我儿,你看看,这都是有身份有相貌的,听说性子也温顺,你瞧这张?”   沈之峰拿过画像,看着上面的美人,只觉得张张他都十分满意,有些为难起来:“母亲挑吧,我觉得都不错。”   老夫人笑着介绍起上面的闺秀,说来说去,自己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走吧,先同我去用膳,我们吃了再慢慢瞧。” 第137章 “沈之峰”之死   这一次,桌上的膳食特地准备的都是沈之峰会喜欢的,两个人开开心心吃了一顿,然后屏退了所有的下人,坐到那边商量起娶继室的事情。   老夫人神色有些忧虑:“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以前韩柔不能生,耽搁了你十几年,如今可得找个好生养的,堂堂国公府连个嫡子都没有,这怎么行呢,唉......”   说着,她不禁又感叹起了月娘:“M.L.Z.L.早知道,还不如早点跟韩柔和离了,把月娘纳进来,好歹她还为你怀过三胎,只可惜她也没那个福分。”   沈之峰微微皱了皱眉眉头,三胎?   他只知道月娘给真的沈之峰生了一子一女,男的那个叫沈明磊已经死了,难不成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孩子?   为了防止说错话,沈之峰沉默不语,看着面色有些沉。   老夫人以为他也是在不悦这件事,说得更加起劲:“你说说,当初怎么就不让月娘把那个孩子生下来呢,那可也是一个孙子呀。”   原来是流掉的孩子。   正巧底下的人为沈之峰沏了一壶龙井,沈之峰端起茶盏,低下头吹着杯子里的热气掩盖自己眼中的慌乱。   “过去的事情,就不说了吧。”怕老夫人纠缠在这事上,沈之峰只得开口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老夫人点点头感慨着:“是,都过去了,说再多也没用。我只是这心里堵得慌,若是我们沈家的香火断在你这了,我有什么脸面去九泉下见你爹,而且,你忘了当初你爹临终的时候,是怎么对咱娘俩说的了吗?”   看着神情严肃的老夫人,沈之峰磕磕绊绊地说:“自然不敢忘记。”   “那你说,他说了什么,你瞧瞧你现在做到了没有。”   老夫人认真地看着沈之峰的脸,瞧得他额角都开始冒汗,真是要了命了,他又怎么会知道了。   没办法,他只能低下头,状似愧疚的模样说:“记不清了。”   闻言,老夫人的眼中闪过惊讶,屋子里顿时陷入了安静,连呼吸声都显得十分明显。   “你忘了吗,你爹当时对我们说,沈家三代单传,不指望你能为沈家再提高多少的权势,只要你多生三两个大胖小子,就算对得起他了。”老夫人神情复杂的开口,一脸恨铁不成钢。   沈之峰连连点头:“是是是,想起来了,是我的不对。娘,你放心吧,回头我就迎娶一个继室,让她开枝散叶,你就别担心了。”   但这时,老夫人的神色一凛,猛地站起身指着他厉声质问:“你不是我儿沈之峰,你是谁!”   沈之峰浑身一抖,脸色僵硬:“娘,你在说什么呢,别开玩笑了,我不是你的儿子能是谁呀......”   “不,你应当记得你爹交代的话,明明上次还是你自己提起的,你爹说的根本就不是这些。”老夫人指着他的手指颤抖起来,就准备冲出去喊人。   沈之峰一瞧这还了得,急忙上前拦住她。   “来人,来人呐,呜呜......”   见老夫人想要大声呼喊,情急之下沈之峰直接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巴。   手掌罩在老夫人的鼻子和嘴上,巨大的力气使她根本无法挣脱,她踹了沈之峰的肚子几脚,可随着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她只觉得胸腔内都没有了空气,根本无法呼吸,挣扎的力度也小了下来。   就在老夫人以为自己会窒息而亡的时候,沈之峰却是表情痛苦地缓缓瘫倒在了地上,捂着肚子抽搐起来。   “咳...咳咳......”   老夫人猛烈的咳嗽着,惊恐地盯着地上的沈之峰远离了几步,怕他再起来试图捂死自己。   但沈之峰躺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之后,竟然开始口吐鲜血,他艰难地朝老夫人伸出手,神色痛苦地呢喃着:“救...我......”   没一会,他彻底闭上眼一动不动了。   老夫人呆滞地上前试探了一下鼻息,惊得跌坐在地上尖叫出声。   外面守着的嬷嬷听到里面的叫声便出声询问情况,见没人回答,推开门一看,顿时吓傻了眼:“老夫人,国公爷,国公爷他怎么了?快去叫府医!”   立马有小丫鬟跑了出去。   老夫人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尸体,不可能吧,自己踢了几脚,就能把他踢死了?   似乎想起了什么,她赶紧抬起沈之峰的左手,对着那个胎记使劲的揉搓起来,果真有一块颜色就被揉淡了。   竟然真的不是她的儿子,只是一个冒牌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之峰出事的事情一下子传遍了整个国公府,沈倾云赶到的时候,就看到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压着王青蕊跪在地上,恶狠狠地质问着:“你这个贱人,还不快说,是不是你把真的国公爷给藏起来了!”   “冤枉啊,老夫人你在说什么我根本不知道!”王青蕊哭得是梨花带雨。   但老夫人自然不会吃这一招,直接扇了她一巴掌:“贱妇!没男人在这骚给谁看呢,大厨房的人说今天看到你身边的婢女鬼鬼祟祟的,是不是你下了毒!”   王青蕊捂着发烫的脸,神情悲伤眼神愤恨:“饭菜里如果有毒那老夫人你怎么没事,国公爷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他死在延松堂,老夫人你不该给个说法吗?”   沈倾云愣住了,“沈之峰”死了?   她悄悄问一旁的珍珠:“小秋下的药,你不是换了吗?”   珍珠也皱着眉头:“小姐,那小秋把药下在汤里,我把整锅汤都倒了,不过还没有来得及告诉王姨娘呢。”   那这么看来,沈之峰不是王青蕊毒死的。   不过此时沈倾云只能装作悲伤震惊的样子走上前:“祖母,到底怎么了,父亲出了什么事情?”   老夫人看到沈倾云来了,眼眶红红的:“倾云,你可算来了,你父亲被这个贱妇给害死了,不,那不是你父亲!”   “祖母,你在说什么,倾云听不明白。”   老夫人又气又伤心,嘴唇直哆嗦,一字一句地说:“倾云,我是说,府里这个人,他不是你的父亲沈之峰。” 第138章 守孝三年   “祖母,他不是我的父亲,那他是谁呀。”沈倾云走上前安抚地扶住了老夫人,看了看床上躺着的沈之峰,十分悲伤的模样:“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王姨娘,你来处理吧,我扶祖母下去休息,想必她是太伤心了。”   王青蕊瞧见沈倾云黑黝黝的眼神,心中一悸,明白了她的意思,趁着嬷嬷没注意摆脱了束缚,从地上直接爬了起来:“是,老夫人这是伤心过度,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老夫人反抓住了沈倾云的胳膊,带着她走到床边:“倾云,你来看,你爹的左手有一块胎记,这是个冒牌货,肯定是王姨娘杀了你爹,才找了这么个人过来妄图以假乱真。”   沈倾云似乎是有些害怕的,草草地瞧了一眼,对着老夫人哄道:“祖母,胎记不是在那吗。如果是王姨娘找了个冒牌货,又怎么会又杀了他呢。哎,我扶你下去休息一下,然后我们再慢慢说,好吗?”   “不是的,那胎记是假的,假的!”   沈倾云却不管她再说什么,示意珍珠上前,两人一起扶着老夫人要把她往屋外带。   那嬷嬷也有些不知所措,在她的眼里床上那位不就是沈之峰本人吗,此刻站在原地看着老夫人这样,眼眶不禁红了,老年丧子,怪不得老夫人会如此的。   看到大家都不相信她说的,老夫人嘴唇哆嗦着,眼泪直流,眼角瞥见王青蕊站在那一脸的得意,心中顿时升起熊熊怒火。   “啊!”   王青蕊一声尖叫, 就见老夫人突然扑到她身上,手掐住了王青蕊的脖子,恶狠狠的表情仿佛索命的厉鬼:“我要杀了你这贱人给我儿报仇!”   “快,还不拉住老夫人!”   此刻王青蕊也是反应过来,伸手去扯老夫人的头发,直把她扯的头发散乱,但是她就是不放手,掐的王青蕊直翻白眼。   沈倾云一声厉喝,旁边的下人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纷纷上前拉架。   好不容易把两人拉开,老夫人喘着粗气,精疲力尽,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惹的一众丫鬟惊呼起来。   大家七手八脚的把老夫人抬下去休息了,王姨娘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捂着脖子惊魂未定的样子。   沈倾云屏退下人,走上前问王青蕊:“是你下的毒吗?”   王青蕊捂着脸摇摇头:“大小姐,真的不是我,我怎么可能会下毒害死老爷,这对我根本就没有好处。”   “那小秋是怎么回事?”   “小秋......”王青蕊咬咬牙承认了下来:“我只是想给老夫人下药,让她躺在床上,没有下害死人的毒药啊。小姐,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听到老爷死了,我自己也惊呆了。”   沈倾云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她派人给府医送了笔银子:“不知道我爹是怎么死的?”   府医掂量着沉甸甸的荷包,看着沈倾云冷淡的脸愣了愣,心领神会:“老爷突发心疾,来不及救治,与他人无关。”   沈倾云笑了笑,见此,府医松了口气,行了一礼,替老夫人开了安神药后便走了。   “珍珠,按照该有的形制去准备吧。”   “是,小姐。”   ......   “沈之峰”死了。   这个消息传出去,一下子便震惊了许多人。   韩柔听闻之后,愣愣的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旁的陈嬷嬷以为她伤心,出言安慰:“小姐,都和离了,管他是死是活,再与咱们无关了。”   在陈嬷嬷的心里,这不过是恶有恶报罢了。   “放心吧,嬷嬷。”韩柔苦涩地笑了笑:“我只是有些感慨,世事无常,人一死,生前的爱恨情仇、金钱地位又算什么呢。我们能做的,便是当下顺心活着。”   她只是很担心倾云,而且突然很想见萧诀,想看到一个平平安安的他。   国公府的灵堂支了起来,四周都挂起白色的帷幔,一些人来悼唁,不过大部分的人都是看好戏的态度罢了。   老夫人发起高烧,整日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起不来,对此,众人表示理解,毕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倒也无人去在意。   王青蕊表面整体哭哭啼啼的去服侍,手把手的喂药,很是关切的样子,实则看到老夫人每日喝着加料的汤药,真是心中痛快极了。   沈倾云并没有干涉她做的这些,毕竟她可也想在这段日子闹出什么别的事情来。   沈思思穿着孝衣,跪在灵堂哭了许久,她是真的伤心,但也同时松了口气,还好自己已经嫁给了江临,否则可就难办了。   而这段时间,真的沈之峰和江侯夫人一直被看守在乡下的院子里,吃穿用度都按着寻常百姓的来,沈之峰从一开始的绝食和反抗,逐渐被迫接受。   但是短短的一段时间,他就消瘦得不成样子,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打击让他难以承受,好在江侯夫人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还算有点期盼。   国公府这样重大的消息,沈倾云自然要传达给他。   沈之峰傻眼了。   假的那个死了,这也就代表着在所有人的眼中他已经死了,哪怕他现在回到了国公府,恐怕都无法好好做他的国公爷。   多么可笑,他要如何证明他就是他自己!   骤然受到打击,沈之峰绝望无比,也跟着病倒了。   ......   某处,寒玉也接到了“沈之峰”去世的消息,他正在包扎伤口的手一顿,一个掌风打向了一旁跪着的人。   “是你派人做的对不对,为什么要擅自做决定!”   那人捂着胸口猛烈地咳嗽起来,抬头间,正是曾经的寒风:“主子,我也是为了你可以安心,你太心急了。”   他重新半跪在地上,低下头说:“只要沈国公爷一死,沈小姐需要守孝三年方可以婚嫁。再不出手,你无论如何也来不及吧。就算没有璃王,也会有别人娶了沈小姐。你这样急功近利,不就是想快点回到她的身边吗?”   “你......”寒玉叹了口气:“罢了,退下吧,我知道了。” 第139章 江临重生了   到了“头七”这日就该出殡了,老夫人还是躺在床上不能下地,全程便主要是沈倾云在操持,沈思思和王姨娘也都侯在一边。   江临也来了,他的眼神一直落在沈倾云的身上,根本就无法移开。   沈思思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一幕,心里把沈倾云恨得要死,眼睛气得通红通红的,别人还以为沈思思是在为沈之峰伤心呢。   因着对假的沈之峰也没什么多大的感情,王青蕊倒是作壁上观,注意到了江临和沈思思的神态,颇有几分好笑的。   她瞧着沈倾云内心也不禁感慨,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沈倾云这一身素白色的孝服更为她增添了三分清冷,头上只简单的插了两根木簪,脸上虽不施粉黛,精致的容颜仍旧是美的不可方物,那一缕忧愁的神情瞧着便让人忍不住心疼。   难怪惹得江临目不转睛地看了。   但今日有不少的事情要安排,沈倾云并没有心思去关注这些,谁曾想刚刚转过回廊,江临竟然突然出现拦下了她。   “倾云妹妹,你还好吗?”   沈倾云看到他,眼中不禁浮现出厌恶的神色。   珍珠赶忙说:“江世子,我家小姐没事,你还是去多关心关心你的夫人吧。”   江临的面色有些难看:“倾云妹妹,我只是担心你。”   沈倾云根本不想理会他,直接越过他就要走,江临情急之下拉住了她的袖子:“倾云,你能不能停下来听我说句话,你不知道,我最近常常梦到你,我,我梦到我们成亲了,但我没有珍惜你,我每天都在后悔......”   突然,江临直接被一掌打飞撞到了柱子上,后脑勺撞出砰的一声。   司墨璃几步上前,冷声呵斥:“本王看江世子是昏头了,忘记今天这是什么日子,便替沈国公爷好好教训一下你,你若是还敢来骚扰倾云,本王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的后悔!”   沈倾云没想到他会来,唇边出现一丝淡淡的笑意:“王爷,走吧,不必为无所谓的人费心。”   司墨璃点点头,跟着沈倾云往前厅去了。   “你怎么会到这来了?”沈倾云一边带路一边忍不住问。   “我不放心你,听闻沈家族里有人想要为难,我当然要过来国公府一趟。刚刚见你不在,是你们府上的姨娘告诉我的,她还说看到了江世子跟着你走了,这才赶忙过来看看。”   没想到刚来,就见到江临正在骚扰她,一瞬间想把江临直接送下去陪沈之峰一起走。   沈倾云心中滑过一丝暖意,今天来了许多人,尤其是族里的人,见沈府只剩下头她和老夫人,都打着关心的旗号想来占点便宜,扰的她一直心烦意乱,如今见到司墨璃,莫名有种安心的感觉。   而不出她所料,见到璃王竟然亲自前来祭拜,根本没有人敢挑事,一个个都安安静静走完了全部的流程,甚至对沈倾云也开始重新打量起来。   原以为沈之峰一死,沈倾云可就惨了,可若有璃王如此态度,那么要是想为难沈倾云的人,也得自己掂量掂量,更何况她的背后,还有将军府呢。   等送走了宾客还有沈家族中的人,沈国公府才算安静了下来。   “小姐,我给你烧好了热水,待会去泡个澡放松一下吧。”倚翠也是忙了一天,此刻总算松了口气。   沈倾云点点头,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膝盖,今天又是跪又是走,委实累人。   沈思思却是突然含泪冲了进来,扬起手就要一巴掌打过来:“妹妹,你怎么能打伤了世子,他昏过去了!”   身后的寒霜直接一手拦下了沈思思,压制住了她的手腕,皱眉瞪着她。   沈思思本来是想借机生事,此刻看到寒霜冷冰冰的样子,没想到一个丫鬟竟然力气如此大,根本挣脱不开,便有些心虚起来。   沈倾云示意寒霜退下,看着后面来的珍珠问:“怎么回事?”   珍珠看到寒霜出手这才放心,她瘪了瘪嘴:“小姐,刚刚江世子和世子夫人两人正准备出府门,江世子突然晕倒在地,没办法,只能叫人又抬进来了,已经让府医过去看了。”   就不能自己回了江府再倒么,如今看样子倒是把国公府给讹上了,珍珠甚至怀疑江临就是故意的,说不定变着法要钱呢。   沈倾云其实和珍珠的想法一样,真是晦气,但是人晕在了国公府,自己不得不管,只好跟着过去看看。   府医刚好从屋内出来,见到沈倾云,便说了下情况:“小姐放心,江世子只是忧思过度,又有些疲累,并无大碍。”   珍珠急忙问:“那他醒了就可以走了吧?”   府医点点头:“应该待会就醒了。”   沈倾云没好气地看了珍珠一眼:“走吧,进去瞧瞧。”   几人刚刚进去没多久,还不待沈思思哭诉呢,江临竟然就悠悠转醒,眼神颇有些迷茫地看着四周。   沈思思哭着扑到他的身上:“世子,你总算醒了,担心死我了。”   江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沈思思梨花带雨的模样,一脸的心疼:“思思,怎么了,别哭啊。”   沈思思一愣,有多久了,江临最近可从未如此温柔的与她说话。   她哽咽了一下,抬起头,看到的便是他满是关切的眼眸,与平时的厌烦截然不同,不禁愣住了。   沈倾云漠然开口:“既然已经醒了,那还请江世子回府吧。”   江临朝着声音看过来,入眼便是沈倾云淡漠的脸庞,整个人都呆住了,他不确定地问:“沈倾云,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沈倾云已经不耐烦了:“江世子瞧着有些神志不清,姐姐还是赶紧带他回府好好休息吧。”   “沈倾云,你怎么敢这样对着思思说话,谁给你的胆子,跪下!”江临下巴微抬,厉声呵斥道。   一屋子里的人全都沉默了,大家都瞠目结舌地瞧着他。   就连沈倾云此刻也愣住了,她敏锐地察觉到了江临的神情有些不对劲,那颐指气使的语气,与前世那个瞧不起她的江临仿佛重合在了一起。   可江临完全没注意众人的不对劲,看到沈倾云还是站在那里,更加生气:“你这猪脑子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第140章 红玉争宠   屋内一片寂静,一旁的的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想的都是一样的:江世子莫不是晕倒的时候摔傻了,怎么突然就性情大变的样子。   偏巧今日就是这么特殊的日子,难不成是中邪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大家后背发凉都不敢说话,只有珍珠气呼呼的准备开口骂人了,沈倾云却伸手把她拦了下来。   她心中有个模糊的想法,于是试探着开口:“江临,你什么意思?”   江临紧紧地皱着眉头,显然对沈倾云这样的问话方式很是不满:“我不是说了吗,让你跪下,你赶紧给思思道歉,如果你再不听话,那别想我原谅你。”   他一边说,一边揉着自己发疼的后脑勺,脑中浑浑噩噩,仿佛还不太明白为什么此刻是这般场景,更不明白自己怎么睡在国公府的客房里,难道是在做梦?   “是吗?”沈倾云冷冷地笑了一下:“你不原谅我又能怎样?”   “你这是什么态度!”江临瞪大了眼,眼中的厌恶和愤怒丝毫不加掩饰:“沈倾云,我还没有怪你私自出府呢,你现在就跟我回侯府,等回去了我再好好教导你。”   “江临,别做白日梦了,你先搞清楚现在的情况吧。”沈倾云冷眼瞧着他。   也好,苍天有眼,把仇人送到面前了,还妄想着要像上一世那样把她囚禁在院子里,真是可笑。   沈思思拉了拉江临的衣袖,表情怪异地看着他,想要开口劝他先别说了。   江临安抚地望了一眼沈思思,又一字一句地说:“沈倾云,你竟然敢这样对我说话,你信不信我休了你!”   他的脸上满是笃定和自傲,仿佛觉得这句话说出来一定会威胁到沈倾云,等着看她慌忙下跪恳求原谅的样子。   众人再次傻眼的,胆小的丫鬟脸都白了。   完了,江世子真的中邪了,这都开始说胡话了。   珍珠捂着肚子笑起来:“哎哟,江世子你真是贵人多忘事,你的夫人在那呢。”   说着,她指着床边的沈思思,心中想着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两个癞蛤蟆可早点滚回臭水沟,别想来沾小姐半分。   沈倾云静静地打量着江临,她有些不明白江临为何会重生回来,看样子推断的话,与她不同,回来的应当是前世此刻的江临。   沈思思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但她还是温声细语地说:“世子,好些了吗,不如我们先回府吧。”   江临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看着众人的反应也能意识到事情多少有些不对。   但沈思思的温声细语他显然是十分受用的,因此没有再开口说什么,只是顺从的和她一起回了侯府。   下人们议论纷纷,都被沈倾云压了下去,只吩咐了寒清最近关注好侯府的动向,若是江临又有什么举动便及时禀告过来。   没过几日,寒清便传回了消息:“小姐,江世子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但是他一反常态,开始与沈思思异常的恩爱。”   沈倾云轻挑起眉头,看来江临应当很高兴,毕竟上一世的沈思思一直是江临心中的白月光,而现在发现自己竟然娶到了她为妻。   只是前世今生早已不同,这样的恩爱又能持续多久呢?   “红玉如今的境地,日子恐怕不好过吧?”沈倾云眼露讥讽,依照她对沈思思的了解,定然会将前阵子的屈辱找回来。   寒清点点头:“小姐所料不错。”   其实不仅仅是不好过,红玉的日子可以说非常凄凉。   沈思思以立规矩为由每日要红玉到身边服侍。沈思思看账本的时候,红玉就要跪在旁边,手里捧着滚烫的茶水,手都被烫得红肿还不能洒落,稍有不慎就是几个耳光。每日服侍了沈思思用膳,自己却只能吃些残羹剩菜。夜里沈思思和江世子在房里运动,红玉就睡在屏风外的地板上听着,随时等着被叫起来。   至于曾经捧着红玉的下人们都被沈思思发卖或是惩戒了,如今大家也都明白侯府的后院变了天,有的丫鬟婆子为了讨沈思思开心,还会故意去克扣红玉的份例。   对于这样见风使舵的事情,沈倾云再熟悉不过了,这些下人最是会逢高踩低。   上辈子红玉作为她身边的大丫鬟,哪怕只是被江临收作了通房,依旧是在她面前作威作福。自己吃得油光满面却给她拿发臭的饭菜,晚上故意叫的大声就是为了羞辱她。   如今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然而说谁谁到,没想到过了几日,红玉居然托人到国公府传信,说有沈思思的秘密要告诉沈倾云,想要见她一面。   珍珠非常无语:“小姐,她真是昏了头了,难不成还以为你会帮她争宠,去对付沈思思?”   沈倾云淡漠的眼中瞧不出一丝波动:“罢了,好歹是从我这蒹葭院里出去的,倚翠,去送点脂粉带给她,告诉她,以后的路只能靠她自己走了。”   倚翠心领神会,去将人给打发走了。   红玉在侯府焦急地等着,只等来了沈倾云的这句话和一盒香粉。   她知道按照沈倾云的性子不会平白无故送她东西,便压下了心头的焦虑,细细咀嚼她话里的意思,当她看着镜中模糊的自己,总算品出一点味来了。   强行对付沈思思她讨不了好处,只能从江临那入手。   当天夜里,红玉用之前攒下的银两打点了下人,在沈思思又一次叫她去房间候着的时候,涂上香粉,换上最轻薄的纱衣,瞧准时机直接走到内室。   沈思思还沉溺在情爱之中没有缓神,晃眼见她闯进来,拉起被子尖叫一声:“红玉,你疯了吗,还不出去?”   红玉对着江临媚眼送着秋波,声音娇软语气无辜:“夫人,我听到你刚刚喊疼,说受不了了,特意进来瞧瞧情况。”   好家伙,红玉就差明说: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是来加入你们的啊。   沈思思气得倒仰,恨不得当场打死这个浪蹄子,但碍于江临在场要维持自己的形象,脸色铁青不知道如何辱骂红玉。   要说这些个事情红玉比起沈思思的确放得开,这一次,江临一反常态没有出言呵斥,反倒任由红玉带他出去梳洗,听说当夜浴室里溅了一屋子的水,江临一去就没有回来。   而沈思思呢,直接怒摔了好几个花瓶。 第141章 萧诀求娶韩柔   就在沈思思和红玉斗起来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江妙丹和石少华的事情。   石少华每日装模作样的看书写诗,江妙丹就在一旁红袖添香,两人虽没有做出什么逾越之举,但是眼中的情意却是一日浓过一日。   说来也怪,江妙丹本是个性子骄纵、眼高于顶的大小姐,应当是瞧不上石少华的。可她在感情方面本就无比单纯,从前又总听着江侯夫人夸赞石少华。在江侯夫人离开以后,府里也只有石少华对她软语安慰,从小到大也只有石少华对她表露过爱意。   面对一个容貌如此俊朗的少年,每日爱慕地瞧着她,江妙丹也就沦陷了。   而石少华原本的打算是骗完江妙丹的银子他就溜之大吉,如今却惊讶地发现自己似乎对江妙丹动心了。   他作为男娼,一直以来都是要放低身段去讨好那些夫人小姐,但江妙丹只是将他看做一个普通人。   少女的爱恋非常简单,偶尔带些点心来、又送了他文房四宝,还悄悄给他绣了一个荷包。这些都是石少华从未有过的体验。   与此同时,石少华也越来越紧张和心惊。他害怕江侯夫人哪天会回来,也害怕江妙丹会发现他的身份,更不知道秋闱一旦到来他应该何去何从。   更关键的是,江侯夫人的肚子里还有石少华的孩子,这可是一个巨大的隐患,一旦被江妙丹知道了,石少华只觉得自己恨不得去死。   但是他根本就找不到江侯夫人在哪。   他哪里会知道,江侯夫人和明面上已经去世的沈之峰,正苦哈哈的在乡下的院子里煎熬着呢。   同样在找他们的,还一个人,那就是萧诀。   他一听说沈之峰给韩柔下了毒,顾不得腿伤,紧赶慢赶的回了京都,准备一剑刺死沈之峰这个狼心狗肺的混蛋,没想到只得到了国公爷去世的消息。   韩柔有些无奈:“倾云,不是让你一定要瞒着嘛?”   她原本就不希望韩老将军和萧诀听到消息担心她,没想到萧诀还是提早回来了。   沈倾云憋着笑眨眨眼,这消息自然是她专门透露过去的:“娘,你还是先安抚好萧将军吧。”   果然,一打开门,萧诀正满脸担忧地站在那里,瞧见门开了,顾不得沈倾云还在,直接冲上去对着韩柔上下仔细打量:“柔儿,你还好吗?”   韩柔羞红了脸,沈倾云识趣地退了出去,让他们两人慢慢谈心。   萧诀顾不得韩柔会不会生气,直接将她抱在了怀里:“柔儿,你知不知道我听到你中毒的消息有多担心,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这一次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轻易放手了。”   韩柔没有推开他,眼中有些湿润:“萧诀,可我只不过是个和离妇。”   “不,柔儿,你别这么说。”萧诀松开韩柔,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只知道你是韩柔,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将军府里那个温柔的、善良的、美好的小姑娘。我反倒应该感谢沈之峰有眼无珠放你离开,让我有机会弥补你这么多年受到的苦。”   当然,萧诀在心中想:如果沈之峰活着站在他的面前,他一定会赏他一刀,也算是日行一善让他这个畜生早点投胎做人。   乡下的小院子里,沈之峰没来由地浑身打了个寒颤。   萧诀小心地擦掉韩柔眼角的泪痕:“柔儿,你相信我吗?”   韩柔笑着点点头,但目光中忍不住露出几分忧虑:“可是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上面的人不会同意的。”   如果萧诀真的娶了韩柔,那么他未来在军中和武将中的影响力将无人匹敌,皇帝又怎么可能放任一家独大的情况存在呢。   “我愿意上交兵权,”萧诀神情认真,看不出办法动摇:“柔儿,父母之仇我已经报了,我可以留在京都。”   “不,这怎么能行呢。”韩柔猛地摇摇头:“你现在已经是骠骑大将军,前途锦绣,不能为了我......”   “权势于我而言,远没有一个家重要。”萧诀打断她的话,目光坚定:“如今天下太平,皇家本就忌惮武将的兵力,皇子争权,一个个也是虎视眈眈,若我解甲归田,皇帝定然不会反对我们的婚事。柔儿,一切交给我,好吗?”   看着萧诀眼中的情谊,韩柔再也不忍说出反对的话语。   “若你害怕京都的流言蜚语,我可以带你先出去走走,我们去看看边关的黄沙,去赏赏江南的烟雨,你放心,老将军知道我的想法,他没有反对。”   回想起韩老将军听到这件事,只是长叹一声:“作为韩柔的父亲,我是自私的,但你放心,有我在军中一日,你们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韩柔心中泛酸,父亲的一生背负了太多,是她不孝,总让他替自己操心。   两个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情谊,不禁笑着抱在一起。   沈倾云知道了萧诀的决定,也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若是他上交兵权,很可能会武将转文职,恐怕也不会安排什么重要的职务了。   这样的情况她其实也为萧诀和韩柔开心,上一辈子萧诀终身未娶,此生若能换一个活法,也许是另一种圆满。   但她的心中隐隐总是有些不安,且自从江临重生之后,这种不安更加明显。   故而,沈倾云去了一趟璃王府,询问萧诀想要求娶韩柔可有什么风险。   司墨璃轻抿薄唇,眉头微微皱起:“恐怕没有那么顺利。”M.L.Z.L.   “为何?”沈倾云的心紧紧揪起:“萧将军愿意上交兵权, 不是正如了皇上的意愿。”   司墨璃想了想,轻轻摇摇头:“萧家和韩家联姻终归是巨大的隐患。”   沈倾云心中压抑:“萧家和韩家忠心为国,这么多年镇守边疆,从未有任何怨言,难道皇上还是信不过吗?”   “就算皇上愿意相信韩老将军和萧将军的忠心,可总有人会借机生事。”   “你是说,皇子们......”沈倾云沉思片刻,抬头瞧着他:“墨璃,是不是有人欲对韩家和萧家不利?”   她其实一直都在努力回想前世的所有细节,为什么韩老将军会那么轻易战死,这背后定然有其他人的手笔。   司墨璃暗叹一声,点了点头。 第142章 得意的沈思思   沈倾云的脸色有些白。   如今太子未立,皇后生下的三皇子与贵妃生下的六皇子都是争夺储君的热门人选,偏生两位皇子大部分势力都在文官之中,因此韩家和萧家的立场就格外引人注目。   韩家向来只忠于天子,谁能坐上那个位置,韩家便为谁效力,而皇帝也是极其信任韩老将军的。   但这却也让皇子们更加厌恶韩家。   毕竟皇帝死守着军权,虽然上了年纪,但是精神却很健硕,迟迟不立储君,惹得皇子们明争暗斗却也无可奈何。   前世江临是踩着韩家上位,所以韩家的势力,应该也会归拢到江临所依附的三皇子身上吧。   今生沈思思虽然并不是三皇子妃,但江临重生难免占着先机,很难预料他会不会提前找上三皇子。   司墨璃见沈倾云一脸愁云,郑重其事地说:“倾云,你可否信我,我定然会护韩家周全。”   沈倾云闻言心神一震:“墨璃,你......”   司墨璃盯着沈倾云的眼睛,耳边响起管家苦口婆心的教导:“王爷啊,沈小姐及笄的时候已经惹得许多人蠢蠢欲动,当时你虽然压下去了,但以后难免有人冒出来。如今沈小姐要守孝三年,这事有好有坏,王爷你一定要把握好良机啊!”   老管家是天天长吁短叹,自家王爷不仅背负了一个克妻的名声,还向来对女子的示好避而远之,整天和那个没正行的连如风在一起。京都甚至有人谣传他好男风,这样下去自己死之前还能看到王爷迎娶王妃吗?   司墨璃也忍不住反省自己。   的确,他以前从未接触男女情爱之事,因此一直以来都是默默地尽己所能帮沈倾云解决麻烦,最多便是将寻到的世间珍宝送到她那里去。   不过“沈之峰”的死莫名引起了他的警惕,有人在暗中窥探惦记着倾云,直觉告诉他,那个查不到的凶手是一个隐患。   “倾云,我并不会说太多的情话,但你在意的,就会是我也在意的,你要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地支持你。三年的时间,我会慢慢去做这件事,证明我的心意。希望等你孝期一过,你会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你成为我的王妃。”   听着这样直白的话,沈倾云的心有些乱了,心脏急速地跳动着,有什么东西在沸腾的血液中蔓延,直到汇聚于心尖发烫。   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低声缓缓说了句:“好。”   瞧着手足无措的沈倾云,司墨璃的心软得像揣了一只小兔子,知道她对自己也不是毫无波澜,眼中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了。   而沈倾云的心也莫名安定了下来。   但正如她所料的那样,江临果真靠着重生的信息差,提前找上了三皇子。   近日里,三皇子在朝野上大放异彩,博得了皇帝不少的称赞,一时间风头无两,就连六皇子都需要避其锋芒。   而江临如愿受到提拔,侯府一扫之前的晦暗,引起更多人的关注,连带着沈思思都一改往日的低调,开始外出参加些小宴,以此来结交人脉。   这一日,沈思思回府,身边竟然还跟着红玉。   不过瞧红玉鞍前马后的样子,显然沈思思还是明显压她一头。   对于红玉眼底的怨恨,沈思思瞧在眼里,心中十分痛快,她可不会放任这小浪蹄子自己在侯府,万一背着她又跑去勾搭江临呢。   “妹妹,我是来瞧祖母的,她的身子还没有恢复吗?”   今日的沈思思穿着橘黄色的对襟小衫,下身是绣花间色裙,外罩丝质透色大袖,整个人褪去了清纯,多了几分明艳之色,说话的神态也十分放松。   沈倾云漠然一笑,看来沈思思最近的日子过得还挺如意的:“我还有事,就让王姨娘陪你去吧,平日里也都是她在负责照顾老夫人。”   沈思思面露惊讶之色:“妹妹,你能忙什么?你一个人在国公府,可是太压抑了些,平日里心情不舒畅,都可以寻我来聊聊。”   她心中十分得意,瞧着沈倾云,再美再能折腾又怎样呢,嫡长女又怎样呢。等替沈之峰守孝三年,到时候都是个老姑娘了,有谁会要她,莫不是嫁给人做妾去?   “不劳姐姐费心。”沈倾云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她的确是有事要忙,自从察觉到三皇子对韩家的虎视眈眈,在司墨璃的帮助下便建了一个听风楼,表面上是酒楼,实际上方便探查各路消息,也好替未来做足准备。   见到沈倾云一脸淡漠的模样,沈思思内心有些不岔。   哼,不过强装镇定维持自尊罢了,定然是看到自己现在是受宠的世子夫人,侯府又前景大好,心里后悔难受躲回屋子里哭去了吧。   沈思思勾起唇角,对着一旁的王姨娘说:“那姨娘便带我去延松堂吧。”   王青蕊站在一旁,心中颇有些忐忑,好在沈思思无意为难她。   但等两人到了延松堂,沈思思瞧见床上的老夫人形容枯槁的样子,忍不住就呵斥起来:“短短这些日子,祖母都瘦成这样了,怎么一直不见好?”   王青蕊心中咯噔的一下,面露为难:“夫人,这我也不知道,府医倒是开了药,只是老夫人总是睡着,喝药都很艰难。恐怕是国公爷去世给老夫人的打击太大,心病难医。”   沈思思皱起眉头,毕竟是老夫人从小养大的她,心里还是有几分真心的关切:“这样下去怎么能行,改日我去外面请别的大夫来看看,总不能让祖母就这样一直虚弱下去。”   王青蕊有些慌了,赶忙说道:“府医说老夫人今日已经在好转了,说不定过几日便能醒过来,夫人别担心。”   沈思思看了王青蕊一眼,那目光显然并不太相信她说的话。   不过现在的样子,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因此坐了一会便离开了。   王青蕊松了口气,还好沈思思不是直接带着大夫来了,万一被人发现是她给老夫人下药,那岂不是完了。   看来一时半会儿倒是不能让这老虔婆就这么死了。   王姨娘的药一停,没过多久,就传出来消息:老夫人终于醒了。 第143章 王青蕊有孕   老夫人虽然人是醒了过来,但是神智还不是特别清楚。   沈思思又过来看了两回,见老夫人能够正常的吃饭喝药了,气色似乎好了不少,也放下心来。   每次她到国公府来都想找沈倾云炫耀一番,偏偏沈倾云也不接招,便觉得有些无趣,懒得再往国公府跑了。   见此,王青蕊也算是松了口气,她每日还是正常地服侍着老夫人。   这天正拿着勺子给老夫人喂药呢,她机械地张开口喝着,黑色的药汁顺着她的脸颊和脖子一路流进衣襟里面,王青蕊却是根本懒得擦拭,只想快点喂了好走人。   老夫人浑浊的眼中突然闪过了什么情绪,她眨了眨眼,就在王青蕊放下药碗的时候,突然拿起药碗直直砸向王青蕊的额头。   “姨娘!”走进来的小秋正好瞧见这一幕,尖叫出声,扔了手中的铜盆跑过来。   盆子砸在地上乒铃哐啷一声巨响,里面的水洒的满地都是,顿时引来了外边的丫鬟婆子们,纷纷跑进来看是怎么回事。   王姨娘捂着额头缓缓坐到地上,鲜血顺着她的指缝流了下来,娇媚好看的面容顿时有了几分狰狞:“好疼......”   “姨娘,你流血了,还好吗?”小秋焦急地蹲下来替她查看伤势,拿开了手,只见额头被药碗给砸破了一个血淋漓的伤口:“天呐,姨娘,你别动,奴婢这就去叫府医。”   外面机灵的丫鬟这就跑了出去,没一会府医便被带过来了。   “这,怕是要破相了。”府医瞧着摇摇头,这沈国公府也是够不太平的,三天两头有人受伤呢。   王青蕊一听大惊失色,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瞧着真是惹人心疼:“万万不能破相的呀,大夫,你帮帮我。”   “我尽力吧。”府医开了药,叹了口气,离开了。   一直躺在床上的老夫人却笑了起来:“活该,你这个贱妇就应该被浸猪笼的。”   王青蕊心里恨急了,但当着大家的面,却是柔柔弱弱抽泣起来:“老夫人瞧着是神志不清了,我不怪她。”   底下的丫鬟婆子议论纷纷,就连一直陪着老夫人的嬷嬷都有些不忍心了。   在老夫人卧床的这段时间里,可是王姨娘一直在服侍着呢,大家都觉得她是个良善的,虽然只是姨娘,这孝心真没得说,没想到老夫人好不容易醒过来,竟然就砸破了她的头。   这不是魔怔了是什么?   老夫人闹了一会,大概也是发现了这样只会让人更加不信自己的话,因此也就安静下来了。   晚上,王姨娘又提着食盒过来。   丫鬟有些惊讶:“姨娘,让奴婢来吧,你这头还伤着呢,待会老夫人又......”   王姨娘娇柔地笑了笑:“老夫人对我有误会,让我进去和她谈谈吧。”   丫鬟叹了口气,王姨娘人也太好了:“好吧,若有什么事情,姨娘喊一声,奴婢就在门外。”   “麻烦了。”王青蕊点点头,推开门走了进去。   老夫人见到是她来了,冷哼一声:“贱妇,可是白天没把你打疼,居然还敢过来。”   王青蕊笑得灿烂,她放下食盒,用手缓缓摸着肚子,满脸的无所谓:“老夫人,你就打吧、砸吧,若是伤到了你的孙子,那这国公府也没什么盼头了。”   听到她的话,老夫人瞪大双眼,气得浑身发抖,她的嘴唇毫无血色,干瘪枯黄的脸上被气出不正常的红晕,整个人都像风里的落叶仿佛随时要倒下去:“野种,你竟坏了个野种......”   王青蕊幽幽地叹了口气:“老夫人,你可想好了,这是野种吗,要不要我干脆流掉他?可惜了,我觉得这胎定是个儿子。”   老夫人的浑身一僵。   是了,这个孩子一定不是沈之峰的,但若不承认下来,不仅国公府没脸,沈之峰死了都要被嘲笑的,最关键的是,国公府也就后继无人了。   可是要她亲口承认这个孽种,她只觉得像吃了苍蝇那么恶心。   “我儿呢?他还活着吗?”老夫人颤巍巍地问。   王青蕊面露讥讽,打碎了老夫人最后的期望:“公爷早就没了,不然也没必要找个假的不是。哎,好歹留了个种,有王家出钱,上头还有两个姐姐扶持,未来也能撑得起国公府的门楣。以后呀,您也还是国公府受人尊敬的老夫人不是。”   听着这话,虽然明知道王青蕊画饼呢,老夫人也只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她浑浊的眼中泪流不止。   不想认这个孩子又能如何,难不成要让败落的国公府彻底成为别人茶余饭谈的笑料吗?   况且,她不想死,她也不想失去她如今的地位。   哪怕是个外表华丽,内里腐臭的花架子,她也得撑起来,总比垮了压倒自己强。   看到老夫人默不作声的样子,王青蕊就知道自己完全拿捏住了老夫人的心思,她娇笑着:“饭菜拿来了,你要是饿了就自己吃吧,我有些乏了,可要好好休息去。”   说着,她转身走出了门外,对着丫鬟说老夫人此刻还不想吃东西。   丫鬟很是理解,同情地看了一眼她,王青蕊笑笑走了。   没多久,她有孕的消息就传了出来,老夫人也不闹了,身体慢慢恢复以后,又开始管起府中的中馈。   对此,乡下的沈之峰一无所知。   在那个婆子的指示下,要砍柴烧火,要下地锄土,还要把猪草切了喂猪......   荒唐,太荒唐了,人生的前半辈子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做这些事情的一天,原本保养还算得当的手已经磨破起茧,内心也开始变得麻木。   不做这些,他们就没饭吃。   唯有照顾江侯夫人,他还算用了心,毕竟现在这个孩子就是他生活里唯一的期盼,等孩子生下来了,他再想办法逃出去。   只要回到国公府,让老夫人收养了这个孩子,大不了他就隐于人后,养两个美妾,过点悠闲日子,总比现在每天还要做农活的好吧。   日子过去,江侯夫人的肚子越来越大,这天突然毫无征兆地疼痛起来,看样子竟然是要早产了。 第144章 江侯夫人生子   如果是在侯府,有府医,还会有早就请好的稳婆与乳娘随时等候着,自然不用江侯夫人担心。   可这却是在乡下,什么都没有,吃不好睡不好,现在还早产,对于江侯夫人来说生孩子那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   她紧紧抓住沈之峰的手臂,巨大的恐惧使她由衷的后悔之前所做的一切:“国公爷,我会死吗?”   沈之峰紧紧盯着她的肚子,那是他的儿子,他马上就要有儿子了!他深情款款地看着江侯夫人,出言安慰:“薇薇,我们好不容易才熬到今天,别说那些丧气话呀,等把孩子生下来,我就想办法回国公府,到时候我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江侯夫人费力地点点头,她刚想说什么,身下巨大的痛苦却让她失声尖叫。   沈之峰急得团团转,眼看着江侯夫人这一阵痛过一阵,抓心挠肺地直想撞墙,自己却也无计可施。   看管他们的老婆子叹了口气,终于对着沈之峰说:“你去烧些热水吧,我去村子里找个接生婆来,你可别跑,你要是跑了,这屋子里夫人没人管,很可能就是一尸两命。”   沈之峰闻言连连点头,催促着老婆子快些去找人来。   老婆子瞧了他一眼,眼神晦暗不明,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沈之峰见状进了屋子,对着江侯夫人急切地说:“薇薇,你安心待产,那死老婆子走了,我现在就回国公府去,等我带着人来接你!”   江侯夫人慌了,刚刚门外地话她可是都听到了,因此拉着沈之峰的衣袖不松开:“公爷,你不能走啊,你要是走了,我和孩子出事了怎么办?”   “薇薇,你理智一点好吗,我留下来又怎么样,我又不能帮你生孩子,还不是站在外边等着。这可是我们唯一的计划,错过了,那个老婆子回来就跑不了!”   沈之峰神色有些不耐地去拉开江侯夫人的手,一边又担心地往外面瞧。   江侯夫人痛哭出声:“你走了,我一个人可怎么办啊,万一她回来瞧见你跑了,杀了我们母子怎么办?”   “薇薇,乡下苦寒,你放心,等我回到国公府,我就找稳婆找大夫立马来救你,这是我盼星星盼月亮才有的儿子,我不会抛下你们娘俩的。”   趁着江侯夫人一晃神,沈之峰挣脱束缚,一溜烟跑了。   江侯夫人想要呼喊他,又是一阵猛烈的阵痛,整个人痛的蜷缩在床上,手抓着身下的床单,手背上青筋暴起,惨白的脸上布满泪痕。   死亡的恐惧笼罩着江侯夫人,如今,她再也不去想什么荣华富贵,只求母子平安,她能够活着回到京都去。   好在那老婆子很快带了一个接生婆来。   那接生婆一掀开被子,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附近村子里大半的孩子都是经由她手生下来的,尽管是经验丰富,看到江侯夫人的惨样也心道不好。   她环绕四周,除了一个老婆子竟然连个男人都没有,叹了口气,叫那老婆子去烧热水,拿来干净的棉布,自己则帮江侯夫人接生孩子。   江侯夫人从早上疼到晚上几乎麻木,她筋疲力尽,就一旁的墙上都是血淋淋的抓痕,想到沈之峰可能已经逃了回去,自己却在乡下九死一生,心中的悔恨和愤怒几乎将她淹没。   接生婆喊:“夫人,别放弃啊,用力,就快出来了!”   直到深夜,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了夜空,接生婆总算松了口气:“恭喜夫人,是个带把儿的。”   江侯夫人奋力瞧了一眼,笑了笑,晕过去了。   和她想的不同,这时的沈之峰都还没有进京都城呢。他脚下的草鞋都走破了,一路问着村里的人,绕了好大的弯才堪堪见到城墙,此刻的城门已经关闭,他缩在草丛里挨饿受冻了一夜,终于在刺眼的阳光中醒来,溜进了城门里面。   等他好不容易到了沈国公府的,看门的人却根本不认识他,呵斥着让他这个叫花子滚远点。   没办法,谁叫国公府上下的人都觉得沈之峰已经死了。   再加上现在的沈之峰面黄肌瘦,全身上下又破又脏,像个乞丐,与曾经那个风神俊朗、衣着体面的沈之峰乃是天壤之别。   沈之峰没办法,只能又绕到后门,想祈求后门的托信给老夫人,就说是有亲戚来了。   看门的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心想着哪里来的穷亲戚,怕是上门来打秋风,翻了个白眼就把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没有银钱打赏,这些人自然不会好心去传话,若是个骗子,自己到时候还会被主子责骂,得不偿失。   沈之峰急得是团团转,而他到了的消息,早已传到沈倾云这边。   她淡漠一笑。   前世韩柔将死,她好不容易恳求着江临放她回国公府看看,沈之峰担心她来要钱,也怕给韩柔下毒的事情露馅,根本不让她进国公府,以至于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眼中泛起湿润,沈倾云对着珍珠耳语了几句,珍珠点点头,跑去找了王青蕊。   没过一会,后门打开,小秋泼了一盆脏水出去,喊了一声:“哟,怎么还有个叫花子在这啊。”   那盆水直直泼到了沈之峰的身上,将他淋成了落汤鸡。   王青蕊捏着鼻子,此刻的她肚子也已经大了起来,轻声说道:“别管他。走吧。”   沈之峰愣愣地瞧着王青蕊鼓起的肚子,心中一阵狂喜,他竟然还有一个孩子!   于是他赶紧拍着门大喊,但是无人理会他,只把他当作一个疯子。   小秋以惊吓到姨娘为由,派人出去打他,沈之峰没办法只能先跑开,他绝望地走在了路上,最后走到了侯府。   侯府的人自然也不肯相信沈之峰的话,他此刻浑身湿哒哒的散发着臭味,比叫花子还不如呢,看门就将他赶了出去。   一个清朗的声音突然响起:“这是谁啊?”   下人回头一看,答道:“石公子,是个疯子,不用理会。”   石少华点点头,瞧着远远不敢靠近的沈之峰,拿了两个馒头出来递给了他。   沈之峰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馒头,一边拉住石少华赶忙说:“这位公子,我知道你们侯夫人现在在哪,你相信我!”   石少华眼中划过杀意,面上仍旧是温柔中带着惊讶:“真的吗,侯夫人对我有恩,她在哪?” 第145章 石少华的算计   沈之峰有一瞬间的犹豫,他还记得这个人,这就是那天江侯夫人房中的男人吗,可是国公府有王姨娘和沈倾云在,他根本进不去,而此时此刻,只有这人愿意相信他。   保险起见,沈之峰让石少华告诉江临,然后带几个人一起去乡下救人。   石少华皱了皱眉头:“江世子随着三皇子外出做事了,恐怕要好几天才会回来。况且我不过是寄居在侯府的远房亲戚,人微言轻,你先带我去瞧瞧吧。”   这话倒是和江侯夫人之前说的对上了。   沈之峰微微放下戒心,他想着石少华对付一个老婆子应该也没有问题,他出来一天了,的确有些担心自己的儿子有没有顺利生下来。   因此,沈之峰就带着石少华往乡下走去。   石少华特意去租了一个简易的马车,可尴尬的是,等两人出了城,沈之峰才发现他根本不记得来时那弯弯绕绕的路。   石少华面露怀疑,若不是收到了暗中的消息,他其实也不会相信面前这个男人。   沈之峰有些着急:“我来的时候绕了远路,当时急着回到京都,你等我问问人,我一定会带你找到的。”   石少华点点头,沈之峰这才松了口气,等他们一路问过去,终于在一个农户那听说,村里的接生婆昨日到一户人那去接生了一个孩子。   沈之峰惊喜万分,急忙朝着农户指的方向找到了接生婆,知道了的确是个儿子,沈之峰赶忙带着惊讶的石少华去了院子那边。   院子内静悄悄的,两人悄悄潜伏进去,只看到江侯夫人抱着襁褓中的孩子睡在床榻上,而那个老婆子却不知所踪。   “薇薇,我来救你了。”沈之峰轻轻摇醒了她。   他看向旁边的孩子,小小的皱巴巴的脸,看着像个小猴子,但沈之峰怎么看怎么喜欢。   这就是他的儿子!   江侯夫人幽幽转醒,瞧见了沈之峰,差点惊叫出声,随即哭着拉住他的手:“公爷,你终于回来了。”   声音吵醒了孩子,孩子突然就哭了起来。   石少华将小孩子抱了起来,摇着拍了拍,哄哄孩子还真就不哭了。   沈之峰满脸的感激,然后对着江侯夫人说:“那婆子怎么不在,我们赶紧走吧。”   江侯夫人愣愣地看着石少华,喃喃出声:“少华,你怎么在这里?”   她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沈之峰简单地和江侯夫人解释了一番,江侯夫人神情复杂地瞧了石少华一眼:“那老婆子说家里没有柴火了,要出去砍点。也许是觉得我一个人带着孩子不会跑吧。”   石少华点点头,来的这一路上也听着沈之峰简单地说了下经过:“既然如此,那现在赶紧走吧。”   也不需要收拾什么,沈之峰扶着江侯夫人,几人一起上了来时的马车,坐在马车上,江侯夫人只觉得如梦初醒一般,终于逃脱了那个可怕的地方。   但此刻她和沈之峰都是蓬头垢面,贸然回侯府恐怕不妥,石少华便找了个客栈,让两人住下来先梳洗一下,再徐徐图之。   一路上,石少华都定定地看着那个孩子。   他没想到江侯夫人失踪后还真的生下了孩子,原本他想要杀了这个孩子以绝后患,避免被江妙丹知晓,但是此刻着实是不忍心。   这是他的孩子啊,况且,不还有沈之峰这个冤大头在吗。   于是他按捺了下来。   而沈之峰和江侯夫人商量过后,决定等江侯夫人这个月出了月子,神态正常再回侯府。   可以先让石少华去国公府联系上老夫人,老夫人若是知道沈之峰还活着,自然会给他们钱,帮他们想办法。   沈之峰拉着石少华的双手,满脸的感激:“少华,你放心,等之后我一定会好好酬谢你的。”   江侯夫人面色讪讪,石少华笑而不语。   第二日,石少华就到了国公府,恭敬地递了拜帖,然后去了一个茶楼等待。   中午时刻,茶楼里进来了人,却不是老夫人,而是沈倾云。   石少华行了一礼:“县主,恭临大驾。”   沈倾云身后还跟着珍珠和寒霜,两人沉默地守在了门口。   她身穿淡青色长裙,面上带了白色地面纱,一双眼波澜不惊,看不出任何的神情。   等她走到里面坐下,石少华才也慢慢坐到了对面。   见沈倾云静静地看着自己,石少华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询问:“县主,好几次给我传递消息的人都是你吧,不知县主希望我怎么做?”   沈倾云的心中还是有几分佩服石少华的,这人虽然身份低贱,但是脑子灵光,胆子也大,瞧准了机会就会往上爬,这样的人不可轻视。   她没有接话,而是淡淡反问:“石公子应该也不希望江小姐发现你的事情吧?”   石少华脸上一僵,原本的镇定荡然无存。   他根据沈之峰所说明白了幕后之人是沈倾云,权衡利弊后,他发觉跟着沈之峰的胜算实在不大,因此才会直接找到沈倾云,可没想到沈倾云会连自己最近的事情都一清二楚。   眼前的少女一派云淡风轻,但正是这样的态度总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   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石少华很快调整了情绪,这也说明自己赌对了。   于是,他微低下头,声音诚恳:“是的,我不希望江小姐知道我的身份,我愿意替县主做事,但求县主能够给我指一条路。”   半晌,沈倾云才开口:“石公子在姐姐和侯夫人那应该也小赚了一笔,如今你是进退两难,如果不想越陷越深,劝石公子早日远离,方可全身而退。”   石少华皱了皱眉,忍不住开口:“县主难道不想接回自己的弟弟吗,国公府若是后继无人,于县主也无甚好处。”   沈倾云冷眼瞧着他,这人啊,一旦贪心就容易万劫不复。   石少华还不知道王姨娘有孕的事情,盼着沈倾云能把江侯夫人的孩子带回去,这样,等到孩子长大,他还可以悄悄去认亲。   她唇角勾起细微的弧度:“那孩子是谁的,石公子还能不清楚吗?” 第146章 使臣来访   石少华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原本抱着侥幸心理,以为就算沈倾云运筹帷幄,但恐怕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他的,可显然还是他低估了沈倾云。   不过,石少华还是暗示道:“县主,不管孩子是不是国公爷的,你说是,那不就是了吗?”   沈倾云神色冷冷的:“府中的姨娘已经有孕,这些事就不劳石公子担心了。”   况且其实不管国公府有没有人继承下去,对于沈倾云的影响并不大,在她的心里从未将国公府看作她的家。   石少华仍旧是不死心:“县主,若是那姨娘肚子里的是个女儿又怎么办?”   可沈倾云的眼中还是没有波动半分:“石公子刚刚不也说了,同理,我说是男孩,那就是男孩。”   这下,石少华是彻底无言了。   沈倾云起身:“若是无事,那便先走了。”   她原本是有些惊讶石少华会主动联系她,但一番试探下来,看来也是不足为惧。   当然,她来这还是有别的用意。   果然一见到她要走,石少华急了:“县主,我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沈倾云停下脚步。   石少华面露惭愧:“我想求县主帮我摆脱贱籍,给我一个良民的身份,以后县主若有吩咐我定当照办。”   沈倾云打量着他,随后说了一句:“可以,但是我想提醒一句,若是东窗事发,石公子和江小姐恐怕难堪。”   石少华愣了愣,有些不确定沈倾云话里的意思,想要再问,她却转身离开了。   没过多久,江侯府那边传来了消息,石少华竟然带着江妙丹私奔了。   江临气的砸了不少的东西,暗中派人去找两人的去处。   珍珠有些不解:“小姐,你怎么知道石少华会带走江小姐呢?”   沈倾云微微一笑:“那石少华想做良民,不过就是想和江妙丹在一起,可如今呆在京城随时会有暴露的风险,况且,江临也准备让江妙丹出嫁,他们只能走。“   江临原本是想要将江妙丹嫁给工部尚书的嫡子为继室,这般自己也可以借着关系高升。   如今婚嫁都谈好了,江妙丹却跑了,不知道江临又该如何自处。   其实前世江妙丹嫁过去了过得还不错,她出嫁后也回过侯府好几次。   沈倾云仍然记得那时她笑的肆意又明媚,见自己饿的浑身无力,就将饭菜撒到地上:“今个心情好,特意给嫂嫂带了些好吃的,嫂嫂快吃吧。”   而她身边的丫鬟压着自己跪在她的面前,强迫自己去趴着吃地上脏污的饭菜,一屋子的人笑个不停。   江妙丹讨厌沈倾云,觉得她配不上江临,连喜欢江临都是有罪的。   那么今生,沈倾云成全了江妙丹和她喜欢的人,不知道她又能过出个什么日子呢。   另一边,沈之峰和江侯夫人还盼着石少华能够找到老夫人来救他们呢,没想到石少华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两人害怕情况有变,一时间也躲在客栈里不敢露面,只庆幸石少华还留了些银子,至少可以再支撑一月。   等江侯夫人出了月子,两人再做打算。   又过了几日,京都迎来了一队特殊的人。   这来的是北历国的使臣,随行的还有他们国家的大皇子和一位小公主,恐怕此次是要来和亲的。   皇帝自然要设宴款待,沈倾云已经出了百日热孝,因此也收到了宫宴的请帖。   出门那日,倚翠特意选了件乳白色的襦裙搭配着浅色的对襟上杉,裙摆上绣了少量的淡蓝色的团花图案,腰间戴着岫玉流苏禁步,一套下来虽然素淡却也精致,既不张扬也不会失了礼数。   珍珠看得连连点头:“小姐花容月貌可得藏好了,可不能被那什么北历国的皇子看上。”   沈倾云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放心吧,我好歹在孝期,不会有这些烦恼的。”   珍珠捂着头又贼兮兮地说:“小姐,那若是璃王被那异国公主给瞧上了怎么办?”   倚翠翻了个白眼:“你可别乌鸦嘴了!”   珍珠急忙呸呸呸,然后笑嘻嘻地替沈倾云拿来了手镯。   这还珠九转玲珑镯是司墨璃送来的,里面有个小小的机关,藏着特制的蒙汗药,关键时可以防身。   沈倾云穿戴完毕后简单吃了些点心填填肚子,这M.L.Z.L.才出门朝着皇宫去了。   重重检查后,在宫女的指引下坐到了位置上,她的位置并不算特别靠前,整个人也就放松了几分。   环视一周,竟然正好对上了季千雪的视线,季千雪见到她来了,友好一笑,那笑容真若是白玉兰一般,让沈倾云的心中生出没来由的好感。   过了一会,见沈思思竟然也来了,看来江临跟着三皇子最近混得还不错。   沈思思神情倨傲,沈倾云也懒得搭理她,只静静地等了许久,皇帝皇后等一众人才缓缓而来,又是一阵参拜,大家才纷纷坐好。   沈倾云感觉到了司墨璃的视线,悄悄望过去,见他眉眼含笑,内心也安定了几分,而等沈倾云垂下头,司墨璃又恢复到一片冰霜的模样。   帝后二人原本在交谈着什么,外面有太监高声通传道:“北历国使臣到!”   众人正襟危坐,很快有一队人走进殿内,穿着打扮明显不同,身材看着也更加粗壮一些,当头的正使一脸络腮胡,后面跟着的皇子和公主皆是浓眉大眼,别有一番气质。   行礼之后,正使主动开口:“此次北历国派臣前来,是想要与陛下商讨议和之事,臣早就敬仰陛下龙威,今日得见,真乃大幸。”   皇帝友好寒暄了一番,使臣便派人将礼物带了上来。   只见一人牵着一匹通体雪白、毛色柔顺发亮的马儿走了上来,马背上还驮着两个装饰着宝石的木箱。   使臣话头一转,言辞依旧恭敬,眼底却显出了几分骄矜:“天朝上国人才辈出,臣有一个难题,若能有人替臣解答,臣自会心服口服地献上礼物。”   皇帝心中冷哼,但是此刻自然不能落了下风:“使臣请说。”   那人走到马儿身边,轻轻拂了拂马背,笑着开口:“不知道可否有人能够目测这骏马的毛发有多少根?” 第147章 我们是不是见过   话音一落,众人都面面相觑。   这马儿的毛十分密集,别说是目测了,就是一根根数都不知道要数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三皇子不悦开口:“使臣这是刻意刁难了吧,难不成你还能看出这马儿有多少根毛吗?”   那使臣拱了拱手:“臣才疏学浅,自然做不到,本想着天朝上国卧虎藏龙,定然有人能为臣解惑,当然了,若是无人能解,那看来是还是臣,高估了些。”   他一口一个天朝上国,就是想高高捧起再狠狠摔下,以求在后期的谈判中先压制一头,谋求利益。   皇帝微微眯起眼,眼底流露出浓浓的不悦。   明明是战败之国来来议和的,却还这样的刻意刁难,可见其心不诚。   场上一时寂静了下来,一旁的北历国皇子乌孙昂哈哈大笑:“看来都是一样的,所谓泱泱大国,不过如此嘛。”   这样的话已经是十分的挑衅,司墨璃冷声开口:“若是能看得出来呢?”   乌孙昂皱起眉头,他自然认得开口的是璃王,当初将他们打得是节节败退:“璃王爷可别只是随口说说。”   司墨璃面色冰冷:“手下败将也敢多言,本文瞧这马儿的毛比你全身的毛发要多出五十万七千两百二十一根。”   北历国的皇子捏起拳头,竟然拿他和畜生相提并论!   他咬牙切齿想要开口咒骂,但也明白此刻不是冲动的时候。   使臣傻了眼,这有零有整的,仿佛是司墨璃真的清楚一般:“王爷,这......”   “怎么,本王说得不对吗?”司墨璃冷哼:“既然使臣不信,那就带着大皇子和马回国好好数数吧。”   璃王这么一说,底下顿时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六皇子直接大笑起来:“使臣可要好好数数,别少数了一根,还怪我们说错了。”   使臣的脸色青一块白一块,他们是来议和的,这便是暗示他们再作妖就只能无功而返了,况且他也不可能真的去数大皇子的身上有多少毛发。   于是,他只好面色尴尬地转移了话题:“璃王爷真是聪慧过人。为表歉意,本国的公主准备了一场舞蹈,还望众位喜欢。”   皇帝心情好了不少,他瞥了司墨璃一眼,然后对着使臣点点头。   一直沉默不语的小公主行至台前,她身穿着特制的绯红色舞衣,衬托得肌肤更加雪白,丝竹顿起,她以一个利落的旋转起舞,衣裙翻飞之间,妙曼的身姿显露无遗,脚腕间的铃铛声空灵悦耳,别有一番风情。   待一曲舞毕,她跪地行礼,抬起头来时,目光火热而大胆,声音清脆地说:“乌孙雅有一愿,不知今日可否请皇上替雅儿指婚?”   虽然知晓北历国公主到来势必是来和亲的,但这般直接了当,倒是让众人都怔愣了一下,纷纷从刚刚美妙的舞蹈中回过神来。   皇帝朗声笑着说道:“公主倒是豪情,却不知道公主是瞧上了哪位青年才俊?”   沈倾云的眉头一跳,一股不祥的感觉浮了上来。   总不可能真被珍珠那个乌鸦嘴说中了吧。   却见那乌孙雅脸上染起红潮,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也低了下来:“乌孙雅恳请皇上替我和萧诀将军指婚。”   沈倾云惊讶地看向了萧诀,不止是她,许多人也都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原以为这个乌孙雅定然会请求指婚给哪个皇子,没想到她竟然喜欢萧诀!   毕竟萧诀如今也是三十几近四十的人了,但那乌孙雅不过十几岁,论起来萧诀可比她大了太多。   皇帝也面露迟疑。   见状,怕皇帝不答应,乌孙雅赶忙说道:“雅儿曾见过萧诀将军的飒爽英姿,因此钦慕于他,只想嫁给他,希望皇上成全。”   萧诀脸色铁青,他怎么都没想到这飞来横祸落在自己头上。   韩柔的身子眼看着养好了,他原本准备近几日就向皇帝求赐婚的,谁知道这个公主会半路跳出来。   他直接起身走到皇帝跟前,跪了下去:“皇上,臣与公主年纪相差太大,实在不合适,公主尚小,一时冲动,还望皇上为她另择佳婿。”   乌孙雅没想到萧诀竟然会公然拒绝她,直接站起身来,朝着萧诀说道:“萧将军,雅儿是真心爱慕你,不是什么一时冲动。”   她本就慕强,早就听闻过萧诀的大名,又听到别人说萧诀竟然一直都没有妻妾,不像她的父皇兄长那般妻妾成群,因此对他十分好奇。后来她便偷溜出去,曾经远远瞧见萧诀骑在战马之上,英姿飒爽,顿时芳心暗动。   这次和亲原本她可以不用来的,但是想到萧诀,她便替了姐姐来了。   男人不应该都喜欢年纪小的吗,自己花容月貌,怎么他萧诀竟然还看不上,不可能!   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些复杂的情绪:“公主,强扭的瓜不甜,既然萧将军不愿,强行指婚只会成一对怨偶,还是改日再议吧,公主可以在京都多待些时日,或许能发现更适合的。”   乌孙雅气鼓鼓的,她压下心头的屈辱感应承下来,又转头对着萧诀不放弃地说:“萧将军,我对京都不熟,希望将军可以带我到处逛逛。”   她就不相信,等多接触接触,萧诀还会拒绝她。   可萧诀看都不看她一眼:“公务在身,公主还是另寻他人吧。”   乌孙雅还想纠缠,就被乌孙昂带了下去,众人打趣了几句将这事叉了过去。   等宫宴散去的时候,萧诀有些着急地找到沈倾云:“倾云,你可别误会,我与那什么公主毫不相识,你可要帮我跟你娘好好说。”   沈倾云有些好笑地点点头。   那乌孙雅见萧诀竟然对着一个貌美的女子说话,心中嫉妒,路过沈倾云的时候直接撞了她一下。   手中帕子掉落在地,沈倾云皱了皱眉,正准备弯腰拾起,一双手却先一步捡起帕子还给她。   是北历国使臣的人,正好跟在乌孙雅队伍的最后面。   “谢谢。”沈倾云还是礼貌地答谢了一句。   见那人乌黑的眼眸直直看着自己,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她突然有一个恍神,忍不住轻声问了句:“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第148章 难缠的公主   还不等那个男子回答,走在前边的北历国公主乌孙雅突然回过头,看到这一幕皱起眉头厉声呵斥:“还不快走!”   那男子垂下眼眸,跟了上去。   “公主撞了人,没有一句道歉就想走吗?”一道凌冽的男声响起,司墨璃大步走上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沈倾云,轻声说道:“沈小姐,你没事吧?”   这前后巨大的态度差异叫周围的人都惊讶起来。   这轻声细语的人竟然是那个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璃王爷?   乌孙雅被这呵斥的声音一惊,见到璃王站在沈倾云的身边,暗中惊讶。她笑着走过来,可爱稚气的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露出歉疚的神色:“璃王,我不知道是我撞到了这位小姐,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宫女呢,真是不好意思了。”   她撅了撅嘴,圆圆的娃娃脸粉嘟嘟的,声音也是娇软极了,仿佛她真的是无心之失。   但她所谓的道歉,其实暗中将沈倾云贬为宫女,显然并不如她表面这般天真娇憨。   乌孙雅转身,在司墨璃看不到的角度,对着沈倾云露出一丝挑衅的笑意。   以往只要她这样撒娇,不管是她的父皇兄长,又或者是哪个陌生男人,都不会忍心责怪的。   “沈小姐,你不会介意吧?”乌孙雅可怜兮兮地说。   “介意。”沈倾云神情淡漠:“今日是我,改日公主若是撞到了哪个娘娘,又误认作宫女可就不好了。”   看到乌孙雅震惊而又愤怒的神情,沈倾云淡笑着补上一句:“公主尊贵,一言一行皆代表了北历国,若只是公主的眼神不好,还可以唤御医来替你诊治。可若是叫人误会公主是心存不满、刻意惹事,难免怀疑起北历国谈和的诚心,这可就不好了。”   笑话,都直接欺负上来了,若是真的缩头缩尾,定要被一众京都的贵女所嘲讽。   乌孙雅被沈倾云说得哑口无言,她习惯性手伸向腰边,却想起自己这是在皇宫中不允许携带弯刀,气得面色扭曲。   于是,她只得换上满脸委屈的表情看向司墨璃:“璃王,沈小姐也太过小题大做了吧。”   司墨璃面色冰冷:“公主不必对着本王说话,你道歉的应当是沈小姐。”   乌孙雅面色顿时铁青,这个璃王真是有眼无珠,自己如此可爱也能视若无睹。   可是她也知道璃王不好惹,只能悻悻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带着随从走了。   前边的大皇子乌孙昂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上前来帮乌孙雅说过话,看来这北历皇室内里也并不和谐。   司墨璃还需要与皇帝商议议和之事的细节,自然不能久留,他看向沈倾云,见她眨眼暗示无碍,只觉得可爱无比,心中涨满了说不清的欢欣,转身先走了。   沈倾云也欲回府,季千雪却突然走了过来。   “县主,那公主看着是会怀恨在心,你之后可要小心一些。”   没想到季千雪会来提醒她,沈倾云只愣了一瞬间,友好地点点头,随即笑着说:“若是季小姐不介意,可以直接叫我倾云。”   每次都叫她县主,倒是有些不习惯,而且对于温柔的季千雪她是真心想要结交一二。   季千雪有些惊喜的问:“可以吗?那倾云也可唤我为千雪。”   两人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由衷的欢喜。   “那倾云,下次我再约你出来,到时候我们好好对弈一局,上次在公主府我能看出来你是故意让了我的。”   季千雪的语调带着几分江南女子的婉约,听着只觉得如同喝了一杯沁人心脾的清茶,沈倾云微笑着点点头,两人一边走一边聊了几句,直到宫门口才各自上了马车,挥手道别。   沈倾云回府后,就派人出去探听这北历国一行人的具体情况。   没想到接下来的两日,流言直接传的沸沸扬扬,都是说那北历国的小公主乌孙雅即将嫁给骠骑大将军萧诀。   倚翠皱起眉头,萧将军不是喜欢自家的夫人吗,为了夫人他三十几年从不近女色,怎么会冒出来一个小公主呢。   珍珠气嘟嘟的:“小姐,你不知道那什么公主的,实在是没脸没皮,天天一大早就跑到萧府去,萧将军去哪她便要去哪,一直缠着人不放,哪有这样的。”   沈倾云叹了口气,她明白萧诀的不容易。   毕竟是来议和的公主,哪怕心中不喜,面上至少也要做到接待有礼,不能落人口舌。   倚翠忧心忡忡的问:“那小公主如此难缠吗?”   珍珠狠狠地点头:“我去外边去打听,那些人跟亲眼见到了一般,说什么萧将军又是带小公主去逛街买点心,又是一起骑马去了郊外踏青,还有更夸张的,说萧将军看到小公主要被马车撞到了,一把把她给搂到怀里了!”   “什么!”倚翠惊呼:“这有了肌肤之亲,那小公主不会真的要嫁给萧将军吧!”   珍珠瘪了瘪嘴:“人家小公主可不在意这些的,她倒是把萧将军的清白都给连累了。”   倚翠听着珍珠这么说只觉得好气又好笑,她忍不住看向沈倾云,将嘴边担忧的话咽了进去,那我们夫人该怎么办啊......   沈倾云面色有些沉,她是相信萧诀的为人的。   如果萧诀这么容易就对她人动心,也不会为了娘亲一直到如今都没有娶妻。   只是消息竟然传的这么快,还有声有色的,想必是乌孙雅在后面推波助澜,她如此投怀送抱,难免让大部分都误会她和萧诀的关系。   皇上未必会同意让异国公主嫁给本国的将军,但是乌孙雅执意如此,最后也很难说,此事还得未雨绸缪才行。   “无论如何,明日先去将军府看看娘亲吧。”沈倾云轻声说道。   希望娘亲不会有所误会才好,其实自己打心眼里也觉得娘亲如果能和萧诀在一起,那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的。   没想到第二日,沈倾云还没有到将军府呢,就听闻寒清那边传来了消息。   “小姐,那乌孙雅到将军府去找夫人了!” 第149章 乌孙雅挑衅韩柔   沈倾云的面色彻底沉了下来:“将军府那边情况可还好,娘亲安全吗?”   寒清说:“目前还算太平,将军府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肯定会护着夫人,不会任由着那小公主胡来的。”   沈倾云点点头,带上珍珠和寒霜直奔着将军府而去。   末了,她又对着寒清吩咐:“去告诉萧将军这件事。”   寒清点点头,一个飞身出去了。   珍珠坐在马车上已经是摩拳擦掌:“小姐,若是待会那个什么小公主闹起来了,你躲到我后边去,我来保护你。”   寒霜默默坐在一旁看着她。   珍珠讪讪笑了两下,忍不住又对着沈倾云抱怨:“小姐,你说那个小公主到底想做什么?萧将军不喜欢她,她竟然跑到夫人那去了。”   沈倾云摇了摇头,她不清楚这个乌孙雅是不是真的那么喜欢萧诀,她只知道如果乌孙雅敢伤害韩柔,定然让她躺着滚回北历去,北历条件苦寒,公主又那么多,随便换一个来和亲,恐怕那些公主求之不得。   马车比平时更快速地到了将军府,沈倾云有些焦急地往府中赶,没想到却看到意料之外的一幕。   韩氏手中握着那竹节鞭,脸色冰寒,丝毫没有受欺负的样子。   倒是那公主乌孙雅的右手袖口破了一条,一把弯刀掉落在离她不远的地上,她神情愤恨,小脸上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怨毒之色:“我是一国公主,你竟然敢伤我,我定要让皇帝治你的罪!”   韩氏冷声说道:“便是看你是公主,破的只是衣袖,若你再妄图伤人,劝公主还是护好你的脸吧。”   原是乌孙雅上门来挑衅,可不管她说什么,如何出言讽刺,韩柔也只是尽到应尽的礼数,不慌不忙拿出茶点来招待。   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让乌孙雅忍不住暴怒起来,于是她抽出腰上的弯刀就想偷袭,没想到韩柔也早有准备,比起近身的弯刀,她直接扬鞭卷起了乌孙雅的右手,鞭子上的倒刺划破了衣袖,那刀也顺势被甩到地上。   这样的变动将一旁的陈嬷嬷都看呆了,但她没有害怕,只是觉得欣慰。   小姐终于又有了曾经的模样,一套鞭法活灵活现,这才不愧为韩老将军的嫡女呀!   乌孙雅却是吓到了,她原本调查过韩柔和沈之峰的事情,以为韩柔是个软柿子,这才上门挑衅想让韩柔主动退出,把萧诀让给她。   此刻听到韩柔这么说,顿时用双手遮住了自己的脸颊喊起来:“你就是嫉妒,嫉妒我比你年轻比你好看,你都一把年纪了还不知羞耻吗,孩子都有了,你有什么脸去纠缠着萧将军,你根本就配不上他!”   “到底是谁在纠缠我,公主应该心中有数吧!”   萧诀的声音从后面响起,他一脸焦急直接跑到了韩柔的身边:“柔儿,你没事吧,可有被她伤到?”   沈倾云从头到尾都没有来得及说话呢,只好和珍珠在一边站着看好戏。   好家伙,自己才派人去通知萧诀,他倒是来得挺快。   珍珠满眼亮晶晶的,这不就是画本子照进现实,心中不禁暗叹,萧诀将军此刻真是帅呆了!   没想到萧诀这么快赶来了,乌孙雅压下心头的嫉妒,带着哭腔的声音说:“萧将军,我本是来韩府做客,没想到韩柔竟然伤了我,这事你要为我讨回公道!”   萧诀听到她的声音,眉头都能夹死苍蝇了,他冷眼瞧着那乌孙雅:“柔儿性子最是柔顺无争,定然是公主你胡搅蛮缠,你可知道这是哪,这是韩府!公主是不是忘记了北历是如何被韩老将军给打败的,竟然敢跑到这里来造次!”   “萧诀,你,你就一点都不喜欢我吗?”见萧诀如此维护韩柔,乌孙雅眼眶都红了。   “我萧诀此生只会娶一人为妻,那就是韩柔。柔儿是世间最好的女子,她比你温柔,比你美丽,你什么都比不上她,公主,请你离开!”萧诀义正言辞,丝毫不给乌孙雅任何的幻想。   韩柔被他护在身后,脸颊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心中也泛起甜蜜。   她悄悄扯了扯萧诀的衣裳,示意他对待公主还是要委婉些,担心会影响议和之事。   萧诀瞧了她一眼,眼神软了下来,没有再说什么。   乌孙雅看着眼前的两人竟然如此光明正大地眉目传情,气得哭了出来,她备受宠爱长大,样貌可爱又娇媚,北历多少男子将她视作梦中情人,如今竟然遇上萧诀这么个不开窍的。   于是她捡起弯刀跑了出去,回头瞧见了沈倾云,还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珍珠不服输地瞪回去。   乌孙雅冷哼一声,甩下一句:“韩柔,你等着吧,你不会高兴太久了。”随即彻底离开。   她一旁的侍女阴恻恻地看了萧诀一眼,也赶紧跟着乌孙雅走了。   沈倾云的心头浮现出一丝危机感,叫寒霜跟上去看看情况。   那边萧诀瞧着韩柔,又确定韩柔没有被乌孙雅所伤才放心下来,赶忙对着韩柔解释起这几天的事情。   原来那乌孙雅每日到萧府去找他,他烦不胜烦,只能躲出去,可他不管去哪里,哪怕是去了郊外,乌孙雅都要一直跟着他。甚至在路上瞧见了马车,故意扑到自己身上说害怕被撞,给旁人造成了误会。   韩柔笑着听他说完,然后用手帕擦了擦他额角的汗珠:“我相信你。”   这样的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萧诀担忧的心这才放下来,看着韩柔傻笑起来。   沈倾云扶了扶额头:“珍珠,我们走吧。”   看来是白担心了一场,她可不想留在这里碍眼。   倒是珍珠恋恋不舍的, 显然还想再看会,一步三回头跟着沈倾云离开了。   两人上了马车慢悠悠的往国公府走,半路却被人拦了下来。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沈倾云,我们聊聊。”   竟然是江临。   珍珠皱起眉头,这个江世子怎么如此阴魂不散,不是听闻江世子和世子夫人沈思思最近情谊浓浓,怎么还来纠缠小姐。   沈倾云不欲理会,打算直接离开,江临却是靠近了马车低声说了句:“沈倾云,你知道被关在小院是什么滋味吗?你知道的,对吧?” 第150章 江临的妄想   珍珠虽然也模模糊糊听到了江临说的话,但是她并不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   隔着马车的围帘,沈倾云却是面色苍白。   她的指尖掐进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江世子什么意思,若是再这么拦着马车,撞到了我可不会负责。”   江临死死瞪着马车的窗户,似乎想隔着围帘看穿沈倾云的表情,他讥讽地笑了笑,压低声音:“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想不想知道韩老将军他......若是好奇,那便随我到旁边的茶楼里好好谈谈。”   说完,他径直走进了一旁的茶楼之中。   “小姐,这江世子今天是发什么疯,怎么尽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我们还是快点走吧。”珍珠皱起眉头,对自从上次江临昏倒以后,整个人好像都不太正常。   沈倾云却迟疑了,她的内心万分纠结,江临显然是在暗示他知道前世韩老将军战死的事情,这也是她一直担心的地方,难道江临真的知道什么?   一番内心的争斗之后,沈倾云还是对着珍珠吩咐:“事关外祖,需得谨慎,我便去看看江临想与我说什么,待会若是房内有一丝异响,你便叫寒清冲进来。”   “小姐,这样安全吗,我看那江世子分明是不安好心。”   珍珠忧心忡忡的,但看着沈倾云的神色也知道她不会改变主意,只得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好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沈倾云走进茶楼,立马有个店小二殷勤地走过来引路,看来是江临安排好的。   进了屋子,见江临坐在桌前,手持茶壶,替两人都倒了一杯茶。   “不知江世子想说我外祖什么事情,不妨直言。”沈倾云坐到他的对面,她并没有喝茶,而是直接问道。   屋子里沉默了下来,江临定定地瞧着她,上次尚且精神有些混乱,后来也一直没有机会这样近距离的说话,如今近看,这般绝美精致的面容,沈思思竟然是丝毫都比不上的。更遑论她举手投足之间虽淡漠疏离却带着难言的贵气,正若一朵含烟的牡丹。   江临蓦的叹了口气:“倾云,你若是早就这样该多好,那我就不会选择舍弃你。”   说着,他端起茶杯吹开上面的热气,喝了一小口。   “江世子若是只会说一些异想天开的胡话,恐怕我们没必要再谈。”沈倾云淡淡道。   她可不是来听废话的。   “倾云,我知道,那应当算我们的前世吧?”江临自顾自地说:“之前我就总是做梦,梦到我们成婚了,那时我便很恍惚,没想到上次昏倒之后,所有的记忆排山倒海一样涌出来,我好像是真的经历了那一切一般。”   他望向沈倾云的眼睛:“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倾云,我后悔了,现在我才知道你对我有多好,没有你,侯府的日子是如此艰难。我相信你还是爱我的对吗,上天让我们重活一世,就是为了给我一个弥补你的机会。这一世,让我好好照顾你,好吗?”   沈倾云顿时站起身,她不知道江临哪来的脸和她说这些话。   她讥讽地瞧着江临:“江世子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不过是瞧上了将军府的助力,不知道这些话让你夫人听到了,她会如何想?”   “倾云,你是不是嫉妒了,可我本来是要娶你的呀,是你非要把思思推给我。”江临也有些激动地站起来:“我们本来可以好好的,你看,你前世那个样子,谁会喜欢你,这不是你自己的问题吗,可那样我不还是娶了你,一日夫妻百日恩,为什么今世我们不能好好在一起呢?”   沈倾云只觉得一阵阵反胃,她问道:“所以江世子说什么外祖的事情,只是为了把我骗过来?”   江临有些语无伦次:“不是,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谈谈。”   见他如此,沈倾云转身要走,江临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倾云,你从前那么爱我,我不信你现在心里没有我,我知道许多事情,只要你愿意帮我,我们......”   “啪!”的一身,沈倾云直接一巴掌打在了江临的脸上,随即又一脚踹翻了桌子,桌上的茶具哗啦碎了一地,茶水飞溅。   江临被这阵势吓住了,屋外的寒清听到声音立马闯了进来,挡在沈倾云的面前。   “你竟然敢打我。”江临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喃喃道,他表情有些狰狞:“沈倾云,你别逞强了,装什么装,还记得以前对我摇尾乞怜的样子吗,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没有我你怕是守完孝了也嫁不出去,你别不识好歹。”   珍珠听到这话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忍不住大骂:“江世子,你能不能照照镜子,说这些话恶心谁呢,你看看你配吗?”   她忍不住恨恨地想,小姐可是要做王妃的,江临都有沈思思了,难不成还在异想天开纳小姐做妾吗,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走吧,不用和他废话。”沈倾云嘲讽地看了一眼江临,在寒清的保护下上了马车回府了。   等调查侯府近况之下发现,江临一直找不到江妙丹,侯府与工部尚书府的婚事自然告吹了。   江妙丹逃婚私奔的事情虽然被掩盖下来,但是尚书家好歹能窥探到不对劲,因此不仅是不能成婚,反倒还结了仇,江临是别想进工部了。   看来是急了,所以才找到沈倾云试探,盼着沈倾云对他还留有旧情,像前世那样出钱出力地帮他步步高升。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前世就是他将沈倾云推进湖水中淹死的吧。   “小姐,那江世子真是疯魔了。”倚翠知道了今日的事情也一阵唏嘘,明明最开始那江世子不是对小姐不屑一顾,只想与沈思思成婚的吗?   珍珠将江临是骂了个遍:“小姐,我们日后出门可得注意着点,千万别再被他缠上了。”   沈倾云冷笑,今日被如此恶心怎么能放过江临呢,定然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来跳脚的机会了。   “江妙丹如今在哪?”沈倾云问。 第151章 江妙丹石少华回京   寒霜之前被派去查看乌孙雅的情况,此刻正好也回来了,对着沈倾云回禀道:“根据听风阁那边的消息,江妙丹和石少华一路到了襄县,为了掩人耳目,现在租住在了一个农家的小院子里。”   “哦?襄县似乎只是一个贫困小县城吧。那这两人相处得如何?”沈倾云笑着问。   这江妙丹以往最是讲究吃穿住行的,非高床软枕不睡,看来这爱情的力量非同一般,如今农家小院也住得了。   不过寒霜的话瞬间让沈倾云明白倒是她高估了。   “两人似乎不太好,每天夜里总听闻有吵闹的声音,江妙丹也很埋怨石少华带她去了这么个小县城。”   其实不止是江妙丹,就连石少华也是一百个不习惯。   他虽然是男娼,但因为相貌清秀英俊,嘴又甜,一直以来也是跟着那些大家贵妇小姐过着潇洒肆意的日子。后来到了侯府,虽谈不上奢靡,但好歹也是高阁里住着,早已忘记小时候躺在茅草屋的感觉了。   可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只是普通的农家,床铺硬邦邦的尚且不谈,哪怕是新拿的被褥,还是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臭味。   屋子里与其说是干净,不如说是简陋,见惯了精美的屏风摆件,丝质帘幔,再看到这简易的木质桌椅和土墙,院里也不再是精心打理的花草,地上还有少许的鸡粪,这心里的落差说不出的大。   他们自己还换上了朴素的衣裳,避免穿金带银太过惹眼,这让爱打扮的江妙丹十分的不满。   更让她难以忍受的就是什么事情都得自己来,以往穿衣梳头这样的小事都有丫鬟婆子,可现在连洗澡水都得自己烧,石少华也从一开始的百依百顺到劝她万事需要自力更生。   江妙丹每天都忍不住发火和抱怨,娇气的大小姐脾气逐渐显露让石少华多少有些难以招架。   此刻农房中的两人都不禁质疑起这段感情。   江妙丹希望石少华可以去购置一个小宅院,再雇几个下人,这样自己和石少华就可以天天作神仙眷侣,可是石少华知道如果真的这么做,他们的银子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见到石少华不答应自己的条件,江妙丹赌气跑了出去,石少华只能去追,人生地不熟的,两人最后绕了许多路才灰头土脸的回到院子里。   雪上加霜的是,石少华一进房间,就见到处都有被翻找的痕迹,突然发现家里的银票全没了!   “到底是哪个贼偷了我们的钱!”石少华崩溃了,他冲出院子大喊,但是回应他的只有远处的几声狗叫。   江妙丹眼泪汪汪,不知所措地坐在床头抽泣:“少华,钱都没有了,我们该怎么办啊,我们回京都吧。”   石少华颓然地坐在冰凉的地上:“怎么回,我们连路费都凑不出来,没有马车,不知道要走到何时才是个头。”   “那总不能在这等着饿死吧,你就不能出去赚钱吗!”江妙丹情绪失控地吼起来。   “你还有脸说,会这样还不是怪你!”石少华冲到江妙丹的面前,恶狠狠地盯着她:“如果不是为了出去寻你,怎么会让人偷走财物,你若再敢对我吼叫,信不信我将你卖了M.L.Z.L.换钱!”   一直以来,石少华都是温柔体贴地模样,何时这般暴躁凶狠地模样,那眼神仿佛江妙丹再多说一句就会直接撕裂她。   恐惧和愤怒交杂在一起,江妙丹到底不敢再说话,房中陷入死一样的沉寂之中。   消息通过听风阁传回来,沈倾云叹息一声:“既然如此便帮他们一把吧。”   于是过了两日,石少华和江妙丹就幸运地捡到了一个别人掉落的包裹,两人偷偷拿回去,打开层层麻布,里面竟然是白花花的银子。   虽然不多,但是想要找个马车买点吃的回京都还是足够。   两人虽然从争吵后一直没怎么说话,此刻也默契地一起踏上回京都的道路。   原以为有情饮水饱,可直到天天喝着那带着土腥味的水,两人是终于体会到什么是饿肚子。   什么情情爱爱,都没有手中热乎乎的馒头重要。   石少华备了些干粮,就带着江妙丹日夜兼程回了京都,至于以后要怎么办,都默契地没有谈,不想扯开彼此间最后地遮羞布。   等风尘仆仆的进了京都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们此刻灰头土脸的,只觉得身上都有一股子馊味,只要先找个客栈安顿下来,好歹明日收拾整洁了再回侯府。   好巧不巧的,这周围只这一家客栈开着,正是江侯夫人和沈之峰住的那家。   石少华面色复杂,将自己的脸遮了起来,沉默地跟着店小二进了房间。   店小二以为他们是年轻的夫妻,好心提醒道:“两位客官晚上声音尽量小些,这对面住的也是一对夫妻,不过性子怪异,很少出来走动,脾气也差,稍有动静就一惊一乍的。”   江妙丹皱起眉头:“那不能给我们换一间吗?”   店小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都住满了,只能劳烦客官将就一晚。”   石少华的眼皮跳了两下,他低声说:“我们都知道了,你下去吧,反正我们明早就走。”   “真没用。”江妙丹嘟起嘴小声抱怨,她躺倒在床上,发出叹慰的轻呼声,好久没有睡这么软的床了。   她也懒得理会还在发呆的石少华,满身的劳累和酸痛让她根本不想动,径直就自己睡着了。   石少华坐在椅子上,眼神愣愣地望着房门那边。   他知道,对面就是江侯夫人和沈之峰。   回想这一路,他觉得江侯夫人待他真的还算不错。   江妙丹回了京都,以后必然是要嫁到其他官户中去的,他也对她没有了任何幻想。若是江妙丹已经利用不上,那么凭借着那个孩子和江侯夫人在一起,会不会是更好的选择呢。   就在他脑海中不断纠结的时候,他突然听到对面的房间开门的声音。   石少华眉头一跳,确定床上的江妙丹睡着了,悄悄走到房门口打开了一条细缝。   走廊的尽头一个女子的身影一闪而过,正是江侯夫人。   石少华暗叹,真是盼什么来什么,只要自己现在出去,就可以不动声色和江侯夫人见面了。 第152章 密谋,重头再来   江侯夫人正准备如厕呢,突然有人从后面捂着她的嘴把她拖到了旁边的黑暗之中。   这样的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江侯夫人吓得一时间忘记了要反抗,她呆愣地被拖到一边,这才万分惊恐地挣扎起来,正准备呼救,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薇薇,别叫。”   江侯夫人深吸一口气,放下乱抓的手不动了。   身后的人也松开了她,她回头一看,正是石少华。   朝思暮想的面容出现陡然出现在眼前,她只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一般:“少华,这么久了,你到底去了哪里,怎么现在才来?”   石少华愣一愣,他敏锐地发现江侯夫人还不知道他是和江妙丹私奔了。   也对,江临一旦发现这件事必然捂得死死的,而江侯夫人和沈之峰又一直躲藏在客栈里不出去,自然不会知道真相。   他松了口气,表情悲戚:“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回来的,薇薇,你过得还好吗?”   听到石少华的问候,瞧着他明显消瘦的脸庞,江侯夫人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沈之峰心里只有权势和孩子,根本就不关心她半分。两人虽然躺在一起,却也是同床异梦,甚至连那方面的事情都没有。   当然她也不会知道沈之峰不是不想要,而是要不起。   “少华,我过得不好,你带着我和孩子走吧。”江侯夫人哽咽着扑到石少华的怀里。   石少华的眉头狠狠跳了一下。   那怎么可能,他好不容易才回到京都,发誓要过回富贵的生活,绝不可能再离开了。   所以,他决定要和江侯夫人一起回侯府,等到秋闱的时候,他就装作生病不去参加,只是江妙丹的事情需得见机行事。   “薇薇,我也不想跟你和孩子分开,可是这也没有办法啊,你看看你现在这么憔悴,我都心痛坏了,再过几日,你就回侯府吧,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好吗?”   石少华一脸深情地看着江侯夫人,将她安抚了下来。   “那孩子怎么办,还是让沈之峰带回国公府吗?”江侯夫人有些犹豫。   当然,她也只是情绪上来了说说,在外面流离失所这么久,她也不愿意远走,只想回到侯府继续当她的侯夫人。   石少华的眸光闪了闪,也许送孩子回府的事情已经不会那么顺利了,但是倒可以再试试。   他终究还是走回到原路上面。   两人又互诉了一番情谊,怕沈之峰发现异常,江侯夫人便先如厕后回去了。   石少华一人一人在院子里看了夜空许久,回到房中的时候,江妙丹正在打呼,她睡得四仰八叉,几乎横占了整张床铺,他也没有叫醒她,只是靠在椅子上将就一晚。   对于江妙丹,他还是有感情的,只叹他们生不逢时,在一起只会两个人都痛苦。   他最后的温柔,大概就是这么久以来一直没有碰过她,两人只是每天睡在一起,却没有夫妻之实。当初只是希望留到成婚之夜,现在看来,好歹以后江妙丹嫁人的时候,不会因为没有落红而被夫家看不起。   等到第二日一早,江妙丹便先回了府。   若是两人一起回去,那实在太惹眼了。   侯府的大部分下人根本不知道真相,只听说江妙丹外出寺庙为江侯夫人祈福去了。   众人瞧见穿着朴素、脸色暗黄、浑身都消瘦了一圈的江妙丹,都不禁感慨,虽说大小姐是刁蛮了些,对侯夫人也算是母女情深,一看就是在寺庙潜心祈福,寺庙苦寒之地,难怪会如此。   倒是江妙丹的贴身丫鬟知晓真相,见到小姐终于回来了,两人抱着痛哭一场。   江妙丹迫不及待去清洗了一番,换上以前的裙子,躺在榻上,这才如梦初醒般的松了口气。   她怯生生地问:“哥哥呢,他发现我走了是不是很生气?”   丫鬟面色有些难看:“世子自然是生气的,但是小姐你是他疼爱的妹妹,好不容易回家了,说几句软话,想必也就过去了。”   她并不敢说江临那暴怒的样子,吓得侯府众人都是兢兢战战的。   “那哥哥现在在哪,他怎么没来看我?”江妙丹却松了口气,她也觉得江临不会忍心责怪她的。   自己也是一时糊涂,现在不是回来了嘛。   “世子出去了,听闻是和三皇子一起,要去赛马场。”丫鬟一边替江妙丹倒茶,一边说着:“小姐你走了不知道,京都来了北历国的皇子和公主呢,这几日世子天天出去陪着他们满京都的逛。”   原来是这样,江妙丹眨眨眼,她心想,这样也好,她还不知道如果跟哥哥解释呢,等晚上哥哥回来再说吧。   石少华这边,他还住在客栈里面,等江妙丹一走,他就正式进了对面的屋子里。   沈之峰惊讶万分:“少华,你怎么消失了这么久?”   江侯夫人昨晚已经见过他,此刻还是装作不知情的模样:“是啊,少华,我们都很担心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石少华叹了口气,沉沉说道:“上次去了国公府,没想到大小姐将我拦下来了,我不仅没有见到老夫人,还被大小姐的人驱赶出京,好不容易才回来呢!”   “什么,沈倾云那个逆女,我就知道定然是她做的好事!”沈之峰勃然大怒,竟然也没有怀疑石少华所说,毕竟他早就怀疑是沈倾云在捣乱了。   石少华如今风尘仆仆的模样倒也很好的印证了他的话,就连江侯夫人也是相信他所说的。   昨夜他思索很久,决定把事情都推到沈倾云头上,反正他们也不会去找沈倾云对峙。   “我受点苦没什么,只是接下来又该怎么办?”石少华一脸诚恳地问。   沈之峰想了想:“得找个办法避开沈倾云的耳目,联系上老夫人,只要老夫人知道了,我们也就好办了。”   江侯夫人怯怯地问:“那我呢,我觉得自己已经休养的差不多了,可以先回侯府去。”   “这样也好,薇薇,跟着我你受苦了,你放心,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会补偿你的。”沈之峰一脸的感动,末了,他又说:“这边也没钱了,等你回了侯府,记得送点银子过来。” 第153章 赛马场失踪   几人商量好,江侯夫人便用石少华仅剩的银子去买了件还算看得过去的衣裙。   可都收拾好了,她心中却突然有些胆怯,不知道要如何回去面对自己的一双儿女。   想好了说辞,江侯夫人最终还是租了个不起眼的马车,将她带到了侯府的门口,敲响了侯府大门。   里面的下人开门一看,竟然是侯夫人回来了!   今天这是个什么日子呢,大小姐刚回来,侯夫人竟然也回来了,看来大小姐这个寺院祈福还真是灵验。   想想当初大婚时闹出的丑事,一眨眼之间,竟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江侯夫人不是没有瞧见众人悄悄打量她的眼神,但是她还是端起了曾经侯夫人的气势,径直走回了自己的院子,然后吩咐下人们烧水给她梳洗。   谁知这热水半天没有烧过来。   江侯夫人怒了:“怎么难道我走了,侯府的人便如此懒散,沈思思管的这是什么家!”   下人连忙解释:“夫人,平时都是夜里烧洗澡水,白日里热水烧的不多,刚巧今天大小姐也才叫过一次水,这才要费些时间。”   “妙丹?对了,她和临儿怎么还没有过来见我呢?”   江侯夫人心中难受,自己这好不容易回来了,儿媳女儿和儿子竟然面都不露,可是都在责怪她,不想见她不成。   “回夫人话,小姐出去寺庙给您祈福了,今日早上才刚回来,似乎累了休息了,世子爷出去了,世子夫人也正好去西街买东西,都不在府上。”   听到下人这番话,江侯夫人的心才好受一点。   但也只是好了一点,她把自己关在房里,不敢去想侯府的下人们都如何看她。   而侯府的事情,江临如今还不知道呢。   他隔着人群死死地盯着那边的沈倾云。   今日是皇后安排的,由三皇子带领着,叫了许多的大家贵女和少爷,同北历国的公主皇子一起到赛马场赛马。   许久不见的真阳郡主也来了,她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马,身穿蓝色的骑马装,满脸不屑地看着沈倾云:“哟,沈倾云你也来了,哼,你根本就不会骑马吧,就知道来凑热闹。”   都是因为她,不仅害自己被关了好久的禁闭,还被专门请了一个嬷嬷教导。   今日可算是又抓到机会,必然要好好奚落一下沈倾云。   沈倾云牵着一匹棕色的骏马,她今日穿着一身素青色的骑马装,头上只盘了一个简易的发髻,却显得那面容越发精致出尘,那雪白细腻的皮肤像剥壳的鸡蛋一般滑嫩,看得真阳十分嫉妒。   面对真阳郡主的挑衅,沈倾云没有说话,而是直接一个漂亮干脆的动作翻身上马,那飒爽英姿惹得好些人看了过来,用行动直接打了真阳郡主的脸。   一旁的季千雪惊呼出声:“倾云,你会骑马呀。”   她满眼都是羡慕,自己体弱是不敢骑马的,只能站在旁边看看。   沈倾云对着她微笑起来:“及笄之前,教导我的绪先生特意安排让我学过。”   还记得当时绪先生自己无法教导她,因此专门请人来教她骑马,不知最近绪先生过得如何。   乌孙雅却是骑马过来,眼神挑衅地看着沈倾云:“郡主,县主,不如我们女子间比比赛马?”   沈倾云神色未变,正准备拒绝,真阳郡主却直接开口:“好啊,来赛马场不就是为了赛马的。”   乌孙雅爽朗一笑:“郡主真不愧为大家贵女。”   说完,也不管沈倾云的意见,直接骑着马又去问别的人了。   季千雪有些担忧地皱起眉:“倾云,你可要小心一些。”   “好,我会注意的。”沈倾云对她点点头,骑着马慢慢到了赛马场的草坪上面。   一会的功夫,乌孙雅便叫了六七个贵女,那边的男子们见她们要比赛几圈,也都饶有兴致地过来围观。   司墨璃与皇帝有事情商议,因此来的晚了点,远远便瞧见了场上那抹淡青色的身影。   乌孙昂见他来了,笑着过来打招呼:“璃王爷,你竟然也来了,不如待会我们也比比?”   司墨璃点点头,却是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专心看着场上的情况。   那边众人已经准备就绪,随着侍从的一挥手,贵女们骑着骏马飞奔出去,倒真是一抹独特的风景。   领先在最前边的赫然是红色骑装的乌孙雅,只是一会就将众位贵女都甩了一两米远。   乌孙昂哈哈大笑:“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北历国的女子从小就会学习骑射,而不是只会关在房里绣女红,看来注定是雅儿要赢了。”   一旁的三皇子脸色有些不好看,可是事实如此,乌孙雅的马儿一直在最前面,他也不好反驳,只能看向旁边的司墨璃,却见司墨璃眉头皱起看着场上,根本没管他们在说什么。   这个马场很大,是半开放的,那边有一片茂密的树林,赛马的路线需得绕过树林回来,有一段便瞧不见人了。   等了一会,就见乌孙雅红火的身影出现在了树林的那一头,一个人直奔着终点而来。   乌孙昂满脸的得意,可过了一会就觉察出不对劲了。   哪怕其他人再怎么慢,也不应该落后这么多,迟迟不出现吧。   司墨璃没有说话,直接越上自己的马飞奔而去,三皇子等人虽然惊讶,但也立刻上马追着司墨璃去了。   等他们绕到树林的那边,却看到现场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怪异的味道,大家立刻捂住了口鼻,是有人洒了蒙汗药。   一匹马倒在不远处,另外的马似乎跑不见了,三个贵女都昏迷在地上,司墨璃飞身上前去查看。   沈倾云和真阳郡主消失了。   ......   另一边,石少华打听到沈倾云今日出了门,觉得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因此计划着去联系老夫人。   沈之峰这才拿出偷偷藏起来的钱,交给石少华打点了后门的看守,这次他们学乖了,没有让直接传信去延松堂,而是叫石少华装作一个下人的亲戚,把那人喊了过来。   那人是个不起眼的暗线,就这样悄悄将纸条拿给了老夫人。   老夫人打开一看,惊得差点直接厥过去,她双眼泛着浑浊的泪花,拿着纸的手不停颤抖:“我儿还活着。” 第154章 谁是沈倾云   一旁的刘嬷嬷看到老夫人如此激动的模样,露出担忧的神色:“老夫人,你在说什么呢,这是谁的信?”   老夫人看向刘嬷嬷,她也算是陪了自己这大半辈子了,或许是这府里唯一真心担忧她的人。   于是,老夫人将前因后果都和刘嬷嬷说了。   刘嬷嬷有些不可置信,她活了这么久也算是第一次听闻如此离奇的事情,国公爷没死,死的是个假的,王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假国公爷的,而现在外面却回来了一个真的国公爷,还带了他的亲生孩子。   真真假假,听得刘嬷嬷也是一愣一愣的。   “老夫人,你怎么就确定现在来的人不是骗子呢,况且,这......”   刘嬷嬷回想之前的国公爷,这世间竟然有如此像的人吗?   老夫人却是万分肯定的样子:“笔迹可以模仿,但是这信上写的东西,只有我儿沈之峰知道,绝不可能是他人假冒。王姨娘那个贱人,她都可以做出以假乱真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之前她说的定然是在骗我。”   “这,那老夫人,现在要怎么办呢?”   刘嬷嬷还是有些难以消化这些事情,在她看来,大家都如她一样,早就以为沈之峰死了,如今又突然冒出来,实在有些可怕。   “去后门悄悄将那人请进来。”老夫人想了想说道。   “好,奴婢这就去。”刘嬷嬷暗叹一声,还是转身准备出去。   “等等,先别。”   老夫人又突然将刘嬷嬷叫住了:“如今这府里全是王青蕊的眼线,你这样把人带进来,实在是太危险了,你绕路避开府里的人,悄悄到后门去,与那来报信的人约个见面的时间和位置。”   刘嬷嬷点点头,带了一个可信的小丫鬟绕到后门,让小丫鬟把门房支开,自己则出去见到了石少华。   石少华一直焦急地等在外面不敢离开,突然就看到后门出来个老嬷嬷在那探头探脑地找着什么人。   “嬷嬷可是延松堂的人?”石少华慢慢走近,轻声问了一句。   刘嬷嬷上下打量了石少华一眼,眼前的小公子虽然穿着普通,身姿却很挺拔,长得也清秀,看上去不像骗子。   “你是来传信的人?”刘嬷嬷试探道。   “是我,是我。”石少华脸上终于露出一些笑容:“嬷嬷可以带我进去见老夫人吗?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刘嬷嬷摇摇头:“府中多有不便,我们另外约个合适的地方。”   石少华想了想,也觉得进府里不太安全,若是被沈倾云知晓可就不好了。   于是两人细细琢磨了一番,约定着第二日在寺庙里相见,这样的话老夫人才好找借口出门而不被怀疑。   刘嬷嬷还交给了石少华一些银子,嘱托着他要拿好。   石少华将消息和银子带给了沈之峰,沈之峰这才放下心来:“少华,这次真的多谢你了,你等着,只要我儿被认回了国公府,以后我会好好酬谢你的。”   看着沈之峰抱着孩子万分激动的样子,石少华目光闪了闪,露出了笑意。   老夫人这边同样很激动,她琢磨着将王姨娘喊过来,说自己要去寺庙里拜拜,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斩后奏,只叫刘嬷嬷去安排好马车,第二日就直接出发。   王青蕊在府中养胎呢,延松堂这边的动静,其实她已经注意到了,毕竟门房如今都是她的人。   原本想要和沈倾云商议一下,但是一直等到晚上,沈倾云都没有回来,派人去蒹葭院看,发现珍珠被璃王的人送了回来,这才知道沈倾云在赛马场出事,已经失踪了。   小秋很是担心:“姨娘,大小姐不会......如果她真有什么事情,那老夫人那边可怎么办呢?”   王青蕊咬咬牙:“别乱说,大小姐吉人自有天象,再说了,那个老婆子,我不信我还斗不过她。”   小秋叹了口气,派人去蹲守消息,只要大小姐回府了赶紧来报。   她心中祈祷着,大小姐可千万要安全回来呀。   此时此刻,沈倾云才刚刚清醒过来,她只觉得浑身都十分酸痛,试着动一下手,才发现手被捆住了。   侧头一看,旁边还躺着另一个被捆住的真阳郡主,此刻还在昏迷中没有醒过来。   随着路面的颠簸,沈倾云只觉得一晃一晃的,这才发现自己是在陌生的马车里面。   她回想了一下出事前的场景,当时乌孙雅遥遥领先,那边的路又被树林遮挡了视线,很快就不见她的身影。从天而降的一群黑衣人撒下蒙汗药,其中一人一剑刺向她的马,被她险险躲了过去。   有马儿被惊吓跑了,上面的贵女摔了下来,沈倾云见状不好,想要逃跑呼救,最后还是被擒住昏迷过去。   她记得那些人明明是冲着她来的,怎么真阳郡主也被捆了来呢。   当时真阳郡主就在她的身边,因为害怕一直拉着她的衣服躲在她后面,难道是这个原因吗?   沈倾云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她努力支撑起身体,用头拱开马车窗上的围帘一角,悄悄看外面的情况。   但此时天已经黑了,只能看出来是到了京都城外边,却看不出是哪。   于是她又悄悄躺了回去,假装还在沉睡之中,此刻就算呼救,也只是自找死路,干脆以静制动。   又过了很久,马车停了下来,外面隐隐有什么说话的声音。   “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到?”   “没办法,璃王的人追的太快了,找了地方躲了躲,好不容易才赶在城门关闭的时候出来。”   “行吧,我还以为出了岔子呢。”   “还算顺利,人在车里呢。”   话落,有人推开了马车的车门查看,随即惊呼一声:“怎么会有两个女人?”   “那个自称是郡主,就一起抓过来了。”   “这......那哪个是沈倾云?”   黑衣人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因为天已经黑了,他们也不敢打太亮的火把,借着微弱的烛光只能瞧见里面一个穿着蓝色衣裳,另一个穿着淡青色的衣裳。   黑衣人沉声说道:“穿蓝色衣服的那个。” 第155章 母子相见   沈倾云此刻努力压下心头的紧张,装作平稳呼吸的样子,脑子中万般思绪涌过。   怎么会,竟然将她和真阳郡主弄混了。   黑衣人的声音又响起来:“这个什么郡主怎么办?主子可没说要抓两个。”   “那就把沈倾云带走,把另外那个郡主丢在这里吧,反正也没什么用。”   “没什么用,那干脆一剑杀了她!”   沈倾云听着对话,心中暗惊,想着应对之策。   好在另一人将他拦了下去:“好歹是个郡主,事情已经闹大了,杀了她也没什么好处,把她丢在这里,不远处有个寺庙,全看她的运气,说不定今夜就被野兽咬死了。”   “行吧,先把沈倾云带走。”   感觉到有人踏上马车,然后一把将旁边的真阳郡主拉了起来。   真阳郡主嘤咛一声,竟然在这种拉扯中醒了过来,她瞧见前面的几个黑衣人,吓得失声尖叫起来。   沈倾云暗道一声不好。   真阳郡主猛烈地挣扎着,那黑衣人赶忙喊:“别动,别叫了!”   “你们是谁,你们疯了吗,竟然敢绑了我!”真阳郡主一边尖叫一边大喊:“快点放了我,你们知不知道我是......”   一个手刀落下,真阳郡主没了声音,似乎是被打晕了过去。   “让她这么叫,引来人怎么办。”出手那人沉声说道。   “行了,赶紧把马车里这个丢下,我们该走了。”   外面传出一些细细簌簌地声音,然后有人又走进了马车里面。   沈倾云感觉到自己被横抱了起来,然后被小心地放到了一边的草地上。她想要眯起眼睛看看情况,但是头发都盖在了脸上,只好闭上眼继续装作没醒的样子。   紧接着身边响起了马蹄声和车轮压过地面的声音,直到那声音越来越远,沈倾云才敢再偷偷地睁开眼睛。   但她并没有急着动,而是保持原样的躺了一会,仔细观察着周围还有什么动静,确定没有人,这才马上爬起身,发现自己手上的绳索也松开了。   四周黑漆漆的,远远能瞧见黑衣人口中所说的寺庙,在这漆黑的夜里闪烁着暗芒。   沈倾云的内心有些纠葛。   如果那些黑衣人待会发现抓错了人,难免会回过头来找她,若是见这里没有她的身影,多半也会往寺庙那边去。   可是如果不去寺庙,万一大山里晚上真有什么野兽,那也不是闹着玩的。   想了想,至少他们要等到天亮才会发现弄错人,还是决定朝着寺庙走去。   她身子有些发软,在这黑灯瞎火林子里走得十分艰难,还得随时注意身后有没有什么响动,不知走了多久,才筋疲力尽地到了寺庙不远处。   以防那些黑衣人来找,她并没有急着求助里面的僧人,而是偷偷趁着夜色,找了一个空房间躲进去,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办。   事实上她的担心是对的,那些黑衣人比她想象中要更早发现弄错了人。   等他们赶过来,见到没有了沈倾云的身影,只好去往寺庙,假装成国公府的,询问是否有收留一个女子。   那些僧人四处问了问,都说没有瞧见什么落单的小姐。   “你怎么会弄错人呢,若是找不到人,就等着领罚吧!”   “衣裳的颜色太像了,我记错了。”   “你...哎......”   黑衣人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围着寺院四处去找,哪能想到沈倾云此刻就躲在寺院的厢房之中。   自然,一直到了天亮,这群人也没有找到沈倾云,甚至开始怀疑起是不是被什么野兽给叼走了,但是又没有发现什么血迹或是衣服的碎布。   他们没办法,怕再耽搁下去迟早暴露,只能把真阳郡主也丢到寺庙的附近,无功而返。   京都这边,王府里彻夜亮着灯。   司墨璃面色阴寒:“已经一个晚上了,还没有找到人吗?”   侍卫低头半跪在地上,额角浸出汗意:“王爷,在京郊南发现了踪迹。”   “备马,带我过去。”   “是。”   ......   天色渐亮,又一辆马车也朝着京郊南边去了。   老夫人坐在马车中,激动的心情已经难以抑制,一想到沈之峰还活着,她就忍不住落下泪来。   刘嬷嬷安抚地握住她的手:“老夫人,待会就可以见到公爷了。”   老夫人点点头,她闭上眼,想着这些日子的煎熬,只觉得一切都有了期望。   等两人到了寺庙,让僧人传了信,就在房里等着。   没一会,房门就传来敲门声。   刘嬷嬷打开门,眼前赫然是之前那个年轻人。   石少华微微一笑:“不知道老夫人可在里面?”   刘嬷嬷点点头,给石少华让开了一个位置。   老夫人定定地瞧着,石少华身后缓缓走出一人,正是沈之峰。   母子相见,两人眼中都是泪汪汪的。   “我儿…….”老夫人声音哽咽,眼眶已经红了起来。   沈之峰怀中抱着一个婴儿走过来:“娘,你看看,这是你的亲孙儿。”   老夫人接过孩子,看着怀中粉嘟嘟的婴孩,心中已经软成一滩水:“这就是我的亲孙孙。”   沈之峰逗弄了一下孩子,想起王姨娘鼓起的肚子,忍不住问道:“娘,青蕊是不是也坏了我的孩子?”   老夫人闻言神色一变:“那个贱妇, 她怀的根本不是你的孩子,她找了一个和你 特别像的人,怀的也是他的孩子,这都是她的阴谋!”   陈嬷嬷叹了口气,她看着眼前的沈之峰,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连同着沈之峰的死,还有老夫人生病昏迷都讲了。   沈之峰没想到连王姨娘都背叛了他,一时间震惊非常。他猛灌了一杯茶水,平息了内心的波涛:“娘,不是这样的,都是沈倾云在背后作乱!”   等老夫人听完沈之峰所说,眼中也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当初就不应该把她给接回来,既然如此,我儿,你随我回国公府,哪怕她能活着回来,我们也把她给治住!”   而在他们的隔壁,沈倾云静静地听着这一切。 第156章 隔墙有耳   骤然听到熟悉的声音,沈倾云一时还有些恍惚。   厢房的隔音并不好,她靠在墙边能清晰地听到旁边房间的说话声。等她静静地听完了老夫人和沈之峰的对话,也就大概捋清楚了情况。   原来是老夫人特意找了这个人少路远的寺庙与沈之峰相见,两人还计划着要如何将孩子带回国公府。   沈之峰眼中闪过阴毒的恨意:“王青蕊那个贱人竟然帮着沈倾云来害我,还怀了别人的野种,既然如此,就让她生下那个野种,到时候将我的亲生孩子抱回去,正好给我的孩子一个身份。至于那个野种,我再也不会犯第二次错误了,一出生就立马掐死他!”   至于王青蕊,那还是很好控制的。   不过是个妾,若是犯了事情,在国公府被处死都不是问题,只要她还想好好活下去,就得听话抚养孩子。   老夫人在一旁直点头,在她看来,不仅仅是那个野种该死,王姨娘这种贱蹄子同样的该死。   倒是石少华注意到了老夫人的话,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老夫人,你说大小姐能活着回来是什么意思啊?”   难不成沈倾云出事了?   沈之峰也看向老夫人,他也只知道沈倾云昨日出了门。   “昨个赛马场那边出事了,听说是一些小姐们在赛马的时候遇到了刺客。”老夫人说着,眼中尽是兴奋的光芒,不仅不担心,反而十分开心地样子:“沈倾云一整晚都没有回来,直到我今日出门都没什么消息。这都一夜了,就算是没死,活着被救回来,那这清白定然也是没了。”   “丢人现眼的东西,她还有脸回国公府吗,若是失了清白也该一根白绫吊死算了。”沈之峰冷笑着:“那逆女也算是报应。”   老夫人点点头,又想到如果没有了沈倾云的阻挠,那沈之峰是不是可以回国公府呢。   石少华当然不愿意沈之峰回去继续做他的国公爷,这样的话他以后想要认回孩子的风险也太大了。   于是他劝道:“就算大小姐拦不住,可是这么多人都以为国公爷已经去了,陡然回到府里,之前的那个又该如何M.L.Z.L.解释呢?”   “难道不可以实话实说吗?”老夫人皱起眉头:“就说有人发现自己和我儿相像,贪图国公府的富贵,因此囚禁了我儿,自己跑来冒充。”   “那别人岂不是知道了王姨娘的孩子是冒牌货的。”   “这.....”   老夫人有些迟疑了,她虽然恨不得把王青蕊马上弄死,但是好歹国公府还要从王家拿钱呢。   沈之峰却是无所谓地说:“这事情都可以再商量,反正沈倾云那个逆女不能再留了,只要她死了,王姨娘不足为惧,国公府还是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那如果大小姐平安回府了又该怎么办呢?若是让她倒打一耙,反说国公爷你是个假冒的,岂不是糟糕了。”石少华仔细分析,希望劝沈之峰只是将孩子替换了就行。   “哼,已经失踪了一天一夜,多半是回不来了。”沈之峰冷哼一声:“如果她真那么命大,遇上刺客还能平安脱身也没事,反正就说她已经被玷污了身子,自己失了贞洁受不住自杀了,没人能说什么。”   老夫人也十分赞同,甚至恶毒地说:“她这么死,还能得一个烈女的名声,算是便宜她了。”   沈之峰转念一想,是啊,死多简单,若是被他抓到沈倾云,他应该把沈倾云带回从前那个村子里,让她体会一下什么是从云端跌落回泥土里的感受,要让她在乡下受尽折磨。   石少华看着老夫人和沈之峰这样,仿佛已经预见了那个貌美的大小姐最后悲惨的遭遇,心中也有些开心。   反正只要能把这些高贵的人踩进地里,他的内心就有说不出的满足。   没有沈倾云,以后他也更加方便行事,认回孩子的事情可以徐徐图之。   隔壁的房间里,沈倾云听着这些话,心中忍不住泛起恨意。   但是同时,她也必须隐藏好自己,想办法联系上人救她,现在这个情况,若是被沈之峰和老夫人发现她就在一旁,恐怕会被他们密谋着杀掉。   一想到这里,沈倾云又为沈之峰感到可悲可笑,不知道当他发现这孩子其实是石少华的,又会作何感想呢?   另一边,璃王的人已经找到了被丢弃在野外的真阳郡主。   随行的人立马上去探查鼻息,发现真阳郡主还活着,只是尚且在昏迷之中,于是直接将人摇醒了。   真阳郡主睁开迷茫的双眼,想起自己被绑地事情,反射性地身子微微颤抖。   直到看到眼前的人是司墨璃,顿时明白自己这是被救了,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显然吓坏了。   司墨璃皱了皱眉问:“郡主,你先别哭了,你可知道沈倾云的下落?”   真阳郡主摇摇头,她回想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只记得自己被抓后醒过来一次,但是很快又被再次打晕。   如今的她浑身酸痛,后脖梗更是痛得发麻。   “那郡主你可看到是谁抓了你们?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提到会把人带哪去之类的?”司墨璃有些焦急地问。   这都一个晚上过去了,他根本不敢想象沈倾云会遭遇到什么。   但真阳郡主还是茫然地摇摇头:“那些人都是身穿着黑衣,头戴着面罩,看不出是谁,但是听口音不太像京都的人。”   司墨璃握着剑柄的手忍不住发力,手背上青筋暴起,脸上的表情冷的有些吓人,巨大的压迫感使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纷纷低下头降低存在感。   倾云,你到底在哪?   司墨璃焦急地望向四周,看到了不远处的寺庙。   “派两个人送郡主回去,一队人去周围接着搜,另一队人随我去那个寺庙问问情况,发现任何踪迹的,立马到寺庙去找我!”   他虽然心中着急,但还是理智地冷声吩咐了下去。   说完,自己带着人先往寺庙去了。 第157章 获救   真阳郡主却在这时说什么也要跟着司墨璃去寺庙里。   回去的路途遥远,只派两个人保护她,万一又遇上那些黑衣人把她劫持了可怎么办呢。若是呆在璃王的身边,想必没人敢来犯事,再叫侍卫回京都通知,多带些人来接她才是稳妥之策。   而且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又没有马车,难不成骑马回去叫所有人都瞧见她这般脏兮兮的落魄模样吗,她可不愿意。   到了寺庙,还可以洗漱一下,吃点斋饭点心之类得,肚子都饿得不行了。   司墨璃并不理会真阳郡主,反正人已经找到了,她要去哪里他懒得管,如今他只想赶紧找到沈倾云。   于是司墨璃和真阳郡主前后脚到了寺庙之中。   听到僧人说曾经有国公府的人来找过一位落单的小姐,只不过在寺庙里没找到人就走了,司墨璃顿时察觉到了不对劲。   国公府的人根本不可能那么快连夜找到这,只能说明是那群黑衣人假冒的。   这样说来,沈倾云极大可能是逃走了,并且应该就在这个寺院的附近。   想到这里,他总算松了口气,眼中也迸发出希望,看来倾云大概率还活着,他一定会找到她的。   那边的真阳郡主已经端起了大小姐的架子,对着僧人们吩咐道:“去给我准备厢房,然后准备一些点心,再烧洗澡水送过来,对了,有没有什么干净的衣裳?”   “郡主这边请,现在就找人帮您安排。”   这样的小寺庙还是头一次一下子接待了这么多身份尊贵的客人,听闻一个是郡主,一个是王爷,僧人们都诚惶诚恐,纷纷忙碌起来。   而此刻,沈倾云也发现了有人朝着她所在的屋子走来了,不确定情况之下,她只好先打开窗户翻了出去,躲在窗户下想办法。   好在这个窗户后面是一堵墙,中间有一人宽的缝隙,正好够她藏在这里不被发现。   有僧人打开了房门,又有人端了木桶和热水进来,没一会,真阳郡主尖利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沈倾云听到这个声音愣了一下,悄悄从窗户那往里看。   竟然真是真阳郡主,这个寺庙小,厢房不多,这边应当是女眷休息的,恐怕也是以为旁边只有老夫人在,才会安排这里。   隔壁的老夫人和沈之峰听到了动静,都安静下来没有说话,石少华悄悄溜出去询问了一下情况,得知竟然是一位郡主来了。   最关键地是还有璃王爷也在这里,听说是在找一位小姐。   石少华反射性地想到了沈倾云。   于是他赶紧去给老夫人说了这个情况,沈之峰听得眉头紧皱:“璃王爷怎么会亲自来找人呢?”   “或许是因为那个郡主和沈倾云一起失踪的,否则光是个沈倾云,又怎么会让璃王出动。”老夫人分析道:“既然如此,我们马上回府,得赶在沈倾云回去之前掌控好府中的情况。”   沈之峰直点头,这可是璃王,他都来了,指不定很快就能找到人。   于是,几人随便收拾了一下,立马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沈倾云躲在屋子后面,因为他们都压低了声音,所以听不到说了什么,只是感觉到他们都打开房门走了。   因此,她也当机立断从窗户里又爬了进去。   真阳郡主还在吃东西呢,看到她吓得失声尖叫:“沈倾云!你,你怎么会在这!”   “我也是偶然逃出来的,刚才一直躲在房间里。”她一边说,一边靠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黑衣人不在这里吧?”   真阳郡主摇摇头:“我被璃王爷的人救了,跟着他来个这个寺庙,我们已经安全了。”   或许是一起遭遇到这些惊险的事情,此时此刻的真阳也没了为难沈倾云的心思,瞧见她面色苍白如纸,身上比自己更脏,腿脚全是泥土,衣裳也被划破了,忍不住问:“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你,还好吧?”   沈倾云淡淡笑着摇了摇头,听闻司墨璃来了,她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外面有人听到真阳郡主的尖叫,隔着门问她的情况。   沈倾云直接推开门走了出去,小僧人瞧见屋内竟然走出来一个陌生的少女,一身的脏污但也难掩面容绝美,一时间呆住了:“小姐,你,你......”   司墨璃听到消息赶过来,便看见沈倾云在院中站着,笑着看着他。   “倾云!”司墨璃大步走上前,直接将沈倾云拥在怀中,感受到怀里少女温热的体温,他的声音都微微颤抖起来:“我一直在找你。”   沈倾云的脸霎时间红了,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司墨璃小心地放开她,瞧见她浑身都是划痕,心疼得眼眶都红了:“你受伤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是不是那群该死的伤了你?”   “是我昨夜逃出来的时候,夜里在树林中划的,我没事的莫璃。”   司墨璃看着沈倾云,仿佛在看失而复得的宝贝,他派人拿了一套衣裙来:“来找你的时候专门备上的,就是为了万一你需要换身干净衣裳,等你换好了我们便回去,我让太医院的女使来给你检查上药,别的事情,我们再慢慢说,你放心,我不会放过那些人。”   沈倾云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说个不停,心中滑过暖意,下去换了衣裳,竟然都是和她尺寸的。   真阳郡主听说璃王要走,自然也顾不得洗澡,吃了点东西就要跟着一起。   更她看到沈倾云新换的裙子,再看到备好的马车,惊得说不出话,为什么刚刚不让她坐马车,不给她换裙子!可恶!   但她自然不敢出言辩驳,只能乖乖坐上马车,和沈倾云一起回京都城里去。   而老夫人一行人则是先一步回了国公府,为了不打草惊蛇,老夫人和沈之峰偷偷从后面进去了,然后派人将王青蕊叫到延松堂。   王青蕊不禁有些奇怪,老夫人不是出门了吗,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等她刚到了延松堂,立马被刘嬷嬷和几个丫鬟控制了起来,惊得她失声大喊:“老夫人,你这是要做什么!”   老夫人冷笑一声:“劝你识相一点,我们还可以好好谈谈。”   一个身影从内室走了出来:“青蕊,真没想到,你竟然也会背叛我。”   听到这个声音,王青蕊脸色一下子白了,她惊恐地朝旁边望过去。   真的是沈之峰。 第158章 回府,揭露真相   此刻的沈之峰早已没有了曾经那风流倜傥的模样,他的脸色暗黄,一直以来的身体和心灵的双重煎熬让他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好多岁,此刻穿了一件米黄色的长衫,宽大的衣裳显得整个人更加消瘦。   他说话的时候,一双眼死死盯着你,双眸中全是阴鸷的神色,皮笑肉不笑的,看得王青蕊不禁起了鸡皮疙瘩。   “国公爷......”王青蕊表情有些讪讪的,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之峰是什么时候进府的,怎么她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呢。   王青蕊心中暗自焦急,偏偏这时候沈倾云也没有消息,此刻她不在,自己孤身一人,实在是非常被动。   沈之峰走上前,啪的一巴掌扇在王青蕊的脸上,喘着粗气质问:“贱妇,我对你难道不够好吗,你为什么要和那个孽女来一起害我!”   王青蕊被打得头歪向一边,娇嫩的脸上顿时红了一片。   小秋被两个丫鬟压着,看到她被打,着急地喊起来:“别打姨娘,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什么孩子,这就是个野种,就不应该生下来!”老夫人大喊道。   回京都的路上他们重新商量了一番,只要趁着沈倾云失踪的空档,让老夫人将王青蕊控制起来,把整个国公府掌握在他们的手中,就算沈倾云被璃王找了回了,那她也是一个失了清白的女子,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至于王青蕊的肚子,就算是流了又能如何呢,反正把人不弄死,时间到了只管把沈之峰的孩子带出了,等小孩长个几岁,年纪说小点也看不出来的。   “对!这野种留着做什么呢!”   沈之峰心中憋闷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回到国公府,却一时半会儿都无法恢复身份,正愁没地撒火,如今瞧着王青蕊隆起的肚子是越看越不顺眼,抬起脚就要踹过去。   王青蕊见他要踢自己的肚子,心中急了,不知从哪迸发的力气,一下子挣脱了束缚直接头朝着沈之峰撞了过去。   沈之峰体虚,竟然一下子就被她撞倒在地,摔到了尾椎疼得不行。   瞧准这个时机,王青蕊就准备往外跑。   “反了天了!”老夫人拿手中的拐杖狠狠敲着地面:“拦住她!”   小秋见状也一脚踢向后面的丫鬟,一个丫鬟吃痛松开手,她反手又去揪另一个丫鬟的头发,一边还对着王青蕊大喊:“姨娘快跑啊!”   刘嬷嬷见状也是加入混战,赶忙拉住王青蕊的手臂,对着她的脸就直接抓了过去。   王青蕊一手护着肚子,另一只手也去扣刘嬷嬷的眼睛,两人同时尖叫起来了,场面一时间混乱非常。   老夫人气的直翻白眼:“快抓住这个小娼妇!”   王青蕊反应也快,她一脚踢在刘嬷嬷的膝盖上,然后又狠狠踩在身后丫鬟的脚背上,趁着她们都吃痛的时候,直接跑到老夫人的面前,将那茶杯狠狠一摔,捡了一个瓷片抵在老夫人的脖子上。   老夫人被吓得僵在原地不敢动了。   “都给我停下!”王青蕊大喊。   刘嬷嬷和一众丫鬟傻了眼,大家都不敢动了。   沈之峰从地上爬起来:“贱妇,你要是敢伤害我娘,我定要你和你肚子里的野种一起陪葬!”   “野种,真是可笑,我还说你才是冒牌货呢。”王青蕊手有些颤抖,肚子因着这番变故隐隐生疼,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道:“所有人都知道,国公爷已经死了,葬礼都办了,你不过是长得像了些罢了。”   “你以为你现在这么说,就能改变什么吗?”沈之峰冷笑起来:“识相点,劝你现在就跪在我的面前,祈求我可以原谅你,我告诉你,不仅是你,还有沈倾云那个孽女,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是吗,如果大小姐回来了,随时把你关回乡下去,不知道品尝自己亲手种下的苦果滋味可还好?”王青蕊眼中满是讥讽,轻佻的眼神看向他的裤裆处:“再说若不是大小姐帮我换了人,我还以为男人都跟你一样没用呢。口口声声野种,还不是你自己不行!”   听到这般侮辱的话语,沈之峰目眦欲裂,恨不得上去将王青蕊的嘴撕烂。   两人僵持着,都不愿意露怯。   王青蕊刚想开口说让沈之峰放她和小秋离开,背后突然一股力道将她推开,手里的瓷片也掉落到了地上。   因着身子不稳,王青蕊直接跪到地上,之前碎裂的瓷片扎进她的膝盖,疼的她刹那间尖叫出声。   “姨娘!”小秋哭着扑过去,两个人都被控制了起来。   老夫人的身后,石少华轻呼出一口气,还好他一直躲在屏风后边,没被王青蕊注意到。   沈之峰大笑起来,抓起王青蕊的头发让她直视着自己:“贱人,你这么喜欢男人,你等着我赏你十个八个男人,看你的肚子能不能受的住!”   说着,他狠狠往王青蕊的肚子上猛踹了几脚,见她尖叫出声,大腿间隐隐流出了血,整个人疼得瘫倒在地,这才露出残忍而满意的笑。   小秋被压着,看到这一幕,哭得不能自已。   “哼,若不是看着王家还给拿银子,就该把这个贱妇卖到下贱的窑子里去。”老夫人惊魂未定地摸着自己的脖子,喘着气骂道。   隔壁的房间传出婴儿哭泣的声音,石少华赶忙去将他抱了过来。   沈之峰心疼地抱在怀里哄了哄,见到他不哭了,这才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   “怕是要饿了,我去把奶娘接过来。”石少华说。   沈之峰点点头,石少华便出府去了。之前江侯夫人走了,便请了个妇人做奶娘,此刻还在客栈那边。   看到一旁王青蕊震惊的目光,沈之峰有些得意:“这才是我的孩子,没想到吧,以后整个国公府都是他的。”   一道清冷的声音隔着房门响起:“父亲,你确定这是你的孩子吗?”   王青蕊听到声音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她奋力朝着门口大喊:“大小姐,是不是你回来了,快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沈之峰抱着孩子忍不住退后,直接站到老夫人身边,警惕地看着门那边。   房门被人打开,沈倾云缓缓走了进来。   瞧见屋子里混乱的场景,她的目光更沉了。   朝着身后轻抬下手,寒霜直接进来制服了几个小丫鬟。 第159章 放心,孩子不是你的   小秋急忙把王青蕊从地上扶起来:“大小姐,我先带着姨娘下去,她腿上受了伤,肚子怕也是受不住了。”   王青蕊嘴唇都白了,膝盖和肚子的疼痛让她额头布满了豆大的汗珠,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对着沈倾云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大小姐,你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   “你别说了,赶紧下去让府医看看。”   沈倾云使了个眼神,倚翠上去和小秋一左一右搀扶着王青蕊往门外走去。   老夫人眼睁睁地看着王青蕊被带了出去,却又没办法把她拦下来,只能对着沈倾云喊道:“你个逆女,你还有脸回来!”   沈倾云转过头瞧着老夫人,老夫人原本嚣张的气焰顿时弱了几分。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是有点怕这个孙女的,明明都失踪了,怎么这么快又跑了回来。   突然,老夫人眼尖地发现沈倾云这身衣裳似乎没有见过,府里最近也没说做了新的,她心思一转,冷笑起来:“倾云,你消失了一天一夜,发生了什么也不用明说了,自己收拾收拾去家庙吧。”   倚翠走过来禀告:“小姐,王姨娘的肚子恐怕是有碍。”   老夫人闻言更开心了,一旁的沈之峰抱着孩子没有说话,眼中的得意却十分明显。   沈倾云压下眸中的情绪,低声吩咐:“让府医看看,尽量把孩子保住,如果没办法,那就保住大人。”   沈之峰脸色十分阴沉,忍不住开口:“那个野种留着做什么!沈倾云,我怀里的这个孩子才是你的弟弟。”   “弟弟?”沈倾云突然微微一笑:“寒霜,将我那个弟弟抱来看看。”   寒霜一个飞身向前,直接把孩子抱了过来,沈之峰顿时慌了:“倾云,这真是你的弟弟,孩子是无辜的,你放过他。”   老夫人也是急得不行:“倾云,你把孩子给我,你别伤害他。”   沈倾云瞧着襁褓里的小孩,此刻还一无所知地吐着泡泡,忍不住叹了口气:“送到侯府去吧。”   寒霜点点头。   沈之峰急了:“沈倾云,你这个六亲不认的畜生,你要是敢害了你弟弟,死了都要下地狱的。”   “父亲,我没有弟弟。”沈倾云慢悠悠地说:“我只是把这个孩子送回亲生父母的身边,这是做好事。”   “你什么意思,我告诉你,我不想听你这些胡言乱语,你赶紧把孩子还给我。”沈之峰的神色有些慌,强装镇定地说。   “就是,沈倾云,这可是国公府的独苗苗,国公府没落了对你有什么好处!”老夫人急切地瞧着孩子,生怕孩子被寒霜带走。   可是寒霜根本不理会他们,而是抱着孩子就出去了。   沈倾云轻叹一口气:“祖母,父亲,我知道你们着急,但你们先别急,父亲喝了那绝子药根本就没好,这当然不是他的孩子,这下你们放心了吧。”   屋子里一下子寂静下来,只有一旁的珍珠偷偷在笑。   沈之峰猛地踢翻面前的凳子大吼大叫:“沈倾云,你胡说什么!为了不承认他的身份,你这样的谎话都能编出来,你个孽女,看老子今日不杀了你!”   说着,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朝着沈倾云刺过来。   沈倾云连眼睛都没有眨半分,身后一个侍卫飞身出来一掌打过去,沈之峰撞到墙上,身体像个破布一样倒了下来。   “我儿!”老夫人尖叫一声,扑过去查看他的情况。   珍珠心中冷哼,以为寒霜寒清不在,小姐身边就没人了吗,还好璃王爷有先见之明,特别派了人守在小姐身边,就是怕她回府了被欺负。   “沈倾云!你疯了吗,你连你的父亲都敢伤!”老夫人目光凶狠,那样子似乎恨不得将沈倾云撕碎了。   “我的父亲沈之峰早就死了。”沈倾云神色淡淡的,对于她来说,十几年前沈之峰换掉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没有父亲了。   沈之峰口吐鲜血,眼睛死死瞪着沈倾云,嘴唇发颤却说不出话。   府医和小秋此刻也过来了。   小秋的眼眶通红,显然是哭过,她哽咽着说:“大小姐,姨娘的孩子保不住了,姨娘想求小姐将那人交给她处置!”   她手指着沈之峰,眼中全是恨意。   沈倾云看了眼府医,府医遗憾的点点头。   “王姨娘人可还好?”沈倾云问道。   “大人是保住了,只是这月份大了,以后怀孕或许有些艰难,腿上的伤也得好好养着,暂时不能到处走动。”府医低声回。   沈倾云的心底一沉,若是说艰难,恐怕是这辈子都难以有孕了。   她深呼出一口气,对着府医吩咐:“去帮他看看吧,他还不相信自己身体没事。”   府医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就走过去替沈之峰把脉,他的眉头紧紧的皱起,然后叹了口气:“这,身子本就空虚,还服用过大量的虎狼之药,早就不能人道了。”   这样的话被当众说了出来,沈之峰又气又怒,最后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沈倾云派人把他绑了起来,吩咐人将他直接送到王姨娘的院子里去。   老夫人哭喊着抱住沈之峰,用尽了所有下流的词来骂沈倾云,还是无法阻拦这一切,只能眼睁睁看着沈之峰被带走了。   “刘嬷嬷,你也是祖母身边的老人了,好好劝劝她。她若是认父亲已经死了,就自个呆在延松堂,若是她只认刚刚那个人,那就和他一起去王姨娘那边吧。”沈倾云神色淡淡,吩咐完这些就走了。   刘嬷嬷诚惶诚恐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个字都不敢说。   老夫人僵在原地,颓然坐到了椅子上。   她浑身哆嗦,脸上青白交加,拉着刘嬷嬷的手的说:“我得活着才能救我儿呀!”   刘嬷嬷长叹一口气。   老夫人这样自我安慰,无非也是怕死,怕像沈之峰这样失去如今仅剩的地位。   沈倾云回到蒹葭院,简单梳洗之后,见寒霜已经回来了,问道:“孩子送过去了吗?”   寒霜点点头。   珍珠八卦地追问:“那侯府那边什么反应,是不是得闹翻天了?”   她真恨不得寒霜带她飞过去亲眼看看。   寒霜表情有些无奈地点点头,可不是嘛,侯府那边鸡飞狗跳,比刚刚的延松堂还要热闹呢! 第160章 侯府闹翻天   在珍珠的追问下,寒霜努力回想了当时的场景。   她抱着孩子去的时候,房内的下人都被遣走了,江妙丹、江临还有沈思思都在江侯夫人那里,江侯夫人坐在榻上直抹眼泪,江妙丹沉默地坐在一旁喝茶,江临的面色十分阴寒,一旁的沈思思状作担忧,眼底全是幸灾乐祸。   显然这些人交谈得并不太愉快,而且似乎在针对着江侯夫人。   看到这一屋子各怀心思的,寒霜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直接抱着孩子飞身到了屋内。   她这样的突然出现,把满屋子的人都吓了一跳,江临更是直接站起身警惕地看着寒霜:“谁!”   江侯夫人虽然认不得寒霜,但是一瞧见她怀里的那熟悉的襁褓,眼皮便开始狂跳起来,手也控制不住地死死捏着帕子。   寒霜面无表情地说:“这是侯夫人的孩子,国公府已经验过了,不是我们国公爷的,因此小姐特地派我把他送过来。”   江妙丹震惊地跑过来,果真瞧见这襁褓里是个粉嘟嘟的小婴儿。   江临听得是一愣一愣的,孩子?不是国公爷的?   沈思思仔细瞧着寒霜的脸,惊呼道:“我认出来了,你是妹妹身边的丫鬟对不对!”   “沈倾云?”江临深吸一口气,急忙问道:“她回来了?”   寒霜只是冷漠地点点头,没有再回话,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将孩子抱到了江侯夫人的面前:“侯夫人,孩子我送来了,还请夫人抱着吧,我要回去回话了。”   江侯夫人惊恐地将面前的孩子推开,一边胡乱挥舞着手一边大叫:“什么孩子,不是我的,快拿开!快拿开!”   她的手臂不小心打到了襁褓上,里面的小婴儿便哇哇大哭了起来。   寒霜见状,只是轻轻把孩子往榻上一放,然后便准备离开了。   江临急忙拦住她:“你怎么能随便带个孩子来,就污蔑是我娘的呢,这绝对不可能,你弄错了,赶紧把孩子给带回去。”   沈思思倒是满脸心疼地抱起了那个孩子:“哎哟这么小,这可怜见儿的,哭得真是伤心。”   她看了看小婴儿又看了看江侯夫人,忍住了笑意假意喃喃:“好像是有些相像呢......”   “你别乱说,怎么可能会像!”江妙丹大叫起来,瞪着沈思思还有她怀里那个莫名其妙的婴儿:“娘,你快说句话啊!”   “不是我的,不是我的。”江侯夫人吓坏了,反反复复就会说这一句话。   江临瞧见她这个样子,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   眼看着他们都不承认这孩子的身份,寒霜只能冷冷说道:“小姐没有弄错,这孩子就是侯夫人的,乡下的接生婆也可以证明。”   说完,寒霜还友好地提醒道:“刚刚我来的路上还瞧见了孩子父亲,就是你们府上的石少华,看样子正往侯府来呢。”   听她这么说,江妙丹尖叫一声:“你个贱婢,乱说什么呢,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石少华喜欢的是她,怎么可能会和江侯夫人有孩子,这贱婢定然是胡说八道!   江临也不信,毕竟石少华不是刚和江妙丹私奔吗。   一问门房,竟然确实说石公子正好回府了。   沈思思是事不关己不嫌事大,于是在一边假意说道:"不如就请石少华公子来对峙一番吧。"   “对,这位姑娘你先别走。”江临固执地说道:“肯定是哪里弄错了。”   说完就吩咐身边的人去把石少华带过来。   沈思思这时猛然想起石少华这人还是自己带来的,一时间有些心虚,说不定这真就是这两人的孩子,可别牵扯到自己。   但后悔自己多嘴也来不及了。   石少华其实也不想回侯府的,毕竟他和江妙丹私奔的事情瞒不住,江临定然是恨死了他。   可是他刚刚出了国公府,正好瞧见了沈倾云从正门那边下了马车在同司墨璃说话,知道事情不好,可他身上又没钱了,就想悄悄回侯府拿了钱就跑路。   听到江临找他,石少华反射性就想逃跑,但江临派去的也是会武的,石少华这个三脚猫的功夫很快就被制服住了。   完了,他心想。   江临正拦住寒霜站在门口呢,石少华被带过去一见到他,主动开口求饶:“江公子,我知道我配不上令妹,之前的事情的确是我们有失礼法,但是如今我已经送了令妹回来,自知无法匹配,还请江公子饶恕我,石某会守口如瓶,远离京城不再回来。”   屋内的所有人听到石少华的话都愣住了。   江侯夫人原本还在恐慌中,闻言看向了江妙丹,一脸不可置信地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妙丹一下子噎住了,她和江临原本就商量着说她只是出去祈福,把私奔的事情压下来,因此自然也没有告诉江侯夫人。   江临轻咳一声:“找你过来,不是要问你妙丹的事情,是一个姑娘带了孩子过来非要说是你的,让你来辨认一下。”   石少华一愣,心中刚准备松口气,可等他进了房门看到孩子和江侯夫人浑身都惊出了冷汗。   他一直都在外院,如果叫他认出来到的是江侯夫人的院子,自然不会这么容易说漏嘴。   可是此刻江侯夫人双眼猩红,已经顾不得一切了,她从踏上翻身起来质问江临:“你在说什么,什么妙丹的事情!”   寒霜好意解释道:“应该是指前段日子江小姐和石公子私奔的事情吧。”   “私奔,你...你们......”江侯夫人看看石少华,又看了看满脸羞红的江妙丹,气得两腮发抖,眼中仿佛是燃烧着什么一般,猛地冲到石少华面前挠花了他的脸。   石少华惊慌地躲避,混乱中江临的手臂也被江侯夫人尖利的指甲划出血痕,他猛地大喊:“娘,你冷静点!”   “冷静,怎么冷静!”江侯夫人失控地大喊:“你背叛我就算了,你怎么敢对妙丹...你这个畜生,我要杀了你!”   沈思思怀中的孩子被吵到,此刻也哇哇大哭起来。   江妙丹蒙了,她看着自己娘疯魔的模样,又看向那个孩子,尖叫着要把孩子给摔死。   石少华一看急了,这好歹是他的孩子,于是跑过去一把推开江妙丹,挨了她的一巴掌,一回身,又是江侯夫人的另一巴掌。   尖叫声、哭泣声、咒骂声交杂在一起,寒霜摇摇头,走了。 第161章 石少华身份揭穿   珍珠听到寒霜讲的这些,不禁瞪大了双眼,然后急急追问:“还有呢,还有呢,你怎么不多看一会。”   寒霜撇撇嘴:“实在是吵得我心烦。”   最关键的是,屋子里实在太混乱了,石少华抱着孩子到处串,最后拉着沈思思挡,江侯夫人一会哭一会骂一会打,江妙丹是杀红了眼谁靠近都得挨一巴掌,江临想要去救沈思思,头发也不知道被谁扯住了。   寒霜要是再不走,指不定的要被误伤呢!   珍珠扼腕叹息M.L.Z.L.,真的恨不得自己可以亲自走一趟侯府,亲眼看看这样混乱刺激的场面,如今只能郁闷地塞了一口枣花酥平息自己空虚的内心。   见到她这样,沈倾云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辈子的珍珠喜欢看热闹,喜欢吃小点心,被她养的小脸微胖,皮肤白皙,很是俏皮可爱。   而不是像上辈子那样,跟着自己挨饿受冻。   也不知道她死了以后,珍珠会是怎样的下场,恐怕逃脱不掉嫁给那个肥头大耳的管事,最后也不过是被凌虐至死。   如今国公府内解决的差不多了。那么她的仇,还有珍珠的仇,就得好好和侯府算算账了。   于是,她叫来了寒清:“娘亲那边的情况如何?”   寒清低声回道:“这次失踪的事情被璃王大范围压了下来,夫人一直在将军府,并不知道小姐你遇险的事情。”   “那就好。”沈倾云眼眸一转:“既然如此,吩咐那批人去侯府吧,你和寒霜再去趟侯府,记得在那边全程观看,回来好好讲给那丫头听。”   珍珠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眼睛又亮了起来:“小姐,是什么人啊?”   “晚点他们回来你便知道了。”沈倾云眨眨眼,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侯府这边,没一会府门就被一群人敲得哐哐作响。   门房刚打开门想问问是谁,那群人拿着棍棒便一股脑冲了进去,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样子,叫嚣着要找石少华。   侯府的下人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赶紧去禀告了江临。   江侯夫人的房内,刚刚混乱的场景才被压制下来,江临搂着沈思思坐在一边,江侯夫人伏在榻上哭、江妙丹不知道去哪里了,石少华抱着孩子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每个人的头发和衣裳都有些凌乱,石少华最惨,脸上还有血痕和巴掌印。   下人小心翼翼走上前:“世子,外院闯进来了一群人,说要找石少华公子,看样子似乎不好惹呢......”   今天发生的事情早已让江临一个头两个大,此刻直接起身踹翻了凳子,失控地大喊:“又是谁!”   下人身子抖了起来,跪倒地上:“世子爷,我也不知道啊。”   “行了,我现在过去。”江临眼中都是想杀人的怒意,他环视一周,目光放在石少华的身上:“把孩子先放下,你跟我去。”   石少华垂着头,此刻也没有了挣扎,认命地随江临到了外院。   外面是五个膀大腰圆的男人,为首那人一见到石少华来了,仔细辨认了一下脸和身形,冷哼一声:“给我打!”   江临还没有反应过来呢,后面四个人冲上来对着石少华就是拳打脚踢。   “你们是什么人,住手,不许在我侯府闹事!”江临大喊道。   “行了,先停下来。”为首的那人说道,然后对着江临行了一礼:“这位就是江世子吧,世子爷,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们兄弟也是奉命前来。”   四个人散开,石少华已经是躺在地上皮青脸肿了。   江临的手捏得咯咯作响,努力平息了怒火说道:“你们到底是谁的人,找石少华做什么?”   那人叹了口气:“世子爷,奴才们是谁的人,不便透露,只是地上这个人,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他叫石志华,是锦春院的,我们家夫人好心给他赎身,还把他带到了京都,这人竟然偷了夫人的首饰跑了,若不是这身份......呵,那就不是打一顿的问题了。”   “什么锦春园?”江临听到了赎身两字,愣住了:“他不是上京来赶考的考生吗?”   那五人一听这话,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为首那人踢了石少华一脚:“哟,一个娼妓,还考生呢,你可真有脸这么说。”   然后他转头戏谑又同情地望着江临:“这人通过官府申报把贱籍改作了良籍,替他打点的,正是您的世子夫人,这才叫夫人查到他在侯府呢。哎,世子爷,别怪奴才多心,这人最是会勾搭女子的,世子夫人可别被他骗了。”   说完,几人笑着就离开了。   隔得远远的,江临恍惚间还听见了那几人在小声嘲笑,议论着江临说不定已经头顶草原,是个乌龟。   沈!思!思!   江临冲到后院,一把拉过沈思思质问:“你和那石少华是什么关系!”   沈思思一下子就蒙了,她本来还在假意安抚着江侯夫人呢,怎么这火就烧到了自己身上,于是她赶忙摆手:“我和他没关系啊,世子爷,你扯痛我了。”   “没关系?”江临却是急红了眼,一把狠狠掐住了沈思思的脖子:“你都帮他脱离贱籍了,你还敢骗我,说,你是不是也跟他有一腿!”   一旁的江侯夫人吓坏了,此刻也顾不上哭,赶忙来拉架:“临儿,你做什么,你快放手!”   “滚!”江临一把推开江侯夫人:“你也是,你根本不配做我的娘,你怎么不去死!”   江侯夫人被他这一骂,眼泪又涌了出来,直接瘫倒在地哭天抹泪喊着自己吊死了算了。   沈思思眼看着被江临掐得满脸通红,外面一个丫鬟跑进来大喊:“世子,不好了,小姐投湖自尽了!”   屋子里的三人一愣,急忙冲到了湖边,江妙丹已经被救了上来。   听到这里,珍珠忍不住问:“江妙丹死了吗?”   寒霜摇摇头:“没死,很快就被救上来了,而且她也不是自杀,而是想把孩子摔到湖里淹死,自己却不小心踩滑了。”   “呃。”这样的情况就连倚翠都在旁边听傻了眼,怎么会有这么恶毒又蠢笨的人。   “那石少华呢?他们知道了他的身份,肯定不能饶了他吧?”珍珠追问道。 第162章 下场是不得好死   寒霜撇撇嘴:“江侯夫人知道了他是个娼妓,于是追究起了沈思思,沈思思却说她也是被骗了,两个又扯头发又掐腰的打起来了,江临就阴沉地坐在一边,什么话也不说,也不上前去阻拦,只派人把石少华抓起来了。”   “石少华被抓后,想必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寒清接话道。   沈倾云听到这倒也有些好奇。   这个石少华,先是和江侯夫人有了苟且,而且还生下了私生子,后来又和江妙丹不清不楚,还带着她私奔,坏了江临谋求职位的好事。现如今在她的操作下,又被误会和沈思思不清不楚。   在江临的眼里,侯府里三个他在意的女人算是被霍霍个干净,必然是对石少华恨之入骨。   至于江妙丹和江侯夫人,内心就不知道会有多么的复杂了,恐怕也是爱恨交织。   而沈思思,她只觉得冤枉,因为她并没有帮石少华打点什么,这件事是沈倾云借由她的名头去做的。可石少华毕竟是她带给江侯夫人的,就算想撇清楚关系,也无法全身而退。   如今摆在侯府众人面前的还有一大难题,就是那个孩子。   江临的想法和江妙丹是一样的,这样一个私生子就应该直接弄死算了,可是江侯夫人却不忍心,以死相逼也想留这个孩子一命。   “临儿,他好歹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我知道你接受不了,那就把他送走,送得远远的,好吗?”江侯夫人恳求道。   江临的面色铁青,只这一天里发生的事情就让他头疼欲裂,他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急促的呼吸着,仿佛只要支撑不住就随时会倒下。   “娘,你这么做,对得起我们爹吗?”   “我承认我是鬼迷心窍了,可我一个人这么多年,我......”   看着江临的脸色,江侯夫人到底还是说不下去,她羞愧难当,只能呜呜地哭起来。   江临再没有丝毫的心疼了,他冷冷的将石少华和江妙丹的事情讲了一遍,看着江侯夫人的脸逐渐惨白,他才漠然离去。   多么荒唐啊。   江临直接去了侯府的暗牢里,石少华被绑在一根柱子上,浑身有被鞭打的血迹,整个人已经昏死过去了。   暗牢的人见江临来了,一盆冰冷的盐水泼到石少华的身上,石少华啊的惨叫一声,这才幽幽转醒。   “世子爷,我知道我该死,求你一剑杀了我吧。”石少华奄奄一息地恳求着。   江临冷笑一声,身后一个人抱来了孩子,放到一旁的地上,在这样阴冷的环境中,一直没有得到哺育的孩子哇哇大哭着。   “走吧,锁死这里,不用管他们了。”   石少华双手双脚都被捆绑起来,见此情景,急的大喊:“世子爷,我愿意以死偿命,求你饶过这个孩子吧!啊,求求你了世子!”   可是江临头也不回地走了,黑暗的地牢里只能听见孩子的哭声还有石少华撕心裂肺的叫喊。   这么看着孩子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的痛苦,让石少华的内心直接崩溃。   不知道过了多久,石少华隐隐听到了声音,他奋力地抬起头,眼前竟然是江侯夫人,不禁喜出望外:“薇薇,你是来救我的吗?”   江侯夫人看着面前的这张脸,自己曾经是那么爱他,爱他们的孩子,如今身败名裂才知道这只是个阴谋。   她爱怜地瞧了瞧地上的襁褓,里面的孩子已经哭得没力了。   她把孩子抱起来,最后亲了亲他的额头。   “薇薇!你来了,你快救我呀薇薇!”石少华着急地大喊。   “我会把他偷偷送走,他留在这里,不会有好下场的。”江侯夫人看着石少华:“我想问你,你曾经真心待过我吗?”   “当然了薇薇,我承认我一开始是受了沈思思的命令来接近你,可是后来我就爱上你了,我......”石少华哭得涕泗横流,满眼都是悔恨:“你相信我,求你救救我吧。”   江侯夫人的手一点点收紧,尖利的指甲在手心掐出血来也毫无知觉一般,她冷冷瞧着,真是可笑,如果是爱的话,又怎么会在她跟着沈之峰受苦的时候,转而又去勾搭自己的女儿!   她拿起一旁烧红的烙铁直接按在石少华的心口上,眼看着他尖叫着疼晕了过去,空气里传来了烧焦的味道,她才喘着粗气放下烙铁走出地牢。   江侯夫人的内心有些扭曲起来,她又哭又笑,把孩子交给了一个心腹嬷嬷,然后回到自己的房中枯坐了一整夜。   回想这荒唐的一切,她心中对沈思思恨之入骨,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着,闭门不见任何人,静静等待着一个机会。   江临原本有很多话想要问江侯夫人,可事已至此,最终一个人抑郁难解,跑去喝得不省人事。   侯府中沉寂了下来,唯有红玉心思活络,趁着这个空档跑到江临身边去照顾。   沈思思一下子又被冷落了,况且她总觉得江侯夫人看她的眼神带着彻骨的恨意,十分让她心惊,便想回国公府找老夫人避一避,却被拒绝了。   老夫人现在情况也不大好,她时长有些神志不清,不会说沈之峰死了,一会又说他没死。   只有刘嬷嬷还算尽心尽力守在她的身边。   至于沈之峰究竟如何了,恐怕只有王青蕊知道。   王青蕊休养了很久才缓过来,然后派小秋去了蒹葭院。   小秋跪在地上:“大小姐,姨娘想问问你,沈之峰是不是可以任由她处置?”   沈倾云轻轻点了点头:“让你家姨娘好好休养,等她身子好了,府务便交由她管理。”   小秋眼眶有些红,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谢谢大小姐,奴婢一定会转达姨娘的。”   说完,她擦了擦眼角,这才离去。   沈倾云望着她的背影想着,原本是打算让王青蕊的孩子来继承国公府的,如今没了,她也不觉得可惜。   倒是王青蕊,恐怕以后再也不会有孩子了,就因着这一点,沈之峰在她手上便讨不到好。   轻叹一口气,这些事她懒得再管,抬手写下了这次被绑发生的前后细节。   她得好好思索一下,这次要绑她的是谁,以作防范。 第163章 幕后黑手   仔细回想发生的这一切,许多地方都解释不清。   最主要的就是,为什么一定要绑的是她?   沈倾云微微蹙眉。   倚翠走了进来,将油灯里的灯芯挑了挑,烛火霎时更明亮了一些,然后轻声说道:“小姐,璃王传信过来,说请小姐明日过府相商。夜已经深了,仔细着眼睛,小姐还是早些休息吧。”   沈倾云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明日去与司墨璃一起商量想必更有头绪。   于是她又写下些细节,确保没有遗漏,然后就去睡了。   第二日一早,沈倾云就直接去了王府。   老管家一见她非常激动:“沈小姐你来了,之前听说你出事,可把我们王府的人都吓坏了,王爷担心得一晚上没睡呢,还好沈小姐你平安无事。”   沈倾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一旁的小侍卫暗自嘀咕,王爷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可不是把我给吓坏了。   老管家转头瞪了他一眼,然后笑着将沈倾云带到司墨璃的书房去,然后又派人拿了新做的小点心来。   小侍卫都惊呆了,别说王爷的书房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如此洁癖的他竟然允许沈小姐在书房吃点心。   倒是沈倾云觉得不太好,将点心先放到了一边,和司墨璃谈起这次的事情来。   “你是说绑你的人口音不像京都的?”司墨璃问。   沈倾云点点头,拿出昨夜写下的东西,然后又仔细回想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忍不住蹙眉:“有些事情实在是太巧了,我总觉得,他们里面有人似乎认识我。”   “你是怀疑有人故意将你和真阳弄混,然后救了你,那他会是谁?”司墨璃皱起眉,他也觉得事情太巧合了一些。   既然是要抓沈倾云,又怎么会抓了真阳,蓝色和青色尽管相近,也不至于记错吧。   沈倾云心中隐隐约约有个念头,但她也没有证据,只能摇摇头,然后问道:“墨璃,那些人是不是北历国的人?”   “应该是的。”司墨璃的眼中隐隐有着杀意,又怕吓到沈倾云刻意压制:“那些昏迷的贵女醒来后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虽然没有足够的证据,但是和乌孙雅脱不了关系,而且我还怀疑......”   “有人是他们的内应,对吗?”沈倾云轻声说道:“是不是,三皇子......”   尽管不是第一次了,但司墨璃还是不禁赞叹起她的心思敏锐,经历了这么惊险的事情,真阳早就被吓得六神无主了,昨日里去问她,什么都一片混乱想不起来。但是沈倾云却是镇定地抽丝剥茧,从细微的不寻常中寻找真相,还能准确捕捉到任何的不对劲。   “你为什么会怀疑三皇子?”司墨璃瞧着她,唇角忍不住勾起一丝柔软的笑意。   “那些黑衣人成功得太容易了。”沈倾云徐徐分析道:“那个马场虽然是半开放的,可当天去了那么多的贵女公子,都是有身份的人,三皇子不可能不重视,巡视安防这一块定然是要万般仔细,可是竟然还会出现那么显而易见的防范漏洞。”   司墨璃静静听着,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沈倾云饮了一小口,接着说:“况且邀约到马场明明是三皇子临时之举,乌孙雅的人并不熟悉京都地貌,很难在这种情况下快速有序地撤离,还能巧妙避开你的追踪,那显然是早有预谋的。”   “你可知当天负责马场安防的是谁?”   “谁?”   “江临。因着这件事不仅三皇子受了陛下的责罚,江临也因失职被罚俸禄半年,暂时卸职在家。”   沈倾云垂了垂眼眸,他倒是个很好的替罪羊。   如果只是她一个人失踪了,应当是提前安排好了借口,但他们恐怕也没想到真阳郡主会一起被掳走,加上司墨璃插手,才会变得不好收场了起来。   “可是为什么呢?”沈倾云喃喃道。   如果是乌孙雅因为韩柔和萧诀的事情恨她,一气之下做出这样的事情,倒是符合她莽撞骄纵的性格,而江临早就对她不满,也有害她的理由。   可是她不懂,三皇子为什么一定要害她呢?   或者换句话说,把她掳走,能让三皇子和乌孙雅得到什么好处?   众人眼中,沈之峰早就死了,国公府几乎是个没用的空壳,那么能利用的上的,就只有韩府了。   她要是失踪,韩柔必定着急,如果是北历国的人掳走她,那么韩老将军恐怕也会受到影响。   更甚至,她在京都消失,韩家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她却又出现在了北历国,会不会引得陛下猜忌。   沈倾云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表情也凝重起来,不能得知他们的真实目的总让她心中不安。   司墨璃看在眼里,端来一小碟红豆糯米糕:“吃点甜的吧,别想太多,你说的这些我都会仔细去查,将军府那边昨日我就布了暗线,一有异动很快就会通知过来,你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   他在心中默默的说:我绝不会让这些人有第二次伤害你的机会。   见他一脸的认真,沈倾云耳尖有些红,她捏起一小口糕点,入口满满的红豆香气,外皮软糯香滑,一股淡淡的清甜味至舌尖弥漫,心情果真一下子舒缓了很多。   “谢谢你,墨璃。”她小声说道。   司墨璃摇摇头,心中满满的歉疚感:“我只怪自己到的太晚了。”   说着,他从书房的暗格里取出一包带着特殊香气的粉末:“为了防止再有这样的事情,倾云你日后可以带上它,把它撒到身上或者沿途,我就有办法找到你。”   沈倾云小心接过,把粉末包放到了随身的香囊中。   刚准备说什么,外面有人突然敲响了书房的门。   “怎么了?”司墨璃微微皱眉。   外面的侍卫声音有些焦急:“王爷,有消息来报,乌孙雅又去将军府了。”   沈倾云闻言顿时站起身。   司墨璃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别急,打开门沉声问道:“怎么回事,她怎么还敢在此刻又跑到将军府去?”   侍卫看了沈倾云一眼,低下头说:“具体情况卑职也不太清楚,只是,似乎是萧诀将军陪着她去的,而且,言语间很是维护。”   沈倾云愣住了,那怎么可能? 第164章 萧诀要娶乌孙雅   两人对视一眼,都瞧见了彼此眼中的惊讶之色。   情况未明,司墨璃派人去安排了马车,两人直接奔向了将军府。   路上,沈倾云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又细思了一遍,还是觉得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北历国这一群人虽然说是来和谈的,实际上第一次宴会便出言不逊,还找了些奇怪的问题刻意刁难,意图抢占上风,看不出任何甘愿受降的神色。   再说乌孙昂和乌孙雅,按理来说,如果他们是来和亲的,那就不应该在赛马场上弄出这些事故。   那么这样一想,他们其实根本就不想和谈,更不愿意受降,而是仍旧起着私心,至少可以明确他们是想要对付韩家的,乌孙雅更是一来就紧咬着萧诀不放。   在这样的情况下,三皇子若还与他们里应外合,这岂不是......   想到此处,沈倾云心中一凛,她的唇紧抿着,眼中一片复杂之色。   司墨璃坐在她的旁边,似乎也感觉到了她情绪上的紧绷,还不待说话,就听车夫说将军府已经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下了马车,直接走了进去。   还没有到花厅,远远便听见争执的声音,沈倾云快走了两步,看到韩柔脊背挺直站在那里,眼泪却是不可控地滑落成行,她的手微微抬起指向门口的方向:“萧将军既然和乌孙雅公主情投意合,自然无需向我特意解释什么,门在这边,两位走好不送。”   沈倾云的心顿时一沉。   虽然背对着乌孙雅,但是从她傲慢的语气中不难想象她此刻得意的神情:“韩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呢,我之前便听闻萧诀在韩家长大,韩夫人便是如同萧诀将军的亲姐姐一般,我们若是要成婚,自然要请韩夫人过府见证,如今特意来告诉你这个喜讯,夫人怎么还捻我们走呢?”   她捂着嘴娇笑着,然后直接伸手挽上一旁萧诀的胳膊,十分亲昵的样子:“上次是我不懂事,没弄清楚就醋意大发跑来闹,可我已经道歉了啊,萧诀将军,韩夫人好像还是很讨厌我。”   萧诀的声音冷淡而又疏离:“无妨,我们走吧。”   见此情景,韩柔的鼻尖一酸,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心口的疼痛,一言不发站在那里,维持着一个大家贵女最后的姿态。   乌孙雅翻了翻白眼,炫耀地拉着萧诀转身要走,一回头便看见了沈倾云还有她身后的璃王,眼中不禁闪过惊讶和愤怒。   这个沈倾云,怎么这么好命,明明都计划好了还是让她幸运逃掉,竟然如此快就被璃王找回来了。   沈倾云冷冷开口:“公主突然到访将军府,不知是来做什么?”   乌孙雅扬起一抹绚烂的笑意,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沈小姐,上次马场可把我吓坏了,也怪我比赛太较真,若是我跑慢一点照顾一下你们,或许就不会出事了,还好沈小姐福大命大。”   说着她转向司墨璃,饱含深意的说:“听闻你们京都之人最是注重女子的贞洁,不管沈小姐失踪那夜发生了什么,还望璃王不要追究计较才好呢。”   这便是在刻意挑拨,暗示沈倾云失踪的时候被人污了身子。   韩柔听到乌孙雅这番话,也顾不得伤心了,一脸紧张地走过来,对着沈倾云上下打量:“倾云,什么失踪,我怎么不知道?”   “原来韩夫人不知道呀!”乌孙雅夸张的惊呼出声:“前日我们与沈小姐一起在马场赛马,没想到沈小姐半途被贼人掳走了,这发生了什么真不好说,还得多亏了璃王爷将人找回来,否则的话......”   韩柔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她正欲呵斥,司墨璃却抬手示意她先别紧张。   “本王倒是有个问题想问问公主。”司墨璃盯着乌孙雅开口道。   乌孙雅撇撇嘴,无所谓地说:“王爷请问。”   “赛马的时候,公主跑在最前面,本王询问你的时候,你说自己对后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什么奇怪的声音都没有听到。对吧?”   “是,怎么,璃王爷不是问过一次了?”   “既然如此,这之后本王将事发之处围了起来,对外只宣称倾云和真阳郡主的马受了惊,才会和人群跑散,但是很快找了回来。不知道公主你是如何得知她们是被贼人掳走,还消失了一夜呢?”司墨璃不紧不慢地说着,盯着乌孙雅的眼中暗含着杀意。   “这......”乌孙雅的脸僵硬了一下,她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神情也没有了刚才的得意,而是变得有些不安起来。   “还请公主解答本王的疑惑,否则本王很有理由怀疑公主是否就是暗中操作之人。”   “不,不是。”乌孙雅赶忙反驳,眼珠滴溜溜乱转,最后才小声说道:“是哥哥跟我说的,他让我不能往外说,我也是关心沈小姐,这才多嘴问了一句。”   “这样啊。”司墨璃唇角勾起一抹淡笑:“无妨,反正已经抓到了一个贼人,想必很快就能知道幕后主谋是谁了。”   乌孙雅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但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拉着萧诀就要走,临走前还不忘挑衅沈倾云:“沈小姐,萧将军已经答应会娶我了,届时也请沈小姐前来观礼。”   沈倾云没有看她,而是对着萧诀淡淡开口:“萧将军没什么要说的吗?”   但是萧诀根本没有回话,而是随同着乌孙雅走了。   韩柔的身子晃了晃,等他们出了府,才脱力一般坐到了里面的椅子上。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萧将军会突然这样,实在是太不正常了!”沈倾云赶忙问道。   韩柔摇摇头,先问了赛马场的事情,确定了沈倾云并没有出什么大碍,这才放心下来,轻声说道:“乌孙雅只说他们决定请皇上赐婚,因此特地来将军府告诉我这个消息。”   “但这不可能呀,而且刚刚萧诀将军的样子实在有些怪异。”沈倾云紧紧皱着眉头,不明白为何只是几日竟会发生这样的变故:“我曾在书上看过有些蛊虫可以控制别人,难道是这样吗?” 第165章 夜探萧府   萧诀刚才沉默冰凉的态度就像是换了个人。   或许萧诀对别人会这样,但是他绝不可能是这样的姿态去对韩柔。就算是要变心,那这变心的速度也太快了些,叫人难以接受。   韩柔坐在那,目光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司墨璃静静思索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一切,从乌孙雅的表现来看,那群黑衣人是北历国的人没跑了,至于萧诀将军......   “倾云,如果你怀疑将军中了蛊毒,我们可以去悬医阁先问问连如风。”司墨璃安慰道:“你别急,我也不信萧诀将军是真心要娶乌孙雅的。”   沈倾云点点头,然后握住了韩柔的手:“娘亲,你在将军府休息一下,今天的事情你别想太多,等我和王爷调查清楚一定先来告诉你,这件事情的背后肯定另有隐情。”   韩柔笑了笑,用帕子擦去了脸上的泪痕:“倾云,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我信他。”   沈倾云闻言愣了愣。   “他们一来,我就感觉到不对劲了。我与萧诀自幼一起长大,他是什么样子的人,我怎么会不知道。”韩柔眨眨眼,手捏紧了帕子:“我这样,只是想顺了那公主的意,让她以为她此次的挑衅顺利伤到了我,也好放松她的警惕心。倾云,这事辛苦你和王爷了,我只是,担心他的安全......”   韩柔的眼眸垂了垂,忍下心头酸涩,对着司墨璃道:“王爷,我知道你是不爱多言的人,只是你已经帮了倾云多次,我真的很感谢你,这一次,又要托你好好照顾她了。”   司墨璃满脸的郑重:“夫人,你言重了,你放心,我会好好护着倾云,萧将军那边我也会派人下去及时查探的。”   沈倾云心头有些暖热,娘亲是真的变了。   韩柔没有再多说,虽然知道萧诀不对劲,但是被他如此冷漠相待,她才察觉到心会有多难受。   沈倾云和司墨璃也没有多待,两人直接去了悬医阁,找连如风询问萧诀这种情况是不是被药物或者别的什么所控制住了。   连如风仔细询问了萧诀的言语表现,有些为难地深思起来:“没有看到本人,或者说是直接诊脉的话,实在很难下定论是不是药物控制。至于下蛊一类的事情,我其实了解得并不多,之前在江湖上游走的时候,我曾经见识过一两次,如果查脉或许能够看出......”   司墨璃也没有继续为难他,而是直接一锤定音:“既然如此,你晚上随我走一趟萧府。”   面对正事,连如风倒也不掉链子:“那我去准备准备,我倒是好奇什么药能让人一下子性情大变。”   沈倾云点点头:“我回府等你们的消息。”   “好。”   司墨璃将沈倾云先送回了国公府,然后才再度回了悬医阁。   沈倾云回了府,听闻王青蕊的身体恢复了不少,想了想,便先过去瞧瞧再回蒹葭院。   “大小姐。”王青蕊瞧见是沈倾云来了,眼中露出喜色,便欲行礼。   沈倾云拦住她:“不是腿伤了吗,好好在床上养着,怎么还下来走动,身子可是好些了?”   今日王青蕊穿了件素色的衣裳,整张脸看上去显得更加的虚弱憔悴,全然不复平日里涂脂抹粉的娇艳。   她摸了摸受伤的腿,又轻轻抚上了自己肚子:“身上再痛,也比不上我心里的痛,不能亲眼看到那个畜生的下场,我的心里便恨地无法入眠。府医是叫我要好好地躺着,其实小秋扶着我还是勉强能够走动的,只是......”   一想到自己不仅失去了孩子,可能这辈子都无法生育了,王青蕊便恨不得剥了沈之峰的皮。   沈倾云叹了口气:“改日你腿伤好了,再随我到悬医阁去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温养的法子,况且府医也说只是日后艰难些,并不是毫无希望的。”   王青蕊的眼眶有些湿润,对着沈倾云感激万分,然后轻声说道:“大小姐可想去看看那人的下场。”   “他还没有死吗?”沈倾云淡淡道。   王青蕊摇摇头:“熬不过这几日了,我怎么能让他如此轻松的去死,总得为我的孩子报仇!”   沈倾云轻叹一口气:“那便带我去看看吧。”   王青蕊点点头,由小秋扶着,带着沈倾云走到书房,打开机关,里面有一个暗室。   说起来,这个暗室还是沈之峰自己做的,只是无意间被王青蕊发现了,后来大小姐将沈之峰交给他处理,她就直接把他带到了这里。   里面的烛火是明亮的,屋子不大,没有窗户,地上还有些残留的血迹,里面有张床铺,除此之外屋子内空空如也,应该是被王青蕊收干净了。   沈之峰被换了一身干净的中衣,缩在墙角,脚下捆了粗大的麻绳,让他只能呆在床边。   不知道是遭遇了什么,见到沈倾云和王青蕊,沈之峰疯狂地朝这边想要扑过来,却被绳子给束缚住了。   他满脸脏污,眼泪横流,声嘶力竭地喊道:“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我错了,杀了我!”   王青蕊满脸恨意,小秋上前狠狠踢在他的肚子上:“想死可没那么容易!”   沈之峰痛的蜷缩在一旁呜咽出声,像一条狗一样。   沈倾云懒得再看,转身走了出去:“早点解决了吧,留着总归是个祸害。”   王青蕊点点头。   沈之峰见无望M.L.Z.L.了,对着沈倾云的背影破口大骂,又被小秋狠狠扇了几个耳光,等到密室的门一关,一切声音都传不出来了。   是夜,司墨璃便带着连如风潜入到了萧府。   萧府的人十分少,萧诀常年在边疆,府里只有十几个家生子还在。他们没费什么力气,没一会就找到了萧诀的寝屋。   连如风点燃香放了进去,确保里面没有动静了,这才和司墨璃直接进去,见到萧诀已经在床上睡熟了,连如风试探了一下,这才将手搭上了萧诀的脉搏。   “怎么样,是中了蛊吗?”司墨璃轻声问道,当时见到萧诀的反常他其实也十分怀疑这一点。   “不是,而且也没有中什么特殊的药物,但是这个人不对劲!”连如风沉声答。 第166章 是寒玉吗   现在已经是子时,整个萧府笼罩在夜色中一片寂静。   司墨璃压低了声音询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连如风小心地将萧诀的手放回被子上,又警惕地查看了一下四周这才回道:“我怀疑我们面前的这个人根本不是萧诀将军。”   这时,从窗户突然翻进来了一个人。   连如风吓了一跳,作势准备防守,好在来人却是司墨璃身边的侍卫。   他躬身行礼道:“王爷,外面抓住了一个人,行为鬼鬼祟祟的,身穿着黑衣,看到我们的人就跑,如今已经被打晕带下去了。”   司墨璃点点头:“做的很好,直接带回王府吧,待会我亲自去审问。”   侍卫又行了一礼,然后翻窗出去了。   司墨璃回头,用眼神示意连如风接着说。   连如风神色是少有的严肃:“萧将军常年在外行兵打仗,边疆又是苦寒之地,我以前虽然没有替他本人把脉过,但是正常情况下他身上应该有旧疾,可此人却是完全健康的,没有一点暗伤,反倒不正常。”   可是这人又会是谁呢,怎么可能和萧诀长得一模一样。   还有声音、走路行事的姿态,就算是要模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到的。   除非早有预谋!   “我想你的猜测是对的,萧诀将军常年用惯了刀剑,虎口处有很厚实的茧,但此人的手这个迹象却不明显。”司墨璃盯着床上熟睡的萧诀,沉声说道。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直接把这个人抓起来?”连如风皱了皱眉,忍不住疑惑地问道:“他这么像,难道是用了易容术?”   想着,连如风用手摸向萧诀脸部的边缘,但却并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接痕。   “现在不清楚具体的情况,我们不能打草惊蛇,况且目前最关键的是要找到真的萧诀将军才行。”司墨璃心中总是隐隐有些不安。   现在最期望的便是真的萧诀将军没有被人灭口。   连如风站起身点点头:“不是抓到一个倒霉蛋吗,那就先去审问审问他吧。”   两人仔细查看没有什么痕迹,这才消失在夜色中。   于此同时,京都的驿站里,乌孙昂一巴掌狠狠扇在了乌孙雅的脸上,他用了十足的力气,乌孙雅整个人直接站立不稳摔倒地上。   她的脸迅速肿了起来,口腔内一片腥甜,用舌尖舔了舔嘴角,那里已经带了血丝。   “你这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谁让你带他去将军府挑衅韩柔的!”乌孙昂愤怒的咆哮着,甚至恨不得直接杀人的样子:“如果被韩柔察觉出来什么不对劲,那我们的安排就前功尽弃了!”   “这些女人遇到事情只会哭哭啼啼,怎么可能发现不对劲。”乌孙雅捂着脸,她低着头,眼中全是不甘的神色,什么韩老将军的女儿,都是个和离过的老女人了,还生过孩子,竟然还跟她抢男人,实在是叫她不服。   “韩柔不会,那璃王呢,你不是说后面璃王也去了吗?”乌孙昂蹲下身子,用手掐住乌孙雅的下巴,强迫她把头抬了起来:“我告诉你,如果你影响了我的大计,我会第一个杀了你!”   看到乌孙昂暴怒的样子,乌孙雅的身子还是忍不住打了个颤,她低声回道:“我不会了,我已经知道错了。”   “你最好是知道!”乌孙昂一手甩开,乌孙雅的脸顿时受力偏到一边。   “你的那点小心思,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谈感情,你也配?如果你有点用,能够直接蛊惑他,顺利嫁给他,我也不至于还要走到这一步了。”乌孙昂的脸上露出讥讽之色:“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北历国小公主,最后连个男人都拿不下,竟然还是输给一个半老徐娘。啧,无所谓了。只是可惜了,早知道你如此没用,我会准备得更周全一些。”   乌孙雅的脸埋在阴影之中,看不出是什么神色,她的身子颤抖着,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愤怒。   但乌孙昂不再理会她,转身出了屋子,几个身姿妖娆的侍女迎了上来,他随手搂住一个,进了自己的房间。   璃王府这边,司墨璃和连如风不意外地发现了黑衣人正是北历国的人。   司墨璃从他的口中拿出一粒黑色的毒药,又直接卸了他的下巴。   那人见自杀无望,索性闭起眼,反正不管怎么问话,他都没有一点反应。   连如风笑了笑,直接拿起一旁的碗,朝里面滴了些什么,用水化开,然后全部灌进了那人的肚子里,这才把他的下巴给接了回去。   两人默契地坐到一旁,静静等待着。   没一会,原本平静的男人额头冒出了汗珠,脸上的神色也开始扭曲,他睁开眼,想要动手扣喉咙,但是被全身都被绑得死死的,他只能痛苦地扭动起来,想要挣脱开束缚,最终忍不住嚎叫:“有本事杀了我啊,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司墨璃并不急,仍旧气定神闲坐在那里。   那人只觉得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体内爬动,明明是平坦的皮肤,他却觉得皮肤下仿佛有虫子即将要钻出来一样又痛又痒。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已经哀嚎挣扎到全身无力:“我说,我全都说,给我个痛快吧。”   “老实点,你但凡说一句假话,我会让你痛苦百倍。”连如风淡淡开口。   那人涕泗横流,张大口喘着粗气:“主子骗萧诀绑了沈倾云,诱他只身前去,把他抓起来了,萧府的那个是假货,我真的只知道这么多。”   “那个人为什么和萧诀长得一模一样?”   “是主子培养的,专门擅长模仿人说话走路,至于那脸,是易容术,但是具体的只有主子才知道。”   连如风的眼中闪过好奇,世上竟然有如今精妙的易容术。   学会了那他岂不是可以每天换着花样帅破天际。   刹那间他的眼中冒光,恨不得把悬医阁的所有毒药拿过来审问。   可两人又审问了许久,这个人只是被派来监视和保护假的萧诀,别的一概不知。   而等到第二日沈倾云知道了这些,她心中难免有些歉疚,没想到萧将军是为了救她才被抓的。   易容术......   当初寒玉替她找沈之峰的替身就用到了易容术。   她回想着那双熟悉的眼睛,还有那个行为解释不通的黑衣人......   是寒玉吗? 第167章 江妙丹被封郡主   沈倾云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了妆匣了暗格,里面还静静地放着寒玉给她的玉哨,如果吹动玉哨,寒玉会来吗,会知道萧诀将军在哪吗?   她叹了口气,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拿出来。   如果真的是寒玉却没有直接表露身份,恐怕他现在的境地也同样艰难,容不得行差踏错,很有可能萧诀没有救出来,反倒暴露了他自己。   这时,倚翠过来敲门:“小姐,王姨娘说让你过去一趟。”   “是什么事情?”   “奴婢也不太清楚,她说在国公爷的书房等你。”   沈倾云思索了一下:“走吧,过去看看。”   等到了书房,倚翠守在门口,沈倾云独自走了进去,就看见小秋正扶着王青蕊站在那边等她。   “大小姐,你来了,里面那个快不行了,他说临死前想要再见你一面,有事情想要告诉你。”王青蕊撇撇嘴,如果不是事关大小姐,她才没有这么烂好心。   沈倾云点点头,按动开关走进了暗室。   里面已经被王青蕊收拾过了,沈之峰奄奄一息地坐在地上,背靠着墙,身上有着暗红色的血迹,整个人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   听到脚步声,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到是沈倾云,眼睛亮了亮:“倾云,你来了......”   竟然不是直呼其名,沈倾云微微挑眉。   他咳嗽了一下,断断续续地说:“我后悔了......呵呵,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或许你娘才是此生对我最真心的女人,咳咳,我不应该送走你,我真的后悔了,如果没有送走你,我们一家应当是...和和美美的...咳咳咳.....”   猛烈的咳嗽之后,他扯出一个自嘲而又难看的笑容:“我知道我快死了,倾云,你能原谅我吗?下辈子,我一定会做一个好父亲......”   沈倾云漠然地站在那里,听着他的话,内心深处泛起一丝疼痛。   如果没有重生,一切早就该结束了,侯府和国公府的人踩着她和娘的血泪上位,那时的他们可会有丝毫后悔?   不会的,如果这一辈子她和娘还是那么软弱可欺,他们只会嫌弃利用价值还不够。   半晌,她看着沈之峰满是期待的目光幽幽地说:“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沈之峰的浑身僵住了,他还想再说什么,可是沈倾云已经转身离去,留给他一个再也无法触及的背影。   他的身体最终支撑不住倒在地上,那一瞬间,他想起了此生他所经历过的女人,月娘、福安、江侯夫人,甚至模糊的想起还有那么几个一夜情缘的女子,最后,他的回忆定格在韩柔温柔的笑靥上。   那是十几岁的韩柔,貌美娇羞、乐观坚韧,嫁给他的时候眼中带着对未来的期盼,他说:“柔儿,我愿意此生只珍重你一人。”   他现在后悔了,可是如今,一切都晚了......   沈之峰死了,这一次是彻底凉透了,王青蕊派人将他的尸体悄无声息地处理掉了。   老夫人似乎心有所感,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疯疯癫癫的,再也没有出过延松堂。   萧诀那边,司墨璃已经派人根据乌孙雅和乌孙昂的踪迹去查了,沈倾云便直接出府到将军府去安慰韩柔。   好在娘亲真的比沈倾云想象中更加坚强,她把将军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还派人将府内巡视安排得更加细致,她知道此刻保护好自己就是她所能做的。   沈倾云放下心,既然出来了,她在寒霜的掩护下又走了一趟听风阁,整个信息网已经布好,面上的酒楼也装修的也差不多了,只待着吉日便可开业。   底下的人呈上了最近调查的消息:“阁主,请过目。”   沈倾云翻阅了一阵子,上面大多记录了一些京中各家小事,这只是试行的结果,她满意地微微点头,有时候正是这些不起眼的消息会在重要的场合派上用场。等到酒楼运行起来,听风阁还会有更大的用处。   手中一顿,她瞧见了季千雪的名字。   虽然皇上还没有正式下旨,但是从种种迹象来看,季千雪就是内定的三皇子妃,沈倾云有些叹息,那般清风霁月的女子,她始终觉得嫁给三皇子有些可惜了。   何况,三皇子还有私通敌国的嫌疑。   可这样的事情,很多时候总归是身不由己。她合上了册子,悄无声息出了听风阁。   刚回到国公府,就听见珍珠愤愤不平地说江临竟然又来了。   “他想要见小姐,但是被王姨娘派人拦了下来。小姐,这个江世子阴魂不散,要不要告诉王爷,教训他一顿。”珍珠挥了挥拳头,恨不得自己先去邦邦两拳。   沈倾云忍不住笑起来:“不用管他。”   侯府现在一团糟,他竟然还有心思跑过来,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眼下萧诀的事情要紧,等找到了萧将军,第一个便先解决侯府,她和珍珠的仇,自然要亲手报回来。   没想到过了两日,京中又发生了一件大事,江妙丹竟然被封为了郡主。   珍珠气得哇哇乱叫:“她怎么配当郡主呀!”   沈倾云心中一沉,如果她没有想错的话,这是江临操作的。   司墨璃那边正好传来了消息,说有萧将军的踪迹了,沈倾云便赶忙去了王府。   “眼下就有一个救人的绝佳机会,过几日宫中要举办宫宴,到时候应当会给江妙丹和乌孙昂赐婚,乌孙雅应该也会乘着这个机会做点什么。”   沈倾云心中闪过了然,果然是她想的这样,江临此人是越来越无情了,既然利用妹妹和亲换取利益。   她思索片刻开口:“这个时候,他们的注意力大多在宫宴上,防范会降低,就能顺利救出萧将军吗?”   司墨璃赞赏地点点头。   “为什么会是江妙丹?”沈倾云还是忍不住问道,和亲一般不都是公主吗?   似乎是印证了她的猜测,司墨璃沉声说道:“原本是大公主的,但她闹得很凶,宁愿死也不想嫁给乌孙昂,是江临主动提出来让江妙丹嫁过去的。”   沈倾云垂下眼眸,这样一来,江临恐怕又要重新在三皇子面前得脸了。 第168章 不想和亲   大公主是皇后的女儿,三皇子的亲生姐姐,自幼娇宠,不愿意嫁给乌孙昂倒是能够理解。   先不论和亲后去往北历国人生地不熟,就乌孙昂这个人便不是良配。根据之前的调查来看,乌孙昂脾气火爆,为人残忍阴险,虽然没有皇子妃,但是府内的姬妾无数,据说有的还是路边看上了抢来的。他对待女子也从不温柔,视女人为玩物。   沈倾云轻叹了口气:“江妙丹也是个傲气的性子,想必不会同意去和亲吧,乌孙昂这样的人,嫁给他这一辈子算是毁了。”   “不管她愿不愿意,这个郡主也封了,事情基本是定了下来,不可能有回旋的余地。”司墨璃淡淡道,随即他微微撇过脸,耳尖有些红:“你放心,我不会如此,未来的王妃定然是我心头至宝。”   沈倾云的心尖颤了下,谈正事呢,好端端的。   连如风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这句,白眼简直就要翻到天上去了,哟哟哟哟哟,你小子向来不解风情,竟然也有拐弯抹角说情话的这一天。   “咳咳。”他故意大声咳嗽了两声。   没一会,司墨璃脸色阴沉地打开门:“干什么?”   连如风眨眨眼,推开直接他走了进去,朗声说道:“易容术的事情,我查出来一些头绪了。只不过,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   还没等着他卖关子呢,他就感觉到身后司墨璃针刺一般的目光。   “嗯......”连如风咽了咽口水直接说道:“经过查探,这北历国的皇室中一直流传着易容的秘法,应当是曾经鬼医研究出来的,用了一种特殊的毒药,虽然易容的效果很好,但是长时间下就会腐蚀皮肤露出破绽。再结合这两天打探到乌孙昂和乌孙雅的对话,好消息是萧诀将军定然活着,坏消息是,他们想要的,可能是他的...面皮......”   “什么?”沈倾云差点失手打碎了茶盏,她的心紧紧揪了起来。   北历国的易容术若想要最好的易容效果,便是扒下对方的脸皮,按照皮肉重塑,竟然如此邪性,司墨璃也不禁皱起眉头。   连如风叹了口气:“好在我们既然发现及时,只要马上把萧将军救出来,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所以,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沈倾云忍不住问,毕竟如果不是她,萧将军也不会只身犯险,遭了埋伏......   司墨璃看出了她脸上的歉疚之色,安慰道:“那个替身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准备好的,乌孙昂如此安排,显然是早有预谋,他们总会找机会抓了萧将军,倾云,你别自责。”   连如风在旁边也是不停地点头。   沈倾云吐出一口闷气,明白此刻更加不能心浮气躁,让别人看出端倪。   她沉下心思索片刻:“如果你们决定要在宫宴的时候救人,那么可以做点什么,尽量扰乱乌孙昂和乌孙雅的视线,拖延他们发现的时间。”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江妙丹!”   三人又商议一番,直到暮色将晚,沈倾云才回到国公府,倚翠拿来了宫宴的帖子,时间就在后日。   当天一早沈倾云便起来梳妆,挽了个轻便的发髻,斜插了翡翠盘银簪,穿着也选了一套简单大方的齐腰烟水花鸟裙,整个人显得更加清冷了一些,却也不失精致贵气。   她一到宫宴便暗中巡视着,但江妙丹还没有来,此刻大家都在御花园里候着,贵女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看景,场面倒是十分祥和。   沈倾云随便走了走,在一个回廊处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停下脚步,依稀听出是三四个贵女聚在一起聊天。   “真阳郡主也是跟她一起走丢的吧,我听说可不只是惊马这么简单呢。”   “哦,这事还有什么内幕吗?”   “杜小姐赛马不是也去了,她说从那回来以后天天做噩梦,梦到黑衣人从天而降追杀她。”   “可不嘛,好像就是遇到贼人了,不过这事你们可别往外传。”   “真的吗?真阳这几日可是闭门不出,怕不是已经被......”   “哈哈哈,瞧她以前那张狂样,都快把自己当公主了呢,今天恐怕宫宴都没脸来了。”   “哼,听说还是璃王爷把两人找回来的。”   “什么县主,郡主,她们配吗,我真想问问她们要不要去和亲,不然怕只能嫁寒门了。”   假山后,真阳郡主原本是想要避开人群,却意外听到了这些刺耳的话。她捏紧了拳头,听出最后一个声音正是之前百般讨好她的王小姐。   “那你不如当面来问。”一道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   几个贵女都惊住了,没想到会被人听到,回头一看是沈倾云,眼中不禁带了几分轻蔑:“原来是......”   “不知这位小姐觉得什么样的女子配为郡主呢?”沈倾云直接打断她的话:“我看真阳郡主为人爽利大方,既不会背后嚼舌根,也不会当着一套背着一套呢。”   她走上前,清冷的眸中如冰冷的湖水:“小女不才,得陛下封赏,几位小姐若是觉得我德不配位,倒也可以随我去殿前问问圣上。”   “县主,我们,我们就是随口说说......”几人顿时改了口,神色也变了,行了礼便忙不慌地走开了。   真阳郡主沉默地站在假山后。   沈倾云,她似乎也不像静安郡主说的那般不堪呢。   又过了一会,宫宴准备开始了,所有人都移步到碧霄宫,各自找了位置端坐下来。   江妙丹成了郡主,正巧坐在沈倾云的旁边,脸色阴沉沉的,看来是安排起了作用,让她了解到了乌孙昂的真实面目。   对面的江临面色更加难看,昨晚不是把她关起来了,怎么还是来了宫宴,她是怎么进来的?   江临拼命想要对江妙丹使眼色,示意她今日千万不要闹出什么乱子。   可是江妙丹却看都不看他,哥哥变了,竟然骗她那乌孙昂是个良配,被她知道了真相还想把她关在侯府。   她绝不要去和亲! 第169章 拒婚   随着悦耳的丝竹声响起,一群穿着绯红色舞服的女子走上台围成圈开始翩翩起舞,江临的视线也因此被隔绝开来。   沈倾云看着舞蹈,对着旁边的江妙丹轻声说道:“江小姐,哦不,现在已经应该称呼你为郡主了,恭喜郡主啊。”   江妙丹虽然不想去和亲,但是此刻不禁也有几分得意。   要知道当初沈倾云被封作县主的时候,她嫉妒得牙都要咬碎了,可一想到这个郡主背后的含义,江妙丹又没有底气跟沈倾云骄傲,只能沉着脸不接话。   “今日就要被封作皇子妃了,郡主怎么看着不太开心了样子。”沈倾云端起面前的杯子饮了一口茶。   江妙丹闻言瞪大了眼:“沈倾云,你怎么会知道。”   蠢货,这样明显的事情恐怕大部分人都能看清。   沈倾云转过头,眼中含着惋惜:“听闻郡主原本是要许给工部尚书家的公子吧,可惜了,以后恐怕再难见到郡主了。”   “不需要你假好心。”江妙丹瞪了她一眼,沈倾云只是低头一笑,不再说话。   舞蹈正好也在此时结束了,江妙丹朝对面望过去,正好看到宫女替乌孙昂倒酒,而他的手竟然直接在宫女的大腿处滑过,才笑着接了酒杯。   那宫女生的是杏眼桃腮,随着乌孙昂的动作脸颊绯红,双眸带着媚意,很是勾人。乌孙昂感到有几分可惜,这要是在北历国,哪怕是宴会上都可以直接搂过来亲热一番,现在却需要按捺着。   江妙丹看着这一切,脸色惨白,她低下头不敢再看,只觉得周围人看她的眼中都带了同情和讥讽。   她灌了一口茶,却觉得不知为何心中愈发的难受。   嫁给这样的人,又是去北历国那么遥远的地方......   她有些后悔起来,是啊,如果当时没有跟石少华私奔该多好啊,那她现在应该已经嫁给了工部尚书的嫡子,虽然是继室,可那人也没有孩子,想必还会因为她年纪小多些怜惜呢。   她心中越想越难受、越不甘。   对了,她脑中灵光一闪,她不是与那尚书公子定了婚约嘛......   前边,皇帝笑着对乌孙昂说:“几日过去了,倒是没听见大皇子说心仪哪位小姐,今日开心,不若朕给你指一门婚事如何?”   乌孙昂笑着回:“那就谢谢陛下了。”   不出人预料的,皇帝直接赐婚了江妙丹和乌孙昂。   就在大家其乐融融一片喜乐之声时,江妙丹却是突然站出来,跪倒在地上:“请陛下收回旨意,小女已有婚约。”   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谁都没有料到江妙丹竟然如此大胆,直接拒婚。   乌孙昂的脸更是黑得像锅底一样。   三皇子猛地看向江临,眼中的震惊和愤怒刺得江临浑身发麻。   江临赶忙也出来跪倒在地:“恳请皇上原谅,妙丹这几日着了风寒,意识有些不清楚。”   皇帝坐在最上方,眼中神情莫测,他静静地看着面前跪倒的两个人,半晌才开口:“不知道郡主说的是什么婚约?若是真的,倒是朕忘了提前过问。”   江临额头冷汗一片,他刚想说话,就听见江妙丹脆生生的声音:“回禀陛下,小女之前已经定下了和工部尚书嫡子的婚约。”   被点到名的工部尚书原本是在乐呵呵地看热闹,谁知道突然大祸临头,他赶忙站起来,满脸的迷茫和惊慌:“没有啊陛下,犬子和郡主绝没有定下婚约,这点我可以保证。”   江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江妙丹,赶忙接话:“陛下,是家妹误会了,之前侯府的确有意与尚书府结亲,只不过最后觉得不太合适因此没有再议亲。”   工部尚书也是在一旁使劲点头。   “哦?是这样啊。”皇帝所有所思地看了几人一眼,然后问向一旁的乌孙昂:“不知道大皇子怎么想呢,毕竟是替你指婚,总得问问你的意见。”   虽然说什么误会,江妙丹这样不就是明晃晃的不想和亲,可谓是当场打了乌孙昂的脸,强行赐婚难免心生怨怼。   这话里大有若是乌孙昂不同意,可以换人的意思。   江妙丹闻言满脸希冀地抬头望向乌孙昂的方向,就连在场的许多人都觉得,乌孙昂性格骄傲,恐怕也不会同意这指婚了。   大公主十分紧张,万一江妙丹不去和亲了,是不是最后还是要落到自己头上。   乌孙昂迎着众人的目光,洒脱地干了一杯酒,爽朗地笑着说道:“陛下,既然只是误会一场,那有什么可计较的,郡主看来也是性情贞烈之人,倒是正合我意。”   “好!好!”皇帝也笑了起来,一旁的人帮着打圆场,推杯换盏之间,场面又重归热闹。   江妙丹被拉了下去,一脸颓败地坐在位置上。   她刚才看到了,乌孙昂看她的眼中充满了恶意,想必已经怀恨在心,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拒绝呢。   乌孙昂眼角瞥见江妙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的怨毒更盛。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能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难堪,他偏偏不如她的意,就是要娶了她,等她嫁到北历国去,有的是折磨的办法,一定会让她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一旁的乌孙雅敏锐地察觉到了乌孙昂的怒气,她同情地望了一眼江妙丹的方向,随即低下头,不敢再生事。   另一头,璃王的人保护着连如风到了一个院子里,解决了看守的人,他们走进房内,只瞧见空空一片。   “萧将军不在这里?”   “不,不对。”   连如风敏锐地闻到一股血腥味夹杂着药味,他顺着味道来到一面柜子处,四处敲了敲,柜子整个往里面打开,露出一条暗道。   几个人小心地走了进去,看到暗道的尽头有一个男子被捆绑住了手脚,从那身形看来正是萧诀。   他的脸上还被涂了一层厚厚的草药,整个人都在昏迷之中。   连如风将他脸上的草药刮下来包好,另外的人解开了萧诀身上的绳索,和力把他救了出去。 第170章 中毒,萧诀沉睡不醒   成功救人的消息被传到璃王这里,此时宫宴也已经到了尾声,众人一番含蓄后纷纷拜别离去。   司墨璃松了口气,他避开人群在出了宫门的拐角处上了沈倾云的马车。   “倾云,放心吧,萧诀将军没事了。”   沈倾云闻言有些急切:“那可以现在就带我过去看看萧将军吗。”   司墨璃点点头,马车绕了一圈后换了方向,确定了没有人发现或者是尾随,就直奔着一个隐蔽的院落去了。   进了院子,瞧见连如风正神情严肃的在那熬药。   “如风,萧将军怎么样了?”沈倾云看到他不像平时那样吊儿郎当的,心中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   连如风叹了口气,打开帘子,几人一起走了进去,看到萧诀躺在床上,脸色有些枯黄,似乎是沉睡着。   “不管我用什么办法,萧将军就这样一直睡着,可能要等过一阵子才会醒过来。”连如风轻声道。   沈倾云走到床边,眼眶有些红,如果连如风都没有唤醒萧诀将军,那肯定是有问题的。   司墨璃给了连如风一个眼神,示意着他出去再说,两人就又出了房门。   “是中毒了,对吧?”司墨璃静静看着连如风,淡淡问道。   连如风挠挠头:“是,这个毒就连我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清楚。”   “晚上再走一趟萧府。”   “好。”   身后,沈倾云从房中走出来,她也没有多问,只是对着连如风感激道:“如风,谢谢你,要辛苦你照顾萧诀将军了。”   连如风顿时有些洋洋得意,掏出不离手的扇子扇了两下:“没事倾云,你别担心,我肯定能治好萧将军。”   感觉到旁边不善的目光,他撇了撇嘴,死醋坛子。   “那我便先回国公府了。”   司墨璃沉声说道:“我送你。”   沈倾云点点头,两人一起上了马车。   看到她忧心忡忡的样子,司墨璃知道她还在担心萧诀的事情,轻声问道:“这件事要通知将军府吗?”   沈倾云愣了一下,想了想,点点头:“娘亲一定很担心,她比我想的还要坚强,告诉她也好,明日我亲自走一趟。对了,他们发现了吗?”   “还没有,乌孙昂是个计较的人,今天被江妙丹这么一闹,他表面上虽然很坦然,但实际压着火,恐怕要到明天才能发现。”司墨璃眼中沉了沉:“那个假的也不能留了,今晚我就趁着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去把他解决掉。”   “墨璃,注意安全。”沈倾云有些不放心的嘱托:“以防他们用毒,一定要速战速决。”   司墨璃面色沉稳地点点头,心中却像是得到蜜糖的小孩子一样暗喜,如果那个假货现在出现,恐怕立马要被他大卸八块。   等到夜色降临,司墨璃和连如风再次潜入到了萧府。   假的萧诀竟然没有入睡,只是躺在床上,听到脚步声立马坐了起来,就看到门口两个高大的黑影:“你们......”   司墨璃直接是汇聚内力的一掌击了过去,那人甚至来不及还手就口吐鲜血晕过去了,巨大的内力震裂了一旁的木质床沿,将连如风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你出手够快的啊!”连如风走过去试探了一下鼻息,啧啧啧,还行,留了口气。   司墨璃没有说话,谨遵着速战速决的宗旨。   巨大的声音吸引来了萧府的人,看到是璃王,管家愣住了:“王爷,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等到弄清楚事情的经过,管家一顿后怕。   他是萧府的家生子,也没个孩子,萧府一直是他在管,此生的心愿就是守着主子和萧府。这段时间,他不是没有发现异常,但事情太过离奇,萧诀又向来都是冷冰冰的,他也不敢确定,一直隐而不发。   等到璃王的人把真的萧诀抬回府中,管家也是不禁流出热泪。   还好,还好,主子没事,没有让那些人得逞。   第二日萧府便放出了消息,萧诀遇到刺客袭击,受伤昏迷不醒,璃王派人将萧府围了起来不许其他人探视,皇帝震怒,下令严查,京中一时气氛有些紧张。   驿站内,乌孙昂听闻消息,这才发现萧诀已经不在暗道,惊疑不定。   “怎么回事,看守的人全死了,他是自己逃出去的还是谁救了他M.L.Z.L.!”乌孙昂怒吼,一脚踢在乌孙雅的身上:“不是让你看好他吗,这样的小事你都做不好!”   乌孙雅忍痛回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肯定是璃王,他中了毒,没有解药自己不可能逃的。”   自己昨夜是想去查看的,还不是因为乌孙昂在宴会受了气,回来对她发火这才没去。   如今萧府被璃王府的人团团围住,里面是个什么情况也不清楚。   乌孙昂掐着乌孙雅的脖子把她抵到墙上,看着她的脸一片涨红、眼中含泪的模样,残忍地笑了笑:“你说说,那要你有什么用,萧诀被救走了,事情暴露了,我们只能早日回北历国。你知不知你的疏忽影响了我多少大计?”   他一手撕裂了乌孙雅的衣服,露出的手臂上有一颗血红的守宫砂,在雪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挑起了他眼中的一丝情欲:“特地点了这个,如今看来是派不上用场了,那还留着做什么?当初你不也是通过这招,把她送到我的床上,才成功代替乌孙琴来的吗。”   说完,一把将乌孙雅丢到床上,整个人便欺压了下来,直接啃咬上她的脖颈。   乌孙雅尖叫痛哭,整个人猛烈地挣扎起来:“不,不是的,我还可以嫁给别人,嫁给三皇子,或者入宫,你放过我,我有用的。”   乌孙昂解她腰带的手停顿下来,头还埋在脖颈下,在她柔软的洁白上留下了一个圆形的红痕,这才懒懒起身,审视着她:“容我考虑考虑,你最好乖一点。”   说完,拍拍她的脸,起身出去了。   没一会,隔壁的房中响起侍女压抑而痛苦的声音。   乌孙雅浑身发抖,把整个人埋进了被子里无声地哭泣。她宁可和亲过来,也不愿意再回到那个肮脏的北历国皇室去。   她得想个办法。   是了,她手里还握着萧诀的解药...... 第171章 乌孙雅的图谋   沈倾云今日一早便去了将军府,将大概的情况都讲给了韩柔。   知道璃王已经将人救了出来,并派人保护住了萧府,不许任何人进入,韩柔微微放心。可听到萧诀至今依旧沉睡不醒,韩柔的心又仿佛被紧紧揪起。   她忍住想要落泪的冲动,吩咐下人拿出了嫁妆里所有的医书孤本:“倾云,神医不是在那边吗,你帮我将这些书拿去,派不上用场没关系的,权当谢谢神医尽心尽力。”   “娘亲,你随我去看看萧将军吧。”沈倾云安抚地挽上韩柔的手臂。   韩柔一愣:“可以吗,璃王爷不是不许任何人进萧府......”   “那是担心北历国的奸细混进去对萧将军不利。”沈倾云眉眼带了一丝羞涩,况且她知道如果是她的请求,司墨璃应该不会拒绝的。   果然,听说韩柔想到萧府去看看萧诀,司墨璃走出了暗牢,把那个假货暂时交给手下去审,直接亲自陪着她们过去。   连如风知道了也不反对,还笑着对韩柔说:“夫人,你可以试着跟萧将军多说说话,或许会加快唤醒他的意识。”   韩柔点点头,沈倾云让她一个人进了内屋,自己则坐在外面翻阅着那些医书。   走到萧诀的床边,看到他因为一直静卧在床,每日只能勉强喂食一些流食,面颊已经有些凹陷,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   韩柔的眼眶有些红红的,她打了盆温水来,小心地用帕子帮萧诀擦拭着脸颊。   “从小到大都是你护着我,小时候教我骑马,带我翻墙出去玩,父亲发现了,挨骂挨打你都要替我揽下来,后来你去了军营,又奔向战场,回来已经是少年将军,坐在高头大马上面,这还是第一次瞧见你这么憔悴的样子。”韩柔的心头有些哽咽:“萧诀,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你能听到对不对,只要你醒过来,我就嫁给你。”   她把头轻轻靠在萧诀的胸膛上,听到那沉稳的心跳声,韩柔的心也逐渐逐渐平静。   而萧诀左手的无名指在此刻轻轻的颤动了一下。   一直待了一两个时辰,韩柔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她很想留下来照顾萧诀,但是她也知道,若是真有什么危险,她在这里只会是个拖累,能够看到他一面,已经很知足了。   驿站那边,乌孙昂出去了一趟又回来了,满脸的焦躁不安。   他想让乌孙雅嫁给三皇子,这样可以加深他们之间的联盟关系,可是三皇子已经将季千雪视作三皇子妃,季千雪是太傅的嫡女,对他的助力是要远远高过乌孙雅的,况且论容貌论性情,三皇子自然会更喜欢温柔多才的季千雪。   而乌孙雅要嫁,自然是要做正妃才行的。   可又不能把她嫁给别的皇子,那便只能送她入宫了。   先前不是没有这个打算,但是皇帝那边似乎也暗示过无意让乌孙雅入宫为妃。如果乌孙雅进宫后不能承宠,一直被关在后宫之中,那对乌孙昂来说,还不如把她带回去笼络手下的人。   乌孙雅的能感受到乌孙昂打量自己的眼神,那感觉让她作呕。   她不禁想起当初用计将乌孙琴送过去后,第二天是抬回来的,身上全是青青紫紫的伤痕。   乌孙雅有些慌了,她知道如果自己再不想想办法的话,就只能委身于他了。   第二日,由于害怕璃王来惹麻烦,乌孙昂也决定进宫告诉皇帝,自己要提早回北历国,反正皇子妃也定下来了。   而乌孙雅则趁着这个空档偷偷溜了出去,她一路掩人耳目到了璃王府,告诉了老管家她有医治萧诀的办法。   司墨璃想了想,还是放她进了王府。   这是第一次如此近地直面璃王,乌孙雅能感受到璃王的审视,那是一种冰寒刺骨的眼神,带着浓浓的压迫感,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两个侍卫。   “不知道我可否和王爷私下聊聊。”沉默半晌不见璃王开口,乌孙雅只能主动提起话头。   “不可。”   听到毫不留情的拒绝,乌孙雅皱了皱眉,无奈只能直接开口:“王爷,我知道你们已经找到了萧将军,但是他一直沉睡不醒,对吧?”   “公主有事直说。”   乌孙雅噎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我手里有解药。这种毒及其难解,解药的配比差一毫都不行,而且其中几味药只有北历国的皇室才有,所以就算你们找到了解毒的方子也没用,别说拿到药了,这一来一回,萧诀早就死了。我可以拿出解药,但是我有一个条件,让我嫁给他。”   “萧将军如今中毒沉睡,娶不了公主,等到他醒了,他不会愿意娶公主。”司墨璃冷冷的几句,就让乌孙雅的面色更难看了几分。   司墨璃淡淡开口:“公主如果能交出解药,只要萧将军醒来无碍,我可以答应你别的要求。”   乌孙雅闻言目光闪了闪。   她抬头瞧了瞧面前的男人,这是乾启国的战神,听闻他杀人如麻,府中没有任何的姬妾,偏偏还长了一张俊朗冠玉的脸庞。   不得不承认,璃王也是她见过最有气场的男子。于是她咬咬唇,缓缓解开了外袍......   那是一套宝蓝色丝质嵌金边的衣裙,坦领短小的上衣下露出了她洁白纤细的腰肢,底下的裙子大腿两侧都一条深深的开衩,一双美腿在衣裙之下若隐若现,更添诱惑,一整套带着难以言喻的风情。   “璃王,那就让我嫁给你吧,你做我的夫君,我就会把解药给你。”   “找死。”   司墨璃仿佛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他直接一掌把乌孙雅整个人击倒在地,还欲补上一掌,侍卫连忙出声阻拦:“王爷,不可啊,她是北历国的公主,不能杀!”   司墨璃死死皱着眉头:“把她丢出去。”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两个侍卫深吸一口气,王爷真是丝毫也不怜香惜玉啊。   倒是老管家笑呵呵地白了这两人一眼,他们懂个屁,王爷这叫守身如玉。   另一头,江妙丹得知了乌孙昂提前就要带着她回北历国,实在是急了。   好在身边的小丫鬟又打探到了重要消息。   “你说的是真的?”江妙丹的眼一下子就亮了,都是哥哥逼的,那她可要跑出去发疯了! 第172章 江妙丹去抓奸   “千真万确啊小姐!”小丫鬟兴冲冲的,脸上十分不耻:“那大皇子听说天天在驿馆里风流浪荡,多的时候,一屋子走出来三个女子呢,这样的人,小姐一定不能嫁给他!”   这些消息,一个小丫鬟自然打听不到,但是有了沈倾云的暗中帮忙,小丫鬟碰巧就遇见了驿站里的下人,描述的时候那叫一个绘声绘色,听得小丫鬟是目瞪狗呆,赶紧回侯府来通风报信了。   江妙丹脸色严肃地点点头,要是嫁过去她一辈子就完了。   “可是小姐,现在你被世子爷锁在房里,我们什么都做不了,这可怎么办啊。”小丫鬟苦着一张脸,一想到一旦自家小姐嫁过去,自己可能也会作为陪嫁丫鬟跟着一起到北历国去,她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个乌孙昂听说连自家妹妹身边的侍女都不放过,她要是去了,那不也是同样的下场。   因此,小丫鬟的心里和江妙丹一样着急。   “哥哥现在在哪呢?”江妙丹问。   “世子爷应该是在世子妃那吧,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小丫鬟满脸沮丧:“小姐,想必在和亲之前,世子都不会答应放你出去的。”   江妙丹咬紧下唇,眼中燃着熊熊怒火,自从石少华的事情出了以后,江临再不像从前那般疼爱她,这便就忍了,可是如今却要拿自己一生的幸福去换他的前程,既然哥哥不义,那怎么能怪她呢!   于是她悄悄在小丫鬟耳边说了几句话,小丫鬟有些惊慌,但还是领命去了。   当天夜里,江临和沈思思出事了。   当然,也不是什么中毒的大事,只不过两人彻夜跑茅房,拉到浑身虚脱,躺在床上两条腿麻得像是被花椒腌过了,脸色也都是蜡黄蜡黄的。   如此两人还奋力地抬起颤抖的手:“扶我起来,我还要拉。”   沈思思院子里还有几个贴身的下人也都或多或少出现了拉肚子的症状,侯府登时是有些混乱的,一整晚茅厕成了最热闹的地方,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算好转,而对江妙丹的看守自然也松了起来。   寒清早就守在一旁了,看到江妙丹要跑,先一步去打晕了守卫。   而趁着这个空档,江妙丹成功带着小丫鬟溜了出去。   小丫鬟找到昨日那人,问出大皇子的确是又荒唐了一晚上,现在大概还抱着侍女在床上做美梦呢,她不禁不屑地呸了一声。   江妙丹也冷哼一声,她手中提了刚刚买的糕点,像模像样地走到了驿站里面:“我是你们未来的大皇子妃,今日特地送些京都的特色吃食过来给大皇子瞧瞧。”   她倒也不算是太傻,没有直接闯进去。   驿站里面的人是司墨璃早就安排好的,如今听到江妙丹这么说,毕恭毕敬将她请了进去,一路带到了乌孙昂所在的三楼。   楼梯口守着北历国的人,看到有女子来了,皱着眉拦下来:“什么人。”   驿站的人笑着说:“这是侯府的千金小姐,你们未来的大皇子妃,今日是特地过来给大皇子送些吃食的。”   看守的人对视一眼,一人走过来想要接过江妙丹手中的食盒:“辛苦皇子妃了,只是大皇子还在歇息,东西就由我们转交吧。”   江妙丹羞涩地躲开他的手:“这怎么行呢,我可是特意来见大皇子殿下的。”   偏巧这时一旁的屋内传出大皇子的笑声,隐隐还有说话的声音,夹杂着女子的呻吟。   显然是已经醒了,并且已经开始了晨起运动。   守卫的脸上出现尴尬的神色,更加拦住江妙丹不让她进去了。而江妙丹的脸上绯红一片,指尖却深深扎进了手心,真是好色之徒,迟早死在女人的床上。   她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咦,我好想已经听到了大皇子的声音,真是巧了,快让我进去吧。”   一旁的小丫鬟也是笑呵呵的说:“小姐,这就是缘分呀。”   江妙丹点点头,趁着大家不注意一下子走过去推门。   守卫急了,想要把她拦下来,却被驿站的人挡了下来:“你们要做什么,这可是未来的大皇子妃,千尊玉贵,不是你们这些下人可以触碰的!”   于此同时,在外面的道路上,路过一对宫中的人,为首的是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   他要先去一趟太傅府,然后还要去一趟尚书府,都是去宣告旨意的。皇帝赐婚,把季千雪指给了三皇子,林雪盈指给了六皇子。   但是因为萧诀的事情,璃王派人在街上搜查刺客,他只能绕路,正巧路过驿站,就听到了楼上传来女子的尖叫声,紧接着,一些模糊不清的怒骂、吵闹、东西摔地的声音此起彼伏。   砰的一声,一个瓷器就砸碎在他面前的地面上,吓得太监总管也是惊叫出声,紧接着,一个鲜红布料盖到他的头上,他慌忙拿下来一看,好家伙,竟然是女子的肚兜,上面还绣着艳丽的海棠。   “怎么回事!”太监总管将肚兜砸到地上:“去,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后面的人憋着笑,几个小太监一起走进了驿站。   走进去就惊呆了。   江妙丹的爆发力不可谓不强,她流着泪,满脸都是气愤,追着一个浑身赤条条的婢女到了楼道上,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贱婢,竟然敢勾引皇子,看我不打死你!”   其实这愤怒真不是江妙丹演的好,她的确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趁机发泄着最近的郁闷。   身边的小丫鬟战斗力稍微弱一些,跟另一个赤条条的婢女扭打在走廊上,两个人互揪着头发,你掐我的腰,我拉你的嘴,谁也不示弱,尖叫声此起彼伏。   驿站的人巧妙的拦住了北历国的侍卫,一时间这动静就闹大了,外面围了很多人,都好奇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乌孙昂从房中跑出来,他身上也是胡乱穿上的中衣,歪歪扭扭的,头发也散乱着,看到面前的混乱大喊:“你们疯了吗,在干什么,还不快拦住她们!”   哐当一声,他迎面被食盒砸到,里面的点心混着汤水从他的头上流下来,整个人好不狼狈。   江妙丹又哭又喊:“你这个淫贼腌臜货,还没成亲呢,一晚上要睡好几个,我要退亲,你,你居然还和......”   话未出口,江妙丹被乌孙昂死死掐住脖子:“你敢多说半个字,我现在就杀了你!”   身后房中,一个身影颤抖着躲到了床底下...... 第173章 无奈,回北历国   驿站外面已经围满了人,大家虽然无法进去亲眼看看,却也从里面高声喧哗的只言片语中猜测了大概的经过。   加上人群中有那么一两个知道些事情的人解释了一下,大家才明白原来是侯府的江小姐带着吃的来找北历国大皇子,没想到却看到了大皇子搂着两个身体赤裸的美婢,这才闹哄哄地打了起来。   “这江小姐的醋意也太大了些吧,人家好歹是皇子,有那么一两个女人不也正常。”   “可是在驿站中就如此荒唐行事也太过了些吧。”   “哎呀,北历国民风开放,自然没那么多避讳了,那边的人身体也强健,娇小姐嫁过去怕是受不住咯。”   “要我说,嫁给这种男人,委屈还在后头呢。”   ......   人群中争论不休,一些人觉得大皇子行事荒淫,另一些人则是觉得江妙丹反应过激。   宣旨的太监总管听到了里面混乱的情况也是长叹一口气,他也算是跟着皇上大风大浪过来的,如今也只能叹一句世风日下,冷哼一声走了。   等他宣旨回宫,将这件事一五一十告诉了皇帝,事情肯定是瞒不住了,因此便宣旨让乌孙昂和江妙丹进宫一趟。   京都今日里也算是热闹了,一天出了三件大事,江妙丹抓奸北历国大皇子,季千雪成了准三皇子妃,林雪盈成了准六皇子妃,后边两府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江临听到外面的风声后,整个人都傻眼了,吩咐人去看,果真发现江妙丹不在府中,早就溜了出去。   但他目前和沈思思齐齐躺着,浑身无力,只能关上房门认命等待皇帝的责罚。   没过多久,江妙丹被放回了侯府。出乎意料的,皇帝不仅没有责罚她,反倒是还命人送了些金银珠宝过来,以示安慰。   毕竟如果江妙丹不嫁,皇帝还得另外寻个贵女,可乌孙昂这丑事一爆出来,让谁去和亲都是得罪人。   于此同时,皇帝也下旨让乌孙昂第二日就带着江妙丹赶紧走。   多丢人啊。   驿站里,乌孙雅等到完全安静下来了,才从床底下慢慢爬了出来。   她叫人打水,把整个人都泡到浴桶中,直到快要窒息才猛地从水下抬起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看着身上的红痕,她用力地搓揉着,心中怒骂乌孙昂这个畜生。   昨日她被璃王府的人丢出来以后只能回到驿站,还没有来得及换下里面的衣服,乌孙昂也回来了,他没敲门就直接推门而入,瞧见她的装扮,眼中闪过兴味:“你倒是懂事,从哪来的裙子,甚合我意。”   再后来,便发生了她不愿意回忆的事情。   真是可笑,她虽然贵为公主,但是对于北历国皇室的人来说,女子不过是男人的玩物,是男人的附属品,他们也不在乎伦理,只看谁的手段更强劲。   听闻京都不同,这里的人很在意女子的贞洁,如今她这般,萧诀恐怕更加看不上她了吧。   乌孙雅苦笑了一下,她一直泡在浴桶里,热水都变凉了,她也还是愣愣的没有起身。   不知道过了多久,帘子被侍女小心地掀开:“公主,大皇子回来了,他叫你过去。”   乌孙雅浑身打了一个冷颤,麻木地站起身,侍女松了口气,上前服侍她换上一套新的衣裳,这才把她送到乌孙昂的房间里。   “你收拾收拾,明日我们就走。”乌孙昂的脸色很差,今天闹出这些事,他的脸算是丢光了。   “知道了。”乌孙雅压下心底的慌乱,明日,怎么会这么快呢,她试探着开口:“那侯府的小姐呢?”   “自然是同我们一道,呵,她今日给我惹了这么大的麻烦,等回了北历国,我一定会让她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乌孙昂想到这里,猛地掀掉桌子上的茶杯。   瓷器碎裂的声音异常刺耳,乌孙雅没有再说话,静静回到房中。   她在等,等璃王会把她留下来。   毕竟,萧诀再这样下去,那就只能死。   其实她也很心痛,她是真的喜欢萧诀,之前要割了萧诀的脸实在是被逼无奈,原本她打算哪怕没了面皮,她也一定会一辈子把萧诀养在身边照顾的。   怪只能怪天不逢时,如果他们生于一个王朝,她相信萧诀也一定会爱上她的。   如今,只希望他不要怪自己......   到了第二日,乌孙昂一大早便要出发。而江妙丹也不知道是在皇宫中经历了什么,今日竟然格外的乖巧,整个人坐在马车中一言不发,却也没再闹出什么乱子了。   眼看着队伍要出发了,乌孙雅的心越来越着急。   为什么没有人来,难道他们不想要自己手里的解药了吗?   乌孙昂有些不耐烦了:“你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呢,还不赶紧走了?”   “圣旨到!”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不知为何,乌孙雅的心猛地松了口气,她朝着乌孙昂说:“皇兄,先接旨吧。”   乌孙昂皱了皱眉,没办法还是走了出去。   太监宣读了旨意,原来是将乌孙雅指给了七皇子。   七皇子的母妃身份低微,他本人在朝堂上也是没什么建树的,但乌孙雅接旨的时候,唇边还是勾起胜利的微笑。   她知道,是璃王,一定是璃王安排的。   乌孙昂表情有些难看:“这是怎么回事,为何突然将皇妹指给了什么七皇子。”   太监笑呵呵的:“哪里是突然,公主本来就是和亲来的呀。皇上是念着七皇子与公主的年龄相似,以后应该合得来,这才指婚的。大皇子你就放心吧,这回北历国的路途遥远,你和皇子妃可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听到这些话,又看了看乌孙雅,乌孙昂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下来,叮嘱着乌孙雅要想办法争宠,把这个七皇子拿捏在手中。   如果她不听话,自己会派人回京都来,宣扬她只是个烂货。   乌孙雅睫毛颤了颤,掩盖住眼底的恨意,乖巧地点点头。   没办法,乌孙昂只能带着江妙丹走了,行至城墙口,他忍不住回望了一眼,就看到璃王竟然站在不远处,瞳孔猛地一缩。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是他会读唇语。   璃王说:“路上小心,本王会杀了你。” 第174章 不安的乌孙昂   因为璃王的话,乌孙昂一整天都惴惴不安。   他开始揣测这句话里的意思,璃王说路上小心,为什么,是他安排了埋伏?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又为什么要直接告诉他,让他有所准备呢。   按道理来说,如果放任他回到北历国,到时候再想杀了他就难了,璃王想要动手,必然也是在路上。   路上...乌孙昂仔细看着这队伍里的人,难道,有内奸?   看着这些本来是熟悉的面孔,乌孙昂却油然而生出陌生的感觉,看谁都觉得不对劲。   仿佛是脖子上悬了一把摇摇欲坠的刀,扰的他不能安息。   他甚至怀疑起江妙丹突然如此安静,是否就是怀着刺杀他的心思,但是掀开马车帘,看到她瑟瑟发抖的怂样,顿时又觉得自己还是高估了她。   北历国的使者团就这样离京都越来越远,乌孙昂更是下令要尽快赶路,只有回到北历国,他才能安心。   京都这边,璃王派人将乌孙雅接到了萧府。   “本王能让你成为七皇子妃,也可以马上把你丢回北历国,要怎么做,你自己选吧。”司墨璃冷声说道。   乌孙雅还来不及得意,就被他的这句话打回原形。   她讪讪地说:“萧诀的药,被我藏在了驿站的房间里,东北角从里往外数的第七块木板之下。”   一旁的侍卫收到司墨璃的眼神,领命前去,果真在木板下找到了一个小布包,里面包着一袋药。   连如风仔细地查验过后,又抓只老鼠,拿了一小撮药煮开后试用了一番,确保无误,这才回来萧府。   “墨璃,这药于身体无碍,但是有一味药物是我也没有直接接触过的,会有轻微的致幻作用,不知道会不会产生什么影响。”连如风谨慎地说道。   司墨璃点点头,走进乌孙雅的房间:“药拿到了,但是在萧诀将军醒来之前,你只能呆在这里,萧诀将军若是醒了,无事,你就能离开,萧诀将军若有什么意外,他怎么样,你就会怎么样。”   乌孙雅不甘地咬住下唇,抬起濡湿的双眸看着他:“我现在好歹是未来的七皇子妃,就算你是璃王,这样软禁我,陛下知道吗?”   连如风在司墨璃的身后笑出声:“公主,未来的三皇子妃和六皇子妃都已经到皇宫去学礼仪了,你以为你在这,陛下会不知道吗?我劝你别耍什么小心思,你面前这位,可不是好相与的。”   似乎是回想到在王府勾引不成,反倒被扔了出来的事情,乌孙雅认命没有再说话。   能够脱离乌孙昂,已经是万幸了。   司墨璃没有再看她一眼,带着连如风出去熬药了。   沈倾云和韩柔知道拿到了解药,立马就来了萧府。   “乌孙雅说这药得分三次熬煮,每次小火熬两个时辰,这期间我会派人全程看着,倾云,夫人,你们还是先回去,等萧将军醒了,我差人来告诉你们。”司墨璃轻声劝道。   韩柔的眼中亮了亮:“让我来做吧,我一定会好好看着药坛的。”   沈倾云原本顾忌到韩柔的身子一向不好,但是看到她期盼的神情,还是对着司墨璃说:“让我娘做点什么吧,不然回去了也不安心。”   “好,我来安排。”司墨璃浅浅笑道。   一旁的连如风心中悱恻:啧,刚刚还吩咐不许任何闲人接触药呢,没底线的家伙。   沈倾云走到司墨璃的身边:“今日,那边的安排也应该开始了吧。”   司墨璃轻轻点点头。   而此刻,北历国的使者团那边,江妙丹正趁着大家不注意,潜入到了后厨,偷偷将一些白色的粉末加到大锅里的饭食之中。   突然,一把大手死死揪住了她的手腕,阴冷的声音自背后响起:“你在做什么?”   江妙丹手一抖,浑身汗毛竖起,感觉到一股力量扯出她的头发直接把她掀翻在地,她哆哆嗦嗦地想去抢地上的纸包,却被乌孙昂踩住了手。   “呵,竟然是我小瞧了你,可笑,璃王就派你这么一个蠢货就想来毒杀我吗?”乌孙昂用脚来回碾压着江妙丹的手,脸上露出残忍的微笑。   江妙丹尖叫出声,眼泪一下子迸发出来:“求你,饶了我吧!饶了我!”   “啧,这么快就求饶,真没意思。”他捡起地上的纸包,里面还剩了一点点白色粉末,交给了一旁的人:“拿去让人看看,里面是什么毒。”   江妙丹整个人缩在墙角的柴火堆里,衣服弄得脏兮兮的,整个人止不住地发抖:“不是毒药,别杀我...别杀我......”   没一会,外面进来一个人,看样子是队伍里随行的大夫,他面色有几分尴尬:“大皇子,这里面不是毒啊。”   “那是什么?”乌孙昂疑惑地皱起眉头。   那人讪讪答道:“是精盐。”   这下,屋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江妙丹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仿佛也不相信竟然是这个结果。   当初璃王派人交给她这包东西,让她下进饭食中,说只要她这么做就能保她回来,并没有告诉她这里面是什么。   当时她因为害怕事发曾经问过:“这里面是毒药吗?”   那人只是摇摇头:“放心吧,不是毒药,但这绝对是你能回京都最后的机会。”   可是,她也没有想过会是盐啊,难不成是自己拿错了!   “怎么可能,你没弄错吧。”乌孙昂不悦地眼神看向了大夫,甚至开始怀疑起大夫是不是帮江妙丹在打掩护,也想要害他。   “真的是盐。”说完,怕他不信,大夫直接用手沾了一些尝了尝。   江妙丹仿佛反应过来了,赶忙说:“我就是嫌饭菜的味道太淡了,怕你觉得我多事,我才来偷偷加的。”   可是乌孙昂明显不信,又派人将锅里的饭食让江妙丹和那大夫都舀了一碗。   大夫吃了一口,脸色痛苦。   乌孙昂紧张地后退了一步:“毒发了吗?”   大夫的脸皱成苦瓜:“大皇子,是太咸了,咸的发苦。”   江妙丹为难地看着自己碗里,没办法,她猜测是蒙汗药,怕剂量不够,一大包全撒进去了。   “吃,给我全吃了!”乌孙昂感觉心口发堵,丢下这句话,摔门而去。   可因为这事,他不但没有安心,反倒疑心病更重了,连江妙丹这个蠢货都能做出这样行为诡异的事情,其他人也怎么看怎么不可信。   他必须要想办法,他得逃! 第175章 萧诀醒了,不对劲   当天夜里,乌孙昂心惊胆战,他总觉得黑暗中似乎有人在注视着他,可是打开窗户又只是漆黑一片。   而此刻的萧府内,韩柔的认真却是让连如风都有些不忍心了。   因为要间隔时间服用,凌晨的时候才开始熬第三次药,熬药的时候,韩柔没有一点走神,她神情温柔,或许是在怀念小时候跟萧诀相处的时光,看上去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疲惫。   “夫人,我来看着药坛,你先去睡会吧。”连如风走近了轻声说道。   韩柔摇摇头:“神医,你时刻都要查看萧诀的情况已经很累了,没事,这是最后一副药,想必明日他就能醒过来了。”   她盯着那跳动的火焰,印刻在她的瞳孔之中,满眼都是期望。   连如风叹了口气:“好吧,那若是夫人累了,随时去休息,墨璃会安排人接替的。”   韩柔感激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服药以后,韩柔还是不眠不休地守着萧诀,生怕错过了他醒来的时刻。   “萧将军怎么还是不醒呢,三服药不都喂下去了吗?”沈倾云看着这样子不禁微微皱眉,她实在有些信不过北历国的人。   “乌孙雅应该不敢骗我。”司墨璃沉声说道:“若是将军出了什么事情,她必然没什么好下场,再等等吧。”   连如风吃着点心,嘴边都是碎屑:“你们两个呀,着急也没用,先来吃些东西,恐怕是因为萧将军昏睡了太久,身体一下子恢复不过来,这样也是正常的。”   他不得不在心中称赞一句,这王府送来的点心怎么越来越好吃了。   沈倾云点点头,先端了一碟点心到房里:“娘,吃些东西吧,萧将军醒过来以后,看到你这样,他肯定要自责的。”   韩柔浅浅一笑,接过点心吃了两口,视线却不离开萧诀,她轻声说道:“倾云,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沈倾云便从房中退了出去,轻手轻脚关上了门。   她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就对司墨璃说道:“再去问问那个公主吧,萧将军看着没有要醒的模样。”   “好,我陪你过去。”   两人走到乌孙雅的房中,见她早就穿戴整齐坐在那,见他们来了,也不惊讶,只是多看了沈倾云两眼,却也聪明地没有说什么,懒懒问道:“萧将军醒了吧,那我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没有,萧诀将军至今还在昏睡。M.L.Z.L.”沈倾云看着她说:“想请问公主这样的情况是否正常?”   乌孙雅愣了一下,低下头沉思,然后不确定地说:“可以让我去看看吗。”   沈倾云转头看了司墨璃一眼,见他轻轻点头,这才同意:“那公主现在随我们过去吧。”   三人一起走到萧诀的房里,连如风听闻情况也跟了过来,韩柔并没有说什么,安静地站在一旁,几个人都仔细地看着乌孙雅的动作。   乌孙雅先是先是将萧诀的手翻过来,轻轻搭上他的脉搏,皱了皱眉:“我想要看看萧将军的眼睛和口舌可以吗?”   连如风点点头,这都是观察病情的基本所需。   她见无人出声反对,左手伸手轻轻捏着萧诀的下颚使他的嘴微微张开,右手则想要去拉他的下唇。   电光火石之间,司墨璃捏住她的手腕抬了起来,厉声呵斥道:“你在干什么!”   连如风也立马反应过来,将乌孙雅一脚踢开,韩柔俯身到了萧诀的床前将她护住,惊疑未定地看着乌孙雅。   这时沈倾云看到,一颗血珠从乌孙雅的指尖被甩到地上,刺得她眼睛生疼,神情也冷了下来。   她立马吩咐外面的侍卫进来将乌孙雅擒住。   司墨璃微微眯眼:“公主,我说过吧,萧将军出了任何问题,我都不会放过你。”   乌孙雅没想到这么细小的动作竟然都被司墨璃察觉了,也有些心慌了起来,解释道:“他中的毒,需要人血作引,我只是想救他。”   连如风死死皱起眉头,瞧了司墨璃一眼,见他点头,从怀中摸出一颗丹药硬塞进乌孙雅的嘴里:“公主,对不住了,你若再不说实话,两个时辰后必七窍流血而亡。”   乌孙雅瞪大了双眼,急忙呼喊道:“我说的是真的,再不救萧将军,他会死的。”   韩柔冷笑一声:“那也不必劳烦公主。”   说着,她抽出床边萧诀的佩剑,直接在手指上割开一个口子,鲜血流了出来,她却一点眉头都没皱:“敢问公主需要多少?”   “一两滴就好。”乌孙雅颤声回答。她没想到韩柔看着如此娇弱,此刻的气势竟然压得她不敢直视。   “如果公主骗我,我会用这把剑亲手杀了你。”韩柔的声音依旧温柔,眼神中却带上了恨意。说着她转身让手指上的鲜血滑落到了萧诀的口中,然后静静等待着他的反应。   乌孙雅的目光闪了闪,心中是浓浓的不甘心,差一点,就差一点......   没一会,萧诀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韩柔深吸一口气,赶忙叫连如风过来:“神医,你看看他是不是要醒了?”   连如风将手附在萧诀的脉上,果真发现心脉的跳动更加有力,刚想说话,就看到萧诀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沈倾云松了口气,急忙叫人去将清粥小食都热上,以便待会萧将军服用。   连如风让开了位置,韩柔坐到床边,轻声询问:“萧诀,你赶紧还好吗,可有什么不适?”   “柔儿?”萧诀声音十分虚弱,说了一句立马咳嗽起来。   韩柔急忙起身想要去端杯水过来,萧诀立马出声:“别走。”   “好、好,我不走。”韩柔又坐到床边。   连如风去端了水过来,准备再给萧诀把一次脉,却被他躲开:“你是谁,别碰我,只有柔儿可以碰我。”   说着,萧诀看向韩柔,满意都是爱意和依赖,惹得连如风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沈倾云在一旁看着,心中总觉得有些怪异。   萧将军好像,有点不对劲......   直到看到萧将军把头靠在韩柔的肩上,韩柔轻声哄着他,心中的怪异感越发浓了。   果真,接下来的几天,萧诀根本离不开韩柔,一会没见就抓心挠肺的难受,韩柔去哪他都要跟着,叫他往东绝不往西。   沈倾云找到了乌孙雅:“公主,解释一下吧。”   乌孙雅有些无奈地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中毒醒来的人只会对滴血之人产生好感,这样的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 第176章 七皇子拒婚   按照乌孙雅说的,她只是希望萧诀不再抗拒她,但是如今看到萧诀这么粘着韩柔的样子,也是出乎她的意料,心中愈发感到可惜。   连如风研究了一阵子,觉得或许是因为萧诀本就深爱着韩柔,如今中毒后便愈发依赖,他调侃道:“我会试着给萧将军调配一下药物的,不过要是改善不了,我觉得问题也不大。”   沈倾云轻叹一口气,不论如何,先保住了性命总归是好的。   乌孙雅随后也被司墨璃送回了皇宫,皇后随即安排了几个教养嬷嬷,明面上是教导她以后成婚的礼仪,实际上也是将乌孙雅看管了起来。   皇帝把司墨璃宣到乾清宫:“墨璃,萧诀将军的情况现在如何了,身子可无碍?”   司墨璃皱了皱眉,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只能一板一眼地说出了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   皇帝冷哼一声:“北历国狼子野心,虽然这次签了降和书,保不定哪日还会做出危害我朝之事。”   他顿了顿,笑着看向司墨璃:“这次你做的很好,让朕感觉到很是欣慰。但是墨璃啊,萧诀若是和韩柔在一起,你想娶沈家那丫头,恐怕这宫里有些人就不愿意了,你可是做好了安排?你知道的,朕的想法一直没有变过,你哪天考虑清楚了,尽早做决定。”   司墨璃脸色淡淡的,他只是点点头。   这时,殿外传来太监尖着嗓子通报的声音:“皇后娘娘求见。”   “既然是皇后来了,那臣弟就先退下了。”司墨璃行了一礼,随即出了乾清宫。   皇帝叹了口气,埋头继续看起了奏折。   一旁的太监总管小声询问:“皇上,皇后娘娘还在外边候着呢,可是要宣召进来?”   “不见。”皇帝不耐烦地揉了揉眉心,太监总管见此也不再多说,派人请皇后娘娘先行回宫。   皇后原本的明媚脸色一下子僵硬下来,她看了看身后宫女手上提的汤盒和已经走远的司墨璃,掩盖下眼底的愤恨,勉强笑了笑,只能无奈地离开。   走在路上,正巧遇上了几个宫女捧着新的衣裳,准备拿去给乌孙雅。   皇后的心思转了转:“走吧,本宫随你们过去看看公主可否适应。”   “是,娘娘。”宫女行礼应声,走在前边为皇后带路。   乌孙雅并没有和季千雪、林雪盈住在一起,而是单独住了一个宫殿,看到皇后来了,也赶忙起身行礼。   皇后让人扶她起来,打量她半晌,这才笑着说:“公主真是生得好模样,叫本宫越看越喜欢,住在这里可有什么不习惯的,随时派人来与本宫说。”   “谢皇后娘娘的关心,这里都安排的很好。”乌孙雅笑着回应,心中却起了戒备,之前的皇后对她可没有如此热切。   “公主可别见外。”皇后说着,亲切地拉起她走到内室。   两人交谈了许久,皇后才面带笑意地从乌孙雅那离开了。   ......   司墨璃此刻已经回到了王府,没想到管家却告诉他,七皇子早在里面候着了。   见到他回来,七皇子仿佛是看见了救星,急急开口:“皇叔,你能不能帮帮我,我不想跟那什么公主成亲。”   司墨璃脸色冷冷的:“圣旨已下,是你想要抗旨就可以的吗?”   七皇子司辰却并没有被他的冷脸给吓住,反倒还是笑嘻嘻地说:“所以我这不是来求皇叔你了嘛,我知道皇叔肯定有办法。”   他的母妃只是一个小官的女儿,能怀上他不过是意外,因着平日里就不惹眼,这才偷偷摸摸把他给生下来,还是因此伤了身子再不能怀孕。   小的时候他过得很难,宫女太监都能欺负他,尤其是一个宫女,喜欢用簪子扎他的腰。还是司墨璃碰巧看到了,当场责罚了那些人,处死了那个宫女,又告诉他要懂得反抗。   那时小小的他就明白,这个皇叔并不是表面上看着的这样冷漠可怕。   皇宫里的,哪个不是人精,有了司墨璃的态度,虽然他和母妃还是不受待见,至少吃穿上被克扣的不多了。   后来,他开始有意无意的靠近司墨璃,大着胆子跟他说话,两人也就慢慢熟悉了起来。   瞧着司辰单纯而带着讨好撒娇的笑脸,司墨璃心中也微微叹了口气,事出紧急,当时他告诉皇帝需要把乌孙雅留下的时候,也没想到皇帝会选择直接舍弃七皇子。   司辰的愿望不过是以后到封地上当个闲散王爷,可若是娶了乌孙雅,恐怕不得安宁。   “你先忍耐几日,若是不想娶她,过些日子让嬷嬷验身的时候实话实话就行了。”眼下萧诀还不算完全恢复,若是萧诀没事了,乌孙雅也就没有用了。   根据江妙丹说的,那天她早上去驿站打开房门,就看到了乌孙昂和乌孙雅还有她的婢女在床上缠绵,这才会更加难以接受地跟人撕打起来。   司辰愣了一下,眼中不禁浮起厌恶的神色:“北历国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送一个不洁的公主过来和亲。”   “最近几日你先不要声张。”司墨璃没有解释具体的,而是问道:“你为什么不想娶她?”   “那个小公主性子骄纵,况且之前她在宴会上不是当场表露过心意,说喜欢萧诀将军吗?”司辰撇撇嘴;“我也没什么所求,只希望未来的王妃与我是心意相通的。”   他说着,突然笑着看向司墨璃:“皇叔,这么久了,你怎么也还不娶王妃呢?”   说完,似乎是想起了司墨璃克妻的名头,惹得京都的贵女都不与他亲近,心中有些替他不值。   司墨璃却是笑了笑:“快了,只不过还需要再等等。”   等她孝期一过,自己就可以十里红妆娶她过门了。   司辰瞪大了眼,吱哇乱叫起来,他常年在皇宫消息闭塞,若不是和亲的事情也不会突然出来,竟不知道司墨璃有了心仪之人:“皇叔,是哪家的女子,品貌如何,你快同我说说。”   但司墨璃只是笑笑,多的却不愿意透露,让他保守好秘密,就把他赶回皇宫了。   算算日子,他幽幽叹了口气,娶妻之路还长呢。 第177章 乌孙昂之死   侍卫送走七皇子后,又带回了消息:“王爷,乌孙昂已经按照预期的逃了。”   司墨璃点点头,一边打开地图的卷轴,一边问道:“可是已经逼他上了预定的路线。”   “是,王爷,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侍卫低声回道。   “那就在这杀了他。”司墨璃指出地图上的一处山脉:“记住,尸体一定要留下,闹得动静大些。”   侍卫点头,飞身离去。   而此刻的乌孙昂正朝着司墨璃指出的地方赶路,他心中得意,觉得璃王也不过如此,还不是让他一路逃了出来。   自从上次抓到了江妙丹偷偷放盐的事情,他的内心就一直十分不安,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人在暗处偷偷观察他,仿佛是伺机就要杀了他。   乌孙昂左想右想,觉得江妙丹那个蠢货肯定怀着异心,那她带来的人定然也不安全,因此当夜直接到了江妙丹的房中,把她抵在床上,威胁她:“你如果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丢给手下的几个侍卫,让他们随意处置,反正留着命跟我回去成婚就行了。”   江妙丹被他给吓得浑身哆嗦:“我好歹是你的皇子妃,难道你就不在意我的清白吗?”   “啧,你的清白?有什么用。”乌孙昂冷笑着扯开她的衣裳,嫌弃地看了一眼:“你这个样子,我看着连一丝的兴趣都没有,你再不说,我现在就直接扒光衣服把你丢出去!”   “我说,我说。”江妙丹涕泗横流,根本无力反抗:“是璃王,璃王叫我这么做的,但是他没告诉我为什么,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你放过我吧。”   乌孙昂皱了皱眉,看到她鼻涕糊了一脸更加厌恶,直接甩开她走了。   果然是璃王在后面搞鬼。   确定了这一点,到了第二天,他装作着了风寒,叫一个侍卫假装他整天呆在马车之中,暗中吩咐了其他人帮他掩盖,让人误会他还一直在队伍里。   而他自己则带了三个心腹,从另外的路上绕行。   一开始还是很顺利的,因此有些放松警惕,可很快就遇到了第一批刺客,虽然成功逃脱,却损失了一个侍卫,后来的路上他便小心多了,顺利躲开了另一场刺杀。   “大皇子,前面就是平德县了,再绕过两座山,走这边的近路,应当能和使者团差不多时间回到北历国。”侍卫拿着地图分析道。   “很好。”乌孙昂有些得意:“等回了北历国,我会赏赐你的。”   “这都是卑职应该做的。”   带着剩下的两人,乌孙昂成功穿过了县城,夜里直接宿在山上的破房子的,应该是猎户搭来作临时休息的地方。   几个燃起火堆,轮流守夜,一晚上倒是都相安无事。   凌晨时分,眼看着太阳要出来了,这时候正是最冷的,侍卫往火堆中丢了一块柴火,看着燃烧跳跃的火焰,心想着等回到北历国定要让大皇子赏他一个貌美的婢女,抱在暖呼呼的被窝那才叫舒服。   咻的一声,一支羽箭从暗处射出,正中了他的肩膀。   “啊!有刺客!”侍卫捂着肩膀站起来,乌孙昂和另一个侍卫也猛然惊醒,三人背对着背警惕地看着四周。   更多的羽箭射出,几个扯了木板躲避到后面,暗自寻找突破口。   树林里出现了几个穿着夜行衣的蒙面人,他们直接拿剑刺了过来,不同于前面的两次,这一次的杀手身手特别好,两个侍卫一下子被剑刺伤,鲜血洒落一地。   “大皇子,快跑!”其中一人喊到,下一秒,利剑刺穿了他的心脏,他双目圆瞪,倒了下去。   乌孙昂见状不再恋战,直接朝着树林深处跑去。   另一人勉强抵挡了一会,同样被几剑刺死,倒在地上。   而这边,乌孙昂刚刚跑出去不远,就被人给追上了,围堵在一块。   他大喊着:“你们是谁,是不是璃王派来的,我是北历国的大皇子,你们若是杀了我,难道不怕北历国再打过来吗?”   然而这些人根本不与乌孙昂多说半句,直接提起剑就刺杀过来。   乌孙昂虽然武功还算不错,但是他刚刚已经伤了手臂,一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一剑滑穿了脖子,鲜血顿时喷涌了出来。   他捂着脖子,跪倒在地上,仇恨地看着面前的这些蒙面人,想要说什么,却已经无法发声。   几人对视一眼,将乌孙昂的尸体从树林中带到了通往县城的大路上,连同其他两个侍卫的尸体一起横放在路中间。   天色渐亮,很快有人路过发现了尸体,去县城报了案。   县城的府衙查看尸体后,在乌孙昂的身上找到了令牌,也在侍卫身上找到一些别的东西,顿时大呼不好。   消息被一路传回京都,北历国的大皇子死了,死在了平德县外。   皇帝先是震惊,随后立马发现了不对劲:“他们的路线按理来说不应该经过平德县城啊,查,好好地查!”   为了弄清楚事情真相,使者团的人被拦截下来,又重新返回了京都。   江妙丹自然也跟着回来了,她没想到真的能够回到京都,躲到侯府里谁叫都不出门。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皇子一直怀疑队伍里有人会暗算他,所以才会刻意布局离开,怎么想到就这样死在路上了。”使者团的人一脸惨白,大皇子死了,他们回到北历国恐怕也不会有好下场。   “你们一定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大皇子武功高强,怎么会死!”有人叫嚣着,企图推卸责任。   皇帝冷笑:“沿途都安排了侍卫保护,好好呆着会出事吗?是你们大皇子非要脱离队伍,还掩盖了踪迹,弄巧成拙,如今自己出了事情,怪得了谁?”   使者团的人面面相觑,随即才说道:“可人到底是谁杀的,总归要给我们一个说法吧,至少也要抓住凶手,难道让人无缘无故被杀。”   皇帝深吸一口气,对着太监吩咐:“叫大理寺的人去查,给他们十天的时间,务必查到凶手是谁,抓拿归案!” 第178章 江临纳妾   乌孙昂的死讯在京城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很多人都在猜测究竟是谁杀了他。   当初司墨璃故意出言挑衅,又惹出江妙丹投毒的事情刺激他,乌孙昂本就性格暴躁多疑且极度自信,因此料定他会用金蝉脱壳之计,自己离开了保护圈。这时想要杀了他,便易如反掌。   众人议论纷纷,但是没人往璃王的身上想。   还有人怀疑乌孙昂的死只是一场意外。   “你说好好的,这北历国大皇子若是一直好好待在队伍里,那么多人保护他,肯定就不会出事啊。”   “就是就是,况且平德县那一带以前山匪闹得可厉害了,大皇子穿着富贵,不会就是被匪徒杀了吧?”   “那怎么可能,你忘了,前年朝堂专门派了钦差大人,带兵去剿匪,平德县的山匪早就没了。”   “是啊,要我说,是不是北历国皇室中有人不想他回国,所以才会趁机杀了他?”   “北历国的人杀的?嗯,我觉得很有这个可能......”   ......   如今,甚至有不少人将怀疑的目光放到侯府,毕竟江妙丹曾经是侯府备受宠爱的小姐,而和亲之前又抓到了乌孙昂和婢女私会,受到这般侮辱,很有可能就是侯府买凶杀人。   因为这事,侯府整日关着大门。   对于外界的议论,侯府中的人无心去理会,反正清者自清,等大理寺查明真相自然与他们无关。   更让侯府中的人糟心的反倒是另一件事情:江临纳了一个妾。   当天江妙丹好不容易回到侯府,到了自己的院子,就看到下人竟然都换了,还拦着她不让进。   “你们是谁啊,是哥哥安排你们来打扫院子的吗,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我是侯府的大小姐,这是我的院子!”江妙丹怒了,跟着这些下人争吵起来。   “什么你的院子,这是我们姨娘的院子!”一个小丫鬟并不认识她,不服输地嚷嚷道。   “姨娘?红玉吗?好个贱人,我才刚走,竟然就敢霸占我的院子了!”江妙丹冷哼一声,吩咐身后的丫鬟直接闯进去。   声音惊扰到屋内,里面的榻上坐着一个女子,身姿窈窕,穿着淡青色的纱衣,皱眉问道:“外面怎么回事,吵吵嚷嚷的。”   一个丫鬟走进来,表情有些为难:“姨娘,好像是大小姐回来了。”   “她不是都和亲到北历国了吗,怎么会回来,扶我出去瞧瞧。”女子有些惊讶,走出屋外,就看到江妙丹身边的丫鬟和自己的丫鬟此刻已经扭打在一起了。   江妙丹看到她愣了愣神,竟然不是红玉,却又感觉到几分熟悉。   江临此刻也赶了过来,看到眼前混乱吵嚷的场景,脑袋生疼,怒喝道:“都在干什么!没个样子,再打统统发卖出去!”   小丫鬟们一听,纷纷不敢闹了,大家都停了下来,一个个衣裳扯得歪七扭八。   “哥哥,你总算是来了,这个女人是谁?她...她怎么......”江妙丹跺跺脚,眼眶红了起来:“我才走,你竟然就把我的院子给了别人。”   江临的脸色有些阴沉,刚知道江妙丹竟然回来了,他就心道不好,如今果真闹了起来。   沈思思知道这边起了争执,也跑过来看热闹,此刻见江妙丹生气了立即拱火:“妙丹,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哎,柳姨娘是刚迎进来的,就看中了你的院子,世子疼惜她,便叫她搬来你这里住了。”   江妙丹听了怒气更盛:“你住这,我住哪里?姨娘说起来就是个奴婢,也敢肖想主子的院子,你未免没认清自己的位置!”   沈思思看到那柳姨娘脸色不好看,总算一吐近日的郁气。   江临厉声呵斥道:“妙丹,谁教你这么说话的,还好意思说别人,你现在哪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   柳姨娘此刻却十分懂事的走上前,对着江临轻声细语道:“是我的丫鬟不懂事,这才闹起来,世子你别怪大小姐,没事的,既然大小姐回来了,我便把院子让给她就是。”   然后又转向沈思思:“还要劳烦夫人帮我重新收拾个院子出来了。”   话语里端的是温柔谦让识大体,但眉目间那抹忧愁失落却叫人心疼。   江临见她如此,果然更加怜惜:“让什么让,她要嫁人的,眉儿,你就住在这里。妙丹,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偷跑回来了?”   “哥哥,我不是偷跑出来的,乌孙昂死了,我不嫁了。”江妙丹瘪瘪嘴:“看到我回来,你就一点都不开心吗?”   江临惊呆了:“你在胡说什么呢,你逃婚便算了,还敢编出这种谎话,你是要整个侯府都为了你赔罪吗?”   “哥哥,我没有乱说,乌孙昂真的死了,不然我怎么回得来啊!”江妙丹见江临不信,反倒责怪她,又急又气,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沈思思虽然也不喜欢江妙丹,但是此刻更愿意看江妙丹和柳姨娘杠上,因此倒做出开心的模样:“妙丹能回来也好,那大皇子哪里是个良人呢。”   说着,她朝着柳姨娘看过去,眼中带着一丝嘲讽,声音依旧温柔:“这院子本就是妙丹的,当初也是想给妙丹留着,结果...柳姨娘何必说什么让,府中院子还多着呢,定会给你再安排个好的。”   江妙丹也高傲地抬起头,眼神示意柳姨娘赶紧走。   “行了,都别说,思思,你给眉儿再安排个院子,离我的院子近些。”江临有些烦躁,他吩咐完便走了,想去查探一下乌孙昂的事情。   沈思思听到江临的话,心中有些苦涩,转头按照他说的安排,的确离江临的院子很近,但是因着久不住人又小又破。   柳眉是个能忍的,没抱怨就住了进去,还直接将床上的软铺取了,又只点了三两盏蜡烛。   江临晚上一来,屋子又黑又小,床又冷又硬,当即把柳眉抱回自己的院子,安排人明日再换屋子,气得沈思思一夜未睡。   侯府的这些变动都被寒霜打探来告诉了沈倾云。   她表情有些怪异,话语间也吞吞吐吐的。   “怎么了,可是还有什么不对劲的。”沈倾云看着她这样,就知道她是有话想说。   寒霜叹了口气,还是直接说了出来:“小姐,那柳姨娘...她跟你有六七分相像......” 第179章 侯府众人争风吃醋   听到寒霜说的话,沈倾云先是沉默,然后便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珍珠气得不行:“那柳姨娘是什么来路,怎么可能和小姐小姐相提并论呢。”   “自然是比小姐差远了。”寒霜急忙解释:“只不过她的穿着打扮和小姐特别像,面容虽有些相似,但浑身都是小家子气。听风阁的人去调查过,那女子叫柳眉,父亲以前是个从九品的小官,后来因为查出贪污,家里被查抄了,女眷都入了奴籍,辗转到了京都。江临在一次应酬的时候瞧见她,竟然就带她回府,叫她做了姨娘。”   倚翠皱起眉头:“这江世子行事越发的荒唐了,也不知道是刻意的还是碰巧。”   寒霜叹了口气,根据听风阁那边的人来报,这柳姨娘被收入府后,穿着打扮都是江世子准备的,完全就是拟着自家小姐平日的姿态,实在很难说是碰巧。   “这不是膈应人呢嘛。”珍珠有些愤愤不平:“当初千辛万苦也要娶沈思思,如今却又来惦记我们小姐,真是茅房里打灯笼,找死呢。”   噗嗤一下,几人都被珍珠给逗笑了。   沈倾云冷冷一笑:“放心吧,侯府是得意不了多久了。”   现在一切事情都在安排之中,只不过还需要时间罢了。   “叫他们蹦跶几天也无妨,我听着那柳姨娘也不是个善茬。”倚翠说道:“更何况江妙丹既然回了侯府,又和那柳姨娘不对付,想必侯府还有的闹腾呢。”   而她说的的确没错,侯府这几日气氛颇有些紧张。   先是江妙丹回了自己院子,第二天梳洗的就吵着首饰丢了,她直接去了沈思思那:“嫂子,定是那个贱人贱皮子短浅,拿了我的东西,你可要帮我讨要。”   沈思思本就不满柳姨娘,她看到柳姨娘的脸就浑身难受,此刻有了由头,便把柳姨娘喊到院子里:“说吧,大小姐的首饰是不是你拿的?”   “大小姐前去和亲,首饰自然是全带走了,怎么会是妾身拿的呢。”柳姨娘被罚跪在院子里,地上的小石子咯得她膝盖生疼,整个人脸色苍白、神情娇弱的,好不可怜。   “你胡说,我走的时候仍旧留了许多首饰在梳妆盒里,现在全空了!”江妙丹早觉得自己要回来的,自然没有都带走,如今没了,心碎难当。   沈思思瞧着柳姨娘冷哼一声:“世子爷不在这,你装出这副模样给谁看呢。”   刚说完,江临便走了进来,见柳姨娘跪着,就要去扶,柳姨娘适时倒在他的怀里,眼泪要掉不掉的,让江临心疼坏了。   “思思,你如今怎么变成了这样!”江临眼中带着指责:“以前你温柔大度,从来不会为难别人。”   沈思思整个人晃了一下,手死死揪住帕子,眼眶也红了:“临哥哥,从前你不也不会一来就责怪我,你难道都不问问她为何会跪在这里。”   这句临哥哥倒是让江临想起几分从前,神态也温和了一些:“思思,眉儿体弱,不论如何你也不应该让她一直跪在这啊。”   “哥哥,你糊涂了吧!这贱人偷了我的首饰,奴才手脚不干净偷了东西,打一顿发卖了都可以!”江妙丹大叫,不敢相信自己的哥哥会如此维护这个女人。   “妾身没有,世子,你相信我。”柳姨娘含泪望着江临,整个人无助地缩在江临怀里。   她是看到了那些首饰,但是她只拿了其中一个不起眼的,也没有这么蠢把所有的都拿走啊。   “我相信你不是这种人。“江临眉眼温柔,随即转头说道:”行了,思思你让人再找找吧,或许是哪个下人偷的,找到了发卖出去便是。”   说完,就要带着柳姨娘离开。   红玉却在此刻走进来,她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丫鬟:“世子,世子夫人,大小姐的首饰找到了,就在柳姨娘身边丫鬟房中的床底下。”   沈思思原本悲伤的眼中顿时绽放出得意:“柳姨娘,你要如何解释!”   “世子爷,妾身不知啊,真的不是我拿的!”柳姨娘惊慌失措地看向江临。   红玉也有些委屈巴巴的:“世子,是妾带着丫鬟亲自去找的,绝不会冤枉了她。”   江临一个头两个大,最终发卖了柳姨娘身边的丫鬟,只说是丫鬟偷拿的,把柳姨娘给摘了出去。   可是府中还是有许多的人因此看轻了柳眉,一个小丫鬟没有主子指使能做这事吗?没想到柳姨娘竟然是个手脚不干净的。   刻意解释也只会越描越黑,柳姨娘没办法,气得闭门不出好几日,就连江临来了也不见。   沈思思便趁机跑到江临旁边温言软语,直呼相信妹妹的清白:“哎,就是柳妹妹还是性子弱了些,若是倾云,定然把这些嚼舌根的人管得服服帖帖。”   这次的事情本就是沈思思安排的,为的就是挑起江妙丹和柳眉的矛盾。   况且她想到了办法,江临觉得柳眉像沈倾云,她偏偏要指出两人不像的地方。   听到她这样说,江临也觉得柳眉有些经不住事,一个小小的误会就大受打击。   他想到沈倾云,不管何时,她的神情总是淡淡的,遇到了危机也能冷静下来寻找突破口,甚至很多时候,她还会借力打力,并不让自己轻易吃亏。   而如今的柳眉,虽然身姿样貌有些像,但行事风格却是完全不同。   沈思思又絮絮叨叨说了些从前在国公府的事情,总会不经意间提起沈倾云与柳眉不同。   这样一来,江临的心思果然淡了一些,   几日过去,柳姨娘见到江临竟然不像从前那般来哄自己,心中一时也有些急了,又使了手段将江临拢过来。   见到柳眉服软,江临有些恍惚,觉得这样的她,似乎有些像前世的沈倾云。   江临忍不住想:如果沈倾云有现在的风采,又能像前世那般全心全意地依赖他,那该多好啊......   红玉却不服气,一直跟柳姨娘争宠,沈思思又接着挑动江妙丹闹事,一时间侯府可谓鸡飞狗跳。   就这样十日过去,出去调查乌孙昂死亡原因的大理寺官员也回来了。   凶手另有其人,的确与侯府无关。 第180章 不该存在的山匪   等听完回禀之后,皇帝不禁皱起眉头:“你说乌孙昂是山匪所杀,这怎么可能呢,早在前年那群山匪不是已经被绞杀了吗?”   大理寺的官员神情有些凝重:“皇上,根据臣的调查,那群山匪不仅没有被绞杀,而且这两年还愈发发展壮大起来,连人数都越来越多。他们在平德县为虎作伥,欺压百姓,百姓们怨声载道却又怒不敢言,因此行事越发猖狂。这次恐怕是看到大皇子穿着富贵,这才杀人劫财。”   “既然如此,为何百姓们不向官府报案!”皇帝越听,心中的怒火越盛。   “这...臣在探查消息时,一旦问道山匪的事情,没有人愿意回答我们的问题,所以,对此还不太清楚.......”   另一个官员也说道:“皇上,我们这才快马加鞭赶回来,想询问M.L.Z.L.皇上下一步该如何行事。如果是仅仅靠臣目前的兵力,恐怕无法对付这群山匪。”   皇帝面色铁青,猛地将奏折摔到桌上,大喝一声:“去把三皇子叫过来!”   众人被皇帝的怒气所惊,纷纷低下头不敢多言。   当初剿匪一事被交由三皇子司齐全权负责,不仅是他安排大臣带兵剿匪,后续平德县的官员也都是由三皇子安排继任的。   如今平德县的山匪猖狂,说明当时剿匪的事情有异。   最关键的是,山匪欺压百姓,却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回京都,就连去当地询问,官员也说丝毫不知,明显就是官匪勾结,这才断了百姓的生路。   当时乌孙昂意外死在平德县的时候,司齐就害怕这件事情被牵扯出来,但是他派了两拨人出去探查,却都统统失去了消息。   如今被皇帝叫过来,他心中有个大概,只能咬死了自己不清楚情况,因此神情平静地行礼问安:“不知道父皇叫儿臣来有何事?”   皇帝站起身直接将调查的文书砸到司齐身上:“看看你做的好事。”   寂静的大殿中,此刻只剩下皇帝急促恼怒的喘气声,仿佛闷雷一般炸在每个人的耳边,叫人大气都不敢出。   司齐面露疑惑,捡起地上的文书,上面详细写了大理寺这几日的调查结果。   证明乌孙昂死于山匪之手的一大证据便是尸体上的财物全都不见了,就连最外面的衣裳都被人扒走了。可后来他的玉佩却出现在了县城里的当铺之中。   由于这块玉佩质地极佳,所以当铺的老板印象很深,根据他的证词描述,大理寺的官员一路追踪到了县城外的一座山上,并根据蹲守发现了此人正是山匪中的一员。   而这些,自然是司墨璃派人安排的。   最后根据大理寺官员们的查探,这群山匪在平德县外的山上安营扎寨,已经小有规模。   三皇子的眼皮跳了跳,越看心越沉。   “父皇,这......儿臣也不知道为什么!”三皇子强装镇定地分析道:“就算是有山匪,也可能是这两年才新组建的。”   “此地刚刚被朝廷带兵剿匪,怎么可能有匪徒在这种关头又跑去平德县,况且这群山匪规模庞大,你说一两年便建成了,这种鬼话你自己信吗!”皇帝声音扬高一分,那压迫感一时吓得周围的大臣不敢为三皇子说话。   “父皇,儿臣不才,可剿匪关乎民生社稷,也关乎朝廷威严,儿臣怎么敢欺上瞒下,可当初剿匪是孙大人孙得胜带兵前去的,回来便告诉儿臣已经悉数绞杀,难道是孙大人骗了儿臣?还请父皇明察啊!”三皇子说到后面已经声嘶力竭,他神情悲呛,倒真的像是被冤枉了一般。   皇帝冷哼,吩咐一旁的太监:“去把孙得胜宣召过来对峙!”   御书房内一时陷入了沉寂,大家都提着一个心,静静等着孙得胜。   没一会,太监慌慌张张地跑回来:“不好了皇上,臣奉旨派人前去孙府,可等人到的时候,孙大人...孙大人他恐是知道事发,畏罪自杀,已经在家上吊而亡了!”   三皇子一听,心中松了口气,还好他来的路上已经做出安排,否则此刻可就要遭殃了。   “好好好,好得很!”皇帝不怒反笑:“抄家!把孙府给朕抄了!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事情真相给查清楚!孙府的人,统统关入大牢看守起来,一个都不许放过!”   “是,皇上!”太监抹了抹额角的汗,赶忙吩咐了下去。   等他一离开,皇帝的视线又转回了三皇子司齐的身上,声音冷淡:“这件事没有查清之前,你就暂时呆在你的宫里吧,无事不要出去了。不管这件事到底是谁所为,你至少有失监管之责,先发你一年的俸禄,等事情查清楚了,再行决断!”   罚不罚俸禄都是小事,可一旦禁足,也就失去了朝廷上的话语权,对他是极为不利的。   但如今这样的情况,三皇子也只能咬牙跪谢:“儿臣谨遵父皇之命。”   孙府被抄,三皇子被罚禁足,皇帝决定委派新的人前往平德县剿匪,而这件事最得意的莫过于贵妃和六皇子。   事关重大,只要罪名坐实了,三皇子一派必将遭受沉重的打击,到时候,朝堂之上根本没有人可以再和六皇子相争。   但现在的问题便是,孙得胜死了,当时平德县的县衙因为和山匪勾结也早就处死了,孙府没有查出任何线索,而剿匪一事已经过去了一两年,很多事情难以查证。   甚至于,这群山匪到底是不是当年的那批,都没有足够的证据。   事情一时陷入了僵局,可是就在此刻,竟然有人敲响了登闻鼓。   另众人惊讶的是,此人还是一娇弱女子。   登闻鼓设立在宫门口,即使是普通百姓也可击鼓鸣冤,敲响登闻鼓就可以直接面见皇上,可代价是击鼓者必先受杖刑三十。   有人见那女子身材消瘦,不禁感慨:“唉,瞧她这样,三十杖下去,恐怕命都没了,哪还有机会见到皇上。”   另一人赞同地点点头,却也十分佩服女子的勇气,忍不住说道:“这女子想必也是有天大的冤屈吧,否则也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击鼓鸣冤。” 第181章 花魁之泪   但登闻鼓已然敲响,女子被带了下去,先受三十杖刑,活下来了,才可以面见皇上。   司墨璃早有安排,杖责之时,那些人都收了力道,看着虽然打狠厉,但实际上并不会伤及要害。   即便是如此,女子依旧仿佛去了半条命一般,她浑身是汗,瘫软在刑凳上久久起不来。   有宫女来帮她简单梳洗了一番,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这时才有侍卫过来,将她扶到金銮殿上。   很多朝臣都十分震惊,登闻鼓十几年未响过了,这个小女子倒是有胆量,竟然也没被打死,不知道会引发什么大案出来。   皇帝打量的眼神落在女子身上,身边的太监尖着嗓子问道:“殿下何人,有什么冤屈?”   那女子被扶进来后,一直是低头跪着的,头发挡住了她的脸,此刻一抬头,一边的人平静,另一边的人却是倍感惊吓。   只因着她的左脸上是一道深而可怖的伤疤,直接将她的左脸撕裂。   若是没有这道伤,倒也算得上是一个娇媚美人。   女子颤颤巍巍地磕了三个头,平缓了一下心情,这才缓缓道来:“小女名为苏依依,来自平德县,此次敲响登闻鼓,便是想揭发平德县山匪的内幕,为小女的夫君鸣冤,恳求皇上为小女找到我夫君的尸骨!”   她的声音婉转,此刻透着悲切,叫人心中不忍。   一听竟然事关平德县的山匪,朝臣们顿时都来了精神。   那女子眼中的泪水滑落下来,通过她的叙述,众人这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苏依依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是谁,很小的时候,她就被人贩子拐走了,因为从小便长得好,因此直接被卖给了平德县的一家青楼。   她虽然哭闹,但是毕竟还小,挨饿受打几次以后,慢慢也就乖顺了下来。   青楼的老鸨看出她是个美人胚子,虽然把她当丫鬟使,但从小便也算是好好养着,教她断文识字,又教她琴棋书画,稍微大了点,重活不用做了,却要开始学习媚术,保养身体。   等到她十五岁及笄,果真是出落得娇艳动人,一颦一笑既妩媚又带着少女的青涩,当即便高价拍售了她的初夜。   因着老鸨前期的宣传,将她打造成风头极大的花魁娘子,只那一夜,成本就被赚回来了。   后来,她的名声越来越响亮,还有许多外地的男子慕名而来,一掷千金只为与她共度春宵一刻。   来的客人里,有人温柔,有人却以折辱女子为乐,苏依依以为此生也就这般了,但故事的发展总是那样的落于俗套,书生路过青楼,听闻琴音,驻足时偶然间见到了花魁娘子,对她一见倾心。   他攒了许久的银钱,换来一夜相聚,却正襟危坐,丝毫不动手动脚。若不是苏依依主动,恐怕这呆子就这样一夜什么都不会做。   两人相拥在一起,彻夜相谈,苏依依也被他的才华吸引。   她曾经残忍地揭开事实,希望他可以忘记自己娶个好姑娘:“你难道不嫌弃我的身份吗,你不在的时候,我便是夜夜在别人的身下,你可明白?”   可书生却是面容严肃:“世道艰难,沦落风尘并非姑娘所愿。如果没有遇到姑娘,我或许会浑浑噩噩便是一生,可是遇到你,我知道我只剩一个想法,就是为你赎身,给你一个安身之所。”   苏依依被他的话弄得又哭又笑:“你没有钱,怎么替我赎身。”   “我可以攒,当然,小生自知身份低贱,若姑娘有了更好的选择,大可脱离此地,只要姑娘能够幸福就好。”   “你只是贪慕我的容颜,等到以后我老了,容颜不再,你会后悔今日虚度时光。”   “怎么会后悔。”书生轻笑:“若是姑娘容颜不再,倒是便宜了我,想必赎金可以低些。”   苏依依被他打动,最终做出了决定。   她喜欢到郊外爬山赏景,每次都趁着这个机会将自己偷偷攒下的金银财物埋在山中,原本打算自己老了,春楼不要她了,就可以去把这些钱挖出来,找个地方安度晚生。   如今,她把这一切全部托付给了书生,赌他一颗真心。   书生郑重万分:“依依,等我回来为你赎身,必将八抬大轿把你娶进门!”   书生走后,却再也没有回来。   苏依依坚信他会来为她赎身,为了不接客,不惜亲手划伤了自己的脸。   脸坏了,此后一年,没客人再找她了,老鸨心中记恨,把她打了一顿,丢出了青楼,嘲笑她痴心妄想。   等苏依依到了山上,却发现自己的财物仍旧埋在那里。   听闻山上有山匪,她起了疑心,假意被掳,在山寨中做苦力,忍受凌辱,直到朝廷再次派人来查,山匪头子有了警觉,才从他们的谈话间拼凑出了真相。   苏依依跪倒在地上,声泪俱下:“皇上,当初朝廷来剿匪,谁知官匪勾结,死的那些人,根本就不是山匪,而是平德县外山中村子里无辜的百姓啊!”   那一整个村子的人,全部都被屠杀,其中就包括书生。   他的父母早逝,只有奶奶还住在村子里,这次回去,就是想告诉奶奶自己即将迎娶妻子,要在家里布置喜堂。   苏依依会知道这一点,正是因为那些山匪一直在找她,怕这人口中未过门的妻子起疑心。   可县衙的人说,没有人去平德县报案,他们才安心下来。   不仅如此,根据山匪头子所说,京都里还有大人物保着他们呢,根本不用怕。   所以,苏依依逃出来后,选择直接到京都,有人告诉她,只要敲响登闻鼓,就能面见皇上!   听了她的话,金銮殿一时沉寂下来,只余苏依依悲痛的哭声。   杀良冒功,这可是大罪啊!   残杀百姓,用良民的头颅充作自己的功劳,这样的罪名若是查证清楚了,那孙得胜一家连流放都不可能,直接会被处死。   而山匪口中京都的大人物就是孙得胜吗,又或者,是三皇子呢......   面对众人猜忌的眼神,还有皇帝那阴沉到随时要杀人的目光,三皇子一派的人忍不住出声反驳道:“一个低贱妓女的话,能信吗?” 第182章 璃王被派查案   众人沉默了片刻,朝堂上这些大臣,大部分自然都是看不上妓女的,这些风尘女子不过是大人们的玩物,她们在青楼中卖笑,一点朱唇万人尝,没有丝毫的道德可言,这样一个女人说的话,又怎么可以作为证言呢?   苏依依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她好不容易才到了京城,抱着必死的决心敲响登闻鼓,最后的希望就是可以面见皇上,诉说冤情。   如今,只得到了这样的一句话。   她有些绝望地抬起头朝四周看了一眼,那些朝臣们一个个高高在上地抬着头,根本没有人施舍她半分眼神,仿佛生怕弄脏了自己的眼睛。   这时,又有大臣站出来说道:“耿大人说得有理,一个妓女,为了钱连自己都可以出卖自己的身体,她的话不足为信!”   另一个大臣也说:“两位大人说得对,青楼女子,恩客众多,据此女所言,她还是楼中花魁,想必有些手段,又怎么会痴情于一个赎身钱都拿不出来的穷书生,臣认为此女编造故事,恐怕另有所谋!”   其他大臣附和起来:“是啊,臣怀疑此女是有心之人派来的!”   “皇上,此女的话不可信,山匪一事,还需要朝廷派官重新查明真相!”   ......   朝堂上一片喧闹,皇帝却一直沉默着,表情高深莫测,并不能看出他的态度。   苏依依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她眼中露出恨意,准备直接撞死在大殿的柱子上,以示自己的决心。   六皇子一派官员眼看着风气一边倒,皇帝却没有反驳,有些坐不住了。   立马有大臣站了出来:“臣不赞同耿大人所说!”   苏依依愣了一下,心中有些激动。   那人接着说:“苏姑娘虽然为妓,但也并不是她自愿如此,况且她敢于敲响登闻鼓,受了那三十杖刑,可见心性坚韧,臣认为她说的是实话。”   那耿大人冷笑一声:“陈大人,这话就不对了吧。她说自己是被拐了,就是真的吗。如果真的不愿意为妓,那怎么不直接从妓院里跑出去呢。”   苏依依眼中含泪,想要辩解,却实在难以说出口。   哪里没有试过逃跑呢,及笄之前,她一直被老鸨死死看管在青楼之中,更不让她的身上有任何的财物。她有次成功跑了出去,可是茫茫人海,她一个美貌弱小的女子,根本就无处可去,便想到去县衙中,希望能寻到自己的亲人,却直接被官差送回了青楼。   她还记得老鸨笑着对官差说:“官爷,可真是谢谢你了,等这姑娘开了苞,定让官爷和兄弟们尝尝甜儿~”   随后,她遭到了不愿意回忆的折磨和毒打,老鸨告诉她,再跑一次,她会直接被凌辱而死。   后来,她被迫日日接客,又试过一次逃跑,还没跑,就被身边的丫鬟揭发,偷偷存下的银钱被老鸨全数上缴:“哟,我是疼着你宠着你,你竟然不记我的好,那便叫你吃些苦头!”   那几日,她的客人不是那种有特殊癖好的,就是一群下等之人攒了钱一块来,她被折磨的一个月下不了床,心如死灰,只能乖乖不再逃跑。   陈大人见到苏依依满脸羞愤,不耐地撇过眼,却是接着说道:“耿大人这话恐怕难以自圆其说吧!你说苏依依的话是假的,证据呢,总不能凭借你一人的论断,就将她的话全数推翻!”   另一位大臣也说:“臣也认为苏依依的话是真的,对于花魁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她的一张脸,可是苏依依为了不再接客,竟然愿意将脸划伤,对于一个青楼女子来说,那就是葬送了自己一辈子。”   耿大人不屑地反驳道:“荒谬!她说是自己划的就是自己划的吗,说不定本就丑陋,连花魁之事都是编造呢?”   陈大人不慌不忙地说:“既然耿大人固执己见,大可以派人去青楼中探查,臣想,苏依依若是说谎话,那也太容易被拆穿了吧!”   另有人提议道:“臣认为应当派官员到苏依依所说的村子里去,将此事重新调查,若真有杀良冒功之事,应当从重处罚。”   “臣附议!”   皇帝看了看底下,几乎是分成了两派人,吵来吵去,令人心烦。   他望向太傅:“不知道太傅您认为这位苏依依的话是否可信?”   众人看向太傅大人,他的女儿季千雪是未来的三皇子妃,很有可能站在三皇子这边。   太傅行了一礼答道:“皇上,一切在未查证之前,都不可下定论,苏姑娘既然敲响登闻鼓,那么总归要给个交代。臣认为,派出两批人马,一批负责剿匪,一批负责查证当年之事。”   皇帝点点头:“就按照太傅大人所说吧,来人,先带苏依依下去,在宫中安排下住处,等到调查的结果下来之后再断。”   苏依依感激地叩谢了皇帝,然后就被宫人带了下去。   皇帝想了想,最后叫来了司墨璃:“查证之事,便交由你去办吧。”   司墨璃点点头,带着人当日就要出发。   临行前,他派人给沈倾云带去消息,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那人回来之时,又带回沈倾云的一封小信,司墨璃读后,不禁微笑,将信放进胸前的衣服之中。   等到了平德县,他们先找到了苏依依曾在的青楼,但那里已经是一片废墟。   旁边的人说:“哎,大人,这里前几日夜里不慎起火了,里面的人全烧死了,那惨叫啊,隔着几条街都能听到,大人想找的人,恐怕是没了。”   侍卫拿出苏依依的画像:“那你可认得此女?是否曾是这里的花魁?”   那人尴尬地笑了笑,摆了摆手:“大人,我可是良民,不认得什么花魁的。”   侍卫皱起眉头,走到司墨璃的身边对他摇摇头:“王爷,这里是青楼,就算是夜里起火,怎么可能没人逃出来,看来是我们来得太晚了。”   司墨璃没有说话,带着侍卫们走到废墟之中,这里已经烧的不成样子了。   想要证明苏依依一年前曾是这里的花魁,恐怕有些难度。 第183章 沉冤旧案   司墨璃没有耽搁,直接派人来到县衙之中,询问青楼起火一事。   那县大人没想到璃王竟然来了,诚惶诚恐地接待:“王爷,据臣调查那青楼起火似乎是有客人醉酒之中不慎打翻了火烛,青楼的人想要救火,可烈酒带燃之下,不仅没有扑灭,反倒是这些人全部葬身火海,全部没有逃出来。”   司墨璃没有直接出口反驳他的话,而是先查找起那个书生的身份,可是户籍中竟然查无此人。   侍卫则去问了那个村子的方向,官差拿出地图,朝他们指了一处,像这种小村子,地图上是没有标记的。   到了晚上,县大人谄媚地说道:“王爷一路奔波,今日就先宿在县衙吧,房间已经替王爷准备好了,还请王爷不要嫌弃。”   司墨璃点点头,他们昼夜不停地赶路,今夜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到那个村子里去查探一番。   下人带着司墨璃走到房门口,司墨璃走了进去,没一会,房中传出女子的尖叫声。   侍卫听到声音,赶紧冲到司墨璃的房中,就见到一个穿着粉色纱衣的女子在他的床上,肩膀处已经被刺伤了,血染脏了床铺。   侍卫倒吸一口冷气,心中大概明白是发生了什么,恐怕是县令为王爷安排的女子,他躬身问道:“王爷,此女该怎么办?”   司墨璃神色冷凝,直接吩咐:“无故出现,当刺客处理,带下去审问。”   “是,王爷。”侍卫招招手,立马有人将女子带了下去。   那女子不禁哭喊起来:“我不是什么刺客,我是县官大人叫来的啊,王爷......”   司墨璃皱起眉头,一边的侍卫立马心领神会,将一块布塞到女子的口中,吵闹的声音顿时没了。   县令这才姗姗来迟,一脸惶恐:“王爷,这......”   “房间脏了,给本王另外安排一间。”   “是,是,王爷,臣这就安排......”县令擦了擦汗,也不敢为那个女子求饶,看来都说璃王不近女色,竟然是真的。   他心中暗自呸了一声,假清高,谁知道私下什么样子呢。   第二日一早,县令本想让司墨璃用过膳后再走,但他却是一早就带人离开了。   一行人按照之前官差指的方向来到城外,但是这边越走越荒凉,不见村子的影子,侍卫心中嘀咕,明明王爷已经问过了县城的百姓,那村子明明在反方向,为什么还要走来这边呢。   突然,周围的树林中有莎莎的响动声,侍卫们拿刀立即警觉起来。   “王爷,有人。”   司墨璃点点头:“留活口。”   没一会,林中突然蹿出来许多的黑衣人,身手竟然不差,掏出刀剑和司墨璃带来的人缠斗起来,因着黑衣人的人数几乎是他们的两倍,一时间难分胜负,隐隐占了上风。   司墨璃飞身加入其中,一下子便扭转战局,只一会黑衣人死的死伤的伤。   侍卫在他们的身上摸索,但是没有搜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就将活口都先带了下去。   “王爷,这是县令派来的人吗?他们将我们引到这里,就是为了杀了我们?”   司墨璃仔细看了黑衣人的妆容,摇摇头:“他还没有这个实力,看这身手路数,恐怕和宫里的人脱不了关系。”   这边收拾的差不多了,他这才下令往村子真正的方向而去。   侍卫这才反应过来,王爷恐怕早就料到那官差不仅仅是指条错路这么简单,毕竟那也太容易被识破了,所以刻意过来就是为了抓人的。   他赶紧跟上自家王爷的步伐,心中更加崇拜王爷。   等到了村子那边,整个村落寂静无声,那些破烂的茅草屋已经被风雨吹垮,许多墙上爬着植物,砖瓦上长了青苔,看不到一个人影。   似乎是被人刻意清扫过了,房中几乎没有什么财物,都空落落的,良田也早已荒废,长满了杂草。   事情已经过了两年多了,整个村子都蒙上一层灰,原本热闹的村里,此刻死气沉沉的,仿佛笼罩在薄雾中一样,透着诡异的气息。   空气之中,似乎还夹杂着腥臭的味道。   这个村子在山谷之前,四周本就荒无人烟,派人离开村子走了很远,才终于见到有人,询问之下,有人说听说那村子里闹了瘟疫,因此举村搬走了,后来也没人敢去那里。   侍卫叹息一声:“王爷,如此看来,恐怕只能等抓住那群山匪,才能查出当年的真相了。”   司墨璃微微蹙眉,他目光落在一处坍塌的土房内,因着前些日子下过一场大雨,雨水冲开了泥土,墙体和木料掩盖地缝隙之下,竞露出破烂腐烂的红棉布。   他心中叹息。   其实之前调查三皇子的时候,他就开始注意起了当年剿匪一事。   这个村子虽小,但听闻老人都十分长寿,孩子也多,如果没有当年的事情,此刻这里应当燃起炊烟,家里的汉子在地里干活,农妇们打水洗衣,老人一边烧柴,一边望着外面的孩子们打闹,门口的黄狗也欢快地叫着。   青楼被烧了,但里面许多人早就被他派人救出来,看管了起来。   可这个村子里的人,却是再也找寻不到了。   司墨璃带人回到了县衙,直接将县令一家抓了起来。   “王爷,你这是做什么啊!你不可以这样随意抓人啊!”   “本王就算直接杀了你也无妨。”司墨璃冷声说道。   一旁有侍卫将青楼中的老鸨,还有林子里的黑衣人押了上来,县令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些人会出现在眼前,直接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而此刻,京都三皇子府中,一个女子娇笑着躲到桌子后面,那面容竟然与沈思思有些相似。   三皇子眼睛上蒙着一块绸布,伸手往前面试探着:“小乖乖,快出来,躲在哪里啦~”   那女子捂着嘴,笑弯了眼,猫着腰躲到桌子底下去了。   三皇子四处摸索着,满屋子乱走,感觉到了前面有人站着,一把抱了上去:“哈哈,被我找到了吧!” 第184章 三皇子的宠妾   身后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怯怯响起:“三皇子,妾身在这里呢。”   三皇子也在抱住的一瞬间察觉到了面前人的体型有些不对劲,摸着太过健硕了一些,他慌忙扯开眼上的绸布,看清面前的人后,直接跪了下去。   “父...父皇......儿臣,儿臣...”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惶恐和颤抖,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不知道该说什么。   皇帝冷眼看着他,原以为他会在府中静思己过,没想到竟然过得如此悠闲而又香艳。   三皇子跪在地上,心如擂鼓,看不到皇帝的表情,也没见他说什么,大着胆子询问道:“父皇怎么突然来了,下人们缺乏管教,竟然也不通报一声,否则儿臣定去门口迎接。”   “是朕让他们不要弄出声响的,再说了,若不是这样,朕又如何会知道,你在府里,就是这个样子,起来吧。”皇帝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怒气,可那话语中讽刺,还有浑身散发出的威压,都让三皇子的额头冒出冷汗。   里面的女人被带了出去,三皇子站在一旁,心惊胆战地等着皇帝开口。   皇帝沉默了一会,周围的气场越来越凝滞,让人感到窒息,这时他才缓缓开口,语调中带着令人心寒的冰冷:“朕只想问你,剿匪一事,到底是不是你从中作梗。”   三皇子扑通一下再次跪倒在地:“父皇,你怎么如此怀疑儿臣呢,儿臣发誓,绝没有做如此大逆不道、残害百姓之事。”   “你最好没有。”来之前想说的,如今都没有了开口的意义,皇帝神色冷凝,轻哼一声,直接就离开了。   屋内只剩下了三皇子一人,这时,他才察觉到后背都快湿了。   他叫来管家,将今日的门房给发卖了出去, 这才吐出一口浊气。   也不知道平德县那边的人将司墨璃解决没有,就算没有,量他也查不出什么。   第二日,他还抱着昨日那女子熟睡着呢,就听到了外面有人禀告皇后娘娘来了。   三皇子司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眼中露出了不悦的神色,美梦就这样被人吵醒,这一个两个的,都怎么了,接连跑到他这来。   等起身简单的梳洗过后,走到正房,便看见皇后端坐在那,脸上染上了一层薄怒。   “母后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来儿臣这里?”三皇子撇撇嘴,心想多半是昨天的事情传到了皇后的耳中,兴师问罪来了。   皇后站起身,尖声问道:“那女人呢,她在哪,把她给本宫带上来。”   三皇子微微皱起眉头,正要说话,皇后身边的嬷嬷已经走了出去,没一会就揪着那女子过来了,一把将她推倒在地,直接跪在了皇后的面前。   “母后,你听我解释。”三皇子一看这阵仗,有些急了,可嬷嬷却拦下他:“殿下,娘娘为您是劳心劳力,听老奴一句劝,切不可因为此低贱女子与娘娘起了争执啊。”   皇后看清了那女子的面貌,果然与当初那个宫女有着九分相像,这熟悉的眉眼令她作呕,这狐媚子怎么就阴魂不散,死了也不放过自己的皇儿,这么多年了,还要变着法的祸害她的皇儿。   她的眼中浮现起浓浓的厌恶,指着着女子怒喝:“给本宫打!”   里面有宫女走过来,想要将这个女人拖到外面的院子里,那女子一看急了,冲上去抱住皇后的脚,撕心裂肺地喊着:“娘娘,求娘娘饶过奴婢,奴婢已经怀了三皇子的孩子!”   此话一出,屋内顿时一片寂静。   司齐面露喜色:“真的吗,文娘,什么时候的事情。”   “上个月的小日子一直没有来,奴婢身边的侍女会些医术,把脉后便说有了,因为时日尚浅,原本想等府医确定后再告诉您的。”文娘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捂住了肚子,脸上也流下泪来。   “母后,儿臣知道昨日是儿臣行事不妥,下次不会了,母后就原谅儿臣这次吧。”三皇子喜不自胜,恳求地望向皇后。   皇后气得手直抖,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厥过去,她稳定住心神,一字一句道:“你若还想着将来能坐到太子之位,就将这个女人直接处死!皇子妃还未过门,一个来路不明的妾室就怀了身孕,你又正处在这风口浪尖,你是想气死本宫才甘心吗?”   “母后......”司齐从喜悦中回过神来,也知道这件事的不妥,但当初那人已经成了他心头执念,文娘是最像她的,于是还是恳求道:“儿臣将文娘送出京都,这样可以吗?”   “不行!”皇后猛地拍响了旁边的桌子:“为了一个女人,你要放弃太子之位吗?”   嬷嬷面露焦急:“三皇子,不可糊涂啊,以后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   司齐纠结了许久,到底还是咬牙答应:“母后,求您不要处死她,我不要这个孩子了,行吗。”   皇后死死盯住地上那个女人,三皇子越是这样,皇后反而越想要弄死她。   但皇后知道,此刻不能因为这个女人让母子离心,因此也退了一步,答应只让她流掉了孩子。   可当天, 这件事还是莫名其妙传了出去。京都的人议论纷纷,三皇子竟然纵容妾室在正妃入门前怀孕,实在是有伤风化。   更有传闻说,三皇子的妾室,长得十分像侯府的世子妃,加上三皇子之前与沈思思走得的确很近,一时间三皇子觊觎臣妻的事情也越传越广。   第二天早朝之后,太傅就到皇帝面前请罪,希望皇上能够下旨退婚,为此,太傅愿意承担皇帝所下责罚,并自愿停职在家反省。   皇帝想起了之前看到那一幕,长叹一口气:“是朕教子无方,太傅不必自责。”   于是大手一挥,下旨解除了季千雪和司齐的婚约。   听闻这个消息,皇后在宫里砸碎了不少茶盏,下令处死了那个文娘,然后直接气得病倒在床。   侯府中,江临的脸色也是又青又白。   他才刚刚复职不久,如果三皇子倒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不过他坚信三皇M.L.Z.L.子背后毕竟是皇后一族,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搬倒。他更应该借着三皇子落寞的时候雪中送炭,表明忠心,想必等三皇子再度崛起时,必会重用他。   柳姨娘窝在他的怀中,眼中压抑不住的幸灾乐祸:“听闻三皇子那个妾与姐姐相像,这可如何是好啊......”   江临眼眸一暗,若是三皇子真的如此挂念沈思思,甚至找了个替身,那...... 第185章 江妙丹想嫁人   “世子夫人,那边那位,又在嚼你的舌根呢。”丫鬟面露不屑,将打探来的消息对着沈思思说道。   风吹起窗边的纱帘,沈思思望着窗外叹了口气,这几日江临又是日日宿在柳姨娘那,她目光中透出怨恨的神色,嘴上酸溜溜地说:“那小贱蹄子又编排我什么呢?”   丫鬟朝外看了一眼,确定外面没有人,这才小声说道:“柳姨娘是在说三皇子那妾与您有些像的事情。”   沈思思闻言愣了一下。   外边的风言风语,她不是没有听到,府中也有下人在嚼舌根。   如今这么一想,那些事情,仿佛已经是很遥远的过去了。   那个时候,她还是京都有名有貌的小才女,与三皇子情谊正浓。三皇子对她温柔体贴,时常邀她出去赏景看花,看她的眼神也是那样的温柔缠绵,那个时候,她一度以为自己能稳坐未来的三皇子妃。   于是,她和爹沈之峰分析之后,将沈倾云接了回来,心想着乡下丫头好拿捏,以此解决掉和江临的婚姻,且又能稳住韩柔,通过沈倾云拿到嫁妆。   可正是这个决定,毁了她的一切。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计划屡屡失败,韩柔也对她再无半分疼惜,沈倾云越来越美,越来越出众,将她衬托得毫不起眼,甚至是让她频频出丑。   再后来,三皇子突然就突然对她冷淡了起来,至今也不知道缘由,而她也嫁给了江临。   可如今,却又弄出个和她相像的妾室。   沈思思想着,心中既是高傲自得,又有委屈和埋怨。   难道男人都这样吗,在一起的时候他不珍惜,等到失去了才开始追忆后悔,又弄个出个替身出来。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无论如何,也说明三皇子心中有她,只不过终究是错过了。   而她们议论的那个妾室文娘,本应当已经被皇后处死,此刻却头戴着斗笠,出现在了听风阁,拿出了信物。   沈倾云见了她:“你说你是璃王安插到三皇子府的。”   文娘点点头,摘下斗笠,露出了那张娇俏的脸庞,表情却十分严肃。她怀孕是假的,如今又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假死以脱身。   此事在司墨璃离开京都之前曾经告诉过她,因此沈倾云并不意外,她直接吩咐道:“既然如此,那你便留在听风阁,具体的事宜,会有人来安排的。”   文娘点点头,行了一礼:“谢阁主。”   沈倾云叫来底下的人,询问侯府那边情况如何,一人回禀道:“关于文娘的流言已经传到了侯府,现在他们都以为三皇子找的妾室是沈思思的替身。”   “做的很好。”沈倾云淡淡一笑,很期待江临和沈思思会如何抉择。   前世沈思思冒着风险,也要背着三皇子去见江临,那么今生呢?   而这件事,江临也是心中纠结,但是他虽然宠着柳姨娘,心中还是有沈思思的,倒还做不出将她送人的举动。   最后第一个挑事的,竟然是江妙丹。   江妙丹如今过得可谓是难受至极。她虽然被封为郡主,但是这个名头,谁都知道是怎么来的,如今乌孙昂已死,她就没有用处了,不会有人因为是郡主而尊重她。   在侯府里,江侯夫人早就闭门不出,整日待在小佛堂中。石少华的事情揭露之后,她也不想见江侯夫人,没想到自己娘一把年纪还吃嫩草。   而江临呢,如今对她也不再宠爱,甚至因为柳姨娘几次三番呵斥她。   她眼看着这年岁大了,可是无人上门提亲,心中也开始急了起来。   于是她主动找到沈思思:“嫂子,你帮帮我吧,若是你能找三皇子说说,将我嫁到哪家高门大户去,以后我也可以帮衬着嫂子啊。”   “妙丹,你可别乱说,三皇子怎么会许诺我这样的事情。”沈思思只觉得江妙丹是异想天开,况且她这性子,加上曾经和亲过,哪个高门会要她做儿媳妇。   “怎么是乱说呢,外面都传遍了,说三皇子的妾室和嫂子你九成像呢!唔唔......”   沈思思急忙捂住江妙丹的嘴,焦急地看了看四周,这才警告她:“妙丹,你别乱说毁我清誉,编排皇子,你不要命了。”   “嫂子,这都传遍了,都说三皇子对你是情根深种呢。”江妙丹瘪瘪嘴,鼻尖有些发酸:“长嫂如母,如今可只有你能帮我了,难道你忍心看着我呆在侯府一辈子孤苦无依!”   沈思思的心中有些得意,随即又咯噔一下。   说实话,她可不想江妙丹成了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子一直住在侯府。   于是她松了口:“我会帮你相看人家的,但是想要找三皇子,你自己寻你哥去。”   江妙丹无法,只得跑到江临那,可是江临根本没有仔细听她说的:“婚嫁之事找我有何用,当初我替你安排尚书府的嫡子,你却跑了。这些事情,你自己去找思思吧。”   看到江临满脸的不耐烦,江妙丹是既羞愧又委屈,仍旧是梗着脖子回道:“哥哥你根本就不关心我真正的幸福!”   可虽说当时江临也是为了给自己的仕途铺路,但是如今看起来,那尚书嫡子对江妙丹来说已经是极好的选择。   江临冷哼一声,不再管她。   隔了两日,沈思思将江妙丹叫了过去,上面铺了些男子的信息:“来看看,可有没有中意的?”   “嫂子,还是你对我好!”江妙丹兴奋地拿起来看,越看脸色越黑,最后直接将纸丢到地上大喊:“沈思思!你这是故意埋汰我吗,我好歹是郡主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怎么配得上我!”   沈思思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起来。   她费力寻来这些人,竟然被如此奚落,也不瞧瞧自己,一心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她配吗?   那纸上写的,有稍好些门第的庶子,也有风评很好的寒门贵子,样貌算不上出彩,但是也有那么几个清秀的。   柳姨娘知道了,赶着过来添油加醋,直说在沈思思的眼中,江妙丹是配不上高门嫡子的。   几人闹了一会,不欢而散。   江妙丹越想越气,最后竟然仿造了沈思思的语气,直接偷偷将一封小信送到三皇子府去了。   但是她没有等来三皇子的回信,倒是皇后宣召了沈思思。 第186章 沈思思有孕   原来自从文娘被赐死以后,皇后怕三皇子再生事端,便派人到三皇子府守着。   至于那封信,三皇子根本就不知道,直接被人送到皇后的手中。   皇后看着信,雍容华贵地笑了笑,眼底却带上了刺目的冷芒,手指不自觉地握紧,长而尖的赤金护甲套在木椅上划出一道浅色的划痕。   当初这个沈思思,她也不是不知道,念在沈思思当时是国公府唯一的嫡女,又是韩柔的女儿,背靠将军府为助力。若是皇儿真的喜欢,纳做正妃倒也合适。   可是后来,沈思思被揭露只是沈之峰和外室的奸生子,韩柔又脱离了国公府,好在这时听闻皇儿已经对她不再上心,而她最后也嫁入侯府了,因此没有在意。   都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听到外面的流言不知道避嫌,竟然还敢恬不知耻地跑来送信,这个贱人。   于是一道旨意下去,沈思思进宫了。   路上,沈思思讨好地询问宣旨的太监:“公公,不知道皇后娘娘突然宣臣妇进宫,可是为了什么?”   太监瞥了她一眼,冷淡地说道:“世子夫人到了坤宁宫就知道了。”   如今轻蔑的眼神和语气让沈思思浑身一僵,因为宣旨太监的态度,其实就代表了皇后的态度。   她知道问不出什么,只能沉默地跟着那太监一路走到坤宁宫,心想着多半是娘娘也听到了最近的流言,恐怕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   可惜三皇子被皇帝禁足了,否则还能盼着他来救自己。   沈思思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怀着忐忑地心进到了坤宁宫,跪拜在地上:“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但头顶却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有茶盖摩挲着茶杯的声音。   皇后轻轻吹开热气,品了品这上好的铁观音,随即有些疲惫地闭上眼假寐,身后的嬷嬷立即上前替她不轻不重地按捏着太阳穴,宫女则轻轻摇着宫扇,皇后的神情便舒缓了一些,一时间整个殿内落针可闻。   沈思思一直维持着跪拜的姿势,渐渐有些脱力,等了许久,也不见皇后要唤她起来,只能咬着牙又喊了一遍:“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皇后这时才仿佛如梦初醒一般,歉意地说道:“这不是侯府的沈夫人吗,怎么来了也没个声响,快起来吧,赐坐。”   “谢娘娘。”沈思思脸色有些苍白,站起来的时候只觉得两眼一黑,身子晃动了一下,缓了缓这才坐到一边的椅子上。   皇后身边的老嬷嬷笑着打趣:“世子夫人倒像娘娘养的那只猫儿一样呢,没注意就走进来了。”   “可不是嘛。”皇后笑了笑,头上的赤金凤簪在光下熠熠生辉:“可惜那猫儿不甘寂寞,在宫里好好养着不好,总想着跑到外面去,已经被本宫处死了,哎,世子夫人有空可以多进宫陪陪本宫。”   “多谢娘娘垂爱,臣妇谨遵娘娘的教导。”沈思思低下头,明白皇后是在警告她好好待在侯府。   一个宫女走过来,将信丢在沈思思的怀里。   皇后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手上得到护甲套,轻声说道:“世子夫人的墨宝可要收好了,别不小心流落在外,平白污了清誉。”   沈思思简单扫视了一番,吓得脸色煞白,立马又跪了回去:“娘娘,这不是臣妇所写,臣妇自知与三皇子是云泥之别,不敢造次,还请娘娘明察。”   “世子夫人怎么又跪下了。”皇后冷笑了一下:“本宫累了,要休息一下,夫人既然这么喜欢跪,那就先去外面跪着吧。”   沈思思就这样跪在坤宁宫外,日头渐大,她只觉得头晕眼花,竟然没多久就晕倒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一睁眼,身边坐着的竟然是江临,看到她醒了,神情带着最近少有的关切:“思思,你觉得好些了没?”   沈思思眼眶一酸,鼻子抽了抽,便落下泪来。   “别哭,别哭,思思你可要注意情绪不能太激动,你现在啊可是双身子的人了,御医刚走,说了你要好好静养才行,皇后娘娘也送了不少补品过来。”   他们不知道沈思思在宫中经历了什么,只听闻沈思思在坤宁宫突然晕倒,皇后叫了御医,一把脉才知道竟然是有孕了,便叫人将她抬了回来。   “世子,你是说,我们有孩子了?”沈思思喃喃道,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里还很平坦,瞧不出什么动静。   她心想着,这可真是个乖孩子,一来就让她逃过皇后的责罚,又让江临重新重视起了她,于是也不哭了,小心地捂着肚子轻声问:“那孩子没事吧。”   “放心吧,没事的,只是这前三月需得小心......”江临温柔地将太医的话复述了出来,又替她捏好被角。   看着这样体贴的江临,沈思思的眼泪情不自禁地滑落,说出了那封奇怪的信。   江临立即派人去查,很容易就查到了是江妙丹所为。   于是他当机力断,替江妙丹选了个亲事,然后把她关在府里,再不放她出来生事,只等着出嫁就行了。   江妙丹听闻要嫁到外地,原本想要闹,可一说对方是巡抚嫡次子,也就安心在房中绣起了嫁妆。   江临松了口气,如今沈思思一心养胎,红玉和柳眉轮着服侍他,侯府算是平静了下来,他终于能安心开始谋求更高的职位。   “小姐,听说这次盯上的是刑部。”寒霜将最近打探的消息都禀告给了沈倾云。   沈倾云抬起头,眼中带上深思:“那巡抚嫡次子的婚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   她可不信江临突然就能为江妙丹找上这么好的亲事。   寒霜点点头:“小姐真的料事如神,那巡抚的嫡次子说是身体孱弱,看着要不行了,便想找个生命旺盛的姑娘冲喜。”   珍珠在一旁眨巴眼,想到江妙丹的战斗力,顿时觉得她还挺符合的。   “将这个消息透露给江妙丹。”沈倾云没有露出过多的神情,转而问向司墨璃那边的事情。   寒霜嘿嘿一笑,掏出一个信封:“小姐,你怎么什么都能料到,这是王爷给你的,说那边一切顺利,等帮着解决了山匪,就可以回京了。”   沈倾云接过信,才看了两行,顿时脸一红收了起来:“行了,你们先下去吧。” 第187章 三皇子求娶沈倾云   珍珠看到沈倾云脸红,对着寒霜挤眉弄眼,然后笑着和寒霜一起溜了出去。其实她很喜欢这样的小姐,总觉得一直以来小姐太过清冷了一些。   想到这里,她又不禁叹了口气,也没办法,这些人就像豺狼虎豹一样,小姐每走一步都需得小心谨慎,行差踏错便可能会毁了一辈子,好在,现在总算是轻松多了。   屋内,沈倾云将信展开,细细地读了两遍。   司墨璃说很快就能解决平德县的山匪,让她不要担心。   但沈倾云心中总有些不好的预感,原本她以为司墨璃去只是调查苏依依所说的案子,没想到还要参与剿匪,一时心中多有担忧。只怕三皇子等人不会坐以待毙,为防止当年的冤案被揭露,一定还会做出什么来阻挡他。   而正如她所料的,三皇子因着司墨璃剿匪一事已经是十分地不安。   “废物,这群废物!”司齐在皇子府中焦躁的走来走去:“平德县的县令那边还能联系上吗?”   地上跪着的黑衣人低下头:“联系不上了,卑职办事不利,还请皇子责罚。”   砰的一声,司齐直接一脚踢翻了旁边的木椅,大声怒吼道:“责罚?现在责罚你又有什么用!损失了那么多人,你们连璃王的头发丝都没有伤到,我养你们这么久还不如喂狗!”   闻言黑衣人的头更低了几分。   县令那边已经很久联系不上了,显然是出了事情,被璃王封锁了消息。这倒还好,他觉得查不出什么来。   只要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他与这件事相关,那么风头一过,再做些政绩出来,他依然是朝堂上独领风骚的三皇子。   可没想到皇帝不止派璃王查案,还要他协助赵忠剿匪,这可就麻烦了。   赵忠是他的人,此次前去目的就是将这些匪徒全部杀干净,一个活口都不能留,但是有了璃王横加干涉,一旦带了人回来审问就没完没了。   “吩咐赵忠,无论如何那些山匪头子们必须杀了!”司齐目露狠意,将一瓶毒药交到他的手上:“让赵忠寻个机会,把这个药下给璃王。”   黑衣人只惊愕了一瞬间,便把药接了下来,行礼后退下了。   司齐一个人站在屋子里,回想到了皇后之前所说的:“你以为皇帝为什么会突然到三皇子府,还不是璃王的安排!太傅府的婚事你知道本宫向皇上求了多久才求来的吗,就这样退婚了!那个女子留不得了,否则哪个贵女还敢嫁给你!”   那之后,文娘就被处死了。   司齐的心中浮现出浓浓的不甘。   以前他还小,保护不了心爱的女子,没想到现在明明权势在手,仍旧护不住自己的女人。   司墨璃,都是因为他。   司齐冷笑一声,吩咐了下去:“去沈国公府递个帖子,约沈大小姐明日相见。”   他知道沈倾云对于司墨璃是有些不同的,尽管司墨璃之前极力掩盖,但是这么多年了,没看他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   正好,之前嫌弃沈倾云是乡下长大的,但是如今看来,气质才华竟然不输京中贵女。最关键的她还是韩柔的女儿,娶了她,就有了将军府的兵力和财力,比之季千雪倒也不差。   退婚之后,皇帝虽没有让他回朝堂,但是也没有再将他禁足到府中了。   正想着明日里应该如何表现,好让沈倾云爱慕自己,下人就回了消息:“殿下,沈小姐说身子不便,谢绝了您的好意。”   司齐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如此,他直接进宫找到了皇后。   皇后一听,也觉得沈倾云是个不错的,只是:“皇儿,你娶沈倾云,不会是对那沈思思还有念想吧,她们两可长得不像。”   “母后,我早就对那沈思思无甚兴趣了。”司齐有些不耐,脑海中也回想起这两姐妹的容颜。   要是撇去其他的,沈思思是真的比不上沈倾云,沈倾云仿若一朵怒放的白色芍药花,娇艳动人却又清冷高贵。   这样一想,司齐对沈倾云更加满意。   “可这沈倾云还在孝期,如此倒是有些麻烦。”皇后思索了一下,又觉得有些不妥。   司齐却觉得无所谓:“先把婚定下来,将军府就得站在我这边,横竖等两年再娶她就行了,大不了,先纳两个侧妃。”   皇后点点头,那沈倾云是乡下长大,要学的规矩还多着呢,耽搁下来也是一年多。   两人商量了一会,皇后便趁着皇帝来用膳的时候,表现出神色担忧恍惚的样子,好几次皇帝叫她都没听到。   “今天这是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吗?”皇帝还是开口问道。   皇后心中一喜,面上有些羞涩:“不瞒皇上,臣妾是在担心皇儿的婚事。如今和太傅府退了亲,皇儿年纪又到了,这正妃的人选着实有些难定。”   提到三皇子,皇帝冷哼一声,没有接话。   “皇上,臣妾知道皇儿行事不妥,这也是他活该。但他毕竟是臣妾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又怎么能不替他操心呢。”   这话说出来,皇帝的神态微微软了些。   皇后再接再厉道:“其实臣妾最近想到一人,不知道皇上觉得可否合适?”   “是谁?”皇帝放下筷子看着皇后。   皇后笑了笑:“是沈国公府的沈倾云,那孩子是个好的,品性外貌都不错,皇上之前不也夸过她的琴音悠远。”   皇帝微微一怔,脸上的神情却丝毫未变,瞧不出是同意还是反对:“没记错的话,那沈家女还在孝期中吧。”   “是,但是婚事可以先定下来,正好也让皇儿这两年收收心,好好做出些政绩,也是合适的。”皇后言笑晏晏,似乎已将这件事考虑周全。   皇帝沉吟半晌,才淡淡说道:“此事再议吧,还是等这段时间的风头过了再说。”   皇后便没有再劝,她知道说多了只会让皇帝反感,但是心中不免还是有些失落,看来皇帝对皇儿还是余怒未消。   后宫的眼线立即给司墨璃传去消息,王爷,有人想撬走你的王妃!   而第二日,后宫又爆出一大丑闻,乌孙雅竟然不洁。 第188章 璃王回来了   七皇子司辰跪在皇帝的面前,满脸羞愤:“父皇,恕儿臣无法接受一个不洁的皇子妃。”   皇帝揉了揉额角,只觉得心中也是一团闷气。   北历国民风开放,但没想到连和亲公主都身子不洁,实在有些欺人太甚。   “既然如此,婚事退了,送那公主回国吧。朕会替你再选一个家世清白的世家贵女。”皇帝不想再纠葛此事,直接下令让乌孙雅即刻出宫。   七皇子面露喜意:“谢父皇体恤儿臣!”   消息传到皇后那,皇后便叫了宫女去带乌孙雅离开。   宫女到的时候,乌孙雅正满脸苍白地坐在自己房内,明明已经给钱打点过嬷嬷了,没想到竟然是收钱不办事,还是把自己不洁之事宣扬了出去。   “公主,皇上已经下令,你与七皇子的婚事退了,即日便出发回北历国吧。”宫女行了一礼,不急不缓地说道。   乌孙雅浑身颤抖了一下,若是回到北历国,恐怕乌苏琴第一个就不会放过自己的!   她呆坐在那里,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宫女说的话,宫女对着后面的人使了个眼神,后面的两个小宫女直接走上前把她扶了起来,带着她就往外面走。   乌孙雅的身边还有两个侍女,此刻也只是一言不发地跟在她的身后。   等到了宫门口,大宫女给了乌孙雅一个包袱:“公主,路途遥远,这是皇后娘娘给你备下的马车和银两。公主直接到驿站去,驿站中有人会护送公主回北历国,公主也可以选择送信回去,让北历国的人派使者来接你。”   说完,大宫女行了一礼,转身进了皇宫。   乌孙雅抱着包袱,沉默地上了宫门口的马车,吩咐侍女坐在马车外面,然后深吸一口气,悄悄展开了手中的纸条,这是刚刚大宫女给她包袱的时候,压在包袱下面的。   她看了看上面的内容,瞳孔一缩,唇角不自觉地挂上了喜意。   等到了驿站,她没有直接离开,而是选择了派人传信回了北历国,这样又可以拖些时日了。   侍女瘪了瘪嘴,乌孙雅瞧见了,一个给了一巴掌,骂道:“本公主才是你们的主子,收起那些小心思,你们以为回到北历国了,乌孙昂还会记得你们吗?”   两个侍女急忙跪下:“公主恕罪。”   乌孙雅冷笑,要不是因为无人可用,她怎么会放任这两个贱婢留在身边:“告诉你们,你们是本公主的奴婢,惹了我不开心,就算回到北历国,本公主也先把你们丢到蛇窝里去。”   说完,满意地看到两个侍女的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这才又吩咐道:“当然,本公主若是过得好了,自然也少不了你们的好处。替我留意着,若是璃王回京了,就来告诉我。”   两个侍女急忙应声,乌孙雅这才转身走回自己的房中。   而驿站的这边的动静,被听风阁的人全部汇报给了沈倾云。   沈倾云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原本盯着乌孙雅,是担心她又要对萧诀不利,可是如今看来,乌孙雅竟然是又把目光放到了司墨璃的身上。   她要干什么?   还有三皇子,为什么会突然约自己出去,难道......   沈倾云面色沉沉,如今司墨璃在剿匪,自己不能出事让他分心,于是叫来了寒霜:“你想办法透露给沈思思,就说三皇子因为恋慕她,想要娶我为妃。”   寒霜一惊,想到之前打探的消息,慎重地点点头。   侯府其实已经乱了起来,江妙丹知道了那巡抚嫡次子竟然是个病秧子,从房中跑出来找江临算账。   当时江临在沈思思那,正小心地扶着沈思思在院子里散步。   江妙丹猛地冲进来,二话不说推了江临一把:“哥哥!你怎么把我嫁出去冲喜,若是那人死了,我不就成了寡妇,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江临一个没站稳,拉着沈思思一起摔到地上,顿时引得众人一片惊呼。   “肚子,我的肚子!”沈思思惊叫着:“快扶我起来。”   江妙丹一看这情况,也是吓了一跳,刚刚她气急攻心,忘了沈思思已有身孕。   江临赶忙叫了府医,府医紧紧皱着眉头:“世子,世子夫人的胎像本就不稳,怎么还这么不小心呢,再有下次,孩子可就难保了。”说着,开了一副保胎药,吩咐沈思思近日要在床上好好休养。   江临连连道谢,等府医走了,扬起手就要打江妙丹。   江妙丹梗着脖子,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嘲讽地说道:“哥哥打吧,反正在你心里,早就没有我这个妹妹了。”   这一巴掌到底还是没有落下来,江临疲惫地吩咐下人:“把大小姐看管起来,再有下次,一院子的人全发卖了。”   沈思思怨恨地看着江妙丹,都是因为她,两次都差点没了孩子。   但她聪明地没有闹,只是在床上默默流泪,江临见了,又是愧疚又是心疼地握住她的手:“思思,别哭了,接下来几天我都好好陪着你。”   沈思思柔弱地点点头,心中也算计着如何让江妙丹倒霉。   红玉一看这状况,也说要照顾沈思思,每天借机对着江临目送秋波,终于在有一日的晚上,江临歇在了红玉房中。   对此,沈思思只是冷冷一笑。   而平德县内,赵忠也接到了三皇子的密信,这正是他们准备攻打山匪的前夕,信封鼓鼓的,倒出来一看,竟然是自己妻儿的玉佩与手镯。   赵忠虽然是三皇子的人,但是身为武官,他是很佩服璃王的,也不想害他,三皇子料到这一点,便用他的妻儿作为威胁。   他拿着信在烛火旁呆呆地坐了很久,一个大老爷们,红着眼眶长叹一声。   很快,璃王带着兵,押着平德县的县令和山匪头子们回了京都,而赵忠牺牲在了剿匪那日。   沈倾云听闻司墨璃要回来了,一早便去酒楼定了间靠街的,这是去皇宫的必经之路,定能提前见他一面。   珍珠趴在窗边一直望到中午,欢呼着跳起来:“小姐,是王爷!”   沈倾云笑着,心中也有些雀跃,她真的有些思念他了。   从二楼的房间望下去,正好就看到一个火红的身影扑到队伍里面。   乌孙雅被士兵拦住,她朝着骏马上的司墨璃哭着喊道:“王爷,我和七皇子已经解除婚约了,我是你的人,你别让我回北历国!” 第189章 故技重施,璃王中毒   这动静惊呆了围观的众人,侍卫皱起眉头,他记得这个公主,当初在王府就企图勾引自家王爷,最后被丢出去了,现在竟然还敢来胡言乱语。   就在大家都以为司墨璃会下令将乌孙雅赶走的时候,他拉了一下缰绳,队伍顿时停了下来。   “放开她。”司墨璃低沉的声音响起。   士兵们立即放开了乌孙雅,乌孙雅眼中一喜,娇滴滴地叫了一声:“王爷。”   司墨璃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你先去王府吧,本王要进宫一趟。”   “好,那我在王府等王爷,王爷你早些回来。”   本想靠近的乌孙雅仰视着马背上的司墨璃,看到他幽深的瞳孔后,心中仍旧忌惮,还是只在原地行了一礼便退到了街边。   不应该啊,同样的毒,萧诀对韩柔难舍难分、言听计从,为何璃王还是如此冷淡。   或许每个人的反应有所不同吧。   但是不论如何,璃王已经接纳她了不是吗,想到这里,乌孙雅扬起了明媚的笑脸。   周围的侍卫们都惊呆了,王爷...王爷这是?   上边的珍珠瞪大了双眼,嘴里仿佛能塞进一个鸡蛋,她不可置信地说:“小姐,王爷是不是吃错药了,我没听错吧,他让那公主去王府等他!”   沈倾云没有说话,但是不自觉捏紧茶杯的手还是泄露了她心中不悦。   似有所感一般,司墨璃抬起头,与沈倾云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明明还是那个人,可是现在司墨璃看她的眼神却是十分陌生,有种说不出的生疏,沈倾云忍不住心中一酸,眼眶竟然有些发红。   司墨璃淡淡地收回了眼神,他自然认得二楼窗边的青衣女子正是沈姑娘,为何看到她神情不对就有些心疼,仿佛心里空落落的缺失了一大块。   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就是不想走了,想留下,想直接到她的身边,他们好像好久没见了。   侍卫瞧出他神色有些不对劲,出声提醒:“王爷,我们该走了。”   强压着心头的不适,司墨璃点点头。   队伍重新出发,向着皇宫而去。   珍珠急了:“小姐,这,我们要不要追上去问问王爷怎么回事啊,我明明看到他抬头了啊,怎么...怎么就走了......”   沈倾云一言不发,她紧紧抿着双唇,瞧着乌孙雅远去的背影,眼中晦暗不明。   良久,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将杯中的茶水饮尽,这才轻声说道:“走吧,我们也去王府看看。”   珍珠猛地点点头,她不敢相信璃王只不过出去不到一月,回来竟然是态度大变样了。   等她们到了王府门口,远远就听到了喧闹的声音。   “本公主都说了,是王爷让我先到王府等着的,你们这些奴才,还不快点放我进去,待会王爷回来了,定会狠狠责罚你们!”   一听,就是乌孙雅的声音。   王府的老管家带着侍卫守在门口,满脸不屑:“公主莫不是犯了癔症,往南走两条街有医馆,公主还是先去看看病吧。”   “你个老奴才胡说什么呢,本公主警告你们,赶快放我进去!”   “之前也不知道是谁被王爷丢了出去,哎,公主再不走,老奴可要关门放狗了。”   “好你个贱奴,我告诉你,本公主可是未来的王妃,你现在这样对我,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王妃?”   众人面面相觑,下一刻,全都哄笑起来。   老管家强忍着笑,满脸严肃的说:“还请公主不要玷污了我家王爷的清白。再说了,老奴听闻陛下已经下了旨意让公主尽快离京吧。”   “就是,快走快走,回你的北历国去,我要关门了。”一旁的侍卫说着,就想关闭王府大门。   这时,老管家眼尖地瞧见了沈倾云的马车,立马换了态度:“等等,沈小姐来了。”   侍卫停下关门的动作,看了一眼,毕恭毕敬站在一边。   沈倾云从马车上下来,微笑着向管家打招呼:“听闻王爷回了京都,我有事与他商谈,便过来了。”   老管家笑眯了眼:“M.L.Z.L.沈小姐就是无事,也可以常来的呀,快请进快请进。”说完又朝着王府内吼了一句:“快让大厨房的准备点心拿到花厅去!”   乌孙雅在一边气得面容扭曲,一把拦下沈倾云:“沈小姐,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跑到人家王府来待着不合适吧。”   沈倾云还没有说话呢,老管家已经横眉瞪眼地赶着乌孙雅:“沈小姐是王府的贵客,什么时候来都可以,还请公主靠边站些,别挡着道了。”   于是在乌孙雅恨不得杀人的目光下,沈倾云缓缓踏入王府内,珍珠路过的时候,还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乌孙雅心中冷笑,就让你得意吧,看王爷回来了,你还傲不傲得起来。   此刻皇宫中,司墨璃将平德县一行都禀告给了皇帝,皇帝得知剿匪顺利,龙心大悦,但看到司墨璃左臂受伤,赶忙叫来了御医,吩咐他今日先回府休养,等大理寺的审理结果出来了,再进宫处置。   司墨璃自己也觉得心中不舒服,而这种不舒服,在看到王府门口的乌孙雅后更加放大,但是即便如此,嘴上说出来的却是:“怎么站在门口,不去王府里面坐着。”   乌孙雅眨眨眼,一副小可怜的样子:“王爷,是王府的管家不让我进去。”   司墨璃皱了皱眉,带着乌孙雅进了王府。   沈倾云听到他回府了,坐在花厅中,也不起身,就静静地看着他的反应。   老管家看到乌孙雅被带了进来,又急又气,拼命朝着司墨璃使眼色,眼皮都要眨巴酸了。   这可怎么是好,可别把沈小姐气走了!   乌孙雅嘟了嘟嘴,指着管家说:“就是他拦着不让我进府!”   说着就想去拉司墨璃的手臂,却被他身体本能地躲开了。   乌孙雅有些尴尬,又换上可怜的表情:“还有沈小姐,为什么她就可以进王府,见了王爷,也不行礼,王爷,我心中难受。”   闻言,司墨璃便想要呵斥沈倾云。但是一看到她,却是情不自禁地走近了一些,她怎么皱眉的样子都好看,好像只要靠近她,心里就甜丝丝的。   这是怎么了,难道这个女人会巫蛊之术不成,本王的身体竟然不受控制。   他忍住内心复杂的悸动,对着沈倾云说:“沈小姐,还请你先离开王府。” 第190章 不受控制的吸引力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死寂,如果不是不可以以下犯上,老管家恨不得飞身上前猛踹一脚。   但是与此同时,大家也或多或少察觉到自家王爷的状态不太对劲。   沈倾云缓缓站起身,到现在,她几乎可以确定是司墨璃中了和萧诀一样的毒药。   可是,为什么呢,乌孙雅一直都在皇宫中,那司墨璃又是怎么中毒的?   见沈倾云站着不动,并没有被气得要马上离开的样子,乌孙雅得意洋洋地出言提醒:“沈小姐,你没有听到吗,王爷让你走呢。”   珍珠实在是气不过,想要理论,被沈倾云拦了下来,她对着司墨璃行了一礼,没有说话,带着珍珠就要离开。   既然是中毒,那跟乌孙雅争辩也毫无用处,还是需要去找连如风来瞧瞧情况。   然而,司墨璃却突然拉住了沈倾云的袖子。   沈倾云疑惑地转过头看着他,司墨璃才仿佛惊醒一般收回了手,他垂下眼眸,更加惊讶为何自己的内心竟然丝毫不想她离开。   看到他挣扎的神情,沈倾云心中一软,人要抵抗药性必然痛苦,她不忍心地说:“墨璃,今日我便先走了,明日我再来找你。”   老管家急的抓耳挠腮,他以为沈倾云是被气到了,想要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沈小姐,王爷他......”   乌孙雅却已经不耐烦了,她仗着司墨璃一定会站在她这边,直接开口呵斥道:“王爷的名讳是随便可以叫的吗?王府不欢迎你,明日也不用来了,你们所谓大家闺秀就是这样上赶着的做派,真可笑!”   话音刚落的刹那间,她就被一掌打到身后柱子上。   乌孙雅捂着胸口猛烈地咳嗽着,鲜血从嘴边溢出,不敢相信地看着司墨璃:“王爷,你怎么会为了她忍心伤我......”   众人被这变动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剩下珍珠在一旁拍手叫好。   司墨璃有些懊恼地收回内力,刚刚的话实在听着刺耳,他本能地就想让乌孙雅闭嘴,可是,他又觉得这样不对。   沈倾云的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她扯了扯珍珠示意珍珠不要太跳脱,然后放心地离开了,准备直奔着悬医阁而去。   司墨璃叫侍卫扶起乌孙雅,看了看远去的沈倾云,沉沉说道:“刚才是本王走神了,现在去替你教训她。”   乌孙雅双眼含泪,感动地点点头。   司墨璃松了口气,打着这旗号就跟上了沈倾云的步伐,沉默地走在她的身边。   沈倾云颇有些惊讶:“王爷,你不陪着公主,怎么过来了?”   “本王是过来教训你的。”司墨璃低声说了句,尽管他内心已经忍不住喜悦,仿佛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对的,留在她的身边。   “什么?”沈倾云有些迷茫,随即好笑地问道:“那王爷准备怎么教训小女?”   司墨璃微微低下头,一声不吭,突然又说道:“你可以叫我名字的。”   她叫自己名字的时候,声音柔柔的,总让他有种说不出的开心。   沈倾云只是怔愣了一下,如清风抚花般的笑靥便绽放开来:“好,墨璃。”   珍珠跟在身后,瞧瞧这个瞧瞧那个,乖巧地没有说话,小姐看起来,好像并不生气呀。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司墨璃也只是闷闷地跟着沈倾云走。   他胸口处有些撕裂般的疼痛,这种痛仿佛顺着血液传遍了全身,似乎越远离乌孙雅越加剧,他感觉自己应该现在就回王府,但是却一直咬牙坚持着。   好不容易挨到了悬医阁,他的额头已经疼出一些冷汗。   连如风瞧见他满脸苍白的样子,立马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了,受伤了吗?”   司墨璃点点头:“剿匪的时候,左手被划伤了。”   沈倾云惊愕地转身看他,因着那衣裳的袖子宽大,刚刚竟然没有发现,此刻一抬手,才看到那左手手臂上缠着绑带。   连如风将绑带解开,发现里面的伤口仍然在渗血,便给他换上了悬医阁最好的金疮药。   司墨璃感觉到神情放松了一些,嘴上又不自觉地说:“好了,我要回王府了。”   连如风翻了个白眼,行吧他就是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   沈倾云却还坐在一旁,司墨璃皱了皱眉看向她:“沈小姐不走吗?”   “墨璃你先走吧,我还有事情要问如风。”沈倾云淡淡一笑,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司墨璃嗯了一声,然后又默默坐了回去,正好坐在连如风和沈倾云中间的位置上。   坐下来那刻,他感觉到自己心口又开始泛起疼痛,但是他就是不愿意看到沈倾云和连如风独处一室。   连如风在听到沈小姐的时候,就敏锐地察觉到司墨璃有些不对劲,随即问道:“倾云,这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和萧诀将军一样的毒。”沈倾云叹了口气。   “本王中毒了,是吗?”虽然他们没有指名,但是司墨璃知道是在说自己,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催动内力,想要让内心平静下来。   但瞬间,他口中吐出鲜血,心口的疼痛愈加强烈,人也陷入到半昏迷的状态里。   连如风暗道了一声不好,赶忙去拿来丹药和水给司墨璃服下,他缓和了半柱香的时间,脸色这才看着好了一些。   “小姐,这可怎么办啊?”珍珠此刻也反应过来了,看着璃王脸色苍白的样子,她十分担心王爷会像萧诀将军那样,万一在毒药的控制下,喜欢上了那乌孙雅该怎么办?   看到司墨璃吐血,沈倾云眸中怒气翻涌:“走,回王府!”   原本是打算徐徐途之,如今看来只怕不行。   王府中,司墨璃刚走,乌孙雅还是被老管家赶了出去,她气不过,只能先在府门口等着。   沈倾云回来见到便指着她厉声道:“寒霜寒清,把她抓起来!”   “是,小姐!”两人上前,几下就制服住了乌孙雅和她的两个侍女。   “沈倾云,你是不是疯了,你把王爷弄到哪去了!”乌孙雅想要挣扎,直接被劈晕了过去。   老管家看到沈倾云去而复返,还押着乌孙雅,并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只是朝着沈倾云身后望了望:“沈小姐,王爷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沈倾云摇摇头,将中毒一事大概说了一下。   老管家的神色变得锐利起来,他脸色严肃地吩咐王府的人将乌孙雅带了下去:“沈小姐,王爷就拜托你照顾了,你放心,解药的事情交给老奴。”   一旁的小侍卫深吸了一口气,乌孙雅惨了。 第191章 哪里出了问题   悬医阁中,司墨璃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始终有一个女子的身影。   梦醒之后已经是深夜,他瞧见连如风趴在一旁的桌子上,手撑着脑袋,已经睡着了。   感觉到唇瓣的干涩,司墨璃撑起身子,抬手想要给自己倒一杯茶水,瓷碟碰撞的声音让连如风惊醒过来,他揉了揉眼,满脸惊喜:“墨璃,你醒了,可有什么不适?”   司墨璃先喝了一大杯茶水,缓和了一下,这才问道:“还好,我怎么在这?”   “你刚刚昏迷过去了。”连如风叹了口气,试探着提起:“倾云来看过你,不过被我劝回去了。”   “沈小姐?”司墨璃点点头,她看上去娇弱美丽,自然不能在外面过夜的。   听到这句沈小姐,连如风撇撇嘴,得了,病还没好。   他想了想,又说道:“你中毒了,倾云说她已经把乌孙雅交给王府老管家带了下去,想必以他的手段,明日就能拿到解药的消息。”   说着,他仔细观察司墨璃的神情。   提到乌孙雅,司墨璃的眼眸抬了抬,身体里仿佛有个意识在告诉他,要去保护乌孙雅,但听到是沈倾云的吩咐,到底还是憋住了没有说话。   连如风放心下来,看来这个毒虽然会对司墨璃有影响,但是并不会让他完全丧失心智地爱上乌孙雅。   “墨璃,你到底是怎么中毒的?乌孙雅什么时候接触的你?”   “我记不清了,好像是与赵忠有关。”司墨璃努力回想着那几日,可是意识又有些不受控地说出:“毒药应该与乌孙雅无关。”   连如风气得鼻子喘着粗气,最后两眼一闭决定先不与他计较。   等他解了毒,回想起他自己现在的表现,恐怕比吃了苍蝇还难受,想到这里,连如风噗嗤一下笑出声。   司墨璃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准备回王府去,却又被他拦了下来。   “你现在不适合靠近乌孙雅,还是先待在悬医阁吧。”连如风想着,虽然想要看他的笑话,但是真叫他和那公主有了什么亲密接触,那可真是怪恶心的。   司墨璃刚想说,如果一直远离乌孙雅,自己的心口就会一直绞痛,连如风却又补了一句:“倾云明天也会来这看你。”   “那好吧,本王暂且听你的。”司墨璃沉声说道。   他自我安慰道,他不是想见沈小姐,只是中毒了还是留在悬医阁比较安全。   而王府这边,老管家对待乌孙雅是毫不手软,竟然敢对自家王爷下毒,企图魅惑王爷,离间王爷和沈小姐的感情,若不是看她还是北历国的公主,恐怕她别想有命再出王府的地牢!   乌孙雅本就不是什么坚韧之人,很快就被拷打出了真相。   原来当初她进宫之后,皇后就一直暗中联系上了她,并且从她那拿到了毒药和血。   至于皇后和三皇子是如何下药的,她也不清楚,只是告诉她下毒成了,让她去找璃王,璃王一定会娶她作王妃,那么此后司墨璃就可以为他们所用。   想到当初萧诀将军对韩柔的表现,乌孙雅很激动,等璃王回京那天找过去,果然见璃王爷态度大变。   但王妃的美梦还没有做几天,一下子就身陷地牢了。   乌孙雅强忍着疼痛,虚弱地求饶道:“我可以说出解药,但是药包已经用完了,其中的几味药,只有北历国的皇室才有。求求你们,把我放回去吧,我会想办法将药拿给王爷的。”   老管家自然不会轻信乌孙雅的话,只将这些消息传到了悬医阁去。   而皇后一直没有收到乌孙雅成功的消息,心中很是焦虑。   不应该啊,这个毒药,她试用在了很多人的身上,无不是对喂血之人一副情根深种的模样,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如今大理寺已经开始彻查当年剿匪一事了,而璃王的手上还不知道掌握着什么证据呢。   但是事情急不得,为今之计,只能一样一样来了。   很快三皇子收到了皇后的传信,他们要赶在璃王中毒这个时机,想办法同沈倾云定下婚约。   “小姐,三皇子那边又送了帖子过来。”倚翠皱着眉头说道,扬了扬手中刚刚从门房那收到的拜帖。   沈倾云轻轻将一枝翠雪含金簪别到发髻上,缓缓说道:“既然如此,应下吧。”   珍珠有些迷茫:“小姐,我们不是要去悬医阁看王爷吗?”   但沈倾云只是微微一笑,随即叫来了寒霜,让她把见面的时间和地点都告诉沈思思。   她想,沈思思应该不会甘心自己当上三皇子妃的,定然会找人来破坏见面之事。   但当沈倾云到了约好的茶楼门口,竟然看到沈思思假装路过的模样,还是吃了一惊,不是据说她胎像不稳,不能随意走动吗?   “妹妹,好久不见,你怎么到这来了?”沈思思仿佛是碰巧瞧见她的模样,轻声打了招呼。   她的脸色很差,即使是涂抹了脂粉,仍旧遮掩不住一股深深的疲惫。   沈倾云直言不讳:“是三皇子约我到此处的,不成想遇见了姐姐。”   闻言,沈思思目露愧疚之色,她上前将沈倾云拉到一旁:“妹妹,是我连累了你,之前的流言想必你也听说了,你心中肯定不好受吧。”   这话便是暗指三皇子约见沈倾云,都是为了她沈思思。   沈倾云低垂的睫毛轻轻颤动,良久,她才开口:“姐姐的意思我都明白,我自也不愿陷入到这般尴尬境地之中,但是那是皇子,我又如何能够拒绝。”   “这......”沈思思也露出理解和为难的神色:“那不如我去见见三皇子,由我来劝劝他吧。妹妹,若是你与三皇子独处被人瞧见了,那以后可真就说不清了。”   “可是,至少见一面吧......”沈倾云欲言又止,仿佛并不是这般愿意离开。   沈思思在心中啐了一口,平日里装什么清高,此刻还不是不愿意错失攀附三皇子的机会,她装作苦口婆心的样子劝着:“妹妹,你可要想清楚。”   又说了一阵子,沈倾云才满脸遗憾地走开了。   沈思思心中一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便朝着楼上走去。   沈倾云走到茶楼拐角处,寒霜一把揪住了想要逃跑的女子押在她的面前。   女子颤颤巍巍地喊道:“大小姐......”   沈倾云清冷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眼中晦暗不明:“红玉,好久不见,躲什么呢?” 第192章 结案   红玉脸色讪讪的,有些被抓包的尴尬:“没...没有......”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鬟,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沈倾云的眉头微微挑起:“看你这个样子,你是想回侯府报信,告诉江临是吧,你知道沈思思今天去见的是谁吗?”   红玉想了想,看了沈倾云一眼,还是犹豫地点点头。   她原本也是不知道的,只是沈思思明明应该静养在床上,此刻却是涂脂抹粉地出了门,这才好奇地悄悄跟在身后,没想到正巧听到沈思思与沈倾云的谈话。   “等你这一来一回,人还在不在尚且不知道,而那人还是三皇子,江临得罪不起的。”沈倾云慢悠悠地分析着,仿佛只是自说自话一般。   “大小姐,那奴婢该怎么做?”红玉咬咬牙,低声问道。   沈倾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茶楼对面的成衣阁:“瞧见里面穿着深绿衣裳的周夫人了吗,听闻她最是喜欢探听八卦谣言,什么时间让她知道了,半个京都的贵妇都得传遍,这样的人可不能轻易沾惹。”   说完,她叫寒霜放开了红玉,笑了笑,转身去了悬医阁。   红玉站在原地若有所思,见没人注意她,最终还是朝着那成衣阁内走去。   她一边挑着衣裳,一边靠近了周夫人,故意与小丫鬟聊天:“刚刚在茶楼你可瞧见了侯府的沈夫人,她穿的那件淡粉色绛纱复裙好看极了,不知道这里有没有?”   小丫鬟明白红玉的意思,替她指了指周夫人身后那件:“夫人,你看看这件可合心意。”   红玉装作打量的样子,停在裙子的前面翻看着。   小丫鬟接着说道:“奴婢还瞧见那沈夫人去的屋子里有个男子呢,夫人,你说最近的流言是不是真的?”   周夫人挑选布料的手一顿,说到流言,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难道是传闻中三皇子喜欢的那位侯府世子夫人沈思思?   她虽然面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是耳朵却竖起来仔细听着这主仆两人的谈话。   “可不能妄言!”红玉呵斥道,给了小丫鬟一个警告的眼神:“那位可不是我们能议论的。”   小丫鬟吐了吐舌头,靠近红玉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红玉面露惊讶之色,发出唏嘘之声,口中喃喃道:“这也太大胆了吧。”   周夫人听不到她们咬耳朵的话,急的心中像是有个小猫爪子在挠,情不自禁朝着红玉走近了两步。   但是红玉仿佛是故意的一样,反而离得远了些,好像不希望被周夫人听到。主仆两人对着对面茶楼三层的一间屋子指指点点,脸上的表情十分夸张和感慨,惹得周夫人更加好奇。   正想干脆过去打个招呼聊聊,红玉就装作没看上衣裳的样子,带着小丫鬟直接走了。   周夫人此刻也没有了挑选衣服的心情,频频望向对面酒楼。   身边的大丫鬟自然知道自家夫人是什么德性,于是提议道:“夫人,既然逛累了,要不去对面坐着喝喝茶,休息休息。”   “你倒是机灵。”周夫人笑着点了点丫鬟的眉心,直接奔着对面茶楼的三楼而去了。   而此刻沈倾云也到了悬医阁。   司墨璃见了她,只觉得心跳的很快,只是看着她的一颦一笑,就忍不住想要靠的再近一些,但心口处的疼痛也随之蔓延开来。   连如风存心想试探一下司墨璃中毒后对沈倾云还有没有感受。   于是他故意对着沈倾云说说笑笑,和她探讨医术,给她把脉,然后伸手去扶她头上的发簪:“倾云,你这边发簪歪了,我替你摆正。”   司墨璃看到两人的互动,心中便有一种莫名的焦躁不安,此刻见连如风动手动脚的,脸色已经阴沉地能滴出墨来,直接一把抓住了连如风的手腕:“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是要做什么!”   连如风眨眨眼,添油加醋道:“咦,墨璃你还没走啊,你不是说要回王府看公主吗?”   感受到沈倾云投过来的目光,司墨璃想要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胸腔十分憋闷。   “好了,别闹了。”沈倾云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柔柔地说了句:“墨璃,没事,我相信你。”   这句话似乎是抚平了司墨璃炸毛的内心,连疼痛仿佛都清缓了下来,他面无表情点点头,坐到一边用喝茶来掩盖压都压不下去的嘴角。   连如风神情哀怨,不管什么时候,受伤的只有他。   王府此刻来了人,说是皇上派人来请王爷进宫。   沈倾云有些担忧,但是连如风只是无所谓地让他去:“放心吧,虽然中了毒,只要没有乌孙雅影响他,脑子就是正常的。”   另一边,周夫人到了茶楼,幸运地选到了三皇子房间的隔壁,虽然没有听到什么,却瞧见了沈思思和三皇子间隔着走出了房间,沈思思的眼眶还红红的,显然是哭过。   她心满意足地离开茶楼,赶紧去告诉了相熟的贵妇,又把消息传到了宫里。   周家属于六皇子母妃一族的,当然要借此机会把三皇子狠狠踩一脚,于是第二日早朝的时候,便有御史弹劾三皇子:帷幕不修、品行不端、难当大任!   对此,朝堂上各个官员争论不休。   而大理寺呈上最后的调查结果,最终幕后之人是杨严卫,当年瞒着三皇子指使官员杀良冒功,且官匪勾结,大敛不义之财,弄得平德县是民不聊生。自已则在剿匪有功后,目前已经升作九门提督。   当初杀了孙得胜隐瞒罪证的也是他。   最终杨严卫被处死,杨府被抄流放,至于三皇子那些个风流之事,在此事的掩盖下,却是被轻轻揭过。   周夫人有些惋惜:“贵妃娘娘,没想到三皇子竟然丝毫不受影响。”   贵妃勾唇,笑得妩媚,她喝着燕窝,神态慵懒至极。   表面上看,三皇子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杨严卫身上。可杨家属于皇后母族,此番同样算是损失惨重,不仅九门提督的位置没了,最重要失了圣心。   没见皇上提都不提三皇子回到朝堂的事情。   只要乘胜追击,太子之位必定是六皇子的!   对此,三皇子司齐自然恼怒,他直接到侯府警告江临:“看好你的夫人,别让她自作聪明!”   江临感觉头顶一片绿云,直接下令将沈思思软禁起来。   沈思思哭喊推脱责任:“是沈倾云!沈倾云说等她成了三皇子妃,一定会报复侯府,我才想去阻拦她和三皇子见面。”   “三皇子妃...”江临喃喃,不,她只配在侯府内院永远仰望着自己,他不甘心,重来一世,凭什么沈倾云能做三皇子妃! 第193章 收留苏依依,解药   沈思思看到江临眼中那扭曲的不甘也被吓住了,瑟瑟地不再敢说话。   对于江临来说,看到沈倾云越来越好,比侯府落魄更加让他难受。难道重生了就要换沈倾云把他踩在脚下吗,不!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至于沈思思,前世沈思思背着三皇子私会江临,今生却是又背着江临私会三皇子。   江临狠狠赏了她一巴掌:“你就这么贱,非要到外面找男人!”   沈思思捂着脸痛哭:“临哥哥,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只是......”   只是不愿意看到沈倾云坐上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罢了。   “你也恨她,对吧?”江临冷冷一笑,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思思:“既然如此,就毁了她,让她来侯府做妾,你做正妻,如何?”   沈思思的嘴张了张,惊愕得说不出话:“这怎么可能,她不会来做妾的,而且,难道你要与三皇子殿下争吗?”   这句话似乎踩中了江临的尾巴一般,他面色阴狠地看着沈思思,心中想的却是:如何不能争,前世沈思思就是三皇子妃,如今还不是任由自己打骂。   “让我好好想想。”丢下这话,江临转身离开了。   沈思思身子一软,松了口气,后知后觉地感受腹部的疼痛,她大声叫着:“府医,快喊府医来!”   但孩子终归在这些日子的折腾下没有保住。   看到她这样,柳姨娘心中莫名唏嘘,一时间侯府又沉寂了下来。   案子被判决以后,朝廷给了苏依依一大笔银子,这笔银子足够她安度下半辈子,然后让她出了宫。   苏依依站在人头涌动的街口,看着大家打量她的目光,也不遮掩脸上的疤痕,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走,一直走到护城河边。   看着手中的银两,她自嘲一笑,双目紧闭整个身子朝着河水倒去。   寒霜一把抱住她的腰,把她带离了河边,苏依依睁开眼瞧着面前的女子,苦笑起来:“别救我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寒霜轻声说道:“我家小姐想见你。”   苏依依愣了一下,不知道她口中的小姐是谁,但横竖她只剩一条命,便跟着一路到了听风阁。   雅间内,她看到了面前的女子,她穿着散花水雾曳地裙,裙边勾调着金丝暗纹,雪缎腰封勾勒盈盈一握的腰线,上面挂了个花鸟纹镂空香囊禁步,缀着流苏,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这样的一身衬托出沈倾云气质绝俗,肤若凝脂,那双眼清亮却深邃,仿佛随时将人看穿。   苏依依低下头,不敢再直视她,只心中由衷赞叹道人外有人,曾经她在平德县已经是艳冠四方,却丝毫不能与面前的女子争辉。   “不知道小姐找我有何事,关于平德县的事情,能说的,我早已经说过了。”苏依依揪着衣裙,忐忑问道。   沈倾云浅浅一笑:“苏姑娘,你不用紧张,我只是佩服你的坚毅,所以才想要见你一面,不知道你以后有何打算。”   寒霜站到了沈倾云的身后,低声附耳说了句话,沈倾云神色未变,等着苏依依的回答。   苏依依心中苦涩,她眼眶红了红:“冤案已破,小女已经无甚牵挂,何不了此残生。”   “苏姑娘没有想过找一下自己的亲生父母吗?其实我幼时也被拐走,后来才回到了京都。”沈倾云坐到窗边的椅子上,示意苏依依也坐下来。   苏依依听到沈倾云所说,有些惊讶:“那小姐,你的父母可期待你回来,我...我如今这样,恐怕就算找到了,也不会被人所喜吧。”   或许是有相同的经历,苏依依便对沈倾云有了莫名的亲近,说话也更真挚。   她毕竟在青楼待过,已经是不洁之身,又毁了容,因此从未动过寻亲的念头。   “天下父母各有不同,父亲虽对我不喜,但是幸运的是,母亲十分怜爱我。”沈倾云替苏依依倒了一杯茶,缓缓说道:“此事自然是看苏姑娘的意愿,如果苏姑娘无处可去,这听风阁也可落脚,不知姑娘可愿意?”   苏依依呆愣在原地,声音颤抖:“可,我留在这里,也不知道做什么......”   “无妨,有人会教导你。”沈倾云啜饮一口这碧潭飘雪,齿颊留香,面容在热气中更添了朦胧之美:“当然,全看苏小姐的意愿,我只是很欣赏苏小姐的为人。”   苏依依也喝了一口茶,清香的茶气却仿佛萦绕在心口不散。   半晌,她跪下来,言辞恳切:“我愿意留下来,谢小姐收留之恩。”   寒霜将她扶了起来,外面走进来一个女子,正是文娘,将苏依依带下去梳洗安置。   “小姐,为何要收留她呢?”寒霜不解问道。   沈倾云轻叹一口气:“她身在浑浊,却仍旧有赤子之心。若是图钱,当初她从妓院中脱离,挖到银钱的时候大可以一走了之,但还是选择为那书生鸣冤,可见是至情之人,留下她倒也无妨。”   寒霜点点头,苏依依瞧着娇弱万分,骨子里的确有着一股韧劲。她其实也很佩服这样一个弱女子有勇气敲响登闻鼓。   如今这听风阁早已开张,往来之人络绎不绝,沈倾云从暗道离开,先去看了司墨璃,然后才回了国公府。   京都里很长一段时间再没有大的风浪,只朝堂之上六皇子的风头一日日盖过了三皇子,许多人都猜测恐怕这太子之位非六皇子莫属了。   一月之后,北历国的人又来了,说是之前收到了乌孙雅的来信,来接公主回国的。   王府内,老管家皱着眉头请示:“王爷,你身上毒性未解,依老奴看,暂时不能放乌孙雅离开。”   这段时间连如风虽然想了很多办法,也只是能够压制毒性。   但是只要司墨璃对沈倾云动心,他的心脏就会有难言的疼痛,长此以往,恐会危及心脉。   “王爷,北历国的人来了,说是要见公主。”侍卫传来信息,神情有些焦灼。   “先把人放进来。”司墨璃沉声吩咐道。   那北历国竟然只来了一人,他神色沉稳 ,对着司墨璃行了一礼,开门见山地说道:“王爷,你中毒了,对吧?”   “你为何会知道?”司墨璃紧盯着面前的这个人,老管家笑着站在身后,心中却同样警惕。   那人并没有害怕,坦然说道:“王爷,我没有恶意,相反,我可以拿出解药,只是不知道王爷是否愿意做这个交易?” 第194章 寒风带来的交易   老管家闻言眼中闪过激动,但是他仍旧站在原地没有显露出什么。   司墨璃给了他一个眼神,老管家点点头,将他们带到了书房,然后吩咐没有命令不得靠近,自己则守在书房的门口。   司墨璃沉声道:“谈话之前,阁下不如先以真面目示人。”   “王爷果真好眼力。”那人笑了笑,并没有反驳。   他今日戴着粗制的面皮,若是不细心观察,其实也分辨不出有异。璃王这么快就发现了,他也只是赞叹,并不打算掩盖身份。   因为他知道璃王不会信他,所以直接撕下了脸上的伪装,那是一层薄薄的皮,根据五官有着凸起和凹陷,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有些可怖。   “是你,我记得沈小姐将你赐名为寒风。”司墨璃皱了皱眉,认出来人。   寒风点点头:“是的,但是沈小姐早已经放我们离开了。”   “当初马场一事,也是你暗中相帮的吧?”司墨璃感受到寒风没有恶意,思索了片刻问道。   寒风点点头,并没有刻意提及救起沈倾云的是谁。   “既然如此,想必你们与乌孙雅和乌孙昂并不是同一战线的,甚至于,你们站在他的对立面。”司墨M.L.Z.L.璃看着寒风,冷声问道:“不知你要和我做什么交易。”   寒风为璃王的敏锐而惊叹,更万分讶然他提起乌孙雅的神态,明明中了那个毒,怎么会毫无情意......   但实际上司墨璃此刻胸口剧烈地疼痛着,每当他刻意回避内心对乌孙雅的想法,这种疼痛就会加剧。   “王爷,我已经去过驿站了,听说乌孙雅曾经到过王府,只是被赶了出来,后来便再没有露面,想必其实还在王府之中吧。她的安危,我并不在乎,我家主子另有所求。”他低声说道,神情恭敬。   若是能得到璃王的支持,那么之后的路也就容易多了。   两人在书房密谈了许久,一直到日暮时分,寒风才回到驿站。   第二日,他带着东西再次拜访了璃王府,这次一直交谈到了深夜,寒风才戴上了面皮,领着乌孙雅回到驿站。   被关在王府的地牢这么久,乌孙雅的两个侍女早已被处死,她自己也奄奄一息。   地牢里照不到光,只有几盏暗淡的烛火,第二日醒来见到阳光的时候,她觉得眼睛刺痛到难以睁开,声音也沙哑得如同在石壁上磨损一般:“这是什么时候了?”   寒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轻声说道:“公主,我们是来接你回北历国的。”   乌孙雅的眼中露出恐慌。   原本皇后答应过她,只要能够迷惑住司墨璃,那么她就不用回北历国,可是现在她浑身无力,连反抗都做不到,只能低声求饶:“别带我回去,我不想回去。”   “公主说笑了,不是您自己传信过来的吗?”寒风面无表情,直接当天下午便启程回了北历国。   而乌孙琴,早已经在北历国做好了准备。   当初乌孙雅为了能够代替她来和亲,将她亲手送到了乌苏昂的床上,她被极尽羞辱,最后被皇室舍弃。   作为弃子,她的寝宫随时会有人来访,而她无力反抗。   现在好了,乌孙雅可是比她更美,有了乌孙雅的分担,她的日子就不会那么难熬了。   这些都是后话。   悬医阁内,连如风拿着解药有些不可置信地问司墨璃:“你就这么放他走了?万一这药有问题你该怎么办!”   司墨璃摇摇头:“你放心,他之后还有求于我,不会用假的药来骗我。”   想到事关沈倾云的清誉,他并没有提及来人正是曾经沈倾云的暗卫,寒风。   “可是我闻着这药的味道不太对劲。”连如风死死皱着眉头:“这和当初乌孙雅说的解药不同!”   “因为当初萧诀将军昏迷不醒,中的根本不是这个毒。”司墨璃叹了口气:“我们还是小看了乌孙雅,她把毒药混合在解药之中,因此萧诀将军虽然醒来,却是中了和我一样的毒药。”   连如风一时听得有些迷糊:“你是说,导致萧诀沉睡的是一种毒,而导致你们产生情意的,又是另一种毒,原来如此。”   “所以这解药我要来了双份,这一份交给萧诀将军服用,不日他也能够恢复。”司墨璃郑重地说道:“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那你呢?不是服下解药就能解毒了吗?”连如风听着他的语气,感到有些奇怪。   “就算服用了解药,人也会陷入到昏睡之中,恐怕要沉睡个好几天才能醒来,如果在这期间发生什么事情,只能靠你帮着临时决断一下。”   连如风的眉头皱的更紧了:“那此事......”   “最好先不要告诉沈小姐,这段时间我也会吩咐王府的人保护她。”司墨璃轻声说道,此事纠葛甚多,他暂时不希望她被牵扯进来。   连如风慎重地点点头。   想到那个交易,司墨璃当天直接服下解药,昏睡过去。   他需要快速醒来,以应对突发情况。   国公府这边,沈倾云还并不知道司墨璃已经拿到了解药,她收拾一番之后,便出门准备去悬医阁瞧瞧。   与此同时,江临也收到了消息:“你确定她出门了。”   管家点点头:“我们的人亲眼看到了沈小姐进的马车。而且根据我们探查,最近这一个月,她经常都差不多这个时间出门的,有时候是到悬医阁,有时候是去将军府。”   江临冷笑一声:“行,通知他们可以行动了。”   “是,世子。”管家说完,带着人出了侯府。   ......   路上,寒霜突然进了马车,轻声说道:“小姐,有人跟着咱们!”   珍珠有些紧张地问道:“是谁,人多吗?”   寒霜摇摇头:“并不清楚,寒清还在外面盯着。”   沈倾云目光沉了沉:“大马路上,想必他们也不会随意动手,先静观其变。”   突然,寒清从车窗递进来了一个纸团:“小姐,这是有人丢过来的。”   珍珠将纸团展开后,上面赫然写着:你想找的药在我手上,一炷香内北郊湖见。   “小姐,这恐怕是陷阱......”珍珠有些担忧地说道,这纸条实在是出现的有些诡异和巧合。   沈倾云捏着纸条,低头垂眸,思索片刻后才决定:“先去悬医阁。”   马车加快行驶到了悬医阁,然而药童却说,王爷今日来了一次,然后很快就和连如风一起走了,似乎是回了王府。   珍珠更加犹豫:“小姐,怎么会这样,要不还是先到王府告诉王爷吧。”   沈倾云看了眼纸条,时间来不及了。 第195章 为珍珠报仇   当机立断,沈倾云吩咐道:“珍珠你尽快赶到去王府通知王爷带人到北郊湖,我先带着寒霜和寒清过去,不管怎样也要探探此人身份。”   “小姐......”珍珠担忧地看向沈倾云,见她目光肃杀坚决,咬了咬牙,直奔王府而去。   沈倾云拉过小药童,在他这拿了些药品,笑着摸摸他的头,这才转身上了马车。   “递消息的人寒清你可瞧见了吗,能否打得过?”沈倾云轻声问道。   寒清接到纸团时与那人过了两招,那人就落荒而逃,而他第一职责是保护沈倾云,避免调虎离山,并没有追上去。   他回想了一下此人的身手,不屑说道:“不过宵小之辈,我一可敌十。”   沈倾云的心微微放松了一些,但是仍旧不能大意,毕竟还不知道北郊湖会有什么人在等着自己:“待会到了,若有异动,及时撤退。”   说完她拿出三颗解毒丸,给了寒霜寒清一人一颗,三人服用后,沈倾云说道:“危急时刻我会撒出迷魂散,届时也可以趁机逃脱。”   寒霜寒清皆是一脸的警惕,同时点头。   等三人到了湖边,烟波浩淼的水面上掠过几只鸟雀,湖水幽幽,倒映着远处的树林和草丛,平日里这边的人就不多,此刻更是安静,只有树木中的虫鸣声此起彼伏。   水面突然扑通的一声,沈倾云望过去,只看到水边有一圈圈的涟漪散开,并没有什么异常。   “小姐,左前方的草堆后面应该有人。”寒清低声说道,寒霜则是一直警惕地打量四周。   沈倾云压低了声音:“既然他们不露面,我们也不急,拖延时间对我们更加有利。”   说完,她气定神闲地漫步在湖边,仿佛只是一个来观景的普通贵女一般,却在不动声色间离暗处的人远了一些。   清风抚起她脸颊边的几缕发丝,淡淡的光晕投在她清冷绝俗的侧脸上,寒霜愣了愣神,内心仿佛也平静了下来。   草堆后的人反倒是不安起来:“她们怎么一点都不害怕,是不是暗中带了人?”   “不管了,先下手为强,速战速决!”   一声急促高昂的鸟鸣声响起,得到了另一边树林中的回应,两批黑衣人从一左一右包围而来,直接将沈倾云三人堵在中间。   为首的人露出势在必得的眼神,对着黑衣人打了个手势。   寒霜寒清对视一眼,先发制人提剑便刺了过去,一下子就伤到了两个黑衣人。   沈倾云冷眼站在他们的保护圈里,一旦发现不敌,就准备抛洒手中的迷魂散撤退。   “掩护我!”寒清突然高喊一声,寒霜只看了他一眼,默契地直接杀到他这边。   看准这个间隙,寒清飞身上前突围了出去,一把揪出躲在树后的一个男人,丢了出来,用剑横在他的脖子上面高喊一声:“停手!”   那人吓得吱哇乱叫,看到了闪着寒光的剑锋,不敢动弹,急忙也喊道:“停下,都停下。”   黑衣人们果真停下手,寒霜护着沈倾云走到寒清的身后,这一看,沈倾云的双眸都带上了恨意:“是你,是江临指使你来的对不对!”   那人的眼中闪过惊讶,他虽然替江临办事,但是并不怎么显露人前,竟然会让沈倾云认出来。但他虽然害怕,也只是闭上双眼一句话都不说。   此人正是江临身边王管事唯一的儿子王冬,也是江临身边得力的手下。   前世江临原本是想要把珍珠赏给他,偏偏珍珠不愿意,死活都在留在她的身边。   王冬此人心高气傲且十分记仇,在又一次立功之后,因为他知道自己爹喜欢凌辱女子,正好当时又缺女人,竟然提议把珍珠许给自己的亲爹王管事。恐怕前世沈倾云死后,珍珠也最终会落入到王管事手中。   她实在不敢想象珍珠被又老又丑的王管事折磨的场景。   沈倾云冷冷一笑,如今仇人倒是自己送上门来寻死。   此刻,珍珠正好带着王府的侍卫赶到,看此情景就知道沈倾云遇到危险,急忙大喊:“小姐,你没事吧?”   侍卫们将黑衣人团团围住,十分轻松地全部抓了起来。   珍珠赶到沈倾云的身边,上下打量,这才松了口气,她真的好担心自己来晚了。   沈倾云瞧见珍珠,想起前世只有珍珠不离不弃跟在她的身边,自己却不能保护好她,不由得眼眶一红。   她忍下鼻尖酸涩,厉声质问王冬:“江临派你们过来抓我是想做什么,他手上根本没有药材对不对?”   王冬还是闭着眼,一脸的不合作。   沈倾云冷冷一笑,对着珍珠吩咐道:“赏他十耳光!”   “得嘞小姐!”珍珠撸起袖子,啪啪啪左右开弓对着王冬打了下去,打得心中异常痛快,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王冬这脸她就十分反感。   打完了,她皱了皱眉:“小姐,手疼~”   沈倾云微微一笑:“下次我也给特制一条鞭子。”   “好啊好啊!”珍珠眼睛都亮了:“每次看到夫人甩鞭子都觉得太帅了!”   说完,感觉来了劲,又给王冬来了两巴掌。   被一个小丫鬟打到脸肿,王冬只觉得羞辱万分,挣扎着大喊起来:“我什么都不会说,你们干脆杀了我!”   “好,珍珠,拿着。”沈倾云拔出身边侍卫的佩剑看向珍珠:“此等人刺死也罢!”   珍珠愣了一下,咬牙拿剑刺过去,剑身顺着王冬的右脸擦了过去,泛起一道寒光,王冬直接被吓傻了,裤裆处一阵湿意。   一阵风吹过,珍珠双目瞪大,用手捂着口鼻,赶紧退到一边:“小姐,我就是想吓吓他!”   寒清躲闪不及,他一直在王冬身后押着他,此刻看到落在自己鞋间的一滴不明液体,深吸一口气。   他脏了!   沈倾云也十分嫌弃地后退了两步,冷声说道:“还不快说,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吗?”   王冬从将死的恐惧中缓过神,看了看四周被侍卫压住的人,声音颤抖着说道:“是江世子吩咐我这么做的,他说你最近在找什么药,用这个借口把你骗到这里,然后绑到城郊的一处院子里,别的,我不知道了......”   沈倾云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拔下了他腰间的玉佩,又拿剑销了他的头发,吩咐寒霜:“送到王管事手上,告诉他,想要儿子,今晚就一个人到这来,否则他下次收到的,就是头颅。” 第196章 罪有应得的王管事   侯府中,江临等了许久仍旧不见王冬回来,他有些焦急地在书房走来走去,口中喃喃:“到底成功没有啊,怎么一点信都没有。”   柳姨娘敲响了房门:“世子,你饿了吗,妾身炖了些乌鸡汤,世子先喝一点吧。”   江临心情烦躁却也无济于事,于是开门把柳姨娘放了进来。   “世子。”柳姨娘的眼中闪过欣喜,已经很久没有和江临独处一室亲密接触了,柳姨娘放下食盒,不经意间将衣裳拉低了一些,然后乘出一碗汤,满含期待地看着江临,那满眼的春意和暗示仿佛希望江临现在就将她压到书房的软塌上。   江临没来由的气闷。   沈倾云不会这样。前世的沈倾云也常常炖汤做点心,但她总是小心翼翼的,也不敢多打扰,只要他愿意吃一口,她便笑得眉眼弯弯。而今生的沈倾云美得摄人心魄却对他避之不及,清冷的眼眸看他时总带着厌恶。   柳姨娘越来越不像她了。   “行了,把汤放下出去吧。”江临不耐烦地捏了捏鼻梁骨,闭眼不看柳姨娘。   “好.......”柳姨娘放下汤碗,眼中有些不甘心,走路的时候哎哟一声假装绊了一跤,一下子跌到了江临怀里。   “滚啊!”江临一把将柳姨娘推到地上,双目猩红瞪着她,她越是这样惺惺作态,看着越烦。   柳姨娘眼眶红了红,从地上爬起来哭着跑了出去。   江临一个人坐在书房的椅子上,脑海中全是前世今生的记忆交叠在一起。   王管事慌慌张张地来敲门:“世子,出事了,奴才派人到北郊湖去,只在树林里找到几具尸体,王冬他们失踪了,这可怎么办啊?”   他刚才收到纸条,要他晚上带着银子赎儿子,还不能告诉任何人。   当时他便觉得不好,派人去查,王冬果真已经失去了踪迹。   虽然他以凌虐女子为乐,但是对于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却是相当疼爱的。   他只知道今天儿子是出去给江临办事,偏偏自己结仇的人也多,如今根本猜不到儿子是被谁绑了,他拿捏不好要不要告诉江临。   江临坐在椅子上,突然低声自嘲地笑了起来。   他的低低的声音仿佛是从牙齿间磋磨出来的:“沈倾云,我真是小看了你,倒是不枉费你重活一世......”   王管事看着浑身阴郁的江临打了寒颤,他没有听清江临的话,小声询问:“世子,你说什么?”   “出去吧,任何人都不准靠近书房。”江临抬起头,淡淡吩咐道。   “那王冬......”看到江临的眼神,王管事突然噤声了,他躬身点点头:“世子,那老奴就先退下去了。”   走出书房后,王管事站在廊下回望了一眼书房紧闭的大门,眼神复杂,赶紧去拿银子了。   如今看来,只有自己救儿子了。   到了晚上,王管事抱着一个深绿色的包袱,小心地在北郊湖边走着,夜间的虫鸣声更大了,借着幽幽的月光和远处朦胧的灯火,他仿佛看到了前面林子里有个人。   于是他壮着胆子喊道:“是谁!我把银子拿来了!我儿子王冬在哪?”   四周寂静无声,没有人回应他的话。   王管事咽了咽口水,朝林子里又走了两步,仔细一看,林子里的人影竟然是个纸人,仿佛正瞪着他,看着格外的吓人。   他朝着地上啐了一口,暗骂了一句晦气,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对着身后喊道:“先出来吧,我们被耍了。”   但身后同样没有声音,回头一看,他带来的三个人已经被寒清打晕丢在了地上。   下一秒,王管事眼前一黑。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被绑了起来,面前有一个火盆,里面烧着纸钱,黑色的纸屑在火光中漫天飞舞,一旁蹲着一对中年夫妻,一边烧钱一边抹泪。   “咳咳咳,你们是谁,王冬呢,为什么要抓我?”王管事被烟呛的不行,惊恐万分。   女人还在哭,中年男子问道:“你还记得去年今天发什么了什么吗?”   王管事又惊又怒,挣扎了几下却挣脱不开,满脸疑惑:“什么,你们到底是谁?”   中年男子的脸色僵住了。   原来他竟然毫无印象,是了,自己的一对女儿或许只是被他凌虐致死的女子中微不足道的两个。   他们只是普通农户,真的是穷啊,不然也不会让自己一双女儿去做丫鬟。当初听说去了侯府是服侍小姐的,觉得倒还好,没想到姐妹花被王管事瞧中,直接被派到他那去了。   但没过多久,就听说两姐妹因为偷东西被打死了。   他们不相信孩子会偷窃,在乱葬岗找了很久,才在一个半米深的土坑席子下找到了尸体,两姐妹的身上没有几处好肉,身子下面还塞满了东西。   两人去侯府讨说法,反倒被追讨姐妹偷窃的财物,夫妻两被打了一顿,男人的脚被打伤,从此只能跛脚走路。   报官一年,没有证据,他们根本得不到任何回应。   看着眼前的仇人,中年男子抹掉眼泪,将手中的剩下纸钱全部丢到火盆里,火舌一下子吐得很高,飞溅的纸屑裹挟着热气扑到王管事脸上,烫得他尖叫着滚动身体,像是一头即将被宰的生猪。   寒清冷冷地站在远处看着,确保王管事无力逃脱后才离开。   这夜之后,王管事也失踪了。   江临能够猜到一切与沈倾云相关,想必就是为了给她身边那个叫珍珠的丫鬟报仇吧,毕竟前世那丫鬟死的可不轻松。   他走到沈思思的房里,冷声问道:“沈倾云很看着她身边的丫鬟对吧?”   沈思思不明所以,只能犹豫着点点头。   “你回一趟国公府,替我做件事。”江临坐到她身边:“思思,我想了很久,你是我的世子夫人,以后不论哪个女人,都越不过你去,好吗?”   这一个月,江临只是偶尔来看看她,没想到突然便对她柔情起来。   沈思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江临抱住她:“思思,等你养好身体了,孩子还会有的。”   沈思思点点头,她压下眸中的恨意,乖巧问道:“世子,那你想让我回去做什么?” 第197章 假孝顺的沈思思   江临脸上的笑容十分阴暗,他低头对着沈思思说了几句话,然后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思思,这事我们只要成了,沈倾云便再也翻不了身了。”   沈思思的眸中跳动着兴奋的光辉,但是还是不确定地问道:“这样真的可以吗?”   “你就放心吧,都是经过了特殊处理的。”江临轻声哄道:“思思,到头来我才发现,只有你对我是最真心的。”   沈思思柔顺地靠在江临身上,轻轻点点头。   第二天,国公府的门房便来报,沈思思回来看望老夫人了。   沈思思的身份在国公府是非常尴尬的,因此她也没有大张旗鼓,只是直接到了延松堂,在后面的小院中看到了老夫人。   “祖母......”沈思思轻声喊了一句:“思思回来看你了。”   老夫人正在院子里的老松树下坐着,望着天空发呆,听到声音回头一看,有些惊讶地揉了揉眼睛,是妇人打扮的沈思思,头发挽起,脸上有些憔悴,老夫人顿时心酸不已:“思思,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沈思思走到老夫人身边蹲下身子,像没出阁时那样把头靠在老夫人的腿上:“思思想祖母了,听闻祖母在国公府...过得不好,因此回来看看。”   老夫人长叹一口气,眼眶红了:“思思,你若是早点回来该多好,你不知道沈倾云那个不孝女,哎......”   老夫人说着,神情有些激动,又忌惮似的打住了话头。   之前为了躲避沈倾云对她做什么,便时不时的装疯卖傻,躲在延松堂不出去。时间久了,她发现沈倾云并不管她,吃的穿的还是会按时送来,这才放心了不少,但是总归留下了阴影。   “祖母,不是思思不想回来,实在是思思自己身子也不争气。”沈思思抬起头,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将好不容易怀孕,孩子却没保住的事情说了出来。   老夫人听了也是长吁短叹,抱着沈思思心疼地直叫心肝儿。   两人在小院子里聊了许久,得知沈思思过得也不是很好,老夫人忍不住说:“如果你父亲还在,国公府还有希望,江临他必然也不会敢如此轻慢你,如今这样,都得怪沈倾云那个孽女!”   看到老夫人义愤填膺的模样,沈思思松了口气,站起来为老夫人揉捏着肩膀轻声说:“祖母,就算父亲走了,这国公府也不应该是姨娘做主啊,祖母为何不把管家权收过来?”   “国公府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有那个孽女给王姨娘撑腰,加上她自己娘家有钱,谁还尊敬我这个老妇。”老夫人摇摇头,神情中不自觉带上了一丝怯懦。   如今能够这样安安稳稳老去,或许已经是最大的期望了。   她老了,不服老不行,真的是争不动了也斗不过了。   沈思思捏肩的手没有停,她垂了垂眉眼,身边的老松树被风吹得窸窸窣窣作响,远远望过去倒是一幅孝顺的场景。   延松堂这边的动静自然被报给了沈倾云,王青蕊在国公府也养了很久了,特意到蒹葭院去问候一声:“大小姐,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看沈思思这次回来恐怕有什么别的心思,要不要防着点?”   珍珠赞同地点点头:“不是上个月她还小产了吗,如今不顾休养也要跑回来,突然到老夫人面前去献殷勤,肯定有问题!”   沈倾云原本在作画,停下了画笔放到竹筒杯子里涮了涮,转身瞧见两人神情严肃,不禁笑了笑:“我们总不好拦着她孝顺祖母。”   “可是小姐,万一......”王青蕊有些担忧老夫人会把沈之峰的事情说出去。   倚翠递过来帕子,沈倾云擦了擦手尖的墨迹:“放心吧,木已成舟,要说的话早就说了,况且也没有证据。但你们的担心不无道理,她既然如此孝顺,总不能只孝顺祖母。”   王青蕊这才反应了过来,笑着点点头:“大小姐你瞧我,竟然忘了这一茬呢。有了他们,沈思思恐怕一时半会儿抽不出身了。”   珍珠的眼珠转了转,她没听明白,但是她知道沈思思又要有麻烦了。   果然,当天沈思思出了国公府后,马车就被一家人拦了下来。   小丫鬟探出头呵斥:“谁拦马车?”   外面路上站着一个中年男人,背上背了一个大布包袱,身后是一对老夫妻,应当是他的父母。   男子笑了一声,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里面可是侯府夫人沈思思,思思,我是你的舅舅呀!”   沈思思的眉头深深皱起,舅舅,什么舅舅,韩柔可没什么兄弟,于是掀起帘子一角朝外面忘了一眼。   小丫鬟瘪瘪嘴,心想这人恐怕脑子不好:“什么人也来套近乎,车夫,快走吧。”   男人一看马车要走就急了,赶紧喊道:“思思!思思!我真的是你的舅舅,我是冯月娥的哥哥,你的舅舅啊!”   沈思思脸色一白,压低声音对着小丫鬟说道:“快些走,不知道哪来的疯子!”   小丫鬟点点头,马车夫扬了扬鞭子,掠过那三人离开了。   男子愣住了,对着远去的马车便破口大骂。   老夫妻慌了:“这下可怎么办,她根本不认我们!”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走,我们直接上侯府去!”说着,男子目露狠意,朝着马车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沈思思惊魂未定,回了侯府赶紧灌了两杯茶水,这才冷静下来。   江临见她回来了,急忙问道:“事情办好了吗?”   沈思思点点头:“世子,我把东西放在...”   “世子,世子夫人,门房说来了三个人,自称是夫人的娘家人,已经闯进来了。”外面一个小丫鬟急匆匆跑进来,打断了沈思思的话。   江临疑惑地看向沈思思:“谁啊,国公府的人吗?”   沈思思脸色更白了。   冯月娥,突然听到这个名字,她心里乱极了,这正是月娘的本名。   而刚刚马车外面的男人,与月娘长得有三五分像,俨然就是月娘的亲哥哥,也是她沈思思的亲舅舅。 第198章 打起来了   侯府门口,冯大壮放下手中的包裹,就开始四处瞧着,摸摸雕花的窗户,望一望远处的亭台楼阁,眼中散发着精光,嘴里不停发出啧啧的声音。   那两个老夫妻倒是站在原地,有些拘谨,女的偷偷跟男的说了句:“呀,这侯府柱子都这么粗一根。”   江临和沈思思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侯府门口闹哄哄的,下人们皱着眉头劝也劝不住,赶也赶不走,眼中十分嫌弃,冯大壮呵斥着:“我是世子夫人的亲舅舅,你们什么态度,待会夫人来了看怎么罚你们!”   “干什么呢!”江临大喊一声:“王管家呢,不是叫他先过来吗?”   一边的小厮苦着脸:“世子,王管家请了几天假,刚刚去房间里找他,没有看到人。”   江临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王管事似乎是失踪了,他心底一沉,决定先整顿好眼前的事情,于是问道:“你们是谁?”   冯大壮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心的汗渍,笑着走过来:“这就是江世子了吧,哟,我叫冯大壮,是思思的舅舅,这是我爹娘,也是思思的外祖和外祖母,听说思思嫁到侯府来了,所以想来看看她。”   说是看看,那大包小包的,估计是打算在侯府长住了。   沈思思的脸色像是吞了苍蝇一样难看,她曾经隐约听到月娘提起过,家里有个哥哥,一家人做了点小生意勉强度日。   以前看月娘漂亮,想把她嫁给一个老头做妾,换点彩礼钱给哥哥娶媳妇,没想到叫月娘跑了,办事路过的沈之峰上演了英雄救美的戏码,月娘从此就跟了他,和家里断绝了来往。   沈思思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家人如今会找到侯府来。   于是她只是冷冷地说:“什么舅舅,我不认识你们!”   “既然如此,赶快轰出去!”江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什么人都往里放,门房扣半月的月例,以后都给我长点心。”   谁料刚刚看着老实巴交的夫妻两一下子坐到了地上不走,老妇人哭天抢地地喊起来:“天呐,说什么侯府世子夫人,竟然是个不孝的,嫌弃我们穷了不认人呢,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女儿也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冯大壮更是不依不饶:“沈思思,我好歹是你舅舅,你的身世不都传遍了,在这装什么清高,你要赶我们走,我们就到门口睡,让京都的人看看侯府就是这么对亲戚的!”   沈思思死死咬着牙吩咐下人:“都说了不认识,还不快些赶出去!”   她气得浑身颤抖,本就虚弱的身子只觉得脑袋胀的生疼。   下人们早就想把他们赶走了,此刻推搡起来,有人去拉地上的老妇人,被老夫人挥舞着躲开。   “都没吃饭吗,侯府养你们做什么的!”江临忍无可忍地怒喝。   下人们一看,也加大的手上的劲,冯大壮本来抱着柱子,被两三个人一起架了出去,两个老的看到儿子被赶出去,也被强行拉起来推出去了。   老夫人打了个趔趄,也尖着嗓子哭骂了起来,里面冷冷的声音传来:“要是继续闹,就报官了!”   随后,他们的包裹也被扔了出来。   现在已经到了晚上,路上也没什么人看他们表演,三人这才噤声。   冯大壮的目光暗了暗,他败光了家里的钱,债主天天上门堵人,肯定是就此罢休直接回去的,侯府这么大,分一个院子给他们住不就行了吗?   “爹、娘,走吧,明天一早我们再来!”看着眼巴巴的两个老人,冯大壮心中不甘,冷冷一笑。   三人随便在哪个角落将就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冯大壮想办法买了点鸭血,泼到老妇人头上,用布条随意包起来,三人直接坐到了侯府门口。   一有人路过,冯大壮便义愤填膺地诉说侯府的罪状:“这侯府世子夫人是我外甥女,她看不起我们穷,不认我们,想和我们撇清关系,哎,走就走吧,下人把我娘头都打破了,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慢慢的,侯府门口便聚集了不少人,对着侯府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不孝是大罪,沈思思的身世本就遭人诟病,如今又六亲不认,顿时成了众人指责的重点对象。   沈思思没办法,想到了江妙丹:“妙丹,你帮帮我,我想办法劝劝你哥,不让你去冲喜。”   江临忍无可忍报了官,但那边提前被沈倾云打点过了,加上这三人的确是沈思思的亲戚,因此只能口头教育不要扰民,剩下的也不管。   这下反倒是坐实了三人的身份。   江妙丹本来还有半个月就要离开侯府了,正是憋闷的时候,此刻听到了这些,自然兴冲冲地跑到门口去了。   “什么叫花子堵在门口!啧,以前没有见过你们,这是落魄了就想着来打秋风来了!”江妙丹一出来,看到这寒酸的三人,立刻讽刺起来。   她指着几人骂,骂的三人脸上是青一阵红一阵的,老妇人上前想撕打她,却不小心被她扯开了头上的布条,看到没有伤口,她气焰更盛:“哟,大家看看,果真是来讹银子的!”   众人哗然。   冯大壮气红了眼,冲上去想打江妙丹,但是侯府的下人也不是吃素的,一时间小厮和丫鬟们也围了过来,一堆人尖叫怒骂,不知道是谁推了江妙丹一把,她摔在地上,额角撞到门框上,一下子撞破流出血,人也晕了过去。   “妙丹,你怎么了!”沈思思哭着冲出来,扑到她的身上,指着那几人大喊:“抓起来,这几个骗子打人!”   这次她狠下心,直接叫人把M.L.Z.L.这三个堵住嘴绑起来,关到了侯府的柴房里。   珍珠在远处看着,嘴巴长得大大的,看到人群散去,满意地点点头,回到国公府禀告情况。   不过没等她描述那场景有多混乱,便看到沈倾云一脸严肃。   “小姐,怎么了?”珍珠小声问道。   “边关又打起来了。”沈倾云看着手中的信,内心十分不安。   北历国展开突袭,打了个措手不及,偏巧这时候司墨璃也没了消息,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先传信到将军府,让韩柔安心。   但是这一次战局十分不乐观,没多久就传来战报:边关战败,韩老将军受伤!   朝野上也是一片担忧之声,更有人此时上报:“皇上,为什么北历国仿佛知道我们的安防布局,臣怀疑出现了奸细!” 第199章 解毒,离京   “可笑,这位大人,你又没有上战场,怎么就知道有奸细呢?北历国出尔反尔,我们没有准备,一时的失败不能代表什么!”一位大臣反驳道。   “虽然是突袭,可明明是手下败将的北历国,怎么就能找到如此巧妙的时机,还能精准打击到我们的粮草和薄弱处,还令韩老将军受伤,哼!这难道都是巧合吗?”这位大臣立刻反唇相讥。   “是啊,韩老将军受伤了,粮草被袭,军心不稳,这可如何是好啊......”   “国库如今也不充裕,还要为过冬准备。”   “听说萧诀将军也还在养伤,不知道恢复了没有?”   “都没来上朝,定然是没有啊!”   “璃王殿下怎么这几日也不见人影,奇怪啊?”   “真的这么巧,莫不是真有奸细?”   ......   众位大臣在朝堂上议论纷纷,皇帝冷眼看着,出声说道:“行了,为今之计,先筹集粮草支援,户部尚书,这件事交给你了。”   户部尚书面露难色,但是还没有等他说话,皇帝就冷哼一声,直接退朝了。   官员们愁粮草,而百姓们则更加担忧韩老将军的安危。   沈倾云心中沉沉的,像是压下一座大山,为什么祖父还是受伤了,难道重活一世,仍旧改变不了既定的命运吗?   “小姐,小姐,王爷传信来了,约你到王府去!”珍珠兴高采烈的走进来。   “备马车,现在就去。”沈倾云吐出一口气,这两天正巧撞上沈思思的事情,他们也一直没有见面,如今听到他的消息,莫名心中松了松。   关心则乱,或许他会知道更多祖父和北历国的情况。   然而路走到一半,马车又被拦下来。   沈倾云不耐地直接掀开了车窗,眼神冷了下来:“江临,又是你!”   “自然是我,不然你以为是璃王吗?”江临眼中带了几分讥讽:“沈倾云,难怪你现在能走到这步,果真是攀上了高枝,你不会真的以为能嫁入皇室吧?”   “与你无关,滚开,别挡我的路。”沈倾云说着,吩咐马车夫赶紧离开。   “你不用去王府了,就是我把你约出来的。”江临冷冷一笑,瞧着沈倾云面上的表情。   但是沈倾云却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出现他期待的惊慌失措。   珍珠忍不住讥讽:“江世子也太过分了吧,竟然盗用王爷的名义骗我们小姐!真是裁缝不带尺,存心不良!”   “沈倾云,你就是这么管你的丫鬟的?”江临有些恼怒地说道,随即似乎想到什么,阴恻恻地笑了笑:“怪不得死的时候连个全尸都没有。”   “江世子,你咒谁呢!”珍珠气得不行,心中默念着,谁说谁应验!   沈倾云却是眸色一暗,眼中仿佛有火焰燃烧,他是在说珍珠的前世。   压下心头想要杀人的怒意,她低声问:“你约我出来,到底想干什么?”   “倾云,我只是想和你聊聊。”江临的神色也柔缓了下来,语气里带了一丝蛊惑:“韩老将军的事情你也听到了吧,韩家要是倒了,国公府不过一个空壳。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可以许你平妻之位。”   原本他是想等沈倾云失势后纳她为妾的,但从三皇子那明确了璃王对沈倾云竟然有意,他便有些慌了。   如果是做妾,沈倾云必然会选择璃王。   况且,这一次在见识到沈思思的亲戚后,他第一次深刻的意识到,沈思思的出生是多么的上不得台面,如果不是养在国公府,她也许就像那个撒泼打滚的妇人一般。   “战场上有输有赢再正常不过,我祖父吉人自有天相,小伤罢了,倒是不劳烦世子操心了。”沈倾云面上依旧是一片淡漠,只是语气中夹杂了轻蔑:“世子这般落井下石,倒像是巴不得北历国能赢,不知道是和居心!”   江临咬牙切齿地说道:“沈倾云,你别后悔!”   沈倾云只是关上车窗,对着外面吩咐道:“去王府。”   “你别以为你这样上赶着,璃王就会要你!”江临在车后面吼道:“你会后悔的,我等你来求我的时候!”   珍珠的眉头都快能夹死一只苍蝇了:“小姐,江世子到底是哪来的底气说这些话?”   沈倾云垂下眼眸,心中冷笑,大概是觉得沈思思的事情自己没有发现吧。   但此刻她更加担忧司墨璃的情况,往日不会这样突然没了消息的。   到了王府,老管家看见了她先是一喜,然后又有些支支吾吾的,说不清司墨璃到底在哪。   这下,沈倾云再如何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只能问道:“可是王爷有什么要事去忙了,不方便透露?”   老管家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倾云。”   突然,远处屋檐下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只是带了两分虚弱。   沈倾云抬眼望去,下一秒,她就被拥入怀中,察觉到湿润,她努力仰起头,这才发觉司墨璃似乎刚刚梳洗过,发梢还滴着水。   “王爷,你醒了!”老管家欣喜地开口,下一秒,他赶紧驱散了周围的侍卫们,躲到外面去偷笑。   珍珠双手捂着眼睛,从指缝间偷看,也被拉了下去。   沈倾云心中微微颤动:“墨璃,你恢复了,是吗?”   从乌孙雅被带回北历国的时候,她心中就隐隐有了猜测,或许司墨璃拿到了解药。因此,这段时间她并没有去刻意打扰他。   猛然听见这一声倾云,她才突然发觉,原来有他真切的爱意,心中是这般的安定。   司墨璃唇边染上笑意,替她整理了一下脸颊边的碎发,低缓暗哑的声音中带了几分歉疚:“对不起,倾云,但是我绝没有靠近乌孙雅。”   “我知道。”沈倾云眨眨眼,眼中也满是信任。   两人无需多言,他们似乎不需要海誓山盟,只要明白对方坚定的心意就好。   “韩老将军的事情,你不用忧心。”司墨璃说道:“不日我需要去一趟边关,这两日你回府等我,走之前,我还有一样东西想要交给你。”   沈倾云深吸一口气,没想到毒刚解,司墨璃又要离开。   但她只是轻轻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得知是江临今日把她骗出来的,司墨璃皱起眉头,当天夜里,江临便不知道被谁袭击,腿骨折了,只能躺在床上静养。   “倾云,你放心,等我回来的时候,这些人再没有挣扎的余地。”第二日,司墨璃交给她一个盒子,轻声安慰:“我会尽快回来。”   “今日就要走吗?”沈倾云有些错愕,昨天不是说还有几日。   司墨璃无奈地点点头,表情有些不舍。   沈倾云抿了抿唇,她有些好奇地打开了盒子,里面竟然是一道圣旨。 第200章 通敌卖国   司墨璃将盒子轻轻合上,叮嘱道:“将它放好,不要轻易拿出来。我这一走,不能在你身边及时护着你,但若遇到事情,派人去王府,倾云,你要照顾好自己。”   他已经告诉了管家,若还有江临这样死缠烂打、甚至是使用下三滥手段的,必要时刻,杀!王府的人自会帮她善后。   沈倾云谨慎地将盒子抱在怀里,司墨璃微微一笑,翻身上马,眷恋地再看了她一眼,这才离开。   她有些失落地望着司墨璃远去的方向,也不知下次见是何时。   “小姐,我们走吧。”珍珠这时才上前,轻声说道。   沈倾云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回了国公府,没过多久,就听闻皇帝下旨,派璃王和萧诀将军领兵支援边关。   对此,她并不意外,有了解药,只怕萧诀将军应该也恢复了。   只是这般看来,边关的情况必然不容乐观,但是为了避免恐慌和军情泄露,实况内情恐怕也只有皇帝和几位位高权重的大臣知道。   “小姐,那韩老将军会不会伤的很重?”倚翠和珍珠都十分担忧。   沈倾云轻轻摇摇头:“不会的,明日去一趟将军府吧,我去陪陪娘亲。”   她心中想着,既然司墨璃会让她不忧心韩老将军的事情,想必他自有应对之策。   而且,连如风也随军去了边关,有他在,也就更多了一层保障。   第二日,沈倾云到了将军府。之前萧诀中毒后,几乎是天天都有黏着韩柔才放心,两人过于腻歪,沈倾云也就不常过来,避免尴尬。   如今萧诀和司墨璃都走了,说担忧自然是有的,但是母女两都默契地没有提,倒是突发奇想一起包饺子,聊聊最近发生的事情,其乐融融的笑声让冰冷的府邸有了暖意。   “倾云,你看看你都瘦了,下巴都尖了些,快多吃点。”韩柔说着,夹了几个香菇猪肉馅的到她碗里。   沈倾云一边吃着一边笑着打趣:“娘,听说萧将军每日给你寻好吃的,瞧你脸圆润了不少,看来此话不虚。”   “好你个小皮猴,都敢打趣起娘亲了。”韩柔瞪了她一眼,脸上却飞起红霞。   自从中毒后,萧诀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即使是后来解了毒,他也习惯了对她更加热烈,还说什么:“柔儿,唯独对你我无药可解。”惹得她好气又好笑。   也不知道他在边关那边可有吃饱穿暖。   韩柔和沈倾云似乎都想到这里,两人沉默了一会,还是笑着岔开了话题。   俪颜阁的银子一直都没少赚,加上韩柔名下米面铺子也不少,两人早就暗中备了些军需,这次是司墨璃他们一起带过去的,因此心中还算安稳。   但是不知为何,战事一度十分胶着,前线也一直没有什么好消息,就连京都这边都陷入了一股忧虑的气息。   关于奸细的流言不知为何越传越广,一开始说老将军便是被奸细所伤,后来甚至传出了韩老将军已死的流言。   对此,沈倾云自然不会不管,直接吩咐下去:“寒霜,寒清,让听风阁的人盯好了,有妖言惑众的,全部抓起来送官。”   “是,小姐。”   有了王府老管家的提前打点,这些人被抓起来重判,大部分传流言的人也就噤声了。   可随着前方的战事吃紧,连连败退,这般一反常态惹得人心惶惶,京中在有心人的暗中推动下,关于奸细的猜测再度甚嚣尘上。   “可惜谁是北历国的奸细呢?”   “这可不能说,关乎那里面的人呢。”那人一边说,手往皇宫指了指。   “不可能吧?”   “若不是这样,怎么能窃取到如此重要的军事机密呢,你自己想想。”   “这......”   外面风起云涌,国公府内却是难得的清闲。   沈倾云眸色清冷,落下一颗黑子,便见棋局上原本有了机会的白子陷入死局,对面的绪先生轻笑:“倾云,你的棋艺大涨,如今我也毫无招架之力了。”   两人又对弈几局,沈倾云才送了绪先生离开。   傍晚,寒清回来禀告:“小姐,绪先生已经把消息带出去了。”   “好,外面的人还在盯着吗?”沈倾云喝了口茶,静静问道。   “一直有人盯着国公府,但是眼下还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我会加强夜间的巡视。”寒清皱了皱眉,不明白为何最近这么多人暗中窥探。   第二日,大理寺的人突然上门:“沈小姐,有人举报国公府通敌卖国,现在需要对府内进行搜查。”   “大人,国公府不过剩余妇孺,怎么可能会犯如此大罪呢,恐怕是弄错了吧。”沈倾云目光清冷,直视着来人:“不知道是谁举报,若是没有搜出证据,又当如何呢?”   另一人上前行了一礼躬身道:“县主,我们也是秉公办事,若是搜查不出什么,自然会还你的清白。”   闻言,沈倾云的目光闪了闪,侧开身,示意他们可以进去了。   一群人在国公府搜查了半天,一直搜到延松堂,在延松堂的屋内被子底下搜出三封空白的信件。   老夫人大惊失色:“官爷,这是什么,老身真的不知道啊!”   那人拿起空白的信纸在火上烤了烤,然而什么都没有出现,他皱了皱眉,又用水沾湿,还是什么都没有。   沈倾云勾唇一笑,装作惊慌的样子问道:“祖母,这是什么信,你屋子里为何有这个?”   老夫人一脸茫然地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王姨娘若有所思:“大小姐,老夫人长居延松堂,倒是听闻前阵子侯府世子夫人来过,是不是她带来的?”   沈倾云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人:“不知大人可查完了?”   大理寺的人彼此对视一眼,点点头,拿着三封空白的信绷着脸走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里,边关又传出了韩老将军病危的消息,但是国公府和将军府的人却皆是闭门不出,任凭外面议论纷纷。   大理寺的人找到侯府,要求探查,江临心中明白怕是出了差错,拦住了他们,派人叫沈思思赶紧找找屋子里有没有什么多出来的信件。   等大理寺的人进去查找,果真没有发现什么。   “大人,侯府的大小姐今天一早离开了,还带走了很多东西!”一个侍卫过来禀告。   江临已经放心下,解释道:“家妹只是要嫁到外地去。”   大理寺的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既然是嫁人,怎么没有听到侯府放出喜讯。”   江临的面色有些僵硬,他总不能说是趁着江妙丹撞到头不清醒赶紧送走的,等她清醒了,怕是又要不依不饶。   无法,江妙丹的马车还是被拦了下来,打开她的嫁妆箱子,里面竟然是整箱的兵器,泛着凌冽的寒光。   大理寺的人面色冷硬,嘲讽道:“世子替妹妹准备的嫁妆真是特别啊!” 第201章 老夫人瞎了   江临看到了那成箱成箱的兵器,有刀有剑,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   他张了张口,嘴里却发不出声音,脸上像抹了石灰一样惨白惨白的,他不知道为何里面的绸缎器具会变成这样,如今却是百口莫辩。   大理寺的人冷哼一声:“世子,你不解释解释吗?”   这时,有人顺着队伍,想要把剩下的箱子全部打开检查。   江临突然感到一阵紧迫的危机,他浑身一个激灵,连忙偷偷拉过了为首的官员,轻声解释道:“是三皇子让我顺路送过去的,装在家妹的嫁妆里也好打掩护。”   那官员看了看江临,皱了皱眉头。   江临面色严肃地对他悄悄点了点头。   于是官员朝着来的人吩咐道:“行了,既然没有什么别的东西,那就回吧,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呢!”   “可是大人,这些兵器......”   “家妹嫁到外地,没什么安全感,平日里又喜欢舞刀弄枪的,这才会备下这些。”江临急忙解释道。   这个说法实在是很牵强,但是为首的人不计较了,剩下的人也就跟着离开了。   等把人全部送走,江临这才发现已经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还好他急中生智,想到了大理寺有三皇子的人,便拿三皇子做挡箭牌,果真让他蒙混过关了。   他一脚踢翻其中的一个木箱子,里面的剑乒里哐啷地散了一地,看着满地狼藉,他心中咬牙切齿:一定是沈倾云,她发现了信,还加倍报复了回来!   “世子,现在怎么办?”一旁的下人颤颤巍巍上前问道。   “滚,都滚!”江临怒喝着,下人们面露难色,但是也都离开了,院子里一下子空荡了起来。   江妙丹的嫁妆很虚,虽然看着箱子多,却都是没放满的,只不过装装样子。   江临一个一个打开箱子检查,发现嫁妆并没有被拿走,只是全部塞到了几个箱子里,满满当当的,而当他打开最后的两个箱子,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两箱子的甲胄,在律法里,私藏些兵器的罪过并不大,所以大理寺的人能轻轻揭过,但是如果私藏甲胄则等同谋反,是要被诛九族的!   他喃喃道:“沈倾云,你如今竟然如此心狠!”   若是沈倾云听到了这句话,一定会忍不住发笑,刀子只有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会疼,他江临算计起国公府可丝毫没有手软。   而经过这事,老夫人像是彻底垮了下来。   她肩膀垮了下去,面上的皱纹更深了,想到后果就不禁老泪纵横:“没想到我把思思从小养到大,她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可叹,可悲啊!”   一旁的嬷嬷见到老夫人如今的样子也是长叹了一口气:“老夫人,别想了,还好有大小姐化危为安,以后什么也别想了,好好待在延松堂,奴婢扶你下去休息吧。”   若不是起了贪念,恶念,若是老夫人能够规劝国公爷善待妻儿,不要把大小姐换走,或许现在,国公府正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模样。   可这人啊,往往不明白,那些一眼能看到头的日子,才是幸福的日子。   老夫人抹了抹眼泪,突然发现眼前一片浑浊,竟然是看不清了。   她又揉了揉眼睛,然而眼前彻底变成了灰白的一片!   “我怎么看不到东西了!叫府医,快叫府医!”老夫人急忙吼道。   嬷嬷跑出去叫了府医过来,然而他把脉之后,只是遗憾地摇摇头:“老夫人,这眼睛怕是难以恢复了,情绪不可再过激,否则,下次就不好说了......”   王青蕊知道此事也不过是啐了一口:“这个老妖婆,她一辈子就没看明白过,罪有应得!”   珍珠点了点头,她心里也并不同情老夫人,藏信一事,老夫人定然是知道的,她一口吞掉一个点头嘟哝道:“只是不明白沈思思怎么说服的,竟然差点就让整个国公府跟着遭殃了!”   倚翠从外边走进来,带回来一个消息:“小姐,侯府那边大理寺的人已经走了,似乎没有出什么事情,但江妙丹还是出嫁了。”   “走了?”沈倾云凝神想了想,眼中闪过了然。   光凭沈思思和江临,还弄不出诬陷国公府通敌的事情,那大理寺的人会突然找上门,想必其中有三皇子的安排,看来江临也是因此逃过一劫。   看来一直无法上朝,加上这段日子里,六皇子极力打压三皇子底下的官员,三皇子也是有些心急了。   “将军府那边的情况如何?”沈倾云问道,就怕他转头直接对付韩柔。   “夫人得了小姐的消息,整日闭门不出。”倚翠一边收拾桌上的东西一边说道:“如今将军府那边就像个铁桶一样,没人进得去,定然是安全的。”   沈倾云点点头,她走到窗边,突然发觉今日的风有些冷得刺骨,不禁拢了拢衣裳。   原来不知不觉,冬天到了。   这一年的冬天虽冷,却不怎么下雪,沈倾云惦记着边关的情况,又搜罗了一堆药材送了过去。   韩老将军收到药材和家书,乐呵呵的,哪有流言中病入膏肓的样子呢。   底下的校尉前来禀告情况,韩老将军抬起头,眼中带着骄傲:“哦?你怎么知道我外孙女又送药品过来了,行了,拿到军医那边的帐篷去吧。”   校尉抓了抓脑袋,也笑了起来:“倾云小姐又送东西过来啦。”   韩老将军点点头,还有意无意展了展手中的家信,惹得校尉十分眼红。   萧诀和司墨璃也同时走了进来,他们见韩老将军如此高兴,对视一眼,都默契地没有提起自己也收到书信之事。   司墨璃笑了笑:“老将军,既然药已经送到了,那病也差不多该好了。”   韩老将军眼中闪过精光,他抚了抚胡须,朗声笑道:“是啊,也该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了。”   没过多久,京都就收到了好消息,韩老将军伤势大好,萧诀将军和璃王带兵连胜了北历国的军队,一时间众人心情激荡。   唯有三皇子府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输!”司齐坐在书房里,脑子里一团乱麻,许多事情都慢慢脱离了掌控,原本的计划也根本无法实施。   没多久,萧诀暗中带着边关抓到的奸细回到了京都,皇帝听完他的禀告,眼中彻底冷了下来。   这个儿子,不能留了! 第202章 三皇子倒台   “是可忍孰不可忍,朕一次又一次容忍了老三的所作所为,但是万万想不到他竟然还勾结北历国的人!萧诀,查,给朕仔细的查!看看这个孽子都做了什么伤天害理、大逆不道的事情!”   殿内回荡着皇帝怒不可遏的声音,而宫殿外,一个小太监瑟缩了一下,赶紧偷偷摸摸去了浣衣坊,将一道密信送了出去。   三皇子司齐收到信件,大惊失色:“韩老将军受伤是假的,难怪!如今完了,一切都完了!”   身边的幕僚眉头紧皱,跪了下来:“殿下,为今之计,只能破釜沉舟了!”   司齐在房内走来走去,他的双目赤红,眼中寒光凌冽,却又仿佛有灼热的岩浆涌动,终于,他停下来,眼睛死死盯着墙面柜子上的摆放的玉珏,上前一把揪下摔到了地上,这曾是皇帝在幼时赏给他的。   “九门提督的人虽然换了,可这两年也留了不少的眼线,今晚,他们关闭好城门。”三皇子冷声吩咐道:“宜早不宜迟,京禁卫那边,让他们今夜就展开行动。”   幕僚脸上的神情激荡,他轻声说道:“臣这便安排下去。”   司齐望着皇宫的方向,眼中神色逐渐镇定,父皇已经老了,也该退位休息休息了。   宫中,皇帝听完心腹带来的消息,面无表情的地摆了摆手示意他先退下。   “萧诀,你可做好应对之策?”皇帝冷声问道。   萧诀跪在地上:“璃王派臣回来之时,已经命令三千兵力驻扎在城外。”   “很好。”皇帝目光一暗,静静等着夜晚的到来,原本他念在父子之情上,只准备把司齐派发到封地、远离京城,没想到他的这个儿子,比他更狠得下心。   果真是老了,没了曾经的杀伐决断。   “皇上,皇后娘娘来了,说是给您炖了温补的汤药,皇上可要宣娘娘进来?”太监总管走进来,轻声问道。   皇帝摇摇头:“让她回去吧,好好在坤宁宫待着。”   “是,皇上。”   皇帝直接屏退了所有人,自己在养心殿批阅奏折。   夜里,宫门处传来厮杀之声,没过多久,三皇子司齐从殿外走进来,他身穿甲胄,提着一把剑,盔甲和剑身上都染了血,随着他走进滴落了一地。   “父皇,以后就去行宫休息吧,这些奏折,交给儿臣处理便是。”三皇子说着,看着皇帝的位置,向来儒雅的脸上肆意带着从前不敢表露的渴望。   皇帝慢慢放下笔,盯着他沉声问道:“为什么?”   “父皇,如今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司齐的眼中跳跃疯狂和兴奋:“你还是快写诏书传位给我吧。”   皇帝没有动,只是静静看着他。   司齐冷笑了一声:“父皇是在等萧诀将军带兵来救你吗?你怕是不知道,他们连城门都进不来。来人啊!”   随着他一声令下,一群身着铁甲的禁卫军鱼贯而入,皮靴踏在地上振起空气里的微尘。   “父皇,你还在等什么?”司齐怒喝出声!   “皇兄,别生气啊。”六皇子笑意盈盈地走进来:“这么没有耐心,又怎么能成得了大事。”   司齐一愣:“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着,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转身看向背后的禁卫军。   禁卫军统领比了个手势,两排人顿时将三皇子围在中间,锋利的剑尖对准了他,司齐瞧着这一切,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随即又低下头笑了起来,无力地滑跪到了地上。   坤宁宫里,皇后跪在菩萨像前,手中的佛珠串突然断裂,她心下浮起不好的预感,宫婢正巧敲了敲门:“娘娘,贵妃来了。”   “让她进来吧。”皇后起身,感觉到膝盖处有些酸软,忍不住自嘲一笑。   贵妃走进来,昏暗的屋子里都仿佛亮了几分。她穿着洒金曳地长裙,头戴累丝嵌宝石步摇金簪,星眸湛然,妩媚端庄,脸上明晃晃的笑意和皇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姐姐,你怎么不去前殿看看?”贵妃捂着嘴娇笑道。   皇后阴沉着脸,忍下喉头的腥味:“这么晚了,妹妹不休息,本宫却是要睡了,跑到前殿做什么。”   “姐姐,你不会以为装傻就能逃过一劫吧?”贵妃瞪大眼睛,眨了眨,眼中的嘲讽不加掩饰。   皇后随意地捋了捋披帛,尖尖的指套泛着暗黄色的光:“妹妹若是无事,就先退下吧。”   贵妃忍不住拍了拍手:“皇后娘娘真是沉得住气啊。只不过从前的恩怨,如今是否也该清算一下呢。”   “清算?”皇后的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她抬头直视着贵妃的目光:“你以为你赢了本宫,就万事大吉,稳坐高位了吗?本宫告诉你,你未免高兴的太早了!”   贵妃的目光闪了闪:“皇后娘娘何必说这些,怪就怪你们为何非要揪着璃王和韩府不放,甚至不惜勾结北历国,此等罪孽,死不足惜,走到今天这一步,全是你们咎由自取,娘娘还是珍惜站在这里说话的机会吧。”   “是啊,本宫为何非要盯紧了璃王不放,贵妃娘娘难道不想知道吗?”   “不就是怕璃王手中的兵权偏向我儿这边。”贵妃冷冷一笑:“当初本宫的侄女与璃王定亲,是你在背后指使静安郡主害死了她,你以为你做的这些本宫一无所知吗?你让静安害死了那么多人,最后有什么用?”   “是啊,无用......”皇后仰着头,眼泪从脸颊滑落到脖颈中,隐没在大红色的宫装里。   贵妃想起被皇后算计的这么多年,不想再与她废话,直接叫人进来,把皇后压下去。   皇后没有扎着,她笑着看向贵妃,眼中尽是疯癫破碎的执念:“你这个蠢货,根本什么都不懂,我苦心筹谋多年,尚且比不过,本宫便等着你来与本宫作伴,哈哈哈!”   “什么?”贵妃一愣,没有听清皇后后面絮絮叨叨说的什么。   可皇后只是笑着,那惨白的笑容让贵妃不自觉地感到一丝恐慌。   皇后被拖了下去。   第二日,皇帝直接下旨,将三皇子贬为庶人,流放黔州,将皇后废黜后位,打入冷宫,再责令刑部尚书严查皇后一族,依法问罪。   一时间,朝中许多与三皇子、皇后一族相关的人统统被革职查办。   京中动荡不安,侯府内,沈思思也顾不上许多了,直接冲到书房:“江临,我要同你和离!” 第203章 沈思思要和离   听到沈思思的话,江临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话已出口,沈思思反倒是心中一松,她咬着唇,神情凄晃地说道:“我说我要同你和离。”   如今三皇子倒台,往日里跟着他的官员一个个被查,严重的直接抄家,而找上侯府是迟早的事情。   侯府早就不得圣心,否则老侯爷走了这么久了,江临也不会仍旧是个世子。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沈思思也算是看到江临的真面目,他爱沈倾云吗,还是爱她沈思思,不,他最爱的只有自己。所以谁对他好,他觉得理所应当,而弃他如敝履,他反而会不甘心到念念不忘。   这样的人,谁嫁给他,爱上他,都注定会不幸。   既然如此,眼看着侯府大厦将倾,她何必留下来承担风险。   看到沈思思坚决的表情,江临突然觉得很可悲,他嘲讽一笑:“当初你沈思思奸生子的身份被揭穿,我仍旧让你做了我的世子夫人,如今侯府还没倒呢,你就想着和离了?”   沈思思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但是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江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你我之间已然没了情谊,你就放我走吧。”   江临定定地看着她。   还是那张脸,只不过脸颊不复记忆里的圆润饱满,更添了一丝令人怜惜的娇弱,清丽的容颜却陡然变得面目可憎。   江临喃喃自语:“这便是我两世都想娶的女人......”   沈思思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重复说道:“给我和离书吧,我近两日就走。”   “走,你要去哪?”江临起身到了沈思思面前,俯视着她,眼中带着恶意的讥讽:“你不会以为你还能回国公府吧?要知道当初你借老夫人之手藏的东西,可是全被沈倾云发现了,你觉得她会收留你吗?还有后院柴房里关着的人,你忘了,那才是你的至亲!”   听到江临提起冯大壮三人,沈思思的脸一寸一寸白了下去。   江临欣赏着她表情里的不知所措,心中冷笑不止,又添了几句:“想走你就走吧,为何会把他们放出来,到时候你只能跟着他们回去,叫人看看你是怎么从侯府世子夫人到山野村姑的。”   说完,他重新坐回椅子上,表情已经变得闲适放松。   “江临,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就是要逼我和你一起去死吗?”沈思思终于忍不住怒喝出声,眼泪不禁滑落了下来。   但此刻江临再不会有M.L.Z.L.半分心疼,而是直接点点头:“沈思思,你生是我们江家的人,死是我们江家的鬼,若不是你,侯府也不至于变成现在的样子。若我休了你,这府中一个子你都拿不走,我倒要看看你一个下堂妇能如何!”   沈思思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她承认她是心慌了,竟然会奢望江临对她存有爱意,愿意放她离开。   她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转身出了书房。   是她猪油蒙了心,此时还讲什么情谊呢,早些收拾心软躲出去才是正事。   “柴房里那几个人饿死没有。”沈思思低声问起旁边的小丫鬟,倒是江临提醒了她,忘记了还有冯家这一茬。   小丫鬟摇摇头:“夫人,有几日没有过去看了。”   “你去看看,如果人没死,给点吃的,里面包上老鼠药,送他们早日上路吧。”沈思思不加掩饰地说。   小丫鬟明显是慌了,没想到平日里温润的夫人突然露出这般凌厉的一面:“这,杀人可是......”   “闭嘴,你的卖身契还在我这呢,只要我还是侯府的世子夫人,是你的主子,你就得听我的话,否则今天就先把你卖到窑子里去。”沈思思不耐地打断了她的话,然后转身进了自己的院子。   丫鬟满脸的惊慌失措,还是咬咬牙朝着柴房去了。   柴房有些黑,丫鬟探头望进去,只看到冯大壮三人躺在那边,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断气了。   “人可醒着?”她试探地问了一句,没有回应。   于是她打开柴房,想要走近看看,冯大壮却是突然瞧准了时机扑过来,一下子将丫鬟压倒在身下,抓着她的头撞到地上,小丫鬟来不及呼救就昏死了过去。   “爹,娘,我们快趁机跑出去!”冯大壮小声说道,两夫妻也爬了起来。   沈思思虽然没给他们吃的,但是柳姨娘却是暗中让人每日送了些吃食和水过来,因此这三人竟然活了下来。   等他们一路躲着下人在府中乱窜的时候,正好就看见沈思思拿了个包袱,鬼鬼祟祟走在假山后面。   冯大壮小声说道:“爹,娘,我们跟上去,看看这臭娘们要做什么。”   他随手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然后也偷偷摸摸跟了上去。   沈思思还一无所知,她到了侯府的后门,假意将门房打点走,正欲离开,头上传来猛烈撞击的疼痛,倒下昏迷前,她隐隐看到了冯大壮阴寒的脸。   冯大壮踢了她一脚,见她晕死过去,啐了一口,捡起地上的包袱,这一看立马双眼放光,回头对着老夫人摆手势:“爹、娘,快走快走!”   三人急忙从后面溜了出去。   “啊!”不知过了多久,路过的丫鬟尖叫起来:“快来人啊,夫人晕倒了,她的头上好多血!”   门房闻声而来,吓坏了:“这可不能怪我!”   下人合力把沈思思搬回了她的院子,这才发现她屋子里很乱,梳妆台的金银首饰全没了。   丫鬟大喊:“莫不是府里遭了贼,抢走东西,正巧被夫人撞见了,这才遭此横祸!”   下人们议论纷纷,这样的场景,他们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只是奇怪为何沈思思会出现在侯府的后门。   “定是被那贼人劫持了!”一个嬷嬷分析道。   “那怎么办,要报官吗?”   “还是等夫人醒来,先问问情况再说吧。”   ......   江临和柳姨娘赶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沈思思院子如此嘈杂的场景。   柳姨娘听了个大概,忍不住幸灾乐祸地说道:“怎么在后院里还有如此大胆的贼人,真是太可怕了,姐姐也是倒霉,侯府这么多院落,偏偏挑中了她的。”   此话一出,众人的神情也有些不对劲,是啊,这贼人如何知道这是夫人的院子呢。   红玉也急匆匆的赶到了,看到沈思思的惨样吓了一跳,故作担忧地说:“这,还是报官吧......”   江临的脸色已经青了,他死死盯着床上的沈思思,也觉得这事处处不对劲。   不过没等他们报官,刑部的人就找了过来。 第204章 侯府败落   小厮满脸慌张地跑过来通报:“世子,刑部的人已经在前厅候着了,说是让世子现在过去。”   柳姨娘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有些惊讶:“是谁报的关,怎地刑部的人亲自来了?”   红玉也在心中嘀咕,就算她懂的不多,但按理说像入室偷窃的这种小案子,京兆府便直接解决了,难道是因为贼人伤了沈思思,这才惊动刑部吗?   江临一言不发,他替三皇子做了不少的事情,刑部的人找上门来不过是迟早的事。   跟着小厮出了门,走在回廊里,他侧过脸看了看这侯府的亭台楼阁。   透过墙壁上精致的雕花木窗望出去,飞檐翘角,青瓦在阳光下折射出莹莹碎光,大厨房的两个小丫头从房檐下匆匆而过,神情紧张,手里端着瓦罐偎的汤药,似乎是要送往沈思思那边。   恍惚间,他有些想起前世,那时他靠着沈倾云的嫁妆和将军府的帮持在朝为官,前景一片大好,侯府里常常有人来拜访,连丫鬟小厮们一个个也是精神抖擞的。   低头轻笑一声,他喃喃道:“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等到了前厅,刑部的官员开门见山地说道:“江世子,有些事情需要问问你,劳烦世子跟我们走一趟。”   原本抓人这事是归大理寺管的,但大理寺被三皇子渗透了太多势力,还在清查之中,只得刑部的人全权负责,如今事务繁杂,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但江临似乎也不在意了,只是顺从地点点头:“走吧。”   这一去,也就没有再回来了。   侯府的人一时间人心惶惶的,就连一直待在自己房里的江侯夫人都开始向外打探消息。   由于沈思思一直意识有些模糊,她只能把柳姨娘和红玉叫过来问话:“你们知不知道刑部的人为什么会来?”   两人对视看了看彼此,都是有些迷茫和担忧的神情,一时间屋子里陷入了沉寂。   侯府下人们也开始猜测江临到底犯了什么事。   “会不会就是世子打伤了世子夫人?”   “那怎么可能呢,世子最是温润,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况且你忘了,世子夫人的首饰全丢了,总不可能是世子拿的吧!”   “这么说也对,那是为什么呢?”   “我啊,多半和三皇子的事情有关,之前世子不就一直替三皇子效力。”   “你还懂这个呢?”   “我有一个小姐们在别处做丫鬟的,那府里老爷在太常寺为官,家里的奴仆都被遣散了,这还算好的,听说犯事重的,连丫鬟小厮全都得跟着入狱流放呢!”   “这...这可怎么办......”   “能怎么办,自求多福吧!”   ......   侯府里人心不稳,沈思思有伤在床,江侯夫人也无力做些什么,红玉和柳眉两个姨娘只能干瞪眼。   不过她们并没有担心太久,因为很快侯府就被查封起来,所有的下人和主子也都锒铛下狱。   沈思思的神智总算是清醒了,但她醒的不巧,已经被关到了大牢里面。   夜里,她睡在枯草堆上,地面上难以描述的恶臭直往上冲,熏得她脑袋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根本就睡不安稳。感觉到脚边有什么东西似乎在动,她坐起身,借着月光发现竟然是一只大耗子在啃她的鞋,吓得直接跳起来惊叫出声。   这下她真的崩溃了,抓着铁栅栏朝着外面大吼:“我和江临已经和离了,我不是江家妇,我是沈家女,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啊!”   柳姨娘、红玉还有江侯夫人都是被关在一起的,她们瑟缩在角落,冷眼看着沈思思又哭又闹,拍的栅栏哐哐作响。   一个官差被吵醒了,不耐烦地走过来:“吵什么吵,什么沈家,你怕是不知道吧,国公府的老夫人专门派人来过一趟,说早就把你从沈家除名了,再吵的话,把你关到别处去。”   说完,打着哈欠转身走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祖母怎么能这么对我呢......”沈思思无力地滑落到地上,脑袋上的伤口疼得她满脸泪水。   但是她根本就不敢再喊叫了,虽然不知道狱卒说的“关到别处去”是到哪,但是能够明白定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柳姨娘看到这一幕,冷冷地开口讥讽:“都这个时候了,还痴心妄想做回你的国公府小姐吗?”   “行了,都别说了。”江侯夫人面色凄凉,她没想到荣华一生,老了竟然还要遭受牢狱之灾,就是死了,她也没脸去见老侯爷。   她如今唯一庆幸的事情只有两件,一是将她和石少华的儿子送走了,如今不知道活在世上的哪一处,二是江妙丹已经出嫁,成功逃过一劫。   至于她自己,已经无所谓了。   当然,江妙丹如今的情况也算不得好,她被送到巡抚府上时,那嫡次子已经病得起不来床了,府里的人抱了一只公鸡过来,强迫着江妙丹和公鸡拜堂。江妙丹此时还不知道侯府已经被查封,想跑也跑不掉,在府中闹着绝食。   倒是红玉抱着自己的双腿,坐在角落无声地哭泣,嘴里低声念叨着:“也不知道世子如何了?”   江侯夫人看了她一眼,却没有想到最后挂念江临的竟然是红玉。   “江临,是啊,都是江临害了我,害了我们,你竟然还想着他!”沈思思恶狠狠地瞪了红玉一眼,心中恨不得江临直接去死才好。   柳姨娘还想嘲讽沈思思,张了张嘴到底没开口,只是沉默地闭上眼睛,心如死灰。   牢房的另一边,江临掏出身上仅剩的玉佩悄悄递给了狱卒:“能不能帮我传信到国公府去,我想见国公府的大小姐沈倾云一面。”   狱卒拿起玉佩看了看,又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瞥了他一眼:“传信是可以,但人家来不来,这可就不关我的事情了!”   江临咬咬牙:“好,拜托你了。”   第二日一早,倚翠拿着门房那边送来的信,听说是狱卒送来的,有些惊讶地拿给了沈倾云。   沈倾云看了一眼,里面只写着江临想要见她一面。   她随手把信给丢到了一边。   珍珠瞧见了,嘀咕道:“这牢房脏污,也不是想去就能去的,这江世子莫不是还想着让小姐救他不成。”   倚翠问道:“小姐,那你要去吗?” 第205章 物是人非   沈倾云低头沉思了片刻,说实话,她也摸不清江临为何想见她。按理来说他应该不会希望被她看到如此落魄的一面,如果还以为自己会救他,那定然也是痴心妄想。   “算了吧。”沈倾云还是说道。   珍珠歪了歪头,其实她还挺想去看看的,其一是想知道这江世子还能说出多离谱的话,其二是江世子当初如此嫌弃自家小姐,去嘲讽一番倒也爽歪歪。   这时门房却又送来消息,竟然是将军府那边传过来的。   “拿给我看看。”沈倾云微微皱了皱眉,娘亲鲜少传信过来,难道遇到什么事情吗?   展开一瞧,只写了韩柔约她明日过府,有事商议。   信上没说,看来不是什么紧急的情况,沈倾云舒了口气,还是在第二日一早去了将军府,她有些好奇地问:“娘,你特地传信让我过来,是怎么了?”   韩柔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声音轻柔:“倾云,其实我听说侯府的人都入狱了,所以......”   她表情似有为难,又有感慨,原来是想要去探望江侯夫人,有些拿不定主意。   “娘,你不恨她吗?”沈倾云早上还未用膳,便坐到一边吃起点心。   韩柔愣了愣,叹了口气:“娘亲只有她这么一个手帕交,当年我们还未及笄时,我活泼好动,她娴静淑雅,你外祖常说希望她常带带我,好叫我有点京中贵女的模样。”   “我不喜欢女红,那时我有很多精美的荷包绣帕,都是她替你娘我绣的。可我还记得那年,我与她出门踏青,遇到登徒子出言调戏我,那还是第一次瞧见她生气骂人的样子。”   想起以前年少时的光景,韩柔满是感慨:“及笄时,我们互赠金簪,都盼着对方能幸福一生,后来她娘家失势又丧夫,一个人拉扯江临长大,我总想着能多帮帮她。”   “至于她和沈之峰那些事,我既然已对那人没了情谊,对她也谈不上恨,或许心里怨过吧,只是更多的,却是迷惘。”韩柔轻轻说着:“或许这也是最后一次见了,也算全了今生这一场情谊。”   沈倾云未曾听过韩柔和江侯夫人的过往,她心中也微微叹了口气。   娘亲的性子太软,物是人非事事休,当初单纯深厚的情谊早就在无形的岁月中被冲淡,余下的不过是算计和利用,甚至是日复一日的嫉妒和扭曲。   可曾经义结金兰的两个少女,或许都未曾料到如今是这般模样。   十几年后宅的磋磨之下,活泼的韩柔变得逆来顺受,娴静的江侯夫人被逼算计势利。   “娘亲若是想去,我派人打点,陪你一同过去吧。”沈倾云笑了笑,倒也是巧了,那她便正好去看看江临为何要见她。   择日不如撞日,当天下午,沈倾云便派人去问问情况。   按理说自然是见不了,但有银钱打点,加上王府那边知晓后特意知会了一声,沈倾云和韩柔便顺利地进去了。   韩柔提着食盒走到关押着江侯夫人的牢房,狱卒躬身笑了笑:“韩夫人,你见谅,最多能待一炷香的时间,否则上面若是知晓了,我也要受罚的。”   “我明白,辛苦了。”韩柔温和地笑了笑,朝狱卒打点了一些银子,狱卒便退了下去。   江侯夫人听到声音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韩柔,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刚刚被单独带了出来关在这里,心中万分惶恐,已经设想了如何被用刑问话,却没想到会见到韩柔,甚至感觉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我来看看你,给你带了点吃的。”韩柔说着,把食盒放到地上,作势要打开。   这几日吃喝拉撒都在那个狭小的牢房之中,江侯夫人自然是狼狈万分的,后脑勺的头发早已经乱糟糟的,打着结用手也梳不开,衣服全脏了,整个人都散发着臭味。   她冷冷一笑,声音有些尖利:“看望?是来看看我如今多么凄凉的吧,你看到了,可高兴?可满意?我告诉你,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怎么,你以为看到你如今依旧光彩就会伤到我吗,有什么话大可直说。”   韩柔的手一顿,她低着头,没说什么,慢慢打开食盒。   这几日吃的馒头又冷又硬,香味从食盒中飘散出来,她忍不住低下头望过去,整个人突然愣住了。   里面放着姜汁鱼片,佛手金卷,糯米八宝鸭,还有红豆粥,都是她喜欢吃的。   尤其是糯米八宝鸭,是她年少时的最爱,可做这道菜十分麻烦,耗时也长,后来侯府生活不易,渐渐就不吃了。   韩柔将每一碟菜都透过最底下的缝隙放了进去,轻声说道:“吃些吧。”   江侯夫人开口就想拒绝,更想直接把这些饭菜全部踢翻,但是她到底没说话,吞了吞口水,然后直接坐到地上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她没有用筷子,而是一手端着粥,另一只手直接抓起一大块鸭肉,啃得嘴角全是油光,吃得太急,她梗了一下,赶紧又喝了口粥。她就这样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啃着啃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牢房里只有江侯夫人吃东西和难以抑制的哽咽声,等她风卷残云般的把东西都吃干净了,韩柔才开口道:“碗碟给我吧,这些东西都要带出去的。”   江侯夫人没说话,只是顺从地将碗碟从下面的缝隙推了出去。   韩柔将碗碟都收拾好了,又扯了自己的帕子塞过去。   江侯夫人接过帕子擦了擦脸,上面便全是油渍和黑色的脏污,顿时有些难堪。   不过韩柔却没有露出丝毫的嫌弃,只是将帕子叠在食盒上面,这才轻声说了句:“那我便走了。”   江侯夫人木然地点点头,等韩柔转身后,眼看着她的身影将消失在拐角处,江侯夫人蓦得喊了句:“韩柔,柔儿...谢谢你。”   韩柔的身影顿了顿,没再回头,直接离开了。   沈倾云这边自然是去见了江临。   原本江临以为她不会来了,见她出现,激动地抓着栅栏:“倾云,你果然还是放不下我。”   听到这句话,沈倾云眉头一皱,直接转身准备离开了。   果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见她要走,江临急了,他急忙吼道:“你别走,倾云,我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秘密,我可以告诉你,别走好吗?” 第206章 命格,江临口中的秘密   沈倾云停下脚步,转身看他,眼中难掩厌恶的神色,她声音清冷:“你若再多说一句恶心人的话,我大可以把你变成哑巴。”   江临苦笑了一下,听出她话里的认真。   “我真的只是想和你好好聊聊。”他叹了口气,颓然地低下头。   “聊就不必了,有什么秘密就直说吧,又或者说,你想用这些秘密换得什么?”沈倾云冷冷看着他,不欲废话。   江临愣了愣,手捏紧了栅栏,深深吐出一口气,整个人靠在墙上,这才开口说起来:“我知道你不会信,但是我只是想劝你一句,你命格奇特,一般的人根本压制不住。我想了很久,我为什么会突然像转世重生一般有了前世的记忆,或许我就是来陪伴你、拯救你的。”   “拯救我?”沈倾云想过他的思维并非常人,倒也没想到如此离谱,她还是忍不住开口:“你要不要想想你都做了什么,还有脸如此大言不惭?”   “是,是我的错,是我不应该被利益和自尊蒙蔽双眼,是我没有勇敢直面自己的心意。”江临神色痛苦:“不管你信不信,其实哪怕是前世,我对你并非毫无感觉。那时的你虽然胆小怯懦,但是我能感觉到你真诚炙热的心,我只是不愿意承认我会喜欢上你,是我搞砸了这一切,让我走到现在的境地。倾云,我......”   “打住。”沈倾云冷冷打断他的话:“说重点吧,我什么命格?”   江临表情一滞,激动和眷恋停顿在脸上显得有些扭曲,他低沉着说:“是沈之峰告诉我的。那个时候,我想过要对你好一些,可是他说,你娘还怀着你的时候,就有一位大师告诉他,这个孩子会克死他。”   “你觉得他为什么非要冒着风险换了你,他就是单纯的爱那个外室和沈思思吗,不全是。”江临想起沈之峰的话,表情有些迷茫和自嘲:“他说,大师告诉他,这个孩子是个祸根,克父克夫,只有一直把你踩在脚下,折磨你,才能换来自己的锦绣前程。倾云,其实这个大师说得很对,不是吗?”   沈倾云听着他的这些话,沉默了半晌。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扪心自问,如果沈之峰没有换掉她呢,还会变成现在这样吗?沈之峰如此会做戏,能在韩柔面前演了十几年的好夫君,那也能在她面前演出一个好父亲。   如果是那样,她会敬他,爱他。   而如今,前世没有做到的事情,她终究在今生了结。她的确亲手把沈之峰送上死路。   至于江临也是同理。   前世自己是真心实意地爱着他,为了他愿意不断改变自己,愿意双手捧上所有的嫁妆。如果江临对自己好,她只会做的更多。   “说到底,不过是你们恶行结了恶果,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沈倾云面色并无波动,而是一派平静:“没有谁生来就恨谁、爱谁,我以后会怎么样,自然不需要你来操心,你找我来就是要说这些吗?”   江临见她淡漠如初的样子,突然又激动起来:“倾云,你仔细想想,你嫁给任何人都不会幸福的。只有我们在一起,我们都是重生而来,为什么,因为只有我们才是命定的眷侣!”   沈倾云冷眼看着他问道:“这个大师是谁?”   江临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沈之峰告诉我的,也是他让我把你囚禁看管起来,不能给你逃出去的机会。”   听到他再也不知道别的,沈倾云直接转身离去。   江临急了,他把手伸出栅栏拼命想要抓住沈倾云的背影,大声地喊道:“倾云,你信我,如果你不信我,你可以去白马寺,去问一问、找一找那里的大师,你就会知道我说的不是假的!”   “倾云,你救我出去,我们好好在一起,倾云,别走......”   江临崩溃的嘶吼声渐渐被牢房隔绝掉,狱卒躬身走过来:“沈小姐,你们聊完了,他没有伤到你吧?”   沈倾云摇摇头,然后淡淡说了句:“不过有些太吵了。”   狱卒只是愣了一下,立马点点头:“是是是,我们会加强管制的,沈小姐这边请。”   沈倾云跟着狱卒走进去,等了片刻,韩柔也出来了,她的眼眶红红的,两人都没有说什么,各自装着心事,一起上了马车。   韩柔还是问道:“倾云,江临那边如何了?”   “活蹦乱跳的,一直胡言乱语。”   沈倾云这般说,韩柔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再问。   明明小时候看着长大的,以前也是翩翩公子的模样,不知道怎么就魔怔了一般,做人做事越来越没有章法,如今这样,都是他自己选的路。   等送韩柔回了将军府,沈倾云也就回了国公府。   她心中一直想着江临说的话,如果说自己真的毫不在意,又怎么可能呢?   这个所谓的大师,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是导致她前世悲剧的源头。   白马寺?   说到白马寺,她想起刚回国公府的时候,她曾经去过那,还在竹林中遇到了一个老僧人,告诫她以德报怨、放下仇恨。   想到这里她心中冷笑。放下仇恨谈何容易,若不是她布局借力打力,当时就会中了沈之峰和沈思思的算计,失身给江临。   她有什么错,她偏偏要争、要算计,要和这些心思诡谲的人斗,为自己搏出一番天地。   至于白马寺所谓的大师,沈倾云眸色一沉,叫来了寒清:“想办法查一查,看看沈之峰和白马寺的僧人有没有什么来往。时间可以久一些,一直追溯到十五年前。”   寒清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领命离去。   珍珠从外面带回来好消息:“小姐,边关传来战讯,韩老将军和璃王殿下双路夹击,屡屡战胜北历国,看来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他们便可以凯旋归来了!”   沈倾云闻言真心笑了笑,心中盼着边关那边一切顺利。   脑中突然想起了江临那句克父克夫,眉头轻轻跳了一下。   想了想,她还是对着珍珠说道:“安排马车,这两日我要去一趟白马寺。” 第207章 凯旋归来,指婚季千雪   珍珠听到白马寺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小姐,我们为什么要去那啊?”   之前去的那一趟,红玉便暗中生事,和江临发生了那种关系,后来被指给沈思思做丫鬟,总觉得不是个吉祥之地。   “去走一走,就当为边关的战事祈福吧。”沈倾云淡淡说道。   珍珠点点头,她察觉到小姐从大牢里回来后似乎心情就不太好,定是那江世子又胡言乱语说了什么,真是够烦的,最好早些被判斩才好呢。   而此刻的江临却还抱着一丝的希望,盼着沈倾云能够明白他们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   他幻想着未来与沈倾云琴瑟和鸣的样子,但等到当天吃饭的时候,巨大的反差将他拉回现实。   江临发现连平日的冷馒头都没有,只有一碗饭菜混合着汤水,像是别人吃剩的一样,还隐隐散发着一股子酸味。   “狱卒,这是什么啊,你们也不能拿这些来苛待犯人吧!”江临愤怒地质问着。   狱卒瘪了瘪嘴,沈小姐说得对,真是太吵了。   “只有这个,爱吃不爱,以为你还是侯府的贵公子呢?”狱卒嘲笑地抛下这一句,毫不留情地走了。   江临拿着那碗令人作呕的饭菜,自然是如何都下不了口。   他悲愤地坐到一边,望了望四周冰冷的栅栏,闭上双眼,希望睡着了就可以掩盖饥饿。   就这样,每天都是些难以下咽的食物,他试着吃了几口,差点呕吐出来,偶尔他还要被提审问话,几天下来,人又瘦了一圈,也没力气哀嚎了。   至于江侯夫人那边,韩柔一走,她自然又被关了回去。   见她毫发无伤地回来了,眼睛却像哭过一般,沈思思有些好奇:“娘,你被叫去做什么了,他们问你话了吗?”   “没有,是韩柔,她带了点吃的来看我。”江侯夫人缓缓说道。   “吃的,在哪?”沈思思有些激动,上下打量江侯夫人,似乎在看她把吃的放在了哪里。   红玉和柳眉也看了过来,她们的眼中都泛着渴望,在牢里就没一天吃饱过,吃的还全是些冷饭冷菜冷馒头。   江侯夫人抿了抿唇:“吃了,那些吃的也不让带走。”   闻言,三人都露出失望的神色。   沈思思怨恨地看了一眼江侯夫人,无力地坐到地上,嘴中小声低喃着:“她反正是不认我这个女儿,既然来了,也没有想到过来看我......”   柳眉流下眼泪问道:“那位韩夫人还会再来吗,她会不会救我们?”   原本以为嫁给江临是可以跟着他享受侯府的荣华富贵,没想到好日子没过几天,直接就下了狱。   江侯夫人只是沉默地摇摇头,随即闭上眼没有说话。   红玉的眼中闪了闪,想起曾经韩柔还是国公府主母的时候,她对待下人温柔大方,自己在府中也算能说得上话的丫鬟,这一切已经像镜花水月一般遥不可及。   她又想到在侯府做姨娘受到江临宠爱的时候,那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间。   红玉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也不知道此生还能不能再见到江临一面。   大牢里这些人在想什么,自然没有人去管,沈倾云心中惦念着命格之事,隔两天就去了白马寺。   寺庙里的香客不多,僧人替沈倾云引路,踏入正殿,香火的烟气从院内的鼎炉之中弥散开来,缭绕在整个寺庙之周,更添了一派幽静、肃穆的气氛。   沈倾云诚心跪拜在佛像前祈祷,上了三炷香,又添了些香油钱,这才问道一旁的小僧人:“不知寺院中最德高望重的大师是谁呢?”   小僧人躬身回礼,老实回道:“白马寺中若论德高望重,那一定是无尘大师,只是施主来得不巧,无尘大师已经闭关,要到明年才会出关。施主可是想算命问挂,寺庙里亦有别的师傅可为施主讲解。”   “无妨,我也是随便问问,既然没有缘法,那便算了。”沈倾云笑了笑,拒绝了小僧人的提议,又问了一些关于无尘大师的事情,随后便带着珍珠到处走了走。   寺庙的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行走之间,心倒是不自觉地安定下来。   四周十分安静,远处的树林里是鸟鸣之声,幽远深长,沈倾云问了竹林的路,随着小道走去,庙里的僧人敲了钟,钟磬的余音在空中萦旋回荡不止。   “小姐,这边都没什么人了,我们还是回去吧。”珍珠竹林中竹叶簌簌的声音,总觉得太过幽静了一些。   沈倾云随意走了走,脑海中闪动着被接回来后发生的许多事情。   良久,她轻叹了一口气:“回吧。”   来此一趟,倒也没有想要一下子把当年的事情弄清楚,但是故地重游,根据小僧人的描述,她能确定当初竹林中的正是无尘大师。   虽然她并不赞同无尘大师的想法,但是也能判断出无尘大师应该不是与沈之峰交流的人。   若是真的无处可寻了,她也不想去理会了。   日子一晃过去了好几个月,这期间,侯府的人被判了流放,江临、沈思思、江侯夫人、红玉还有柳眉,全部一起被发配了出去,沈倾云只派了听风阁注意他们的行踪,然后就不再理会了。   而原以为能够很快结束的战局,竟然一直拖到来年春天,终于才迎来大军凯旋之日。   萧诀早在之前解决三皇子后就回了边关,此次也会跟着韩老将军和司墨璃一起回来。而沈倾云和韩柔也是在将军府早早做起准备,等着他们回来一同庆功。   而回到了京都后,三人自然要先到皇宫中拜见皇帝。   皇帝只是简单的问过话,就让韩老将军和萧诀先离开了,把司墨璃单独留了下来。   “老三的事情,你做的很好,既然回来了,就别走了。”皇帝看着他,眼中难掩喜意:“如今皇后一族已不能成事,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该成家了,朕想把太傅之女季千雪指给你,如何?”   司墨璃深深皱起眉头:“皇上怕是忘了那道圣旨,本王已经有了璃王妃,不需要什么太傅之女。”   皇帝却是正色道:“当初你担心回不来会耽搁了那沈家女,那道圣旨也没有盖上玉玺,自然做不得数。”   司墨璃脸色沉了下来,声音中含了怒气:“如何做不得数!” 第208章 老将军解甲归田   见他如此严肃,皇帝的表情也有些不好看:“你也是知道韩老将军的意思的,此次回来,他多是要卸职的,国公府又是后继无人,这样的情况,如何担任璃王妃呢?太傅之女季千雪性情温柔贤淑,同时又兼具美貌与才华。怎么了,难道你觉得朕给你挑的,会比不上那沈家女?”   说着,司墨璃的面容越来越紧绷,眼看着他要发怒了,皇帝又添了一句:“当M.L.Z.L.然了,若你真的如此喜欢那沈家女子,大可以娶为侧妃,这样可好?”   “本王不需要什么侧妃,只璃王妃一人足够。”司墨璃冷冷地丢下了这句话,行了一礼:“既无要事,本王就先退下了。”   一旁的大太监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面无表情地站着,心中却是如擂鼓一般。   也就是璃王殿下敢如此顶撞圣上了,换了别人,早就被轰出去了,哪里还好言好语劝着。   “墨璃!站住!”皇帝猛地站起来拍了拍桌子:“世上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之事,你将老三整下去了,然后就不管了吗?”   司墨璃并未转身,只是丢下一句:“陛下的皇子有那么多,个个可以替你分忧解难,本王只管行军打仗,别的不敢越矩。”   说完,大步流星地走了。   皇帝陡然坐回了椅子上,被气得胸口剧烈地喘息着,大太监急忙替他接来一杯温茶水,低声劝道:“璃王殿下刚从边关回来,想必也是累了。”   “哼,不识好歹!那季千雪朕见过好几次,家世品性都是一等一的,京中多少男儿想要求娶!”皇帝灌了一口茶水,这才平复了一些心情。   大太监笑了笑:“皇上都能瞧上的女子,那自然不差。可璃王爷对女子接触本就少,任是天仙儿般的人物,您也得让他亲自瞧瞧不是。”   皇帝深深了叹了口气:“你这话倒也在理,先退下吧,容朕好好想想。”   “是,皇上。”大太监行了一礼,这才退到殿外,守在殿门口候着。   皇帝想把季千雪指给璃王的事情,兜兜转转还是传到了贵妃的耳中。   这下贵妃有些慌了。   “嬷嬷,你说这皇上是什么意思?璃王有兵权在手,已经很扎眼了。不过皇上信任他,璃王也是战功赫赫,本宫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如今既然还要把季千雪嫁给他做璃王妃,这般岂不是将我儿的风头都压过去了!”贵妃躺在美人榻上,秀眉紧蹙,神情十分埋怨。   “哎哟,娘娘慎言!”   老嬷嬷朝着外面望了一圈,将窗户和门都关了起来。   她这才回到贵妃的身边,轻声说道:“皇上和璃王兄弟情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况且璃王殿下刚刚大胜归来,总得有点奖励不是?那季千雪虽好,也是和三皇子退过亲的,这身份尴尬着呢,可不好嫁人。”   这话确实有理。季千雪身份高贵,才情出众,所嫁之人必不能低。且又和皇室定过亲,一时间除了璃王,真是没有年龄身份相当的人了。   贵妃闷哼一声,眉目舒缓开来,但是表情中仍旧有几分不悦:“其实本宫也知道,就是皇上总是太偏心了一些,可没见他替我儿如此用心。”   “六皇子殿下毕竟已经被指了正妃,璃王殿下又是那么个名声,皇上多操些心也正常。”嬷嬷一边替贵妃按起了腿,一边说道:“况且璃王殿下权势虽高,却几乎不理朝政,也没听闻拉拢官员,这以后啊......还不是咱们殿下的。”   “哎,问题不就是出在这里吗。”贵妃目光幽幽:“这皇上一日不立太子,本宫的心啊,就一直悬着。”   嬷嬷没有再接话,事关皇帝的决策,她一个奴婢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卖力地继续替贵妃按摩着。   等到了第二日,韩老将军果真向皇帝递了辞呈。   皇帝虽挽留了一番,但是韩老将军却以此次受伤为由拒绝了:“皇上,臣老了,这一次伤了以后,神医也说最好是静养个几年。如今臣也只想和女儿孙女多待在一起,安度晚年。”   “唉。”皇帝叹了口气,眼神中略带了一丝羡慕。   他倒是也想好好休息,做皇帝看着高高在上,却没有哪一日不是疲惫的。可是这偌大的江山,竟然没有能让他放心交付之人。   虽然他们都清楚,这次的受伤是做戏,但是皇帝还是答应了下来,将兵权也收回到自己手中。   韩老将军回到将军府的时候,韩柔正在处理名下店铺的账目。萧诀坐在一边喝茶等着,眼睛就没离开过韩柔片刻。   看到这一幕,他摇着头笑了笑,走了进去。   “咳咳,萧诀,你也一把年纪了,男女有别,就这样待在韩府,可不合适了。”韩老将军假意板着脸说。   “爹,你回来了。”韩柔眼中一亮,放下账本站了起来。   萧诀的脸先是一红,随即仿佛想到了什么,对着韩老将军行了个大礼:“是我考虑不周了,我这就回去,请了官媒上门,还请老将军同意将柔儿嫁给我。”   韩柔一听这话,白皙脸上也浮起红晕,抿着唇走到韩老将军身旁不说话了。   韩老将军大笑一声,瞪了萧诀一眼:“知道了还不快去!”   “是是是,现在就去,现在就去。”萧诀傻笑着,一溜烟儿就跑出去了。   见他像个二愣子一样,韩柔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柔声问道:“爹,是不是以后你就不用去边关了?”   “不去了!”老将军坐下来喝了口茶:“我也老了,也该退下来了,免得招惹皇家猜忌。如今,我也只想看着你好好嫁人,也就安心了。”   如今韩老将军交出兵权,就算韩柔和萧诀成亲,问题也没那么大了。   沈倾云知晓此事,也只是由衷地替娘亲和萧诀将军开心,如果两个人能在一起最好不过。   “只是北历国那边,可会再犯?”沈倾云问道。   司墨璃此刻坐在她的对面,轻轻摇摇头:“这一战之后,北历国的皇室已经几乎没有了可用之人。如今北历国皇权掌握在世家殷氏手中。”   “世家殷氏?”沈倾云有些惊讶:“不是传闻殷氏一族已经消亡。”   “此事说来话长,但有一件事我想你应该要知道。”司墨璃缓缓开口:“如今殷氏的家主正是你曾经的暗卫-寒玉。” 第209章 贵妃的算计   沈倾云沉默了半晌,她是知道寒玉的身份特殊,但是从未想过寒玉竟然是会是殷氏族人,如今竟然还走到了家主的高位。   她低声说道:“无论如何,我替他开心,以后我会吩咐下去,让他们都不要提及曾经寒玉的事情,避免招惹麻烦。”   司墨璃见她神色无异,这才放下心来。   凭借他与寒玉短暂的接触、还有敏锐的第六感,他能察觉到寒玉对沈倾云似乎有些别样的心思,不过只要沈倾云没有这个想法,他便也不会去理会。   “这一战其实也多亏了他与我们里应外合,北历国的皇室在我们双方势力的夹击下才会溃散得如此快,所以你不用担心,就算韩老将军卸职,边关那边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司墨璃一边说着,一边替沈倾云将茶杯倒上新的热水。   沈倾云闻言微微一笑:“既然是这样,我自然放心。”   如果北历国以后掌控在寒玉的手中,想必的确是不会再起什么冲突的。   “听说你最近在打探白马寺相关的僧人,可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司墨璃又问道。   沈倾云沉吟半晌,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她将去大牢见江临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隐去了其中关于重生的部分,只说了大师告诉沈之峰自己的命格有异。   “既是说我克夫克父,我便想找到那个所谓的大师,好好瞧瞧。”沈倾云说着,眼中带上一丝嘲讽。   “既是能说出要毁掉儿女来成就前途的话,这样的人心思不正,修的是歪门邪道,他说的话不可采信,你不用放在心上。”司墨璃神色未变,想了想,又说道:“白马寺的无尘大师我倒是接触过几次,他是那种正派到近乎迂腐的性子,想必的确不是你要找的人。”   沈倾云的眼眸带上几分戏谑:“可是那位大师说我克夫呢,你也不在意吗?”   “克夫?”司墨璃眼中亮了亮:“所以,倾云,你是已经想好了要嫁给我,对吗?”   沈倾云的脸蓦的一红,脸偏了过去,轻咳一声提醒道:“你的注意力歪了。”   “你克夫,我克妻,正好了,比比谁命硬。”司墨璃微微一笑,无所谓地说道。   沈倾云原本喝着茶掩饰着脸上的羞涩,闻言差点喷出来,一下子呛到了自己,这下真是猛地咳嗽起来。   司墨璃越过身替她轻轻拍了拍背,眼中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倾云,你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定能与未来王妃百年好合,绝不会丢下你先走的。”   沈倾云瞪了他一眼,真是和连如风待久了,如今竟然也学会了这些油嘴滑舌。   司墨璃瞧见她气恼的样子,只觉得这样的沈倾云更加可爱,平日里她不像同龄的女子,总是淡漠疏离、沉稳有度的样子,仿佛一直装着心事。   如今,他只希望给她一个安宁悠闲的未来。   两人又聊了许多边关的事情,大部分时候都是司墨璃在讲,沈倾云听着,神情十分向往。   如果别人在场,一定会惊讶原来寡言少语的璃王爷,也会如此耐心地说这么多。   “若是你喜欢,以后你想去哪,我便陪你去,看看江南的烟雨小楼,还有边关的大漠黄沙,可好?”   “好。”   两人相视一笑,只觉得彼此似乎又走近对方一分。   等到接近黄昏时分,司墨璃才送沈倾云回了国公府。   看着沈倾云进了府,司墨璃原本温柔的眸色沉静了下来,他招来身边的暗卫,吩咐道:“去找找侯府流放的世子江临,找到了,直接杀了他。”   竟然心怀不轨三番五次来骚扰倾云,这样的人,不能留了。   “是,王爷。”暗卫行了一礼,转瞬间消失在眼前。   流放途中的江临自然不会知道自己已经大祸临头,他如今是真的后悔了,每夜还做着和沈倾云重归于好的美梦。   皇宫之中,贵妃梳洗打扮,提前准备了精致的吃食,便在殿中一直候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微微暗了,外面才传来了太监通报的声音:“皇上驾到。”   贵妃和一众宫女太监俯身跪拜迎接,皇帝走进来,将她搀扶起来,一起用了膳。席间,皇帝主动提起:“听说你最近打算办个春日宴?”   “是啊皇上。”贵妃笑的妩媚而温柔:“一来也是循着旧例热闹热闹,二来皇儿的正妃虽然定下了,但是侧妃的位置还空着,臣妾想着不若叫京中未婚的贵女前来,也好直接相看相看。”   皇帝点点头,状似无意地说道:“说起来,韩老将军的孙女沈倾云早已及笄,还是待字闺中,老将军戎马一生,替朝堂效力,你也帮我留意一下此女,帮着照看一番。”   听到皇帝这么说,贵妃哪有不应的道理,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顺带还夸赞了几句沈倾云才貌出众,不愧为韩老将军的孙女。   皇帝没有再多说,用膳后以批阅奏折为由,并不准备留宿在贵妃的宫中。   贵妃虽然失望,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善解人意道:“皇上日理万机,一定要注重保护龙体啊。”   送走皇帝,贵妃的心里就开始嘀咕起来。   沈倾云,她细细回想了关于此女的记忆,发现接触较少,只记得她容貌出众,才情也不错,但是......   “此女如此得圣心,若不是因为她需要守孝,耽搁了年岁,倒是可以迎娶做皇儿的侧妃,哎,不知道品性如何,之前接触的却是不多。”   话语之间,显然还是动了心思。   一旁的心腹嬷嬷替贵妃将头上的朱钗都取下来,笑着说道:“反正此次的春日宴那沈家小姐定然也是要进宫来的,娘娘何不趁此机会好好观察一番。”   贵妃点点头。   除了沈倾云,她心中还有一个人选,那就是季千雪。   季千雪可是太傅之女,又差点当上了三皇子妃,若是能做了皇儿的侧妃,那不是相当于皇儿彻底将曾经的那个三皇子踩在脚下,更给他添了一大声势和助力。   至于司墨璃,贵妃心中冷哼,他风头太盛,京中贵女自然有别人能做他的璃王妃,皇上费尽心力替他安排,她倒是想要抢过来看看。   就这样,一张张春日宴的请帖发了下去,其中一张便送到了沈倾云的手上。 第210章 贪心的六皇子   对于这样的宴会,沈倾云如今也看淡了。不求出彩,只求不出错便可。   倚翠提前选了几套春衫,虽说要穿得素淡,但去皇宫参宴却不能太过失礼。   沈倾云便看中了一套新送来的,上身是素白对襟小袄,交叠的衣领处有淡紫色丝线绣制的花草图案,下身是丁香色束腰宽摆裙,外罩一件轻纱绣花大袖,一身下来素白中透出淡淡的紫,别有一番清雅之色。   珍珠走进来,眼睛不由得一亮,手里还捧着一木匣子。   倚翠如今都认得这檀木制的匣子了,她笑着主动问道:“可是璃王爷又送了什么过来?”   珍珠猛地点点头,王爷从边关回来后,又开始瞧见好的便往国公府送:“小姐和王爷真是心有灵犀。”   说着,她打开木匣子,里面竟然是一只紫玉手镯,冰透亮眼,戴在沈倾云皓腕上,更衬托出她玉手肤白,纤细动人。   就连珍珠和倚翠看了,都忍不住晃晃神,难怪听闻有人只见一双手便倾心的。   沈倾云笑了笑,取下手镯放好。   虽然她相信两人不会乱说,可是听司墨璃的意思北历国极可能又派人重新来签订两国交好的文书,因此还是又对着两人叮嘱了一句:“因着一些特殊的原因,以后不管见到谁,都不可提及我身边曾有寒玉、寒风两个暗卫,明白吗?”   珍珠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话头,但还是听话地点点头。   倒是倚翠的神情突然有些愣住了,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姐,难道是他们两人出了什么事情?”   沈倾云摇摇头:“没有,不过他们的身份特殊,以防万一罢了。”   猛然间听到寒玉的名字,倚翠的心像是被木桩撞了一下,钝痛钝痛的。她没有再问,但一下子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了。   沈倾云看了她一眼,也没多说,示意两人退下,自己则拿出笔墨潜心写了一幅字,思绪转动在一笔一划之间,终以一撇停顿在宣纸之上。   转眼间到了春日宴的这天,京都受到邀请的贵女们都一大早便收拾妥当了,陆陆续续进了宫。   贵妃笑着将林雪盈安排在她的身旁坐下,言辞之间,十分宠爱的样子,惹得不少贵女暗中艳羡。   沈倾云的位置正好被安排在季千雪的旁边,两人见状眼中都是一喜。   “倾云,你也来了,今日这身真是淡雅。”季千雪笑着先打了招呼。   “若论雅致,谁能比过千雪你呢,真就像那画卷上的仙女一般了。”沈倾云毫不吝啬地夸赞道,惹得季千雪笑容更盛。   此话全然出自真心,季千雪受太傅教养长大,自有一番书卷慵懒之气,又身子娇弱,虽然长在京都,但却有江南女子的婉约之美,叫人心生怜惜。   而沈倾云的气质更偏清冷疏离,沉稳高贵,与季千雪坐在一起真是各有各的养眼之处。   六皇子司明宣站在暗处,看看季千雪又看看沈倾云,不禁有些犯难,问着身边的心腹太监:“你瞧着哪个更适合做本皇子的侧妃呀。”   太监的眼珠转了转,看到六皇子为难的模样,笑着轻声说道:“奴才瞧着这季姑娘和沈姑娘各有风貌。而且季姑娘背后是太傅大人,沈姑娘背后是韩老将军,一文一武相得益彰。所以侧妃也不一定非要二选其一呀。这能被殿下看上,是她们的福气。”   此话简直是说到了司明宣的心口处。   “也是, 母后也觉得这两个女子各有长处,因此趁着今日安排在一起仔细瞧瞧,如今看来真是不好取舍。”他目光暗了暗,反正以后这天下都是他的,后宫佳丽三千,自然可以提前充盈起来。   尤其是看到在季千雪和沈倾云的衬托之下,林雪盈的面容也就显得没那么出彩了。   一想到这里,六皇子司明宣就心有不甘,为什么不一开始便将季千雪指给自己呢。单论家世,两人虽都是高门嫡女,但品貌才情都是林雪盈略次。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皇帝真的太偏心了。偏心司墨璃就罢了,同为皇帝的儿子,自己的正妃凭什么比不上三哥,好在现在不一样了,一切都是他的!   于是他对着身边的太监低声道:“安排一下,待会先让本殿下先见见季千雪。”   “是,六皇子,奴才这就去安排。”太监心领神会,退了下去。   另一边,皇帝也在询问今日春日宴的情况,大太监打探完了消息禀告道:“皇上,今日季姑娘和沈姑娘都来了。”   皇帝点点头:“墨璃呢?”   “贵妃准备相看沈姑娘为侧妃的消息已经传过去,璃王爷已经在进宫的路上了,想必很快就能赶到。”   “很好,你掐住时间,让墨璃和季千雪接触接触,看看他什么反应。”皇帝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挥挥手示意退下。   “奴才这就去办。”太监总管轻手轻脚地退下,将殿门小声关了起来,这才步履匆匆地走了。   而在宴会中,沈倾云面色虽然未变,依旧是淡笑着和季千雪闲话交谈,心中却不自觉地浮起了警惕,她能够感觉到令人不适的目光一直投在她这边。   四下望了望,皆是聊天说笑的贵女们,却没有发现那道目光来自何处。   她思索着一走神,旁边便传来一声低低的惊呼,抬头一看,竟然是宫女端来点心的时候没拿稳,一块点心掉在季千雪的裙摆上,浅粉色的衣裙上被拖出一条黄色的油渍,很是显眼。   剩下的点心在桌上滚了滚,好在没有掉下来,否则沈倾云的衣裙怕也是要弄脏的。   宫女吓得面色惨白,立刻跪在地上磕头颤声道:“奴婢不是故意的,刚刚有谁绊倒了我。”   她茫然地看着四周,却也没有证据。   贵妃神情不悦地走过来:“怎么回事,毛手毛脚的,拖下去先打二十大板子!”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宫女一脸惊慌失措,到底还是被带了下去。   贵妃转头一脸歉意地对着季千雪安抚道:“瞧瞧,这么美的裙子让弄脏了。本宫那有内务府新送来的春衣,季姑娘可先去换上。”   季千雪微微皱眉,想了想,没有替宫女开口求情,只是行了一礼道:“娘娘的好意小女心领了,但小女穿娘娘的衣裙不合规矩,派人去宫门口取备用的便是。”   想了想,她话头一顿,脸上有些羞涩:“只是自己一人有些不安,可否倾云陪我一起。”   贵妃眼中闪过不明的神色,她笑着打趣:“何必劳烦沈姑娘呢,季姑娘大可放心,本宫定派人跟着,走不丢的。”   沈倾云却是起身说道:“不碍事的,贵妃娘娘和众位小姐们先吃着玩着,可别因为这小插曲扰了大家的雅兴,倾云便陪着季小姐去去就来。” 第211章 宴会,各有算计   沈倾云既然如此答应了,贵妃自然不好强行把人留下来,但是心中还是对沈倾云听不懂话里的暗示感到有些不悦。   她突然就觉得,到底还是乡下长大的,不够聪明机警。   一旁的林雪盈倒是有些明白了贵妃的意思,看样子贵妃并不希望沈倾云陪着季千雪一起走。   她听家里的人说过,六皇子最近在寻找侧妃的人选,如今要将季千雪单独支开,难道就是看中了季千雪?   只是片刻间,她脑中已经转了好几圈心思。   季千雪人长得美,又是太傅之女,这样的女子若是同她一起嫁入六皇子府自然是一个大大的威胁。但是同时正是因为这样,季千雪应该不愿意屈居侧妃之位。   她不能明着搞破坏,因此附耳在贵妃身边说了几句话。   贵妃听完,瞧见她眼中的柔顺和理解,满眼慈爱,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手背。   这样聪慧机敏又有眼力劲的女子,才配当她皇儿的正妃呀。   “正巧雪盈想去如厕,这丫头,还不好意思上了,你们就一起去吧,相互有个照应。”贵妃笑吟吟地说道。   “如此也好,娘娘,那我们就先离开片刻,失礼了。”沈倾云神色未变,满口答应了下来。   贵妃笑得明媚:“去吧去吧。”   宫女立马走过来引路,三人随着宫女就离开了,沈倾云走在中间,季千雪和林雪盈走在两边,互相都没有说话。   仿佛是怕尴尬,林雪盈主动提起了即将嫁给六皇子的事情:“我这心里真是有些紧张,好在六皇子对我还算体贴。”   季千雪和沈倾云都象征性地恭贺了几句。   到了岔路口,宫女停下来,满脸歉意:“林小姐,沈小姐,不同路了,西间顺着这条路直走便是,奴婢先带着季小姐下去换衣裳吧。”   沈倾云眼眸微微眯起,没有说话。   明明自己是陪着季千雪出来的,宫女却直接将她和林雪盈划到一条路。   果然是不对劲。   于是她借着宽大的袖口,悄悄捏了捏季千雪的手心。   林雪盈面色有些为难:“倾云,我一个人有些害怕,要不你先陪我去一下西间,我很快就出来了,然后我们一起去找季小姐。”   这样的安排倒是很妥帖,毕竟沈倾云就算跟着季千雪,也只是等候着,做不了什么。   于是便由着这般安排了。   林雪盈之前和沈倾云也算有些交情,如今看到没有人了,叹了口气:“倾云,我知晓你很聪明,想必你也看出来了,贵妃娘娘打算让季小姐也入六皇子府吧。”   “贵妃娘娘的决定,我不清楚,不过雪盈你是如何想的呢?”沈倾云倒也不拐弯抹角,而是轻声道。   “我自然不愿意。”林雪盈苦笑了一下:“你是想问那为什么不让你陪着季姑娘吧,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倾云,你还没有准备嫁人,或许不会明白我的难处。”   沈倾云没有接话,只是低头沉思的样子。   林雪盈停下脚步,俏皮地眨眨眼:“我知道季姑娘也不愿意,可事情并不是全无办法呀。”   “什么办法?”沈倾云顺着她的话问道。   林雪盈一脸深思熟虑的模样,悄悄把她拉到一边:“这样吧, 这里没有人,倾云你去西间等等我,我熟悉这边的小路,就让我去劝劝六皇子,若是娘娘问起来,只说我闹肚子,你陪着我一起在西间不就好了。”   沈倾云静静地看着她:“皇宫中想要掩人耳目恐怕不易。”   “唉,我也是为了季小姐着想啊,若是被人瞧见六皇子殿下和季小姐碰面,又是去换衣服,那季小姐哪怕不愿意,也要嫁进来。”林雪盈笑容十分苦涩,眼中带着几分希冀:“倾云,实不相瞒,这也是为了我自己,你愿意帮帮我们吗?”   她这话说得不假,季千雪下去换衣裳,要是正巧被六皇子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那这婚事就没跑了。   沈倾云只好点点头:“放心吧,我会说我一直在此处等你。”   林雪盈的眼一下子亮了起来,她又小声叮嘱了几句,这才从假山后的小路穿过去了。   沈倾云凝望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再单纯可爱的女子,进了宫,也只能百般算计,身不由己,可她万万不该利用自己。   刚刚趁着拉她到一边,林雪盈便悄悄地抽走了她的丝帕,还以为这个小动作自己没瞧见。恐怕她是想搅乱了六皇子的好事,却留下手帕,栽赃到自己的身上吧。   沈倾云只是迟疑片刻,便直接原路返回。   只要自己此时立刻回到宴会上,林雪盈的计划就不攻自破了。   于此同时,司墨璃也赶到了宫内,他面色沉沉,派人打探了沈倾云的位置。   “王爷,沈小姐陪着季小姐下去换衣裳了。”   听到两人一起,他稍微放心,可仔细一查,才发现那换衣裳的宫殿竟然离宴会主殿很远,显然不太正常。   于是他直接过去,到那一看,正巧见着宫女从房内出来,关上房门,鬼鬼祟祟地离开了。   司墨璃走到房后半掩着的窗边,明显闻到了屋内有不寻常的香气。   他心中一沉,正欲说话,窗户突然被扯开,露出季千雪用手帕捂着嘴的脸庞,瞧见璃王,她一双眼猛地瞪大了。   而六皇子被皇帝的人带向了错误的地方,等了半天也没有瞧见季千雪的身影,不耐烦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人呢?”   那太监低着头,这才恍然大悟一般:“恐怕是奴才听岔了,季小姐应该在那边的殿内呢,奴才该死,这就带您过去。”   六皇子狠狠踹了他一脚:“还不快点带我过去!”   “是是是,六皇子息怒。”小太监赶忙在前边引路,心中却是想着,璃王爷恐怕已经捷足先登了、英雄救美了吧。   然而到了殿外,却是不见璃王的身影,房门半掩着,里面传出女子有些奇怪的声音。   小太监顿感不妙,难道王爷还没有来,季姑娘还在里面。   六皇子也愣了愣,心想母后竟然直接安排得如此到位吗,这样也好,板上钉钉了,于是他让小太监守在门口,自己走了进去。   看着紧闭的房门,小太监慌了,他正想阻拦,回头便瞧见了那边司墨璃冷若冰霜的眼眸正直直盯着他。 第212章 司墨璃的身世   原以为司墨璃会冲上来质问沈倾云在不在屋里,可是他就是这样看了小太监一眼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屋内,六皇子朝着里面走去,听到内屋传出呜呜的声音,原以为会看到什么香艳的场景,结果却发现林雪盈被五花大绑地丢在地上。   “雪盈,怎么是你,谁做的!”司明宣惊呼一声,立马上前替林雪盈解绑,又松开她嘴上的布条。   林雪盈大口喘息,眼泪汪汪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是去如厕,没想到就被人打晕了,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屋子里。”   说着,她一把扑到六皇子的怀中:“殿下,还好来的人是你,若是别人闯进来,叫我还怎么活啊,我都想好宁死也绝不让你蒙羞。”   司明宣惊疑未定,脑中完全反应不过来,只能本能地拍着林雪盈的背轻声哄着:“没事了,没事了,别怕。”   “有殿下在,雪盈不怕了。”林雪盈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越距,害羞一般轻轻推开了司明宣的怀抱,她低着头,恰到好处露出自己美丽的侧脸,还有那哭红的眼眸。   司明宣的眼神果真更加柔和,他将林雪盈脸颊上的泪珠轻轻擦掉,然后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殿下,我不知道我消失了多久,要赶快回宴会上才行。”林雪盈想了想,心中有些慌乱。   到底是谁绑了她,她如果一直不出现,会不会传出流言蜚语。   “走吧,本殿下派人送你过去,如今时间尚早,应该没有问题,况且一切有我呢。”司明宣神色有些凝重,他必须要好好查查今天的事情。   林雪盈被司明宣扶着走了出来,门口的小太监已经彻底懵了。   里面怎么不是季千雪,难道王爷已经将季千雪救了出来,那林雪盈又是怎么进去的?   此刻,大家都摸不着头脑,皆是一句话不说。   司明宣派人将林雪盈送回宴会上,她前脚刚到,沈倾云和换好衣服的季千雪后脚也来了,表情轻松地说笑着,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三人离开的很久,但是贵妃娘娘不怪罪,自然没人多说什么。   林雪盈心情忐忑地望向沈倾云这边,正巧撞上她淡漠的双眸,心中咯噔一下,急忙把头低了下去。   她摸了摸怀里,沈倾云的帕子已经不在了,却不知道是何时丢的,内心陡然有几分害怕。自己做的,应该被发现了吧。   宴会没再出现什么纰漏,瞧着几人的模样,贵妃也知道事情有异,早早结束找到司明宣询问情况:“皇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没有见到季千雪吗?”   “没有啊,我到的时候,林雪盈被绑在地上,这会是谁做的,是璃王对吗?”   司明宣神色也十分不解,不明白事情怎么演变成了这样。   此刻,外面突然有太监到访。   那太监笑得恭敬:“贵妃娘娘,这是皇上派老奴送来的佛珠。一整串都是黄花梨的珠子,您瞧瞧,颗颗都是极品对眼,皇上专门挑的,赐予娘娘。”   贵妃笑着收下,派人将太监送了出去。   一转头,已经是面色沉沉。   司明宣不确定地问:“母后,父皇怎么突然送这个给你,看着倒是挺珍贵的,可你也不礼佛呀。”   “皇上这是在警告我,让我安分守己,看来今天算计季千雪的事情,皇上已经知道了,恐怕林雪盈的事情,就是在给我们一个警告。”贵妃的神情凝重。   司明宣的脸色也不好看,不耐烦地说道:“不就是一个女人嘛,算了,白白惹父皇不悦。”   说完,直接气恼地离开了。   “皇儿!”贵妃急急唤了一声,万分无奈地坐回椅子上,叹了口气。   御书房内,司墨璃冷峻的脸上带上了嘲讽:“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把季千雪塞给我,若是她在宫里出了问题,不知道太傅心中会如何作响?”   皇帝皱着眉头,神情不悦:“还不是因为你太固执,不用一些非常手段怎么行。况且朕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借着贵妃的计划让你救下她,如此不行吗?那你这般轻易绑了那林雪盈,还不是朕替你遮掩。”   司墨璃冷笑,他看到那林雪盈鬼鬼祟祟的便将她打晕,没想到在她手上瞧见了沈倾云的手帕,只是绑了丢到屋子里,还算是便宜她了。   而沈倾云也没有直接回到宴会上,她担心季千雪出M.L.Z.L.事,循着方向去找,就碰见季千雪已经逃了出来,便直接陪她去换了衣裳。   听到季千雪说林雪盈那边有璃王处理,她也算是放下心了。   这般阴差阳错的,此次宴会却是没有闹出什么乱子。   皇帝收敛怒容,叹了口气:“皇宫之内,你不争不抢,别人也会逼着你去争,逼着你去抢。朕派人告诉你六皇子相看沈倾云也算不得假。墨璃,朕老了,时间不多了,如果在沈倾云的孝期结束之前,若让老六登上高位,以后,你能确定,她一定是你的璃王妃吗?”   司墨璃的瞳孔紧缩了一下:“皇上,你在威胁我。”   “朕没有威胁你,朕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皇帝站起身,眼中讳莫如深:“只有你大权在握,你想要的,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他凝视着司墨璃:“墨璃,皇后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就算你无心皇位,但是她怕啊,她怕,所以和你订婚的女子,死的死,疯的疯,你希望沈倾云也这样?”   “这一切不都是你造成的吗,如果你不是透露给皇后这一切,她也不会自己把矛头对准我,不是吗?”司墨璃胸口翻涌着怒气,眼中尽是沉痛:“所以你是打算故技重施?”   “朕也是为了你好!”皇帝猛地拍了下桌面:“你怎么就是不明白?”   “是嘛,那你问过我想要什么吗,我根本不稀罕这所谓的皇位。”司墨璃冷冷看着他。   皇帝怒极反笑:“你不想要皇位,那你要什么。如今你兵权在握,战功凛凛,不论是谁坐上高位,都容不下你。或者,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交出兵权,你便可以成为一个闲散王爷吧。”   他走到司墨璃的身边,浑浊的眼中透出精光:“况且你知道的,朕的心中真心相待的,只有你娘一人,如今,也想把最好的都给你。墨璃,你莫要辜负了朕的苦心!” 第213章 坦诚   司墨璃看着皇帝的眼神冰冷,嘴角扯出讽刺的微笑:“苦心?你的苦心就是逼我坐上皇位,让我娶一群不爱的女人固权,最后再像你一样永远怀念和遗憾吗?人在的时候你没有倾尽全力对她好,现在又在自我感动什么呢,若论辜负,你第一个辜负的就是我娘。”   顿了顿,他掷地有声地说道:“本王此生只认一人是我的王妃,那就是沈倾云,哪怕你是皇帝,也别想从她这里动手脚,否则本王便是死,也不会再娶别人。”   说完,也不管皇帝是何表情,直接冷脸转身离开了。   皇帝的眼中闪过悲痛和愤怒,他凝视着司墨璃的背影,想起记忆中的那个女子,颓然一笑。   是啊,斯人已逝,有再多的遗憾也弥补不了了......   国公府内,沈倾云有些疲惫地躺倒在美人榻上,倚翠轻轻叩响房门:“小姐,门房那边传了信过来,是将军府的消息。”   “拿来给我看看。”沈倾云轻轻揉了揉额角,接过信,却是韩柔邀她后日过去,一起吃个小的家宴。   沈倾云微微一笑:“派人去回了娘亲,后日我会准时到的。”   倚翠点点头,退了出去。   寒霜却又在此刻进来,对着沈倾云耳语了几句。   沈倾云有些惊讶地望了望外面的天色,这么晚了,司墨璃竟然要见她,难道是白日里皇宫的事情有什么问题。   想了想,在寒霜和寒清的护拥下,她穿了轻便的斗篷,从后门悄无声息地上了马车,去往听风阁。   等到了地方,就瞧见司墨璃一个人站在那,正瞧着池塘中游动的锦鲤出神,不知为何,总觉得他的背影看上去有些落寞。   “墨璃,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这么着急叫我过来?”沈倾云轻声问道。   司墨璃走过来,神色冷凝,却是突然动作轻柔的将沈倾云抱住。   一时间,他整个人的气息将沈倾云包围,头整个埋进了他的胸膛间,隔着轻薄的春衫感受到了他急促的心跳声,惹得她顿时羞红了脸,试探着叫了声:“墨璃......”   司墨璃半垂的眼眸隐隐有些红,他声音低哑:“倾云,让我抱一下你,好吗?”   沈倾云再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静静的拥在一起。   良久,司墨璃才小心地放开她,随手替她整理了一下额前被压乱的碎发,不自觉地真心笑了起来:“见到你真好。”   “怎么了,为什么今天突然......”沈倾云的心中有些异样的甜蜜,还有几分担忧。   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司墨璃将她带到一边坐下,桌上已经摆满了她喜欢的点心和茶水。   他替沈倾云倒满一杯茶,这才问道:“倾云,你可否觉得一直以来,我对你有些冷淡。”   猛然间听到他这么问,沈倾云有些迷茫,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其实她对感情的那些期待和幻想,早就在前世被囚禁被折磨的那几年消磨掉了,重活一世,她脑中只有两个念头,一是护好娘亲等人,二就是报仇雪恨。   哪怕是逐渐做到了这两点,可对于什么情啊爱的,说实话,她也是一直在逃避去想这方面的问题。她只想赚很多的钱,打理自己的宅院和店铺,即使自己一辈子不嫁人又能如何呢?   因此,即使察觉到自己对司墨璃暗生情愫,她也没有做好热烈去爱的准备。   倒是这样淡而默契的相处方式,彼此都不需要解释太多,也不去刻意追求浪漫,反倒让她感到舒适和心安。   见沈倾云的确没有异色,司墨璃心中松了口气,但还是解释道:“恐怕你很早就猜出来,我克妻的名声与静安郡主有关。其实不仅仅是她,还有曾经的皇后。皇后担心我会与三皇子争权,才会在背后放任静安残害了不少的官家女子。”   为此,他更加避免接触女子,以免连累对方。   而这么久以来,在察觉到自己对沈倾云动心后,他也不敢表露的太明显,毕竟,一旦让皇后有所察觉,沈倾云恐怕就要遭难。   但他又克制不住出现在她身边,小心地护住她,帮着她达到想要的目的。   司墨璃凝视着沈倾云的眼睛,眸中似冰雪消融般涌现出暖意:“原本我没有心动之人,便也不打算要娶妻,可是现在,我已经有了想要共度一生的女子。倾云,你看过那道圣旨了吗?”   沈倾云心中悸动,微微点头。   司墨璃神情温柔,却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紧张。   自小以来,他的处境看上去风光无限,但实则凶险,一直过着刀尖起舞的日子。如果沈倾云成了璃王妃,势必会卷入到这些诡谲算计之中,明枪暗箭,只多不少......而他能给的,便是他的一颗真心,他会一心一意爱着她,护着她做自己想做之事,和她携手面对一切,站在她的身前替她抵挡风雪......   曾经,他看出她对于感情的迟疑,因此也没敢表现出自己的热切。   可是他发现自己真的快魔怔了,稍有空闲,就会忍不住想起她。而如今皇帝用她来刺激自己,第一次,他甚至有了想要争权的心思。   司墨璃轻轻吐出一口气,下定决心坦诚相待:“倾云, 我想要告诉你一个关于我身世的秘密,其实我并非皇上的弟弟,而是他的儿子。我知道你希望过平静温和的日子,你,还想和我在一起吗?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让那道圣旨作废。”   这样的消息着实让沈倾云惊愕了片刻,她沉默半晌,轻声问道:“那你想要那个位置吗?”   “不想。”司墨璃斩钉截铁地回答。   沈倾云松了口气,也在一下子明白了许多事情,她一字一句认真道:“墨璃,我只问你,你说只娶我一人为妃,是否将来也不纳任何妾室?”   司墨璃郑重地点头:“自然,我只要你一人。”   沈倾云的脸上绽开了笑容:“既然如此,我什么都不怕,不管将来遇到什么,我都会同你站在一起面对。”   听完她的话,司墨璃激动地站起来,绕到沈倾云的这边,再度抱住了她。   “倾云,谢谢你......”司墨璃声音颤抖道。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对你的心。   他其实真的很害怕沈倾云在知道这些之后,不想卷入皇室争斗之中,那他定然舍不得她为难。   随即,司墨璃认真叮嘱道:“我告诉你这些,更是想要提醒你,皇上可能最近又会有所行动。” 第214章 红玉之死   沈倾云联想到今天宫里发生的种种事情,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轻声问道:“皇上想要做什么?”   两人重新坐好,司墨璃将皇帝的心思告诉了她,声音有些沉重:“凭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不会轻易改变自己想法和决定的。”   简单来说,其实就是皇帝希望司墨璃能够继承皇位,于是他故意勾起后宫争斗,想要激起司墨璃夺位的野心。更为了替他铺路,希望他能够迎娶对自己有助力的女子。   沈倾云沉思片刻,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平静。   其实客观来说,就算司墨璃不是皇帝最爱的女人生的孩子,他也远比现在的皇子们能力更强、声势更盛。   如果不是因为司墨璃一直有着克妻的名头,也一向远离女子,他早就会引发更多人的忌惮。   “三皇子心思不正,勾结敌国,死不足惜;六皇子为人鲁莽,高傲自大,听闻还轻贱寒门学子,也不是良君之材;七皇子母族势小,又不通朝政,只想做个闲散王爷;八皇子幼时聪慧,但自腿残之后,鲜少出现于人前,二皇子、四皇子幼时早逝,余下只有十二皇子,年纪尚小......”   沈倾云根据听风阁之前收集的消息,慢慢分析道,良久,她轻叹一声:“墨璃,我知晓你无心皇位,可是......”   皇帝的逼迫固然令人生厌,可是这江山除了他,还能交给谁呢......   可是一旦成为帝王,身不由己的事情只会更多,譬如那些遣散后宫的桥段,不过是画本子里才有的。   司墨璃神情平稳,有着超然物外的冷静,露出一贯以来久经风霜血雨后的沉稳之色:“倾云,我知道你的担忧,给我一段时间,这些事情,我来解决。最近,你尽量减少出门,更不要同六皇子和贵妃一族的人有太多接触。”   “好。”沈倾云郑重点头。   司墨璃将自己身世的秘密坦然告知,对她一片赤诚,她便会坚定地相信他。   回想这么久了,司墨璃也从未叫她失望伤心过,他只是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后,从不去干涉她想做什么,却总在必要时出现为她撑腰。   一时间,她甚至有些犹豫,对于自己重生的事情,要不要也坦然告知?   然而此刻,门口响起了敲门声,三长一短,是特殊的信号。   司墨璃看了沈倾云一眼,对上她的目光,沉声道:“进来。”   来人是之前司墨璃派出去的暗卫,皱着眉头告罪:“王爷,卑职办事不利,没能找到江临,请王爷责罚。”   沈倾云听到江临的名字,愣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怎么回事?”司墨璃随意问着,手下不停,替沈倾云添了茶水,又拿了点心给她。   暗卫看到这一幕眼露惊愕,将头深深低下回禀道:“禀告王爷,卑职赶到时,流放的人已经不见江临,卑职几番查探,发现是他以前的姨娘红玉趁机放他逃走了,目前去向不明。”   听到这里,沈倾云倒是来了几分兴致,细细问道:“红玉怎么做到的?”   暗卫想到那些污秽之事,有些挣扎要不要直接说出来,便偷偷看了司墨璃一眼,得到肯定的眼神,这才说出他所探听到一切。   流放之地路途遥远,况且还是在冬末初春的时候,天气阴寒,许多犯人往往撑不到目的地,就会因为饥饿、病痛、鞭打等痛苦死在流放途中。   江临在牢狱里受审时本就带了伤,还没有走到一半路途,浑身滚烫开始发烧,但是押解的官差可不管这些,只会挥着鞭子赶路:“还不快走!”   一旦走慢了,鞭子就会挥到身上。   红玉瞧见了心疼万分,委身给了几位差役,换来了一点点食物和水,全部都给了江临。   其中的一位差役见到红玉这样,有些稀奇,倒是欣赏起她这种不离不弃的真情,他懂一点草药,就在沿途休息的林子里采了土方子里的草药给了她。   红玉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全部喂给江临吃了。   所谓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江临竟然就这样挣扎着活了下来。   后来天气渐暖,他竟然在某个晚上寻到机会跑了。   这样的失误,差役们自然不敢声张,天大地大的也没人去找,都当做江临已经死了。   可掩护江临逃跑却被逮住的红玉就惨了,差役们找不到江临,把罪都怪到红玉的身上,红玉受了不少凌辱,最终还是死了,只有那个给她草药的差役替她挖了个坑,不至于像别人那般曝尸荒野。   听完这些,沈倾云沉默了下来,有些感慨:“没想到最后红玉竟然才是待江临最情真意切之人。”   只是江临这个人,从来看不到别人的真心。   司墨璃却是微微皱眉:“既然如此,派人打探一下江临的踪迹,以防他伺机报复。”   “是,王爷。”   沈倾云又问:“那别人呢,江侯夫人、沈思思,还有柳眉,你可知道如今什么情况?”   暗卫摇摇头:“是卑职的失误,此次前去未曾关注这几人,但是她们三人还活着,卑职会派人继续探查。”   “无妨。”沈倾云理解暗卫既然是冲着江临去的,没注意别人也正常。不过这般看来,除了红玉,另外的三人想必都没怎么照看江临吧。   收回思绪,她又看向司墨璃,倒是不知他还派人去追杀江临。   司墨璃的耳尖有些红,他示意暗卫退下,这才说道:“我是担心他还会继续对你不利,所以......”   沈倾云低低一笑:“不用解释,我知道的,而且现在看来,你的担心是对的。”   “流放之地距离京都路途遥远,他身上没有银两,就是死在荒山野外也有可能。倾云,你放心,我不会给他机会回来伤害你的。”   沈倾云点点头,突然感觉到有一个人一直坚定地站在你身边,真的很安定。   因着天色已黑,两人又说了会别的,司墨璃便将她送回国公府,这一次,他直接搂着她的腰把她带入到蒹葭院里,在她的眉间落在一吻,这才离去。   只留下沈倾云站着原地,脸颊飞霞,望着夜空,心中陡然升起一丝思念。   “原来真的会刚刚离开便想再见啊...”沈倾云喃喃道。   “是啊,小姐,你出去这么久,我都想死你了。”珍珠探出脑袋,突然在身后的窗边说了一句,然后捂着嘴嘿嘿直笑。   沈倾云瞪了她一眼,脸更红了,走进了屋内准备教训她。   珍珠连连求饶,然后又说道:“小姐,你走后,门房又送了信过来。”   “这么晚了,谁会送信过来?”沈倾云有些不解,拿过来一看,竟然是季千雪。 第215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沈倾云仔细看了信的内容,发现她是派人偷偷送来的,因此也不好回信到太傅府去。只是有些不巧,正好季千雪也约在了后日,倒是和将军府的小宴撞到了一起。   无奈,沈倾云只好叫来倚翠:“后日我去将军府后,你帮我走一趟这里,与季小姐再约一个时间,方便着季小姐来,地点就约在听风阁吧,告诉她那边比较私密。”   倚翠点点头,有些紧张,还是第一次需要外出面对别家的小姐。   珍珠一边替沈倾云摘掉头上的发饰一边嘀咕:“小姐,怎么这几日突然都约着你出门呢,好在明日可以在府内休息休息。”   沈倾云笑了笑,没有接话。   可等到了第二天,竟然又有人找上了国公府,只是这一次,来人找的不是沈倾云,而是倚翠。   倚翠被叫到后门时一脸的迷茫,等看到街那边树底下的两人,登时瞪大眼:“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那女人瞧见倚翠,赶忙走过来,从身后的麻布袋里掏出了一些蔬果,满脸笑容:“妮子,这都是家里种的,专门给你带了点。你拿到府里去,也给你们小姐尝尝,咱家没什么好的,就这些了。”   倚翠一脸的无奈又好笑:“爹、娘,府里吃穿用度都好,你们留着自己吃吧。”   话虽然这么说,但她的心里还是暖暖的,叮嘱道:“我还有些日子就可以回家了,跑一趟怪累的,下次别来了。”   每个月其实都有一天休息可以出府的,倚翠往往把两三月的攒到一起,基本上每一个季回去看两天。   “拿都拿来了,你就收下吧。”女人局促地搓了搓掌心的汗渍,然后试探问道:“妮子,你月钱发了吗?”   倚翠脸上原本的笑意淡了几分:“发了,怎么了,家里缺钱了?”   女人点点头,倚翠便有些不解:“之前每次回家,我都把月钱拿回来了,家里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会没钱呢?”   沈倾云对待下人一向大方,对她和珍珠更是好,因此直接攒下不少的银钱,全部都拿回了家,老两口不过是农户,平日里也没什么大的开销,应该是不会缺钱才对。   女人犹犹豫豫,这才说道:“你嫂子又怀上了,听说这次肯定是男孩,就是肚子闹得厉害,要多买点吃穿好好养着胎,还有你弟弟,他也要讨媳妇,家里的银子便不够了......”   倚翠脸上的欣喜一点点暗淡了下去:“我总不能身上一分银子都不留的,以前往家里拿了那么多,已经是我的全部了。”   “妮儿,你还有钱,就先给我们吧,反正你在府里也是吃穿不愁,还有你头上的金簪,真好看啊,哎哟,你嫂子就想要个金簪呢,想得吃不下睡不好的,总是半夜还吐呢,可...实在是舍不得。”女人一边说着,一边不住地打量倚翠头上的首饰。   “每次回去嫂子不是瞧上我的镯子,就是瞧上我的钗子,衣服上的布料都恨不得能裁下一块给她,还不够吗?”倚翠的脸上带上了讥讽:“这簪子是小姐赏我的,我是不会送她的,我倒不知道金簪还能治孕吐。”   “你这是什么态度!”旁边一直沉默的男人突然一声怒喝:“以为来了这国公府就不得了,怎么对你娘说话的!”   这样的争执引得好几个路过的人瞧了过来,倚翠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她忍下心中憋闷:“行了,你们快走吧,别在这闹,惹的人看笑话。”   “怎么是闹了,妮儿,你这话可不对。”女人砸吧砸吧嘴:“我和你爹辛辛苦苦来一趟,一口水都喝不到,没钱,那你把金簪给我吧,反正你小姐还会再赏你的。”   说着,她就要直接伸手去取簪子。   “倚翠,找你好久,怎么在这?”珍珠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咦,这是?”   倚翠赶忙避开女人的手,走过来解释道:“这是我爹娘,进城来看看我。”   珍珠心里浮现出一丝丝羡慕,有爹娘挂念这可真好,于是十分有礼地跟两位打了招呼。   倚翠娘殷勤地塞给了珍珠一大把青菜,珍珠推脱不掉,只得接下,转头说去包些点心过来,好叫老两口回去的路上吃。   珍珠刚走,倚翠娘就将倚翠拉到一边:“妮儿,我看这丫头,她也带着金簪,就是跟你一起侍奉小姐的吧?”   倚翠点点头:“行了,你们快走吧。”   “好不容易来一趟,尽想着把我们赶走,可是嫌弃我们穷给你丢人!”一旁的男人瞪了她一眼。   倚翠低下头,想要辩驳,鼻子一酸,没有开口。   “好了好了。”女人悄悄拉了拉男人的衣袖,给了他一个眼神,然后又说道:“妮儿,我瞧着这珍珠不错,还没有谈亲吧,不如说给你弟弟,以后你们就成了一家人,多好!”   倚翠猛地抬起头:“娘,你莫不是魔怔了,这怎么可能!”   她咬咬牙,将手上的银镯子取下来塞到女人怀里:“别的再没有了,你们快走吧,小姐定是在找我了。”   说着,也不管他们是什么神情,直接关上了门。   老两口一看倚翠这样,男人顿时在门外面骂骂咧咧,直说着倚翠不孝顺,后来似乎还是被女人给劝走了。   倚翠站在原地,听到外面的骂声没了,这才落下泪来。   珍珠怀中抱着点心,急匆匆地跑来:“诶,你爹娘走了吗,我刚拿来点心呢。”   倚翠急忙抹掉眼泪,笑容却十分苦涩:“走了,不用管他们了,你来找我可是小姐有事?”   “你怎么哭了?”珍珠有些惊慌,也顾不上点心,上前安慰道。   倚翠看着珍珠单纯干净的双眸,摇摇头:“没事,就是突然看到爹娘有些感慨,走吧,我们回去院子里。”   珍珠想到自己早逝的爹娘,一时也很伤感,但是想到还有小姐,是小姐给了她新的人生,又斗志昂扬起来。   可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给惦记上了。   这边倚翠的爹娘回家了,形容了一下珍珠的样貌言辞,倚翠的弟弟柱子一听,很是满意:“爹、娘,你们赶紧去问问能不能定亲!” 第216章 犹豫是否去边关   “别急,等妮子过几日回来了,娘替你好好说说。”倚翠的娘把柱子安抚下来,转头赶紧去做饭:“这么晚了,饿坏了吧。”   柱子叹了口气:“你们这么晚才回来,我早就饿了。”   倚翠娘笑了笑,手下切菜的动作更快了。   时间转眼就到了第二天,沈倾云慢悠悠地用了早膳,练了字,这才换了身带着鹅黄加草绿色花草纹的裙子,显得整个人都娇俏了几分,便去了将军府。   一大早韩柔就操持着让大厨房今日做了一桌丰盛的吃食,蝴蝶虾卷、糖醋里脊、五香仔鸽、砂锅煨老母鸡......瞧得人食指大动。   午间,萧诀也来了,沈倾云露出难怪如此的表情,倒让韩柔的脸又红了。   韩老将军行军打仗在边关待惯了,平日里对吃食没什么要求,也比较节俭,难得摆这么丰盛的一桌。   沈倾云打趣道:“萧将军,今日多亏沾你的光呢。”   韩柔嗔视了她一眼:“好个狭促鬼,哪次你来娘没有准备好吃的。”   萧诀嘿嘿一笑,身边跟着的下人提了两个礼盒上来,一个给了韩柔,一个给了沈倾云。   珍珠忙替沈倾云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芙蓉玉的头面,晶莹剔透的,很是好看。   一出手便如此大方,沈倾云的眼中带上了肯定的神色:“不错不错,这门亲事我允了。”   韩柔正叫人将礼盒拿下去,闻言娇嗔地瞪了她一眼:“越发没个正形了。”   珍珠瞧着也好,不过心里嘀咕着,自然是比不上王爷送小姐的那些,个顶个都是精品。但是萧将军能做到这个份上,可见对韩柔的用心。   韩老将军一直笑着在一旁看着几人打打闹闹的,心中切实感受到了天伦之乐的滋味。   几人坐在一起开开心心吃了顿饭,老将军带着萧诀去书房了,韩柔也将沈倾云拉到房中。   “娘,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了。”沈倾云笑着眨眨眼,料到韩柔定是想对她说些什么。   “就你聪明。”韩柔手指点了下沈倾云的额头,随即才有些难为情地开口:“倾云,你是怎么看娘和萧诀将军的。”   沈倾云想了想,挽着韩柔的手臂靠在她的肩上,真心实意道:“娘,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希望你能过得幸福,你若是和萧诀将军在一起,那我心中一百个愿意呢,你可千万别有什么顾忌。”   韩柔的眼眸温柔似水,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沈倾云的发髻:“娘知道的,我们倾云最是懂事体贴。但是他要去驻守边关了,希望娘能跟着一起去,可是你还没有嫁人呢,娘哪里放心得下呢。”   沈倾云闻言愣了一下,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问道:“那外祖父呢?”   “你外祖父他交了军权,皇上特许他可以跟着一起到边关去。因着也不在以前的那块,而是对着大月国的。”韩柔说着,眼中的担忧就更多了:“你外祖父也不习惯待在京都,他去了我觉得也挺好,可若是我们都走了,倾云你怎么办呢。所以娘想等你成亲以后,再到边关去。”   沈倾云一听,急忙坐起身,正色道:“娘亲,你还不相信我吗?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就放心跟着去吧。”   见韩柔还要再说,她急忙又补了一句:“反正以后萧将军也要回京述职的,到时候我们总还有见面的机会,你就别担心了。”   说实话,韩柔能够跟着萧诀离开京都更好。   边关那边自由自在,虽然环境艰苦些,好歹他们两人时常在一起。   可是韩柔如果自己守在将军府就太落寞了,更别提京中总有些流言蜚语的,不少人都嫉妒韩柔一把年纪竟然还能嫁给骠骑将军,只是那些难听的话都被沈倾云给暗中挡住了,不叫她知道。   韩柔叹了口气:“我再想想吧。”   “一般来说家眷都不让一起到边关去的,皇上怎么这次就松了口?”沈倾云问道。   “听萧诀说,此事还要多亏了璃王爷去说情。”韩柔说道,随即笑着看向沈倾云:“倾云,你与王爷是不是......若是真的这样,娘觉得也很好。”   “在说娘亲你的事情呢,怎么还扯到我身上了。”沈倾云脸一红,没想到又是司墨璃在暗自出力,心中一时十分妥帖,想着下次见他还得问问他说了什么,竟然就劝动了皇帝。   “娘是认真想要问问你,虽然娘和王爷接触得不多,但是每次瞧见他看你的眼神......”韩柔捂嘴笑了笑:“娘是过来人了,如今倒也看明白了许多事情,倾云,你与王爷若是真的两情相悦,就随着心好好相守吧。”   沈倾云慢慢点头,母女两靠在一处说了许多的体己话,两人的心中都是一派温情。   这般等到了用过晚膳,韩柔才将沈倾云送到将军府的门口。   临走前,沈倾云又对着韩柔几番叮嘱:“娘,如果能够和萧诀将军一同走,那就去吧,别担心,我一定会照顾自己。”   韩柔轻轻点头,嘴角的笑意就没有落下来过。   曾经她困在国公府里,操持着一大家子得不到半分感激,如今终于挣脱出一片天地,心中一时有些恍惚。   直到看着沈倾云的马车消失在街口,她才转身进了府里。   等到了国公府,倚翠瞧见沈倾云回来,也将今天的情况禀告了一下:“小姐,已经和季小姐约在明日的下午了。”   沈倾云问道:“季小姐可提到是想说什么事情?”   倚翠摇摇头:“她说想与小姐当面聊聊。”   “好。”既然如此,沈倾云也就不多问,休息片刻,又拿了本书静静地看起来。   等到了约好的那时,她提前去了听风阁,倒没想门口就遇到了季千雪。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走进屋内。   点心茶水都是提前嘱咐过的,见到两人来了,很快便送到雅间里面,随即丫鬟都退了出去,只留两人在屋内。   季千雪喝了口茶,眼睛一亮,环视了一下四周说道:“倾云你倒是选个好地方,环境清幽,这茶也是上好的白毫银针,倒是难得,想必这听风阁的主人也是心性高雅之人。”   沈倾云但笑不语,岔开了话头,开门见山问道:“千雪你找我是有何事?”   季千雪放下茶杯,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是我的父亲找我谈过,说皇上有意让我做璃王妃。又发生了宫中的那些事情,这才想找你聊聊。”   “为何想到找我聊?”沈倾云不解地问道。 第217章 季千雪的心上人   季千雪微微一笑:“那日宫中遇险,我本想从窗户逃出去,就碰见了璃王。他开口就问了三句‘倾云有没有在里面?她在哪?安全吗?’,这般句句不离你,我便懂了。”   沈倾云没有说话,静静看着她,心中却收紧了半分。   季千雪接着说:“后来他瞧见了林雪盈,未防引起误会,就把她打晕了,下手毫不留情。后来又瞧见了林雪盈手中有你的帕子,说实话,那一刻,我觉得璃王殿下看林雪盈的目光,仿佛是再看一具尸体,还好有人及时来禀告说你无事,否则林雪盈怕是不能被轻饶了去。”   “我若是还是看不懂璃王殿下对你什么心思,也算白活一场了。”说完,她笑了笑:“倾云,说实话,我从初见你心里就没来由的喜欢,也曾留意过你的事情,知晓你与璃王殿下走得很近,我便是想告诉你,我不愿嫁给璃王,希望不会造成你们的误解。”   沈倾云瞧着眼前的女子,温柔如水的眼眸里是一派真诚的目光。   她也由衷地绽开了笑靥,眨眨眼,轻声问道:“千雪,你想着找我,应该也不单单是聊这件事吧。”   季千雪掩唇一笑:“知我者,倾云也。”   她脸上露出几分羞涩,像是湖水间带着露珠的莲花,声音也低了下来:“其实,我还有一事相求。我想托璃王殿下代我照顾一人,不知道倾云你可否帮我转达。”   说完就从怀中掏出了一叠银票,放在了桌上。   沈倾云眼神中带着不解和好奇:“是什么人?”   “他叫顾少恒,以前在书院的时候,才华高洁且为人勤恳,被我爹看重,是我爹的门生。”季千雪谈及此人,眼中仿佛有光芒闪动,随即又暗淡下去:“眼看着要秋闱了,可他的M.L.Z.L.娘亲病重,离不得人,为了照顾他娘,他放弃了备考,我实在替他感到惋惜......”   沈倾云从她的神情话语之中品出了一丝特别的意味,却没有点破,只是接着问道:“那这与璃王有什么关系呢?”   季千雪笑了笑,眼露赞赏:“倾云你恐怕不知道,我也是调查下才发现此事的。璃王爷其实一直在用银钱救助那些士兵的家人。顾少恒的父亲也曾是璃王手下的兵将,后来战死沙场,是王爷给了他们家一笔钱,这才支撑着顾少恒进京读书。可惜顾母突然病倒,我也不好直接出面。”   沈倾云一时间有些怔愣,她仔细消化了季千雪所说的这些,心中一处柔软仿佛被撞击了一下。   司墨璃于战场上的名声一向都是铁血冷酷、杀人如麻,但实际上,他竟然是如此温情的一人,但他却只是默默做着这一切,从来不向人提及。   而季千雪的意思沈倾云也听明白了,如果是司墨璃出手相助,倒也合情合理,顾少恒也会接受,但如果季千雪直接去做这样的事情,只怕是麻烦众多,最后恐怕会弄巧成拙。   沈倾云收下了桌上的银票,对着季千雪点头:“放心吧,我会去与王爷说的,想必他也会同意帮忙。”   季千雪的眼眸中带上一丝感激,随即,她又有些忐忑地问道:“倾云,你觉得我这般做可是错了。”   沈倾云沉默了半晌。   作为太傅之女,京城中人人称赞的第一才女,季千雪看似家世显赫、才名广传,但同时身上也背负了太多的枷锁,她是决不能喜欢上这样一个家境贫寒的学子,更不可能嫁给他。   如果此事传出去,只会招来流言蜚语,甚至会惹来好事之人的嘲讽贬低。   “只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以内,想要帮助自己欣赏之人,何错之有呢?”沈倾云淡淡一笑,压低了声音:“这事就交给王爷去办吧,我们今日来这,不过就是喝喝茶,聊聊天罢了。”   “倾云,谢谢你。”季千雪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很快平复了情绪,笑靥温柔:“说起来,一直想与你对弈一局,今日总算有机会了。”   沈倾云眨眨眼,俏皮道:“求之不得。”   随后叫人摆上棋盘,两人皆是全神贯注,你来我往有输有赢,若不是侍女来提醒天色将晚,只怕是能一直下到晚上去。   临走前,两人的眼神交汇,都带着欣赏之意。   沈倾云也很快到王府将此事告诉了司墨璃。   司墨璃听了,自然不会推辞:“银票我收下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他一定会顺利去参加科考的。至于钱的来历,以后若有机会,我也会同顾少恒解释清楚的。”   沈倾云点点头,又问道:“墨璃,你可接触过这顾少恒,他为人品性如何?”   司墨璃回忆了一番,正欲夸赞顾少恒品性高洁,还是收住了话头:“你可方心,是知恩图报之人,别的不用管了。”   看出他小心思,沈倾云但笑不语,只是偏过头,小声嘀咕了一句:“在我心里,自然是谁都比不上你的。”   司墨璃挑挑眉,眼中带上浓浓的笑意:“倾云,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没说什么。”沈倾云轻咳一声,转身要走,被司墨璃一把拉住。   他语调轻柔,像是一根羽毛在沈倾云的心尖滑过:“怎么还有这么久,我已经想要迎娶王妃过门了。”   心尖颤了颤,沈倾云正准备说话,突然噤声,低头喝茶。   司墨璃抬眼望过去,老管家带着小侍卫躲在门后,对上司墨璃的眼神,赶忙缩了回去。   “还不出来,什么事情?”司墨璃冷声说道,声音仿佛淬了冰。   老管家认命地走出来,手里还端着新出炉的点心讨好地笑了笑:“王爷,沈小姐,这是王府新抓来...哦不,新请来的厨子做的点心,沈小姐试试,可合胃口?”   沈倾云笑着接下,随便拿起一个点心品尝了一口,还是刚出炉热乎的,不由得夸赞了一句:“甜而不腻,很好吃,您费心了。”   老管家得意地翘了翘胡子:“沈小姐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哈哈。”   沈倾云吃了些,按照惯例,老管家将她多吃几口的点心全部打包起来放到食盒之中,准备拿给她带回去。   暗卫此刻却又传来消息:“王爷,沈小姐,打探到沈思思等人的情况了。” 第218章 想要娶珍珠   沈倾云有些惊讶地问:“怎么会这么快,流放之地还有些距离,这才一天的时间啊。”   暗卫回禀道:“当初判决时分了两批,一是流放,一是沦为官奴。据卑职调查,红玉是自愿跟随着江临流放的,江侯夫人的年纪太大,也被流放,而沈思思和柳眉被纳入乐籍成为官奴。”   好听一点是官奴,其实就是官妓罢了。   这些乐坊之中歌姬舞姬,大部分都是罪臣的女儿家眷,因着本身有些学识,长相身段也都不错,所以被管理起来供达官贵人们受用。   如此说来,沈思思和柳眉人尚且在京都的乐坊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江侯夫人的情况不用留意了,重点注意一下沈思思,以防她攀上谁了又要折腾事情出来。当然也不用太过费心,交给听风阁的人去办就行。”沈倾云想了想,觉得虽然不是太大的威胁,总归小心为上。   暗卫点头:“那柳眉呢?”   “就让她自生自灭吧。”对于她,沈倾云没什么感觉,虽说江临曾用柳眉恶心了她,但是自己和这个女子终究没什么特殊的过节,她的路都是她自己选的,也不用赶尽杀绝。   “是,沈小姐,卑职会继续派人探查江临的踪迹的。”   沈倾云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司墨璃也就示意暗卫退下了。   “倾云,你若是担心沈思思的事情,可否需要我派人去将她解决掉?”瞧着沈倾云若有所思的模样,司墨璃还是问道。   她想了想,还是摇摇头:“如今她沦落至此,已经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了。如果她真的还怀恨在心,想要处理掉也很容易。”   况且,有时候比起直接死去,苟活在世上会更加令她痛苦。   见她如此说,司墨璃也没有再多言,反正都在掌控中,她想要如何做都好,便将她送到了马车上。   等回了国公府,沈倾云下意识想叫倚翠过来,才发现她不在府内。   珍珠笑着说:“小姐,你忘了,倚翠休息回家去了。”   “倒是真的忘了这茬了,她可是要过两天才回来?”沈倾云一边想着事情一边随口问问。   珍珠点点头,心中难免浮现起一丝的失落感。如果自己的父母还在世,想必自己也会在休息时间赶回去看两眼。   随即她抬头看向眼前的小姐,眼中又不免重新布满光晕,心中忍不住默念道:还好有小姐,在这个世上,小姐就是她唯一的亲人,她要永远呆在小姐的身边。   此刻倚翠才刚刚回到家,一进门就闻到了扑鼻的香气。   “娘,你可是在炸肉饼?”她放下包袱,朝着厨房走去。   “哎哟,妮儿你回来了,这不是想着你最喜欢娘炸的肉饼,娘可是一早就开始忙乎了,还有你弟弟柱子,跑去摘了些野菜来绊着,香得不行!”一个妇人坐在窗边突然开口,大着肚子,笑着看向倚翠。   “嫂子,你也来啦。”倚翠这才看见她,象征性地问候了一句。   妇人正在缝一件小孩子的衣裳,抬手将耳边的碎发抚上去,露出了手腕上的银镯子,正是上次倚翠的娘来国公府时拿走的那只。   倚翠没说什么,走到厨房去给娘打下手。   “哎,妮儿你出去等着,不用来帮忙,穿的这身弄脏了可不好。”倚翠的娘手下麻利地洗菜切菜,然后丢到锅里,蒸腾的热气映衬得她的脸红红的,瞧着精气神倒是不错。   外头响起弟弟柱子的喊声:“娘,饿死了,饭菜好了没?爹和哥哥也回来了!”   “马上,马上!”一听到儿子的声音,倚翠娘笑弯了眼,手下的动作更快了,往灶里又添了些柴火,见倚翠还站在一旁,赶忙说道:“妮儿,快帮我把饭菜端出去吧。”   倚翠叹了口气,上前端了菜出去,见到那三人都已经围着桌子坐好了,嫂子还在窗边绣衣服。   “爹、哥哥、弟弟,你们回来啦。”   “嗯,饭还有多久好啊姐,肚子都饿扁了。”柱子满脸不耐烦地催促着。   “马上就好了。”倚翠说着,转身回了厨房。   她娘又要顾着炒菜,又要顾着炸饼子,自然是照看不过来,赶忙叫倚翠帮着烧柴火,这柴有些湿,一放进去直冒烟,到底还是熏脏了衣服。   等肉饼一端出去,那三人直接上手大快朵颐,很快就把饼给分干净了。   倚翠娘又端了盘少的,和倚翠还有她嫂子坐旁边的小桌子,瞧着本就不多的饼子,倚翠再次叹了口气,只吃了一小口:“嫂子,剩下的都给你吧,你还怀着要多吃点。”   “小妮子去了大户人家后就是不一样呢,看人家小姐调教的多好。”嫂子一边笑着打趣,一边不客气的吃了剩下的饼子。   倚翠娘见倚翠都没怎么吃,有些不高兴地瞥了她嫂子一眼,最终还是没说啥,而是问起了倚翠在府中的事情。   嫂子跟着接话:“听说你们小姐身边有两个大丫鬟,还有一个叫珍珠的,她也回家去了吗?”   “没有,珍珠的爹娘去的早,她一直待在府里的。”倚翠埋着头喝粥,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一旁的两个妇人闻言对视一眼,她嫂子又说:“听着怪可怜的呢,既然是这样,下次你回来的时候,带着那珍珠一起呀,好歹请人家来家里吃顿饭。”   倚翠敷衍地点点头,那边弟弟却跟着抱怨了一句:“那姐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不会又要等两三个月吧,不如下月休息,你就带那珍珠来做客呗。”   听到弟弟突然这么说,倚翠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   她抬头看向对面的娘和嫂子,却见倚翠娘的目光躲躲闪闪,嫂子则是笑得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瞬间,她摔了筷子站起来,厉声道:“娘,我不是说了吗,你们别打珍珠的主意!”   见到她反应这么大,一边的弟弟也不乐意了:“她一个孤女,也不过是个丫鬟,难道姐你就觉得我还配不上她吗?”   “当然配不上!”倚翠冷笑:“她是小姐身边的得力大丫鬟,许个管事都是无妨的,怎么可能嫁到我们这种农户家里。”   她嫂子惦念着没拿到手的金簪,没好气地说道:“哟,妮儿这是做了大丫鬟,瞧不上咱家做良民呢。你弟弟好歹也在跟木匠学着,有门手艺在,吃喝不愁的,还比不上人家做奴才呐~”   一旁闷不做声的倚翠爹一脚踢在了她的膝盖处:“哼!硬气了,连亲弟弟都看不上了吗?”   倚翠没站稳,一下子跪到地上,膝盖磕得生疼,眼泪一下掉了下来。   她哥哥在一边劝道:“要不明天就叫那珍珠来家里相看相看,你弟弟好歹也是龙精虎猛的,指不定她就看上眼了。你嫂子当初也不愿,最后不就是见一眼就认定我了!” 第219章 催婚,难以逃脱   倚翠的嫂子桂兰听到这话,没好气地瞪了倚翠哥一眼:“可叫你得意坏了,好好说你弟弟的事。”   随即转头劝倚翠:“别怪嫂子说话直,听说这小姐身边的大丫鬟,都是要给未来姑爷做通房的,你不为你弟弟考虑,也为你自己考虑吧。若是珍珠成了你的弟媳,那以后谁跟你争呢。”   “可不是嘛。”倚翠娘将倚翠扶了起来:“再说这般认识了,大家知根知底的,咱们家也会好好对她的。况且她也在国公府领着月钱,以后家里的日子不就更好过了。”   她嫂子桂兰在一旁连连点头,若不是她怀着孩子,真希望也到国公府做事,让小姐给她赏金簪呢。不过这为奴为婢的,家里有一个就行了,她也扯不下那个脸。   倚翠被扶起来,望着这一屋子的人,眼中难掩嘲讽。   她爹瞧着她这神情,气得又想一脚踢过来,却是被倚翠侧身躲了过去。   这一脚踢空了,倚翠爹神情更怒,吼道:“看看你什么样子,连你娘、你嫂子的话都不听了,别以为现在呆在国公府就了不得了,你可不是什么小姐,不过就是个奴......”   “好了好了,妮儿难得回来一趟,好好说。”倚翠娘急忙打断了他的话,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别说了。   倚翠听得心头发紧,像是有无形的绳索勒住了脖子,叫她忍不住大口呼吸。   是了,在他们眼里,她是被卖身的奴婢,是可以被交易的商品。   尽管他们住着简陋的屋子,一年到头赚的也不过勉强温饱,却念叨着士农工商,农在第二位。一家子用着她的月银,却打心底里看不上她奴婢的身份。   “你们就别异想天开了,小姐很宠爱珍珠,不会叫她嫁到我们这种农户的。”倚翠冷冷说道,转身回自己那间小屋子里关门先睡下了。   外面传出叫嚷的声音:“农户怎么了,你自己还是农户家的女儿呢,现在口口声声瞧不起自己家,真是忘了本了。”   “唉,别说了,呜呜呜,都怪我,要不是家里穷,也不会把妮儿送出去给人当丫鬟啊,她以前明明很听话的......”倚翠娘的哭声低低的,甚至还有自己打自己巴掌的声音,全都透过房门传了进来。   “看把你娘气得多伤心!别拦着我,这种白眼狼女儿就该教训!”   “哟,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三婶啊,哎,还不是我家这妹子,出去见惯了大户人家,心野了,不知道为家里考虑。”   “啊,怎么回事?”   ......   外面的怒吼、抱怨、哭泣杂糅在一起,叫人听得脑袋发麻。   倚翠将头埋进被褥里面,泪水打湿了鬓发,不去听外面的声音,打定主意明日一早就提前回府去。   一整晚,倚翠都睡得不太安稳,好像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境,一直缠着自己不能醒来,等外面天大亮了才睁开眼,脑袋都还是昏昏涨涨的。   她觉得口干的厉害,想要出去喝点水,然而拉了拉房门,顿时清醒了过来。   门打不开,从外面被什么锁住了。   她赶紧拍着门喊:“有没有人啊,娘,嫂子,快放我出去!”   外面的人似乎听到动静走了过来,停在门口:“小妹,别喊了,他们都出去了。”   倚翠愣了愣,又猛烈地拍着门:“嫂子,你关着我做什么啊,你赶紧把门打开!”   “小妹,你以前不是这样,一直都很懂事,很替家里着想,怎么这件事就不能顺着你爹娘呢。”桂兰的声音慢悠悠的,嘴里好像还在吃着什么。   “这事又不是我能决定的!你们关着我也没用啊!”倚翠急了,不明白他们怎么就这么固执。   或许,正是因为一直以来她都太听话,太懂事了,突然遇到她出言顶撞,一下子就杠上了。   桂兰摸了摸肚子:“你也别怪嫂子不放你出来,这眼看着又要生了,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你那弟弟你也知道,也不是个安分的,如今又要讨媳妇。既然你不答应带那丫鬟过来,爹娘只好帮你去相看相看,毕竟你年纪也到这了。”   倚翠听她说的这些,越说越离谱,急到感觉一把火烧上心口:“嫂子,你在说什么......”   “待会你就知道了,先安心待在屋子里吧。”桂兰说着,转身就走了,全然不顾倚翠在房里的大喊声。   到了中午,倚翠爹娘才回来,一起进屋的还有三婶和一个男人。   那男人瞧着年纪有些大了,不过面相倒还方正,身体也健硕,手里提了些吃的,坐下后有些局促,不知道该说什么。   三婶笑呵呵地说:“还不叫你们家丫头出来见见面,若是合适,就可以定下了呀!”   “是是,我现在就去把妮儿叫出来。”倚翠的娘也笑着:“按理说这个年纪的姑娘,确实早就该定下了。”   “那也是你们家倚翠争气啊,这些年也赚了不少银子内。”三婶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又压低声音说道:“不过女人嘛,赚那点银子也没用,人家彩礼可拿的高呢,不就是图倚翠还年轻,人也水灵,早些结婚生娃才是正事。”   一旁的桂兰听了,连连点头:“可不嘛,外边呆久了,养得娇气了,以后老了嫁不出去,难不成还得回来家里头给她供起来。”   倚翠好不容易被放出来,见到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她眼泪流了出来:“我还要去伺候小姐,我不嫁!”   “哟,你小姐对你真那么好,看你年纪大了,也不知道给你许个好婚事!还不是只有自家人会真心实意替你打算。”桂兰阴阳怪气地嘀咕道。   倚翠满脸羞愤,不欲再说,想要冲出去,却被拦了下来。   国公府里,珍珠却接到门房的消息,说是倚翠家里有人来传信,叫她过去。   珍珠云里雾里去了后门,就看到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男子,长得与倚翠有几分像,说是倚翠的弟弟,来城里做事,正好带信过来邀请她过去家里做客。   珍珠虽然感觉很突然,还是礼貌说道:“我得先问问我家小姐的意思。”   那男子点点头:“自然,我在这等你的消息。”   而等珍珠将这事告诉了沈倾云,她不禁皱起眉头,只觉得倚翠不像是这样会临时起意的人。   “你确定此人是倚翠的弟弟?”   珍珠点点头,又摇摇头:“瞧着不像说谎,倚翠也说过她有个弟弟叫柱子。”   沈倾云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那去吧,我让寒清寒霜同你一道去,看看什么情况。” 第220章 骗走珍珠   珍珠一听,立马反驳:“小姐,这怎么行呢,寒霜和寒清总要留一个在你身边才行啊。况且如果这人是倚翠的弟弟,说不定真的就是突发奇想让我过去呢,上次我还瞧见了倚翠的父母,看着也是和善的人。”   沈倾云却十分坚持:“这样我放心一些,直觉告诉我事情没那么简单。我自己在国公府里也不出去,不会遇上什么问题的,姜嬷嬷也照顾好我,你现在就去吧。”   说着,示意珍珠出去前帮她关上门。   珍珠还是有些犹豫,沈倾云没办法,只好说道:“最近朝堂局势动荡,璃王在国公府外也布置了暗中保护的人,这下你放心了吧。”   听到王爷另有安排,珍珠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脸上绽开了明媚的笑意:“好吧,那小姐我很快就回来。”   “嗯,去提些点心吃食到倚翠家里去吧,我叫寒清赶马车送你过去,这样也不突兀。”沈倾云无奈地吩咐道。   “谢小姐体贴~”珍珠嘿嘿笑着,俏皮地行了个礼,这才迈开了欢快的步伐出去了。   到了后门,柱子听说珍珠可以跟着一起回去也很开心,没想到就瞧见了一旁沉默不语的寒霜。   珍珠笑着解释道:“她叫寒霜,也是小姐的丫鬟,听说是倚翠请我去玩,小姐便也给她放了假,叫我们一块去。”   柱子面带犹豫,他对上寒霜冰冷无波的眼神打了个寒颤,明明是个貌不惊人的丫头,怎么看着她心中没来由觉得毛毛的,但又想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这时,寒清也赶了马车过来,珍珠和寒霜直接上了车,对着柱子说道:“这是小姐安排的,柱子你可以坐在马车外面的前室上。”   “这,真是谢谢小姐了。”看到有漂亮大气的马车可以坐,柱子顿时来了精神,也顾不上寒霜的事情了,利落地坐到了前室右边,转头便看到了坐在左边的寒清。   他的脸一僵,本想要不要打个招呼,但是发现对方并没有正眼看自己,浑身都是一股子冷意,顿时讪讪地不敢说话。   寒清看到都坐好了,问了柱子怎么走,就默默地赶着马车。   柱子在心里暗自嘀咕:这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马车这么大,连个车夫的气势都如此强,真是厉害,叫人没来由的紧张。   他伸手在马车壁上摸了摸,随即挺直了胸膛,学着寒清的样子,内心乐开了花。   到了地方,珍珠和寒霜下了马车,就看到眼前是个农家小院子,虽然有些破旧,倒也宽敞。   “爹、娘,我回来了,还是坐着马车回来的呢!”柱子迫不及待地喊道:“你们快出来瞧瞧。”   倚翠的爹娘从屋内走出来,不知为何头发有些乱,显出几分狼狈,瞧见了珍珠从马车下来,顿时眼睛冒光迎了上去。   瞧见的确是上次的老夫妻,珍珠提着的心放下来,随即问道:“倚翠呢?”   倚翠的娘笑着说:“真是不巧了,妮儿她刚刚出去替我找人拿东西了,很快就能回来,要不进屋内坐坐,先喝点水。”   这时,她也瞧见一旁面无表情的寒霜,有些害怕地问:“这是?”   珍珠笑着替她回答:“这是寒霜,我们都是小姐的丫鬟,她也是一起来做客的呢,倒要麻烦叔叔婶子了。”   一边说着一边把提着的食盒拿了出来。   “来便来,还带什么东西哟。”倚翠娘笑得见眉不见眼,直把两人往屋内招呼。   屋内三婶还坐那,瞧见了珍珠也是大为赞叹:“瞧瞧,多漂亮的姑娘啊,浓眉大眼的,说是哪家的小姐也不为过啊。”   倚翠娘在三婶的耳边说了句悄悄话,两个人顿时都捂着嘴笑了起来。   珍珠很是不好意思,只能拿出点心分给大家吃。   倚翠娘笑得更开心了,看着珍珠满眼慈爱,又往外大声喊了句:“桂兰,快来吃些点心呐。”   “哎,待会就来。”桂兰应了一声。   柱子也替珍珠和寒清端上了热水,然后有些局促地站在一旁,低着头红着脸,眼睛却时不时往珍珠的脸上瞧。   三婶挤眉弄眼地给了倚翠娘一个眼神,低声说道:“你家柱子这是害羞了呢!”   倚翠娘一直在笑,殷勤地询问着珍珠家里还有府里的情况。   珍珠看着倚翠娘如此关心的样子,虽然有些不适应,但是却很感动,记忆之中,爹娘对幼时的她也是这样,因此有问必答。   看问的差不多了,三婶满意地点点头,随即接话道:“珍珠呀,那你觉得咱家柱子怎么样,就比你大了一岁,能不能也跟着国公府的管事学学。”   珍珠挠挠头:“这,柱子哥当然是挺好的,只不过这事也不是我能管的。”   倚翠娘赞同道:“是,我们也就随便问问,况且我家柱子可有出息着呢,现在在跟着木匠学手艺,家里这些床啊椅子的,坏了都是他修的,以后过日子也不愁的。等出师了赚钱了,盖个大房子,若是再生两个胖儿子,那别提多美滋滋,加上柱子会疼人......”   倚翠娘一夸起来,那是滔滔不绝,珍珠只好跟着夸了几句。   三婶一听顿时觉得有戏,试探着问道:“珍珠呀,你还没定亲吧。”   珍珠尴尬地摇摇头,岔开话题问:“倚翠什么时候回来?”   “哎哟,先不管她,她忙着呢。”三婶再接再厉:“珍珠,那你觉得咱家柱子配你如何?”   屋子里有些暗,但是此刻珍珠能察觉到大家目光都在看着她,顿时有些紧张:“婶子说笑了。”   这时,寒霜猛地站起来,吓了众人一跳。   珍珠愣了愣,拉了拉她的衣袖:“寒霜,怎么了?”   寒霜皱着眉头:“我刚刚好像听到了呼救的声音,像是倚翠,就从后面院子传来的。”   听她这么说,珍珠也屏气凝神,但是却什么都没有听到。   倚翠娘眼神闪烁地说道:“怕是听错了,她大哥大嫂在后院做工呢。”   寒霜抿着唇,刚刚的声音很小,又很短暂,因此她也不是特别的确定。   珍珠受不了屋子里奇怪的氛围,也站了起来,顺势说:“还是去看看吧,有什么活我也可以帮忙的。”   柱子却突然过来,满脸羞红地把她拦住,低声细语地说:“不用管我姐,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哎哟,柱子你这样就对了,得主动点!”三婶笑得不行,伸手把珍珠往柱子那使劲推了一把。   寒霜眼疾手快搂住了珍珠的腰,借力转了半圈把她护在身后,厉声呵斥道:“你们干什么,手脚放干净点!”   屋外守着的寒清听到异响也立马冲进来,手握上了腰上的剑柄:“怎么了?”   没等倚翠娘解释,后院传出桂兰的一声尖叫,随即是一声清晰的大喊声:“珍珠快逃!”   是倚翠的声音! 第221章 救人,丧心病狂   寒霜和寒清对视一眼,顾不上惊讶,寒清直接将珍珠带到门口护着,方便随时离开,寒霜则往后院冲了过去。   三婶一看不对劲,急忙拉住寒霜,却直接被她一脚踹翻在地,哎哟一声滚了一圈,像头猪崽子一样哼哼唧唧直叫唤。   倚翠的爹本来想要上来拦人,见此情景也吓住了脚,柱子更是躲在他娘背后不敢冒头。   寒霜环视一眼,冷哼一声,直接从窗户飞身出去。   绕过主屋,只见那后面还有一间小屋子,一个男人守在门口,神情慌张,不过看到了寒霜只是个丫头片子,顿时放下心来。   他壮起胆子吼道:“你是谁啊你,我是倚翠他哥,这是我们自己家里的事情,劝你别多管闲事!”   屋内传出女子呜呜呜的声音,似乎是被堵住了嘴正在挣扎。   寒霜心底一沉,根本不和他废话,不过两招,直接利落地卸了他的胳膊,赶忙去推门,门后却似乎有人抵着,一下子竟然没推开。   倚翠的哥哥捂着手臂嗷嗷叫唤,他爹娘听到声音也顾不上三婶了,赶紧跑过来看。   “我的好大儿啊!”倚翠娘尖叫一声,扑到地上,着急地问:“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倚翠他爹完全看呆了,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小丫头,杀伤力竟然如此强悍,连倚翠哥哥这样的庄稼汉也是轻易撂倒。   珍珠在寒清的保护下也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寒清给了寒霜一个眼神,寒霜默契地后退了一步。   寒清一脚飞踢直接把整个木门都踹烂了,倒下的门压着一个上身衣衫半裸的男子,直接躺在地上晕了过去。   里面的桂兰尖叫一声,吓傻了,捂着肚子呆愣地往后退,语无伦次地说道:“别杀我啊,大侠饶命,都是她娘,哦不,倚翠呜呜呜,我是她嫂子,别杀我......”   寒清见是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便停在了门口没有继续动作。   珍珠往屋里望了一眼,又气又怒,快步跑进去拿床上的被子裹住倚翠,抱着她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说着,珍珠的眼眶就红了,晶莹的泪水在眼里打转。   倚翠如今十分狼狈,头上的发饰被人扯下来,整个头发都乱了,对襟小衫一看就是被人暴力拉扯过的,歪歪地穿着,露出了里面的绣花肚兜。她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全身止不住地发抖,还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打趣道:“不是叫你快走,你怎么还是来了。”   珍珠想要宽慰她,张张嘴,哽咽得说不出话。   此刻,她的内心无比庆幸,还好小姐察觉到不对劲,让寒霜寒清跟着来了。   否则她不敢想象倚翠会怎么样,也不敢想象自己会怎么样。   寒清低下头,转身背对着屋内,沉默地守在门口。   寒霜直接踩着地上的门板走了进去,门板下的男人发出闷哼的声音,她也没管,只是对着六神无主的桂兰冷冷说道:“是你自己出去,还是我把你丢出去。”   桂兰浑身一个激灵,仿佛才反应过来,赶紧跑了出去。   寒霜嫌恶地看了地上的男人一眼,还是推开门板,拽着他的手臂把他拖了出去,随即扶着门板挡住了外面众人的视线。   珍珠这才松开套着倚翠的被子,她抹了抹眼泪:“我帮你把衣裳穿好。”   倚翠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衣服,随便扯了扯被弄乱的头发,她想说自己没事,终究没有忍住,抱着珍珠哭了起来。   珍珠也是一边流泪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我们现在就回府去。”   倚翠哽咽着,大大地深呼吸了几口,终于慢慢平复下情绪。   寒霜此时才开口问道:“这些人真的是你的亲生爹娘和兄弟吗?”   倚翠苦笑着点点头,没说什么。   寒霜移开门板,三人刚走出去,倚翠的娘就扑了过来:“妮儿啊,快救救你大哥,他胳膊折了这可怎么办啊!”   倚翠看着她娘,眼泪又涌了上来,失望和痛苦交杂在眼底。   倚翠娘直接跪在地上:“你想怎么样才原谅你大哥,娘给你跪下了,你是要娘去死才满意吗,娘现在就去一头撞死行吗?”   倚翠哽咽到难以说话,她能怎么办,明明知道是威胁,也不可能真的眼睁睁看着自己娘跪在面前,拉又拉不起来,听着她哭天抢地的说着要去死。   寒霜叹了口气,走过去拉着他哥的手臂使劲一旋一推,咔嚓一声,倚翠哥哥一声嚎叫,痛的倒在地上冷汗直流。   他爹赶忙过去看,寒霜冷冷地说:“行了,别嚎了,已经好了。”   “这样可以了吧,我能走了吗?”见此情景,倚翠也甩开了她娘。   珍珠冷哼一声:“等等!”   随即直接走到桂兰身边,眼疾手快地拔了她手上的银镯子,又扯了她头上的绢花和簪子。   “你干什么啊!”桂兰尖叫着闪躲,袖子里又掉出两个首饰。   珍珠立马先一步捡起来,赶紧躲到寒霜的身后瞪了桂兰一眼M.L.Z.L.:“这都是倚翠的,我认得!”   桂兰想抢,对上了寒霜冰冷的眼神,根本不敢上前,只能看着珍珠得意的样子气得牙痒痒的。   没办法,她坐到地上哭起来:“没天理了,送给我的东西还叫外人抢了去!”   “闭嘴吧,在哭我让寒霜打你!”珍珠恨恨地说,然后把东西塞到倚翠的怀里:“拿好了,别让没心肝的又抢回去,我们回府。”   桂兰一听,见寒霜也是一脸要揍人的表情,噎住不敢哭喊了。   三婶这时才敢跑到后院来看,瞧见地上昏死的男人,差点没背过气去:“这!这叫什么事啊!好心给你们家做媒,反倒被打了一顿!彩礼你们可都收下了,这事怎么说!”   可谁搭理她呢,倚翠、珍珠还有寒霜直接出去上了马车,寒清驾着马车就走了,远远的院子里还传出哭喊扯皮的声音。   珍珠这时才小心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倚翠,他们是疯了不成!”   瞧着珍珠和寒霜担忧的目光,倚翠止住眼泪,缓缓说道:“是疯了,那中年男人想娶我,我不愿意,可我爹娘一听彩礼那么多,迫不及待直接收下了。”   她身子颤了一下,似乎是回想起当时的绝望和恐惧:“那大着肚子的是我嫂子,就撺掇着先让我们生米煮成熟饭,只要我身子给了那男人,心自然就会向着他了,所以他们就......”   说到这里,她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珍珠只觉得好险:“那若不是我们来了,恐怕就叫他们得逞了!早知道不应该这样轻松放过他们!他们怎么敢啊!”   倚翠摇摇头,眼泪大滴大滴落在腿上,满脸痛苦地说道:“是我连累了你,珍珠,都是我的错。我只是不明白,我到底要怎么做才够,为什么他们永远不满足......” 第222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珍珠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倚翠,毕竟那是她的亲人,也不好直接骂人,只能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别想多了,这不关你的事情,要怪只能怪他们自己昏了头。”   倚翠低着头,根本不敢直接看向珍珠:“不是的,珍珠,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们也不会把主意打到你的身上,我爹娘他们,他们竟然想让你嫁给我弟弟,还好你没事,若是你出了事,我真是......”   说到这里,她再度哽咽得难以自持。   珍珠也沉默了下来,其实只要一细想就能发现这事的不对劲。   倚翠既然已经被他们压制住了,自然不会说还要在此时请她去做客,一大家子又总是对她问东问西的,显然打着某些念头。   回想起倚翠在小屋子里狼狈的样子,珍珠自己同样也是后怕不已。   如果这家人再疯狂一点,连同自己也来个生米煮成熟饭,那她以后该怎么办......   说是不生气又怎么可能,但倚翠自己也是受害者,珍珠只能长叹了一口气:“没事,好在我们都安全了,也算是不幸中万幸。”   等回到国公府后,倚翠被姜嬷嬷带下去开导安慰了,珍珠则向沈倾云禀告了这一情况。   沈倾云沉默半晌,也没有想到倚翠的家人竟然会生出这样的歹念,她冷静问道:“那倚翠呢,她现在对这事什么看法?”   珍珠摇摇头,神情有些失落,想必是还没完全从今天的情况里回过神来。   “让她亲自来同我说吧,珍珠,今天你先下去休息。”沈倾云淡淡吩咐道。   珍珠抬头看着沈倾云,嘴唇动了动,最后乖巧地退了下去。   没一会,已经重新梳洗好的倚翠就过来了,刚进屋便直接跪到了沈倾云的面前:“小姐,此事是我的疏忽,连累了珍珠,还请你饶恕了我的家人,他们是鬼迷心窍,但是一定不会再犯了。”   沈倾云没说话,倚翠便一直跪倒在地上。   一旁的三角香炉里,飘出袅袅轻烟,随着一声极轻的叹息一起弥散在空中。   “动了我身边的人,至少该给个教训,才会叫这些人长记性。但看在你的面子上,这次我不会追究。行了,你也受到了惊吓,下去吧,以后留个心眼,保护好自己。”   听到沈倾云这么说,倚翠才含泪磕了个三个头:“谢小姐。”   沈倾云心中想着,这家人必不会完。   有时候,过度的体谅到了别人眼里,只会觉得你软弱可欺,哪怕是对自己的亲人也不例外。   果真,才第二天,倚翠的父母的就又找上门了。   倚翠不见,老两口就在门口哭,她娘扇了自己几巴掌,嘴里念叨着:“是娘的错,娘不应该逼你,原谅爹娘吧,难道妮儿你准备一辈子都不和爹娘见面了吗?”   路过有人好奇,忍不住问了几句。   她爹就在一旁直叹了口气,她娘抹着眼泪回道:“孩子大了,劝她早些相看人家,还不是为了她好,哎......”   “这......”立马有路人就看不过眼了,劝了几句:“孩子小不懂事,哪里知道父母的苦心。”   “是啊,再说这婚姻大事,讲究的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能尽由着她使小性子,以后老了,再后悔也晚了!”   “我家那个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棍棒底下出孝子,这种时候可不能心软。”   “对对对,这女子年纪一大,好的可早就被挑走了,到时候嫁不出去岂不是砸在手里了!”   ......   众人七嘴八舌地安慰着,倚翠的娘才停止哭泣,可仍旧是愁眉苦脸的:“哎,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是我们太心急了,也想和她好好说说。但是我家妮儿如今是国公府小姐身边的大丫鬟,现在根本不愿意见我们,我们也不敢为难她。”   有人一听,立马就不悦道:“大丫鬟又怎么了,大丫鬟就可以不认爹娘了,真把自己当小姐啦!”   “就是,哪怕是这国公府的小姐,那也不能说不认爹娘啊!”   ......   眼看着外面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一度拉扯到沈倾云身上了,倚翠没办法,只能咬咬牙出去,声音忍不住带上了急切:“爹,娘,你们别闹了,快回家去,有事回家说!”   一旁的大娘苦心劝道:“爹娘才是你的一家人,做子女的要孝顺,你娘哭了这么久,你不安慰,反倒是一出来就赶人,这可不像样子。”   “就是,本来还不信,看你这样在家估计没少顶撞父母。”   不知情的人往往都会同情弱者,加上倚翠的娘先声夺人,因此在场的人都偏向了夫妻俩。   只是一个孝字,就能压得倚翠抬不起头。   倚翠顶着众人的指责,想要辩解又不知道从何说起,难道她要说爹娘找了个男人来,在家里就要强行占有她才跑的吗?   她甚至不敢提起这个话头,要是倚翠娘说漏了嘴,她的清白就全毁了,恐怕最后还会被迫嫁给那个中年男人。   倚翠急到心中几乎要呕血,只能跪下来:“爹、娘,放过我吧!”   倚翠的娘见此竟然也跪了下来:“哎哟闺女,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是往娘的心上剜肉啊!”   大家都去拉倚翠的娘,可她偏偏不起来,对倚翠的指责声也就愈演愈烈。   “怎么回事,吵吵嚷嚷的。”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仿佛是冬日深山里涌出来的清泉,带着凌冽的气息。   众人回头一看,沈倾云站在国公府的大门口,一左一右是寒霜和寒清,身后还有一整排侍卫。她虽然戴着面纱,但难掩一身上位者的贵气,露出的一双眼眸更是寒气逼人,就这么站在高台上俯视着这场闹剧。   这样的气势,压得众人顿时都没再说话。   老夫妻瞧见了寒霜寒清两人,更是脑袋一缩低下头。   “把人请进来,府里慢慢聊。”留下这句话,沈倾云便转身离去。   寒霜和寒清走到两人面前,看似一人扶起一个,实则暗中的力道叫老两口根本挣脱不开,倚翠也赶忙跟上,随即关上府门。   前后不过一瞬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众人面面相觑,很快就散开了。   两位老人被请进花厅,局促得站在那。看到沈倾云已经摘下了面纱,美得仿佛画卷里的神仙妃子,更是惊讶地不敢造次。   倚翠眼眶红红的,也站在一旁。   沈倾云淡淡扫了一眼珍珠,珍珠立马走上前说道:“若不是看在你们是倚翠的爹娘,聚众闹事,刚刚大可以直接报官叫人把你们带走的,还不快些说,小姐在这,会给你们评判道理!”   听到要报官,倚翠的娘腿一软又跪到地上:“小姐,小姐,别报官!这,小姐的丫鬟昨日在我家打了人,如今人家要我们赔钱,我们真没钱,所以......”   “所以你们是来要钱的?” 第223章 断绝吸血家庭   珍珠看着倚翠的娘,面露鄙夷。   真会避重就轻,自己做的肮脏事是一点都不提,如今还有脸上国公府的门口闹,若不是因为这是倚翠的爹娘,珍珠真的希望小姐能马上把他们赶出去。   感觉到珍珠和寒霜看自己的眼神十分嫌恶,倚翠娘表情讪讪的,解释道:“我知道我们做错了,不敢找小姐要钱。”   说完又悄悄看了一眼沈倾云,却见她面无表情,眼中平静无波,根本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原本想等着沈倾云主动问话,但她却只是不惊不躁地坐着,偶尔低头喝口茶水。   倚翠的爹有些不耐烦了,暗中轻轻踢了一脚倚翠娘。   她咽了咽口水,小声说道:“小姐,我们今天来没想闹事的,只是想见见倚翠,能不能让我们单独说说话。”   沈倾云淡漠地看了她一眼:“有什么话就在这说清楚吧。”   倚翠娘没办法,去看倚翠他爹,然而他却根本不敢冒头。   没办法,倚翠娘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爬了起来,对着倚翠说道:“妮儿,人家说了,只要你愿意嫁给他,可以不追究这次的伤药费。你瞧瞧,人家对你可是真心的。”   倚翠还没有说话,沈倾云却先开口了:“倚翠好歹是我的大丫鬟,嫁娶之事,恐怕还得先问过我吧。”   “是,是。”倚翠娘尴尬地笑了笑。   倚翠行了一礼:“小姐,奴婢不愿意嫁人,奴婢只想一辈子跟着小姐。”   闻言,倚翠娘顿时急了:“就算嫁了人,不也能一起来国公府办事吗?”   珍珠惊讶地看着她,又好气又好笑:“我怎么不知道那男人也是国公府的下人?”   她局促地揉搓着双手,悻悻地说:“那人干活麻利,也可以叫倚翠推举给小姐呀,这不是两全其美之事。”   沈倾云的嘴角带上微不可察的笑意,说实话,她不明白一个农妇为何生出如此妄想。   听说那个男人拿出了大笔的彩礼,是否也打着这个念头呢:以为倚翠作为国公府小姐身边的大丫鬟,也能把他带到国公府做事。   难怪即使被打了一顿,还是不愿意放弃这门婚事。   似乎也察觉到沈倾云其实并不好说话,倚翠娘又开始扮起了可怜:“小姐啊,你高高在上,不知道我们这些农户家里有多难。眼看着倚翠的年纪也大了,你若真的怜惜她,就放她及时去成婚吧。”   “不关小姐的事情,我说了不愿意嫁给他,娘,彩礼你还是赶紧退了吧。”倚翠抢声道。   倚翠娘瞪了她一眼,捂热的银子,还能再还回去不成!   她恨恨地说:“你个不孝女,行啊,你硬气,那你赔钱呀,你只要赔一百两银子,我就退彩礼。”   “一百两,什么伤要一百两?”倚翠冷冷一笑:“一两都没有,我的月银早就拿给你们了。”   她一个月也就二两银子的月钱,此外还有节日或是平时的打赏,加起来已经是非常高的了。以前银子拿回去,除了补贴家用,几乎被她娘全花在她哥哥身上,盖房子,娶媳妇。   倚翠的娘又想撒泼打滚的闹,但是她刚一嚎,寒霜就冷冷开口:“吓到小姐,我打到你闭嘴。”   她顿时就噤声了。   出乎意料的,沈倾云突然对着倚翠的爹开口:“你既然是倚翠的爹,想必也是一家之主,不知道你对此事是何看法呢?”   倚翠的爹显然没想到矛头会对准自己,看到众人都看了过来,有些紧张:“打了人,当然要赔钱。”   这样一句话,似乎显得很公道。   沈倾云轻笑出声:“那拐了我的丫鬟,此事又怎么算?”   倚翠的爹神情呐呐的,他做不到像倚翠娘那样撒泼打滚,又不愿意放弃嘴边的肥肉,还想维持一个公正体面的形象。   “真要论起来,那男人伤了哪,我让府医去治。只是这拐带一事,也得报官处置。”沈倾云轻声说道:“当然,还有另一个办法,别的我不管,我给你们一百两银子。但从此以后,倚翠和你们家也断了关系,你们不许再来找她,可行?”   说话虽然是说给倚翠爹娘听的,但沈倾云的目光却是直直地看着倚翠。   倚翠眼中含泪,虽有不舍,却一言不发。   “好,小姐可要说话算数。”倚翠的爹想了想,再闹下去,可能真的什么都要不到,还得把一家子送到牢里。   珍珠暗自呸了一口,心想着倒是便宜了他们。   双方说定,也就立下字据了。   倚翠的爹娘拿了钱,高高兴兴出了门,这可是一百白银,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   当时不过是胡乱喊价,谁知道这小姐如此大方,早知道应该喊二百两银子才对!而且他们心里还打着小算盘,血浓于水,以后老了,倚翠还能真忍心不认他们?   府内,沈倾云望着倚翠:“你可会怪我?”   倚翠摇摇头:“小姐是为了我好,我明白的,是我连累了小姐,以后我再也不会见他们了。”   沈倾云叹了口气,这样一个趴在她身上吸血的家庭,若不能及时割舍,只怕后患无穷,一百两,也算全了养育之恩。   倚翠退下后,珍珠心中还是有些憋闷:“小姐,照我看,这一百两也不该给他们!”   沈倾云垂下眼眸,笑得满含深意:“这样的一家人,你以为拿到这一百两银子,就能好好过日子吗?他们家闹腾的,还在后面呢。”   珍珠的眼睛转了转,是啊,如此一笔巨款,爹娘、哥哥嫂子、弟弟,哪一个不是虎视眈眈。   她终于开心了几分:“还是小姐想的远!”   正如沈倾云所料的那样,这笔银子一拿回去,家里的人眼都直了。   桂兰摸着肚子:“爹、娘,我要给你们生孙子了,这钱必须我们多分点。”   柱子就不乐意了:“以前倚翠的钱就是哥哥嫂子花了,这钱是给我娶媳妇的!”   倚翠的娘也舍不得啊:“这,至少要留一半,这可是我们的棺材本。”   偏巧三婶这个大嘴巴此刻也来问情况了,正好瞧见这一幕:“天呐,你们哪来这么多银子!”   而这一切,自然不关沈倾云的事。   眼前更重要的,就是终于也临近了萧诀迎娶韩柔的日子。 第224章 黄道吉日,迎娶韩柔   先前商量了许久,最终时间定在了当月的十八日,也是这个月最好的黄道吉日,   沈倾云到将军府的时候,一进府便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府外虽然不显山不露水,府内却已经布置得生动喜气,四周挂着红色的绸布,窗户上也贴着囍字剪纸,护栏上都装饰上了绸花,完全一改往日的沉闷气息。   韩柔忙着上下的打点布置,见到沈倾云来了,脸上的笑容更加柔和:“倾云,你怎么来了?”   沈倾云瞧着娘亲如今娇羞的模样,比起刚和离时的状态,仿佛年轻了三五岁,仿佛整个人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劲。   她由衷的替娘亲开心,不禁打趣道:“来看看娘亲,怕娘亲万一有了萧诀将军,以后便要忘了女儿了。”   一边说,一边上前亲昵地挽住了韩柔的手臂。   韩柔伸手在她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那娘不嫁了,娘亲要一直陪着你。”   “这可不行!”   “这可不行!”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沈倾云回头一看,竟然是萧诀站在那边, 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装作无事地走上前:“倾云啊,你放心吧,以后只会多一个人疼你。”   沈倾云捂着嘴笑起来,韩柔嗔怪地瞥了他一眼:“不是说成亲前先不见面了吗?”   “哪有那么多规矩,再说了,还有两天呢,明天我就不过来了。今天来瞧瞧还有没有什么帮的上忙的。”   他心中哀叹,好不容易才娶到了心上人,他真觉得是做梦一样,太难了。如今真是切切实实体会到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有时候他甚至都怀疑是不是那个毒还没有解呢。   萧诀说着,眼睛一直落在韩柔的身上,两人说说笑笑,倒是将沈倾云晾在一边。   沈倾云也不生气,只是有些好笑地看着两人聊着聊着竟然还拌起嘴来。   萧诀不会哄人,急的手足无措,战场上叫人闻风丧胆的骠骑将军,如今对韩柔真可谓言听计从。   直到韩老将军轻咳两声,两人才红着脸没说话,望着彼此的眼中都是笑意。   见此情景,韩老将军对着萧诀不屑冷哼,然后转向韩柔道:“柔儿,待到后日,就要委屈你了,如今是多事之秋,只能低调行事,少引起别人的注意和议论。”   韩柔不在意地点点头:“父亲,我明白的,我没有任何意见。”   对她来说,都是二嫁了,那需要追求那些排场,不惹人注目更好。   沈倾云一问,这才知晓当天也正是林雪盈嫁给了六皇子,成为六皇子妃的日子,因此京中大部分人都更加关注他们的婚礼。   更何况现在韩老将军已经卸职,等到韩柔出嫁的时候,来的人也就更少了,这样也就避开大部分人的关注。   “倾云,你是乖孩子,在这里先陪着你娘,晚点用了膳再回去。萧诀,你过来,我还有事交代你!”韩老将军看着萧诀的眼神一直黏在韩柔的身上,越看他越觉得没有以前顺眼,再度冷哼一声朝着书房走去。   萧诀暗道不好,看来未来岳父是打算威吓一番了,他神情一凛,立马跟了上去。   沈倾云和韩柔忍俊不禁,一起先到屋内休息去了。   “娘,你想好了吗,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前往边关?”沈倾云轻声问道。   韩柔的笑里带上了忧愁:“倾云,我......”   “娘,你知道的我的,只要你和萧诀将军好好的,一时见不到又能如何呢,你想要做什么,就放心去做,女儿永远支持你。”沈倾云见她神情不对,立马打断她,眼中带着鼓励的神色。   韩柔轻轻摸了摸沈倾云的头:“你这个傻孩子。”   她想了想,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恐怕成婚后不久,我们就要出发去边关了。”   沈倾云点点头,怕她伤感,问起了东西是否都准备妥当,两人聊着聊着,也就不知不觉到了用膳的时候。   没想到,司墨璃也来了,还比她们提前落座,沈倾云走进厅里,就对上了他含笑的眼。   将军府没那么多讲究,大家坐在一起,闲适的吃了饭,司墨璃自然是要将沈倾云送回去的。   见到韩老将军和韩柔都是肯定的眼神,沈倾云低头笑了笑:“那我们走吧。”   路上,她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和皇上说的,他竟然会答应让我娘跟着萧诀将军走。”   司墨璃想了想,实话说道:“我只是告诉皇上,韩柔难以有孕,况且有她照顾萧诀,萧诀将军就不会老想着往京城跑了,安安心心驻扎在边关。”   沈倾云的眉头挑了挑:“原来如此,可萧诀将军挂念的人在京都,不是更好吗?”   司墨璃眸色深了深,轻叹一口气,就知道瞒不过她:“其实大月国如今也是蠢蠢欲动,有密信传来,似乎大月国的人还笼络了周边的小国,想要一起进攻开疆扩土。”   一听到这个消息,沈倾云心中又提了起来:“那如果战起,边关岂不是动荡不安,那娘亲和外祖他们......”   司墨璃点点头,随即压低了声音:“所以北历国的人要来了,和我们一样,北历国同样遭受威胁,这一次来的人,是真正要结盟的,因此你不用太担心。”   提到北历国,沈倾云心中一动:“难道要来的人是?”   “嗯,如今北历国皇室只剩下了一个三岁的小皇子,殷家家主完全掌握了皇权,不过是否他本人前来,还不清楚。”司墨璃说着,心中有一股淡淡的酸意,最好别来!   沈倾云倒是没有注意,陷入到了自己的思绪当中。   “对了,无尘大师那边有了消息。”司墨璃不想再提及此事,转移了话题:“听闻他还有个双生兄弟,一直云游在外,很可能就是当初跟沈之峰接触的那所谓大师。”   沈倾云顿时有些惊讶,双生兄弟?   她忍不住说:“那两兄弟都出家了,也不知道是何原因。”   “我会继续留意此事的,倾云你交给我便好。”司墨璃沈倾云温柔,看得沈倾云心中一软。   时间眨眼就来到后日,街上擂鼓宣天,声势浩大,百姓们都去围观六皇子迎娶正妃。   韩柔和萧诀这边的人虽少,却都是来真心祝贺的,除了亲人,还有就是过命交情的武将,虽然不盛大,却十分温馨。   夜里,萧诀用喜秤小心地挑起韩柔头上红色的喜帕,露出她芙蓉一般盈润娇媚的脸庞。   他的声音带上几分缠绵的颤抖:“柔儿,你终于是我的妻了。”   (咳咳,此处省略不可描述的一千字,嘿嘿~) 第225章 新婚后的分别   韩柔瞧着萧诀的脸庞,一时间也有些恍惚,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描绘着他的眉眼,又落到嘴唇。   萧诀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中也染上了深切的情欲,他一把抓住韩柔的手:“柔儿,还没有喝交杯酒呢,别挑战我的忍耐力。”   韩柔的脸霎时间更红了,这般小女儿的姿态,更让萧诀难以自持。   他简单走完了接下来的流程,下一瞬间,终于吻到了一直渴望着的红唇,两人的气息交融在一起,脑中一片空白,仿佛是置身云端般轻飘飘的,又像是一同在浪中浮沉。   “萧诀,帐子......”韩柔浑身都软了,低喃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诱惑力。   红帐被扯下,燃烧的红烛下,两人的身影也完全交叠到了一起。   ......   第二日,整个萧府的人都是喜气洋洋的。   以往萧诀回来的时间总是很短,为人又十分严肃,如今有了韩柔这个女主人,一切就大不一样了。   喜房之中,直到日上三竿,里面才传出萧诀懒洋洋的声音。   丫鬟含笑走进去,见萧诀已经穿戴好了,便服侍起韩柔穿衣。   韩柔见到都已经大中午了,狠狠地瞪了一眼萧诀,但是萧诀毫不生气,只是在一旁嘿嘿傻笑。   萧府里人员简单、构置明了,韩柔处理起府务来自然是费不了什么功夫。   萧诀便黏在韩柔的身后,带着韩柔逛了萧府,又叫来下人立规矩,等到用膳后,便迫不及待地说:“柔儿,想必你忙了一天也累了,我们早些去休息吧。”   韩柔抗议无效,夜里还是又叫了两趟水。   府里的下人都羡慕两人恩爱情浓,可惜这样闲适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   第二日早上,韩柔和萧诀还在一起计划着明日何时回韩府,一道圣旨降下,宣萧诀立马进宫议事。   韩柔一直等到了深夜,有些昏昏欲睡了,才听到下人禀告:“夫人,将军回府了。”   她顿时清醒过来,迎出门,看到的便是萧诀满是严肃的脸。   “怎么了?”她上前问道,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的念头。   “柔儿,我们恐怕要立马出发了。”萧诀沉声说道:“如果你还没有准备好,那你晚点再过来,或者你先待在京都,正好照看倾云,我怕......”   “我不怕。”韩柔轻声打断了他的话,声音虽然温柔,却坚定有力:“此事,我已经和倾云谈过了,你不用担心我们,我跟你一起去,现在我就去收拾东西,再派人通知我爹。”   说着,她叫来下人,吩咐厨房准备吃食,整理需要带走的物件,又转身进房门收拾衣物和首饰。   既然急着要走,定然是边关出了什么问题。   萧诀的内心有些感动,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跟着韩柔一起收拾起来。   韩老将军这边也很快得到了消息,将军府对于这样的事情熟门熟路,自然连夜替老将军收拾好了行装。   沈倾云第二日一早便到了将军府,这原本是韩柔回门的日子,如今却看到府内院子里摆着箱子,一看就是整装待发的模样。   只是一瞬间,沈倾云就明白了什么。   “外祖,可是边关出事了?”她抿紧唇,没想到他们会离开得如此突然。   韩老将军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倾云,外祖知道你是个独立、有自己想法的好孩子,外祖不能一直陪着你,我很愧疚。等我们走了,你也要照看好自己,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我和你娘也会时常回来的。”   沈倾云没想到韩老将军会这么说,惊讶地抬起头,眼眶有些红。   但她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韩老将军先拿出来一道小巧却精致的玉牌,通体都是碧绿色的,上面篆刻了复杂的纹路。   “倾云,这支暗卫我便交由你了,拿着这玉牌,你就是他们的主人。”韩老将军沉声说道:“记住,不到必要时刻,不能轻易暴露出来。”   沈倾云忍下心中惊愕,郑重地将玉牌接过来,紧紧捏在手心里:“外祖,谢谢你。”   韩老将军笑着摇摇头:“是我该谢你才对。你娘曾经被那些烂人磋磨得没了脾气,应该谢谢你帮她鼓起勇气从泥泞里走出来。倾云,你做的很好,外祖也希望你能够一直坚守自己的心,按照你想要的日子去活。而这些,只是替你增添助力。”   他慈爱地望着沈倾云,轻叹一口气,铁血一生的老将军,此刻也红了眼眶。   有这么一瞬间,沈倾云突然真切地感受到,外祖慢慢老了。   他宽大的肩膀已经垮下了几分,脸上的皱纹也深了几许,鬓角上全是白发,但他一直在替女儿和孙女筹谋,顶起了韩府的一片天,庇佑着她们。   正好此时下人来禀告,韩柔和萧诀也已经收拾好,即刻可以出发了。   沈倾云沉默地随着韩老将军去与韩柔他们汇合。   分别在即,韩柔拉着沈倾云的手,还是忍不住掉了眼泪。   这反倒惹得沈倾云安慰起她来:“娘,等局势平稳了,我们随时还可以见面的。你到了那边,记得给我多写些书信,讲讲边关的日子。”   韩柔哭着抱住她,连连点头。   这时,司墨璃终于赶来,他身后跟着一队王府的人,拿了许多的衣服、药品、食物等急需常备的物资,全部交给了萧诀的人。   翻身下马,他走上前,气息尚有一丝不稳:“萧诀将军,匆忙准备,好在赶上了。”   “多谢王爷。”萧诀眼露惊喜,也不矫情,拱手一礼收了下来。   见司墨璃走到沈倾云的身边,韩柔打量着两人,这才破涕为笑,哽咽着说道:“王爷,往后倾云便交由你照顾了。”   司墨璃郑重地直视着她,声音掷地有声:“夫人放心,我会把倾云视作我的生命。”   这样的承诺太大,韩柔虽然震撼感动,却也不好再多说,只是欣慰地点点头,这才依依不舍上了马车。   司墨璃陪着沈倾云一路送到城外,等到最后的人影也消失在了路的镜头,才转身离去。   看出了她情绪有些低沉,司墨璃想了想,提起了刚收到的消息:“倾云,据我的人打探,那无尘大师有一个孪生兄弟,性情孤僻诡秘,恐怕就是那个你要找的那位,和沈之峰接触的所谓‘大师’。”   沈倾云被转移了思绪,倒是打起几分精神,有些好奇地问:“这么说,岂不是兄弟两人都入了空门,这是却为什么?” 第226章 孪生兄弟,藏在深处的阴暗   对于这个问题,司墨璃也不知道。   “我的人暂时只打探出了这些消息。无尘大师并不是出家后一直待在白马寺,而是不知道从何处云游过来的,此后就安定在了那里,前后或许也就十六七年,对了,差不多就是你出生的那个时候来的。”   沈倾云了然地点点头:“既然不知道是从何而来,那难怪不好追溯。”   司墨璃接着说道:“无尘大师的那个孪生兄弟,当时据说是同他一起来的,因为长相一样,所以寺里的老僧人有些印象,只不过性格孤僻不见人,听说总喜欢到了晚上才自己出门闲逛。没多久,他似乎犯了什么事情,正好被一个小僧瞧到,从此便离开了白马寺,如今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   “这样看来,时间、还有行事的风格都与我想找的那个大师比较契合。”沈倾云轻轻皱起眉头:“他犯了什么事情,可能查出来?”   “这些问题恐怕只能等无尘大师出关后,直接去问他了。”司墨璃轻叹了口气:“无尘大师虽然长寿,但是白马寺这些年离去的僧人不少,当初知道内情的僧人前前后后都走了。”   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一句,沈倾云的眉心轻轻一跳。   会有那么巧吗?   她抬眼望向司墨璃,见他的神情同样凝重,于是说出了这个疑问:“寺庙环境清幽,为何屡屡出事,难道是那个人暗中报复?”   “其实我也在怀疑这一点,但奇怪的就是,这些僧人的离世的确是各有原因,竟然没有引起寺里M.L.Z.L.的怀疑,而且他本人也擅于隐藏行踪,我的人查了很久,依旧查不到线索。”司墨璃说着,神情也没有放松下来,战场上练就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很危险。   “你之前提到,此人和无尘大师长相几乎相同,有没有可能,其实有人见过他,只是将他误以为是无尘大师呢?”沈倾云轻声分析道。   “有这个可能。但寺里老僧人说,此人的眼神阴鸷、行为举止皆与无尘大师毫不相同,因此见到人其实很好分辨。最关键的是,此人的左手是六指。”   “既然是兄弟,又朝夕相处,那么想要模仿对方也很简单。至于六指,如果手不露出来,想必也发现不了。”   “没错,而且无尘大师虽然留在白马寺,但偶尔也会外出云游,隔一段时间还会闭关一两个月,他在外想要冒用身份也更加容易。”   “再过几年,等见过他的老僧人都死了,想要找他恐怕更难。”   “说起来我与无尘大师也算相交不浅,但他从未和我提及过此人,恐怕是想要撇清关系。”   两人讨论了一会,还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件事像是进入到了死胡同里,想要查证此人的踪迹实在有些麻烦。   沈倾云的眸中闪过一些不明的情绪,她在脑海里将此事又梳理了一遍,随即突然抬头说道:“无尘大师那边暂且不管,我想,我们可以先查查那些死去僧人身边关系密切的人。”   司墨璃眼中先是疑惑,随即很快想通:“你是怀疑如果是那人报复,会赶尽杀绝?”   沈倾云点点头:“面对沈之峰这个陌生人,他都能说出让沈之峰小心利用即将出生的孩子,可见他并无半分出家人的怜悯之心。如果那些死去的僧人周围亲近的人也死了,那是他做的可能性就很大。”   “甚至于由此可以推断出,这么多年,他还一直徘徊在白马寺的附近,那么这样的情况,想找到他的踪迹也更容易。”司墨璃眼中一亮,看着沈倾云的眼中都夸赞和欣赏。   两人对视一笑,将此事吩咐了下去。   因为白马寺并不大,许多出家人其实都来自于附近,也收留过弃婴,所以调查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暗卫回禀道:“王爷,沈小姐,按照你们的想法,卑职查到了两处可疑的地方。”   “一是有一个死去的僧人,他是京郊一家小商户的嫡子,他的未婚妻因病去世,自己相思成疾、伤心之下出家了。他父母便经常到寺院规劝他还俗,然而在他死后,他家也突发大火,他的父母还有小妹妹全部没有逃出来。”   “其二,另一个死去僧人从前在下山时不慎摔倒,有家农户家境贫穷,男人死了,只有寡妇带着个孩子,孩子经常在山里拾柴火找野味,碰巧发现救了他。这个僧人为了报答恩情,经常下山给他们带些吃的。僧人死后,那农妇和孩子有一年吃了砒霜也死了,村子里的人说他们是太穷了,熬不下去了。”   沈倾云听完,眉头皱的紧紧的,怎么看,都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先不说那场火,那个寡妇既然含辛茹苦将孩子养大,真的舍得下毒带着孩子一起走吗?”   司墨璃沉思片刻,派人去调查了商户那家的火灾,果然又发现了不对劲。   事情虽然过去了十几年,但后来参与救火的人还有印象:“那火确实不对劲,烧的太快了,里面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被浓烟熏晕了过去,连个喊叫都没有,就直接被烧成了灰烬,或许这就是命吧。”   这些事情呈现在眼前,沈倾云和司墨璃几乎可以判定,背后的确有人暗中谋害性命。   “不管他想要遮掩自己什么样的错误。”沈倾云低声说着,声音中带上几分沉痛:“这些人都是无辜的,甚至是善良的,他们不应该如此死去。”   如今她想要找到此人,已经不止是想为自己求个公道,更想让他为这些恶行付出代价。   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可这人如果真的就是幕后黑手,那他被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司墨璃明白沈倾云的感受,他轻握住她的手:“倾云,你放心,这件事我会一直追查下去,如果查出此人犯了这些罪行,我定处凌迟之刑。”   沈倾云点点头,轻声说道:“你也不要太累了,我会心疼,听说北历国的人很快也又要到了,对吗?”   这段时间司墨璃忙的脚不沾地,沈倾云全部看在眼里。   司墨璃轻轻一笑:“有你这句话,我就不累。”   他想到即将要来的那个人,心中生起一丝警惕,北历国内局势尚且不稳,明明可以派人来谈,可是殷家的家主竟然亲自来了。   他望向一旁的倾云。   看来,有人在惦记着他未来的璃王妃呢。 第227章 北历国的人又来了   司墨璃并想了想,还是实话告知,好让沈倾云有个准备:“据我的打探,速度快的话,大概再有两日北历国的人就会到京都了,来的正是殷家的人。”   沈倾云沉吟半晌,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即才又问道:“既然如此,合作一事应该能顺利谈下来吧。”   见她没有特别关注殷主的情况,司墨璃微微放心,淡笑着点头:“大月国已经是蠢蠢欲动了,边关不太平,这几日我可能会忙一些,没有时间见面,你若遇到事情,尽管到王府找管家。”   一想到萧诀、韩柔还有韩老将军如今都前往了边关,沈倾云的心也提了起来,她也希望能够顺利谈和,威慑大月国,如此尽量避开伤亡。   所以她慎重的说:“这些日子我会少出门的,你不用担心我,尽管去忙朝堂上的事情。”   “好。”司墨璃眼中笑意更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他心中默默想着:倾云,再等等我,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慢慢做到。   随即,在沈倾云不注意的时候,他突然在她的鬓发上落下轻柔的一吻,然后就离开了。   沈倾云怅然若失,瞧着他这段日子越来越熟稔地在国公府来去自如,好气又好笑。   珍珠瞧见璃王爷走了,这才走近,表情有些难看地说道:“小姐,那倚翠的爹娘又找上来了。”   沈倾云神情没什么波动,心中却浮现出淡淡的不喜,她轻声问道:“那倚翠呢。”   “倚翠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没出去见面。”珍珠愤愤地说道:“我刚刚已经派人去说了,他们若敢闹事,立马叫官差来抓人,现在也不知道走了没有。”   沈倾云看到她满脸不忿的样子,轻轻一笑,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可是好奇他们发生了什么。”   珍珠小鸡啄米般直点头,随即凑近了说道:“拿了银子才半个月,按理来说就算是要找上门也没这么快呀,小姐,你说他们来做什么,是不是遭报应了?”   虽然他们是倚翠的家人,但是珍珠也不会再可怜他们了。   按照小姐的话来说,即使是对亲人,也不能毫无底线的顺从,否则就是愚孝。   他们一家子里,倚翠上面有个哥哥,下面有个弟弟,从未说往家里拿过钱,却逮着倚翠一个人薅,本就没道理。   老夫妻两人对儿子好的时候说:“养儿防老,闺女是赔钱货,要嫁人的,当然先顾着哥哥弟弟。”   可是一到拿钱出力的时候,又跑来找倚翠:“你可是我们的女儿,爹娘含辛茹苦地把你养大,你要孝顺爹娘。”   明明当初家里缺钱用的时候,他们第一个就舍弃了倚翠,把她卖作奴换钱。   如今见她过得好,又巴巴来找,哪有这样的道理。   更何况这家人还谋算到了自己的头上,珍珠都要气死了,可看到倚翠为了家人落泪不忍的样子,她也只好憋着不算账。   沈倾云当然知道珍珠的想法,便派寒清去查查这家人又怎么了。   寒清很快回来了:“小姐,这两夫妻是又来要钱的。”   珍珠惊讶地瞪大了眼,心中嘀咕着,一百两银子他们省着花几年都花不完的,竟然又来要钱。   寒清如今也知晓,小姐这是又纵着珍珠听八卦,何况他也十分不耻这家人,所以打探得十分详细:“我去了他们家一趟,听说这段日子里,他们家算得上鸡飞狗跳。”   “三婶和那个男人来闹了一场,坚持要赔医药费,还要退彩礼,天天堵着这家人。他们怕自己有银子的事情被太多人知道了不安全,只能掏钱,一人给了五两银子。可还彩礼的时候,才发现里面少了二两银子,原来是被柱子拿去偷偷用了,这钱也只能补上。”   珍珠笑嘻嘻地说道:“这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如此他们只剩下八十八两银子了。”   “是的。”寒清接着说:“眼看着钱越来越少了,家里的人就提出要分银子,据说桂兰用肚子做威胁,不给钱就要去流掉他们的孙子。她本来就准备要一半的,至于那赔偿又不管他们的事情,彩礼也是柱子花的,所以不依不饶,最后还是一下子就分走了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珍珠立刻叫起来:“倚翠爹娘能有这么大方?我就不信不给钱,那桂兰真的能够舍得流掉孩子。”   沈倾云冷哼一声:“不过是偏心惯了,但是他们想必也肉疼着呢。”   “然后呢,然后呢?”珍珠迫不及待地问。   寒清眼中也出现了少见的幸灾乐祸:“算下来只剩下三十八两银子了,据说那柱子一看哥哥分走这么多,自然是不愿意了,闹着也要五十两银子。老两口这下子是真的拿不出来了。柱子有样学样,没有银子就闹着要自杀悬梁,悬了半天人没死,梁断了。”   珍珠噗嗤一笑:“这房梁断了是不祥之兆,说明家里要破财的,倒是应验。”   “他们来国公府,就是想再要点银子,想要两个儿子都能公平的分到五十两。”寒清说完了,不禁撇撇嘴。   珍珠都气炸了:“公平?他们对倚翠怎么不讲公平呢,真可笑!”   “想要钱,自己赚去,国公府可不是他们的冤大头。”沈倾云冷冷地说:“若是敢闹事,随时叫人打走。”   珍珠拼命点头:“放心吧小姐,我一定会好好瞧着的。”   随即她转向寒清,满脸鼓励:“再探再报!”   沈倾云无奈扶额,笑着吩咐下去:“去吧。”   寒清冷着脸,心中直呼杀鸡焉用宰牛刀,自己可是韩老将军培养出来的暗卫,但小姐吩咐了,他也没办法,只好继续留意着。   时间很快过了两天,北历国的人也到了。   街上有许多凑热闹的百姓,都想看看这次来的还有没有什么美艳的公主。然而队伍中只有一辆马车,里面坐着谁,并不能瞧到。   直到到了宫门口,马车里的人出现了。   但他竟然戴了半张面具,玄色为底,上面带着金色的暗纹。虽不能窥见全部面容,也能瞧出脸庞棱角分明,露出的一双眼如寒潭一般,看不出什么情绪。 第228章 殷家家主   殷家虽然是前朝有名的世家大族,但是在历经变故后消沉已久,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没想到重新展露后,竟然一举控制住了北历国的皇权,实在叫人心生忌惮。   如今殷家家主又戴着面具,难以窥破真颜,更是添了几分神秘。   但他很快步入了皇宫,只留给围观人无限的猜想。   “难道这殷家家主长得丑陋无比,所以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咦,你可别乱说,不会吧。”   “我看他身姿挺拔修长,气势惊人,若长的丑,那真是可惜了。”   ......   而此刻皇宫中,皇帝郑重地接待了他,司墨璃站立一旁,另一旁站着六皇子、七皇子和几位心腹大臣。   双方见礼后,因着目前时局紧张,都没有寒暄废话,而是直接进入正题。   北历国的人介绍道:“这是我们北历国新晋的大司徒,也是殷家的家主殷庭樾,此番亲自前来,就是代表了我们北历国的诚意。”   在北历国,大司徒的位置相当于丞相之位,但是按照实际的掌权来说,殷庭樾已经是北历国的权位最高之人。   对于他亲自来了这一点,皇帝也有些惊讶,摸不透他的想法。   此刻皇帝坐在主位,盯着这位神秘的殷家家主,六皇子主动开口问道:“那不知道殷主此番是何打算?”   “大月国虎视眈眈,已经派了不少人出动游说了周边的两三个国家,据可靠的消息,下一步还会派出公主和亲,企图以此壮大力量。”殷庭樾的声音凌冽,眸中透出寒光:“北历国自然是希望与上国交好,寻求庇佑,共同御敌。”   原以为这位殷主手腕铁血,定然是个诡谲之人,恐怕不好说话,没想到他的态度却十分谦和,话语里表现出的臣服之意,倒是让皇帝心情大好,笑着说道:“殷主的想法倒是与朕不谋而合。”   一旁的六皇子和大臣们也连声附和,场面一时间就热络了起来。   司墨璃和殷庭樾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彼此都没有露出特别的神色。   紧接着,一群人商议起了细节,双方交谈了一整个下午,拿出了一个大概的章程,具体的细节则还需要进一步的商定。   因着天色已经晚了,皇帝便先留了北历国一行人用膳,随后他们才回到了驿站之中。   “殷主,卑职探查到了驿站周围有许多人在暗中监视。”一个人上前禀报。   “知道了,退下吧。”   屋中寂静了下来,殷庭樾走到窗户,仿佛什么都不曾察觉一般,静静望着窗外的夜空,他就这么望着这个方向,久久没有回神,那半张面具在夜里烛火的照应下透出了寒光。   暗中的人纷纷猜测这位神秘莫测的殷主究竟在看什么、想什么,但是都摸不着头脑。   良久,房内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殷庭樾淡淡吩咐道,并没有转过身去。   来人走进房中,看那面容,正是曾经的寒风。瞧着他一直望着一个方向,心中微微叹气。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正是沈国公府的方向。   主子在想大小姐。   寒风没有说话,而是站在他的身后静静等着,又过了一会,殷庭樾才收起了眼中的思绪,转过身问道:“什么事情?”   “主子,璃王殿下想要见你。”寒风恭敬地答道。   殷庭樾点点头:“什么时候?”   “明天夜里,他说地点可以由你来定。”   “呵......”殷庭樾轻笑了一下:“既然如此,就去听风阁吧。没什么别的事情,你也先退下吧。”   寒风没再说话,顺从地离开了。   第二日一早,北历国的一行人再度进宫,他们要尽快商议好议和结盟之事,以随时应对大月国可能展开的攻击。   这件事同样也是皇帝的心头大患,因此整个过程进行的十分顺利。   当初乌苏昂和乌孙雅折腾了半天,终究是毫无成效,如今短短两天,两国交好的契约便已经初步拟定,皇帝龙心大悦,顺势提起和亲之事:“殷主如此年轻便大有所为,不知道可定有婚事?”   北历国的使者并不惊讶, 联姻会让两国的交好更加稳固,来这之前,他们也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   故而,殷庭樾只是淡淡一笑:“未曾,皇上可是有好的人选?”   皇帝也笑着:“殷主如此人才,一般的女子自然是配不上你,不过京中有才有貌的女子尚有几位可供殷主挑选。”   说着,一旁的太监公公捧着一叠画像走了进来。   一时间,所以人的思绪和目光都围拢了过来,殷庭樾拿起画像,慢慢翻阅着,最上方是几位公主,下面则是一些被挑出来的大臣之女,样貌皆是千娇百媚,各有特点。   但是翻完了全部的画像,殷庭樾的眼中并没有什么波动之色。   皇帝微微皱眉,心中冷哼一声。他发现沈倾云的画像并不在里面,显然是有人知道此事,然后独独把沈倾云的画像给挑了出来。   难怪刚刚支开司墨璃的时候,他如此淡然的模样,原来是早有准备。   “瞧殷主的神情,里面可是没有你心仪的女子?”六皇子在一旁看出殷庭樾的兴致不高,便主动开口问道。   同时,他也发现了里面没有沈倾云的画像,心中暗自恼恨,明明母妃说有的,看来是司墨璃提前动了手脚。   殷庭樾眼露为难之色:“是这些画像上的女子各有千秋,一时之间,我也很难选出其中的一位。”   六皇子便也拿起画像看了看,思索了片刻,仿佛突然想到一人:“若是这里面都没有让殷主一见倾心的女子,本殿下倒是想起一人,家世好,容颜绝色、才情同样令人惊艳,不知道殷主可否有兴趣?”   殷庭樾挑挑眉:“哦,此人是谁?”   六皇子满意地笑了一声:“正是沈国公府的嫡女沈倾云。”   哼,他已经查到了璃王与沈倾云私交甚密,之前璃王坏他的事,他也要同样报复回来!   听到沈倾云的名字,殷庭樾的心猛地颤抖了一下,但面上仍旧淡然,只是露出了微微的好奇:“若是真如六皇子所说,那倒是很想见见她。” 第229章 流言,六皇子设局   瞧见殷庭樾似乎是对沈倾云起了兴趣,六皇子哈哈大笑了起来,正准备继续撺掇几下,便感觉到背后有一道极冷的视线,仿佛当场就要化为利剑刺穿他。   他心里有些发毛,转头望过去,果然是司墨璃,似乎已经办完事回来了。   于是,六皇子要说的话直接卡在嘴边,他还没有这个胆子当面和司墨璃叫板。   不过随即他灵机一动,装作只是在思考对策的样子,对着皇帝说道:“不如让母妃办个宴会,将这些小姐都请过来,到时候殷家家主亲自见面瞧瞧,定然比看这个画卷生动得多,不知父皇觉得这个主意如何?”   这样说辞倒是显得十分有理,并不会太突兀。   不过六皇子想着,真论起来,沈倾云的容貌在京都贵女中绝对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不怕殷庭樾不动心。   皇帝斜眼瞧了一下司墨璃,见他没有生气的样子,也顺势答应了下来:“这个想法不错,不知道殷主觉得如何?”   “那便谢过皇上的好意,如此要麻烦贵妃娘娘了。”殷庭樾笑着,这笑容背后却总觉得仿佛有些莫名的情绪。   司墨璃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而有了皇帝的支持,六皇子也更加放肆,谈笑间与北历国的人拉近了不少的距离,获得一众的夸赞追捧。   司墨璃一直没说什么,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贵妃这边很快知晓了此事,也是积极安排了下去,京都中不少年龄合适的待嫁少女都收到了请帖,沈倾云自然也不例外。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京中突然盛行起一个流言:听说殷家的家主毁了容,样貌奇丑无比,因此才会一直都带着面具,就是为了遮住那难以入眼的半边脸。   这个流言很快传遍了京都,以至于收到请帖的贵女都开始焦虑了起来。   虽然许多人本就不愿意去和亲的,但这殷家乃是传闻中的世家大族,鼎盛时期的势力就连一般小国都忌惮三分,更何况殷主算得上年少有为,看上去也是身材修长,这面具又更添神秘,因此大家对这个殷家家主还是十分好奇的。   没想到竟然毁容了。   远嫁和亲,面对的又是一个丑陋的夫君,这些女子自然不愿意。   于是原本打算盛装出席的贵女们,纷纷挑起了朴素的衣裙,有的刻意扮丑,更有甚者直接装病,风寒的、起痘的、崴脚的......贵女们得了各式各样不便出行的病症,纷纷托关系向贵妃娘娘告罪。   然而贵妃娘娘却是非常大度体贴的样子,对于这些贵女不便来的请求竟然也丝毫没有怪罪。   虽然如此,到底有家世弱一些的,不敢这般明目张胆的不去,只能尽量把自己打扮的不起眼一起。   贵妃和六皇子心中乐开了花,这样下去,沈倾云到时候便是所有到场贵女里最惊艳美丽的一位了。   就算沈倾云也要想借口不来,贵妃也会找理由劝慰她的。   这一点,沈倾云早就料到了,因此她只是正常的准备了出行的衣物,仍旧是素净中带着雅致的裙子,不会失礼便行。   倚翠还不知道殷家的家长就是寒玉,为此还十分担忧,因为就算沈倾云穿的素雅,可浑身的矜贵之气却难以掩盖,况且她还有那样一张绝俗的脸,想让人忽视都不行。   “小姐,万一那殷家的家长真的瞧上你,非要你去和亲可怎么办,不如小姐你也装病不去吧?”倚翠万分焦急地说。   珍珠听见了,同样劝起来:“是啊小姐,虽然璃王爷一定会护着你,但是正是两国谈和的时候,那殷家的家主若非你不肯,恐怕王爷也会十分难办。”   她可不愿意自己小姐承担这样的风险。   沈倾云摇摇头:“六皇子曾经在殷主面前特意提起过了,我若是装病,贵妃下一刻就会派太医来看,或者动用别的手段,总之不会叫我轻易逃脱。”   听她这么说,倚翠和珍珠都更加担心了。   万一贵妃和六皇子又在宴会上做什么手脚,到时候直接将殷庭樾和沈倾云设计到一块去,那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呀,便是璃王爷爱小姐,若是因此对小姐有了误会或是嫌隙总归也是不好的。   所以两个丫鬟是更卖力地劝她。   见两人如此,沈倾云无奈地笑了笑:“你们就放心吧,殷庭樾不会害我的。”   对于寒玉,这点信心她还是有的。   但是珍珠和倚翠显然不能放心:“小姐,你怎么就能确定呢?流言还说这殷主手段狠辣、是个嗜血之人呢。”   沈倾云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没有说殷庭樾就是寒玉的事情,而是简单透露道:“你们安心吧,这殷家的家主我曾接触过,我可以保证,不会出现你们担忧的情况。”   珍珠和倚翠虽然惊讶,也觉得有些不太可能,但是沈倾云总不会骗她们的,因此也只好作罢了。   寒清此时也带来了倚翠家里新的消息,原来是之前倚翠的哥哥突然有了钱,嫂子桂兰又是怀着孕,竟然被别人带去了青楼潇洒,为里面的青楼女子花了不少银子。   倚翠的爹娘知道以后,虽然也怪罪自己的儿子不应该这样,但是也只能说教育他不能再去,好好对桂兰,还帮着他一起打掩护。   而桂兰其实是个心思细腻之人,俗话说了,男人有钱就变坏,她对着家里的银子看得那叫一个紧,里面少了钱,立刻就发现了。   但她留了心眼,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暗中却默默观察,果然发现倚翠的哥哥又夜不归宿,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是酒气和脂粉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桂兰便在家里又哭又闹,追着倚翠的哥哥打,肚子里的孩子差点就没了,险险保住,倚翠的哥哥吓得连连发誓再也不会去青楼,这才安生下来。   可是这样的事情有一就有二,尝到甜头的倚翠哥,转头又和村里寡妇勾搭上了。   那寡妇也是个厉害的,知道倚翠哥有钱,故意去勾引,如今却是拿着他的裤子衣服要钱,不给就去村里说他强占她的身子。   倚翠的爹娘就又想来国公府要银子,却直接被轰走了。   听了这些糟心事,倚翠沉默下来,回到房里默默哭了一场。   哭着哭着,她摸出了枕头下的荷包,想起寒玉,心中幽幽叹息。   也不知道他在哪,过得如何,若是当初寒玉能带她一起离开,是否就不会面对现在的痛苦了,可惜,终究都是妄想罢了。 第230章 再相见   日子转眼就到了宴会这天,参加了大大小小的几次宫宴,如今沈倾云也算是早已熟悉整个流程了。   等到了举办宴会的宫殿中,由着宫女引路坐在位置上,便细细观察了一番今日的情况。   对于那些流言她也有所耳闻,不过今日一看,倒也没有传的那么夸张,不参加贵妃宴会的小姐终究只是少数,来的女子还是挺多的,但大部分女子打扮得的确没有往常的那么精致。   而殿内的另一边,也邀请了一些京中大族家里的男子,或许是想要以此作陪,也好让殷庭樾出现得不那么突兀。   除了季千雪,沈倾云没什么特别交好的贵女,因此只静静地端坐着。   美人清冷如画中仙,一时间引起男子那边许多人都在偷偷打量她。   暗处,六皇子见此情景,露出满意的笑容:“果然像我预料的那样,母妃,想必那殷主只要是个正常男人,一定会注意到沈倾云的。”   贵妃站在一旁,眼中也带上了冷嘲之色:“倒也不愧是让璃王都心仪的女子,的确有几分姿色。”   六皇子看了看沈倾云,也露出些别样的神色,这样的绝色若能娇养在家中为妾倒是十分合适。   不过他嘴上却附和道:“可惜了,美又如何,国公府早已败落,韩老将军的辉煌已经过去了,韩家没有了兵权,如今也不过是依附着萧家罢了,听说萧诀去边关,韩柔还巴巴的跟着去守着呢。”   贵妃心中冷哼,如此正好,空有美貌却无支撑的女子,最适合作为权势运转的工具。   宴席很快开始,六皇子也带着殷庭樾走了进来。   相互寒暄之后,大家纷纷落座,许多人都朝着这位神秘的殷主看过去,他依旧戴着那半张金色的面具,露出的薄唇微微噙着笑,眼中却平静无波。   沈倾云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不过她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神色。   倒是一旁的一位小姐皱起眉头,主动和沈倾云攀谈起来:“若我没有记错,你是沈小姐吧。”   沈倾云淡淡微笑着回应,那女子见她其实还算好相处的样子,松了口气接着说:“我是吏部侍郎的女儿蒋音,沈小姐,我瞧见那殷主似乎总往我们这边瞧,他不会看上我们俩了吧。”   说完,她似乎是有些气恼的样子嘀咕道:“我便说不想穿鹅黄色的裙子,如今真是显眼极了。”   沈倾云看了看她的装扮,若是往日,这般的鹅黄色不过是众多色泽显眼的少女中普通的一个,今天的确显出了几分明亮来,而她的长相配上这身衣服也很合适,如邻家妹妹般娇俏可人。   她淡笑着安慰:“放心吧,如果蒋小姐不愿,那殷主也应该不会是强人所难之人。”   蒋音悄悄叹了口气,依旧觉得自己很危险,不过同时她还是好心提醒到:“沈小姐,你姿色绝丽,可也要尽量避开一些。”   沈倾云有些好笑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因着这个小插曲,两人浅酌了一杯,沈倾云借着掩护往殷庭樾那边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两人便对上眼神。   殷庭樾呼吸一滞,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变深,眼中带上了难以言喻的动容之色,心中已然是波涛骇浪般的翻涌起来。   小姐,我们终于又相见了。   虽然两人都很快移开了目光,但是殷庭樾却还是难以自持地恍惚了一瞬。   六皇子将他的恍神看在眼中,暗自偷笑。   这位置可是他千挑万选定下的,两人虽不是面对面坐着,可是殷庭樾稍稍偏头,就会瞧见沈倾云,如今看来,至少他也被沈倾云的好颜色吸引住了目光。   于是他靠近了一些,提起酒杯笑着问道:“殷主,在场的女子可有你所欣赏的?”   殷庭樾的眼中恢复了平静,与六皇子对酌:“着实有些难以言说,毕竟光看样貌不知品性,实在也很难敲定下来。”   六皇子十分理解的样子:“自然,娶妻娶贤,不过有时候两人之间就是讲究一个缘分二字,如果第一次相见都不能入眼,以后的相处也会十分难受。”   “那想必六皇子妃就是六皇子的缘分之人吧。”殷庭樾淡笑着接话。   “哈哈,那是自然。”   两人相谈甚欢,再度对酌一杯。   殷庭樾的神思却是不由自主回想起和沈倾云初见面时的场景,那时他和寒风形容狼狈,寒风身受重伤,他随他一起被关入柴房,照顾的同时也是为了躲避追杀。   沈倾云就是那般突然出现的,像是一道光照进了阴暗之中,她把他买下来,带寒风去治疗伤口,又带着他吃东西。   他永远都记得那一天,少女神情有些为难又十分温柔的样子。   她清冷好听的声音说:“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我的侍卫。”   殷庭樾猛地干下这杯酒,烈酒顺着喉咙一路灼烧到心口,点燃了他内心深处难以抑制的思念。   六皇子笑得爽朗:“殷主果真是好酒量啊!”   殷庭樾但笑不语,掩去了眼底深处的翻涌之色。   贵妃既然要办宴会,该有的环节自然不能省去,贵女们开始表演节目,有的吟诗,有的唱曲,虽然不想被殷庭樾选中和亲,但是在场还有那么多世家公子,能够表现一下自己也是很好的。   轮到沈倾云时,她也没有推辞,向着贵妃行了一礼:“娘娘,小女表演作画。”   贵妃笑得和善极了:“如此甚好,沈小姐真是蕙质兰心。”   说着派人去拿用具上来。   沈倾云用毛笔蘸取了青色,随后便在宣纸上挥洒起来,又以墨色点缀,橘红收尾,一副旭日东升的山水图便跃然于纸上。   画上的山峰巍峨,烟云茫茫,云雾缭绕在山石和树木之间,瀑布长流而下,生生不息,山木茂盛、旭日蓬勃,皆宛如登山而立,一切美景尽收于前。   画毕,沈倾云行礼后回到了座上。   六皇子对此画大为赞叹,直接拿到了殷庭樾的面前,一定要让他点评一二。   殷庭樾中规中矩地说了句:“画面充M.L.Z.L.盈,虚实有度,可见沈小姐于作画功底深厚。”   对于他这样波澜不惊的模样,六皇子隐隐有些失望,但是也不急于一时,又笑着夸赞了几句,这才看起下一位贵女的表演。   但他不知,殷庭樾已然看懂了沈倾云的画。   她是为他画的,曾经他也见过她画山水图,听她浅笑着讲解画中的寓意。   这是借着画告诉他,愿他前途锦绣,一派辉煌。 第231章 六皇子失势   宴会结束之后,贵女们都纷纷离开了。   六皇子拉着殷庭樾,委婉地问道:“殷主,今日见了这些女子,可有对谁印象颇深的?”   殷庭樾仔细回想了一会,嘴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坦然说道:“沈小姐的画着实令人惊艳。”   六皇子哈哈一笑,早已预料到殷庭樾的反应,以沈倾云的面容和才情,如果他不提起她,这才叫奇怪呢。   “恐怕殷主说的不仅是画,也是人吧。”六皇子别有深意地说。   殷庭樾笑而不语,可是他这样的态度只不过是引得六皇子遐想翩翩,更加在一旁煽风点火地劝说。   但很快有侍卫匆匆赶过来,表情有些难看,在六皇子的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六皇子神色猛地一变,不可置信地问:“怎么会这样?”   殷庭樾在一旁笑容更深了一些:“想必六皇子有事要忙,我就先离开了,今日感谢六皇子和贵妃娘娘的细心款待。”   六皇子难堪地点点头,顾不上殷庭樾到底是什么反应,跟着侍卫先离开了。   瞧着他慌乱地背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不过应该这几日无心来为他牵线了吧。摇摇头离开了,真是个没用的蠢货,根本无力与璃王抗衡,真当着自己以后肯定能坐到高位去。   果然,没过多久寒风就打探到了最新的消息:“六皇子的舅舅,也就是贵妃娘娘的哥哥,因为贪污受贿被大理寺抓捕,六皇子之前负责的一项政务也被发现出了纰漏,被皇帝叫去狠狠的责骂了一顿,以至于他根本不敢在这个端口替他舅舅求情。”   陈府的人进了宫,找到贵妃面前:“娘娘,你可一定要想办法救您的哥哥呀!”   贵妃的指甲深深陷入到手心的软肉中,她没想到只不过是在殷庭樾面前多提了提沈倾云,司墨璃竟然出手如此的狠辣。   她几乎要咬碎自己的牙齿,低声说道:“嫂嫂莫急,本宫就这么一个哥哥,一定会想办法救他的。天牢那边,已经派人送了衣服和食物进去,也提前打好了招呼,哥哥不会受什么苛待的,嫂嫂先放心,回府中等消息,这几日不要随意出门。”   “多谢娘娘,有娘娘这些话,臣妇安心多了。”   陈府的人离开以后,贵妃便跑去求见皇上,想要替她的哥哥求情。   然而皇帝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甩下一句:“希望贵妃谨记:后宫不得干政。”   说完以后,也不管贵妃是不是还跪着,直接就离开了,根本不多看她一眼。   没办法,贵妃只能传信回陈府,她会想些别的办法救人。   说是这么说,可是一时间根本无法找到办法。   六皇子舅舅贪污行贿、买卖官位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详细的证据早就放在皇帝的案头,此番一牵扯,根本不是他舅舅一人的事情,而是一群人都将因此保不住乌纱帽。   而能求到他这里的人,自然也是六皇子一个党派的,如此六皇子的势力不过在短短几日之间就锐减了近三分。   “璃王爷真是好手段,叫殷某佩服。”   夜晚的听风阁内,殷庭樾坐在司墨璃的对面,目光盯着他,半是夸赞地说道。   司墨璃面无表情:“还要感谢殷主当初及时拿出了解药,解开本王身上乌孙雅下的毒药。自然,本王也在战时帮殷主解决掉了北历国的几个皇子,助你成功夺权。”   他顿了顿,眼神有些锐利:“只不过当初我们合作时,本王就明确地说过,无论如何,也不能将沈倾云牵扯进来,殷主如今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   殷庭樾戴着面具,自然不能看出全部的表情,但是露出的眼中看不到半分妥协和让步:“窈窕淑女、君子好求,沈小姐容色绝丽,我从无任何利用之心。难道这样也能算是违背了我们的约定吗?”   听到他这么说,司墨璃微微眯起眼。   看样子,殷庭樾轻易不会放手,甚至想要就驴下坡,顺着皇帝的意思让沈倾云和亲。   司墨璃吹开茶杯里的热气,漫不经心的声音中却带着难以忽视的压迫感:“既然如此,殷主放心去做,只看能不能得偿所愿。”   “这就不劳璃王爷费心了。”殷庭樾淡淡地笑了一下。   尽管,他看似云淡风轻地笑里,夹杂了太多的苦涩。   如果小姐不愿意和亲到北历国,他能如何,他也舍不得让她难受。   只是,在无数个日夜里,他在暗处就那么看着沈倾云,看她读书、处理府务,看她一路走来的不易,看她的侧脸,她窗上的剪影......   无数的时刻里,他多么希望以一个光明正大的、足够去匹配她的身份站在她面前。   好不容易,这一天终于要到了,他不可能轻易放弃的。   两个人目光交汇在一起,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坚持和冷意,不约而同地起身,不再多说什么,直接离开了。   多说无益,此后便是各凭本事了!   或许是见过了司墨璃,殷庭樾的心中不安极度放大。   他夜里辗转反侧了许久,终于还是悄悄从驿站中偷偷溜了出去。顺着记忆中的路,他很快来到了沈倾云的院外。   夜色已经深了,蒹葭院已然灭了烛火,想必沈倾云已经睡下了。   他不敢靠的太近,因为他知道寒清或是寒霜应当在暗处守着。   一如当初的他。   殷庭樾自嘲一笑,没想到有了足够的身份,他还是只能像从前这样在暗处看着有她在的方向,却无法上前打扰。   他当然可以顺着皇帝的意愿让他下旨,可是那样,小姐恐怕会恨他吧。   另一边,倚翠想着家里的糟心事,失眠到半夜一直没有睡,脑中乱成一团,索性就爬了起来,想到花园去看看月亮散散心。   可是,她刚刚走过了回廊下,就发现那边似乎有一个男人的背影。   正预惊叫的她却猛地停滞住了心神,这个背影是那么熟悉,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里。   她不可置信地轻声喊道:“是寒玉吗?” 第232章 倚翠的私心   下一瞬间,那人却突然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倚翠愣愣地站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难不成是她魔怔了,还是她现在是在做梦?她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疼得她瞬间清醒了不少。   她走到了刚刚男子消失的地方,空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像是松针上的冷香,仿佛在告诉她,刚刚这里的确曾经有一个人来过。   “寒玉,是你吗?”倚翠试探着轻声说道:“是你回来了吗,如果是你,能不能出现一下,我有东西想要给你。”   但是寂静的夜空中,根本没有人回应她。   她朝着四周到处走了走,夜晚的凉风吹进她的衣襟之中,浑身都止不住打了几个寒颤。   没办法,她只能选择回房里去睡觉。   直到第二天醒过来,她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着了风寒,总之身上有些乏力,昨夜的那个身影不断反复地出现她的梦中,以致于醒来后久久都陷入在那种追不到也抓不住的迷茫之中。   这样的她,做事也频频出错,早上不小心打翻了沈倾云漱口的杯子,又在替她梳头的时候拿错了碧玉簪。   沈倾云淡淡望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给了珍珠一个眼神。   珍珠自然也瞧出了她的不对劲,因此开口问道:“倚翠,你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吗?”   倚翠愣愣的,仿佛瞬间反应过来:“小姐你说什么?”   珍珠好笑又好气地推了她一把:“什么小姐,是我在问你呢,怎么一早上心不在焉地呢?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倚翠有些尴尬地道了歉,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恐怕是昨夜里着了凉,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样子。”   见她的面色的确有些苍白的样子,沈倾云开口了:“既然如此,今日不用过来伺候了,下去休息一天吧,待会我叫府医来替你看看,若真的是着了风寒,也好及时开药。”   珍珠点点头,拿过她手中的梳子:“是啊是啊,你快别忙活了,有我在呢。”   “让小姐担心了。”倚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走了出去。   见她的身影已经走远,珍珠一边替沈倾云梳头,一边嘟着嘴叹了口气:“看来倚翠还是在担心她家里的人。”   沈倾云不置可否,没有说话。   宫宴回来之后,寒清便带了消息过来:倚翠的爹娘被气病了。   倚翠的哥哥做下那些糊涂事,短短几日,就把手里的银子败光了,这是可是整整的五十两银子,放在从前老两口根本不敢想的事情。   柱子不齿自己的哥哥拿了大头,对他没有之前的关心,只有幸灾乐祸:“哥,嫂子那么强势,难怪你要往外面找,可是再怎么也不能和王寡妇搅合在一起呀,如今白白便宜她坑走那么多钱,你还不知早点把钱给我,如今还能好好放在家里。”   倚翠哥闷声在院子里拿着斧头砍柴,那斧头砸在木材上,哐当脆响,一声一声的回荡在院子中,而他自己则是一句话都不说。   桂兰躺在屋子里,听到这些,默默流泪。   可说到底她也不能离开倚翠哥,难道真的叫她成第二个王寡妇不成,如今也是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只是希望经过这件事,倚翠哥能发现外面的女人都是祸事,瞧见她的好,好好照顾她和孩子。   但她嘴上仍旧厉害,天天扯着倚翠哥哥的耳朵骂,就连给他递碗水,也要阴阳怪气一句:“外面的女人好,那青楼的骚蹄子能大着肚子还来田里给你送吃送喝?那饥渴的王寡妇也能给你生孩子,你去找她吧,你说话啊你!”   倚翠哥就在这样的压抑之中,悄悄躲到外面去歇口气。   没成想草堆子里竟然看到那王寡妇衣衫半裸地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男人解了裤子,草堆子就猛烈摇晃起来了。   两人完事之后还笑着打闹,男人一边手下不停摸着,一边问道:“那傻子给钱了吗?”   “还不是多亏了我舍下脸去闹,当然是给了。”王寡妇娇笑着推开他:“都怪你,若不是你太心急了,怎么会叫桂兰发现他去了青楼,还让我白白献身了一次。”   “哟,瞧瞧你这小骚样子,莫不是他没把你伺候好?”   “那能比得上你吗?”   倚翠的哥哥僵在原地,良久才反应了过来,原来是这两人故意想坑他的银子,才引着他去青楼,自己得了好处。   他怒从心起,回家拿起斧子,冲到那去,两人还在躺着拉拉扯扯地穿衣服呢,倚翠哥一个斧头就劈过去了!   “啊!”那寡妇一声尖叫,虽然没有砍到头,却是直接坎掉了头发,她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那男人赶忙提起裤子跑,还是被倚翠哥哥从背后砍了一斧子。   见了血,他瞬间就怂了。   男人没被砍死,叫着要赔钱,否则叫倚翠哥去蹲大牢,但是柱子怎么可能愿意拿钱出来,老两口也是怒火攻心,一下子就病倒了。   ......   沈倾云叹了口气,她知道对于倚翠来说,突然要斩断所有亲情很难,但是沾上这样的家,给再多银子,也得不到好。   然而府医给倚翠看过后,只说她忧思过重,并没有着了风寒。   而这时,底下一个管事找了过来,说是他的儿子对倚翠有意,担心她的身体,特意让他来问问,能不能许了亲事。   沈倾云想着,倚翠的年纪比她还大上两岁,的确也是到时候了。况且或许有了新的家人,倚翠也有了自己的幸福去奔,因此将倚翠叫了过来,问问她怎么看。   倚翠的眼眶顿时红了:“小姐,可是我做错了什么,你不想要我了?”   珍珠在一旁劝道:“管事娘子也可以继续在府中当差呀,小姐这不是关心你的终身大事吗?”   倚翠这才破涕为笑:“我不想嫁人,我就想待在小姐的身边。”   随即,她又想到那夜的背影,神情有了几分恍惚,低下头轻声说道:“不瞒小姐,我已经有心中挂念的人。”   珍珠瞪大双眼:“什么,是谁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倚翠吞吞吐吐,迟疑着不开口,有些后悔说了出来。   可如果寒玉真的回来了,他一定会来找小姐吧。可是小姐已经有了璃王爷啊,她不会和寒玉在一起的,那,如果小姐知道她喜欢寒玉,会不会成全她呢? 第233章 殷庭樾约见听风阁   沈倾云瞧见她的模样,心中隐隐有些明白,看这样子,倚翠心里喜欢的人,大约不是能轻易相配的。   于是她沉声开口:“无妨,倒是我太草率了,好在如今别人也是问问,我回绝了便是。若是觉得为难可以不说的,如果你某天想好了,再来告诉我。”   只要她没有说破,这事谁也不知道,那便有很多回转的余地。若是直接点破却不好在一起,反倒有很多的难堪。   毕竟是她身边的大丫鬟,她希望珍珠和倚翠都能有一个好的归宿,等她有了坚定想要选择的人,必要的时候,她也会想办法替她们周旋的。   倚翠脸色一僵,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有说出来,只是勉强扯出一个笑:“谢谢小姐的理解。”   珍珠虽然八卦,不过事关倚翠的清誉,也没有追问下去。   倚翠在心底叹了口气。   当初小姐就提醒过,让她们不许再谈论寒风和寒玉曾是小姐暗卫之事,既然如此,她贸然提出喜欢寒玉只是为大家徒增烦恼罢了。   若是寒玉真的回到京都了,届时再说吧。   自然,那个管事的提议也被沈倾云回绝了。   管事也是个知事的,知晓后也不多问,没有缘分便作罢,倒也不计较,因此让沈倾云多了几分认可,将另一些事也分派给了他。   管事并不推辞,只尽心尽力将沈倾云吩咐的事情做好,底下的铺子也一直是经营得当,后来听说替儿子议了另一轮亲事,日子算得上圆圆满满。   至于倚翠的家里,老两口最终偷偷将柱子藏着的钱拿了出去,解决完倚翠哥哥的事情后,赔了一笔钱,最后只剩了十两银子,全部牢牢攥在自己的手中。   桂兰也不去谋算了,当初她担尽泼辣自私的恶名,最终还不是被倚翠的哥哥拿去败给了其他的女人,如今她只想着孩子生下来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柱子的钱没有了,气的扬言要断绝关系,加上他学木工也学出来了,便跑到外面去做工去了。   一家子总算是安分了下来,老两口瞬间心力憔悴,想起倚翠的任劳任怨,也只能在家唉声叹气,却不敢再去谋算什么。   不是他们的钱,终究也没能守得住。   珍珠知道以后,唏嘘不已,不过很快也就抛之脑后了,只要小姐好好的,别的什么事情,都没有那么重要。   她一路小跑推开了房门:“小姐,小姐,夫人的信送来了。”   沈倾云半倚在美人榻上,原本是在看听风阁和俪颜阁这个季度的账目,闻言立即抬起头:“是吗,快拿给我看看。”   珍珠笑着将信递过去,沈倾云急忙打开了信纸,里面有整整五张,是韩柔在路上歇息还有到了边关后慢慢写了的,里面记录一些零碎温馨的日常,可见环境虽不比京都,但是萧诀却将她照顾的很好,沈倾云鼻子有些酸酸的,却也打心眼里替娘亲高兴。   信的最后,韩柔写道:“倾云,虽然我们相隔万里,但娘亲会一直挂念着你,遇事不要太为难自己,娘亲只盼着你能够平安快乐。”   沈倾云的嘴角情不自禁扬起笑容,将信来回又看了一遍,心也逐渐安定下来。   珍珠瞧见她的神情也很高兴,看样子就知道韩柔应当过得不错,她眨眨眼问道:“小姐,夫人现在和萧将军天天在一起,是不是过得很开心?”   “娘不在,你就敢打趣起她了。”沈倾云笑着瞥了她一眼:“怎么,要不要我也给你嫁出去,让你也天天开心。”   珍珠急忙摆手,露出一个苦瓜脸:“小姐,我错了还不成嘛,再也不敢了,你可千万别说什么要把我嫁出去,我这里都吓得快要跳出来了。”   说着,她捂住心口,好像一副承受不住的样子。   沈倾云被她这样逗乐了,随即却正色道:“珍珠,若是哪一天你真的遇到心仪之人,或是想嫁人了,你一定要告诉我,小姐一定会帮你选个适配的好人家。”   这下,珍珠的小脸完全垮了下去:“小姐,我真的不要嫁人。”   似乎是怕她继续说,珍珠赶忙溜了出房门,只探出一个头说道:“小姐我去看看大厨房炖的燕窝好了没有,马上就给你端过来。”   一回头,她正好撞到寒霜怀中,因着冲劲,直接猛地扎进了寒霜的胸前。   寒霜扶稳她,却见她脸蛋红扑扑的,惊魂未定的样子,随即吐了吐舌头,接着跑开了。   沈倾云也看到了这一幕,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到算了,这般毛手毛脚,还是先留在身边照看几年吧。   寒霜很快恢复了常态走进来:“小姐,殷庭樾去了听风阁,希望想要见小姐一面。”   沈倾云只是微微一愣神,想了想,答应下来。   寒霜有些不安:“这殷庭樾怎么会知道听风阁的主人是小姐呢,此人颇有城府,贸然前去,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要不要先告诉王爷?”   沈倾云拿起账本,轻声说道:“放心吧,他会知道的。正好听风阁有一处账目有些问题,我也顺便去瞧瞧。”   寒霜点点头,心中暗自警惕要保护好小姐,但并不会想要去干涉沈倾云的决定。   珍珠端来燕窝,就瞧见了沈倾云要出门,有些疑惑:“小姐,你要去哪,先把燕窝喝了吧。”   沈倾云想想,摇了摇头:“不了,你去拿给倚翠吧,正好她最近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然后跟着我去一趟听风阁。”   珍珠点点头,叫了个小丫鬟过来,吩咐人把燕窝端了过去,自己则替沈倾云找来面纱,然后跟着上了马车。   马车停在了听风阁旁边的一个院子中,沈倾云和珍珠下了马车,从院子里的地下暗道穿了过去,暗道那边,苏依依早已经候着了,如今她在听风阁也逐渐上手了些小的事务,每日忙起来,又有了生活下去的勇气。   见到沈倾云来了,她满脸欣喜,走上前替她带路:“小姐,殷家家主已经来了不少时候了,外面可需要人候着?”   她说的候着,不光是伺候,其实就是让人暗中保护的意思。   沈倾云摇摇头:“不要让其他人靠近。”   苏依依明了地吩咐了下去,等带着沈倾云走到房间的门口才退下去。   沈倾云轻轻推开房门,未曾想,里面竟然坐了两位。 第234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两人的目光齐齐望过来,空中莫名有些诡异的气氛,一时间,沈倾云很想关上房门,假装无事发生直接走开。   “沈小姐,你来了。”殷庭樾笑着开口。   司墨璃也淡淡说道:“倾云,来坐这边。”   听到倾云两字,殷庭樾的眸子暗了暗,未再多言。   因着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圆桌,沈倾云坐在了司墨璃的左边,而殷庭樾坐在司墨璃的右边,桌子中间摆了一幅棋盘,上面还未落棋,但是面前的茶水已经凉了。   司墨璃不动声色地替她换了一杯热茶,殷庭樾笑了笑,拿出了准备好的礼物递了过去:“沈小姐,只是一些小东西,希望你收下。”   沈倾云接过礼物,并没有直接打开,而是问道:“不知殷主今日叫我来有何事?”   “沈小姐叫我庭樾就可以了,我可以叫沈小姐倾云吗?”殷庭樾轻声说道,看上去云淡风轻,但实际上手心已经微微出汗。   “不可以。”司墨璃冷声打断。   “王爷,我是在和沈小姐说。”殷庭樾笑着接话,眼中却带着冷意:“璃王爷日理万机,我今日约见沈小姐,无他人知晓,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随意聊聊,王爷可以放心先行离开。”   司墨璃面色如常:“殷主是来自北历国的贵客,我自然要好好接待陪同,殷主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想说的有些多,恐怕耽搁了璃王爷办正事。”   “既然如此,那就长话短说吧。”   两人你来我往,一直暗中较劲,看得沈倾云颇有些头疼。   她叹了口气,淡淡说道:“殷主,还是不直接叫名字了,若是让旁人知晓,难免招惹麻烦。”   殷庭樾眼中的光黯淡下去,喝了口茶掩饰内心的苦涩,可他也知道沈倾云是替他着想。   他如今刚刚站到高位,无数的人想要把他拉下来,等着揪住他的小辫子,若是让人察觉他和沈倾云暗自相识,又或者说追查到他曾是沈倾云的暗卫,定然会借此生事。   当然,他更不会愿意看到沈倾云因此受到连累,所以才会一直戴着面具。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直言道:“沈小姐,今日我叫你来,其实主要是想告诉你,陛下有意封你做郡主,让你到北历国和亲。”   他声音顿了顿,很想问问,小姐,你会愿意吗?   但他到底是没问的,北历国的政权如今并不稳当,他回去后周身危险重重,这种时候,他也不放心小姐跟着过去。   沈倾云微微皱眉,看样子皇帝是不愿意放过她了。   思索片刻,她才说道:“放心吧,我还未出孝期,况且提前知晓了,那还有很多规避的方法,多谢殷主提前告知。”   殷庭樾点点头,他目光直视着沈倾云,有多久了,他没有这样如此近地在她身边看着她。   心尖是久久不能止息的颤动,他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如今的他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去给她许诺一个未来。   房间内陷入到沉默之中,司墨璃淡淡开口:“既然说完了,倾云,那我送你先走吧,殷主武功高强,相信能保护好自己。”   殷庭樾手掌握紧,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沈倾云,想要说什么。   司墨璃却又补上了一句:“另外想要提醒一句,殷主队伍里的某人,最近似乎和六皇子相谈甚欢,如今六皇子的人,恐怕已经往听风阁来了。”   这下,殷庭樾脸色有些白,没有再说话,司墨璃直接带着沈倾云离开了。   看着沈倾云的背影,殷庭樾眼底涌动难以压抑的情思。   仔细算算,孝期还有一年,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只要他快一点,更快一点,不惜一切代价将北历国牢牢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届时,他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就这么看着她跟着别的人离开。   他一定会证明,他的心意,不比任何人差半分!   灌下大口的茶水,他的心绪才慢慢平稳下来。   没多久,外面渐渐传来了喧闹声。   过了一会,一人推开房门大笑着说道:“殷主,听说你来了,特地过来拜会,不知道可否打扰片刻呢。”   来人是六皇子一派的亲信,他得到消息说殷庭樾要约一个人在听风阁喝茶,没想到推开房门却只有殷庭樾一人,顿时愣了愣:难道来早了,人还未到?   殷庭樾冷眼看着他,这人顿时有些尴尬。   “这,瞧殷主的模样,可是在等人?”他的眼珠四处打转,仿佛是在瞧着屋里有没有躲着谁。   “没有,我自己来坐坐,倒是不巧,已经准备走了,你请自便。"说完,殷庭樾完全不管他,直接起身离开了,徒留他一个人傻傻站在原地。   这时候,司墨璃已经在送沈倾云回国公府的路上,至于珍珠则被安排在另一辆马车里。   沈倾云有些无奈:“墨璃,你明明知晓他就是寒玉,不会伤害我的,为什么还要这么防备他?”   司墨璃脸色黑沉沉的:“若是今天真的让人瞧见了你和他共处一室,还能解释的清吗?”   “那你既然早就知道六皇子的人盯上了,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们?”沈倾云笑了笑,从他别扭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一丝酸味。   司墨璃不说话,心中冷哼。   自然是要让殷庭樾知道危险何在,下次才不敢再私自约见沈倾云。   沈倾云笑着摇摇头,打开了殷庭樾送给她的东西。   盒子里装的是一枚珍珠,又圆又大,透着青红色的光芒,波光潋滟,映照着马车内都明亮了几分,顿时吸引住了她的目光:“这珍珠真美。”   司墨璃看到这颗珍珠,眼中也露出了几分惊讶:“如果没猜错,这应该是‘记事珠’,传闻把玩这颗珍珠,会心神通达,想起遗忘的事情。更有甚者,说手握记事珠而眠,会梦到前世。”   当初他也曾经想要找到记事珠,没曾想竟然在北历国。   “真有如此神奇吗?”沈倾云有些不可置信地拿起了珠子,但马车已经到了国公府,于是来不及把玩,只能先将珍珠放到盒子里。   司墨璃叮嘱道:“不要向别人提起你有记事珠。”   沈倾云点点头,这才下马车回了府内。   夜晚,她想到记事珠的事情,忍不住将它从盒子里拿了出来,仔细查看。   握着它睡,真的会梦到前世吗? 第235章 前世   随着重生而来的时日越来越久,有时候真觉得前世的一切仿佛都像是一场梦一样,虚幻遥远,那么的不真实。   甚至于有些记忆已经渐渐在模糊,记不太清了。   但回想那些暗无天日的折磨,那些欺凌和漠视,甚至于是临死前那种痛彻心扉的不甘,一切又仿佛是历历在目,回想起来心颤不已。   沈倾云凝神把玩着这颗珍珠,青红色的光芒仿佛带着一种抚平人心的力量,让她的心又渐渐地安定了下来。   既然如此,那就试试。   随即,她双手握着珍珠搭在身上,闭上眼睛陷入到了沉睡之中。   冗长的黑暗之后,一些破碎的画面闪动在她的脑海里。   幼时的她背着一个破竹篓走在田野里面,竹篓里装着满满的猪草,夏日的太阳很晒,她满身是汗,头发湿湿的贴在脸颊上。回去的路好远,她从林间穿过,偶然发现了一树的酸枣,吃的她满口生津。   她往前迈了一步,却直接从马车上迈了下去,面前是高高耸立的国公府府门,她怯怯的,不敢上前,韩柔抱着她直哭,沈思思穿着鹅黄色锦缎,笑着拉她进府里拜见老夫人。府中的亭台楼阁迷乱了她的眼,一抬头,就瞧见了老夫人满是嫌弃的目光。   她很不安、害怕、又很惊喜,不敢相信以后自己能住在这雕梁画栋的国公府内。   “倾云妹妹。”她听到有人在叫她,一回头,是清朗如玉的少年,他脸上带着和煦而温柔的笑容,是她幼时从未见过的清俊公子哥,让她心跳不已。   可下一秒,他又变成了满脸的讽刺和鄙夷:“沈倾云,你做什么都比上思思。嫁妆,你还好意思提嫁妆,那是你的东西吗?那本就是思思的。都是因为你回来,才会让我和思思不能在一起,你要赎罪,你就永远呆在这院子里!”   江妙丹笑着从他身后跳出来:“乡野村妇,也配做我嫂子?”说着,知晓她来了小日子,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了下来,腹部的绞痛疼得她几乎昏死过去。   疼到精神恍惚时,她发现自己跪在江侯夫人面前,江侯夫人居高临下看着她:“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嬷嬷,教教她。”   一旁的嬷嬷笑里淬着毒一般,端着茶托走到她身边:“世子夫人,你可接好了。”   她迷茫地接过茶杯,里面是空的,一旁的小丫鬟提着水壶走过来,滚烫的茶水倒进杯子里,她烫到手心起泡,却根本不敢丢下,最后还是承受不住,摔了自己一身茶水。   “哎哟夫人,这可是上好的铁观音,被你都浪费啦。”嬷嬷阴阳怪气地嚎着,她就被罚五天没有水喝,吃饭只有干馒头。   那是极冷的冬日,后来是珍珠溜进来,脱下里衣挤出水,她被冻得满脸惨白:“小姐,我要被搜身,你别嫌弃。”   她嗓子干得仿佛在灼烧,但下一秒,四处都是水,无数的水铺天盖地从嘴里、鼻子里、耳朵里涌进来,掠夺了她胸腔里的空气,她努力睁大眼,江临抱着沈思思,就那般淡然地看着她。   珍珠...珍珠......她想要喊,但是根本喊不出来,远处,她瞧见哭喊不止的珍珠被人拖了下去,大腹便便的管家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扯开她的衣襟要把她拉下去同房。   “不!”沈倾云撕心裂肺地喊道。   “小姐,小姐!”   感受到身体的摇晃,沈倾云睁开眼,珍珠的脸放大在眼前,她满脸焦急:“小姐,怎么了,可是做了噩梦,被梦魇到了?”   沈倾云仔细瞧着珍珠,圆润的脸蛋、大而有神的眼睛、柔顺的头发,全然不是前世憔悴的样子,顿时红了眼。   “是魇着了,没事,梦都醒了。”她轻声说着,摸了摸珍珠的头。   珍珠长舒一口气,但瞧见沈倾云脸色仍旧有些不好,还是放心不下:“小姐,我去给你兑点蜂蜜水喝吧,还想吃点什么吗?吃些东西了,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沈倾云笑了笑:“你是不是饿了?”   珍珠鼓起嘴,但是想到可以逗小姐开M.L.Z.L.心,夸张地点点头:“我没有饿,就算馋了,想吃好多小点心。”   沈倾云捏了捏她的脸颊:“好,明日我就带你出去吃顿好的。”   珍珠嘿嘿直笑,不客气地点起餐:“小姐我想吃桂花糕、驴打滚、香酥鸭......哎呀,小姐,我都说饿啦。”   两人的笑声透着微微打开的窗户传了出去,外面的两道身影这才没有再上前。   他一直站在屋外听了很久,直到珍珠说伺候着沈倾云睡下,这才准备离开。   寒霜冷冷开口:“殷主,小姐没事了,你快些离开吧,下次你若再这样想要硬闯小姐的闺房,我不会再留情面了。”   面对寒霜的冷眼,殷庭樾没有生气,他只是轻声说道:“是我冒昧了,别告诉她我来了,好吗,这两天,我就会离开京都了。”   寒霜想了想,有些为难,还是点点头。   毕竟沈倾云曾经提前告诉过她和寒清,面前的人正是寒玉,刚刚他也是听到小姐的喊声才着急靠近,并无恶意。   “谢谢,我不想让她再忧心了。”殷庭樾轻声说道,一个闪身离开了这里。   寒霜看了看寂静的夜空,叹了口气,这才又隐入暗处。   殷庭樾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到了花园假山之上,这里的地势很高,可以远远望到沈倾云屋子的一角。   想起刚刚沈倾云的呼喊,他紧紧皱着眉,从前小姐虽然也有做噩梦的时候,但是从未像今天这般如此大的反应。   难道是那颗记事珠?   他心中无比懊恼,原本只是觉得记事珠美丽又奇特,才想要送给她,早知如此,他恨不得找到时就把珠子碾碎。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远远的,一个身影却愣住了。   是倚翠,她最近总深夜出来逛逛,希望还能见到上次的背影,以确定自己真的没有看花眼睛。   等她瞧到假山石上的那个人,她愣住了,那刻入心间熟悉的身影她绝不会认错的!   “寒玉,是你吗?” 第236章 北历国的人离开了   虽然隔得远,但以殷庭樾的武功自然能听到这句细小的问话。   他微微侧头,就看了倚翠。   夜里的光线昏暗,短暂的激动之后,倚翠却开始有些怀疑起自己。这么晚了,如果真是什么坏人,她这般暴露出来,很容易遇上危险。   于是,两人竟然是谁都没有什么接下来的动作。   倚翠愣愣地看着对方,小心走近了一些,又喊了一句:“寒玉,是你回来了吗?”   但殷庭樾没有回答她,而是直接离开,消失了。   见此,倚翠的眼眶瞬间红了,她小跑到假山前,环绕四周,再不见任何的人影。她试着小声地又喊了几次寒玉,可是没有任何的回音。   这一次,她能够确定曾有人真的在这里,而不是自己看错了。   但尽管如此,寒玉并没有理她,甚至于,她仍旧不敢确定这人到底是不是寒玉,毕竟夜里根本看不清面容,只看到一个大概的身影。   她捏着荷包,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只能够自己骗自己。   那一定不是寒玉。   如果是寒玉,肯定不会这样完全不理会自己的,况且寒玉如果回来了,怎么会待在花园,他一定会去见小姐的。   这样想着,她内心好受了一些,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到第二天,她才从珍珠那知道了小姐梦魇的事情,于是试探着问:“小姐怎么突然梦魇,可是遇到什么人和事情,被吓着了?”   珍珠仔细想了想,忧心忡忡地摇摇头:“只是巧合吧,最近也没什么事情。”,至于去听风阁见一个人的事情,璃王曾经叮嘱过不要再告诉别人,会给小姐带来麻烦。   她自然要守口如瓶。   倚翠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只能将那些杂念统统抛开:“既然如此,我去泡些安神的花茶给小姐送过去。”   珍珠连连点头:“好呀,我来帮你!”   两个丫鬟一起往着厨房那边去了,寒霜则带了外面的消息给沈倾云。   “听说驿站那边昨天夜里有个北历国的使者旧疾发作了,大夫赶到的时候,人已经口吐白沫,神志不清了。今天一早,殷主进宫了一趟,随后还带来了太医替他诊治,只是似乎情况仍旧不太好。”   沈倾云听了,心中想着,这个所谓旧疾复发的人,恐怕就是那个与六皇子暗中通气的人吧。   若不是因为目前还在京都,死人了不好看,恐怕这人的命直接就没了。   当然,不止是这点顾虑,殷庭樾还有别的考虑。   他和太医一起入了宫,回禀了情况:“皇上,如今他想要趁着最后的时日回到北历国家人的身边去,既然是如此,恐怕我们只能提前告辞了。”   皇帝没有直接说话,而是眼色深沉地看向太医。   太医抚了抚胡子说道:“皇上此人的确是时日无多了,如今不过靠着人参吊命,臣才疏学浅,暂时没有找到救治之法。”   闻言,皇帝了然地点点头,紧绷的神色缓和了一些,露出遗憾来:“殷主才刚来不久,况且和亲之人尚未商定,不若朕派人将他先行护送回去,殷主可多留几日再行离开。”   他其实很是怀疑,是不是司墨璃为了不让沈倾云和亲,才故意害了此人。   不过从太医坦然的神色看来,也许真的只是一个巧合,毕竟水土不服引发旧疾也不是没可能。   “谢谢皇上的好意,只是...”殷庭樾拱了拱手,声音中带着歉疚:“大月国最近不安分,我也的确需要尽快赶回去主持大局,实在是分身乏术。至于和亲一事,等到时局平稳,我一定会再派使者团来的。毕竟如今两国是友好之邦,以后要多多走动才是。”   “是是是。”皇帝笑着答应:“自然要多多走动,如此,那便也不强留殷主了。”   双方又你来我往的拉扯了一阵子场面话,皇帝赏下了不少好东西,殷庭樾这才告辞离开。   当日下午,北历国的一行人便出发了,真显得十分急切的模样。   临走前,寒风偷偷绕路到了国公府,将一封小信交到了寒清的手中,希望他能够代为转达。   寒清答应下来,把信交给沈倾云。   信上并没有多少内容,沈倾云看过之后,便随手将信件烧掉:“不要和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寒清点点头,退下了。   沈倾云悠悠叹息,目光望向远方,心中默默替他们祈祷着:但愿寒玉寒风能够达成所愿,事事平安顺遂吧。   此一别,下次再见,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她感慨了一阵子,重新收回思绪,把目光放到记事珠上。   昨夜她的确梦到了前世,以至于今天早上醒来,心口处依旧是隐隐作痛。   这个珠子,真的就这么神奇吗?   拿起记事珠,她仔细地看了看,单从外貌上看,不过是一颗品相极好的大珍珠,除了光晕有些特别,却也没什么机关或是特殊香气。   她把玩着珠子,想到司墨璃说的,这个珠子会调动过去的记忆,事无巨细历历在目,便仔细回想着曾经发生的事情。   不过,除了脑海中闪过了一些过去回忆的画面,她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想到秋闱在即,她不禁笑了笑。   若是哪个考生有了这颗珠子,绣到衣襟上带入考场,想必是如有神助,能达到类似于过目不忘的效果吧。   摇摇头,将这些有的没的甩出脑海,沈倾云坐回美人榻上,准备看看书。   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珍珠和倚翠走了进来,手中端着点心与茶水:“小姐,倚翠给你泡了凝神的花茶,我也给你端了些小点心,你少吃一点中午再睡会吧。”   沈倾云笑着应下,一手握着记事珠,一手拿起一块点心。   电光火石之间,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今生刚刚回到国公府时那日的场景。   在韩柔抱着她的时候,她透过人群,看到了国公府外对面巷子里,有一个和尚打扮的人,正在盯着她。   司墨璃曾经将无尘大师的画像给她看过。   记忆中的那人,便是那般模样。   所以,他会不会就是那个消失无踪的,无尘大师的孪生兄弟? 第237章 六指   想到这一点,沈倾云的背后泛起细密的冷意。   如果是这样,这个和尚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是巧合吗?如果不是,那么为什么这个和尚十几年过去了,还暗中关注着自己。   沈倾云想不通,只好将这件事告诉了司墨璃。   听到她所说的,司墨璃也十分惊讶。   按理来说,此人虽然与沈之峰有着短暂的接触,但是当时沈倾云还在韩柔的肚子里,一个婴儿,怎么会引得此人挂念的这么久。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是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谈起最近查探到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无尘大师一直没有出关。但是关于无尘大师出家前的事情,我的人打探到了一些。”   沈倾云凝神听着。   司墨璃想起下面的人禀告上来的消息,沉声说道:“我的人顺着无尘大师的来路反推去查,发现他似乎是从南方过来的。追查很久后,发现在南方的一个寺庙里曾经有人见过他,那时的无尘面容年轻,年纪估计才二十上下。顺着这个镇子朝周边去找,邻镇的村庄中有个接生婆,她提到村子里曾经出生了一个六指的孩子,恰好也是在左手。”   沈倾云眉间一跳,轻声问道:“你怀疑这个六指婴儿就是无尘大师的那个孪生兄弟?”   司墨璃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也不太确定,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又是小地方,想要查找取证实在有些困难,能够查到这一步,已经算是幸运了。”   沈倾云点点头,接着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怀疑是他呢?”   “因为在当地,六指的孩子被视作大不祥。所以那个接生婆尽管过去了这么多年,仍然是映像十分的深刻。当时村子里的人听说了,都联合起来,要求那家人丢掉这个孩子,可是孩子的父母并不愿意,最后遭受到全村的排挤,离开村子后,不知道去了哪里。”   “手下的人拿了无尘的画像给那接生婆辨认,虽然无法确定那个婴儿,但是接生婆说无尘的长相和当初那个孩子父亲几乎是一个模子,那么由此看来,找对的了可能性极大。只不过.....”   司墨璃想了想,眼中露出一丝的不解:“那个接生婆说,当初那家里只生了那么一个孩子,并没有什么双胞胎。”   “这就很奇怪了。”沈倾云听后,也想不通此处关节。   既然长相对上了,又有六指这样关键的信息,应该是没错才对啊。   可是为什么接生婆会说,那时只出生了一个婴儿呢?   “生产的时候,这个接生婆确定是从头到尾都在吗?”沈倾云忍不住问道:“又或者过去了这么多年,她会不会记错了。”   司墨璃摇摇头:“记错的的可能性应该不大,那个接生婆也说是从孕妇刚肚子疼就守在那里的。而且问遍了村子里其他的老人,都说这家只生了一个孩子。”   “那有没有可能,他们并不是孪生兄弟。”沈倾云想了想,觉得这样的可能性最大:“也许那对夫妻带着孩子住到了邻县,后来又生了一个,时间相差不久,所以年纪相似,恰巧两个孩子也长得几乎一样。”   “这种可能性很小,却也不能排除。”司墨璃笑了笑:“毕竟天底下的奇事太多了,两个人虽然无亲无故却长相相同的也并不是没有。”   “不过倾云你也不用太担心,下个月我陪你再去一趟白马寺,到时候无尘大师应该已经出关了,到时候亲自问他,总好过我们在这里猜测的好。”   沈倾云总觉得眼皮跳个不停,不过为了不让司墨璃担心,她只是浅笑着点头答应下来。   于此同时,派去追查江临的人也带回来了消息:“王爷,沈小姐,我们查到江临在躲避追捕的过程中,曾经到一个医馆去,但是因为身上没钱,被轰了出去,后来一个和尚替他付了银子,拿了药带他离开了,如今不知道去了哪里。”   沈倾云原本在喝茶,听到这个,茶水差点没拿稳。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中隐隐有些不耐和气愤:“怎么又是什么和尚?”   司墨璃安抚一番,问起当时具体的细节。   侍卫努力想了想,说了医馆大夫的原话:“这人我见过,蓬头垢面的,但是长相很清俊,所以记得。而且他身上有好大一条伤口,一看就是没有好好医治化脓了,我觉得他身份不简单,不想招惹麻烦,所以才把他赶走。”   “没想到,有个和尚突然出现,说什么慈悲为怀,拿出银子帮他取了药。那人对和尚感激涕零,后来那个和尚说带他去吃点东西,他们就走了,剩下的,我也不知道了。”   说完这些后,大夫指了一个大概的方向。   司墨璃的人顺着去查,不过人海茫茫,再没有查到什么。   “这么听来,这个和尚只是路遇不平,出手相助了?”司墨璃声音沉沉的,倒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波折。   侍卫犹豫地点点头:“目前看来是这样。”   沈倾云思索了片刻,虽然也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给司墨璃暗中使了个眼色:“他们长得一样,不如再将无尘大师的画像带去,让那个大夫辨认一下。”   司墨璃皱起眉头,会有这么巧合吗?   又或者说,是故意的......   前者还好,顶多是阴魂不散,如果是后者,那真是需要时刻提防着。此人心性阴毒,又似乎是关注着沈倾云的,如今若是再救了江临,可见居心不良。   保险起见,司墨璃还是吩咐了下去。   没多久,侍卫带回来消息。   “王爷,那大夫看过画像了,他说带走那公子的和尚,就是画像上面的人,不过大夫说自己并没有注意此人是不是六指。”   司墨璃得知这个结果,彻底沉默了下来。   此人到底想要做什么,又为什么要救下江临?   从他以往杀人灭口的行事做法来看,他也根本不会是那种怜悯众人,日行一善的和尚。   那么,他救下江临,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么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第238章 冷宫,贵妃知晓了秘密   对于这些问题,一时间,沈倾云和司墨璃都找不到答案,只能暂时搁置下来。   但无论如何,江临被救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倾云,你放心,我会加派人手下去探查,一定不会再让他活着回到京都。”司墨璃看出了沈倾云的担忧,轻声安慰道。   沈倾云点点头:“侯府败落,江临不足为患,如今首要的还是想办法查清这个和尚的事情。”   这边还没有解决出头绪,另一边,贵妃和六皇子又开始了新的计谋。   这段时间以来,贵妃似乎隐隐体会到了,为什么曾经的皇后要如此针对璃王。因为有璃王在,似乎在皇帝心里,所有皇子都要靠后站。   但她有些不明白,弟弟再亲,皇位总是要传给儿子的呀。   可是如今三皇子倒了,六皇子势力大减,剩下的都不成气候。   反观司墨璃呢,他早早就被皇帝封作璃王,自幼送到军营去历练,虽然环境是艰苦了一些,但是却也挣出了一身赫赫军功,十几岁威名在外,成了本国的不败战神,如今更是深得皇帝宠信,重要的政务,统统放心委派给他。   比起来,哪怕是曾经的三皇子,也远不及他的锋芒。   原本以为他于情爱一事多有坎坷,此生注定无妻无子,那么便暂且放任他风光一时,没想到连最后这个底线,眼看着都要突破了。   贵妃大为不解,最终还是吩咐道:“准备下去,本宫要到冷宫里去见见这位从前的皇后娘娘。”   “娘娘,冷宫寒气深重,您......”嬷嬷想要劝劝,看见贵妃的眼神后便噤声了,行了礼退了下去。   没多久,一顶软轿到了冷宫之外,贵妃的手搭在大宫女的胳膊上缓步下轿,瞧着这已经爬上青苔的瓦片,冷哼一声,走了进去。   一进到屋内,便隐隐觉得有一股说不出的寒气,明明是正午,胳膊上的汗毛却竖了起来。   只要是后宫的女人,就没有一个不害怕冷宫的。   “人在哪?”贵妃皱着眉,嫌弃地打量着四周。   一个宫女躬身走过来:“娘娘,请随奴婢往这边来,就在那边的屋子。”   从前是皇后的时候,她就端着架子,如今被打入冷宫,竟然还不出门来迎接。   贵妃冷冷一笑,她倒要去灭灭她的傲气。   跟着宫女拐了个弯,来到一个残破的院子里,院子中间的青砖缝隙里已经长出杂草,却并没有人来清理。   嬷嬷走上前,推开房门,吱呀的一声,阳光顺着门照进去,空气中全是漂浮的尘埃。   贵妃往里望了一眼,心中咯噔一下,压低了声音问旁边的宫女:“是真疯了还是装的?”   宫女一脸为难地摇摇头:“娘娘,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娘娘要多加小心,千万别被伤到了。”   一旁的嬷嬷一听,赶忙护在贵妃的身旁。   贵妃将其他人遣散下去,只和心腹嬷嬷走到房间的里面。   里面的女人坐在墙角,身上只有一件素衣,头上手上都没有任何饰品,蹲在墙角里,嘴里嘀嘀咕咕着什么,瞧见贵妃来了,咧嘴一笑跪了下来:“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贵妃被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站在远处,与她隔了些距离。   “谨和,少在这里装疯卖傻,本宫知道你没疯,今天本宫到这里来,是有事情想问你。”贵妃厉声说道。   前皇后咯咯地笑着,没有应她的话,自顾自把玩着头发。   谨和是她作为皇后时的封号,如今听见了却不见她有丝毫的反应。   贵妃冷眼打量了她许久,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随便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这才轻声说道:“你走到今天这一步,全族败落,要说也不能都怪本宫吧。要怪就得怪你,自不量力和璃王作对。”   听到璃王二字,皇后的身子僵了一瞬间,还是被贵妃察觉到了。   她唇角的笑意更深,眼中带着复杂的光芒:“你若是恨透了璃王,本宫可以帮你。只不过,关于璃王的事情,你到底知道些什么秘密?为什么皇上如此宠信于他?”   皇后坐在地上,还是玩着头发,完全不正眼看贵妃。   贵妃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最近啊,皇上准备把季千雪指给璃王。说起来,季千雪应该是三皇子妃的,若是三皇子还在......”   此话一出,不等贵妃说完,皇后便狠狠抬起头,眼中带着彻骨的恨意。   贵妃捂嘴娇笑:“哟,这么看着本宫做什么,本宫倒是想要季千雪做我儿的侧妃,可惜皇上不同意。皇上不愿的事情,任凭本宫使了手段,还是不能达成所愿。”   说着,她的眼中也不由得带上几分怨毒之色。   皇后也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泪水就流了下来,她轻声说道:“你争不赢他的。”   “你说什么?”贵妃皱起眉,没有听清这句话。   皇后仍然咯咯地笑着:“你争不赢他的,我们都争不赢他,我们费尽心思想要的那个位置,根本不被璃王看在眼里。”   贵妃眼神凝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后安静了下来,与贵妃两相对望着。   “就算我走了,你也没有坐上皇后之位,对吧。”她挑衅地看着贵妃。   贵妃的手猛地握紧,憋着没有说话。   皇后眼露嘲讽:“我们两个,斗了一辈子。以前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我是太子妃,你是太子良娣,后来我为皇后,你为贵妃,我们都给皇上生了儿子。可惜啊可惜......”   她又笑出泪来:“我不妨告诉你,有次皇上喝醉了,我才知道,他一直想把皇位传给璃王,可是呢,璃王不要!”   贵妃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尽了,站起身来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的......”   眼看她身形不稳,一旁的嬷嬷急忙扶住她:“娘娘,你别急,此话是真是假还有待考证啊,皇上怎么可能会不把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呢。”   贵妃深吸几口气,慢慢冷静下来对着皇后说道:“你是胡说的,是不是?”   可皇后只是笑着,不管贵妃再怎么问,一句话都不说了。   没办法,嬷嬷只能扶着贵妃走出了冷宫。   贵妃眼露狠厉,会想起皇后之前的行为,又想到皇帝模糊不清的态度,还有那些被积压在案头,要立她为后的奏折......   一想到这些,贵妃的神色越来越冷,咬牙切齿地说:“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既然如此,璃王非死不可!带信给皇儿,让他即刻来见我。”   嬷嬷担心地点点头,随后去传信给了六皇子。   走过回廊,绕过宫殿,她趁着没人注意从地上抓了把沙子,偷偷塞给一个小宫女:“告诉王爷,这是贵妃的意思。” 第239章 不动声色的反击   消息很快被传到了司墨璃处,他眼眸深了深,没想到贵妃这么快就坐不住了,竟然对他起了杀意,甚至是想要立马对他动手。   看来一直无法坐上皇后之位,到底是心急了,只是不知道又会用什么办法来谋算他。   细思一番,他叫来底下的暗卫:“多抽派一组人去国公府,保护沈倾云的安全。”   暗卫头领微微皱眉,眼中露出担忧之色:“王爷,如今贵妃和六皇子已经彻底盯上了你,如果再抽派人手,卑职担心……”   司墨璃看了他一眼,虽然没有刻意威慑,但暗卫首领还是不安的低下头。   他不应该质疑王爷的决定,只是关心则乱,这才贸然开口。   司墨璃倒也没有生气,他低声说道:“怎么,是觉得你手下剩的人,保护不住本王?”   暗卫首领的神色一凛,抬起头来,眉宇间带着认真:“卑职带领的人皆是精兵强将,一定会将王爷的安危放在第一位,任何时候,都会尽全力护住王爷!”   “好,有你这句话,本王便放心了,既然如此,下去安排吧。”说完,他将目光移到最近的军务上面。   暗卫头领没有再反对,而是重新调动了人手。   谁知没过几天的夜里,底下的人就抓住了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他穿着夜行衣,未曾想刚靠近国公府便被擒下,直接送到王府来了。   面对询问,他自然是宁死都不开口。   司墨璃冷眼看着他,明白这种一开始来试探的只会是小角色,问也问不出什么,于是吩咐道:“送到国公府吧,带句话过去:他们来要暗的,我们便来明的。”   沈倾云听到这句,很快明白了司墨璃的意思。   于是第二天,国公府的人直接押着这贼人大张旗鼓地送到京兆府去了,直言是昨天夜里抓的,让京兆府尹定要好好审问。   这一路上看到的人不少,大家纷纷议论是何等胆大的贼人,在京都之中,就竟敢偷上国公府去了。   这种事情实在不合理,许多人开始私下嘀咕起来:“看来是国公府的人惹上了什么麻烦。”   一时之间,国公府成了众人讨论的对象,倒真让六皇子等人不敢轻易有下一步动作。   于此同时,沈倾云便光明正大地加大了国公府的守卫力度,直言府上都是老弱妇孺,如今遭了贼,当然是要小心谨慎为好。   贵妃想要宣召沈倾云进宫,然而沈倾云却说:“国公府遭了贼,祖母本就神志不清,如今更是受到惊吓,倾云自然需要侍奉在床前,只能婉拒娘娘的好意了。”   她此番说辞,至纯至孝,贵妃自然没办法多说什么,还得夸她一句贤淑孝顺。   眼看着这边走不通,贵妃和六皇子将目光放到了即将开始的秋闱之上。   “璃王深受皇帝宠信,在外又声名远扬,一般的陷害对他而言不过是小打小闹,根本伤及不到筋骨,既然如此,我们需得做到一击毙命,彻底断绝他的后路。”贵妃分析道,眼露狠厉。   六皇子司明宣有些急切地问:“母妃,可是璃王最近只管理军务上面的事情,我们的人无法立马插足,要怎么动他的根基?”   他恨不得派人直接去刺杀司墨璃,可是司墨璃本人武功高强,护卫又多,一旦失手,便是上赶着给他送把柄过去,还会引起父皇的不满,得不偿失。   贵妃安抚地看了司明宣一眼:“本宫虽有初步的想法,此事还得和你祖父商议,也好安排人手,这里有封信,皇儿,你亲自走一趟,将本宫的意思带到,你祖父会告诉你该怎么做的。”   说着,贵妃拿出密信,显然是早有准备。   六皇子将信揣好,又问道:“那沈倾云怎么办,就这么放过她吗?”   “沈倾云?”贵妃冷冷一笑:“不过是个家世没落的小丫头,除了那张美丽的脸有些利用价值,别的本宫还不将她放在眼中。如今先暂时放过她,等到璃王倒了,还不是皇儿你想如何都行。”   六皇子想到这一天,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   沈倾云是美,但他见的美人也不少,可一想到这是璃王青睐的女子,他便也想要弄到手里来。   这般,他赶忙把信送了出去。   接下来的时日里,京都仿佛恢复到了平静之中,大部分人都把目光放到即将开始的秋闱之上。   唯有贵妃,如今正因为其他的事情焦头烂额。   皇帝偶然间在御花园里遇见了一位才人,竟然是被吸引住了目光,当夜便宠信了她。   大半月以来,更是夜夜让她侍寝,没多久,竟然还越级直接提了她作婕妤,赐封号为丽,一时间丽婕妤深受皇帝宠爱,后宫中风头无两。   这番场面自然是惹得后宫的妃子们眼红不已、怨声载道:“贵妃娘娘,听说皇上竟然将进贡的蜀锦都赐给了丽婕妤,这丽婕妤实在是不懂事,也不知道拿来孝敬娘娘,她这样的,真是白白浪费了这么精致的锦缎。”   “休得妄言,皇上想把什么东西赐给谁,那是皇上的自由,妹妹容色娇嫩,如今受宠了些,也是正常。”   贵妃泰然自若地说着,完全不理会其他嫔妃的挑拨。   然而内心之中,她早已气得想要掰断自己新做的指甲。原本她曾就透露过这期上贡的蜀锦色泽花纹都不错,和她眼缘,未曾想因着量少,皇帝一匹都没有留给她。   说什么她宫里多的是,要懂得谦让。   贵妃在皇帝面前装作贤良的模样,心中却恨得要死。小小的婕妤,竟然风头压过了她这个贵妃。   没多久,宫里更是隐隐传出些流言来。   皇上说,若是丽婕妤能够生下龙子,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还会越级封她做昭仪。   听到这个消息,贵妃彻底是不淡定了,然而连着几次交手下来,竟然没有讨到好!那丽婕妤哪怕真是做错了什么,娇滴滴地一哭,皇帝也就原谅了她,还怪贵妃小题大做,没有风范。   就连六皇子,也因为贵妃的事情跟着受了数落。   “母妃,你都多大年纪了,这又是何等的关键时机,你怎么还在做这些争风吃醋之事呢!”六皇子无奈又气愤地吼道。 第240章 丽婕妤有孕   看到自己的皇儿一脸责怪的模样,贵妃心力交瘁,短短的几日下来,脸上已有了淡淡的疲态。   自从皇后被贬入冷宫,贵妃在后宫中便是位份最高的妃子,即便以前皇后还在的时候,她也比皇后更得圣心,哪个妃子不得敬着她呢。   如今偏偏出了丽婕妤这个刺头,也不知道是脑子缺根筋,还是说天生的性格便是张扬跋扈。明明只不过是个外地小官的女儿,如今偶然间得了圣宠,竟然敢处处跟她对着干。   偏偏皇帝就喜欢她这样,还夸赞什么她是真性情,不做作。   有了皇帝的态度,丽婕妤更加在后宫横着走。   时不时的,她就要逮着皇上撒娇一下:“皇上,臣妾今日瞧见贵妃娘娘头上的红宝石簪子好漂亮,衬托得贵妃娘娘更美了,臣妾真羡慕贵妃娘娘能得皇上如此恩宠。”   “咳咳,皇上,臣妾没事,就是半日没有见到皇上,这才相思成疾。”   “皇上,臣妾从未吃过这么好的血燕窝,皇上对臣妾这么好,臣妾心中不安。”   ......   丽婕妤就这般三言两语的,一整批血燕窝被送到丽婕妤的宫殿里面。   要说这血燕窝虽然是产量稀少,滋补养人,但好东西贵妃见多了,自然还不至于为了这些心中不平。   偏偏她听见了宫里人私下议论:“从未见到皇上这般的细心和体贴呢,就是贵妃娘娘,那也没有丽婕妤的这待遇。上次丽婕妤不过是嗓子干燥咳嗽了两声,说有些体虚,血燕窝当天下午就送来了。”   “血燕窝滋阴养颜、止咳止喘,的确是好物。”   “啧,你懂什么,别说血燕窝,那些山珍海味,珍奇异宝能代表什么,高位分的娘娘或多或少都收过这样的赏赐,最重要的是皇上的这份心!”   “这么说起来,贵妃娘娘前阵子雨后咳得厉害,也没见皇上动容,看来这丽婕妤竟然比贵妃娘娘更得圣心了!”   贵妃听到此处,再也无法忍耐,气得心火直冒。   嬷嬷赶忙站出来,冷脸处置了这些偷偷嚼舌根的宫女:“满嘴喷粪,全给我发派到净房去端夜壶!”   虽说这般没人敢再议论了,但与此同时,贵妃也是真的觉得心窝处隐隐作疼。   一直以来,皇帝便把大部分的心思投入到了政务处理上面,她作为皇帝的女人,端的是体贴心思,进退有度,很少会给皇帝使小性子。   可是M.L.Z.L.有了丽婕妤,她才知道原来皇帝批阅奏折之余,也可以抽空陪丽婕妤去御花园里逛逛,丽婕妤身子不舒服了,他也会注意到,丽婕妤撒娇卖乖,甚至是生气闹脾气,皇上也会耐着性子去哄。   这都是她没办法做的事情。   若是她表现出不开心,皇帝只会皱起眉头,说她一向懂事别闹,然后让内务府的随便送些东西过来。   所以,这才是皇上真心疼爱一个女人的模样吗?   贵妃的心里升起了浓浓的不甘心。   一旁的嬷嬷劝道:“娘娘,皇上就是一时新鲜,这后宫里受宠的女子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您的盛宠经久不衰,就让那小贱人得意几天,以后皇上烦了,有她哭的。”   贵妃冷哼一声:“就是看不得她小人得志的那个样子。什么货色,也敢跟本宫比。”   嬷嬷替贵妃捏着肩膀:“就像六皇子殿下说的,娘娘如今啊,可别被这些小猫小狗的扰乱了心智,如今最大的那个麻烦,还没有解决呢。”   这话里意有所指,说的就是璃王。   “也对,等我儿得了这天下,本宫便是太后,什么婕妤昭仪的,怎么处置,统统都要看本宫得心情!”贵妃低声说道,眼中闪动着恨意。   这般,不管丽婕妤接下来如何挑衅,贵妃都保持住了端庄大度的模样:“皇上,丽婕妤妹妹年纪小,性格娇憨些,偶尔失了礼数,无伤大雅,倒也怪本宫没有提前叮嘱。”   皇帝对贵妃这样的言辞也很满意:“听到了吗,看看贵妃多么知礼,以后多和贵妃学学。”   丽婕妤柔弱无骨地靠在皇帝身边,吐了吐舌头:“贵妃娘娘向来谨言慎行,条条框框绝不会出错,一直都是臣妾心中的典范。反观臣妾总是粗心大意,都承蒙贵妃娘娘不计较,在这给娘娘道谢。”   说着,就要拜下去。   皇帝却拦住她:“行了,你知道就好,走吧,不是说想吃江南的菜色,底下的人去寻个了几个厨子进宫,应该已经做好送到你殿中了。”   “谢皇上,您真好~”丽婕妤笑的肆意:“待会臣妾叫宫女也送几份菜色过来,好叫贵妃姐姐尝尝鲜。”   “难为妹妹有这份心,只不过本宫在娘家时就吃腻了,还是留给皇上和妹妹享用吧。”   贵妃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尖尖的护甲却几乎要戳破手心。   她死死盯住丽婕妤离开的背影,告诉自己,一定要忍,再过些日子,定要她好看!   在贵妃的期待之中,也是在众多学子的期盼里,总算迎来了秋闱。   秋闱考试有三场,每场三昼夜,但是因着中间有两次换场,所以实际上是九天七夜,考生们进入号舍后就会上锁,期间分别会考八股文、应用文、民生策问,所以对于考生来说,这是脑力和体力的双重考验。   朝廷对此一向是十分重视,所有的考场都安排了严格的把守,以保证所有的考试能够顺利进行。   顾少恒考前还特地到了璃王府去拜见了司墨璃,感谢他对于自己家里的资助,让他娘可以治病,也让他安心备考参考。   司墨璃现在并没有说出背后帮他的人其实是季千雪,只是鼓励他放平心态,正常发挥即可,又替他准备了些干粮。   顾少恒再三谢过后才离开王府,进了考场。对于司墨璃准备给他的东西也不矫情,他知道只有自己考出好成绩,才是对王爷真正的报答。   所有人都在关注着秋闱的时候,皇宫中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丽婕妤竟然诊出有喜了! 第241章 顾之恒中举   这下,流水般的赏赐送到了丽婕妤的宫殿里,皇帝更是对她宠爱有加。   算算日子,恐怕刚刚临幸丽婕妤的时候,丽婕妤便一举怀上了孩子,后宫已经有许久没添丁了,如今说明皇帝宝刀未老,他又如何不开心呢。   贵妃气得砸了茶盏:“这个贱人,怎么会这么容易有孕,不会是诊断错了吧!”   嬷嬷小心地看着贵妃的脸色:“那么多太医被请去,恐怕仅仅凭借一个婕妤,是收买不了这么多太医的......”   她说的委婉,但是话中却告诉了贵妃,此事应该是真的。   看到贵妃的眼神越来越阴沉,仿佛恨不得将丽婕妤生吞活剥的样子,嬷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眼珠一转,随即劝道:“娘娘,你也别急,这怀上了,能不能生下来,还是两说呢。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是心眼多着呢,有了孕,往往三月后坐稳了胎才让往外面传,这丽婕妤倒好,时日尚浅,却弄得人尽皆知。依奴婢看,丽婕妤如此沉不住气,根本不配做娘娘的对手。”   贵妃冷笑不止:“你说得对,就她这样的心性,平日里跋扈惯了,如今更是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宫里可没人见得她好,只怕不用本宫出手,这孩子就得没了。”   “哪里需要为这种小角色脏了娘娘的手呢。”嬷嬷见贵妃的情绪好转,再接再厉:“退一万步说,这才哪到哪啊,就是生下来了,如果是个小丫头片子,那也没用。这能不能长大,未来的事情,谁说得清呢。娘娘有六皇子做依靠,根本不用担心这些。”   贵妃听了,神情终于缓和下来。   是的,虽然嬷嬷不敢说,但是假如真让丽婕妤生下皇子,那又如何呢?等这个孩子长大时,她的皇儿早就登上高位。   她神情又倨傲了几分:“嬷嬷,你说得对,是本宫一时间冲昏了头脑。她不是喜欢炫耀皇上的好,那就把那些消息添油加醋地放出去,倒看看她能不能承受得住!”   “是,娘娘。”嬷嬷行礼后,直接退了出去。   六皇子司明宣或许也是明白这一点,故而连问都没来问一句。   真是个弟弟,大不了养大。   他就是以后做了皇帝,也不可能将所有兄弟赶尽杀绝,总要留着几个以示君恩,这样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年纪正合适。   司明宣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要盯着秋闱,也分不出时间和精力去管后宫女人的争风吃醋。   他们的人早就在秋闱里暗中动了手脚,只等着到时候一举揭发出来。司墨璃擅长武战,那么他们要利用文人的口诛笔伐,让他有几张嘴都说不清。   很快,秋闱结束了。   没多久,顾之恒那边带来了好消息,他中了举人。   虽然说一个小小的举人在京都这样的地段完全不够看,但若是放眼下去,顾之恒绝对算的上是年少有为,前途一片大好。   对于普通人来说,大多数人一辈子皓首穷经,连童子试的那三场考试都过不了,有的人过了童子试成了秀才,那都是王耀门楣的事情。   顾之恒出身寒门,才二十几岁就当上了举人,已经超过了全国上下不知多少的同龄人。   当上举人,也代表着他每月能够拿到俸禄,朝廷还有奖励,但他没有急着入仕,而是尽力准备着明年的春闱,春闱若是过了,成了贡士,还可以参加殿试,直面天子。   很快他筹集到了银子,便上王府再度拜见司墨璃,将银钱归还给了他。   “你娘的身体如今怎么样了?”司墨璃没有急着收下,而是问起了他家中的事情。   顾之恒态度谦卑有礼,如今他视璃王为恩人,自然有问必答:“母亲的病已经大好,加上得知我中举的事情,人逢喜事,精神看着也亮了三分,多谢王爷挂念。”   司墨璃点点头,却只收下了一半的银子:“你母亲虽病好了,总要多吃些滋补之物,养着身体。你刚刚中举,想必应酬也不会少,留点钱去置办一身得体的衣物,对你结交人脉有好处。”   顾之恒不是迂腐之人,听到司墨璃的提点,心中只有感激:“多谢王爷体谅,剩下的银子,我会尽快还上的。”   司墨璃没有再多说什么,顾之恒临走前,他又派管家拿了些滋补的药材。对于这一切,顾之恒都默默地记在心中,暗自发誓会好好准备春闱,将来报答王爷。   顾之恒能得太傅的赏识,可见才学出众,如今中举,沈倾云并不惊讶。收到从王府那拿到的银子,她也将消息传达给了季千雪,两人再次约在了听风阁。   谈到顾之恒,季千雪的脸上不禁浮动起淡粉,她推辞道:“其实这些银子,王爷不用拿给我的。”   沈倾云笑着说:“本就是你的银子,要还自然也是还给你。”   顿了顿,她问道:“千雪,你就不打算让他知晓你才是他的恩人吗?”   季千雪神情一顿,眼中的羞怯被苦涩替代:“倾云,认识你虽然不算久,但是你的为人我信得过,我不妨直说,除非他能够在殿试获得前三甲,否则此事,他不必知晓。”   前三甲,也就是探花、榜眼、状元。   其实,就季千雪的身份来说,提前三甲那都是保守了。除非顾之恒高中状元,否者只能叹一句,终究是缘分不够。那么,不点破此事,对两人都好,尤其是对于季千雪来说。   沈倾云岔开了话题,没有再谈论这件事。   她们还是像下次一样,对弈了几局,这才依依不舍地准备各自回府。   未曾想,刚刚出了听风阁,就听到外面的喧闹之声。   斜对面的茶馆里,一群考生群情激愤地讨论着:“泄题,这一定是被泄题了!”   考上的人自然淡定许多,没考上的,此刻仿佛又瞧见了希望,都大声喧闹着:秋闱泄题不是小事,此事必须报官!将事情查证清楚,还我们众位考生一个公平!”   “对!报官!”   里面的动静越闹越大,沈倾云和季千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凝重之色。 第242章 秋闱泄题的幕后主使   正值未时,加上八月底暑气未散,明晃晃的太阳高悬在空中炙烤着大地,地面上翻腾的热气灼人肌肤,这样的燥热更加使人心烦意乱。   考生们群情高涨,一大批人簇拥着一起到了京兆府。   看到这个阵势,沈倾云和季千雪都明白,一旦坐实了试题泄露一事,那么朝中又是一番大的动荡。两人都没有久留,赶紧各自回府。   沈倾云第一时间将消息递送给了司墨璃,收到了他简短有力的回信:放心,事情不会牵连到我,近日少出门,等我解决。   将纸条烧掉后,沈倾云的内心也安定了不少。   而京兆府尹这边,这么大的事情,哪里是他一个小小的府尹能解决的,自然是层层上报。   为首的考生叫祝珂,人如其名,他身姿清瘦,眼中湛然有神,整个人的气质清秀温润,如白色美玉。   其实他也已经中举,但是生性善念、为人正义的他见不得如此不公之事,加上自己有真才实学,可以保证是凭借自己实力考上的,行得端坐得正,因此挺身而出。   跟在他身后的许多考生还在慷慨激昂地控诉着,也有一些持怀疑态度的,或者是一块凑热闹的人,所有人把京兆府门前的路围堵得水泄不通。   事情一闹大,很快京都的人都知晓了,源源不断有考生往京兆府围过去看情况。   科举是选拔国之栋梁的重要手段,岂可儿戏,皇帝听闻后震怒不已,下令彻查到底。   再更高的官员到来之前,京兆府尹只能先作简单的审问:“你们为什么觉得此次的秋闱存在泄题。”   祝珂上前一步,行了一礼道:“府尹大人,事情是这样的。昨日里,有一名叫丁志祥的学子出去喝酒,一直喝到今天早上回来,对着同学们大放厥词,我们这才知晓,几年的努力不如人家花了几千两银子!”   他说着,声音中是难以压抑的愤怒:“我们同为备考的学子,平日里难免会有学业上的切磋,彼此有多少的学问,心中都有个大概。丁志祥此人平日里就疏于学业,此次秋闱成绩却排名靠前。学生本以为他是运气好,没成想他自己说出了买卖试题之事。”   “是啊,大人,以他的水平,靠自己去考根本不可能有这个成绩!”   “祝兄这是给他留了面子,大人,那个丁志祥靠着家里有些钱,从来不好好学,顶撞学院里的夫子不说,经常偷偷跑出去喝花酒,这是许多学生都知道的事情!”   “对对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中举呢!”   “常生你知道吧,他平日里多勤学苦练,夫子都夸他文章做的好,此次都落榜了!”   “大人,请您一定要公正查案,还我们寒窗苦读之人一个公平啊!”   “是啊,恳请大人了!”   ......   底下的人义愤填膺地声讨着,京兆府尹皱起眉头,拍响了惊堂木:“肃静!肃静!”   一群人这才慢慢安静下来。   京兆府尹大声说道:“你们的诉求,本官已经听明白了,如今案件的关键人,就是那位丁志祥,此人现在在何处?”   祝珂回答道:“大人,丁志祥奚落我们之后,或许也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人已经跑了,还望大人将他捉拿归案!”   没想到关键的人竟然跑了,京兆府尹吐出一口闷气,派人去查。   此事被移交给了大理寺,那个叫丁志祥的人很快也在一家客栈被抓住了。   丁志祥这种人,喝了些酒就忘形了,但酒醒后便知道自己闯了祸,原本想要蒙混过关,没想到还是被闹大了抓了进去,大理寺的人甚至没怎么严刑逼供,他就被吓得全部老老实实交代了出来。   原来是同乡的丁辉将试题卖给他的。   顺着丁辉这条线去查,很快查到了私自售卖试题的官员。   因着皇帝专门盯着这个案子,审理很快有了结果,查来查去,竟然查到了荣亲王的头上,荣亲王很久都不理政务,自然也不会认下这么大的罪名。   六皇子傻眼了,连夜进宫和贵妃商议:“母妃,这是怎么回事呀,怎么和荣亲王扯上了关系呢,这,明明我们的安排,应该针对的是璃王呀!”   贵妃也是大为不解,她揉了揉额头:“此事对我们不利,荣亲王与泄题并无关联,他不可能认下这件事,到时候咬死不放,万一扯出我们的人,那就难办了。”   “现如今该怎么办?”六皇子一听,急得在宫殿里面团团转。   说着,他似乎想到什么:“荣亲王不是最疼他的小女儿真阳郡主,能不能从她的身上下手?”   贵妃摇了摇头:“这不是一般的案子,就算他再怎么喜欢真阳,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女儿,让全府都败落下来。”   “事已至此,只能尽快切断我们与此事的联系!”贵妃咬牙切齿地说着,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怨气。   六皇子点点头:“母妃,放心吧,此事我去安排。”   说着便出了宫。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荣亲王此刻已经知晓了此事是六皇子在背后捣乱。   他能这么快查到,司墨璃自然功不可没。   早在知道贵妃和六皇子要对付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提前做好了防备,换了人手,祸水东引,而他自己只需要坐山观虎斗。   荣亲王很快到皇帝面前去哭诉:“皇上啊,你是知道老臣的,每日钓钓鱼,没什么别的爱好。老臣只想安安分分地度过晚年,我怎么可能利用科举泄题来牟利!”   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得皇帝也十分无语。   说实话,皇帝也不相信这件事的背后主使会是荣亲王。   “放心吧,朕信你。”皇帝无法,好言安慰了几句,荣亲王这才缓和了过来。   随即,他话里话外给六皇子上眼药,直言六皇子当初想娶真阳郡主不得,如今怕是对亲王府心生芥蒂。   皇帝表面不动声色地安抚荣亲王,内心里却对司明宣更加厌恶。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曾经三皇子也好,如今的六皇子也好,若真是能顶的住,比得过司墨璃,他不是不能立为太子。可一个个的,又是勾结外敌,又是泄露科举的题目,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废物!   这般想着,皇帝的脸像锅底一样黑,荣亲王瞧见了,心中暗喜,这才退下。   真阳郡主不知道从哪得知了这些说辞,哭得不能自已:“都怪我生得美貌,遭人惦记,这才为亲王府惹来祸事,父亲,你可千万不能让六皇子荣登大宝,否则以后女儿定不能逃脱他的魔爪!” 第243章 挑中了黄铭安   荣亲王妃也是唉声叹气,可如今的局势看来,也就六皇子继位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荣亲王虽然是亲王,但实际上与皇帝的血缘关系非常远,只是承袭了上一代的爵位,而到现在,亲王府几乎是边缘化了,虽有殷实的家底和人脉,但并没有特别大的实权。   六皇子和贵妃曾经也只是偶然提过一嘴,或许他们自己都忘了。如今六皇子得宠,自然也不可能再看得上亲王府。   对此,荣亲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真阳郡主的事情虽只是他临时找出来的借口,但是她的婚事如今也必须提上日程了。毕竟无论如何都是已经站到了对立面,自然要早做准备,避免六皇子的报复。   这件事被交给了荣亲王妃,男子家中的地位低一些都可以,主要是家风清正,然后也不属于六皇子那派的。   荣亲王妃向来溺爱真阳郡主,否则也不会由着她这么久也没嫁出去,如今情势所迫,心中将六皇子恨得要死。   找来找去,竟然看中了此次秋闱的解元黄铭安。   这个黄铭安年纪已满三十,虽然比真阳郡主大了不少,但出生清流世家,虽是嫡次子,但哥哥早逝,几乎与嫡长子无异,此番秋闱又拿下第一名,可见博学才学、前途无量。   荣亲王妃找人打探了许久,又看了黄铭安画像,五官虽然不是那种极其出色的,但是结合到一起却显得十分顺眼,周正的模样看着就没什么花花肠子。听闻这么大年纪没有娶妻,一是被嫡兄去世所影响,二来这么多年一门心思积极备考,如今也算是出了头。   若是再让荣亲王找些关系,等春闱和殿试的成绩出来后,安排个有前景的职位,只要不犯什么大事,以后的日子那就是越过越有奔头。   媒婆介绍道:“这黄家的人口也简单,两个嫡子,一个去世了,留下遗孀,另一个就是这黄铭安。底下也只有一个小妾生了庶子,由此可见家风清简,黄老夫人也不是容不下人的性子。黄家的老两口也都是和善人,早就盼着嫡子可以尽快娶妻,若是得了个郡主的儿媳妇,还不当成宝贝宠着。”   荣亲王妃连连点头,其实他们想要找一个家世简单些的,也是考虑到真阳郡主的性子太过骄纵,像那些妯娌关系处理不好,嫁过去生活也没那么容易。   亲王府的人终究不能在她身边时时护着。   而这个黄铭安看上去就相当不错,家世不高不低正正好。   “只是这年纪......”荣亲王妃还是很犹豫。   媒婆哎哟一声:“王妃,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之事呢。再说了,年纪大会疼人,郡主若有些小性子,也好包容着,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荣亲王妃点点头,不过想着毕竟是女儿的终身大事,还是要见了真人才行的,还得看那黄铭安和真阳郡主彼此是否都愿意。   但实际上,能有个郡主儿媳,对于黄府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哪有不同意的呢。   于是很快黄府的人便上门了,双方聊了聊,问了些基本的情况还有对以后的设想,听到荣亲王能够在入仕后帮忙,黄府的人也十分感激。   真阳郡主躲在屏风后面,悄悄往外面看,正巧看到黄铭安的侧脸。眉目分明,自有一股沉稳之气,   心下莫名是很满意的,她一直盼着未来的夫君能够娇宠她。   双方都十分满意,介于这年纪也都大了,很快交换了生辰八字。   八字也合,不过荣亲王妃特地又跑了一趟,找了相熟的僧人仔细推算,僧人提点道:“虽有小人暗自使坏,但郡主命里自带贵人,只要自己不委屈自己,没人能委屈她。”   荣亲王妃一听,也就放心了。   她的女儿她还能不知道吗,绝对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于是这婚事就这样敲定了下来,男方带着媒婆过堂,商议了一些具体的细节,最后定在了明年三月殿试以后成婚,这般时间也不算匆促。   而在这期间,朝中又出了一件大事,秋闱的其中一位主考官畏罪自杀,留下遗书,揭发了自己的恶行。   事情仿佛是到此为此了,大理寺的人也没有再追查下去。   六皇子虽然暗自失了些人手,明面上却没有太大的损失,因此竟然还有几分洋洋自得:“这璃王的手段也不过如此,最多就是自保罢了。”   贵妃也重振旗鼓,又一次约沈倾云入宫。   “这沈小姐千尊玉贵,本宫请了多次,也没把她请过来。这此来了,且看看本宫叫她知晓什么才是规矩!”贵妃得意洋洋地说着。   身边的嬷嬷一如既往替她捶着腿,眼中不由得露出担忧之色。   沈姑娘可是王爷的心上人,今日怕是不受点罪,很难从宫里平安出去,这可如何是好呢?   两个人各怀心思,左等右等,终于等来一个宫女:“娘娘,沈小姐半途被丽婕妤拉走了,她说与沈小姐一见如故,先找娘娘借用沈小姐一天,想必......想必娘娘大度,不会介意......”   宫女说着,感受到贵妃越来越浓厚的怒气,把头深深低了下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嬷嬷,我们走,本宫倒是要去瞧瞧这两人在做什么。”贵妃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顿了顿,她又重新坐了回去,轻声吩咐道:“本宫没记错,丽婕妤如今每日下午都要吃一盅血燕,她既然这么喜欢沈小姐,那如果是沈小姐端给她的,想必更加对胎儿有利吧。”   这话里有话,显然是要一石二鸟,借沈倾云的手弄掉丽婕妤的孩子。   至于她,好好待在自己的殿内,坐等着好消息传过来就行了。   “奴婢明白了,娘娘,奴婢这就去安排。”宫女行了礼,舒了口气,反正只要不怪她,谁倒霉都没关系。   而沈倾云这边,她正小心地待在丽婕妤的身旁,接受着丽婕妤眼神的打量。   她也不知道,丽婕妤为何对她如此殷勤,是为了气贵妃吗?   没一会,外面来了宫女:“娘娘,燕窝炖好了,可要此刻拿来?” 第244章 死讯   丽婕妤摸着肚子朝外面应声道:“端进来吧。”   她抬眼又瞧了瞧一旁的沈倾云,炫耀般地笑了笑:“这是上好的血燕,沈小姐恐怕没有喝过吧,不如就赏给沈小姐尝尝。”   不等沈倾云拒绝,宫女接话道:“娘娘,那可需要奴婢去拿个小碗来?”   丽婕妤撇撇嘴,为宫女的搭话感到不开心,她也就是随意问问,这是陛下给她的恩宠,她可不愿意真的让沈倾云将血燕吃了。   沈倾云没有放过丽婕妤眼底的不耐,笑着说道:“婕妤娘娘如今怀着龙胎,需得小心将养着,小女怎好用这血燕,娘娘的好意,小女已经心领了。”   那宫女微微皱眉,却很快恢复平静,将燕窝端到了丽婕妤身旁的小桌上放好,随即退到了宫殿的门边候着。   丽婕妤端起血燕舀了一勺,轻声说道:“沈小姐就不好奇,为什么本宫要将你强行拉来吗?”   沈倾云摇摇头:“婕妤娘娘与小女一见如故,是小女的荣幸。”   竟然是用她之前对贵妃的说辞堵了回来。   丽婕妤轻笑,还真是谨慎小心啊。   她放下勺子,用手指敲打着桌面,态度却慢慢软了下来:“其实是璃王爷让本宫照顾你的,不过同时,王爷也会帮我顾着肚子里的孩子。”   听着丽婕妤这么说,沈倾云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惊讶。   后宫的女人喜欢争风吃醋,却也不至于半路拦截其他娘娘的客人,丽婕妤这么做,一定是有利可图。而早在进宫之前,司墨璃已经告诉过她,会想办法安排人手,不会叫她落到贵妃手里。   所以,她见到丽婕妤的时候,便已经猜到了。   丽婕妤看她一直如此的气定神闲,浑身的矜贵之气叫她羡慕,忍不住对着沈倾云说道:“沈小姐,本宫其实很羡慕你有家世、有背景的女子。本宫曾经什么都没有,不过好在本宫如今也有了皇上的宠爱。”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在后宫中老死,没想到突然得了盛宠,每日里都如同做梦一般。   虽然心慌,但是皇帝说就喜欢看她张扬跋扈的样子,让她做自己。   平生第一次,有人告诉她,她值得最好的。   如今身怀龙子,璃王似乎也抛来橄榄枝,眼看着,她终于要和过去那个不起眼的自己彻底告别了。   沈倾云看着她骄纵肆意的模样,微微低头,唇角一直挂着得体的微笑,却没有接话。   如此看来,丽婕妤在后宫中真算的上是个心思简单之人,对着第一次见面的她,便敢什么话都说出来。   丽婕妤一个人嘀咕许久,也不见沈倾云有什么反应,顿觉无趣,重新端起燕窝准备喝。   她心想着反正等一会,再派人把沈倾云平安送出宫,她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吧。   “娘娘每次都要喝着血燕窝吗?”这时,沈倾云却突然开口,声音清冽,叫丽婕妤一下子顿住了手。   丽婕妤点点头:“怎么,沈小姐又想尝尝了?”   沈倾云笑了笑:“是啊,婕妤娘娘不介意的话,不如让小女先喝一口。”   丽婕妤摆摆手,示意沈倾云端过去。   她心里还是有些得意的,心想着沈倾云到底没忍住。   沈倾云杯中的茶水正好喝尽,便用勺子舀了三勺出来,她低着头,眼角却瞧见门口的宫女果真在朝着这边偷偷张望。   刚刚丽婕妤想把燕窝赏给她的时候,她就注意到宫女眼中的慌乱,如今看来,这燕窝的确有些问题。   沈倾云佯装喝了一口,然而下一秒,她在大腿上使劲揪了一把,就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地说道:“娘娘,小女肚子疼。”   丽婕妤吓坏了,也抱住自己的肚子,赶紧朝外面喊道:“这是怎么回事,叫太医,快叫太医!”   她吓得将燕窝往沈倾云那边又推了点,沈倾云瞧见了,难免有些好笑。   太医很快赶到,替沈倾云诊脉,然而却并没有什么中毒的迹象,有些疑惑地检查了燕窝,发现里面被人下了红花。   沈倾云双眼微红:“娘娘,这恐怕是上天庇佑龙子,才叫娘娘逃过一劫。小女替娘娘受过,是小女的荣幸,还请娘娘勿要挂怀。”   丽婕妤惊魂未定地看着沈倾云,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最后抿着唇点点头,派身边的宫女将沈倾云提前送出去。   沈倾云瞧见她这样,心中叹息,忍不住劝慰道:“祸即是福,福即是祸,得失相伴,娘娘多保重身子。”   她的眼中漆黑幽深,却又仿佛隐隐闪动着暗芒,泛着深深浅浅的光泽。   丽婕妤愣住了,有些不明白沈倾云为何突然这么说。   但沈倾云只今日便看得分明,以丽婕妤的心性和手段,虽然侥幸怀上了龙子,但在这吃人的后宫里,恐怕根本得意不了多久。   她如果仗着自己有了身孕,继续娇扬跋扈,司墨璃也保不住她。   至于皇帝,她从来不相信皇帝只是惊鸿一见,就会对丽婕妤这样的女子倾注真心。只怕恩爱一场,不过是水月镜花。   如果丽婕妤不能认清现实,最后会死的很惨。   同为女子,她能看出,丽婕妤虽然有野心,却不是那种心怀的人,故意提醒了一句。可言尽于此,她也做不了更多。   沈倾云被送回国公府后,随之而来的,便是皇帝的赏赐。   没多久,听闻宫里查出下药的人是孙昭仪,直接就被贬至冷宫,连带着整个孙家的人都被降职。   紧接着,安抚丽婕妤的赏赐如流水般送到她的宫殿里面。   丽婕妤的眼都瞧花了,摸摸这个,试试那个,忍不住说道:“祸即是福,沈小姐说得真没错!”   这一下子,丽婕妤的声势更如同烈火烹油一般,越燃越旺了。   宫中的人是谁都知道,皇帝将丽婕妤宠到了心尖尖上,许多宫人明里暗里都要到丽婕妤的身边献殷勤。   贵妃气得半死,那孙昭仪本是她一派的,没成想这次手脚如此不利落,一下子就被查出来了。   但一计不成,她又心生一计。   如此平静的过了一月,后宫中突然传来噩耗,丽婕妤死了。 第245章 是谁害死了丽婕妤   彼时沈倾云和司墨璃正准备前往白马寺见无尘大师,听闻这个消息,只能暂时搁置下来。   丽婕妤死得太突然了,为了第一时间了解事情的真相,也是避免这件事牵扯出什么别的事,司墨璃决定先去探听一下这件事情的进展。   沈倾云表示理解:“墨璃,你去吧,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们再去白马寺也无妨。”   司墨璃脸上也有些凝重的神色:“倾云,以防万一,你好好待在府中,等我的消息。”   虽然宫里的事情大概率不会牵扯到宫外来,但是这样他才能安心查探。   沈倾云慎重地点点头,随即压低了声音问道:“会是贵妃做的吗?”   “不一定。”司墨璃想了想,没有随意下结论,上了马车直奔着王府去了。   根据他的人说,听闻皇帝震怒不已,一定要把杀害了丽婕妤的凶手找出来。如今皇宫里的下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在这时关口受到皇帝的迁怒。   而此刻宫殿外,远远就能听到里面传出皇帝的咆哮声:“废物,统统都是废物!朕养着你们做什么?有人胆敢谋害朕的妃子和子嗣,你们竟然连重什么毒都查不M.L.Z.L.出来!”   里面的三位太医齐刷刷地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额头浸出了汗珠也不敢抬手去擦。   底下地人悄悄议论:“不知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谋害丽婕妤,瞧着皇上的样子,怕是抓到了要直接被诛九族呢!”   “是啊,丽婕妤可是皇上现在最宠爱的妃子。”   “丽婕妤到底是怎么死的?”   “听说是吃了那血燕后去御花园里散步,没多久就开始肚子疼,等太医到了,已经是无力回天。御膳房那边抓了好多的人,现在正在被严刑拷打呢!”   “什么,怎么又是血燕?”   “我也记得上次那沈家小姐就是因为这个血燕肚子疼吧?”   “是啊,当时都以为丽婕妤不会再吃了,没想到这次还是出事了,看来是命里有此一劫!”   .......   贵妃知道了丽婕妤是因为服用有毒的血燕才身亡的,心中也有些不安。   自从上次丽婕妤半路拦截沈倾云之后,她很担心丽婕妤会靠着这个机会拉近沈倾云,从而跟司墨璃搅合到一起合力对付她。   因此,她的确安排了人手,想要先下手为强,弄掉丽婕妤的孩子。   但她从未想过要直接取了丽婕妤的命,更重要的是,她安排的一切都没有来得及实施。   “呵,真是恶人自有天收,也不知道是后宫的哪个姐妹帮忙做了这等的好事。”贵妃冷哼一声,心中嗤笑不已。   想想反正跟自己没关系,她坐等着看戏便是,心里又渐渐安定下来。   “嬷嬷,你说得对,果真是用不着本宫出手的,之前是本宫多虑了。”贵妃半倚在榻上,神情慵懒。   “娘娘也是为了万无一失,早做准备。”嬷嬷讨好地笑了笑,端来一碟水果。   贵妃随意捏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又把皮吐在琉璃盏中,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了。   然而没过多久,六皇子司明宣却急匆匆地赶来,直接踏进了屋内,示意嬷嬷退下去。   贵妃皱着眉头坐直了身子:“皇儿,何事如此着急?”   “母妃,丽婕妤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为什么下手不干净点!”六皇子低声吼道,面上是压抑不住了焦虑和烦闷。   “皇儿,你说什么呢?”贵妃不悦地看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地教训起来:“没到日子,本宫又怎么会擅自行动,你还不信你的母妃吗?瞧瞧你现在什么样子,心里的事都挂在脸上。说过你多少次了,要稳重,别明明没什么事情,人家都得怀疑到我们头上来。”   “可是今日有太医查出血燕里的毒是番木鳖,这不是你让我寻来的毒药吗,京都绝没有这个东西了,这还不是你下的毒?”司明宣压抑着内心的怒火,憋屈地坐到一旁,直接灌了一整杯茶水。   贵妃的眼中这才露出一丝慌乱:“此事本宫怎么还不知道,可是皇儿,母妃可以向你保证,这毒绝不是母妃下的。”   司明宣看到贵妃的神情,也慢慢冷静下来。   贵妃不会在此事上面骗他。   “既然如此,这番木鳖是怎么回事呢?这药可不容易找,会有这么巧吗?”   司明宣和贵妃对视一眼,立马将嬷嬷宣召进来,贵妃狠厉地说道:“嬷嬷,之前交给你的毒药,放哪了,如今还在不在?在的话,现在去拿给本宫!”   嬷嬷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娘娘,奴婢这就去。”   可没一会,她就神色慌张地跑回来:“娘娘,怎么办,毒药找不到了!”   贵妃霎时间有些眩晕,眼前一黑,半晌才缓过来,直接站起身狠狠打了嬷嬷一巴掌:“你怎么做事的,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居然丢了!”   司明宣死死盯着嬷嬷,这可是母妃身边最信任的人,如今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嬷嬷跪到地上,一边哭一边扇自己巴掌:“娘娘,奴婢该死!”   贵妃一把抓住司明宣的手臂:“皇儿,此事有问题,是谁能潜入到本宫的宫里偷了毒药,她这么做,肯定是想把害死丽婕妤的罪名都栽赃到本宫的头上。皇上这么喜爱丽婕妤,一旦以为是本宫做的,那就完了!”   “母妃觉得这个人是谁?”司明宣的眼底一片深沉:“这里是后宫,一般的人想要潜入到母妃您的宫殿里偷东西,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定有内鬼!”   “你是怀疑......”   贵妃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地上跪着的嬷嬷。   这嬷嬷是她从娘家带出来的,这么多年了,一直深得她的信赖。   嬷嬷浑身颤抖着想要辩解,六皇子却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毒药交给你保管了,说,你背后的人是谁,是璃王吗,是不是璃王派你来害我们?说啊!”   “娘娘救我,真的不是老奴,老奴对你的心娘娘你还不知道吗,娘娘你就是老奴的命啊,咳咳。”   嬷嬷边说边感觉到空气一点点收紧,却又根本不敢挣扎,眼中滚落出浑浊的泪珠。   贵妃红了眼眶:“皇儿,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不可以随意诬陷嬷嬷。”   “不是她会是谁!”司明宣怒吼一声将嬷嬷丢开,站起来喘着粗气:“母妃,无论如何,她嫌疑最大,把她交给我,对外就说放出宫了,母妃你不忍心,就让我来审问!”   贵妃心有不忍,她泪汪汪地看着嬷嬷,最终还是转身点了点头。   嬷嬷看着司明宣残忍的微笑,知道落到他的手上定然生不如死,跪在地上朝着贵妃磕了一个头:“娘娘,老奴下辈子再伺候你。”   随即猛地头朝一旁的柱子撞了过去。   贵妃听到“砰”的一声赶忙转过来,就看到嬷嬷头破血流的身子歪在柱子边,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第246章 贵妃被贬入冷宫   等到贵妃悠悠转醒的时候,天色似乎已经暗了。   一个小宫女守在她的床边,见她醒了,赶忙问:“娘娘,你终于醒了,感觉如何了?”   贵妃瞧着她,皱了皱眉,想要发出声音,嗓子却十分嘶哑。   小宫女急忙去端了杯水过来,茶水已经凉了,不过此刻也顾不上这么多,她喝下去才感觉到嗓子好受了一些,脑袋却还是晕的厉害,在小宫女的搀扶下慢慢坐了起来。   “本宫怎么了?现在是什么时候?”贵妃又喝了一口茶水,问道。   小宫女的眼睛红红的,似乎是哭过。   她小心翼翼地瞧了贵妃一眼,确认她此刻还算平静,这才开口道:“嬷嬷死了,太医来看过,说是娘娘受到了惊吓,这才会晕倒。娘娘,此刻已经是子时了。”   贵妃皱了皱眉:“竟然这么晚了,但是怎么就你在这,怡情她们呢?”   贵妃说的怡情等人,是她身边的四个大宫女,平日里守夜的都是几个大宫女轮流着来,而眼前的这个宫女,似乎只是二等宫婢。   按理来说,没有召见是不会近身伺候的。   小宫女支支吾吾的,声音更微弱了:“回禀娘娘,奴婢也不知道怡情姐姐她们去了哪。”   贵妃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眼中也浮现出怒意,猛地甩了这宫女清脆的一巴掌:“说,到底怎么回事,你在这做什么!”   小宫女跪下来,头磕在地上,声音十分慌乱:“娘娘,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该死,请娘娘恕罪!娘娘昏倒后,皇上派了人来,说...说要调查丽婕妤身死一事,将怡情姐姐她们都带走了,嬷嬷的尸体,也被一起抬走了,是六皇子殿下让我来照顾娘娘的。”   听她这么说,贵妃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说什么.......”她想站起身,然而眼前一黑倒回床上。   小宫女惊呼一声,想要去扶,又瑟瑟得跪了回去。   贵妃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她声音颤抖着:“快,快去给本宫换衣裳,本宫要见皇上!”   “是,是,娘娘,奴婢这就伺候你更衣。”小丫鬟松了口气,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去拿了套衣裳帮贵妃换上,又替她梳了一个清简的发饰,这才扶着她准备出去。   然而刚到殿门口,却迎面碰上了太监总管正领着人过来。   “这么晚了,贵妃娘娘是要去哪?”   “李公公,您怎来了,本宫想要去见皇上!”   李公公笑了笑:“听闻娘娘醒了,皇上特意派咱家过来瞧瞧。如今皇上已经歇下了,娘娘还是回殿里去吧。”   贵妃的神情一松,讨好地说道:“李公公,听闻本宫身边的大宫女被带走了,本宫想和皇上解释一下,丽婕妤的事情,和本宫一点关系都没有。”   李公公还是笑着:“娘娘,丽婕妤的事情,皇上非常生气,如今调查的结果还没有出来,咱家也不清楚情况。娘娘先回宫等消息吧,咱家来,也是传达皇上的旨意,贵妃娘娘无事,就先不要到处走动了。”   说着,他使了个眼色,身后的侍卫就守在了宫殿的门口。   这时要禁她的足。   “不,不,李公公,你带本宫去见皇上,丽婕妤的死真的跟本宫没有任何的关系!皇上不能不信本宫啊,都是诬陷,有人诬陷本宫!”贵妃的脸色苍白地喊道。   然而李公公却全然不管她如何说,直接转身离开了。   小宫女同样脸色灰败,她扶住几乎要倒下的贵妃轻声劝慰道:“娘娘,进屋吧,想必皇上会调查清楚,还娘娘一个公道的,还有六皇子,六皇子也会替您洗刷冤屈的。”   贵妃眼中滑落两行泪,喃喃自语道:“皇上不能不信本宫啊......”   小宫女在心中叹了口气,贵妃向来端庄明艳,何时如此凄凉过。   她将贵妃扶到床上,眼睛不由得望向窗外,此刻是深夜,而天空的黑暗,似乎望不到尽头。   在贵妃的担忧之中,日子转眼过去了好几天。   这几天里,听不到外界的任何消息,六皇子也没有出现过,每日只有宫女按时送饭过来。   不好容易,李公公又来了,这一次,他神情严肃,眼中有着明显的嘲讽。   贵妃的心猛地一沉。   作为宫里的人,她太清楚李公公的态度,其实就代表了皇帝的态度。   此刻,如同被一盆冷水从头顶泼下,满心欢喜皆是凝结成冰,贵妃张了张口没有说出话。   李公公尖利的嗓音在寂静的殿中格外刺耳:“贵妃娘娘,大理寺的人已经查出来了,丽婕妤就是死于血燕窝中的番木鳖,而这个毒,是你身边的嬷嬷下的,皇上对您太失望了。”   贵妃忍住泪意,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李公公,可否让本宫见见皇上,本宫身边的嬷嬷是别人安插的钉子,这一切都不是本宫做的,李公公......”   “娘娘。”李公公打断了她的话:“皇上的人还查到了,这个毒,是六皇子派人找来的,娘娘的意思,这件事是六皇子殿下做的,与你无关吗?既然如此,那咱家就......”   贵妃还是没忍住大声辩驳:“不是的,此事和皇儿也无关!”   她想要解释,李公公却一直冷眼看着她。   霎时间,她明白了什么。   随即,贵妃无力地滑倒在了地上,悲切地说道:“是本宫派嬷嬷做的,皇儿根本不知道本宫寻药来做什么,都是本宫一人做的。”   李公公这才满意离开。   皇帝这时铁了心要惩治她,如果她不承认,这件事的罪名就会安插到司明宣的身上。   嬷嬷死了,想要查清她到底是谁的奸细,一时半会儿根本做不到。   她只能先承认下来,揽到自己身上,只要六皇子没事,她就还有希望。   原本以为皇帝最多会降了她的位份,没想到,皇帝直接下旨将贵妃打入冷宫。   后宫的其他妃嫔们议论纷纷,都说贵妃自己作的:“明明知道丽婕妤是皇上心头宝,偏偏要害死她,最关键的是,听说丽婕妤肚子里的,可是个男胎呢!”   贵妃被打入冷宫,又见到了曾经了皇后。   上一次,她坐着软轿来的,这一次......   前皇后笑着:“我就说了,我就说了,哈哈哈你斗不过他的。”   而六皇子司明宣早被下令反省,无论怎么向皇帝去求情,都没有挽回一丝一毫。   他气得砸了一屋子的东西,咬牙切齿说道:“司墨璃,本殿下与你不死不休!” 第247章 见到无尘大师   因着上次进宫的时候,听闻还是丽婕妤救了沈倾云一次,才避免她会被贵妃为难,没成想不过一个月的时间,竟然就香消玉殒。   珍珠很是感慨,同时也对后宫充满了畏惧之心:“小姐,贵妃此番也算是恶有恶报了吧。”   倚翠也搭话道:“看来皇上是真的宠爱这丽婕妤,不然怎么会连贵妃都直接贬入冷宫呢,更何况丽婕妤还怀着龙子。”   沈倾云淡漠的面容上微微泄露出一丝怜悯。   她合上手中的书目,叹了口气,却没有接话。   安插在贵妃身边的暗线被揪了出来,如今六皇子和贵妃都以为是司墨璃对丽婕妤下毒,然后顺势栽赃到了他们身上。   可是司墨璃并不会下手害丽婕妤。   并且,根据调查,丽婕妤死亡的当天根本没有来得及喝血燕窝。   宫女端着血燕窝去的时候,就发现丽婕妤已经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当场就吓得摔碎了手中盛着燕窝的瓷盅。   所以,丽婕妤根本不是被贵妃的药毒死的。   司墨璃也说,根据之前传回来的暗报看,贵妃她们甚至没有来得及布局呢。   不是贵妃,那会是谁呢。   不知道为什么,沈倾云心中隐隐有个可怕的猜想:皇帝对待丽婕妤如此反常的宠爱,真的没有什么阴谋吗?   血燕窝这么大的破绽,皇帝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最后,一切的罪名还是被安到了贵妃的身上。   皇上是想要借此惩治贵妃,还是想要包庇真正的凶手,隐瞒真相呢,或者,两者皆有。   又有谁值得他这么做?或许一切不过是自导自演。   只是可怜了这个女人,还在做着这场别人亲手编织的美梦,如今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了。   沈倾云瞧着珍珠和倚翠,声音发紧:“所以你们记住了,无论何时,都不要把自己的全部筹码压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你以为他是你避风的港湾,未曾想最后所有的风浪都是他带来的。   倚翠的珍珠面面相觑,点了点头。   的确,但从表面看来,即便是手握天下的帝王,不也没有保护住他口中最宠爱的妃嫔。   倚翠还想说什么,看到沈倾云的样子,最终没有开口,而是下去忙其他的事情了。   沈倾云瞧见了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有些担忧,淡淡开口:“珍珠,平日里多注意些倚翠,瞧着她总是神情恍惚的样子。”   珍珠也有些不解:“小姐,我发现倚翠好几次深夜去逛花园呢,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难道是她的父母又来烦她了?”   沈倾云摇摇头,听寒清的意思,倚翠的家里人经过多番折腾,如今已经是掀不起什么风浪了,也没有再试图来找过她。   或许,和她口中那个挂念的人有关吧。   如果此人是她的良人,又怎么会一直遮遮掩掩,这么久了,也不见谁来提亲。   她想了想,轻声说道:“女子大了,总会有自己的小心思,没事的,你平日里多劝慰她,一些,让她放宽心就好,万事还有小姐我替你们担着呢。”   珍珠笑嘻嘻地替沈倾云捧来点心:“那是自然,小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姐了。”   “贫嘴~”沈倾云笑着拿起一块糕点塞到珍珠的口中,又翻起手中的书来。   没多久,倚翠去而复返:“小姐,王爷那边来信了,说是想约你明日到白马寺上香。”   沈倾云愣了愣,看来丽婕妤的事情算是尘埃落定了,那么她们被耽搁的事情也就应当提上日程。   “去回信吧,就说我明日上午便出发。”沈倾云交代了几句,想到终于会见到无尘大师了,心中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重活一世,仿佛印证了佛教中的因果轮回之说,使她对于寺庙和僧人都有着敬畏之心。   但她不是圣人,只是个俗人,讲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曾经的这些人和事,她一定会追查清楚的。   想通了,心中也就坦然起来,叫倚翠提前准备好明日穿戴的衣物,复又看起书来。   到了第二日,一早她便坐上马车前往白马寺,而司墨璃仿佛是心有灵犀般的,掐着同样的时间出门,不近不远地跟着护了一路。   到了白马寺,两人先到佛前上了香,又添了些香油钱,这才被告知无尘大师已经等候着她们多时了。   沈倾云踏入房中,便看到一慈眉善目的僧人端坐在那,一身浅黄色的纳衣铅尘不染,手中拿着一串佛珠。房内都是檀香的味道,闻着使人清心静气。   “无尘大师。”沈倾云率先开口,行了一礼。   无尘大师淡淡微笑着招呼他们坐下,随后对着司墨璃说道:“听闻你找贫僧许久了,可是又有什么难解之事?”   听到这个又字,沈倾云心中一动。   司墨璃神情肃然:“倒不是什么难解之事,可的确有件事情,想要问问您,或许会有些冒昧,还请大师见谅。”   “何事?”无尘大师问道。   “听闻大师您还有个兄弟是吗?”司墨璃开门见山,紧紧盯着无尘大师的反应。   无尘大师的神情顿了顿,叹了口气:“是的,只是他很久之前犯了事情,已经被逐出去了,却不知道璃王殿下为何又要找他?”   司墨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大师如今可能找到他?”   无尘大师遗憾地摇摇头:“人海茫茫,缘分已尽。”   随即,他又说道:“至于别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前尘往事,何必再饶,恕我不能多言。”   这便是在告诉他们,如果想问关于此人其他的事情,例如曾经他犯的事,那他是不会说的。   司墨璃微微皱眉,但并未表现出不满。   “谁?”他突然站起来,敏锐地察觉的到了窗外一闪而过的黑影。   沈倾云和司墨璃对视一眼,司墨璃追了出去,沈倾云则与无尘大师拜别。   奇怪的是,他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闭着眼转着佛珠。   沈倾云没有停留,走到外面,却已经不见任何人的身影。   感受到了身后的视线,她回过头去,却瞧见无尘大师已经睁开眼,脸上带着一贯的微笑,双目直直地看着她:“沈施主,贫僧瞧你似乎偏离了命格,今日有缘,可否要算上一卦?” 第248章 江临出家了   沈倾云心口一窒,敏锐地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笑着婉拒:“小女还是先行去找王爷吧,不知道他追到何处去了。”   突然,她冷声问道:“刚刚忘记介绍自己,未曾想无尘大师竟然知晓小女姓沈,难道也是算出来的吗?”   但无尘大师不见丝毫慌乱,仍旧是一脸的微笑:“是小僧人提前来告诉贫僧的,沈施主不用好奇,贫僧可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此刻,寒霜靠近了沈倾云身边:“小姐,此人感觉怪怪的,我们还是先走吧,王爷往那边去了。”   沈倾云点点头,对着无尘大师行了一礼,没再说话,直接朝着寒霜说的方向走了过去。   那黑影身手虽然好,但是没跑几步就被司墨璃追上了,这才发现竟然是一个僧人。但由于他刻意地躲避着,根本瞧不到正脸。   两人只过了一招,那僧人就被司墨璃直接一手锁在地上,一手将他的脸掰起来。   一旁路过的小僧人瞧见了,惊呼起来:“施主,你在做什么,不能打人啊!”   沈倾云顺着声音小跑过来,看到被司墨璃擒住的那人,顿时愣在当场。   “江临,怎么会是你,你为何在这?”她的声音霎时间冰寒刺骨,完全不明白江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鬼鬼祟祟偷听他们谈话。   司墨璃也瞧见了他的正脸,震惊之余,心中浮现出浓浓的厌烦之色,眼里也带上杀意,恨不得当场解决了他:“倾云,此人还留着吗?”   一旁的小僧人吓坏了,赶忙惊呼:“施主,佛门净地,不可杀人啊!”   他的叫声引来了别的和尚,都纷纷过来劝说,不过寺里的人早见过璃王,知晓他杀孽深重,此刻也都不敢上前。   沈倾云努力冷静下来:“墨璃,不可,先问问他,救他的人在哪?”   司墨璃手下的动作更重了:“听到没有,说!”   江临的一边脸狼狈地挤在地上,嘴上却仍旧不老实:“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是江临,我是清空!我已经在白马寺出家了,你们不能杀我!”   清空?   看来这是他出家的法号,沈倾云冷冷一笑, 真以为出家就能和前尘往事断个干净吗?   但凡聪明点,也该好好躲远一些,竟然还敢往他们的跟前凑。   无尘大师不知也何时走了过来:“阿弥陀佛,清空是白马寺新来的僧人,璃王爷,不可开杀戒呀!”   沈倾云眼神淡漠地扫视了他一眼,低垂下眼眸,声音清浅却饱含质疑:“大师,此人是朝廷追讨的逃犯,难道白马寺是准备无视律法,包庇罪犯吗?”   此话一出,围观的僧人们都愣住了。   的确,现在的江临面黄肌瘦,头发也全部剃掉了,和当初那个翩翩如玉的贵公子天差地别。所以尽管江临之前来过一趟白马寺,但是这些僧人却没有将他认出来,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此刻,他们经过这样的闹剧,逐渐有人察觉到他可能真的就是那个曾经的侯府世子江临。   可人是无尘大师带来的,僧人们都望着无尘大师,不知道如何是好。   江临还在做着无谓的抵抗,拼命想要挣脱开司墨璃的束缚,嘴里大喊着:“我不认识你们,我是清空,放开我,什么王爷,难道是王爷就能随便抓人吗!”   “吵死了。”司墨璃眉头紧皱,一个手刀劈下去,寺院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他松开晕过去的江临站起身来,对着无尘大师道:“这的确是发配途中逃走的犯人,如今本王要将他带走,只是无尘大师,还请您解释一下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无尘大师转着佛珠:“善哉善哉,贫僧云游在外,偶遇这位施主病痛无银钱,这才一时善心救下了他,没成想此人竟然是这样的身份。王爷你要带走,那便带走吧。”   其他僧人瞧着这个状况,自然也不敢多说,胆小的甚至悄悄后退了几步。   立即有两个侍卫上前,一左一右将江临从地上叉起来。   沈倾云笑着看向了无尘大师:“大师,不是听闻您一直在闭关吗,怎么又变成了云游在外?”   无尘大师面不改色:“那恐怕是底下的小僧人听错了。”   司墨璃走到沈倾云身边,和她交换了眼神。   看来无尘大师是准备包庇他这个所谓的兄弟了。   两人都没有再纠缠下去,而是坦然说道:“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本王也不好再久留,今日暂且告辞,隔日再来拜访大师。”   随即,他们直接带着江临离开了白马寺。   路上,沈倾云回想起今日短暂的接触,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她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墨璃,你觉得为什么江临会被带回白马寺,这样不是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吗?还有无尘大师,他的态度很奇怪,按理说,他不应该包庇此事的。”   沈倾云一想到无尘大师看她的眼神,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并且,不知道是否是她多心,无尘大师对她的态度始终高高在上,但是对司墨璃很是恭敬有礼。   司墨璃想了想,叹了口气:“我总觉得,今日看到的无尘,和以往接触的不太一样。我想,我也应该重新审视他了。”   沈倾云点点头,随即说道:“那江临如何处理?”   司墨璃看向她:“你希望如何处理?我会派人好好审问他,他一个逃犯,若是问不出什么,直接斩杀也没有任何问题。”   “等到问清楚了事情的经过,就派人将他送回发配地去吧。”沈倾云想了想,觉得没必要脏了司墨璃的手。   更何况比起一下子杀了他,让他到苦寒之地去,回忆着原本有可能的锦绣人生,对他来说或许比死去更加折磨。   “好,都听你的。”司墨璃淡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髻:“别的事情你无需担心,我会派人守在白马寺周围,这一次,一定会叫那人跑了。哪怕无尘大师要包庇他,我也会把他找出来,让他为曾经的恶行遭受惩治。”   沈倾云听到他这么说,内心安定了不少,神情也放松了下来:“我还有一点想不通,无尘大师为什么要说谎?”   突然,她想起今日有哪里奇怪,那就是无尘大师的左手一直垂在身侧,看上去总觉得有些僵硬。   她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问道:“墨璃,你觉得今天那个人,真的是无尘大师吗?” 第249章 审问江临   “你是怀疑......”司墨璃想了想,微微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很确定,但是此事我会让人留意的。”   回到王府后,两人说话间,一边被丢在地上的江临醒了过来。   瞧见自己被五花大绑,江临猛烈地挣扎起来,一边害怕地吼道:“你们要干什么,快点放了我!”   沈倾云走过来,居高临下看着他,像是在看一条案板上濒死挣扎的鱼。   或许是这样的场景刺激到了江临,他情绪突然崩溃了:“沈倾云,看到我现在这样,你是不是很高兴,很得意?你就应该被关起来,永远不见天日,被虐待至死,那才是你的命,你个贱人!”   司墨璃听不下去了,冷冷吐出两字:“掌嘴。”   一旁身形高大的侍卫像抓鸡崽子一样把江临抓了起来,另一人左右开弓,伴随着他的惨叫,力道之大,脸上被扇出了血痕,脸直接肿成了猪头,嘴角也渗出了血来。   侍卫冷哼一声,松开了手,江临像个破烂一样被重新摔到地上。   若不是还要审问他一些问题,瞧着自家王爷那杀人的眼神,怕是恨不得将他凌迟处死。   沈倾云并没有露出生气的神色,这种时候越表现得越气愤、越失态,不过是如了江临的意愿罢了。   她神色淡淡的:“不装不认识我们了?”   江临浑身颤了一下,脸上一片灰暗,咬紧牙关,却一句话都不说,后来干脆闭上眼,破罐子破摔,反正就是不准备再回话。   老管家凑过来瞧了一眼,笑着说道:“犯人是晕过去了吗,竟然不回话,这可不行啊。”   一旁的人会意地点点头,跑出去端了盆水过来回来,水里浮浮沉沉全是剁碎的红辣椒。紧接着,他就将这盆辣椒水直接泼到了江临的头上。   这样一盆冷水迎头浇下,江临不受控制啊得叫了一声,辣椒水呛进他喉咙里,辣意钻进他嘴边细小的伤口中,刺激得他一下子顾涌着嗷嗷叫唤。   老管家赞赏地点点头,随即对着沈倾云恭敬道:“沈小姐,可以继续问了。”   江临怒视过来,老管家面不改色地说道:“把烙铁烧得烫些,若是犯人再不配合,哪肉软往哪里招呼。”   这下,江临是真的不敢再不配合了。   他从前在侯府那地牢里,也知道这些折腾人的法子,如今要用到自己身上,光是想想,已经痛不欲生了。   随即,他变换了脸色,对着沈倾云恳求道:“我想和沈倾云......沈小姐你单独聊聊,可以吗?我不会再反抗了。”   司墨璃看了沈倾云一眼,征求她的意见。   沈倾云想了想,估摸着江临可能是要说到前世的事情,因此点点头同意了。   老管家有些担忧,但是司墨璃并没有反对,只是对着她叮嘱道:“不要靠太近,有什么事情大声喊我,我在外面等你,听到不对劲会立马进来的。”   “好。”沈倾云微微一笑。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对于她的决定,司墨璃向来不会直接反驳,而是不问缘由地信任她、默默保护着她。   屋子里其他人都跟着司墨璃走出房间,最后一人带上了房门,屋子里顿时只剩下了沈倾云和江临两人。   沈倾云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这才开口:“现在说吧,救你的人是谁,真的是白马寺里的那个无尘大师吗?”   顿了顿,她补上一句:“你不要觉得他们出去了,我对你会毫无办法。我的耐心有限,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现在不说,我也不问了。”   江临在心中掂量了一下,他感觉到沈倾云并不是在诈他。   她的确是变了,和前世那个胆小畏缩的她全然不同。   于是,江临老实回答道:"就是无尘大师救了我。"   沈倾云审视着江临,瞧他不像是在说假话,接着问道:“他为什么要救你?又为什么要把你带回来?”   江临苦笑着摇摇头:“我怎么会知道呢,他瞧见我没钱治病,带我治病,给我买包子,是我求他收留我,所以才跟着他一路到了白马寺,出家为僧。我只是想着,这样至少吃穿不愁了,说不定还能以此隐姓埋名,彻底躲过追兵。”   沈倾云沉默了半晌。   不对啊,无尘大师明明是交代自己在闭关,怎么会跑到那么远的地方云游,还救了江临回来。   她不相信外出云游和闭关这两件事差的这么多,小僧人会弄错。   况且白马寺对于招收新的僧人也是需要一定考核的,江临身上可看不出什么慧根。   想了想,她又问道:“那救你的那个人,你可看到过他的左手,有没有六根手指?”   江临闻言露出一丝迷茫,然后勉强摇了摇头:“什么六根手指,没看到。”   沈倾云只觉得这件事有些说不出的奇怪,她一时间理不出头绪,便岔开了话题M.L.Z.L.:“那你想要单独跟我聊什么?”   江临努力抬起头看着沈倾云。   一身豆青色长裙,裙边是银色丝线绣制的海棠花,腰身玲珑有致,皮肤白皙滑腻,微微低垂的眉眼精致而冷凝,浑身散发着矜贵疏离之气。   尽管今生已经见过这样的她无数次,可江临还是有些恍惚。   这就是他错过的沈倾云吗,为什么她前世不是这样?   如果她前世便如此,他又怎么会抛弃她呢。   懊恼、迷茫、悔恨、怨怒、悲伤......许多情绪交杂在一起,让江临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一声,他问道:“沈倾云,重活一世,你有没有想过要和我重新在一起?”   “没有。”沈倾云干脆利落地回答。   “也是,如果有,此番也不会落到现在的地步。”他挣扎了两下,累的喘着粗气:“我承认我前世对不起你,可是如今你不是都报复回来了吗,如果你不想我把你重生的事情宣扬出去,告诉大家你是一个妖女,那你就放了我。”   沈倾云忍不住嘲笑他的天真:“放了你?如果你能威胁到我一次,那以后是不是每次都能以此来威胁我呢,那我直接杀了你不是更好。”   江临的神情阴恻测的:“不,你不能杀了我。如果你杀了我,我的魂魄会回到前世。”   他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倾云,我会回去,你是我的妻,我保证,我会百倍的折磨你,把你变成人彘,永远养在侯府的院子里。” 第250章 江临的下场   听到他满含恶意的话语,沈倾云的心有一瞬间的刺痛。   为了前世那个愚蠢可笑,却也真情实意的自己。   她微微眯起眼眸:“你怎么知道你能回去,像你这样的人,你就不怕直接下十八层地狱,拔舌、蒸煮,下油锅?”   然而江临的眼中却逐渐染上了疯狂:“那你可以赌啊,我既然能突然来到这里,为什么不能回到前世呢?只要我回去哈哈哈,除了折磨你,猜猜我还会怎么做?”   说着,他看向沈倾云,淫邪的目光上下地盯着她:“原来你可以这么美,你放心,等我回去了,我会先好好地养着你,等你变美,让你继续爱我至深,夜夜承欢在我的身下。倾云,你觉得好吗?”   明明知道江临就是要这样故意说来恶心她,但他成功了,沈倾云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她宁愿她被折磨,也不愿意想到自己会对江临索欢。   似乎是捕捉到了沈倾云眼中难以压抑的厌恶,江临更加得意了。   他似乎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接着说道:“对了,还有你身边那个小丫鬟,叫什么来着?她不是对你很忠心吗,那我把她收作姨娘,让你们主仆一起在床上伺候我,怎么样,哈哈哈!”   沈倾云忍无可忍地站起来,强忍住直接杀了他的冲动。   江临还在不知死活地叫嚣:“你该庆幸前世你娘死的早,若我回去你娘还活着,她不是很爱你这个女儿吗,我一定叫她看着我折磨你,然后让沈之峰也使劲羞辱她!”   沈倾云听着,无边地怒火翻涌,随即慢慢平静下来。   不能中了他的计,如果此刻表现出痛苦,只会让他感觉到快乐。   沈倾云看着江临,轻声说道:“或许你说的对,我还不知道你是怎么来的,也不确定,你会不会回去。”   她面色冷漠:“如此真该感谢你提醒了我,原本我是想着问完了,把你丢到发配地去,任你自生自灭,现在看来这样不好。”   江临不再挑衅她了,他警惕地盯着沈倾云:“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只要你现在就放了我,给我一笔银子,那我可以考虑放过你。”   沈倾云挑挑眉:“你放过我,先问问我是不是要放过你吧。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吗,其实你也不明白,对吧?可我却觉得,或许上天把你送来,就是让我报仇解怨的呢。”   她走近了几步,盯着江临惨白的脸色:“若是死了真的能回溯到过去,那么我死了以后也会吗?你有把握赢我吗?”   “若我不爱你,那和今生一样,你根本无法靠着我将侯府做大。”   江临的脸色变了变。   沈倾云继续嘲讽:“瞧你现在混成这个蠢样子,竟然沦为阶下囚,你最好祈祷你的魂魄烟消云散,否则我将生生世世都会把你踩在脚下。”   “沈倾云......你个贱人!贱人!贱人!”江临恨恨地骂道。   沈倾云无所谓地说道:“骂吧,随便你骂,或许之后你就开不了口了。你说做成人彘的提议,我觉得不错。那便让你自己试试这个滋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江临这下慌了,浑身都颤抖起来:“不,不行,沈倾云,我刚刚都是胡说的!”   沈倾云睁大眼,声音中带着戏谑:“可我当真了啊。”   她轻轻笑了笑,不再管江临如何求饶,转身走了出去。   江临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沈倾云,你别走!我求你放了我吧!我真的都是胡说的!”   可谁还管他呢。   此刻他落到王府,也根本没机会跑出去宣扬什么重生之事,就算他现在大喊大闹的,只会被人当成疯子。   想到此处,沈倾云微微凝神。   司墨璃见她神色不好,走上前去:“怎么了,可是他又对你说了什么?这种人已经穷途末路了,什么恶心的话都能说,你别听进心里去。”   是挺恶心人的。   沈倾云心中叹口气,不想司墨璃太过担心,点了点头,随即把江临说过的事情告诉他。末了,她又说道:“这样的人留着始终是一个祸患,有没有什么药可以让他变得痴傻,再也没办法做任何事情,但也别轻易被弄死了。”   至于说要把他做成人彘,不过是说出来吓吓他,毕竟若正弄成人彘,还是会恶心到自己。   “有。”司墨璃说道,也不质疑为何不直接杀了他,只说这件事交给他来安排。   知道沈倾云此刻的心情并不太舒畅,他先送了沈倾云回国公府,自己这才带人重新审问了一遍,确保江临没有假话之后,就直接给他喂了一颗黑色的药丸。   江临想吐出来,可是被捆绑着,根本无法挣扎,只能硬生生吞了下去。   他惊恐地问道:“你给我喂了什么,是毒药吗?”   司墨璃根本懒得搭理他,只是默默看着。   没一会,江临只觉得头痛欲裂,他的脑子里仿佛有根虫子在钻来钻去,剧烈的疼痛让他嘶吼出来,疯狂地挣扎着,任凭绳子在身上割出血痕也不停止。   就这样好一会,他被痛晕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面前是装饰清雅的阁楼,他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脑中的思绪是断开的,什么都想不清楚。   一旁的老女人笑着对一人说:“放心吧,他虽然人是傻的,身上瘦弱了一点,可这小模样真是标志。妈妈我看人准着呢,随意养养,定然好颜色,怎么会让他死了呢。”   那人点点头,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老女人走到江临身边,笑着打量他,轻声细语说道:“你以后就叫轩轩,记住了吗?”   江临迷茫地看着她,他不叫这个名字吧?   可想要反抗,又不知道为什么要反抗,看着老女人可怕的眼神,只能瑟缩着点点头,全然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真乖,乖孩子是有奖励的哦。”老女人笑着,对着外面的人吩咐道:“进来人,带他下去好好洗洗,晚上好接客呢。”   江临进了小倌馆里。   他在大吵大闹地威胁沈倾云时,司墨璃站在屋外,虽然听不清全部,但也隐约听到了江临叫嚣着要让沈倾云和珍珠在床上一起伺候他。   真是可笑至极。   这下好了,如今天天换着人伺候他。   这小倌馆的老鸨是个有手段的,江临又失了神智,根本跑不掉。   如此也不担心他再闹出什么事情来了。   解决掉江临这个麻烦,司墨璃开始从头着重调查起无尘大师此人,一下子就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第251章 无尘大师的真实身份   根据之前的调查来看,无尘大师有一个孪生的兄弟,但是接生婆却很肯定当年出生的只有一个小孩子,根本没什么双生胎。   而无尘大师的父母也因为生了这个六指的孩子离开村子,后来便下落不明。   这期间,没人能够调查到这家人究竟搬到了哪里。因为附近的村子时不时会有流动的人口,小镇更不用说,而没人注意到有夫妻带着双生儿或是六指的小孩。   时间线不能组合到一起,也就没办法确认接生婆口中的那个孩子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因此,司墨璃将目光放到无尘大师最开始出现的寺庙里面。   这个寺庙又小又破,当初只找到一个老僧人,在辨认无尘大师的画像之后,说是应当在这寺院里待过的,别的记不清了。   司墨璃又派暗卫去寻这个寺庙有没有别的僧人。   终于,寻到当年的一个小僧,如今在其他寺庙里已经做上了住持,法号为明镜。   明镜记得无尘:“当初我们自幼时就一起在寺庙里长大,无尘勤快、嘴甜,寺庙里的僧人都喜欢他,只是后来寺庙的香火不好,里面许多僧人都开始自谋出路,贫僧也离开了那里,机缘巧合来到此处,从此断了联系。”   暗卫问道:“那无尘大师可有兄弟?”   明镜摇摇头:“没有,他和我一样,都是寺庙收养的孩子。”   暗卫察觉到不对,拿出了无尘的画像给明镜看,没想到明镜辨认之后,很是疑惑:“这,这么多年过去了,贫僧也记不太清了,不过贫僧觉得这画像不太像无尘,倒像是......”   “像谁?”   “像小六。他是无尘捡到的孩子,可是那时的住持大师说小六的六根未尽,所以没有收下他。无尘怜惜他年纪小小便无父无母,求住持大师允许小六住在寺庙里面,平日可以做些杂活,住持大师便也允了。”   明镜说着,笑了笑:“小六与无尘的确有些相像,不少香客都以为他们是兄弟呢,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暗卫隐隐察觉到这个小六的不对劲,继续问道:“这个小六为什么叫这个名字,难道他有六根手指?”   明镜有些惊讶:“你怎么会知道呢?正因为他生来六指,又没有名字,寺里都叫他小六。”   暗卫很快将这个消息传了回来。   司墨璃很快察觉到不妙,既然如此,当年很可能是小六杀了无尘,然后冒用了他的身份,所以他才会对寺里的僧人们赶尽杀绝。   可这也还是有说不通的地方。   那些僧人们是前后几年去世的,白马寺里也还有见过他们的人,两个人就算再像,难道能一模一样吗?   而且现在的无尘大师如果其实是小六,那他的左手为何看不出异样。   但无论如何,掌握了这些消息,司墨璃决定先将无尘大师控制起来。   可是前后不过一两天的时间,无尘大师竟然消失了。   明明司墨璃已经派人将白马寺给围守住了,但无尘大师还是悄悄跑了。   没办法,司墨璃只能先将白马寺的老僧人带来再次询问了一遍。   如今寺里只有两个老僧,一人中了风寒,瞧着躺在床上要撑不住了。   另一人一开始还是之前的说辞,直到司墨璃说出查到无尘大师有异,终于交代了实情。   他战战兢兢想了很久,这才说道:“贫僧到白马寺的时候,这里人很少,一个寺庙也就不到十个僧人,后来名气不知怎么传了出去,香火也旺了些,无尘和他兄弟小六便是那个时候来的。”   “那时贫僧还只是一个打杂的小僧,知道寺里新来了两个和尚,还挺开心的。有一天晚上,贫僧路过厢房,却......却意外看到了小六和一个女香客在厢房中亲热。贫僧吓坏了,赶忙悄悄去通知了当时的住持。”   “住持带着一个人到了厢房里,抓住了他们的奸情,小六被赶走了,女香客也再没来过寺里。无尘大师觉得小六是他带来的,也准备要离开。但他佛法讲得很好,住持想要挽留他,最后无尘答应云游两三年后会再回来。”   他回想起从前的那几年,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痛苦:“便是无尘离开的那几年,寺里开始死人了。除了我和另一个打杂的小僧,别的不是病死,就是不小心山里摔死,又或者是外出没再回来。”   “那几年因着名气前后来了十几个僧人,也收养了几个孩童,而死去的都是从前寺里的人。”   “再后来,无尘回来了。寺里有他的记名,所以别人并不怀疑。”   “可是我认得,那不是无尘,明明就是小六。这个时候我才后知后觉,或许那些僧人的死,并不是意外。”   他叹了口气,眼中流出两行浊泪:“他们两人长得像,另一个小僧并没有发现异常,贫僧也跟着装作毫无察觉,这才苟活到了现在。”   “王爷,对不起。”老僧人哽咽道:“上次您的人来问话,贫僧怕死,所以没敢实说。这么多年了,没有哪一天,贫僧的内心不痛苦。王爷,若是你能查清真相,便给白马寺去世的僧人们求个公道吧!”   沈倾云在屏风之后,听完了这些,久久沉默不语。   所以,无尘救下了小六,让他平安长大。可原先的寺庙没有香火,两人便一起外出化缘讨生活,一路到了白马寺。   好不容易可以安定下来,小六却犯了事,被赶了出来。   于是他干脆杀了无尘、杀了寺里可能知道他身份的人,然后冒用了无尘的身份。   至于他消失的六指,还有他为什么要对沈之峰说那些话,又为什么要救下江临,只能抓住他才会知道真相了。   沈倾云从屏风后走出来,问道:“墨璃,你能查到无尘跑到哪去了吗?”   司墨璃神情有些凝重:“他只是一个和尚,并没有什么独特的武功,我的人日夜看守,他还能跑掉,一定是有别的人救了他。”   沈倾云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念头,能够在司墨璃的手下抢人的,难道...... 第252章 丽婕妤死亡的真相   司墨璃看见沈倾云的神情,也明白她怀疑的人是谁。   他苦笑着点点头,然后对着她说道:“倾云,你先回国公府等我,我需要进宫一趟,查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倾云有些不安地看向他:“墨璃,此人心性狡诈邪恶,他怎么会联系上......你要注意安全,以防他对你不利。”   司墨璃听她这么说,神情温柔:“放心吧。”   随即,他让管家派人把沈倾云送回府,又独自进了皇宫之中。   能够在他的暗卫手下,无声无息带走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司墨璃想,六皇子没那个实力,大概率,应该就是皇帝的手笔了。   他畅通无阻地进了宫,皇帝似乎也早就料到了他会来一般,就坐在椅子上等着他。   司墨璃也不想再含含糊糊,直接说出了他的来意。   皇帝点点头:“没错,无尘大师的确被朕请到了宫里来。朕只是很好奇,什么样的人会让你这样耗费人力物力去找,如今一谈,果然是大有收获。”   他看向司墨璃,眼中不知是何情绪:“朕打算将他封为国师,不知道你觉得如何啊?”   司墨璃惊愕地看着皇帝:“皇上,暂且不论别的事情,可此人并不可信啊,他根本就不是无尘大师,反而是杀了无尘大师,冒用他身份的凶手!”   皇帝嗤笑:“口说无凭,证据呢?”   司墨璃握紧拳头,的确,他如今没有切实的证据,只凭借几个老僧人的言论,并不能将其定罪。   霎那间,他想到了一点,斩钉截铁地说道:“无尘大师的双手没有异处,可是此人不同,他的左手有六根手指,就算是后来斩断了手指,至少也会留下疤痕,皇上你大可派人去查证。”   皇帝微微皱眉,他的确没有想过这个无尘的身份竟然还不简单。   于是他挥挥手,示意底下的人将无尘带上来。   无尘进殿之前,表情尚且气定神闲,嘴边挂着一贯和善的微笑,没想到刚进来就看到璃王,脸顿时僵住了。   不过一瞬间,他就调整好了表情,行了一礼道:“参见皇上,参见璃王殿下,不知道皇上找贫僧来有何事呢?”   司墨璃懒得与他废话,冷声说道:“烦请无尘大师将左手露出来。”   此话一出,司墨璃没有错过无尘眼中的一丝惊慌。   但他还是抬起了左手,手上看着很光滑,并没有第六根手指,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伤口。   皇帝冷哼一声:“墨璃,无尘的手明明就好好的,哪有什么六指,此刻你还有什么话要讲呢?”   司墨璃眼神一凛,直接拉住了无尘的左手手腕。   无尘吓了一跳,大叫起来:“璃王殿下,你要做什么,还请放开贫僧。”   但司墨璃却是摸向了他的手侧,感觉到不对劲,用内力顺着皮肤猛地一扯,一块椭圆形的皮被他撕了下来,无尘尖叫一声往后退了好几步,手上鲜血直流,滴落在了大殿之上。   皇帝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吼道:“墨璃,放肆!你怎么可以当着朕的面伤人!”   司墨璃没有丝毫的反应,将无尘又扯了过来,不顾他的喊叫抬起他的左手,那里被撕出了一个椭圆形的伤口,但即便是鲜血也盖不住那伤口中间还有一个结痂的疤痕,丑陋而狰狞,显然是被砍了手指留下来的。   皇帝也看到了,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司墨璃冷笑道:“皇上现在相信本王说的了吧,此人根本不是无尘,而名为小六,生来左手有六根手指,犯下无数命案,便是此刻杀了他,也偿还不清他的罪孽。”   说着,一把将假的无尘丢到了地上。   无尘见到自己的身份竟然被揭穿,咬咬牙爬起来跪倒在地上,声音悲切地喊道:“皇上,您听贫僧解释,贫僧也是有苦衷的。但是无论如何,贫僧的能力皇上你是知道的啊,之前那些话,都是真的!”   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司墨璃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皇帝却派人将假的无尘大师拉了下去。   他沉声道:“既然此人身份不明,国师的事情,朕可以不再考虑。但是如他所说的,有些事情,他算的很准,朕必须要和你言明。”   “什么事情?”司墨璃看着皇帝,心中的不安渐渐放大。   “莫璃,你知道朕的心意,朕一直都希望把皇位交给你。”皇帝叹了口气,没有直接回答,看着他的眼中全是愤怒和不解:“从前,你不要这个位置,身边没有任何女人,朕也想过要不要培养老三或是老六。但如今,老三和老六都不是你的对手,你还是不要这个位置,为什么?就为了那个沈倾云吗?”   司墨璃摇摇头:“是本王自己不希望当皇帝,与她无关。”   “哼,你以为你的想法,朕不知道吗?”皇帝的眼中迸出精光:“你是想扶持一个小皇子,等到皇子长大,自己就可以和那沈家小姐双宿双飞吧。墨璃,朕真的没想到,你会如此儿女情长,碍了大事。”   司墨璃没有反驳,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看着皇帝偏执的眼睛,他忍不住问道:“皇上,丽婕妤的死是你做的,对吧?”   “那还不是为了给你铺路?”皇帝死死皱起眉头:“墨璃,朕说过了,朕只爱你的母妃。”   司墨璃看着皇帝,心一寸一寸变得冷硬。   一切都是皇帝的计谋,他刻意表现出宠爱丽婕妤,这样她死的时候,等查出凶手,哪怕那个人是高高在上的贵妃,皇帝也可以顺理应当地惩治她。   贵妃没了,六皇子实力再度大损,想要解决他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同时,丽婕妤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了,司墨璃想要养大这个孩子也就行不通,可谓一石二鸟。   皇帝又说道:“墨璃,朕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愿意继承皇位,朕可以让你娶了那沈倾云,但是你必须答应朕,迎娶她的同时,你必须再娶两个侧妃。”   司墨璃嘲讽地看着他:“就算你是皇帝,也管不了本王娶妻。本王说过了,我只要一位璃王妃。”   皇帝的神情变得阴沉起来:“看来无尘大师说的是一点都没错!” 第253章 红颜祸水   “无尘大师说了,此女乃红颜祸水,会魅惑帝星,影响国运,如今想来恐怕已经应验了。墨璃,难道在你的心里,这天下还比不上一个女人重要吗?”   皇帝痛心疾首地说着。   沈倾云的确是美,可京都不缺美人,静安郡主的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不见司墨璃有半分的动心,因此哪怕司墨璃表现出了一丝对沈倾云的特别关照,却也根本没有引起皇帝的警惕心。   加上司墨璃之前的保护,又刻意没有表现出什么越矩的行为,皇帝并没有及时察觉到司墨璃对那沈倾云已经用情至深,如今甚至因为她更加无心皇位。   他过去只想着可以利用沈倾云挑起皇子间的争斗,若是早知道会如此,他就应该尽早除掉沈倾云。   但如今却是不好动手了,否则只怕与司墨璃更加的离心。   说完这番话,皇帝很想要看到司墨璃清醒过来。   但司墨璃仍旧是冷冷的,瞧不出一丝一毫的犹豫不决:“皇上,你又忘了,他不是无尘大师,他是一个冒牌货,这样的人说的话,可信吗?”   “你别管他是谁,但是他说的如何不准?”皇帝不耐烦地打断了司墨璃的话:“朕听闻,他曾经忠告过沈之峰,说此女克夫克父,一定要死死地踩在脚下。你瞧瞧沈之峰的下场,好好的国公爷,声名尽毁,韩柔也跟他和离了,最后呢?他被沈倾云克死了!”   “墨璃,朕是为了你着想啊,你如果执意与她在一起,就不怕她下一个克死的就是你吗?”   皇帝越说越大声,用希冀的目光看着司墨璃。   “可到底是他算的准,还是他说的这些,不过是顺应了你们的心意,正好为你们的卑鄙找到了一块合适的遮羞布。”   他从不觉得一个家族或是一个国家的兴亡,会完全受限于某一个女子,可笑似乎长久以来世间的人总是将失败推托到女人的身上。   司墨璃不欲多说,直接背过身去准备离开:“皇上若没有什么别的要紧事,本王便先离开了。至于那个假的无尘,他身上背负了许多的命案,本王会一一查清,将他绳之于法,让他受到应有的惩戒。”   “站住!”皇帝一声怒喝:“你要是一直如此忤逆朕,你信不信朕今天就一道旨意下到国公府去,令那沈倾云进宫为妃!”   司墨璃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来,低垂的眼眸抬起,直直盯着皇帝。   他眼中带着刺骨的恨意和讥讽:“怎么,皇上是希望本王像你一样,和自己父皇的女人在一起,最后生下孩子也不敢认吗?”   皇帝被这话刺得心中一痛,喃喃自语道:“不,不是这样的......”   他神情十分痛苦,眼中也露出了凄切之色:“墨璃,朕知道,你一直在怪朕。但是朕当时也有很多的难言之隐,朕也没办法!”   随即,他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急切说道:“如果朕当初能尽早掌握大权,也不会让你娘含恨而终。墨璃,所以你明白吗,正是因为朕不希望你和我一样,才如此苦口婆心地劝你看清现实啊!只有你自己大权在握,你想要的,不管是人、还是别的什么,才能全部都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天下的女人何其多,你为什么偏偏要执着这一个呢?”   司墨璃笑了笑:“皇上说得对,看您的后宫如此充盈,燕瘦环肥尽有,就知道皇上您不是只执着于本王的母妃。”   “墨璃,你一定要如此与朕对着干,说这些诛心之言吗?”皇帝被司墨璃的态度惹恼,声音低沉了下来,话语间都是怒气。   司墨璃没有再接话,而是直接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皇帝在他身后怒吼道:“走,你走吧,你要是今日踏出这里,往后就别想靠近皇位半分!”   “求之不得!”司墨璃轻声说了一句。   不知道皇帝是否听到了,大殿内传出了砸碎东西的声音。   守在殿门口的太监公公看了眼大步离去的璃王,又听着殿内皇帝的怒喝,不禁抖了抖身子,小心翼翼守在门口,祈祷着皇上能尽快平静下来,否者怕是他也要遭受到迁怒了。   在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的死角处,六皇子司明宣侧了侧身体,避免被司墨璃瞧到。   他原本来找皇帝继续求情的,没想到会隐约听到什么皇位之类的话。   司明宣的眼神一点点阴沉了下去。   以往听到贵妃猜测的时候,他还觉得有些太过荒谬。没想到今天是亲耳听到了,父皇竟然真的想将皇位传给司墨璃!他是疯魔了不成,自己的儿子不管,非要管一个根本不尊重他的弟弟。   他往大殿内的方向望了一眼,既然如此,也不能怪他心狠手辣了!   父皇,你大概是老了,所以才想不清楚,还是早些退位让贤吧。   司明宣不动声色地离开,下去着手策划自己的计谋。   而司墨璃则是直接来到了天牢里,他准备提审这个假的无尘。   人被带上了的时候,手已经被简单包扎过了。瞧见是璃王来审他,他有些惊慌地大喊:“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司墨璃冷冷一笑:“无尘,又或者说,应该叫你小六?”   听到这个久违却又熟悉的名字,小六突然愣住了。   有多少年没人这么叫他了,久到连自己都已经快忘记了这个名字。   如今过往的总总都随着这声小六扑面而来,他抬起头一边挣扎一边恶狠狠地说道:“我不叫这个名字,我叫无尘,我就是无尘!”   一旁的侍卫将他使劲压住:“老实点!”   司墨璃冷声问道:“无尘心善救了你,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吗?他已经被你杀了吧,然后你冒充了他。白马寺曾经的那些僧人,也是你杀的吧?亏你每日里道貌然若地装作良善模样,这么多年,当你看着寺里的佛像敲钟念经时,你就不会心虚吗?”   看到司墨璃看着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蝼蚁,那种高高在上的漠视让小六更加的愤怒:“你是璃王殿下,出身高贵,怎么会知道我们这样的人从小有多难!” 第254章 审问无尘   司墨璃平静地看着他。   之前他思绪纷乱时,也去过白马寺两次,那时他只是觉得此人的佛法之言不能说服他,却也未曾想过他会是内里如此肮脏的人。   他突然问道:“那无尘呢,真的无尘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小六原本愤怒的表情彻底僵在了脸上,这句话戳到了他心底深处的痛,眼底的情绪剧烈一颤,他整个人仿若被丢进了深海之中,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屋内寂静了很久。   小六低下头,苦笑了一下:“无尘啊,他是烂好人。”   司墨璃没有接话,示意侍卫先将小六松开,等着他继续说。   小六被松开后也没有挣扎,到了这一步,他也明白自己大概是没有活路了。虽然内心痛苦,但是不自觉地,他似乎又觉得有些解脱。   他是小六,不是无尘,再也不用每天装作无尘的样子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回想这这么多年来,自己杀了不少的人,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忍心,甚至在看到那些人的尸体时,有一种嗜血的快感。   但是只有无尘,他杀掉无尘的时候,无尘竟然都没有挣扎,只是痛心地看着他。等他回过神来,无尘的尸体早已冰凉一片,而他第一次泪流满面。   “无尘是什么样的人?”小六喃喃自语道:“他是第一个不嫌弃我的人。他把小时候迷路的我带到了寺庙里,给了我一个大白馒头,那时候他自己也没多大,还是个圆头圆脑的小和尚,他对我笑,那是第一次有人对我笑。”   小六说着,脸上牵起一个怪异的笑容,他也许是想要表现当时的小无尘澄澈的笑脸,然而眼眶里却突然有些湿润。   他抬起了左手:“我是六指,村子里的人说我不祥,要杀了我。爹娘没办法,只能带我走到别的村子。我被他们藏在家里,不准随意外出。爹总是骂我、打我,说我是拖累,这个时候娘只能哭。好在,他们也从未想过抛弃我。”   “可是十岁的时候,爹娘终于又生了一个孩子。娘笑了,虽然她从不对我笑,她也开始跟着爹一起骂我、打我。他们不给我吃饭,终于有一天,我跑了,然后我就遇到了无尘,无尘对我笑,给我吃的,我说自己只有七八岁,他信了,因为我看着太瘦小。”   也许是回想起了那时记忆里仅剩的一段美好日子,小六的眼中明亮起来:“那个时候,寺里的人也不嫌弃我,我和无尘每日里一起砍柴挑水、打坐念经,他教我认识了一些简单的字。可寺里的香火越来越差,我们只能外出化缘。璃王爷,你说,难道我真的生来不详吗?”   司墨璃看着面前的小六,轻轻摇摇头,却没有说话。   小六又笑了笑:“不,你是王爷,你怎么会懂呢?”   “白马寺的那些和尚,他们该死!他们看不起我,他们嘲笑我,对我指指点点,悄悄欺负我,让我只敢晚上才偷偷溜出去走走。如果不是因为无尘在,他们早就把我赶出去了。”   “我也曾经得到过爱,那是个附近村里的可怜妇人,她总是被她的男人殴打,大腿和肚子上全是疤。我们的事情M.L.Z.L.被发现以后,我本想带着她走的,可是等我找到村子里的时候,那个可怜的女人,已经被男人活活打死了。”   “璃王爷,你知道吗,她碎成好几块,我找了很久,也拼不成她的全尸。”   “村子里的人看到我的六指,说她活该,骂她贱,要和我这样一个不祥之人在一起。我有什么错,就因为我多了一根手指吗?”   小六说着,眼泪滑落了下来,眼中闪动着疯狂的神色:“他们才是活该!我把他们都杀了!他们那么看不起我,我偏偏要活出个人样来,哈哈哈,我成了寺里最受人尊敬的大师!”   看着小六逐渐激动,司墨璃冷声问道:“所以你杀了无尘。”   小六又哭又笑地点点头:“无尘总说要拯救世人,那他先救救我啊!”   司墨璃心中轻叹一声,看着小六久久不语。   小六的心思早已扭曲,这样的人,不会有丝毫的悔改之心,也不配再继续好好活在世上。   这些过往,都是他的一面之词,他或许的确从小遭受着冷眼和嘲笑,可是事实究竟如何,早已随着这些人的逝去,永远寻不回来了。   司墨璃没有再询问那些人死亡的经过,而是直接交给大理寺的人去仔细追查。   等到屏退了其他人,司墨璃才又问道:“你还记得沈之峰吗,十几年前,你为他快出生的女儿批过命。”   小六疑惑地看着他,似乎是在回想这件事,随即摇摇头:“不记得了。”   想起从前,他像个做恶作剧地孩子一样笑着说:“我刚扮作无尘地时候,凡是遇到孩子,我都去批命,我说这个孩子啊,不详,哈哈,他们都跟我一样,会克死你们的!太多了,我怎么会记得。”   司墨璃捏紧了拳头,忍住心头怒火问道:“那你为什么如此关注沈国公府,还要救下江临,又对着皇帝说那些话?”   小六看到司墨璃的样子,瑟缩了一下,随即神秘地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王爷,我知道你不信我。可是这么多年,我学了不少推算之法,那沈家小姐,她被接回国公府的前一晚上,我就算出京都出现了异数。”   小六说着,凑近了司墨璃小声道:“王爷,此女不能留,你是帝星,她是煞鬼,你要杀了她!”   “胡言乱语,可笑!”司墨璃眯起眼眸,一脚将小六踢翻,又派人取了哑药强行让小六吞下,废其双手,这才将他关入了大牢。   从大牢里出来后,阳光有些刺眼,司墨璃的心中的沉重这才挥散了几分。   一旁的暗卫前来禀告情况。   司墨璃轻声问道:“司明宣开始行动了吗?”   暗卫点点头:“我们的人今天把他引到了宫里,掐着时间让他晚点才到,不过不出意外还是听到了重要信息,所以目前已经开始准备向皇帝下手了。”   “很好。”司墨璃点了点头。 第255章 凌迟处死   沈倾云在国公府不安地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司墨璃的消息。   但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故而第二日一早,他们便约在了听风阁。   “墨璃,小六已经被关入大牢了吗?”沈倾云关切的目光放在他的身上:“皇上可有为难你?”   司墨璃温柔地浅笑着,替沈倾云订好了茶点,这才说道:“放心吧,我揭穿了他的真实身份,他就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了。过去的那些案子,他也全部都承认了,可能还会涉及到另外的命案,我已经派大理寺的人去查了。”   看到沈倾云惊讶的模样,他简单说了一下小六此人的经历。   听完了,沈倾云也不禁有些感慨:“或许曾经他也算个可怜人,但是一切的不幸,都不是他实施恶行的理由。更何况他心思已经扭曲,过于敏感,虽然他将自己描述得很可怜,但是会犯下那么多的命案,实在是丧心病狂。”   司墨璃安抚地替她倒了一杯热茶:“所以对于他说的那些,你也不必介怀。”   沈倾云愣了愣:“你是说?”   司墨璃点点头:“我已经问过了,他说那个时候,他只要是看到有小孩子又能搭话的家里,他便冒充无尘上前去批命,怎么不好怎么说。他行的恶事太多了,至于沈之峰,他根本就不记得此人。”   闻言,沈倾云的心的确松快了几分。   毕竟批命一事,说来玄学,哪怕是她自己不信,不好的传言流出去,总是会惹来麻烦的。   但是随即,她还是有些想不通的地方:“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会之前出现在国公府的附近,后来又救下了江临呢?”   心中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小六似乎对她有着格外的恶意。   司墨璃神情淡淡的:“大约只是巧合吧,他这样的人,做的许多事情都是我们常人的思维所不能理解的,那些阴暗的想法,有时候毫无缘由。”   “这样嘛。”沈倾云叹了口气,也不想再去多想此人了。   为这样一个人浪费心神,只会消耗自己对生活的希望与期盼。   司墨璃瞧见她神态悠然,没有再因为小六之前的话而有些困扰,目光顿了顿,心下一松,低头饮茶。   在他看来,说了也只是徒增烦恼,他也不信此人的任何一句话。如此便好,那些不利于沈倾云的话,会被他统统扼杀。   因着年代实在有些久远,当年的很多人已经不在了,地区跨度也比较大,取证起来会相对麻烦。   但有人证指控,也挖出了无尘等人的尸骨,还有他自己也对曾经犯下的杀人案子供认不讳,整个过程还是比较顺利。   大理寺的人根据他们之前掌握的消息,还重新调查找到了小六的父母。   他的父母听闻了这些事,痛骂小六就是一个疯子!   原来当初小六在离家之前,还因为嫉妒和怨恨害死了他的弟弟。这么多年以来,两夫妻也一直没有再怀上孩子,加上心有余悸,也就放弃了,两个人又离开了后来的村子,到了另一个村庄里相伴而生。   男人对着官差说道:“早些处死他吧,他就是来讨债的鬼啊!哎,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应该听他们说的,早些把这个不祥的孩子掐死!官差大人,你们尽早处死他吧,留着也是个祸患。”   女人说起来就哭个不停:“我怎么就生了他这么个孽障啊!”   见此情景,官差也只能叹口气,将两人说的一一记录下来,带着证据回到京都。   如此一晃便过去了一两个月,天气都渐凉了,小六也被判决了下来。   他被判了凌迟之刑。   到了上刑场这一刻,原本似乎万念俱灰的小六突然开始反抗起来,他满脸的泪水,眼中全是惊恐不安,因为被毒哑了嗓子只能吱吱呜呜地乱叫着,手里也不断比划着什么,但因为身上带着枷锁只能徒劳地挣扎着。   “老实点!别乱动,你以为你还跑得掉吗!”身后的官差猛地踢了他一脚,他瘦弱的身体一下子摔倒在地。   在牢里这段日子,他也并不好过。   但是此刻,或许他真切地意识到,他马上就要死了,而且是千刀万剐及其痛苦的死去。   他突然就怕了。   曾经他站在那些鲜血淋漓的人前,站在火光冲天的屋外,看着那些人的生命一点点流逝,他的心里只有畅快。   现如今,轮到他了,他才真真切切地感受了死亡的恐惧,他不想死。   可是一切都没有了回头路。   此后,世间再无此人了。   沈倾云知道小六被凌迟处死,只是淡漠地点点头,并没有什么好感慨的。左右不过抵了一条命,他已经风光自在地偷了这么多年活着,说起来还是便宜他了。   珍珠抖了抖身子,喃喃道:“凌迟之刑啊,真是想想都可怕,我总觉得背后阴风阵阵的。”   倚翠无奈地笑了笑,拉上了她身后的窗户:“天气凉了,可就是不是阴冷的风一阵一阵的。”   珍珠吐吐舌头感叹着:“时间过得真快呀,怎么一晃眼又要入冬了,感觉自己这一年,似乎什么都没有做呢。”   沈倾云笑着看两个丫鬟你来我往的斗嘴,也将目光放到窗外。   院子里的树不知不觉间已经只剩下了干枯的树干,叶子都掉光了。   她微微皱眉,有些担忧起来,边关本就苦寒,也不知道娘亲过得可否适应?   “那些厚的衣物、被褥都准备好了吗,还有粮食,都早些运送过去吧。”叫来了寒清,沈倾云叮嘱道。   寒清点点头:“小姐放心,都派了专人护送,已经出发往边关去了。”   沈倾云拿出些银子来,寒霜、寒清、珍珠、倚翠都有,连带着蒹葭院的其他小丫鬟们也都赏了些银子:“天气渐寒了,你们也各自去添置些衣物,买点零嘴。”   蒹葭院一时间喜气洋洋的,大家都笑着谢小姐赏。   于此同时,宫里渐渐传出些不好的消息来:皇上的身子似乎出了问题,这些日子看着虚弱了许多。 第256章 春闱   因着皇帝的身子总不见好,这个冬日,京都显得比往年的冬日都要安静许多。   朝堂之上却是暗流涌动,不少人都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六皇子的声势逐渐大了起来,毕竟现在除他以外,似乎也没有哪个皇子称得上他的对手,不是还小,就是毫无建树。   许多人猜测着,一旦皇帝出了什么事情,那么最终继承大统的人,多半就是六皇子。   连带着后宫里的人都敏锐地嗅出不寻常的意味,加上六皇子的暗自打点,许多宫女太监悄悄跑到冷宫中去讨好以往的贵妃。   贵妃虽然是被贬了,但是她的屋内,却仍然被打点得十分舒适。   床上是丝锦做的软被,厚厚的棉花褥子铺了好几层。天冷了,屋内燃的是上好的银丝碳,几乎没有什么烟气,许多宫里不受宠的妃嫔,尚且都用不上这好东西。   平日里三餐虽不比以往的精致,但也是荤素搭配着,还有日常的小点心,直叫冷宫里其他人看傻了眼,从未见过哪个妃子来了冷宫还能过得如此滋润的。   贵妃很是得意,经常跑到皇后跟前去炫耀:“你求求本宫呀,本宫就赏你一碟子吃的。”   皇后虽然嫉妒得发疯,但是她自幼高傲,也断然是放不下身段的,冷眼看着贵妃在冷宫中呼来喝去,心中冷笑不止。   她是不信六皇子那个废物能登上皇位的。   且看贵妃又能得意到几时呢?   眼看着冬日的天越来越冷,皇帝的脸上像蒙了一层青灰一般,仿佛随时都要挺不过去了,许多的政事也被交到了六皇子的手上。   日子这么一天天过着,六皇子司明宣是越来越得意。   边关不稳,大月国几次挑事,虽然不至于引起战争,但是两国的关系却一度十分紧张。尤其是听闻了皇帝的病情,大月国更加蠢蠢欲动,但是碍于有萧诀和韩老将军在,迟迟没有发动攻击。   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司墨璃却被指派去边关视察军情,稳定军心。   不少的人都明白,这件事一定是六皇子暗中操作的,为的就是一旦皇帝驾崩,他就可以第一时间掌握全局,将京都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为了避开风头,沈倾云几乎是不出门了,听闻此事,一时间也有些担心。   但司墨璃却到国公府来安慰她:“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安危的。此番前去,正好也帮你看看那边的环境,叫你放心一些。你有什么想让我带给你娘和韩老将军的,这两日交给我,我亲自交到他们手中。”   沈倾云心头一暖,柔声道:“该送的平日里也送了,倒是你,路途遥远,这一来一回至少是两月,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司墨璃看到沈倾云担心他的模样,不自觉地笑起来,两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临走前,他忍不住叮嘱道:“我走了,想必这样的时刻他们也无心来针对你,但是凡是小心为上,平日里身边不可离人!”   沈倾云郑重地答应下来:“我知道你已经派人守在国公府外,听风阁那边也训练了一批人手,如今正好是试用一下。”   两人深深对望了彼此一眼,司墨璃突然笑道:“听闻大月国的红宝石最是好看,等我回来,给你带一大箱子。”   沈倾云有些好笑:“我要那么多红宝石做什么?”   司墨璃靠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绣在嫁衣上,我要我的璃王妃出嫁的时候,是整个京都最耀眼的新娘。”   沈倾云的脸霎时间红了,司墨璃轻轻在她耳边落下一吻,她只觉得半边脸颊都酥酥麻麻的。   没等着她羞恼,司墨璃站直身子,替她将耳边的碎发别过去,低沉的嗓音中带着一丝不舍:“倾云,我走了。”   “嗯。”沈倾云点点头,她微微张了张嘴,最终没再多说什么。   翻过这个年头,今年已经是守孝的最后一年了。   他们相视一笑,许多话,不用言明心中便能体会,已然是早有了默契。   很快,司墨璃就出发离开了京都前往边关而去。   见此,司明宣在京都行事越发的张狂起来,朝廷中他也趁机培养了不少自己的拥护者,连带着六皇子妃林雪盈也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多少京中贵妇想要约见她,那都得排着队来。   或许现在的许多人都盼着皇帝赶紧一命呜呼,好叫司明宣名正言顺继承大统。   可谁都没想到,想到等来年开春的时候,皇帝竟然奇迹般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听闻此事,沈倾云总算松了口气,看来一切都还在司墨璃的掌控之中。   司明宣固然气恼不已,但是眼看着十分重要的春闱就要开始了,他也不得不按捺下来,先培植自己的人手。   此时,全国的优秀学子都汇聚到了京都之中,礼部早早安排了下去,一切都有条不紊进行着。   春闱分三场,三日一场,皇帝任命了大学士为主考官,另有同考官十八人,设监试、提调、知贡举等官员。   有了上一次秋闱试题泄露的事情,这一次皇帝早早下达了命令,若再出现一丝差错,查出来了直接满门抄斩,底下的官员们自然也是十分紧张不敢懈怠。   而作为京都之前秋闱的解元黄铭安,此次自然也是春闱的热门人选,受到了众多人的关注。   真阳郡主留意着未来夫君的风评,都说他为人谦逊有礼、文采斐然、气质翩翩,怎么听怎么满意,也很希望他能够考出好成绩。   这样等到真阳郡主她自己嫁过去的时候,当然也就脸上有光。   而季千雪则是暗自关注着顾之恒,虽然他在秋闱中并没有获得第一名,季千雪总觉得他会出现在殿试之上。   沈倾云还是几乎不出门,有什么消息,听风阁的人都会直接送到蒹葭院来。   珍珠倒是很爱凑热闹的,虽然她也不知道哪些学子优秀,却也跟着关注着看是谁会拔得头筹。   没想到第一名的会元出来后,竟然是一位扬州学子宋叙白,此前并没有多少人听过他的名字。   众人议论纷纷,又将目光都放在一个月的殿试之上。   谁若能考上状元,那才是最终的赢家呢! 第257章 高中状元   殿试这日的宫门外,朝阳升起之时,考生们已经出发等候在此了。   数丈高的朱红大门紧闭着,辰时一到,宫内传来一阵鼓声,大门这才随之缓缓开启。众考生经过统一的搜身检查后,穿过一道道巍峨的宫门,立于金銮殿前广场上。读卷官和受卷官等数十名官员也立于丹陛上,接受了众考生的参拜后,便静候着皇帝的到来。   辰时一刻,皇帝缓缓而来,神情肃穆,倒是看不出病弱之色。   皇帝扫视了众人一眼,在他的示意下,所有人这才进入大殿,跪拜在地,五拜三叩齐声行礼。   随后,主考官宣读圣旨,策问的题目也包含在内。宣读完毕,众考生依次入座,考试用的案桌在前一天已有官员摆放好,见众人准备就绪后开始发放策题、答卷纸。   殿内一时间只能听到考生们奋笔疾书的簌簌声,皇帝待了约一个多时辰,便先行离去了。   正午后,陆续有零星的考生交卷离开,一直到日暮西山,这时正式强制收卷,考生的答题至此结束。   许多学子们结伴离开,迫不及待地讨论着此次的题目还有自己的思路。   之前会试的第一名会元宋叙白更是被许多考生围了起来,大家叽叽喳喳地讨论分享。   也有那看不过眼的,觉得宋叙白一个无名之辈竟然中了会元,忍不住出声讥讽:“有的人可别高兴得太早了,一切还得看皇上的旨意,名次出来了,再恭维也不迟。”   有学子想要回怼,被人拉住了。   宫门之前,总是不好闹事的。大家冷哼一声,纷纷散去。   三日之后,黄榜一出,皇帝钦定了状元为顾之恒,榜眼宋叙白,探花季卓。   其他的考生排名也都公布在黄榜之上,黄铭安排到了第十一名,其实这也已经是很不错的名次了,但自然比不上预期。   黄家的人本想着自家公子好歹也是前十名,努努力说不定就是前三,如今的成绩一时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抬眼望去,周围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这天京都的街上到处都敲锣打鼓之声,顾之恒身披红绸,骑上御赐的高头大马行在最前,俊秀的脸上是难以抑制的激动神色。他的身后是宋叙白和季卓,两人也都是开心地同路边围观的百姓们点头示意。   有那胆大热情的,瞧见状元等人如此英俊多才,直往他们身上丢着鲜花和手帕,街上一片热闹欢呼,仿佛整个京都都沸腾起来了。   听风阁内,二楼窗边的沈倾云收回目光,淡淡笑道:“千雪,你可真是慧眼识英雄。”   季千雪坐在她的对面,望着那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脸颊上有几分激动喜悦的红晕。   等她察觉到了沈倾云正好笑地看着她,季千雪低下头,喝了口茶水掩饰了一下娇羞,像是一只被抓住在偷偷啃胡萝卜的小兔子。   她轻咳一声这才柔声道:“倾云,总归我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替我找王爷帮忙,或许此刻也就看不到这番场景了。”   “举手之劳罢了,何况此等人才,总会发光的,只是好在没有错过此次的机会。”   沈倾云微微一笑,添了杯茶,茶香溢散在屋内,微风徐徐勾起她的几缕发丝,阳光斜照进来,她淡漠精致的脸庞被照出莹光,真若明珠生晕。   季千雪都不由得看愣了,忍不住打趣道:“倾云,我瞧着一段时日不见,你似乎又美了几分,今年守孝以后,怕是国公府的门栏都要被踩坏的。”   沈倾云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还敢说我呢,倒是你,太傅大人都要急坏了。”   她顿了顿,隐晦地说道:“顾之恒的文章从前就被太傅赏识,如今高中状元,你可想好了没有,是不是要将你助他之事的真相告知。”   闻言,季千雪的眼中闪过一丝迷惘和苦涩。   沈倾云也没有再说话,两人静静地坐了一会。   “倾云,还是别说了吧。况且我助他之时,从未想要要协恩图报,告诉他了,他也会很有压力。我想他不知晓此事,对大家都好。”良久,季千雪还是缓缓说道。   沈倾云了然的点点头。   尽管顾之恒高中状元,但他家道中落,恐怕太傅如何赏识他,也不会考虑要把季千雪嫁给他吧。   看到季千雪神情失落的模样,沈倾云笑着转移了话题:“瞧着你哥哥此次也是中了榜眼,想必今日太傅府也要好好庆祝一番。”   “是啊,父亲总说兄长学问不够,此次能获得如此好名次,真是意料之外,想必父亲定然是开心坏了。”   两人坐着又闲聊了片刻,想着季千雪今日要早些回府,也就各自归家了。   马车上,珍珠还在兴致勃勃讨论着刚刚的前三甲,随即凑过来小声说道:“小姐,依奴婢看来,那顾公子和季小姐当真是男才女貌,看着登对得紧。”   沈倾云戳了戳她的额头:“此话在外不许再提,免得影响千雪声誉。”   珍珠笑着吐吐舌头。   一旁的倚翠也颇有些感性地说道:“季小姐人美心善,哪个男子会不喜欢这样的女子呢。可惜顾公子出生不好,恐怕就会错失缘分。”   珍珠赞同地点点头。   沈倾云有些无奈地看着两个小丫鬟小声地讨论着,靠在马车背上闭眼凝神。   也不知道司墨璃何时能回来。   几日后,顾之恒的身影出现在了王府中,不过老管家告诉他,王爷外出到边关一时间还未回来。   顾之恒了然地点点头,他将欠下的剩余银两交给了老管家,恭敬有礼地说道:“等王爷回来了,我会再来拜访致谢的。”   老管家笑着点头,将顾之恒送出王府。   顾之恒往家中走去,半路听到有人叫他:“咦,之恒,你怎么在这,我还想去找你呢,正好,你同我一道回季府吧,今日我请了些同学在家聚聚,交流交流。”   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季卓,他微笑这转身应道:“季兄。”   “好啦,你我之间不必有这么多虚礼,走吧走吧。”季卓笑得明朗,拉上顾之恒,两人便到了季府中。   入府后,穿过回廊,迎面便看到季千雪正好路过,两人的目光登时撞到了一起。 第258章 真阳郡主成亲   季千雪微微垂眸,一身浅蓝色的衣裙衬得她冰肌玉骨,直叫人轻易难以移开视线。   她自然是一眼瞧见了顾之恒。   之前在书院的时候,季卓和顾之恒就是很好的同学,也是季卓将顾之恒引荐给太傅的。那时季卓便偶尔会带着顾之恒来太傅府里。   如今顾之恒高中状元,成了京都城学子们追捧的对象,每日都有许多的人想要约见他,季卓作为探花,应酬之局不少,今日在府中办小宴,她就料到了顾之恒会来。   只是没想到一下子就碰上了。   她行了一礼:“兄长,今日你既有客人在,我便先离开了。”   季卓点点头,季千雪对着两人微微一笑,带着丫鬟走了。   这时,季卓饱含深意的目光在季千雪的背影和顾之恒的身上转了转。   随即他用肩膀顶了一下一旁的顾之恒:“欸,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看到顾之恒的脸上故作镇定的表情,季卓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两个也不是没见过,每次见面倒真是疏远的紧,刚刚小妹没和你打招呼,你可别见怪呀。”   顾之恒摇摇头:“季兄别这么说,季小姐知书达理,乃是大家闺秀中的表率,遇见外男避讳些正常的。”   季卓心中啧啧两下,心想这倒是暗自维护上了。   可惜顾之恒的家世的确是差了一些,可如今中了状元,以后为官之路还很长。且论才华人品,说句实话,他倒觉得顾之恒和季千雪挺相配的。   不过他没再多说什么,事关自己妹子的清誉,他可不会在此事上犯浑。   两人默契的都没有再提起此事,没多久,一些学子陆陆续续上门,都是此次春闱榜上有名之人。大家以后都要入朝为官,早些认识,以后也多点人脉关系。   宋叙白自然也来了,不出意外前三甲都会到翰林院任职,这几日三人也是渐渐熟稔了起来。   因为宋叙白是扬州来的,此前大家不熟悉,倒是有许多人来找他搭话。   他长着一双桃花眼,看着便很多情的模样,许是几杯酒下肚,众人都聊开了,谈及未来,宋叙白笑着说:“我志向不高,只求安稳度日,以后娶得贤妻美妾,生儿育女。”   另一人笑着应和:“都说这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宋兄压轴都稳了,其他的自然水到渠成。”   “是啊,不知道宋兄想娶何样的女子呢?”   宋叙白拿着酒杯,侧身对着季卓笑了笑:“想象自然是美好的,若能娶到季小姐这般才貌双全的女子,恐怕是乐不思蜀,只是自知高攀不上罢了。”   季卓也拿起酒杯笑着回应:“好啊,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想做我妹夫,找打!”   众人嘻嘻哈哈将这个话头岔开了去,唯有顾之恒的脸色冷了几分,他苦笑一下,将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其实,他很早就注意到了季千雪。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是季卓第二次带他进府里,那时碰巧瞧见了季千雪带着丫鬟从花廊下走过。   廊上缠绕的紫藤花一串串沉甸甸地吊着,层层叠叠绽放开来,渲染出一片深深浅浅的紫晕,微风习过,浅紫色地花瓣簌簌飘落在她的身上。只是那惊鸿一瞥,顾之恒便被她的容色所惊,只觉得人如其名,似高山之白雪。   后来,他读了她写的诗,有一次,还偶然间隔墙听到了她的琴声,便渐渐被她的才华所吸引。   只不过,他很清楚,两人差距悬殊,故而从来不敢生出什么妄想。   可如今听到宋叙白说什么贤妻美妾,他却隐隐有些生气。   从小看到娘亲辛苦地顾着家里的每一个人,上到长辈,下到父亲的小妾。后来父亲早逝,家道中落,娘亲又艰难地拉扯他长大。周围的人都夸娘亲贤惠,可他却并不觉得贤妻是对女子的赞美。   贤惠,代表着女子的自我牺牲和付出。   若他能娶到季千雪,必然小心呵护着,不叫她受半分委屈。   许是看出他情绪有异,季卓笑着将他拉过来:“可别就一个人喝呀,来,一起,敬我们都有一个锦绣前程。”   众人纷纷附和,场面一时热闹非凡。   日子过得很快,当时一起聚会的学子,有的人留京,更多的则被外放做官。   黄铭安因着荣亲王的打点,也入了翰林院为庶吉士,黄家自然是感激的,婚事也被提上了日程。   真阳郡主虽然有些不满黄铭安没有考上前三甲,但是婚事已经定了,再改也不可能,只能盼着他渐渐高升,想想也还是有奔头的。   嫁妆一类的,早就准备好了,挑了个最近吉日,真阳郡主就这样嫁到了黄家。   黄家是清流之家,虽算不得多么富贵,但娶的毕竟是郡主,彩礼给的足,婚事也是大操大办场面热闹,让真阳的心总算平衡了不少。   两人拜了天地,入了洞房,第二日一早,丫鬟笑着将染血的元帕拿了出去。   真阳郡主初为人妇,不再像以往那般的张扬个性,多了些娇柔。   底下的人服饰着真阳郡主和黄铭安洗漱换衣,两人便去给长辈敬茶。   真阳郡主知晓这种时间要显得乖巧一些,黄铭安见此,也是十分满意,觉得真阳郡主并不像传闻中的骄纵,也没有端着什么郡主的架子。   而老两口看到两个小的夫妻恩爱的模样,高兴得紧,笑着都给了红包和礼物。   这时,丫鬟却又端了茶来,示意真阳郡主给黄铭安的嫂子也敬茶。   真阳郡主有些不解地看了黄铭安一眼,迟疑道:“这......”   黄铭安眼露安抚地看了她一眼:“这杯是嫂嫂代兄长受的。”   虽然知晓黄铭安的兄长已经逝去,但是给嫂子敬茶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哪有这样的呢。   也许是看出了真阳郡主的不不情愿,嫂嫂秦氏主动开口道:“没关系的,祝你们夫妻两个携手白头。”   说着,主动拿出了给真阳郡主准备的礼物。   真阳郡主松了口气,甜甜道:“谢谢嫂嫂。”   可伸手去接的时候,却瞧见秦氏已经是眼眶红红的,一幅强忍着不掉眼泪的样子,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真阳郡主的脸色一下子就有些不好看了。 第259章 嫂子的刺绣   她将手收了回来,徒留着秦氏还举着礼物。   秦氏一愣,手收回也不是,一直伸着也不是,屋内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真阳回想出嫁前,荣亲王妃便千叮咛万嘱咐:“乖女儿啊,这嫁了人,可不能像做姑娘时这么随意了,你这任性的小脾气,也得收敛收敛。”   “到了黄府,一定要孝敬公婆,你始终不是他们亲生的,遇到事了,自己别冲动,让你夫君去调和。这以后的日子能不能幸福美满,都得看你怎么去过。娘的娇娇啊,你要学会尊重你的夫君,甚至可以是崇拜他,哄着他,嘴要甜,但是心里要拎得清,不能一再退让、委屈自己,懂吗?”   那时,真阳郡主满心是对新婚的期待和迷茫,脑袋里是一团浆糊一般,只能似懂非懂地点头。   她靠在荣亲王妃的怀里撒娇:“娘亲,你放心吧,我知道的,不会再任性了。”   荣亲王妃摸着真阳郡主的头,不住地叹息着,眼里全是不舍。   而现在,作为一个从小被娇宠着长大的郡主,真阳能耐着性子,压着脾气,全是看在黄铭安的面子上。   秦氏如此作态,大喜的日子,眼泪要掉不掉的,多晦气啊!   可想起荣亲王妃的教导,她深吸一口气,便转头看向黄铭安,希望他来缓和一下这个尴尬的场面。   没成想黄铭安一脸的不忍,他暗中轻轻拉了拉真阳的衣角,小声说道:“嫂嫂就是这样多愁善感的,行了,快收了礼物,走,我们去那边坐着。”   说着,话里似乎有对真阳郡主的无奈,仿佛都是她在耍小性子一般。   真阳郡主心中一痛。   她可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主!   于是真阳郡主直接冷冷开口,压抑的气势一下子就摆了出来:“这好好的,嫂嫂,你哭什么,谁给你难受了?”   秦氏瑟缩了一下,没想到真阳的确像之前打听的那般气盛。   她擦了擦眼角,赶忙换上了难为情的笑容:“不是的,我就是瞧见你们新婚,想起铭生,有些感慨,真阳,是我不好,来,礼物快拿着。”   黄M.L.Z.L.铭生也就是黄铭安的哥哥。   真阳郡主瘪瘪嘴,也不想新婚第一天就闹着大家很难堪,于是也缓和了神情,准备伸手去接。   但黄铭生快她一步将礼物接了过来,塞到后面的丫鬟手上,有些气恼地说道:“行了,嫂子也没恶意,多大的事情啊。”   这下子,真阳郡主更加难受,她忍住没有大吵出声,只是一言不发,用膳的时候也气闷着。   黄铭安的爹娘也不知道怎么劝,只好假装无事发生。   晚膳之后,黄铭安受不了这沉闷的气氛,叹了口气,过来搂着真阳郡主劝道:“好了,别气了,生气可就不好看了,小诺诺,都怪我,我应该温柔些,为夫该打。”   说着,抓起她的手腕往自己胸膛轻轻打了两下,然后又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颊和唇瓣。   诺诺是真阳郡主的乳名,还是昨日黄铭安在床上折腾她时问出来的。   真阳郡主心里不好受,本想要再争辩几句,就被黄铭安吻了上来,身子便顿时软了下去,两人不知不觉贴紧了抱在一起倒在了床榻上,衣裳摩挲之间,温度似乎越来越高。   “叩、叩、叩。”   这时,门口却响起不合时宜的敲门声。   黄铭安皱了皱眉头,正欲呵斥,便听见了外面一道柔柔的声音:“铭安,郡主,你们睡了吗?”   屋内烛火未灭,时辰也没有很晚,自然不好说两人正是火热之时。   黄铭安赶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见真阳郡主也端坐好了,这才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嫂嫂,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秦氏站在屋外,一脸的歉疚之情,手里还拿着一个绣鸳鸯的荷包:“郡主呢,我是想跟她道歉,白日里怪我扰了喜气,我亲手绣了个荷包,想要送给郡主,希望她能原谅我,更别迁怒到你身上,影响了你们的感情。”   真阳郡主也走了过来,站在了黄铭安的旁边,脸上还残存着一丝红晕。   她此刻心里没了气,况且秦氏态度又好,自然不会揪着不放,因此将荷包拿来翻看了一下,小声说道:“谢谢嫂子,嫂子绣得真好看。”   顿了顿,她又说了一句:“都是一家人,没那么计较,叫我真阳就可以了。嫂子也不用多想,早些回去休息吧。”   听她如此识大体的的话,黄铭安笑着望向她,眼中全是柔情。   秦氏的目光闪了闪,打趣道:“如此便好,时间也不早了,我也不打扰你们俩了。”   说着,也就笑着走了。   黄铭安关上门,突然一个横抱将真阳郡主抱起来,吓得她惊呼出声:“铭安,你做什么!”   “叫夫君。”黄铭安笑道,往床榻走去:“自然是继续做刚刚就想做的事情。”   真阳郡主脸更红了,黄铭安温柔地将她放到床上,真阳也不扭捏,抬手去脱黄铭安的衣裳。   但霎时间,她的心一凉,目光落在了黄铭安中衣衣襟的刺绣上。   看这刺绣的手法、针脚还有丝线,分明和刚刚秦氏送的荷包一模一样。   黄铭安还在动情地想要吻她,却被真阳郡主冷着脸推开了。   这下,他也有些不悦:“又是怎么了,好好的,为何突然变了脸色?”   真阳郡主揪着他的衣襟问道:“这是谁绣的?”   黄铭安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口说道:“什么谁绣的,我怎么会知道,都是府里送过来的衣裳。”   真阳郡主捡起刚刚随手落在床边的荷包,一把丢在了他的身上:“不知道?那怎么和嫂子刚刚送来的荷包绣花手法一样,要不要我直接去问她!”   没想到会被看破,黄铭安没办法,只好承认。   “黄铭安,这是你贴身的衣裳,你...你为什么要骗我?”真阳郡主只觉得怒火中烧,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也不是故意骗你的,还不是怕你多想。况且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你不提,我都忘了。”黄铭安着急的解释道:“好了,乖诺诺,不气好不好。”   “你不觉得你们这样有些越距吗?”真阳背过身去,脸上青红交加,显然难以接受这件事。   黄铭安叹了口气,将她拉到怀里:“你知道的,哥哥去的早,嫂嫂平日里无事就喜欢绣些衣裳,除了我,我爹娘也都有。而且你知道我的,以前身边也没个女人,嫂嫂就对我多照顾了一些。以后我多注意,这些衣裳我也不穿了,好吗?”   真阳郡主为难地点点头,可是心中的不适却消散不去。   她总觉得,这事没完,还会发生些什么。 第260章 说不清的偏心   但是出乎意料的,接下来的几天,黄铭安似乎都没有再出什么别的问题,黄家的老夫妇对待真阳也十分和善,就连嫂嫂秦氏也没再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了。   回门那日,荣亲王和荣亲王妃见到黄铭安行事体贴,而真阳郡主笑得真切,也放下心来。   荣亲王妃将真阳郡主拉到一边,偷偷问她些私密的问题。   真阳郡主羞得直往王妃怀中钻:“娘,你就放心吧,铭安对我挺好的,也会顾及到我的身子。”   说着,贪恋地靠在王妃身上。   黄府的人虽然对她还算不错,但是哪有有在自家时这么肆意和舒服呢。   荣亲王妃感慨地摸了摸她梳起来的夫人发髻,轻声道:“都嫁人了,还这么孩子气。等你以后也当了娘亲,可不能这般了。”   真阳郡主嘟了嘟嘴,嚷嚷道:“我只想一辈子都做娘亲的乖女儿。”   听到这话,王妃又气又好笑:“胡说。”   随即,她又问道:“黄家如今可有将府中的中馈交由你管理。”   真阳郡主摇摇脑袋:“没有,铭安提起过一次,问我想不想管理府务,如今是他嫂子秦氏管着呢,娘,我也不想管,累死了,正好落得清闲。”   闻言,这下荣亲王妃将真阳的身子掰正,一脸严肃道:“糊涂!”   她语气中带上了严厉:“娘亲之前教导你那么多,王府你都管得了,去管个黄府,不过是需要一些时日熟悉人员安排。真阳,娘不是叮嘱过你了,内宅的权利要握在你自己手中,多培植一些自己的人手,行事才方便,否则时日久了,你迟早要吃亏的。”   真阳郡主还想要撒娇糊弄过去,但是荣亲王妃在此事上却是十分坚定立场。   “娘,那嫂嫂好歹也是嫡长媳,她来管理,也说得过去啊。”   “哎,真阳,此事你可不能犯傻。黄铭安的哥哥早就死了,她虽然是嫡长媳,膝下却也没个孩子,黄府将来终归是要交由黄铭安和你来管理的。至于她,不过是养着多口饭,你可得认清主次啊。此事,黄铭安是个什么态度。”   “铭安是准备让我管家的,但是我有点犹豫,他心疼我,也想我可以过得自在些。”   真阳郡主说着,看到荣亲王妃的脸色,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最后答应会和黄铭安回去再聊聊。   荣亲王妃这才柔和了神情,缓缓点头,复而语重心长地说道:“真阳,或许你看到了我和你爹相敬如宾,对婚后会有很多的期待与幻想。但是,娘亲想要告诉你,你绝不能将未来的幸福完全依赖于一个男人的疼爱。该是你的利益,就要牢牢攥在手里。”   王妃没有直说,他现在爱你、包容你,可三年以后呢?十年以后呢?他还会一如往初吗?   真阳郡主还想要辩解什么,最终只是顺从地点点头。   回去之后,她找了个日子,重新和黄铭安谈起了掌管中馈之事,却都被他模模糊糊糊弄了过去。   真阳郡主便也有了些怒意:“铭安,当初你不也主动提起,希望我来处理府务吗?”   黄铭安无奈说道:“但是真阳,你不是不想管吗?再说了,嫂嫂管理黄府管的很好,上上下下井井有条,你安心绣绣花读读诗,将来给我生个大胖儿子,这不好吗?”   “我不想听,我只是如今要管府务,你便说你同不同意?”真阳性子急,懒得再废话。   黄铭安沉默了一会,然后才说:“你是郡主,又有我在,府中的人对你自会尊敬万分。可嫂嫂若是将中馈交给你,她便没什么依靠了,以后难免会有势力的下人轻视她。真阳,我知晓你懂事善良,中馈你便不要争了。”   真阳郡主听完,尖利的声音气得抬高了好几个度:“原来你根本不想把中馈交给我,那你之前说什么让我管理府务,就是走个过场,笃定可以糊弄我是吧?”   黄铭安脸色难看,不想争执,借口要出去处理公务便直接离开了。   新婚甜蜜的两人,霎时间就陷入到了冷战之中,谁也不跟谁说句话。   第三天的夜里,秦氏扶着喝醉的黄铭安到了他们房中。   真阳郡主看着黄铭安整个人都几乎软绵绵地靠在了秦氏的身上,怎么都觉得不太舒服,她冷冷一笑:“嫂子,府里可是没有下人了,还要你一个女子来扶着铭安不成?如此不得力,不如全部都发卖了。”   秦氏赶忙将黄铭安交给了真阳郡主身边的丫鬟,面带歉意地说道:“真阳,嫂嫂过来,也是想和你解释解释,你别误会。”   真阳使了个眼色,丫鬟们将烂醉如泥的黄铭安带下去洗漱休息了,她自己则带着秦氏到另一边的房中。   “说吧,嫂嫂想要解释什么?”   秦氏紧张地揉了揉手心,声音却十分平稳:“我都听铭安说了,这几日你们闹不开心。铭安心里不好受,今天才会找我喝这么多的酒。我也知道了你们拌嘴的原因,真阳,你放心,我把账目什么的整理好了,连带着库房的钥匙这些全部给你拿过来。”   “铭安在我心里,就像我的亲弟弟一样,他也把我当作姐姐一般照顾,真阳,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铭安为哪个女子如此牵肠挂肚,他是真心爱护你的,千万不要因为一些小小的误会,影响了你们两人珍贵的感情。”   说完这些,秦氏也就离开了,第二日一早,果真如约把账目和钥匙一类的交了过来。   黄铭安酒醒以后,看到这些,开口说道:“这样你满意了吧?”   真阳郡主听到这话,总觉得别扭得紧,说不出的气闷。   可是目的已经达成了,没必要再争吵,她放软了姿态,两个人渐渐也就和好如初了。   而最近皇帝的身体又开始变弱,朝堂上也是明争暗斗愈演愈烈,官员调动异常频繁,黄铭安无心再纠葛于这些内宅之事,而是着眼于能否找到机会调升。   如今的局面来看,六皇子称得上一家独大,不少官员都急于攀附。   但很快,司墨璃就回来了。 第261章 缺失的耳坠   司墨璃启程回京的消息送到司明宣的手上后,他着实有些焦头烂额。   在他原本的计划之中,皇帝应该会身体越来越差,最后导致卧病在床,甚至是直接挺不过去了,那么他会在第一时间里掌控全局,一举登上皇位。   就算皇帝想要传位给璃王,但璃王被他支了出去,远在边疆,他有很多办法可以阻止这一切。   可是皇帝这个老不死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拖着病怏怏的身子一直在坚持处理政务,殿试过后,更有越来越精神的势头。   因此就算他这个六皇子声势逐渐浩大,最始终进入不到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而司墨璃一旦回京,若是他再与皇帝联合起来,司明宣还真没有完全的信心,确定自己能够是最后成功的那一个。   这时,他又想起一个人来,沈倾云。   不过以他对司墨璃的了解,想要直接找人强行带走沈倾云必定困难重重,他想了半晌,只能找到林雪盈想办法。   林雪盈虽然并不清楚事情的全部,但是很快也给出了解决办法:“殿下,妾身可以办个小宴,邀请过往熟悉的女子们小聚。”   “好,这个事情就交给你了。”司明宣笑着与她商议了一些细节,随即又赏下一些金银玉器,并留宿在了她的房里。   没过多久,沈倾云就收到了来自林雪盈的帖子。   她只是简单看了一眼,便对着倚翠淡淡道:“将帖子回绝了吧,便我说身子有碍,去库房里拿一份像样的礼物送过去,以表歉意。”   这样的鸿门宴,何必非要去触霉头呢。   倚翠点点头,似有为难:“可小姐,明日你还和季小姐约了去赏桃花,如今称病,那还去吗?”   沈倾云微微皱眉,望着窗外。   如今已经是三月底,算着日子,虽然要推迟几日,应当也是来得及的。   这般她便说道:“那也放消息到太傅府去,便说我身子不适,过几日再赏桃花。”   倚翠点点头,退下去办了。   这头林雪盈收到回复后,脸上难以抑制浮现出愤恨之色,这让她如何给六皇子交代呢。   明明曾经她们也算相交一场,可沈倾云竟然丝毫不给她面子!   可出乎意料的是,司明宣得知此事却并没有特别的气恼。他只是叹了口气,果真是司墨璃看上的女人,没有那么容易上钩,还是得有个更精密的布局才行。   而林雪盈自然不仅邀约了沈倾云,还有别家的夫人小姐,看到六皇子不生气,只能先用心办好这个小宴。   真阳郡主也在受邀的行列,如今林雪盈是六皇子妃,一旦六皇子继位,她便可能是未来的皇后,自然要赴约维护维护关系的。   当日一早,她便起来梳洗,一旁的丫鬟正给她选着发饰,她突然出声道:“不要这个,要那支嵌绿松石的花型金簪。”   “是,夫人。”丫鬟没有迟疑,很快替她换上。   她照了照镜子,满意地点点头。这簪子是前日黄铭安买来送她的,如今配着她这身罗裙恰到好处。   全都收拾妥当,她很快也就出府去了。   宴会之中,一位夫人盯着她的簪子看了半晌,突然开口说道:“郡主真是好福气,这簪子是你的夫君买给你的吧?”   真阳郡主闻言愣住了,有些惊讶地问:“这,夫人你怎么会知道呢?”   一旁的别的夫人也好奇地凑过来,想要听听热闹:“是啊,这怎么会看得出来?”   那夫人眨眨眼,俏皮地说道:“前几日我去首饰阁中逛,一眼就瞧上了这一套,上面的绿松石色泽绚丽,做工也十分别致。没成想还没开口呢,就这首就被你的夫君黄大人买走了。那时我还不确定那人是不是黄大人,如今瞧见郡主头上的簪子,我可不就猜中了。”   说着她捂嘴笑道:“成亲三年了,我家那位早就没有了这样的心思,平日里只知道拿银子让我自己去买。瞧见你们新婚恩爱的样子,真叫我羡慕死了。”   一旁的夫人听了,也起哄地说道:“那也是郡主的夫君真心爱护她,才会亲自去替郡主挑选礼物呢。”   真阳郡主笑得肆意,不经意地扶了扶发髻上的簪子说道:“这也是刚成亲,不过,他平日里待我确实心细体贴。”   瞧见众位夫人羡慕的目光,真阳郡主不自觉地抬高了下巴。   最先那位夫人好奇地接着问:“黄大人不是买了一整套吗,郡主怎么不将耳坠也戴上呢?”   真阳郡主浑身一僵,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嘴上先开脱道:“最近这对玉耳坠,瞧着与衣裳挺搭的,便戴着了。”   其他人没有看出异常,依旧笑着讨论起婚后的琐事。   正巧林雪盈走了过来:“大家聊得这般开心,是在说什么,也跟本宫说说。”   “六皇子妃,咱们是在说......”众位瞧见林雪盈,都殷勤地凑了上去,七嘴八舌的,好不热闹。   可是真阳郡主此刻却仿佛一句话都听不清了,她的脑子里似被浆糊糊住了一般,完全思考不透。   黄铭安买了一套首饰,为何只送了自己一支簪子,那耳坠子莫不是弄丢了不成,还是想藏着,下次再拿给自己?   真阳郡主的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却又不想承认。   她恍恍惚惚的完全不在状态,一心只想弄清楚耳坠的事情,根本没有心情聚会聊天。   最后她没有留下来吃午膳,而是找了个托辞说自己有些不适,想要先行离开。   林雪盈瞧着她的面色确实有些差,关心了几句,便叫她早些回去休息。   真阳郡主点点头,回去的路上,她满心愁绪,便打开窗户的一丝缝,发神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路过香满楼,她突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去,似乎是黄铭安!   “停下!”真阳郡主猛地出声喊道。   丫鬟好奇地问:“郡主,怎么了,是又想吃香满楼的点心了吗?”   马车停了下来,真阳郡主愣了愣神,那个身影只是一晃而过,她有些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否是黄铭生,只好说道:“嗯,随我下去买一份吧。”   丫鬟点点头,一边将真阳郡主扶下马车一边说道:“这香满楼的点心,上次郡主提到了想吃,大人隔日就买回来,真是贴心呢。”   真阳郡主沉默着没有接话,而是急匆匆地走了进去。 第262章 善妒   刚进去,立刻就有一位店小二迎了上来,笑着问道:“这位夫人来用膳吗,里面请!”   可她根本不回应,而是目光定定地望着斜前方的背影,他正和另一个店小二交代着什么。   那分明就是黄铭安。   丫鬟顺着真阳郡主的目光望过去,也看到了黄铭安,惊喜地正想说话,却被真阳郡主的眼神制止了。   真阳郡主径直走了过去,熟悉的声音响起:“对对,还有水晶饺,一式两份,哦对了,玫瑰酥只要一份,全部打包起来我要带走。”   店小二记下他的要求笑着说道:“好嘞,客官坐这里稍等,马上给您送过来。”   说完便转身去张罗了。   黄铭安百无聊赖地坐了下来,他身边的小厮四处看着,一下子就对上了真阳郡主的眼神,立马告诉了他。   黄铭安看了过来,果真是真阳郡主!   他立即紧张地站了起来,神色有些慌乱地问道:“真阳,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说今日要去六皇子妃的小宴吗?”   真阳郡主盯着他,想到他刚刚吩咐的话,不禁捏紧了拳头,面上却没有直接发火,而是先反问起来:“铭安,你最近不是政务很忙吗,你又怎么在这?”   黄铭安抿了抿唇,眼睛不自觉地到处转了转,这才说道:“今日结束得早,想着你喜欢香满楼的点心,正好路过,便进来给你带一份回去。”   他顿了顿,笑着说道:“此处人多,点心还要等一会才做好,真阳你先回府等我吧。”   真阳郡主却根本不想与他废话,直接问道:“既然是给我买,为何要买两份。况且我最不喜欢吃玫瑰酥,也是要买给我吃的吗?”   黄铭安脸色有些不好看,没想到真阳郡主把他刚刚吩咐的话都听到了,只能认命解释道:“上次买的时候,嫂嫂瞧见了,说她还没有吃过香满楼的点心,我便想着给她也带一份回去,反正都是顺手的事嘛。”   “是吗,那你对嫂嫂的口味和喜好还真是清楚。可我说了,我不喜欢吃水晶饺,你怎就不记得,还是买了两份?”真阳郡主冷笑着质问道。   况且,明明知道她去参加宴会了,等她傍晚回家,点心都凉透了。   这点心,真的是为了给她买的吗?   但在大庭广众下,她顾着颜面到底没有直接吵闹,只是眼中的不悦十分明显。   黄铭安微微皱起眉头,刚想多解释几句,真阳郡主便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我先去马车上等你,一起回府吧。”   说完,转身就走了。   黄铭安叹了口气,吩咐了小厮留在这里等着,自己则快步跟了上去,也上了马车。   真阳郡主瞧见了,没有多说什么,吩咐马车往黄府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开口,场面诡异地寂静着。   到了黄府,真阳郡主先一步下了马车,黄铭安跟在后面,直到快到了他们的院子,这才开口问:“真阳,你是不开心了吗?”   真阳郡主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他,还是没有说话。   黄铭安瞧着她的神情,又叹了口气,几步走近,无奈地说:“不就是一份点心嘛,好啦,下次为夫只给你带,好不好?”   说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想去拉真阳的手。   但真阳郡主直接侧身避开,她想了想,没回自己的院子,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黄铭安愣住了:“真阳,你要去哪?”   真阳郡主根本不管他,自顾自走着,还没到呢,她就瞧见了嫂嫂秦氏正从那边的小路上走过来。   远远看过去,她耳下的绿松石耳坠样式小巧,颜色鲜亮,的确是好看的,不过如果不注意的话,根本看不出来和她的簪子是一套。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那个夫人提起来,以她大大咧咧的性子,只会以为秦氏也有绿松石的耳坠罢了。   真阳郡主停顿住了脚步。   黄铭安正好追了上来说道:“真阳,你别胡闹,不就是多带份点心,有什么我们回房去说去。”   “那耳坠子是怎么回事?”真阳问道,声音中隐隐带了一丝颤抖。   “什么?”黄铭安拉着她的手臂,眼中有些迷茫,不懂她突然说什么耳坠子。   “我说嫂嫂的耳坠子是怎么回事!”她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好几分,显得异常尖利,走过来的秦氏都被吓住了。   黄铭安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真阳郡主转身看着他,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了下来,连声质问道:“那耳坠和我头上的发簪是一套吧,为什么要单独送给嫂嫂?”   看着走过来的秦氏,再看看真阳郡主,这下他明白过来了。   真是倒霉,怎么两人竟然撞上了,早知道应该隔开些时日再送的!   “不是的,真阳,你听我解释,哎,你别哭,看见你哭,为夫的心都碎了,我们回房去说,好不好?”黄铭安手忙脚乱地安慰着,拉着真阳要往回走。   秦氏却紧张地凑了过来:“哟,真阳你是怎么了,不是出去参见宴会了吗,可是受了什么委屈,来跟嫂嫂说说。”   秦氏说话间,摇晃的耳坠子刺得真阳眼睛酸涩。   真阳郡主冷笑一声,擦干了眼中的泪水,拔下簪子直接丢到了一旁养着鱼的水池子里,激起一片大大的水花。   随即她推开黄铭安,也不理会秦氏,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日,黄府的人都知道真阳郡主生气了,他们的大少爷被关在房外,根本不让进屋。   黄铭安的娘来问情况,得知真阳郡主只是因为黄铭安给嫂嫂秦氏也带了份点心,就大发雷霆,一时间有些气闷。   黄铭安闷闷地解释了一句:“嫂嫂喜欢绿松石,上次碰巧瞧见了,我就还送了嫂子一对耳坠子,也被真阳看到了。”   黄夫人瞪大了眼睛:“一对松石耳坠子罢了,又不是什么大物件。”   她紧紧皱着眉头抱怨道:“看来这儿媳是郡主,就是难伺候。怎么也不能把你关在屋外呀!这气性也着实太大了些,连自家嫂嫂的醋也吃,真阳是不是有些太善妒了!”   善妒,这话可不轻,严重了是可以以此为理由休妻的! 第263章 独一无二的爱   黄铭生只得劝道:“娘,好了,别说了,她是郡主,有些脾气也正常。”   黄夫人心疼地看向自己的儿子:“她再是郡主,那如今也只是你的妻子,既然嫁过来了,就得摆正心态,以夫为天!”   瞧着黄夫人越说越激动的模样,黄铭生赶忙附和了几句,就把黄夫人劝走了。   另一头,真阳郡主将自己关在房里,趴在床榻上哭了一场。   她性子骄纵,如今嫁过来以后,是真心实意爱着黄铭生,想把日子过好的,因此才会处处忍耐。如今小小的闹了一场,可是却没有半分的开心。   再怎么闹,难不成还能因为这点小事和离吗?两夫妻也不可能一直冷战下去,否则最后难受的还是自己。   真阳郡主对于这段姻缘的未来,突然产生了极大的迷茫。   好在第二日黄铭生回来的时候,便主动来求和了。   他手里捧着一个盒子,打开来看,是一只白玉雕绞丝纹手镯,玉质莹润通透,看着便是价值不菲。尽管真阳郡主看惯了好东西,对这玉镯也是喜欢的。   黄铭生笑得讨好:“真阳,这是我逛了许久找到的,还特意让匠人雕刻一个小小的印记,绝对是只为你准备,世上绝无仅有的镯子。”   真阳郡主冷着的脸总算也松动了几分,黄铭生瞧见了,拿起玉镯戴到了她的手腕上,连连赞叹着:“真阳,你戴这镯子真是好看极了,谁也比不上你。”   说着,他在真阳郡主的手上亲了亲,又将她抱在怀中轻声安慰,感受到她僵硬的身子一点点软在自己怀中,终于是松了口气。   随即,他才又小心地说:“真阳,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不好?”   真阳郡主心中有些不悦,但还是顺从地点点头。   黄铭安叹了口气,眼中满身怀念:“真阳,我的哥哥从小就待我特别好,一直照顾着我长大,就像是一棵永远不会倒下的大树一样。他的病来的很突然,任凭我们家找了不少的大夫医治,还是没有用。”   “那个时候他和嫂嫂刚刚成亲不久,嫂嫂整日里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他。大夫都说无力回天了,是嫂嫂的坚持和努力,让哥哥又多活了一年半的时间。我们一家人都很感激她,哥哥死前,更是拉着我的手,让我以后多关照着嫂嫂,所以,我才会对嫂嫂格外细致一些。真阳,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   他说完了,双手捧住真阳郡主的肩,悲伤却又期盼地凝视着她。   见她不说话,他再接再厉:“真阳,小诺诺,别生我的气了好吗,在我心里,你才是我最亲密最重要的人,是要陪伴我一生的妻子。”   真阳郡主眼眶红了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再度点点头。   黄铭安笑着又安慰了许久,两人说了些话,说着说着,便说到了床上去,红帐之下,暧昧的声音断断续续传了出来。   守在屋门口的两个丫鬟红着脸对视一眼,彼此都笑了起来。   看来主子们这是和好了呢。   事后,黄铭安搂着真阳,一边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边又说道:“小诺诺,答应我,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们都冷静些,关上门说可好。娘知晓你将我关在屋外,有些不开心,这几日她若是表现出来了,你也别介意。”   他知道,自从哥哥死后,自己的娘亲全部希望都在自己身上,由此是格外地溺爱着自己,如今怕是对真阳郡主已经有了意见。   真阳微微皱眉,但此刻她已经消了气,也就温柔地答应了下来:“这次我的确也有些冲动,应该先听你说的,但下次......”   黄铭安打断她的话:“真阳,你放心,绝对没有下次了,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独一份的。”   听他这么说,真阳的心里甜蜜不已,也就没再计较了。   接下来的几日里,婆婆黄夫人果真一反常态,时不时要刺她几句,但她都没有什么反应,只当没听着。   瞧见她如此乖顺,加上小两口也和好了,黄夫人也渐渐不再纠葛此事。   嫂嫂秦氏也听说了两人是因为她吵架的,送不不少时兴的胭脂水粉过来,又拉着真阳郡主要去赏桃花。   有了黄铭安的解释,加上秦氏的殷勤,真阳郡主推辞不过,只得答应了下来。   挑了个天气不错的日子,两人便一起出了门。   城南的桃花林很大一片,因着时日过去,一些花瓣已经落下了,地上一片深深浅浅的粉色花瓣。抬眼望去,枝头的花更是迎风绽放,如同一抹朝霞,美不胜收。   两人一起在林子里走了一会,看到不远处有个小亭子,秦氏便说道:“真阳,累了没有,不如我们过去坐坐,吃些点心。”   真阳点点头,但等到她们走近了,才发现亭子里已经有两个女子在那了。   两人的穿着皆素雅,淡青色衣裙的女子眉眼精致,气质高贵,月白色衣裙的女子一脸笑意,满身书卷之气,温柔而绝俗。   一旁还站了两个丫鬟,而她们似乎是正在下棋,这一幕美好地如同画卷一般。   秦氏是外地嫁过来的,没多久夫君便生了病,因此并没有怎么对外交际,不怎么认识京中的贵女,因此忍不住问道:“真阳,好美的两位女子,你知道她们是谁吗?”   真阳郡主瘪瘪嘴,她倒是没想到会遇到这两人在此处,不在意地说道:“一个是太傅府的嫡女季千雪,一个是国公府的嫡女沈倾云。”   秦氏听着两人身份高贵,目光中闪了闪,一脸羡慕:“真阳你都认识啊!噢,瞧我,你是郡主,想必这些贵女都巴不得认识你呢,我也算是沾了铭生的光。”   她的态度很好地取悦了真阳,真阳微微抬头:“都来了,那便过去打个招呼,一起坐着聊聊吧。”   秦氏点点头,两人一起走了过去。   “咦,倾云,那好像是真阳郡主吧?”季千雪率先瞧见有人过来,有些疑惑:“她身旁的女子倒是没有瞧见过。”   沈倾云抬头侧身看过去,声音淡淡道:“我也不认识这人。” 第264章 表里不一的秦氏   沈倾云说着,落下一子,季千雪便也收回了目光,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棋局之上。   真阳郡主和秦氏走近后,也没有急着说话,而是静静看了一会儿。   沈倾云倒是有几分惊讶的,按照真阳郡主之前的性子,怕是刚刚走近就开口了,也不会这样耐着性子等着,早就发火了,如今瞧着却是大有变化。   正好两人的棋局很快分出胜负,竟然是平局。   季千M.L.Z.L.雪温柔的笑意里带了几分俏皮,她眨眨眼说道:“已经两场平局了,倾云你莫不是故意让我?”   真阳郡主心中暗自有些惊讶,在她的印象里,季千雪为人清高孤僻,她们也没什么深交,但此刻她竟然与沈倾云如此亲昵。并且听起来,沈倾云的棋艺比她还要好呢。   沈倾云浅浅一笑,随即对着真阳郡主说道:“郡主,真巧,好久不见,你们也来赏花,不知一旁这位是?”   “这是我的嫂嫂,姓秦。”真阳郡主介绍道。   “秦夫人。”   沈倾云和季千雪都同时礼貌地打了个招呼,简单的自我介绍了一句,随即场面又冷了下来。   四人坐在亭子里,竟然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秦氏见此,主动让丫鬟拿出了点心分享:“季小姐,沈小姐,你们都尝尝吧,这是江南口味的点心,倒也不知道你们是否喜欢。”   沈倾云给了珍珠一个眼神示意,珍珠将棋盘收了,也拿出了一早准备的点心。   打开食盒,一股浓郁的香甜气扑面而来,格外精致的点心叫几人眼前一亮,尤其是中间的桃花糕,那花瓣如同真的一般,瞧着便让人忍不住想试试口味。   秦氏腼腆地笑了笑:“沈小姐带的糕点真是色香俱佳,倒叫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珍珠在一旁偷笑,心中洋洋得意地想着:那当然了,这可是王爷听说小姐赏花,今个一早派人特地送来的。   沈倾云瞧见了珍珠的小表情,无奈地笑了笑:“你们别客气,都一起尝尝。”   真阳郡主一看就眼馋了,此刻也不扭捏,率先拿了一块桃花糕。季千雪笑了笑,自己选了个小点心,又给沈倾云选了一个,秦氏想吃桃花糕,却还是先拿了别的。   珍珠又拿出桃花酒,一人倒了一小杯。   秦氏主动挑了个话头,许是这般吃吃喝喝的,气氛倒是融洽了不少。   真阳郡主万分感慨:“沈倾云,没成想这么久没见了,本郡主都已经嫁人了。”   沈倾云能够感受到如今真阳郡主似乎对她没什么恶意了,因此也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那便敬你一杯,祝郡主万事如意。”   两人碰了碰杯,皆是一饮而尽,有些冰释前嫌的意思。   四人在亭子里闲聊了几句,却也没有太多的共同话题,真阳郡主和秦氏坐了一会儿也就告辞了。   这两人的身影消失后,沈倾云和季千雪对视了一眼,竟然默契地同时叹了口气。   “没想到真阳郡主明明成婚不久,变化竟然这么大。”季千雪感慨道。   她之前虽然没有与真阳郡主深交,但是也知道真阳张扬甚至有些跋扈的性子,如今竟然往贤妻良母的方向靠近了些。   沈倾云赞同地点点头,别有深意地说:“我也没有想到。不过我看她的嫂嫂秦氏,表面柔柔弱弱,内心似乎并不单纯。真阳郡主过去虽然刁蛮了些,但心思简单,希望她以后能够过好自己的日子吧。”   “哦?倾云你也这么认为吗?”季千雪笑了笑:“刚刚瞧着那秦氏,眼里总有些算计的意味,叫我不喜,因此也没怎么搭话。”   她顿了顿,表情有些不屑:“况且明明第一次见,说些场面话就罢了,还是有意无意透露给我们真阳和她夫君吵架了,而自己主动陪她出来散心,显得自己多么委屈求全的样子。”   沈倾云淡淡接话道:“是啊,况且想深些,真阳才嫁过去就闹了夫妻不快,如今还要嫂嫂陪着哄着,定会让人觉得她这个郡主十分摆谱吧。”   不过看真阳郡主那样,点心吃了不少,却似乎完全没有听出来她嫂嫂话里话外的意思。   两人有些感慨,倒也没再多说。   今日被扰了兴致,便约着过几日再出门下棋,这才离开了桃花林中,各自回家去了。   原本想着这之前就不出门了,可第二日,听风阁那边突然传来消息,说是调查到六皇子手下的人似乎准备对璃王不利,阻止他回到京都。   沈倾云干脆亲自走了一趟,顺便查看一下听风阁近日的经营现状。   接待她的,还是苏依依。   如今瞧着苏依依也是神色越来越好,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生命力,看账目也是又快又准,跟沈倾云说了今日发生的一些大事小事。   她送过来账本,又接着说道:“阁主放心,六皇子那边的计划虽然还不清晰,但是已经派人去给王爷通个信儿了,想必王爷那边也会立马做好防备的。”   沈倾云赞扬地点点头。   对于此事她其实也没有特别担心,前段日子里,六皇子在边关也使了不少的伎俩,却都没有什么作用。   他根本就不是司墨璃的对手,只是万事须得小心为上罢了。   沈倾云站在顶层阁楼的窗边望了下去,突然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下马车,似乎就是昨日那个秦氏。   可秦氏是个寡妇,跟在她身后的男人又是谁呢?   光天化日的,竟然也不避嫌,不怕被人说闲话吗?   沈倾云想了想,对着苏依依吩咐了两句:“你去查查刚刚进来的两个人是什么身份,女子穿着紫色罗裙,男子穿着藏青色的袍子。”   苏依依立马下去查探,没一会就回来了:“阁主,刚刚你叫我查探的两个人,男的叫黄铭安,如今在翰林院任职。他旁边的女子,暂不明身份,可需要继续深查?”   沈倾云微微皱眉,黄铭安, 那不就是真阳郡主的夫君,看来那女子她没认错,就是嫂嫂秦氏。   她摇摇头,还是问了句:“不用查了,不过他们两个来做什么的?”   苏依依想了想,直接回道:“倒也没有做什么,点了些吃食和茶水,看着还是很正常,也没什么暧昧的举动。” 第265章 隐晦的提醒   沈倾云坐回椅子上,喝了口茶水沉思片刻,回想昨日碰见真阳郡主和她嫂嫂的场景,心中隐隐感觉到有不对劲的地方,不禁轻叹了口气。   虽然真阳曾经为难过她,却也没什么大的恩怨,既然都已经过去了,同为女子,尤其是经历过前世的苦痛,她也不忍心冷眼旁观。   于是,沈倾云还是吩咐道:“派人去看看真阳郡主在哪,另外这两人的包厢让人盯着,若有什么异动,派人禀告过来。”   “是,阁主。”苏依依转头招呼一人注意着黄铭生和他嫂嫂,自己则另寻人打探真阳郡主的踪迹。   沈倾云细细地翻看起了账目,等着消息。   珍珠守在她的身旁,神采奕奕,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她,恐怕又有热闹可看了。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有人回来禀告情况:“阁主,属下查到真阳郡主目前在黄府,她从中午便开始在厨房里研究菜色,从谈话来看,似乎是想亲自为她的夫君黄铭安准备晚膳。属下推测,她今日应当不会出门。”   听到这话,珍珠瞪大双眼。   她是记得真阳郡主从前如何挑衅小姐的,一看那性子就是被从小宠的无法无天,没想到这样骄纵的小郡主,竟然愿意为了黄铭安洗手作羹汤。   况且从中午就开始准备上了,一看也是十分地用心。   想必真阳郡主从前都没有为谁下过厨房,如今才会这么紧张吧。   珍珠忍不住出声感慨:“小姐,真阳郡主成亲以后,变化可真大呀。”   她突然觉得,难道女子成亲后,都会变成贤妻良母的模样吗?这就是幸福吗?   而沈倾云神色虽然一如既往的淡漠,可是心里已经却察觉到此事的问题。   自己的妻子在家为自己准备晚膳,黄铭安却带着嫂嫂秦氏来听风阁喝茶品点心,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对劲。   正巧,苏依依也过来禀告:“阁主,黄铭安两人的房中传出了女子的哭声。”   珍珠此刻也突然反应过来,是啊,那黄铭安带的女人是谁呢?   看到珍珠一脸惊诧,沈倾云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说道:“不用猜了,黄铭安带的女子应该是昨天我们见到的那位,嫂嫂秦夫人。”   苏依依在一旁也愣住了,原本以为这男人是带了什么外室,结果是自己的嫂子。   哪有把妻子放在家里,带嫂子出门喝茶的。   沈倾云垂眸想了想,说道:“送份点心去,看看两人在房里做什么。"   苏依依立马反应过来,安排了下去。   没一会,一个店小二就端着点心,直接推开了黄铭安所在包厢的房门,一眼就看到面前的场景。   男子和女子虽然没有抱在一起,但是已经靠的非常近了。男子的手拍着女子的后背,似乎正在轻声安慰,而女子身子微微颤着,传出了哭泣声。   门一开,两人顿时吓了一跳,弹触一般远离彼此,背过身去。   店小二急忙连声致歉:“对不起对不起,客官,不好意思打扰了,今日店里新出了茶点,特意给包厢里的客人们免费送一份,忘了敲门,真是不好意思。”   说着,他弯着腰将点心送了进去,摆在桌上,随即又道歉好几次,这才说道:“两位客官慢慢享用,小的先退下了。”   说完,替两人关上了门。   黄铭安的神色十分不好看,他本想呵斥店小二,又怕事情闹大了惹来旁人,因此也没有说什么。   或许是有了这样的插曲,两人没再坐多久,没过一会,秦氏先出了门,似乎是回黄府了。而黄铭生在包厢又坐了半炷香的时间,这才慢悠悠地出了听风阁,往着翰林院的方向去了。   珍珠忍不住啐了一口:“真是恶心,原来他们还知道要避着人呢。”   苏依依冷笑一声:“可惜了,经不住吓,我还想亲自出去教训教训两人呢,居然跑了!小叔子和嫂子,真不害臊!”   “可不是!就应该闹大了,让大家都看看他们两个竟然跑出来私会!”珍珠瘪瘪嘴,有些同情起毫不知情的真阳郡主了。   沈倾云拿竹简敲了敲珍珠的头:“不可如此鲁莽。”   苏依依也点头道:“是啊,不能为了这种烂人,影响了听风阁的声誉。”   珍珠丧气地说:“也对,恐怕经过这事以后,他们还会更加小心呢。”   “本来就很小心把。”苏依依想了想,提出自己的看法:“这两人呢,说是暧昧,没亲也没抱,只是来喝喝茶。就算秦夫人哭了,黄铭生安慰一番,正常又不正常,总之让人挺膈应的。”   沈倾云走到窗边,望着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半晌才吩咐道:“派人送一壶桃花果酒和两份点心到黄府去,便说今日扰了黄大人的雅兴,希望他不要见怪。”   珍珠一天眼睛都亮了:“小姐,你真聪明,就是不知道真阳郡主能不能反应过来了。”   沈倾云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此事就算真的闹大了,不见得对真阳郡主有好处,希望她能够察觉到不对劲,尽早做出些防范的措施吧。   她能做的,也就是隐晦地提醒一番了,   黄府这头,秦氏没多久就回了府。   听闻真阳郡主在厨房里,特意过去看了看。   没成想,整个厨房都被折腾得乱糟糟的,厨娘们苦着脸,小心翼翼指导着真阳郡主,生怕她哪里伤到了。   而真阳本人更是脸颊上一块黑渍,一脸沮丧,瞧着从未有过的狼狈。   案板上是大小不一的土豆和青菜,看她试图又拿起刀切菜,秦氏急忙出声:“真阳,你可小心一点,别切到手了。”   说着,她就上前将菜刀递给厨娘:“这样的活哪里是你这个郡主能干的呢,交给下人就好了呀。”   真阳郡主瘪瘪嘴,有些委屈:“可是嫂嫂,不是你给我出主意,说替铭安准备饭菜的吗。我想着从没做过,正想试试,竟然如此难!”   秦氏笑得眉眼弯弯:“心意到了便行,哪里需要你自己亲自动手呢。来,我来帮你。”   说着,秦氏指挥着众人,没一会就将厨房收拾干净,让厨娘把菜都切好,水都煮沸了,真阳郡主只负责把菜丢到锅里就告成了。   瞧着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了下去,真阳郡主也算松了口气,夸道:“嫂嫂,这厨房的事情我真是不熟,多亏你了。”   秦氏笑得腼腆,正要说话,外面有下人传来消息:“郡主,有听风阁的人来了,说是给您送点心。” 第266章 黄铭安记恨听风阁   听到了“听风阁”这三个字,秦氏和真阳郡主同时愣住了。   真阳郡主皱了皱眉头:“听风阁的人为何要给我送点心?我最近没有去过啊。”   “这,郡主,小的也不清楚。”下人有些为难:“不过东西已经送过来了,丫鬟也打开食盒看过了,的确是普通的点心。那人还没走,郡主可要去问问情况。”   秦氏心里咯噔的一下,没来由的紧张,毕竟自己和黄铭安才刚刚从听风阁离开呢。   于是她灵机一动说道:“会不会是铭安给你定的点心,让送到府上来了?”   真阳很不解,不过听秦氏这么说,也觉得有可能,便说道:“那我便过去瞧瞧吧,问问那人是怎么回事。”   秦氏心中一惊,连忙拦下她:“真阳,你脸上脏了一块,不方便现在过去见外人。况且这汤要炖好了,你在这守着,我帮你去问问情况。”   真阳反射性摸了摸脸颊,果然有一块黑渍。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就麻烦嫂嫂了。”   “没事的,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秦氏笑着,转身对着下人说道:“带我过去瞧瞧吧。”   下人便上前引路,到了花厅,瞧见有个穿着整齐的男人站在那,旁边放着精致的食盒,自称听风阁的人。   那人见来人穿着紫色的裙子,就知道她不是郡主,而是嫂嫂秦氏。   因此他只笑着说道:“夫人,这是听风阁特意送来的,今天扰了黄大人的雅兴,希望他别介意,以后常来。”   秦氏点点头,收了下来。   那人也不多话,见此就离开了黄府,秦氏这才松了口气。   但她留了个心眼,没有把点心拿给真阳郡主,反而是直接将点心送到了黄铭安的书房中。   真阳郡主问起来的时候,秦氏便含含糊糊地解释道:“听风阁的人似乎是专门送给铭安赔礼的,下人就拿到书房去了。真阳你可想吃点,我去给你拿来?”   真阳听闻摆摆手:“算了嫂嫂,一份点心而已,府中又不是没有,等铭安晚上回来,我再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秦氏没有再多说什么,借口休息便走了。   她派人守在府门口,黄铭安傍晚一回来,就先得知了此事,不禁也是心中一慌。   忐忑地回到房中,就见桌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饭菜。   真阳郡主迎上来,拉他过来用膳,一旁的丫鬟刻意夸道:“郡主今日可是第一次下厨呢,从中午忙到刚才,这才做好这么大一桌。”   黄铭安露出惊讶又感动的神色:“这是真的吗,真阳,这都是你为我准备的。”   真阳羞涩地点点头,将面前的炒肉丝推了推:“铭安,你尝尝口味呢。”   黄铭安笑着夹了一大筷子放进嘴里。   好咸!怎么会这么咸!   他强忍着不嚼就咽了下去,却被呛到,咳嗽起来。   “哎呀,慢慢吃,又没人和你呛的。”真阳郡主笑着给他盛了一碗排骨汤:“快喝点汤。”   黄铭安迟疑了一瞬间,还是喝了一口,差点就喷了出来,不咸了,甚至是根本没有任何咸味,可是好苦,像是在喝药一样。   注意到他难看的神色,真阳郡主有些紧张:“铭安,怎么了,是我做的汤不好喝吗?”   黄铭安苦笑着摇摇头:“好喝,不过真阳,你汤里都放了什么?”   真阳郡主满脸骄傲地说道:“我知道你最近辛苦,灵机一动,多放了一些红参、党参、黄芪、当归、莲子一类的,好好给你补补,铭安,你快多喝点。”   好个灵机一动。   黄铭安瞧着这满桌饭菜,筷子都不知道该落到哪里,就怕下一盘来个全新体验。   真阳郡主也盛了碗汤,自顾自喝起来。   “噗!”   下一秒,喝下的汤全喷到了黄铭安的身上。   “啊,铭安,对不起,哎呀,这汤我忘记放盐了。”真阳郡主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帕子替他擦拭。   黄铭安深吸几口气,下去换了衣裳,再过来时,就看到真阳满脸的歉意:“铭安,我做的菜这么难吃,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呢。”   黄铭安将她搂过来:“你替我准备的,哪怕是毒药我也甘之如饴。但是真阳,以后你就不要下厨了,你应该是我捧在手中的宝贝,这样的辛苦事,还是交给下人吧。"   真阳郡主羞红了脸,两人亲昵了一会,这才说道:“铭安,那你还没有怎么吃东西呢,我让下人去另外准备了,下午听风阁还送了点心来,说是给你赔罪的,发生什么了吗?”   “没什么,就是跟人谈事的时候,有店小二不敲门闯了进来。”黄铭安眼神闪躲,提到此事有些心虚,便借口道:“正好还有一点公务,我去一趟书房,待会让人把吃的送过来就行了。”   “等等铭安。”真阳郡主叫住他,笑着提起一个食盒:“刚刚我已经让人把点心拿过来了,你先垫垫肚子。”   说着,她就打开了食盒,端出了里面的点心。   点心是五小盘,下面四盘,中间叠了一盘。全部拿出来以后,底下竟然还压着一封小信。   真阳疑惑地想要打开瞧瞧,黄铭安眼疾手快抢了过来:“我看看,哦,就是道歉罢了,态度不错,下次还去听风阁。”   说完,他僵硬地笑了笑:“真阳,你先吃,我先去书房了。”   真阳郡主察觉他有些紧张,不过见他走得快,倒也没有多想。   随手拿起一块点心,咦,甜而不腻,味道真不错,可惜已经凉了,隔几日她也要去听风阁坐坐,吃点热乎的。   这头,黄铭安在书房里将小信给烧了。   上面赫然写着道歉的话语,语气诚挚,却点出了他与夫人在听风阁小坐。   这要是被真阳看到,可就全暴露了。   黄铭安心跳如擂鼓一般,他心中嘀咕着,看来听风阁的人是将秦氏误认为了他的妻子。   可他根本没有说明身份,听风阁的人竟然是直接追到了黄府。能这么快查到他,会查不到真阳和秦氏的差别吗?   如果是明明知晓秦氏的身份,还送了这样的信过来,压在点心下面,那不就是在刻意挑拨他和真阳的感情?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胆寒。   可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官员,应该不至于让完全不认识的人,如此大费周章吧。   应该不至于,大约只是认得他罢了。   皱皱眉头,他找来小厮:“去查查这听风阁的背景。”   小厮下去办了,可是查了很久,也只查出来这听风阁的东家姓张,是个中年男子。   但能把这么大的茶楼建在京都的繁华地段,想必背后肯定有些支撑的。   黄铭安冷哼一声,在心中给听风阁记了一笔。   自己如今可是六皇子一派的人了,又有荣亲王的扶持,等以后发达了,弄垮一个茶楼还不是轻而易举。 第267章 挑拨离间   黄铭安在查听风阁的事情,很快传到了沈倾云这里。   对此,沈倾云根本懒得耗费一丝关注,反正像他这样的也查不出什么。   不过听闻黄府一派寂静,她就明白真阳大约是没能知道黄铭安和秦氏私会的事情。且如今看来,黄铭安倒是先记恨上听风阁了。   但目前她的手上也没什么别的证据,因此倒也不好再动作。   隔了两日,她与季千雪如约到了听风阁下棋。   季千雪叹道:“上次在桃花林中被扰了雅兴,这次可得与你好好杀一番。”   沈倾云眉眼含笑,正欲说话,没成想就听到了身后一道惊喜的声音:“咦,是沈小姐和季小姐吗?”   两人同时回头望去,此时此刻,她们应该都是同样的心情:出门忘记看黄历,说谁来谁,真是倒霉啊!   季千雪一贯温柔的脸上也出现了惊诧无奈之色,仿佛精心煮制的茶汤里落了个苍蝇一般,看得沈倾云有几分好笑。   得了,看着走近的秦氏和真阳,恐怕今日也别想好好下棋。   果然,秦氏热情招呼道:“竟然是这般巧,又遇上了两位小姐,不若一起品品茶。”   季千雪本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拒绝,但是沈倾云却先一步答应了下来,她暗中扯了扯季千雪的衣袖,然后淡淡说道:“那便一起吧。”   秦氏的眼中迸发出亮光,真阳也觉得人多热闹,主动提出:“今日我做东,你们想吃什么喝什么,大可以随意点。”   沈倾云淡笑不语,,四人一起进了厢房,真阳点了一壶龙井茶,又加了些茶点,沈倾云则随手点了她和季千雪都喜欢的荷花酥和杏仁豆腐。   真阳看到沈倾云熟稔的样子,随口问道:“你们经常来听风阁吗?”   沈倾云点点头,沉思片刻不经意地说道:“前两日来时,我似乎还见着了秦夫人。”   秦氏的眉心一跳,急忙说道:“这两日我都没有出门,沈小姐怕是看错了吧。”   真阳郡主刚想说什么,店小二就将茶水送过来了,有侍女负责温杯烫罐,给众人各自倒上一杯。   真阳郡主品尝了一口,舌尖微甜,一股茶香慢慢从鼻端沁到咽喉,四肢百骸是说不出的轻松快慰。   她不禁惊叹一声:“此茶色绿味甘,没成想听风阁的龙井茶,品质竟然这般好。”   几人一起说笑了几句,谈起吃喝,倒也热络。   沈倾云刚坐下不久,突然有些想要如厕,她和季千雪小声说了一句便站起身来,没想到秦氏也立马站起来跟着:“沈小姐,你是想要如厕吗,我也想去,不如一起去吧。”   沈倾云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算是同意了。   两人刚刚离开包厢,秦氏就一副似乎想要和她说话却不敢的样子。   沈倾云瞥了她一眼:“秦夫人可是想说什么?”   秦氏笑了笑,柔声答道:“我之前听闻真阳暗中说过沈小姐......这才知晓你们曾经闹过不愉快。真阳性子骄纵,之前有为难沈小姐的地方,我替她给沈小姐道歉。”   沈倾云唇角勾起一丝微笑,竟然就这样舞到她跟前来了。   是因为自己刚刚提起了在听风阁见到秦氏吗?   她露出疑惑的神情问道:“哦?不知道真阳在私下说了我什么?”   秦氏一脸的为难,眼底却闪着兴奋的光。   她支支吾吾的不肯直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再谈也什么意义。我看沈小姐是心思豁达之人,想必也会原谅真阳一时的无心之言。”   沈倾云停下脚步:“秦夫人这倒是说错了,我为人向来小气,锱铢必较,看来待会要找真阳问问清楚才是。”   秦氏噎了一下,表情有些慌乱,怎么这沈倾云不按套路来呢。   不是说她性子淡漠,不喜交谈吗?   这样的大家闺秀,不是都暗中疏远,表面却不会戳破,怎么如此直来直往?   秦氏立马换了个表情,很是柔弱可怜的模样:“我只是看出沈小姐和季小姐似乎不太想同我们一路,希望解开你们之间的误会。而且,沈小姐还是别去找真阳对峙了,若是真阳觉得我说错了什么,那我可......”   她欲言又止,叫人脑补出不少真阳郡主欺压她的模样。   沈倾云直接点破:“她可是会欺负你?呵,她果然还是这么骄纵!”   秦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垂下眼眸,意有所指地轻声说道:“欺负自然是不会的,只是之前真阳已经把中馈之权拿过去了,如今全府自然在她的安排下。”   她又抬起头,望着沈倾云的表情十分真挚:“我一见到沈小姐和季小姐,这才知晓那画本子里的仙女是何样,心中忍不住亲近,还望沈小姐不要怪我多言。我只是盼着大家的关系和睦一些,以后好常常相聚。”   沈倾云点点头:“放心吧,以前的事情我不会放在心上,自不会旧事再提,秦夫人多虑了。”   秦氏看着她眉目间那一抹厌恶,以为是沈倾云听进去了,会觉得真阳总在背后说闲话,暗自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让真阳少两个身份尊贵的朋友,那总是好的。   没成想,等回到厢房以后,沈倾云却主动提起:“真阳,刚刚听了秦夫人的一席话,觉得我们之后要多多走动才是,以后闲来无事,可约着一起出门。”   真阳郡主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秦氏一眼,她不明白秦氏说了什么,不过还是先答应了下来:“好啊,那你可别忘了。”   说起来,真阳以前性子骄纵,除了偶尔和静安郡主一起,就是参见些宴会,还真没什么可以约出门的朋友。   秦氏表情尴尬,越发看不懂沈倾云这个人了,只能不再多话,减少存在感。   几日从吃食聊到首饰,从诗歌又讲起最近京中趣闻,附带感慨了女子成亲前后的差别,半日下来,三人亲近不少。   黄铭安是个会表现的,知悉真阳今日出门,还特地来接她回府。   一见着沈倾云和季千雪,眼前一亮,简直不知道先看谁好,面上还是有礼地道了别。   晚上回府了,秦氏不经意地说道:“真阳,不若你也去定制一套淡青色的衣裳吧。”   真阳喜欢艳丽的衣裙,多穿一些鹅黄、橘粉,因此有些疑惑:“嫂嫂为何这么说?”   听她这么问,秦氏捂着嘴轻笑起来:“其实铭安啊,很喜欢女子打扮得清冷,你看他瞧见了沈小姐,眼睛都要移不开了呢。” 第268章 暗中不堪的心思   一听这话,真阳郡主自然是黑了脸。   秦氏也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连连道歉:“瞧我,嫂嫂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们俩的感情可以越来越好。”   真阳郡主沉默良久,闷闷不乐回了房。   黄铭安这时从书房回来,见她不开心,凑过来哄到:“这是怎么了,小嘴撅着。”   真阳郡主沉声问道:“你实话实说,到底......喜不喜欢我这样的女子。”   “为何突然这么问,你是我的妻,我不喜欢你,喜欢谁?”黄铭安有些诧异,好笑地把真阳搂入怀里。   真阳难为情地说:“我听闻你喜欢清冷的女子,可我性子活泼,你会不会......”   “胡说!”黄铭安一脸严肃地打断了她的话:“如果有,那也是从前。自从见了你,你就像我心中的骄阳一般热烈,天底下没有一个女子比你耀眼,真阳,不许你胡思乱想,我们早些歇息了,好吗?”   说着,他轻柔地吻了上去,手下也开始解真阳的裙子。   真阳迷迷糊糊的,仿佛在海浪上沉浮,脑子一片混沌,揪着黄铭安的衣裳无助地低声呻吟着,早已无力去想任何事情了。   秦氏并不知道真阳和沈倾云如今到底是不是相互嫌弃,可是她能看出来,黄铭安和真阳郡主的感情是一日好过一日了。   黄家老夫妇看到儿子儿媳过得恩爱也十分满意,就盼着真阳可以早些给黄府添个小孙子,黄夫人和真阳的关系也是缓和了不少。   而真阳手握着黄府的中馈大权,上下打理丝毫不比秦氏差,根本挑不出错来。   时日一长,府里的下人们也看清黄府未来的主母是谁,都赶着往真阳那边献殷勤。   秦氏的心更加不安了。   这夜里,她提着炖好的羊骨汤敲响了书房的门。   “谁啊,进来。”黄铭安一边处理着政务,一边抬头望去。   秦氏外罩着淡紫色的纱衣,衬得那皮肤白皙,下裙摆上闪动着蝴蝶暗纹,行走之间,自有一股成熟韵味。烛光下,映照着她的脸庞如玉一般,泛着温润柔的光泽,那盈盈水眸更是璨着碎光,更添三分颜色。   黄铭安不禁暗自吸了口气,露出惊艳的目光:“嫂嫂怎么突然来了?”   秦氏笑着将汤放在黄铭安的书桌上:“听闻你这几日都忙到很晚,因此特意熬了汤送过来。还记得之前你备考的时候,夜里总是温书到很晚,那时候,我不也这样,变着法的给你做些滋补的炖汤糕点。饿了吧,快来尝尝。”   她打开放着炖汤的盅盖,香气伴随着热气散发出来,汤上浮着绿色的葱花还有红色的枸杞,看着便十分有胃口。   黄铭安顿时觉得肚子确实饿了。   他也不推辞,笑着接了过来,用勺子喝了口汤,又舀了炖的软烂的羊肉,吃着喝着,只觉得通体热乎,舒畅极了。   “嫂嫂,我真是想你这一口,还是你炖的汤好喝。”   他一边吃,一边毫不吝啬的夸赞,眼中浮现出怀念的神色。   秦氏笑得更加温柔了:“真阳是郡主,以前没有下过厨房,但她学的快,以后炖汤必然比我炖得好。”   “别了,说起真阳,上次喝了真阳那汤,第二天肚里都还不舒服,可不敢叫她再做了。”   “哈哈,哪有这么夸张呀。”秦氏捂住嘴娇笑,瞧见他书桌上沾了汤水,俯身用帕子去擦:“真阳对你真的很用心,她只是上次没有做好,你可不能有这种想法打击她。”   黄铭安撇见了秦氏胸前那若隐若现的白皙,一股香气从秦氏纤细的脖颈处透出来,他耳根泛红,根本听不进去她在说什么,只能反射性地答应着:“是,嫂嫂说得对。”   秦氏又叮嘱了几句,关切他注意休息,和真阳相互体贴,这才带着炖盅笑盈盈地离开了。   黄铭安怅然若失一般,尽管还在看着公务,心中却十分燥热,脑海里却挥之不去刚刚的场景,提笔半晌,才发现未落一字。   于是他回到了房中,夜已深,真阳也已经睡了,他熟悉地探进被子里,没一会,房间又火热起来。   黑暗之中,黄铭安脑中混沌一片,紫色M.L.Z.L.的身影在脑海里晃悠。   真阳被折腾得浑身无力,眉目含春,露出光滑白皙的背上全是滑腻腻的汗珠.   她嗔怪地看着黄铭安,娇羞着埋怨道:“铭安,你不是忙着处理公务,怎么...怎么.......”   黄铭安笑着叫丫鬟准备热水洗漱,侧身在真阳的脸颊落下一吻:“这不是想你了嘛。”   真阳的心中甜蜜极了。   两人都洗漱了一番,这才相拥躺在床上。   瞧见他近日里公务繁忙,真阳心疼地说道:“你才进入官场不久,怎么还有这么多公务都推在你一人身上?”   黄铭安叹了口气:“如今正是皇权动荡之时,为夫也是盼着多做出些政绩,叫上面的人看到,以后升职了,才能更好地照顾你呀。”   真阳偎依在黄铭安的怀中,十分感动,心里默默想着,定然要让父亲去打打招呼,好叫黄铭安的仕途更顺利一些。   可她这个想法传回荣亲王府上后,荣亲王却严肃地叫她别管此事:“你一介小女子,懂什么。这些事情,交给男人,你只要打理好内宅就行。”   真阳郡主跟荣亲王闹了不愉快,好久没再联系,可她也没办法,只能处理好府务做个合格的贤内助。   荣亲王暗自叹息,根据他的调查,黄铭安似乎在向六皇子靠拢,可是六皇子绝不是一个好的君主之料啊。   这头,司明宣眼看着司墨璃即将到达京都,心中也是焦急万分。   “想出办法没有,怎么引她出来?”司明宣冷着脸问底下的人。   下面的谋士回禀道:“六皇子殿下,调查到沈倾云最近和季千雪走得近,我想,这是一个突破口。”   “季千雪?”司明宣冷哼一声,想到这也是个给脸不要的女人,赞同道:“就用季千雪当诱饵,赶紧去办,晚了璃王可就回来了!” 第269章 奇怪的马车   连着两次下棋都没有约上,季千雪自然是不能放弃的。   这一次,她们约着去游湖,在湖中画舫里度过一个下午,这般定然不相信还有人来湖的中间打扰。   画舫上的船柱雕刻着云纹和花草图样,四周是飘散的彩色绸缎。   船里早布置好了,金色的兽首香炉吐着寥寥烟气,香气似有似无甜而不腻,桌上摆着几叠精致的点心,一旁的杯子里早已经为两人倒上了清爽的果酒,屏风之后,身穿素裙的侍女正弹奏着琴音。   凉风习习,琴声悠悠,彩稠随着湖风飘舞,两人对酌一杯,别有一番惬意。   “千雪真是好雅兴。”沈倾云赞道。   季千雪浅浅一笑:“有倾云作陪,自然得布置得巧妙些。”   无人打扰,两人畅快地对弈了几局,皆是有输有赢。   丫鬟们被安排在船上其他的小房间里,也是度过了一个悠闲惬意的下午。   司明宣本就准备对她们下手,如今听闻两人一起出门了,直感叹道:“这是老天爷都在帮我,安排下去,今天行动,给我下大力气,直接一网打尽!”   原本还准备利用季千雪放出假消息,引得沈倾云前来,如今看来这一步都可以省了。   ......   日暮时分,两人慢悠悠地从画舫上下来,上了马车准备各自回府。   没成想马车刚刚开出去,还没有来得及到路口,季千雪的的马车就停了下来。   沈倾云的车跟在后边自然也顿住了,珍珠探出脑袋问道:“怎么停下来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前面的马车上有丫鬟下来,绕着马车看了一圈,对着车里的季千雪说了什么,然后才走过来:“沈小姐,地上有个坑,马车一边的车轱辘卡坏了,你们先走吧,小姐会再另外一辆车来接我们的。”   沈倾云皱了皱眉,也掀开帘子往前面望去。   车夫很焦急的蹲在那里,束手无策的模样。   可是马车的车轱辘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卡坏呢,沈倾云总觉得此事有些不对劲,便对着丫鬟说道:“让车夫守在这里吧,你们叫人来修。现在日头晚了,坐我的马车先送你们回府便是,让千雪一个人在这等着我也不放心。”   丫鬟对着沈倾云感激地笑了笑,立即说道:“那劳烦沈小姐稍等片刻,奴婢去与小姐说说。”   “好。”   看着丫鬟去回禀,沈倾云放下帘子,思索着这件事。   想了想,她还是吩咐道:“珍珠,你让车夫瞧瞧我们的马车有没有什么问题。”   珍珠点头应是,车夫仔细检查了一圈:“小姐,我们的车没问题。”   季千雪此刻也过来了,脸上带着歉意:“倾云,真没想到这么不巧,近日便要麻烦你了。”   “我们之间这点小事有什么麻不麻烦的。”沈倾云笑了笑,吩咐车夫绕路,先往太傅府走,心中却仍旧是警惕着。   如果季千雪的马车是有人做了手脚,那此人的目的是什么,如此拙劣的手段,不是太容易被识破了吗?   但看到季千雪温柔明媚的笑脸,沈倾云暂且没有提出疑惑,免得叫她担心。   没一会,季千雪只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眼前也开始迷糊。   她强撑着意识问道:“倾云,你可觉得头有些晕。我或许是今日下午贪杯那果酒,此刻后劲倒是上来了。”   沈倾云伸手将她扶稳,让珍珠将车窗开了缝隙,又用手试了试她额头和脸颊的温度:“有些烫,千雪,除了头晕还有别的难受吗,要不要先停下来休息会,吹吹风透透气。”   说着,沈倾云又吩咐车夫将马车开得慢些稳些。   季千雪羞涩地摇摇头,但止不住脑袋昏沉靠在了沈倾云的肩上,沈倾云小心拥着她,瞧见她闭上眼,呼吸平稳,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丫鬟见此有些难为情地说道:“沈小姐,这,可压着了你,让奴婢来吧......”   沈倾云没有说话,轻轻摇头,丫鬟也只好投去感激和歉意的目光。   今日她们去的湖位置比较偏,因此回去的路上也要点时间,马车摇摇晃晃的,没一会,就连沈倾云自己都觉得开始困倦了。   她轻轻晃了晃头,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今日开心,季千雪的确是多喝了几杯,但自己没喝多少,完全是清醒的。   脑袋越来越沉,她咬了咬舌尖,抬头看去,珍珠还有季千雪的丫鬟也是昏昏欲睡,靠着马车背坐那,眼睛都几乎闭上了。   不对劲!   沈倾云感觉到身子发软,她左手揽着完全沉睡的季千雪,让她滑落的身子靠到自己腿上,右手则摸索着车上的暗格,掏出一颗清神明目的药丸含在嘴间。   这般简单的动作下来,她已经喘着气几乎要睡着了。   好在药丸入口即化,一股苦涩和薄荷的清凉同时在口中炸开,她顿时觉得清醒不少。   “寒霜!寒清!”沈倾云低声喊了一句。   但没有人回应,想必是被绊住了,因此她没再高声呼救,而是赶紧往季千雪的嘴里也塞了药丸。   正准备给珍珠也塞一颗的时候,她听到了车夫的一声惊呼,一双手推开马车门,沈倾云赶忙闭上眼。   她察觉到有人走了进来,来不及细想,到底没有抵抗住药物,自己也失去了意识,彻底进入到昏睡之中。   等寒霜和寒清脱身的时候,马车早已没有了踪迹。   两人身上都是大小不一的伤痕,顾不上关心,两人对视一眼,寒清搜寻马车的下落,寒霜则直接飞身往王府赶去。   另一条街上,真阳郡主和黄铭安刚从马车上下来。   “这家的位置虽然偏了点,但是他们家厨子做清蒸鲈鱼肉嫩又鲜美,真阳你一定会喜欢的。”黄铭安一边说着,一边带着真阳郡主往里走去:“真阳,你在看什么,进来呀。”   一旁的店小二也赶忙过来招呼。   真阳郡主面露疑惑,刚刚她似乎看到了沈国公府的马车,那辆车的四角挂了红色的络子,似乎就是沈倾云那辆。   可是这条路的这个方向是出城的啊,都这么晚了,沈倾云出城做什么?   “真阳,怎么了?”黄铭安见她站着没动,不解问道。   对上他的眼睛,真阳郡主突然想到秦氏那句:其实铭安啊,很喜欢女子打扮得清冷,你看他瞧见了沈小姐,眼睛都要移不开了呢。   “没事,进去吧。”真阳郡主郡主笑着说。 第270章 两位小姐失踪了   在寒霜将沈倾云失踪的消息带到王府时,老管家的反应十分迅速,他很快将人员分配妥当,全力搜索沈倾云的下落。   很快,沈府的马车在城外被找到,但是当时马车内已经没有了任何人,附近也根本查探不到踪迹。   老管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慌张。   眼看着王爷就要回来了,自己却没有保护好沈小姐,这可如何向王爷交代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倾云才慢悠悠地醒来了。   看着陌生而又阴暗的房间,她一下子便回想起来,自己被人抓了!   打量了一下房中没有看守的人,沈倾云试着动了动有些酸软的手臂,这才发现旁边还躺了一个人。   她吓了一跳,急忙躲开,借着窗外的烛火光这才看到原来是季千雪,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什么奇怪的人。   窗户是半开着的,外面传出三个男人谈话的声音。   “里面的两个真是美啊,我这辈子都没有触碰过这么美的女人,这一下居然来了两个!”   “收起你的心思,那可是上面的人要的女人,你要是敢碰,小心你这条贱命。”   “是是,我哪儿敢啊。”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不能碰,还不能亲一下,抱一下嘛,哈哈。”   “就是,你也太较真了,我们都不说,谁知道。而且她们中的那个药,保管她们睡得死沉死沉的,就是抱起来也醒不过来。”   “说起来,上面的意思不就是要让大家知道她们失了清白吗?”   “那是让人知道,不是真的失了清白!你们要是色胆包天,自个做去,到时候东窗事发,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说完,一阵脚步声渐渐走远。   沈倾云听得心惊,生怕那剩下的两个男人会闯进来,对她和季千雪行不轨之事。   她摸了摸手腕,还好,司墨璃为她特制的镯子还在。   里面的蒙汗药放倒一人绝对没有问题,可是至少现在看来绑匪有三个,暗中还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人看管。   贸然行动,恐怕不妥。   这时,外面又传来说话声:“唉,你不会怕了吧,真的被他说的吓住了?我们两个一起进去吧,正好一人一个。”   “我......要不你去,我在门口帮你守着。”   “呵,你这就没意思了,错过这个机会,你再想近身,那可就难咯。”   “唉,也不是,我就是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你不说我不说,谁也不知道!你真是这样,那我可独享了。"   “别啊,我就是怕老三去告状。”   “我呸,告状,他有什么证据。他敢说这些,第一个被打死就是他自己。”   说着,门吱呀的一声,被人推开了。   沈倾云浑身一震,她闭上双眼,仔细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一直靠近到床边,那沉重的呼吸声也越来越大。   她在心里告诫着自己,不能急,必须一击必中!   那人的气息越来越重,一种汗味裹挟而来,沈倾云屏气凝神,正欲把蒙汗药撒出去,一旁嘤咛了一声。   是季千雪的声音!   沈倾云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她不会要醒了吧!   好在,身边的人似乎更慌,他哎哟一声,赶紧跑了出去:“欸,你快看看,里面的女人好像要醒了!”   “怎么可能,她们中了药,明天中午都醒不了。”   “不是,我刚刚进去,有个女的发出声音了,她的手好像也动了!”   “切,动一动就把你吓成这样,你还想着要摸要亲呢。”   “别说我了,赶紧看看,若是真的醒了可麻烦!”   两人拉拉扯扯的,到了床边,一看床上的沈倾云和季千雪皆是面容沉静、呼吸平缓,显然还在熟睡之中。   “我说你自己吓自己吧。”   没一会,门口响起了关门声。   过了一会,沈倾云睁开眼睛,瞧见季千雪还闭着双眼,轻轻推了她一下,小声说道:“人走了。”   季千雪这才也睁开眼,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中全是恐惧。   刚刚醒来的时候,还未来得及问话,就被沈倾云捂住了嘴:“别说话,我们被绑了,装睡。”   紧接着就有了刚才的一幕。   或许是经过这个插曲,外面的男人没再想着进来行轻薄之事。   “倾云,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季千雪望向窗外,天色黑沉沉的,显然已经到了深夜,太傅府的人恐怕也发现她失踪了。   沈倾云摇摇头,她虽没弄明白事情经过,但面色依旧沉稳,看得季千雪也跟着平静下来。   回想刚刚听外面的人说的,一时半会儿她们应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有人想要她们失去清白,又或者说,只是污了清白的名声。   这样对谁会有好处?目标又是谁呢?   她们是一同出来的,当时季千雪的马车坏了,这很可疑,但是想想也知道她不会把季千雪一个丢在那里。   最关键的是,她们到底是什么中了药呢,为何一点的异样都没被发现。   还有珍珠和季千雪的丫鬟都不在,会不会是出了什么危险?   脑海中的问题根本理不清,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对着季千雪说道:“千雪,我们要先自救。”   季千雪虽然害怕,此刻也知道不能坐以待毙,小声问道:“倾云,我们该怎么做?”   “等。”沈倾云说道:“等到后半夜,他们一定会犯困。原本他们就觉得我们没醒,放松了警惕心,所以窗户是开着的,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季千雪点点头:“倾云,你说怎么做,我跟着你。”   沈倾云想了想,对她耳语了几句。   两人躺好,握住了彼此的手,一起静静等着时间流逝,相互提醒千万不能睡着。   一开始,外面还有说话的声音,渐渐的,门口有人抱怨困了,又过了一会,几乎就没了声响。   沈倾云和季千雪蹑手蹑脚的爬起身,将半开的窗户推开了一点。   外面是一个院子,没什么遮挡,不远处有个小门,门也是半开着,外面黑漆漆的看不清。。   院墙很高,她们两个一定翻不过去。   门口守了两个人,歪七扭八睡着了,看来还有一个人在外院。   这可就棘手了。   没一会,小门那响起了哐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守在门口的两人惊醒,立马过去查看。   “这是根簪子,怎么会有簪子掉在这里,难道是那两个女人的吗,不好!”   他们慌张地跑回屋子,床上果然没有了身影,窗户也大开着。   “快,她们跑出去了!快追!”其中一人喊道,两人立马冲了出去。 第271章 谁报了官   外面守着的那个也被他们的喊声惊动了,三人汇聚在小门的门口,那人问道:“怎么回事,你们在喊什么,人怎么可能跑了。”   一人捏紧了手上的簪子:“她们趁我们睡觉的时候,翻出窗子逃了!”   “什么,她们怎么会醒,是不是你们做了什么?”   “没有,我们什么都没做啊!对了,刚刚我就说感觉有个女的醒了,你还不信,现在好了吧?”   随即有门被踢开的声音,乒呤哐啷的震天响。   “怎么回事,到底躲到哪里去了,都怪你!”   “怪我有什么用,还不是你先睡着的!”   “行了行了别吵了,你们往左边,我去右边,分开找,肯定没有跑远!”   一顿混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如此看来,除了这三人暂时没有其他的人了。   小院子的屋内,沈倾云灰头土脸的从床底爬了出来,压低声音说道:“人都走了,千雪,我们也走,万一他们反应过来了,回头找我们就完了。”   季千雪随着她也从床底出来了,她头顶都是灰尘和蛛网,此刻却也顾不上了。   两人提着心悄悄出了小门,发现外面竟然是个大院子,一角点了一盏烛火。   旁边有个小屋,门敞开着,一眼能望到屋内空空如也,一张木桌两个凳子根本藏不住人。想必就是刚才被那三人踢开的,想要找她们是不是藏在里面。   而黑暗中,似乎有人的脚步声不断靠近。   好像是他们回来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沈倾云拉起季千雪直接逃到小屋子里,门就任由着它大大开敞,然后躲到了门后的墙角处贴着墙蹲着。   那三人似乎是围着房子找了一圈却又不见人,因此重新汇合了过来。   “找到踪迹了吗?”   “没有,太奇怪了。”   “是啊,就两个女人,怎么跑这么快,她们躲哪去了。”   他们就站在院子中间讨论,一人气得往小屋的墙上踢了一脚。   但凡有人此刻走进了小屋子,一眼就能发现她们。   季千雪忍不住浑身颤抖,她死死捂住嘴,确保连大的喘息声都不会传出去。任何细小的声音在这样寂静的夜里,都将会被立马察觉。   感受到她的惊慌,沈倾云用手附在季千雪的手上,双眼凝视着她,无声地鼓励着。   明明是彻骨的黑夜,季千雪却仿佛从沈倾云澄澈的眸子里看到了跳跃的星光,这一刻,她的心突然慢慢沉稳了下来。   一滴无声的眼泪滑落,季千雪回握住了沈倾云的手,两人在黑暗中淡淡一笑,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屋外,突然有人问道:“她们没有武功,能跑的掉吗,房间里检查了没有。”   一阵脚步声,他们果然如预料般的,跑回了之前关押两人的房间,一通查找,仍旧是没人。   “簪子都掉在门外了,她们肯定是跑出去了啊。”   “人跑了,那该怎么办。”   “再怎么跑,这里是郊外,两个女子能跑到多远呢。如今时辰未到,连城门都没有开。"   “是,这样,你去跟上面的禀告情况,尽快进行下一步。我们两个去城门口守着,万一发现这两个女人,还来得及控制她们!”   “凭什么挨骂的事情又要我去做?”   “都这个时候了,还扯这些做什么呢,事情没办好,到时候都得死。”   三人吵吵嚷嚷的,似乎去牵了马来,随着马蹄声渐远,整个院子里都寂静了下来。   季千雪这时才颤着声开口:“倾云,他们好像走了,我们要出去吗?”   沈倾云想了想,摇摇头:“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回来,若是贸然出去迎面碰上就完了。我们就待在这里,等到天亮再说。到时候如果能找到人求助是最好的。”   季千雪点点头,她眼眶通红,却忍住没再落泪,只是将头靠在沈倾云肩上。   两人相互依偎着,僵着身子却不敢挪动半分。   院子里又突然传出脚步声。   “都说了已经跑了,你非要再回来看一趟。”   “我也是碰碰运气,算了,走吧。”   听声音,还是刚刚三个男人中的两个。   之前的烛火已经被熄灭了,月光从敞开的房门里照射了进来。   沈倾云和季千雪在黑暗中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侥幸。   还好刚才没有出去,否则怕是被抓个正着。   这番折腾下来,三人是彻底的离开了。不过沈倾云和季千雪仍旧不敢大意,最多偶尔活动一下腿脚。   此刻,黎明前的黑暗是如此漫长。   司明宣得知两人跑了,气得又推了一个大花瓶:“废物,两个没有武功的女人都看不住!”   “殿下,主要是那沈倾云,谁知道她身边竟然还有那么厉害的两个暗卫,伤了我们不少的兄弟。还有那璃王府的,咬死了我们,这才抽不出人手啊。”侍卫跪在下面,努力找着借口。   但他知道,这一次也怪他们轻敌了,本想着两个女人,又中了药,怎么都能看得住。   司明宣暴怒以后,还是慢慢冷静下来:“算了,不管怎么跑,她们都消失了一个晚上。原本想更久一点,不过一晚也够了,哼,就算说什么都没有发生,别人信吗?”   侍卫低着头:“殿下,那我们的计划。”   “照常进行。”   “是!”   第二日清晨,太阳不过才蒙蒙亮,京兆府那边就闹开了。   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大声哭着:“大人,奴婢要报官,小姐和沈小姐出去游湖却被坏人抓走了,一晚上都没有找到!”   渐渐有人围观过来,这一听可不得了。   太傅府的小姐季千雪,还有国公府的小姐沈倾云,两人竟然双双失踪,一夜未归!   这,两个如此貌美的女子被掳,可能会发什么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怕是已经被玷污了吧?”   “多半是这样,可惜了。”   “哎,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之前也有女子被拐的案子,但是身份这么高的,还是头一次呢。”   ......   外面的众人议论纷纷。   与此同时,太傅府的人已经气疯了:“说了要把消息压下去,是谁,到底是哪个贱婢去报了官!” 第272章 自导自演   自从昨日发现季千雪迟迟不归以后,太傅季大人便要求府里的人绝对不许往外透露半分,再暗中派人去找。   可找了一夜,竟然连一点头绪都没有!   如今竟然又不知道被谁将季千雪消失的消息公然抖落了出去,季夫人一听,气急攻心直接晕倒了过去。   “夫人!”   “娘!”   季卓眼疾手快,扶住了季夫人瘫软下来的身子,一向温和的他此刻也是朝着外面怒吼道:“快叫府医啊!”   丫鬟婆子们赶忙行动起来,有的去打水,有的把季夫人扶到床上。   季府乱作一团,季大人坐到椅子上,似乎一夜间苍老了不少,季卓走过来:“爹,你去照看着娘,我现在就带人出去找,一定会把妹妹找回来的。”   季大人望着季卓,正欲说什么,外面有下人来禀告:“老爷,六皇子的人来了。他们说六皇子听说了季小姐失踪一事,万分焦急,特意派人过来相助。”   听到这番话,季大人不仅不开心,神情反倒是万分严肃了起来。   国公府那边,六皇子同样派了人去。   王青蕊早已急得一夜未睡,她虽然慌乱,但也知晓这事不对劲,皇家人向来是无利不起早,这突然跳出来的六皇子说要帮忙找沈倾云,多半有着自己的心思算计。   因此,王青蕊只能示弱:“官爷,奴婢我只是一个姨娘,常年在内宅,什么都不懂,小姐的事情更是不清楚,您还是请回吧。”   六皇子派过去的人劝了几句,都被王青蕊不轻不重地挡了回来,仿佛拳头使在棉花上,一问就是不知道,不懂,奴婢害怕。   于是,他们只能留下一句:“反正六皇子殿下已经吩咐了,这便是过来告知一声,你们沈府的人不用担心。”   说完,人也就走了。   王青蕊对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大小姐逢凶化吉,自然不用我担心。”   随即她又叹了口气,只能先稳住府中人的情绪,然后对着神佛祷告,祈求沈倾云能平安回来。   此刻的城外,沈倾云和季千雪见到天亮,终于才敢探出头来查看情况。   也许是中了药,又担惊受怕了一晚,季千雪的头微微发烫,浑身软软的,神智也有些迷糊。   她强撑着精神说道:“倾云,你别管我了,先跑吧,你带着我只会增加风险。”   沈倾云紧紧抿着唇,她扶着季千雪靠在墙角,低声说道:“我不会丢下你的,放你一人在这太不安全,你先撑着,我去外面探探情况,马上回来。”   季千雪低声嗯了一句,勉强对着沈倾云笑了笑。   一夜没有喝水,又在发热,她的嘴唇都泛起白色的皮。   沈倾云很是心疼,但也只能狠下心出了小屋,然而走到院子外后,她有一瞬间的慌乱,这院子竟然建在半山腰上,门前的路延伸进林子里,一眼根本望不到尽头,就这样走下山,不知道得废几个时辰。   以季千雪如今虚弱的模样,肯定是下不了山的,但是把她一人丢在这里,又实在放心不下。   沈倾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对,如果这里的位置真的非常偏远的话,怎么会有人建了这么大的院落。   况且昨夜里的人,也说准备到城门口蹲守她们。   这就说明,这里看着偏僻,但是实际上离城门非常近,是她们两个女子步行也能到的了的。   而这边沿途都是树林,夜里黑,人躲在里面根本找不到,所以昨晚他们才放弃找人。   不过如果他们在城门口蹲不到人,很可能会增加人手沿路来搜,新来的人,也许就会回院子里再度查看,坐以待毙肯定不行。   理清了这些,沈倾云心中微微有了底,情况虽不容乐观,也总比脑袋混乱地乱走好。   沈倾云目光望着远方,脑子里却细细思索起来。   离城门近,又有大山,人员稀少,那么有两个方向都有可能,但是只有西南边靠近昨日她们的游湖。   这只是猜测,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山脚下就会有村落,有大路,几里地外就是城墙根。   这样的山里,应该能找到路的。   她绕着房子走了一圈,看到房子斜后方还有条小路,地上的脚印很密集,便顺着小路走了一会,没过多久,竟然是拨云见日般的,直接走到一条大道上来了。   顺着大道立马就能下山!   沈倾云心中一喜,看来自己的猜测没错,她赶忙回到小屋内:“千雪,能不能坚持着走,我扶着你。”   季千雪眼中泪盈盈的:“倾云,可是我......”   "正是因为你病了。"沈倾云知道她的顾虑,直接打断了话:“我更不可能让你一人在这,走吧,真遇上了什么,总有别的办法逃跑。如果你再不医治,小心可烧傻了。”   季千雪被她逗笑,不再多说,咬咬牙起了身。   沈倾云就这么搀扶着她,两人走到大路上,都觉得看到了希望。   这时,却听见远处传来男子的惊呼声:“在那!找到了!”   沈倾云心中一惊,将季千雪护在身后,神情凌冽得看着来人的方向。   一队人跑了上来,为首的侍卫行了一礼:“沈小姐,季小姐,别怕,我们是六皇子的部下,奉命来寻你们。太好了,总算找到你们,快随我们回京吧。”   沈倾云心中冷笑不止,如此准确的找到了方向,看来幕后之人是谁,已经不用猜了。   六皇子自导自演这么一出,只怕损招还在后头。   不过此刻也顾不上这些,她冷声说道:“季小姐着了风寒,去派辆马车来,要尽快去找大夫医治。”   侍卫急忙吩咐了下去。   很快,在他们的护送下,沈倾云和季千雪都各自回了府。   季府的人替季千雪找了大夫,她喝下药便歇下了,没什么大事。   沈倾云一回国公府,倚翠赶忙迎了上来,眼睛红肿一看就是哭过:“小姐,你总算回来了,有没有伤到哪里?”   王青蕊也是喜出望外,不过见到沈倾云浑身脏污,先赶忙去吩咐下人烧水,又叫大厨房准备了些清粥和小菜。   沈倾云却并没有很开心,她四处望了望,皱紧了眉头:“珍珠呢,找到她了吗?” 第273章 求娶季千雪   倚翠闻言一愣,低下头,眼泪又泛了上来,哽咽着摇摇头。   沈倾云心底一沉。   寒霜和寒清此刻也赶了回来,见到沈倾云,松了口气:“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珍珠呢,你们找到了吗?”沈倾云赶忙问道。   寒霜的眼中闪过挫败和焦急:“还没有,但是王府的人知晓小姐回来的情况以后,老管家就派人全力去寻找珍珠了。他说王爷离开前曾经叮嘱过,除了小姐,小姐身边的人也一定要顾好。”   沈倾云愣了愣,心里顿时涨的满满的。   司墨璃平日里不声不响,但每到关键时刻,他总是如此体贴,面面俱到地照顾着她的想法。   寒清上来行了一礼:“小姐,这次都怪我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这才叫小姐身陷危险之中,请小姐惩罚。”   寒霜也是默默站在一边,微微低下了头。   “你们受伤了吗?”   “啊?”   寒霜和寒清没想到沈倾云突然这么问,有些迷茫,随即迟疑着点点头。   沈倾云叹了口气,微微一笑:“你们当时没有跟上来,我就想着你们必然被人给缠住了。没事就好,这几日你们不必太紧张,该用药的,库发里去拿最好的。此次便当长个教训,若是下次中了同样的计策,定然重罚。”   “是,小姐。”寒霜和寒清皆是齐声应下。   他们站在那,彼此对视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但是此刻,心中都下决心一定要精进武艺,保护好小姐。   沈倾云折腾了一夜,也很疲惫了,先去洗漱了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衣裳。随即她吃了些东西,保持体力,才有精神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六皇子的目标既然是她们,那么珍珠和季千雪的丫鬟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临近午时,外面终于有了消息:“小姐,小姐,珍珠被王府的人送回来了!”   沈倾云本靠在榻上小憩,闻言立马站了起来,顾不上眼前刹那间的眩晕,她出声问道:“人可没事?带我去看看。”   倚翠过来扶住了她,两人一起到了前厅,瞧见一个侍卫还站那,穿着打扮可认出是璃王府的人。   沈倾云问清楚了情况,她当日乘坐的马车被人故意丢弃在了另一条路上,而珍珠和季千雪的丫鬟呢,便是在那条路远处废弃的农房里被人找到的。   因为染上了迷药未解,找到她们的时候,两人都尚在昏睡之中,不省人事。   季千雪的丫鬟,也已经被送到太傅府了。   沈倾云感激地点点头:“如此便谢过了。M.L.Z.L.”   “沈小姐客气了,王爷对此早有吩咐,这都是卑职应当做的。”侍卫抱拳一礼,随即便离开了国公府。   沈倾云也顾不上别的,赶忙去看了珍珠。   除了身上灰头土脸,她此刻还在沉睡之中,瞧着倒是没有半分的受伤。   倚翠看得好气又好笑,随即担忧地看向沈倾云:“小姐,你们虽然都回来了,可外边的流言已经传遍了,都说你和季小姐......这可怎么办啊。”   沈倾云带着倚翠出来,关上了房门:“以静制动,先看看情况吧。”   没过多久,寒霜回来了,将听风阁那边打探到的消息一一禀告了。   “千雪可还好?”沈倾云问道。   “听闻季小姐发了高烧,回府喝药以后,一直都在沉睡之中。”寒霜回。   她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昨日真阳郡主还派了丫鬟来国公府。”   沈倾云微微侧目:“真阳?她的丫鬟来做什么?”   寒霜想了想,说道:“是王姨娘接待的。据说是真阳郡主瞧见小姐你的马车往城外走,觉得有些不对劲,就派人过来问了一句。我们朝着那个方向找过,但当时只找到了马车,也知道是个障眼法。”   沈倾云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   她倒是没想到真阳郡主会这么做,说起来也得感谢她,不然珍珠她们也不会这么快被找到。   想了想,她对着倚翠说道:“叫人备一份贵重些的谢礼,送到黄府去,顺便给真阳郡主报个平安,感谢她这次的相助。过几日,我会再约她出门亲自道谢的。”   倚翠应下,也不禁感慨道:“真阳郡主倒不是个心地坏的。”   谢礼很快送了出去,真阳得知沈倾云已经平安地回了国公府,也挺替她开心的。   回想到之前马场那次惊心动魄,真阳忍不住嘀咕着:这沈倾云虽然多灾多难的,不过似乎运气还不错,每次都能逃出生天。   秦氏却在一旁劝道:“哎,真阳,有话不知道当不当说。”   真阳郡主没多想,随口接话道:“嫂嫂想说什么,说便是了。”   秦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说话直,但私心里都是为你着想,你别怪嫂嫂想的多。真阳,我看这礼你还是别收了,如今这沈小姐和季小姐清白不保,外面都议论着呢,可别因此还连累到了你的名声。”   “嫂嫂多虑了。”真阳郡主想也没想地说道。   以她对沈倾云的了解,虽然性子清冷了些,向来却不整那些虚的,既然说了无事,应该也没出什么大问题。   一边说着,她顺手打开了装谢礼的盒子。   里面赫然是一套点缀着玛瑙的赤金累丝头面,那金灿灿的颜色加上精湛的工艺制作,顿时晃了周围一圈人的眼。   一旁的下人在心中直呼:不是说沈国公府败落了吗,这沈小姐一出手真是大方!   秦氏本想再劝劝真阳郡主,如今瞧见了,情不自禁吞咽了一下,眼中流露出几分渴望。   她出身本就不高,黄家自诩清流世家,每一季的首饰也以清雅为主。   平日里她自己也喜欢戴玉,觉得金饰多俗气,如今这富贵感扑面而来,倒叫她一时怔愣住了。   那让真阳把谢礼还回去的话,如何也开不了口。   “嫂嫂,我戴着好看吗?”   “好看......”   她讪讪地瞧着真阳拿起花头簪开心地比划着,最终闭上了嘴。   不过,倒如同秦氏说得那样,外面的流言在司明宣的推动下是越传越离谱了。   季千雪本就被皇家之前的定亲给拖累了年纪,如今又出了这事,面上还被迫承了六皇子的恩情。   如今是高门大户不会要季千雪,小门小户又不敢跟司明宣相争。   似乎只剩下给司明宣做侧妃这一条路。   太傅季大人长吁短叹,最终敲着桌子怒喝道:“欺人太甚,难道非得受此威胁不可。千雪便是一生不嫁,季府还能少得了她一口吃的!”   季夫人守在季千雪的床边,不住抹着眼泪:“老爷,你这都是气话,难不成真忍心看着女儿孤身终老。”   季卓从外面进来,面色紧绷。   他想了想,还是开口道:“爹,娘,顾之恒想见你们,他.......他说想要求娶千雪。” 第274章 顾之恒季千雪定下婚事   片刻之后,季大人去了书房随季卓一起去了书房,顾之恒也被叫了过去。   虽然前后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如今的顾之恒瞧着已经是大变样了。   过去他身上更多的,仍旧是书生气,带着些寒门学子的坚韧和谨慎,行事之间,多有谦让。   他本也不是迂腐固执的人,入朝为官之后,很快融入到官场之中,如今站立于人前,如同一块被打磨的美玉,圆润中带有自己独特的光彩,还有一股说不出的锋芒之气。   “季大人,季兄。”顾之恒见到两人,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随即站在那静静等着太傅季大人发话。   季大人定定地看着他,一直没有出言,瞧见顾之恒便那么站着等着,沉稳有力,毫无一丝不耐烦之气,默默点点头,这才沉声说道:“你说你想要迎娶千雪?”   “是。”顾之恒掷地有声地回答道。   “为什么?”太傅盯着他的眼睛,严肃地问。   顾之恒并无躲避,而是直直迎着太傅的目光看了过去,不卑不亢地说道:“小生顾之恒,心悦季小姐良久,故而上门求娶。”   两人对峙着,良久,太傅终是叹了口气:“想必你也听闻了外面的流言吧,对于此事,你又如何看待呢?”   顾之恒迟疑了一瞬间,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想法直接说了出来:“季小姐和沈小姐失踪一事会闹到现在人尽皆知,背后自然有人推波助澜。“   他顿了顿,坦然一笑:“季大人,其实早在几年之前,小生就已经仰慕季小姐的才华。只是,愧于家世不堪相配,顾而从未提起。季小姐如今遭此算计,小生只有心疼。如果季大人不怪罪小生此举是趁火打劫,那请容许给小生一个机会,问问季小姐,可否愿意嫁给我。”   说完,他躬身行了一礼,态度谦逊而又诚恳。   季卓在一旁听了,不免动容。   顾之恒早已今非昔比,以他如今的前景,加上这般的样貌品行,大可以迎娶一位世家贵女,安安稳稳地谋求仕途。   但是在这风口浪尖之下,他愿意挺身而出,给季千雪一个归宿,话语之中,还不忘征询千雪本人的意愿,实为良配。   这样的回答,太傅自然满意,他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直白却也犀利:“我可以同样将千雪嫁给你,但以后若是因为千雪此事,为你的仕途招来不顺,你可会后悔?”   顾之恒闻言目光灼灼,仿佛得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朗声答道:“若能迎娶季小姐为妻,必当珍而爱之,路遇挫折,可相互扶持,绝不后悔!”   “好!”季大人猛地一拍桌,赞赏地看着顾之恒:“希望你不会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随即,他转向季卓:“你去瞧瞧千雪那边情况如何。”   季卓点头应是,离开前,拍了拍顾之恒的肩膀。   就冲他今日的表态,这个妹夫,他认下了。   等他兴冲冲地跑到了季千雪的闺房这边,竟然发现她已经醒了,此刻正和季夫人在说着什么。   他赶忙冲过去问道:“妹妹,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可有何处不舒服的?”   季千雪看是季卓,温柔笑笑:“还有些乏力,但是没什么大碍的,哥哥不用担心。”   季卓凑过去,眨眨眼神秘地说:“看小妹是刚刚醒过来吧,你可知道谁来了府上看你?”   季夫人也想起了这岔,她笑着拍了季卓一把:“就知道捉弄你妹妹。”   “谁啊,是倾云吗?”季千雪眼露迷茫,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顾之恒那个臭小子!”季卓冷哼一声,随即又软了嗓音:“妹妹,顾之恒来求爹娘,想要娶你为妻。你告诉哥哥实话,你愿意吗?”   季千雪惊愕得唇瓣微张,脑中消化着季卓得话。   顾之恒来求娶她?   怎么可能呢?   这是真的吗?   “哥哥......”季千雪一时间完全反应不过来,只感觉这一切有些不真实,神情愣愣的,好半晌都没有回答。   季卓却误会了,他正色道:“千雪,你放心,若是你不愿意,哥哥现在就去回绝了他,你不要有任何的负担。”   季夫人也开口道:“是啊千雪,这件事关于到你一辈子的幸福,若是不愿便直说,没有关系的。”   季卓站了起来,作势就要出去。   季千雪从恍惚中惊醒,急忙喊道:“不,不要走,哥哥!”   “我...我愿意的......”说着,她低下头,双颊绯红一片。   季卓乐了,赶忙确认:“妹妹,你说的是认真的吗?”   季千雪娇羞地点点头,她咬咬唇,低声又说道:“我愿意嫁给他。”   消息传回顾之恒这边,他刚刚还沉稳有度的脸上不可抑制地带上了笑容,心中也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双方就这样敲定下来,为了防止夜长梦多,一切的程序从简,顾之恒更是第二日便大张旗鼓找了媒婆上门,对外通知了双方的婚事。   司明宣原本想着,就让这流言好好发酵,到时候司墨璃回来了,会因为沈倾云的事情扰乱心神。而季千雪这边,他也可以乘虚而入,获得太傅的支持。   如今竟然半途杀出顾之恒这样一个程咬金。   “该死的顾之恒,他疯了不成,季千雪名声都没了,他竟然跑去求娶,诚心跟我作对是不是!”司明宣暴怒不止,一脚踢翻了旁边的下人:“他不知道季千雪是我的人救回来的吗,如今倒是给他做了嫁衣!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直接叫人毁了她的清白!”   霎时间,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阴恻恻地笑了,对着一旁地人吩咐到:“想办法潜入到季府去,无论用什么手段,把季千雪毁了。”   “顾之恒是觉得季千雪没事是吧?我倒要看看,等大婚之日没了落红,他还能不能笑得出来。哼,还有那个沈倾云也是,都别放过!”   一旁的下人爬了起来,赶忙说道:“是,是,殿下,奴才这就找人去办。”   然而不等他离开,外面急匆匆跑进来一个人喊道:“殿下,不好了,璃王爷已经到了京都了!” 第275章 阴暗无耻的计谋   司明宣皱紧了眉头呵斥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不就是回京了吗,也没指望你们这些废物能真的拦下他!”   话虽是这么说,但他的眼中明显可见慌乱与不甘。   渐渐的,他才喘着粗气冷静下来,声音沉沉地问道:“司墨璃回来以后,在做什么?”   那人战战兢兢回道:“璃王他,去了沈国公府......”   司明宣闻言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他冷冷一笑:“罢了,先别对沈倾云下手,但是季千雪那边,想办法去做!”   “是,殿下。”   ......   此时此刻,沈倾云守在珍珠的身旁。   珍珠已经醒来了,府医正替她把脉:“没事的小姐,身子稍有虚弱,这几日多吃多睡,很快就能补回来。”   沈倾云点点头,送府医离开。   这一回身,竟发现司墨璃已经站在院中了。   她怔愣了片刻,有些恍惚,不知不觉,已经有几月未见了。   而他鬓角边有几缕松散飘散的发丝,靴子上也沾了泥,看上去似乎是风尘仆仆赶来的。   “墨璃......”   沈倾云刚刚开口,下一秒,她便被司墨璃拥入怀中。   久违却熟悉的气息瞬间笼罩着她,让她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   “快放开我,下人们还看着呢。”沈倾云忍不住低声说道。   司墨璃闷闷地笑了笑,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轻声说道:“谁有这么大胆。”   沈倾云从他怀中探出头,只见府医早早就溜了,倚翠和司墨璃的侍卫守在院门口,安分地低着头。   是了,回想一下,大约也只有珍珠这个缺根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每次还敢偷偷瞧。   不过如今,她也病怏怏地躺在床上了。   司墨璃将沈倾云松开,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这次可有受伤。”   沈倾云摇摇头:“你呢?”   “我没事。”说着,司墨璃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布包,打开后里面是一封信:“看看吧,是你的娘亲写给你的。”   沈倾云双眼一亮,赶忙接过来。   里面有厚厚的四五页纸,简单扫视了一眼,大约都是韩柔对她的思念与歉疚,信的最后她写道:倾云,待你出了孝期,娘定会赶回来,看你成婚。   沈倾云脸颊一烫,娘也真是的。   她将信收好,看向司墨璃:“你实话与我说,边关那边条件艰苦,娘亲过得可好吗?”   司墨璃淡淡一笑:“你就放心吧。边关虽然苦寒,但是全城无人不知道萧将军宠溺夫人。军中的士兵都盼着韩柔来,萧诀那瞬间温柔的变脸,实在叫人忍俊不禁。如今你娘瞧着,倒比在京都时似还更有精气神了。”   他说得毫不夸张,萧诀是将韩柔放在心尖上宠,韩柔看起来竟然有了几分少女时期的娇憨,全然是被爱情滋润的模样。   沈倾云知晓司墨璃不会故意欺骗自己,这才完全放下了心。   两人并肩一边走向蒹葭院,司墨璃一边跟沈倾云描述着边关的场景,他不提那些艰难,只挑着趣事和风景,看到沈倾云笑得明媚,心中只觉得有暖流涌动。   原来心有牵挂之人,哪怕是生活中细枝末节的小事,都愿意记下来讲给对方听。   不过,司墨璃也并没有停留很久,沈倾云知晓他刚刚回京,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马上解决。   她想了想,还是隐晦地问道:“墨璃,那宫里的事情,你准备如何呢。"   司墨璃将她肩上的一缕长发拂下,声音低而坚定:“倾云,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定然在你及笄之前,将这些事情都处理好。尤其是这次的事情,背后之人,笑不了多久了,我定会叫他付出代价。”   原本,他可以放任司明宣多蹦跶一段时日的。   但既然司明宣要向沈倾云出手,那也别怪他毫无留情了。   沈倾云再没有细问。   司墨璃离开后,她吩咐铺子里、庄子里的管事都来了一趟沈国公府,细细嘱咐最近无需再大力出售,而是清点库存,安顿人员守好铺面。   听风阁那边也吩咐了下去,最近任何走向都要三天汇报一次,哪怕是细小的风吹草动也不能放过。   安排好了这一切,她才想起许诺过要约真阳郡主相见,但如今局势多变,只得往后推意推了。   没多久,宫中就传出了皇帝病情加重的消息。   朝廷中动荡不安,太傅府内,季大人有所顾忌,之间将本就紧迫的婚期再次提前。   季夫人心疼坏了:“老爷,时间这么紧,那这婚宴哪里来得及布置呢。我就千雪这一个女儿,如今竟然是要匆匆出嫁。”   说着,她紧紧捏着手帕,眼中已经红了起来。   季大人长叹一声:“我也不愿委屈了千雪,但你想想,若是真叫那六皇子......这时如何说得清,皇上那边情况也不好,态度却一直十分模糊,叫人看不透。我也实在是不敢赌啊,早些让千雪和顾之恒成婚,心才能放下!”   季夫人并不是那无知女流之辈,对朝中之事也有所了解,闻言也不再多说,只是将季千雪的嫁妆添足了,好叫她以后嫁过去多些保障。   京兆府那边,查出了去报案的正是季千雪房中的一个洒扫丫鬟。   季卓派人打点,让人将那丫鬟关押起来,说那丫鬟是偷盗财务被罚出府,心怀怨恨,这才故意来传播谣言。   这样的作法虽然不能完全驱散对季千雪和沈倾云的恶意猜掇,但是总归挽回了一些。   若是从前,季千雪或许还会为此烦恼一二。   但现在出嫁在即,顾之恒早已暗中向她表明了心意和想法,因此她丝毫不听外面的传言,一心绣着自己的嫁妆。   丫鬟见了都得劝几句:“小姐,夜已经深了,府里请了那么多的绣娘,你快些歇息吧。”   季千雪手中穿针引线,头也不抬地说道:“你先下去吧,我心中有数,这张帕子袖好了,我立马便睡。”   丫鬟拗不过她,只能将烛火点亮些,这才退了出去。   房梁上,一个黑色的人影静静蹲守着。   直到屋内的烛火被吹灭了,又过了一会,一直到了丑时,那黑影才悄悄潜入到了房中。   从那纤细的身姿不难看出,这竟然是位女子。   想到六皇子的吩咐,她一手握着迷魂药,一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根特质的玉棍,慢慢靠近了季千雪的床边。 第276章 隐患重重   她轻手轻脚地掀开了床上的纱帘,下一刻两人四目相对。   黑影没想到季千雪竟然是清醒着的,有一瞬间的慌乱。   “你是谁,唔......”   季千雪因着即将要成婚,心中思绪万千,虽然吹灭了烛火却仍旧辗转反侧没有睡着,听到纱帘微微的摩挲声音才会睁开眼看过来。   下一秒,她就被黑影死死的捂住了嘴。   季千雪的脑中嗡地一下炸开了,她拼命挣扎,脑中闪过了各种不好的念头。   她用手敲击着床头想要制造出响声,却很快被禁锢住,迷香撒了上来,她意识渐渐昏迷,仿佛落入到了漆黑地深渊之中。   “小姐,什么声音啊?”   好在外边守夜的丫鬟还是听到了动静,轻轻敲了敲门。   黑影不甘心地看了眼昏迷过去的季千雪,眉头紧皱。   丫鬟在门口停顿了会,没听见回答,可刚刚的声音又有些不对劲,于是再度敲了敲门:“小姐,你没事吧,可是做噩梦了,还是有哪里不舒服的?奴婢进来了。”   害怕自家小姐再度有发热的情况,丫鬟推开了房门。   风带起了床上的纱帘瞬间飘动起来,丫鬟提着烛台走近,瞧见季千雪睡熟了,疑心是自己听错,便替她将松散的被角压好,松了口气,这才转身离开。   屋顶上,黑衣女子的身影一闪而过,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小姐,小姐......”   贴身丫鬟素琴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迷迷糊糊之间,季千雪才睁开了双眼,浑身都有些软弱无力。   窗外的阳光将屋内照的亮堂堂的,一时间有些刺眼。   季千雪柔柔说道:“我怎么身上如此无力,现在几时了?怎么不早些叫我。”   素琴笑着将她扶起来:“已经快要午时了,小姐睡了这么久,自然体乏。夫人早些便吩咐过,要让小姐你多睡会,好好休息。说起来,今夜可不能再熬夜绣花了,瞧这脸色都差了几分呢。”   季千雪有些紧张地摸了摸脸颊:“是吗,脸色很差吗?昨夜我似乎是做了噩梦,想必没有休息好。”   素琴点点头,关切地说道:“昨个夜里是小枝在守夜,她说晚上听见了小姐房中有声响,想必就是小姐做噩梦了。今天奴婢去叫厨房那边炖点安神的汤药,小姐晚上喝一点。”   季千雪嗯了一声,只穿了中衣便着急地下了床,到铜镜前仔细打量着自己的面庞。   “呀,小姐,你的小日子来啦。”素琴突然惊呼一声。   顾不得收拾床榻,她赶忙取了衣裳披到季千雪的身上仔细叮嘱:“来了小日子,千万可不能凉到了身子。”   季千雪忍不住笑了起来:“素琴,你如今真是越来越唠叨了,像个老妈子。”   素琴撇撇嘴:“上次小姐失踪,回来还发了热,可叫奴婢吓坏了,只恨奴婢上次没有跟在小姐的身边,现在自然得事事多注意些。”   季千雪无奈地点点头,这时,她才察觉到小腹隐隐有些下坠般的疼痛感。   “小姐,是不是肚子不舒服了?”素琴很快察觉到了季千雪的不适。   她一边叫丫鬟来换上干净的床铺,一边跑去叫厨房煮了些红糖热水,里面加了红枣枸杞和生姜,捧过来的时候,一碗还冒着热气。   季千雪换了衣裳,坐在榻上用勺子小口地喝着,感觉肚子暖呼呼的,好受了不少。   她又喝了一口,紧张地问:“现在瞧着面色可好了些?”   “哎呀我的傻小姐。”素琴笑得眉眼弯弯,打趣道:“小姐你就放心吧,已经够美了。都怪奴婢胡说,该打。更何况便是小姐如今这样,瞧着只是更添三分柔弱无骨,若叫顾公子瞧见了,只怕心疼得紧。”   “好啊素琴,胆子大了,连小姐我都敢取笑了!”季千雪嗔怪地低声骂了句,这才放下心来。   沈倾云这头自然知晓季千雪和顾之恒订婚的事情,如今收到了两人要提前成亲的消息,便到库房也着手选起了贺礼。   目光落在眼前的箱子上,正欲打开,却被珍珠压下:“小姐,王爷说过,这箱子红宝石是专门为小姐挑选的,可不能送。”   是的,司墨璃走之前曾经提过要送给沈倾云大月国的红宝石,回来以后,果真如约送了一箱子。   箱子里有三层,上面的两层,每一层放了十颗,个个皆是又大又亮,纯色无瑕的。最底下是那层是些小的,均匀铺散开,大约有三十颗。   沈倾云忍不住笑起来:“里边这么多,挑一颗也无妨啊。”   珍珠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她眨眨眼,意有所指地说道:“王爷说这箱宝石留着大有用处,一颗也不能挑。”   拿珍珠没办法,打闹了几句,沈倾云朝着珍珠的额头弹了一下,只得看起别的。   最终,她挑中了铜胎珐琅红珊瑚盆景,底盘是漆器的木座,上面的珊瑚枝干红艳粗壮,光泽亮丽,全景精工细致,综合了掐丝珐琅、画珐琅、錾花和焊粘等多种技艺,富贵华丽。   鲜艳的大红色,意头也好。沈倾云满意地点点头。   她吩咐人将起拿下去重新擦拭好包起来,等季千雪大婚那天,她便差人送过去。   珍珠感叹着说道:“小姐,这不就是画本子里写的,郎才女貌,有情人终成眷属嘛。真没想到转眼之间,季小姐便如愿嫁给了心爱之人。”   沈倾云被逗乐了:“瞧着你仿佛从画本子悟出不少的大道理一般?”   珍珠煞有介事摇头晃脑地说道:“读了那么多画本子,也算有些感悟。”   随即,她眼珠转了一转,压低声音说道:“可是小姐,六皇子那边,不会又做什么手段来阻挡季小姐和顾公子成婚吧。”   瞧着她紧张的小脸,沈倾云拍拍她的小脑袋:“你就放心吧,等到大婚时,他怕是没那个精力了。”   “真的嘛?”珍珠惊讶地瞪大了眼:“可是王爷那边做了什么,太好了。”   沈倾云有些无奈,这丫头想法简单,不过倒是经常误打误撞猜中实情。   的确,司明宣已经开始焦头烂额了。   因为司墨璃正在搜集他对皇帝下毒的证据。 第277章 求子   宫里莫名少了好几个宫女太监,都是司明宣安插的眼线,这些人全被司墨璃派人带走关押审问,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司明宣意识到,一旦让璃王查出确切的证据,只怕是一切都完了。   明明与皇位就只差了一步之遥,他实在是不甘心!   底下的谋士自然不能看着六皇子坐以待毙,纷纷上言:“殿下,璃王不能留了!”   “不能留,不能留!我不知道不能留吗!”司明宣冷笑,一个茶杯砸碎在了谋士的脚边。   他厉声怒喝着:“我早就恨不得他立马就去死,可是派出去了那么多人,死的死伤的伤,全部都没能杀了他,现在你们倒是拿出办法啊!”   声音回荡在殿内,几个谋士低下头,额头冷汗涔涔,各个都不敢说话。   看见他们这没用的样子,司明宣更怒,可是就算骂了又如何,还不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他灌了一大口冷掉的茶水,坐回椅子上,表情阴晴不定,情绪渐渐平稳下来。   而此刻,远处的花园里,林雪盈正和一众贵妇人赏花闲聊,众人围绕着林雪盈好一番恭维,惹得她频频捂嘴浅笑。   如今从表面上看,六皇子的前景称得上是花团锦簇,这些妇人自然也要抢着在六皇子妃面前献殷勤。   一位夫人目光艳羡:“六皇子妃几日未见,瞧着肤色似乎更加雪白了呢,可是用了什么好的护肤圣品?”   另一位夫人不赞同道:“皇子妃这是天生丽质的好皮肤,实在羡慕不来的。我平日里也用了不少东西,可这日头渐渐大了,稍微晒晒就得黑了。”   “谁说不是呢。”   众人七嘴八舌的,一会谈谈养颜,一会谈谈首饰物件,将林雪盈全身上下夸了个遍。   有夫人带着自己的姑娘,小姑娘家性子娇软,嘴也甜,更是把林雪盈哄得心窝妥帖,约着以后定要常常聚会。   一下午过去,称得上是宾主尽欢。   但是这群夫人刚走,林雪盈明媚的笑脸就沉了下来。   她冷哼一声:“这么迫不及待想给六皇子府塞人,真叫人心烦,偏偏还老是往本宫的跟前凑。”   一旁的嬷嬷用团扇替她扇着风,安抚道:“那不是看着六皇子即将继承大统,都想提前在后宫里占个位份。这也是迟早的事情,反正皇子妃的地位无人可撼动,挑个顺眼听话的也好。”   林雪盈叹了口气:“嬷嬷,道理本宫也知道,就是心里总归是有些难受......”   她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也怪自己不争气,这么久了,竟然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若是新来了些女人,吸引走了六皇子的目光,那想要尽快怀上岂不是更难。   嬷嬷看出林雪盈的纠结,没有再多说话。   有时候孩子这事,讲究的是一个缘分,强求不来。况且如今的林雪盈算得上独宠,该做的都做了,怀不上,也只能耐心等着,总会有的。   只是如果尽快有了孩子,尤其是生下嫡长子,地位自然稳固许多。   丫鬟走进来,手中还端着黑乎乎的汤药:“皇子妃,今日的药送来了,快趁着热喝吧。”   林雪盈皱着眉头,面露痛苦,还是捏住鼻子将一大碗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   另一个丫鬟赶忙端来蜜饯,林雪盈朝嘴里塞了一口,这才好受些。   她摸着肚子心中暗想:补药喝了这么多,想必很快就能怀上了吧。   这么一想着,她兴冲冲地吩咐道:“那套粉色的纱衣替本宫准备好,晚些时候六皇子来了,本宫要换上的。”   “是,皇子妃。”丫鬟应下,将纱衣拿下去用香熏着。   一切都准备就绪,然而林雪盈盼到天黑,司明宣也没有来。   她的脸色也黑沉沉地:“六皇子呢,殿下不是答应了今晚要一起用晚膳的吗?”   丫鬟低着头,小心地说道:“刚刚差人去书房问了,殿下说今日公务繁忙,让皇子妃先吃着,今夜......今夜也不必等着了。”   林雪盈气得将桌上的饭菜统统掀翻在地。   她已经放下骄傲,准备以色侍人,可是临门一脚竟然是连发挥的机会都没有!   一屋子的丫鬟全部跪倒在地瑟瑟发抖,谁也不敢在此刻说话。   林雪盈发泄了一通以后,慢慢冷静下来,问道一旁的大丫鬟:“听说灵法寺求子特别灵验,不是叫你去打听吗,情况如何?”   大丫鬟抬起头小心地答道:“今日正想和皇子妃说的,的确很灵验。京中有不少的夫人都去求过。最妙的是,求来的多为男孩。像是光禄大夫的夫人年年都要去捐香火呢,她的嫡长子便是从寺里求了不久便怀上的。"   说完,她看了看林雪盈的脸色,试探着问:”皇子妃可是要去。“   林雪盈点点头:”安排一下,明日就去吧。“   丫鬟松了口气,趁此机会急忙出去了。   第二日一早,六皇子府的马车便前往了灵法寺。   林雪盈换了身素净些的衣裙,寺里早接到了消息,派了小僧人在门口盯着。   林雪盈一到,很快就被迎了进去。   她面对着高大的观音像,双手合于掌心,诚心跪拜在垫子上,心中默念着愿望,然后又捐了不少的香火钱。   一回头,一道熟悉的声音含着惊喜响起,竟然是碰上了熟人。   “六皇子妃,你也来拜佛吗?”真阳郡主笑着上前打了招呼。   林雪盈微笑着点点头,看了看她周围:“真阳,没想到竟然还会在寺里遇到你,你一个人来的?”   “是啊,我也是突发奇想,便想来寺里逛逛。而且听我嫂嫂说,这边的求子观音特别的灵,便想着过来拜拜。”   同样都嫁人为妇,且也没有孩子,两人于求子一事上倒是很有共同话题。   等真阳跪拜结束以后,两人干脆结伴一起用了素斋,聊了许多婚后之事,一开始是真阳抱怨着,后来渐渐的,干脆直接讨论起如何才能尽快怀上一个健康的孩子。   另一头,沈倾云看着听风阁送来的消息,微微皱眉:“黄铭安和那秦氏今日又单独出去了?” 第278章 秦氏和黄铭生又出门了   寒霜点点头:“因为黄铭安的顶头上司是六皇子一派的人,他也算是被归拢到其下了,所以听风阁那边也有关注到他的动向。不过这次他和秦氏没去听风阁,而是在锦绣坊。”   沈倾云心中冷笑,经过上次的事情,他们哪里还敢去听风阁呢。   锦绣坊店铺不大,不直接售卖做好的成衣,接的都是定制衣裳的活,收价中等偏上。虽然不是什么大铺面,但因为用料的绸缎等品质好,花样子多,衣裳的裁剪设计也独有韵味,因而在京都夫人小姐之间口碑都是很不错的。   巧了不是,这家铺子是韩柔名下的。   而自从韩柔去了边关,便直接交给沈M.L.Z.L.倾云打理了。   沈倾云轻叹了口气,既然这两人好死不死的,非要往自己的店铺里撞,这也算一场孽缘,好叫自己还真阳一个情吧。   于是她问道:“真阳郡主如今在哪里?”   寒霜有些无奈:“真阳郡主一早便去了灵法寺,如今尚且还没有回来。”   沈倾云点点头:“既然如此,先不要打草惊蛇,去探听一下情况,若是今日他们定了衣裳,问问锦绣坊的绣娘,什么时候可以完工。”   珍珠站在一旁,恨不得自己也去一趟锦绣坊当面瞧瞧,此刻自然是满眼期待地看着寒霜。   寒霜盯了旁边的寒清一眼,见他撇过头,认命地出了门。   等到一个时辰后,她才回来,珍珠赶忙上前倒了一杯茶水:“寒霜,你坐着,慢慢说便是了。”   寒清在旁边忍不住偷笑,被寒霜瞪了一眼。   她有些无奈地讲起了下午瞧见的场景:   锦绣坊有三层,第一层是接待的,还有一些成衣和布料的展示,第二层放着各式各样的布匹丝麻,可供挑选。第三层是休息、量身、选衣试衣的地方,分成了几个小的隔间。   寒霜到的时候,秦氏和黄铭安在三层的一个房间之中,似乎已经选好了布料,正在与绣娘商议做衣裳的款式细节。   秦氏沟通着,黄铭安坐在一旁。   店里的人端来了茶水和点心,这些都是供客人等待休息时免费食用的。   绣娘一边夸赞着秦氏的审美独到,一边打趣了几句:“这位夫人,说实在的,锦绣坊接待的女子虽然多,但有夫君陪着来的少之又少。夫人的郎君如此耐心温柔,真是叫我们羡慕呢。”   秦氏笑了笑,只模棱两可地说了句:“我们家铭安最是体贴,在我看来啊,谁做他的夫人都会很幸福的。”   绣娘虽然觉得这话有些怪,还是应承道:“还得是夫人好福气。”   说着,便下去定图纸了。   而黄铭安从头到尾在一旁都一声不吭,只是笑着替秦氏递了杯茶水。   珍珠忍不住啧啧:“若是那绣娘知晓秦氏不过是黄铭安的嫂子,怕是恨不得收回自己的话吧。这个黄铭安也当真无耻,竟然毫不反驳。”   沈倾云放下手中的书卷淡淡说道:“这两人确实叫人膈应。虽然他们不做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不会让你逮到明显的错处,但是言行却又超过了正常弟弟和嫂子的关系,可若是你闹起来,倒显得你无理取闹、小肚鸡肠。”   寒霜不屑地哼了一声:“不清不楚的,不如直接一剑刺死了事。”   珍珠乐得不行,接着问道:“所以黄铭安就是陪着他嫂子去定了身衣裳吗?”   寒霜的表情跟吃了苦瓜一样:“不是,定了两身,看着另一件的尺码,应当是真阳郡主的,用料也挑了她喜欢的绯红色。”   倚翠也忍不住惊呼一声:“秦氏这招实在是高,这样更能堵了真阳郡主的嘴了。”   “是啊。”寒霜撇撇嘴,十分抵触秦氏的这些小手段:“我还听到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黄铭安还在夸他嫂嫂事事替真阳着想,说真阳真是幸运,才嫁入黄家,有这么好的妯娌。”   “呸。”珍珠立马啐了一口:“我看真阳郡主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遇上他们这样的人家。我看秦氏和黄铭安这两个那就是癞蛤蟆追青蛙,长得丑,玩的花!”   “哈哈哈。”因着珍珠的这句话,屋子里的人笑作一团。   沈倾云问道:“想必他们还要去锦绣坊取一次衣裳吧,可定下了什么时候?”   寒霜点点头:“小姐怎么知道,绣娘说两套衣裳要七天。”   沈倾云笑了笑,若是衣裳直接送到黄府去,保不齐又出什么岔子。况且再取一次,两人不就又有理由私会一次了。   珍珠闻言更加不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七天能做好两套,这么说想必也没有定制什么精美的款式吧。”   “只选了普通的布料和绣花,一套下来,也就比外边好店铺的成衣贵了一点点。”寒霜接话道。   沈倾云想想,对着倚翠吩咐:“既然如此,过两日就去黄府递个帖子,约真阳郡主七日后出门,嗯......便定在听风阁吧。”   听风阁和锦绣坊是两个方向,想必秦氏也不会有警惕的。   的确,当沈倾云的帖子递到黄府之后,秦氏松了口气,暗暗窃喜。   若是真阳郡主当天一直在府上,自己还得找个借口出门,如今倒好, 不用担心了。   真阳还拿着帖子问秦氏:“嫂嫂,你可要随我一同去?”   秦氏笑得温和:“沈小姐也没有约我,真阳你还是自己去吧,正好最近我在清查铺子的账目。”   她这么说,也是提前想好的说辞,出门可以说自己去查看嫁妆铺子了。   真阳郡主也不强求,点点头,开开心心下去挑选当日要穿的衣裳。   到了约好得那日,她穿戴整齐出门后,秦氏后脚也就出去了。   听风阁内,沈倾云早已等候在包厢中,真阳来了,反射性问了问季千雪怎么没来,随即笑了:“倒是忘了,千雪怕是在家里绣嫁妆吧。”   沈倾云点点头:“说起来,我想要定制一身衣裳,不介意的话,若不然你陪我走一趟,也好替我参谋参谋款式。”   真阳一听便来了兴致:“那最好了,真要是喝茶一下午,我还有些坐不住呢!不介意,当然不介意,正好我也订一套新的衣裳。”   沈倾云笑得别有深意:“既然如此,那便现在就去吧,我底下有家铺子,叫锦绣坊,我们就去那里定制一身,也算是我对你的一份谢礼。” 第279章 锦绣坊抓正行   “好啊,走吧。”真阳郡主直接站起身来:“原来锦绣坊是你的,我虽然没有在那定制过衣裳,不过也听说过锦绣坊的衣裳总是别出心裁,那今天可得好好挑一挑啊。”   沈倾云带着她上了马车:“今日随你挑,不必客气。”   真阳郡主笑弯了眼:“沈倾云,没想到你真的挺大方的嘛。”   珍珠看着真阳郡主灿烂的笑脸,心中默默哀叹,傻郡主啊,但愿你待会到了,还能笑得出来。   马车很快到了锦绣坊,在沈倾云的特意安排下,先避开了与秦氏她们见面,而是到了三楼的一间房间里。   这间房间就在秦氏和黄铭安的旁边,沈倾云也不着急,叫人送来点心和茶水。   东家小姐来了,掌柜的自然要出面好好招待。   听说是要做衣裳,无须真阳郡主到处走动,直接派人将当下最时兴、料子最好的布匹拿来供她们在房间里选。   另一头,侍女拿来了图册,是一些基本的衣裳款式,若是定下了一款,还可以根据喜好调整款式。   真阳郡主对照着绸缎翻看图册,不禁感慨:“没想到锦绣坊有这么多的好料子,若是做出来的衣裳好看,以后我定然每季都来你这。”   沈倾云笑了笑,没有应花,她吹了吹花茶上的热气,几朵胎菊在热水的浸泡下舒展开金黄的花瓣,一股纯正而浓烈的菊花香气在屋内飘散开来,很是清雅凝神。   旁边的屋子里,秦氏和黄铭安已经坐了好一会。   黄铭安有些不耐地催促道:“衣裳还没有做好嘛,我们已经来了好久了。”   店中的侍女满脸歉意:“劳烦公子和您夫人久等了,确实非常抱歉,衣裳马上就送过来,请夫人试试大小,看看是否合身。”   秦氏一听衣服已经做好了,也就拉了拉黄铭安的袖子说道:“没事的铭安,别生气了。”   黄铭安叹了口气,无奈地对她说:“你就是太温柔体贴了,这些人才敢如此怠慢你。”   秦氏笑着,用祈求的目光瞧着他,黄铭安自然招架不住,心头火气消了大半,对着侍女摆摆手:“行了,赶紧把衣裳拿来吧。”   侍女感谢一番,然后退了出去。   自然,这都是沈倾云的安排,否则若是等她们到了,黄铭安和秦氏却走了那可不行。   没一会,衣服被呈进来,侍女想要提醒黄铭安是否要到屋外回避一番,想到他们是夫妻,也就没说什么,退身到了屋外:“奴婢在门外,夫人若是觉得有哪里不合身的,或者是觉得穿衣不便,可以随时叫奴婢进来。”   秦氏点点头,也没有提醒,直接拿起衣服到了屏风的后面换。   解开衣服的摩挲声透过屏风传过来,黄铭安一抬头,正巧看到秦氏今日的裙子被她脱下,搭到了屏风上面。   那屏风是丝质的,虽然绣着梅兰竹菊,却也只是点缀,还是能透过屏风瞧见秦氏朦胧而姣好的曲线。   那若隐若现的身姿看得黄铭安浑身一震,脑海中不禁联想起秦氏缓慢脱衣的模样。   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应该避出去的!   可若是现在出去,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叫秦氏知道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反而尴尬无比。   这么一想,他只能低下头,脸上已经有些发烫。   虽然心中不断告诉自己那可是嫂嫂,想要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可眼睛却忍不住又偷偷瞄了几眼。   黄铭安的脑海中天人交战,他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还是出去吧。   可这时,秦氏已经很快换好了衣裳。她里面是米色的上杉叠着一条肉桂色的齐胸襦裙,裙头和裙摆上各绣了一枝花,外罩着一件米色大袖,搭配了一条襦裙同色的绣花披帛。   黄铭安眼前一亮:“嫂嫂,这套真好看,衬托得你气色都要更好了呢。”   “真的好看嘛?”秦氏有些羞涩地整理了一下衣裙:“怕你等久了,匆匆换上,是不是有些歪了。”   仿佛是印照了她的话一般,里面的齐胸襦裙有些松动,随着她往黄铭安走近,一边就略微有些下滑。   “是啊,好像是有些歪了。”黄铭安的心中已经想入非非,面上还岿然不动地维持着镇定的表情,仿佛真的只是指出衣裳的问题。   秦氏有些诧异地低头瞧了瞧,不好意思道:“瞧我,府上有丫鬟服侍惯了,如今倒是有些手笨呢,铭安,后面也歪了吗,你能帮我调一调吗?”   说着,她背过身去。   黄铭安此刻耳朵都跟着发烫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门口明明有侍女,心中却又不断自我欺骗,不过就是帮忙调调衣裳,小事罢了。   可妙就妙在,秦氏松开的是齐胸襦裙,要想调整,只能先将外面的大袖脱下来。   于是她将一半的大袖脱了下来,耷拉在手臂上,可是这样的姿态反而更显得有种说不出的诱惑。   黄铭安有些手足无措地说道:“嫂嫂,这要如何调啊。”   秦氏温柔地笑了笑:“扯正扯紧些就好了。铭安,这你可得学学。真阳是郡主,平时定要有丫鬟服侍。若是什么时候只有你和真阳两人,让你帮她,你不会那可就不方便了。”   黄铭安的脑袋一团浆糊,他嘴里嗯了几声,手帮忙扯了扯秦氏的襦裙。   手指难以避免地隔着上衫触碰到了秦氏温热的皮肤,他只觉得心颤了颤。   再看秦氏,她也是一脸的飞霞。   气氛旖旎之间,门却在此刻突然被推开。   真阳郡主的声音陡然响起:“嫂嫂也真是好心啊,竟然还教我的夫君如何帮女子穿衣,叫我感动万分!”   这声音如同平地惊雷一般,炸得两人面色惨白,浑身一抖,同时朝着门口看了过去。   黄铭安的手还放在秦氏的背上,赶忙间缩了回来,紧张地解释:“真阳,不是的,我,我们......”   秦氏的身子摇摇欲坠,真阳怎么会在这!   但她很快平静下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将外面的大袖穿好,随即柔声说道:“真阳,你来得正好,嫂嫂给你也定制了一件,铭安是陪我过来取衣裳,看看是否适合你。瞒着你,本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第280章 两个一起打   说着,她顿了顿,突然有些惊讶地说:“对了,真阳,你怎么在这呢,你不是说今日要去听风阁?听风阁和锦绣坊可是两个方向,难道,你是怀疑铭安,才跟着......”   黄铭安一听,脸色顿时有几分不好看:“真阳,你可是派人跟着我了?我们才刚刚成亲不久,你就开始不相信我了吗?这下好了,惊喜没了。”   那神情,反倒有几分责怪的意味。   真阳郡主的指尖死死掐入掌心,脑袋已经被刚刚眼前这一幕惊得难以思考,如今更是被黄铭安的话气得喉咙发紧,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反驳什么,又或者该质问什么。   局面顿时有些僵持。   “算了,铭安你也别多想。夫妻之间,不计较这些。”   说着,秦氏反倒已经先一步走了过来,拉住真阳说道:“快进来试试,毕竟没有给你量过,也不知道合不合身。若有不合适的,正好叫这边的绣娘和裁缝再改改。”   “别碰我!”真阳郡主反射性地将她的手狠狠挥开。   “哎哟。”秦氏顺势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眼眶也跟着红了。   黄铭安吓了一跳,赶忙几步过来将秦氏搀扶起来,对着真阳不满地说:“嫂嫂好心劝你,你怎么还动手推人呢!”   秦氏带着泫然欲泣的神情对着黄铭安教训道:“铭安,你怎么能这样对真阳说话呢。”   随即,她撇开黄铭安扶她的手又回过头,诚挚地对着真阳说:“真阳,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铭安就是跟着过来取你的衣裳的。刚刚只是一个意外,嫂嫂给你道歉好吗?本来是件好事,可别反倒让你们不快。”   黄铭安一听,眼神更加责怪:“真阳,嫂嫂已经委曲求全地和你道歉了。别闹了,在外面闹起来多不好看。你不想试衣裳,我们就先回府上,行了吧?”   两人你来我往的,倒是模糊了重点,只咬死说是来取衣裳的。   沈倾云站在不远处,原本是不打算现在靠近的,如今瞧见真阳郡主深陷在震惊和气愤中不知如何应对,便向远处楼梯口站着的侍女使了个眼色。   侍女立马上前,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问道:“这是怎么了,公子,可是你夫人的裙子不合适?”   黄铭安心中咯噔一下,想要遮掩过去,急忙说道:“没有不合适,你退下吧。”   但侍女自然不会听他的话,而是又对着他说:“公子,你们要走了吗?你的夫人只试了一套,还有一套不用试了吗?”   真阳郡主的面色惨白,指着秦氏对着侍女问:“你叫她什么?”   侍女眨了眨懵懂的眼睛,大声回答道:“这是这位公子的夫人啊,小姐,你是谁啊?”   秦氏急忙出声:“不是的,是你们误会了,我是他的嫂嫂,我们可从没有说过我们是夫妻啊。”   但真阳郡主此刻自然听不进去,她指着秦氏的手微微颤抖,忍不住笑出眼泪,喃喃地重复道:“呵呵, 我是谁?”   下一秒,真阳郡主的眼中闪过狠厉,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黄铭安不可置信地捂着脸:“真阳,你竟然敢打我!”   真阳郡主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滚落下来,头却微微抬起,满眼蔑视地说:“你带别的女人出来说是你的夫人,我不该打你吗?你来说,我是谁!”   黄铭安被真阳郡主的气势给震住了,他脸颊上火辣辣的,侍女鄙夷的目光让他前所未有的难堪。   他恼羞成怒道:“真阳,你够了吧,都说了是误会!你竟然又是推人又是打人,我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泼妇!好好的惊喜,你不领情就算了,我还没问你呢,你竟然敢派人跟踪我!”   说着,他扬起了手。   真阳看到他的动作没有丝毫退缩,只是心痛如绞,眼神愈发冰冷:“黄铭安,你敢打我试试,我定要回荣亲王府,叫我父亲给我一个公道!”   黄铭安神情一震,又气又怕,只能一脚踢在旁边的木椅上。   侍女急忙开口:“公子,这椅子被你踢坏了,可是要赔的!”   黄铭安一看,镇不住真阳,难不成还要被一个侍女警告。他冷哼一声:“还想我赔钱,我还没有找你们的麻烦呢!都是你们没有弄清楚,遭成这么大的误会!”   有沈倾云在,侍女直接反唇相讥:“明明是你们自己行事暧昧,既然被我们误会了,怎么不早些说清,我看公子你还相当享受呢!”   黄铭安脸色发青,想要解释。   真阳身边的丫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拉着真阳说道:“夫人,我们回亲王府吧。”   见此,黄铭安急了,连忙拉住她:“别,真阳,跟我回黄府,有什么事情回家慢慢说。”   秦氏害怕事情闹大,万一荣亲王真的插手可就麻烦了。她咬咬唇,也上来劝道:“是啊真阳,误会说开了就好,我们回府吧。”   真阳的右手被拉住,甩不开黄铭安,她扬起左手又给了黄铭安一巴掌:“放开!”   “真阳,你疯了吗!你还有没有规矩!”黄铭安简直不敢相信真阳郡主又打了他。   “是啊真阳,你怎么打你的夫君呢!”秦氏惊呼一声,也在一旁继续拱火。   真阳冷冷一笑:“打他怎么了,我还要打你这个贱人!”   说着,她踏前一步,直接狠狠给了秦氏一巴掌:“耐不住寂寞就出去找男人,勾引小叔子,你可真有脸啊!我不仅要打你,我还要好好宣扬宣扬,让大家都来瞧瞧你是个什么货色!”   秦氏尖叫着,真阳身边的丫鬟撸起袖子:“夫人,奴婢来,别脏了你的手!”   说着,她对着秦氏就是左右开弓,尖锐的指甲直接在秦氏的脸上留下一条血痕。   黄铭安见此怒了,一把推开真阳和她的丫鬟,去查看秦氏的脸。   真阳的身子撞上一边的桌角,顿时疼得她捂住腰蹲了下来。   丫鬟惊叫一声:“夫人,你没事吧!”   沈倾云皱起眉头,赶忙也走了过来问道:“真阳,你还好吗?”   “疼,沈倾云,我肚子好疼!”真阳拉住沈倾云的手,尖锐的疼痛让她面色顿时苍白了下来,额头也冒出冷汗。   下一秒,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281章 真阳郡主有孕   见到真阳郡主竟然昏倒了,在场的人都有些慌乱无措地围了上去。   黄铭安也想要上前查看真阳的情况,却又被秦氏死死拉住了胳膊:“铭安,怎么办,我是不是毁容了,没事,你快去瞧瞧真阳如何了,她也是误会了,不是有心的。”   瞧见秦氏渗血的脸颊,黄铭安的神色顿时冷硬了下来:“嫂嫂,你太善良了,她们主仆如此欺负你......唉,不用管她,就是轻轻撞了一下。”   “嘶......”感觉到阵阵轻微的刺痛从脸颊传来,秦氏颤抖着手抚摸上去,指尖顿时触碰到温热的血液。   秦氏有些不敢相信地将手拿到眼前,原以为只是红肿了,有些轻微破皮,没想到真的破相了!   “镜子,镜子......”她急切地呼吸着,瞧见指尖上的血红色,心跳越来越快,脑袋突然一片晕眩,胃里也有些翻滚的恶心,浑身发冷,竟然也晕厥了过去。   “嫂嫂,嫂嫂!你怎么了!”黄铭安吓坏了,赶忙搂住她,用手去掐她的人中。   秦氏这才悠悠转醒,她面色很难看,但还是劝道:“没事的,我自小就有些见不得血,没什么大碍,铭安,你快去看看真阳吧,别管我,否者她怕是更要生气了。”   “怎么能不管你呢!”黄铭安急切地说。   但他还是有些心慌,可抬头看了一眼,屋内竟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这下他有些急了,将秦氏扶到了椅子上,他便赶紧出门张望,这才瞧见那边的房间门口守着很多人。   这时,沈倾云已经让侍女抬着真阳郡主到了这间大屋子的软榻上面,店铺的旁边有医馆,已经派了人去叫大夫。   门口传来喧闹的声音,沈倾云眉头紧皱:“怎么回事?”   珍珠愤愤道:“还不是那黄铭生,终于想到要过来看一眼了,现在吵着闹着要进来呢!”   真阳郡主的丫鬟守在床前,满脸悲愤:“沈小姐,可不可以别让他进来。”   沈倾云问道:“你叫什么?”   丫鬟抹了抹眼泪答道:“奴婢叫彩霞,是郡主的陪嫁丫鬟。”   “好,彩霞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他现在进来的。”沈倾云答应道。毕竟是自己带着真阳来的,却也没想到会闹出这样的意外来。   看真阳的反应,只怕是......   沈倾云有些担忧,好在大夫很快被带来了进来。   黄铭安被寒清拦在门外,瞧见对方冷漠的眼神和身手,他知道自己打不过,无奈只能站在门口等着,心中却对真阳万分埋怨。   这大小姐性子也太重了,自己还没怪她竟然敢打人呢!   可见到来了大夫进屋,才有些慌张:“真阳怎么了,为什么要请大夫,应该先让大夫去给嫂嫂看看脸呀!”   声音传到屋内,珍珠忍无可忍打开门一顿输出:“这位黄大人,你要不先去医馆看看自己的脑子吧,恐怕华佗来了都得摇摇头,真是没救了!你夫人刚刚被你推倒撞晕了,你还在管你那个暧昧嫂嫂的脸,你先瞧瞧你自己有脸没脸!”   说完,翻了一个大白眼,对着寒清说道:“小姐吩咐了,他要是再吵闹,直接丢远一点,万事有小姐撑着,不必手下留情。”   说着,直接将门给关上了。   寒清看着黄铭安冷冷一笑,早就想揍人了!   但黄明此刻怂了,刚刚大家围着真阳,他又顾着秦氏去了,没瞧见真阳郡主晕倒。   如今看着情况,自知自己闯了祸,不敢再声张。   他只能回到刚刚的屋内。   秦氏见他回来,一脸关切地问:“铭安,怎么了,真阳还好吗?”   黄铭安摇摇头,沉着脸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脑中一团乱码:真阳可千万不能出事啊,自己只是轻轻一推,怎么会这样呢......   这头的屋内,大夫先是诊了脉,然后替真阳郡主扎针。   待到收了针以后,真阳虽然还没有马上醒过来,但是紧皱的眉头已经渐渐舒展开了。   沈倾云松了口气,上前细问:“大夫,情况如何?”   大夫一边提笔写了药方,一边交代:“这位夫人是有了身孕,动了胎气,加上气急攻心,才会晕倒。如今时日尚浅,好在她的身子康健,否则只怕孩子都保不住了,一定要小心啊。”   丫鬟彩霞听到,满脸的震惊,随即有些紧张地重复说着:“郡主有孕了?那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大夫听到郡主两字,愣了愣,点点头,将写好的药方拿给了彩霞:“这是安胎药,放心吧,夫人不到一个时辰就会醒来。孩子也没事,只不过需要好好静养着。若是不放心,回府了再让大夫瞧瞧。”   沈倾云了然,派人将这位大夫送回医馆,顺便跟着去抓药回来。   彩霞难过又迷茫地守在真阳郡主床边,鼻头一酸,眼眶又忍不住红了:郡主一直想要快些怀上,如今怀上了 ,却又是这般境地。   屋内一时间沉寂下来,众人心中都有些复杂。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真阳郡主醒了,彩霞急忙问道:“郡主,怎么样了,肚子还疼吗?”   真阳嘴唇毫无血色,情绪也还有些恍惚。她摇了摇头,又皱眉点了点头:“好像还有点,我是怎么了?”   沈倾云走过来,轻声说道:“真阳,你怀孕了,不过别担心,孩子没事。”   听到这个消息,真阳郡主愣住了。   她手抚摸上肚子,原来这里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吗?   想到前几日,她还怀着万分期待的心去灵法寺,在观音像前跪拜着祈求有一个孩子。可是现在,又该怎么办呢......   “黄铭安呢,他在哪?”真阳出声问道。   沈倾云派珍珠去看了一眼,回来说:“黄铭安和秦氏都还在之前的屋子里等着。之前他在门口吵闹,小姐没有让他进来。”   真阳郡主对着沈倾云感激一笑,只是那笑像吃了黄连一样的苦涩。   彩霞去端了保胎药来,真阳顺从地喝下了。   好半晌,她才低着头轻声开口:“沈倾云,谢谢你,我心里很乱,我还不想见他,能不能带我回亲王府。”   沈倾云在心中叹了口气,柔声答应:“好,你放心吧,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第282章 回娘家   见到沈倾云答应下来,彩霞走过来行了一礼,感激道:“沈小姐,今日的事情多亏了您,奴婢先谢谢您。”   若是沈倾云不想惹麻烦,不拦着黄铭安的话,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子。况且按照郡主如今这虚弱的模样,想必她和郡主今日肯定只得被带回黄府去了。   说着,彩霞就想跪下来给沈倾云磕头,却被她及时拦下了:“好了,去把你家小姐扶好。你放心吧,好歹是我带着你们来的锦绣阁,再怎么也要护你们周全离开。”   顿了顿,她接着说道:“至于那边的两人,我来应付。”   闻言,真阳郡主眼里泪盈盈的望着沈倾云,虽没再说话,心中却默默记下这份情。   沈倾云也没再耽搁,她打开了门,对着寒霜和寒清吩咐道:“送郡主离开,直接到荣亲王府去,至于那边的两人,拦下来。”   黄铭安和秦氏听到声音,准备出来问情况。   但下一刻,寒清直接一个箭步上前,关上了他们的门。   沈倾云对着珍珠摆摆手,珍珠立马和彩霞一起扶着真阳郡主下楼了。   黄铭安一脸的疑惑,拍着门大声问:“你们干什么,真阳醒了吗,为什么要我们关起来!”   见无人应答,他愤恨地踢了几脚,但是毫无作用。   沈倾云站在窗边,直到瞧见真阳郡主已经被送上了马车,她才缓步走到黄铭安和秦氏的那间房门前。   里面的黄铭安正在大声叫嚣声:“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这是私自拘禁!我要去报官!”   他一边骂,一边还持续踹着房门。   见到沈倾云走过来了,寒清直接将门打开,黄铭安一脚踢空,猛地就滑倒在了地上。   珍珠此刻已经回到沈倾云的身边,见状扑哧笑了一声,幸灾乐祸地大声说道:“哎哟,黄大人,还没过年呢,怎么就行如此大礼,快起来快起来。”   秦氏赶忙将黄铭安扶起来,对着沈倾云有些不满:“沈小姐,你的丫鬟也太放肆了一些!”   沈倾云微微一笑:“与你何干。”   秦氏被噎了一下。   她也是第一次瞧见沈倾云如此漠然的姿态,那双眼只是冷冷地看着她,浑身的气势压迫着,竟然就让她有些不敢再接话。   黄铭安站起来,压着怒气问:“沈小姐,真阳呢,她是我的夫人,我要去看她,你有什么资格拦着我。”   锦绣坊的侍女眨眨眼:“夫人,身边这位不才是公子您的夫人吗?”   黄铭安脸色一青,呵斥道:“你一个奴婢,有你说话的份吗?将你们锦绣坊的东家叫来,今日这事,你们锦绣坊也得给个说法!”   秦氏帮腔道:“是啊,我们是客人,你们不仅没有服侍好,还将我们关起来,宣扬出去,看看谁还敢来这里做衣裳!”   侍女还想反驳,沈倾云抬抬手,她便闭上嘴,乖巧地站到了一旁。   “我就是这里的东家,有什么事情,现在说清楚便是。”沈倾云冷声开口,嘲弄的眼眸看着眼前的两人:“至于真阳郡主,她刚刚说了,不想见你,已经被我送回荣亲王府了。”   “什么!”黄铭安惊了,想要跑出去追,却被寒霜和寒清堵住。   他死死盯着沈倾云,语气中也带上了不善:“沈小姐,你凭什么插手我们的家务事?”   但沈倾云根本不惧,也不顺着他的话回答,而是直接反问:“真阳怀孕了,你知道吗?”   此话一出,黄铭安愣在当场,秦氏的表情也有些慌乱和扭曲。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你说真阳怀孕了,什么时候?”   珍珠忍不住翻个白眼,什么时候,这话不得问他自己。   沈倾云懒得理会他,直接解释道:“之前你们吵闹,我在隔壁的房间也都听到了。说起来,今日我本约着真阳在听风阁小聚,突发奇想要定制一套衣裳,便直接带着她来了我底下的锦绣坊,没想到,这么巧,就听到了你们的声音......”   黄铭安的表情闪过一丝尴尬,原来真阳并不是跟踪他们过来的。   “接下来的事情,黄大人也就都知道了。”沈倾云的眼中闪过嘲弄:“黄大人只顾着自己的嫂嫂,担心的不行,可怜真阳被你推倒,动了胎气。如今她不想见你,让我送她回荣亲王府,我自然照做。”   “至于黄大人说要追究我们锦绣坊,那便去报官吧。到时候在京兆府和京都的百姓面前,大家一起好好说道说道,我觉得无妨。若是无事,那黄大人现在可以带着你的嫂嫂离开了。”   说完,她退开身,反正此刻黄铭安想要追上真阳是不可能的。   黄铭安表情扭曲,没想到沈倾云竟然如此强势。   而他又哪里敢真的把事情闹大呢,不过就是虚张声势罢了。   见他咬着牙捏紧拳头,寒霜立马护在沈倾云的跟前,他若敢打过来,定然直接把他从三楼扔下去。   然而黄铭安到底不想再纠缠下去,直接带着秦氏下楼,准备去荣亲王府看看真阳的情况。   也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如何了。   临走前,秦氏不甘心地对着沈倾云阴阳了一顿:“沈小姐,以往还觉得你是个知书达理、平易近人的女子,没想到......我作为过来人,劝你一句,你这样,年纪又大了,以后怕是不好嫁人,女人还是得温柔些。”   沈倾云的面容波澜不惊:“夫人如此好嫁人,M.L.Z.L.那就多嫁几次吧,走好不送。”   珍珠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秦氏撇撇嘴,跟上了黄铭安。   但黄铭安此刻记挂着真阳郡主的事情,丢下了秦氏让她自己回府,就直奔着荣亲王府去了。   而真阳突然回了府,荣亲王和王妃自然都觉得奇怪。   等看到她满脸憔悴,双眸通红的样子,王妃立即迎了上去:“乖女儿,这是怎么了,可受了委屈。”   扑到娘亲怀里,真阳的眼泪一下子又落了下来。   荣亲王脸色沉沉的:“彩霞,你来说,发什么了什么!”   彩霞立马将今日去锦绣坊撞破黄铭安和秦氏的事情说了出来,也告诉了他们真阳已经怀孕的消息。   荣亲王妃一听这还得了,赶紧又叫了府上的大夫替真阳重新诊脉。   好在肚子里的孩子的确是顽强地留了下来。   荣亲王妃叹了口气,千挑万选,谁能知道那黄铭安竟然和自己的嫂嫂不清不楚呢。   她望着真阳,认真问道:“真阳,这事,你准备如何?”   真阳抚摸着肚子,表情有些愤恨:“娘亲,我要跟黄铭安和离!” 第283章 发誓   荣亲王妃摸了摸她的头发,继续问道:“和离之后呢,这个孩子,你又准备怎么办?”   谈到孩子,真阳的眼中滑过不忍和迷茫,抿着唇不说话了。   荣亲王妃叹了口气,她像真阳小时候那样,轻轻地帮她拍拍背哄着,真阳的情绪才慢慢平缓下来。   这时,她才轻声开口:“真阳,娘亲没有不赞同你和离的意思。如果你真的下定了决心要和离,亲王府就是养着你又如何呢。”   “只是娘亲希望你做下这个决定,是在深思熟虑下的结果。你要想好了和离后的利弊,看看自己是否能够接受和离对你带来的影响,尤其是能否承担住那些负面的压力。还有这个孩子,到底是去是留,你都要好好想,不能现在一时脑热,以后又来后悔。”   真阳听了这番话,靠在王妃的怀里,小声啜泣起来:“娘,其实我也没有想好。”   “没关系的,没想好我们就慢慢想。”荣亲王妃神态温柔中带着心疼,郑重地说道:“不管你最后做了什么决定,都有你娘给你撑着。还有你爹,别看他平时不怎么管事的,其实孩子里面,最放心不下、最疼爱的就是你了。”   真阳郡主心中感动,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娘,我会仔细想想,对我自己和孩子负责的。”   这时,外面的丫鬟走了进来:“王妃,郡主,姑爷来了,他说想要见见郡主。”   真阳恨恨地说:“不见,让他走吧。”   丫鬟应了声,就打算出去赶人。   但真阳却又突然改口:“算了,你叫他过来一趟吧。”   荣亲王妃欣慰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也站起身:“那你们两个好好聊聊,有些事,问清楚了,相互商量着来。当然,也不能一味退让,叫自己受委屈。”   “嗯,娘,你放心吧!”   瞧见真阳重振旗鼓的模样,王妃也就带着丫鬟离开了。   黄铭安很快被带了过来,听说真阳愿意见他,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走进来便握住了真阳的手:“真阳,你还好吗,今日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知道你晕倒了,现在肚子可有不适?”   真阳冷冷甩开了他:“你难道不应该先跟我解释一下,你和秦氏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她就是我的嫂嫂啊。”黄铭安表情惊愕又无奈:“真阳,你觉得我和我的嫂嫂能有什么?”   “不是我觉得,而是我已经亲眼所见!”真阳冷声质问:“你们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   “什么哪一步,都说了是误会,真阳,你别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么恶意揣测我!”黄铭安见她死咬着这件事不放,表情满是愤怒和屈辱。   “呵,我过分......”真阳只觉得一颗心又酸又涩。   又是这样,明明是他自己行为不端,如今竟然还倒打一耙。   瞧他那一脸正色的模样,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冤枉。   真阳的眼泪难以控制地流了出来,声音也越发尖利:“怎么,非得要捉奸在床了,你才肯承认吗?”   到底没能压制住情绪,她控诉道:“哪家的正常男子会避开自己的妻子,带嫂嫂出去私会。无缘无故的,锦绣坊的侍女会误会你们是夫妻吗?既然误会了,你为什么不澄清?我推门进来的时候,你还在帮她穿衣服!”   说到这里,那刺目的场景又一次浮现在她的眼前。   “如果异地而处呢?如果是我的衣裳松了,却叫我庶妹的夫君帮我穿衣,还是在一个房间里独处,让你瞧见了也会毫无芥蒂吗?”真阳郡主冷冷一笑:“若是你能接受,我就可以不追究此事。”   “不,不可以!”黄铭安急急出声。   “真阳,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怪我和嫂嫂太过没有边界,以后再也不会了!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此事就此揭过,你原谅我最后一次,好吗?”   真阳郡主又哭又笑:“凭什么你一句简单的道歉,说揭过就揭过了,那秦氏呢,你准备怎么办?我告诉你,黄府有她没我!”   黄铭安神色慌乱,讪讪地说道:“那也不能把嫂嫂就这样轰出去吧,事情闹大了,外面的人怎么看我们,何况你知道的,嫂嫂一直尽心尽力照顾......”   “行了,既然你如此态度,那不用再说了。”   真阳失望地看着他,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走吧,和离书我会派人送到黄府。”   听到和离书,黄铭安蒙了:“不,真阳,什么和离,你还怀着我的孩子呢,我知道你说的都是气话。”   “孩子我会自行考虑去留,不用你操心。”真阳再次打断他的话,眼带讥讽地说道:“我可不希望孩子长大了,还要面对一个勾引自己爹爹的大娘。”   “真阳,你怎么能这么说,嫂嫂她只是......”黄铭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们这样私会,也不是第一次了吧。每次还故意把我支开,看来你们也知道是见不得人的,不是吗?”真阳声音很轻,却异常冰冷。   察觉到她的认真,黄铭安终于彻底恐慌了。   他突然跪在真阳面前,用手扇了自己一个巴掌:“真阳,我错了,我承认,她每次私下来求我带她出去走走,我心软了。我知道我们这样不对,真阳,你别离开我,求你了,我真的不能失去你啊。”   说着,他眼眶通红,又扇了自己几个巴掌。   真阳郡主被吓了一跳,反射性想要扶他起来:“你干什么!别打了!”   可黄铭安却说只要真阳郡主不原谅自己,就长跪不起。   他目光诚挚地反省着:“一直以来,是我心怀侥幸。可是直到真的快要失去你这一刻,我才明白自己错的多么离谱。真阳,我发誓,我和她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只要你跟我回黄府,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真阳郡主看他这样,不禁有些不忍心。   说实话,成亲这么久,黄铭安对她可谓是温柔体贴、细心周到,自己也是想要和他美满地过一生的。   瞧出了真阳的动容,黄铭安赶忙接着说:“求你了真阳,给我一个机会弥补错误,我会加倍对你和孩子好的。”   提到了孩子,真阳沉默好半晌,最终还是无奈地妥协了。   “回去可以,秦氏得任我处置。” 第284章 处置秦氏   黄铭安没有丝毫地迟疑,直接答应下来:“好,只是真阳,她毕竟照顾过我兄长最后一程,能不能给她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闻言,真阳点点头,没再生气。   毕竟这其实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况且她也不可能说真的让秦氏如何凄凉,一旦传出去,对自己的名声也不好。   荣亲王妃没想到真阳这么快改变了主意,还是有些担忧地问:“真阳,你都考虑好了吗?”   真阳的神情凝重,却仿佛是在片刻之间成长了起来,显得稳重了不少。   手轻轻摸着肚子,她目光坚定起来:“娘亲,我考虑好了。说实话,我还是想留下这个孩子。如果真的和离,黄家一定会同我争讨孩子的。就算我能够独自抚养孩子,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承受的住那些压力。娘亲,我是不是太软弱了?”   荣亲王妃摇摇头,有些欣慰地看着她:“真阳,这并不是软弱。你只是选择了一条最有利于你自己的道路。一个秦氏罢了,无需因为她将自己陷入到痛苦的境地中。”   真阳郡主喃喃道:“是啊,我是黄铭安的正室,也是黄府的当家主母,凭什么要这么容易就拱手相让呢。”   如果她真的就这样和离了,最开心的怕就是秦氏了。   荣亲王妃又在她耳边细细说了些什么,最后嘱咐了一些话,随即便送她出了府。   而这件事从头到尾,荣亲王都没有出面劝诫真阳。   在他看来,男人朝三暮四是正常的,以后肯定也还会有别的女人。只不过秦氏身份特殊,说出去不好听。如果真阳真的因此就闹着要和离,他反而觉得不妥。   但他还是警告了一番黄铭安,虽没有直接撕破脸,但话中明里暗里的,若是黄铭安再做出这些没脑子的事情,伤了真阳,就等着仕途不顺吧。   黄铭安诚惶诚恐地道了歉,做足了低姿态,终于在晚上成功带着真阳回黄府了。   刚进府,两人就被丫鬟请到了主厅。   黄老爷不在,但黄夫人和秦氏坐在那边,显然是就等着他们了。   见到黄铭安小心翼翼地扶着真阳坐到一边,黄夫人表情很是不善:“不是说回亲王府了吗,怎么还舍得回来了呢。”   秦氏本来坐在黄夫人的一旁,拉了拉她的袖角,面带愧色地起身:“今天的事情都怪我不好,因为我才造成了一些误会,真阳,嫂嫂给你道歉了。”   黄夫人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唉,还是你懂得顾全大局,没那些个小姐脾气。”   看来,秦氏回来之后,已经跟黄夫人说了今天的情况。   但看这情形,她必然是避重就轻的,反而叫黄夫人对真阳更加有意见,觉得她稍有不顺就跑回娘家,让自己的儿子难堪。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真阳还是愤恨地捏紧了拳头。   她深呼吸了几口,暗中告诉自己,冷静,生气对身子不好,如今可是还怀着孕呢。   娘亲分析得没错,瞧瞧黄夫人的样子,想必根本就不清楚秦氏的心思。   或许,秦氏故意这样惺惺作态,就盼着自己生气,最好把孩子给气没了。   真阳暗中勾唇一笑,抚摸上肚子,面露痛苦之色。   无需她开口,黄铭安就紧张起来:“怎么了,可是肚子又疼了吗?”   真阳柔弱地点点头,她向来张扬,示弱的时候更加惹人怜惜。   黄铭安回身便对着黄夫人说道:“娘,行了,你能不能少说两句,此事本就不是真阳的错。大夫说了,她现在要好好将养着。”   黄夫人虽然有些迷茫,不过看着他们这样子,也隐约察觉出来了什么,便再也坐不住了,激动地走了过来:“这,这是怎么了?”   “娘,你不是一直想要抱孙子吗,真阳怀孕了。”黄铭安无奈说道。   黄夫人被这个喜讯砸的一时有些语无伦次,小心地问了情况,知道孩子差点没了,更是惊呼出声。   她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铭安,今天你确实是过了,真阳,这前三月最是关键,可得小心着。”   真阳不咸不淡地提了句:“其实也不怪铭安的。若不是嫂嫂要拉着铭安出去做衣裳,放着侍女不用,非要让铭安帮她穿衣,也不会闹出这误会。”   黄夫人点头,她当然不会真的觉得自己儿子有错。   可这话越听越不对劲,秦氏只说了出去取衣裳,碰见了真阳,可没说还有这一出啊。   她表情有些怪异地看着秦氏问道:“你还让铭安帮你穿衣裳?”   秦氏想要解释,但也是越说越乱,她仓皇地站在那,咬着唇很是楚楚可怜地望了眼黄铭安。   但这一次,黄铭安只是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但就是这一眼,突然让黄夫人直面地感觉到了端倪。   真阳郡主想起王妃的教导,对着婆婆黄夫人说道:“是啊,这也不是第一次嫂嫂非要让铭安陪她出门了。今日还好是被我和沈小姐看到,沈小姐是我的朋友,也不会乱说。可若是哪日被别人看到,编排出去,嫂嫂是内宅妇人,不见人就是,铭安可是还在朝为官呢。”   这话有理有据,别说黄夫人了,就是黄铭安本人也是一阵后怕。   黄夫人看着秦氏的目光越来越冷。   她怜惜秦氏守寡,又受过大儿子的嘱托,加上秦氏对她可谓毕恭毕敬,这么久以来,打点府中上下也很周到,才会对她多加偏宠。   但这并不代表她能接受秦氏勾搭她另一个儿子!   真阳郡主也谨记着王妃的教导,点到即止,一再针对,只怕黄铭安又要觉得秦氏可怜了。   以怀孕为借口,真阳郡主便早早离开,回房休息去了。   而黄夫人自然不会就此罢休,她将黄铭安拉到一边仔细询问。   黄铭安此刻自然是恨不得撇清自己所有的关系,话语之中的意思,全是秦氏主动勾引。   得知秦氏很早就开始衣着清凉地,深夜给黄铭安送补汤,黄夫人是又急又气:“好个秦氏,铭生才走多久啊,这浪蹄子便耐不住寂寞了,竟然还敢把想法打到你的头上,我真是看走了眼!”   她甚至开始怀疑起来,当初秦氏到底有没有好好照顾黄铭生。   无论如何,秦氏留不得了。   第二天一早,真阳便得知婆婆再不记什么情分,以祈福的名头连夜将秦氏送往了家庙,而黄铭安也丝毫没有阻拦。   至于秦氏什么时候能回来,或者永远回不来了,谁也不知道。 第285章 真阳的变化   对于这样的结果,真阳郡主只是长叹一声。   她不是不想好好整治秦氏,但这件事若闹开了,实在是颜面无光。   一想到孩子,她不得不看得更长远一些,吞下这苦果。   况且如今已经是较好的结果,婆婆黄夫人将秦氏处置了,免得以后黄铭安对自己心生埋怨。   经此一事,她对黄铭安似乎也没了从前的那种真情实意,也不会傻乎乎的幻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了,而是更加理智地为自己的利益考虑起来。   没过多久,她寻了个样貌好,性子软和好拿捏的丫鬟作了通房。   黄夫人看到真阳郡主如此体贴,加上她怀了宝贝孙子,对她的态度是越来越好。   而秦氏在家庙里,日子过得是清汤寡水、孤苦无依,一心盼望着黄铭安会偷偷来找她,可盼来盼去,慢慢心都凉了。   她不知道,黄铭安此刻和那通房丫鬟正打得火热呢。   通房丫鬟娇嫩又有新鲜感,黄铭安早就把秦氏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之后,真阳郡主曾约了沈倾云出来对她道谢:“如果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要被瞒到什么去呢。”   得知后面发生的这些事情,看着真阳如今平静的面容,沈倾云心中也有些感叹。   不过短短几日,过去那个张扬肆意为难她的少女,似乎越来越向着一个有手段的大家主母成长着。   因为要保胎的关系,真阳郡主并没有出来太久,很快便回府了。   看到沈倾云怅然的神情,珍珠忍不住问道:“小姐,如今这样的结果不好吗?”   沈倾云反问道:“你觉得呢?”   珍珠想了想,这才回答:“秦氏被黄夫人送走了,应该再也回不来了,算是受到了惩罚。真阳郡主只要成功生下孩子,又拿捏住了那个通房,以后在黄家定然是地位稳固。那黄铭安经过此事,差点和离,应该也很后悔,有了教训吧。”   沈倾云轻轻一笑。   珍珠眨眨眼:“小姐,难道你觉得我说得不对吗?”   “不是不对。”沈倾云看向窗外,目光悠远:“我只是觉得,如此看来,似乎好处全叫那黄铭安占去了,受伤的却全都是女子。”   珍珠愣了愣,的确没有想到这一层。   是啊,那个黄铭安不过就是与秦氏断掉,还能落个痛改前非的好名头,如今更是娇妻美妾在怀,好不惬意呢。   沈倾云的声音淡淡的,却带着一丝嘲弄:“更何况,如果不是被抓住了,黄铭安会后悔吗?或许他更加后悔没有藏得隐蔽一些。这世道于女子而言,总是更苛刻的。”   黄铭安此次最大的损失,就是失去了一个会全心全意爱着他的真阳。   但于他自己而言,他真的看重这份爱吗?   或者像真阳现在这样,不去计较那么多,掌管中馈打理府务,替他生育抚养嫡亲子女,又给他安排妾室,他反倒更加自在吧。   而他自己要做的,不过就是给足真阳作为正室妻子的尊重和权益,那么他们或许就能一直相安无事下去。   想到这里,沈倾云不禁叹了口气。   而真阳怀孕的事情因着这么一闹,也是传出了一些风头。   林雪盈知道后,也心怀侥幸叫了太医替自己诊脉,但是仍旧没有丝毫的怀孕迹象。   “当初去灵法寺的时候,本宫还比真阳早些到呢,为什么本宫的肚子就是迟迟没有消息呢。”林雪盈叹了口气,无奈得紧。   一旁的大丫鬟小心翼翼地安慰了几句,可是根本也无法缓解林雪盈的焦虑。   她想起在灵法寺和真阳聊的,隐隐觉得问题就出在频率上面。   真阳说她和那黄铭安,几乎每天都有,可是六皇子殿下,三四天能来一趟都不错了。   她揉了揉额角,不耐地问道:“殿下有几天没有过来了?”   大丫鬟看了看她的脸色,小声回答:“皇子妃,殿下最近忙于政务,有六天没来了。”   “砰!”的一声,大丫鬟吓得立马跪在地上。   林雪盈喘着气,看着地上被打碎的茶杯,挥了挥手,示意丫鬟把地上收拾了,自己则坐那边沉思:难不成,六皇子是已经厌倦了自己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林雪盈便有些心慌。   这时,正在洒扫的另一个大丫鬟凑了过来,壮着胆子对林雪盈说道:“皇子妃,奴婢知晓一道祖传的土方子,是替男子补肾益气的,有助于调和夫妻之事......”   林雪盈眼眸微咪瞧着她:“什么方子?”   大丫鬟笑着将自己知晓的都告诉了林雪盈。   其实这方子是她们丫鬟间私下聊天时,另一个丫鬟说的。   林雪盈当然不会马上相信,派人下去多方查证了一番,没想到这个土方子似乎效果不错,对人体也没有任何的伤害。   只是会刺激男子某方面的欲望罢了。   怀着试一试的态度,林雪盈派人下去吞了汤,汤里便加了这配方。   司明宣不来,她便主动送到了他的书房去。装作慰问一番,倾诉了相思之情。   见司明宣喝了汤,也很懂事地没有停留太久,柔声说道:“那妾身就先回去了,殿下别忙碌太晚,注意休息。”   而这方子也的确有效果。   当天夜里,司明宣只觉得身上越来越燥热,有一种说不出的渴望,急需要一个发泄口。   回想起林雪盈含羞带媚的神情,他还是走了一趟林雪盈那。   而林雪盈也早已做足准备,穿着要睡的单薄纱衣,头发只简单用了一根簪子松松地挽着,烛火之下,更添三分韵味。   瞧见司明宣来了,恰到好处露出惊讶的神情:“殿下,你不说有重要的公务要忙,怎么突然来了。”   “过来看看你。”瞧着那红唇一张一合的,司明宣只觉得口干舌燥,应付了两句便与林雪盈奋战了一晚,沉沉睡去了。   但很快便出了大事。   深夜,司明宣就被底下的人叫醒了。   他看了看身侧熟睡的林雪盈,披了件衣裳便走出去:“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那人额头都是冷汗,低声说道:“殿下,刚刚书房有人闯入,恐怕......”   “什么!”司明宣一听,顾不上其他,赶忙前往书房。   翻找之下,果然,有一份重要的信件被偷了! 第286章 孤注一掷   司明宣愣在当场,脑中顿时闪过无数种猜测,阴鸷的眼中翻滚着不同的情绪,烛火照映在他的半边脸上,显出鬼魅般的凌厉和威严。   霎那间,他拔出墙上的佩剑,回身就架在了身后侍卫的脖子上。   那侍卫猛地跪下求饶:“殿下饶命!”   “让你们替我守好书房,结果呢。”他露出残忍的笑容,微微眯起的眼眸中全是怀疑:“这房间里别的没少,独独少了那一样最重要的,说,是不是你们里应外合?”   剑锋一动,那侍卫的脖子便划出血痕。   但顾不上疼痛,他大声辩解:“殿下,是有黑衣人潜入进来,被我们发现了,还伤了好几个兄弟,最后...最后跑了.......”   随即,他心一横:“看守不力,请殿下责罚!”   司明宣死死盯着他,收回了佩剑,转身缓缓道:“今夜看守的人,全部拖下去审问!”   地上的侍卫神情灰败,认命一般闭上眼,被人拖拽了下去。   书房很快只剩下了司明宣一人,他一个人坐了很久,眸中烛火跳动,整个人都陷进了阴影里面。   低低的声音仿佛从牙齿缝隙里挤出来一般:“司墨璃,我与你不死不休。”   过了好半晌,他才吩咐底下的谋士连夜赶来商量此事。   得知重要的信件被偷,众人的神情都有些慌乱,一人上前进言道:“殿下,这信件一旦被拿到皇帝那边,那可就是妥妥的物证,届时,皇上一定会有所行动,若是拖到那个时候,只怕一切都前功尽弃了啊!”   另一人也说道:“是啊殿下,为今之计,只能先下手为强,否则三皇子就是我们的前车之鉴!”   “殿下,时不待人啊!还请殿下尽快做出决断!”   说着,一众人都跪在了司明宣的面前,等候他的旨意。   他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荣辱兴衰都寄望在司明宣的身上,此刻也皆是心中惶惶不安。   成了,那就是从龙之功,败了,那便死无葬身之地!   司明宣沉默了一会儿,眼中闪动着嗜血而疯狂的光芒:“既然如此,也只能孤注一掷了。”   他站起身,吩咐道:“将我们的计划提前,今夜便联系好宫中的眼线,不计代价,明日一早就开始实施!”   底下的谋士们纷纷应声,对视一眼,都是既兴奋又紧张,各自下去做事情去了。   天边微微亮时,林雪盈侧身醒了过来,却瞧见身边并没有司明宣的身影,用手摸了摸床榻,一片冰凉,显然是早就离开了。   她叫来底下的丫鬟:“殿下是什么时候走的,怎么没有叫醒我?”   丫鬟答道:“皇子妃,殿下有急事,丑时就被人叫走了,是殿下吩咐不要吵醒皇子妃的。”   林雪盈柔柔一笑,只觉得经历过昨夜的激烈,如今身子还乏软的很,便又问道:“现在几时了?”   丫鬟替她拢了拢被子:“快到辰时了,时间还早,皇子妃先小憩一会儿吧。”   “嗯,退下吧。”林雪盈点点头,闭上眼又沉入了梦中,嘴角带上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梦里,她怀上了嫡长子,六皇子登基以后,便封她为皇后,诞下孩子后,更是直接将其封为太子。   皇宫中,早朝已然结束了。   皇帝回到殿中,宫人端来了早膳。   正欲用膳,底下有人来禀告:“皇上,璃王爷求见。”   “墨璃啊,宣他进来吧。”皇帝放下筷子,看向殿门口,见到司墨璃走进来,笑着说道:“陪朕一起用膳吧,有什么事情,待会再说。”   司墨璃点点头,坐了下来,底下的宫人立马替他摆上了碗筷。   又有宫女上前,为两人都盛了一碗清粥。   皇帝替司墨璃夹了个点心,感慨道:“有多久了,朕还以为再也没机会同你这样坐在一块好好吃顿饭了。”   司墨璃看着皇帝,因为中毒已久,他的面上总有一股难以掩盖的青灰色,行动也渐渐迟缓,鬓角上的白发越发多了。   看着碗中的粥和碟子上的点心,司墨璃眼中闪过复杂,还是默默陪皇帝吃了起来。   见状,一旁侍候的宫女眼中露出一丝窃喜,又很快被按捺了下去。   殿门口,一个太监的身影一闪而过。   很快,司明宣接到了消息,不禁抚掌大笑起来:“天要助我,不仅是皇帝,连璃王都一网打尽了!他们已经用了膳,等消息一到,我们就准备进宫吧!”   底下的谋士们一听,眼中皆是喜色。   没多久,宫中果然传出消息,皇帝旧病复发,司明宣布置下去的人也开始运作起来。   但奇怪的是,这一切,殿内的两人似乎都毫无察觉,仿佛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用完膳后,皇帝挥挥手:“先退下吧,朕和璃王单独有事要说。”   “是,皇上。”宫女太监们很快收拾好了桌面,将吃剩下的膳食都端走了,然后轻轻关上了殿门。   关门的霎那,门外响起嘈杂的声音,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皇帝看着司墨璃,眼露慈爱:“墨璃,如今你是怎么打算的?”   司墨璃坐在那,神色微动,却没有答话。   皇帝笑了笑,并不怪罪,而是自顾自地说起来:“如果朕想的没错,将来,你是想要扶持小十二吧?”   “皇上觉得不行吗?”司墨璃沉声反问道。   到了这个时候,似乎已经没有遮掩的必要了。   皇帝咳嗽了几声,便喝了口茶水,但并没有将嗓子间的难受压制住,而是又剧烈的咳起来。他用帕子捂住嘴,呛出的茶水之中却隐隐有一丝血红色。   等到症状缓解了,他才苦笑着摇摇头:“终究是老了,身子撑不住了。”   随即,他看向司墨璃:“你想要扶持小十二,不是不行。朕见过小十二,身子有些瘦弱,好像也不是很聪明,中规中矩的,好在年纪小,还有培养的余地。只不过,你的母妃怕是要伤心了。”   司墨璃未曾想过皇帝会突然这么说,提及母妃,他沉稳无波的眼中龟裂开一丝愤怒,心头也涌上了不好的预感。   不等他开口问,皇帝又笑了起来:“墨璃,你不是一直在查你的母妃是怎么死的吗?” 第287章 孟妃   听到这话,司墨璃猛地站起身来。   背后的椅子哐当一声倒在地上,在这空旷的殿内显得尤为刺耳。   “皇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暗示本王吗?”司墨璃缓缓开口,那声音中不难听出饱含了痛苦的憎恨。   殿内寂静了好一会,又传出皇帝低低的咳嗽声。   等胸口处平静下来,皇帝抬头盯着他,浑浊的双眼里看不出神色:“如今都这个时候了,何必同你遮遮掩掩呢,墨璃,朕不妨直接告诉你,十二皇子的母妃孟妃,就是当年害死你母妃的凶手。”   司墨璃的脑中有片刻的眩晕。   以往的一幕幕场景浮现在眼前,像走马灯似的飞快拉过后退。   记忆深处那个早已模糊的女子,似乎还笑盈盈地望着他,总是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悄悄抱抱尚且年幼的他,眷念地摸摸他的头,唤着他的小名,鼓励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这样的温柔似水的女人,却又同时背负着巨大的秘密,在后宫里,注定是活不长的。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殿内响起:“为什么是孟妃?”   皇帝的眼中也表露出痛楚之意,喃喃道:“是啊,朕也查了很久,万万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她。”   司墨璃的母妃,也是孟家的嫡女。   而十二皇子的母妃孟如琴,算得上她的表妹。   当年,因为孟如琴与司墨璃的母妃孟妃同为孟家女,皇帝还是太子时便对她多有照顾,后来登基以后,更是直接将她提为四妃之一。   难怪了,原本孟妃在后宫的权势独树一帜,可是某日以后,仿佛突然失了盛宠,孟家也连连出事,不过半年的时间,孟家败落,孟妃在后宫中便再无了存在感。   那时候,司墨璃还在边关的军中历练,刚打了几场胜仗,声名逐渐传扬开来。   等他回京的时候,听闻这些,也并未理会。   毕竟孟家送了这么多女子进宫,见到谁势起,便全心支持她。至于没有了利用价值,又或者是死在后宫的人,孟家从未关注。   司墨璃看着皇帝,突然觉得很嘲讽:“你口口声声最爱母妃,却没有保护好她。既然查到了凶手,却又让凶手活在这个世上,甚至,你们还生下一个孩子。”   皇帝的面容有片刻的扭曲,良久,他才艰难开口:“墨璃,我知道你恨朕。”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你母妃死的时候,正是夺嫡的关键时期,朕的确是有心无力,没有护住她。等朕好不容易坐上了皇帝,这个位置却并不稳,总有人虎视眈眈,更有世家暗中夺权。”   回忆起那段艰难的时光,皇帝的眼中有泪光闪烁。   谁人又知道他的心酸和压力呢?   顿了顿,他缓和了呼吸,才又接着道:“等朕终于掌握了实权,肃清朝野,朕便想着要找出凶手,为你母妃报仇雪恨。她生前是疼爱孟如琴的,她多傻啊,还让朕帮着照顾她。”   “朕就知道你会问朕,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皇帝冷冷笑了笑:“墨璃,或许你不懂,当一个追求权势的人,从高处跌落是多么的痛苦。她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煎熬,那种悔恨,远远比让她直接死去更加折磨。”   司墨璃握紧的拳头松了松,沉默着没有接话。   皇帝说得没错,曾经孟如琴距离皇后不过一步之遥,又诞下了龙子,却在顷刻间统统幻灭,成了后宫中透明的边缘人物。   她为了权势谋算了一M.L.Z.L.辈子,最终什么也没有得到。   想必这么多年,皇帝一定也没有让她好过,最多堪堪地活着罢了。   这样,也好。   两人对视着,司墨璃又问:“那十二皇子呢?”   皇帝的眼皮颤了颤,眼中仿佛燃烧起一丝暗红色的幽火:“朕查到真相的时候,孟妃刚刚生子,那毕竟也是朕的孩子。况且,正是因为这个孩子活了下来,孟如琴还有最后一丝希望,才不会寻死,这么多一直撑着,或许还盼着十二皇子能够挽救她吧。”   司墨璃冷冷看着他,心里的旧伤仿佛被重新撕开,血淋淋的泛起阵阵疼痛。   这一切都是如此的荒诞可笑。   “你是故意的,对吧?故意让本王这么多年都查不到真相?”   在情绪失控的边缘,司墨璃却慢慢冷静了下来。   按理来说,他早就会查到孟如琴是害死母妃的凶手,那么也不会有想要扶持十二皇子的想法。   皇帝被说破心思,却是一脸赞扬地看着司墨璃:“你说的没错,墨璃。你真的很聪明,任何的时候,你都能冷静分析到事情的关键处,只有这样的你,才配接手这江山。”   他的眼中尽是偏执的神色:“当朕发现你不想称帝的时候,朕真的很失望。为什么你就是不能体谅朕的苦心呢?朕都是为了你好啊!"   司墨璃只觉得四肢百骸都阵阵发冷。   皇帝故意现在才揭露真相,就是想要断了他的后路。   他忍不住质问:“你真是疯了!如果本王执意不称帝,你就不怕最终闹得个皇权倾倒吗?”   皇帝坦然地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也深了:“墨璃,朕知道的,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不会放任朝野混乱,更不会眼睁睁看着国土不稳,百姓不安。朕相信,你一定能做好一个皇帝。”   他刚说一半,又剧烈咳嗽起来:“朕时日无多,你是知道的。好了墨璃,那个不争气的逆子,就交给你来处理吧,朕累了。”   皇帝倚靠在椅子上,开始闭目养神。   其实他已经得了绝症,就算司明宣不下毒药,他也快死了。   所以,他更急着让司墨璃尽快接手皇权。   而吃了司明宣的慢性毒药,不过就是死得更早一些,但,有了这毒药,便是扼住了司明宣的咽喉。   司墨璃看着皇帝,心中升腾起一股无力感,转身走了出去。   无论如何,他也要先解决掉司明宣。   至于别的,他心中很乱,只能暂且搁置。   司墨璃一走,良久,皇帝缓缓睁开眼,叫来了暗卫:“去将沈倾云带来吧,朕有话与她说。” 第288章 六皇子倒台   暗卫很快到了沈国公府,根据皇帝的吩咐,他并没有强闯,而是揣着一道圣旨前去拜访。   寒霜寒清能够察觉出来人的不善,都十分警惕地盯着他。   不过暗卫并不在意,他面无表情地说:“沈小姐,陛下决定见你一面,劳请沈小姐一人随属下走一趟,并且不要告诉任何人。”   闻言,寒霜和寒清眼神锐利,直接挡在沈倾云的身前。   如果这暗卫要强行带走沈倾云,他们就跟他拼了!   沈倾云示意两人不要冲动,然后接过了圣旨,淡淡问道:“这个任何人就是璃王爷吧,若是我不愿跟你走呢?”   暗卫微微低下头,姿态虽不强势,但声音却冷了几分:“那还请沈小姐看过圣旨后再决定,皇上吩咐了,若是沈小姐不愿意随属下走,那属下便带着圣旨回宫,派大总管公公前来宣旨。”   沈倾云心中一沉,握着圣旨的手不自觉收紧。   这是在威胁她。   派暗卫来,一切尚有余地,若是派公公宣召,那定然闹得人尽皆知。想必上面的旨意一旦公布,于她而言绝无好事。   沈倾云维持住面上的镇定,缓缓打开圣旨,等到看清了圣旨上的内容,她的眼底不再平静,而是翻涌着憎恶。   她慢慢抬眸,眼中已经如一汪深潭,看不清神色:“知道了,我随你走。不过如果我不能很快平安的回来,想必也瞒不住王爷。”   暗卫行了一礼:“沈小姐放心,皇上吩咐过,只要小姐配合,属下会负责很快送小姐回来,不会耽搁小姐太久的时间。”   寒霜皱起眉头,忍不住拉住了沈倾云的袖子,有些焦急地说道:“小姐,此人不可信啊。跟他走太不安全了。”   沈倾云摇摇头,拍了拍她的手臂,还是随着那暗卫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那圣旨上赫然写着,要册封沈倾云为云妃,即日入宫侍奉。一旦皇帝某日驾崩,则一同陪葬。   她只能听从安排,进宫一趟。   与此同时的皇宫一角,司墨璃已经和司明宣迎面撞上。   看到璃王,司明宣的表情先是一僵,随即神色变得极为难看,不是说璃王陪皇帝用膳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想到璃王一向冷情,恐怕根本没有和皇帝一起吃饭,也就释然了。   他内心虽然有些不安,但是脸上逐渐有些压抑不住的得意之色:“皇叔,真巧啊,不过现在有紧急的情况,改日我们叔侄一定好好坐在一起聊聊。”   说着,他便准备越过司墨璃离开。   司墨璃伸手将他拦下:“本王是特意前来找你的,皇上被御医诊断出了中毒,根据下毒之人的供述,背后指使这一切的,正是你六皇子司明宣。所以,不用进宫了,直接随我走一趟大理寺吧。”   听到这话,司明宣却是丝毫也没有慌乱。   “皇叔,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正是得到了父皇病危的消息才进宫的,还请让开。”   见到司墨璃神色不变,他嘲讽一笑:“怎么,皇叔这是非要把罪名扣到我的头上吗?皇叔这样拦着我,不让我去探望父皇,这...很难让人不怀疑皇叔的居心啊,难道皇叔是在害怕什么吗?”   说完,他紧紧盯着司墨璃的脸,想要看到司墨璃紧张慌乱的样子。   但司墨璃只是冷冷瞧着他,仿佛是在看一块案板上的猪肉。   司明宣本能地有些想要退缩,但是随即心中燃烧起更大的愤怒。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父皇看不上他,璃王也看不上他,如今自己即将成为最后的赢家,凭什么还要接着忍!   他比了一个手势。   司明宣身后跟着的一众侍卫立马上前一步,侍卫首领将手放在腰间的佩剑上,不到最后,他并不想直接和璃王硬碰硬,因此他先行警告了一句:“王爷,还情让开。”   就算司墨璃查到证据又如何呢?   朝野之上的人手早已疏通了,只要皇帝一死,京都必然恐慌混乱,他是顺理成章的继承人,会被拥护为帝。   到时候,他有的是机会惩治璃王。   甚至于,皇帝的死也可以想办法推到他的身上。   因此,入宫之时,司明宣已经吩咐了下去,若是真遇到璃王阻拦,不必手下留情,直接将他当场伏诛。   见此,司墨璃直接抬头劈向侍卫首领,并在顷刻之间拔出他的剑,一剑抹了他的喉咙。   侍卫首领惊恐地瞪大着眼,慌乱地捂着脖子,血从他的指缝间喷出,喉咙发出溺水般的咕噜声,随即便目露不甘地倒在了地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以至于身后众人见状都后退了几步,不安地盯着璃王。   “你!”司明宣半边的脸都喷溅上了血,他愣了一瞬间,想要反击,直接被迎面一掌打晕了。   两个头领,片刻间就一死一伤,后面跟着的人完全不敢再抵抗。   这时,一小队人才匆匆赶来,看到眼前的场景,顾不上惊讶,赶紧将尸体清理后,把司明宣和一众人全部带走了。   这事的动静很小,外面的人根本察觉不到异常,还在谋算着下一步。   但短短半日,司墨璃便顺藤摸瓜,将司明宣在朝野上的安排人员名单拿到了手,随即直接派出禁卫军,将重点圈出的人员府邸控制了起来。   这些人原本是胜券在握,如今事情急转突变,根本反应不及时,更无法互相投递消息。   在司墨璃的安排下,大量的证据被查抄,不少官员都直接被当场捉拿,关押入狱。   林雪盈还在悠闲地描绘着额间的花钿,下一秒便见到丫鬟慌慌张张跑进来:“皇子妃,不好了,外面闯进来好多侍卫,说...说是来彻查六殿下谋害皇上一案。”   “你说什么!”林雪盈尖叫出声,手上的妆笔掉到腿上,浅紫色的裙摆随即染上一抹淡红。   她跑出房门,见到外面穿着银白色盔甲的侍卫们,腿一软,堪堪扶住了门框。   “皇子妃!皇子妃你没事吧!”丫鬟急忙支撑住她的手臂,声音已经带上了哽咽。   门外,有试图逃串的女暗卫,原本是司明宣后来派来守着林雪盈的,现在也被司墨璃的人打伤擒住,压了出去。 第289章 季千雪出嫁   前后短短几日,六皇子的势力全垮了,不少人都唏嘘不已。   但皇权争斗本就无情,况且六皇子司明宣胆敢下毒谋害皇帝,乃不忠不孝不义之举,其罪当诛,毫无翻身的余地。   冷宫里的贵妃彻底没有了出头之日,得知司明宣被抓,直接晕死了过去。   可是这下,平日里总来献殷勤的宫女太监是一个都没影儿了。她倒在地上,好久都没人发现,醒过来的时候已经着了风寒,高热不退。   倒是疯疯癫癫的前皇后来看过了几眼,给她喂了点不知放了几天的茶水。再多也做不了了,全看贵妃自己能不能熬过去。   并且这下子,连带着牵扯了好几位朝中的官员跟着被抄家,一时间朝野上也是人心惶惶。冷宫里的女人,不过就是墙角即将腐败掉的枯叶,没有人会来过多关注的。   大家更为看重的是皇帝的气色,肉眼可见的比之前更差了不少,咳嗽也总是止不住。   太医院的人轮番值守,一刻也不敢放松。   许多人都在私下猜测,经过这次的劫难,皇帝是不是中毒已深,时日不久了?   那么现如今最大的问题便是,这天下究竟要交给谁呢。   虽然众人心中隐隐有着不同猜测,但皇帝的心思难料,谁也不敢断言,只能兢兢业业做好本职。   好在皇帝很快就稳住了大局,并且破格提拔了几位有政绩的年轻官员,以及此次春闱出彩之人。   而这其中正好就有顾之恒。   恰逢顾之恒与季千雪定下的婚期就快要到了,顾家可谓是双喜临门,一时间风头无两。   同一批的考生之中,顾之恒算的上是如今升得最快,地位也最高的一个,不愧于他状元的头衔。   对比之下,黄铭安的处境便不为乐观。   原本他就积极地向六殿下靠拢,谁知道大厦倾倒来得如此迅猛而快速。   而他初入官场,本就没有多少官场上的敏锐力,眼看着自己的顶级上司被撤职,却连争取机会顶上去都不敢,唯恐被查出沾染上了关系。   当然,他也知晓,好在是时日尚浅,他官职也不高,并没有做过什么大事,况且背后好歹还有荣亲王这层关系,只要他不作不闹的,一时半会儿的也查不到他的头上,可短时间里想要升迁怕也是不行了。   因此一事,他自觉自己在真阳的面前又低了一头。   虽然他对真阳表面愈发的体贴心细,每日里都要陪她用膳,温言软语更是信手拈来,一心想要弥补之前对她的伤害。   但实际上,自从有了通房,他一日也未在真阳的房中留宿。   美其名曰:体谅她的辛苦,怕打扰到真阳和她肚里的孩子休息。   夜里,黄铭安搂着神态娇美依人的通房抱怨着:“你是小女子,不懂这些。这官场里啊,你做多少的实事那都是没用的,你的政绩再突出,能力再强,都不如站队站得好。”   通房双眼迷茫,她的确有些听不懂,便只能靠在黄铭安的怀中柔声安慰道:“大人,奴婢的确是不明白你讲的这些。但是在奴婢的心中,大人就是奴婢的天,您才华横溢,总有一天会遇到赏识您的伯乐。一时的低谷算不得什么的。”   黄铭安听得心中妥帖,在通房的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   随即,他又感慨道:“还是后悔啊,差了点运气。顾之恒那小子,他现在升得多快,你以为那是他能力突出,还不是以为他跟着璃王!”   通房撇撇嘴:“那这个什么顾大人,不是和您同一批的考生吗,他怎么不帮您一把,把你引荐给璃王爷呢?”   “你以为他真傻吗?”黄铭安冷哼一声:“他还不是会怕被抢了风头。”   通房闻言不禁叹息:“大人,您真是不容易。”   黄铭安也跟着叹息一声,手却一刻也不老实地搂上通房的小腰,将她柔软的身子往怀里紧了紧:“还好本大人有你这样的解语花呀。”   房中传出两人嬉戏打闹的娇笑声,与真阳郡主冷清的正房那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坐在床上,皱眉望着窗外,肚子渐渐有些显露的鼓起来了。   彩霞走进来,面露心疼:“郡主,时间不早了,快些歇息吧。”   真阳郡主的心中有些闷,良久问道:“他今夜还是歇在那边的院子里吗?”   尽管这些日子里,越发察觉到黄铭安对她的做戏,每日过来也就话说得好听,那时她心中的确是甜蜜的。可是黄铭安一会儿就坐立不安,遇见她孕吐,仍然也只会干坐着,从来不上前搭一把手。   真阳的心中,怎么会没有落差呢,原本想着恐怕是要对他死心的,不再会有期待。   但是每到夜里,她还是会盼着黄铭安会不会过来看她一眼。   尤其怀孕以后,真阳觉得自己越发的感性起来。   不过如今瞧来,黄铭安对她安排的通房喜欢的不得了,每日皆是难舍难分的模样,就如同他们刚刚新婚时的那段时光。   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看到往日光彩照人的小姐,如今却是夜夜枯坐,彩霞垂下眼眸,调整了自己的神情,努力仰起笑脸劝道:“郡主,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可不能熬夜呢。”   真阳摸摸肚子,如今这孩子是她最大的安慰了。   于是她顺从地躺了下去,彩霞吹灭了烛火,小声退了出去。   几日过去,很快就到了季千雪与顾之恒成婚的这日。   没了六皇子这个隐患,这次的婚宴迎娶比预想中的还要热闹。放铳,放炮仗,大红灯笼开路,沿途一路吹吹打打。顾之恒坐在高头大马上,身穿着红色的婚服,面带喜色,一早便到了太傅府迎亲。   太傅的桃李众多,现场来了不少人助阵贺喜,纷纷向顾之恒这个新郎官出考题起哄:“这答不上来,可是过不了这个门的!”   顾之恒谦逊一礼:“自然,请各位出题!”   大家笑开了,又是对对子,又是作诗。当然了,顾之恒作为新科状元出身,面对这些丝毫不虚,不管这些人如何刁难,都是笑着一一应对,毫不怯场。   内院里,季千雪听着外面的喧闹声,心中愈发紧张,手心都浸出汗来了。   她小声问道:“可是迎亲队伍到了?”   打探消息的丫鬟正好小跑进来:“小姐,小姐,顾姑爷来了,正在前边对对子呢!”   季千雪深吸一口气,嘴唇挂上一抹微笑。   他真的来娶她了,一切真像做梦一样! 第290章 成婚   丫鬟惊叹道:“小姐,今天的你真的太美了!”   随着花钿描好,季千雪轻轻抿了一下口脂,双唇霎时间染上了娇艳的红色,衬得她绝美的面容白皙明艳,面若桃花。   她抬头看了看铜镜,竟然也有一种恍惚的感觉,仿佛自己都要不认识自己了。   清晨便起来精心描绘了妆容,和平日里的清新淡雅不同,今日的她看起来更像是一朵饱满盛开的月季,端的是大家闺秀的风范,无意间又流露出小女儿的娇柔。乌黑的秀发被高高挽成一个优雅的髻,宝石点缀的流苏步摇轻轻摇曳着,叫人移不开眼去。   季卓走进来,也忍不住感慨:“我这么好的妹妹,真是便宜了顾之恒那傻子。”   季千雪微微一笑:“哥哥,你来了。”   “是啊,吉时到了。”季卓眼露不舍。   时间一晃而过,没想到小时候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个奶团子,就这样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要离开家里,出嫁成为别人的媳妇了。   他掩盖下心中酸涩,大好的日子,可不能引得妹妹伤感:“妹妹,走,哥哥背你上花轿!”   季千雪点点头,一旁的嬷嬷替她盖上红帕子,在下人的搀扶下被季卓背了出去。   路上,季卓还是忍不住叮嘱道:“若是成婚后顾之恒那小子敢欺负你,叫你伤心,你便告诉哥哥,让哥哥来收拾她。”   季千雪小声答应着,眼眶有些红。   上了花轿,她还一直是有些恍恍惚惚的,外面很喧闹,沿途有不少的百姓都凑过来看热闹。直到轿子摇晃了一下,停下来,仿佛世间都安静了一瞬间。   顾府到了。   这府邸是皇帝赏的,如今早就布置一新,全府上下都张灯结彩,好一番喜庆。   顾之恒踢了轿子,众人哦地起哄一声,他随即紧张得手有一丝迟钝,深吸一口气然后才缓缓拉开轿帘,将季千雪扶了出来。   周围的人欢呼着,两人行礼拜堂,都是有些恍惚无措的模样,直到那高高的一声“送入洞房!”,这大礼也就算基本完毕了。   季千雪被丫鬟扶着送到新房中,坐在撒满花生、枣子的婚床上,她才终于回过神来了。   丫鬟凑过来,笑着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姐,饿不饿呀,姑爷悄悄吩咐了,桌上有点心,小姐若是饿了就先垫垫肚子。”   季千雪脸颊绯红,心里甜丝丝的,对着丫鬟说:“给我拿一块吧。”   辛苦了一早上,肚子的确是饿得慌,她轻轻动了动脖子,头顶的凤冠沉沉的,压得她有些头晕。   丫鬟选了块软和的点心,伺候着季千雪吃了,又小心给她收拾整理一番,以防嫁衣上残留什么碎屑。   而此刻,顾之恒也在前院招呼着客人,一桌一桌敬着酒。   当时求学和考试的同窗都前来贺喜,黄铭安也在其中,他笑着祝贺:“恭喜顾兄抱得美人归!”   话语之间,难掩羡慕的神色。   季千雪是出了名的才女,家世好,容颜绝色,难得的还有性情温柔,是多少学子心中梦寐以求却不可得的女子。   看看顾之恒,之前穷得连娘亲的病都要治不起了,更是可能错过当年的考试。   然而如今摇身一变成了状元郎,又娶了太傅之女,前程大好,一下子超过了当初他们所有人。   顾之恒一向是沉稳有度的,但今日也显出几分骄傲和紧张:“谢谢黄兄,听闻你的夫人已经怀孕,也祝愿黄兄喜得贵子!”   黄铭安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尴尬。   喜得贵子,那也得怀的是儿子才行呀。   倒是一旁同窗们闻言打趣起顾之恒:“哈哈哈顾兄这也是盼着早些有个孩子吧?”   另一人接话道:“李家那小子你们记得吧,上个月得了双生胎,都是男孩,全家可都高兴坏了!喜欢顾兄也有这样的好福气呀!”   “哟,都是男孩吗,那可不得了!”   顾之恒喝的有些醉意,却还是正色道:“男孩女孩都好,我自然是盼着的。”   此话一出,大家都笑起来了。   黄铭安也跟着笑闹起哄,却很快岔开了这个话题,顾之恒也被旁边的人拉了过去。   他撇了一眼春风得意的顾之恒,心中却有些愤愤不平:还男女都好,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会做样子!   回想起昨天夜里,黄夫人就找到了黄铭安念叨着:“这真阳孕吐有些重,肚子圆圆的,又喜欢吃辣。俗话说的,酸儿辣女,我瞧着这胎像个女孩儿!”   黄铭安当时就不太高兴:“娘,你可别胡说。”   但黄夫人显然也是早有准备:“我是过来人,我能胡说吗,再说你是我儿子,我骗你能有什么好处呢。就是知会你一声,叫你有个准备。若真的是个女孩儿,把真阳照顾好了,我知道一个土方子,生了孩子连着喝三天,明年再要一个,保准是个金孙孙!”   黄铭安叹了口气,对着真阳的孩子一下子没有了那么的期待,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如果先是个男孩,下一胎是男是女的,他倒觉得无所谓了。   罢了,明年再努努力便是。   他这样的小情绪,很快便淹没在一众热闹的人之中,没有人来注意。   顾之恒被灌得走路都有些歪歪扭扭了,这些人才好心道:“唉,别太过了,总得让顾兄留点力气啊!”   满身酒气顾之恒抬起头,脸上也是红红的,笑着跟大家道了谢,便被扶到了婚房。   他知晓季千雪喜静的,便提前吩咐过,加上大家如今看他都喝成这样了,也只好放他一码,象征性闹了闹便散去了,将空间留给了新婚的这两人。   房内安静了下来,顾之恒挑起喜帕,看到季千雪千娇百媚的脸,眼中的爱意几乎要溢出来了。   季千雪双手拧着,有些紧张地不敢直视他,只能低声问了句:“可是喝醉了?”   但刚刚还双眼迷茫的顾之恒此刻却十分清醒,他笑着摇摇头:“没有,只是我若是再不醉,怕你一个人等得久了。”   季千雪的脸颊更红了。   他们喝了交杯酒,顾之恒揽住她,像是拥有了什么宝贝一般满足。   温热的气息拂过季千雪的耳边,引得她有些酥酥麻麻的。   瞧着她青涩而娇羞的样子,顾之恒低哑的嗓音带上了几分缱绻的笑意:“千雪,我这么叫你好吗?时间不早了,我们休息吧。” 第291章 洁白的元帕   季千雪低头应一声好,细软的声音如小猫一般,勾得人心间痒痒的。   顾之恒用手指描绘着她的眼,她的唇,然后抬起下巴吻了上去。季千雪迷茫地回应着,直感觉到自己快要窒息了一般。   屋内仿佛越来越热,两人倒在婚床上,浑身的热气使两人的脖间开始出汗。床榻上有几个没有收拾干净的花生和枣子,咯得背有些发麻,两人却无暇顾及。   顾之恒替季千雪解开腰带,感受着指尖的薄茧下传来娇嫩的触感,汗毛竖起,耳边是季千雪的呢喃声,脑中是此生从未有过的美妙体验。   眼前美好的画卷,仿佛高耸的山峰间汇聚了清冽的冰川,一路流淌到山下的林间,暖风习习,吹起湖里的清波,一条鱼跃起后扎入湖面,溅起阵阵水花。   顾府的新房中,这一夜注定是无法平静的。   离这边隔了几条街的黄府里,却也是闹腾的厉害,只不过那气氛截然不同。   大厅里,地上有不少瓷器的碎片,看着大小不一,有茶杯也有一旁架子上的花瓶。   左边的花盆也被推倒在了地上,泥土和里面栽种的兰花倒了出来,黑黄色的泥土之间直接露出了根系。   真阳郡主站在一边,裙摆上已经被一些溅起的泥土弄脏了。   她死死咬着唇,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手护着自己的肚子,一言不发。   大丫鬟彩霞扶着她,眼都急红了,忍不住对着黄铭安怒喝道:“府医都说过了,郡主的胎要好好静养,能不能先不要吵了!”   黄铭安浑身酒气,眼神里还有些迷糊,看上去是在婚宴上喝了不少酒,如今还晕乎着,半倚在椅子旁边喊道:“放肆!真阳,看看你的丫鬟,都敢这么对着我大小声,你平日里是怎么管教她的!有没有规矩!”   黄夫人劝道:“行了,行了。真阳,你也瞧见了,铭安这是喝多了,无心之言,这样,你就下去休息吧,肚子要紧,铭安我自然会派下人照顾他的。”   真阳郡主盯着黄铭安还有黄夫人,满是嘲讽:“酒后吐真言,我竟然不知道他会存着这样的心思。”   原是黄铭安歪歪扭扭地从外面喝多了回来,就跟他娘抱怨真阳。   说她怀孕后大小姐脾气越发明显,娇气的很,不够体贴。   说她胸无点墨,平日里无趣的很,根本就不想去她的房里待着,每天说来说去无非是问她今日吃了什么,肚子感觉如何。   更说她身子是越来越胖了,连带着脸都圆润了不少,还长了红色的痘痘,本就不够绝色艳丽,如今看着更加倒胃口了。   他说得是滔滔不绝,仿佛自己受了极大的委屈。   或许今日受了刺激,以往明显不如他的顾之恒,如今一跃比他过得还要滋润。在内心里,他觉得他应该娶季千雪那样的妻子,温柔体贴,美貌又有才情,同样也有着殷实的家世。   而真阳郡主听闻他醉酒,巴巴地走来看看他,便听到了这些个诛心之言。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染上泥土的裙摆,心中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疲累。   “刚成亲的时候,是你说,就喜欢我的真性情,叫我嫁过来了也不必据着自己,不管有什么要求,或是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你会宠我。”真阳苦笑着说道:“如今这才多久,你就受不了了?”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虽说算不得京都里数一数二的美人,但也是生得明艳大方。   哪个女子不关注自己的容貌,不希望自己可以一直维持着美丽呢?   可是如今因为怀孕的关系,她只能接受着身体的这些改变,她惶恐不安,有时候照着镜子,自己都觉得嫌弃。   但是亲耳听到黄铭安说出来,那又是另一番撕裂般的痛苦。   他不是说,不管自己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喜欢吗?   如今这些话都算不得数了吧?   感受到了手心里的凉意,真阳这才发现,她又不争气地流出了眼泪。   黄夫人连忙走过去拉住了她的手安慰着:“真阳,是铭安不好,我帮你教训他!你可不能哭呀,孕期哭了对身子不好。”   彩霞也手忙脚乱地帮真阳擦着眼泪,心中为自家郡主感觉到不值。   在她看来,郡主到黄府,算得上是下嫁了,没想到黄铭安这样还不懂得珍惜,如今还大言不惭地打压起郡主来了。   这头的黄铭安喘着粗气,脑子里的眩晕一阵阵的,眼前真阳和他娘的身影重叠又散开,仿佛都转动了起来。   他闭上眼,缓和了一会。   等再睁开眼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微微亮了,他躺在床上,一动头就很疼,胃里更是翻江倒海的难受。   “来人,来人啊!”黄铭安喊道。   小厮听到声音立马走进来。   黄铭安面色很差,勉强支起了身子:“我要喝水,给我倒水!”   小厮立马将茶水端了过来,黄铭安连着喝了三杯,这才缓和下口头的干涩和酸味,又栽倒在了床上,揉着太阳穴回想昨夜的一切。   这时,他才隐隐想起,昨夜似乎是说错了话了。   怎么就被真阳听见了呢,这可怎么办啊,又得怎么才能哄得好!   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让真阳先冷静冷静,等她情绪好些了,自己再去说几句好话吧。   于是,他修养好了以后,直接去了翰林院。   翰林院没有顾之恒的身影,他才想起,是了,顾之恒有三天的婚假,如今定然是在享受中呢。   黄铭安叹了口气,揉了揉脑袋,认命地开始处理起了自己的事情。   而此刻的顾府里,顾之恒和季千雪却是如坠冰窖一般,根本没了半点甜蜜的心思。   床榻上,那元帕洁白如雪,竟然没有落红!   屋外的丫鬟早早听见了两人似乎是起了,但顾之恒却吩咐丫鬟们先别进来。   季千雪不可置信地拉着顾之恒,嘴唇颤抖得厉害:“之恒,你相信我,我绝没有......”   “别怕,别怕......”顾之恒面色沉沉,把她抱进了怀里,眼中复杂难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半晌,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千雪,我信你。”   季千雪抬起早已哭红的眼眸,看着他找到一根尖利的簪子,皱眉戳破指尖,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顾之恒安抚地看她一眼,拭去了她眼角的泪水,将血涂到元帕上,定定说道:“什么都别想,今日的事情再不必要提,一切交给我,好吗?” 第292章 敬茶   这时,门口传来“叩叩叩”的敲门声,季千雪身子一颤,惊慌地看着门那边的方向。   顾之恒安抚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对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才出声:“谁,怎么了?”   门外传来一个老嬷嬷带笑的声音:“奴婢打扰了,少爷,夫人,你们都醒了吗?时间不早该去敬茶了。”   “好,等等。”顾之恒回道。   门外安静了下来,顾之恒擦干手上的血,抱着季千雪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   季千雪的内心充满了惶恐和不可置信,但此刻,在顾之恒的怀抱里,她也渐渐的冷静下来,呼吸逐渐平稳下来,这才轻轻点点头。   顾之恒将被子替她盖好,穿上衣裳,这才对外面吩咐道:“进来吧。”   之前的老嬷嬷满脸喜色走进来,对着顾之恒行了礼,便转身去拿元帕。瞧见上面的那抹鲜红色,她神情笑得更加满意,小心把帕子收进了盒子里面,让身边的丫鬟捧了出去。   而季千雪垂眸坐在床的内侧,老嬷嬷只当她脸皮薄害羞了,也没有多想,只行了礼退了出去。   瞧见老嬷嬷走了,两人紧绷的内心总算是松懈半分。   季千雪的陪嫁丫鬟小荷此刻进来伺候她梳洗打扮,瞧见了她哭红微肿的双眼,心中咯噔了一下,小声询问:“小姐...夫人,怎么了?”   “没事,小荷,不要声张,去拿帕子,给我敷敷眼睛。”   冷静下来以后,季千雪强压住了内心的不安,快速起来也换了衣裳。   小荷打了盆凉水进来,用帕子沾湿了挤干,给季千雪净面洗漱,看她眼睛没有那么红肿了,又M.L.Z.L.替她上了一层淡淡的脂粉。   另一个陪嫁丫鬟小菊则帮她梳了一个高高的发髻,搭配挑选了几只大气却不繁复的金簪。   一切都收拾妥当后,季千雪的眼中虽然还有些红,但是并不太明显,整个人的气色也十分地好。   顾之恒一直坐在那边等着,见她穿戴好了,唇边不住地挂起了淡淡的笑意:“走吧,想必娘已经在等着我们了。”   闻言,季千雪有些紧张地问道:“我们这么晚才去敬茶,你娘亲可会不悦?”   顾之恒摇摇头,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不会,娘亲很好相处的,我觉得你们见面一定能聊得来的,再说了,万事有我呢。”   他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往外面走去。   双手交叠之下,仿佛在彼此间传递着某种力量。   季千雪的心渐渐安定下来,看着顾之恒,她内心盈满了感激和期待。   顾府人员简单,顾之恒父亲去世后,家里越发败落,仆人基本都遣散了,现在的家仆都是顾之恒做官后重新买的。   之前顾之恒从璃王那拿到钱以后,很快给娘亲何氏看了病,如今何氏的身子好了不少,只是身体还有些瘦弱。   但何氏的一双眼很是明亮,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发髻梳的整齐,倒是看不出明显的病容。   房间里放着大束鲜花,插在梅花瓶里,用水养着,桌上和窗边都各放了一盆。窗户半开着,风一吹进来便携带着淡淡的花香,却无一丝药味。   虽然是第一次正式见面,但何氏和季千雪两人相处起来倒是十分的和谐温暖。   何氏看着季千雪,对这个儿媳那是怎么看怎么满意,容颜绝美,气质出尘,家世虽高却难得没有一分的骄纵,反倒十分温柔谦虚。   她喝了茶,递上一个厚厚的红包,就直接拉着季千雪坐到她的身边:“千雪呀,娘就这么叫你好吗?来了顾府可有什么不习惯的?”   季千雪有些受宠若惊,微笑着摇摇头,对何氏的关怀一一作答。   两人从府内的情况聊到屋内的花草,季千雪也是极爱花的,何氏便说后院有一个花圃,婆媳俩计划着以后将花圃再扩大些,种的花若是多了,还可以收起来泡茶、沐浴、做香包。   顾之恒就坐在一边,笑着看两人聊天,也不出声打扰。   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一个带他来到世上,另一个会陪他走完一生。如今瞧见她们相处的好,只觉得内心说不出的安稳。   他心中暗暗发誓,一定会愈发上进,好好保护她们在后宅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三人一起用了午膳,瞧出季千雪有些疲惫了,体谅她初经人事,何氏这才不舍地放两人离开,笑盈盈地说着:“以后有千雪陪着我真是太好了。”   季千雪也是笑着连连点头,她很喜欢何氏。   何氏的身上既有慈母的关怀,还有一股对生的热爱和抗争。她不喜欢说教,反倒很喜欢听季千雪讲时兴的事务,两人更是约着这几日便一起出门定制新衣裳新裙子。   顾之恒揽着季千雪的肩膀,无奈地说道:“好啦,日子还长呢,我难得休憩几日,你们等过些日子再出去,娘你也快去休息休息吧。”   话里意思便是说着,我们新婚这几日是不能分开的,娘你可别跟我抢媳妇。   季千雪没好气地拉了拉他的袖子。   何氏也瞪他一眼,又笑着对季千雪打趣:“好,那我们下月再去,你可别替他节省,他疼你是应该的。”   “是,是,到时候你们多定几套。”顾之恒说着,一边就将季千雪带走了。   在这样的氛围里,季千雪逐渐从早上的那种绝望里脱离了出来。   回到房中,两人腻歪在一起,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之恒,元帕的事情,你可会心有芥蒂?”   就算顾之恒真的在意,她完全是可以理解的,还不如直接提出来,主动让顾之恒去查,也好证明自己的清白。   毕竟她可以保证,自己从前绝没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顾之恒郑重道:“千雪,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再提及此事吗?就把这事忘了,好不好?”   季千雪迟疑地点点头。   她知道顾之恒是为了自己好。这事一旦传出去,就算何氏愿意相信她,但总归会忍不住多想的,更别提那些下人知道了,会如何看她,又会传出什么样的流言。   这时,一个小厮却传来消息:“少爷,璃王说有事情要见你,让你现在就去一趟。” 第293章 告知实情   顾之恒安抚了季千雪,露出歉意的神情:“千雪,王爷既然在此刻找我,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能推脱,你在家等等我,好吗?”   原本是说好了这几天时刻不离地陪伴着她,如今倒是要失约了。   季千雪面露体谅:“没关系的,之恒,正事要紧,不用着急赶回来,我在家等你。”   “好,若是真的回来了太晚,你累了就自己先行休息。”顾之恒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这才起身准备离开。   然而这时,丫鬟小荷也突然走了进来说道:“夫人,沈小姐约你往听风阁一叙,夫人可要去吗?”   季千雪一愣,与顾之恒对视了一眼,不禁笑了出来。   她缓缓开口:“倾云行事向来有度,会在此刻约我,怕也是有什么事情要说,既然都是约在了听风阁,不如我们一道去吧。”   顾之恒点点头,便与季千雪一起出门了。   两人到了听风阁,分别被领进了不同的房间。   顾之恒见到房内的璃王,对他恭敬行了一礼:“王爷,不知道是什么要事寻臣?”   司墨璃示意他坐下,先是同他说了不少六皇子党羽的事情,两人讨论了一些细节,关于之后这些人有什么公务会转到顾之恒的身上,让他早些做好准备。   随即,司墨璃想了想,沉声说道:“还有一件事,本王觉得有必要实话告知于你。”   见他神情严肃,顾之恒也是认真点头道:“王爷请说。”   司墨璃喝了口茶,看着他说道:“秋闱之前,你娘病重,本王曾经给你送过银子。但实际上,这银子是季小姐交给了沈小姐,最后由本王来转交给你的。如今你们已然成婚,说出来也无妨,这个恩情,本王自然是不能隐瞒下来的。”   顾之恒以为司墨璃是要说六皇子的事情,没想到是这一样件事。   他一向聪明,此刻却有些转不过弯来了,颇有点不敢相信地问:“王爷,你说给我娘治病的钱,其实是千雪给的?”   司墨璃点点头:“因此说起来,季小姐才是你们家的恩人,之前不说,是怕影响她的清誉。当初她拿出这份钱,也是担心你不能参加考试,好在如今看来,你的确没有辜负她的用心。”   顾之恒哑然,千雪怎么会给他钱呢?   他只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乎,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脑中形成。   所以,从很久之前开始,千雪就已经在暗中关注他了吗?   原来,不仅仅是自己动了心,而是那时候他们都发乎情止乎礼,彼此暗自保守着内心那份悸动。   顾之恒感受到了心中从未有过的甜蜜,这一刻,他真的非常希望马上就见到季千雪,抱住她,谢谢她。   缓过神来,他对着司墨璃又行了一礼:“感谢王爷告诉臣这些,但无论如何,王爷您都对臣家中有恩,臣以后也会尽心为王爷做事的。”   司墨璃点点头,静静喝着茶水,却没有要开口放他离开的意思。   顾之恒突然反应过来,试探着说道:“王爷,其实今日您约我来听风阁,是为了沈小姐可以将千雪约出来吧?”   司墨璃并不避讳地点点头。   毕竟六皇子的事情,并不是说今日就急着要马上办,等他三日婚嫁结束再行处理完全是可以的。至于季千雪对他的恩情,都瞒了这么久了,自然更不着急。   但是璃王还是选择在他新婚的第一日将他叫了出来。   这么巧,沈倾云也在同时叫了季千雪。   知晓她们之间可能有什么私密的事情要谈,顾之恒也不慌,安静坐着等着。   另一个房间里面,季千雪和沈倾云也已经聚到了一块。   “倾云,你突然将我叫出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同我说?”季千雪笑着问道,自顾自吃了些点心。   沈倾云见她神态自若,仿佛无事发生,微微皱眉,试探着问道:“一晃眼你就成婚了,顾大人对你可好?”   季千雪微笑着点头,不过想起了元帕的事情,她的眼底还是浮现起了愁绪。   但这样的事情太过私密,况且沈倾云也还是姑娘家,她也不知道如何同沈倾云开口。   可她的确很无措,很想找人诉说,也很担心这件事会在将来埋下隐患。   沈倾云敏锐地察觉到了季千雪的情绪有异,想了想,主动开口:“其实是有件事想同你说一声的,也算给你提个醒。”   迎着她疑惑的目光,沈倾云整理了一下措辞:“是璃王爷在审问六皇子手下的时候,有人供出六皇子曾经想要对我们两人下手,准备派暗卫悄悄毁掉我们的清白。所以他派了一个暗卫潜入到季府,对你......”   说到此处,沈倾云实在难以开口。   季千雪的双眼一下子瞪大了,嘴唇有些哆嗦的问道:“倾云,那是什么时候,我怎么完全不知道,他,他竟然使如此下作手段......”   沈倾云面露为难,隐晦地说道:“就在你们成婚之前,我担心这事会对你们造成误会,以防万一,这才急着想要告诉你。”   “竟是这样......”季千雪喃喃道,脸色惨白如纸,压抑的眼泪涌了出来。   她握住了沈倾云的手,有些语无伦次地说起了元帕的事情,眼中交织着愤怒、害怕、后悔等等情绪。   没想到这一切是六皇子的阴谋,好在得知派出来的是女人,可是即使如此,也叫季千雪对司明宣恨之入骨。   她们商量着,是否要将这件事实话告知顾之恒。   寒霜却突然到了沈倾云的身边:“小姐,那个女暗卫查出来了,正是之前在六皇子府抓到的那一个。”   季千雪浑身一震,看向寒霜。   沈倾云示意她继续说。   寒霜皱起眉:“但根据我们的审问,她说她当夜根本就没有成功,因为有丫鬟来了,怕被发现所以就逃了。”   沈倾云看了看季千雪,想到元帕的事情,面露犹豫:“她会不会是在说谎?”   寒霜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我们手段用尽,还给她服用了特殊的药物,应该是实话。”   季千雪原本愤怒的脸闪现出迷茫,如果六皇子根本没有成功对她下手,可是为什么自己会没有落红呢? 第294章 爱你,所以信你   沈倾云对于此事也不甚了解,她朝着寒霜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才转向季千雪问道:“千雪,那你想要如何解决此事,可要告知顾之恒?”   季千雪的心很乱,她的手无意识地抓皱了裙摆,脑中的思绪纷杂一片。   沈倾云理解她此刻的状态,便静坐着等她理清自己的想法。   今日这一天,季千雪整个人的心脏都像是在坐过山车一样。   先是早上醒来了没有落红,惊慌又错乱,害怕顾之恒误解自己不贞。但是这样的不安,又被顾之恒和他娘亲的态度抚平了不少。   骤然得知司明宣曾经对她下手,她心中除了愤怒,其实还有一丝丝的解脱和感谢。   她谢谢倾云能够及时带来这个消息,至少,她有了证据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毕竟这样的事情,就算人再大度,难免会在心中留下些不舒服。   但转眼之间,又说司明宣没能得手。   季千雪甚至在一瞬间里想到,要不要顺势把一切归咎到司明宣的头上。   不过她又很快否定了这种想法,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有什么借口,欺骗总是伤人的。   所以她思索了一阵,抬头看向沈倾云,目光坚定了几分:“倾云,我想,我还是对着之恒实话实说吧。”   “好。”沈倾云点点头:“璃王和顾之恒就在旁边的房间,想必他们也谈完了,若是你想把一切都说清楚,那我陪你过去。”   季千雪点点头,忍住了眼眶里的泪意,直接扑过来抱住她,头靠在她的肩上,小声说道:“倾云,谢谢你。”   无论如何,这份对她的真心考虑,她都认真记下了。   沈倾云无奈而又带点宠溺地笑了,将季千雪扶起来,又对着一旁的侍女挥挥手。   侍女立马捧了一个妆匣过来,为季千雪重新添了淡妆。   季千雪目露惊讶,似乎不明白这里为何会有妆匣。   “我吩咐准备的。”沈倾云眨眨眼:“就怕你情绪不对,哭花了脸,大喜的日子,可得一直美美的呢。”   两人相视一笑,瞧见季千雪都梳妆好了,沈倾云这才带着她到了旁边。   顾之恒见到季千雪的眼眶红了,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沈倾云带着她坐下,很快,几人将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解释个清楚。   听完这些,顾之恒再也顾不上还在璃王的跟前,直接紧紧拉住了季千雪的手:“千雪,他没有得手,真是太好了。”   见他第一时间注意的点在此处,沈倾云在心中暗自点头,看来顾之恒对季千雪的确是真心的,只关心着她有没有受到伤害。   看到季千雪欲言又止的模样,沈倾云直接问道:“所以顾公子,你真的对此事毫无芥蒂吗?”   顾之恒对着司墨璃和沈倾云拱手一礼:“璃王爷,沈小姐,再次感谢你们将这件事告诉了我们。是我没有保护好千雪,差点让她被奸人所害,往后我一定会对此更加小心的。”   随即,他转向季千雪,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千雪,我知道沈小姐是你很好的朋友。今日在她的见证下,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因此而生出嫌隙的。”   “因为千雪,我很早就知道,你是那么纯真温柔、端庄知礼的女子,我爱你,我了解你,也相信你,所以你也要相信我,好吗?”   没想到顾之恒看着这般沉闷不喜多语的人,会说出这般大胆直率的话语,直接叫在场的人都为之感动。   “嗯,信你,我信你。”季千雪的心涨的满满的,她无法说出更多的话表达此刻内心的感受,只下定决心要和顾之恒相守到老。   寒霜此刻也回来了,身边还跟着姜嬷嬷。   沈倾云解释道:“姜嬷嬷是之前我娘赐给我的嬷嬷,因着年岁大了,平日里也没有再让她做事。这次把她叫过来,也是想一解我心中疑惑。”   姜嬷嬷早已知晓了事情的前后,笑得慈眉善目。和沈倾云、季千雪走到一边,仔细与她解释,并不是每一个女子在第一次都会有落红。   没有落红,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并不能决定一个女子的清白。   季千雪听及此,心中也算是彻底的将此事放了下来。   她感激的朝姜嬷嬷道谢,否则,她羞于询问别人,或许还会忍不住为此事浮想联翩。   误会被完全解开以后,四人聚在一块喝茶聊天,度过了一个惬意的下午,这才纷纷道别离去。   临走之前,季千雪笑着对沈倾云打趣道:“我看王爷对你也算体贴心细,还愿意陪着你来这一遭,倾云,你的孝期马上结束,是不是好事也将近了?”   沈倾云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笑着将她赶开。   那头,顾之恒则是和司墨璃商量着,一定要给六皇子好看,连带着他的那些爪牙,一个都不能放过。独独因为自己内心的不顺,就拿女子的清白作阴谋,实在是可恨!   在楼上望着季千雪和顾之恒相携离去的背影,沈倾云眼中是道不尽的复杂之色。   司墨璃站在她的身边,突然轻声说了句:“这几日,你怎么看着似乎是瘦了。”   沈倾云摸了摸脸颊,笑道:“没有吧,又或许是因为天气渐热,似乎没什么胃口。”   两人沉默地并肩站在窗边,沈倾云还是主动开口问道:“皇上还能撑多久?”   司墨璃目光一沉,手指微微收紧:“虽没有确切的日子,但是肯定是撑不了两月了。”   沈倾云点点头,目光转向远方,那边是皇宫的方向。   司墨璃叹了口气,将她揽入怀中。   沈倾云从他的怀中退出了,笑了笑:“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你可是想问问皇帝都对我说了什么?”   司墨璃也笑了,理了理她有些乱的鬓发:“是把我的困境都告诉你,让你离开我吧?”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如果我不离开你,就威胁我,让我入宫为妃,为他殉葬。”沈倾云微微垂眸,落日的余晖在侧脸上投上一小片阴影。   她接着说:“十二皇子的事情,我也都知道了。墨璃,你......”   司墨璃打断她的话:“我已经派人去边关叫连如风回来了,只要他能把八皇子的腿伤治好,到时候,我为摄政王,你就是我的摄政王妃。”   “倾云,我知道你绝不会想要进宫的,我也并不想坐上那个位置,不管有多难,一切都有我在。” 第295章 真阳肚子疼   沈倾云微微歪头,清冷的眸中夹带了一丝惊讶:“想好了吗?”   “是。”司墨璃回答,他的声音飘散在空里,却有一股沉重的分量:“我的想法,自然会全数告诉你,不必掩藏。我不希望我们之间会因为不说清,而产生了一丝一毫的误解。”   听到他的话,沈倾云的眼弯了弯,里面全是细碎的光,仿佛波光粼粼的湖面。   两人静静的待了一会,享受着此刻的宁静。   他们都知道,或许接下来的时间里,会充满了许多不可预料的危险,在最后的幸福到来之前,还有不少的困难要一起去面对。   时间匆匆而过,顾之恒陪着季千雪回门以后,又重新开始了每日上朝处理公务的日子。   不同的是,现在的他期待回到家里,那有他心爱的妻子。   许多同僚都察觉到了这一点,纷纷打趣他:“顾大人以前恨不得可以住在外边,每天多处理一些事情。现在一到时间点,反而成了第一个走的。”   顾之恒只是笑笑,反正他的正事都做完了,新婚燕尔,怎么忍心让季千雪一直等着他呢。   就是回府去处理公务,有季千雪在旁红袖添香,他也觉得内心安逸。   同在翰林院为官,黄铭安对他这个状态是暗戳戳地嫉妒着。   他心怀恶意的想着:这就是才娶进来,等腻了,那都一样,总会出问题的。   曾经他刚刚娶到真阳的时候,不也觉得是走了好运,真阳长得美,家世好,性子虽娇,却别有一番可爱,对他也是依赖又仰慕。   而现在,抓着他一点小错就不放,真是心烦得紧。   原以为冷落真阳几天,真阳会慢慢想起他的好,谁喝多了不会说几句胡话呢,又不是什么大事。   偏偏真阳对他的态度反倒日渐冷淡起来,如今更是不闻不问,一心养胎。   一旁的同僚瞧见黄铭安连连叹气,问道:“黄大人这是怎么了?难道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   黄铭安倒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只讪讪地笑了笑,露出关心的模样:“也没有,就是我夫人怀孕后情绪大,有些头疼。”   同僚理解地点点头:“是这样的,唉,你家才一个,还好些,我家有三个怀胎的,三个女人一台戏呀,你懂的吧。”   听到他说有三个,黄铭安愣了愣,脑海中开始有了别的想法。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很久,纷纷抱怨起每日点卯已经很累了,回家还要面对女人的许多琐事,感叹够了,这才整理完手头的事情回了府。   若说起来,有时候不仅仅是女人爱嚼舌根,男人也是一样的,只不过他们不愿意将此行为拿到明面上来说罢了。   黄铭安回到府中,想起同僚的劝诫,还是到真阳的房中看了眼,主动递了台阶:“真阳,瞧着你肚子又大了些,可有什么难受的地方?”   真阳郡主和他冷战了好几日,心中是难受的,甚至开始自己怀疑起来:自己是不是真的越变越差,越来越丑了,才叫黄铭安厌恶。   只是她身为郡主的骄傲,让她做不出主动求和的举动。   现在听到他关心的话,心又忍不住软了,小声答道:“还是老样子,只不过孕吐好些了。”   瞧出她的动容,黄铭安趁热打铁:“真阳,其实我这几日,没有一天不在想你,没有一天不再自责。可我怕你瞧见我伤心,这才不敢来见你。但是,忍耐了这几天,几乎已经到我的极限了。”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我说了胡话,伤了你的心。其实我就是,唉......罢了,有些事情我不想让你知道。”   真阳郡主听得眉头一皱,忍不住问:“什么事情?”   黄铭安欲言又止,真阳郡主心中反而更加像猫抓一般难受,忍不住板起脸来:“我们是夫妻,是何不能直说的?难道是你对我又有什么意见?”   “当然不是了!”黄铭安立即反驳道:“是我听到很多闲话,说我全是靠着岳父才留在翰林院的,没有丝毫真才实学,又说我天天念叨你,是个妻管严,总之,难听的话太多了,我心中憋闷,这才说出那些胡话。其实我真的很爱你,我该打!”   说着,他便抓起真阳的手往自己的身上打。   真阳赶紧用力制止了他:“别人要议论,就让别人说去,他们就是见不得人好!父亲再怎么运作,也得是你先考出了好成绩啊。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受了这么多委屈,唉,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说着,真阳这几日的憋闷、惶恐、悲伤、自我怀疑...统统浮现在脑海,忍不住流出泪来。   黄铭安抱住了她,柔声哄着,说了不少的俏皮话,这才叫她破涕为笑。   两人就这样又重归于好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黄铭安格外体贴,每日回府后都陪在真阳的身边照顾她。   渐渐的,真阳也觉得,毕竟是夫妻,还有那么长的日子要过,哪能有隔夜仇呢,她也就放下了心中的计较。   不过,她心里总念着黄铭安说她变丑的事情,就让丫鬟彩霞去俪颜阁多买些滋补美颜的东西回来。   俪颜阁早在京中打响了名号,许多顶级的美颜圣品都是抢手货,偏偏彩霞去的时候,真阳想要的玉容膏已经卖完了。   看到店小二正运送一堆货品出去,她有些不满:“这里不是还有吗,为什么不卖?”   店家只能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是沈小姐定下的,都要送到沈国公府去。”   留给自己东家的,那自然都是最好的。   彩霞一听是沈倾云的,也不争了,又有些遗憾地问:“那下一批什么时候能卖?”   店家很是为难:“真是不巧,恐怕姑娘得等下个月今日再来了,这有几味原材料用的都是最好最新鲜的,要从南方那边运过来才能制作呢。”   彩霞一听一个月,也不知道怎么办好,只得垂头丧气地回了府。   倒是沈倾云听闻此事,直接把真阳想要的玉容膏送了过去。   真阳自然开心,派人回礼感谢了沈倾云,没成想今日晚上刚用了玉容膏,第二天清晨,肚子便开始疼痛难忍,捂着肚子喊了起来。   彩霞一听,赶忙去找来了府医。 第296章 是谁下了毒?   府医被拉过来的时候,天都没亮,眼睛还因为困顿有些迷迷瞪瞪的,头上的帽子也歪着。   然而走到门口,听到里面传出真阳郡主的尖利的呼救声,便如同一盆冷水从头倒下,整个人打了个寒战,清醒了过来,赶忙往屋内去了。   他把一方白色的丝帕搭在真阳郡主的手腕上,表情严肃地诊起脉来。   彩霞握住了真阳郡主的另一只手,急得满头大汗,却又不敢在此刻出声,唯恐打扰到大夫。   “夫人今日都吃喝了什么?"府医突然出声问道。   彩霞的脑中飞速运转,回想着昨日的膳食:“和平日里都是一样的,像是八宝膳粥、地三鲜,如意竹荪、 酱焖鸭掌之类的,也就多喝了一碗老鸡汤,对了,晚上还用了一碗燕窝! ”   “大夫,郡主怎么了,她一直喊着肚子疼,这......”   府医的眉头紧皱,听着丫鬟说的这些菜似乎也没有多大的问题,可是这脉象和症状,怕是不乐观啊!   他迟疑了半晌,才轻声开口:“郡主似乎中了些滑胎的毒素。”   彩霞一听,脑中嗡嗡作响,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   大夫见她这般,也是习以为常了。   唉,从医这么久,他对于这些个内宅阴私的事情也看了不少,只能在心头叹气。   他先写了一幅安胎止疼的药方交给彩霞:“你先把这个药炖煮一份给夫人服下。”   “好,好!”彩霞急忙拿给心腹丫鬟去办了。   随即,她就跟着大夫就在屋内检查起来,因为膳食早就被收走了,如今已经无从查证,他们只能先查看了水壶里剩下的茶水。   府医将茶壶打开看了看,倒出一杯观其色泽无异,闻着并没有奇怪的味道,就又用小指沾了一点尝尝,发现茶水没什么大问题。   于是,他又根据经验先是查看了香炉,里面的熏香就是平日里那种,也没有被换。   最后便是梳妆台了,府医先拿起了木梳,然后才注意到一旁放着的玉容膏。   玉容膏被装在一个宝蓝色的瓷罐里面,上面勾勒着金色的花型图案,一看就是新买的。   他打开玉容膏,闻了闻,神情一震,拿出银针探了探,立马问道:“这是什么?”   彩霞一看那瓶子,脸色白了白,磕磕绊绊地答:“这是我拿回来的玉容膏,可是有什么问题?”   大夫叹了口气:“这表面加了东西,好在夫人用的不多,这几天好好将养着,看看情况,做好做坏的打算吧。”   彩霞一听,整个人都傻了:“大夫,这......你一定要替郡主保住孩子啊!"   府医的意思岂不是在说,很有可能郡主的孩子会保不住。   郡主初怀孕的时候也用着玉容膏,没见什么问题。可以说明的确是后来有人动了手脚。   可这玉容膏是沈小姐拿来的,她绝不相信沈小姐会害郡主。   大夫又看了看真阳郡主的情况,摇了摇头:“老夫能力有限,怕是......唉,只能先看看这几日的情况了。”   彩霞表情难看地将大夫送走,朝着黑沉沉的天空看了眼。   刚刚她已经派了小丫鬟去叫黄铭安了,可是他一直都没有来。   彩霞咬咬唇,转头回到屋内守着真阳郡主。   肚子的疼是一阵一阵的,真阳郡主此刻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抱着肚子躺在那,有些神志不清的样子,看得彩霞心疼极了。   这这样煎熬到了丫鬟将药煮好,彩霞赶紧将真阳扶起来,在她背后垫上软枕,这才端起药碗喂真阳郡主一口一口喝下,又服侍她重新躺好。   看着真阳郡主的眉头一点点舒展,然后慢慢睡着了,彩霞这才放下心来。   她站起身,顿时觉得眼前一黑,缓了一会,才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不知不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彩霞姐姐,彩霞姐姐!”   清晨,一个小丫鬟的呼唤声将彩霞叫醒:“彩霞姐姐你怎么睡在这里呢?”   彩霞活动了一下被压麻的胳膊,只觉得脖子有些酸痛。   她回头朝床那边看了一眼,见郡主还沉沉地睡着,便带着小丫鬟走了出去:“少爷可来看过了?”   小丫鬟摇摇头:“少爷一早就去翰林院了,他派人过来问了一句,听闻郡主已经睡下,就......”   看到彩霞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小丫鬟噤了声。   没办法,这事最终只能被捅到了黄夫人那。   黄夫人倒是一脸紧张地过来瞧了,心肝儿地叫着。听闻胎儿很大可能保不住,原因就是用了玉容膏敷脸,气得不行:“真阳啊,也不是娘想怪你,这女子怀胎本就要小心,你还只顾着你的脸,用这些有的没的作甚呢。”   真阳心中一痛,也很是自责,低头不知如何反驳。   彩霞看不过去,赶紧辩解道:“大夫说了,玉容膏没问题,是有人在玉容膏里下毒。此人谋害郡主,一定要仔细追查!”   原本她是不想这么快告诉郡主的,大夫说了,郡主现在不能激动和生气。   可是谁知道这黄夫人竟然还责怪起郡主了。   黄夫人也是一脸震惊:“什么,还有这事?查,必须查!我倒要看看是谁想要害我的孙儿!”   但院子里问了一圈,自然没谁承认的。   得知这玉容膏是沈府送来的,黄夫人更是闹着要去国公府找沈倾云要个说法。   真阳郡主不相信是沈倾云对她下手,只能先拉住黄夫人,又暗自派彩霞去国公府递了消息。   沈倾云这才知晓她送过去的玉容膏被人下了毒。   珍珠颇有些紧张:“小姐,我们怎么可能会下毒呢,这名头不会怪罪到小姐身上吧?”   倚翠也有些愤愤不平:“那黄夫人还说要来找小姐,小姐明明就是好心!”   沈倾云眸底沉沉,心中有些担忧真阳的状况。上次在锦绣坊里,真阳就撞到了肚子,如今又被下毒,实在不容客观。   她派寒霜到王府走了一趟,但得知连如风还要几日才能到京都,真阳的情况怕是等不及了。   倒是司墨璃听闻此事,直接请了御医。   沈倾云微微颔首,对着珍珠和倚翠说道:“那便去一趟黄府吧,总不能白白让人栽赃到自己头上。” 第297章 贵人是沈倾云   一行人就这样去了黄府。   门房通报以后,因着御医还未到,沈倾云便直接先跟着黄府的小厮去了待客的花厅。   黄夫人得知消息,已经M.L.Z.L.在花厅坐着等了,远远瞧见沈倾云走进来,也禁不住愣了下。   这算是她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黄夫人原本想着,不过是个破落国公府的嫡女,都要绝户了,进门就定得先要给她个下马威,奚落一番,好好出口恶气!   没想到沈倾云会是这般清冷绝色的女子,尤其那通身矜贵疏离的气势,比起身为郡主的真阳丝毫不弱,倒叫她有些不好开口。   不过处于晚辈对长辈的礼节,沈倾云微微一笑,还是主动开口打了招呼:“黄夫人,我听闻了玉容膏的事情,是专门来看看真阳的情况。”   说完,她对着倚翠使了个眼色,倚翠捧了箱子上前脆声道:“这是我家小姐来黄府特意准备的礼物,请夫人笑纳。”   黄夫人心中不屑,一点小礼就想赔罪吗?若是真阳的孩子没了,她就是送再多东西也没用!   不过面上,她还是点点头,一旁立即有一位丫鬟过去从倚翠的手上接了过来。木箱子虽不大,却沉甸甸的,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黄夫人又瞥了她一眼,瞧见了沈倾云身后跟着两个丫鬟,还有一个手中也捧着东西,此刻却没有上前的意思,看来是专门要送到真阳手里的。   她心中暗自啐了一口:真是小家子气,当她们黄府还会昧下真阳的东西不成。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沈倾云礼数到位,黄夫人不好为难,只能对着身边丫鬟淡淡道:“既然如此,就带沈小姐去真阳的屋子吧。”   “是。”丫鬟走过来行了一礼:“沈小姐请随奴婢这边来。”   沈倾云一走,黄夫人便让丫鬟把东西拿过来瞧瞧。   丫鬟将箱子打开,她漫不经心地喝着茶看了一眼,金灿灿的一片,随即倒吸一口冷气,放下了茶杯看起来。   里面竟然是一整套累丝赤金的头面,做工精致,上面还镶嵌着宝石。   黄家顶着清流世家的名号,平日里打扮都比较素淡。府中账目上的银子不多,平日里采买的首饰自然也一般。   可是沈倾云送的这套,光彩亮不说,光是瞧着那宝石旁的金叶子,脉络分明,一看便价值不菲,黄夫人她又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呢!   一旁的丫鬟也是在心中惊呼,这沈家小姐出手也太大方了些。   黄夫人强忍住想要现在便试着戴戴的冲动,装作毫不在意地挥挥手:“行了,不过是些俗物,拿回我房里放着吧。”   但此刻,她心中想的却是,也不知道沈倾云给真阳的那份礼是什么。   恐怕比这个头面还要贵重吧!   这头,沈倾云已经随着丫鬟到了真阳的房中。   她走到内室,瞧见了床上的真阳,有些错愕,忍不住开口:“一段时日未见,怎么憔悴了这么多。”   真阳脸色有些泛黄,她苦笑着摇摇头:“沈倾云,你怎么来了?你放心,我没有怀疑是你下的毒。只是我现在这样,也没办法下床接待你了。”   其实她现在的状态已经不错了,中午才刚刚喝完药,此刻肚子暂时没了疼痛的感觉。   沈倾云坐到床边安慰道:“具体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放心吧,要不了多久御医就会到了,到时候重新为你诊治一番。”   听到御医被请来了,真阳的眼中一亮。   她其实也有想过要不要派彩霞回亲王府去,如果荣亲王知道此事,一定也会给她叫御医的。   但是这样一来,恐怕要让爹娘看到她憔悴的样子,跟着担忧和伤心。黄家这边,恐怕也会觉得面上不好看。   况且折腾一番,御医也不一定能保住她的孩子。   不过彩霞确是真的很高兴,对着沈倾云再三感谢,眼睛都红了:“沈小姐,奴婢本就劝郡主多为自己考虑,可她总顾虑着姑爷的感受,如今你能带来御医真是太好了!”   这一刻,彩霞突然就想到真阳郡主成亲之前,荣亲王妃曾经去私下算的卦。   那卦里说,真阳会有贵人相助,此刻彩霞是真的觉得,或许沈小姐就是那个贵人!心中真是对她感激涕零。   而沈倾云这才注意到黄铭安不在,不禁微微蹙眉:“真阳,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   真阳眼底闪过一丝难堪,嘴上还是为黄铭安辩解着:“他一早就去翰林院了,正事要紧。况且他就是待在这里,其实也派不上用场。”   彩霞想要出声辩驳,但看到自家郡主那失落的脸色,终究忍住了没开口。   沈倾云叹了口气,没有揭穿真阳内心的难受,只是对彩霞说道:“那玉容膏可还在,能否拿给我瞧瞧。”   “欸,就在这边放着呢。”彩霞急忙应声,去将玉容膏拿了过来。   沈倾云打开瞧了瞧,冷声问道:“这玉容膏送到黄府,都过了谁人的手?”   真阳郡主如今是有心无力,见沈倾云要查,她也很想快点抓到那可恶的凶手,便对彩霞吩咐:“一切都听她的安排。”   “如果可以,现在就把人叫过来吧。”沈倾云也接话道。   彩霞点点头,她早就派人打听好了,当下便出去拿人,没一会两个丫鬟就被带了进来。一   看到屋内面色冷峻的真阳郡主,她们的表情有些瑟缩,直接一起跪倒在地上齐声道:“求郡主饶命,奴婢真的什么都没做。”   真阳郡主一脸愤恨地看着两人,想要开口呵斥,觉得情绪翻滚下肚子又有些疼了起来。   沈倾云见状就把两个丫鬟直接交给了珍珠和彩霞,带到外面去审问去了。   好一会,真阳郡主平复了情绪,沈倾云安抚道:“你若是信我,便把此事交给我来办。”   真阳感激地点点头,沈倾云派倚翠在床边守着,自己走了出去。   两个丫鬟的此刻一问三不知,都只会说:“奴婢就是将玉容膏拿来,没有动任何手脚啊,还请彩霞姐姐饶过我们吧!”   沈倾云见此,懒得与她们废话。   她在黄府多有不便,如今要的就是速战速决。于是她直接叫出暗处的寒霜,给两人涂上了事先带好的毒药。   没一会,两个丫鬟都开始觉得自己的手臂很痒。   最开始只是无意地挠着,那痒却仿佛钻入骨髓一般,后来皮肤都抓破了,手臂上被抓出一道道的血痕,还是觉得瘙痒无比,纷纷哭了起来。   一个丫鬟跪在沈倾云的脚边:“求求小姐给我解药吧,我说!” 第298章 又是秦氏   珍珠在一旁直接踢开了丫鬟伸过来的手,厉声警告道:“要说什么直接说,你想干什么!可别弄脏了小姐的裙子!”   丫鬟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手里还在下死劲地挠着,就算挠出血,也没有停下来。   她哭着不断地磕头:“是秦氏身边的小凤,她跟奴婢是同乡,拿到玉容膏的时候那天正巧碰上了,是她怂恿我悄悄用一点,那么大一罐,看不出的来的。所以......奴婢发誓,我们就刮了一点下来,根本没有下毒啊!”   一个丫鬟一听眼中全是愤恨,也急忙说道:“小姐,小姐,奴婢只是外院的丫鬟,那天奴婢把玉容膏交给她以后就走了,奴婢是无辜的!”   沈倾云给了寒霜一个眼色,她便将外院的那个带了过去,给她敷上了解药。   没多久,手臂上瘙痒的感觉就急速褪去,小丫鬟哭着道谢,被彩霞叫人先带了下去。   至于地上还跪着的这个,是真阳身边的二等丫鬟,彩霞朝她恶狠狠扇了几个嘴巴:“眼皮子浅的糟烂货,郡主平日里亏待你了吗?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郡主的东西都敢觊觎!”   那丫鬟哭得几乎要抽搐过去,双手又痛又痒,刺激得她连连求饶:“彩霞姐姐,这位小姐,奴婢都招了,求求你们饶了奴婢,给奴婢解药吧!”   但沈倾云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便带着人走了出去。   这毒药就算不给解药,过了一个时辰也会自行缓解。既然她手脚不干净,自然是要受罚的。   走出屋内,沈倾云对着彩霞说道:“去把那个小凤带来吧。”   彩霞恨恨地点点头,她真没想到,那秦氏都已经去了家庙了,府上还安插着钉子想要谋害郡主的孩子。   没过多久,小凤被彩霞带来了,不过随行而来的,竟然还有黄夫人。   黄夫人笑得温和,嘴里的话却十分尖锐:“沈小姐,这里可不是你的沈国公府,你来做客,探望真阳,我很开心,但是你跑到黄府来,自私审问捉拿黄府的丫鬟,是不是有些过了呢。”   沈倾云微微侧目,不急不缓地说:“玉容膏既然是我送来了,如今真阳出了事,我定然要查清楚,否则我可担不起这个罪名。若是黄夫人觉得我这样不妥,不如直接报官到京兆府去,否则,我恐怕的确不能善罢甘休。”   她笑了笑,眼中带上了考量的神色:“黄夫人如此维护这个丫鬟,不知是为何呢?难道夫人不想尽快查出凶手吗,还是说......”   这般欲言又止,显得黄夫人似乎心怀鬼胎。   黄夫人没想到沈倾云这个小丫头说话如此不留情面,黄府要脸,怎么可能报官呢!   这件事自己自然会慢慢查的,在她看来,黄府没人会害真阳的孩子,或许就是真阳自己胎像不稳呢,她倒是不太信什么中毒的说法。   退一万步讲,真阳怀着个丫头片子,就是没了,其实也无碍,正好休养些时日,可以快些要下一个。   所以,黄夫人的态度才会一直不温不火的。   不过此刻,她当然不会把内心的真实想法表露出来,只能垮着脸训斥:“查当然是要查的,但是怎么也不应将交给客人来查。小凤就叫我带走吧,我自然会审问清楚的。”   彩霞一听,有些慌,黄夫人和黄铭安一向偏袒秦氏,这小凤是秦氏身边的丫鬟,保不齐查出什么也放过她。   她求救般地看向沈倾云,却见沈小姐丝毫不慌,眸子还是那般清清冷冷,她虽微笑着,却笑不达眼底,似乎只是神态自若站在那,就有一股子不会妥协的韧性。   彩霞的心突然安定了不少。   沈倾云慢慢开口道:“今日这闲事与我清誉有碍,这般得罪了。”   说着,她微微抬手,只是很快的一瞬间,寒霜一个闪身上前,把那小凤揪了过来,就像是提溜住了一只老鼠。   黄夫人大失惊色,没想到沈倾云身边其貌不扬的丫鬟身手如此厉害,她正欲争辩,外面的丫鬟通报:“夫人,御医来了,说是沈小姐请来给郡主看病的。”   两人只好暂时都避开了交锋,先让御医替真阳诊治。   这王御医资历很老,黄夫人没想到沈倾云能请得动他,一时心中有些忌惮,倒是不敢再和沈倾云争抢小凤了。   其实她也只是气不过真阳的朋友在黄府、在她眼皮子底下作威作福的,沈倾云要查,那就让她查吧,倒看看能查出什么来。   若是什么都查不出来,看她如何丢脸。黄夫人暗自想着。   这边,王御医已经亲自看过了那玉容膏,又替真阳诊了脉。   几十年来,他见惯了后宫妃子的明争暗斗,再恶毒的手段都有,如今这般的,对他来说还真是小儿科。   他低声问道:“郡主之前可是有滑胎的迹象?”   彩霞在一旁紧张地点点头:“之前郡主不小心撞到了肚子,但是这段时间都是静养着的。太医,是不是因为这样,郡主的孩子就......”   王御医了解地摸了摸胡子,开始提笔写下药方,一边声音沉稳地解释道:“不用着急,郡主底子好,说起来还多亏之前撞了那么一下,否则这么微量的毒素,是不会很快引起症状的。如今只要服用些温和的药就行了。”   他把写好的药方交到彩霞的手上:“今日晚上喝了,明日开始,早中晚,每日三幅药,连续服用五日便可。”   “好,好,奴婢记下了,谢谢太医大人。”彩霞激动地拿过药方,小心地收了起来。   这时,珍珠带着丫鬟走了进来,拿出一包粉状的东西交给沈倾云:“小姐,这是刚刚在小凤的房间后树下挖出来的,应该是这几日刚埋下去的。”   原来刚刚御医一来,沈倾云就吩咐彩霞派人带着珍珠去搜查了。   沈倾云将药物交给王御医看,确认了果真是一种毒药。   黄夫人对这结果有些不可置信,居然真的是小凤想要谋害真阳!而小凤是秦氏的丫鬟,难道真是秦氏主导的不成?   真阳对这个结果也很吃惊,没料到秦氏都这般境地了,还是不安分。   等到送走了王御医,沈倾云才回到真阳身边来:“真阳,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接下要怎么处理,全看你自己了。”   真阳感激地点点头:“我明白。谢谢你,沈倾云。”   黄铭安马上就要回府了,她想要先看看他的态度。 第299章 黄铭安的态度   沈倾云心中微叹,转身出了房。   房门处,黄夫人正在审问小凤,但小凤却是哭得一脸委屈,真有三分她主子秦氏的模样:“夫人,奴婢真的不知道那什么毒药会在我房外,附近住了好几个丫鬟,有什么证据说是奴婢的呢,奴婢真是冤枉啊!”   “夫人,再说了,就算是害了郡主,对奴婢又有什么好处呢,夫人明察啊!”   见她哭得这般期期艾艾,嘴上又是情真意切的,黄夫人的表情已然有几分松动。   珍珠站在一边看着,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小凤的哭声低低的,像是绕不开的苍蝇,听得她头疼不已,拳头是松了又紧,恨不得将她扇闭嘴了。   沈倾云走过来,看到珍珠的模样笑了笑:“既然是想做什么,无需忍着。”   珍珠闻言一愣,抬头看了看,见自己小姐笑得别有深意,登时是精神了。   她直接几步上前,对着小凤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震得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连小凤自己也捂着脸忘了哭。   黄夫人忍不住尖声叫道:“沈小姐,你的丫鬟这是要做什么!”   珍珠对着黄夫人行了一礼:“夫人,就是因着这丫鬟居心不良,害我们小姐差点背上了残害郡主的名头,这一巴掌的确有些轻了,还请夫人为我家小姐做主。”   闻言,黄夫人手指着珍珠,气得她浑身颤抖,这是在逼着她处理小凤呀!   她冷下来脸来,吐出一口浊气,知道此刻骂珍珠也没用,只得转向沈倾云说道:“沈小姐原来不是来探病的,是来给真阳撑腰的啊。”   沈倾云淡漠的眼中露出不解,像是在看傻子一般看着黄夫人,嘴边的笑意却越发大了:“黄夫人这话说的,我与真阳就是普通朋友,论起为她撑腰,黄府是她的婆家,哪里轮得到我呢。”   这话讽刺意味十足,黄夫人脸上不好看,只能说道:“不是我不处置小凤,只是她并不承认此事是她做的,我总不能屈打成招吧。难道沈小姐平日里稍有不顺,就可以凭些蛛丝马迹随便处置下人吗?”   珍珠一听黄夫人暗讽小姐,哪里忍得住呢:“那黄夫人的意思,就算人证物证都有了,只要抵死不承认就可以吗?”   沈倾云对着寒霜摆摆手:“黄夫人,何须屈打成招呢,让我的侍女试试就知道了。”   她声音淡淡:“我既然来了,事情必要查清。总归这污名,我是担不得。”   黄夫人早见识过寒霜的厉害,此刻根本不敢拦下她。   寒霜上前想要逮住小凤,小凤或许是察觉到危险,奋力尖叫反抗,那高昂的呼救声听得沈倾云皱眉,寒霜便直接卸了小凤的下巴。   这一下,院中安静了,黄夫人和她带来的丫鬟都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还是像之前那样,寒霜直接在小凤的手臂、脖子上全涂上了毒药,并且用料更重,没一会,就瞧出她有些难耐地用手挠着。   见此寒霜冷笑一声,咔嚓一下将小凤脱位的下巴摁了回去。   要不了多久,小凤就哭着招了:“是奴婢下毒,是奴婢恨郡主,若不是郡主,我家夫人怎么会去那清苦的家庙。”   沈倾云只是看了一眼,便吩咐道:“既然招了,那就不关我们的事情,走吧。”   说着,她带着珍珠倚翠等人就要回府。   黄夫人瞧见了小凤挠出血的惨样,有些讪讪地开口:“沈小姐,那这丫鬟......”   “交给真阳处置便是了。至于她身上的药,一个时辰后自然会消散的。”沈倾云丢下这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黄夫人看出沈倾云是个不好惹的,手段这般狠辣果决,也不想再管小凤,将她交给彩霞,也随即离开了。   没过许久,黄铭安才慢慢悠悠回了府。   刚进府里,就被黄夫人的嬷嬷拉到了黄夫人院子里,将下午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黄铭安。   看到黄夫人半倚在椅背上,十分头疼的模样,黄铭安的内心咯噔一下:“娘,那真阳现在如何了?”   “真阳,真阳,她能有什么事情!”黄夫人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不问问你娘我如何了!”   嬷嬷在一旁叹了口气:“少爷呀,你是没有瞧见下午那沈家小姐如何顶撞夫人的,老奴说句不好听的,那沈小姐这般,还不是郡主在后面给的底气。”   黄铭安面色沉沉,安抚了黄夫人几句,然后便去了真阳的院子。   真阳瞧见他这么晚才回来,耐心早已去了一半,沉默着不说话。   黄铭安倒是机灵,先道了歉:“真阳,我今早才知晓你身子不适,但公务要紧,现在才得空回来看你,听说太医敲过,孩子已经没事了?”   见真阳还是不说话,他只能接着说道:“小凤的事情刚刚我娘已经告诉我了,她竟然敢对你下毒手,罪大恶极,你放心,我一定会严惩小凤的。”   彩霞听到了,冷笑不止:“姑爷,那小凤已经被郡主给发卖了。”   而且是直接发卖到窑子里去了。   黄铭安点点头:“处置得好!怪我没能保护好你,真阳,你别害怕,以后你的吃的用的,我都派人好好的检验,再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真阳郡主看了他一眼,突然出声:“再不会出现?那秦氏呢,你准备怎么处理?”   黄铭安愣住了:“嫂嫂她在家庙,都不曾出来过,与她何关呢?”   “别跟我装傻!”真阳厉声道:“小凤是她的丫鬟,你说跟她没关系?”   黄铭安叹了口气,拍了拍真阳的肩膀:“娘都告诉我了,小凤就是嫉恨你,你别想太多了。”   真阳看着黄铭安,难掩一脸的失望之色:“她一个丫鬟,上哪里弄来毒药。若不是有秦氏指使,她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吗?你还一口一个嫂嫂,她要害的可是你的孩子呀?”   黄铭安有些无奈:“真阳,为了你,嫂嫂都已经住到家庙了,你还要怎么样呢,整天疑神疑鬼,非得闹着家中不安?再说了,孩子不是没事嘛。小凤既然已经被你发卖了,这事就揭过了吧。”   真阳冷冷一笑。   如果她什么都轻轻揭过,那再发生任何的问题,都是她活该! 第300章 黄铭安梦碎   黄铭安把房内的丫鬟都遣了出去,想要和真阳好好聊聊。   彩霞不放心地看了自家郡主一眼,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房门。   不待他开口,真阳突然轻声道:“黄铭安,你还想要这个孩子吗?”   这还是她第一次以这样的语气对他直呼其名,黄铭安整个人都直接愣住了,有些不确定地问:“真阳,你说什么?”   真阳一字一句道:“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了?”   黄铭安有一瞬间地慌乱,他手抬起来又不知道放哪,随后喝了口茶,才对着真阳说道:“你看你,又耍小孩子脾气了。我怎么可能会不想要这个孩子呢?”   看到他的反应,真阳的心还是抑制不住地刺痛了。   她想过他会震惊、会反驳、会愤怒,唯独没有想过他会心慌。   只是随口的质问,竟然可能成了真。   “如果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那为何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你还为凶手说话。”真阳的声音里有一丝明显的颤抖,她低垂双眸,不想再去看黄铭安一眼。   “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以为你会和我一样珍惜他。是,这次是没事,孩子保下来了,那下次呢?”   黄铭安表情讪讪地:“怎么会有下次呢,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照顾我?”真阳抬头看向他的眼睛:“你怎么照顾我?如果不是沈倾云带了御医来,那很可能我们的孩子真的就没了。你呢,你在哪,在做什么?”   房中沉寂了许久。   黄铭安挂着笑的脸也一点点沉了下来。   他喉咙不自觉地咽了咽,表情有些悲伤:“是啊,我在翰林院,我也想时时刻刻在你身边陪着你,我也想要能够请御医来看你,可是我能力有限,真阳,是不是连你也瞧不起我?”   真阳忍不住皱了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黄铭安神情落寞,肩膀也垮了下去,眼中隐隐闪动泪花,但很快消失不见。   他对着真阳苦笑了一下:“我知道,你嫁给我,让你受了委屈。所以我拼命地做事,想要向上爬,想要有更高的职位,想证明给所有人看,你选了我不会后悔。听说孩子有事,我都差点直接晕过去了,又怎么会不在意?我只是听说你不能再受到刺激,所以努力表现得镇定一些,可我心中真的很后悔,很害怕。”   他一股脑说了这么多,真阳有片刻的怔愣,态度还是软了下来。   “我不是想要怪你,我只是担心秦氏再次下手伤害我们的孩子。”真阳低声道。   秦氏如今是什么都没有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谁知道她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呢?   她突然想到沈倾云走前对她说的: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别人说什么,想想你的目的,你得坚定地为你自己和孩子守住一片安宁啊。   咬了咬唇,她还是说道:“你觉得我是闹脾气也好,是我胡乱猜忌也好,不管怎么样,只要秦氏还好好的,那我就不放心继续在黄府养胎。既然如此,我便回亲王府去,等孩子平安降生,我再回来!”   黄铭安眉头一跳。   “这怎么行呢!”他赶忙说道,随即叹了口气:“真阳,这是我的孩子,你回娘家养胎,叫别人怎么看我!”   真阳沉默着不说话,只是手隔着被子慢慢抚摸着鼓起来的肚子。   看得出来,她没有赌气。   这样说,其实也是一种明晃晃的威胁。   处置了秦氏,她自然不会这么做,若是处理得不好,那她也许就真的回亲王府了。   纵然这是一种两败俱伤的结果,但是不得不说,有很好的威慑力。   而且如果真阳真的这样做了,还荣亲王该怎么对待黄府,怎么对待他黄铭安呢。   想到这些,黄铭安急得站起来,来回走了两趟:“真阳,你先冷静冷静,别说气话,好吗?”   真阳勾唇一笑:“你知道的,我没说气话。在你没有回来的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在想这件事。”   黄铭安噎了一下,他的确是烦心府里的事情,故意晚回来了。   但他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结果。   他明白,如果真阳是生气,恐怕会同他大吵大闹,可是现在这样,显然是想好了。   脑中只迟疑了一瞬间,黄铭安坐回到真阳的身边:“好了,我知道你不安心。我会让娘把秦氏送走的,好吗?”   真阳皱了皱眉头:“送到哪去?”   不管怎么说,秦氏都是黄府嫡长媳,这次的事情又没有直接证据可以指向她,所以真阳才不好明面上下手处置她。   但是秦氏已然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黄铭安不给个解决办法,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直接让秦氏去见黄铭生。   心中这般想着,真阳也就不再纠结了。   黄铭安想了想,说道:“可以把她送回黄家的老宅去,老宅在冀州,这样,你可放心了?”   真阳想了想,才缓缓点了头。   她心里松了口气,还好,黄铭安没有一味的维护秦氏。   毕竟是孩子的父亲,那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黄铭安急忙靠了过去,对天发誓:“真阳,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也愿意为你做任何的妥协,只希望你不要怀疑我的真心,更别离开我。”   真阳嗯了一声,没多说话。   黄铭安抱着她哄了许久,直到她终于被逗出了笑容,这才作罢。   知晓她晚上因为这事没吃什么东西,叫了燕窝来,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哄着真阳喝,又是摸摸她的肚子,和真阳描述着以后一家三口的快乐。   等到了第二日,果真听得消息,说是秦氏要被送回老宅去。   连带她身边的大丫鬟、二等丫鬟,还有老嬷嬷,都要一起走。   彩霞说:“姑爷总算是做了件正事,小姐,这下你可以安心啦,说起来,真是便宜了那个秦氏!”   真阳眼中复杂,她对着彩霞悄悄吩咐了一句,彩霞瞪大了言,随即慎重地点点头。   很快,彩霞就通过人悄悄传了信回亲王府,告诉荣亲王妃,不用再帮扶黄铭安了。   甚至,必要的情况下,就让他一直这样维持原位。   黄铭安心思算尽,还不知道靠着真阳升官发财的梦已经暗中碎了。 第301章 连如风回来了   又过了几天后,连如风终于到了京城。   自从先前随司墨璃去了边关,见到边关那么多的将士死伤惨烈,他便选择留在那里,潜心替将士们医治,顺带研究新的伤药。   算起来,已经是许久没有回京都了。   如今的他比起从前更褪去几分顽劣不羁,显出沉稳的气场来,身姿也清瘦了不少,真有了绝世神医的模样。   然而他一到,顾不得休息,直接被司墨璃带往了一处隐蔽的庭院。   连如风忍不住抗议:“喂,我们都这么久没见了,你不感动地请我好吃好喝,怎么还把当个无情的工具人啊!”   司墨璃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还是不开口的好,一开口还是从前的样子。   连如风见到抗议无效,也只能恹恹地跟着,心中却已经飘到京都的那些豪华大酒楼里:香酥鸭、玉带虾仁,红扒鱼翅,荷包豆腐 , 粉蒸牛肉 , 虫草鸭舌......   听得他嘴里模糊地嘀嘀咕咕着,司墨璃只能无奈开口:“放心吧,等你看完了,想吃什么你随意叫。”   得到这一许诺,连如风总算是喜笑颜开。   不怪他嘴馋,实在是边关的日子苦呀,别说什么山珍海味了,每日不过是正常填饱肚子,谈不上什么好不好吃。   马车七拐八拐的总算到了一个院子里。   他们下了马车,就见院门有两个小的石狮子,站在门口,能瞧见里面种了一棵很高的树,枝繁叶茂,上面还吊着几个灰扑扑的小灯笼,跟红果子一般挂在枝头。   这样看起来,不过是平常富裕人家的院子,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一个侍卫上前去敲门,门开了一道缝,里面的人看了一眼,马上打开大门恭敬道:“王爷,神医,你们来了。”   司墨璃微微颔首,率先进到门里,连如风也是紧随其后。   一进去,跨过两道院门,便见到了鲜少露面于人前的八皇子司遇,此刻已经等在了里面不知许久。   从面容看,他与司墨璃有三分相似,只不过比起司墨璃冷锐锋利的气势,八皇子眉眼柔和,瞧着比较无害,文质彬彬的,还带了些书卷气。   他坐在木椅上,身后站着两个沉默的侍卫,看到司墨璃带着连如风进来,有些掩不住激动的神色:“皇叔,这就是你说的神医吗?”   司墨璃点点头,示意连如风上前帮司遇看腿。   连如风也不再耽搁,对着司遇行了一礼:“八皇子,得罪了。”   “神医要如何,自便即可。”司遇抿了抿唇,有些紧张,也有些期待。   连如风没再废话,先蹲下来,查看了他双腿的情况,捏了捏小腿,一边加大力度一边问道:“可有知觉?”   司遇低下头,似乎努力在感受着来自腿部肌肉的触觉,但良久,还是沮丧地摇摇头:“没什么感觉。”   连如风点点头,没有露出什么神色,只是接着在他的腿上连续按压了多处,询问他的感受。   司遇一一作答,见连如风面容沉稳,忍不住问道:“神医,可有医治的可能?”   连如风并没有急着直接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而是附上了他的手腕,又细细地给他把脉,接着详细地询问了这么多年来有什么用药和感受。   他将这些用药和症状都详细地记录了下来,然后让侍卫将司遇带到屋内,解开裤子平躺在榻上。   接着,他从随身的药箱里拿出一套银针,对着司遇大腿上几个穴位扎了下去。   一开始,司遇没什么反应,但在某一刻,他突然激动地喊道:“神医,似有些刺痛的感觉!”   这种痛不仅没有让他皱眉,反而激荡起内心无限的喜悦。   就算是疼痛,也是多么久违的感受。   有时候他看着身边的人自由行走,宁可自己不是皇子,只是一个身体健康、能跑能跳的普通人。   连如风点点头,没说话,继续扎针。   就这样一套流程下来,一个半时辰便过去了。   “我须得回去再看看医术,到时候会让人先给你送一张药方子过来,你喝上半月,再复诊一次。”连如风一边收起银针一边嘱托服药的一些注意事项。   司遇紧张地听着,生怕错过一分一毫,问得十分详细,然后才派人准备将连如风和司墨璃送出院子。   瞧见司遇似乎有话想要对司墨璃单独说,连如风背起药箱先一步走了出去。   司墨璃看向他,主动开口:“不用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此次试一试,不管结M.L.Z.L.果如何,尽力一番总归是好的。”   司遇嘴唇微张,眼眶有些红:“我知道了皇叔,此次多谢于你,我一定会倾尽全力的。”   两人说了几句,司墨璃也就离开了。   走出去的时候,连如风站在树下,正望着被风吹得直晃悠的树叶发呆。   “走吧。”司墨璃说道。   两人沉默地上了马车,良久,连如风开口道:“别泄气,还是有些想法的,我回去悬医阁翻看一下古籍,尽量快些找到医治的手段。”   司墨璃目光沉沉。   他见到连如风没有直接回应司遇的不安,就知晓对于司遇的腿定然是十分棘手,只不过避免打击他才故意拖延时间的。   由此看,他还是得提前找好别的退路。   连如风见司墨璃神情紧绷的样子,用手肘顶了顶他的手臂,笑着岔开话题:“说起来,我也有好久没有见过倾云了。她快出孝期了吧,你可有什么打算?”   纵然心间压着事,听到这话,司墨璃还是淡淡一笑:“自然。”   连如风瘪瘪嘴,心中又突然涌起一股酸意。   唉,看来兄弟马上就要抛弃他,和别人成双入对去了,自个还不知道在哪有着落呢!   当然,这种愤愤不平很快被司墨璃安抚了下来,他直接带着连如风去了京都最好的酒楼,将招牌菜全都点了一遍。   与此同此,遥远的官道上,两匹骏马飞驰而过,直到日暮时分趁着城门未关赶紧进了镇子,这才停下来短暂歇息一晚。   寒风端来饭菜往房中走去,心里暗自叹气,主子的身上还有伤,这般赶路......   他朝着京都的方向望了一眼,但愿来得及,叫主子能如愿以偿吧。 第302章 老夫人出问题   接下来的几日里,京都陷入到一种诡异的平静之中。   临近节日,外面的街道上热闹非凡。   许多夫人小姐都出门采购,路边的小贩卖力招呼着,大大的蒸笼一打开,热气腾腾的面点鼓鼓囊囊的。也有那手艺人摆出小摊,捏糖人的,吹面人的,卖些自家做的小木雕、绢花之类的小玩意,琳琅满目应接不暇。   天越来越热了,酒楼和茶楼都开始推出些新的冰爽饮品,成衣店也忙了起来,到处都是选购夏衣的。   真阳郡主感念沈倾云的帮忙,此番新衣全都在锦绣坊定的。她叫彩霞买回不少新鲜玩意打发时间,自己则是寸步不出地留在房里,只偶尔出去花园散散步,必也是丫鬟婆子前呼后拥着,生怕再出了任何的差错。   不过自从秦氏被送走了之后,似乎也没再闹别的幺蛾子。   黄铭安也安分下来了,除了在通房那,还会经常抽出时间去看真阳。   两人虽再没有了从前那般火热,面上倒也是十分和谐的。   顾府这边,季千雪和顾之恒则是越发甜蜜了。   成亲后,顾府的中馈便交由了季千雪,顾之恒的娘亲何氏身子并不好,平日里就是种种花之类的,拉着季千雪一起下午吃吃点心喝喝茶,对于季千雪的处事也丝毫不干涉。   现在她说得最多的话就是:“上哪去找千雪这么好的媳妇呀,又孝顺又温柔,每日都来陪我说话。”   整个府里的下人都知道季千雪受宠,加上她是太傅之女,哪怕婚前有那么一点点不好的流言,如今也已经消散无踪。   且每每顾之恒处理公务回来了,何氏都会笑着把空间都留给两个小的,顾之恒对待季千雪也是万般体贴,因此一家人从未出过什么矛盾。   季千雪还给沈倾云去过两封小信,写了些日常的琐碎,透着那行行娟秀的字迹,都能看出季千雪是由衷的过得很放松。   沈倾云瞧见了,放心不少。   看来之前的那件事,的确没有在她和顾之恒之间造成隔阂。   她这几日也不太出门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总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合上手中的竹简,她目光望向了皇宫的方向。   听闻连如风已经在为八皇子医治腿伤,只是也不知道具体的进展如何。而那一位,真的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吗?   沈倾云悠悠地叹了口气。   倚翠正拿着新一季的绸缎进来,见此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在为什么事情忧虑?”   沈倾云摇摇头看过去,倚翠赶忙又说道:“这是绸缎庄送来的,小姐您挑挑吧,马上就要出孝期了,到时候可得新做几身衣着鲜亮的衣裳呢。”   她笑着给沈倾云展示那些锦缎,果然一改往日的素雅,皆是带着暗纹和绣花的,有绛紫色的,藕荷色、烟罗紫,石榴红......   七八匹布料铺平在沈倾云的面前,瞧得人眼睛都有些花了。   珍珠此刻也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丫鬟送来的新首饰,金灿灿的一片,直接放到了这些绸缎的旁边。   她挑出其中一根簪子笑着说道:“小姐,你看看这镶宝石的双层花蝶鎏金簪,与这匹石榴红的锦缎甚是相配呢!”   说着,她还比划了比划。   倚翠也点点头:“我觉得也是,小姐肤白,穿上红色尤其显出有气场,正好也该穿戴点喜庆颜色。”   两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的,最后觉得每一匹布料都那么的合适。   在她们看来,小姐这么美,穿什么都别有韵味。   沈倾云笑着看两人讨论,自顾自又翻阅起了手中的竹简。   许是素淡久了,如今看着这些耀眼明媚的颜色还真有些不习惯呢。   “大小姐!大小姐!”   这时,屋外突然穿出一个丫鬟的大声惊呼,尖利的声音惊得屋檐上的鸟雀都唧啾一声叫,扑扇着飞走了。   寒霜闪现在门口,将那突然出现的小丫鬟拦了下来。   沈倾云也抬头往外看去。   珍珠不悦地开门走了出去:“吵什么呢,别惊扰到了小姐,没大没小的,有事就说!”   丫鬟神色慌张:“奴婢是姨娘身边的,姨娘说,老夫人...老夫人瞧着有些不好,让小姐赶忙过去看看。”   闻言,珍珠的脸立马沉了下来。   眼看着小姐就要出了孝期了,若是老夫人在这关头再出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楚!”珍珠厉声喝道。   小丫鬟抖了一下,跪在地上:“珍珠姐姐,奴婢也不知道啊,姨娘已经赶过去了,派我过来通知小姐的,只听说老夫人是吃了什么,突然口吐白沫。”   沈倾云此刻已经缓步走了出来,看了眼地上瑟瑟发抖的小丫鬟,轻声说道:“你起来吧,我现在就过去看看情况。”   倚翠和珍珠眉头紧皱,都跟在沈倾云的身后一起过去了。   到了延松堂,沈倾云不自觉的感到了一丝恍惚。   她有很久没有踏进过老夫人的院子里了,一切的事情都是交给王青蕊在打理。尽管同在一个府内,祖孙两早就是形同陌路了。   沈倾云看着四周,摆设倒是和从前一样。   王青蕊很聪明,并不会在明面上苛代老夫人,给人留下口舌,这院子里一草一木显然还是有下人时常在打理的,瞧不出一丝萧瑟。   她刚刚走进了内院,就看到王青蕊从门那探出头来,神色慌张地张望着。   瞧见沈倾云,王青蕊眼中一亮:“大小姐,你可算是来了!”   “姨娘,老夫人如何了?”沈倾云一边问情况,一边往内室走。   王青蕊的表情实在有些难看:“不太好,现在已经昏迷过去了。”   她心中感叹:大小姐这么好的女子,被那沈之峰耽搁了三年,如今是眼看着就要出孝期了,老夫人又来这一遭,她都怀疑是不是存心的!   而且,刚刚她便听到院子里有丫鬟在嚼舌根,说是沈倾云可能真的克亲。   但那两个丫鬟已经被王青蕊捉住,第一时间以私自议论主子的名头发卖了。   沈倾云走到床边,望向床上的老夫人。   老夫人的面色都有些发青了,双眼紧闭,脸上的皱纹如同干枯的树皮,看着已衰老了很多,嘴里似乎还在喃喃地念叨着什么话。 第303章 情况不妙   一旁的刘嬷嬷伏在老夫人的床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两人虽为主仆,实则几乎相伴一生,如今看到老夫人这样,刘嬷嬷的心中前所未有的悲伤和恐惧。   沈倾云微微皱眉,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王青蕊:“姨娘,老夫人怎么会突然就这样了。”   一直以来,府里的府医是有定期为老夫人诊脉的。   老夫人的身子一直都很好,虽然在王青蕊的刻意对待下,日子过得很清简,但正常情况下再活个五年八年的是毫无问题。   王青蕊叹了口气:“大小姐,我也是突然接到的消息,就说老夫人用了午膳后没多久就念叨着肚子疼,然后便躺在榻上休息,叫刘嬷嬷去请府医来。等刘嬷嬷带着府医回来的时候,看到老夫人已经是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了。”   “好在府医还算镇定,先给老夫人催吐,将她中午服用的全都吐了出来,又开了药方,这才算是救了半条命过来,只不过......”   王青蕊欲言又止,脸上难掩担忧的神色。   沈倾云了然地看着她,来的时候,她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因此也不至于慌乱。   老夫人毕竟上了年纪,如今这么折腾一遭,怕是身子不大好了。   她想了想,还是直接问道:“府医可说了还剩下多久的时间?”   “这,府医倒是没说,只不过......”王青蕊瞧了瞧老夫人这样,心想瞒也瞒不住的,只能咬咬牙说:“怕是最近就等准备起来了。”   刘嬷嬷听着她们的对话,突然扑到沈倾云的脚边,哭着恳求:“大小姐,我知道老夫人做过很多的错事,但她毕竟是你的祖母呀,奴婢求求你救救她吧,奴婢知道大小姐神通广大,一定会有办法的,求求你了!”   倚翠急忙去拉她,她又顺势求起了一旁的王青蕊:“王姨娘,老夫人纵然错了再多,她死了对国公府也没有好处啊,求求你们救救她吧!”   一边说着,她一边磕起头来。   沈倾云点点头,对着寒霜吩咐:“你去一趟王府,将这边的情况说一下,看看能不能把连如风请过来为祖母医治。”   寒霜点点头,领命出去了。   见此,刘嬷嬷神色激动:“谢谢大小姐,谢谢大小姐,大小姐真是菩萨心肠!”   说着,她又跑回老夫人的床边念叨着:“老夫人,你可要撑住啊。”   对于这一幕,沈倾云心中微微触动。   或许,老夫人这一生,最终能有刘嬷嬷这样的忠仆陪伴在身边,也算是弥补了不少遗憾吧。   她又对着倚翠吩咐:“彻查大厨房,将延松堂的人都控制起来,一个个审问,所有相关人员的房内,派人去搜查。”   王青蕊在一旁接话道:“延松堂的下人不多,如今都已经集中到那边院里了,就等着大小姐派人去查。大厨房那边,我也已经叫人将中午的食材全部保留好了,人也都看管了起来,不许任何人私自进出。”   沈倾云对她赞赏地笑了笑:“好,姨娘,那厨房那边就拜托你了。”   王青蕊娇媚地将碎发都拂到耳后:“大小姐言重了,出了这样的事情,其实主要也是怪我的疏忽,我这就去大厨房那边审问,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度发生了。”   说着,她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老夫人出事,府里最大的嫌疑就会落在自己的头上,而沈倾云也会受到牵连。况且这次是老夫人,万一下次下毒的人对准了自己或者是大小姐呢?   她一定要查出真凶!   三边都安排妥当了,沈倾云回到老夫人的床边,见她干燥泛白的嘴唇还在动着,似乎不停说着什么。   她示意刘嬷嬷让开,坐到了床边,靠近仔细听了听。   老夫人嘴里的话断断续续的,但依稀听到了什么思思...我儿...摆脱之类的字眼。并且,她似乎情绪十分波动,还隐隐骂了句贱人。   沈倾云深深地看了老夫人一眼,真是中毒了也不改这烂脾气。   但同时,她心中也突然有些感慨。   听到这些久违而又熟悉万分的名字,原来不知不觉间,日子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前世总总,有时候真觉得似梦幻泡影。但内心深处的疼痛与仇恨却告诉她,那一切伤害的的确确发生过。   忆起那些故人,这一瞬间,沈倾云突然很想知道还活着的沈思思、江临、江妙丹等人,如今究竟怎么样了。   心中这么想了,沈倾云也不耽搁,直接叫了寒清去查。   刘嬷嬷也听见了老夫人似乎在睡梦里也叫骂着,尴尬地偷偷瞄了一眼沈倾云,见她还是那般神情淡漠的样子,悄悄松了口气。   她暗自心惊,这么久没见,大小姐如今越发美了,尤其是这一身气度,清冷如高山上的深泉,总带着让人摸不透的寒意,却又无法移开目光,忍不住去探究。   谁能想到,原以为是个随意欺压的乡下丫头,如今已经长成了她们要仰望的模样。   刘嬷嬷叹了口气,为老夫人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如果当初老夫人对沈倾云也像是对沈思思那样疼爱,现在恐怕完全不同吧。   等了许久,外面来了消息,说是连如风到了。   没想到会这么快,沈倾云略有惊讶,率先迎了出去。   瞧见了风尘仆仆的连如风,她眼中带上真心的笑意:“如风,好久不见。”   连如风也看到了沈倾云,闪过了惊艳的神色:“倾云,好久不见,你看着怎么越来越美了,可怜我,在边关脸都糙了。”   说着他还摸了摸脸颊,哀哀戚戚地叹了口气。   见他还是原先那样的性子,一点没变,沈倾云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顾不上叙旧,她一边带连如风往延松堂走,一边给他说了老夫人的基本情况。   连如风想起司墨璃对此事的慎重表情,默默咽了咽喉咙。这老夫人他今日必须得用十分的力去治才行,否则怕是下一个躺床上生死不明的就是他了。   两人到了延松堂,连如风很快为老夫人诊断起来。   他把着脉,心里沉了一下,暗道有些不好。 第304章 还能活一年   老夫人这脉象,显然是毒素已经随着午膳浸入到五脏六腑了。   虽然府医及时为她催吐,但也是没办法根除体内毒素的,加上年龄大了,否则按理来说不会这么快就昏迷不醒的。   这般想着,他的面色已经开始凝重了起来。   掏出了药箱里面的一个瓷瓶,他让刘嬷嬷接了杯温水来,便把瓷瓶里的药丸塞到老夫人的嘴里,又少量喂了些温水。   这药丸遇水即化,过了一会儿,慢慢被吸收进去了。   再度把脉时,老夫人的脉象已经沉稳了不少。   为了保险起见,他先让所有的丫鬟婆子都退到了房外去,让房内安静下来,然后才取出银针为老夫人清毒。   细细的银针扎进老夫人的穴位,最后,他用一把锋利的小刀在老夫人的指尖上切了一道小口子,伤口处顿时凝结出了几滴黑色的血珠。   连如风吐出一口闷气,这才察觉到自己的额头已经浸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尽管如此,他还不敢掉以轻心,将所有的银针收回,才对着外面喊道:“进来吧。”   刘嬷嬷是第一个走进来的,她赶忙到了床边,瞧见老夫人还是晕厥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老夫人怎么还是没有醒来呢?”   “要过一两个时辰才会醒过来。”连如风一边说,一边提手写下两个药方,先拿起一个道:“按照这个药方去抓药,等老夫人醒了,喂她喝下,到时候老夫人可能还会有呕吐一类的反应,但都是正常的。”   “这个药方是明日起开始服用的,要连着服用七天。在此期间,不能吃任何辛辣、凉寒之物,多喝点温补的热汤。”   刘嬷嬷接过药方,小心地护在怀里,激动到声音颤抖:“大夫,这是不是说老夫人有救了?只要吃完这些药就没事了吗?”   连如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看了看四周:“倾云呢?”   听到他这般直呼沈倾云的名字,还叫的有些亲昵,实在有失风化,刘嬷嬷皱了皱眉,但也不敢表露任何不满,小声说道:“大小姐去彻查老夫人被下毒一事了,如今在院外,丫鬟的房子那边,大夫可是要去找大小姐?”   见到连如风点头,她便叫了一个小丫鬟过来:“你带着大夫去寻大小姐。”   “是,刘嬷嬷,大夫,随奴婢往这边走吧。”小丫鬟瞧见了风流倜傥的连如风,声音都甜了起来,还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脸颊都红了。   她心中暗自想着:原来还有这么年轻英俊的大夫呀,倒不像以前瞧见的,都是相貌普通的中年男子和老头。   但连如风根本不看她一眼,等到了沈倾云那,冲她摆摆手,便是示意她可以退下了。   小丫头心中叹息,默默退了出去。   沈倾云此刻正站在院子里,看着珍珠派人搜查这些房间,几乎是将院子里翻个底朝天,但是却没有查出任何异常。   但对于这一结果,她早有预料,此刻不过是佐证了自己内心的想法罢了。   连如风走到她的身边:“倾云,你知道是谁下的毒了吗?”   沈倾云瞧见是他,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   两人默契地走到一边去了,身边都没了人,沈倾云这才问道:“我祖母那如何了,还能活多久?”   连如风想了想,才回道:“我已经开了七天的药,等服用完了,我会再来为老夫人诊脉,换一下药方。以后长期服用着,应当能延长到一年左右。”   沈倾云没有再多问,这一方面,她自然是相信连如风的。   能够延长一年之期其实也完全够了。   “那八皇子那边呢,他的腿伤还好吗?”沈倾云想了想,还是直接问了出来。   连如风拍了拍她的肩膀,突然笑道:“你明明还是个小姑娘,年岁不大,整日里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看着比我都老成的样子了。放心吧,这事自有司墨璃和我处理呢!”   沈倾云白了他一眼,问起边关的日子如何。   提到边关,连如风便皱成苦瓜脸,抱怨了起来:“唉倾云你是不知道,在边关那真叫吃不好睡不好,之前两国交战的时候,夜里睡觉都提心吊胆的呢。还有那边的风沙又重,还有我的这双手,你瞧瞧,明明以前白白嫩嫩,现在都糙了不少呢!那边的吃的也不太行,就讲究个原汁原味......”   这么久了,连如风总算逮到一个可以听他诉苦的人,他是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沈倾云认真地听着,怕他口干,还叫下人提了茶水来。   连如风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喝了口茶,眼中登时一亮:“我都好一阵子没喝过六安瓜片了,这味道浓而不苦,香气醇厚,真是怀念啊!”   “不行,这次我可要在京都待得久一点了,好好享受一番。”他连着喝了一杯,又讲起边关的趣事来。   沈倾云有些好笑,连如风虽然口头抱怨着,可不难听出他对那些士兵是真的关心,也是真的为了救治他们耗费心力物力。   且听着他话里的意思,以后还会回去的。   两人聊了许久,倚翠和珍珠都过来了。   连如风瞧见,也闭了嘴,对着沈倾云使了个眼色,示意那他就先走了。   沈倾云知晓他最近其实也忙着给八皇子找医治之法,能得空来一趟已经不易,对他轻轻点头,就让下人先把他送出府去了。   这时,她才回过身问道:“查的如何了?”   珍珠和倚翠的表情都不太好,珍珠率先回答道:“小姐,什么都没有搜到,而且不管是威逼利诱,延松堂的下人也没有一个承认自己下毒。”   倚翠也叹了口气:“王姨娘还在反复审问,但是目前来看,大厨房送过来的吃食应该没有问题。府医也都去查探过了,都没有发现什么毒物。”   如果问题不是出自府内,目前也没有查到任何内应的话,只能说明是有外人来延松堂投毒。   但老夫人早已隐匿于人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外也断了交际,谁会处心积虑来害她呢。   因此沈倾云可以断定这事就是冲着她来的。   且这个人还巧妙避开了国公府的防守,那么,她脑海中就只有那一个人。   沈倾云沉吟一番,正欲说话,便听刘嬷嬷派人传来消息:“小姐,老夫人醒了!” 第305章 连如风遇刺   听到这个消息,沈倾云也没有什么别的表情,点头示意知晓了,便准备回蒹葭院去。   传话那丫鬟见沈倾云要走,有些急了:“大小姐,你不去延松堂看看老夫人吗?”   沈倾云微微皱眉,一旁珍珠即刻呵斥道:“大小姐去哪是你应该质问的吗?”   小丫鬟咬咬嘴唇,鼓起勇气道:“对不起大小姐,是奴婢是越矩了,只是刘嬷嬷说,老夫人想要见您,希望你过去。”   这倒是稀奇了。   沈倾云想了想,那便走一趟吧,看看她这位祖母又想做什么。   等到了延松堂的内院,丫鬟见沈倾云来了,就要行礼,却被制止了下来。   房门半掩着,传出了交谈声,是刘嬷嬷的声音。   “老夫人,待会大小姐来了,你就跟大小姐服个软吧,如今你病了这么一遭,府里除了大小姐能管你,难道还指望那王姨娘吗?”   “哼,现在都没有过来,怕是不会来了!那孽女是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吗,如果要管我的话,会放任我这个祖母被姨娘磋磨!”   老夫人的声音虽然虚弱,但仍旧带着三分的刻薄。   “再等等吧,奴婢已经派人去请了,至少这次出事,多亏了大小姐请了悬医阁的大夫,否则啊,老夫人,你可能真的就见不着奴婢了。”   “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我早就不想活了!如果我的峰儿还在,哪有那个孽女张扬的时候。如今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在韩柔怀着她的时候,直接把她们母女两弄死!”   “嘘,老夫人,这话可不能说啊,待会大小姐来了。”   屋内安静了一瞬间,似乎是刘嬷嬷与老夫人悄悄说了什么。   老夫人的语气软了三分:“既然是这样,那等那孽女来了,就叫她把那棵五百年的老人参拿出来。哼,你放心吧,不必求着她,她可不敢让我去死,已经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难道她还想再继续守孝不成!”   沈倾云就这样站在门口,默默听着。   一旁的丫鬟脸都要埋到脖子里去了,恨不得自己根本不在此处。   但她被寒霜冷冷盯着,也不敢随意开口提醒屋内的两个人,只能默默祈祷待会老夫人不会怪罪她。   好在沈倾云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既然已经知道了老夫人打什么主意,何必再多言呢。   她带着珍珠和倚翠转身就走了。   屋内的两人还浑然不知,许是等得不耐烦了,老夫人催促着刘嬷嬷再去瞧瞧。刘嬷嬷推开门,露出半边身子问道:“大小姐还没有过来吗?”   那丫鬟浑身绷紧,尴尬地摇摇头,根本不敢说大小姐已经来过了。   刘嬷嬷瞧不上她这畏畏缩缩的样子,只以为沈倾云确实不会来,叹了口气,回到房内去了。   珍珠还在为自家小姐打抱不平:“这老夫人都快死了的人,嘴还那么毒呢,真不该让神医来救她,白白浪费一下午!”   倚翠叹了口气,安抚地看了看她,想象是安抚一只炸了毛的猫:“不救又怎么可能呢,难不成真看着老夫人去了,叫小姐又替她守着。”   珍珠瘪瘪嘴,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辩驳,浑身都不得劲,最终只能感叹一句:“也算她命大!”   沈倾云听着两人的对话,好笑地摇摇头。   但珍珠说得没错,老夫人是挺命大的。   可就在这一瞬间,她忽然察觉到此事的不对劲。   按照她的推论,老夫人这次中毒,应该是皇帝派人来做的。蒹葭院防备紧密,但是延松堂却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并且老夫人一旦病逝,又将影响到她和司墨璃的婚事。   可是老夫人为什么没有死呢?   皇帝的人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投毒,那真的会如此幸运地叫老夫人逃过去吗,但凡是什么剧毒,或许府医来不及赶到,老夫人已经一命呜呼了。   又或者,反正是杀人,也不一定要投毒,投毒只不过是看着体面些。其实派个杀手来,直接抹脖子,怕是今日老夫人和刘嬷嬷死了,还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被发现呢。   结果费尽心思投了毒,又叫连如风给救回来了,皇帝出手真这么傻?   沈倾云有了不好的预感,她脑海中的思绪万般翻涌,只一刹那就似乎想通了。   如果目标不是她呢?   那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一般的大夫既然无法解决,想到会请来连如风也是情理之中吧。   她想起之前连如风满是抱怨地说:“好不容易回来了,就带我去吃了一顿好的,天天只知道派人守着我,把我关在悬医阁查医书,我这命也是太苦了些!哈哈,不过话说回来,倾云,你不用担心我过来会麻烦,我恨不得出来活动活动身子骨呢!”   是啊,连如风平日里在悬医阁,偶尔去替八皇子诊脉,全程都有司墨璃的人把守着。   想要把他引出来,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但老夫人中毒一事,实在是太突然了,大家只想着赶快替老夫人解毒。   如果一开始,皇帝就对准了连如风,老夫人不过是个附带的,那可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沈倾云赶忙厉声叫来了寒霜和寒清:“快,快去找连如风!确认他的安全!”   寒霜和寒清对视一眼,虽然都觉得同时离开不好,但沈国公府外还有王爷派的人,加上见沈倾云如此焦急,只能领命前去。   没过多久,两人回来了,面色都十分凝重:“小姐,不好了,神医回去的途中,在巷子里遭遇刺杀,如今虽然被王爷的人送回了悬医阁,但目前具体的伤情不得而知。”   寒清抿抿唇,还是接话道:“问了问一些人,情况恐怕不是很乐观。”   沈倾云忍不住退后一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连如风出事了,生死不明,那八皇子......   想到此处,她眼眸一冷,对着寒清吩咐道:“你再去一趟璃王府,告诉王爷,连如风若是还未恢复,一定要看紧了八皇子,千万不能乱了阵脚,给人可趁之机!”   毕竟,皇帝的心思太过冷硬,谁又知道他还有没有后招! 第306章 未归   寒清这一去,直接便去了一个时辰都还没有回来。   这显然是反常的。   寒霜在家急着坐立难安,好几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最终只是沉默而又焦虑地望着门外的方向。   沈倾云看出她的担忧,可此刻外面的情况是未知的,若是贸然让寒霜去寻,只怕遇到什么危险。   而且寒霜也不会答应,对她来说,小姐的安危是时时刻刻放在第一位的。   她和寒霜都是被韩老将军收养的孤儿,从小一起接受训练。早在成为小姐贴身暗卫的那一天,她和寒霜就已经做好一切准备,就算是为了小姐死去,也不能后退半分。   可是这样等着,实在让人心焦得厉害。   沈倾云想了想,吩咐道:“让王姨娘派个丫鬟去悬医阁,就说老夫人的情况反复,似有不妥,大小姐想请神医再来看看。不管结果如何,将悬医阁的情况回来详细说说。”   姨娘身边的普通丫鬟罢了,应当是不会被怎么样针对的。   寒霜眼中一亮,立马答道:“小姐,我这就去告诉王姨娘。”   沈倾云轻轻点头,寒霜立马就飞身出去了。   没一会,她便回来了:“姨娘已经派了一个丫鬟去了,是她身边的二等丫鬟,她说虽不起眼人却比较机灵,等丫鬟回来了,就直接到蒹葭院来回禀情况。”   倚翠忍不住露出几分笑意:“姨娘真是个妙人,一下子就懂了小姐是想探听情况。”   “是啊,就是寒清怎么还不回来,能遇到什么耽搁的事情呢?”珍珠很想叹气,又不希望这种沉闷的氛围让众人都一起煎熬。   见到茶水凉了,她自告奋勇去热了一壶过来。   沈倾云让寒霜也喝了杯热茶,茶中放了茉莉花瓣,暖呼呼的茶水带着茉莉的清香从喉咙流进胃里,倒真是安抚了不少焦虑的情绪。   好在王姨娘身边那小丫鬟回来的也快,她到了蒹葭院,将自己所见都说了出来:“悬医阁今日病人似乎不少,一层有好些个来瞧病拿药的,有男有女,穿衣打扮就是普通百姓的模样。伙计们都在忙。听闻奴婢是国公府的丫鬟,有人把奴婢带到了二楼。”   “一个药童告诉奴婢,神医被王爷请去就诊了,如今暂时不得空。等王爷那边看完了,很快会让神医过来国公府的,叫奴婢回来等着不用太着急。奴婢想起姨娘的吩咐,便来禀告小姐了。”   “那悬医阁外,可有什么异常之处?”沈倾云问道。   小丫鬟仔细想了想,摇摇头:“医馆外街边有不少支着棚子卖东西的,比如像是馄饨、面一类的吃食,还有一些小摊贩,挺热闹的。”   沈倾云听她这么说,心中松了口气。   看来并没有闹出什么大的动静。   想必就算连如风在路上受了伤,如今也被司墨璃的人护住了,应该是没有大碍的。   至于他如今不在悬医阁,沈倾云推断,司墨璃很有可能是将他送到了八皇子处,这样便不会分散人手,又可以及时为八皇子诊断。   而事实也正如她所料,连如风离开悬医阁后,暗自一直有司墨璃的人在保护他,虽然是受了埋伏,但也成功逃脱。   皇帝如今身子日渐衰败,又M.L.Z.L.对连如风下手,显然是已经察觉到了司墨璃的安排,所以才想要阻拦连如风为八皇子看腿伤。那么这种时候,让连如风守在八皇子的身边,集中保护起来,显然才是更有利的。   沈倾云相信司墨璃,故而也不再担心此事。   如今唯一的问题就是寒清去了哪。   但那小丫鬟知道的有限,沈倾云让倚翠给她赏了碎银子:“你做得挺好,回姨娘那边去吧。”   “谢大小姐赏。”丫鬟面露喜色,领了钱开开心心走了。   屋内一时间又沉寂了下来,众人只能默默等着,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很快到了晚膳的时候。   倚翠面露难色,她能看出来,小姐如今怕是没有一点胃口。手中虽然翻着书,时不时却要望外面瞧瞧,很是心不在焉的模样,定是担心寒清的安危。   她用手捅了捅珍珠,给了她一个眼神,珍珠也露出无奈的神色,不知道怎么开口劝小姐先用膳。   倒是沈倾云察觉到了她们的小动作,主动提出:“去把晚膳端上来吧,大家都先吃点,不管怎么样,饭总是得吃的。”   "诶!"倚翠开心地应下,赶忙去通知厨房那边布菜了。   沈倾云看了看一旁沉默的寒霜,一贯面无表情的她此刻眉头紧锁,脸绷着,像是蓄势待发一听闻消息就要冲出去的模样。   “寒霜,你也下去用膳吧。”   听到沈倾云轻柔的声音,寒霜愣了愣神,刚想说什么,又听她道:“你若是不好好保存体力,待会真遇到什么事情,岂不是不便尽全力。”   寒霜垂眸,眼露愧色,作为一个暗卫,她应该管好自己,生活中唯一要做的只有保护小姐。如今遇到事,反倒让小姐来劝慰她,若是换个主子,自己这样早就受罚了。   看来真是小姐平日里太纵着她们,叫自己忘了本分。   寒霜心头一凛,立马打起精神:“知道了,小姐,我这就去用膳。”   “去吧。”沈倾云笑了笑。   见到寒霜走了,她才收敛起笑容。   她之前让听风阁的人去查,如今也没什么消息。若是待会天黑了寒清都没有回来,只能叫司墨璃帮忙寻人了。   忍住心中的不安,沈倾云强迫自己用了晚膳,随即便半倚到美人榻上开始闭目养神。   只是这脑中一刻不停地深思着:为什么,为什么寒清会失踪呢?   一开始以为寒清被什么事情绊住,比如遭到拦截,逃避追杀,很可能会耽搁了时间。但如今这么久了,多半是被人带走了。   甚至是......   沈倾云心神一顿,不敢往此处去想。   “叩叩叩。”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沈倾云立马睁开了眼:“进来,什么事情?”   倚翠走进来,激动地说:“小姐,听风阁的人送了消息来了!”   说着,便将一卷纸递到沈倾云的手中。   沈倾云急忙展开查看,但里面却不是寒清的消息,而是事关她的娘亲韩柔。 第307章 韩柔病了   纸上赫然写着,韩柔病了,萧诀将军不惜重金到处求医,但至今为止,似乎还没有什么好转的迹象。   并且,萧诀是派人去寻了连如风的,但连如风已经离开原处,说是远游去了,不知去向。   沈倾云知道,连如风是来京城了。   之所以对外宣称远游,恐怕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可韩柔究竟生了什么病,竟是到了要四处寻医的地步吗?   沈倾云的心如坠冰窖,她死死盯着那信件,不自觉地捏紧了手,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倚翠担忧地问道:“小姐,难道是寒清出了什么事情。”   听到这句话,寒霜在门口的身影一顿。她是知道了听风阁有消息来,这才赶紧过来看看。   沈倾云看到寒霜,苦笑了一下:“不,不是寒清的消息......”   她的声音有些干涩:“是我娘,她似乎病了。”   “夫人?夫人怎么了,病的严重吗?”倚翠大惊失色地问道。可她想想都觉得恐怕不简单,否则听风阁也不会打探到消息传过来。   “不清楚,只是萧将军在对外求医。”沈倾云摇摇头,伸手揉了揉额角。   尽管此刻她心乱如麻,可韩柔在边关,她在京都,一时之间根本没办法赶过去。虽然知道连如风在京都,可是此刻也受了伤。   偏偏是这种关键时期,竟然什么都堆到了一起,接二连三地出事。   她不信这一切都只是巧合......   想起皇帝当初将她叫到宫中,满脸审视地问:“你一定要一意孤行吗?还是,你不过是用这种方法,故作姿态地让墨璃为你着迷?哪怕他只是个王爷,也不会一直单恋一个女子。如果你愿意现在就离开墨璃,朕可以给你很大一笔钱,成箱的金银珠宝、店铺地契,足够你安稳一生。”   那时,就算她拒绝了皇帝的提议,他也没有生气,而是含笑问道:“你可以选择坚持,哪怕自己最后一无所有,也不会后悔吗?”   可自己都死过一次了,还怕什么失去呢?   但此刻,她的确是有些慌了,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却也不能不在乎身边这些至亲至爱。   怎么办,到底现在应该做什么?   沈倾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味地着急肯定是没用的。   半晌,她沉声道:“寒霜,走,我们去王府一趟。”   寒霜先是一愣,随即还是开口道:“小姐,这么晚了,你出去不太安全。”   “放心吧,如果是要对我下手,那待在府内也不一定安全,况且暗处还有很多王爷的人,会随行保护的。”她说着,便站起身。   她不能一直坐以待毙。   倚翠知道小姐下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忙替沈倾云简单收拾了一下,以防万一,她取来一个黑色的斗篷。   珍珠原本是被王姨娘叫过去了,如今听到沈倾云要出门,也是急急赶了过来。   沈倾云想了想,吩咐她们去准备马车,自己反身折回到屋内,打开暗格,摸出里面的一块东西,小心揣到了怀里,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门口处,马车已经备好了,几人上了马车,直奔王府而去。   好在一路上都比较平安,马车行驶的很快,沈倾云闭着眼靠在车背上,将所有的事情都又想了一遍,再睁眼时,已然恢复到淡漠无波的样子。   王府的人瞧见是国公府的马车,立马有人出来将沈倾云迎了进去。   老管家匆匆而来:“沈小姐,你是来找王爷的吗?”   沈倾云点点头:“我知道他也许不在,我便在王府等等他。”   老管家也不问发生了什么,立马派人将客房打扫出来,送了茶水和点心进去,让沈倾云和她的丫鬟先在房内休息着:“沈小姐,那你在这等等,王爷恐怕会回来得有些晚,到时候老奴第一时间告诉你。”   “麻烦管家您了。”沈倾云歉意一笑。   老管家笑呵呵地摆摆手:“怎么会麻烦呢,沈小姐任何时候都可以来的,老奴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完,他退了出去,让人给司墨璃递了消息。   珍珠有些好奇:“小姐,你怎么会知道王爷不在呀?”   沈倾云笑了笑,没有说话。   司墨璃若是已经回了王府,说明外面的事情处理了七七八八,可以暂且休息片刻,那他若知晓了寒清的事情,一定会主动来国公府寻她的,再不济也会传递消息过来询问。   沈倾云坐到了窗边,手轻轻附上了胸口处。   这里放着她从暗格里拿出来的东西。   能不能用,还得看时机是否已经到了。   倚翠替沈倾云倒好茶水,如今身处在王府,算是十分安全了,于是她问道:“小姐,可要小憩片刻?”   “不了,就这样等等吧。”沈倾云望着窗外摇曳的树枝,心思一点点飘远了。   屋内安静下来,倚翠和珍珠各找了一处坐着,她们都不敢出声打扰沈倾云,等了好一会,都都有些昏昏欲睡。   司墨璃得到消息已经是过去了半个时辰,得知沈倾云到了王府,他皱起眉头:“国公府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待侍卫回答,他已经转身走过去,两三下分配好手中的事,冷声吩咐道:“本王回一趟王府,晚点再过来。”   “是,王爷。”众人齐声回答,目送着司墨璃离开了。   为了更快一些,司墨璃直接骑马回到王府,问过管家后,直接到了沈倾云所在的客房这边。   沈倾云本瞧着天上的月亮出身,突然就听到脚步声,一看果真是司墨璃回来了。   她一起身,珍珠和倚翠也察觉到动静,瞧见是王爷来了,懂事地退出了房内。   “出什么事情了,倾云?”司墨璃直接问道。   沈倾云的心中有一瞬间的酸涩,将今日发生的一切简单说了一遍。   末了,她轻声道:“墨璃,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我想要问问你。”   司墨璃走近了一些:“你说,外面我的人守着的。”   沈倾云点点头,还是压低了声音:“皇上是不是快.......”   她虽然没有说完,但是司墨璃明白她的意思,谨慎地点了点头。   沈倾云抿了抿唇,看来自己想的不错,正是因为他的时间不多了,才会逼迫的更加紧。想必除了她这里,司墨璃那应该遭遇了更多的压力,有更多情况等着他处理,只不过是他没有说罢了。   “我怀疑寒清被宫里的人带走了,如今人手不够,但我还有一样东西,可以派上用场。”   沈倾云说着,将怀中的物件拿了出来。 第308章 玉牌   她伸出手,掌心中赫然是一枚小巧精致的玉牌。   这玉牌通体碧绿,上面雕刻了暗纹,在这夜里显露出一种独特的莹润光泽。   “这是?”司墨璃看出这块玉牌并不简单,微微皱眉。   沈倾云盯着玉牌,声音不由得放软了些:“是我外祖在临去边关前交给我的,他说这玉牌可以号令一支特殊的暗卫,只能在必要的时刻取出来。”   说完,沈倾云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司墨璃:“我想,现在或许就能用得上!”   司墨璃虽然隐隐有着猜测,但是听到沈倾云所说,还是怔愣了一下。   竟然真的是韩老将军所赠。   “不行!”司墨璃突然却不太赞同:“如今是多事之秋,你贸然动用这样一支力量,一旦被别人发现,恐怕会引来觊觎,招致祸患,太不安全了。”   沈倾云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非常重要的原因。   或许韩老将军暗自训练这支队伍,只是想要自保,从未有不轨之心,但......   韩老将军既然如此小心谨慎,说明这支暗卫的实力不容小觑,皇帝向来多疑,若是被皇帝察觉到了,难免引起猜忌,怀疑有不臣之心,届时定会招来杀身灭门之祸。   好在如今皇帝的时日无多,就算被他察觉到了什么,或许也无力做出绞杀。   但司墨璃的顾虑并非没有道理,如今她一个女子,在外人看来,国公府早已破败,后继无人。手上有了这样一支队伍,的确会引起争夺。   沈倾云无畏地笑了笑:“墨璃,我知晓你是为我着想,才会如此保守。可外祖既然将这暗中的力量给了我,自然也是希望我能有自保的能力。如今已经是紧要关头,若是一直不动用玉牌,那岂不是浪费了外祖的心血。”   “况且。”沈倾云看着司墨璃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相信你,墨璃。”   你一定会尽全力保护我的安危,不是吗?   正是因为知晓司墨璃对她的真心,也确保他不会因此怀疑外祖的用心,她才会拿着玉牌,坦然相告。   听她如此认真的说,司墨璃的耳根有些发烫,眼神也柔和了下来。   他根本就拿她没有办法啊。   于是,他只能妥协:“既然如此,要如何用玉牌召来暗卫?”   沈倾云仔细回想了韩老将军当时告诉她的话:“去城西日月胡同,走到最里面的那户,连着敲门七下,静待一会,听到里面有声音了,转动门口石狮子里的石球,便可直接推门而入。遇路便左拐,见到假山后,就会发现暗道门已经打开了。”   当时韩老将军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先敲门听声再转石球,她一直不敢忘记。   司墨璃了然,既然设置了如此严密的流程,想必这支暗卫队伍定然倾注了不少心血和金钱。   他仔细考量了一番,去了趟书房,交给沈倾云一个小巧的暗器。   这是一把极小的匕首,只有她的掌心那么大,重量也是非常的轻巧,便于隐匿。但匕首尖而有刃,就连手指粗的麻绳也很容易切割开来。面对敌人的时候,若是趁其不备划伤他的脖子或眼睛,也是极其好用的。   更妙的是,匕首外面做成了禁步的模样,合上暗扣的时候,看上去只是一块普通玉佩。   司墨璃亲手将其系在了沈倾云的腰间,看着毫不突兀,就感觉多了个装饰品,这才说道:“那走吧,现在我便陪你去。”   就算这次用不上,可以防万一总是好的。   自从上次沈倾云和季千雪被绑走,他就派人下去寻得此物,今日正好给了她。   沈倾云把玩了一下这暗器,心中为司墨璃的用心感到妥帖不已。   而且,他能看出自己内心的急切,根本不用她多说,就知晓她此刻已经是连夜就要动用玉牌了。   两人也不耽搁,准备妥当了,司墨璃叫老管家备下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趁着夜色赶到了城西的日月胡同。   这一片都是这样的小胡同,幽深曲折,在夜里显得格外寂静。有的胡同里种了树,只能听到树叶摩挲的声音。   胡同的两边其实有好些人家,但似乎都歇息的比较早,烛火很少,衬得胡同里更暗了。   两人朝着最里面走去,沿途的路边长了不少牵牛花,顺着篱笆往上爬,越伸越长,深绿色的一片。篱笆里又种了些花草蔬菜的,看来平日里还是有不少人在这居住。   沈倾云的心中莫名安定了一些。   等到了最里面的那户,远远便瞧见了那朱红色的府门,吊着两个沉重的铜环。   沈倾云和司墨璃对视了一眼,随即上前敲了七下门。   铜环和府门的碰撞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沈倾云不由得有些紧张,手心微微浸出汗。   只等了片刻,里面传出一道声音,像是鸟叫,又像是口哨声。   沈倾云松了口气,转动了左边狮子嘴里的石球。   一切如常,她伸手推开了府门,的确没有任何的阻拦。   府内点着灯,比胡同里亮多了,但是目之所及见不到一个人影,府中安静的有些诡异。   司墨璃拉住沈倾云的手,走在她的前边,将她护在身后,一边走一边小心地环顾四周。   两人左拐后不久有一道回廊,穿过回廊,就瞧见里面有个小池塘,池塘旁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假山。   “应该就是此处了。”沈倾云低声说道。   “走吧。”司墨璃点点头,带她绕到假山后面,果然有一道打开的暗门。   暗门通往地下,两旁都是明亮的烛火。   两人向下走去,很快到了里面的房间,房门站着一人,低眉顺目、神情恭敬,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装饰品。   沈倾云缓缓走上前,对此人拿出玉牌。   那人仔细查看后目光闪了闪,直接单膝跪下,嘶哑的声音回荡在房内:“参见主子。”   沈倾云沉声道:“简单将你们的情况说一下吧,有多少人,何时能够汇聚?”   “是主子。”暗卫回答:“我们一共有50人,名为鸢鸟。主子有任何的吩咐,随时可为主子差遣。”   沈倾云心中暗惊,虽然她不会武功,但看司墨璃认真的神情也知晓面前此人并不简单。而且竟然有50人之多,难怪外祖吩咐不得随意动用这支力量。   自然,与此同时,她内心也安稳了不少。   “很好,现在就有一件事,须交给你们去做,也算看看你们的实力。” 第309章 救人   暗卫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沈倾云:“请主子吩咐。”   沈倾云捏紧了手心中的玉牌,一颗心仿佛从激流处冲向缓坡,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思索片刻,双眸晦暗如深,说道:“我要你们去天牢中,救一个人!”   暗卫有些疑惑:“谁?”   沈倾云低头看着他,密室中的烛光映照着她半边面庞:“六皇子、司明宣。”   顿了顿,她随即又说道:“当然,你放心,既然你们是我的人,我自不会让大家盲目行动,天牢中会安排人员接应。”   暗卫低头行礼:“是,主子,一切听从主子的安排。”   沈倾云回首看向身后的司墨璃,见他点点头,心中更多了几分把握。   烛光下,她看见了她和司墨璃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   天牢中,司明宣早已不复当初盛气凌人的模样,眼中不见任何光彩。   他身上昂贵的绸缎衣裳被换成了统一简陋的白色囚服,头发也是乱糟糟的,上面还隐隐有几根地上的干枯暗黄的碎茅草叶子。一张脸瘦了一大圈,眼底是一片青黑之色,脊背也弯了下来。   他每日在地上枯坐着,靠着铁栅栏,望着狭小窗户外面的天空出神,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此刻已经快要到寅时,他双眼尽是血丝,却僵持着没有睡过去。   狱卒并没有特别为难他,就算是一个犯人,好歹曾经也是皇子之身。   有一人甚至嘀咕起来:“这六殿下不是早就该处决了吗?听上面的意思,好像说是要流放的。”   “唉,还不是都看皇上的意思,一切都猜不准的,顶上人的心思,哪里是我们这样的人揣摩得了的呢?”   “是啊,眼看着都过去了这么久了,官员都处理了几批,就剩六殿下一直在这。你说,是不是还有可能翻身呢?”   “翻身恐怕难咯,但是万一皇上心软了,想要饶过六殿下,那也不好说啊。”   “是啊,你瞧之前三皇子那事,前后不过几天罢了。真想处置六殿下,怎么会留到现在这个时候呢。”   “行了行了,守好大牢就是,这些事情可不归我们操心的。”   “对对对,来,喝酒!”   “哟,还挺香,你小子,哪里弄来的好酒?”   “哈哈哈,你别管,今天无事,正好多喝两杯!”   “行,干了!”   两个值守的狱卒就着几碟小菜喝了起来,其实平日里没什么人的时候,守大牢还是很轻松的。   但今夜的这壶酒格外醉人,没一会,一个狱卒已经脸颊和脖子都通红通红的:“欸,我怎么,看你都有重影了,不能喝了,不能喝了......”   说着,他就趴倒在桌面上。   另一个狱卒推了推他:“不是吧,今天怎的这么菜,哈哈,起来继续喝呀。”   他一边又给自己倒上一碗酒,但只喝了一半,打了个嗝,碗被重重地摔在桌上,很快自己也迷迷糊糊醉倒了。   朦胧之间,他感觉到了身后的脚步声,而且似乎还不止一人。   但此刻他的脑子已经是一团浆糊,意识也越来越不清醒,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彻底昏死过去了。   之前的暗卫首领领了几人上前,查看两个狱卒都已经醉到不省人事了,对着后面比了个手势。   立即有人拔下狱卒腰间的钥匙,潜入到之前打探到的位置,果然见到了司明宣。   司明宣看到有黑衣人进来,先是迷茫,随即瞳孔紧缩,有些恐惧地缩到墙角:“你们是谁啊,这里可是天牢重地,你们想做什么?”   黑衣人并不理会他,他是单独被关起来的,旁边的牢房都没有犯人。   他们直接拿出狱卒的钥匙将铁栅栏打开。   司明宣一看急了,开始惊恐地高声大喊起来:“狱卒,狱卒呢!这里有......”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个手刀劈晕了过去。   另一人上前扛起司明宣,两人对视一眼,急忙退了出去。   一路上还有好些被下了药的侍卫,此刻也全都晕倒在地上。这些药力并不持久,但等到这些人醒来,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没过多久,皇帝就得知了司明宣在狱中被救走的消息。   他只惊愕了一瞬,便强忍着不适将一切应对方法安排了出来。   太监总管即刻吩咐下去,然后才回来禀告情况。   皇帝坐在龙椅上,呼哧地喘着粗气。他怒火中烧,仿佛是要把人焚烧殆尽一般,脖子都气红了,嘴唇抽搐着,好半晌才缓过气来破口大骂道:“司墨璃他疯了不成!难道他还准备扶持那个弑父的畜生不成!我说他怎么拖着一直不处理,反了,真是反了!”   太监总管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根本不敢直视皇帝。   他尖细的嗓音弱弱地传出:“皇......皇上,根据探子来报,璃王殿下自子时回了王府后便歇下了,不见有任何的动作。”   “什么?”皇帝猛烈咳嗽着,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嘴角都染上了血丝。   蓦地,他又冷笑起来:“他要动手,难不成还会给你留下明显的把柄,叫任何人都一眼看出是他做的不成!”   太监总管表情谄媚又尴尬,讪讪地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皇帝又咳嗽起来,好半晌才平静下来:“可查到人被救到了何处?”   太监总管的脸色更僵硬了:“还没有,但是大理寺的人已经连夜去搜了,城门也封锁了起来,定然会很快会有结果,皇上,您一定要保重龙体啊......”   看着皇帝脸上那因为愤怒而浮现起的不正常的红,太监总管只觉得心如擂鼓一般。   太医是早就嘱咐过了,一定不能动怒,否则只怕是.......   皇帝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闭上眼努力静下心来,脑子思索着这一切,不敢相信这样的时刻,司墨璃还能腾出人手去劫天牢。   不...不对......   按照他的安排,此刻的司墨璃根本就是分身乏术,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他想着,只觉得鼻腔内有一股热流涌出。   “皇上!”太监总管尖利的声音在耳边放大,皇帝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   “来人啊,叫太医,快叫太医!” 第310章 放虎归山   因为皇帝的身体早已虚空得厉害,太医院那边每日都是做足了准备。   太监总管一喊,很快就有一位太医赶到了。   “李太医,快,快过来瞧瞧,皇上流鼻血了!”太监总管尖着嗓子,一脸终于看到救星的欣喜。   而此刻,皇帝的衣裳上面有些血,他靠着椅背,头上仰着,手里的帕子捂在鼻子上,帕子上面也已经染上了点点嫣红的血色。   他看着头顶横梁上那些繁复精美的花纹,只觉得天旋地转,眼里都有些涣散了。   李太医见此情景,大惊失色:“皇上怎么突然如此?”   太监总管一脸灰败:“出了事情,皇上动怒,这才......”   “让臣来看看。”李太医死死地皱着眉头,赶紧小跑过来,发现鼻血如今似乎止住了,心中不敢放松,又替皇帝细细把脉。   这一下,他心中一惊。   皇帝的脉象,这恐怕是......   李太医还未来得及说话,一直没什么反应的皇帝突然冷声开口:“朕记得李太医你家里刚出生了嫡长孙吧。”   听到这话,李太医浑身一抖,额头浮出冷汗:“是,皇上您记性真好,难为皇上心中还挂念着臣。”   “不容易啊,终于也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皇帝说着,声音又沉了沉:“朕不希望今日的事情传出去,任何人问起来,该怎么说,明白吗?”   李太医顺从地低下头,脸上的慌张几乎遮掩不住:“是,是,皇上身体情况稳定,臣就是例行为皇上检查,顺带开些温补之药。”   一旁的大太监站着,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皇帝艰难地坐了起来,看着李太医沉默半晌,这才满意地说道:“去吧,该用什么药就用什么药。”   李太医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又一叩首,这才回道:“是,皇上,臣这就去。”   末了,他咬咬牙,狠心说道:“皇上,夜已经深了,早些休息,尽量保持心情平稳,要为天下百姓保重龙体啊。”   皇帝挥挥手,李太医心中哀叹一声,顺从地退下了。   没过多久,一碗熬好的药被送了过来。   大太监从里面舀出一小勺,自己先试了试,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这才端到皇帝面前:“皇上,温度正合适,可以喝了。”   皇帝低声嗯了一声,拿起药碗,直接一碗灌了下去。   苦涩的味道从嘴里一直到了胃里,但是他却没有皱半分的眉头。   人活着,才能感觉到苦,不是吗?   看到皇帝满脸疲惫的闭上眼,知道他这是想要休息一会,大太监将药碗端下去,轻手轻脚地关上了房门。   屋内顿时只剩下皇帝一个人,喝了药,脑袋清醒了不少。   良久,他轻轻笑了一下。   这样也好,一个好的皇帝,从来都不是逆来顺受的。   他刚刚是气急了,才会觉得司墨璃带走司明宣是为了以后可以把司明宣推上皇位。他太了解司墨璃了,以他的品性,做不出这种有损大局的事情。否则这么多年了,也不会因此处处受限。   那他的最终用意是什么呢?   皇帝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但他一开始就想错了,又怎么可能想得通其中的道理呢。   皇帝没有料到的是,司明宣如今根本不在司墨璃的手里,而是被沈倾云带到别院去了。   她当然是希望马上救出寒清的,但寒清如今下落不明,只要没有死,大概率就是被皇帝的人带走了。   她不可能冲到皇宫找皇帝要人,也绝不能继续坐以待毙。   所以她想到了大牢中的司明宣。   司墨璃留着司明宣,原本是查出他私藏了一大批甲胄和铁器,还囤积了不少盐矿、金银,全都放在一处。司明宣当然不愿意说出来,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底牌,一旦交代了,也就再也没有了价值,随时都会被处死。   但如今既然是沈倾云要人,司墨璃自然要给的。   沈倾云要做的,就是放虎归山。   司明宣醒来的时候,人在晃荡的马车上,身边还有两个黑衣人。   他脑袋懵了一会,这才想起天牢的事情,很是惊恐:“你们是什么人,要带我去哪?”   黑衣人开口说道:“我们的贵妃娘娘的人,此次正是来救六殿下的,殿下放心,等到了城防营我们就安全了。”   “母妃?”司明宣惊呼:“那她人呢?”   黑衣人低声道:“娘娘说了,她会在宫中等着殿下,等殿下将她光明正大从冷宫里接她出去。”   司明宣的心猛烈地跳了一下。   是了,皇帝不知道,城防营统领是他的暗线,对他忠心耿耿。   如果再加上贵妃的人在宫中作内应......   司明宣心中一喜,还好,还好他一直坚持住了,任凭司墨璃威逼利诱也没有交代出来,如今他的那些军资储备正好全部都派上了用场!   黑衣人告诉他,贵妃娘娘高瞻远瞩,就连守城门的也被他们收买了下来,此番动用了全部力量,就是希望他可以背水一战。   司明宣见他们成功将他从大牢里出来,就连出城门的时候,竟然也被盘查的人放走,心中已经全然相信了这一切。   他们连夜去见了城防营的统领,统领没想到司明宣竟然能从大牢中出来,也是十分惊讶。   等听了司明宣的安排,既有人手接应,又有充沛的物资,更是对统领许下了大将军的高位,统领一下子便心动了。   “殿下,如今一个营地中有参将一员,守备一员,千总两名,把总四名,另还有马站兵七百人,步占兵三百五十八人,战马二十八匹。”   这样一算,一个营官兵有1066人。三个营合起来,就有三千多人。   两人一拍即合,时局不等人,宜早不宜迟。   司明宣心中激荡不已。   此刻,他突然想到了三皇兄司齐。   司齐逼宫那日,一切消息都被皇帝掌握在手中,他亲眼看着司齐浑身浴血,手持利剑走到皇帝面前,最终无力地跪在地上,那是何等的愚蠢。   但他不一样,皇帝此刻想破了头也猜不到,他现在在哪。   “三皇兄,你没有做成的,就让我来替你办到吧,这天下,终究还是属于我的!” 第311章 玉玺   而这一切,远比司明宣想象中行进的更加顺利。   他只觉得如有神助,短短一天的时间,竟然一路带人杀到了皇帝面前,正如当初司齐那般。   皇帝看着眼前的司明宣,他虽然脸颊瘦弱凹陷,但是一双眼熠熠生辉,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父皇,别来无恙。”   恍惚之间,司齐和司明宣的身影在眼前交错。   皇帝的眼中更冷了几分,却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弑君夺位,你觉得你能坐得稳这个位置?”   司明宣无所谓地笑了笑:“历史是留给胜利的人书写的,父皇,等我真的坐上皇位,谁敢说什么?”   大太监的尸体横倒在一旁,血从他的脖子处流了一地。   他是来给皇帝送药的,随即就被突然闯进来的司明宣一刀结果了。   皇帝不慌不忙地端起药碗喝了起来。   司明宣看着他这样,目露怜悯:“父皇,你也时日无多了吧,守着这个位置有什么用啊,若是你配合一些,儿臣可以好好送送你。”   皇帝并不接话,喝完药后,像没事人一样照常看起了奏折。   司明宣眉头紧皱,正欲说话,外面的一个侍卫急匆匆进来了。   “殿下,殿下,贵妃娘娘她......”侍卫表情怪异,面色迟疑不知道如何开口。   司明宣朝他身后看了眼:“母后呢M.L.Z.L.,不是让你将她接来吗?”   侍卫咬咬牙,低头说道:“贵妃娘娘早在先前便仙逝了,就连尸...就连人都已经被送出宫,寻不到了。”   司明宣浑身一震。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母妃死了,可是母妃明明还在为他安排一切啊。   他脚步一个踉跄,脑子里似乎被一把刀搅得心神俱裂。   “娘娘说了,她会在宫中等着殿下,等殿下光明正大从冷宫里接她出去。”黑衣人所说言犹在耳。   那到底是谁的人?   “不,不,我已经成功了!”司明宣疯狂地怒吼着,他环顾四周,侍卫们看着他,等着他的指令。   这些都是他的人,是啊,他马上就是皇帝了。   “父皇,起身吧,你也该升一级了,这个位置,轮到我了!”司明宣冷冷出声,立即有侍卫想要去架起皇帝。   皇帝毫不在意地起身,抖了抖皱起来的衣袖:“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虽然他不知道司明宣是如何到这的,但光看他的反应也知道他是被算计了还不自知。   他笑着直接走到司明宣的面前,眼睛看向门边,嘴里却轻声道:“蠢货,看你这样子,这辈子你也别想当皇帝。”   司明宣又惊又怒,他急忙转身望出去。   没有人。   皇帝被带了下去,城防营的统领笑着来贺喜:“殿下,如今皇宫尽在我们掌控之中,臣预祝殿下,心想事成!”   但是司明宣的脸还是铁青着,他脑中浑浑噩噩,总担心下一刻,司墨璃会来取代他的位置。   统领见他面色不好,小心问道:“殿下怎么了,可是皇上不愿意些退位诏书?”   司明宣这才反应过来,他吐出一口气,暗怪自己被皇帝唬住了:“父皇确实不配合,但是无妨,找到玉玺便可。”   统领点点头,下令搜查玉玺。   但找了许久,还是不见玉玺的踪迹。   没办法,司明宣只能再次找到被关押的皇帝:“父皇,识相些快点把玉玺交出来,你可以少受点苦。”   皇帝一言不发,只能看着他,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一般。   司明宣在屋内来回走,忍不住出声讥讽:“父皇,你是想要等璃王来救你吗?你可知他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动作,如今皇宫在我的掌控之中,他什么都做不了。”   皇帝还是不接话。   但因着身体虚弱,他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父皇,你该喝药了吧,你将玉玺交出来,我会让太医替你好好医治的。”司明宣看着皇帝,强忍住想要杀人的冲动:“司墨璃有什么好,我才是您的儿子啊,我真的不明白,从下你就偏疼他,如今连皇位你也......你为什么你愿意让我继承大统!”   或许是这句话触动了皇帝,他看着司明宣,终于说道:“好,那你拿到玉玺,朕就给你写诏书。”   司明宣一下子愣住了。   他没想到皇帝会突然妥协,这才反应过来:“父皇,所以这是你给儿臣的考验吗?”   虽然皇帝不再答话,但他还是激动地笑了起来:“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我才是那个应该做皇帝的人!”   突然,他又惊疑不定地看着皇帝:“那玉玺不会已经交给司墨璃了吧?”   皇帝摇摇头,回答了他:“没有。”   司明宣能感觉到皇帝不是在骗他,咬咬牙,出去让人搜索玉玺的下落。   但搜不到,处处都搜不到。   而皇宫一角,鸢鸟的人已经趁着宫中突发的情况,将寒清救了出来,没有人在此刻阻拦他们。   寒清的身上有伤,但是并不重。   见到沈倾云,他直接跪下:“小姐,寒清承蒙小姐不弃,我......”   他胸腔有情绪跳动着,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感谢。   沈倾云让寒霜将他扶了起来:“若是想谢我,那就以后精进武艺,做好你的职责。”   “是,小姐!”寒清抿唇,眼中更加坚定。   寒霜将他扶起来,脸上虽然绷着,心里却已经大大地松了口气:“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被皇帝的人带走?”   寒清答道:“我奉命去王府传递消息时,就跟守在王府外面的人碰上了。后来我不敌被抓,可他们似乎是认出了我,没有对我下杀手,而是把我迷晕后带到了暗牢里面。”   说着,他神色凝重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是有人交给我的,他说等我被救出去了,就把信拿给小姐。”   沈倾云微微皱眉,接过信,信封上用朱砂涂了一个红色地圆圈,此外没有别的印记。而信里只有短短一句话:东西在皇陵石榴树下。   沈倾云只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唤来了鸢鸟的暗卫统领,交给了他这封信:“去查。”   统领扫了一眼,即刻领命前去。 第312章 双双中毒   很快,暗卫从皇陵的石榴树下发现了一处翻新过的泥土,树脚边恰好还有用朱砂画成的圆圈图案。   一切都和那封信对照了起来。   挖开那处土,里面是一个方形的木盒,用黄布包着,微微有些沉。   暗卫将盒子原封不动地带给了沈倾云。   看到那块黄布,沈倾云眉头一跳,让所有人都退出房内,自己小心地打开了盒子。   等看到盒子里的东西,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方形的玉上篆刻了一条盘龙,盘龙形象凶猛威严,体态矫健,爪子深而有力,眼球圆而突出,周围还环绕着勾连着祥云的纹路,一看便不是凡品。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可能会是......   沈倾云小心地将其拿起来,底座上的篆书笔画粗细均匀、刀法自然娴熟,还带着红色的印泥。   一切都不言而喻了。   她将东西放好,把盒子重新包了起来。   这时,她感觉到手上似乎沾了什么,微微皱眉,先把东西藏好了,才敢下去用清水冲洗掉。   六皇子或许就是翻遍了皇宫,想破了脑袋,也不会知道他想要的东西,如今在沈倾云的手中。   他如今愁的事情有很多,第一步就是要对外宣布,他之前的一切都是被人冤枉的。   这个冤枉他的人,自然是落到司墨璃的头上。   这样,他不仅洗清了自己,还可以以此为借口讨伐璃王。   下一步,他就可以顺理应当地登上帝位了。   而到底是谁将他救了出来,此刻已经不重要了。   六皇子这边在准备着,沈倾云拿着玉玺自然是不安心,如今司墨璃和八皇子在一处,谨慎起见,她决定亲自带着玉玺过去,也好顺带瞧瞧连如风的情况。   若是连如风好起来了,少不得还得麻烦他跑一趟韩柔那边呢。   沈倾云想着,心中微微有些歉疚,临出发前又对着倚翠吩咐道:“去我的库房里,取一些珍稀的药材打包好,待会一并给我带过去。”   倚翠点点头:“小姐,准备多少为好呢?”   “随意拿几样吧,记下还有些什么,到时候若是需要,我再让你取来。”   沈倾云摆摆手,叫了鸢鸟的暗卫队随行守护,又让寒霜和寒清和她一起坐进马车里,这才放下心来。   她拿稳了手上的盒子:只要待会见到司墨璃,将东西交给他,应当就没事了。   司墨璃和七皇子所待得地方,先前就透露给了沈倾云,为了掩人耳目,她们多绕了两圈,确保没有人跟踪,这才赶到了那边。   沈倾云一下马车,门口的侍卫立即认出了她,恭敬道:“沈小姐,你来了。”   目光随即落在她手中的东西上面。   沈倾云只淡淡问道:“王爷可在里边?”   “在的小姐,王爷还吩咐了,若是沈小姐来了可以直接入内。”   “好,带我过去吧。”   一旁立即有人上前为她引路,一直将她带到了一个院子里:“沈小姐,王爷就在里边。神医正在为八皇子诊治,奴才等人是不能入内的,劳烦沈小姐自己进去了。”   沈倾云颔首,推开门直接走了进去,珍珠和倚翠便都等候在院门的外边。   里面有三个屋子,她瞧见只有主屋的的门窗是紧闭的,考虑了一下,她还是先站在院内等着,以免突然的开门声会影响连如风。   但司墨璃似乎已经察觉到有人进了院子,因此出来查看情况。   “倾云,你怎么突然来了?”推开房门,入目便是她淡青色的身影,司墨璃有些着急地走过来:“可是又遇到什么事情了?”   这时,他才注意到沈倾云还带着一个盒子,便隐约察觉到了她的来意与这个盒子相关:“走吧,进房内再说。”   “好。”沈倾云一边同他走进去,一边解释道:“墨璃,其实我来这,就是想要把这个东西交给你。”   接着,她将救出寒清后发现了那封信,又根据信找到了玉玺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司墨璃听得眉头紧皱,接过盒子,有些不明白皇帝的意图是什么。   此刻,他们两人已经走了进来,连如风并没有施针,只是坐在那,给八皇子诊脉。   他的左手手臂用布条捆绑了起来,显然是受伤了。   瞧见沈倾云,他露出惊喜的神色:“咦,倾云,你怎么来了?”   说着,他突然转头看向司墨璃,一下子瞧中他手中的盒子,干脆走了过来问道:“嗯?好有一种奇怪的味道,倾云,这是你带来的吗?”   “是啊,可是,哪有什么奇怪的味道?”沈倾云笑笑,仔细打量了他的手臂:“你的伤可还好?上次若不是为了国公府的事情,你也不会遭到埋伏,我叫人拿了些药材,在外面放着呢,你还有什么需要的,随时跟我说。”   连如风笑得明媚,无所谓地动了动手臂:“这就是看着比较吓人罢了,其实一点小伤,不算什么,很快就好了,哪里还需要你送什么东西,这不是生分了?”   说着,他还是关注起这个盒子:“所以这是什么?像是那种泥土味。”   沈倾云瞪大眼睛:“不是吧,你的鼻子这么灵呢,这箱子的确是刚挖出来的。”   “哈哈,我的嗅觉可是比一般人都要敏锐,很多药材我只要闻闻就能分辨出来呢。”连如风得意道。   考虑到里面的东西,沈倾云望向司墨璃,不知道该不该直说。   司墨璃也有些迟疑,连如风的笑却渐渐凝固,认真地打量着这个箱子,还凑近闻了闻:“不对啊,味道是从里面传出来的,而且......”   见他神色有些凝重,司墨璃也觉得不太对劲,他把箱子放到桌子上,轻声说道:“里面是玉玺。”   此话一出,连如风和八皇子都惊讶无比。   司墨璃打开盒子,玉玺正好好放在盒子里面。   连如风顿时死死皱起眉头,那股味道更加浓烈了!   他猛地转身看向沈倾云:“倾云,你碰过玉玺了吗?”   沈倾云一愣,点了点头。   连如风一步上前抓起她的手腕查看,司墨璃见此状况也紧张地问道:“如风,怎么了,玉玺有什么问题?”   连如风摊开沈倾云的双手,果然,碰过玉玺的指尖皮肤已经有了一小片不起眼的红斑。   “玉玺上有毒!”他沉声说道。   沈倾云惊愕地抬起头,越过两人,她看到,八皇子已经把玉玺捧到了手心里。 第313章 进宫   “八殿下,快放下玉玺!”沈倾云惊呼。   八皇子似乎被吓到,差点没有拿稳玉玺,他有些慌乱地捧好玉玺,磕磕绊绊地说:“有毒,怎么会有毒,那我?”   说话间,他也感觉到手掌中似乎粘到了什么东西,黏黏腻腻的。   他脸色顿时一白,赶忙把玉玺放回盒子里面,抬着手根本不知道放在哪,无助的看着司墨璃和连如风,颤颤巍巍地说:“皇叔,神医,我没事吧,救我。”   连如风暗道不好,他厉声呵斥:“去,快去将手清洗一下。”   可这时大家又反应过来,八皇子腿脚不便,自己根本还站不起来。   他脸上的血色都褪尽了,自己自己瞧见了玉玺太激动,怎么会沾上毒呢。   司墨璃赶忙让人端了水盆进来,八皇子吓得将手反复搓洗,最后不放心地瞧了瞧,这才问道:“神医,这样就行了吗?”   连如风正在替沈倾云诊脉,闻言叹了口气。   “这个毒很奇怪,它不会立马危及到生命,但是皮肤一旦触碰到就会开始慢慢发红,溃烂,如果不能及时医治,那溃烂的面积会蔓延,后续会引起难以医治的炎症......”   沈倾云听着连如风所说的,默默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眼中一片淡漠。   她触碰的位置不多,但此刻已经开始有了密密麻麻的刺痛感。   八皇子却是如丧考妣一般,捧着双手颤抖着,满脸的惶恐不安:“神医,怎么办啊,那你快制作解药啊!”   屋内一时间非常寂静,没有人回答他。   八皇子更慌了,又转向司墨璃道:“神医,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皇叔,你一定要救我啊,我的腿还没有好,手不能再有问题啊!”   说着,他的眼眶都红了。   司墨璃扫了他一眼,这一刻,他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失望和厌恶。   一直以来他的表现都还算好,对他的安排也十分配合,可如今遇到一点事就承受不住了,这样的人,就算腿治好了,再怎么扶持,真的能做好一个皇帝吗?   连如风更是被他吵得心烦不已,忍不住大声回道:“能不能别喊了!”   “倾云不也中毒了吗,她一个柔弱的女子都尚且没有说什么,闭嘴吧,你真是吵得我心烦死了!”   八皇子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司墨璃,可司墨璃此刻根本不理会他,而是对着沈倾云小声道:“倾云,可有什么不适。”   沈倾云摇摇头,她心中微叹,刚想开口说自己还受的住,那边八皇子又嚷嚷上了。   “皇叔,我觉得手掌有些肿痛,像被烫伤了一样,是不是因为我比沈小姐碰的地方更多啊!”   司墨璃捏紧拳头,冷声道:“现在开始,本王没有问你,你就别开口说话!”   他的气场太过强大,带着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和杀意。   八皇子顿时噤声了,他也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他只是太害怕了,心情起伏得太厉害,上一刻,他还捧着玉玺,幻想着以后能够治好腿,登上帝位,下一刻,他就得知自己中了毒。   为什么上天总是给他希望又让他失望呢。   这一次第一次他看到司墨璃如此疾言厉色,他想要对司墨璃道歉,又根本不敢再开口说半句话。   房间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暂时研制不出来解药是吗,这个毒多久会开始让皮肤溃烂呢?”沈倾云想了想,仔细问道。   连如风张张嘴,本想安慰她肯定会有解药,但是他也知道没必要这样自欺欺人,只能面色凝重地说:“我或许能先研制些,延缓发作或是止痛的药物,但是解药......”   他没有再说,直接站了起来,对着司墨璃使了个眼色。   司墨璃明了,对他说道:“我现在就派人送你秘密回到悬医阁,你放心,这边的事情我来处理。”   “好。”连如风说着,对上沈倾云担忧的目光,得意地笑了笑:“倾云,你就等着我带着解药过来吧。”   突然,他又想到什么:“哦,对了,要不你直接随我一起过去。反正宫中出了事情,应该没人会来想着抓我们了。”   八皇子闻言也露出期盼地目光,连如风有些嫌弃地说:“八殿下也一起吧。”   司墨璃点点头:“好,你们去吧,我要进宫一趟。”   “墨璃,安全吗?你把鸢鸟也带走吧。”沈倾云心微微揪起,她知道,司墨璃定然是想要找皇帝要解药,可是如今宫内被六皇子把守,这一去岂不是危机重重。   “不用,他们守在你的身边我才无所顾忌,放心吧,你难道忘了?”司墨璃对她轻轻一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髻:“我很快回来。”   沈倾云似有所感,松了口气:“好。”   八皇子看着两人打哑谜,十分忐忑不安,也很惊讶,司墨璃竟然对沈小姐如此温柔......   既然如此,他肯定会找到解药的吧。   大家都不再耽搁下去,兵分两路。   连如风、沈倾云还有八皇子司遇一起去往悬医阁,那边才有足够的药品,而司墨璃直接进了宫。   司明宣在宫中安排,蓦然听见司墨璃来了,就在宫门口有些惊讶:“他一个人来的?”   侍卫对璃王还是有些怕的,谨慎回答道:“是啊六殿下,璃王说,他手里有你想要的东西,这......”   司明宣冷冷一笑:“放他进来吧。”   皇宫在他的控制之中,司墨璃想要做什么,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真当所有人都怕他吗,如今可是变天了!   很快,司墨璃就见到了司明宣, 他拿出手中的东西,开门见山:“让本王见皇上一面,这玉玺,本王就给你,否则本王直接一掌击碎它。”   司明宣笑了起来:“皇叔,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提要求。”   “哦,看来你是不想要这个东西了,既然如此,那本王就毁了它吧。”说着,司墨璃直接打开盒子准备一掌挥下去。   “等等!”司明宣见他来真的,急了:“这是真的玉玺?”   司墨璃点点头,没再说话。   “好,来人,带璃王下去见皇帝!”司明宣妥协道,眼中却露出精光。   只要玉玺是真的,等他拿到手了,皇帝和璃王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残忍一笑,皇叔啊,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第314章 一场空   一个宫女走上前,带着司墨璃和司明宣一起到了关押皇帝的宫殿里。   看到司墨璃带着玉玺来了,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趣味,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倒是司明宣迫不及待地开口:“玉玺可以给我了吧!”   司墨璃坦然地将盒子交给他,他激动地打开,扑灭的粉尘叫他忍不住咳嗽了一下。   随即,他眯起眼仔细看,的确是玉玺,拿在手中反复验证着真假,最后忍不住大笑起来:“父皇,你瞧瞧,这就是天意,天都站在我这边,你快给我写诏书吧!”   皇帝瞧着他的蠢样,不耐地别过脸去。   司明宣却误解了,还以为皇帝不愿意妥协,冷哼一声:“父皇,玉玺都在我的手里,你确定你还要这样固执吗?”   这话里满满都是威胁,皇帝叹了口气:“去让人取笔墨纸砚来吧,在此之前,朕想和璃王单独聊聊。”   闻言,司明宣有些狐疑地看着司墨璃和皇帝,眼神在他们身上来回打转。   这两人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可是突然,他又想到什么,笑着答应下来:“好啊,待会就让宫人把东西给父皇您送来。”   说着,带上玉玺大步走了出去。   等出了宫殿,他眼神复杂地回头望了一眼。   他终于做到了,这一辈子,父皇最疼爱的人就是司墨璃,从来没有正眼瞧过自己。可是如今,璃王愚蠢的单枪匹马闯进来,如今不过是瓮中之鳖,真以为自己不敢拿他怎么样吗?可笑至极,他即将站在权力的巅峰之上,天下所有人的生死,都在他的手心之内。   父皇,你可会后悔?   眼中闪过挣扎后,是长久的激动与兴奋,他对着宫人吩咐道:“去准备烈酒和柴火过来。”   既然皇帝这么喜欢司墨璃,就让璃王给父皇你送这最后的一程吧。   至于自己,有了玉玺,就有了称帝的资本,就算皇帝写或不写诏书,又能如何?   司明宣大笑着离开,屋内的两人也终于打破了沉默。   皇帝率先开口,神色却是不慌不忙:“你是来找我要解药的?”   “是。”司墨璃答道。   “为了她,你也是真的什么都不怕啊,竟然自己就来了。一个帝王,怎么能有如此明显的软肋呢?”皇帝笑了笑,长长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   他说完,又咳嗽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没有伺候在身边递茶的太监大总管了。   浑浊的双眼里,有那么一瞬间的迷茫和追念,皇帝咽了咽喉咙,里面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司墨璃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解药呢?”   “解药就放在龙椅之后。”皇帝的身子往后仰了仰,靠在椅背上,露出疲倦的神色:“你去拿吧。”   他看着司墨璃,突然说道:“你的眼睛和你娘亲真是一模一样。”   司墨璃的手不自觉捏紧,他不欲再理会,直接转身准备出去。   可是一推房门,竟然已经被锁住了。   司明宣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皇叔,父皇就托你好好照顾了!”   皇帝听到他的声音,还是皱起眉头,直接闭上双眼,不想理会。这样的蠢货,性子又歹毒,身在皇家,那便是做垫脚石的命。   司明宣没有听到司墨璃的声音,有些不悦,继续挑衅道:“皇叔,我记得沈家小姐似乎要出孝期了吧,你等了三年,唉,可惜了,但你放心,我会替你照顾她的。等我登基那日,就封沈小姐为美人,如何呀,哈哈哈!”   用沈倾云羞辱他,就不信他还坐的住。   听到这话,司墨璃的眼眸中迸发出杀意,如了司明宣的愿,他淡淡开口:“你的颈后应该已经起了红疹了吧,这么久了,还没有发现吗?”   闭着眼的皇帝忍不住笑了笑。   隔着门,司明宣正在挠脖子的手一僵。   他惊疑未定地让一旁的宫人看,宫人嘶了一声:“殿下,确实起了红疹。”   司明宣闻言有些慌乱,顾不得其他,赶忙进入一旁的偏殿里,让宫人再仔细瞧一瞧。   这下他才发现,何止是颈后呢,已经蔓延到大半的后背全都泛红了。   司明宣恼怒地走出来隔着门喊道:“璃王,你做了什么?”   司墨璃缓缓开口:“没什么,你中毒了。”   屋外响起砰的一声,似乎是司明宣气得狠狠踢了一脚门,随即就是一群人慌乱离开的脚步声。   司墨璃也找了椅子坐下,皇帝这时睁开眼,想与他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屋内一片沉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响起了锁链的声音。   司明宣满脸怒气的走了进来,或许是他看完太医回来了,他直接朝着司墨璃吼道:“解药呢,解药在哪!”   他身边站着统领,周围围了很多带刀侍卫,各个捏紧了自己的刀把,似乎是害怕司墨璃会突然出手。   司墨璃却根本不动,还是坐在椅子上:“很快,你就要死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各位神色各异。   司明宣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慌乱:“你别在这里危言耸听,你问你,解药在哪?”   司墨璃站起身,众人都惶恐地退后半步,将刀尖对准了他。   统领更是大喊起来:“璃王殿下,劝你不要轻举妄动!赶紧交出解药!”   “解药,本王有,原本本王就是想要再多留你一阵子的。”司墨璃的双眼盯着司明宣,一字一句道:“可你不该有那些龌龊的心思。”   司明宣中毒了,那毒是沈倾云下的。   一旦触碰另一种药物,就会引起毒发,很快暴毙。而那药引,正是司明宣打开盒子时吸入的药粉。   司墨璃淡淡一笑,从怀中掏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当着司明宣,直接用内力震碎了它。   黑色的粉末落了一地。   他原本是打算用短时的解药换取平安出宫的,如今看来,没有必要了。   司明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大声吼起来:“快,快,那个药粉!”   有机灵的太监趴到司墨璃脚边的地上,试图收拢起药粉,却被司墨璃一脚踩在手上,痛的他尖叫一声躲开了。   “废物,废物!”司明宣看着地上的药粉,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脑门,双眼一黑,胸口开始俱裂地疼痛起来。   他低头,双臂已经布满了红斑,一直蔓延到了手背上。   下一瞬间,他不受控制地身体软了下去,倒地不起。 第315章 皇帝病危   一旁的统领惊呆了,赶忙过去扶住他:“六殿下,六殿下,怎么了,你没事吧!”   但司明宣根本无法回答他,整个人的的呼吸都已经急促起来,他大口喘着气,双手无力地抓向脖子,仿佛是快要窒息了一般。红斑从脖子蔓延到脸上,他眼球凸起,不甘地死死盯着司墨璃,可面前的一切场景都开始模糊起来。   “御医啊,叫御医来!”统领朝外面大喊着:“快去啊!”   有侍卫慌慌张张地往外跑,脚步踉跄差点被门栏给绊倒了,太医院有几名值守的御医从司明宣进宫时就被控制住了,此刻正好去抓一个过来。   皇帝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切,一句话都不说。   他的心中没有半分波动,反正司明宣是迟早要死的,一个没用的儿子,况且还多次试图弄死自己,在他看来此刻不过是罪有应得罢了。   御医不来,司明宣的症状却越发可怖了。   他的整张脸都是红斑,不断颤抖的身体像是一条刚下了油锅的活鱼,濒死地拼命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听不清的呻吟,呜呜的,仿佛他的喉咙已经因为红肿而堵住了一般。胸口越发剧烈的疼痛让他直翻白眼。   “御医呢?御医怎么还不来!”统领让侍卫将司明宣按住,抽出刀对准了司墨璃:“璃王,奉劝你一句,再拿一颗解药出来,否则今日,你是没办法活着出宫的。”   “是吗?”司墨璃淡淡看着他。   统领咬咬牙,一剑刺出,电光石火之间,司墨璃直接闪身到了他的面前,一掌打在他的肩膀上,那剑顿时从手中脱落飞出。   下一刻,他踢上统领的腿,统领一个不稳,直接跪倒在了他的面前,膝盖磕在冰凉的地板上,砰的一声。   周围的侍卫虽围着两人,但是碍于璃王的威名,根本不敢上前。   “统...统领......”一个侍卫惊惶的声音从人群中穿透出来:“六皇子,六皇子...没了......”   司明宣在痛苦中停止了呼吸,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而至死这一刻,他都不知道自己死在了谁的手上。   那统领见此情景,无力地跪在地上,面如死灰,放弃了抵抗。   其他人看着统领,又看着已经死去的司明宣的尸体,一个个都惊慌失措,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有的侍卫想要往外逃,这才发现外面已经被司墨璃的暗卫守住,包括之前出去找御医的人,都被控制在了那里。   这下,所有的人都明白大势已去,纷纷丢下了手中的兵器,被统一带了出去。   司明宣的尸体也被宫人抬走了,至于他身上的玉玺,也被人拿出来清洗了一番,放回到皇帝的案桌之上了。   “墨璃,你做的很好!”皇帝开口说道:“去吧,去将解药取走。”   司墨璃没有回头,大步走了出去。   他到了大殿内,走上阶梯,这一刻,他的内心是一种说不出的荒芜。   龙椅之后,赫然放着一个长方形的木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卷圣旨,还有一小罐膏状的药物。   他把圣旨放回原位,然后带着解药直接出宫,在悬医阁见到了沈倾云她们。   因为有连如风的帮忙,沈倾云和八皇子的毒并没有扩散,但是触碰到玉玺的地方皆是密密麻麻的刺痛着,并不好受。   见到司墨璃回来了,八皇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皇叔,你回来了!”   司墨璃点点头,将药交给了连如风查看。   连如风发觉里面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毒物,又在自己的指尖试了试,过了好一会儿,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这才说道:“可以试试看。”   八皇子咽了咽唾沫,羡慕的看向沈倾云。   以司墨璃对她的态度,一定会先把解药给她吧。   沈倾云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眼眸微垂:“八殿下手掌接触的面积大,先给他用吧,不急这先后的。”   司墨璃倒也不反对,连如风就将药膏涂抹到了八皇子的手上。   然后他站在那,却不急着要给沈倾云用。   八皇子顿时察觉到了,看来司墨璃和连如风都想顺势让他先试验一下,他突然就有些后悔,早知道应该让给沈倾云的。   没想到沈倾云看着柔弱,也是个有心机的。   只是过了一小会儿的样子,八皇子轻轻呼出一口气,笑了起来:“皇叔,神医,这药膏应该没问题,我感觉两个手掌的刺痛都开始减淡了。”   连如风点点头:“那我替你诊脉看看。”   八皇子眼中闪了闪,伸出手。   连如风的手一搭上他的手腕,顿时感受到他心脉极快,虚浮不定,脸色就冷了下来:“不对,你在说谎。”   司墨璃原本是在安抚沈倾云的,闻言眉头皱了起来,利刃一般的目光落在八皇子慌张的脸上:“怎么回事?”   “我,我就是有些紧张......”八皇子吞吞吐吐说道。   司墨璃打断他:“实话实说,否则你的手不治也罢。”   八皇子被司墨璃的严厉唬住了,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皇叔,这个药膏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我......我......”   沈倾云淡漠地看着他,想必是希望她也可以同时涂上药膏吧。   这样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情况,也是两人一起担着。   这样的小聪明,实在是......   沈倾云看向司墨璃,果然又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失望。   她心中微微一痛,如果八皇子如此上不得台面,恐怕只有司墨璃能担当起最后的大任了。   这时,外面有暗卫进来禀告情况:“王爷,宫里传出皇上病危的消息,如今宣召您和所有的皇子、后妃都到乾清宫外候着。”   司墨璃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他对着连如风说道:“这里就交给你了。”   连如风神色凝重地点点头:“你放心去吧,我会治好他们的。”   司墨璃又望向沈倾云。   沈倾云的眼眸突然有些红,鼻子也有些酸涩。   她M.L.Z.L.微微一笑:“墨璃,去吧,无论如何,我都会理解。” 第316章 出孝期   司墨璃心口一滞,他想说些什么,但这样的时刻之中,一切都仿佛陷在了迷雾里面,叫人有一种分辨不清前行方向的无力感。   这一走,好几天也没能出得了皇宫了。   皇帝病得很重,已经躺在床上根本无法下地走路,每日有很多的时间都是在睡梦里,清醒的时候,偶尔还能吩咐几句话。   所有的皇子、公主、后妃们,轮流要到殿前伺候,且听从皇帝的交待。就连八皇子后来都被叫到了。   大臣们日日忧虑不已,对未来充满了猜测。   如今全靠司墨璃一人统筹大局,有那些个想要趁乱做些小动作的,以最快的速度被控制了下来。   曾经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位置,如今也已经被当初他带的新人接替了。   新的太监总管每日都会到司墨璃面前来请示一番:“王爷,皇上想要见你,现在可否有空前去?”   “本王还有事情要处理,晚些时候再说吧。”司墨璃揉了揉有些发闷的额角,疲惫于多方的应付。   但他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底下的侍卫拿着被射杀的信鸽走了进来:“王爷,您想得没错,京城里潜伏的探子已经开始往外递消息了。”   侍卫说着,一边取下了信鸽脚上绑着的纸条,打开一看,赫然写着:皇帝将死,朝内动荡,莫不可错失机会。   司墨璃眼中的冰寒几乎要将纸条撕裂:“放消息的人抓住了吗?”   “按照您的吩咐,全都控制起来了,连同他周围的亲人朋友,全部都被带到牢里,隔绝了再对外传递消息的可能。”侍卫神情谨慎,内心也是愤恨不已:“根据属下初步的审理和判断,这应当是大月国的奸细!”   “你们做的很好,待时局稳定下来,都会论功行赏。”   司墨璃细思片刻,冷声吩咐道:“最近的几日不可松懈,之前的可疑人员,全部都派人盯紧了。有任何奇怪的动静,统统控制起来。必要的时候,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有什么后果,自有本王替你们担着。”   “是,王爷,属下等人一定不会辜负王爷所托,更不会让这些叛国奸细有任何可趁之机!”侍卫郑重其事地跪下行礼,随后才退了出去。   而类似的事情,两天内就发生了近十起。   除了信鸽,向外传递消息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若非司墨璃早有部署,恐怕场面一时有些难以控制,   除了大月国的人,也有其他国家的,都在纷纷向外传递着皇帝病危的这一情况。   大家都不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剩下的儿子里,七皇子无心朝政、于这方面毫无建树;八皇子腿残未好,虽有聪慧之名,却无能继承大统;十二皇子年纪尚小,根本就难当大任......   如今偌大的乾启国成了一块肥羊,许多人都想要趁机咬上一口。   七皇子司辰纵然是不理朝政,但自幼于皇家长大的他,基本的时局情况还是能够分析明白的,对此自然也是忧心忡忡:“皇叔,你打算如何?”   这话问得隐晦,但是其实就是在暗指问让谁接替皇位。   司墨璃这几日的操劳他看在眼中,此刻见司墨璃不说话,他主动提议道:“皇叔,我虽不知道父皇的意思,但是如今也须得尽快拿出个章程。不如交给小十二,让皇叔你从旁辅助,又或者,皇叔你......”   他不敢明着说这话,但是那眼中的期待却是表露了他的心思。   司墨璃闻言眼中也闪过挣扎之色。   其实,他不是没有考虑过撇除上一代的恩怨扶持十二皇子。   但最近查出这么多蠢蠢欲动的别国奸细,却让他敲响了警惕之心。   大月国已然虎视眈眈,时不时就要弄出些动静来,如今全靠萧诀和韩老将军撑着。若是被他们知晓皇位由一个小皇子继承,难免动心思。   还有其他的国家呢?   到时候很有可能就发展成了内忧外患的局面。   “再让我想想。”司墨璃轻声道。   司辰见他望着一个方向出神,以为他是太过疲惫,又多深思,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退下了。   而司墨璃望着的,正是沈国公府的方向。   今夜一过,沈倾云便算是正式出了孝期了。   曾经他想过的许多场景,如今都不得实现,好在暗卫早已传回消息,说连如风治好了沈倾云的手。   想来皇帝给的的确是解药。   此时此刻,沈倾云站在蒹葭院中,也是望着皇宫的方向出神。   她想着,司墨璃此刻定然是很不容易吧。   倚翠和珍珠见了,都是连连叹气。   “小姐定然是在担心王爷的安危吧。”珍珠小声说道,满眼都是心疼。   倚翠面露忧虑:“是啊,不知道未来会如何......”   皇权更替这般大的事情,对于她这样的小丫鬟来说,就像是天边的云彩一样遥远。   她回头望了眼已经做好的新衣裳,那是一套绣栀子花蜀锦裙,黄绿的配色霎是娇俏明亮,群头袖口还有金线绣的暗纹,大气中不失精致。   早先她和珍珠便想着,小姐终于出了孝期,定是要穿些鲜艳的衣裙,好好去去晦气,到时候定然也是让璃王爷眼前一亮。   但如今......   倚翠望向天空,原来即使是小姐这般的女子,于婚嫁一事也不见得顺遂。   这几日连天空都是暗沉的,夜里更显得黑了,厚厚的云层压着,仿佛随时会落下一场暴雨,却又未见半滴雨水,反倒是天气越发闷热,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到了第二日清晨,按照往时天早该亮了,如今还是阴沉的可怕。   沈倾云起得早,简单梳洗后用了早膳,随后便开始查看听风阁那边传来的消息。   她心中始终放不下韩柔的病情,但边关隔得远,这一来一回得不少时日,沈倾云只能静静等着,诚心祈求着娘亲能够平安无事。   若是大局定下,她还想要亲自走一趟边关,看到韩柔才算是能够安心下来。   可宫里仍然不太平。   这一日,一直被皇帝暗中禁锢着的、久不出殿的孟妃,也被皇帝召见了出来。 第317章 遗诏   司墨璃隔着一个远远的回廊和孟妃对望了一眼。   那是一个神情有些憔悴的女子,面容看着比她本来的年纪要苍老许多。头上的金饰也是很久前的款式,看着色泽已经暗了下去。她脸上的脂粉都像是贴不住,浮着灰白色的一层,衬托得口脂的颜色格外艳丽和突兀。   见到司墨璃那张隐隐熟悉的脸,孟妃显然是恍惚了一下。   她的唇角渐渐勾起了一个笑容,看上去十分僵硬。   随即,她嘴唇微微张开,吐出几个字。   司墨璃的瞳孔猛地骤缩了一下,手指也忍不住收紧,一股无言的怒火萦绕在心头。   孟妃身旁的十二皇子隔着老远就感受到了司墨璃的杀气,不禁瑟缩了一下,往孟妃的怀里躲了躲。   两人不敢再逗留,赶忙进入了大殿之中。   皇帝躺在榻上,身上盖着明黄色绣龙纹的被褥,整个人短短几日又已经消瘦了一大圈,早已没有了曾经纵横驰骋的气势。   “拜见皇上,不知道皇上叫臣妾来,是有何意?”孟妃到了床榻前,乖巧地行了一礼,随即略带嘲讽地看着皇帝。   她用手扯了扯身边的十二皇子,十二皇子便也怯生生地叫了一句父皇。   皇帝只是瞥了她们两人一眼,嘶哑的嗓音缓慢道:“这么多年,你也老了。”   孟妃抬手摸了摸脸颊,露出怅然的神色:“是啊,臣妾早就不复当初了,皇上不也老了,谁又能抵挡得了漫长的岁月呢。”   过了会儿,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嘲讽地笑了笑:“或许也有人一直是最美丽的样子,午夜梦回之间,或许皇上才能见到她。”   说完,她盯着皇帝的面庞,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后悔和追忆。   可皇帝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甚至懒得给孟妃一个眼神,而是静静问道:“你觉得朕为何要宣召你来。”   孟妃的眼中变幻莫测,似乎是在忖度这句问话的含义。   过了一会儿,她还是说道:“臣妾不知。”   皇帝闻言闭上眼,再也没有说话,有那么一瞬间,孟妃甚至觉得他已经沉睡了过去。   殿内好一番寂静。   良久,孟妃还是按耐不住了,她站得腿麻,往皇帝那凑了一眼,床边的暗卫眼神顿时射了过来。   孟妃缩回头,轻声开口:“皇上是否想要问十二皇子?”   皇帝还是没有说话,孟妃摸了摸十二皇子的头,自顾自地说道:“他从小聪明伶俐,虽然没能上过学堂,但臣妾也竭尽所能地叫他认字背诗。臣妾私心想着,若是有人愿意帮臣妾的皇儿一把,他以后也能成长为像皇上这般的明君。”   十二皇子靠在孟妃的身边,抬头看着孟妃,黑碌碌的眼珠里满是孺慕之情。   孟妃笑了笑,推了推他:“快,去与你父皇亲近亲近,你不是总说着想要见见父皇吗?”   十二皇子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床上虚弱而陌生的皇帝,又看了看孟妃,最后将头埋进孟妃的裙摆里,抱着她的腿不愿意离开。   孟妃的眼中闪过一丝难堪,又扯了扯他,却没能扯动。   “行了。”皇帝冷声道:“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吧,如果你以为你还有翻身的机会,那你别想了。”   皇帝睁开眼,看着孟妃的目光里一派平静无波:“但朕看着你为朕育有一子的情况下,倒是可以给你一条生路。”   即使是躺在床上,面对这种将死的局面,皇帝似乎也还是不把孟妃放在眼中:“待会有人会安排你出宫,只看你怎么选。”   听到皇帝的花,孟妃惊讶中又带着挣扎。   这么多年了,她被困在宫殿里,十年如一日。皇帝偶尔回来宫里见见她,每次走后,她都是一身的伤,还有满心的痛苦。   她不是没有想过死,但后来,她有了十二皇子,日子又渐渐生出了希望。   如今皇帝却突然告诉她,她可以离开皇宫了。   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孟妃的嘴唇蠕动着,良久才狠下心说道:“臣妾为何要走。”   皇帝的侧眼看了看她:“你以为你留下来能得到什么?”   孟妃拉过十二皇子,眼中流露出挑衅:“臣妾也不知道,但是臣妾可以赌一把。"   皇帝一片漠然,咳嗽了两声,抬了抬手。   屏风后面走出一个人,宫中侍卫的装扮,孟妃瞧见他,身子一抖,赶紧将十二皇子往身后一塞。   十二皇子扭动了一下,小声喊了句母妃。   那侍卫走上前,除了一双眼睛,竟然和十二皇子是十足十的像。   那些过往的屈辱顿时再度浮现在眼前。   每每皇帝来见她的时候,外人还以为她多么受宠,实则皇帝只是冷眼瞧着她服侍几个侍卫罢了。   这个侍卫,只不过是他们的其中一人。   孟妃死死咬住唇:“皇上,难道你愿意临死前还叫别人看你的笑话。”   “人死如灯灭,朕又怕什么呢。”皇帝咳嗽着,指着侍卫说道:“她既然不愿走,那你就把她留下了吧。"   侍卫低低应了一声,下一刻,他从怀里掏出瓷瓶,按着孟妃给她灌了下去。   孟妃挣扎着想要吐出来,然而无济于事。   她开始七窍流血,满眼都是迷茫、憎恶、悔恨......   十二皇子守在她的尸体边,无助地大哭着,被侍卫带了下去,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孟妃的尸体也很快被拖了下去。   皇帝冷冷一笑,她最后的价值,不过是试试能否诱导司墨璃离开,既然她不听话,又怎么能放任她活在这个世上。   她逃了也会死,不逃也会死,如今,一切的恩怨也算是了解了。   他自己,也快离开这个人世了。   对于这一切,司墨璃只是静静旁观着。   皇帝做的任何举动,他都不想去理会,只觉得可笑罢了。   有什么用呢?   司墨璃一人站在回廊之下,影子被拉的很长。   层叠的宫殿一直延伸到了远方,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整个宫中都像是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这里埋葬了不少的人,死去的,活着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沉闷的钟声响起,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哭泣声。   太监站在台阶上凄厉地喊了一声:“皇上驾崩了!”   殿前守着的一众人全都跪下,神情悲痛不已。   望着面前的一幕,太监高举起手中明黄色的圣旨,开始宣读遗诏。 第318章 继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承皇天之命,膺大位于世,乃受大行皇帝之遗命,属以伦序,入奉宗祧。忧危积心,日勤不怠,专志有意于民。今筋力衰微,朝夕危惧,虑恐不终,故传位于璃王司墨璃。中外文武臣僚,同心辅佐,以福吾民。丧祭仪物,毋用金玉。孝陵山川因其故,毋改作。诸不在令中者,推此令从事。特此布告天下。 ”   太监的话音一落,众人哗然,目光纷纷望向最前面的璃王。   可他的面色无喜也无悲,也没有一丝的惊讶,谁都看不出他平静无波的双眸里在想什么。   后面有的人失落,有的人愤恨不平,也有像七皇子这般由衷替司墨璃感到开心的,在他看来没人比皇叔适合当皇帝了。   这样一个结果,似乎合理,又似乎超乎了所有人的预判。   大家都没想到皇帝真的一狠心将天下直接交给了自己的弟弟,而不是选择一个儿子。   司墨璃沉稳地走上前,冷淡而又顺从地接下了圣旨。   皇子们各被封为王。   七皇子为贤王,十二皇子为平王,皆率先去往封地。   八皇子为睿王,暂留在京都治疗腿伤。   消息一经宣扬出去,朝野上下十分震惊,自然有人不服。   但司墨璃手段狠辣果决,很快将那些不平的声音压制了下去,并且对不少的人做了职位调整。   文臣这边,太傅等人先是带头表达了归顺之意,然后辞官养老去了。武官那边更不用说,之前配合六皇子的一些人,还有皇帝病危试图操纵小动作的另一人统统被革职了。   眼看着一批官位空置下来,司墨璃点了一些人暂时兼任,并放话出去根据近日的表现和自荐来考虑最终到底由谁任命。   这一下,许多人都乖顺下来,想着怎么样得到好处。   动荡很快平稳了下来,京都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一片祥和之景。   沈倾云还是像往常那样鲜少出门,边关的消息传过来,韩柔的病已经开始见好了,她心中也放松下许多。   只不过,她突然开始吃不下什么东西,如今的饭量只是往常的一半,却是不见饿的。   珍珠颇有些担忧:“倚翠,你说小姐这样可怎么能行呢,每日就吃一点,身体迟早要吃不消的啊。”   倚翠皱着眉,轻声说道:“是不是在担心王爷,哦不,担心皇上的事情,因此才没有什么胃口。”   珍珠叹了口气,没说话。   “如今王爷成了皇上,珍珠,你说皇上会娶我们小姐吗,那到时候,小姐是不是就是皇后了啊!”倚翠说到这里,声音里还隐隐有些激动。   但片刻之后,倚翠就明白了珍珠的忧虑,后宫可不是那么好待的。   瞧瞧现在的小姐,每日里可以睡到自然醒,国公府虽然亲情寥落,但是还有王姨娘偶尔来说说话,没什么需要操心的,店铺也都经营的不错,这辈子可以说吃穿不愁了。   如果真成了皇后娘娘,哪有如今的轻松呢。   倚翠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不过转念一想,又说道:“想想嫁人之后,本来就没有像姑娘家的这么悠闲。就是嫁个高门大户的,也得管理后宅,还不如嫁给皇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好。”   珍珠摇摇头,她是清楚小姐的,小姐绝不愿意入后宫。   很早之前,她就看到小姐偶尔会看一些地志民情类的杂书,眼中偶尔会有些兴趣和向往。   那个时候她就问过:“小姐,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亲眼去看看这些山川湖海呢?”   说完,自己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也知道都是妄想。   但沈倾云却一脸认真地说:“待所有的事情平息了,我们是该去走一走的,不能一直困在后宅的四方小院里面。”   珍珠看得愣神:“可是小姐,以后你会成亲嫁人,又怎么去走走呢?”   她忘不了当时沈倾云的那个神情,微笑着的,坚定的,平静地说着让她大失惊色的话:“若婚嫁一事只是困住我,那何必婚嫁。”   当时珍珠瞪大双眼,嘟着嘴让小姐不能再说这样的话。   女子无论如何也是要婚嫁的啊。   若是嫁不出去,可是会被所有人看不起,被议论,被嘲笑。   但是内心深处,她又有些为小姐如此大胆的想法感到开心。她说不出为何开心,只是内心里希望小姐一直可以像现在这样,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像别的女子那般嫁人生子,劳心劳力操持一生。   如今回想起当初那一幕,珍珠的心更慌了。   小姐和璃王殿下又该怎么办呢。   可是小姐如果不嫁给璃王殿下,又能嫁给谁呢?   就在两个丫鬟都各自思虑的时候,王姨娘突然过来了。   她敲门后进了屋内:“大小姐,外面又有一堆人来了,说,说是小姐您的姑妈。”   “姑妈?”沈倾云微微一愣,不明白怎么会冒出来这么一号人物。   她的确是知道自己的父亲沈之峰有个嫡亲的姐姐沈楠,但这两人的关系似乎并不好。沈楠远嫁之后,更是和沈国公府断了联系,就连沈之峰的葬礼,这个所谓的姑妈也没有半点消息。   如今却巴巴的跑来了。   倚翠皱眉说道:“一堆人,莫不是拖家带口来打秋风的?”   沈倾云想了想还是说道:“先带我过去看看吧。”   王姨娘点点头,想到刚刚那什么姑妈得知她是个姨娘,满脸嫌弃又高傲的样子,忍不住撇撇嘴:“大小姐随我这边来吧,但我看那什么劳子姑妈的,可能真就是倚翠说的这样,反正没安什么好心。”   沈倾云没有再说话,沉默地走到花厅那边去了。   珍珠和倚翠跟在她的身后,见到人,顿时瞪大眼。   好家伙,真是一堆人啊!   粗略的一数,主子加上奴仆都得超过了十个人,乌泱泱地站了一片。   其中的一人,看着年纪最大,应该就是姑妈沈楠。她保养的还算不错,穿着深绿色团纹的罗裙,头戴金饰,身后站着两个丫鬟一个婆子。   见到沈倾云来了,她的眼睛一亮,站起身迎了过来,笑得和善又温柔:“这就是倾云了吧,瞧瞧这模样,天仙般的呢。”   说着,她想要来拉沈倾云的手,却被她轻轻避开。   沈楠讪讪一笑,却不见丝毫责怪:“倾云,你大约不认识我,我是你的姑妈,你已故父亲的姐姐。”   “这次来呀,是听闻你的祖母病了,想来尽尽孝。还有倾云你不是也出了孝期嘛,家中没个顶事的长辈在,你怎么好议亲呢。”   “如今姑妈来了,你可就安心了。” 第319章 姑妈来了   沈倾云虽然一直没有说话,可她的嘴边却是挂着温和的笑容,加上那面容美得惊心夺目,一时间竟然让沈楠没有注意到她眼底的淡漠和嘲讽。   沈楠以为大家贵女就是这般谨言慎行,甚至猜想着沈倾云可能是性格内敛,因此还是一万分热情地继续念叨着:“倾云啊,姑妈是你的亲人,有些话虽然不好听,作为长辈,却是想要真心提点你几句。”   说着,她往王姨娘那飞快地看了一眼:“偌大的国公府,怎么能让一个姨娘来当家接客呢。这也就是姑妈来了,若是别的客人,只怕要误会你轻视他呢。”   王姨娘站在沈倾云的旁边,听着沈楠就这样大大咧咧地指戳自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向来不是个忍气吞声的性子,加上也知道沈倾云的态度,因此用手帕捂着嘴娇笑起来:“哟,什么不认识的人都跑来国公府自诩长辈呢,如今还教训起人来了。”   沈楠脸上一僵,没想到王姨娘竟然敢还嘴,登时更像是捏住了她的把柄一般:“倾云,你瞧瞧,我们主子说话,她一个奴婢也敢插嘴,没得丢了国公府的脸面。”   王青蕊一听心里已经将这个沈楠骂了八百遍,果然是沈之峰的嫡亲姐姐,都一样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倾云给了王姨娘一个眼神,这才缓缓说道:“这些年姨娘与我相伴,打理内宅劳苦功高,因而心直口快了些,姑妈心性宽广,想必不会计较。”   沈楠瘪瘪嘴,但是听到这声姑妈,还是妥帖地笑了起来。   沈倾云的目光又移到了她的身后:“姑妈,这几位是?”   闻言,沈楠笑得更加开心了,她拉过身后的一男两女,兴致勃勃介绍起来:“这是你的表哥方浩然和表嫂吕氏,这...算算年纪,应该是你的表妹方雨。”   几人相互见了礼。   那方浩然自从沈倾云来了,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上,一整个痴迷之色,没想到在京都自己还有这么容颜绝美的表妹。   一旁的吕氏见了,对着沈倾云的目光便有些不善。   方雨倒是不敢直视沈倾云,只敢偷偷瞧上几眼,看着性子很是怯懦的样子。   今日天气有些热,也没有料到突然会有人上门,因此沈倾云只随意穿着天青色的纱衣,衬托得皮肤愈发白皙。   珍珠见到方浩然竟然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家小姐,目光更是直直落到小姐的胸前,气得当场恨不得戳瞎他的眼睛。   她直接上前一步,故意隔开了方浩然的目光,对着沈倾云道:“小姐,可要将客院收拾出来?”   沈倾云点点头,直接问道:“不知道姑妈准备待几天呢,我好叫下人备好用品。”   沈楠没想到她会直接这么问,目光转了转,岔开话题:“我记得你的祖母住在延松堂吧,倾云,你就别收拾客院了,不如就在延松堂旁边找个近些的小院子,我也好就近照顾,你表哥表妹他们也是想来亲近亲近外祖母的。”   这话的意思,看来是要长住了。   王青蕊心底憋着一口气,闻言实在是忍不住:“巧了不是,客院离延松堂就方便的很,走两个回廊便到了,夫人你们远道而来,又这么多人,怎么能委屈你们住什么小院子呢。”   倚翠也机灵,立马接话:“那奴婢这就派人去收拾,也好让少爷小姐们休息休息。”   沈倾云不想再应付这沈楠,便也借机开口道:“姑妈既然主要是来探望祖母的,珍珠,你叫丫鬟带姑妈他们先去延松堂吧。祖母那边如今得静养,我就不跟过去了。”   沈楠皱了皱眉,但面上功夫还是要做好的,便跟着丫鬟走了。   方浩然一步三回头,被吕氏狠狠瞪了一眼。   打发了这群人,沈倾云有些疲惫地回到蒹葭院。   珍珠端来切好的水果放到她一旁的桌上,担忧地问:“小姐可是有些累了。”   沈倾云点点头,原本心思便是很乱的,她的确是无心此刻再接待这样一群人。   倚翠走进来,满脸都是嫌弃:“都说了老夫人要静养,那边倒好,进了延松堂看到床上的老夫人,跟哭丧一样嚎起来了。我看就算老夫人好好的也得被她吓出病来。还有那什么表少爷表小姐的,看到老夫人躺着不太能说话的样子,直接找个借口马上回客房休息去了,只有那吕氏还陪着一起的。”   珍珠没忍住啐了一口:“瞧她们那样子,哪里真的是来看老夫人的呢,可打着这幌子,一时半会儿倒是不好把这群人赶出去,真是糟心。”   沈倾云想了想,叫来寒霜:“让听风阁的人去查查,这沈楠到底是什么情况。”   上辈子她到死都没有听过这一号人,如今一切都变了。   珍珠心里骂着这群人,更心疼小姐为此又要废心力,轻声说道:“小姐,不若先休息会吧。”   寒霜也劝道:“小姐,她们的事情我这就去查,你就别太忧心了。”   沈倾云笑着看向她们:“好了,我没事的,的确是有些困乏了,我小睡一会儿,那边的人若是来了,先打发她们到客院休息。”   但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消息:方雨来了。   倚翠冷哼一声:“小姐,你歇下吧,奴婢去瞧瞧。”   珍珠也随着倚翠一起出去,寒霜则从后面离开了。   瞧见门口的方雨,倚翠直接开口说道:“方小姐,你不是去延松堂了吗,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小姐习惯午睡,已经歇下了。”   一旁的珍珠也接话道:“哎呀,主要是想着方小姐你们大老远来探望老夫人,这一相聚定是一时半会走不开的,没想到你突然会过来,这多不巧啊。”   方雨的脸红了红,低声说道:“那我晚些时候再来看望表姐。”   说着,也不提来意,直接转身离开了。   珍珠冷笑地看着方雨匆匆离开的背影,对着倚翠说道:“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倚翠表情也冷冷的,不懂方雨为什么要突然到蒹葭院来。   她对着旁边的小丫鬟耳语了一句,小丫鬟眨眨眼,立马绕小路朝着客院那边去了。   等一到客院,就瞧见方浩然在训斥方雨:“什么,让你喊表妹过来亲近亲近,结果你人都没有见到吗,真是没用!”   说完,甩袖回了自己房里。   丫鬟虽只听得这一句,也知晓了大概情况,赶忙回蒹葭院回禀情况去了。   珍珠一听被气得差点仰过去了,想了想,叫来厨房的人吩咐了一翻。   还想要亲近小姐呢,不要脸,做梦去吧! 第320章 抉择   当天晚膳时,沈楠想要一起吃,却被王姨娘推了回去,说是老夫人尚在病中,不好操办席面。   而沈倾云自刚来那会见了一面,再也不见人影了。   这么一看,也就知道了她的态度,且她连装都不愿装一下的。   沈楠打听过,沈倾云一个人撑着国公府,定然不是个简单的,倒也没有逼得太紧。   加上大厨房那边送来的饭食着实是丰盛得紧,她们一家子就在客院了用了膳,但心底总归是对沈倾云的态度十分不舒服。   吕氏更是抱怨了好几句:“哪有姑妈来了,吃饭面都不露的。”   沈楠心头当然不舒服,却没说什么。   方浩然吃着饭瞪了她一眼:“行了,表妹是大家闺秀,她一个人自然面皮薄的很,这么多好吃的饭菜还塞不住你的嘴吗?快吃饭吧,话这么多。”   吕氏被他一怼,眼眶都红了,强忍着扒了好几口饭,才把心头苦涩咽了下去。   这是看到沈倾云长得美呢,处处向着这刚见面的表妹。   但很快,她们都没有吵架的力气了。   除了沈楠,几人晚上同时开始拉肚子,彻夜都不消停。   府医来一看,摸着胡须说道:“少爷小姐们这是水土不服,夫人你或许是因为在京都长大的,故而没什么反应。”   沈楠很想追究是不是饭菜的问题,但同样一顿饭,她也没什么事情,只能相信是水土不服,叫府医开了药了事。   方浩然的脸都拉白了,因着这么一遭折腾,沈楠也无心去找沈倾云。   沈倾云也只是派了个丫鬟过来问问情况,假意安慰了几句。   她知道这事是珍珠做的,口头责怪了几句。   珍珠笑嘻嘻地许诺不再下巴豆粉了,这事也就这么暗中揭过了。   等又过了一天,瞧着几人好点了,沈楠一早便叫丫鬟去了蒹葭院,没成想说沈倾云一大早就出门去了。   吕氏更加不忿:“婆母,这表小姐架子也太大了些,明摆着不欢迎我们啊,这一看就是故意躲我们吧。”   沈楠也有些憋不住怒火:“哪有大家小姐一天天往外跑的!”   吕氏瞧见沈楠动怒,眼底的幸灾乐祸更盛了:“这就是府里没个长辈管着,还好婆母你来了,可得好好教导一下这表妹,别去外面被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骗了,污了清白。”   沈楠点点头,一脸严肃地对着一旁沈国公府的丫鬟吩咐道:“等你们大小姐回来了,叫她到我那来一趟。”   小丫鬟行了一礼,恭敬地回了句是,内心却是无比郁闷的。   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被派来客院服侍这些个货啊。   沈楠吩咐一番,无事可做,又跑到延松堂去尽孝心去了。   这边沈倾云出了府,直接到了听风阁。   司墨璃下了早朝,已经等在了那里。   丫鬟们纷纷退了出去,派人将房间外死死把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两人已经有好些时日未见,司墨璃还是那一身玄色的衣袍,但比起上一次见的时候,还是明显憔悴了几分。   想来最近事务繁多,定然是劳心劳力。   沈倾云在他的面前坐下,看着桌上泡着的浓茶,心中有那么一丝丝的心疼。   两人相顾无言,半晌,还是司墨璃主动问道:“听闻你府上来了人,有没有给你找什么麻烦?”   沈倾云微微一愣,笑了起来:“无事的,这些人翻不起什么风浪,过几日打发了便是。”   顿了顿,她听到自己艰涩的声音:“如今不好再直言称呼你的名字了。”   司墨璃眼中的光暗了暗:“不会,你永远可以直唤我的名字,也只有你可以。”   沈倾云的心颤了颤。   似乎是为了掩饰内心的纠葛,她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那茶汤颜色暗黄,温度也不太高,显然是泡了一会了,一口下去满腔都是浓浓的苦涩。   明明两人或许都应该有很多的话想说,但是此时此刻,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当没有足够的实力去实现许诺的时候,说什么都像是梦幻泡影。   司墨璃的眼尾有些泛红。   他瞧着沈倾M.L.Z.L.云的衣角,轻轻说道:“韩夫人的事情我也知道了,让连风去瞧瞧吧,反正他也闹着想离开京都了。”   沈倾云抿了抿唇:“那睿王的腿伤该怎么办?”   “积伤已久,想来就算要恢复,也不是一年半载的事情。”司墨璃想了想, 直接说道:“没这个必要了,看看他自己修养后能不能恢复吧。”   他们之间虽没有说明,但是彼此心里都清楚。原本想要费尽心力治好如今是睿王的司遇,就是为了培养他,能够让他继承皇位。   但是观其心性,如今尚且难当大任。   沈倾云直视着司墨璃,弯了弯眼眸:“墨璃,你是不是有话想要问我。”   司墨璃看向她,那笑容便印刻进了眼底:“是。”   “倾云,你会怪我吗?”   怪我终究没能实现诺言......   怪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怪我,没办法像我们希望的那样去爱你......   听到他的话,她还是微笑着,眼中却闪烁着盈盈泪花,像是破碎粼粼的湖面。   “怎么会呢。”她低声喃喃道,胸口处的酸涩像是要溢出来了一般。   她知道他已经尽力了啊。   皇帝到底是争赢了吧,可他不是赢在自己的手段上,而是赢在司墨璃的心性上。   沈倾云明白的,他和她都不能眼睁睁看着乾启国被交到不适合的人手中,如今外敌尚且虎视眈眈,更加不可掉以轻心。   他必须要做皇帝,要维稳这一片江山。   但身为皇帝,会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后宫的那些宫殿是不可能空置的,而她不愿意困守其中,更不愿意有一日终究沦为宫中众位女子明争暗斗、尔虞我诈的一环。   即使那是无数后妃梦寐以求的高位。   前世她已然被困住,今生,她便总想着可以多看一些风景。   沈倾云又喝了一口茶,舌尖却仿若没有尝到任何滋味。   她的声音柔柔的:“说起边关,我其实也想去瞧瞧,况且好久没有见到娘亲了,她生了病,我心中实在难安。”   司墨璃眼眸低垂,想要说如今那边不算太平,最终还是把话咽了进去。   两人坐着,话头随意聊着,天南海北的风景、胡思乱想的那些时刻、光怪陆离的梦境,谈及一处,竟然是默契地想到一块去了,都禁不住相视一笑。   暗卫好几次明里暗里露了几面,沈倾云心中了然,站了起来,随意找了一个借口:“那我先走了。”   司墨璃没有拦她,静静看着她出了房门,又站在窗边候着,望着她的马车渐渐远去。   倾云,你知道的,你想要做什么,我一直都会尽全力去帮你。   若你想要去游览河山,我便守好这天下安稳。 第321章 姑妈的来意   沈倾云没有直接回到国公府去,而是绕着路去巡视了一圈几个铺子。   铺子经营的情况正常,她知道这是因为有司墨璃暗自派人打点过,故而哪怕她的铺子一向盈利得不错,也没有遇到过刻意的打压和挑衅。   珍珠跟在沈倾云的身后,看着自家小姐略带着空洞的神情,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虽然不知道小姐和皇上谈了什么,但是大抵能猜到一点结果,恐怕这目前来看,小姐仍旧是不打算进宫的。   可是她也能看出小姐并没有表面上的这样洒脱。   连着去了四五家铺子,还要继续往下走,珍珠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小姐,你午膳都没有用呢,现在日头又大,要不休憩会吧。”   沈倾云如梦初醒一般,这才觉得嘴唇和喉咙都有些干涩,猛然抬头间还有些晕眩。   她轻声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珍珠看着她有些泛白的嘴唇,担忧地说道:“已经是未时快到申时了。”   “不知不觉都这已经这个时候了吗。”沈倾云咽下心头的苦涩,有些歉意地看着珍珠:“走吧,回府里去,今日就先到这。”   珍珠立马笑起来:“好啊。”   说着,她就探出头跟马车夫打招呼:“掉头,回国公府。”   马车夫闻言吁了一声,随即,马车慢慢地调转,朝着国公府那边去了。   刚回到府里,一进去,就被一个满脸为难地丫鬟拦住了:“大小姐,客院那边的夫人叫您回来后去一趟。”   珍珠皱起眉头,看着已经很是疲惫的沈倾云,眼中全是心疼和对沈楠的不满。   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沈倾云如今心中本就闷得厉害,此刻更加懒得去虚与委蛇,淡淡甩下一句:“今日乏了,明日再说吧。”   说着,带着珍珠就要走。   珍珠心头一喜,跟了上去。   没成想下一刻,吕氏就带着一个丫鬟莲步走了过来,声音中带着惊喜:“表妹,你终于回来了,本来还以为中午可以一起用膳的,你这是去了哪?”   沈倾云勉强笑了笑:“出去视察了铺子,看了一天也乏了,现在准备回去休息会,还望表嫂见谅。”   吕氏却是不依不饶的:“那不是正好,我那泡了茶,表妹不如陪我过去坐坐,聊聊天,正好你姑妈从早上就在找你,想同你说说事情呢。”   “不必了。”见她缠得紧,沈倾云的声音也渐渐冷下来。   吕氏却是仿佛没看到沈倾云的冷脸,故作亲昵地上前想要来挽着沈倾云的手臂。   下一秒,她的手被寒霜直接打开了。   吕氏一愣,尖叫一声:“表妹,你的丫鬟怎么是这般暴躁的性子。”   寒霜冷哼一声,静静看着她,以防她还有什么别的动作。那浑身的气质跟冰渣子一般,叫吕氏一时间有些瑟缩了。   沈倾云想了想,还是说道:“既然是姑妈找我,那我还是去一趟吧。”   “小姐。”珍珠有些着急地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说道:“何必将就他们呢,小姐,先用膳吧。”   沈倾云微微一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头。   “这么多天了,还不知道她们真正的来意。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既然她们憋不住要说,那便去听听看。”沈倾云说着,眼中已经是恢复到一如既往的淡漠神情。   珍珠没办法,只好派丫鬟去厨房那边说一声,赶紧准备些吃的喝的送到蒹葭院去,自己则跟着沈倾云到了客院。   一进了客院的房间里,就瞧见沈楠正襟危坐在椅子上,这次倒像是端着架子,发现沈倾云来了,这才不满地开口道:“倾云,你过来,姑妈今日等了你许久,有话要同你说说。”   沈倾云坐到她旁边的位置,隔着木桌,一言不发。   沈楠却仿佛以为沈倾云被她的气势给震住了,轻咳一声,喝了杯茶润了润嗓子:“倾云啊,可怜你年少没有了父亲,母亲又改嫁弃你而去,家里还有一位生病的老夫人,姑妈知道你不容易。”   她顿了顿,又叹了口气:“但你也不能被府里那些妖妖娆娆、不三不四的姨娘给带坏了。你一个大家闺秀,不好好在府里待着,去你祖母跟前尽孝,怎么可以随意跑出去抛头露面呢。如今你已然出了孝期,国公府却没有一人前来提亲,倾云啊,难道你还没有看出事情的严重性吗?”   珍珠站在沈倾云身边,听到这话,强忍住内心的暴躁。   说得好像小姐因为行为不端,所以无人提亲一样。明明是小姐之前就为了避免麻烦,提前和皇上谈起过,这才暗自拦下不少人。   否则国公府的门槛早就被媒婆踩烂了!   而沈倾云倒是无甚反应地听着她的絮叨,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姑妈以为我该如何?”   沈楠笑得和蔼,满脸为沈倾云关怀筹谋的模样:“之前姑妈来的时候,就告诉过你了,你大可放心,姑妈一定会好好替你爹照顾好你。”   “这样吧,干脆收拾个大点的院子出来。姑妈既然是来了这一趟,第一件事啊就是给你找好亲事。正好你的表哥可要准备下一次的秋闱,就在府中备考,这样也叫人知道你娘家也是有人撑着的。还有你表妹,她也及笄了,正好也在京都寻个好人家,以后你们两还可以多走动不是。”   沈楠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见沈倾云垂眸听着,喝了口水,又念道:“倾云,有姑妈在,你放心出嫁。中馈我也帮你管着,你祖母以后有我照料,也比让那姨娘照顾更让你放心啊。"   说完,她满脸笑意地看着沈倾云,似乎在等她的一声同意。   “姑妈可说完了?”沈倾云抬眸看向她。   沈楠眼珠转了转:“嗯,暂时就是这些事情吧。”   沈倾云点点头,淡淡说道:“照姑妈这意思,是准备长住在国公府不走了吗?”   “倾云,原来你不想姑妈能多陪陪你吗?”沈楠一副痛心的神情:“姑妈这还不是处处为你在考虑。”   沈倾云淡淡一笑,将耳边的碎发别后去,直接站起身来:“那倒是不必了。” 第322章 非要作死   沈楠的脸色一下子黑了:“倾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倾云侧脸俯视着沈楠:“没什么意思,国公府里有我和姨娘照顾祖母已经够了,姑妈一家子待在这里多有不便,还是尽早回家去吧。”   沈楠受不住她的气势压迫,猛地一拍桌子也站了起来:“倾云,你就是用这样的口气对你姑妈说话的吗!”   吕氏赶忙在一旁帮腔:“表妹,早些听闻你小时候流落乡野,如今一瞧果然是差了些礼数,哪有你这样把亲人往外赶的。”   一旁的珍珠见此,毫不留情道:“说起礼数,有的人口口声声回来探望,手里是什么也不带,人倒是带的不少呢,恨不得全府都要搬回来住。”   沈楠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尴尬和难堪,一怒之下,抬手就要来扇珍珠的脸。   “啪”的一声,一巴掌没有落到珍珠的脸上,却是落到了沈楠旁边的丫鬟脸上。   那丫鬟捂着红肿的脸,泪盈盈地看着沈倾云,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受了这无妄之灾:“沈大小姐,你为何要打奴婢?”   原是这一瞬间,沈倾云直接先一步,打了沈楠的丫鬟。   沈楠迟钝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尖叫一声:“沈倾云!这是我的丫鬟,你干什么!”   沈倾云淡淡一笑:“瞧着姑妈准备教训我的丫鬟,跟着学学礼数。”   这话说得刺耳极了,沈楠的胸口起伏着,大口大口的呼吸,显然被气得不轻。   吕氏指着珍珠辩驳道:“表妹,我看你都被你身边的丫鬟带坏了!她口出狂言,竟然敢当面讽刺我们,没个样子,这样的丫鬟就该直接发卖了,你还维护她!”   沈倾云一脸惊讶:“珍珠你何时讽刺了姑妈和表嫂她们?”   珍珠大大的眼里全是笑,嘴巴却委屈地瘪了起来:“小姐,奴婢没有,奴婢只是想到一些事有感而发。”   她只说有的人,如今吕氏却等于对号入座了。   一旁国公府的几个小丫鬟脸上都憋着笑。   吕氏的脸上青红交加,简直想上前抓花珍珠的脸。   沈倾云见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干脆把话头挑明:“我听府医说,因为姑妈这几日的照顾,祖母的病情似乎又恶化了一些。姑妈心是好的,可祖母须得静养,故而姑妈还是先回去吧。”   如果放在别的时候,她的确无所谓慢慢周旋,找个更稳妥无害的方式,将这一家子赶出去。   但如今她身心俱疲,看到这群人,只有反胃。   沈倾云笑着,眼底却冰凉得很。   这是她说的第二遍,若是沈楠还要继续纠缠,就不是口头这么温和了。   沈楠深吸一口气:“好啊,倾云,你这做派,传出去了,将来不知道哪家的男子能受得了。你放心,这两日我们就走,免得待在这里讨人嫌。”   这话咬牙切齿的,显然沈楠是威胁着,一出国公府,估计就得大肆宣传沈倾云的蛮横霸道了。   可是沈倾云却是一脸无所谓,她冷声说道:“那倾云就不多留姑妈了,国公府的下人也多,姑妈放心,我叫丫鬟来帮你们收拾,用不得两日的,明日就可以出发。”   “好好好,倾云,你可真是厉害啊!”沈楠连声说着,身子都往后倒了一步。   吕氏赶忙扶住她,怨毒地看着沈倾云。   沈倾云对此不再理会,带着珍珠就回蒹葭院了。   屋内早已备好了热腾腾的饭菜和点心,倚翠见小姐回来了,赶忙先打了一碗汤:“小姐,你饿了这么久,先喝点鸡汤暖暖胃。”   沈倾云吩咐珍珠也吃点,随即喝了几口汤。   她疲累的紧,却不感觉到饿,如今热乎乎的汤下了肚,这才有几分胃中空空的感受,便又多吃了几口饭菜。   等她吃完了,寒清才前来禀告:“小姐,已经查到了沈楠的情况。"   沈倾云用绢帕轻轻擦拭嘴角,眼神示意寒清接着说。   “沈楠十几年前就嫁到了方家,这段时间随着夫家辗转了几个郡县,生下了两女一男。大女儿在幼时就夭折了。”   寒清顿了顿,继续说道:“沈楠与沈之峰的关系并不好,称得上是冷淡,似乎与沈老夫人也不太对付,因而之前沈楠与沈国公府毫无联系。最近似乎是从哪里得知了沈老夫人病了,这才动了心思,想要回来瞧瞧。”   沈倾云点点头,或许她是觉得国公府只剩下她这一个孤女,可以找机会拿捏住她,趁机霸占国公府的东西。   “那么方家呢?”沈倾云问道。   “方家这几年也是渐渐落寞了下来,沈楠的夫君方至宏如今只在地方当了个小官。但听风阁的人打听到,方府之人最近总念叨着,等方至宏退下来,就要举家到京城去养老。”   听到养老两字,沈倾云冷冷一笑。   倚翠面带嫌恶:“居然真是准备一家子搬过来住呢,好不要脸面!小姐,这样看来,恐怕她们不会轻易离开的。”   珍珠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跟倚翠说了刚刚的情况:“小姐的意思叫她们明天就走,也不知道她们到底走不走。”   沈倾云想着,还是对倚翠说道:“让环儿今晚盯紧一点,若有什么异动,及时禀告过来。”   倚翠点点头:“小姐你是担心?”   “狗急跳墙,总归要小心的。况且她们今日答应的太顺了些,不太正常。”沈倾云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沈楠虽然居心不良,但是手段有限,实在不够看的。   这几天她还试图找媒婆打听婚事,或许是觉得只要她做主把沈倾云嫁出去了,国公府定然就成了她说了算,结果却都是不了了之。   但如此就让她白跑一趟,她应该也是不甘心的。   果然,到了晚上,一个人影便摸黑出来了。   寒霜毫不费力地逮住了他,直接丢到沈倾云面前。   烛火下一照,竟然是方雨。   她穿着淡青色的衣裳,头发松松地挽着,这妆容打扮分明与沈倾云有七分相似。   “说吧,这么晚了,表妹打扮成这样,是准备做什么?”沈倾云看着方雨,心里其实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第323章 无耻反噬   方雨没想到自己竟然什么都还没有做,马上就被抓到了。   她跪在沈倾云的面前,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再抬眼瞧见珍珠、倚翠、寒清、寒霜全都冷脸看着她,几乎当场就要晕过去了。   沈倾云漠然开口:“表妹若是这么晕了,我便当作抓到个普通贼人,直接送到京兆府去。”   听她这么说,方雨的脸惨白惨白的。   她小声呜咽道:“表姐,我只是睡不着,想要出来散散步,我什么都没有做,你放了我吧。”   沈倾云乏的很,知道方雨胆子小,肯定是不敢老实交代的。   但胆子小,同时也是不经吓的。   直接给了寒霜和倚翠一个眼神,然后对着她们说道:“问不出来,那拉下去吧。”   说着不管方雨怎么哭泣求饶,她只是闭着眼,靠着椅背小憩起来。   没过一会儿,方雨被拖回来了,她像是被什么酷刑折磨了一番,整个人都蔫了,浑身无力,眼眶通红,额头上的碎发都被冷汗凝在脸颊上。   沈倾云侧目看了看倚翠和寒霜。   倚翠急忙摆手,靠在沈倾云的耳边小声解释道:“小姐,我们可没有动刑啊,只是形容了形容,随便拿点烙铁之类的让她瞧瞧,就已经这样了。”   寒霜则是一脸的不屑,根本没有她发挥的余地。   沈倾云了然,再度说道:“表妹,你说吧,我听着。”   方雨身子抖了抖,跪倒在地上:“我说,我说,表姐,是我娘,她想让我扮作你的样子,到花园里去见一个人。其余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真的,我娘怕我露馅,不愿意全部告诉我。”   沈倾云沉默了片刻,看着方雨不知道作何感受。   这么拙劣的办法,实在叫人不耻。   “你知道你去了,会有什么下场吗?”沈倾云接过珍珠递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小口。   室内萦绕着淡淡的茶香,方雨低着头跪在地上,整张脸都陷入到了阴影之中,却能看到泪水一滴滴地掉在了她的裙摆上。   见她这般反应,沈倾云心中的怜悯消散了大半:“你是知道的,对吧。”   “假扮成我的样子,跑到花园跟人私会,到时候若是被人瞧见了,便可以大肆传我的流言,说我行为不端、夜会情郎。至于不端到什么地步,你也是有预想的,总归你得牺牲一些清白。少不得被抱一抱、亲一亲的,在陌生的地方,被不知长相的男人上下其手......”   沈倾云说得越细,方雨的身子就抖得越厉害,眼泪也是大颗大颗的直往下掉。   看她这副样子,沈倾云丝毫不觉得可怜,而是嘲讽地问:“你哭了,委屈吗,可是你有什么好委屈的?你既然如此注重名节,还要配合你母亲做这些事情来害我。”   “不,我也不想。可是,可是......”方雨趴到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方雨在方家的境地,沈倾云是知道的。   沈楠只想要儿子,视方浩然如珠如宝,却对方雨漠不关心。   方雨虽然是方家嫡女,日子并不好过,从小被养成一个唯唯诺诺、言听计从的性子。沈楠对她更是疾言厉色,不断告诉她,要以哥哥方浩然为重。   沈倾云心中叹了口气,语气却是越发严厉起来:“把沈楠对你的吩咐事无巨细全部说一遍!否则我直接将你脱光了丢到花园去。”   方雨被吓住了,只得从头说起:“娘让我亥时去花园的亭子里,晚些时候,她会派人将丫鬟引过去,远远瞧上一眼。”   “亭子,就是池塘边那个吗?”珍珠问道。   方雨点点头了。   珍珠冷哼一声,倒是会选地方。   因着暑热,那凉亭四周都挂了轻纱帷幔,晚上人在里面,身影若隐若现的,看不清脸,真是很有可能被误认。   沈倾云对着寒清挥挥手:“去看看吧。”   寒清点点头,立马去了花园的亭子里,这时亭子里已经有了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正对着亭子外面张望。   寒清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努力辨认了那个男子的长相,确认并不是国公府的人,就回到蒹葭院,回禀了这一情况。   听着寒清的形容,沈倾云望向方雨:“可知道是谁了?”   方雨仔细想了想,脸上非常难堪,细声说道:“脸上有个痦子,还有胡子,身材魁梧,听起来像是我家的马车夫。”   那马车夫长相凶狠,方雨简直不敢想象与他单独待在凉亭里会发生什么。   虽然沈楠一再保证只是做做样子:“你是我的女儿,一会我还要把你嫁出去的,你就放心吧,呆久点,贴的近些,不会有别的问题的。”   看到方雨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珍珠冷哼一声。   谁要害她的小姐,就算给自己找再多的理由,那也不是无辜的。   倚翠也有些震惊地看着方雨:“这沈夫人也太大胆了些,大晚上的,若是那马车夫色从色从胆边生,真做出什么事情来......”   沈倾云静静喝了一口茶,压下心头的反胃感。   思索了片刻,她又问道:“知道这件事的都有谁?”   方雨想了想:“我娘,我哥哥,还有我嫂子都是知道的,这事,就是嫂子吕氏和我娘一起商量好的。”   一家子没脑子的坏种。   沈倾云冷冷一笑,对着寒霜道:“去处理一下,把吕氏带到凉亭中去。”   寒霜点点头:“那马车夫怎么办?”   “一起迷晕吧,把两人靠在一起,让他们待在凉亭一晚。”沈倾云吩咐道,又加了一句:“她们不是要引人去看吗,那就闹得大些。”   珍珠的眼睛亮了起来:“这样一闹,想必她们也没脸继续留在国公府了!”   沈倾云笑着点头,她正是此意。   珍珠拍拍胸脯:“小姐你放心,你先休息着,这件事交给我去办,保证办的热热闹闹的。”   “好,就你是个不嫌事大的。”沈倾云敲了敲她的额头,嗔怪地瞪了她一眼。   珍珠吐吐舌头,跟在寒霜身后就出去。   快要子时的时候,花园凉亭那边突然就吵嚷起来了。 第324章 花园里的折腾   自然有下人跑来禀告了沈倾云,只说是在凉亭那抓到下人私会。   这样的事情可大可小,但是沈国公府如今都是女眷,出了这样的事情当然还是要重视的,否则传出去影响名声。   倚翠满脸愤恨:“谁这么无耻,平白污了我们国公府的声誉!”   小丫鬟也是通过气的,装作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倚翠姐姐,府中的下人一向自我管束,绝不会做出这样没脸的事情,似乎是...是客院那边的人。”   方雨就在沈倾云的身后,听着她们一来一回的,脸羞的像煮熟的虾仁。   沈倾云不急不慢道:“过去瞧瞧吧,对了,既然是姑妈的人,还是派人去告知她一声。”   说着,她带着方雨就往凉亭那边走。   方雨很是惶恐,她虽然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但是她能明白,自己不应该这样跟在沈倾云的旁边。   于是她怯怯说道:“表姐,可不可以先放我离开啊。”   如果她单独走了,还可以假装自己迷路去了别的地方,就算出了事情,也不能怪她头上。   但沈倾云并不准备给她这个机会,甚至连个眼神都不给她。珍珠和倚翠一人在她一边扶着:“表小姐,这可是你们家的事情,自然要跟着一起去看看。”   被两个人挟持着,根本容不得她拒绝。   一行人到了花园里,那小亭子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一群丫鬟和小厮议论纷纷的,手中的烛火将漆黑的花园照的亮堂堂的,这动静还吸引了不少本来应该睡下的人,都偷偷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大晚上的都围在这里,明天不做事了吗?”沈倾云清冷的声音一响起,众人回头见是她来了,顿时全都安静了下来。   为首的婆子一脸尴尬:“大小姐,您来了,真是对不住,这,我们守夜以为是有小贼呢,这才拿着东西把这围了起来,没想到会是...会是......”   “是什么,说清楚。”倚翠喝道。   那婆子狠狠心,只能换了一个委婉的说辞:“原以为是哪两个不长眼的下人私会呢,这情况实在是不太好界定,还是大小姐您来瞧瞧吧,反正人都在里面的。”   说话间,另一边也来了人,是沈楠,带着两个丫鬟。   她面色不好,心中将方雨骂了千百遍,这点小事竟然都办不成,还叫人给抓了!   但走近一看,方雨好好站在沈倾云的身边,根本不敢直视她。   倒是沈倾云笑着说:“姑妈,你来了,听闻下人抓到了私会的,我们一起去瞧瞧吧,第一次在国公府遇到这样的事情,我还真是拿不准主意呢。”   沈楠看看沈倾云,又看了看方雨,表情有些呆愣住了。   见到沈倾云往亭子里走,她只能先跟了上去。   两人一出现,一个人影直往沈楠的身上扑了过来:“婆母,救我,我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就在这里了,还被拦着不让走。”   听到这十分熟悉的声音,不是吕氏又是谁呢。   沈楠颤抖着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吕氏摇着头,满脸都是泪:“我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   沈倾云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为难,她瞧了瞧亭子里被人按住的马车夫,叹了口气:“这可怎么好啊,我已经派人通知表哥了......”   内宅的女子多,方浩然被单独安排了一个客院,没有跟沈楠她们住一起。   这话头刚落,就见到方浩然的身影急匆匆赶过来了,他得知是吕氏大半夜跟马车夫在花园被抓了,不管不顾地先狠狠扇了她一个巴掌:“贱人,你敢背叛我!”   吕氏哭得不能自已,但碍于沈倾云在场,只能隐晦地说道:“不是啊,夫君,你明明知道的,我又怎么可能呢......”   这时,她也想起原本出现在这里的应该是方雨才对。   人群中一找,方雨竟然就躲在沈倾云的身后。   一瞬间,她什么都想通了。   一定是方雨心中怨恨要用她的清白做引子,这才设计来害她。   于是,吕氏嗷的一声就扑到方雨的身上,对着她又骂又扯头发:“贱丫头,是你,是你出卖了我对不对,应该是你在这啊!”   方雨不敢说话,只能无助地仍由吕氏厮打,头发都她被扯散了。   沈楠一个激灵,害怕吕氏再说出什么过激的话,赶紧让方浩然去将吕氏带走。   在沈倾云的目光下,方浩然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竟然在这么美的表妹面前被她看了笑话。   方浩然将骂骂咧咧的吕氏拉起来:“你疯了,赶紧跟我走,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说着,连打带拽的将吕氏弄走了。   看着这一幕,沈楠的脸上青青红红的好看得紧,像是不小心吞了什么小虫子进嘴里一样。   她喉咙动了动,几乎要骂出来,却是强行忍住了:“倾云,都是误会,这些事情姑妈希望别传出去,否则对国公府,对你的清誉也不太好的。我就先带着你表嫂回房了,这么晚了,你赶紧回去睡吧。”   沈倾云面带怜悯:“姑妈,都怪沈国公府这些下人,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大呼小叫的,这才引来这么多人。你放心,我会管束好他们,不会让他们往外面说的。”   “好孩子,好孩子。”沈楠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随即看向方雨:“大晚上的,你怎么在这?”   方雨被沈楠一蹬,整个人都直哆嗦,根本说不出话。   沈倾云倒是笑着替她解围:“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碰巧遇到表妹了,她说她睡不着,正在那边转悠呢,我就给一起带过来了。”   “是,是,谢谢表姐。”方雨低下头,赶紧接话。   沈楠咬牙切齿地说:“还不快点过来,回去了,大晚上还在这做什么!”   她一把将方雨拉过来,在她的胳膊上狠狠揪了一下,随后才骂骂咧咧地带着方雨走了。   花园里的下人们被珍珠倚翠敲打了一番,纷纷也表示今夜的事情绝不会往外说,随即也都全部散去了。 第325章 小姐,你来了   折腾这一遭,等回到了蒹葭院,时间已经很晚了。   沈倾云随意洗漱了一番,便让珍珠和倚翠都退了下去:“那边应该不会惹什么事情了,你们也累了,都去休息吧,不用守夜。”   珍珠和倚翠点点头,轻轻关上了房门都走了。   房间只剩下了沈倾云一人,她吹灭了大半的蜡烛,只留下床头一盏,便躺在床上望着床边的帷幔,思绪却无法平静下来。   她有一种说不出的疲累感,再也不想面对这些日日心怀不轨的人。   烛火摇曳,黑暗里,所有的声音都变得分外敏感了起来,窗户边的书页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沈倾云隐隐察觉到不对。   之前的窗户应该关起来了,况且她看完了书,也都会把书好好合上,书皮比较沉,是不会被吹起来的。   她撑着坐了起来,小心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屋内静悄悄的,并没有人。   若是她此刻大声呼唤,想必也会引起寒霜和寒清的注意,故而她微微放下心来,拿起床榻边的烛火,走到了窗边。   的确是有一本书被翻开了,上面薄薄的书页被风卷了起来。   沈倾云微微皱眉,将卷了那几页翻了过去,一封小信赫然出现了书的中间夹着。   她的心陡然跳动了一下。   有人来过,留下了这封信!   “谁?”她试探地出声问了一句,但是寂静的屋内无人应答。   她赶紧又环绕了一圈四周,确定屋内的确没有人,便将窗户关上,拿着信回到了床上。   拆开一看,信里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小姐,我在听风阁等你。   落款是:寒玉。   这熟悉的笔迹,的确是寒玉的没错。   沈倾云的眉头狠狠一跳,寒玉怎么回到京都了,他现在不应该在北历国治理皇朝吗?   想来这封信是应该是刚刚她们都去了花园之后,寒玉才进来放下的。   沈倾云将信折好收了起来,随即才躺下。想了想,她又翻身起来,打开暗格,里面赫然是曾经寒玉给她的玉哨。   她将玉哨子戴回到手腕上,心下有了思量,这才渐渐睡去。   等第二日醒了,便听见客院那边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想必也是没脸再待在国公府了。   倚翠端着水进来,一边服侍沈倾云起身,一边幸灾乐祸地说:“听闻客院昨天一直闹到凌晨才清净下来呢。”   说起这些八卦,自然少不得珍珠。   她早就跟小丫鬟打探了情况,此刻赶忙接话道:“吕氏说是方雨陷害她,可是方雨一向胆小,方浩然根本就不相信是方雨搞的鬼,将吕氏脸都打肿了。”   倚翠冷哼一声:“都是她活该!守着方浩然这个货色,有什么好担心的,每次瞧见小姐,似乎都生M.L.Z.L.怕小姐和方浩然走近了,真是膈应。”   “方浩然给咱小姐提鞋都不配呢。”珍珠自然也十分不平:“不过好在那方雨还算聪明,没把小姐供出来,咬死了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沈倾云笑了笑:“就算她不说,沈楠应该也是想的到我的。”   珍珠点点头:“听说沈楠说了句:我还是小看了那丫头的手段,居然如此不留情面。”   这个丫头,想必就是指小姐了吧。   “不必管她们了,看着她们今日赶紧走便是。”沈倾云想想还是说道:“今日去一趟听风阁。”   倚翠虽然有些惊讶小姐突然要出门,不过没说什么,只是将沈倾云的头发梳了个百合髻,又选了带珍珠的绢花和玉簪搭配。   换上衣裳,沈倾云便直接出门了。   临走前还给王姨娘打了招呼,让她去客院那边看着,叫沈楠她们赶紧走。   马车晃荡之间,转眼就到了听风阁。   沈倾云直接找到了苏依依:“今日可有谁来了,说是等人的。”   苏依依目光闪了闪:“小姐,的确有一位公子,说是等人,不过他带着帷帽,看着十分神秘,不知道是什么人。小姐,此人原来是找你的吗?”   沈倾云点点头:“在哪一间,带我过去吧。”   苏依依亲自引了她到房间外,又说道:“小姐若是有事,随时喊我。”   “放心吧。”沈倾云说着,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珍珠和倚翠都很奇怪,不知道小姐要见什么人,为什么突然就约在了听风阁,而她们却统统不知道。   不过此刻,她们两个也都是乖乖的守在门边。   沈倾云走进了去,就看到一道身影站在那里,他看着似乎又高了一些,脸颊没那么清瘦了,浑身都多了一股上位者的威压,只是那一双眼亮晶晶的,全然都是欣喜。   “小姐,你来了!”   门关上的这一瞬间,倚翠和珍珠都听到了这句话,惊讶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是男子的声音。   倚翠的身子微不可察的颤了颤,她的心头反反复复地想着一个大胆的念头,越想越激动,越想越紧张,忍不住死死揪住了手,脸上的表情也难以压抑着不可置信和兴奋,强烈的预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听到自己压低的声音,像是翻涌平息到岸边的海潮一般湿漉漉的:“珍珠,那,是不是寒玉回来了?”   珍珠皱着眉头,正在冥思苦想是谁,听到她这么说,忍不住答道:“咦,好像真的像寒玉的声音啊。”   其实她也记得不太清了,但是就是那句话的语气,的确是寒玉的那种语气。   还有那声小姐。   珍珠刚想再说什么,这才发现了倚翠的不对劲:“你怎么了,你的脸好红啊。”   倚翠有些慌乱地用手贴了贴脸颊:“没,没事,可能昨夜吹了些风。”   珍珠也没多想,如果是寒玉回来了,她还挺开心的,又多了一个人保护小姐。   而倚翠的心已经全然乱了,此时此刻,她是多么想也可以到屋内去。她多想看看到底是不是寒玉,也想问问他,这么久了他去了哪,做了什么,为什么才回来。   以后,他还会走吗?   而屋内,沈倾云有些无奈地坐下。   桌上全是时下新上的点心,还有已经泡好的碧潭飘雪,茉莉的香气混着绿茶的清香飘散出来,引得人心情都松快了几分。 第326章 叫我寒玉   她看着摆满桌的茶点,又看着眼前的人,反倒有些无所适从:“殷主,你怎么突然会来京都?”   听到她的称呼,寒玉眼中的光暗了暗,他有些气闷地说道:“小姐,你还是叫我寒玉就好了。”   沈倾云微微皱眉:“这不合适。”   但寒玉固执地抿着唇,没有接话,而是低头乖巧地为她沏着茶,然后又端了一叠她喜欢的酥饼推到她的面前。   沈倾云叹了口气,只能再次问道:“那,寒玉,你怎么突然来了京都?”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拿茶杯,抬腕之间,露出了那玉哨。   寒玉的眼睛更亮了。   这次他回答得很爽快:“小姐,我是来投奔你的,我还想做回你身边的暗卫。”   沈倾云差点被这一口茶给呛到,咳了几声,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呢。”   “小姐,我没有胡说,我是认真的。”寒玉直视着沈倾云,眼底露出一丝受伤:“是不是因为小姐身边有了新的暗卫,所以不再需要我了?”   沈倾云有些傻眼了:“你如今是殷家家主,甚至可直接掌管整个北历国的皇权,你怎么可以屈尊降贵来我身边一个小小的暗卫。”   “怎么不可以?暗卫又如何?”寒玉一脸的认真:“当初若不是得小姐相救,命都没了,谈何掌权。况且......”   “不瞒小姐,当初北历国的那群人是什么样子你也接触过,那他们整个皇家,你可由他们窥见一二。不止是皇家人,那群高官掌权之人,都是一样的,从根上烂透了,多呆一日都让人受不了,没个五年十年的,都不能扭转过来。”   顿了顿,他接着说着,声音中带上了一丝隐隐的颤抖:“于我而言,我只想找到我的杀父杀母之人,报仇雪恨,然后完成他们的遗愿,光复殷家,而这些,我已经做到了。”   “如今殷家的人也都聚集到了一块,有野心想要上位的人很多,自然有人愿意接手北历国全部的事情。以防万一,我也早已安插了不少对我忠心的眼线。小姐,你放心吧,我自然安排了退路。”   沈倾云的心软了软,她看着面前的他,知道这段时间里,他在北历国一定也很不容易。   想要光复一个家族,其中隐忍几代的痛苦、挣扎和欺骗,全部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如今总算是搏出了头。   即便如此,待在北历国,明争暗斗也是只多不少,不知道多少人明里暗里羡慕他、嫉恨他,想要把他拉下来。   沈倾云解下手腕上的玉哨,轻轻放到他的面前,柔声说道:“寒玉,我知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这个,还给你。如果你不愿意接手皇权,以你现在的身份,还有很多选择,你可以去做你之前想做的事情。”   寒玉看着面前的玉哨,他气息有些不稳,倨傲的眼底此刻却泛着红,心窝被反复戳着,喉咙中更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般刺痛得难受。   沉默了许久,他才缓慢而低沉地开口:“我只想做小姐的暗卫。”   沈倾云愣了一下。   她看着他,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大狗狗一样,沮丧而戚戚的样子,好气又好笑。   “可......”   寒玉抬起头,打断了沈倾云想要劝解的话语,固执地将玉哨重新塞到了她的手上:“已经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呢。小姐,我如今只想留在你身边保护你,偿还你的救命之恩。"   沈倾云无奈扶额,突然又想到什么:“寒风如今去哪了,还在北历国吗?”   寒玉表情一滞,突然想起自己忘记了还有寒风。   他轻咳一声,有些尴尬地说道:“他就在屋外守着的,小姐连他一起收留了吧。”   沈倾云听着这些话,跟寒玉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坐着,彼此都是一番无言。   在北历国,寒玉几乎到了说一不二的权位,寒风是他第一得力助手,随便想做个什么官不行呢,现在也跟着他胡闹。   沈倾云想了想,捏紧了手中的玉哨:“这哨子我便收下,只是暗卫一事实在不妥,况且,我最近想着要去边关一趟。”   “那正好,我也去,我和寒风负责一路保护小姐的安全。”寒玉神采奕奕地接话。   拿他毫无办法,最终两人一番交涉,各退一步。   沈倾云答应了可以同行,但是却不答应暗卫一事,只说若是寒玉和寒风想好今后要做什么了,随时都可以离开。   寒玉答应下来,并且马上将寒风也叫了进来,告诉了他这个消息。   沈倾云没办法,便将倚翠、珍珠,还有寒霜、寒清也都叫了进来,算是正式重新相聚。   寒霜和寒清听闻他们想做回小姐的暗卫,莫名嗅到一丝危机,心生警惕。   总不会是来跟他们抢饭碗的吧?那可不行!   他们就是小姐身边的第一暗卫!   想着,寒霜不着痕迹地往沈倾云的身边靠了靠,连带着寒清也往寒霜的旁边靠了靠。   寒玉看着这一幕,眼眸微眯,带着笑意的眼底却是一片深沉。   小姐身边的位置,他是必须要抢的!   两人对上眼神,眼风之间刀剑相加,恨不得现在就到外面比上百来个回合,好证明谁才有实力保护小姐。   只有寒风看着这边的波涛暗涌,默默朝窗边移了移,免得殃及池鱼。   或许是下决心想通了一些事情,沈倾云终于感受到了肚子的饿意,开始大口吃着点心。珍珠瞧见她有了胃口,开心地又多叫了小食。   都是在外面,沈倾云也不摆那些架子的,便大家都坐下来,一起吃些点心。   珍珠原本在门口跟侍女说着添些什么,闻言眼疾手快地坐到沈倾云的旁边,笑嘻嘻地说:“小姐,我要挨着你吃。”   寒霜一言不发、心事重重,却是立马坐到了沈倾云的另一边,寒清便也靠着寒霜坐下。   寒玉笑了笑,没说什么,拉着寒风一起坐在对面之前的位置上。   只有倚翠显得格外慌乱,她从耳根到脖子处都红了,愣愣地站在原地。   沈倾云瞧见她不动,笑着问道:“倚翠,你怎么还不坐下?”   倚翠胡乱的嗯了一声,手足无措地坐到了寒玉的另一边。   身边隐隐传来了熟悉的冷松香气,倚翠的脸更红了。 第327章 再度相聚   为了掩饰内心的纷乱,倚翠便主动拿起茶点吃了起来,眼睛根本不敢落在寒玉的身上。   珍珠倒是很好奇的:“寒玉、寒风,这么久了,你们都去了哪呀,怎么现在突然回来了?”   沈倾云眼眸微抬,替他接话道:“寒玉他们是去找自己的家人去了。”   倚翠虽然装作不在意的模样,但是耳朵已经竖了起来。   寒玉的家人?   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可是想来这么久不见,应该是找到了吧。她一直觉得寒玉的身份应该不简单,难道出自富贵之家,那她......   珍珠和倚翠想的一样,她上下打量着寒玉的装束,惊叹道:“哇,寒玉,那你是找到家人了对吗,看来你家一定很有钱吧,那你怎么又回来了呢?”   听到这话,倚翠还是没忍住侧脸看向身旁的人。   他穿着深绿色的劲装,领口和袖口处都绣着金丝云纹,腰间也束着一条藏青色的宽边锦带,头上戴了个束发的玉冠,玉色莹润,衬托得长发更加乌黑。   比起离开的时候,他的肩膀看上去更加宽阔,因为是坐着,瞧不出身量有没有高,但那侧脸的线条依旧利落,透着一股冷漠的疏离感,而眉眼更深刻了一些。   倚翠迷迷糊糊的转回头,大口灌下茶水,差点被烫到。   寒玉似乎比从前更多了一份成熟的气韵,也更加引人注目了。   她听到了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找到了,但是父母已经不在,所以我们便回来了。”   一旁的声音响起,在场的众人都沉默了一瞬。   珍珠也露出了一些歉疚的神情:“对不起啊寒玉、寒风,我不知道......希望你们节哀,但是,既然你回来了,那你还有我们呢!”   说着,她推了些点心到寒玉和寒风的面前:“来,快多吃点吧。”   寒风想了想,还是开口解释道:“其实我不是寒玉的哥哥,之前有些特殊情况,所以没有解释。”   除了沈倾云,大家都有些惊讶。   倒是寒玉无所谓地笑笑:“没事的,这么多年,我们虽为主仆,但情如兄弟,之后也不讲究这些。”   珍珠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主仆?   寒玉的身份果然不简单。   但是刚刚的问话叫她此刻也不好再追问什么,于是笑着岔开话题,说起了寒玉他们走之后的事情。   倚翠的心起起伏伏的,原来寒玉是寒风的主子,这么说来,寒玉高低也是哪家的少爷才对吧。   可是,寒玉都沦落到人牙子那去了,是不是说明寒玉家道中落了呢。   倚翠的心中满是各种猜测,几乎填满了她的脑子,连珍珠在说什么聊什么,都完全听不进去了。   她心中既是开心,又觉得自己卑劣。   寒玉如果没有显赫的家世身份,还是愿意在小姐的身边做一个暗卫,那么是不是代表她们是可以相配的?   “倚翠,倚翠,你在做什么呢?”   “啊?”   “我在叫你呢,你在想什么,怎么发起呆了!”珍珠气鼓鼓的说:“瞧瞧,你手里的茶都要洒出来了。”   “啊,抱歉抱歉,我走神了。”倚翠慌忙把茶杯放到桌上,看到水没有弄脏裙子,这才放心的呼出一口气。   沈倾云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珍珠是个能聊的,在场的人几乎都是在听她讲,提起北历国的使者来的时候,她还啧啧了两声,点评道:“前后来了两拨人,还好后面来的殷主不像北历国的皇子公主那番做派。”   沈倾云出手弹了一下她的眉心:“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寒玉和寒风只是微笑着,没有接话。   珍珠捂着额头,瘪了瘪嘴,只得岔开这些,聊到最近府中的事情:“对了,小姐,你说她们走了吗?”   寒玉虽然已经知道沈国公府新来了人,昨晚还闹出了事,此刻仍然疑惑道:“谁来了?”   珍珠叉着腰,叹了口气:“说是国公爷的姐姐,自称小姐的姑妈,带了一家子人来探望病重的老夫人,还说要给小姐做主找亲事呢!说得冠冕堂皇,不就是看小姐好欺负,想要来霸占国公府嘛!”   珍珠越说越气,将沈楠昨夜想做的恶心事情也都全部抖了出来。   寒玉是紧赶慢赶的昨天刚到京都,本来还在想着如何约见沈倾云,就发现沈国公府半夜闹出了事情,便趁乱放了一封小信进去。   此刻听到事情的全貌,他虽然还在微笑着,但是手指已经慢慢收紧了,死死捏着杯子。   寒风一眼就瞧出他已经生气了。   这个所谓的姑妈,不仅想把小姐嫁出去,还要构陷小姐的清白,这不就是踩在他主子的底线上使劲摩擦。   沈倾云也看出了寒玉的气愤,她淡淡开口:“这些小伎俩,全当作看了场笑话罢了。”   想了想,她直接又说道:“反正也吃得差不多了,那就回去瞧瞧吧,她们最好是乖乖走了。”   珍珠哼了一声:“就是,若是没走,寒玉寒风,你们将她们打出去。”   沈倾云忍不住笑起来,寒玉却是接话:“定然办到!”   寒霜闷闷不乐而又幽怨地看了一眼沈倾云和珍珠:“小姐,还有我和寒清呢,真想收拾她们,那不就分分钟的事情。”   珍珠嘿嘿直笑,连连点头。   一行人回到国公府,避免节外生枝,寒玉和寒风先没有露面。   沈楠等人的确收拾了东西,却并没有走。   王青蕊听闻沈倾云已经回来了,一脸阴沉地过来说了情况:“小姐,不仅是没走,还又来了一个人呢!”   珍珠急忙问道:“谁啊?她们脸就这么厚!”   王青蕊无比嫌弃地说道:“是方家的一个侄子。沈楠把他夸上了天,我瞧着那样子,不过就是长相勉强算得上清秀罢了,只考中了一个秀才,没什么大出息,还说,说要讲给小姐结亲呢。呸!他也配!”   珍珠一听顿时也不乐意了:“什么人都敢来沾染小姐,真不要脸,小姐,把他们直接赶出去吧!”   话音刚落,沈倾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那边小丫鬟就跑来通报,沈楠带着人过来了,说是要见沈倾云。   “让她们进来吧。”沈倾云神色淡漠地说。   小丫鬟行了礼,转身将人带了进来。 第328章 吃绝户   来人只有沈楠和吕氏,瞧着沈楠脸上喜气洋洋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走过来,笑得一脸亲切:“倾云啊,你现在没事吧。姑妈有一个侄子来了,想让你们见一见。”   王青蕊一在一旁鄙夷地说道:“怎么可以让外男随意见大小姐呢。”   吕氏如今也知道王姨娘在沈国公府是说得上话的,也不再挑刺了,而是跟着劝道:“是亲戚,又不是什么陌生人。”   她心中腹诽道:说不定以后还是国公府的主子呢!   王青蕊皮笑肉不笑地接话:“奴婢正好要来找大小姐商议府中之事,的确是没空呢。”   “你!”吕氏狠狠瞪了她一眼。   沈倾云给了王青蕊一个眼神,这才问起来:“方家的人吗,那可是来接姑妈回府的,倒是有心了。”   沈楠的脸上尴尬了一瞬:“不是的,倾云,我瞧着你出了孝期,就想着我这侄子那也是一等一的人才,与你正好相配。如今你的母亲又不在,若是你觉得合适,姑妈可以给你做主。”   沈倾云眉眼微弯,笑得眼波流转,叫一旁的吕氏都看呆了。   “做主,姑妈,你好大的口气啊,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主?”沈倾云轻声说着,话语却是带着尖锐。   沈楠瞧着她,皱起眉头,声音也冷了下来:“倾云,你这是什么语气!你怎么能对姑妈这么说呢,姑妈也是关心你。”   沈倾云不急不慢地问:“姑妈此行,应该替我备下了不少的选项吧,当然,方家的人肯定是第一人选。”   沈楠愣了一下,看了看吕氏,吕氏也是迷茫的样子:“倾云,你在说什么啊?”   沈倾云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然后对着王青蕊吩咐了一番。   王青蕊点点头,随即走到花厅门口,娇声吩咐起下人们:“都出去吧,门可给我守好了。”   “是,姨娘。”众人齐声答道,全部都退了出去。   沈楠和吕氏一看这个阵势,突然有些心慌起来:“倾云,你这是要做什么啊,有话好好说便是,干嘛让人都出去。”   沈倾云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然后示意倚翠端茶水上来:“劳烦姑妈和表嫂先在这里等等。”   沈楠和吕氏完全摸不着头脑,看着一屋子的人,无奈地坐了下来。   王青蕊笑着说:“姑妈不是想给大小姐介绍那个侄子,不如就现在讲吧。”   沈楠虽然心里没底,此刻见到了她发挥的时候,还是顺从地说起来:“倾云啊,我那侄子叫方应理,首先长相便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气场成熟稳重。人也老实,不懂那些花言巧语,是个能过日子会疼媳妇的。”   喝了口茶,她又接着夸:“只不过他一心向学,为了科考准备着,这才耽误了婚事。他可有潜力的很呢,年纪轻轻就是秀才,以后考上了做了大官,那不就跟着享清福。搁外面随便哪家小姐都能相看的上啊,姑妈便是心里想着你,这才先急着让你们见一面。”   沈倾云点点头,对着王青蕊说道:“我听得不是很明白,姨娘觉得如何?”   王青蕊瞬间明白了沈倾云的意思,笑着说:“那奴婢给大小姐重新捋一捋。”   “这公子呀,长相一般,五官都在,还有点显老。嗯,人呢,既木讷,不会说话,又抠门,没什么钱,大小姐你最好带着金山银山嫁过去补贴。虽然他现在还一事无成,以后可能也没什么本事,一时半会儿肯定是考不上的,但是姑妈心里急呀,就怕大小姐有了更好的人选,还是要赶紧见了,定下来才是呢。”   她说完,倚翠和珍珠早已经憋笑得脸都红了。   这王姨娘真真是个妙人啊!   沈楠的脸都气涨了,她和吕氏好几次想要打断王姨娘的话,但是都被寒霜的眼神威慑了回去。   王青蕊说完了,自己也是捂着帕子笑开了花:“大小姐,这下你可明白了?”   沈倾云点点头:“姨娘这么一说,我的确是明白了。姑妈,你觉得呢?”   沈楠拍桌而起:“好个贱婢!当着倾云的面呢,就如此挑唆我们姑侄之间的关系,你也太过分了!倾云,你别听她胡说,姑妈可是一心为了你好!你去见见本人就知道了!”   “姑妈别生气。”沈倾云说道:“我已经派人将他请过来了。”   沈楠有些愣:“什么,那,在哪呢?”   沈倾云轻轻拍了两下,外面的寒清得了信,揪着一个人就走进来了。   下一秒,寒清之间将人摔到地上。   地上那人哼哼唧唧的,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两个眼睛都肿了,一边的脸颊也被扇红了,整张脸像个猪头。   珍珠凑上前仔细打量,这才捂着小心脏回到沈倾云的身边:“小姐,这人长得好生吓人啊,奴婢真没看出哪里算得上一表人才、风度偏偏。”   沈楠像是才反应过来,嗷的一声扑到地上那人身上,果然发现此人正是她的侄子。   她慌乱无比地问道:“应理!应理!你怎么会这样,谁打的你?”   吕氏也是看呆了,没想到片刻之间就有这番的变故。   可她们在沈国公府,除了沈倾云,还有谁敢如此光明正大地打人呢。   寒霜看得拳头痒。可恶,揍人的事情,全被寒玉、寒清给抢了,她也是很厉害的好吗,肯定揍得这方什么理的今生再不敢来国公府。   沈楠尖叫道:“沈倾云,你是不是疯了,你还有没有王法,居然动私刑?”   说着几乎是要坐到地上撒泼打滚起来的哭闹:“天哪,好好的一个人,来趟国公府,竟然被打成这样,心疼啊,我真是好心办坏事,回去方家怎么交代啊!”   吕氏去扶她:“婆母,你就是太善良了,谁知道表妹如此心狠手辣,六亲不认!"   沈倾云稳稳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喝着茶:“姑妈伙同着方家人想要来谋算我、谋算国公府的时候,就应该想好后果。”   珍珠和倚翠嘲讽地看着沈楠和吕氏。   说得好听些叫谋算,说得不好听了,那不就是想要吃绝户吗?   沈倾云的声音冷冷的:“昨日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不是吗?让你们好好走,你们不愿意。”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刀:“姑妈,表嫂,你们都先别急,还有表哥呢,他被打的更惨。” 第329章 杀一儆百   沈楠的哀嚎声霎时间就停了下来,她回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沈倾云。   沈倾云笑得云淡风轻,可那笑容此刻在沈楠的眼中分明是啐了毒,就算沈倾云的脸再美,如今也生出了畏惧之心。   “你...你......”沈楠指着她,手指哆嗦着,她不明白为什么沈倾云沉寂了好几天,今天忽然态度如此强硬。   是因为昨晚她们的算计,所以肆意报复吗。   吕氏早已经慌了神,她跌跌撞撞站起来:“婆母,我去瞧瞧浩然去。”   “好,好,你快去,你快去!”沈楠一边应着声,一边怒斥着沈倾云:“疯了,你真是疯了,我一定会把你告到京兆府去,不,我要让从沈家的族谱里除名!”   沈倾云眼中有什么一晃而过,她的笑容更肆意了一些:“果然啊,姑妈突然到访,也有族里那些人的意思,对吧。”   沈楠沉下脸来:“你若是明白过来了,劝你赶紧收手,去找个大夫来。你这样的毒妇方家也不敢要了,只是这医药费你必须赔!”   而这时,吕氏已经被守在外面的丫鬟拦住了,根本不让她出花厅。   她是真的开始怕了,急忙喊道:“婆母,你快让表妹放行啊!”   沈楠看了看那边的情况,回过头恶狠狠地威胁道:“沈倾云,你还不知好歹吗?我会让你后悔的!”   王青蕊在一旁手里扇着小扇子,扇面上绣着精致的兰花。   她瞧着手指上的丹蔻,故意娇气地喊:“大小姐,你看看她,现在还在威胁我们,吓到奴婢了~”   珍珠笑着安抚了她:“姨娘,没事,有的老太婆现在还分不清状况呢,这样的蠢人,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沈楠被她们阴阳怪气的话气得半死,吕氏也害怕地跑回了她身边:“婆母,现在怎么办啊。”   她们心里都着急得不行,也不知道方浩然现在如何了。   方浩然落在寒玉和寒风的手上,自然是落不到半分的好,方应理还能在地上哼唧两声,方浩然早就晕死过去了。   沈倾云留着沈楠和吕氏,自然是因为她们在这种情况下,心下崩溃便什么都说了。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听到方浩然挨了揍,沈楠比自己挨打都难受。   此时此刻,沈楠才真正反应过来,这里是国公府,若是沈倾云不管不顾,那她们不过是案板上的鱼肉。   至于那可笑的亲情和孝道,沈倾云对于沈楠自然是半分都没有的。   沈楠几乎要受不住了,她大喊道:“沈倾云,你到底想做什么?”   沈倾云还是神色淡淡的样子,看着面前这张与沈之峰有着三五分相似的脸,心下有些反胃。   她留着沈楠作威作福,就是想要看看这些人打着什么样的算盘,手段又如何。   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姑妈,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你是踏进沈国公府的第一个所谓亲人?”沈倾云的声音柔柔的,却像针扎在沈楠的心头。   是了,沈家族里那么多人。   沈之峰一死,多少人打起沈国公府的主意呢。   但是有韩老将军,又有司墨璃,都在暗自运作着,没人敢真的闹上前。就算有那些想要暗自小动作的,也都被收拾了。   加上沈家就剩了沈倾云一人,欺负一个孤女闹大了,到时候钱拿到了,脸面也没了。   但如今,韩老将军去了边关,韩柔和萧诀也在边关,司墨璃虽然称帝,却没有纳沈倾云为妃的意思。而沈倾云出了孝期,婚嫁之事自然就提了上来。   在他们看来,沈倾云定然是很头疼嫁人的!   而沈楠,作为沈倾云的姑姑,名正言顺被推了上来,试探一下情况。   若是沈楠吃到了甜头,沈家族里的人,自然也要来分一杯庚的。   沈楠得到消息后,不是不懂这一点,但是沈国公府多大的家业呀,她第一个人来,自然能想办法拿到最多。   她闷闷地说道:“倾云,我想你对姑妈有些误解。我体谅你一个孤女,想要守住国公府不容易,姑妈是来帮你的啊。”   沈倾云唇边的笑彻底淡了下来:“我不是孤女,我还有娘亲。”   “是是,姑妈说错话了。”沈楠撇撇嘴,用教导的语气说着:“无论如何,你也不能打人啊,更何况表哥还是你的至亲之人。”   吕氏拉了拉沈楠的袖子,对着她悄悄说道:“婆母,我看我们先稳住这小丫头,等回头找些人一起闹上来,她就没招了。”   沈楠点点头,就想再对沈倾云说些好话。   但沈倾云不想再和这个蠢货拉扯下去,跟这样的人说再多,她也是弄不明白局势的。   她要做的就是借力打力,绝了后面人的心思。   “姑妈,你不用说了。你的心思昭然若揭,我可以明着告诉你,国公府的东西,任何人都别想来掺和。我的婚嫁之事,也轮不到你们来插手。”   说完,她站起身来:“你们可以滚了,劝你们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   随即,她对王姨娘吩咐:“看着点,一个时辰内,让她们全部都走,国公府的东西看好了,别被人浑水摸鱼丢了。”   沈楠被她说得大骂起来,但是被寒霜一脚踢了出去。   吕氏不敢停留,慌乱地跑出去扶起了沈楠,两人骂骂咧咧地跑了。   她们虽然不服,也觉得现在敌不过沈倾云,况且方浩然如何了,她们还不知道呢。   寒清指着地上躺着的那位问:“小姐,这个怎么办?”   “哪来的丢回哪去就好。”沈倾云想了想,说道:“罢了,去给她们找辆大点的马车吧,算是我对姑妈最后的礼数。”   寒清点点头,提溜起地上神志不清的那位也出去了。   没多久,客院那边是好一阵子的哭喊嚷闹,但是她们再也见不到沈倾云了,而是被国公府的人狼狈的丢了出去。   方浩然被喂了毒,沈楠若是敢乱说,企图污了沈倾云的声誉,那她的儿子就别想活了。   而解药被直接送到了方家。   沈楠自然是怕了,她们这群人夜以继日赶回方家,却根本来不及吃解药。   方家被查出贪墨银两、收受贿赂,参与好几起冤假错案,抄家了。   沈楠一到,一马车的人直接无家可归。   她后悔了,但是一切都晚了。   这件事,自然是司墨璃派人办的。事情尘埃落定,沈倾云派人暗中给他传了信。   临走之前,她要再见他一面。 第330章 离别   司墨璃在国公府留了人,如今和从前虽不同,但是沈倾云只要想见他,或是想给他传什么消息,都可以通过此人来办。   很快,沈倾云就得到了回信:明日听风阁。   沈倾云将那纸放到烛火之上,薄薄的纸张很快点燃,她轻轻一放手,纸条在杯碟里滚了滚,只一会儿便燃尽了。   第二日,她早早出了府门去到听风阁。   报出雅间的名字,苏依依心领神会,上了茶水点心,这才轻声道:“客人未至,小姐还请先等一会儿。”   沈倾云点点头,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这一雅间是沈倾云为司墨璃一人留的,除了他们见面之时,从不对外开放。   往日里总是司墨璃来等着她,如今朝政忙碌,一时脱不开身,终于是换她来等着了。   指尖摩挲在青瓷的碗口,几片茶叶在清澈碧绿的液体中舒展、下沉。沈倾云静静地瞧着,眸色深柔,茶沉入底,似笔尖直立。   “在看什么?”低沉的声音从身边响起。   沈倾云蓦然回神,忍不住笑了笑:“没什么,我望着这茶叶出了神,竟然没M.L.Z.L.有发现你来了。”   司墨璃脱下外罩的黑色袍子,坐到了她的对面:“可是要走了,反倒不安?”   沈倾云无奈展颜:“我想什么,你总是明白的。”   虽然她并不是自幼长在京都,但事关乡野的那段回忆间隔两世,早已模糊。况且这一次,算是她主动踏出京都,此去山长水远,难免心有戚戚。   “准备什么时候走呢?”司墨璃一边喝茶,一边问道:“我看如风那边已经是迫不及待了,他手虽然没有完全好,倒是很想快点出发的。”   沈倾云想了想:“择日不如撞日,就后天吧,明天再收拾收拾。”   固然有着心理预期,但是司墨璃的手还是微微收紧了几分。   他抿了口茶,压下心间那些闷涨的情绪,苦涩味道蔓延开来,竟是难以维持脸上的笑意。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许是感觉过于压抑,沈倾云将视线放到了窗外,后来两人干脆都起身到窗边去,看着楼下车水马龙、一派平和的模样,沈倾云的心突然震颤一下。   她抬眼望着司墨璃,眼前的人,如今是乾启国的皇帝。   正是因为他一手稳住大局,才有如今这盛世安稳的模样。   “倾云。”   “嗯?”   司墨璃将望着远处楼房的目光收了回来,淡淡笑道:“抱抱我吧。”   沈倾云心头一酸,扑进了他的怀里。   尽管她在女子中,身量已经算高的,但是此刻被司墨璃搂住腰身,却是显得那般的娇小,整个人都被包裹在淡淡的龙涎香气息之中。   这一刻,她无比想要留下来,想要留在他的身边。   司墨璃收紧手臂,手顺的长发滑落于指尖,他轻轻吻在沈倾云的发上。   “别怕,倾云,我一直都会在这里。”他的眼中一片柔软。   从小到大,阴谋阳谋、勾结算计他见的太多了,甚至于年少时就已经在战场上厮杀,血液喷溅在他的脸上,看惯了生离死别,他也无甚感慨。   或许沈倾云就是他心中最后一块执守的净土。   她是单纯的,也是狡猾的,她是固执的,也是洒脱的,无论什么样的她,都早就印刻在心底深处。   两人就这样抱在一起,感受着彼此身上的体温,久久没有再说话。   当她抬起头,两人的眼神交汇,他微微俯身,小心地吻上了她的唇,柔软的交缠之间,仿佛有一股暖意从唇瓣流转全身,让身子微微发软,只想深陷其中。   “等我。”   “好。”   ......   直到沈倾云已经回到了蒹葭院,她似乎整个人都还有些恍惚。   “小姐,小姐?”珍珠轻声唤着。   “怎么了?”沈倾云回过神,眼眸中都是迷茫。   珍珠忍不住笑了起来,总觉得这样的小姐看起来分外的可爱,突然间就呆呆的。   “铺子里的掌柜们都来了,小姐你不是要吩咐些话,他们都在外面候着呢。”倚翠接话道。   沈倾云点点头,沉思片刻,眼眸恢复到常有的淡漠:“好,随我出去吧。”   王青蕊也站在外面,自从沈楠这群人被轰走了,她整个人的气色看上去又明艳了几分,像一簇娇俏的蔷薇花绽放在那。   沈倾云坐到主位,环视了一圈底下的人,这才轻启薄唇:“这次叫你们过来,别的事情都没有变动,只不过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所有账目和日常的大事,都暂时交由王姨娘处理。以后你们有什么问题,自来国公府找姨娘解决,听她的决断。若有人趁机想要偷摸耍滑的,自己心中掂量清楚。”   顿了顿,她看着底下人的神色,虽然有些人面露疑惑,也有皱眉的,但是都没有明显的反对声音。   她心中暗自将各个管事的反应记下,这才接着说:“这么多年,大家都是尽心尽力,我也看在眼里。众位也都是跟着这一路走过来的老人了,要怎么做,相信都有自己心里的一杆秤,自然,做的好的,都会有额外的奖励。”   说完,她给了王青蕊一个眼神。   王青蕊点点头,也是连敲代打的说了几句,然后借着快要过节的由头,吩咐她身边的丫鬟给了每个人一些赏钱和一篮子吃食,这才将众人都遣散了去。   等人都走没了,王青蕊这才不舍地问道:“大小姐,这一走,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沈倾云想了想, 摇了摇头:“其实我也说不清,短则两三月,长则半年,这段时间,国公府就全交给你了。”   王青蕊娇笑着,表情却很认真:“小姐放心吧,你走的时候什么样子,回来了国公府还是什么样子,倒是你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等见到韩夫人,也替我问个好。可惜没能早些进门,也好瞧瞧夫人的风姿。”   沈倾云被她逗笑了,其实对于国公府的情况,她不会特别忧虑。   除却她自己留下的人手,还有司墨璃在暗中护着,没人在她离开的时候挑事情。   想到这里,她心中又是一阵恍惚。   不知不觉之间,每每发生什么事情,他似乎总是这样默默的在身后护着她。   那边珍珠跑了过来:“小姐,东西基本都收拾全了,这是小册子,你瞧瞧还有什么缺的,明日好去采买。” 第331章 抵达边关   沈倾云翻看了一下,上面的东西并不算多,但是因着怕带漏了,所以还是简单罗列了一下。   珍珠指着单子说道:“除了必要的一些银两、衣服首饰之类的物件,还有就是珍稀药材,如今都统一放在库房里的。”   之前让人打听过韩柔的病症,连如风知晓后,就大概罗列了些可能会用的上,如今也搜罗的差不多了。   “很好,基本上就是这些,银两再添一倍,荷包里放些碎银子,其余的都换成银票。首饰不要太华丽了,简约大方便好,”沈倾云想了想,吩咐道。   有备无患,多带着银钱缺什么都能再买。   珍珠闻言点点头,下去办了。   京都之中,除了司墨璃,或许就只有季千雪会让沈倾云再挂念一些。   因此她单独写了封小信,告知会外出一段时日。   至于真阳郡主,她如今肚子已经很大了,等到生产后还得坐月子,想必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再出来活动了。   倚翠想到自己这一走,估计一时半会儿都回不来,还是派了丫鬟偷偷去打听了一下家里的事情。   嫂嫂生下儿子后,一家人经过那些妄想的破灭,如今显得安分了不少。   她也就放下心,仔细地收拾起了东西。   对于这趟边关之行,她是期待的。因为寒玉回来了,这代表着,出去的日子里她们会一直在一起。   等到了出发的那日,行李早早装好了。   马车是之前特意备下的,外面看着很朴素,但是内里都是锦缎铺的软垫,空间也做得很大,用料实在,即使是长途跋涉,也不会太过颠簸。   虽然她和司墨璃约好了,走的时候不必相送,但马车刚出城门的时候,沈倾云却突然心中一动,轻轻推开车窗,往城楼上望了过去。   果然,她在城楼上看到了心中那抹身影。   隔着距离,两人的面容渐渐模糊,直到完全看不见彼此,她才放下车窗,收回了目光,一阵怅然若失。   珍珠刚刚透过缝隙看到了一些,心中明白,不想沈倾云伤感,便故意岔开话题:“小姐,我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呢,真是有些紧张。”   倚翠揪着手帕:“是啊,但是一想到会去那么远的边关,又觉得很兴奋。”   听着两个丫头叽叽喳喳的,沈倾云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寒霜靠在一边闭目养神,她是外出历练过的,因此倒没有那么激动。   至于寒玉寒风、寒清和连如风他们都在前面的马车上,几个男人沉默不语,气氛就要平静多了。   连如风眯起眼打量着寒玉:好家伙,就是这个小子吧,我可得帮墨璃给他看好了。   寒玉能够感受到连如风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表面上虽然一副毫无察觉地模样,心底却也暗起了提防之心。   到了驿站休息处,连如风便要指定寒玉寒风保护他:“倾云,我瞧着你身边的丫头也挺厉害的,我现在手伤了,万一遇到坏人就不好了。”   寒霜看着寒玉一脸阴沉的样子,心中竟然有些开心,一向寡言的她接话道:“当然了,我会保护好小姐的。”   此话一出,她和连如风交换了一个眼神,很快达成了暗中统一战线。   一路上,寒玉和寒风被死死锁在连如风的身边,稍微一离开,连如风就要嚎起来。   寒玉有些气闷:“你手疼,可你不是大夫吗?你喊我也没用啊!”   连如风一脸的无辜:“有句话叫医者不自医你懂不懂?"   “那你一个大男人,需要我们两个人贴身保护吗?”寒玉的脸更沉了。   “男人怎么了?”连如风摸摸脸:“男人也要保护好自己啊,我天生美貌,手又伤了,行走在外万一被人觊觎怎么办?”   一旁的寒风听了,默默往外面移了一点。   沈倾云这头便完全不同了,路上虽然疲累,但是几人都不是那种娇气的,反倒对沿途的风景很是好奇。   路程虽然赶,但每到一个客栈,便让掌柜帮忙去买一些当地的特色吃食,竟也别有一番滋味。   “小姐,这个太谷饼不错,软软甜甜的,上面的芝麻也很香,待会我叫掌柜的再买些,放着路上可以吃。”珍珠一口咬下一大块茶黄色的饼,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着。   沈倾云笑着也尝了一口:“酥而不硬,软而不皮,的确不错,连如风那边可送过去了?”   倚翠拿起一盘:“还没有,我拿过去吧。”   沈倾云点点头,倚翠端着盘子便往外面走去。   到了隔壁房间门口,她心中扑通扑通地,轻轻敲了敲门。   “谁啊?”屋内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寒玉的,低沉中又夹杂几分少年般的温润。   “是我,小姐让我送些点心过来。”倚翠的心跳得更快了,这几日因为连如风和寒霜和防的紧,以至于她和寒玉也一直没怎么能接触到。   门吱呀一声开了,倚翠抬眼望去,笑容收了几分。   寒风开了门,礼貌接过了盘子。   倚翠在心中叹了口气,罢了,慢慢来吧。   时间转眼过了半月,赶路赶了这么久,除了寒霜,沈倾云三人皆是有些疲态。   天气也开始渐渐凉了下来,沿途的树上都是枯叶,掉的早的,高高的树干上只剩下枯黄而密密麻麻的枝丫,露出树尖上面大大的鸟巢。   北方的风夹着沙尘,吹得久了,脸上干涩得厉害。   沈倾云的心便有些紧张起来:“娘亲的身子本就弱,也不知道如今病好了没有。”   倚翠一边给她递上水,一边安抚道:“小姐,夫人向来逢凶化吉,性子又坚毅,还有萧诀将军在身旁照顾,定然没问题的。”   珍珠也不忍心见沈倾云担忧:“是啊,而且我们就快要到了,到时候让连神医给夫人诊脉瞧瞧,就是有个什么不舒服的,都能一并都给治好了。”   想到带着连如风呢,沈倾云的心的确是安稳了一些。   娘亲还不知道她到边关的事情,想必到时候突然见了面,定然会被她吓一大跳吧。   沈倾云唇角微微有了笑意,在她的期盼下,她们终于到了边关的天水城。   倚翠瞧着沈倾云开心的模样,心中放松了不少:等见了夫人,是不是可以趁机问问小姐,她和寒玉的事情呢? 第332章 母女团聚   一行人直接来到了天水城的将军府,这府邸并不大,但位置方便却清幽,周围都是一些居住的人家。   珍珠上前去敲门,门一开,那小厮见着珍珠,面露出一些不确定的疑惑:“你,你们是?”   他往珍珠的身后看去,一眼就瞧见了沈倾云,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随即用手揉了揉眼睛,这才惊诧道:“沈大小姐,真的是你们?”   这府邸的人都是萧诀和韩柔当时从京城带来的,因此认得她们。   沈倾云上前一步:“是,我听闻娘亲病了,特地带了神医从京都赶过来,娘亲和将军此刻在府中吗?”   “在的,在的,沈小姐快进来吧。”小厮赶忙将门打开,随后跑到里面高声喊起来:“快去通报给将军和夫人,沈小姐来了,还带来了神医!”   等他兴冲冲地喊完,这才意识到了什么,笑着挠挠头:“沈小姐,这边平日里不太讲究规矩,奴才......”   “无妨,带我们过去吧。”沈倾云摇摇头笑了笑,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   边关这边自是没有京都那么严肃,但是却也自在不少。   几人随着小厮跨过几道院门,便见到萧诀急冲冲地出来了,迎面碰上了沈倾云,双方皆是一愣。   算起来也是好久不见了。   萧诀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倾云,真的是你,下人刚刚来通传,我甚至觉得他们认错了人,你一个姑娘家,怎么...怎么......”   他整个人面上都有些憔悴的暗黄,胡子也长长了不少。   沈倾云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但是她面上还是笑着说道:“我安排了人一路护着,并不要紧。我也是听闻娘亲病了,心中忧虑,这才带着神医来了边关。娘亲她,如今身子还好吗?怎么病了?”   萧诀叹了口气了,眼露欣慰:“倾云,辛苦你了,你是个好孩子。”   这时,他的目光才转到一旁的连如风身上。   连如风虽然一路上也是颠簸着来的,此刻手中还是捏着把绘了青竹的扇子,乍一看,着实是一位风姿俊朗、气度翩翩的男子。   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年轻人,正是他求而不得的神医呢。   “好,太好了!”萧诀有些激动,但还是压抑住了心情,沉声说道:“你娘她,唉,罢了,你去瞧瞧吧。”   沈倾云心中的不安愈发蔓延,她点点头,随着萧诀一起到了一间屋子前面。   推开房门,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面而来。   沈倾云忍不住皱起眉头。   萧诀用扇子扇了扇,忍不住说道:“这屋内太闷了,对人并不好,开窗透透气吧。”   一旁的丫鬟面露为难:“可是,这是刘大夫要求的,说夫人不能吹风着凉。”   “一切按照神医说的做。”萧诀轻声打断了她 。   丫鬟愣了愣,赶忙走到窗边去,将窗户打开了一半。   今日的风大,屋内顿时吹一丝凉意,也吹散了不少的药气。   连如风点点头,而这时,沈倾云已经率先一步越过了屏风。   韩柔靠在床榻上,背上垫了一个软枕,腿上还搭着厚厚的被子,整个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太正常的苍白。   她抬眼望过来,瞧见了沈倾云,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声音中都夹杂了一丝颤抖:“倾云,真的是你!”   沈倾云快步走到床边坐下,拉住了韩柔的手:“是我,娘亲,女儿来看你了。”   韩柔的神色都亮了起来,她伸手摸了摸沈倾云的脸颊,眼睛眨也不眨地打量她,像是怎么都看不够,嘴角也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但她嘴上却又后怕地责怪着:“傻孩子,你怎么自个就走了这么远的路,万一路上......以后可不许了,知道吗,真是要叫娘担心死。”   沈倾云认真的点点头,嘴却是微微嘟起,声音都软了不少:“女儿就是想娘亲了,娘,你看你,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了,听说你病了,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的,就是着了风寒,怪我身子弱了些,这才一直没好,倒让你们跟着担心。”她笑着摸了摸沈倾云的头,又看向一旁的萧诀。   萧诀这才搭话:“小病也不能轻视啊,倾云还把神医带来了,你可不能辜负她的这番孝心,先把把脉吧。”   “是啊,娘亲。”说着,沈倾云让开了位置,示意连如风到她这里来。   韩柔这才看到连如风,她温柔地笑着:“麻烦神医又跟着跑一趟了。”   连如风收起扇子,潇洒一笑:“怎么会呢,倾云是我的朋友,不麻烦!夫人,把手伸出来吧。”   韩柔配合地将右手伸了出来,连如风将手搭了上去,点点头:“那只手也伸过来。”   沈倾云扶着韩柔坐起来,将左手也伸到连如风的跟前。   屋内的大家此刻都不敢说话,静静瞧着连如风询问韩柔平时的一些细节,比如胃口如何,睡眠如何,平日里有哪些的不舒服。   韩柔都一一作答。   连如风了解透了,这才起身道:“没事,夫人就是体弱了些,需要好好温养,正好这次倾云也带了一些药材来,可是用的上了。”   “那我陪你去取吧,你不知道放在哪。”沈倾云便笑着应声,转头又对韩柔说道:“娘,你先歇息一下,我待会再来看你。”   萧诀追问着注意事项,也一起跟着走了出去。   “其实没什么,主意夫人得保持心情舒畅,情绪别有太大的起伏,对了......”   随着他们的声音渐远,屋内又重归寂静。   丫鬟扶着韩柔躺了下去,只是这一会的功夫,她也觉得疲累的紧。   这边药材已经被倚翠派人搬了下来,里面的东西都是提前写好在单子上的,连如风对照着单子取了其中几样。   沈倾云看了身后一眼,这才开口:“如风,娘亲,她的病是不是......”   一旁的萧诀紧张地抿紧了唇。   连如风皱着眉,表情有些严肃:“倾云,我也不瞒你,夫人体弱,之前在国公府里,劳心劳力不说,还吃过相克之物,本就经不起折腾的。如今的状态,怕是有些不好。” 第333章 命不久矣   沈倾云的心猛地一沉。   果然,刚刚屋内瞧见连如风问得如此细致,她就知道不是什么简单的风寒。   不过是当着韩柔的面,怕说的重了,让她忧心。   “那可能医治好?要什么药材,你尽管说便是,我让人去寻。”沈倾云捏紧手,急急开口。   萧诀也立马接话:“是啊,神医,不管多么名贵的药材,只要对柔儿有益。”   连如风抬手打断了他,想了想,还是说道:“将军,你可有夫人这段时间用药的药方和药渣?”   萧诀眼眸一锐,快速冷静了下来:“有!”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旁边的侍卫吩咐道:“去取药方过来,还有夫人中午熬药剩下的药渣,一起拿过来,你亲自去。”   顿了顿,他又说道:“派人暗中去看看刘大夫在哪,若是他外出,叫人盯着。”   侍卫行礼答是,赶忙去办。   沈倾云的心也揪了起来:“如风,难道娘亲现在用的药有问题?”   连如风点点头:“将军,倾云,你们也别太紧张了,先等我看过了之后再定夺。”   在场的众人脸色都不好看,不过趁着这个空隙,还是有序将沈倾云的东西都搬到她住的院子中去了,就在韩柔的旁边。   等侍卫拿来了药方和药渣,连如风仔细辨别,眉头越皱越紧:“将军,这个刘大夫是何人?他替夫人医治有多久了?”   萧诀仔细想了想:“刘大夫算得上是天水城中的名医,家中三代行医,口碑一向不错。柔儿病后,几乎都是由他在医治,已经有两月左右了。他为人也算是谦和有礼,没什么特别之处。神医,这药有什么不对的吗?”   连如风指着药单,谨慎答道:“这药的确是对症的,而且可以说开的比较精妙,比一般大夫的方子更温和,继续服用下去,夫人也是能慢慢恢复不少的。只不过,用量不对,其中有几味药的用量太少了。正常情况下,夫人的状态应该比现在要好很多才对的,可是拖了这么久,反倒久治不愈,有些状况更严重了。”   他摇了摇头,目露不解:“该怎么说呢,这刘大夫既然能够开出这个药方,那他不应该犯用量这种错误才对啊。”   说完,他将药方交到了萧诀的手中。   萧诀对于用药自然不懂,但是此刻却死死盯着那几味被指出来的药,眼中的烈火几乎要将药单直接燃成灰烬一般。   沈倾云的心也被狠狠揪紧:“如风,既然被耽搁了,那如今可能够挽救?”   连如风点点头:“可以。”   珍珠早就去准备好了纸笔,此刻适时递了上去。   连如风沉思片刻,写下一张单子,再度交给萧诀:“将军,派人按照这个药单去抓药吧。至于之前的那副,不要再用了。今日先停一天的药,等明日开始,早中晚各一副。”   萧诀将之前的单子揉了起来,这才接过新的药单递给身边的亲信。   沈倾云忍住出声:“我娘她,能治好吗?”   看着沈倾云和萧诀同时投来期待而又忐忑的目光,连如风有些纠结。   但是他还是狠狠心直接答道:“将军,倾云,你们或许还是要做好准备。这,恐怕是无法根治的,只能用一些药材长期温补着,好在这些药材虽然名贵,但不难寻到的。”   “不过以夫人现在的身体状况,很有可能只剩五六年的时间了。”   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却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了萧诀和沈倾云的心头。   萧诀整个人不自觉退了两步。   但他知道,连如风既然这么说了,许是五六年都是好的情况,他是不会胡说的。   怎么会这样。   沈倾云也是一脸的迷茫和悲伤,她喃喃道:“那如果之前的药方没问题呢,会不会娘亲的时间能长一些。”   连如风叹了口气:“是,如果一开始用量就是没问题的,后面再根据夫人的恢复情况做调整,应该能够多出两三年的寿命才对。有时候,就是一些小的症状得不到及时医治,会极大影响最后的治愈效果。”   沈倾云看着他,漆黑的眼眸像是一抹深潭,瞧不出在想什么。   五六年,听着似乎很长,可实际上不过是眨眼之间,何其短暂。   “来人,现在就去把刘大夫给带过来!”萧诀暴怒地喊道:“还有他的医馆,先派人控制起来,查清楚再放人!”   “是,将军!”侍卫朝旁人使了个眼色,带着人出去了。   沈倾云面若冰霜:“萧诀将军,我想跟你一起审问刘大夫,我就站在一旁看着。”   萧诀看了她一眼,无奈地点点头。   两人一同到厅内坐着等候,沈倾云借机问道:“听闻将军不是一直在对外寻医,为何一直没用发现问题呢?”   萧诀一脸的懊悔:“夫人一开始真的只是普通的风寒,一段时间就好了,可是有一天,她突然晕厥,全身发软无力,而且十分嗜睡,我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喊了刘大夫来看。喝了他的药,的确是好了一些,就是太慢了,便也对外寻求名医,现在我才知道,问题出在这里!”   他痛苦地将手锤在桌上:“都怪我,是我疏忽了!只是那段时间正好边关的情势有些动荡,我忙于军务,我!唉,刘大夫已经是天水城最好的大夫了,这中途也请来了两人,一人根本没用,另一人也只说没有再高明的医治手法了。倾云,你怪我吧,都是我疏忽了!”   他的话有些乱,但沈倾云还是听明白了。   她安抚道:“将军,这事你已经尽心了。”   两人一时都没有更多的话了,心中都是沉闷得紧。   没过一会,那位刘大夫就被一队侍卫带了进来,整个人都有些瑟缩。   瞧见上面坐着的萧诀,他立马跪下来出声求饶:“将军,不知道我犯了何事,为何突然把我抓过来啊?”   萧诀将之前捏皱的药单扔到了他的脚边:“你自己说,还是等我用刑了再说?”   刘大夫颤颤巍巍地打开了那团皱着的纸,等到看清上面是他写的药单子,隐隐约约就明白了什么。   听说将军府今日来了一位神医,看来是察觉到不对,事发了。   看着萧诀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刘大夫长叹了一口气,跪拜下去,主动交代:“将军可是要问药单用量不足的问题?”   闻言,萧诀冷哼一声:“你既然都知道,枉废我如此信任于你,你又是何居心?”   刘大夫颤颤地抬起头:“将军,冤枉啊,此事其实是夫人交代下来的!” 第334章 韩柔的顾虑   听到刘大夫这么说,萧诀不怒反笑:“此事与夫人何干?我与夫人请你来看病,用量如何,难道是夫人能够决定的吗,你这推托之词也太过荒谬了!”   刘大夫摇摇头,止不住地叹息:“将军,我不过一介小民,怎么敢欺瞒你呢。此事真的是夫人吩咐在下这么做的,若是将军不信,大可以直接去找夫人问话啊,这种一戳就破的谎,再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乱说啊!”   瞧见刘大夫信誓旦旦的样子,萧诀有些动容,但是他不相信是韩柔让大夫减少药量的。   这么想着,萧诀看向刘大夫的眼中杀意更甚。   看来不用点手段,这个刘大夫是不打算老实交代了!   沈倾云坐在一旁虽没有说话,眼睛却一直看着刘大夫,他的脸上有慌张,有感慨,也有害怕,更有一种深深的无奈,似乎是他真的明知道不好,却不得不做。   直觉告诉她,这个刘大夫并没有说谎。   正如他说的这般,如果他只是把一切的责任推到娘的身上,等萧诀去找娘亲确认过后,只会更加生气,那他定然承受不住这份怒火。   可是娘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就算是不懂医的人,也知道减少药量很有可能会延误病情啊。   就在萧诀犹豫是否要对刘大夫进行下一步询问的时候,沈倾云靠了过来,轻声开口:“既然刘大夫这么说,不如让我先去问过娘亲的意见吧。如果有问题,再继续审,总不能让人觉得我们是滥用私刑、屈打成招。”   萧诀看着沈倾云认真的眼睛,有些皱眉,他可不信刘大夫的话。   但是道理如此,的确也是他遇到韩柔的事情便心急地慌:“好,倾云,你那去吧,我......”   "将军!"一个侍卫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双手呈上一封密信:“有紧急的军情,还望将军及时查看。”   沈倾云对着萧诀点点头,示意两人各忙各的。   萧诀拿着信,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她,最终无奈站起身:“倾云,那这事暂且交给你了,我先离开片刻,晚点再回来。”   转过头他又对着一个侍卫吩咐道:“一切听沈小姐安排,在此之前,将刘大夫先看守在此处。”   交代好一切,他这才跟着刚刚进来的侍卫走了出去。   沈倾云路过刘大夫的身边时,对他微微点头致意:“刘大夫先坐在这里歇息片刻吧,待我问完情况过来,还有些问题想要问问刘大夫的。”   刘大夫擦了擦额头的汗,弓着身点了点头。   沈倾云......这名字,这面容......   刘大夫恍然,这不就是夫人之前提起过的,她在京都的亲生女儿吗,怎么会来了边疆,难怪萧诀将军对她态度如此温和。   瞧着年纪虽小,周身的气度却很沉稳,态度也平和。   想来等她问过夫人了,自己应该就可以离开了。   这一头,沈倾云直接到了韩柔的院子里。   “娘亲睡下了?她可是有哪里不适?”   韩柔虽然已经躺下了,但是一直都没有睡着,只是在闭目养神。   听到窗外传来沈倾云的声音,她咳了咳,支起身子对着外面喊道:“倾云,你进来吧。”   外面沉默了下来,随即就是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沈倾云进到内室,赶忙过来扶住韩柔:“娘,若是你不舒服不用起来的。”   韩柔笑着摇摇头:“也没有那么娇气的,都是你萧叔叔他太过紧张了些。我平日吃的药有些嗜睡的影响,这才总觉得身子疲软,实则已经好多了。”   看到沈倾云一脸不信的样子,她神情有些无奈:“我还想出去走走逛逛呢,倾云,你别太担心娘了,倒是你,从京都过来路上走了多久,累不累,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会?”   被她连珠炮般的问题抛过来,沈倾云的内心反倒是渐渐平静了。   她一边一一作答,一边转身给韩柔倒了一杯热水,看着韩柔的面色比起之前红润了一些,她才将水杯拿到桌上放下,重新坐回到床边。   “娘,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你可不可以回答我。”沈倾云认真道。   韩柔的眼中有什么情绪一闪而逝,她一侧的手不自觉地揪住了被子。   看来,韩柔是知道沈倾云可能会问什么了。   沈倾云叹了口气:“娘,真的是你让刘大夫把药量减少的,对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韩柔垂下眼眸,有些不敢直视沈倾云的眼睛:“倾云,你别问了,娘有自己的苦衷。”   顿了顿,她接着解释了一句:“你别怪刘大夫,是我让他这么做的。”   “为什么啊,娘,你明明知道这样不行的!”亲耳听到答案,沈倾云心中还是忍不住着急起来:“如果不是这次我带着连如风来了,你还要瞒多久,这样对你不好,你不明白吗?”   韩柔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沈倾云便觉得心中气闷不已,想到连如风说的,这一下子可能就少了两三年的寿命,她的眼眶也红了:“娘,我是你的女儿,你有什么苦衷是不能告诉我的,你就忍心看我为你担心吗?”   听到她略微哽咽的声音,韩柔猛地抬起头,心中充满歉疚之情。   不管她怎么选择,似乎总是难以做到圆满的。   “倾云,是娘不好。”韩柔鼻子酸了酸,忍不住抱住她:“对不起,对不起。”   沈倾云将头埋在她的肩窝处:“娘亲,我真的很害怕失去你,你好好治,有什么问题你就说出来,我和你一起面对,好吗?”   韩柔忍不住叹息,她的倾云啊,她又怎么舍得那么快离开自己的女儿呢。   但许多事情,终究M.L.Z.L.难以有两全之法。   两人偎依了一会,收整了一下情绪,这才重新对上目光。   韩柔嘴唇轻颤,终于开口:“刘大夫的医术没有问题。只是,倾云,你也知道我的身子不好。那时我问刘大夫,以后还有没有受孕的可能,刘大夫说调养一下,应该是可以的。就是这药性寒凉,长期服用,等身子好了,却恐怕难以受孕。”   “倾云,是娘亲太自私,无法顾全你。可是萧家如今只剩下他一脉单传,他又说绝不再纳妾,娘亲我实在是......” 第335章 绝不同意   即使韩柔没有把话说透,但是沈倾云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时,她突然有一丝的迷茫。   这样的选择,是好,还是不好呢?   一丝凉风吹过,床边的帷幔鼓起又落下,一旁吊着的红色同心结流苏也微微晃荡。   “娘,可是你这样减少用量就可以吗?”沈倾云垂下头,眉头蹙起:“若是身子一直不好,又怎么可能受孕呢。萧将军一定还不知道你的想法吧,他若是知道了,也不会同意的。”   “倾云,你别告诉他,好吗?”韩柔的声音很轻,夹杂了一丝苦涩。   她目光落在被子上的一角,心思却似乎已经飘远了。恍惚间,她想到许多事情,也想到这一路走来的人,最终脑海里只剩下萧诀温暖有力的笑容。   沈倾云没有接话,她不知道该不该帮着隐瞒这件事。   韩柔又叹了口气,她似乎最近便常常叹气。   “倾云,其实娘问过刘大夫了。”她握上沈倾云的手臂,认真地看着她:“刘大夫已经同我说过了,我知道,这样有些冒险。我本来就不能像常人那样正常的老去,既然如何,何必贪恋那几年呢?”   沈倾云望着她,内心里全然都是挣扎。   前世的这个时候,韩柔早已经凄凉地死在了沈国公府。   重来一世,她当然希望娘亲可以顾着自己的身子,越长寿越好。可是,她又没办法去全然否定娘亲的选择。   半晌,她还是指出了这件事的痛处:“娘,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坚持不好好调理治疗身子,最终也仍然没有怀上,那又该怎么办呢,这不是让萧将军,让外祖和我都更加伤心吗?”   韩柔心中何尝又不是充满了煎熬和反复的犹疑呢。   在数个辗转难眠的夜里,她都在问自己,真的要这么选吗?   “倾云,其实原本前些日子里,我算着你要出了孝期,是想要提前回京的,但是偏偏就是那个时候,我先是风寒,后又长期乏力,这才耽搁了出发。那段时间我总是做噩梦,梦到我还在国公府,而你嫁去侯府也过得并不好,我想要帮你,却无能为力,一个人病死了。”   沈倾云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半分,心也颤抖了起来,强忍住才没有打断韩柔的话。   她接着缓缓说道:“悲观的时候我就在想,若是我就这么去了,你一个人该怎么办?当时我想着,还好,还有王爷能陪着你。便又想到萧诀,他这么傻,守着我,我无法见到他孤苦余生。”   “若是能有个孩子,萧诀以后也算有了寄托。若是孩子能平安长大,对你来说也算多了一份助力和念想。”   她张了张嘴,还有很多话想说,最终又沉默下来。   其实她不是没想过告诉萧诀,和他商量商量。但不巧的是那段时间大月国联合周边的小国频频挑衅,他和韩老将军几乎天天待在军营,中途得空来看她一眼,忙的不可开交,她实在无法开口令他分心。   后来她从萧诀那知晓司墨璃准备继承帝位后,要个孩子的念头便更强烈了许多。   如果倾云要入宫,身后毫无倚靠,仅凭着爱意,叫她如何能放心得下呢?   还有萧诀,她早已暗中试探过了,就算她早逝,萧诀也不愿再娶。   用他的话来说:“世间千万女子,柔儿,我只想陪着你而已。你说我幼稚也罢,只是这件事,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而减少用量这件事,她也找刘大夫确认过了。   虽然会耽搁好起来的日子,也会影响寿命,可是她甘之如饴。   沈倾云知道,韩柔固执的时候,也是真的固执。   她不再劝慰,却提出一点:“娘,如果你真的想要怀孕生子,我可以让连如风来瞧瞧,帮你朝着这方面调养身体。但是我觉得,这件事不应该瞒着萧将军。退一万步说,我想如果未来有一天,萧将军知道了你们的孩子,是你用寿命换来的,他的内心一定会非常痛苦。”   韩柔心神一颤,愣愣地点了点头。   沈倾云怕她忧思过甚,便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偶尔说些趣事,转移她的注意力。   刘大夫那边,她也吩咐了先将人给放了。   两人一起等着萧诀回府,这一等,直接便是到了晚上。   他是挤着休息时间匆匆忙忙赶回来的,想要问问情况,晚点还要回到军营里去,想来是发生了一些紧急的事情。   “倾云,我听说你让那刘大夫回去了,为什么啊?”   人刚踏进屋子,洪亮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沈倾云闻言站起身:“萧将军,你回来了,娘亲一直等着你呢。”   听到她这句话,萧诀的眉眼都温柔了三分。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坐到床边打量着韩柔的面色,由衷地笑了起来:“倾云来了好啊,瞧着你气色都好了,今日又有些事情,还好有倾云陪着你。”   韩柔朝他笑了笑,伸手抚了抚他肩上的一块尘土:“若是军中忙碌,不用急着回来的。”   “那怎么行呢,你放心,我不会耽搁正事。”萧诀说着,转头问向沈倾云:“倾云,刘大夫的事情你可同你娘亲说了吗?”   沈倾云点点头:“娘亲是知道的,有些事情,我想还是你们说吧,我就先出去了,明日我再过来。”   萧诀愣了愣,难道刘大夫说的竟然是真的吗?   他强压下心头不安,对着沈倾云点点头:“你今日也很累了,早些休息吧。”   沈倾云没再停留,将屋内的空间留给两人。   等她一走,萧诀的表情十分严肃,却又带着委屈:“柔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柔想到下午沈倾云劝解的那些话,还是将这么久来心头的打算全部都和盘托出了,如实告知了,是她让刘大夫帮着隐瞒的。   “不,不行,我绝不同意!”萧诀听完她的话,直接腾地站了起来。   他在床边左右来回走了两圈,克制住内心翻滚的情绪,这才重新坐了下来,郑重其事地说道:“柔儿,无论如何,我也不愿让你用身体去赌。”   几乎是刹那间,他脑中已经闪过了许多的可能。   唯一最能够确认的,就是他绝对无法接受失去韩柔这件事。   “柔儿,我不要什么子嗣传承,我只想要你可以陪我久一点,哪怕多一天我也愿意。如果你实在是纠结此事,我们可以收养一个孩子,你觉得呢?” 第336章 收养孩子   韩柔皱起眉头,有些犹豫。   收养一个孩子,毕竟不是自己的血脉,那萧家不还是绝了后。况且退一步来说,如果收养到一个孩子,那他心中会不会挂念自己的亲生父母呢?即使是收养一个孤儿,你也不确定养大之后,他会不会真的孝顺。   不是自己的孩子,总归不太一样。   她甚至想起了沈思思,沈思思的情况虽然特殊,但还是让她心中有些阴影在,对血脉也更加重视。   因此,她思索后有些不太赞同:“萧诀,我还是希望有一个我们自己的孩子,况且我的药也调整了这么久了,木已成舟,我愿意去试一试,如果到时候还是不行,我们再考虑领养孩子,好吗?”   萧诀心头一片焦虑,许多想法交织在一起拉扯着。   “不,柔儿,正是因为你已经拖延治疗很久了,如今既然说开了,不是要及时止损才好吗?”他竭力抑制住内心深处的担忧和恐惧,努力劝说着韩柔:“柔儿,如果你因此不好好喝药治病,我是无法原谅自己的,你明白吗?”   就像沈倾云分析的那般,他怎么舍得韩柔用生命去换来一个孩子呢?   韩柔摇摇头:“可是,若不是亲生血脉......”   她犹豫着,还是将自己心头的顾虑都说了出来。   萧诀认真听着,他能够理解韩柔说的这些。   军中有那伤残了娶不到老婆的,还有伤了身子的士兵,这些人无法有自己的孩子,就有领养的。   而在那些领养孩子的家里,孩子养大了却不孝顺的事情,自然也是听说过的。看着那些人年老体衰,涕泗横流地哭诉着:“我真是养大了一个白眼狼啊!”   何其不心酸呢。   可眼下的情况来看,领养一个也总归有好处在的,况且好好教导不就好了嘛。   萧诀思索再三,还是轻声劝慰起来:“柔儿,若是你怕这孩子品行不端,我们可以派人去寻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像是五六岁,七八岁的孩子,总归能看出本性如何。就算找不到孤儿,有那种孩子多养不了的,咱们收养来了,给他们一笔钱,买断关系。”   他说着,又想到什么,眼中一亮,掰开揉碎了跟韩柔分析着:“柔儿,我觉得这样是真的不错。你想,若你真的生下一个孩子,那你的身子受不住,养大也十分艰难,我平日里忙碌,对孩子定然也是难以照顾周全,那时你定会因此心力憔悴。”   “若是孩子大一些就不同了啊,教导起来也容易一些。你不是还担忧倾云那边,如果我们收养的孩子能够快速成材的话,对倾云来说也有好处不是嘛。”   韩柔静静的听着他说了一大堆,心中便有些意动了。   “那,这样吧,明日先让神医瞧过了,看看受孕难不难,我们再决定,好不好?”韩柔欲言又止,但话语里有着明显的松动:“哪怕要领养一个孩子,也不是一时就能找到合适的,先看看吧。”   萧诀狂点头,抱住她亲了亲。   两人偎依在一块说了些话,听闻晚膳她多吃了些,萧诀的心都喜悦不少。   这一刻,他无比感激沈倾云的到来。   还好,还好一切都还有选择的余地。   军中事务繁忙,底下的人端来吃食,萧诀狼吞虎咽吃了一些,不顾夜色就要往军营里赶了。   韩柔有些难为情地说道:“这事就先别告诉父亲吧,我怕他为了我忧心。”   萧诀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颊:“现在知道怕我们担心了。”   如今边关形势不稳,韩老将军虽然不再上战场,却像是军师一般的存在,这事其实也是曾经的先皇默许的。   而有他在军营里,总是可以帮萧诀顶住一会。   想到这里,韩柔有些惭愧地低下头。   见此,萧诀无奈地叹了口气:“柔儿,我知道你一人在屋里,有时候难免想的多一些,但是答应我,以后有任何的事情,说出来我们一起考虑好吗?”   “嗯,好,你快去吧,注意安全。”   两人轻轻抱了抱,萧诀转身便离开了。   第二日一早,沈倾云便带着连如风到了韩柔这里,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说了一遍。   连如风重新替韩柔诊了脉,仔细想了想受孕的可能性,犹豫地说道:“倒也不是不行的。”   “如果夫人出于这方面的考量,其实我可以稍微调整一下方子,不过就是有一两味名贵药材要多寻些来,用药的疗程也会久一点。大概再修养三月之后,可以慢慢考虑子嗣问题。”   听到这话,韩柔有些激动:“不管是什么珍稀药材,要花多少钱,我也是愿意的。”   的确,如果只是贵一些,对于韩柔来说倒算不得麻烦。   连如风点点头,看了看面色沉重的沈倾云,又看了看韩柔:“夫人,真的要调整药方吗,这样还是不可避免对你身子会有些伤害的。”   沈倾云率先开口:“会不会...影响寿命?”   “不好说,夫人本就体弱,暂且不论能不能够怀孕,等到时候生子必然艰难,那......”   连如风这样说着,沈倾云便沉默了下来。   女子生子本来就是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就算是健康的身体,也会折腾掉半条命的,更何况韩柔如今得吃着药来调理。   韩柔看出了沈倾云的不同意,她叹了口气,将萧诀的想法说了出来:“其实,他昨晚跟我说,想要领养一个孩子。”   沈倾云眼中一亮:“领养孩子,这倒是可行的啊。”   她唇角忍不住勾起笑意,萧诀将军是真的为娘亲在考虑。   但她也看出,韩柔对此有顾虑。   连如风主动说道:“倾云,那你和夫人商量商量吧。今日得拿出个决策,我才好看情况调整药方。”   沈倾云点点头,屋子里的人便都退了出去。   两人在屋内交谈了很久,最终还是将韩柔劝了下来。   孩子这件事,本来风险就极高,况且有没有这个缘分还不好说,不如先将身子治好了,再随缘而定。   于是,萧将军要收养孩子一事,便先暗中传了出去。 第337章 倚翠的心思   韩柔这边劝好了,连如风自然是该怎么治疗就怎么治疗。   换了药以后,也许是因为心中的忧虑说开了,又或许是因为沈倾云在身边陪伴,韩柔的状态肉眼可见的一天好过一天。   每日下午的时候,沈倾云还能陪着她在院子里多散散步,聊聊天。   因为边关的情况不稳定,加上韩柔的病初见疗效,她们几乎是闭门不出的,需要购置什么,自然有底下的人去做。   这日下午,韩柔回房歇息去了,沈倾云带着珍珠,两人闲来无事便将整个府中走了一圈。   刚刚转过一个路口,迎面竟然和人撞上了。   “啊!”那妇人惊呼一声后退了一步,竟是一个不稳不小心将自己绊倒,摔在了地上。   沈倾云有珍珠扶着,自然是没事,她也被吓了一跳:“你是谁?没事吧。”   珍珠也赶忙上前去将这人扶起来。   “谢谢。”那妇人不好意思地伸出手,衣袖滑落之间,突然露出手肘那有一道红紫色的淤痕,像是被鞭子抽打出来的。   妇人也看到了,受惊般的赶忙收回手,将衣袖抚了下来,遮住了手臂,捡起地上的竹篮子,自己站起来。   珍珠目光闪了闪,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站回到了沈倾云的身边。   妇人也是疑惑地看着沈倾云,当她的目光凝视在沈倾云的精致的面庞上,她几乎是呆愣住了,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眼前的女子一身淡紫色的襦裙,裙摆上虽然没有什么绣花,但可以看出那面料柔软垂顺,剪裁精巧,将她的身材修饰得玲珑有致,也映衬得皮肤更加白皙细腻,那浑身的纯然的贵气,一看就不是天水城这边的人。   而且,想来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女子。   妇人一时紧张到不知道该说什么。   旁边路过的丫鬟看到这一幕,赶忙上前解释了一番。   原来这妇人唤秋娘,她的夫君赵鸿是军营里的火头兵,自己也做得一手的好菜,还支了一个小摊子,平时卖些吃食补贴家用。   之前韩柔初到边关时有些水土不服,总是吃不下多少东西。萧诀碰巧路过秋娘的摊子,听底下的人说了嘴秋娘做的面点不错,便随手买了些回去,没成想还挺合韩柔的胃口。   一来二去,秋娘便时不时送些吃食过来,偶尔也能陪韩柔说说话解解闷的。   现在仔细一看她的篮子里,似乎还冒着热气呢。   秋娘也知晓了原来沈倾云就是韩柔的女儿,赶忙主动道歉:“沈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刚刚我走的急,没想到撞到你了。”   沈倾云知道以后,倒是很感谢秋娘能够时不时地陪伴娘亲:“我也没有注意到,没事的。你的手还好吧?”   秋娘愣了一下,笑着摇摇头:“前些日子里没注意,不小心碰伤了。”   可那伤痕斜在手臂上长长的一条,根本就不是什么碰撞导致的。   沈倾云也没有戳破,叫丫鬟引着秋娘去了韩柔的那里。   秋娘一走,珍珠忍不住好奇:“小姐,我刚刚看到那秋娘的后脖子处也有伤痕呢,好像和手肘那的伤是一样的,这应该不是不小心的碰伤吧,可她为什么要说谎呢?”   沈倾云微微蹙眉:“不知道,不过她既然不愿意说,自然也是不好多问的。”   两人不准备深究,便直接回房去了。   走了一会儿有些累了,沈倾云便想叫倚翠泡壶茶来喝。   但到了房间里,却没有看到她人在哪。   珍珠咦了一声,赶忙去泡茶,嘴中嘟嚷着:“也不知道倚翠又去哪了,最近怎么总是找不到她。”   听她这么说,沈倾云倒是轻声说了句:“我瞧她似乎总出神,可是有了什么心事,你若得空,便劝慰一下吧。”   珍珠点点头,笑着说道:“小姐最是心细了。”   她倒是没太注意到这事的,不过等她回到房间的时候,竟然刚好瞧见了倚翠又坐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是,她轻手轻脚走到了倚翠的身后,突然哇的一声。   “啊!”   倚翠吓得捂住心口跳起来,回头一看是珍珠,气得捶了她两下:“好啊你,可差点把我吓死!”   珍珠笑嘻嘻地凑过来:“你在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是不是偷偷思念着心上人啊?”   原本只是打趣的话,却让倚翠当场僵住了。   脸更是瞬间红了起来。   珍珠一看,瞪大了眼:“不是吧,真的吗?被我猜中了?”   倚翠赶忙去捂住她的嘴:“小声点,待会吵到小姐了。”   珍珠赶忙压低声音,脸上却很是戏谑:“别怕,小姐都知道了!”   “什么!”这下换成倚翠惊呼出声了。   珍珠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不是,小姐只是刚刚正好提了一句,说瞧见你最近总是出神,让我安慰你呢。没想到我竟然这么聪明,一嘴就说中了。”   倚翠这才微微放下心。   “所以你的心上人到底是谁呀,能不能告诉我。”珍珠凑上前问道。   “哪有什么心上人。”倚翠害羞地拍开她的手。   两个丫鬟笑闹到一块,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珍珠虽然气恼,倒也放弃了追问。   可这事既然已经被沈倾云察觉到了苗头,倚翠想了想,狠下心了,准备坦白。   毕竟自己年纪也不小了,也到了该嫁人的时候,她一直等着,不就是为了寒玉吗。   所以晚上的时候,倚翠就主动找到了沈倾云。   “小姐,对不起,我最近总是......”她一边替沈倾云卸下头上的钗环,一边犹豫如何开口说。   沈倾云透过铜镜瞧着她为难的神情,转过身笑了笑:“怎么了,有什么心事直接说便是。”   倚翠咬咬唇:“小姐,其实,其实是我喜欢上了一人,我想求你许我婚事。”   沈倾云心中隐隐是有些预感的,因此并没有特别惊讶,而是认真问道:“此人是谁?”   倚翠的双手揪着,紧张地大口吸气,最终小声喃喃道:“是寒玉。”   沈倾云愣住了。   瞧见她不说话,倚翠便有些心慌:“小姐,你觉得我们可以吗?”   沈倾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那你可告知了寒玉,他是什么想法?”   倚翠有些气恼地低下头,脸上一直红到了脖子:“我还没有敢说,我只想先问问小姐的意见。”   私心里,她觉得寒玉如此听小姐的话,如果小姐同意的话,或许寒玉也不会拒绝吧。   沈倾云郑重道:“这件事不能由我来决定,而看你们两人是否心意相通。我只能帮你将寒玉叫过来,你亲自问他吧。” 第338章 寒玉,你呢   屋内一时静悄悄的,跳跃的烛火下,倚翠的眼中闪过挣扎。   如果......如果寒玉不喜欢她该怎么办呢?   “噔噔噔……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伴随着木制的击柝声和吆喝声,似乎是有打更人从街角走过,不断有“邦邦”的声音透过院墙传进来,渐行渐远。   倚翠的心一抖,目光坚定起来。   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哪里还有还转的余地呢。   “好,小姐,对不起,让你费心了。”她咬咬唇,答应了下来。   沈倾云目光柔和,心中暗暗叹息:“不论结果如何,话说开也是好事。”   倚翠点点头,红着脸站到一边。   沈倾云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光只是想想寒玉的身份,便觉得他们两人是不太相配的。毕竟人生轨迹、见解和观念都会差的比较多。   在她看来,寒玉现在只是厌倦北历国皇室的肮脏和朝野上的勾心斗角,才想要逃避。可等他想好了自己究竟要什么,还是会离开去创造自己的生活的。   不过站在倚翠的角度来看,感情一事,本就说不清道不明,她也不好直接插手劝解。   随即,她就吹响了口哨。   片刻之后,寒玉便来了,他眼睛亮亮的,唇角也带上了一丝微笑,虽然是晚上,看着却精神抖擞的样子:“小姐,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办吗?”   沈倾云点点头,认真对着他说:“寒玉,你带着倚翠去到外面走走,保护好她的安全,她有事情想和你聊聊,等聊完了,待会再将她护送回来。”   寒玉有些错愣,他这才注意到倚翠站在旁边。   但倚翠低着头,有些瞧不清她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   他试探着确定了一番:“现在吗,小姐?”   “对,就是现在,去吧。”沈倾云说着,轻轻推了一下倚翠的手臂。   寒玉虽然有些迷茫,但沈倾云的吩咐,他自然是要办好的,便沉默着带倚翠走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院子里,寒玉问道:“你要去哪儿?”   听到他的声音,倚翠猛地抬起头看向他,随即羞涩地别开眼神:“哪...哪里都可以的。”   寒玉皱了皱眉头,想到沈倾云的吩咐:“带她到外面走走”。   但从正面出去太过显眼了些,无奈,寒玉老老实实带着倚翠往小后门走,倚翠只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   暗处的寒霜瞧见了,也颇有些疑惑地问道:“这么晚了,他们这是要去哪里?”   寒清想不明白,随口说道:“应当是小姐吩咐了什么事情吧。”   寒霜的脸沉了沉。   可恶,小姐有什么事情为何要吩咐他去做?他们轮流守夜,今夜明明是她和寒清值守啊!这个寒玉,竟然又抢走一件差事!   她在心中已经暗戳戳与寒玉比划了几回,岂知寒玉此刻只感觉无所适从。   眼看着走远了,周围也都没有人,倚翠突然出声道:“可以了,就在这吧。”   寒玉回过身,眼中依旧有些迷茫:“在这里?小姐到底要我们做什么?”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条回廊比较偏,周围没什么人,自然也没有点灯,只有远处的灯火微微照亮了路面。   倚翠深吸了几口气,微微低头,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荷包,伸手递到寒玉的面前,吞吞吐吐地说:“我之前想要谢谢你救了我,所以,所以做了这个荷包,但你后来走了,现在你回来了,嗯......你可以收下吗?”   她的声音有些小,寒玉忍不住走近了一步才听清。   感受到寒玉的靠近,倚翠只觉得心跳如擂鼓一般,脸颊都在发烫。   向寒玉诉说心意,这大约是此生她做的最大胆的决定了。   但寒玉并没有接过荷包,他的面容在阴影中,一双眼平静无波:“我什么时候救过你,我不记得了,你也不用谢我。”   倚翠的手瞬间抓紧了荷包,她抬起头直视着寒玉:“其实,对你来说,或许的确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可我...可我记得,我...我只是...我只是......想要你收下,因为......”   她闭上眼,在心中替自己鼓气,然后说道:“寒玉,我心悦于你,你呢?“   你可有哪怕一点点喜欢我?   她脑海中闪过第一次与寒玉见面的场景。   那时沈之峰跟江侯夫人在偷情,差点被她撞见,是寒玉及时救了她,这才避免她被发现灭口。   他们两人躲在假山的后面,那也是她第一次和一个男子这般亲密地靠在一起。   那时,她整个人都傻掉了,寒玉的手掌捂在她嘴上,锐利的眼神示意她不能出声,她该害怕的,可直觉却告诉她,他没有恶意。   少年清俊的面庞放大在她的眼前,脸颊上似乎都能感受到他的热气。   后来许多的梦里,她都曾经梦见了寒玉。   回廊中是久久的寂静,倚翠伸出的手臂已经有些发酸了,她盯着自己的鞋子,死死咬住唇。   “我只知道你是小姐的大丫鬟,从来没有起过什么别的心思。”寒玉声音冷冷的。   虽然心痛,这答案却又是倚翠预料之中的结果。   她收回荷包,鼓起勇气抬眼看着寒玉:“如果从前没有,那以后呢,以后你可以不可以试着多看看我,或许,我是说或许,我们......”   “不可能。”寒玉冷冷打断。   他静静站着,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你让小姐找我出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吗,小姐知道吗?”   倚翠的脸一寸寸苍白了下去,她极力忍住眼泪,点了点头。   寒玉的眼底便闪过了一丝受伤。   倚翠还想要再试试,又开口道:“小姐说,全看我们的意愿,我想着如果接触一下......”   “你别想了。”寒玉再次打断她:“我不会喜欢你的,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我们完全不相配,所以也没什么接触的必要。”   他本想说,自己心悦的只有沈倾云,但他突然想到倚翠如今毕竟还是沈倾云的贴身大丫鬟,便强忍住没有说出口,换了个说辞。   最后扔下一句:“府中安全,你自己回去吧。”   下一秒,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倚翠的面前。 第339章 难以释怀   倚翠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她的眼神空洞,眼泪不住地流了下来,一滴一滴滑落到衣襟上。   她手心使劲地攥着那个荷包,无力地蹲了下来。   回廊上一片寂寥的暗色,只有她低低哭泣的声音。她似乎听见了自己急促的哽咽,伴随着内心破碎的跳动,一下一下牵扯着自己。   寒玉竟然是如此绝情,一丝希望也不给的。   她其实对于寒玉不喜欢她这件事早有准备,可她原本是觉得,或许寒玉知道后,就会开始看到她的存在,也会正视她的心意。   他们都是小姐身边的人,每日都可以见面接触的,也许就会日久生情呢?   可寒玉那冰冷的话语中,分明还夹杂了一丝嫌弃。   “我们完全不相配,所以也没什么接触的必要。”   这句话,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在她的脑海之中。   是她不配啊。   是啊,她不过是一个小丫鬟罢了。   倚翠失魂落魄地站起身,等到回过身的时候,人已经走到了院内。   望着屋里明亮的烛火,她知道小姐应该是还在等着她。可她满脸的泪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这时,门吱呀一声突然开了。   沈倾云是听到了院子里有声响,猜到了可能是她,便推门出来瞧瞧。   两人对上眼神,倚翠愣住,慌张地擦拭了一下眼泪。   沈倾云叹了口气:“进来吧,倚翠。”   倚翠点点头,沉默地走了进去,将门给关上了。   “小姐,对不起,让你替我担心了。”她主动开口致歉。心中是后悔的,早知如此,还不如将心意永远深深埋在心底。   沈倾云不用问,就知道是寒玉已经拒绝了她。   她走到一边,示意倚翠一起坐下,然后给她倒了一杯热乎乎的花茶。   “喝点暖和的吧。”沈倾云看着倚翠通红的眼睛,皱了皱眉:“寒玉说话一向简洁明了,但感情之事无法勉强,你放宽心,以后小姐给你寻一个更合适的。这两日许你休息休息,有事情珍珠会去做的。”   倚翠抿唇摇摇头:“小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今夜的事情,我已经是越距了,小姐不必担心,我睡一觉便好了。”   沈倾云也没办法再劝她,只能安抚了几句,让她早些去休息。   倚翠行了一礼,准备退下。   蓦地,她又想到什么,小心地问:“小姐,寒玉是不是,其实身份很高?”   “他说了什么吗?”沈倾云问。   倚翠低下头,喃喃道:“没有。”   她苦笑了一下:“其实也看得出来,寒玉他的长相气质还有身手,都不像是普通人家,更何况,寒风还是他的手下。我知道,都是我自己痴心妄想。”   沈倾云微微蹙眉:“你别这么妄自菲薄。况且我想寒玉也不是一个只看中身份地位的人。但我可以告诉你,他家世复杂,随时也可能离开的。很多方面上来看,他也不是最适合你的人。”   “倚翠,你接触的男子很少,以后会遇到心意相通之人的。我一直都希望你和珍珠可以找到一个真心爱护、心疼你们的男子,给你们安稳的一生。”   沈倾云说的,都是她心底真切的话语,倚翠有些触动,她感激地对着沈倾云笑了笑:“小姐,我明白了。”   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沈倾云叹了口气,没再多劝,让她先去休息了。   这样的事情,别人安慰再多也是没用的,只能自己想明白。   倚翠一回去,那双眼通红的模样,一看就是哭过的,更别说她浑身透着一股伤心欲绝的气息。   珍珠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倚翠,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你怎么哭了?”   倚翠本来勉强收拾好了情绪,可看到珍珠满脸的关怀,鼻子又忍不住发酸。   真好啊,她还有小姐,还有珍珠,她们都是如此地关心她。   “没事的,只是一时想岔了,有些伤心。”倚翠擦擦眼角,笑着说道:“有M.L.Z.L.小姐在,谁敢欺负我。”   珍珠小心翼翼地拉她过去坐到了床上:“那你怎么哭成这样了,我还是第一次瞧见你这么难过,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你也可以跟我说呀,我还能开导开导你呢。”   倚翠心中是难为情的,但此时此刻,她又很需要找人倾诉。   最终,她还是告诉了珍珠,她向寒玉表达心意被拒绝的事情。   想起寒玉的话,她只觉得自己太过一厢情愿,实在令人发笑,只怕寒玉心中不知如何鄙夷。   珍珠撇撇嘴:“好倚翠,你瞧瞧你胡说什么呢,你看看你,长相乖巧,心细温柔,手巧又贤惠,谁能娶到你那都是他的福气。寒玉一看便是个木头疙瘩,哪里能知道你的好呢。他这个有眼无珠的,下次我替你揍他!”   被珍珠的话逗笑,倚翠只是叹气,却总算不哭了。   两个丫鬟洗漱一番,吹灭了蜡烛,在黑暗里聊起了自己的心里话。   倚翠问道:“珍珠,你就没有对谁心动的时候吗?你会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珍珠望着黑漆漆的房梁:“我没想过啊,我只想陪在小姐的身边。那你呢,你喜欢寒玉什么?”   倚翠愣住了,小声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她翻了个身,眼神有些放空:“你不懂,有时候,喜欢似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没有丝毫道理可言。”   珍珠皱起眉头:“嗯......不懂。如果喜欢一个人会让我这么难受,那我还是别喜欢了,我就待在小姐身边,小姐才舍不得我掉眼泪呢。”   倚翠被珍珠给噎住了,可是她也没办法反驳。   小姐对珍珠,那是真的好。   可女子总归是要找一个归宿的。   不过珍珠也很好奇:“你说寒玉那样的,你这么温柔主动,他也不喜欢,那他能喜欢谁啊?”   倚翠想到他说的话,还是难受得紧:“大约像小姐这样的大家闺秀才能入他的眼吧。”   珍珠哼了一声,心想着,那他可就孤单着吧,小姐这样的可不好找呢。   两人絮絮叨叨说了些话,她渐渐有些困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倚翠翻来覆去迟迟不能入眠。   她忍不住幻想着,如果她是夫人的孩子该多好啊。如果她有了这个身份,是不是就能够配得上寒玉了呢。 第340章 秋娘   可没想韩柔真的会对她谈及此事:“倚翠,我和将军商量了许久,想要收养一儿一女。你跟在倾云的身边,性子我是知道的,心灵手巧,我很喜欢你,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养女?”   倚翠手中还端着一碟子茶点,闻言受宠若惊:“这,夫人,这怎么行呢?”   韩柔笑着走过来,让她将碟子放到桌子,温柔地拉住了她的手:“怎么又不行呢,难道你不愿意吗?”   暖意从手心中传来,倚翠有些惊慌地看向四周,便看到沈倾云笑着坐在一边喝茶,神情平淡自然,瞧着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她有些晕乎乎地小声喊了句:“小姐......”   沈倾云只是对她笑了笑:“倚翠,你不用有顾虑,若是愿意,答应便是。”   韩柔也期待地看着她:“怎么样?”   倚翠简直要被这种幸福冲昏了,她声音有些颤抖地回答:“好,夫人,只是我......”   “那就应该改口叫娘亲了。”韩柔脸上的喜悦更盛,她脱下手腕间的湖水绿玉镯,不顾推辞套在了倚翠的手上:“拿着,这可是娘的心意。”   倚翠为难地摸着手腕上的玉镯,细润光洁的触感是冰凉的,但还带着韩柔的一丝体温。   她低头看去,这玉镯戴着,有一种暗香盈袖的美感。   这样的幸福太突然了,倚翠不禁感激地几乎要落下泪来,整个人都还十分的迷茫。   沈倾云也送上了一枝翡翠簪子,珍珠将簪子别在了倚翠的发髻上,然后对她俏皮地眨眨眼睛,小声说道:“恭喜啦,倚翠。”   倚翠望着珍珠诚挚的双眼,激动地点点头。   韩柔笑着偎依到了萧诀的怀里,两人都很开心多了一个女儿。   倚翠心中一动,回过头看去,寒玉正站在门口。   她难以压抑住心中的萌动,忍不住便走了过去问道:“寒玉,我现在不一样了,我们,我们还有可能吗?你可不可以试着多了解我一点点?”   寒玉冷寂的表情有所松动,渐渐柔和下来。   倚翠紧张的看着他。   他轻声开口:“没必要,你还是配不上我。”   霎时间,倚翠的眼前一片黑暗,随即才慢慢看清了眼前。   这是在房里,天已经微微有些亮了,窗外是鸟鸣还有翅膀扑腾的声音,远处似乎隐隐有人走动。   她眨了眨眼,双眼一片茫然,心中却还微微有些刺痛。   是梦啊......   眼角滑过一滴泪水,顺着隐没进了鬓发之间。   即便是一场荒唐的美梦,原来也不可以圆她一场奢望吗?   倚翠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转身侧着睡。   一旁的珍珠似乎还在梦里,她咽了咽口水,脸上傻笑着,嘴里小声嘀咕:“大鸡腿,八宝鸭......”   倚翠忍不住叹了口气,像珍珠这样也挺好,只要有吃有喝似乎就很快乐了。   她将被子蒙住脑袋,暗中警戒着自己:倚翠啊倚翠,不是自己的东西就别想了。   日子一晃过了两天,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日沈倾云还是照例扶着韩柔在小院里散步,而那秋娘又来了,还带了一只野兔:“这是集市上碰巧买到的,就想着拿来给夫人和小姐补补身子。”   韩柔也习惯了她的到来,也不刻意推辞:“既是这样,交给厨房的人去弄,你晚上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吧。”   秋娘腼腆地笑了起来,摆了摆手:“夫人,这哪里行呢。”   韩柔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不行了,府中将军也不在,就我和倾云两人,我们胃口都小,吃也吃不完的,倒是浪费了你的心意。”   沈倾云也开口道:“这位夫人,就留下来一起吃吧,上次只是撞见一面,都没来得及与你说说话,还想感谢你之前陪伴娘亲呢。”   秋娘一脸的惶恐,十分难为情道:“小姐这话严重了,是将军和夫人常常来照顾我的小生意,夫人不嫌弃我粗鄙的手艺,我已经很开心了。”   她没想到沈倾云瞧着虽然冷淡疏离,实则很好说话,待人也是这般的谦逊有礼。加上沈倾云这般貌美,身为女子,她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呢。   一来二去,三人在院子胡乱聊了几句,很快没有了刚才的拘束。   秋娘平日里做点小生意,接触的人多,性子也温和,最后便答应了留下来一起吃,还讲了不少家长里短的趣事给她们。   听闻韩柔有收养孩子的打算,她还说可以帮忙留意一下。   “不瞒夫人,若论起收养,最好还是找个孤儿,才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和麻烦。而且天水城附近呀,唉,有那家里男人战死病死了,媳妇就也跑了,就剩半大的孩子丢在家里。夫人可寻个品行端正的,全当做个善事。”   韩柔听得唏嘘不已,对于收养孩子倒是更上心了几分。   沈倾云忍不住问道:“若是小孩子年纪尚小,家中没了长辈,又该怎么活呢。”   秋娘面露感慨和同情:“那就看他的命了。有亲戚的,或是乡里乡亲愿意给口饭吃的,勉强能活,也有自卖为奴的,还有的流离失所,最后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她顿了顿,没再接着说下去。   这些事情都还是明面上的,在这边关地带,还有那些暗中肮脏的事情可就多了去了。   像是她自己,做了一些小生意,难免有那无耻的,要来调戏一二。后来还是因为萧诀将军常常来买东西,敢惹她事情的人才少了,因此她心中万分感激将军和夫人。   像她从前看到一户人家,家里男人战死了,只剩一个女人带了个小女孩,那小女孩也才五六岁。女人的娘家来了,转手将两人都各自卖了出去。   这样的事情,都不算离奇的。   沈倾云心中感叹,突然就看到秋娘的手腕上有些红痕。   刹那间,她就想到了上次相撞的时候,秋娘的身上也有伤。   于是她不经意般地问了一句:“秋娘,只顾着留你吃饭,忘了问你,那你家里还有哪些人呀?” 第341章 谁打了她   韩柔回过身,也是一脸的歉意:“是啊,秋娘,瞧我给忘了,我记得你家还有个小儿子在,他会不会等着你回去做饭?”   沈倾云发现,秋娘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她浅浅笑着:“夫人,无事的,家里还有他祖父祖母在,会给他做吃的。”   随即,她又看向沈倾云道:“我家里其实也简单,彭鸿在军营里,偶尔回来,他的大哥已经死了,他爹娘就从乡下搬来和我们住在一起。我有三个孩子,大女儿二女儿都出嫁了,如今还有个小儿子在家。”   沈倾云看了看秋娘,有些惊讶:“你竟然已经有三个孩子了,真是看不出来呢。”   这是实话,边关这边的普通女子,本就因为操劳和这干燥的天气,要显老一些。但秋娘瞧着也就比韩柔大点,身段也匀称。平日里虽然不怎么特别打扮,倒也给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或许是因为要到将军府来,发上还别了一根雕花木簪。   秋娘笑得羞涩:“两个女儿嫁得早,如今我只想着早些将小儿子带大,这辈子也就圆满了。”   韩柔从前没怎么关注过秋娘家里,听闻她儿女双全,内心其实还是很羡慕。   沈倾云细细思索一番,最近军营里事情多,萧诀不怎么回来,听闻其他的人也都是尽量减少外出,想来秋娘的夫君彭鸿应该也没有回家。   可是秋娘手腕的红痕,却明显是最近新出现的。   她瞧着面前温婉而又坚强的女子,还是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秋娘,你一个人做着吃食的生意,平日里会不会很辛苦?”   谈及此事,秋娘倒是笑得洒脱:“像我们这样的人家,也不讲究那些什么不能抛头露面,说起来,有个小摊子,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一天都过得挺充裕的。不怕夫人小姐笑话,虽然累了点,可能补贴些家用,心中还是开心的。”   韩柔就是很喜欢秋娘的这股子生劲,她平日里就是这样,从不抱怨生活,有什么手艺便做好了,也不图大财,安心经营着自己的小家。   一看她,就知道是个勤快又贤惠的女子。   沈倾云没有直接点破太多,秋娘若是真的遇到什么难事了,往将军府这边求助,她自然是会力所能及地帮一把。   但是她既然不愿透露,想必也是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三人一起用过晚膳后,韩柔还招呼着将剩下的半边野兔给秋娘包着带走了:“隔夜了不好,小孩子是喜欢吃这些的,多吃点,长个子呢。”   秋娘知晓韩柔的性子,见推不过就笑着接下来:“夫人,你这么好,这么善良,一定会有福报的。”   沈倾云心中一动,叫了寒霜过来:“现在有些晚了,瞧着天马上就要黑,你把秋娘送回家吧,好好护着她。”   她暗中递过去一个眼色,加重了最后这句话。   寒霜有所意动,行了一礼:“放心吧小姐。”   秋娘看看寒霜,不过也是个普通丫鬟的样子:“这可不好,倾云小姐,我对这边路熟,隔得也近,你别担心我。倒是这位姑娘待会自己回来,路上也不安全啊。”   韩柔是知道寒霜身手的,对这个提议也不反对:“没事的,你别小看这丫头,会些拳脚功夫。”   秋娘有些迟疑。   她知道沈倾云是好意,毕竟她只是一个女子,才没有安排侍卫送她。   可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小丫头,实在是......   在韩柔和沈倾云再次劝解下,秋娘才勉强答应了下来。   一路上,她都细心地替寒霜说着沿途路上的一些标志,随即还不放心地嘱咐道:“姑娘,若是待会你回去找不到路,你再来寻我一趟。”   寒霜点点头,心中却是很开心的。   她果然才是小姐身边的第一暗卫,一定会将这位夫人好好护送到家的。   两人走了一小段路,刚到秋娘的小院子门口,天色果然是黑了下来。   秋娘不太放心,对着寒霜道:“姑娘,你在这里等等我,我给你提个小灯笼出来。”   寒霜想说自己不用,自己几下就回去了,但秋娘已经走了进去。她有些无奈,只好在门口等着。   可突然间,屋内传出“砰!”的一声巨响,寒霜心中一凛,立马踹开院门飞身进去。   屋内,秋娘摔倒在地,她的手不小心碰倒墙边斜放着的一块桌板,这才有了刚才的巨响。   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伯背对着门口,手死死拽住了秋娘的手腕。   “你是谁,放开她!”寒霜喝道!   秋娘浑身一抖:“姑娘,无事的,我就是摔了一跤。”   那老伯手一松,转过头有些疑惑地看了寒霜一眼,和蔼的笑着问道:“姑娘,你是谁啊?”   里屋的人也听到动静,跑出来一个几岁的小男孩,靠在门边怯生生地喊了句:“祖父,娘亲。”   随即他担忧的看着秋娘,却是没有再上前。   原来这老伯就是秋娘的公公。   彭老伯再次伸手将秋娘扶了起来,然后走过去摸了摸男孩的头。   寒霜皱着眉头,没有搭话,秋娘先一步解释:“这是将军府小姐身边的丫鬟,特意送我回来的,我看天黑了,想给她找个灯笼。”   老伯感叹道:“原来如此,那你快去吧,将军府的小姐真是好心肠啊。”   秋娘笑了笑,顾不上摔疼的屁股,转身去拿了个小灯笼,将寒霜送出院门口。   寒霜手中提着灯笼,想起来沈倾云的话。   她犹豫片刻还是说道:“秋娘,若是遇到什么麻烦,可以告诉我,小姐吩咐我了,要护着你。”   秋娘笑得眉眼弯弯:“好,姑娘,你回去一定要小心些,这么晚了,你一个人我是真的不放心呢。”   寒霜没有多说什么,点头走了。   秋娘目送着她走远,直到身影消失在了街角,她才随即又进了屋子。   寒霜却是留了一个心眼,小姐会特意嘱咐她,那一定是小姐发现了什么,她既然也察觉到了端倪,怎么可能就这么走了。   刚刚她也看到了,秋娘的手臂上有伤。   随即,她将灯笼吹灭,一个闪身又回去了。   她倒要瞧瞧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第342章 忍无可忍   等寒霜来到秋娘的院子外面,隐隐就听到了里面有什么叫骂声,其中夹杂着难听的粗话,甚至还隐隐听到了小姐、夫人之类的字眼。   她皱了皱眉。   看到四周无人,她灵活地翻进院墙之中,小心地顺着墙根靠到房子的窗户底下。   里面此刻已经安静不少了,里面的烛火顺着窗户透出来,寒霜小心地偷偷望了进去。   屋内杂物虽然有些多,但是被收拾得很整洁。一边支起了一个木桌,彭老伯和他的小孙子坐在一起吃着从将军府带回来的那半只野兔。   他一边砸吧着嘴撕下一块兔肉,一边灌了一口酒,嘴里还不满地念叨着:“让你别拿去,什么好处都没占着,肉只剩一半,还不够下酒的。”   而秋娘正蹲着收拾地上的残渣,似乎是摔碎了一个碗。   那小孩手抓着馒头啃,睁着黑亮的大眼睛,频频看向秋娘。   只是他偷偷瞄了一眼彭老伯,根本不敢说话。   一旁老妇人往他碗里夹了块兔肉:“别看你娘啦,她在将军府吃的都是好的呐,小乖孙,多吃点肉。”   但这话似乎是又刺激到了彭老伯,他吐了几口骨头在地上,不屑地哼了一声。   秋娘才刚刚收拾好的地面,立马又脏了。   但她只是神情麻木的过去收拾,骨头滚在桌子底下的墙角,恰好被彭老伯的腿挡住了,他却根本不动半分,任由着秋娘伸手去够。   眼看着秋娘够不到,他不耐烦地踹了一脚:“走开点,没用的东西。”   “嘶。”一直蹲着的秋娘腿脚麻了,被这么一踹直接跌坐在地,她手上本还拿着碎瓷片,一下子就将手心划破了一小条口子,鲜血顿时冒了出来。   寒霜看得一股火气直往头顶冲,死死捏住拳头才没有立马冲进去打人。   秋娘既然没求助,想来也是不愿意声张闹大的。   里面的彭老伯却是先叫嚣起来了:“装什么呢,还没用力呢!哎哟你这晦气玩意,你能做成个什么,这不是触霉头呢!”   见到秋娘的手上都是血,那小孩顿时哭着叫了声娘,却被自己祖母抱住:“别去,快吃饭。”   秋娘的眼眶也红了,她咬着唇,却还是不敢顶嘴,默默爬起来去用水冲洗了一下伤口。   寒霜收回目光,靠着墙,努力平息内心的翻涌。   或许她明白秋娘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了。   原以为是什么地痞流氓,但是没想到这件事情涉及她的家里人,到底怎么做,寒霜还是决定回去请示一下小姐。若是小姐下令,她非要今晚就打回来不可。   屋内已经平静下来了,寒霜借机翻身出去,回到之前的路口,捡起了地上的灯笼,这才回了府。   沈倾云自然是还没有休息的,她捧着书在烛火下静静看着,一旁倚翠拿着针线正教珍珠绣花。   寒霜一回来,三人的目光便投了过来。   等她说完所见所闻,珍珠已经是气呼呼地挥着手:“小姐,这老头也太过分了吧!”   寒霜看着沈倾云,只待她一声令下,她已经想好回去就一个飞踢先将那彭老伯人踢傻。   沈倾云沉吟半晌,说道:“明日再看吧,想来明日秋娘会来的。”   珍珠有些泄气:“小姐,不帮帮她吗?”   沈倾云继续翻动了手上的书页:“有些事情,还得看自己怎么选。若是她自己甘愿忍受,你帮她一时,或许反而是害了她。”   珍珠与寒霜似懂非懂,但小姐这么说了,她们也就不再强求。   第二日下午的时候,秋娘果然来了。   但她没进来,只是在门口问了一句:“昨晚小姐身边的丫头可平安回来了?”   得知寒霜无事,她就准备走了。   门房却叫住她:“秋娘,你先等等,小姐说还有东西要拿给你呢。”   秋娘愣了愣,便想到恐怕是灯笼。   没一会,果然见到寒霜提着灯笼出来了。   秋娘伸手去接,寒霜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哦,没事,昨日不小心打翻了一个碗,收拾的时候划伤了,很快就能好。”秋娘瑟缩了一下,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寒霜把灯笼交给她,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   可秋娘既然不愿意挑破,那就像小姐说的,倒也没必要上赶着去帮忙。   秋娘看着寒霜离开的背影,也是难受得紧。   她心中想着,忍忍,再忍忍吧,只要小宝长大了就好了。   可等她回到家里,却听到了屋内传来孩子大哭的声音。   “小宝!”秋娘惊得顿时往里冲,却瞧见了小宝坐在灶台旁边的地上,似乎是从凳子上摔了下来,半边衣裳都湿了,一旁的盆倒扣在地上,里面的汤和菜叶撒了一地。   小宝的右手手背和手臂上被烫得起了泡,见到秋娘,他大声哭喊着:“娘,娘,我好疼啊!"   秋娘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想抱起小宝,可又怕弄痛了她,赶忙出去叫了大夫。   她的婆婆听说家里出事了,匆匆从地里赶回来,瞧见孙子的手臂全烫伤了,一巴掌就扇到秋娘的脸上:“你连个孩子都看不好吗!哎哟我的心肝儿诶,遇上你这么一个娘啊,你咋不自己烫死喃?!安?!”   秋娘哭得不行,被打也不还手,恨不得自己真的能够替小宝受罪。   小宝瞧见娘这样,用另一只手拉住秋娘的衣角:“不怪娘的,是祖父让我去端汤给他喝。”   秋娘一愣,这才想起彭老伯一直没影,冲到里屋一看,他大中午就喝醉了,躺在炕上打鼾睡得正香呢,外面的声音都丝毫没有吵醒他。   婆婆也跑进来,看着这一幕傻了眼,带着哭腔骂道:“个老不死的,又喝成这样,害了我的乖孙孙哟!”   可她不过也只敢在这时候骂上一句罢了。   秋娘看着公公,眼中阴沉沉的。   一直以来,他打骂自己就算了,至少对小宝还是很疼爱的。   如今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她强忍住恨意,转头去接着照顾小宝,一直忙活到了晚上,小宝才满脸泪痕地睡了过去。   彭老伯此刻终于悠悠转醒,他躺床上喊着:“秋娘,秋娘,人呢!我要喝水!快点,我要喝水!”   听到喝水两字,秋娘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断了。   她冲进屋里,端起尿壶一下子全倒在了彭老伯的脸上! 第343章 求助   一股腥臭味顿时炸开在屋内,彭老伯本来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此刻杀猪般的嚎叫起来,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老高。   秋娘的婆婆看到这一幕人都吓傻了,她捏住鼻子尖叫着大喊:“秋娘,你疯了!你疯了!”   但她看着秋娘猩红的双眼,此刻也不敢上前招惹她。   彭老伯看清了秋娘手中的尿壶,一下子冲到窗边,打开窗户就吐起来了,一边吐的昏天黑地,一边还不忘大声咒骂秋娘。   平日里,这边院子时不时爆发出吵闹声,隔得远,窗户关着,周边住的人也习惯了。可如今夜已经有些深了,开着窗,那些肮脏话一下子传的老远,黑暗中有人忍无可忍骂了一句:“老东西睡不睡,大晚上闹什么呢,招鬼呢!”   彭老怕听到了,却没有回怼回去,而是悻悻地关上窗。   但屋里的味道腥臭难闻,他只能把窗再打开透气,心中火气在这尴尬的一瞬间达到了顶峰,随即抄起旁边的棍子,恶狠狠地往秋娘身上砸过去。   秋娘想要躲闪,反而被他砸中了后脑勺,一下子晕了过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婆婆有些怕了,她走过来踢了踢秋娘的身子软绵绵的,吓得腿软,赶紧用手去探鼻息:“还好,还活着呢,还活着呢!”   说着,她终于埋怨地低吼了一句:“你就不能下手轻点,打死她了,谁来养小宝!”   彭老头也有些被吓到了,但是此刻还是余怒未消,十分嘴硬:“狗娘养的,她要是不躲,最多打到手臂,怪谁!”   说着,嘴里还嘀嘀咕咕咒骂着。   两人将秋娘抬到床上,彭老头冷哼一声,打水去洗了好几遍,始终觉得自己嘴里好像还有臭味。   直到清晨,秋娘才慢慢醒来。   “好疼......”她低喃一声,手摸到脑后肿了一个很大的包。   屋内臭气熏天,她借着晨曦微弱的光环顾了一下四周,炕上一片濡湿,地上横着棍子和尿盆,显然所有的东西还等着她醒了自己收拾。   至于公婆,应该是嫌弃这个味,到外面去睡了。   秋娘坐在榻上。   往日这个时候,她也已经起来了,甚至要醒的更早一些。天还没亮就要开始准备东西,烧水揉面,包子馒头花卷上了蒸炉,她还要给一家子做早饭,自己随意对付几口,就得忙着去支摊子。   但这一刻,她疼的眼冒金星,面对满屋的狼藉,突然就失去了支撑下去的动力。   但意识告诉她,她要去看看小宝。   等她走到院子里,声音似乎惊扰到了旁边屋子睡着的公婆,他们就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躺在床上,像往常那般喊着让秋娘快去做吃的。   秋娘来到小宝的身边,小宝也还睡着,一张小脸通红,迷迷糊糊喊着:“娘亲,疼......”   摸摸额头,竟然是有些发烫。   她将小宝放进背篓里,又翻出家里藏的银子,背起小宝一声不吭就跑了出去。   随着她走动的颠簸,脑后疼的就像要将她整个人都撕裂了一般,好不容易咬牙撑到将军府门口,她放下背篓,扑上去拍门。   “大清早的,谁啊?”   “我是秋娘,我要见小姐,夫人,麻烦让我见她们。”   说完这句,她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栽倒下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感觉到身下软软的,手脚都没有力气,脑袋却沉得像灌了铅一样。   一旁的小丫鬟满脸惊喜:“秋娘,你终于醒了!”   她想要说话,嗓子却干的厉害,只发出一声嘶哑的:“小宝呢?”   丫鬟端了水过来,帮她扶起来喝了一小口:“你放心吧,小宝被安排在旁边的房间了,神医替他开了药,发热已经退下了。倒是你,唉。”   说着,同情地看了她一眼:“秋娘,你怎么被打成这样了。”   之前连如风替她看过了,都惊叹她竟然还带着孩子一路跑了过来。   这时,秋娘才发现自己的头被包了起来,脑后似乎敷了药,没有之前那么痛了,可也完全无力下床。   她就这样将养了三五天,这才勉强下床,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小宝给韩柔和沈倾云磕头,哽咽着说不清话:“夫人,小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们。”   可她头上还有伤呢,自是马上叫丫鬟把她扶了起来。   至于她家中发生了什么,沈倾云已经派寒清打听清楚了。   那彭老伯夫妻,听说秋娘带着小宝来了将军府,几天来竟然丝毫不关心,还对外说:“打的妙哟,这下小宝可跟着她娘去将军府享福啦,那可是将军府!”   一副自己仿佛占到好事得嘴脸,让人直泛恶心。   有人问他:“彭老头,你就不怕秋娘带着孩子跑了,再也不回来了?”   彭老伯十分得意:“跑,她往哪里跑?她敢!小宝是咱彭家的种,她是我彭家的儿媳妇,将军府还能让她们住一辈子呢,迟早也是要回来的,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一旁秋娘的婆婆的笑得见眉不见眼:“这儿媳好呀,孝顺,如今还得了这造化,以后指不定鸿儿也能跟着沾将军府的光咯。”   旁人听了,心中也有些泛酸,撇撇嘴不再说话。   秋娘知晓他们这般无耻,已经是无颜住在将军府:“夫人,小姐,还是让我回去吧。”   韩柔止不住地叹息,不知道劝慰什么,只能说道:“还是先把伤养好吧,到时候叫彭鸿回家一趟,总不能让你继续这样挨打受骂。”   沈倾云却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那彭老头欺负秋娘也不是一次两次的,都已经习以为常了,难道他儿子彭鸿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显然不可能。   就是不常回家,他回来看到身上的伤,多少也会知道点什么。   果然,秋娘摇摇头,苦笑着说道:“没用的,那是他的爹娘,虽然他为我说话,等他走了,还是那样。”   甚至,彭老头还会变本加厉,就连婆婆也觉得她是个狐媚子。   她只想好好带大小宝,如今看来是那么地难。   这么久了,这是她第一次反抗,光是想到要回到那个家里,她就头皮发麻。   突然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狠下心,泪盈盈地说道:“夫人,你不是想收养一个孩子吗,您要是看得上,就带走小宝吧!” 第344章 态度转变   韩柔彻底愣住了,没想到秋娘会这么说。   屋内一时陷入到寂静之中。   一旁的倚翠想起那个梦,有些羡慕地看向小宝。   但小宝却是眨眨眼,表情十分委屈:“娘亲,你不要小宝了吗?”   说着,大大的眼睛便红了,瘪着嘴,却是懂事的没有哭出来。   这小模样让秋娘心疼坏了,急忙抱着他安慰:“不是的,不是的,娘亲最疼的就是小宝在,怎么会舍得不要你呢。”   韩柔这时也回过神来,不赞同地叹了口气:“这怎么可以呢,你们家如今就小宝一个小儿子,就算你愿意,彭鸿也不可能同意啊。这次小宝受伤的确是个意外,你有担心我明白,我叫侍卫随你一同回去,警告那你公公,想来他也不会希望孙子再受伤的。”   秋娘自知也是一时情绪上了头,满脸难为情地啜泣着:“对不起,夫人,我不是想为难你,我只想小宝可以健康的长大,这才说了胡话。”   真让她们娘俩分开,恐怕是心都要碎了。   韩柔只是温柔安抚着秋娘:“我明白的,当娘的,自然是盼着孩子好。”   这时,有丫鬟进来禀告:“夫人,将军回来了。”   话音刚落,萧诀便是风尘仆仆地大踏步走了进来。   他人在军营,可府上的事情,也是听人禀告了一些,此刻见到秋娘在屋内,倒也毫不惊讶。   “将军。”秋娘急忙行礼拜见。   萧诀只对她点点头,便走到韩柔身边,仔细打量着韩柔,见她面色红润,这才放下心问道:“柔儿,你最近觉得身子可好?”   韩柔一见到萧诀,脸上的愁绪便全部消散了,略带娇羞地暗中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一旁还有人看着呢:“我没事,倒是秋娘.......”   她将最近几日发生的事情都大概讲了一遍。   萧诀蹲下身子,看着躲在秋娘身后的小宝,满目怜惜。   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被烫伤了,真是可怜。   他见小宝胆子小,想要去摸他头的手就收了回来,直接站起身说道:“事情我大概听说了一些,今日已经叫那彭鸿回家了。秋娘,你放心回去吧,我已经提前交代过了,他会好好同他爹说的。若是还敢再打人,下次你来将军府,我直接叫人把他绑了送官。”   秋娘红了眼眶:“叫将军费心了,百忙里还来解决我们家里这些小事。”   萧诀却正色道:“这样的风气就不行!我已经训过彭鸿了,他明明知道自己的爹每次喝多了没个章法,竟然一味的纵容,还让你一个女人去扛事!再这样,军营他也别去了!”   秋娘感激地向萧诀和韩柔反复道了谢,心中既是激动又是M.L.Z.L.惶恐。   她看出了萧诀的认真,也希望彭鸿这次真的能管好彭老伯。   “承蒙夫人小姐不弃,我在府上已经打扰了这么多日,那我这便带着小宝回家了。”她几番再度感谢,知道此刻说什么也难以回报这份恩情,只将此事压在心底,心中默默念着。   随即更是不顾阻拦拉着小宝给萧诀他们跪下磕了一个头,这才离开。   她心里其实是有些忐忑的,毕竟自己一气之下往公公嘴里倒了那脏污。可等她回到家,却发现家里情况果然是大变样了。   彭鸿一看到她,立马迎了过来,满脸歉意:“秋娘,你终于回来了!唉,这些年真是委屈你了。”   秋娘原本受伤的心听到这句话,顿时酸软的厉害。   她红着眼摇摇头。   这么多年,彭鸿虽然不常在家,但对她一直还算不错。为了这个家,她才会忍了这么久。   小宝见了父亲自然高兴,激动地扑到他腿上,喊了声:“爹爹。”   “欸,乖儿子,让爹爹看看,手臂还疼吗?”说着,他赶紧蹲下也查看了一下小宝的烫伤。   小宝点点头,又摇摇头:“爹爹,小宝不怕疼。”   彭鸿看着小宝坚强地样子,欣慰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见小宝手上恢复的情况的确还不错,这才微微放心,立马拉着娘俩进了屋子。   其实很早以前彭鸿就知道自己爹这个毛病了。   平日里还好,最多就是颐指气使的,可每次彭老伯喝了酒,对着他娘便是动辄打骂,但唯独对他这个儿子一贯的好脾气。   时间一久,加上他娘也不反抗,彭鸿就习惯了,反正也没闹出什么大事。   再后来,秋娘嫁过来了。   她温柔贤惠,孝顺公婆,还是料理家务的一把好手。第一次看到彭老伯打她婆婆,虽然害怕,可是还是上前将人护了下来。   但彭老伯不开心了,他似乎便找到了新的事,他说:“儿子,你听爹的,爹不会害你。这女人就是不能惯着,惯出一身臭毛病!就是得训!”   从那以后,彭老伯每次喝醉都要找秋娘的麻烦。   一开始她还会顶嘴,有一次挨了骂,甚至跑回娘家,但第二天就被娘家人送了回来。   再后来,她有了孩子,彭老伯的态度好了不少。   那段时间大约是家里最和和满满的时候,婆婆也是天天乐乎地给秋娘做饭,不让她做重活。   结果第一个是女儿,第二个还是女儿。   彭老伯也就对秋娘越发不满了,就连自己娘也是暗地里跟在别人一起嚼舌根。   这些他的确都知道,秋娘不容易,可是他能怎么办,平日里他都不怎么回来了,回来了只想好好歇息,那是他爹娘,难不成他还能打回去?   但有了萧诀的警告,此次他不得不重视起来。   屋内,彭老伯一反常态,头一次对秋娘道了歉。   秋娘虽然心中还膈应,但是日子要过下去,总不能对着公婆摆谱的,因此面上也应承着:“都是一家人,不必说这些。”   好几日不见小宝了,老两口自然是想的慌,他们见秋娘没发脾气,赶忙就把小宝拉过来,脸上甚至有些兴奋:“乖孙孙,将军府住着可舒服啊,快给祖父祖母讲讲!”   至于伤,哎哟,那将军府上有神医,自然是不用担心的!   彭老头看着小宝的手臂,试探着问:“秋娘啊,你瞧瞧,这怕是还得去府上换药呢。你平日里那么忙,下次就让我带着小宝去吧。” 第345章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秋娘听到这话,刚刚还微笑的脸顿时冷了下来。   她绝不愿意自己的公婆去与将军府沾染上半分关系,否则她不是恩将仇报吗?像彭老伯这样的人,真叫他进去将军府,还指不定要谋算什么小便宜呢。   于是她冷冷说道:“小宝要用的药,我都已经带回来了。夫人小姐都是慈悲心肠,连药钱都不让我给,更不用劳烦公公你走一趟。”   彭老伯表情讪讪的:“行吧,行吧。”   他心中不满地嘀咕着,借这个机会去将军府瞧两眼也好啊。   不过想到儿子的话,他还是硬生生的把生气的表情压了下去,换上了一个皱巴巴的笑容。   毕竟他可不希望因此让儿子惹了将军的不开心。   这个秋娘真是得了大造化了,轻易惹不得,真没想到将军府的夫人和小姐能如此看重她。   眼看着秋娘表情冷冰冰的,彭老伯心中不屑,却也不好在此刻找她的麻烦,只能又把注意力放到孙子的身上。   这边彭鸿好久不见儿子,抱着不撒手,看着他手臂上的伤满脸都是心疼:“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秋娘道:“神医说了,至少也要二十日呢。还好有神医,否则怕是要留疤了。”   彭鸿点点头,问道:“小宝,你在将军府乖不乖。”   小宝像小鸡啄米一般直点头:“小宝最乖了,爹爹,娘亲,小宝要一直待在你们身边,不能把我送走哦。”   虽然秋娘只是那一时的念头说要把他给夫人,但小宝还是有些怕怕的。   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最好的就是娘亲了。   彭老伯却是一下子抓住话里的重点:“小宝,谁要把你送走啊,送到哪去?”   见祖父问话,小宝便担忧地看了秋娘一眼。   秋娘急忙岔开话题:“没什么,吓唬孩子的话罢了。”   彭老伯还是忍不住瞪了她一眼,秋娘似乎总是顶嘴插话,这态度真是让他极度的不舒服。   彭鸿怕两人又闹起来,只好连声说着:“肚子饿了,娘,你饭菜不是已经做好了吗,快点去吃饭吧。”   几人沉默的吃了一顿饭。   饭后,秋娘跟着婆婆洗碗收拾去了,彭老伯悄悄找到儿子彭鸿,见他正在逗弄小宝,又凑过去问道:“儿啊,难道你就要爹一把年纪了,还日日忍气吞声吗?”   彭鸿吓一跳,压低了声音:“爹,不是跟你说了,最近别去找秋娘的麻烦。她好歹是你的儿媳妇,你天天打她,周围都要传出闲话了,你让我的面子往哪搁。”   彭老伯瞪大眼:“哪个烂皮子敢胡说,我去撕了他的嘴!”   彭鸿不再理他,毕竟知道自己这个爹就是个窝里横的,哪里敢出去惹麻烦呢。   见彭鸿不说话,彭老头又问小宝:“小宝,你快和祖父说,是不是你娘要把你送走啊。”   小宝被他盯着,往自己爹的怀里缩了缩。   但架不住彭老伯的眼神,还是轻声答道:“娘说要把我送给夫人,但是小宝很乖,所以娘说不会了。”   彭老伯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果然是他想的这样呢。   谁不知道将军府没儿子,但夫人病弱,年纪又大了,想来就是子嗣艰难的。   彭鸿立马安慰道:“小宝,放心吧,娘就是胡说的,爹娘怎么舍得把你送走呢。”   小宝立马笑起来,开心地窝进了彭鸿的怀里。   但彭老伯却不这么想:“儿啊,你傻呀,若是咱小宝真的进了将军府,就算只是被夫人收做个养子,那也是出息了啊!这可真是了不得!”   彭鸿愣了一下,也瞬间反应过来。   他目光闪了闪,落在小宝单纯的眸子上:“不可能的,将军怎么会答应,爹你就别想了。”   “怎么不可能!要是不可能,秋娘怎么会提出来。”彭老伯生气地说道,随即反应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便往灶房那边望了一眼,然后又小声说道:“上次我还偷听到秋娘在打听,有没有什么孤儿,我就奇怪内。”   彭鸿还是嘀咕着:“不可能吧。”   这样的好事,能轮的上他?   就算小宝是他目前唯一的儿子,但是他还能生啊。况且若是他的孩子进了将军府,那他们一家不都跟着发达了。   彭老伯又问小宝:“小宝啊,你告诉爹和祖父,夫人喜欢你吗?”   小宝笑着点点头:“喜欢,夫人经常给我吃点心。”   彭老伯又问了好些细节,发现韩柔对她们母女俩是真的极细致的。   “儿啊,你看,夫人这么喜欢咱小宝,而且还让神医给他看病呢。咱是什么人家,就是将军府的仆人出去,都比咱有脸面。你说夫人为啥平白无故就对小宝这么好!”   他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小宝被萧诀认作儿子的场面。   那这附近的人,还不马上上赶着来巴结他们家。   这可真是泼天的富贵和机遇啊!   彭鸿都被说得心动了,但他想了想,还是很不可置信:“唉,爹,你别想了,哪有那好事。”   彭老伯撇撇嘴:“晚上你悄悄问问秋娘去,看看她怎么说。”   彭鸿想了想,还是答应下来。   夜里,俩夫妻好生甜蜜了一番,秋娘偎依在彭鸿的怀里,真希望日子能一直这样安稳下去。   彭鸿试探着问道:“秋娘,为什么小宝总说你要把他送走啊?”   秋娘愣住了,没想到小宝如此敏感,一直记着这事:“唉,是我一时想差了。”   她这才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全都讲了一遍。   彭鸿听闻将军府的夫人真的要收养孩子,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听出来了,秋娘不会愿意送走小宝的,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这才相拥着睡过去了。   因着萧诀的吩咐,彭鸿可以在家休养三日。   秋娘出去支摊子了,彭鸿就和他爹又商量起来这事。   彭老伯目露凶狠,往地上啐了一口:“女人就是这样,头发长见识短,她懂个屁,她要是真为了小宝好,就应该抓住机会让夫人收养了他!”   彭鸿叹了口气:“唉,可她都拒绝了,现在也没办法了。”   “儿啊,这事你得听你爹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们......”   当天夜里,小宝和秋娘就突然开始头晕犯恶心,上吐下泻的,小宝更是面色发干直接昏厥了过去。 第346章 再度住进将军府   这下可是把一家人给吓坏了。   彭鸿急了,拉着彭老伯低声说道:“爹,怎么会这样啊,反应这么大,不会出事吧?”   彭老伯看到小宝的样子也是心慌德厉害,但此刻时刻,开弓没有回头箭,况且主意是他出的,他也不承认会有什么意外,便假装镇定地说道:“没事,放心吧,待会催吐就行了。再说了,面上不严重一些,怎么去求助将军府啊!”   彭鸿没办法,咽了咽口水:“可是小宝,小宝都晕过去了,他怎么办啊,万一...万一.......”   彭老伯立马呸了一口:“可别乱说,咒我的孙子。就那么一点点土豆,能出个什么事情,行了,快点和秋娘一起带小宝去将军府。”   彭鸿只能紧张地点点头。   前年附近王家的就是这样的,吃了些发芽的土豆,没想到就吃出了问题。   当时看着也是难受,可事后不过多灌了些水,也就慢慢恢复过来了。   那边因为怕彭鸿娘嘴不严,走漏风声,所以没告诉她。此刻她正满脸慌乱趴在小宝身边,哭天抢地喊着让秋娘去请大夫。   秋娘刚刚已经昏天黑地的吐过了一回,只觉得自己胃里黄色的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她脚步虚浮,脸上紫灰紫灰地,走路都觉得房间内晃荡不稳。   但她还是强忍着难受,努力走到小宝的身边,查看他的情况艰难地说道:“大夫,娘,你快去找大夫啊。”   还不等她婆婆说话,那边彭老伯假意从外面进来,仿佛是刚刚回来很着急地喊起来了:“李大夫出去就诊了,怎么办啊,去将军府求求神医吧。”   彭鸿也劝道:“是啊秋娘,能不能走一趟将军府,小宝再耽搁下去可是不行了。”   秋娘咬着唇,使劲维持着混沌脑里最后的清醒,她艰难地点点头:“好,我们走,现在就去吧。”   没办法,只能再麻烦一趟夫人和小姐了。   还不上的恩情,下辈子她一定当牛做马来偿还,绝无怨言。   于是,彭鸿背起小宝,搀扶着秋娘就一起去到了将军府。   守门的一看,孩子都没有意识了,同样吓了一跳。这不是前几日那个烫伤的小孩子,怎么刚回家就成了这样!   他急忙跑去跟夫人韩柔禀告这一情况。   萧诀今日一早就走了,沈倾云正带着连如风为韩柔诊脉。   一听闻这事,连如风皱起眉头:“怎么可能呢,快把人带进来看看。”   彭鸿因为是外男,被留在外面的厅里。   而小宝和秋娘刚被带进来,屋内几人都是十分吃惊。   竟然是这么严重,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为两人是一样的症状,连如风先替秋娘诊脉,见她口唇发干,面色发紫,脉搏快而弱,又听她说了之前上吐下泄的事情,心里已经明了,一边吩咐下人去泡浓茶过来,一边问道:“你们今日都吃了些什么?”   秋娘强撑着回忆起来:“也没有吃什么特别的东西,和平日里那些差不多。喝了粥,还有......”   连如风打断她:“有什么是你和小宝吃了,家里别人都没有吃的东西。”   秋娘喘着气,回想起来,脑袋一阵阵的胀痛,耳边也隐隐鸣鸣的。   “土豆,有盘烤土豆,小宝爱吃,我也跟着吃了一点,他们都没有吃。”   连如风听到这里心中几乎可以确认了。   他开始施针为小宝催吐,趁着小宝吐了有些意识,又叫人去拿了糖水,给他灌下不少,这才瞧着小宝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   秋娘喝了浓茶,靠在一旁的椅子上休息了很久,也缓和了不少。   韩柔和沈倾云一直都没有说话,就怕打扰了他们,此刻见到事态几乎平稳了下来,这才问道:“如风,她们这是怎么了,可都没事了?”   连如风恭敬道:“夫人,想来是她们家的土豆没有存放好,已经发青或是发芽了,这吃了是会中毒的。好在服用的不多,救治也算及时。只不过小宝年纪小,加上手臂还有伤呢,这才反应大了一些。”   韩柔点点头,对于食物忌讳这方面的事情,她也是懂一些的。   她觉得,或许就是家里的粮食存放久了,放坏了也舍不得丢掉,这才出此祸患,如今既然救过来就行。   想到彭鸿还在外面候着呢,但小宝和秋娘目前的样子,显然不好移动,便吩咐下人道:“让彭鸿先回去吧,告诉他已经没事了,至于秋娘和小宝,就先留在府上,休息一日,先恢复恢复。”   丫鬟行礼退了出去。   沈倾云看着小宝和秋娘却陷入沉思,她心中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于是吩咐珍珠跟了上去。   没一会,珍珠回来了:“小姐,那彭鸿知道了消息,满脸都是开心激动,对着丫鬟连连感谢,然后就走了。”   沈倾云微微蹙眉:“就这样吗?”   珍珠点点头,又想了想,老实说道:“嗯,他就是开心地走了。”   竟然是丝毫不担心秋娘和小宝待在府上,也没说着问问她们现在的状态,要跟过来瞧瞧之类的。   沈倾云意识到哪里不对了,像土豆这样平常的食物,为何一家人里偏偏就是她们两人吃了呢。   有这么巧吗?   她想了想,又叫来寒清:“你去秋娘家附近瞧瞧,可有什么大夫医馆之类的。”   这样简单的事情,寒清自然很快就打听回来了:“小姐,有的,她们家旁边一条街上有个医馆,里面有位李大夫,今日也在那里,今日到目前都还没有出去。”   沈倾云听着,面色就冷了下来。   这状况看着吓人,那不是更加应该就近求医,若是那大夫救不了,赶来将军府也是正常的。   可这舍近求远的,明显有些猫腻在。   珍珠知道沈倾云的意思,有些惊讶:“小姐,会不会是因为,他们想着神医在府上,这才急匆匆赶来的呢。”   毕竟小宝可是他们家唯一的小男孩,自己的亲儿子亲孙子,难道也舍得这般折腾吗?   沈倾云冷冷一笑:“是人是鬼,叫寒清再跑一趟,试探一番就知道了。” 第347章 怒其不争   珍珠一想到,小宝和秋娘这样可能是被害的,心中就十分气愤:“小姐,我们应该怎么做?”   沈倾云细思一番。   想来如果这家人是故意让小宝和秋娘中毒,事后又是这样的反应,那他们的目的应该就是故意把小宝和秋娘送进将军府里。   这么大费周章的样子,她只能想到一件事,那就是上次秋娘提到的,想要让娘亲收养秋娘的儿子小宝。   如果真的是这个目的,那她自然得先调查清楚,以防他们还有后招。   而且很重要的是,秋娘对于这件事,知道吗?   只是迟疑片刻,她便吩咐了珍珠几句:“今日你去秋娘那边帮忙,顺便聊聊,问问整件事的具体情况,看看她是什么态度。”   珍珠点点头。   寒清和寒霜也来了,沈倾云说道:“你和寒霜走一趟秋娘家里,对他们说,小宝救过来了,也醒了,但是中毒太深,智力出了问题,以后恐怕只能痴呆下去了。”   两人只是一愣,就应了下来。   两头立马开始了分别的行动。   寒玉守在暗处,内心有些失落:“寒风,你有没有觉得小姐平日里在刻意避开我?”   寒风仔细想了想,说道:“今时不同往日,总不能让主子你去跑这跑那的。况且留在小姐身边守护安全,不是更好吗?”   寒玉一听,唇角微勾。   是啊,于他而言,他不奢求太多,只是希望能这样一直看着她,心中便好似有蓬勃的喜悦。   在他的眼中,小姐是高山明月,多靠近一分,他都是开心的。   寒风见他如此好安慰,暗中摇了摇头。   这一边,寒霜和寒清已经到了秋娘的家外。   两人对视一个眼神,寒清先一步翻身到院子里,藏了起来。   这时寒霜才叩响了房门。   家里只有彭鸿和彭老伯在,彭老伯听到声音来开门,认出是寒霜,心中一紧,小心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彭鸿也凑了过来,见彭老伯暗中对他挤眉弄眼,又打量了一下寒霜的装扮,便知道了她是将军府的丫鬟。   寒霜也不废话,直接说道:“是夫人和小姐派我来的。小宝如今得到救治,已经醒过来了。但是.......状态有些不对,神医说,怕是吃了有毒的东西,被毒傻了,以后或许一直都是三四岁孩子的模样了。”   两人一听,直接傻了。   彭老伯磕磕绊绊的说:“姑娘,这,这,怎么可能呢!不是说都治好了吗?”   他们还在计划着下一步该怎么做,没想到却告诉他们,小宝痴傻了!   将军府怎么会收养一个痴傻的孩子呢!   彭鸿直接慌了:“怎么会,那神医可不可以再治好呢,不就是吃错了些东西吗,以前也没有听说过啊!”   寒霜目光闪了闪,问道:“以前也有人吃土豆中毒了吗?”   彭鸿有些紧张,但只能小心翼翼点了头:“出了这事,想起来前几年也有人这样。”   寒霜心底冷笑一声,不再接话:“我只是负责过来通知消息的,别的我也不知道了。既然已经通知到了,我就先回将军府了。至于秋娘和小宝,明日就能回来了。”   说完,全然不顾两人什么脸色,直接转身就走了。   彭老伯和彭鸿都傻眼了,呆呆地看着寒霜离开的背影。   彭鸿几乎是在瞬间暴怒起来,却被彭老伯拉住,两人浑浑噩噩地进到屋子里面,关上门,这才商量起来。   “怎么会这样啊,不可能的啊,之前明明都说救好了。爹,都是你出的主意,现在小宝痴傻了可怎么办啊!”   彭鸿一边埋怨,一边在屋内走来走去,气得狠狠捶了捶墙。   彭老伯瘫软在凳子上,满脸的悔恨:“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   那可是他的孙子,难道他就不心疼吗?   “完了,都完了,别说什么将军府进不去,就算是以后把小宝接回来了,他又该怎么活啊!”彭鸿捂着脸,无助地蹲了下来:“爹,都怪你,我明明都说了不行了,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彭老伯眼眶都红了,看见儿子反复埋怨着自己,也跟着用手捶腿:“哎呀,我也没想到啊!”   他哭着骂着,突然起了身:“儿啊,明明是个小事,李大夫都能治好的。还说什么神医呢,呸!人是在将军府被治傻的,他们得负责!”   彭老伯越说越激动:“是啊,让他们负责,赔钱,必须赔钱,否则我们就去闹!”   彭鸿惊讶地看着他:“爹,你疯了吗,那可是将军府啊!你知道萧诀将军是什么人吗,在战场上就是一个铁血无情的活阎王,你敢去他的府上闹,你让儿子我怎么呆在军营上!”   彭老伯一听,也泄了气,喃喃道:“可小宝是在将军府傻掉的,他们总该负责吧......”   屋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寒清将两人的对话全部听在耳里,对这件事情也全然了解了。   他冷冷的望了一眼,直接离开了。   回到府上,他和寒霜就把事情全部禀告给了沈倾云。   沈倾云也不瞒着韩柔,直接将此事也都告诉了她。   彭家想让韩柔收养小宝,居然直接设计两人吃土豆中毒,然后借机把小宝送到府上。   至于后续还会怎么做,此刻便不知道了。   但想来两人既然觉得小宝已经傻了,一时半会儿也不敢有什么别的动作了。   韩柔错愣不已:“真没想到,竟然是我侧面害了她们!这家人真是丧心病狂,那孩子还那么小!”   不过恍惚间,她又察觉到:“倾云,那秋娘她?”   沈倾云叫来了珍珠。   珍珠说道:“夫人,小姐已经派我去试探过了。我瞧着秋娘的样子应该是不知情的。她把小宝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呢。而且据她说的,当时是彭老伯告诉她,刘大夫去出诊了,这才没有丝毫怀疑,想着往将军府来找神医救小宝。”   韩柔点点头,松了口气。   若秋娘伙同着一起谋算此事,那真真是让她寒心。   “娘,既然秋娘对此不知情,女儿想着,还是要告诉她一声的。”沈倾云缓缓说道。   韩柔点点头:“说,必须说。那彭鸿和他爹娘,这是在下毒害人啊!我还得告诉将军,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能留在军营做伙夫!”   秋娘很快被带过来告知了此事。   听到韩柔说的,她强忍住心疼跪了下来:“夫人,求您饶了彭鸿这一次吧,别告诉将军!我回去劝他,他肯定再也不敢了!”   珍珠有些气愤:“秋娘,你还为他求情!他可是对你下毒呢!”   秋娘哭得不能自已:“可他是小宝的爹啊,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第348章 女子的无奈   沈倾云走到秋娘面前,她面色虽然平静,但眼底却翻涌着看不清的复杂情绪:“秋娘,难道你就这样原谅他伤害你吗?”   秋娘只愣了一瞬间,便苦涩地笑起来,笑出了眼角的一滴泪:“小姐,我知道我该生气的,可生气又如何,埋怨又如何呢。”   “这一家子,还得靠他在军营里银钱去谋生。这事若是被揭发了,他回到家,又该怎么看待我,我们的日子该如何过?公婆本就对我不瞒,若是发生这种事情了,他们或许会愧疚一段时间,但是很快,他们只会把怨恨和不甘都加到我的身上。”   秋娘越说,哽咽的颤音越低,逐渐就变得平静了下来。   其实刚刚她还没有想到这么多,只是本能的想要为自己的夫君求情,不希望他被将军怪罪。   但是回想过来,她心中是无尽的悲凉。   明明受伤的是她和她的孩子,可是如今为了长久的以后,她只能忍气吞声,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往后的所有日子,她都要这般忍耐、煎熬,光是想想都令她窒息。   可她却毫无办法,只能跪在地上向沈倾云求情:“小姐,求求你,别再追究此事。我带着小宝回去,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来将军府了,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   沈倾云和韩柔久久的沉默着,珍珠气得跺了跺脚:“秋娘,就不能离开那个家吗,你有手艺,有摊子,以后带着小宝也能活下去啊。”   秋娘的眼中闪过惶恐和迷茫:“那怎么行呢......”   她显然被珍珠如此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我...我又没有任何错,他定是没有道理休了我。再说就算会做点吃的,我只是一个女人,一个人怎么活呢......”   她根本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那对她而言实在是太严重了。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若是她脱离彭家,就是周围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给淹死。   还有小宝,小宝是彭家的孩子,怎么也不可能被她给带走的。   珍珠的眼眶都红了,几乎要气出泪花,倚翠暗中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别太过激动,这件事,她们管不了。   沈倾云的心中也浮现出浓浓的无力感。   是啊,哪怕就是韩柔这般的,背靠将军府,遭受到沈之峰那么多的背叛和谋算,想要和离也多么不容易。她自己还是一个女儿,当初韩柔也带不走她,自己也只能留在国公府里。   像秋娘这样的,普通贫苦人家的女儿,若是几乎是没有和离一说,被休了,就是娘家都要嫌弃她的。   沈倾云深深地叹了口气:“罢了,若是这样,那你带着小宝走吧。”   韩柔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当事人都不要追究,她们哪怕去做了主,说不定反遭怨怼。   “谢谢小姐,谢谢夫人,我现在就走,马上就带着小宝走。小姐,夫人,你们都是好人,秋娘以后每日诚心祈求你们都能平安一生。”秋娘说着,又哭又笑,心里像是刀在剜肉一样。   她一直觉得,哪怕公婆对她多有埋怨,可彭鸿却还是体贴她的,在外也没有什么沾花惹草的迹象,赚了钱也都是带回家。   且每每回家的时候,夫妻俩聊天说话你来我往的,几乎都没有吵过什么。   原以为可以平平淡淡过一辈子,没想到他竟然舍得给自己和他们的孩子下毒。   秋娘只能不断的,像是自我催眠一般安抚自己:这一次他们已经被吓住了,想来他们再也不敢了。以后一家子好好过日子,把这件事忘了吧。   她麻木地站起来,就准备带着小宝离开了。   谁想这时,寒清却突然来了:“小姐,那彭鸿还有他爹,如今正在将军府前撒播谣言,可要把他们给抓起来?”   韩柔都被气笑了:“他们散播什么谣言?”   寒清想了想,微微皱眉:“他们说自己的孩子吃了土豆拉肚子,没想到被将军府的神医治傻了,现在在外面哭呢。”   秋娘的脸色都白了,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沈倾云抚了抚额,没想到他们有胆子这么做。   恐怕也是觉得,以后再没有办法谋算到将军府,这才铤而走险闹大这一次吧。   韩柔面色冷凝,话语中不再有回转之意:“走吧,倾云,随我去看看。”   她可是不能让人污蔑将军府名声的。   秋娘还想要求情,但看到一向平和的夫人,如今这般神色,根本不敢再说话,只能惶恐地跟在她们后面。   刚到门口,隔着一小段距离,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   彭老头正悲伤地说着:“这件事不怪将军府的人,他们都是好心,只是谁想到会变成这样。我们家里,就小宝一个孙子,哎哟,我的心真的好痛!”   沈倾云心中冷笑,看来这人还没有傻到头,知道卖惨,却不敢直接安一个罪名过来。   外面的人议论纷纷:“唉,是啊,人傻了,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这是什么神医啊,庸医才对吧!吃点东西,拉个肚子,怎么会治傻了呢!”   “就是,就是。”   “唉,你们怎么不进去,想来将军知道了此事,一定会好好安抚你们的。”   “对对对,萧将军不是那样的人。”   “唉,我们不进去添麻烦了,就在这里等等消息吧。”   大门猛然间打开,韩柔不带丝毫温度的声音传了出来:“不知道两位是要等什么消息?”   彭鸿和彭老伯吓了一跳,两人赶紧望过去,就见到门口有两位戴着面纱的女子。   光看她们身上的锦缎和通身的贵气,便能猜出其中身份。   “彭鸿,这是将军府的夫人和小姐。”秋娘面色惨白地站在沈倾云的身边,率先出声,紧张地给彭鸿使眼色,示意他千万别乱说话。   但彭老伯已经先一步开口了,他跪在韩柔面前,挤了挤根本就没有的眼泪大喊:“夫人啊,是小民对不住了,小民只是担心自己小孙子!” 第349章 无力抗争   彭鸿在一旁看着秋娘的样子,又感受到韩柔和沈倾云身上的冷意,其实已经有了些退缩的心思。   但一想到小宝,那可是他的孩子,莫名其妙就傻了,将军府若是不赔钱,他们一家人以后怎么办?   将军府总该负责的!   于是,他也跟着帮腔到:“夫人,小姐,我们无意引起骚乱,只是想来打听一下我小儿子的情况。刚才是这位小姐的丫鬟说,他,他被治傻了,我们也是担心......”   韩柔扫视了他一眼,轻声问道:“彭鸿是吧,小宝和秋娘为何会中毒,你们不是心知肚明吗,竟然还有胆子闹到这里来。”   秋娘在一旁很是着急,她想开口解释,却被沈倾云的眼神示意打住了。   彭鸿的心抖了抖,但他面上还算镇定:“夫人,我知道她们是吃了土豆,那土豆放的久了,也怪我娘舍不得丢。”   彭老伯在一旁哀叹:“都怪家里穷啊!”   旁的人听见了,也是感同身受。   有时候吃食放坏了,明明知道吃了不好,但是还是会勉强吃掉,哪能像这些富贵人家,天天三餐都不重样的。   沈倾云的眼中毫无波澜M.L.Z.L.,她对着秋娘道:“既然他们来接你了,那就带着小宝跟他们回去吧。”   秋娘面上一喜,急忙道:“谢谢小姐,谢谢小姐,我这就去。”   说着她就要往府中走。   “不用,我刚刚已经让倚翠去带小宝过来了。”沈倾云的话音刚落,那边就瞧见倚翠已经牵着小宝从回廊那头走过来了。   门口的视线是看不到的,彭老伯见秋娘这么轻易就答应要带小宝回家,赶忙出声:“哎哟,这,这......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   珍珠心中不屑,出声道:“那不然这位老伯准备如何呢?”   彭老伯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赔偿的事情,不应该将军府主动提出来吗?   彭鸿看到自己的爹为难,瞪了秋娘一眼:“是你把孩子带过来的,现在小宝痴傻了,你就这么回去吗?”   有沈倾云在,秋娘不能解释,只能沉默以对。   彭老伯受不住,万一把小宝接回去了,将军府就不认账了怎么办?因此还是大着胆子喊了出来:“夫人,小姐,小宝是被将军府的大夫治傻的,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沈倾云等的就是这句话,平淡地接了话头:“这位老伯想要我们给什么说法?”   彭老伯与她对视上眼神,心中顿时抖了一下。   一个小姑娘,怎么眼神如此的冰寒可怕呢。   他势头立刻低了下去,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还是说道:“小姐,我们家里穷,如今小宝傻了,以后要怎么带他呢,将军府总得给点补偿吧!一点银子对将军府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对我们家里来说,那就是养活一条命啊!”   旁边的人听了,顿时暗自点头。   是啊,人在将军府出了事情,哪怕是好心,总该负点责任吧。   彭老头说完,自己都觉得这话讲的极妙,将军府是如何也推脱不掉的。   “闹了这么久,说到底,还是想要钱罢了。”沈倾云淡淡出口:“我们好心救了秋娘和小宝,没成想还反倒要赔钱,真是想不通,以后这样的事情,将军府是万万不敢再做了。”   这话立马招来周围人的议论。   有的人觉得,的确不怪将军府,是秋娘自己求上门的。都这样,以后谁敢做好事呢,   但也有人觉得,好心办了坏事,那也是坏了事啊,小宝既然是在将军府痴傻的,那将军府总该对此负责。   彭鸿没想到不过是两个女人,态度竟然半分都不退让,此刻也是气闷起来:“将军府家大业大,为何一点赔偿的小钱都不愿意拿!”   在场看热闹的,大部分也都是普通人,听了这话,都是点点头。   彭老伯更是哭喊起来:“可怜的小宝啊,早知道带你去村头的大夫那瞧瞧,指不定就好了,结果现在吃了个烤土豆,人就傻了,这是什么命啊,苍天啊!”   被他这么一喊,众人都十分同情。   眼看着声讨的声音越来越大,沈倾云这才给了暗处的倚翠一眼眼神。   倚翠将小宝带出来,小宝赶紧跑到了秋娘的怀里,甜甜喊了一句:“娘亲。”   “真是可笑,我倒是不知道,小宝怎么就痴傻了。我们夫人好心帮你们医治,你们竟然还想来将军府讹钱!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珍珠瞧见这一幕,狠狠嘲讽了一番。   韩柔也说:“秋娘,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将军府了。”   沈倾云接话道:“从今往后,将军府是不敢随意帮人瞧病了。娘亲,我们走吧。”   说完,也不管众人是多么惊愕,直接关上了大门。   秋娘带着小宝走过去,这才开口解释:“公公,彭鸿,你们误会了,是夫人和小姐救了我和小宝,小宝现在已经没事了,也没有什么痴傻之类的。”   彭老头完全懵了:“可是,可是明明是那个丫鬟来说的啊!”   说着,他还万般不相信地瞧了瞧小宝。   可小宝的确还是好好的,认得人说得话,没有半分痴傻的样子。   众人也不明白为何局面转变的如此突然,可如今小宝没事,秋娘也没事,那就是彭老伯和彭鸿在胡说了。   果然是来讹钱的,竟然讹到了将军府的头上。   这可真是胆大包天啊!   也就是将军夫人良善,这才没有追究吧!   一瞬间,众人都开始嘲讽起来。彭老伯和彭鸿受不住,赶紧带着秋娘与小宝躲回家了。   府内,珍珠笑着说道:“小姐,想来这家人不敢再来沾边了。”   沈倾云点点头,她这么做,一是给彭家一个小小的教训,二来,最近打探连如风的人太多了,都想求神医看病。经此一事,要拒绝起来也就十分顺畅了。   至于秋娘,沈倾云只能叹息。   答应不处置彭老伯和彭鸿,已经是最后的让步了。   但她的内心还是闷闷的。   为何女子就如此艰难,处处受限。   偏偏你瞧着她待在火坑里,想要拉她一把,她都不敢踏出一步。   正如前世的自己,永远被困死在那一方小院之中,明明是痛苦的,是恨的,还是不敢反抗。   沈倾云心中有着一些念头:重活一世,她能不能救下更多的女子? 第350章 新春   之后的时间里面,将军府借着秋娘一事闭门谢客,过了很久的安顺日子。   韩柔在沈倾云的陪伴下状态越来越好,于孩子一事似乎也放平了心态。大约是彭家疯狂的心态,让她有些后怕。   而有沈倾云在,萧诀也可以放心的呆在军营之中。   天气渐冷,大月国那边一直不安分,隐隐有着挑动战事的意味。   韩柔心中不安,便劝着沈倾云离开:“娘的样子你也瞧见了,倾云,你还是回京吧。边关不安稳,娘担心......”   沈倾云想了想,却是说道:“路途本就遥远,眼看着快要下雪了,路上多不安全啊,还是等年后吧。回去的路上,我还想着可以顺路慢慢逛逛呢。”   “可是......”韩柔看了看昏黑的天色,又看了看怀中浑身娇软的女儿,到底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她轻轻抚摸着沈倾云的头发,罢了,罢了,如今经过这么多的事情,她觉得沈倾云只要开心平安就好。   但仿佛是知道她们在担忧着什么,京都那边快马加鞭来了人,一路直奔军营,没有半分的停歇。   听萧诀的意思,这是皇上派来的人,要同大月国谈判。   沈倾云的心颤了颤,望向京都的方向,久久不语。   没人知道司墨璃提出了什么条件,但是自他的使者去谈判以后,大月国的人突然就安分下来了,再没有了那些小动作的挑衅行为。   天水城的人们都松了口气,这下总算可以过个还算安稳的年了。   就连萧诀和韩老将军都能时不时回来将军府瞧瞧。   这天一早,珍珠推开窗户,冰寒的风吹得她浑身一激灵:“小姐,你快看,下雪了,好大的雪啊!”   屋内炭火烧的很足,竟然是对外面的变化毫无察觉。沈倾云拢了拢外罩的披风,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不过一夜之间,天地便是一片皑皑雪白了,大片的雪花还纷纷簌簌地落着。   沈倾云看得出神,这一刻,她突然很想他,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宫中是如何的心情。   即使隔着千万里,他还是做到了他所说的,会一直护着她。   而京都皇宫之中,也已经飘起细细的雪花。   司墨璃看着眼前铺开的奏折,全部都是大臣们催他充盈后宫的帖子。许多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往他的后宫塞人,不少女子才情貌美的消息更是突然传遍了京都。   他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打开暗格,慢慢展开里面的画卷,上面的青衣女子容色绝艳,神情鲜活,仿佛正凝视着他。   司墨璃的唇角这才勾起一丝笑容。   叫来新晋的太监总管杜公公,他问道:“边关那边情况如何了?”   杜公公的面容虽还有些稚嫩,但处事反应却已经十分老练了。他一边为司墨璃换上热茶,一边答道:“皇上放心,边关情势已经稳定了下来。大月国接受了我们的条件。先才收到消息,不日他们也会派使者前来京都详谈。”   “还有萧将军那边也叮嘱过了,一定会将天水城的城防守好。城县令那边也是特别嘱咐过的,如今发现任何罪责都是从重处理,夜晚的巡防也加强了,务必保证城内百姓的生活安稳。”   司墨璃嗯了一声,杜公公便安静地退到了一边。   推开面前的奏折,他喝了口热茶,心中一动,是倾云喜欢的。不过这样的念头只是一瞬,很快又开始着眼修缮律法一事。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新春时分。   今年或许是沈倾云过得最自在也最热闹的一个春节,没有那些勾心斗角的人和事,也没有太多身份上的束缚。   天水城内的雪早已经停了,但屋顶和枝头还挂着。   白雪之上,是一片红艳艳的灯笼,进入农历正月,大树间一架架秋千架起,开始了一年一度的打秋千游戏。   时不时听到有儿童嬉戏惊呼的声音,是那秋千架一晃,枝头的白雪被抖落下来撒了一身。有雪花掉到脖子处的,激得人当场跳起来。   为了应景,将军府院中的大树下也绑了一个,韩柔怕高,不敢太晃,倒是珍珠玩得不亦乐乎,一边荡得老高一边喊::“小姐,小姐,你看,我要飞起来啦!”   沈倾云瞧得心动,也去试试,珍珠故意推得用力,沈倾云忍不住低低惊呼,那绳子崩到最高点会软下一寸,倚翠看得害怕:“珍珠你快停手!”   寒玉更是眼睛都不敢眨,就怕沈倾云没抓稳掉下来。   沈倾云的心紧紧提起,却又突然笑开了。   想来活了两世,她都极少做这般不雅放肆的举动,如今做了,发现又能如何呢?   院内的人不知不觉都一起笑了起来,笑声越过院墙传出了老远。   傍晚的时候,城内还有旋鼓表演,这是天水城庆祝节日的独特的庆典舞蹈。韩柔因着身子受不了疲累,沈倾云便带着几个丫鬟出去瞧瞧。有寒玉寒霜他们保护着,几人便决定简装出行。   城内那搭好的架子上,篝火早已燃了起来,衬得围观人们的天也是明亮燥暖的。   舞者称之为“司公”,司公们头戴红色发辫、身着红衣黑袍红冠,左手持绘有八卦图案鼓具,右手握牛筋鞭,舞动时鼓鞭敲击鼓面,手臂上环佩咚咚擦擦作响。   那鼓以铁圈为箍,鼓面为精制的羊皮做成,外形如一面大葵扇。表演的都是天水城的年轻儿郎,有三四十人多,队形纵横穿插自如,形如风,声如雷,刚健豪迈之色叫沈倾云等人都看呆了去。   一边跳着,还有司公唱词,其唱腔雄浑高亢,舞者敏捷矫健、节奏明快,看得人也跟着心情激荡,许多人也跟着叫喊跳动起来。   寒玉小心地护在沈倾云身后,以防有人挤到了她。   他瞧着篝火印照下的小姐绝美的侧颜,在面纱之下若隐若现,心中是难以抑制的怦然心动。   倚翠一边看着表演,一边也在人群里寻找着寒玉的身影。等瞧见了,便悄悄地往他的身边靠了靠。   她只觉得脸颊仿佛像火焰炙烤般的发烫,见到众人的目光都被表演所吸引,便忍不住朝寒玉看过去。   寒玉的目光全然落在沈倾云的身上,是那般的眷恋不已。   倚翠的心陡然间一惊。 第351章 寒玉坦白   她顺着寒玉的目光看向沈倾云,跳跃的火光下,小姐的面容上有层暖黄的光晕,少了平日的疏离之气,露出的那双眼眸是那般的灵动,微颤的睫毛勾的人无法移开目光。薄纱掩盖之下,还是能看出那绝美的轮廓。   而此时此刻,人群嘻嘻闹闹,场面热烈不已,寒玉的眼中却只有沈倾云一人,他仿佛要把她深深的印刻在眼底。   原来是这样,原来寒玉喜欢的人是小姐......   无数从前的场景闪现于眼前,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那夜随口的话却是一语成谶。   难怪了,难怪寒玉明明都找到了家人,明明身份显赫,却还是愿意回来做小姐身边一个普普通通的暗卫。   “倚翠,你快看啊,哇,太精彩了!”珍珠拉着她欢呼着。   倚翠这才回过神来,勉强笑着,不再去看寒玉,也装作兴致冲冲的盯着舞台上的一角。   可她的眼中却是盈满了泪花。   表演结束后,天色暗了下来,夜里的风冰寒刺骨,刮得脸颊生疼。   大家也纷纷散去回到家中。   珍珠还在那种兴奋里没有缓过来:“这边的舞蹈真的好特别呀,看上去特别,嗯......小姐,我不会说,该怎么形容呢。”   她的鼻子冻得通红,眼睛却闪闪发光。   沈倾云好笑地瞥了她一眼:“大约是让人觉得特别有生命力吧。”   珍珠的眼睛更亮了:“对对对,就是这样!明明这么冷,却好像浑身都来了劲!”   寒霜寒清的表情都跟着放松不少,自从来了边关后,其实他们整日里也没什么事情,将军府很安全,顶多和寒玉寒风拌拌嘴。   只有倚翠一人心事重重的,她虽然在笑,那笑容却像是咽了冰一般。   刺骨的寒意一直凉到了心窝里面。   沈倾云在一旁默默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什么,一行人就这样回了将军府。   夜里,倚翠伺候沈倾云散开发髻,洗漱一番。   她还是没能忍住,轻声问道:“小姐,你知道寒玉可有喜欢的人?”   见她提起这个话头,沈倾云叹了口气:“不知道,倚翠,新的一年,许多事情还是放下吧。”   倚翠的眼中闪过挣扎,没有再说话。   翻过这个年,她们也准备着要回京了。   这天夜里,寒霜轻轻叩门,听到沈倾云的声音后才走了进去:“小姐,最近将军府外似乎来了人,身份不明。而且寒玉今天又出去了,需不需要查探一下他的去处?”   沈倾云摇摇头:“罢了,等他回来,你让他明日晚上过来找我。”   寒霜欲言又止,总觉得沈倾云对寒玉太过纵容,担忧地退了下去。   脑中猜测着寒玉的动向,她默默守了一晚上,直到子时都过了,才瞧见寒玉的身影。   于是她立马将寒玉拦了下来:“小姐说,让你明晚单独去见她。”   寒玉一愣,不待他回话,寒霜接着又厉声警告了一句:“我不管你身份究竟有多么特殊,但是把你的人管好一点,别把小姐牵扯进危险里面!”   两人无声对视着,寒玉笑了笑:“放心吧,这个世上,我最看重的只有小姐,更不会舍得她遇上纠葛之事。”   这话有些露骨,寒霜心神一震,难道......   寒玉却没再说话,转身回房了。   寒霜瞧着他的背影,突然便想到那晚倚翠的事情,难怪最后倚翠是哭着回来的,原是爱而不得。   第二日夜里,寒玉特意推掉了所有事情,紧张地查看了一番自己衣饰是否得体,这才去到沈倾云那边。   “小姐,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沈倾云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也先坐下:“我准备启程回京了,你有什么打算?”   寒玉错愣了一下:“小姐......我是小姐的暗卫,自然要一直跟着你回去。”   “寒玉。”沈倾云打断他的话:“你知道的,当初我们就说好了,我从未想过要你和寒风做我一辈子的暗卫。你既然已经恢复了身份,我本就不该留你。只是相识一场,你既然求到我这,力所能及的庇佑,我是可以做的。不过如今想来,北历国的人应该在找你了吧?”   寒玉眼眸低垂,他知道他身边的事情瞒不过沈倾云,也不准备瞒着她。   “既是身居高位,自然有很多的事情身不由己。”沈倾云悠悠叹息:“我们就在天水城道别吧。”   寒玉微微低着头,久久都没有说话。   他心中像被撕裂了一条口子,忽忽往里直灌风,震的他浑身生疼。   “小姐,你不要我了吗?可是我有那里没有做好?”寒玉抬起头,眼尾压着一丝红:“我不想要那些身份,我只想可以守在你的身边!”   沈倾云愣愣的看着他:“可你是殷庭樾,是高高在上的殷主,你以后有许多的选择,但我并不愿看你一直隐姓埋名。”   寒玉咬咬牙,极力遏制中心中的颤抖,上前一步单膝跪下郑重地说道:“我不需要,那些所谓的名利对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小姐那些人我会把他们处理好的,以后绝不会再来打扰我,小姐,求你,别赶我走。”   “寒玉,你......”   “小姐,我承认,我有私心。”寒玉抬起头,盯着沈倾云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我向你坦白,我对小姐,心怀觊觎。”   他眼中的情意此刻毫不掩饰,是那般的炽热。   沈倾云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她虽然察觉到寒玉有时看她的目光格外多了一分依赖,但是也想着或许是自己救了他的缘故,从未往这方面深思过。   寒玉看到她的反应,瞳孔骤缩了一下,苦笑着说道:“我知道小姐从未想过这些。我怕我再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倾云,我真的很想要这么叫你。我知道小姐想要什么,我有很多钱,足够我们挥霍一生。我可以陪着小姐去任何一处你想去的地方,没有人能再为难你,约束你。”   “我什么都不求,只求能护在你的身边。”   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倚翠那晚的绝望和挣扎。   而此刻,倚翠就在门外,她手中端着热水静静的听着,眼泪一滴一滴地砸落在水盆里面。 第352章 离开   尽管是极其细小声音,还是被寒玉察觉到了。   他面色一冷,低声说道:“小姐,屋外似乎有人。”   沈倾云皱了皱眉:“把门打开。”   下一秒,倚翠脸上的泪水都来不及擦拭,门就突然打开了,一下便对上了寒玉冰冷的视线。   这一刻,她尴尬到手足无措,想要伸手擦掉脸上的泪痕,却忘记了自己还端着水盆。   铜盆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里面的水霎那间撒了一地,溅了倚翠和寒玉一身,白色的热气顿时散开一片,惊得倚翠顿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沈倾云被门口这么大的动静也吓到了,出来一看,微微松了口气。   院门口处,珍珠也是听到声响急急忙忙跑了过来,瞧见这一幕,急忙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沈倾云摇摇头,珍珠才发现只是水洒了,寒玉的鞋子和衣角都湿透了,倚翠的裙摆上更是往下流淌着水。   “哎呀,这么冷的天呢,怎么都打湿了,倚翠,快跟我去换个衣裳。”珍珠念叨着,拉住倚翠,这才发现她的双眼哭得通红。   珍珠下意识便转头去看寒玉。   寒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底还带着一丝厌恶。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湿透的鞋子,没有说话,转身对着沈倾云道:“小姐,无事,刚刚可是被吓到了?外面凉,你先进去休息吧。”   沈倾云想起寒玉刚刚坦白的心意,思绪还很杂乱,她看着面前的场景,觉得此刻也不是什么谈下去的好时机,只能说道:“倚翠你先去换一身吧,今夜不用过来伺候了,珍珠重新打盆水来。”   说完,便率先进了屋子。   珍珠看看倚翠又看看寒玉,有些无奈,只能捡起地上的水盆去打水了。   寒玉看着沈倾云走到了屋里,便小心替她关上房门,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   倚翠追上他:“寒玉,你要走了吗?”   问完这句话,她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厚重的裙摆湿乎乎地黏在了她的裤腿上,一直往下滴水,十分狼狈又难受极了。   那热气渐渐凉了下来,贴在腿上,叫倚翠直打了两个喷嚏。   她更加难为情,低下头不敢去看寒玉。   或许是顾虑到还在沈倾云的院子里,寒玉转过身,有些烦闷地说道:“此事与你无关,劳烦你下次不要在门外听别人谈话。”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倚翠的手紧紧抓着裙摆,难堪到脸上涨红。   她看着时间端了水过来,就听到里面传来寒玉的声音,正恳请小姐不要赶他走。   这种时候,她的确是不应该偷听的,但她的脚一点都无法迈动一步,脑中全是,为什么小姐要把寒玉赶走?   那寒玉走了,还会再回来吗?   她抬起头想要问问,可眼前已经不见了寒玉的踪影。   倚翠回到房里,麻木的换了一身衣裳,躺倒在床上,脑海中翻来覆去全是今天听到的那些话。   虽然隔着门听得并不真切,但是倚翠知道,寒玉是在向小姐表达心意。   那是她做梦都不敢梦的真切情意。   她心里发酸,脑中混沌地想着:小姐会接受吗?小姐如果接受的话,那她又该何去何从?   从前小姐似乎便没有想过这些,身边最在意的男子只有王爷。如今王爷成了皇上,小姐却又不愿意入宫。若是寒玉的身份贵重,那对小姐的确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那她呢。   要知道大丫鬟,其实很多都会跟着自己的主子出嫁,若是主子需要,便做通房的。   倚翠为自己的这个可耻的念头感到深深的恐惧,她怎么能这样期待呢!   可如今她的确处在一个非常的尴尬的境地,根本不知道小姐会怎么看待她。   珍珠晚上回来的时候,便见到倚翠还是躺在床上,嘴中呢喃着什么。   她叹了口气,想要上前劝一劝,这才发现倚翠神智有些模糊了,额头也是烫的厉害。   “倚翠!倚翠!”她呼喊了两声,见到倚翠毫无反应,赶忙出去告诉了沈倾云:“小姐,不好了,倚翠发热已经晕过去了。”   沈倾云没想到倚翠的执念竟然如此深:“罢了,寻连如风去给她瞧瞧,想必是今日那水泼了,着了风寒,你这几日照料的时候也注意一些。”   珍珠点点头,赶忙跑去找连如风了。   沈倾云沉吟一番,这般看来,寒玉和倚翠最好是不要再碰面了。   她托珍珠给寒玉送了一个小木盒。   寒玉收到盒子,里面赫然是那个玉哨。   他的心狠狠揪了起来,苦涩一笑,将盒子盖上递给珍珠:“还给小姐吧,我,我不会让她为难的。”   天边的云散去了一些,太阳的光照了下来,竟然还有些刺眼。   但此时此刻,珍珠却觉得寒玉似乎整个人都陷在灰蒙蒙的阴暗里面,她看着他沉默地走回房中,心中竟然有些感慨。   尽管算是初春了,可那风还是凉得厉害,直往脖子和衣袖里面钻。   珍珠抓紧衣领,跑回沈倾云院中了。   倚翠的脑袋烧的昏昏沉沉的,这天夜里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酸软得厉害,脑袋像针扎般的,密密麻麻的疼。   “倚翠,你醒了吗?”珍珠压抑着激动,小声询问道。   倚翠艰难的嗯了一声,感觉到嗓子哑的厉害:“水,我想喝水。”   “好。”珍珠立马端了备好的温水过来,轻轻把她扶起来:“等你把水喝了,我去给你端些粥来,然后你再把药给喝了吧。”   倚翠喝了水,慢慢点点头:“珍珠,谢谢你。”   “你该谢谢小姐才是呢,我都被你吓呆了,你不知道你额头有多烫!这些都是小姐吩咐人备下的。唉,你呀......”她絮叨着,看了看她泛着不正常红晕的病容,欲言又止。   倚翠知道她是想说寒玉的事情。   “珍珠,你替我先去谢谢小姐。放心吧,以后再不会了。”她睫毛颤了颤,忍下泪意。   珍珠坐在床边,替她掖了掖被角:“寒玉已经走了。”   “什么?”倚翠错愣地看着她。   珍珠又重复了一遍:“在你生病昏睡的这两天里,寒玉已经搬出去了。至于他去了哪里,以后会如何,我也不知道。倚翠,你别再记挂他了,世上还有那么多的好儿郎。”   “我已经睡了两天了?”倚翠喃喃道。   “是啊,可把我吓坏了。你说说,你这是何必,还有什么能比你这条小命还重要吗?”   珍珠还在说什么,她已经有些听不清了。   “放心吧,珍珠,我不会再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了。” 第353章 年后回京   听到倚翠这么说,珍珠也不再劝了。   等到倚翠的身子再恢复几天,她们也该离开边关回京了。   有沈倾云在身边,韩柔的身子恢复得比预想中还要更快更好,药也停了,时不时还可以跟着沈倾云出门逛逛。   她自然是舍不得女儿走的,但比起自己的感受,她更关心另一件事情:“倾云,娘这次决定和你一起回京都。”   沈倾云有些错愕,迷茫地看着她:“娘,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两人一起在小院中散步,韩柔神态惬意,悠悠说道:“倾云啊,娘亲老了,以后总有一天不能这样陪你这样走下去。”   她瞧见沈倾云想要反驳,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先听娘说。娘亲知道你有孝心,但是人啊,生老病死是逃不过去的。娘亲的身子怎么样,娘亲自己明白,再怎么补也撑不了几年的。”   “可是娘亲真的放心不下你啊倾云。瞧瞧,我的倾云长得多美,可惜被耽搁了年岁。”韩柔停下脚步,爱怜地将沈倾云的长发拢顺:“若是倾云你不想进宫,等回了京都,娘亲替你操持,到时候定给你寻一位体贴上进的夫君。”   原来是担心这件事。   沈倾云摇摇头:“娘,你也知道你身子弱,怎么还能长途奔波呢。”   她无所谓地笑了笑:“婚嫁一事,我早就看淡了。勉强嫁给一个人,难道就会幸福吗?”   说着,她扶着韩柔继续慢慢散着步:“我一个人也可以往前走啊。”   “可那也太过孤单了。”韩柔不同意地说道:“哪有女子不嫁人的。我知道,或许是你父亲的事情让你有很多顾虑,可你看也有像你萧叔叔这般的好男人呀。而且,娘可能会后悔许多事情,可娘最庆幸的,就是有你这个女儿。”   “倾云,这些体会,只有你以后自己做了母亲,才能了解。”   “不嫁人生子,你的人生都是不完整的。”   韩柔苦口婆心地劝导着,沈倾云表情认真,时不时点点头,嘴角挂着笑,看上去全然都是听进去的模样,实则一个字都没有进到自己的心中。   上一世,她已经在侯府那火坑里走了一遭,这一世,她绝不会勉强自己随意嫁人。   韩柔或许也看出了沈倾云的心不在焉,无奈地瞪了她一眼:“总之娘亲要随你一同回京,到时候娘一定会好好替你多物色几位优秀的儿郎,总会有你瞧得上的。”   沈倾云毫无办法,只能拿出司墨璃来堵韩柔的嘴:“再优秀的人,还能胜得过皇上吗?”   “女儿也不瞒娘亲,女儿既然心有所属,何必勉强和另一人捆绑在一起呢。此番回京,主要还需打理铺子等产业。娘若是想我了,之后我时不时还可以过来瞧瞧你的。我自己饿不死自己,若是真嫁人了,想要见你一面,还得经过别人的同意呢。”   韩柔是气恼又无可奈何,好半晌才想到说辞:“这夫妻过日子并不是要挑最好的,而是要挑最合适的。若是你过得幸福美满,娘就放心了,哪怕以后见不到你,娘也甘愿!”   “呸呸呸,怎么会见不到。”沈倾云撒娇般的摇了摇韩柔的手臂:“娘,你可别胡说呢,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都是大姑娘了,还像个孩子一样,人家与你同龄的女子,此时都生了第二个了。”韩柔没好气地说着,却也不忍心再训她。   沈倾云笑着打趣了几句,赶忙将话题转到别的上面。   韩柔摇摇头,也不再为难她。   罢了,她也害怕逼得急了,若是再遇上沈之峰这样表里不一的,那才是哪天走了都放心不下的。   等到临行的时候,韩柔到底还是没能和沈倾云一同上路回京。   沈倾云出动萧诀和她一起劝道:“这山高路远的,好不容易才养好了身子,再疲累到了,旧病复发怎么办!”   “放心吧,娘,我以后每月都给你写信。”   至于韩老将军倒是不反对韩柔跟着回京的,毕竟沈倾云这般大的年纪也不出嫁着实让人心焦。但后来考虑到,总归宫里那位会顾着沈倾云的,也就跟着一起劝韩柔。   韩柔没办法,只能留下来。   但她万般的舍不得,亲自为沈倾云收拾了不少的特产和用品。   真到了送别这一刻,原以为心中已经做好准备,可看到沈倾云上了马车,想着下次再见又不知道是何时何处,终究还是落下泪来。   沈倾云也红了眼,但她怕韩柔跟着伤心,只能压下哽咽说道:“娘,别送了,外面风大,快进去吧。”   “好,倾云,回京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韩柔用帕子擦了眼角。   这一刻,她又希望可以跟着沈倾云一起走了。   沈倾云狠下心撇下马车的帘子,对着车夫喊道:“出发吧。”   车夫挥了挥鞭子,马车便徐徐走远了。   韩柔看着不断远去的车队,扑到萧诀怀中哭了起来,直到马车完全消失在了视野里,才被萧诀扶着进了府内。   .......   赶路了几日后,沈倾云心中那些离别的愁绪才慢慢消散了不少。   回去的路程就没有来时这么心焦了,她想着,沿途可以慢些走,绕绕路,或者是哪个城镇里小住几日都是无妨的。   这个提议一出来,珍珠和倚翠都是高兴的。   尤其是珍珠,特别兴奋:“此番真有一些画本子里浪迹天涯的感觉呢!”   沈倾云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既然如此,等到了榆县,我们就多停几日吧。”   珍珠的眼睛亮了起来:“好啊好啊,来的时候就听闻榆县有个什么粥特别香,小姐M.L.Z.L.~”   她嘿嘿笑着看着沈倾云,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期盼。   “到了去喝。”   “好哦!”   珍珠叽叽喳喳说着,瞧出了倚翠兴致不高,故意又拉着她幻想做侠女的样子,直到把倚翠也逗乐了,几人对视一眼,连寒霜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在她们的期盼下,又过了好几日,才抵达榆县。   众人休整了一晚,第二日起了个懒,中午只在酒楼里叫了些吃的,珍珠便兴冲冲的提出要去逛逛。   沈倾云昨日没有睡好,此刻还有些倦怠,便叫寒霜带着珍珠和倚翠出去玩。   珍珠却是不同意道:“小姐,寒霜当然要留在客栈了,否则你一个人困倦了,多不安全。楼下的街道热闹得紧,我和倚翠就在附近走走,一会儿便回来了,好不好嘛?” 第354章 走散   也是碰巧寒清被她派出去办事了。   沈倾云是打算观察一下沿途这些城镇的发展状况,将京都的产业扩充到外面来。   榆县虽然不大,但是正好地处在交界处,好几条大道从这边过,因此人员往来多,发展得很是繁荣。   “也罢,那你们两个人一定要结伴而行,别走得太远了。”沈倾云无奈地笑笑,知晓珍珠是个坐不住的:“听掌柜的说,这边不远处还有夜市,除了吃食,还会卖许多新奇的小玩意。等我下午休息一会,晚上就带你们去。”   珍珠听了简直要蹦起来:“好啊好啊!小姐那你快午睡一会儿吧,我和倚翠先去瞧个大概,一会儿便回来。”   沈倾云点点头,又嘱咐了几句,这才瞧着珍珠和倚翠都下了楼。   寒霜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来,看着她有些苍白的唇色小心问道:“小姐,肚子可还疼?”   沈倾云捧着热水小口喝着,笑着说道:“无事的,今天已经好多了,只是身上还倦怠的很。我小睡一会儿,你路上也累了,也去休息一下吧。”   她来了小日子,因着路途颠簸,天气又还是有些寒凉,才会格外的不舒服,好在算算已经是最后一两日了。   这也是珍珠一定要寒霜守在沈倾云身边的原因,就算寒清回来了,他是男子,到底还是不方便的。   寒霜见沈倾云的确没什么大碍,便帮她把枕头垫好,自己坐到那边的软椅上小憩。   沈倾云的头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她拉紧了被子,很快沉睡了去。   另一边,倚翠和珍珠两人一起挽着手,逛着下面路边的小摊。   这里比起京都来说,路没有那么宽,显得更拥挤了一些,却同时更加有烟火气。   或许是因为难得在一个陌生的城镇里面,两人是既紧张又激动,瞧着什么都觉得新鲜极了。   沿途有许多人家拿了自己家里做的吃食点心叫卖,还有买些首饰绢花的,价格便宜,样式也别有一番设计,一下子便吸引住了倚翠和珍珠的目光。   珍珠一眼便瞧中了一根木簪,深棕色的簪身被打磨得光滑油亮,拿在手里有些轻,但胜在簪尾雕刻的莲花栩栩如生,每一片舒展的花瓣上都还细细绘制了纹路,花蕊之中,用了一颗碧绿色的小石头装饰做莲蓬,一下子让整根簪子都生动起来了。   她拿起木簪,对着倚翠的发髻比划了两下,连连说着:“真适合你啊倚翠,戴着感觉很温柔的样子呢。”   倚翠抿唇笑得有几分羞涩:“是吗,你可别夸张唬我。”   这几日难得看到倚翠神情如此放松,珍珠问了价,倒也不贵,直接便买了下来:“送你啦,新春礼物哦!”   倚翠愣了一下:“你这傻丫头!”   她有些感动地接了过来,拿着簪子瞧了又瞧:“怎么也不还还价的,谢谢你,珍珠。那你替我戴上吧。”   珍珠笑嘻嘻地接回簪子,仔细又比划了两下,然后插到了倚翠的发髻间,连连称赞着:“不错不错,好看极了!”   倚翠用手摸了摸头上的簪子,笑意更盛,拉着珍珠道:“不行,我也得送你一个物件,走,我们去挑挑。”   珍珠故意张大嘴惊呼出声:“真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非得去买个贵的,好好敲你一次呢!”   倚翠笑着同她打闹。   平日里沈倾云对她们两个是极其大方的,故而两人手头都比较宽裕。   此刻难得出来玩耍,便兴高采烈的买了不少小玩意。   珍珠在另一个小摊处看上了绢花,是那姑娘自己做的,花型饱满又很特别,最后挑中了一个粉色的,是两朵花并在一起,下面吊着流苏,别在耳边,摇头的时候一晃一晃的,很是好看。   “姑娘戴着花像那话本上的小仙子一样可爱呢。”卖绢花的女子笑着夸赞道。   这句话可一下子就戳中了珍珠的心窝窝,她赶忙拉住倚翠:“就买这个了。”   倚翠瞧了瞧,这粉色绢花的确是很适合珍珠的,立马就付了钱。   珍珠脸偏圆,皮肤也养白了,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戴着绢花,显得气韵更加灵动娇俏。   此刻她戴着这花,便不愿意再摘下来,跑到旁边的小河边臭美了许久,心想着:呀,有人夸她是画本子里的人呢~   倚翠没好气地拉着她离开:“好啦,我们出来得很久了,该回去了,想来待会小姐就要醒了。”   珍珠点点头,又有些迟疑:“可是还没有找到适合送小姐的物件呢。”   她的目光落在绢花摊上的一朵芍药上面,眼睛亮了亮,问道:“姑娘,可不可以用更好的布料做两朵芍药呢,我可以给你钱。”   着实是看这绢花的手艺太好了,做出来不细看,就像花枝上刚摘下来的一样。   那姑娘想了想,笑起来:“家里还有一块妃色的布料,又轻又软,没来得及用的,可以吗?”   珍珠狠狠得点点头:“眼色可以像这朵一样吗?要渐变的,花蕊深外面浅。多一点钱都无妨的。”   卖绢花的姑娘想了想,答应下来:“那我晚上回去了便做,只是做好了该怎么找你们呢?”   珍珠指了指前面的路:“放心吧。我们就住在那边的香居客栈,明日这时候我还来这里找你。”   说着,她问了绢花的价格,便提前拿了一半给她。   倚翠笑着打趣:“你就不怕那姑娘明日不来了。”   珍珠挠挠头:“我瞧着这姑娘不像那样的人,应该不会的。”   她心中暗自偷笑着:人家可是夸她是画本子里的小仙女呢。   倚翠摇摇头,无奈地说:“好啦,回去吧。”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她们手上还提了些小点心,想着这时回去,小姐醒来了就能吃点。   两人正往回走呢,倚翠突然看到那边有一道熟悉的欣长身影,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独特。   是寒玉!她不会看错的!   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倚翠的目光,转身便往另一条路走去。   倚翠忍不住顿下脚步。   “怎么了?”珍珠回头看她,顺着她的目光瞧过去,什么也没有看到。   倚翠有些迟疑,还是对着珍珠说:“你在这等我一下好吗,我过去瞧瞧那边。”   珍珠以为她是看上了什么想买的,点点头:“去吧去吧,快点回来哦。”   倚翠歉疚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往那边的路口追了过去。   但等她走近了,哪里还能看到寒玉呢。她忍不住往前追了几步,还是毫无线索。   想来寒玉根本不想再看到自己吧,倚翠苦笑了一下,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等她走回原处,却发现珍珠已经不在这里了。 第355章 珍珠和谁走了   倚翠有些疑惑地四处张望了一下,都没有看到珍珠的身影。   她心中莫名有些慌乱,随后走到一旁卖米皮的小摊前问道:“这位小哥,请问你看到刚刚在这的小姑娘了吗,身形和我差不多,衣服颜色也是类似的浅蓝色,头上戴了一朵粉色绢花,长相很可爱的。”   那小贩想了想,有些好不意思的用帕子擦了擦手,指着一处道:“是不是刚刚站在这里的,我有印象。”   “对对对,就是站在这边。”倚翠有些激动,小贩手指的位置正是她和珍珠分开的地方。   榆县很少看到这般皮肤白净的女子,因此小贩之前便也多打量了几眼。   但他为难地瞧了倚翠一眼:“不好意思啊,刚刚有客人来买米皮,所以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正说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要一碗米皮。”   “好嘞!”小贩立马过去招呼:“客官吃得辣不辣?”   倚翠皱了皱眉,心中的不安更加放大了一些。   珍珠明明答应了她要在这里等着的,怎么会突然就不在了。   难道是她等久了所以先回去了,不,不太可能......   如果是珍珠的话,吃多了去找茅厕还是挺有可能的。   倚翠百思不得其解地站在原地等了一会,但也还是不见珍珠的迹象,又问了问周围的人,总算在街对面的店铺里问到了一点线索。   这是一家成衣店,里面客人不多,因此比较清闲。   女子笑着说:“我看到那个小姑娘了,因为她身上的衣服很好看,款式很新颖,跟你这身差不多,人也长得翘,头上还戴了朵绢花对吧。”   倚翠急忙点头:“是啊,那你看到她去哪了吗?”   那女子想了想,指了一个方向:“好像跟人往那边去了。”   “和人走了?什么人?”倚翠一脸的迷茫,顺着女子指的方向看过去,那边是一条小道。   “我也是匆匆看了一眼,就看到了背影,也是一个女人,就没有注意了。”   倚翠听到对方这么说,道了谢,正准备走,旁边店里的人却也搭了话。   “我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那个人,不过刚刚看到有位妇人好像摔了一跤,是一个小姑娘跑过去扶起她,然后就扶着她往那条路上走的。”   成衣店的女子一想,露出恍然的表情:“是啊,我记得那个小姑娘,确实和她身边的那个女人靠的很近呢。”   倚翠向两人道了谢,慌忙跑到了那小路的路口去瞧瞧,可依旧不见任何人。   没办法,她只能顺着这条小路往里面走了走,并试着叫喊了两声:“珍珠,珍珠,你在吗?”   交叉的路口边,两人推着装柴火的板车走过去,奇怪地看了倚翠一眼。   倚翠顿时噤声,急得跺了跺脚。   她四处望了望,里面的小道交错复杂,她也不敢走得太远了,此刻真是心急如焚。   这个珍珠到底去了哪里啊!   这时,路边一个男子突然看到了倚翠,不怀好意地笑着:“哟,小姑娘在找人吗,要不要哥哥帮你一起找呀。”   他说话流里流气的,表情也有些猥琐,一边打趣一边朝她走近了一些。   倚翠面色绷紧,察觉到自己一个人不太安全,立马转身拔腿就往大道上小跑了过去,回头瞧见那男子撇撇嘴却没有追上了来,这才松了口气。   但经过这么一着,她心中更加慌乱。   最终她咬咬牙,给了那成衣店的女子两文钱,让她若是瞧见珍珠回来了,就让珍珠到成衣店里等着,自己则赶紧往客栈那边跑了回去。   沈倾云此刻已经醒了,她感觉到睡了一觉起来后,整个人都有精神多了,肚子也没再不舒服。   寒霜摸了摸水壶,还是温热的,便替她又重新倒了一杯热水。   沈倾云喝了一口醒醒神,问道:“我睡了多久了,珍珠还有倚翠呢,她们还没有回来吗?”   寒霜有些无奈:“没呢,想来是玩的高兴了,忘了时间,应该有一个多时辰了。”   沈倾云点点头,没说什么,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她们多逛逛也无妨的。   下一刻,门被推开,倚翠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四处张望了一眼:“小姐,你醒了。珍珠呢,珍珠回来了吗?”   沈倾云心中一跳:“什么意思,你和珍珠没在一起吗?”   倚翠想到自己是看到了寒玉,抿了抿唇说道:“我和珍珠走散了......”   沈倾云神色一愣,却也不迟疑,立刻吩咐道:“寒霜,寒清回来了吧,叫他和你一块跟着去找珍珠,我在客栈等你们的消息。”   寒霜点点头,立刻到旁边房间找了寒清,三人即刻去了她们分散的那出。   问过成衣店的人,珍珠还是没有出现。   三人走回小路上,寒霜带着倚翠,寒清则单独一人,分别去往不同的方向各自行动。   巧的是,这次还是碰上那个流里流气的男人,他吹了声口哨,从头到脚打量着她们说道:“哟,又带来了一个,还是已经找到了?”   倚翠面色铁青,根本不想理会他。   那人却跑上来纠缠,见到两人四处乱走,笑得不行:“哎哟,哥对这块熟啊,你们两个叫声哥哥,要去哪,我带你们!”   寒霜面色一动,直接一个飞踢将那男人踹到地上。   那男的坐地上蒙了一瞬间,随即破口大骂:“个臭娘们儿知不知道我是谁啊,我虎哥,敢打我,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下一秒,一把锋利的短刀横在他的眉心处,利刃反射的寒光叫他瞪大了眼。   “再吵一句,我挖了你的眼睛。”寒霜冷冷说道。   “你,你......”那男人想要挣扎,就见寒霜猛地朝他眼睛刺过来,立马闭上眼大喊:“别!别挖我的眼睛!”   寒霜的动作顿住,冷声问道:“有没有看到一个浅蓝色衣裳的女子,头上戴了粉色的绢花,身影跟她差不多的。”   那男人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看到短刀还横在他面前呢,咽了咽口水:“好,好像看到了。”   “到底有没有看到!”寒霜将刀逼近,厉声询问。   “看,看到了!我看到了!”那男人都要被吓傻了,没想到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姑娘身上戾气这般重:“她跟一个妇人走了,我不认识她们啊!” 第356章 报官   寒霜的心沉了沉,她一把将这个男人提溜起来,推了一把他的肩:“带路,在哪个地方看到她们的,现在就带我们过去找!”   那男人踉跄了几步,脸皱成了苦瓜:“可是她们肯定已经走了啊,我去哪里找啊。”   但下一秒,尖锐的刀尖就抵在了他的后脖颈处,皮肤上顿时传来了冰凉的刺痛,惊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男人倒吸一口凉气,认命地走在前面。   他心里气得要死,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走到路口的时候,故意装作思考的样子,指着左边这条路:“是这边。”   下一秒,他突然就往右边的路狂奔。   倚翠愣了一下,看到寒霜飞身出去,手中的刀柄准确无误地击中了他的膝盖,在他呼痛侧身的一瞬间一拳便打在他的脸上。   片刻后,男人盯着左脸的青紫,乖顺地带路,再也不敢有什么小心思了。   倚翠一边观察着沿途一边问道:“你刚刚说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身子一抖,讨好地笑了笑:“姑娘,叫,叫我小虎就行了......”   倚翠有些鄙夷,但还是接着问:“你说看到她跟一个妇人走了,那妇人是什么模样?”   小虎仔细想了想:“看起来大概三四十岁的样子,肚子鼓鼓的,应该是怀了孩子。你们说的那小姑娘扶着她,正好从我面前走过去。”   正说着,他停下来指着前面:“诺,就是这里。”   倚翠走上前,现在这小道上自然是没有人在的,不过这里明显离大路是很近的,还能清楚的听到外面吆喝的声音。   她循着声音拐了个弯,果然见那边的路口就是大道。   寒清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人,此刻也回到这边来了,正好瞧见了寒霜。   见她的身边还押着一个男人,寒清问道:“他是谁?”   寒霜将刚刚的情况讲了一遍,寒清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把他带上吧,先回客栈禀告小姐情况,到处都找不到,我看珍珠怕是遇上事了。”   倚翠走过来,听到寒清这么说,脸又白了一寸,眼眶也红了。   她死死咬着唇,若是自己没有单独把珍珠一个人留在那,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珍珠,你到底去了哪里啊......   小虎都懵了,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遭受到这种情况,还不准他离开,立马就求饶:“这件事和我没关系啊,求你们放我走了吧?”   “你是目击证人,你不能走!”寒霜说着,也不管他再说什么,和寒清对了一个眼神。   三人带着小虎一起回到了客栈。   沈倾云了解到了事情经过,心急如焚。   算算时间,已经快过去了两个时辰,天色看着都快黑了,但珍珠还是不知去向。   小虎瞧见沈倾云,眼睛都移不开了,这辈子他还没有见过像她这么美的女人,美到他甚至根本不敢靠近。   但只是看着沈倾云浑身的装束和气场,也知道她的身份恐怕非富即贵,否则身边也不会有身手这么好的丫鬟和侍卫。   “这位小姐。”小虎大着胆子开口:“我觉得你的丫鬟,可能是被拐了。”   沈倾云扫视了一眼小虎,沉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小虎看了看寒霜寒清,见他们没什么动作,小心应道:“我对这片熟,那个孕妇和丫鬟,瞧着都很眼生,不是这里的人。而且听说前阵子,城南那边也有丫头走丢了。”   他咽了咽口水没再说话,心中却也想着,那小丫头长的挺白净,指不定被拐到哪个青楼里面呢。   沈倾云其实不是没有这种猜测,但听到小虎说出来,还是忍不住掐紧了手心,她压下喉头的酸涩,冷声开口:“事到如今,先去县衙报案吧!寒清,叫其余人接着去找。”   随即,她又丢给小虎一两银子:“这几日跟着我们,你若能提供线索和方向,帮我找到人,还有赏。”   小虎一看银子,乐的不行:“谢小姐!谢小姐!小的肯定尽力!”   笑容扯到脸上的伤,他急忙把银子揣进怀里,揉了揉脸颊,偷摸瞪了寒霜一眼:这小姐和丫鬟果然就是不一样啊!   寒清冷冷瞥了眼小虎,对着沈倾云点点头,出去了一趟。   他们这次还带着马夫和几个侍卫,表面上与常人无异,实际都是从鸢鸟的队伍里挑出来的好手。   只是如今断了线索,又是在陌生的地界,根本不知道从何而去,实在是有些棘手。   沈倾云很快来到了榆县的县衙报案,并亲手绘下了珍珠的画像。   虽然她没有直接表露身份,但是听闻是京都的人,加上这通身的贵气,陈县令自然不敢怠慢:“沈小姐是吧,你说的,本官都的人记下了,会派人全力去搜寻你丫鬟的线索,这两日你就先待在客栈等我们的消息吧。”   倚翠有些着急,却也不好贸然说话。   沈倾云眼神晦暗地点点头,不作停留,直接带着人离开了。   她刚转身,一个男子迎面而来,瞧着那面容与陈县令有八分像,身着米黄色暗纹圆领长袍,头上戴着束发镶金玉冠,身后还跟了四个衙门的侍卫。   沈倾云心中微动,对着这人点头致意,擦身离开。   男子的脚步一顿,神色恍惚了一瞬间,回头望着沈倾云离去的身影。   刚刚错身而过的一瞬间,他偶然瞥见轻纱飞扬下的面容,顿时想起了诗经里那句: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原来真的有女子美得如诗如画,就算是他妹妹榆县第一美人,依旧逊色三分。   陈县令走过来:“景书,你回来了,查的怎么样了?”   陈景书回过神:“爹,刚刚那是?”   “来报案的一位小姐,姓沈,她的丫鬟丢了。”陈县令笑了笑,看到儿子的表情,就知道他这也是被沈小姐的容色所惊。   于是他转念一想,对着陈景书说道:“你手上现在的案子先放放,去查查这个丫鬟的下落。我想啊,应该就是最近流窜作案的那伙人。” 第357章 被拐   陈景书有些惊讶:“爹,你是说,那位小姐的丫鬟被拐了吗?”   陈县令点点头:“听她的描述,多半是这样的。上次来报案的那个,我的人走访回来,也说是瞧见了一个孕妇。”   “孕妇?”陈景书皱了皱眉。   陈县令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去看看卷宗吧,那位沈小姐就住在香居客栈,若你有什么有需要问的,便可以去寻她。”   陈景书点点头,朝着里面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陈县令叹了口气,也不知这位沈小姐背景如何,想来会独自出现在榆县,身份应该不太高吧。   自己这个儿子啊,除了考学,就是喜欢探案,从不见他对哪个女子上心。如今机会既然给他了,就看他能不能把握得住了。   可惜这一次,还是令他失望了。   陈景书走访了好几处,还带着小虎沿途去询问,却不见对沈倾云有半分的兴趣。   而沈倾云这边,派人找了好几圈也没有收获,眼看着又是一天过去了,她的心中愈发难受。晚上勉强吃了两口,便站在窗边盯着外面黑沉沉的天空,一言不发。   倚翠的眼睛都哭肿了,恨不得丢的是自己。   她看着沈倾云的背影,一句话都都不敢说,脑中闪过无数可怕的场景,每一种都叫她胆颤心惊。   沈倾云幽幽开口:“明日再去一趟县衙。”   今日没有任何消息,想来丢了一个丫鬟,他们不够重视,必须要去施压才行。   “叩叩叩。”门口传来店小二的声音:“小姐,外面有人找你的丫鬟,叫珍珠。”   沈倾云浑身一震,和倚翠对视一眼,急忙下楼去看。   一个女子紧张地站在那,手中拿着两朵精美硕大的芍药绢花。   倚翠猛然间落了泪:“小姐,是那天下午珍珠瞧着绢花好看,特意付钱定做了,想要送给你的。”   沈倾云付了剩下的钱,拿起那绢花,层层叠叠渐变的颜色,好看极了:“谢谢你特意送来。”   “没事。”那女子摆摆手,却没瞧见那天订花的人,小声问着倚翠:“那个小姑娘呢?”   倚翠不知道如何回答,沈倾云轻声说:"她很快就回来了。"   女子道了谢,笑着离开了。   好在第二天一早,陈景书竟是主动找到了沈倾云:“沈小姐对吧?我叫陈景书,目前在查这个少女失踪的案子,有些细节还想同你身边的丫鬟再询问一遍。”   沈倾云点点头,叫来了倚翠:“陈大人,我想问一下,我丫鬟的案子可查到方向了?”   陈景书看着她,答道:“应该是一伙流窜作案的惯犯,旁边的县和村里,也有女子丢失的事件发生。年龄几岁到十几岁不等,目前已经派人去寻找他们的下落了。”   沈倾云心中一紧,抿着唇,没有再说话。   看着陈景书认真问话的模样,她轻声开口:“能不能让我也看看?”   她手指着陈景书手中记录下的一些线索。   陈景书愣了愣,这是不合规矩的,可他还是沉默着将手中的纸张递了过去。   他身后的两个捕快瞪大眼,赶紧低下头,假装没有看到这一幕。   沈倾云看完手上的东西,又旁听着问话,眉头越皱越紧。   陈景书问的,无非还是当时的一些细节。   可线索翻来覆去就这么多,能找的地方,她自己也派人找过了,如今时间过去了一天两夜,如果那妇人闻讯逃了,只怕已经不在榆县。   按照现在的方式找下去,得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啊。   甚至于,再拖几天,她真的不敢想象珍珠会遭遇到些什么。   陈景书看出了沈倾云的担忧,可他也不知道该对这位小姐说些什么,毕竟这样类似的事情,丢了以后再也找不回人的,恐怕才是常态。   沈倾云盯着陈景书,一字一句问道:“陈大人,你常年办案,想来认识不少的朋友,有没有那种道上消息灵通人脉广的,能不能替我引荐一下。”   她话语中专门咬重了最后的两句,神情无比冷寒。   陈景书微微皱眉:“沈小姐,你要做什么?”   沈倾云盯着他,认真说道:“我在榆县人生地不熟,也不认识谁。我希望陈大人可以帮我散发出消息,我如今愿意赏金十两,谁能帮我把丫鬟找回来,那十两金子就给谁。若是能把人直接带来的,二十两。”   说着,她径直走到一边,从柜子拿出了昨日专门叫寒清去取的十锭金子,直接摆到了陈景书的面前。   这金光一闪,陈景书身后的捕快眼睛都看直了。   沈倾云接着说:“提供线索无误的,我也赏钱一锭金。”   此话一出,场面一时都沉寂了下来。   十两黄金相当于千两白银,陈景书也被沈倾云的大手笔给震住了。   但他并没有应承下来,而是劝道:“沈小姐,我知道你心急,可你一位女子出门在外,金银之物,还是不要随便散发消息显露于人前,容易招来危险。你放心,这个案子,我会尽力帮你去查的。”   说完,他便带人告辞离去。   他提出的担忧,沈倾云如何不知道呢。   但只有足够多的钱,才能一下子吸引人的注意。   “小姐,有人来了,是刚刚的捕快。”寒霜突然说道。   沈倾云使了个眼色,那捕快被带了进来。   他有些紧张地说道:“沈小姐,我认识一个人,可能帮得到你,只是这件事,你能不能不要告诉陈大人。”   沈倾云点点头,眼也不眨的直接让寒霜拿来一锭金子:“带我的侍卫去见这人,这锭金子就是你的了。”   那捕快狠狠倒吸一口气,接过金子,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便和寒清一道出去了。   沈倾云站在窗边,冷冷瞧着那捕快的背影,眼中讳莫如深。   下午的时候,寒清回来了,朝地上直接丢了一个被绑着手的中年男人:“小姐,他叫老刀,据说是当中间人的,榆县青楼里买卖姑娘,就是找的他。”   沈倾云抬下下巴,戴上面纱,寒清会意,提着那男人的衣领把他揪起来。   她漠然地审视着老刀的脸。   他的长相很普通,皮肤黝黑,像是个老实的庄稼汉子,丢到人群里都毫不起眼的那种。   老刀看到沈倾云,眼中是明显的惊艳垂涎之色。   寒清死死皱着眉,将他的头按了下去,狠狠磕到了地上,痛的老刀嗷的一声。   沈倾云却是柔声说道:“别打人,寒清,把他放开。”   这样如沐春风般的声音,顿时让老刀安静了下来。   寒清给老刀松了绑,一起坐到了旁边的桌子旁。   沈倾云微微一笑:“实不相瞒,我的丫鬟丢了,我想把她找回来,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路子呢。只要能帮我找到人,这些就是你的了。”   寒霜走过来,将金子摆到了桌面上。   老刀瞪大了眼,看看桌上的金子又看看沈倾云,声音都有些颤抖:“有,有!” 第358章 寻人   沈倾云面上的笑容更盛,看得老刀都痴了。   倚翠强忍住恶心,将珍珠的画像拿过来铺开在桌面上:“就是这个姑娘,能找到她吗?”   “自然,自然。”老刀嘿嘿一笑,想伸手出去拿金子。   沈倾云轻咳一声,寒霜立即把金子都拢了过去,冷声说道:“先提供线索,能找到人,这才是你的。”   闻言,老刀讪讪地收回了手:“姑娘,你早说嘛,吓我一跳呢。不过我也只是个帮忙跑腿的,得到处去问问。”   寒霜面无表情看着他,在沈倾云的示意下给了他一锭金子。   老刀拿着金子,用牙咬了一口,笑着擦了擦,又贪婪地盯着剩下那些:“姑娘,那我现在就先走了,容我去问问那些兄弟。”   沈倾云摇摇头:“你若是拿钱跑了怎么办,我的人得跟着你。”   “这......”老刀有些犹豫地看着寒清,心中有些发怵。   “你若是害怕,我就让我的丫鬟跟着你。”沈倾云体贴开口,寒霜便走了过来。   老刀见就是个小丫头,没什么威胁,于是答应了下来:“放心吧小姐,我还想赚钱呢,肯定把消息给你带回来。”   寒霜就这么拿着画像跟着老刀走了,鸢鸟的人潜伏在暗中,也一路尾随了过去。   两人七拐八拐的,到了一个酒庄,老刀对着里面的人说了什么,那人看了寒霜一眼,点点头,跟他们报了地。   老刀笑着买了壶酒,带着寒霜赶了过去。   他们一直走到一个偏僻的小院,老刀示意寒霜在外面等着,自己进了里面,院子里有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翘着腿坐在院子的摇椅上面晒太阳。   老刀递上酒,笑着问:“最近有没有什么新货啊?”   寒霜屏气凝神,靠着院墙仔细听着。   那男人的声音很尖利:“别提了,这两日不知道怎么回事,官府的人抓的严,差点被逮到,还好及时换了个地儿。”   “哎呀,不就是要加钱嘛,可以,我跟你说,最近接了件大的。”   “妈呀,金子,你哪来的?”   “有人在找一个丫鬟,找到了,这个数!”   “啥,什么丫鬟这么值钱,哪家的?这么大手笔,不会是骗人的吧?”   “啧,到手的金子还能有假呢。”   院中传来了纸张铺开的声音,那男人瞧了瞧,过了一会儿才有些遗憾地说道:“这事真是头一回见啊,稀奇,可这人我确实没见过啊,这么漂亮的丫头,得卖不少钱呢。”   老刀有些失望,不过却也不泄气:“兄弟你神通广大,去打听打听呗,不会让你白帮忙的!”   那人咬咬牙:“好吧,我找人帮忙问问。”   老刀笑笑,这才把寒霜叫过去,解释了她的身份。   那男子淫邪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寒霜的身子,目光落在她平淡的脸上,撇撇嘴。   “我家小姐要我一路跟着,方便认人。”寒霜倒是懂事,从怀里掏了个荷包出来。   那男子接过去掂量掂量,笑了笑:“行,走吧。”   几人一起出M.L.Z.L.去,那男子还去弄了个简陋的马车来,寒霜和老刀坐上马车,晃晃荡荡过了一会儿,外面喊了声:“到了,老刀你下来,小丫头在里面等着。”   寒霜也不着急,就静静坐在马车的里面,只一双耳朵小心听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老刀回来了,兴冲冲地对着寒霜说道:“有消息了,不过嘛,这么多人去找......”   寒霜面无表情点点头,确认了一遍:“里面的人知道珍珠的下落是吗?真的吗?”   老刀双眼一瞪,脸上是讨好的笑容,黑黄的皮肤皱在眼尾处:“真的真的,之前有人来问过价,急着出手,就是她!”   “那姑娘水灵,好认!你就放心吧!”老刀说着,不住打量着寒霜的身上,看看她还有没有银子。   寒霜终于露出笑容,老刀也嘿嘿笑了一下。   下一秒,寒霜的拳头准确无误地砸在老刀的面门上,他的门牙被打掉一颗,血涌了出来,寒霜又是一掌,老刀闷哼一声,直接倒了下去。   她冷哼一声,小姐说了,不能任由着他们牵着鼻子走,否则可能会因为想要更多的钱故意拖延,想来此刻收网正是时候。   解决完老刀,寒霜跳下马车,往前走去,便瞧见不远处,那尖嘴猴腮的男子正守在一户门口前。   见到寒霜来了,他明显愣住,朝着寒霜身的后望了一眼:“老刀呢?”   寒霜平静地说道:“他说有线索了,让我来找你谈价格。”   这人对寒霜挑挑眉,领着她进去了。   此处是一家当铺,从外面看倒是没什么特别的。   没多久,几道黑影也闪了进去,里面传出打斗的声音,等寒霜再次领着那尖嘴猴腮的男人出来时,他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   他们又上了马车,在那男人的指路下,将沈倾云接了过来。   沈倾云在里屋见到了当铺的老板,他已经被鸢鸟的人倒吊在房梁上,身上的衣裳破开,上面是血淋淋的伤痕,嘴里塞着麻布,又被绳子捆着脸颊,根本吐不出来,整个人翻着白眼几乎已经晕死过去。   其余人被统一关押在旁边的房间里面,包括老刀他们。   这个当铺很小,位置偏,平时也没什么客人。   但里屋的桌椅都是红木的,把手上雕着镂空精致的花草图案,窗边还摆放着几盆兰花,看上去颇有几分雅致。   鸢鸟的人走上前,捧着刚刚记录下来的线索道:“小姐,都交代了,按照小姐说的也都记录了下来。绑走珍珠的人是一对夫妻,没有固定居所,上次留下的地址是在杏花村,位置就在榆县南边不远。”   沈倾云点点头:“做的很好,把人先放下来吧。”   寒清走过来,手里拿着金子和荷包:“小姐。”   沈倾云示意他先收下,这都是从老刀和那男人身上搜出来的,她的钱自然不能便宜了这些恶人。   没一会儿,陈景书带着捕快也赶到了,他望着一屋子被绑的人:“沈小姐,你这是......”   沈倾云拿出几张纸,对他笑了笑:“这是他们刚才交代的,已经签字按手印了。拐卖人口是重罪,便交给陈大人进一步审理了,相信大人你会秉公执法的。”   她已经打听过,陈景书是县令家的公子,热爱办案又年轻气盛,直来直去还得罪了不少人,却是百姓口中所称赞的,应该可以暂且相信他。 第359章 假孕妇   陈景书接过那叠纸,越看眼睛越亮。   他颇为震惊地直视着沈倾云:“沈小姐,你是怎么突然查到这里的?你放心,我会派人好好审理这群人的,你可以现在随我一道回衙门吗?”   那边的一个捕快身形一抖,低下头不敢看过来。   沈倾云淡淡一笑:“运气罢了,但很抱歉,我已经查到了我丫鬟的下落,在杏花村,便先告辞了。”   说着,她带着人就要走。   陈景书赶忙和一旁的人吩咐了两句,随即追了出来:“沈小姐,我同你一起去,你独自前往太不安全。”   但随即,他似乎也想到沈倾云的人刚刚才制服了里面那一堆,耳根有些红了起来。   陈景书自我安慰:他既然已经接手了这个案子,自然是要跟着查到底的。   “那就请陈大人一道吧。”沈倾云望了他一眼,没有拒绝,直接上了马车。   多一个县令公子跟在身边,行事或许更容易些。   陈景书只带了一个心腹侍卫,两人跟着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出了城,中间遇上人便询问一下方向是否正确。乡间的路途颠簸,马车又快,沈倾云却一直没有睁眼。   中途,陈景书好几次欲言又止,他实在好奇沈倾云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可瞧见她闭目养神的样子就知道她并不愿意说话,便也沉寂下来。   过了一会,他又忍不住悄悄打量她。瓷白的面庞没有一丝瑕疵,弯弯的柳叶眉下,睫毛轻颤,挺翘的鼻子,红润的唇瓣,她美的像是一幅画卷。   陈景书深吸一口气,不敢再看,耳根却又红了起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夫道:“小姐,前面就是杏花村了。”   到了村口,马车停了下来。   有村子里的人好奇地朝这边张望,交头接耳,纷纷猜测这是什么人来了。   寒清率先走过去,向村民形容了一下那对夫妻的外貌特点,立即有个小孩子喊道:“我知道呀,他们就住在村西边的!”   “那今日可还在?”寒清激动地追问。   那小孩躲到一个老奶奶身后,有些害怕地看了寒清一眼,小声回答:“在的。”   沈倾云叫倚翠拿来马车上的点心,在孩子的手中放了一块,柔声说道:“可以带姐姐过去吗,我正在找他们。”   小孩看着手中嘭香松软的糕饼,又看着面前柔声细语的漂亮姐姐,顿时红了脸蛋,兴奋地点点头。   “真是个聪明的好孩子。”虽然戴着面纱,但沈倾云的眼中全是笑意。   她让倚翠把那包点心都给了这个小男孩。   那男孩手中全是土,紧张地在衣服上蹭了蹭,不敢置信地接了过去。   他一边吃一边蹦蹦跳跳在前面引路,时不时还停下来回头看看沈倾云跟上没有。   村里其他人好奇,看着这群人锦衣华服的,都纷纷放下手上的活计跟了上去,嘴里还小声嘀咕着:“不得了,这是来了大人物啊。”   “那家人姓啥,好像是刚搬来咱村不久吧?”   “知不道啊。”   ......   大家跟着小男孩一路到了一户农家的土房子处,一个女人一手撑着腰,一手拿着扫帚,正慢悠悠地在打扫院子。   她抬起头,看到这么多人,眼色中顿时闪过迷茫和恐慌:“你们是谁啊?”   小虎猛然间指着她大喊:“小姐,就是她,就是这个女人!”   沈倾云面色一肃,轻抬左手,她的人立马冲了进去,不顾所有人的惊呼声开始满屋的翻找。   陈景书走进去,展开了珍珠的画像问那女人:“见过她没有!”   女子立马拔腿就想跑,被陈景书身边的侍卫给按住了。   沈倾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向屋内。   寒霜寒清走出来,对她摇摇头:“小姐,人不在这里,但是我们找到了珍珠的手帕、钗子、荷包,还有......她的外衣。”   沈倾云脑中一阵晕眩,指甲狠狠掐入掌心,这才恢复了一丝清明。   倚翠扑到那个女人面前死死揪着她质问:“人呢,你把人藏到哪里去了,你说啊!”   女人捂住肚子,哎哟哟地叫起来:“你们是谁啊,我不认识你们,欺负人啦,哎哟我肚子好痛,滚开啊,放我走!”   陈景书冷冷呵斥:“人证物证俱在,你拐卖妇女,还敢狡辩,带回县衙审问!”   那女人一听,顿时是慌了,坐在地上撒泼不起来。   周围的人一听,这新搬来的竟然是拐子,都气得对她破口大骂起来,还有人捡起地上的石头砸她。   沈倾云走过来,对着寒霜吩咐:“救人要紧,不说是吧?不是要拐人吗,断她一根手指,再不说,直接砍断她的手。”   陈景书刚想开口劝阻,寒霜已经面无表情将那女人掀翻了,倚翠帮忙压着她,寒霜踩着她的手臂,拿出短刃:“说不说?”   “小姐,她的肚子是假的!”倚翠惊呼,摸到她肚子那里是塞了东西。   这女人一看被揭穿,直接闭上眼装死。   寒霜冷笑着一把掐上她的脖子,逼她睁开了眼,随即当着面挥刀刺了下去,那女人尖叫着扭动,刀尖刺入了她手指之间的地里,切下了指上一块皮肉。   女人疯狂尖叫,周围的人都看傻了,吓得后退两步。   下一秒,一阵尿骚味传来,倚翠嫌弃地踢了一脚她的肚子。   “我说,我说,康村有几户人一起出钱买了她,人早上刚送过去。”她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颤颤巍巍交代了出来:“别砍我的手指!”   “康村在哪?”沈倾云问道。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就连周围的村民都说没听过这个村子。   寒霜把刀抵在女人脸上:“你带我们去!”   女人本来还想挣扎,刀很快划破了她的脸,血流下来,泥土扎进伤口里,她歇斯底里地喊着:“我带!我带!”   小虎看着这一幕,默默往后躲了躲,心中庆幸还好自己识相。   陈景书沉默地看着沈倾云,这是他第一次在一个女子的身上看到浑身肃冷的杀气。   “现在就走吧。”沈倾云轻声说着,眼中没有任何波澜。   女人被绑起来,老老实实指路。   原来康村只是一个代称,他们翻过两座山,天黑了才赶到那里。   远远的,山里有一处篝火特别亮堂,周围还挂了红布,村里传出敲锣打鼓的声音,显然是在办什么喜事。 第360章 找到珍珠   借着夜色,他们一群人都躲藏在林子里面。   为了防止那个女人出什么幺蛾子,寒霜已经把她给劈晕了过去,手脚绑好以后,直接将剩下的绳子另一头绑在一棵树上打了死结,谨防她逃跑。   拿掉假肚子以后,女子的身材其实很纤细,瞧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   陈景书没再想要干预沈倾云的行为,他发现她虽然眼底是燃烧的愤怒,做事却清晰有理、手段果决。   因为办喜事,全村基本上都聚集到了点着篝火的田地那边,路上摆了些木桌椅,一群人站着坐着聊天,远远传出些嬉笑声,大多都是男子和小孩,妇人则进进出出的,夜空里还能辨认出灶房里冒着烟。   “小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寒霜压低了声音问道。   沈倾云面色沉沉:“救人要紧,先探查一下,看看珍珠是不是真的在这个村子里!”   寒霜点点头:“小姐,你和倚翠就待在这里别动,千万不要暴露了行踪。陈大人,能不能劳烦你保护小姐。”   说着,她认真看向陈景书。   这里天黑路抖,周围的林子里仿佛随时会钻出来什么东西,若是人,怕是比动物都还要可怕。   穷山僻壤,小姐又生的美,实在让她非常担心。   陈景书本想一路前去,但他望了望沈倾云,郑重地答应下来:“那姑娘你们要小心些,别急于救人,暴露了行踪。”   寒霜看他答应了,微微松了口气,下一秒,她和寒清等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山里传出咕咕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什么小动物发出来的。   空气中隐隐飘散来柴火燃烧的烟味。   陈景书警惕地环绕了一圈四周,然后在沈倾云的身边蹲下,轻声问道:“沈小姐,你还好吗?”   沈倾云轻轻摇摇头:“我没事。”   倚翠也担忧地望着她。   这几日小姐夜里根本没有睡多久,每隔一会就要问找到珍珠的线索没有,此刻眼下都带着疲惫的暗青色,又赶了这么久的山路。   几人沉默地靠在一起,沈倾云抬头看着夜空,心中静静地祈祷着。   没一会,寒霜回来了,她的眼中闪着兴奋:“小姐,找到了!珍珠就在那边的屋子里!”   她手指着篝火地旁边的土房子,但那同时也是人群聚集的地方。   沈倾云的手死死抓着旁边的树干,压下狂跳的心:“可是有人守着她?现在看上去情况如何了?”   若是方便解救,想来寒霜她们此刻已经带了人回来了。   果然,寒霜有些气闷地说道:“小姐预料的不错,珍珠被关在小房间里,躺在床上,有一个女人守着她。那房间的窗户用几根木头封死了,要想把人带出来,必须从门口进出。”   可门外就是那群村民......   寒霜犹豫着,面露不忍,咬咬牙说道:“而且,珍珠的脖子上有根很粗的麻绳,套在一旁的床柱子上。”   说完,她低下头了,心中恨不得将那群人全杀了。   沈倾云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眼睛盯着村子那边,剧烈起伏的胸口能看出她正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良久,倚翠轻轻问道:“若是直接将人带出来的可能性大吗,那些村民看着也不会武力。”   寒霜和寒清都皱着眉头思索。   “不可以,太危险了!”陈景书突然出声。   他有些忧虑地开口:“我刚刚仔细看了看,里面的村民人数不少,男女老少都聚集在那一块了,恐怕不好悄无声息带一个人出来,尤其还是一个没什么武力的女子。”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退一步来说,就算强行把人救了出来,那势必会引起村中人的追赶。现在天黑了,对我们来说山里的路又崎岖陌生,但村民们却是熟悉的,万一逃跑的时候引起争斗......"   寒霜赞同他的分析,虽然这些人武功敌不过他们,但是这种情况下逃跑的时候很容易发生意外。   哪怕不小心踩空了,那都是很容易受伤的。   陈景书看向沈倾云,眼中全然都是担心:“沈小姐,像这样的小村庄,里面的人是十分团结的。不如先撤下,让我回去带人来,如此最为稳妥。”   在他看来,珍珠只是一个小丫鬟,沈小姐一路追查已经尽心尽力了,不必再拿着自己的安全去冒险。   “不,我不同意!”   但沈倾云没有一丝犹豫地反驳了他:“如今的情况,必须马上把人给救出来。晚一天,珍珠就会遭受一天的折磨,让我想想,一定能找到个折中的办法!”   众人都沉默下来。   目前来看,今晚那些人,就准备新婚洞房了,情况实在有些紧急。   寒清说道:“小姐,不如你带着倚翠先离开一段距离,我和寒霜去救人,然后追上你们。”   沈倾云皱着眉,轻声分析着:“可你们要如何救人?那屋子小,只能从门口进入。哪怕潜伏进入了,有人拦着,还要想办法割断珍珠脖子上的麻绳。这个过程里,一旦被村民发现,就会围拥而上了。”   陈景书接话道:“是,这些村民虽然不会武功,但人多势众,还有镰刀锄头可以当作武器。”   他从前是经历过类似情况的,一个村民虽然年纪大了,却是一怒之下直接朝人扔菜刀,砍伤了他一个捕快。   沈倾云闭上眼,狠心说道:“等,我们得再等等!”   “这些人是来吃宴席的,不会过夜。等到他们都走了,我们再行动!”沈倾云再睁眼时,眼中已经恢复了平静:“寒清,我带着倚翠先撤。你们潜入进去,先观察好地形情况,最好能保证珍珠的神智是清醒的,关键时候,直接下手。”   寒霜和寒清同时点点头。   陈景书想了想,对着身边侍卫吩咐道:“你护送沈小姐,我留在此处接应他们!”   沈倾云有些犹豫:“陈大人......”   陈景书笑了笑:“沈小姐,这是我该做的,我既然来了,就得尽到职责。” 第361章 闯洞房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犹豫。   陈景书身边的侍卫护着沈倾云和倚翠往回走,而沈倾云的人手则全部安排到村中准备救人。   鸢鸟的几人勘察好了地形,便潜伏在了那土房子的周围。   寒霜身材娇小,更容易隐蔽,便再次偷偷回到关着珍珠的房子旁边。   外面的村民已经开始吃宴席了,众人说说笑笑的,时不时能听到一些恭贺打趣的声音,珍珠这边只剩了那个女人。   寒霜心中微动,悄悄探头从窗户那查看情况。   屋内除了一张破木板床,便狭窄的只剩下一小块地。   那女人坐在床边一个矮板凳上面,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黑呼呼的烤红薯,正剥着皮,一边吹气一边小口吃着。   门开着一半,还能隐隐看到外面有人在院子里走动。   寒霜将身子缩回去,不甘地咬咬牙。   不行,现在从门口进去,一定会引起注意的。   而珍珠此刻还被绑在床上,想来这几天恐怕也是不吃不喝,十分虚弱。   然而此时,屋内突然传出一些声音。   那女人开口道:“你醒了?别挣扎了,你挣脱不开的。”   寒霜猛地一惊,立马又起身往里面看过去。   窗户对着床,而那女子还在低头吃红薯,似乎是手指被烫到,她将手放在嘴边不住地吹气。   珍珠此刻已经睁开了眼,正死死瞪着那个女人。她已经很久没有喝水了,嘴唇惨白而干裂,上面还有一些凝固的血迹。   寒霜心一横,从墙角抠了一块泥巴,趁机用手弹了进去,正好打在珍珠的头发上。   外面非常吵闹,那女人根本没有注意这点小声响。倒是珍珠浑身一激灵,四处看了一眼,猛然间就看到了寒霜。   她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却干涩地流不出泪。   反射性的,她想要说话,看到寒霜的手势,立马反应过来,乖巧地闭上了嘴。然后试着扭动了一下身子,发现被捆得很死。   里面的女人看着珍珠,叹了口气,劝道:“你还是别挣扎了,听话些吧,否则今晚有你受的。”   珍珠没再瞪着她了,而是哑着嗓子艰难地求情:"我想去茅厕,你能不能带我去?"   那女人只是冷冷看着她:“别想耍花招,乖乖待在这里。”   珍珠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肚子却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女人看着她,眼中闪过怜悯,又看了看手里还剩下一半的红薯,最终问道:“你要不要吃一点。”   见到珍珠点点头,那女人便揪了一小块红薯到她嘴里。   红薯的清甜混着嘴里的血腥味被咽下去,珍珠对她勉强笑了笑:“谢谢你。”   那女人似乎没料到珍珠突然的乖顺,只又给她喂了两口。   或许是看到珍珠态度的转变,她忍不住说道:“你就这样乖一些吧,会少受很多苦的。我刚来的时候也天天想跑,被抓回来了那就是一顿毒打。”   闻言,珍珠心底一颤:“你也是被拐来的?”   女人苦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珍珠却像是找到了突破口,她轻声说:“我小姐会派人来救我的,你放了我吧,我带你一起跑!”   那女人瞪大了眼:“你果然还想跑。我告诉你,没人会找到这里的。你一个小丫头,丢了就丢了,别妄想了。我只是好心劝你两句,到时候挨打可别拖上我。”   说着,她再不理会珍珠了。   这时,外面似乎突然传出了一些争吵声。   一个老婆子推门进来看了屋内一眼,朝着床上努努嘴:“这贱丫头皮子怎么样了,还想跑不?”   女人犹豫了一下,摇摇头,又问:“外面怎么吵起来了?”   那老婆子啐了一口:“还不是二蛋他们,当时都说好了,第一晚留给我们根子,我们可是多出了钱的,现在又争起来了!”   女人劝了一句,外面的吵闹声更大了,老婆子便又骂骂咧咧地跑了出去。   寒霜听着这话,心中一惊。   她突然想起来,是了,之前那人说过,珍珠是被好几家人一起堆钱买下来的。   寒清此刻也过来了,他脸上青红交加的十分难看:“我们得想办法早点行动。”   寒霜看向他,他解释道:“外面吵起来了,说......说今晚要挨个来,还有些人说洞房要闹一闹,全都是些男人,恐怕待会都要过来了。”   两人没有说话,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想要杀人的冲动。   这些村民根本就不无辜!   然而这时,外面的吵闹声愈发地大,隐隐听到劝架的声音,是打起来了。   院子里的人几乎都被吸引了出去,只有守着珍珠的女人叹息着,仍旧坐在那里。   寒霜寒清对视一眼,事不宜迟,寒清学了一声鸟叫,鸢鸟的几人即刻出现在院中堵住了院门,顺带打晕了院子里的还有两个妇人。   那女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寒霜闪身进去扑在地上,捂住了她的嘴,刀抵在她的脖子上:“别出声,否则我杀了你,听懂了就眨眨眼。”   女人的眼泪涌了出来,却是颤抖着眨了两下眼睛。   她靠墙蜷缩在角落,没想到真的会有人来救这个小丫头,突然颤颤巍巍说道:“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寒霜没有说话。   另一边,寒清赶紧用匕首去割绳子。   珍珠被捆了几天,手脚上全是血痕,脸也肿了一半,此刻却是笑起来:“寒霜,寒清,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寒清给她松了绑,可珍珠手脚都麻了,完全没办法走路。   寒霜直接上前背起珍珠,转身朝着那女人道:“走吧。”   女人眼睛一亮,跟了上去。   夜空里炸起惊呼的声音,鸢鸟的人在院中喊道:“快点走,外面的人发现了!”   门被堵上,那些村民开始翻院墙。   一个男人半边身子探出来,对着院内大吼道:“小秀,抓住这个贱人,她要是跑了老子打断你的腿!”   那女人浑身一抖,惊恐地回身望去。   好几个村民争相翻过院墙,脸上的表情如恶鬼一般朝他们扑过来。   她反射性扑过去抱住了珍珠的腿,瞬间将她从寒霜的背上拉了下来。   “珍珠!”   “糟了,该死!”   有两个男人捡了根棒子挥舞过来,被寒清一脚踢开:“寒霜,快些走!”   寒霜去扶珍珠,但那个女子却死死抱住了珍珠的大腿,鸢鸟的一人闪身过来,一刀砍破她的手臂,她才尖叫着松开手。   寒霜赶紧重新背起起珍珠从另一头离开。   “人跑了,新娘子跑了,大家快去追啊!” 第362章 放人   尖利的叫喊声划破夜空,回荡在山野之间。   陈景书守在村外,心中暗道着不好。   许多已经离开的村民都被这边的声响惊动了,纷纷跑出来帮忙追赶。   他们抓起篝火中的火把,拿着木棍、绳子、镰刀一类顺手的物件,拼命追着珍珠他们跑。   “妈的,从那边抄过去!”   “别让他们跑了!”   这里的土路,每一分每一寸他们都踏遍了,知道人肯定要往村口的路逃,直接从斜坡和小道冲下去拦截。   而寒霜他们带着珍珠,却只能借着夜色,往一个大概的方向跑去。   黑夜里,那些村民就像是不知道会从哪个阴影中冒出来的恶鬼一般。   珍珠泪眼朦胧,刚才挣脱不开女子的那种恐惧还萦绕在心头,那女人像水蛭一样贴在脚上。   为什么呢?   她明明只要坚定的反抗下去,就能跟着她们一起逃离这里。   眼看着刚刚出了村口,几个村民已经前后将他们堵了起来,一个汉子喊道:“把你背上的女人放下来,我们可以放你们走!”   “凭什么放他们走,新娘子是我们的人,他们敢来抢婚,就让他们把命也留下来!”   “就是!”   看着众人群情激愤的模样,寒霜冷冷一笑,真是贼喊捉贼。她把珍珠从背上放下来,小心扶着珍珠坐在地上,拳头握紧,随时准备冲上去给这群人一点教训。   寒清低声警告:“我们暂时还不想杀人,让我们离开!”   “哟哟哟,还杀人呢!”不知道是谁起哄,村民们都笑了起来。   虽然他们没学过什么武功,但是平日里爬坡上坎、种地劈柴的,力气大的很,打架从来没有虚过,加上也不常接触外人,还是第一次被这样威胁。   这时,一个老者不急不慢走过来,气息还有些喘,人群给他让开了道:“村长!”   老者点点头,对着寒清他们问话:“你们是什么人?”   寒霜这时开口:“我是她的家人!你们这是买卖妇女,是触犯律法的。”   珍珠靠在她的身边,鼻子酸了酸。   那村长审视着寒霜等人,神色阴森森的,并不接话,而是换了话头:“她已经嫁到我们村了,就是我们村的新媳妇。”   但他也看得出来眼前的几人可不是花架子,真对抗起来,他们必有伤亡,于是笑了笑:“你们要把人带走,可以,但是我们花的钱,你们得给我们。”   “村长!”有个男人立即不满道:“上哪再去找这么白净的。”   村长瞪了他一眼,那男人才不甘心地闭上嘴。   寒清咬咬牙,暂且忍了下来,问道:“要多少钱?”   村长打量着寒霜寒清身上的布料,眼中全是算计,随即笑眯眯的伸出手:“五百两,人就让你们带走。”   周围的人惊讶地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但谁也没敢说话。   寒霜环绕了一圈人:“五百两,就你们这些人能拿出这么多钱买女人?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此话一出,男人们眼神愤慨,当即有想回骂的,却被村长拦了下来。   “这位姑娘,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们没花五百两,若你们拿不出这么多钱,那还是请放下人走吧。”   村长气定神闲的样子,看得寒霜和寒清心中一片怒火。   “谁说我们没有证据!”   一道凌冽的男声响起,众人回头一看,竟然是陈景书,手中还抓了一个半昏迷的女人。   一个男子仔细瞧了瞧,突然上前一步,却又悄悄缩了回去。   村长皱起眉头,已经认出了这个女人就是拐子中的一个,却还是装作镇定地问:“你又是谁,有什么证据?”   陈景书将女人丢在村长的面前:“她是谁,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要还钱就找她还去。但你知道我是谁吗?”   说着,他掏出令牌,冷声说道:“看清楚了,我是榆县县衙的人,我的父亲就是榆县的县令,你们要是不想惹麻烦,现在就放我们走!”   村长心中一惊,看着那令牌不再叫嚣。   一旁有人凑到他耳边来:“这,是真的吗,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村长,怎么办啊。”   双方僵持着,陈景书继续说道:“对了,提醒一下,你不会以为我是自己来的吧。我的人已经在路上,就等着和我汇合了。”   村长平静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纹,他眯着眼看着面前的陈景书,视线落在他的官靴上面,眼皮一跳:“放人吧。”   “村长!”   人群有些骚动,但最终还是被压制了下来。   寒霜背起珍珠,在一众人不甘且愤怒的眼神中就这样缓缓走出了包围圈,寒清丝毫不客气地抢了一个火把,走在寒霜身后。   “村长,你就让他们这么简简单单的走了?”   “你懂什么,民不与官斗!行了,吵什么吵,别吵了!”   “那我们的钱呢,我们的钱怎么办?”   “是啊村长,这可是我们好几家攒了半辈子的钱啊,不能就这样没了吧!”   “收钱的不是在这吗。”   众人的目光转向一个男人,他正小心查看着地上女人的情况。见她只是晕了,松了口气,随即便察觉到周围怪异的气氛,赶紧摆摆手:“人都送到了,现在没了,这可不能怪我啊!”   ......   另一头,因为村子里的争吵声太大,沈倾云和倚翠并没有走得很远。   她们躲在路边等了一会,就看到陈景书带着寒霜他们走了过来。   沈倾云赶忙走出去,见到了寒霜背上的珍珠,眼眶霎时间便红了:“珍珠,是我来晚了......”   珍珠听到声音抬起头,一直忍着的泪水突然大颗大颗砸了下来:“小姐!”   倚翠也扑了过来,哽咽道:“珍珠,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天呐,都怪我,都怪我!”   几人还想说话,鸢鸟的人突然打断了他们:“小姐,有人朝我们这边来了。”   众人安静了下来,警惕地望着黑暗的四周。   树林间暗影重重,陈景书预料到了什么,冷声开口:“村长,出来吧,别装神弄鬼的。” 第363章 相拥而泣   果然,一群人从林中走出来,正是刚刚的村民们,显然是从其他小道悄悄绕过来的。   村长笑了笑:“原来这就是大人的援兵吗?”   陈景书立刻把沈倾云护在身后:“你们跟过来想干什么?”   几个村民看到沈倾云和倚翠,眼睛都直了,说话都不利索:“村...村长......那女人......”   他指着沈倾云,猛地咽了下口水。   月光和火把的映照之下,沈倾云绝丽的美容像是蒙上一层雾色,更显得高贵出尘,还带上了一丝勾人的神秘感。   原以为珍珠已经算是俏丽动人,却没想到还有女子的容色如此摄人心魄。   村长这时也注意到了她,堆着皱纹的一双眼里目光浑浊,是难以掩饰的垂涎之色:“哈哈哈,这位大人,今夜你和你的人,怕是走不了了!”   他可没有这么傻,真的放陈景书回了县里,那他们村才是完了。   此处无比闭塞,县令的儿子又如何,将他杀了,以后谁来也找不到尸体埋葬在哪棵树下,而他们只要咬死了没见过,什么都查不出来。   刚刚若不是顾及陈景书嘴里的援兵,根本不会放他们离开村口。   但是这样也好,否则他们怎么会即将得到这么美的一个女人呢,就连旁边附带那个,也是少见的美人呢!   看着眼前的情况,沈倾云又怎么不明白这群人的杀心。   她淡漠的眼神中无比平静,冷声对M.L.Z.L.着寒清道:“不必浪费时间,为首的那个,把他抓过来,卸了他一只手,别弄死了。”   寒清瞬间明白了沈倾云的意思,擒贼先擒王!   那群村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寒清就在鸢鸟等人的配合下, 一把将村长挟持起来。   村长惊恐地想要挣脱,可一秒,关节咔咔两声,他的右手臂一整个脱臼,剧痛使他吱哇乱叫起来。   村民们见状都害怕地后退了一步。   沈倾云讥讽一笑,淡淡说道:“走吧,谁若是追上来,就直接杀了他。”   寒清将村长往树上一按,扯住他脱臼的胳膊:“听懂了吗,该怎么办,你自己说吧。”   村长疼的满头大汗,惊恐地大喊着:“别过来,都别过来,让他们走!”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个拿着武器的手都有些迟疑。   沈倾云对着寒霜吩咐了一句,寒霜点点头,走到村长面前,抓住他头上的发髻就拿刀砍了下去。   “啊!”村民都叫了起来。   寒霜手里提着村长整个发髻,嫌恶地丢到他们面前:“叫什么叫,再叫,下次砍的就是头了。”   黑黑地一坨头发被扔到一个男人怀里,他惊恐地几乎弹起来,手中像碰了屎一样尖叫着甩开。   村长零散的头发盖了下来,整个人目光都痴傻了。   他用左手颤抖着摸向头:“啊!我的头发!啊!啊!去死,你们去死!杀了他们!”   可村民们谁敢上前呢。   寒清冷冷威胁着:“再叫一句,我割了你的脖子。”   村长浑身颤抖,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但是不再继续嚎了。   一群人再次出发,这下子,那些村民只敢远远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东西,却不敢继续上前。   陈景书再次赞赏于沈倾云的手段和魄力,还有这种临危不惧的沉重冷静,根本不像是那些普通的大家闺秀。   等他们出了山,随手把村长丢在地上,紧接着上了大道上停着的马车,扬长而去。   寒霜推开车窗,往身后望去。   村长坐在地上,整个人一动不动望着这边,有两个村民跑到他的身边,小心把他扶了起来,却似乎碰到了他脱臼的手臂,另一只手一下子恶狠狠甩了那人一个巴掌。   他们似乎在喧闹什么,但是马车疾驰着远去,早已听不清了。   沈倾云抱着珍珠,小心检查着她脸上和身上的伤痕,眼泪忍不住滑落了下来。   珍珠紧张地想要为她擦拭:“小姐,你别难过,我没事的,没事的。”   沈倾云破涕为笑:“傻丫头,倒成了你来安慰我了。”   寒霜十分不岔:“小姐,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杀了他们,你不知道他们有多下作!”   沈倾云对她摇摇头:“别为这些人脏了你的手,放心吧,我不会放过他们的。他们一整个村子的人,都该为此付出代价!”   说着,沈倾云望向陈景书:“陈大人,谢谢你的帮忙,接下来恐怕还要劳烦你继续追查审理此事。”   “沈小姐严重了。”陈景书欲言又止,但见她通红的眼眶,沉默下来。   倚翠坐在旁边静静哭着,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珍珠才好,倒是珍珠主动去拉住她的手:“倚翠,你别怪自己。都是我太傻了,才会被骗走。”   “呜呜呜,珍珠。”倚翠哭着和她抱在一起。   好一会儿两人平复了下来,沈倾云这才问道:“珍珠,那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珍珠眼睛肿成了桃子,想起这些天的经过,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那天我站在路边,看到一个大着肚子的女子在我身边摔了一跤。我去扶她,看到她捧着肚子很难受的样子,就问她住在哪里。”   “当时她指了指前面的小路,说就在里面,让我不用担心,表情却很痛苦,我有些不忍心,就扶着她往里走,没走多远,就被人砸了脑袋,现在感觉还痛呢。”   倚翠赶紧查看珍珠的后脑勺,惊呼出声:“天哪,肿了个包,这里都破皮,已经结痂了。”   那里血和头发混在一起,还凝固了不少的尘土,瞧着很是吓人。   珍珠伸手摸了摸,吸吸鼻子,眼中的泪又包了起来。   沈倾云沉着脸,低声说道:“等回了县城,先找个医馆瞧瞧。”   珍珠微微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那时候我被砸得模模糊糊的,感觉有人把我抬了起来,像是被塞进了大箱子,身上压了好多木板,压得我喘不过气,后来就彻底晕死过去了。”   她又抱住倚翠,哭着说道:“那时候我都幻听了,听到你在叫我的声音,倚翠,我好想你。”   听她这么说,倚翠的脑袋中突然像是敲响了钟鸣。   是那辆装着木柴的板车! 第364章 逮捕人贩子   虽然珍珠的描述很模糊,但是巨大的悔恨还是淹没了倚翠的心。   她脑海中回想起那天的场景,当她第一次走进了那小路之中,呼唤珍珠的名字,有两人推着木板车路过,眼神奇怪地看着她。   那种眼神让她觉得难堪又危险,才会赶紧离开。   如果珍珠就被藏在那辆木板车里面运走了,那么当时她便是和遇险的珍珠擦身而过。   若是她及时发现端倪,珍珠也不会受这么多的苦......   “对不起...对不起......”倚翠剧烈地哽咽着,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几乎解释不清话:“是我没有及时发现你,珍珠,你打我吧,骂我吧,这样我心里还好受一些。”   珍珠泪眼朦胧地抬起头,见她如此自责,有些无措地抹着泪眼:“不是的,倚翠,我不怪你,你别哭了。”   说着,用求救的目光看着沈倾云。   沈倾云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这次的事情,那些拐子才是罪魁祸首。此事也算是给你们长了教训。好了,别哭了,叫陈大人在一旁看着呢。”   两个丫鬟这才齐齐看向陈景书。   她们顾着伤怀,竟是忘了一旁还有男子,一时间脸都羞红起来,胡乱地擦着眼泪,不敢看过去。   陈景书笑着开口:“没事的,只是之后回了榆县,还得麻烦这位姑娘到时候来一趟县衙,将事情的经过仔细交代一番。”   沈倾云握着珍珠的手:“陈大人,此次的事情,还望你主持公道,将那些人统统捉拿归案!还有那些村民,他们能否会受到惩罚?”   陈景书微微思索片刻,这才答道:“拐卖人口是重罪,我们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让杏花村的人替我跑了一趟,想来我的人应该此刻在杏花村候着,那两个拐子跑不了,明日一早便去将其捉拿归案。至于那些村民......”   他停下来话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马车行驶在路上,周遭只剩下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沈倾云的心沉了下来:“那些村民难道不能被惩治吗?”   陈景书叹了口气:“我瞧着他们那个村子的人应该也是惯犯了,但是他们只要咬死了不知道人是拐来的,就当买丫鬟,或者是就当娶媳妇,没有办法给他们治罪。”   寒霜回想起那如恶鬼一般的村民们,忍不住追问:“陈大人,可是我们都知道的,这些人也是参与者啊!”   陈景书皱起眉头,不知道怎样解释其中许多细小的关翘,只能遗憾地摇摇头。   沈倾云不再为难他,对着寒霜她们使了个眼色。   寒霜也就没再说话。   走一步看一步吧,想来也不可能把那整个村子里的男人都抓起来。   但若是衙门不能出手,她自会自己替珍珠整治这群人,绝不会叫他们如此轻易就撇清了关系。   倒是倚翠突然想到,那两个拐子是一男一女,这么说来,她看到的木板车也可能只是碰巧而已。   这样一想,她的心中好受了不少。   马车行驶了一阵子,终于又回到杏花村。   正如同陈景书所说的,村民去县衙里报了信后,果真有人侯在此处。   一个捕快模样的人就坐在村口,时不时往路上张望着,见到有马车来了,赶紧大喊起来:“是陈大人吗?”   陈景书探出脑袋:“是我,我回来了。”   那人显然是大大地松了口气,忙不迭跑进村子里,一边跑一边喊:“陈大人安全回来了!兄弟们快过来!”   夜已经很深了,但那些人也没敢睡。   陈景书留下身边的侍卫,吩咐他们天亮后就去往村子里,将那两个人贩子抓回来。   而他则陪着沈倾云连夜赶往榆县,替珍珠看伤。   他们去了榆县的一家老医馆,那大夫是认识陈景书的,深夜被他叫起来,嘟嚷了两句,看到珍珠的状态后,便去叫了自己的女儿过来。   陈景书解释道:“霍大夫的女儿从小就跟着霍大夫行医问药,自己也读了不少医书,识得中药材。”   沈倾云心中微动。   难怪哪怕远一点也一定要来这一家,大概就是考虑到珍珠是女子,身上的伤,由霍大夫的女儿来看更加方便吧。   她由衷地给陈景书道了谢。   陈景书看着她满眼真挚的碎光,耳根不自觉又红了起来。   “景书哥哥,你没事吧?”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下一秒,一个女子出现在房门前,见到眼前这幕,顿住了脚,满脸疑惑地走了进来。   沈倾云朝她望过去,那女子面容清秀,身穿着淡黄色的罗裙,头上用一根木簪简单地挽了一个发髻,或是因为跑的急,鬓发有些松散。   “这位应该就是霍小姐吧?”沈倾云率先开口问道,对她友好一笑。   陈景书也回过头:“对,这就是霍大夫的女儿霍芷。我没事的,是这位小姐的丫鬟受了伤,请你帮忙看看。”   霍芷抿了抿唇,看着沈倾云绝艳的脸庞,眼中有些警惕。   她走到两人中间,隔开了陈景书的目光:“景书哥哥,那病人在哪,带我去吧。”   沈倾云自觉地与两人拉开了一些距离,走到前面去拉开了围帘:“霍小姐,人就在里面,麻烦你了。”   霍芷见她如此,点点头,率先走了进去。   沈倾云也跟着进了屋内,站在一旁等着。   见到珍珠的模样,霍芷吃了一惊,却也没有多问,只是神色认真地开始检查起珍珠身上的伤口。   倚翠看了沈倾云一眼,小声询问:“大夫,情况如何?”   霍芷仔细地询问了珍珠身上都有哪些地方不舒服,一一查看,然后才回道:“她的身上有被击打的淤青,但好在没有伤到骨头,涂药就行。手腕上的红痕应该是捆出来的,问题也不大。只是这脚踝扭到了,有淤血得上药,接下来的时间里要小心些......”   她讲的很细,倚翠一一认真记录了下来。   沈倾云走上前:“小霍大夫,我们不日就要返回京都,路上马车颠簸,可有什么需要需要注意的?”   听到她称呼自己大夫,还说要走,霍芷愣了一下,温声说道:“倒是没什么大碍的,少走动便好。” 第365章 磔刑   沈倾云点点头,再次道了谢。   见她的态度一直都是十分有礼的样子,霍芷放松下来,出去给珍珠开药了。   “景书哥哥,那姑娘没事的,你没有受伤吧?”   “我没事,今晚辛苦你了。”   “能帮上忙,治病救人,算不得辛苦。”   隔着围帘,外面传出两人的交谈声,沈倾云没有出去,让倚翠随着霍芷拿了药,自己就守在珍珠的床边。   等拿好药了,几人便回到了客栈里。   “小姐,你去睡会吧。”珍珠歉疚的说道。   “好,寒霜,寒清,你们也都下去休息一下吧。”沈倾云摸摸珍珠的脑袋,想来明日还得跑一趟衙门,自己身上也着实是疲累。   倚翠叫客栈的送来热水,帮着珍珠小心地梳洗了一番,还给她塞了两块点心填填肚子。   泡在暖呼呼的水里,珍珠有两次都直接闭眼睡了过去,但还得强撑着涂了药。   等一切忙活的差不多了,天边已经隐隐有些亮光了。   第二日快到午时的时候,沈倾云才被叫醒:“小姐,陈大人那边传了消息过来,说是那两人已经被逮住了,让珍珠下午去一趟衙门。”   沈倾云点点头,喝了杯茶水醒神,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   她闭着眼坐在那揉了揉眉心,缓了一会儿神,这才对着倚翠吩咐道:“去让店小二端点吃的来吧,直接送到你们屋去。”   倚翠给沈倾云简单挽了个发髻,两人到了旁边屋子,饭菜正好送上来。   望着一大桌子的肉和菜,珍珠的眼睛都发亮了,她顾不得脸颊和嘴角的刺痛,风卷残云一般吃了两大碗饭。   沈倾云笑着给她又盛了碗汤。   珍珠接过汤,埋头吹着汤碗上的热气,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沈倾云愣住了,递上帕子安抚道:“没事了,别怕,已经回来了。”   珍珠抹抹眼泪:“小姐,我不怕,我就是......小姐,呜呜呜......”   沈倾云将鸡腿塞到她的嘴里:“好了,不哭了,若是再跟着你一起哭,你小姐我的眼睛都肿的见不得人了。”   珍珠一边小声哭一边大口啃鸡腿。   她只是心中太感动了,她就知道,小姐一定不会放弃的,一定一定会找到她的。   这样的信念支撑着她,哪怕她被打,被人摸身子,被扒了衣服捆起来丢在柴房里,她羞愤欲死,可她还是撑了下来。   还好,小姐真的找到她了。   倚翠拿来两个熟鸡蛋,给珍珠滚了滚眼眶:“那两个拐子已经被抓了,真恨不得给他们碎尸万段!”   珍珠咬牙切齿:“他们不止拐了我,还有别的女子呢,这下一定要把她们救出来!”   倚翠惊呼:“还有别人?”   珍珠点点头:“自然了,我听到他们说,隔一段时间会换一个县,来来回回,应该拐了不少人。之前我被绑走的时候,屋子里也还有两个小姑娘,还是双胞胎呢!”   寒霜在一旁接了一句:“这种人应该受酷刑,一刀下去都是便宜他们了!”   “就是就是!”   沈倾云沉声保证道:“珍珠,你放心,这些伤害你的人,一个都不会被放过!”   几人声讨了好一会儿,说得珍珠已经完全没有了害怕的感觉,反而是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到县衙里去指认那两个拐子的罪行!   沈倾云也不耽搁,即刻带着她们出发了。   到了县衙,才见到周围竟然已经围了不少的老百姓。   原来是一早就有捕快敲着铜锣大肆宣传:“县令公子抓到了拐卖妇女的贼人,公开审讯!”   一听到是拐卖妇女,百姓们是赶紧备好烂菜叶子,一早就到县衙外边去站好位置,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起来,人群中全都是对陈景书的称赞,还有对拐子的咒骂声。   沈倾云心中了然,应该是县令想要借机宣扬,也好给陈景书的官途谋个好名声。   她还在人群边看到了一道身影:“霍小姐,你也来了。”   霍芷一见是她,点点头,眼神中带上了同情,想来也意识到珍珠身上的伤痕是如何来的。   里面的人瞧见了沈倾云来了,捕快撇开人群将她们接了进去,沈倾云也带了霍芷进去,便当多了一个证人。   县令拍响惊堂木,高喊一声:“肃静!”   人群立即安静了下来。   那对夫妻被押了上来,神色灰暗,一看样子就知道早上在牢里没少被招呼,如今是问什么,就老老实实说什么。   在珍珠的指认下,夫妻俩交代了作案的过程。   那男人身上都是伤,嘴也肿了,因此大多都是女人在回答。   那女人头发散乱,眼神溃散,嘴巴麻木地一张一合:“我叫春花,那日在集市上面,一听这两个姑娘就是外地人。趁着一个落单了,就装作孕妇,让她扶我到小路上面,然后敲晕带走了。”   县令皱着眉头:“交代清楚,如何带走的!”   “放在板车上,用木柴掩盖着,两人一起运走的。”   “全程就你们两人实施罪行吗?”   “是,大人。”   倚翠站在边上,脑中嗡的一下。   不对,她在说谎!   那日她瞧见那板车了,是两个男人,不是一男一女!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说明他们还有帮手,犯案的绝对不是仅仅这两个人。   倚翠刚想说话,就看到面前沈倾云冰寒的脸色。   小姐会不会怪她,如果不是因为她丢下了珍珠,如果当时她再谨慎一点......   那边两人还在继续交代:“除了她,还拐了城北巷子里的一对姐妹。”   人群里立即有一个妇女哭着大声呼喊:“丧良心的贱人,是我们家的!我可怜的小芳和小菲啊!”   说着,她冲出人群扑到那女人的身上死命拍打,最后被一个捕快拉到一边。人群里,一个红着眼的中年男子也冲了过来,扶住女人。   想来丢失的就是他们家的一双女儿。   人群又喧闹起来。   县令再次拍响惊堂木,接着问话。   春花瑟瑟发抖地说:“她们被老鸨看上,已经卖到隔壁县的满春院去了。”   那妇人一听,当场就晕了过去。   霍芷瞧见了,立马过去帮忙诊断。   人群也寂静下来,有人小声嘀咕着:“我见过那两姐妹,聪明懂事,好像才十二三岁,这下算是毁了。”   “唉,可怜啊。”   但女人还在继续交代,她们犯下的事远远不止是在榆县,隔壁县里,还有村子里,也曾经拐过两个女子,一个男童。   案子一直审到傍晚,外面的百姓骂的是嘴都发干。   陈县令冷声宣判:“此二人拐卖妇女儿童,犯案累累,罪大恶极,判处磔刑,三日后行刑!”   所谓磔刑,便是先砍头再分尸,这算是非常重的一种刑罚了。   听到要被判斩首,女人却哭着求饶:“县官大人,求您饶我一命吧,我死了,我的孩子可怎么活啊!” 第366章 处决   她的话,不仅没有引起在场人们的同情,反倒是让围观的人骂的更厉害了。   “丧心病狂,自己有孩子,还忍心拐别人的孩子!”   “还有脸说呢,造孽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孩子呢!”   “这是左脸贴右脸,一边不要脸一边厚脸皮,个千刀万剐的!”   “呸,这样的就该绝代!一窝耗子就没一个好种!”   “就是,一窝大损贼,留着继续作损呢,啊?”   春花往珍珠爬过去,被捕快按在了珍珠的脚边,她哭着挣扎大喊:“姑娘,是我对不起你,我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我不想做的,求您求求情吧,我不想死!”   说着,她又开始大骂起那个男人,说自己都是被他胁迫的。   那男人愤恨地盯着春花,可他似乎哑了嗓子,嘴里呜呜咽咽的,根本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   不过瞧他目眦欲裂的样子,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   外面的百姓们群情激愤,叫喊着恨不得叫两人被当场行刑。   倚翠的裙子都被她扯皱了,咬咬牙还是站了出来,指着地上那男人道:“县令大人,我想起来了,那日我寻人时曾经看到过两人推着板车,除了这个人,还有一个男子,想来应该是同伙!”   沈倾云和珍珠都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但倚翠满脸通红,愧疚地不敢去看她们。   陈县令认真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没有看错?”   倚翠肯定地点点头:“没看错!”   此话一出,一直吵闹的春花和那男人都僵硬地安静了瞬间。   愣了一下,春花赶紧急切地辩解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们没有同伙!”   她怒视着倚翠尖声斥责:“你胡说!”   可她这个欲盖弥彰的反应,反倒是让人觉得有猫腻。   但是不管县令怎么审问,春花都死死闭上嘴,再也不肯交代一句话。   一个能让她如此维护的同伙,沈倾云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她靠近倚翠轻声问道:“你那天看到他们的脸了吗?”   倚翠点点头,不敢直视沈倾云的眼睛:“对不起,小姐,都怪我不够警惕。”   沈倾云认真说道:“这与你无关,你不要因此心中担有罪责。你仔细想想,另外一个人什么年纪,两人长得像不像?”   珍珠也凑过来鼓励道:“倚翠,你别怕,我不会怪你的。你快想想,若是能想起来,抓住犯人,你就立功啦!”   倚翠看着两人澄澈的眼眸,的确没有半分对她的埋怨,眼眶又止不住酸软起来。   她沉下心仔细回想那时,那两张望过来的脸。   “小姐,我当时太慌乱了,不记得具体长相。但是两人确实很像的,另一个男子看着就十几岁的样子。”   沈倾云点点头,对着一旁的陈景书说道:“陈大人,我怀疑同伙是他们的儿子。”   陈景书朝那边看去,春花正在挨板子,那厚板子一下一下地打着她的臀部,发出沉闷的声音,她嘴唇咬的都出了血,就是一句话都不肯招。   “沈小姐,我想你的猜测很有道理,我会顺着这个方向去查的。”   因为有了同伙这件事,这案子暂时被搁置下来,先不予行磔刑。   不过两日,陈景书便将剩下的那个同伙抓住了。   正如同沈倾云猜测的那样,那人便是春花的儿子。   对此,百姓们欢呼雀跃,有人讽刺道:“她不是担心她的孩子吗,这下好了,一家人一起上路,整整齐齐的。”   “果然是一窝坏种。”   等到行刑那天,三人被游街示众,砍头前,他们的脸上身上全挂着烂菜叶子和臭鸡蛋液,死后被大卸八块,丢在了乱葬岗里。   见到她们伏法,沈倾云也准备带着珍珠倚翠她们早些回到京都了。   原本想的是可以顺路游山玩水,经过了这件事后,却都没有了那份悠闲的心思。   临走前,沈倾云和陈景书又见了一面。   他们约在一个茶楼的雅间,放下竹帘,室内隐隐还能听到外面一楼聊天听书的喧哗声。   其中不乏有人谈及这两日抓拐子的事情,对陈景书大加称赞,直说县令大人有个好儿子,以后定然能够为民造福。   沈倾云自然也听到外面的话,抬起茶杯浅浅一笑:“陈大人,恭喜你此次又破获了一案。”   陈景书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却因为喝的太急被呛到,狼狈地咳嗽了几下:“沈小姐,其实......”   他摸了摸身上湿了一小片,有些尴尬地擦拭着。   沈倾云递上一方素白的手帕,料子很软,不够上面没有绣任何花样:“陈大人不介意的话,擦擦吧。”   “谢谢。”陈景书接过手帕,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从鼻子边钻了过去。   他擦了擦水渍,将帕子紧张地捏在手心里面。   沈倾云开口道:“不瞒陈大人,今日找你过来,是想问问,陈大人可否查出了那当铺老板的身后之人?”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   陈景书心下叹了口气,满脸羞愧:“父亲拒绝让我再打听,想来不是我能管的起的人,叫沈小姐失望了。”   在这案子里,对比起春花这一家人,那日沈倾云查到的那个当铺,或许更是一个拐卖人口的大头。   但当铺老板被抓的当夜就死在牢里,他交代下来的那些记录也离奇丢失了,身后再没有查出来任何事情。   显然,衙门里有内鬼。   而这个幕后之人,陈县令或许知道是谁,却不告诉陈景书。   沈倾云认真道:“官大一级压死人,有些事情中万般无奈,我可以理解。不过,我想问问陈大人,若是将来上面有人前来调查此事,陈大人可愿意配合指认?”   陈景书愣一下。   随即,他冷肃地点点头:“若是能够追查此事,我定然尽心竭力,绝不偏私。”   “好,陈大人,有你的话,我便可以放心离开了。”沈倾云绽开微笑,再次端起茶杯:“今日以茶代酒,替榆县的百姓先敬你一杯。”   陈景书怔怔地看着沈倾云的眼眸,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这话别有深意,联想到沈倾云自京都而来,恐怕这件事还没有完。   他也笑起来,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浓浓的苦涩蔓延到心尖,原来沈小姐要走了。 第367章 回京   两人又细细地交谈了许久,将这几日的事情回顾了一番,沈倾云不免有些感慨。   原来那日他们救走了珍珠以后,村里的几户人就吵着要他们还钱。   那男人刚刚拿到的钱,又全被村里人抢了回去。   村长被寒霜砍了头发,他没办法找到沈倾云,也不敢报复陈景书,因此把仇全部算在了这人贩子夫妻两人的身上。   春花被她的男人推出来,委身给了那几户村民,若不是陈景书的人去抓他们,只怕春花以后也是留在那村里生孩子,很难再出来了。   如今两人被抓,那对双胞胎也被救了出来。   按理来说,两姐妹年纪还小,相貌平平,不会这么快就伺候客人的。   可挡不住有人就喜欢幼女,又是容貌相同的两个,当夜就被熟客高价定下,如今回了家,周围议论的声音挡都挡不住,听说这家人已经准备搬到其他地方去了。   “那青楼的人呢,就这么放过了吗?”沈倾云喃喃问道。   陈景书沉默着喝了口茶,握紧了拳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他的人赶到的时候,那老鸨可是丝毫不惧:“哎哟官爷,我哪里知道这是拐来的啊。亏得我收留了她们呢,若不是我护着,两个小丫头指不定命都保不住呢。”   老鸨说着,手里啪嗒啪嗒地打着一把金算盘,嘴中啧啧地直道是:“亏了亏了。”   沈倾云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   天下的作恶的人,杀是杀不净的。   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善恶相伴,这天下也有许多人,本心向善。力所能及之内,她只求以德报德,以怨报怨。   而这里发生的事情,沈倾云想着,或许不用她主动去说,早已有消息传回了京都,一直送到司墨璃的案台之上。   这大约是他们之间独有的默契,这件事,一定会有一个更圆满的结果。   而她,她心中也有了些别的想法,远比看遍世间山水更重要。   她希望更多的女子可以开蒙,不再固守于庭院灶台,也不仅仅取价值于生儿育女、贞洁贤惠。   如果有一天,世上的女子也能自由地出行,不需戴着面纱,想去哪里便去哪里,那该多好啊。   沈倾云很快收回了思绪,对着陈景书感谢道:“无论如何,此次多谢陈大人,小女便告别了。”   陈景书下意识想要挽留,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他苦涩地笑了笑,自己似乎并没有这个资格将沈倾云留下来。   马车已经在茶楼的门口候着了,只等着沈倾云下来便可以出发。   陈景书是骑马来的,他便一路将沈倾云送到了城门口。   珍珠推开了车窗:“陈大人,别送了,快回去吧。”   陈景书俯下身,隔着窗户看到了沈倾云的面庞,轻声问道:“沈小姐,你还会再来榆县吗?”   沈倾云对他微微一笑:“若是有缘的话,或许会再来的。”   她的声音隔着马车悠悠传来,像高山而下的溪流。   车窗被合上,陈景书愣愣的坐在马背上,盯着逐渐远去的马车,良久才拉上缰绳,转身离去。   马车内,珍珠挤眉弄眼地打趣道:“小姐,陈大人似乎不想你走诶。”   沈倾云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怎么,你想留下来吗?要不你现在回客栈去,脚好了再跟上来。”   珍珠急忙摆摆手,瞪着大眼睛再不敢乱说了。   因为她腿伤的关系,虽然是要赶路,但马车行使的还是比来时要慢许多。   这路上再到了哪里,全部都是结伴而行,再也不敢出现谁落单的情况。   马车走走停停,回到京都的时候,已经是一月之后了。   望着久违的国公府门匾,沈倾云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突然想起了重生时,刚刚回到沈国公府的那日。   那时她身边还是姜嬷嬷和红玉,姜嬷嬷一直在叮嘱自己的礼仪,下了马车,入眼便是韩柔和沈之峰,韩柔哭着将她拥入怀中,她才看到一旁的沈思思。   清楚的记得那日沈思思穿着鹅黄色的衣裳,与满身麻布裙的自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知不觉之间,几年的时光一晃而过,人和事早已换了光景。   大门的人瞧见沈倾云,急忙跑进去通报。   没一会儿,王青蕊带着丫鬟匆匆而来,半途便迎面撞上了沈倾云她们:“大小姐,你可回来了,怎么也不让人提起来报个信呢,我也好去门口等着。”   沈倾云好笑地看着她:“几月不见就生疏了不成,哪需要这些虚礼。”   “是、是。”王青蕊用手帕捂着唇,笑得眉眼弯弯:“小姐回来就好,晚上想吃些什么,我叫大厨房的现在就开始准备。路途这么远,瞧着小姐下巴都尖了些,定得好好补补,也算是接风洗尘了。”   沈倾云看向一边的珍珠,珍珠立马心领神会,可怜巴巴地念叨起来:“王姨娘啊,你可真是说到我的心坎上了,小姐出去这么久,就想着要吃香炉烤鸭,酱肉丝,菜包鸡......”   她数了数:“太多了,分着几天慢慢吃。”   王青蕊笑得前仰后合的:“是大小姐想吃,还是你这个贪吃鬼想吃。”   珍珠吐吐舌头,讲起路上的事情,说到自己差点被卖到山里,当一群山中汉子的共妻,听得王青蕊一愣一愣的。   她绕着珍珠瞧了两圈,这才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得亏你这小丫头命好呢,有大小姐护着你,放心吧,晚上给你单独再加个两个硬菜。”   一边说着,一边拉起珍珠询问起被拐的细节。   珍珠这时才瞧见倚翠神色有异,赶忙扯了几件路上其他的趣事,换开了话题:“姨娘,我们走的这段日子里,京都可有发生什么大事呢?”   王青蕊想了想,摇摇头:“大事倒是没什么,这个冬日一切如常。”   “对了,小姐,真阳郡主年初已经生了,是个女儿,听说很是可M.L.Z.L.爱呢。”   沈倾云恍然,抬手算算日子:“是不是快要办满月酒了?”   王青蕊点点头:“可不嘛,刚送了请帖来呢,就在下月初的时候,小姐要去吗?”   “既然回来了,那就去一趟吧。” 第368章 满月酒   黄府很早就开始准备起了满月酒,毕竟是真阳郡主的第一个孩子,黄家的嫡长女,自然得办的风风光光。   沈倾云写了回帖过去,告知自己一定会按时到。   “铭安,倾云竟然回来了!”真阳拿着回帖惊喜道:“本是按礼送去消息,以为她还在边关呢,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看到真阳郡主拿着回帖反复读了两遍的兴奋模样,黄铭安却是心下暗中嘀咕:有什么好开心的。一个女子,年纪这么大了,不成婚,还整日里乱跑。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每每遇到沈倾云,他就得发生点什么不好的事情,故而他心中实在是不喜。   但此刻他还是假意道:“真阳你开心就好了。”   真阳微笑着点点头。   她怀孕后期连着坐月子期间都快半年了,一直都没有外出见人,此番才终于可以重新打扮打扮。   听闻沈倾云归来,真叫她很是羡慕。   女子一旦怀孕,就像被捆绑住了。   哪能那般自在呢。   几日过去,很快就到了黄府举办宴会这天。   沈倾云带着倚翠前去,除了为满月准备的礼物,她还带了些边关的特产,都是一些小玩意,要单独送给真阳的。   真阳满脸欢喜的叫人拿到自己房中去,仔细瞧了瞧沈倾云:“沈倾云,真是不公平,为何你的皮肤还是这样又白又嫩的,没叫边关的风尘侵染半分,瞧我,自从生了孩子,总觉得看上去与少女不同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面颊,有些怅然若失。   沈倾云闻言想要安抚两句,但却被真阳按住。   “没事的,今日夸我的话我已经听不少了,翻来覆去还是那几句,你到底给我说说,几月不见,我瞧着可有变化?”   真阳认真地望着她。   沈倾云有些无奈,只得说道:“比起之前,气质不同了。瞧着有一股独特的韵味,叫人一见便知晓你新得了明珠。”   真阳哭笑不得,随即叹了口气。   她其实也是这般觉得的。   对镜自揽的时候,瞧着面容圆润了一些,倒也没有说有苍老疲累的迹象。而且但在有经验的嬷嬷调理下,腰肢还算是纤细。   可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身上有着独属于母性的慈光,周身仿佛还有淡淡的奶味。   但每当看到女儿可爱的小脸,她又觉得都是值得的。   谈及此处,沈倾云自然是要去瞧瞧的。   孩子被放在专门打造的小摇篮里,旁边有乳母照料着,四周已经摆放了不少礼物,小小软软的脸蛋缩在锦被之中,真是乖巧可爱之极。   看到女儿,真阳的嘴角压都压不下:“今日起的早,现在又睡下了。”   沈倾云放慢脚步,忍不住轻声问道:“可以捏捏脸颊吗?”   真阳瞪了她一眼,随即却是笑着说:“可以是可以,若是捏醒了哭了,你可得负责哄好的。”   沈倾云轻轻戳了戳小女孩的脸颊,指下滑腻柔嫩的触感叫她根本不敢用力:“取了什么名字?”   “琳月。”真阳笑着看沈倾云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这么喜欢,回头自己去生一个。”   沈倾云只是逗弄着小琳月,却没有接话。   “罢了罢了,千雪刚刚也到了,还说叫我留意着,你一来就给你送过去呢,倒像是专门来见你的。”真阳打趣道:“她看上去就一点都没有变,顾之恒如今可是京中出了名的宠妻呢。”   沈倾云的嘴角不自觉微笑起来:“是嘛,这般便好,那你呢?”   “我或许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吧。”真阳轻轻吐出一口气,看着远方:“之前虽然闹得不算愉快,但从那以后,他似乎越来越粘着我,对我也越来越细心了,就连妾氏那边也不去,对琳月也很上心。”   顿了顿,她眼中流露出温柔:“我能感觉到,他努力想要对我好的心思。”   沈倾云听到她这么说,也为她感到高兴。   无论如何,家中能够往着和和满满而去,总是更好的。   真阳还要留下来招呼别的夫人,便遣了丫鬟带沈倾云过去。   季千雪是喜静的性子,周围只有一个关系还算相熟的夫人,正与她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沈倾云刚过了回廊的转角,季千雪便瞧见了她,眼中霎时间亮了起来。   她对着身边的夫人低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便直接站起身朝着这边走过来了。   “好久不见。”沈倾云拉住她的手,笑盈盈地打量了一番:“果真像真阳说的那样呢,看来顾之恒真是把你宠的还像个少女一般。”   季千雪的脸蛋一红,嗔怪地说道:“好你个沈倾云,这么久了,也不见你写信回来,见面便是打趣起我。”   两人一起到旁边坐下:“倾云,瞧你似乎瘦了点,可是路上累着了。”   “其实还好,不过路途上遇到了一些事情,晚些时候同你细说。”沈倾云随手替她将裙摆的褶皱抚平:“你呢,这几月过得如何了?”   季千雪也不知道如何说,只轻轻推了她一把:“就知道把话头引在我的身上,倒是你,倾云,此番回来有何打算,总不能一直这般一个人吧。”   沈倾云的眼中露出一丝迷茫:“千雪,实话对你说,其实我自己也没有想清,有时候觉得不嫁人也挺好的,多了些自由洒脱。”   季千雪叹了口气:“也罢,缘分这事,强求不来的。”   几月好久未见,便仿佛有说不完的话,直到丫鬟来说宴席开始了,还恋恋不舍地拉着手。   沈倾云无奈地拍拍她的手背:“走吧,等过两天我单独约你出来,我们再细聊。”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去往用膳的地方。   正巧那边黄铭安带着客人也走过来了,双方一起走到了门前。   季千雪用帕子遮着轻轻揉了揉鼻子。   沈倾云问道:“怎么了?”   季千雪笑笑:“没事,就是闻到一股脂粉气了,好像是玫瑰的香气。最近帮着婆母打理花园,总待在花圃里,对着这些味道比较敏感。”   尤其这脂粉香还算不得上品,便觉得有些鼻痒。   那边的黄铭安浑身一僵,随即对着身旁的两位公子说道:“李兄、曾兄,你们先进去,我突然想要如厕,唉,真是不好意思。”   那两位公子理解地笑了笑,跟着丫鬟往男宾那边走了。   黄铭安转身从另一边往茅厕走去。   沈倾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他这么慌张做什么? 第369章 形迹可疑   心中想着这件事,沈倾云便也多留意了一下黄铭安。   一个男人会突然改好,总觉得不太现实。   等到宴席开始的时候,沈倾云便发现黄铭安竟然换了一身衣裳。   虽然颜色还是藏蓝色的袍子,款式大差不差,但因为刚刚才见过,此刻一眼便认出来不是同一件衣裳。   沈倾云轻轻皱眉。   她望向那边,皇黄铭安和真阳郡主站在一起,微笑着与一旁的客人交流着什么。两人说着说着,同时笑起来,黄铭安宠溺地点了一下真阳的鼻尖,惹得她脸颊一红。   瞧着倒是郎情妾意,心意相通的样子。   是不是自己想的太多了,沈倾云轻叹一口气。   季千雪顺着沈倾云的目光望过去,笑着说道:“之前我还担心,现在看来,黄家对真阳还是不错的。上次我看到了真阳的婆婆,还拉着真阳在给琳月买小金锁呢。”   沈倾云挑挑眉:“那黄夫人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怎的态度突然大转变?”   她还记得那黄夫人一心想要生男孩,当初对真阳这胎是女儿可是很不满的。   季千雪摇摇头:“许是隔代亲吧,哪有真不喜欢孙女的。”   对这她的这话,周围坐着的一位夫人也笑着搭话:“是这样的。当初我生女儿的时候,我婆母也不见得有多期待。可是如今是天天念叨呢,少一日瞧见都要问的。”   谈及到孩子,不少的夫人都有共鸣。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起来,一会就聊得很是热闹。   可沈倾云却瞧出了季千雪有一丝的落寞,便拉过她小声问道:“怎么了?”   季千雪压低了声音:“没事,只是想到成亲都这么久了,我这肚子却一直都没什么动静,心中难免......”   说着,她才想到沈倾云毕竟还没有嫁人,大抵不太能理解这样的烦恼,对她歉疚一笑,自嘲道:“看来自己也不能免俗,总归是要担心这些问题的。”   虽然顾之恒现在对她很好,婆婆也对她十分理解。   可是作为一个主母,一直没有孩子,心中总是有些不安的。   季千雪羡慕地望向孩子那边,哪怕像真阳这样有个女儿也好啊。   对于孩子这件事,沈倾云的确是劝不了什么。等到吃完了宴席,季千雪又带她去看琳月,说是多接触接触小婴儿,子孙缘都会更旺一些。   真阳如今也心细了不少,似乎瞧出季千雪对于孩子的喜爱,直接让乳母交给季千雪抱一会儿。   一旁有个夫人巴巴地望着,却是不上前。   季千雪问道:“夫人可是也想抱抱孩子?”   那夫人摆摆手,只看了一会儿便对真阳说要走了。   真阳笑着解释道:“忘了告诉你们,我发现琳月似乎闻不太了脂粉气,一闻到就会打喷嚏。”   季千雪恍然大悟,小心问道:“我的衣裳上也熏了香,可会有影响?”   “怎么会,若是有影响,琳月早就有反应了。”真阳摸了摸琳月的小脸,琳月呼呼笑着,将她的心都看软了:“只要不是太浓的脂粉香,都是没什么影响的。”   沈倾云在一旁听着,这才意识到了黄铭安为何要换衣裳,想来是听到季千雪说他身上有脂粉气吧。   到底是知道疼孩子了。   可刹那间,她又有些迟疑。   真阳既然会注意到这些小细节的话,那府中的人定然也是会注意的。   今日黄铭安接待的全是男宾,谁会给他染上那么厚的脂粉香?   她想要开口,但瞧着真阳幸福的样子,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黄府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若只是个小误会呢,刻意提出来,岂不是平白惹出猜忌,于是到底还是没有开这个口。   几人又说了会话,襁褓中的琳月又开始打哈欠了,黑葡萄般的眼珠眨了又眨,湿润润的。   季千雪小心翼翼将琳月交给乳母:“真阳,今日你也累了,我们差不多该走了,之后再来瞧你和小琳月。”   真阳笑着点头:“希望也快点听到你的好消息哦~”   季千雪脸一红,拉起沈倾云便离开了。   两人在黄府的门前道别。   沈倾云踏上马车,临时起了意:“难得出来一趟,我还不太累,去听风阁瞧瞧吧。”   马车即刻调转了方向,朝着街那头去了。   沈倾云轻轻掀开车窗的一角往外面望出去,京都还是曾经的模样,地途平坦,人流往来繁华,一片祥和之色。   她心里闷闷的。   倚翠瞧见便问道:“小姐怎么了,为何有些低落?”   沈倾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又或者说,正因为她今日一直没怎么说话,才会感觉到有些气闷。   “我只是觉得,似乎身边的人都在往前走,而我似乎还停滞不前。”沈倾云喃喃道。   倚翠有些迷茫地看着她,似乎不太明白沈倾云话中的意思:“小姐好不容易见到了季小姐和郡主,她们都变了吗?”   沈倾云淡淡一笑:“是啊,她们和以前不一样了。”   从前和季千雪相见,两人谈天说地,论诗经,研史册,还会一起幻想未来。可是今日呢,她能瞧见季千雪的心思不由自主偏向了内宅。   她不会想着弹琴作画,更想着如何快速怀上一个孩子,   真阳曾经也是那般骄傲肆意的女子,如今也变得温柔谦顺。   沈倾云叹了口气,准备将车窗放下,突然看到了黄铭安。不过很快,黄铭安的声影就消失在了马车后面。   她又皱紧了眉头。   这个时候宴会刚刚结束,还有不少的事情要操心,黄铭安为何在这?   “小姐,听风阁到了。”倚翠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沈倾云收回目光,嗯了一声。   她怀着思绪到听风阁探查了一番,最终还是忍不住问起黄铭安的情况:“他最近可有什么异常吗?”   底下的人回道:“黄铭安的职务没什么变动,而且在翰林院也很边缘化,平时不太起眼,所以没有太多关注他的近况。小姐想知道的话,我们即刻去查。”   沈倾云想了想,还是说道:“不用了。” 第370章 自找的   听风阁的人又将最近探查到京都的一些消息都呈了上来,沈倾云瞧着,发现司墨璃在她离开的这段日子做了不少的事情。   不仅提拔了不少年轻有想想法的寒门之子,还拨款修缮河道,最近又在着手革新律法......   唯一不变的,是他的后宫一直空置在那里,选秀也是迟迟没有任何消息。   沈倾云的心微微触动,她有些想他了。   这时,苏依依走进房内,轻声说道:“小姐,宫中递来了消息。”   一封信被她带了过来。   打开便瞧见那棱角锋利的笔迹,一看就是司墨璃亲手所写,约她过两日相见。   沈倾云忍不住低头无奈地笑了笑,眼中碎光粼粼,有说不出的温柔之色:“拿纸笔来,我要回信。”   等她将一切交代好了,这才起身准备直接回国公府去。   “明日叫锦绣坊的人来一趟府上,我要定两身新衣。”沈倾云一边上马车,一边对着身旁的倚翠说道。   倚翠点点头:“小姐可还需要些时兴的首饰相配?”   “嗯,可以,先将衣裳顶下再看。”沈倾云转念想着:“绕路回去吧,之前在边关的时候,珍珠就念着味香阁的八宝鸭,正好带一只回去给她。”   倚翠算算时间倒也不晚,应该还能买得到,便吩咐车夫往味香阁去。   刚下马车,迎面撞上一个熟人。   黄铭安神色警惕地看着沈倾云:“沈小姐,怎么又是你,难道你跟着我?”   又?   沈倾云没说话,想着难道刚刚去往听风阁的路上,黄铭安也瞧见了她。   倚翠见他语气不善先气到了,直接开口:“公子说笑了,路上这么多人都跟着你吗?还请让让,挡着路了,奴婢要去给小姐买吃食。”   转头她又说道:“小姐,不如你先去马车上等会儿。”   瞧见这黄公子的样子,眼睛紧紧盯着小姐,着实让人感到不舒服。   沈倾云示意倚翠去买八宝鸭,自己则试探地问了一句:“黄公子这么生气,难道是怕我又告诉真阳吗?”   黄铭安想要走的脚步一顿,猛然瞪大眼:“你知道什么?”   沈倾云微微一笑,可她这气定神闲的模样反倒让黄铭安无比紧张,仿佛是被她握住了天大的把柄。   残斜的夕阳光打在他们身上,微微有几分晃眼睛。   周遭有几个路人好奇的往他们身上打量了几眼,引得黄铭安更加不自在。   他突然走上前一步,埋怨地说道:“我劝沈小姐少管些别人家的闲事。你一个未婚嫁的女子,年纪又大了,还是好好关心一下自己吧,我都有真阳了,沈小姐这样盯着别人家的夫君,怕是容易引人误会。”   寒霜见他上前,快速过来将沈倾云护在身后。   黄铭安眯着眼看了看寒霜,又看看一言不发的沈倾云,以为她是有所忌惮,笑着继续道:“小姐若不想这些时候还引出什么不好听的,还是别胡乱开口的好,听闻从前真阳还与沈小姐有些过节,但愿你们以后不会再有什么不愉快。”   说完这些,他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   寒霜盯着他的背影,心中恨不得飞身上去踹他两脚:“小姐,这黄铭安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沈倾云缓缓道:“他这是在威胁我。”   看来黄铭安的身上的确瞒着什么真阳不知道的秘密。   他说了这么多,不过是想要沈倾云别告诉真阳罢了。   如果沈倾云说了,那黄铭安或许就会造谣她刻意损坏他们的夫妻之情,更有甚至,胡乱传播些暧昧的消息出去,让人觉得她是对黄铭安有意,否则不会一直盯着他的行为。   黄铭安大概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还没出嫁,应该会很在意名声,所以选择闭嘴吧。   可今日这两次见面,的确只是巧合,不过是他心虚了,才会疑神疑鬼。   他既然非要舞到她跟前来,出言挑衅自己,倒也无所谓。   “回头让听风阁的人查查黄铭安的行踪,看看他最近都在做什么。”沈倾云冷冷吩咐道,随着寒霜一起先回了马车上。   没多久,倚翠提着八宝鸭笑着赶回来:“小姐,去的真是巧,再晚一刻钟便买不着了。”   沈倾云也笑了起来:“看来珍珠是个有口福的。”   几人回了国公府,第二日一早,锦绣坊的就来了人给沈倾云量身。   绣娘拿出早就预留好的布料让沈倾云挑选,最后选了一匹白底绿粉色绣花鸟的,一匹帝释青暗纹丝织锦缎,还有一匹水墨青的纱料,然后才开始商量款式。   等到衣裙都定下来了,下午又让首饰店铺的人来了一趟,选了几根簪子一副头面,这才作罢。   珍珠忍不住偷笑。   有时候看女子在不在意一个男人,就瞧瞧她是否愿意为了他而仔细打扮。   看小姐这样,明明心中就是有皇上的。   同一个时间里,内务府早已是忙碌起来了,几位宫中绣娘手下的针都要绣出火星了,就为了给皇上赶制几身常服。   听风阁的人速度也很快,没多久就查到了黄铭安的消息。   虽然他今日几乎都待在府中没有出门,但是却有个形迹可疑的小厮曾经去后门找过他。   而他却是闭门不见。   跟着这个小厮的后面,很快查到一个庭院,距离听风阁不远,难怪会那么容易和沈倾云碰见。   听风阁的人朝周遭打听了打听,果然有人曾经见过黄铭安。   庭院里是个女子,这么想来,就是他的外室了。   沈倾云不愿意过多参合进此事,只叫人买通黄府里的一个小丫鬟,把这个消息递到了真阳郡主的面前。   只第二日一早,真阳郡主便递了帖子到国公府来,说是有事情想要约沈倾云相见。   珍珠有些奇怪:“小姐,郡主是知道了这消息来自于你吗?”   沈倾云想了想,还是摇摇头:“应该不会。”   她猜想的,更多的应该是真阳如今不知所措,想要叫她陪着吧。   毕竟上一次抓奸,也是她在身边。   真是一场说不清的孽缘。   沈倾云叹了口气,罢了,送佛送到西。 第371章 黄铭安养外室   很快,真阳郡主再度回了信,约沈倾云在一家名叫八碗居的小酒楼见面。   沈倾云没有听说过这家,让倚翠找王青蕊问过位置以后,她便就知道了真阳约在此处的用意。   这个酒楼就在黄铭安放置外室那院子的路口。   想来是看热闹的极佳地。   珍珠一脸期待:“小姐,你能带上我吗?”   不过随即,她也想到自己的腿脚不便,总不能在外还让小姐迁就她,遗憾地叹了口气。   寒霜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回来了讲给你。”   珍珠惊讶地瞪大眼,从前叫寒霜寒清探听些八卦,那可是十分不情愿的,如今怎么突然就这么好说话。   寒霜别过头,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倚翠用手贴了贴药碗,然后才给她递过去:“快喝吧,这是府医新换的药,没有那么苦了,早些调养好身子,之后就可以跟着小姐出去了。”   珍珠接过药碗,狠狠心,捏着鼻子一饮而尽,还是被满嘴苦涩难受地皱起脸。   罢了罢了,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追求那几个小爱好。   沈倾云笑着看几人打闹,心中若有所思。真阳的反应倒是十分迅速,消息刚送过去,地方便摸清了。   抱着一丝疑惑,沈倾云按时到了八碗居。   小酒楼只有两层。或许因为还没有到饭点,一楼的大厅零零散散坐了几个客人,雅间在二楼,真阳定了临着马路的这边。   沈倾云被店小二引路到门口,一推门就瞧见真阳正坐在靠窗的竹椅上面,瞧着窗外发呆。   丫鬟在她耳边小声说道:“郡主,沈小姐来了。”   真阳神情不变,对着丫鬟挥挥手,示意她先出去,然后招呼沈倾云坐在她的对面。   沈倾云也不急着问真阳的意图,她自顾自倒了杯茶,顺着真阳瞧的地方望出去。   倒是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是路边支的摊子,像这样夫妻一起经营的小铺子,来的这条路上看到了好几家。   男人正在和面,他身上胳膊上沾了些面粉,女人笑着端了碗水过来,男人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却是半蹲着方便女人喂他,斜眼还看着手下的面团。   女人笑着喂了他几口水,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女人又走到一边的小凳子坐下,开始清理白菜。   摊子边有棵树,瞧着枝干的粗细也是上百年了,枝头冒了些嫩芽出来,有小麻雀挑来挑去,突然又扑腾着飞走了。   真阳看得入神,唇角勾起,笑意浅浅:“沈倾云,你怎么不问我为何约你出来?”   沈倾云端起茶杯,轻轻呷上一口:“你想说的话,自然会说的,此处环境倒也算得上闹中取静,若你觉得很难开口,我们就品品茶,坐一会,也不乏惬意。”   真阳感慨于她的随性,也端起杯子将茶水慢慢送入口中,感受到了茶香缓缓在口腔中的弥漫。   或许是因为茶叶很一般,她只喝出了苦涩。   “其实今日叫你来,是因为我查到消息,黄铭安养了个外室,就在这边巷子的小院里。”真阳放下杯子,眼眸一暗:“说实话,我可能一月前就察觉到不对劲了,只是一直都没有下决心去弄清楚。”   她看向窗外路的那边,喃喃道:“沈倾云,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对于真阳的坦诚,沈倾云愣了一瞬,低头细思。   难怪真阳反应地如此快呢。   她的指腹轻轻摩挲着茶杯口的边缘,还是说道:“不会,只是我有些惊讶罢了。”   说着,她似乎想到什么,笑了笑:“你自幼娇惯,受不得委屈,我以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会派人直接砸了那个院子呢。”   真阳瞪了她一眼:“好啊,在你心里我就那么蛮横嘛!”   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其实我也以为呢,总得把人揍得鼻青脸肿,把那小贱人揪出来,让她跪在我的面前哭爹喊奶地求饶才算解恨。”   一边想着,一边挥了挥小拳头,认真的模样嚣张又可爱。   “可是我没有呢,有时候觉得成婚越久,我好像都越来越不像自己了。”真阳捏起一块点心,夹碎在碗碟里面。   “沈倾云,我想你大概还没有过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是对于枕边人,哪怕他看上去如同往日是一样的,但你会突然有一瞬间的感觉,你察觉到他不对劲。”   “你不知道,在这几个月里,黄铭安他真的对我越来越好,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可是后来我才意识到,这也许并不是爱,而是愧疚和心虚。”   “他说我和琳月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他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我。”   “我有时候甚至觉得,如果他能因为愧疚对我一直这么好,不是也很幸福吗?”   “沈倾云,我对他难道还不够吗?我改了脾气,给他生孩子,给他纳妾,给他官场上铺路,为他管好黄家的中馈,我做了这么多......”   “外人都夸他有我这样的夫人。”   “我能为他改变,为什么他还是这样?”   说到后面,话语中不自觉地带上了颤抖的哽咽。   真阳深吸一口气,用手帕摁了摁眼角,以防自己过于失态。   沈倾云看着她,问道:“真阳,那你开心吗?你先是你自己,是高高在上的郡主,然后才是琳月的母亲,黄铭安的妻子。”   真阳被这话给愣住了。   沈倾云又说:“你可以改变,但别是为了别人,而是要为自己。你在这里愁绪万千,他在那边美人入怀,你还觉得是自己不够贤惠,哪有这样的道理?”   真阳笑起来,一直笑出泪花。   她连着喝了几口茶,握着茶杯的手轻轻颤抖。   良久,她才平复下来:“沈倾云,所以我才叫你出来嘛。昨日我听得下人议论,就觉得自己不该再做个缩头乌龟,可我怕自己临门退缩了。”   “如今可不能让你把我看扁。”   沈倾云轻垂眼眸:“你准备怎么做?”   真阳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总得先知道那人是何来路。”   她下定了决心,便将丫鬟叫进来:“可以去行动了。”   沈倾云有些好奇,就瞧见了一个老婆子往巷子里走去,真阳的丫鬟就悄悄跟在后面,躲再在拐角那偷看。   老婆子敲响一户门,门里出来个穿着浅蓝色罗裙的小丫鬟:“你是谁啊?”   “我是来找你们夫人的。”   小丫鬟皱起眉头:“找我们夫人,老婆婆你弄错了吧?”   里面的女子似乎听到了声响,走到门口问道:“怎么了,这是?”   丫鬟探出头,随即死死捂住了嘴。   这女人竟然是秦氏! 第372章 黄夫人打上门   丫鬟猛地缩回头,揉了揉眼睛,随即又偷看了一眼,果然刚刚没有看错。   于是她赶紧跑回了酒楼告诉真阳郡主这个消息。   真阳郡主听罢,脸黑的像锅底一样,她死死掐住手心才没有落下泪来:“黄铭安就这么喜欢她,他要养谁当外室不行,非要养着自己的嫂子。”   丫鬟愤愤不平道:“夫人,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们叫人去把这院子拆了,让人好好瞧瞧里面这浪蹄子!”   沈倾云拉住真阳:“冷静点,想想琳月。”   真阳站起来又坐下,她喘了几口粗气,求救般看着沈倾云:“我该怎么办,难道你也要劝我忍气吞声吗?”   沈倾云给她又斟了一杯茶,随即才道:“真阳,你得想得更长远一些,你准备和离吗?”   然而真阳果断摇摇头,她恶狠狠地说道:“凭什么和离?我是黄府的正经主母,琳月是黄府的嫡长女,我一定要守好她的位置。”   对此,沈倾云并不反驳。   她看着真阳,认真道:“既然不和离,你就更不应该闹开。”   一旁的丫鬟忍不住出口:“沈小姐,这是何意?”   真阳若有所思,渐渐冷静下来,听着沈倾云的分析。   “你如果要和离,自然是把事情闹得大一些,叫黄铭安颜面尽失,让他好好尝尝这苦果,也叫京都的人瞧瞧他如何表里不一,这样你的和离才显得有理。”   “可你若是不想和离,闹到这一步后,你以后在黄府又如何自处呢?”   “到时候黄铭安不仅不会觉得愧疚,反而会怨恨你让他丢了面子。可男子这种事情,不过被评叹一句风流,你呢,你又该如何度过后半生?”   “那秦氏瞧着也不是什么大美人,依我看,得不到的才会恋恋不忘。你闹开了,他只觉得你像个泼妇,倒是秦氏楚楚可怜,心里可就更偏了。”   随着沈倾云这一句句的话,真阳的心沉了又沉。   她想到沈倾云的娘亲韩柔。   如果不是因为有萧诀的话,其实在京都的贵夫人圈子里,大部分对韩柔只有嘲讽:当年的第一美人又能如何,还不是锁不住一个男子的心。   若是韩柔没有遇到萧诀,若是她孤身和离后待在京都,恐怕只能待在府里青灯古佛为伴了。   “沈倾云,你说的对。可我又该怎么办呢?”真阳有些迷茫。   她不想和离,以她的性子,根本受不住那些流言蜚语。   “当初我不是便告诉过你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很多事情,根本不用自己出手,站在幕后看好戏就行了。”沈倾云悠悠说着,微微一笑。   真阳想起之前的场景,谨慎地点点头。   的确,区区一个秦氏,她的身份就是她致命的弱点,永远都不能与她正经主母相提并论。   自己何必自降身价,和她斗来斗去,平白失了体面。   真阳对着沈倾云一字一句道:“沈倾云,谢谢你,我会好好谋算的。”   沈倾云没有再说,她并不觉得一个郡主会是傻子,想来真阳冷静下来,不被感性侵扰,自有她的手段。   果然真阳回府后,就想着要把这件事捅到婆婆黄夫人那里。   秦氏是黄铭安的嫂子,之前在府上乱来就算了,到底没闹出什么实质性的错事。   可现在不同了,黄铭安竟然公然把秦氏养在京都的宅院里,违背了婆婆的意愿,就她眼皮子底下犯事。   况且这事一旦被揭露出来,如此突破伦理,岂不是要断送黄铭安的前途。   黄铭安回到房内,瞧见真阳出神地样子,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怎么了,在想什么呢?想的这般入迷,我进门也没有瞧见。”   真阳浑身一激灵,瞧见是他,温婉的笑了笑:“就是想着琳月以后会慢慢长大,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   黄铭安搂住她,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啊,这么担心琳月,那我们早些给她生个弟弟好不好?”   真阳靠在他怀里,羞涩地点点头。   然而在黄铭安看不到角度上,她眼中冰寒一片。   宜早不宜迟,当天夜里,她就想办法将此事透露给了黄夫人。   黄夫人心中一惊:“你说什么,你今个外出瞧见了秦氏,她不是被我送走了吗?”   那丫鬟紧张地点点头:“是啊,奴婢也觉得奇怪呢,所以特意跟上去仔细看了看,以免是自己看错了。可是秦氏买了东西,径直就走到巷子里去了,看那熟悉的样子,怕已经是M.L.Z.L.住了一阵子了,而且......”   黄夫人脑中思绪有什么一闪而过,巨大的慌乱淹没了她:“而且什么?”   “奴婢还瞧见了公子身边的小厮,也去了那个院子里,这......”   黄夫人身子猛地朝后一仰,吓得丫鬟赶紧扶住她。   她左手压在胸口处,那里跳的厉害,叫她整个人都涨红了脸:“贱人!定是那个贱人的主意,这是要害死我儿才算罢休啊!”   说完,她死死抓住丫鬟的手臂,指甲都扣到手臂肉里去了:“明日叫上人,我要过去亲自瞧瞧!”   丫鬟忍着痛点点头,回头就在真阳这里拿了赏钱。   第二日黄铭安去翰林院后,黄夫人也借口要逛逛首饰出了门。   她跟随丫鬟来到那个院门口,给了丫鬟一个眼神。   丫鬟随即便上前去拍门,一边拍一边问:“有人在吗?”   黄夫人原本是半信半疑的,可她一抬头,正好和在二楼的秦氏对上了眼神。   秦氏慌张地喊道:“不能开门!”   但秦氏丫鬟已经把门打开了,正想关上,黄夫人也反应了过来:“给我把门撞开!”   她带着的婆子立刻上前一起推门,一下子就闯了进去。   秦氏慌了,却被一个婆子揪着头发带到了黄夫人的面前跪着。   黄夫人指着她,浑身气得发抖:“好你个没脸没皮的骚货,我真是看错了你,看错了你,黄家怎么就纳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儿媳妇,你竟然勾引......”   她猛地深吸几口气:“给我把这张脸划花,看她怎么勾引男人!”   婆子即刻听命去厨房找刀,另一个婆子压着秦氏,死命揪她身上的软肉。   秦氏吓得腿都软了,一边挣扎,一边跪着哭喊:“别划我的脸!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和铭安没什么。他只是觉得我可怜,才会给我找了这个小院子住下。”   可黄夫人满脸的无动于衷,而那边婆子已经从厨房拿着刀走过来了。 第373章 态度突变   秦氏是真的怕了,她被两个丫鬟押着,几乎要吓得晕死过去。   婆子比划着:“夫人,该先划哪边?”   秦氏尖叫出声:“不要,不用这样,我马上就走,求您了,我马上离开京都,再也不回来了!”   黄夫人冷冷一笑:“早些时候送你走,你不愿意,现在想走了,没门!”   秦氏见求饶没有半分的作用,突然厉声道:“婆母,难道你想让铭安记恨你吗?”   黄夫人皱紧眉头,婆子瞧见她神色不对,也没有急着下手。   秦氏见这话有效果,继续说道:“铭安隔三岔五就要来见我的,之前真阳要赶我走,他可怜我,才会把我养在这里。他只把我当作嫂子,婆母,何必因此伤了你们母子之情!”   这话既是劝导,也是威胁。   黄夫人面色难堪极了,可是想到黄铭安,她不得不心中生出犹豫。   随即,她也想到了什么:“秦氏,你既然念着铭安的好,那更不应该回来。你可知道若是被人发现他把你养在这里,唾沫星子都会淹死他。”   顿了顿,她又说道:“况且你也知道吧,真阳刚刚诞下一女,这个时候,他应该好好待在府里。”   秦氏低头啜泣:“我明白,我明白,我也希望铭安和真阳长长久久。”   然而这时,一个丫鬟满脸通红地跑过来,用鄙夷的目光看了眼秦氏。   秦氏看着丫鬟手里的东西,心中一个咯噔。   丫鬟在黄夫人耳边说道:“夫人,在内卧衣柜里找到了...找到了公子的衣裳和亵裤。”   黄夫人接过来一看,也是臊的脸通红,一把丢在秦氏的身上:“你还敢骗我,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秦氏将衣裳抓在手里,哭着辩解:“不是的,不是的。”   可是证据摆在面前,说她和黄铭安没有一点苟且,谁又会信呢。   “还敢狡辩,掌嘴!”   黄夫人一声令下,一旁的嬷嬷立马上来扇了秦氏两耳光。   秦氏被打的懵了一瞬,随即哭诉道:“我承认我错了,我知道我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应对铭安动心,婆母,你原谅我吧,可铭安实在是太好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又怎么拒绝的了呢。”   这话说的黄夫人脸色是红一阵青一阵的   压着秦氏的两个丫鬟脸更是红的不行,没想到她会这般没脸没皮。   但是从心底来说,黄夫人对这话是赞同的。   铭安若是不好,怎么会引得真阳一个郡主爱他爱得要死要活。   黄夫人骄傲地哼了一声:“可你是他的嫂子,你们注定了没有任何缘分,你更不应该对铭安生出龌龊的心思,还勾引他,成了他的外室,你这是要浸猪笼的!”   秦氏伏在地上,心中无比慌乱。   她当然知道黄夫人心中,黄铭安就是她的眼珠子。   若是不能想些办法出来,只怕她今日可就......   果然,黄夫人冷冷开口道:“你既然不愿意回老宅安度晚年,我就给你两条路。一条你自己吊死在这里,免得将来事发,影响到我儿铭安的声誉。还要一条路,自己去出家当尼姑吧,别想着再勾搭男人。”   说是两条路,不想死,就只有一条路。   秦氏咬咬唇,狠下心说道:“不可以,婆母,这个月我的小日子已经推迟了半月还未到,有可能......”   此话一出,屋内人皆是一惊。   黄夫人猛地站起身:“好啊,你!你!”   她急得左右走了两步,一脸阴沉地说道:“不行,这个孩子不能留!”   秦氏扑到她的脚下:“婆母,你饶我一命吧,我前段时间做梦,梦到菩萨给我送来一个小男婴,看着万分乖巧,我实在是舍不得啊!”   一听到是男孩儿,黄夫人的眼中变幻莫测。   她死死盯着秦氏的肚子,不知道秦氏此话几分真几分假。   屋内一时间只有秦氏低低的哭泣声。   真阳安排了一个小厮,一直躲在院外偷听里面的动静,不知道等了多久,就见到黄夫人带人出来了。   秦氏将人送到门口,期期艾艾地说了什么,恭敬地行了一礼。   黄夫人的表情既嫌弃又无奈,瞥了她一眼就走了。   小厮愣愣地瞧着黄夫人的背影,一脸迷惑:就这样走了吗,就这么放过秦氏了?   真阳知道后,便去试探黄夫人的口风。   但黄夫人全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至于黄铭安,自从那次警告过沈倾云之后,似乎也是害怕东窗事发,因此每日乖乖回府,根本不在外面逗留。   当天夜里,真阳的丫鬟彩霞发现黄夫人从她的私库中拨了一些养生的补品,送到了秦氏的院子里。   真阳得知此事,气得砸了一个瓶子。   黄夫人态度突变,显然是秦氏还有什么别的筹码。   难道是......   真阳面色惨白,不敢细想。   看着女儿琳月乖巧的面容,真阳抱住她,轻声低喃:“放心,娘亲一定要守好你的东西,决不让外面的猫儿狗儿的欺负你......”   既然黄夫人要帮着秦氏,那她只好也要她和黄铭安这次彻底忍不下去。   真阳放下琳月,回到自己屋里了。   她忍耐住脾气,叫人查了不少的事情出来。   彩霞凑过来:“小姐,真的要这么做吗?”   真阳讥讽地点点头:“他们合起来欺负我们娘俩,我不好过,那就都别过了。等把水搅浑了,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办!”   这天黄铭安他爹黄东突然收到一封匿名的小信。   这信似乎是哪家夫人写的,信上写上了秦氏小院的位置,告诉他如果管不好自己的儿媳,再来勾引她的夫君,就会把他的秘密捅到黄夫人那去。   黄东拿着信惊疑不定,第二日还是去了此处。   敲响房门,他见到了屋内的人。   “真的是你,你不是回老宅了吗?竟然真的在这里!”黄东看着面前的秦氏大惊失色。   秦氏也傻了,磕磕绊绊喊了声:“公爹,你怎么来了?”   黄东推开她,在院子里四处转了一圈,厉声呵斥:“你那奸夫是谁?”   秦氏咽了咽唾沫,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她总不能说,奸夫就是你的另一个儿子吧。 第374章 错认奸夫   看到秦氏一直沉默,黄东失了耐心。   他死死地盯着秦氏:“以前体谅你照顾铭生不易,从来没有亏待过你。铭生去了这么多年,你若是真的想要改嫁,好好说出来都可以商量。你倒好,竟然自甘堕落做别人的外室,下贱!平白污了铭生的声誉!”   秦氏默默听着黄东的数落,咬住嘴唇一声不吭。   黄东坐到一边的椅子上,痛心疾首拍着桌子:“早知道会这样,真是后悔让铭生娶了你!你还不快说那奸夫是谁!”   秦氏张了张嘴,眼泪先掉了下来。   她哽咽着跪倒在地上,就是不愿意说话。   如果真让自己的公爹知道了那个人就是黄铭安,就算她可能有孕,也一定会被打了胎送走的,黄东是绝不会允许有这样乱了伦理纲常的事情发生。   然而这时,大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她被吓得浑身一抖,惊恐地往回望去。   难道是黄铭安突然来了?   这岂不是正好撞到了枪口上!   看到秦氏的表情,黄东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   他冷哼一声:“好啊,大白天的就敢跑过来找你,胆子不小,我倒要看看是谁!”   说着,站起身便朝着门口怒气冲冲地走过去。   秦氏赶紧抱住了他的腿,带着哭腔道:“公爹,不是的,不是的。”   说着,她提高了音量对着外面尖声喊道:“谁啊,还不快点走!”   黄东见她这样,更加生气,一脚就直接把秦氏踹翻了,秦氏跪着还想去阻拦,却只抓住了一个衣角,很快被黄东扯开。   他头也不回地踏了出去。   秦氏捂住肚子,脸色惨白,脑中疯狂思索着该如何办,顿时,她拉过一旁的小丫鬟对着她道:“快,快去黄府,将黄夫人找过来!”   小丫鬟点点头,赶忙也追了出去。   黄东此刻一把打开大门,门外果然站的是一个男人,那丫鬟则借机一溜烟就窜了出去。   两个男人盯着对方,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是谁?”   “你是谁?”   下一秒,他们异口同声问出这句话。   外面站着的男人猛地朝里面叫喊起来:“好你个贱人!竟然敢背着我偷人!”   他猛地推了一把黄东,对着他不屑地啐了一口:“好歹找个看得过去的吧!这样的老男人也要,真是羞辱!”   黄东气得浑身发抖:“你,你少在这里倒打一耙,我是她的公爹!”   “我呸,我还是你爹呢!”男人万分不屑,准备往屋子里走去。   里面秦氏听到声音跑出来,看着面前陌生的男人傻眼了。   但那男子却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上来就给了她一巴掌,打的她头晕眼花摔倒在地,好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贱人,敢背着我偷人!”   秦氏捂着脸,满脸惊恐:“你是谁啊,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男子呵呵一笑:“被我发现了,连我是谁都不敢承认吗!来人啊,把这对奸夫淫妇给我绑起来!”   外面立即冲进来四个人高马大的侍卫,一下子将秦氏和黄东压着控制起来。   屋内的丫鬟一看这场景,躲在里面不敢出去。   秦氏慌了:“不是,你们到底是谁啊,快放开我!”   黄东一边挣扎一边怒吼:“我说了我不是她的,干什么,干什么!”   没一会,两个人都被捆起来,嘴里塞了麻布,一起被带到了院门口。   那男人打开门,对着两人开始大骂:“好吃好喝供着你,你倒是好啊,背着我偷人,还偷的是个死老头子,恶不恶心啊!”   即使是周围只住着几户人家,人并不多,但都多少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那男人又对准黄东:“瞧着你这穿着打扮,怎么,很有钱吗,很有钱去妓院不行吗?非要睡别人的女人!看你一把年纪,家里说不定也有夫人吧,臭不要脸的,背着自己夫人跑这来,也不怕哪天死在床上!”   有人探出头到这边瞧了一眼,看到这副场景,又飞快缩了回去。   王东手被捆着,嘴里又塞着东西,根本无法辩解。   他一生虽然没有做过什么大官,好歹也是清流世家,跪在地上被人指着鼻子骂的这么脏还是头一次,更何况这是赤裸裸的污蔑。   眼看着他憋红了脸,疯狂挣扎着,一口气没上来翻个白眼晕了过去。   秦氏彻底傻眼了。   眼前这个男人口口声声她偷人,可他是谁,她是真的不认识啊!   她脑中一阵阵的眩晕,强撑着才没有直接晕倒过去。   眼泪浸湿了她口中的帕子,但那男人也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们。   在门口骂骂咧咧数落了很久,一个人过来说了什么,这才不屑地带着人扬长而去。   院门口一时间陷入了死寂。   院内的丫鬟瞧见人终于走了,这才颤颤巍巍跑回来给两人松绑。   另一头,黄夫人带着人赶紧往这边赶过来,下了马车刚到巷子口,她就看到许多人神情怪异地议论着什么。   黄夫人心中有些不好的猜想,放慢了脚步。   “你也听到了!”   “是啊,真是世风日下啊,啧啧啧。”   “活该,我早就觉得那户人不太对劲了。”   “那男人才叫可怜哦,被骂成那样,面子都丢尽了。”   “可怜?他一个奸夫,被打死也不可怜!”   黄夫人断断续续听到几句,听得是云里雾里的,但是直觉告诉她,一定没什么好事。   她走到院门口去,三五个人聚在那指指点点。   眼前的一幕叫她心都漏了半拍,秦氏哭肿了眼睛,正在和丫鬟一起将刚刚清醒的黄东扶起来。   从这边看过去,黄东整个人都压在秦氏的身上,十足十的亲昵。   她嗷的一声扑上去:“你们在做什么!”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她,秦氏吓得一激灵:“婆婆......”   看着围观的众人,她又赶紧住了嘴,好在似乎没有谁听到这句。   场面已经够乱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到了。   等黄夫人带着黄东回到府上,他们才发现外面已经传遍了消息。   都说瞧见黄东养了个外室,被黄夫人抓了个正着! 第375章 扫地出门   真阳早早就叫人在黄府的门前盯着,黄夫人刚刚回来,她就收到了消息。   “情况如何?”真阳饶有兴味地问道。   彩霞捂住嘴:“小姐,听说两人的头发都有些乱糟糟的,回来以后两人一个回了内室,一个去了书房,一句话都不说呢。”   真阳冷冷一笑。   婆母既然要选择护着秦氏,不知道她如今是什么心情呢?   黄夫人当然不相信秦氏会和自己公公有什么暧昧的关系,但是偏偏黄东却是说不清自己为何会独自出现在那。   竟然还被人当作奸夫打了一顿。   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就像一根刺一样死死扎在自己的心里。   黄夫人伏在被褥上哭了一场,良久又反应过来了一件事:那个打人的男人是谁呢?   难不成除了黄铭安,秦氏还有别的男人。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   一想到这里,黄夫人对秦氏的厌恶简直达到了顶峰,她不停哀叹着:“秦氏就是个丧门星,有她在就没什么安生日子。她嫁过来没多久,铭生就被她克死了,后来她又影响了铭安的学业,到现在竟然和父子俩不清不楚。”   越说,越恨不得将秦氏挫骨扬灰。   一旁的嬷嬷劝她:“夫人,秦氏就是个水性杨花的贱蹄子,定是她勾引的老爷去的那院子,你可不能在此时犯浑,和老爷吵了,岂不是更给那贱人可乘之机!”   黄夫人抹了抹眼泪:“可我咽不下这口气。这事横竖我是没错的,他还给我摆脸子,一句话都不和我说,凭什么我还要去跟他说软话。”   说着,她奋力捶了几下床,呜呜呜地又哭起来。   真阳好整以暇地听着外面的动静,见到流言传得恰到好处,吩咐彩霞又多取了一些银子过来:“打赏下去吧,这事办的不错。”   彩霞点点头,将银子塞到荷包里,又把荷包放在衣服里面,这才悄悄找了个名头出门去了。   等她七拐八拐到了一处地,便将荷包拿出来,交给了一个男人。   赫然就是去秦氏抓奸的那个人。   男人掂了掂荷包的重量,眼中一喜,连声道:“谢小姐赏!谢小姐赏!”   彩霞冷漠地说道:“拿了钱赶紧走,懂吗?”   男人笑着答:“我马上就走,马上就走,小姐放心吧,我本来就是想要离开京都的。”   他欠了一屁股的债,一大群人找他呢,就是让他再回来,他也不愿意。   彩霞也知道他的情况,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但她并没有急着回府,而是拐了个弯,到了另一条街上,不紧不慢进了一家铺子。   铺子里早有人等着了,见到她来,直接将她迎进内室。   屋内有些昏暗,只一扇小窗户照进了些阳光。里面正中间坐了一个男人,目光锐利,身材魁梧,手臂上赫然是几条刀疤。   三五个小弟站在他的身后,一人殷勤地替他捏着肩膀。   彩霞咽了咽喉咙,强装镇定地走上去,拿出一张房子的地契放在桌上,推到坐在对面的人面前。   旁边的小弟拿起地契翻来覆去看了几眼,笑着说道:“姑娘,那院子虽小,位置还算不错,这么便宜的价格,你家小姐真愿意换?换了以后可不能后悔啊!”   彩霞叹了口气。   她委屈地说道:“没办法,之前说过的,我家小姐也有难处啊。那亲戚住里面就不愿意走,放在那还不是白白便宜那没脸没皮的,还不如卖了换些银子实在。”   小弟拿出一盒银票,笑着说道:“这话有理。”   彩霞接过银子清点一番,又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至于那里面的人能不能请走,可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对面那人看了她一眼,冷冷一笑,并不理会她话里几分真几分假,只淡淡说了句:“姑娘放心,我们自有手段。”   双方都觉得很满意,自然是快速地达成了这笔交易。   彩霞这才带着钱回到黄府上。   她兴奋地说道:“郡主,我出来的时候听见里面喊了句‘兄弟们来活了’,想来他们很快就要去那边了。”   真阳收好银票不置可否。   谁又能想到呢,秦氏现在住的那个小院子,是她真阳郡主的嫁妆之一!   因为院落太小,平时根本就不会去住,又暂时找不到什么别的用处,因此闲置在那里了。   刚刚嫁到黄府的时候,她曾经让黄铭安帮忙找两个小厮,一月去打扫一次,以免落太多灰尘,然后便不再放在心上。   又怎会料到黄铭安如此大胆。   一开始,甚至连真阳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冷静下来了,细查之下,才发现黄铭安用她的房子养着自己的外室,真是好得很啊!   “那群人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对付秦氏那样的女人,不过是轻轻松松罢了。”真阳发自内心笑出来,又揉了揉湿润的眼角。   彩霞心疼地看着她:“郡主,姑爷畜生不如,你可不能再为他哭伤了眼睛。”   “是啊,我还要等着晚上看好戏呢。”真阳取下床头挂着的同心结,一剪子下去,那同心结顿时破了一处。   想到当初新婚时,还是黄铭安亲手将同心结挂在这里。   他说:“夫人,以后我们一定会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成婚不过两年光景,竟然已经物是人非。   像真阳预料的那样,那群人到了秦氏那,她直接吓得不敢开门。   丫鬟带着哭腔问道:“小姐,这些人是做什么的,看着凶神恶煞的好可怕啊,他们手里还拿着家伙呢!”   秦氏经历下午那一遭,尚且没有回过神来,此刻只是咬紧牙关说道:“不管他们是谁,反正不能开门!”   今日接二连三的出事,她有预感,放这些人进来,她就完了!   可这群人岂是吃干饭的,为首的一声令下:“不开是吧,给我把门砸开!”   一众小弟应声,没多会儿就闯进院子里面去了。   虽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可周围的人如今都知道秦氏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没一个人出来管的,也没人会好心帮她报官。   这群人闯进来,为首的找了把椅子坐下,其他小弟则好奇地四处翻看。   秦氏壮着胆子呵斥道:“你们是谁,请你们出去!光天白日就敢闯进来,再不走我就要报官了,说你们私闯民宅!”   一个小弟笑着说道:“让我们走?这位大婶你还是自己麻溜收拾收拾滚吧,这房子已经卖了,现在已经被我们大哥给买下来了!”   说完,还拿着地契在她面前晃了晃:“看清楚没有,看清楚了就快点收拾走人。”   秦氏失态的大喊起来:“不可能的,这是铭安的房子,他不可能这么对我!” 第376章 回黄府   为首那人烦躁地掏了掏耳朵:“喊什么喊,吵死了!”   旁的小弟立刻拿着棒子怒视过来,警告秦氏不许大吵大闹。   秦氏噤了声,欲哭无泪,瑟缩着往丫鬟的身边靠了靠。   另一小弟看着秦氏,对着为首的那人调笑道:“七哥,这娘们不肯走,不会是想留下来跟你吧。”   众人都哄笑起来。   秦氏脸被气得通红,却又不敢出言反驳。   为首被叫做七哥的人笑了笑,挥了挥手:“行了,大家都是体面人,我们还不至于为难几个女人。”   他一开口,众人便都安静了下来。   七哥又看向秦氏:“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去收拾吧,这里已经是我的院子了。一炷香到了,你若是不走,那就等着什么都没有的被丢出去吧。”   说完,他闭上眼小憩,根本不理会秦氏有什么反应。   另外的人也都三三两两的找地方坐了下来。   一旁的小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支香,直接插到一边的盆栽里面,又拿出火折子点燃。   安静的房内燃起一缕细小的白烟,很快又飘散开了,腥红的火点蚕食着香柱,看得秦氏眼睛一跳。   她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旁边丫鬟小声问道:“夫人,怎么办啊?”   秦氏咬咬牙:“先去二楼收拾东西。”   面前这群人,就是黄铭安本人来了,那也是没用的。   她虽然脑中混乱得紧,完全不明白这院子的地契为何到了所谓七哥的手上,可是当下紧要的,就是身上拿好金银细软。   丫鬟们手脚麻利地带了几套衣裳,又把秦氏首饰盒里的东西全部清理出来。   以防生什么变故,秦氏不敢将所有银钱放在身上,而是每个丫鬟的身上都藏了一点。   很快,她听到了下面的喊声:“一炷香马上就到了,收拾好了没有?收拾好我们可上上去了。”   秦氏心里一抖,看到眼前的床铺,脑海中不禁想到一些不太好的意外情景,赶紧就带着丫鬟下了楼。   七哥见到她们下来,带着小弟就往楼上走。   一旁的小弟殷勤地说道:“大哥,你快上去瞧瞧,看看喜欢哪间屋子。”   秦氏还在愣神呢,底下留守的男人不客气地吼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另一个人笑得讽刺:“再呆在这里,我们要报官说你私闯民宅!”   他故意捏着嗓子,学着秦氏刚刚的样子尖声说话,顿时又引起大家的嘲笑声。   秦氏捏紧包裹,带着丫鬟们赶紧出了院子,一路回头看,仿佛身后有什么恶鬼一样。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这群人的确没有再为难她,也没有出现抢她财物的情况。   几人站在路口,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陷入了迷茫。   “夫人,现在怎么办,我们去哪啊?”一个丫鬟怯怯地问道。   秦氏脑中的眩晕不止,她扶着丫鬟的身子晃了晃。   天地之大,竟然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回黄府吧。”秦氏低声说。   她万万没想到,黄铭安会突然这么决绝,竟然直接卖掉了那院子,让她被人赶了出来。   难怪这几日,黄铭安都不再来见她了。   多可笑啊,前些日子他还许诺自己,要养自己一辈子,如今便如此的绝情。   无论如何,她肚子里可是还怀着黄铭安的种呢,既然如此,那大家就都别好过了。   况且,明面上她还是黄府的大少夫人呢!   ......   知道秦氏带丫鬟回到黄府,黄夫人气得倒仰:“那个贱人还敢回来!”   她猛地一拍桌子:“谁把她放进来的!”   丫鬟见到黄夫人如此盛怒,吓了一跳:“门房放进来的,他们瞧见大少夫人突然回来也很惊讶,所以特意赶紧派人过来说了一声。”   黄夫人气得咬牙切齿:“她这个丧门星,这是要害死黄府啊!”   一个寡妇,若是隔些日子肚子大了,叫人如何解释?   可怜自己的大儿子死了这么多年,还可能被这个贱人连累,遭人嘲笑。   黄老爷知道了这事,也顾不上和黄夫人冷战了,赶紧从书房出来和她商量对策。   “秦氏绝对不能留在府上!”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浓浓的厌恶之情。   黄夫人心头的气闷这才微微疏散了一点。   而这头,秦氏回到了黄府休息以后,这才后知后觉到不应该。   她就是在外面先找个客栈也好啊,这样大咧咧的回来了,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岂不说真阳容不下她,就是黄夫人黄老爷,想来也是不会同意的。要是黄家的人心狠一点,她可就再也走不出黄府了。   她一个妇人,怎么跟黄家斗?   真是一时间气昏了头了。   一旁丫鬟说道:“夫人,可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秦氏摇摇头:“有孩子又能如何,真阳郡主以后又不是不能生了。”   况且黄夫人如今恐怕已经不再期待她肚子里的孩子了。   “那该怎么办?”   秦氏想了想,破罐子破摔道:“去主院吧,我要和婆母聊聊。”   她得想办法为自己寻条生路。   而她回府的消息,自然也是传到了真阳郡主的耳中。   彩霞撩了撩袖子:“郡主,这样也好,这不是关起门来打狗,现在就让奴婢去撕了那贱人!”   真阳郡主却笑了起来:“原以为是个多有手段的,没想到自寻死路。这事我们已经不用管,只看着黄府的人准备怎么做了。”   彩霞想了想,笑嘻嘻地说道:“想来就是姑爷回来了,也容不下她。”   真阳想到黄铭安,冷冷一笑。   她悲哀地想着,若是自己还会全心地寄希望于他,那自己恐怕迟到落到和秦氏一样走投无路的下场。   按了按眉心,她吩咐道:“叫大厨房的提前送晚膳过来吧。”   吃饱了,晚上才好看戏。   彩霞下意识想问,不用等姑爷了吗,又反应过来,把话咽了下去。   以往不管多晚,真阳总会提起布好膳食等黄铭安回家吃饭。   除非是黄铭安提起送了消息说要在外面和同僚相聚。   如今想来,他哪里是跟同僚在一起呢,他明明是在秦氏那吃饱了,吃撑了。   彩霞叹了口气,很快将膳食准备好。   真阳刚吃了一半,就听到外面匆匆的脚步声,丫鬟进来小声说道:“郡主,是姑爷回来了,他直接就去了主屋那边。” 第377章 打脸   真阳用银勺子舀了一勺芙蓉蒸蛋,上面还撒着绿油油的葱花,吃下一口,鲜嫩无比,肉丁和着蛋香,口感独具一格。   她不急不慢地说道:“知道了,不急,我吃完再过去。”   另一头,黄铭安已经急得是满头大汗了。   他的脸紧绷着,问清了黄老爷和黄夫人在一块的,脸上更是难看。   今日回府的路上,便瞧见了有人看他的神色有些怪异,他还不明所以,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这么盯着我,难道是哪里脏了?”   有一人好心提醒他:“今日下午闹出些动静,你还是去打听打听吧。”   黄铭安万分奇怪,但是看这样子就知道这闹出的动静多半与他有关。   一打听,这才知道黄老爷养了个外室,被黄夫人抓包了。   消息传得这么快,自然是真阳在背后推波助澜,只是传的人多了,难免有些误差,只模模糊糊听说了这么个事情。   被同僚用探究、好奇、怜悯的种种眼神关照着,黄铭安只觉得颜面尽失,内心逐渐愤怒。   一进屋子,他就看到了黄老爷正坐在正上方,而黄夫人坐在他的旁边,眼眶红肿,面色焦虑,嘴边都起了一个泡。   他立刻埋怨地大喊道:“爹,你在外面都做了什么!”   黄老爷本来正在喝茶,被他这么一喊,手一抖,茶水在衣服上便撒下一小片。   黄铭安小跑到黄夫人面前:“娘,你还好吧?”   不等黄夫人说话,他转头怒视着黄老爷:“你知不知你做的事情都已经传到翰林院去了,让我丢了好大的脸!”   “孽子!”黄老爷拍桌而起:“你不反省自己,竟然还敢来质问你爹!”   黄铭安平日里是有些惧怕他爹的,但此刻已经气急了眼:“你自己做错了事情,难道不该被问吗?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居然还养外室,你这样对得起我娘吗?”   黄老爷一把将茶杯砸到他的身上,茶水顿时溅了他一身:“好啊好啊,这事难道不都是被你给连累的,你倒是好意思嚎上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家法!快点给我请家法!”   黄夫人赶紧拦住两人:“好了,吵什么,要不去府门前吵,还嫌今天不够丢人吗!”   “什么叫被我连累的,我做不出这恶心事!”黄铭安拍了拍身上的茶叶碎末,仍然大喊着:“你今天干脆打死我算了!”   黄老爷不怒反笑,指着他身后怒吼:“你做不出来?怎么,人还在这呢,你就不承认了!”   “什...什么......”   黄铭安一脸迷茫,这才转身看过去。   秦氏就站在一旁,刚刚他进来M.L.Z.L.的太着急,她坐在那正好被身边的丫鬟给挡住了,这才没有注意到。   此刻她眼中的泪似落非落,楚楚可人,手抱着肚子,无措地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黄铭安顿时傻了眼,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嫂嫂,你怎么会在这?”   秦氏委屈地说道:“铭安,你把房子卖了,我无处可去,这才会回来。”   黄老爷一把坐回椅子上,冷笑道:“还知道她是你的嫂嫂,真不知道你这几十年的伦理纲常是不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还敢来质问我!”   他眼前泛着黑,感觉到自己被气得头昏脑胀。   黄夫人看着秦氏的眼中都淬着毒一般,手里的帕子都要撕碎了:好个矫揉造作的小贱人,以前怎么没发现,当着她的面就敢勾引自己儿子。   黄铭安看看这头,又看看那头,声音不自觉地小了下来:“不是,什么卖房子,娘,这到底是?”   黄夫人狠狠叹了口气,也烦躁地坐了下来。   一旁的嬷嬷这才上前解释道:“少爷,今日老爷收到消息,说你在外面有个女人,这才会去查看情况,没想到,是.....”   她往秦氏那看了一眼,接着说道:“也是巧了,有个男人也是去那找人去了,把老爷当作奸夫给抓起来打骂了一顿。少爷,你在外面都听说什么了?这事可怪不着老爷,老爷那是替你受过啊!”   黄铭安听得这番话,脑袋一时根本反应不过来。   他忍不住后退两步,似乎难以接受这样的事情,只喃喃道:“我听人说,爹养了外室,被娘给发现了。”   黄老爷哐哐拍了两下桌子:“孽子!孽子啊!我这一生的清誉啊,我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儿子来!这事你自己看着办!”   黄夫人连连叹气,别过脸去,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黄铭安,刚刚他还辱骂着自己的父亲,如今那每一字每一句都像响亮的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他深吸一口气,顾不得秦氏说什么卖院子的事情,阴狠地看着她:“什么男人,那个男人是谁?”   秦氏没想到他会先问这个,哭着说道:“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认识他,铭安,我只有你,你难道忘了我们第一夜!”   听到这话,黄夫人翻着白眼几乎要撅过去,她想要破口大骂秦氏满嘴的无耻浪语,碍于黄铭安在这,只能哀叹着造孽呀!   黄老爷是臊着脸,怒喝一声:“行了,别说了,总之这个孩子不能留!我和你娘已经说好了,把她送到尼姑庵去,再也别回来。”   秦氏哭着抓住黄铭安的手:“铭安,我有了你的孩子,我真的不想打掉他。求求你了,我愿意走,再也不回京都。”   “不可能!”黄夫人咬牙说道。   她算是明白了,只要有这个孩子在,秦氏就一直有借口和黄铭安联系,那黄府就别想好。   黄铭安猛然听到孩子这个消息,也有些惊讶。   秦氏接着恳求道:“很可能还是个男孩呢。”   黄铭安不忍地看向她的肚子,转头对着黄夫人说道:“娘,要不还是把孩子给留下吧。”   秦氏赶忙点点头。   黄夫人瞪了他一眼:“儿啊,你糊涂,这事叫真阳知道了,你准备怎么跟她解释?”   “跟我解释什么?”一道清丽的女声响起,真阳笑盈盈地走进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吵成这样?”   “咦,这不是嫂子吗,嫂嫂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第378章 秦氏说破   屋内一下子陷入了诡异的安静里。   彩霞扶着真阳坐到一边。   她好笑地看着大家:“都坐下来说吧,站着也不嫌累。”   黄铭安十分尴尬,赶忙走到真阳身边,手死死握着她的手,却不说话。   真阳只好疑惑地看着他:“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呢?”   黄铭安哑声说道:“没,没什么,就是爹出了些事情,外面有一点不好的流言,怕你知道了,受了影响。”   黄老爷震惊地看着黄铭安,气得说不出话。   黄夫人的表情就像吞了苍蝇一样的难受,她开口又闭上,最后喝了口茶掩饰尴尬。   真阳看着地上碎裂一地的茶碗和茶水,安抚道:“有事好好说,怎么发了这么大的火,外面传了什么流言?”   黄铭安吞吞吐吐道:“就是说爹养了外室,不过真阳,这都是误会。”   真阳郡主惊讶地看了看黄老爷,捂住嘴,又看看黄夫人,懂事的没有追问下去,而是岔开话题:“那嫂嫂呢,不是去老宅了吗,怎么回府了,竟然没有一个人跟我通报?”   黄铭安赶紧接话:“嫂嫂就是回来看看爹娘的,马上就要回去。”   秦氏咬着唇,委屈巴巴地看了黄铭安一眼,低下头也不说话,但黄铭安连个眼神都不给她。   秦氏怅然若泣,想起前段日子黄铭安还抱着她说:“嫂嫂,不怪你,是我放不下你。真阳刁蛮骄纵,我时时都想着你的温柔体贴。”   所以如今这就是又放下了?   场面一时间又冷了下来。   太多事情搅合在一起,黄铭安说道:“真阳,我们回房去吧,回去了再说。”   彩霞却插嘴道:“大少夫人怎么了,一直捂着肚子,是不是不舒服,可要叫府医来瞧瞧?”   黄铭安瞪了她一眼:“主子说话,你一个丫鬟插什么嘴!”   真阳却也不恼:“我看嫂嫂也是脸色不太好,不如就将府医请过来瞧瞧吧。”   “不用了,我没事。”秦氏抿着唇,额头浮起薄薄的冷汗。   上面的黄夫人和黄老爷异常沉默,这诡异的气氛若说是没事才有假了。   但真阳没有说破,而是顺从地跟着黄铭安起身。   临走前,她又问道:“嫂嫂回来的太过突然,我也没有来得及准备。之前的房间都落了灰了,我随后便差人去打扫。”   黄夫人却开口说:“真阳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住在我的院子里就行。”   秦氏抬头看了黄夫人一眼,捕捉到她眼中明显的阴毒之色。   她浑身一抖。   若是住在黄夫人的身边,只怕是任由她磋磨了。   一个弱女子被赶到老宅,只会有受欺负的份,她无法想象从人人敬爱的大少奶奶变成那般孤苦无依的境地。   可是黄铭安却立马接嘴道:“这样好,反正嫂嫂这次回来也是惦记着母亲的,不如在这多陪陪母亲几天,然后再回老宅去。”   黄夫人听懂了黄铭安话里的意思,他这是同意了将秦氏交给自己处置。   把人放在她院里,神不知鬼不觉地落了胎,然后再给人送走,这事便算是瞒下来。至于回去的路上,秦氏身子弱,受不住人没了,那也是极其正常的一件事,怪不得人。   如今黄铭安正在关键时刻,他顶头的上司要升迁,便空出了一个位置来。   如果真阳能够让荣亲王帮忙周旋一二,想来是没什么问题的。   黄老爷也知道这个关节,只能忍气吞声地默认了下来。   反正养外室这种事情,一时不好听,但也常见,他早已不为官,过不了多久这件事就被人们淡忘的。   可是秦氏不愿意忍。   秦氏等了一下午,如今黄铭安眨眼就将她抛弃,她的心彻底凉透了。   她已经一无所有了,此番回来那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干脆闹得个鱼死网破。   于是秦氏的心一横,趁着大家都没有怎么注意的时候扑通一下跪倒在真阳的面前,声泪俱下:“真阳,是嫂子对不起你!”   真阳愣了一下:“嫂嫂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她伸手想去扶秦氏,一旁的黄铭安神色难看极了,站在真阳身后盯着秦氏,那目光仿佛恨不得她马上去死:“嫂嫂是恍惚了,娘,你快叫丫鬟把她带下去休息吧。”   秦氏对上他厌恶的眼神,苦笑一下:“你不要我,那你也不要你的孩子了吗,又或者说我肚子里的,变成了你弟弟?”   真阳满脸迷茫地看向黄铭安,仿佛她根本没有听懂这一切。   黄铭安彻底慌了:“你胡言乱语什么呢!”   黄夫人什么的婆子立马来拉走秦氏:“大少夫人,你魔怔了,随奴婢下去休息去吧。”   真阳抓住了秦氏的手,死死也没有放开。   这一刻,她的内心谈不上同情,但又十分地复杂。   她之前就已经调查过了。   秦氏出生小门小户的,被嫁过来冲喜非她所愿,也并没有被破过身子。   听说曾经也提过想要离开黄府,改嫁到其他普通人家去,过平凡的夫妻生活,那户人也愿意娶她的。   是黄府不愿意放人,他们要让秦氏为他们死去的儿子黄铭生守贞洁。   走到今天这一步,或许秦氏自己也分不清,她是想要报复,还是真的沉迷富贵不愿离去。   因为真阳抓着秦氏的手,两个婆子不敢用力,场面一时间僵在了这里。   秦氏的眼泪涌了出来:“郡主,是我对不起你,我怀了铭安的孩子,我想告诉你......”   黄铭安气急了,他抓起一边桌上的茶碗就对着秦氏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秦氏的头顿时被砸破了,一条鲜血顺着她的额头流了下来,茶碗飞溅的的碎块掉下来,刺伤了真阳的手背。   真阳一时呼痛,缩回了手。   她转身,浑身颤抖地看着黄铭安:“嫂嫂说的是真的吗?”   她的身后,秦氏被两个婆子拉住,用蛮力带了下去。   黄夫人连忙走过来:“真阳,你不要听你嫂子胡说,这怎么可能呢,她这是病了,烧坏了脑子,这次让她回来就是给她看病的。”   黄铭安也急忙附和:“是啊真阳,我天天照顾你和琳月,嫂嫂说的话也太没道理了。”   真阳看着面前虚伪的一家人,突然生出了迟疑。   此番一闹,黄家对她和琳月定然不敢怠慢,黄铭安也对秦氏再无心思。   可是这样的一家子,真的值得她守住主母的位置吗? 第379章 久违的江妙丹   秦氏跟着黄铭安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黄铭安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讨好地笑笑:“真阳,我饿了,先吃饭吧,这么晚了。”   真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已经吃过了,你自己去书房吧,我想自己静一会儿。”   “吃了,你怎么不等我?”黄铭安愣了一下,有些不快。   但他很快压下情绪,又凑到了她的身边:“那你陪我再吃点吧。”   说着,他就要彩霞去大厨房布菜过来。   真阳说道:“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   黄铭安一脸的迷茫:“要解释什么?你说嫂嫂吗,我娘不是都说了嘛,嫂嫂脑子出了问题,胡言乱语呢,这么离谱的话难道你也相信嘛,还是你不信我?”   真阳冷笑了一下:“要吃自己出去吃,我累了,我要休息。”   黄铭安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了,可是一想到还得靠真阳的娘家为他疏通关系,硬生生地还是忍耐了下来。   加上他十分地心虚,便说道:“好吧,那我不吵你的。等我吃了我再来看琳月,今日一天没见着她就想得紧。”   彩霞在一旁偷偷翻了个白眼。   若是真的心疼琳月,在外面和秦氏苟且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还有夫人和孩子呢。   此刻故意提起来,不就是希望郡主顾及孩子忍气吞声!   真阳郡主没有说话,黄铭安识趣地出去了。   他一走,真阳挺直的背霎时间软了下来。愣愣看着不远处镜子里自己模糊的身影发呆。   镜中的女子眼神麻木,因为照顾孩子不施粉黛,脸上暗黄暗黄的,眼下还垂着一片阴影,唇色那么白,垮着的脸,垮着的肩膀,生皱的衣裳......   她摸了摸脸颊,这还是她吗?   原以为只要养大了琳月,或者再给琳月生个弟弟,继承了家业,也算解脱。   可一想到接下来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她都要和黄铭安在一起。   真阳的眼中露出了迷茫。   可她能怎么办呢,换个男人,就会比黄铭安好吗?   她一个生过孩子的妇人,和离了,什么都不是,只会让父母,让亲王府跟着她蒙羞。   而黄铭安呢,他还可以再娶一个年轻貌美的妻子,生几个孩子。   女人是无奈的,终究还是要靠男人,靠夫家才能挣得脸面。   真阳叹了口气,心中的苦闷无处言说。   这时候,她突然想到了沈倾云。   在沈倾云离开的这近半年里,她去参加宴会,不是没有听到过奚落沈倾云的话语。   说她一个乡下来的丫头,就算一朝恢复了国公府嫡长女的身份,到底还不是嫁不出去。   她清楚的记得一个小官的夫人得意洋洋说道:“这就是命贱!”   那夫人长相平平,但她无比骄傲,因为她嫁了一户的庶长子,如今生了三个儿子,很得婆家的欢心。   真阳不屑于与她争辩,平白失了自己的身份。   她是很羡慕沈倾云的。   至少现在是。   国公府内,沈倾云正细细书写着一堆东西。   珍珠问倚翠:“小姐这是在写什么呢,这么多天了,写了这么多。”   倚翠也很不解。   自从那日沈倾云见过司墨璃回来以后,她便日日待在书房里不出来,表情沉静而又严肃,似乎是在做很重要的事情。   等到晚上夜深的时候,沈倾云才停下笔,舒展了一下身子。   寒霜见到她走出书房,这才上前禀告:“小姐,榆县那边的事情查出眉目了。”   “哦?”沈倾云顺手接过密信。   寒霜的眼中微微露出几分笑意:“皇上派出去的人已经和我们的人接洽过了,想来接下去的日子里,那边有人要不好过了。说起来,这里面还关系一个熟人呢。”   沈倾云慢慢看着信,念出上面的名字:“江妙丹。”   她有些发愣,因为这个名字是那么遥远,很久很久没有提起过了。   寒霜低声说道:“之前小姐不是还让我们去查过这些人的近况,所以听风阁的人一直都有在跟进,只是后来小姐没有过问,便也耽搁下来了。”   沈倾云点点头:“她如今过得如何了?”   寒霜沉吟了一下:“其实挺好的,只不过想来也好不了多久了。”   沈倾云笑笑未语,只觉得这世上的纠葛有时候很是奇妙。   江妙丹嫁的人名为宋昌水,是巡抚家的嫡次子,而宋家嫡长子宋昌延,如今也做了官,正是榆县的知府。堪称年轻有为,前途一片大好。   而这买卖人口的事情,与宋昌延脱不了关系。   宋府如今是如火如荼。   江妙丹一开始还嫌弃自己的夫君宋昌水是个病秧子,时间久了,也慢慢接受了下来。   毕竟在她知道江侯府的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后,她由衷感觉到了一些幸运,毕竟自己没有出嫁的话,此刻也是一样的下场。   宋昌水身体不好,每日都是用药将养着,但他为人比较温柔,对江妙丹也有耐心,因此没让江妙丹受太大的委屈。   江妙丹作为宋府二少夫人,倒也惬意。   许是和珍珠在一起待久了,寒霜暗含深意地说道:“据探查,江妙丹似乎有了身孕,因此宋家对她更好了。”   沈倾云挑挑眉:“宋昌水这个病,身子想来早就虚空了,江妙丹竟然能怀上孩子?”   寒霜眨眨眼,没有说话。   沈倾云也来了几分兴致:“难道这孩子根本不是宋昌水的?”   寒霜点点头,靠过来悄悄说道:“恐怕应该是宋昌延的。”   沈倾云这下真是有些惊讶了:“听风阁若能查到这些私密,宋府的人应该没有傻到不知情吧,竟然还留下了这个孩子。”   她思索一番,大概就猜测到了些什么。   以宋昌水的身子,绝不可能有后,故而宋府借腹生子,以后还可以给宋昌言养老,反正其实都是宋家的孩子。   宋家人真是够恶心......   不过转念一想,沈倾云还是问道:“那宋昌水还能活多久?”   寒霜想了想回道:“应该是剩不下几年了。”   沈倾云点点头,那看来也不存在养老一说了。   想来宋府借腹生子的事情估计没有那么简单。   于是她吩咐下去:“再让人去查查江妙丹的事情。她心性不稳,或许是个突破口。” 第380章 宋府龌龊   听风阁的人这么容易就探听到了宋府的这些事情,其实本就得益于江妙丹性子暴虐。   尤其是怀孕以后。   她在外或许还能假装一二,但是她憋在房里虐打丫鬟的时候就会一边打一边骂。   “该死的廖氏,总是跟我作对!”   “自己看不住夫君,难道还能怪我么!”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个贱丫鬟也敢看不起我吗?”   “我肚子这可是宋府现在唯一的种!”   “宋昌水这个废物,他还敢给我脸色看,哼,要怪只能怪他自己生不了!”   丫鬟哭着求饶,可江妙丹丝毫不心软。   她逮着丫鬟私密之处掐,这样就算她有了伤痕也不敢暴露给别人看。   等她发泄完心中的所有不满,她才会象征性地赏些银子出去,整理好面容着装,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走出房。   不过正因为江妙丹如此对待她的丫鬟,所以听风阁的人只稍加收买,很快就套出了不少的消息。   而江妙丹口中的廖氏就是嫡长子宋昌延的夫人,也就是宋府的大少夫人,如今嫁到宋府已经快要第五个年头了,肚子却一直没有任何消息。   据说廖氏求神告佛,用尽偏方,还是没什么太大的效果。   而廖氏又极其善妒,根本不愿意宋昌延接触别的女子,哪怕是她身边的两个大丫鬟。   二公子宋昌水本就是个不能生的,这宋昌延再迟迟没有孩子,宋府的人自然着急。   因此时间没有多久,宋昌延的娘亲便做主拨了两个贴心貌美的丫鬟过去,说是伺候人很尽心。   但谁都知道,这两个丫鬟,谁能伺候到床上去,谁就能做宋昌延的姨娘。   可廖氏不愿意,百般阻拦,这么久了,两个丫鬟竟然是连身子都没有被破。   偏偏宋昌延也乐意宠着廖氏,顺着廖氏的意,向来与别的女子保持距离。平日里宋昌延除了处理公务,要么就是待在廖氏房里。   不过这样一来,廖氏和她婆母宋夫人也就愈发的互相看不过眼了。   珍珠听了这些,立马好奇地问道:“寒霜,那看来这个宋昌延还是很喜欢他夫人的,为什么就是没有孩子呢?”   寒霜愣了愣:“这...我就不知道了。”   倚翠搭话道:“许就是子孙缘未到吧,还不是有那种成亲了七八年才怀上的夫妻。”   珍珠点点头,狠狠咬了一口手上松软的酥点,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这廖氏既然如此善妒,那她知道江妙丹怀着的是自己夫君的孩子吗?防来防去,结果没防住江妙丹,真知道了,那不得被气死吗?”   沈倾云笑了笑,看向寒霜:“应该是知道吧?”   寒霜喝茶润了润嗓子:“小姐说的没错,应该说宋府的人全部都是知道的。”   江妙丹在外地没有朋友,自己性子也不太好,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几乎都接触不到外男。   如今被诊出了身孕,想要查到是谁的,着实还是很容易。   按理来说,这孩子不能留。   虽然宋府的人将宋昌水的病情隐瞒的比较好,外人只知道他体弱,不能确定他能不能生育,可这个孩子终究是个隐患。   再说廖氏若是知道,怎么可能会不闹呢。   想来宋家也是太想要一个孩子了。   加上廖氏这么久都没有孩子,可江妙丹却有了,说明宋昌延是没问题的。宋夫人更是抓住了她这个把柄,就算廖氏再怎么不愿意,宋府如今中馈大权还是在婆婆宋夫人的手中握着。   像黄家就不同。   黄家虽然也只剩下黄铭安一个嫡子,但真阳已经诞下了嫡长女,恢复好身体后,还会继续生。   真阳手握黄府中馈,背后还有亲王府撑腰,黄家明面上根本不敢亏待了她。   黄铭安还有妾室,那么秦氏肚子里那个就算没有了,也就算了。   所以宋家才会如此宝贝江妙丹的孩子,哪怕知道她对宋昌水不洁,却也依旧好好伺候着她。   宋昌水和他哥哥宋昌延本来也长得很像,这孩子就算是生下来长大了,那也不见得会露馅的。   珍珠摇头晃脑,不可思议地啧啧了两声:“也不知道这宋昌延是看上了江妙丹什么,况且江妙丹还是他的弟媳呢!”   倚翠也附和道:“是啊,真不明白,难道是为了追求刺激吗?”   说完,倚翠自己的脸都红了起来。   珍珠嘻笑着:“说不定就是呢,不然是为什么?”   沈倾云若有所思,据调查回来看,宋昌延是个很名利心的人,似乎不太会为了刺激和色欲就做出这事。   直觉告诉她,这里面还藏着别的秘密。   于是她吩咐了下去:“再查下去,细细查查宋昌延和江妙丹的事情。”   过了几日,听风阁那边又送了信过来,算是解答了她们一部分的疑惑。   原来宋昌延是在一次喝醉之后,意外和江妙丹在一起圆了房。   但是自那一次之后,宋昌延和江妙丹没多久又私会过了几次。   这事,管着宋府的宋夫人或许早就发觉了。   但她不仅没有及时阻拦,反而暗中操纵,帮助自己的儿子打掩护。按她的说法是:“除了廖氏,还没有见过昌延对哪个女子这么感兴趣。他既然喜欢,那就由着他去吧。”   过了一段日子,江妙丹在用膳的时候犯恶心。   宋夫人知道了,激动地请了府医,没成想真是有了。   孩子就这样被宋夫人保了下来,就连宋昌延和宋昌水都没有什么异议,廖氏的挣扎自然无关痛痒。   至于宋昌延为什么会看上江妙丹。   听风阁的人说,江妙丹的丫鬟经常看到江妙丹和宋昌延私会回来后,常常坐在铜镜前端详自己的脸。   有一次听到她喃喃自语:“我到底会是像谁呢?”   寒霜说道:“小姐,我想宋昌延可能有一个喜欢的女子,而江妙丹只是碰巧长得像罢了。”   沈倾云感慨地认同。   毕竟所谓什么酒后乱性,着实有些虚假。   喝了酒,不过会放大内心真实的欲望。   而若是真的喝的人事不知了,恐怕想要强迫别人多少还是有些困难的。   沈倾云回想了一下江妙丹的面容,脑海中的模样还停留在她出嫁之前,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了。   她轻声说道:“那就查查宋昌延身边的女子,看看有谁和江妙丹相像的。”   就算之后利用不上江妙丹,但是光现在这些丑闻传出去,那也够宋府手忙脚乱的。 第381章 救下秦氏   奇怪的是,历数了宋昌延身边从小到大的女子,都没有发现哪一个和江妙丹长得像的。   外面也没有什么他爱而不得的传闻。   至于廖氏和江妙丹的长相更是天差地别,没有丝毫的相像。   那江妙丹到底会像谁呢?   沈倾云想不通,也不纠葛于此,只让听风阁的人继续查着。   除此之外,榆县那边也买下一酒楼,准备作为听风阁的分店,如今正在加紧重新翻修。   沈倾云仍旧是每日在书房里窝着写东西,不知不觉她写的都已经有厚厚的一沓纸了。   珍珠和倚翠虽然好奇,但沈倾云只要不主动说,她们也不会问,只是将每日的膳食安排好。   沈倾云看着书案边的这一堆成果,忍不住笑了笑:是时候再见一面司墨璃了。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小姐,真阳郡主送帖子过来了。”   沈倾云应下,第二日便去赴约。   真阳还是像上次那样,早早地等在雅间里面。房内的桌上已经摆好了茶具,见她到了,立马有丫鬟端上冒着热气的茶点。   只不过比起上次的失落彷徨,这一次真阳就显得气定神闲多了。   沈倾云笑着坐下:“瞧你面色好了不少,可是府内的事情都解决了?”   黄府的闹剧,这几日她多少也听了一些。   不过养外室这种事情,除了认识的人格外关注一些,很快也就被其他事情给压了下去,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风波。   真阳朝她微微一笑:“算是处理了一段落,不过有了新的麻烦。”   她说着话,手下却并不闲着。   桌上摆着一个小茶锅,下面的炉火很旺,水中冒出零星鱼眼大的气泡,并微有沸水声,她朝里抖了抖盐。   沈倾云也不打扰她,静候在一旁。   很快,锅里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气泡,连珠般的往上涌,真阳舀出一小瓢,并用竹夹在锅里慢慢搅动,等出现了水涡,她才取了小勺茶末投入到了水涡中心。   渐渐的,锅中茶水翻涌,茶香也溢散开来。   真阳将先前舀出的那瓢水倒回锅内,没多久,茶汤的表面就生成厚厚沫饽。   她将一层黑水膜舀掉,最后才将茶汤均匀地舀入两个茶盏中,并眨眼示意沈倾云品尝。   沈倾云无奈地低头笑笑:“太烫了,先放放。无事献殷勤,郡主,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话音刚落,就见到对面的人身子僵了僵。   真阳郡主撇撇嘴,掩饰地说道:“我就不能闲来无事请你过来煎茶品茶嘛?”   沈倾云眸色温柔:“那倒也不是不行,至少这次你看起来脸色可是好多了。”   真阳郡主碰碰青瓷茶杯,的确有些烫,便用指腹捏着耳垂,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的确有些小事。”   沈倾云淡笑不语,等着真阳自己说。   真阳叹了口气,放下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桌上的碗碟边缘,随即才一狠心说道:“也不怕你再笑话我一次,我救了个人!”   沈倾云微微有些惊讶地抬起眼眸看着她:“谁?”   “秦氏......”真阳的声音小了一些,随即又问道:“你可会觉得我多管闲事?”   “她怎么了?”沈倾云问道。   真阳抿着唇,眼中露出不忍,简单说了一下黄府最近发生的事情。   “秦氏住的房子是我的,我就直接将这房子低价卖了。秦氏被赶出来,居然直接回了黄府。黄家人害怕秦氏和黄铭安的奸情暴露,流掉了秦氏肚子里的孩子,又准备...准备彻底解决掉她。”   沈倾云微微蹙眉,没想通秦氏为何要回黄府。   毕竟她如果一直被养在外面的话,或许还有机会平安生下孩子。   真阳看出沈倾云的疑惑,又叹了口气:“或许她心里也带着恨吧,我想,她也并没有那般的爱黄铭安。”   事关黄府,沈倾云没有细细追究。   但是这样一来她也能理解了,如果秦氏对黄府早有埋怨,又在那种有些走投无路的境地,的确是很容易冲动的。   她接着真阳的刚刚的话又问道:“你既然救了她,那她现在在何处,还在黄府吗?”   真阳神色有些懊恼:“不是的,我在客栈里给她租了间房,我也不可能养着她,毕竟心里膈应的很,只是,我又不知道该让她去哪......”   “所以你就来找我了?”沈倾云有些无奈。   真阳急忙摆摆手:“你可别误会,我不是要你收留她,只是想问问你,我现在该怎么办好。”   也许是出于女子的同情,又或者是意识到这件事从头到尾其实根本不是秦氏一人的错,她竟然一时心软,没有那么恨秦氏了。   有时候,她甚至会想,如果哪天自己也像秦氏这样,没有了利用价值,黄铭安也会把她给一脚踹开呢。   这几日黄铭安对她异常粘腻,不仅送了她不少的小玩意,晚上还总想找她亲近:“真阳,我们尽快给琳月生个弟弟吧,否则琳月也太孤单了些。”   但真阳郡主以自己来了葵水为由,直把黄铭安推到妾室那边去过夜。   一想到以后生了儿子,很可能就像黄铭安那样,她就内心发怵。   沈倾云看着真阳无比纠结的模样,仔细想了想:“不能把秦氏送回娘家吗?”   真阳摇摇头:“秦氏的娘家是外地的,当初愿意送秦氏来黄家冲喜,就是会了换来更多的礼金,说得不好听些,秦氏早就被娘家卖给黄家了。”   她眼神放空,心有戚戚地说道:“我如今对黄铭安也早已没有了当初的份心,可是看到秦氏这样,我也很害怕。”   天地之大,没了夫家,女子竟然无处可去。   毕竟从出嫁那一刻开始,女子与娘家之间就像是有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孤身一人,似乎只能出家当尼姑。   光是这么一想,她就觉得自己不能再冷淡黄铭安,而是要趁着他的愧疚,尽快怀上一个嫡子,坐稳自己的位置。   真阳郡主的心中真是乱极了。   沈倾云想了想接下来会做的事情,便道:“那你若是放心,便把人交给我带走好了。”   真阳忙不迭点头:“我自然放心。”   她顿了顿,还是有些迟疑:“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说实话,我已经仁至义尽了。我本想着给她一笔钱,让她自己离开京都的。”   沈倾云笑着摇摇头:“无妨,我也不会强求她的,看缘分吧。”   两人在茶楼里又坐了一阵子,这才一起到了安置秦氏那处。   秦氏知道后,只是跪下来,恭恭敬敬给沈倾云和真阳磕了一个头:“郡主,你救我性命,我无以为报。有一件事,我想要告诉你,让你有所防范。” 第382章 枕边人   真阳用复杂的眼神看着秦氏,最终还是点点头:“你说吧。”   秦氏咬咬牙:“郡主,你可以不信我,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黄铭安不是个什么感恩的人,之前他将我养在外面的时候就曾经说过,他会让荣亲王扶持他,等到荣亲王死了,他官职也高了,那时候他就会休了你。”   真阳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死死盯着秦氏,没有说话。   秦氏惭愧地看了真阳一眼,立马低下头:“他总在我面前抱怨郡主你十分强势,不愿意同他服软,每次都是让他低声下气地哄。他同我说,要想个办法,让你觉得有愧于他,M.L.Z.L.这样才会对他低头。”   “对不起,我...我那时还给他出了主意,说女子为妇,无非最在乎子嗣和贞洁,可以从这两处下手......”   “我知道郡主肯定会怀疑是不是我故意挑拨你们夫妻间的感情,但是我可以发誓,今日说的这些话,如有一句假话,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郡主,是我对不起你,万望郡主小心枕边人!”   秦氏跪在那,根本不敢再抬头,眼泪砸在地板上,形成两处水渍。   她清晰地记得当时黄铭安抱着她,在她的脸上亲了几口,嘴里还说着:“还是嫂嫂聪明。”   是的,黄铭安对她一直叫着嫂嫂,他说这样更有情趣。   秦氏隐隐察觉到,或许黄铭安也没有那么地喜欢她,只不过因为她是黄铭生的妻子,而黄铭生在生病之前,处处都压了黄铭安一头,是他不可超越的存在。   所以,就算她已经被黄夫人送走了,却又被他偷偷接了回来。   只是没想到,这一趟,没了孩子,差点连命都没有了。   救下自己的,却是自己曾经满心嫉妒的真阳郡主。   秦氏只觉得她这一生,一步错,步步错,踏在泥泞里,往哪走都是脏的。   真阳郡主沉默了很久,沈倾云拉住她,用眼神询问她还好吗?   真阳笑了笑,那笑却比哭还难看。   多讽刺啊,昨夜她还在自我安慰,或许她应该忘记这一切,好好和黄铭安过一生。   闭上眼,真阳想了很多,随即才慢慢开口:“你说的这些,我记下了。我既然救了你,总不可能把你丢在这,你有什么去处吗?”   秦氏垂着脑袋,半晌才慢慢摇摇头。   真阳便又道:“沈小姐可以帮你安排一个去处,你可愿意跟着她?”   秦氏这时才猛然抬起头,通红的眼睛下是两道泪痕。她震惊地看向沈倾云,依稀还记得曾经在锦绣坊闹的那一场。   面前的女子清冷高贵,望着自己的眼中看不出情绪。   “郡主......沈小姐,我愿意跟你走。”秦氏根本不去问沈倾云要带她去哪。   反正她连死都想好了,还怕什么呢。   更何况沈倾云如果愿意收留她,她总归有个去处。   否则哪怕是想找个尼姑庵,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   顿了顿,她又对着真阳说道:“郡主,若是你有一天需要揭发黄府人的嘴脸,我愿意为你作证。”   沈倾云默默看了她一眼,倒是个聪明人。   真阳的眼中果然露出满意。   她也没有那么傻,救了人,也是给自己留了个人证。   前后折腾这么一遭,她也已经累了,人交给沈倾云后,便直接准备回府。   走出那客栈,麻木地上了马车,真阳静静坐着,不知道神游去了哪里。   彩霞突然惊呼:“郡主,你怎么突然哭了?”   真阳摸了摸脸颊,指下一片冰凉。   原来竟哭了。   是啊,为什么呢?   她突然觉得,女子的眼泪有时候大多都是在哭自己。哭自己进退两难,哭自己无力改变,哭自己有骨气却缺了勇气,哭自己的懂事识大局并没有让自己好过一点。   “没事,回府吧。”真阳听到了自己平静的声音。   彩霞担忧地看着她,最终没有说什么。   ......   这一边,沈倾云先将秦氏带回了听风阁。   她让人给秦氏拿了套换洗的衣裳,随即打量着问道:“你都会做什么?”   秦氏揪着衣角,有些无措:“什么?”   沈倾云静静看着她,她帮着真阳把人留下来,自然不会养着她。   秦氏的吃穿用度,都需要她自己赚。   苏依依在一旁暗中提醒了一句:“这位姑娘可有什么手艺?”   秦氏反应过来以后,赶紧说道:“我会绣花,会做饭,我做的点心特别好吃,实在不行,我还可以扫地洗衣的。”   越说到后面,秦氏的心越忐忑。   毕竟她会的这些,普通妇人都可以。   沈倾云却淡淡说道:“可以了,依依,把她带下去安排吧。”   苏依依知道小姐这是要再看看秦氏的心性,叫了个丫鬟将秦氏先带离了,随后对着沈倾云说道:“小姐,榆县那边又新传了消息过来。”   沈倾云点点头,苏依依便派人取来密信。   早在寒霜传信过去之时,听风阁的人已经探查到了新的秘密。   他们的人发现宋昌延经常去一处院子,一进去便是好几个时辰都不出来,里面却没有任何声响,实在很奇怪。   最后他们潜入到了院子里,里面竟然有一条暗道。   暗道很长,应该有计划地修建出来的,通向了东边不远处的一栋楼。   那是一家小倌馆。   听风阁的人在那蹲守了两日,还假装成客人潜入其中,终于发现了宋昌延的踪迹。   他几乎是隔三岔五地就要去一次!   而这一些,他隐瞒的很好,宋府的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另一边,听风阁的人还在廖氏寻医的大夫那得知了一件隐秘:那就是其实宋昌延和廖氏同房的日子少之又少。   这或许也是这么多年来廖氏一直没有怀孕的原因之一。   大夫曾经对廖氏提起过:“你的身体其实没什么大问题,多些行房的时日,孩子会有的。”   当时廖氏也很为难:“我的夫君平日里公务太忙了,唉,谢谢大夫。”   两件事加起来一联想,或许这宋昌延本就是个断袖,喜欢男人!   只是沈倾云有些不明白,那江妙丹那又是怎么回事呢? 第383章 潜入宋府   若是想要查清楚榆县那一带人口买卖的事情,就必须也要查清楚宋府。   沈倾云之前听到司墨璃提起,他的人已经找过榆县县令的儿子陈景书了。   但是陈景书的权力有限,许多地方查到关键处,突然就发现断了线索,又或者是怎么都查不到幕后之人。   若说无人在后面帮忙掩盖那是不可能的。   珍珠义愤填膺地说道:“小姐,既然已经怀疑上了宋府,就不能把他们府中的人抓起来直接审问吗?”   她忘不了当时被拐卖的那种痛苦和煎熬,更无法想象一个女子如果被拐去当作共妻会是有多么的可怕。   沈倾云目光落在桌面的香炉上,无奈地摇摇头:“没有切实的证据就出手,只会打草惊蛇。有一句话不就是说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们在那边盘踞了两代人,若是轻易被人抓住把柄,那才奇怪呢。”   她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政务上的事情,皇上已经派人去查了,我们便从内宅入手,届时里应外合,就会更快的突破困局。”   珍珠似懂非懂,仰慕地望着小姐:“那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呢?”   苏依依也在旁边认真地听着。   沈倾云说道:“我们的人现在潜入到宋府去了吗?”   苏依依想了想说道:“前些日子宋府正好要几个新的丫鬟,我们的人已经潜入进去了,想来应该是可以被选中的。”   “好,另外再查一下宋昌延常去的哪家小倌馆。”沈倾云垂下眼眸,细思道:“他有专属的密道,那么很有可能他就是这馆中的幕后主人。”   突然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查查看他身边的男人,看看有没有和江妙丹相像的。”   苏依依的眼中也闪了闪:“是啊小姐,之前以为宋昌延是对哪个女子念念不忘,如今想来,恐怕是男人也说不定呢。”   沈倾云点点头:“若是查出来了,想办法引导让江妙丹发现这个人!”   珍珠光是听着,眼中的兴奋已经压不下去了。   以江妙丹那样一点就燃的性子,若是发现自己不过是另一个人的替身,还是一个男人的替身,恐怕非得闹上一场不可。   真恨不得自己潜入宋府去打探打探。   榆县宋府这边,三个丫鬟低着头跟在一个嬷嬷身后。   进了一院子,嬷嬷叫几个丫鬟站在原地,自己则谄媚地朝着面前锦衣华服的女子行了一礼:“二少夫人,老夫人说了,让夫人您先选,看看是否有合二少夫人心意的?”   那女子摆弄着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地说道:“把头都抬起来吧。”   那嬷嬷退到旁边,下面几个丫鬟怯生生地抬起头,表情十分乖顺。   女子被身边的丫鬟扶着走过来,她穿着宽松的蓝紫色衣裙,腹部已经微微隆起,瞧着孩子应该是四五月左右。   瞧那面容,正是江妙丹。   因着怀孕的关系,她脸蛋比起从前更加圆润了些,气色也很好。   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在宋府是个受宠的主。   三个丫鬟眼中都露出光亮,希望能被她选中,毕竟跟着一个有前途的主子,自己的日子才会更好。   江妙丹在几人的面容上扫了扫,最后抬起手指向中间的那人:“就她吧。”   被指到的丫鬟有些惊喜,赶忙走上前行了礼:“谢二少夫人。”   底下一个青衣丫鬟心中有些沉闷,可惜了,没选上。   嬷嬷见江妙丹挑好了,领着剩下两人,宋夫人选了一个,最后剩下那个青衣的,就分到了廖氏的院子。   这次是有几个丫鬟到了嫁人的年纪被放了出去,因此空出三个缺,廖氏这的大丫鬟和二等丫鬟都是她从娘家带的,只缺了个三等丫鬟,负责扫扫院子浇浇花之类的粗活。   “请夫人赐名。”青衣丫鬟跪在地上,神情恭顺。   廖氏看着她一身青衣,微微一笑:“那就叫莲心吧。”   说完,她似是自嘲一笑:“瞧我,连名字想的都是药名。”   身边的大丫鬟端着一碗黑呼呼的中药,光是闻着味,都忍不住皱起眉头,她有些不忍:“夫人,这药如此苦,要不还是停了吧。”   廖氏叹了口气,拿过药碗一饮而尽:“已经坚持了一月,怎么能放弃呢,况且今日还是十五。”   大丫鬟叹了口气,转身对着莲心道:“起来吧,去把院子扫扫,晚些时候大少爷就回来了。”   莲心点点头,心道原来如此,她抬眼看了看廖氏,却有些出乎意料。   廖氏的长相算不得惊艳,但一双柳叶眉细长似弯月,眼眸平静,鬓发乌黑,斜插了一支碧玉簪,耳边也垂着水滴状的碧玉耳饰,看着很是温婉大气。   与之前调查中所说的善妒蛮横有些联系不起来。   莲心退了出去,默默打扫院子。   她耳力好,此刻站在窗边,隐隐就能听见屋内廖氏和大丫鬟的对话。   “夫人,今晚穿哪一套啊。”   “就印着青竹那套吧。之前昌延夸过这套别有风姿。”   “成婚这么多年了,夫人与大少爷还是这么恩爱。”   “是啊,昌延对我自是没得说,可惜我肚子不争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给他怀上孩子。”   “总会有的,倒是宋老夫人真是猪油蒙了心,真把那小贱人的肚子给供起来了,今日竟然还让她先选丫鬟,这不是把夫人垫在脚下踩!”   “唉,夫人,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该提她,夫人你别哭呀,眼睛哭肿了,少爷回来要心疼的。”   里面停了声响,莲心默默打扫着,到了点就去跟着其他三等丫鬟一起用餐。   因为来了新人,几个丫鬟吃饭时免不得聊聊这府里的事情。   莲心便知晓了,大少爷宋昌延平日里忙于政事,但是初一十五晚上一定会撇下事情到廖氏这里来。   平日里对待廖氏更是体贴细致,有什么好看的好玩的,都往她房里送。廖氏与他成亲几年无子,大少爷却毫不介怀,夫人给了貌美的丫鬟更是碰都不碰。   而大少夫人为了早日怀上孩子也吃了不少苦头,这么多年来,喝药,针灸,调养身子,所有寒凉的的吃食都规避掉了,夏日里热起来了,都不怎么用冰。   丫鬟们总结道:“今生若是能嫁给大少爷这样的痴情有心之人,此生那也算是无憾了。” 第384章 养小倌   莲心没有接话,只是一直默默地吃着自己的饭菜。   丫鬟们见她如此,也以为她是刚来府上拘谨,聊了几句就纷纷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了。   莲心咽下最后一口,擦了擦嘴,也起身拿起扫把走了出去。   她正在树后清扫着落叶,就听到那边传来丫鬟的通报声,紧接着一个男子在一位二等丫鬟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他身姿不算高,有些圆润,肚子瞧着比江妙丹的还要大一些,面色平和,并没有注意到一边新来了一个小丫鬟。   莲心一边扫着,一边小心地往墙根那边移了过去。   屋里面隐隐约约传出了一些说话的声音,还有廖氏的笑声,相谈甚欢的样子。   还想靠近了再仔细听听,就见有人叫她的名字,见她在这,一个丫鬟过来扯住她的衣袖:“傻莲心,别扫了,下去休息去吧。”   她木讷地点点头,回到丫鬟住的偏房里。   三等丫鬟们都是住在一个屋子里,莲心把床铺铺好了躺了一会儿,没多久,她借着肚子不爽利频频跑厕所,实则翻身上了屋顶,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廖氏那。   她轻手轻脚地揭开瓦片,宋昌延躺在床上,廖氏半倚在床边正替他不轻不重地揉捏着头部:“可感觉好些了?”   宋昌延发出满足的叹息,睁开眼,他捏住了廖氏的手:“好多了,整日里公文看得我头昏脑胀,还好在你这可以放松一些,夫人,有你是为夫的幸运。”   廖氏红了脸:“这都是妾身该做的。”   宋昌延翻身起来,也揉了揉廖氏的肩膀:“好了,我已经休息够了,也让夫人舒服舒服。唉哟,没事,房里又没有别人。”   廖氏想要拒绝,却又争不过他,脸上全然是幸福之色。   莲心默默瞧着,这副样子,完全看不出宋昌延有什么问题,反而是对廖氏真的还算不错的。   底下的两人还浓情蜜意聊着天按肩膀,按着按着,廖氏本就松散的衣裳垮了下去,露出半边香肩,她有些羞涩地回头,媚眼如丝,伸手附上了宋昌延的手背,轻轻画着圈,这姿态瞧得莲心都脸上一热。   可宋昌延却是毫无反应,一如既往地微笑着,甚至让人怀疑他此刻带着面具,他微微躲闪廖氏的目光,只在她垂下的发丝上落下两个吻。   莲心挑挑眉。   廖氏虽然算不得绝美,但在这种暧昧的暖黄烛火下也别有一番韵味。白日里温婉的面容上此刻也带着若有似无的媚态,这样的反差很是勾人。   宋昌延如此坐怀不乱,这不就是最大的问题。   果然,廖氏好一番挑逗之下,仍旧不见宋昌延有躺下的迹象,甚至连对她的回应都是不轻不重的,不禁也有些难为情。   她咬着唇,试探着问道:“天色也晚了,不如我们歇下吧。”   此刻她背对着宋昌延,但莲心却看得清楚,宋昌延皱着眉头,眼中全是不满和敷衍的神色。   但他的语调依旧温柔:“好,夫人,你真美。”   这样的割裂感看得莲心有些不适。   底下渐渐传出些暧昧的声音,宋昌延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张帕子,对着廖氏说了几句什么,廖氏娇嗔地捶打了两下他的胸膛,然后轻柔地用帕子蒙住了宋昌延的眼睛。   随即就开始趴在他身上四处点火。   莲心有些看不下去,盖上瓦片,翻身下去了。   等到她在床上,心中几乎已经认定了之前的猜想,看来宋昌延的确是喜欢男人。   没多久,她被叫起来,让她跟着一起去打水。   应该就是主屋那边的完事了。   她提着水桶跟在另一个三等丫鬟的身后,就碰见了之前的大丫鬟又捧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进了内室。   想来又是助孕的。   这一刻,莲心突然有些可怜廖氏,她对此一无所知,满心还以为嫁给了一个爱护她的人。   此后几天里,宋昌延都没有来廖氏这里过夜。   他每日都回来的很晚,有时候是在外面吃饭,一身酒气地回来,倒头就睡。有时候是一回府就到书房中去,直到半夜才疲惫的出来。   廖氏心疼他,总是要花一两个时辰,亲手熬一些滋补的汤药送过去。   但是莲心曾经偷看过,宋昌延待在书房里的大部分时候都没有看公文,而是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些形状怪异的东西拿在手中把玩。   有时候他还会作画,墨笔三两下勾勒出一个身形,一看就是男子。   但因为隔得太远了,她没有办法看清画上那人的面容。   没办法,她只能趁着深夜偷偷潜入到书房里面。   黑漆漆的房里,只有窗户外面隐隐透了些光亮进来,可以瞧见木架上还摆了许多的花瓶,门口不远处守着两个人,因此莲心万分小心,生怕不注意会弄出声响被外面的人听到。   好在她身姿娇小,很快摸着黑一点点靠近了书桌。   凭借本能,她在书桌的底下摸到了暗格,打开后,里面有厚厚一沓纸张,上面还压着个东西。   莲心拿起来,这是玉制的,有些沉,长长的圆柱状,底下还有两个球状的垂坠。   她隐隐意识到这是什么形状后,烫手般的将它放下了。   随即查看起下面的那沓纸张。   上面全部都画着同一个男子,想想宋昌延平日里也没有注意过画了多少,莲心抽出中间的一张,然后把剩下的全部放了回去。   做好这一切后,她将东西放在院子西南角,用树枝遮挡着,再在墙上刻了一个小圈,这才转身离开。   没过多久,另一个人前来此处查看,他瞧见墙上的印记便赶紧拨开地上的树枝,果真发现了被藏起来的小像。   与此同时,在小倌馆那边,听风阁的人又查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宋昌延每次去的时候,都指定去往一个屋子里,那里住着一个男子,从来不接其他的客人。   两方对照着一看,画像上的男人,正是小倌馆里的那位。   于是他们扮作客人进去,找到老鸨,假装不经意地问:“就没有姿色更好的吗?我刚刚瞧见那屋里进去了一个,长得就挺不错的,那谁呀,你怎么不带来,是怕爷给不起银子?”   老鸨娇笑着赔罪:“哎哟,这位爷,那是轩轩,那可是我高价从别的地买来的。”   “他命好呢,刚来就得了贵人青睐,被包下来了,不会随意接见外客的~” 第385章 小倌轩轩   两人对视一眼,意味深长地问道:“哦?是什么贵人?”   老鸨眨眨眼:“这可不能说,爷,你知道的,我的嘴严着呢,不然你们也不会放心来玩了不是!”   一人点点头:“行吧行吧,那我多给一些银子,今个就想见这个轩轩一面,可以吗?”   说着,他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摔在桌上。   老鸨反射性地想要去拿,又那人伸手将荷包按在桌上。   见此,老鸨尴尬地缩回了手,眼睛却死死盯着那荷包:“哎哟爷,你要是不满意,我给你换新的还不成嘛,这轩轩是真不行。”   另一人不瞒道:“我们也不做什么,就是请他过来喝喝茶聊聊天的,反正我看他今晚不也是闲着的。”   老鸨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珠转了转,为难道:“人家贵人可为他花了不少钱呢,我若是叫轩轩出来,那岂不是......”   男人了然:“行了,你就直说要多少吧。"   老鸨讪笑两声,伸出五个手指:“至少再加这个数,而且两位爷可不能往外说,否则我这生意就不好做了。”   两个男子再次对视一眼,不屑地说道:“当自己是什么人物,又不过夜的,算了,走吧走吧,没什么意思。”   说着将桌上的荷包揣回怀里,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   这两人虽然面生,但是出手阔绰,是两条肥鱼,老鸨自然舍不得他们走,赶紧去拦:“哎呀,两位爷,价格好商量,价格好商量嘛!”   “不然还有别的呀,爷再看看呗~”   但两人并不理会她,而是直接离开了。   煮熟的鸭子飞了,老鸨气得咬牙切齿,只能啐了一口:“呸,舍不得钱还想着玩好的呢,还以为是什么富贵公子,两个穷装阔的!”   说完翻了个白眼,扭着腰进了房里。   至于这两人,他们已经将人对上号了,自然没必要纠缠下去。   毕竟他们可不喜欢男人。   两人将画像和最近得到的消息全部连夜传回京都,沈倾云看到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以后了。   她展开画像,看到画上的人,有些不敢相信地眨眨眼。   一旁的珍珠和倚翠凑了过来,捂着嘴惊呼起来:“小姐,这,这人怎么这么像?”   画卷上的男子长身玉立,衣袍上点缀了墨竹,清俊的面容上带着柔和的笑意。宋昌延画工不错,三两笔便勾勒出一股子翩翩书卷气。   倚翠捂着胸口:“应该只是长得像吧,况且画像而已,肯定和真人不一样。”   寒霜寒清见她们三人皆是目瞪口呆,都凑过来瞧。   一时间屋内寂静了下来。   画卷上的男子,可不就是江临。   若是江临,那么江妙丹的话也就对上了。   两人是兄妹,且长相有七分相似,宋昌延喜欢的小倌是江临,喝醉了酒,因此才会看上江妙丹。   这......   沈倾云沉默着,仔细又看了看信里的内容,他说此人花名为轩轩,想来是江临无疑。   只是她不明白江临为何会辗转去了榆县的小倌馆。   对照着舆图来看,这小倌馆离她当初在榆县住的香居客栈也就几百米远,一想到此处,沈倾云的内心不禁有些复杂。   这还真是难以言说的孽缘啊。   沈倾云不禁叹了口气:“罢了,总之还是按照原计划吧。”   珍珠瞪着圆圆的双眼:“小姐,你是说,把这事情捅到江妙丹那吗?”   她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喉咙,光是设想了一下那个场面,胳膊上都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寒霜表情坚定严肃:“小姐,不如我亲自去一趟榆县吧,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怕她们办不好。”   珍珠立马道:“带上我!”   倚翠轻咳一声,面露期盼。   寒清虽然无奈扶额,却也往寒霜身边靠了靠,示意共同进退。   沈倾云看着几人只觉得脑袋上仿若万马奔腾而过,她用手上的信封敲了敲桌面:“行了,会叫人把情况详细传回来的,各忙各的去。”   珍珠知道肯定不可能,但还是遗憾地长叹一声,被沈倾云弹了一下脑瓜嘣。   消息很快被传回榆县。   宋府内,莲心偷偷拿到了信件,读完上面的内容后,将信纸撕碎,小心处理掉了。   她有些头疼,如今自己身在廖氏的院子里,怎么引导江妙丹发现此事才好呢。   正想着呢,她突然听到了低低的哭泣声。   莲心绕到后面一看,正是当初同一日进府中的一个丫鬟。   她被江妙丹要走了,如今叫芸儿,此刻正躲在角落里抽泣。   莲心微微一笑,机会这不就来了嘛。   她靠近芸儿,惊讶道:“你怎么躲在这里哭,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猛然听到声音,芸儿浑身一颤,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赶忙摆手道:“没事的,我只是有些想家了。”   莲心皱着眉,一下子上前握住她的手腕:“你手臂上有伤。”   芸儿瞳孔一缩,正想要反驳,莲心却道:“你别动,正好我身上有药膏,给你擦擦。”   见她没有追问是谁弄的,只是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自己,芸儿安静下来,低声说了句谢谢。   莲心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我不会往外说的。”   芸儿有些不解:“你怎么还随身带着药?”   莲心没办法说自己身上常备着药粉,只能胡乱找个借口忽悠了过去,然后便拉着芸儿坐下,安慰了她几句。   许是突然有人关心自己,芸儿的眼泪再次掉了下来。   她哭得更大声了,好半天才止住。   莲心道:“说起来当初我还羡慕你被二少夫人选走了,没想到竟然......”   芸儿揉了揉微微肿起的眼睛,低头自哀道:“我不过贱命一条罢了,去哪都一样。”   “你可别这么说。”莲心又宽慰了她几句,两个丫鬟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聊回了主子身上,她试探着问道:“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就是大少爷和二少夫人......”   芸儿瞪大眼睛:“你也看到了?”   莲心眉头一跳,望向她。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芸儿赶紧改口:“不,不是,你接着说......” 第386章 江妙丹不愿做替身   不远处似乎是有巡夜的家丁走了过去,踏踏的脚步声在夜里格外明显,两个丫鬟一时间都闭上嘴。   莲心沉默地盯着芸儿,看得她内心直发毛。   随着脚步声的远去,莲心这才开口:“是,我也看到了,芸儿,你也知道了这件事对不对?”   说完,莲心屏住呼吸,小心观察着芸儿脸上的表情。   她一个刚刚入府的小丫鬟,尚且不太会掩盖自己的情绪,此刻几乎把慌张无措写在了脸上。   加上她被责打后,是莲心给了她药,芸儿不自觉地松了口,眼泪又掉了下来:“我真的没想到,我只是半夜起来想要去茅厕,结果就瞧见大少爷抱着二少夫人,问她肚子里地孩子乖不乖。”   她抽泣着,似乎是回想起当时的恐惧:“我想偷偷跑的,结果因为太紧张被发现了......”   当时宋昌延话里的意思,是想要直接处置掉她的。   可是江妙丹的表情却很微妙,似乎并不害怕她偷情的事情被发现,反倒是兴奋地看着芸儿,像是看到了新的猎物一般笑得很奇怪:“别啊,这丫头才刚刚收进来,若是就这么没了,难免引人怀疑,我有办法让她闭嘴的。”   宋昌延有些不耐,只能丢下一句“那你处理好”,随即便离开了。   接下来的两日里,江妙丹身边两个大丫鬟开始轮番的折磨她,用包着布的木板打她的肚子,用针扎她的腰。   那些她们自己曾经受过的苦,如今全部加注到芸儿的身上。   似乎这样她们的内心才会平衡一些。   如果芸儿试图哭喊,只会引来更多责罚。   “莲心,你千万别说出去啊,否则我真的会死的。”芸儿颤抖着握着莲心的手:“我跟二少夫人保证过,一定不能往外说的。”   莲心早已听得皱起眉头,她看着面前面容稚嫩的丫鬟,想来实际的年纪要比自己还小很多,不禁有些同情。   “可是你若想不到办法,总有一天,你还是会被她们折磨死的。”莲心轻声说道。   芸儿的脸霎时间惨白一片,她嘴唇哆嗦,抱着头痛苦地喃喃:“不会的,不会的......”   莲心又说:“如果不会,那为什么二少夫人那里会突然空缺出一个丫鬟的位置,真的是因为那丫鬟到了嫁人的年纪吗?”   此话一出,芸儿的沉默了,只低着头默默垂泪。   或许她内心里也觉得,自己有一天终究会受不住这样的痛苦,所以今晚才会说出来。   这样,这世上或许还有一个人会知道自己暗中受的苦。   良久,芸儿才开口:“莲心,那你是瞧见了什么?”   莲心瘪瘪嘴,只能胡乱说道:“也是看到他们抱在一起,但我没有走进,应该没有被发现才对。”   芸儿点点头,眼中露出羡慕的神色:“那你是幸运的,你千万别再告诉别人。”   莲心瞧着面前的小丫头,想着如果自家主子能够搬倒宋府,或许自己能够救她一命。   但此刻她还不宜暴露自己的身份,得想个办法才行。   于是,她拉过芸儿说道:“二少夫人是不是在找谁和她想像?”   芸儿瞪大眼:“莲心,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或许是因为她已经发现了奸情,故而许多事情也不避讳她。   二少夫人是极其爱护自己的脸的,因为这就是她受宠的根源。但同时,她又无比憎恨这件事,有一次听她提起过,若是能查到这人是谁,能拿到很多赏钱。   可这件事也仅限于她和两个大丫鬟知道罢了。   莲心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而是直接说道:“其实我从夫人院子里,知道了大少爷的一个秘密,他喜欢的那人,似乎是被他养在了外面,我猜,那就是二少夫人想找的人。”   芸儿惊呼出声,赶紧用手捂住嘴:“不会吧,那大少爷怎么不把人直接纳入府呢。”   说完这个,她又想到夫人极其善妒,不许大少爷接近旁的女子,又觉得大少爷将人安置在外面这事很有可能。   莲心接着说道:“下次若是二少夫人还想打你,你就把这个消息献给她,想来她就没有心思继续折磨你了。如果她们问起来哪来的消息,你便推到我身上,放心,我在夫人院子里,二少夫人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芸儿听着,抿了抿唇,还是摇摇头:“不行,我不能把你供出来。你不知道二少夫人,万一她......”   想到自己被折磨的恐惧,她忍不住又抖了一下。   莲心眼中露出暖意:“那你就说,你听墙角听来的,不知道是哪个丫鬟仆人的在角落偷偷议论被你听到。”   芸儿点点头,这才后知后觉地有些不放心:“这消息准吗?”   莲心沉吟了一番,郑重说道:“你可以信我,这消息是真的。”   芸儿咬咬牙,横竖都是死,还不如试试。若是消息没错,好歹自己做成一件事,江妙丹就不会这么折磨自己了。   而且她觉得莲心似乎很神秘,知道很多事情,让她不由自主地相信她。   谢过莲心,两人又说了几句悄悄话,这才离开。   果然,没过多久,听风阁的人就发现了江妙丹想要找人去查探此事,她私下收买了马车夫,让车夫把宋昌延平日里去哪的路径告诉她。   于是听风阁的人也找到他,提着刀跟他商量了一会。   车夫收了江妙丹的银子,又在听风阁的胁迫下,直接将宋昌延的消息透露个底朝天。   江妙丹得知后冷冷一笑:“原来是把人藏在外面了,我到要去看M.L.Z.L.看到底跟我有几分像!”   她委身于宋昌延,本来就已经够憋屈了,毕竟她早已见惯了京都那些风姿绰约的公子哥们,宋昌延在她的眼中那就是又矮又胖。   没成想还得知了自己竟然还是个替身,真是奇耻大辱!   江妙丹把玩着手中的一对玉佩,这是从同一块料子做的,颜色水头都相差无两。   “砰”的一声,江妙丹把其中的一块玉佩杂碎在地上,随即看着手中剩下这块露出满意的笑容:“这不就独一无二了!” 第387章 里面都是兔子   芸儿看着地上碎裂的玉佩,心里一颤,手紧紧抓着袖口,只敢低着头不敢说话。   面前响起衣料摩挲的声音,很快,眼前突然露出一双绣着葡萄纹样的鞋子。   “这次你做的很好,芸儿,若是这次查出的确是我要找的人,我会好好赏你的。”江妙丹的声音在她面前缓缓而道。   芸儿还是不敢抬头,只行了一礼:“能为二少夫人解忧是奴婢的福气,奴婢不敢要求赏赐。"   见她乖巧,江妙丹笑了笑,带着两个大丫鬟走了。   直到屋内彻底没了声音,芸儿的肩膀才垮了下来,松了口气,悄悄回身看过去。   太好了,这次二少夫人真的没有再打她出气了。   而江妙丹特意去派人打听了一下宋昌延的行程,小厮回来说:“大少爷今日要和同僚相聚,已经定下了酒楼,想来晚上要很晚才回来。”   江妙丹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老天爷都在帮她。   她如今怀着身孕,便以胸闷想要出去散散步为由出了宋府。婆婆宋夫人如今宝贝她的肚子,倒也对她多有纵容。   江妙丹带着两个大丫鬟冬梅和秋菊很快出了府,按着马车夫给的地点一路寻了过去。   到了地方,她有些迷茫。   只因这小倌馆开的隐秘,从外面看起来只是院子大一些,楼房高一些,并没有很特别。加上此刻是大下午的,白天又不迎客,如今大门紧闭,看着很是普通。   这就是宋昌延金屋藏娇的地方吗,看着也不怎么样嘛,江妙丹在心中轻嗤一声。   她让秋菊上前敲门,自己则坐在马车上,就隔了一层轻纱望过去。   秋菊心中合计了一下自己该找什么借口,随即敲响房门。   过了好一阵,里面才有一个男子喊道:“来了来了。”   门打开,一个打着哈欠的小厮上下打量了秋菊一眼,一看她的装束就认出了她是个丫鬟,紧接着很快瞧见了那边垂着轻纱的马车,眼神了然。   哪家小姐如此孟浪,大白天的就来了。   小厮揉着眼睛说道:“现在时间太早了,还没有开始接客呢,请你家小姐晚上再来吧。”   “接客?”   “是啊,此刻都还在睡觉没起呢。”   秋菊愣了愣,准备好的话卡在了嗓子里。   小厮见她没什么反应,也不说话,便把门又关上了。   马车里的江妙丹皱了皱眉,便见到秋菊满脸疑惑地走了回来:“小姐,我们恐怕被那车夫骗了,根本就不是这里。”   江妙丹脸色阴沉了下来:“什么意思,那这是什么地方?”   这条路人烟稀少,周围也没什么人可以问问的。   秋菊一脸的迷茫:“我也不知道,但是刚刚那个小厮提到说还没有开始接客,我想着这里恐怕是什么店铺之类的。”   江妙丹心中的怒火登时上涌:“该死的车夫,竟然敢骗我,回去叫他我的钱给全部吐出来!”   她说着,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   接客?这里不会是妓院之类的吧?   江妙丹一想,这可太有可能了,如果宋昌延喜欢的是一个妓女,他当然不会把这个女子带回府里。   但一想到自己很可能是一个妓女的替身,江妙丹便觉得眼前一黑,一种无边的羞耻感将她淹没。   为了证实这一点,江妙丹又让秋菊去周围找人询问。   被问到的男子一脸坏笑,嘴里含糊不清,一看此处就不是个什么好地方。   这下子可是验证了江妙丹的猜测了。   见秋菊要走,男子突然拦住她:“小娘子,怎么,你想去此处试试看?我也可以帮你的呀,没必要去花这个冤枉钱。”   秋菊满脸羞愤:“我一个女人去这种地方做什么!你快滚开!”   男子有些懵:“这不就是给女子消遣的地方,当然了,男子也不是不行哈哈哈。”   秋菊愣了一下,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趁着男人笑的时候赶紧逃开了。   她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又去找了一个妇人问。   妇人红着脸,只低声说了句:“姑娘你问这个做什么,快走吧,那里面都是兔子。”   “什么?兔子?”秋菊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了,脸一阵红一阵白的,里面都是兔子,那岂不是......   她赶紧回去将这件事告诉给了江妙丹。   江妙丹完全愣住了,不敢相信宋昌延居然玩的这么花,他竟然还玩男人!   宋昌延可真是恶心。   她想起了自己这次出来的目的,浑浑噩噩回了府上,将自己关进房里闷了很久。   直到快要天黑了,她才打开房门吩咐道:“给点钱,去找个人盯着那里,若是见到宋昌延去了就告诉我!”   没想到人没有派出去多久,当天夜里就来了消息。   原来宋昌延和几个同僚吃喝的差不多了,就想要找点乐子。因为是带着人,他没有走密道,而是和几人换了马车悄悄前往那小倌馆。   一下子就被江妙丹派去蹲守的人瞧个正着。   得知这一消息,江妙丹给了小厮好几张银票:“你也去,进去瞧瞧怎么回事,别被发现了。”   小厮假装淡定地收下钱,实则心里乐开了花:没想到还有这好事轮着自己呢。   他换了身衣裳,很快进到小倌馆里,这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虽然外边看着朴素,里面却布置得十分地雅致。   被引进一个房间后,他随便点了一个小倌,然后借口喝多了去茅厕,假装走错了方向,悄悄往下面去了。   老鸨说了,普通客人都在楼下,想去楼下,得花大价钱。   想来宋昌延等人肯定在下面。   并且因为宋昌延不让人守着,反倒是让这小厮更方便行动。   地下一层异常大,进去后里面甚至还有一个小池塘,养了些锦鲤,又种了莲花,四周的灯光昏暗,让这小厮大开眼界。   走廊的尽头有一间屋子,里面隐隐传出了笑声。   那房门开了个缝隙,透出暖黄色的光晕。   小厮咽了咽口水往四周看了看,轻手轻脚走过去,然后偷偷趴到门缝上,这一眼可吓坏了他。   里面有三个男人,各自有人陪着。而宋昌延腿上趴着一个人,那不正是江妙丹!   小厮揉揉眼睛,仔细一看,不是的,那人有喉结,胸也平的,只不过他穿着女子的纱裙,脸上还涂了脂粉。   像,实在是太像了!   他浑身一激灵,也不敢逗留了,赶紧回到自己房中,寻了个借口就离开这里,将这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江妙丹。 第388章 一把火烧了   江妙丹沉默地听着。   夜已经开始渐渐深了,今日似乎更外燥热。   她竟然有些想要发笑的感觉,但是又实在是笑不出来。这种感觉就像钝刀子,一下一下割在心口,伤的不深,却又疼的厉害。   “你是说,他看到了宋昌延抱着的男人和我长得一样?”江妙丹紧绷着声问道。   她的语气很平静,但这股平静下面却仿佛有暗流涌动,眼中仿佛淬着毒,神色看上去有着前所未有的凶恶。   冬梅只抬头望了她一眼,就极快地低下头去回话:“派去打探的人是这么说的,小姐,许是她喝多了眼花......”   “哐”的巨大一声,是一旁的木桌子被江妙丹掀翻了。   冬梅的身子颤抖了一下,闭上嘴。   喝多了眼花?   江妙丹就是听不得这个。   她永远记得那天,宋昌延就是喝多了,满身酒气闯到她住的院子里,捏着她的下巴左瞧右瞧,泛着油光和红晕的脸上全是兴奋:“像,真是太像了!”   没有人来救她,宋昌延肥硕的肚子抵在她的脸上,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喉咙处恶心得她生疼。   至于宋昌水这个懦夫,他或许听到了声音不对劲,却在知道是宋昌延闯进来后面都不曾露一下。   可笑的是,那天以后,她在宋府的日子开始变得好过起来了。   原本她嫁进来的时候因为和宋昌水大闹了几次,故而夫妻关系算不得和睦,加上宋昌水几乎是靠宋府养着的废人,下人连带着也看不上她。   她好不容易劝服了自己的内心,自我安慰,每当宋昌延来找她的时候,她就闭眼装作享受的样子。   幸运的是,她很快就有了孩子。   从诊脉的那一刻开始,她看到了婆婆宋夫人眼中的惊喜,看到了下人眼中的谄媚,她仿佛又回到了侯府大小姐的时候,众人见她都得恭恭敬敬。   可原来,她竟然是一个男人的替身!   她好歹是侯府千金,竟然沦为一个男人的替身!   “啊!啊!”似乎最后的一根稻草压了上来,江妙丹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房外的秋菊听着屋内的动静,背上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她抬眼往那边的院子望过去,总觉得窗台下有一双眼睛一闪而过。   那边是宋昌水的住处,他的院子里透着一股莫名的死气,压抑得叫人害怕。   没一会儿,江妙丹从房中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瘸一拐的冬梅,她没有说话,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了。   秋菊倒吸一口冷气,还是强撑着笑走上前:“夫人。”   江妙丹冷冷瞥了她一眼,带着她一路到了后门处。   秋菊察觉出江妙丹的意思,有些为难道:“夫人,这么晚了......”   但江妙丹只是瞪了她一眼,她只能认命地走上前去。后门守夜人是她的老乡,早被打点过了,再反复保证了很快回来后,终于才放了行。   这时冬梅也过来了,说已经联系上那个小厮,此刻马车就在后门外面候着呢。   江妙丹摸了摸冬梅的头发:“你脚伤了就别跟着了,在这等着我。若是府里出了状况,也好过来告诉一声,知道我要去哪吧。”   冬梅忍着泪点点头。   江妙丹看了她一眼,带着秋菊出去了。   拐角处,果真是那个小厮拉着马车,正探头往这边瞧呢。   江妙丹直接去往了那个小倌馆。   与白日不同,隔着一条街,她就发现那处的烛火是附近院子里最亮的,这在黑夜中格外的扎眼。   江妙丹静静瞧着,讥讽一笑:“去,把那个院子里点把火。”   秋菊愣住了:“小姐,你说什么?”   “我让你把这个院子烧了,还要我再说一次吗?”江妙丹啪的一下给了秋菊一个耳光,冷眼看着她。   秋菊捂着发烫的脸颊颤声道:“可是夫人,万一被人抓住了,这......”   看着江妙丹的眼神,她不敢再顶嘴。   好在今日小倌馆里的人都去服侍宋昌延这几个大客人了,外面院子平日里也是不留人看守的,周围又几乎不住人家,还算方便行事。   这小厮和秋菊两人一起准备了一下,先隔着院墙往里面泼了坛烈酒,又点了火团扔进去,然后赶紧抱着酒坛就泡。   许是里面也闹得厉害,根本无人注意外面这点小动静。   燥热的夜里,那火苗被风一吹窜的极快,很快攀上了楼房的木柱子,里面的人竟然还是没有察觉。   小厮和秋菊将马车驶离远一些,回头望去,那边的小楼更亮了。   江妙丹的脸上挂上了一个兴奋的笑。   因为害怕被发现,他们是绕到小院的侧后方点的火,靠那边的屋子里,正巧放着一屋子的酒坛子,这下可谓一发不可收拾。   黑夜里,火光一下子便大了起来,跳跃的火焰里,砰的一声巨响,恐怕是炸了一个坛子。   这下,屋内的,屋外的,全都被惊醒了。   有人高声呼喊:“着火了,快来救火啊,救火啊!”   “天呐,先救人,里面还有人呢!”   周围许多家院子的烛火都亮了起来。   江妙丹让小厮把马车停下等着,自己则带着秋菊假装成路人一起赶了过去。   她们戴着面纱,站在拥挤的人群身后,看着小倌馆的那栋楼里,不少人正狼狈的往外跑。   有的人衣衫不整,此刻狼狈万分,还有的已经醉的迷迷糊糊,是被人扶出来的,此刻靠在小倌的身上对着那火焰哈哈大笑:“烧啊,烧的再旺一些!”   一个男人躲在角落遮着脸,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宋昌延。   她嘲讽地笑着,望向宋昌延身边穿着轻纱的男子。   当视线落在男人脸上,江妙丹忍不住都浑身颤抖了起来。   她狠狠掐了一把自己,想要再看的时候,宋昌延已经护着那男子往另一边走了。   “夫人,我们也快些走吧,万一被发现了就完了。”秋菊压低了声音说道。   见旁边的人没有反应,她抬眼望去,就看到江妙丹的一张脸毫无血色:“夫人!夫人怎么了?肚子疼吗?”   江妙丹死死咬着牙:“不可能的,走,我们快走,现在就走!” 第389章 是哥哥,是江临   秋菊担忧地望着江妙丹,她不敢耽搁,扶着江妙丹便往回赶。   身后的火越来越大了,卷起的热浪铺在她们的背上,像是要把她们一并吞噬进去。   人群后传来老鸨的哭喊声:“天啊娘啊,这到底是怎么个一回事!快救火,救火啊!”   听说这场火直到快天亮才完全扑灭,那小倌馆连带着地下被烧了一大半,仅剩的一点点地方也熏得乌漆嘛黑,完全是废了。   陈景书赶到后勘察了一番,查到可能是有人蓄意纵火。   老鸨原本枯坐在地上,听到这话一下子就蹦了起来:“官爷,你说什么,是有人故意纵火?天杀的,谁!到底是谁!”   陈景书皱了皱眉,一旁的捕快示意老鸨安静下来:“你别太激动了,我们会查清楚的。”   老鸨哭着坐回地上,身上早已经是黑一块白一块的:“官爷呀,你可一定要查清楚啊,这可叫人怎么活啊!”   有几个小倌过来安慰她,都被她挥着手打开了。   陈景书冷冷道:“行了,别哭了,先仔细讲讲昨晚都发生了什么。还有,我在里面查到一个密道,你倒是解释解释,你挖这个密道是做什么用的?”   老鸨听到这话,浑身一僵:“什么密道,官爷你说的话我听不懂。昨夜那我们就是正经在做生意呢,突然就烧起来了!”   “别装傻!”陈景书盯着她,走近了一步:“若是你不好好交代,我只能查一下昨夜都有哪些人在这里,全部招到县衙里仔细问问!”   “这可不行!”老鸨惊叫一声。   陈景书瞥了她一眼,跟随行的捕快说话去了。   这下老鸨安静了下来,她脸色不太好看,被小倌们扶起来,这才瞧见周围一圈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   宋昌延自然不可能就这样被暴露出来,没有人能证明他昨夜在哪。   不过小倌馆被烧了精光,他的轩轩就没地方住了,宋昌延心疼他,把他安排到了一个院子里去。   他自己也是惊魂未定,跟着几个同僚这几日都老老实实地回了自己府中。   得知有人蓄意纵火,他气得不行,冷静下来便开始猜测到底会是谁做的:“宁大人,你心中可有想法?”   那位宁大人也是当夜去的人其中之一,此刻面色同样难看:“宋大人,我怀疑,此人可能是陈县令!”   “陈县令,他啊。”宋昌延面露轻蔑:“他可没有这个胆子。”   宁大人靠过来:“可是那陈景书,最近奇奇怪怪的,老是查些有的没的。而且宋大人,上面似乎是来了人呀!”   他的手往一个方向指了指,那边是京都。   宋昌延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捏紧手中的茶杯,恶狠狠地说道:“若真是陈县令做的,他这个乌纱帽怕是也不想要了!”   这些人猜来猜去,谁都不可能往江妙丹的身上去想。   而江妙丹自从那夜后便开始做噩梦,整天醒来也是脸色阴沉,瞧得小芸心惊肉跳的。   “冬梅,水,我要喝水。”江妙丹捂着肚子,赶紧到一阵阵的疼痛。   冬梅赶紧将水递过去:“夫人,府医说了,你忧思太甚,可得仔细休养。”   江妙丹灌了口水,没有说话。   她又梦到侯府了。   梦里回到了小时候,江临带着她到处玩,后来长大了,江临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拿出京都时兴的首饰:“来,我妹妹是京里最好看的。”   江妙丹笑着接过来,只感觉那首饰滚烫,一下子烫到她的手,立马摔到了地上。   她一抬眼,面前火焰通天,整个侯府都烧了起来,她急得大喊:“哥哥!娘!”   背后一双不知道是谁的手将她猛地朝前一推,她立马惊醒。   “怎么这么热啊。”江妙丹抱怨着,将衣裳往下扯了扯。   秋菊推门进来,手中正好端着一盆水:“夫人,要不要拿帕子擦擦汗。”   江妙丹点点头,想要下床,这才发现双腿轻微的浮肿,移动的时候不太舒服,肚子也越发地鼓了起来。   秋菊赶忙将帕子拧干了递给她。   江妙丹擦了擦额头和脖子的汗,轻声问道:“查到地方了吗?”   秋菊脸色露出纠结之色:“夫人,上次已经......在查下去,会不会不好。”   江妙丹加重了声音:“到底查到没有?”   秋菊点点头:“查到了,在榆县城的西北方巷子里住着呢。”   冬梅低头小心地服饰江妙丹穿鞋,她脚踝处还有些疼,是上次被江妙丹推的。   “带我过去。”江妙丹说道。   见她一脸的认真,秋菊只能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什么都不敢再劝。   很快,她们找了个机会到了那院子外边。   围墙不高,她们站在高处,一眼就可以望进去。   里面窗边有个男子,他今天没有涂脂粉,俊朗的脸显得更沉稳了一些,但举手投足之间,还有有一股说不出的姿态。   江妙丹落下泪来,是江临,是他,她不会认错人的。   “哥哥!”她情不自禁喊了出来。   江临听到声音,抬起头望了出来,见到一位夫人正站在外面垂泪。   他脑海中闪过了什么,总觉得这位夫人很面熟。   于是他走出院子来到了门口,轻声问道:“夫人,你是谁啊?”   江妙丹满眼惊愕:“我是妙丹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但江临只是困惑地摇摇头,笑着说道:“夫人,我不认识你,老鸨说我可能是失忆了,我们以前见过吗?我...总觉得好像认识你。”   江妙丹浑身都止不住晃了一下,喃喃道:“失忆,竟然是这样......”   她又哭又笑:“失忆也好,失忆也好,记起来了更痛苦,还是忘了好。”   从前的一幕幕闪现在江妙丹的脑海之中,她已经快要忘记自己是怎么埋怨江临的,倒是记起了江临的很多好。   于是她抓住了江临的手:“哥哥,我有钱,我给你一笔钱,你先离开这个院子吧。”   可江临却是诧异地把手收了回去:“夫人,你为什么叫我哥哥,我叫轩轩,你这是做什么,你可知道我为何在这?”   “知道,我知道,是宋昌延把你养在这里的对不对,你快走,先找别的地方住下,晚了就要被他发现了!”江妙丹着急地说。   江临冷着脸看着江妙丹,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所以你是想和宋大人抢人吗?”   他眼睛落到她鼓起的肚子上,认真说道:“夫人,你都怀孕了,应该洁身自好,不应该想着我,况且这里是榆县,不管去哪里,宋大人都会找到我的。”   江妙丹傻了眼,愤恨地跺了跺脚。 第390章 黄铭安升迁   她冲上去抓住了江临的肩膀,使劲摇晃他:“哥哥!你清醒一点,你难道要一辈子做别人的玩物吗?你曾经是侯府世子啊!你怎么能自甘下贱!”   江临被她摇的难受,使劲推开了她:“这位夫人,你在说什么呢?我想你怕是认错了人了,什么侯府世子,我本是下贱之人,还请夫人离开,别在这里逗耍我寻开心。”   江妙丹扶着肚子,呼呼地直喘气,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忍不住嘶吼道:“我怎么可能认不出你!”   她猛地扒起他后脖颈的头发,那里果然有一颗痣。   是她的哥哥,她没有认错。   江临被她的举动吓得后退了两步。   江妙丹冷冷一笑:“你大腿上还有一小块暗红色的胎记,我说的没错吧,这下你相信我了吧。”   然而江临面上没有一丝的波动:“夫人说笑了,奴的身子哪有什么秘密,请夫人不要光天化日对我动手动脚。你再不走,我就告诉宋大人!”   此话一出,江妙丹安静了下来。   她的脸一寸寸白了。   两方对峙着,江妙丹深吸一口气:“不行,你不能告诉他!”   江临缓缓说道:“夫人现在就走,我自不会说的,我也不想给自己惹事。可若是夫人纠缠不休,我想我也别无他法。”   一旁的秋菊早已被江妙丹说的话震惊得说不出话,她看到江妙丹疯魔的样子也根本不敢上前。   但此刻,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赶紧上前偷偷拉了拉江妙丹的衣裳,低声说道:“二少夫人,快走吧,要是真的被大少爷知道了可就完了!”   见到江妙丹还是不动,她又劝道:“夫人,你好歹还要顾及你肚子里的孩子啊。”   江妙丹心有不甘,但是她也看到附近巷子里似乎有人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瞧着。   她心里一慌,被秋菊拉走了。   临走时,她回头望了一眼。   江临神色复杂地站在门口看着她,随即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院门。   江妙丹咬咬唇,回府忍不住哭了一场。   哥哥怎么变成了这样,他已经不是江临了,而是小倌轩轩。   她眼眸一暗,对着秋菊说道:“去吧府医叫来给我瞧瞧,我觉得有些不舒服。”   秋菊很是紧张:“怎么了,夫人,可是今日生气,肚子难受?”   江妙丹点点头,秋菊赶紧去请了府医赵大夫过来。   府医把脉之后,轻声说道:“夫人这是急火攻心,须得保持心态平稳,好在腹中胎儿无大碍,平日里可食用一些温补的吃食,多卧床休养......”   江妙丹慢慢摸着肚子,将府医的话听了进去。   这肚子里的孩子是她最大的依仗,她自然还是重视的。   随即,她又轻声问道:“赵大夫,如果人失忆了,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恢复记忆吗?”   赵大夫一愣:“失忆?这得看病人是因何故失忆的,对症下药。有的哪怕不吃药,也能慢慢恢复,若是头脑受损,那恐怕不可逆。夫人身边有谁失忆了吗?”   江妙丹低下头,掩盖了脸上的慌张:“没有,只是听了别人说了几嘴失忆的事情,有些好奇罢了。”   赵大夫一边收拾他的药箱一边说道:“医书中说‘多忘者,心虚也。心主血脉,而藏于神’,指遗忘是因为精气衰竭,阴阳不和,须得自内调养。也有受外力击打损伤的,需要辅以针灸,疏通经脉。总之情况是多种多样的。”   他收拾好了东西,对着江妙丹笑笑:“二少夫人若是觉得晦涩,也不必纠葛。现在夫人要做的就是静心养气。若是没有别的事情,老夫就先离开了。”   江妙丹点点头,叫秋菊把赵大夫送了出去。   想到江临的威胁,她也不敢再有所动作,每日待在房中,难得的安静。   派出去的人告诉她,宋昌延几乎隔两日就要到江临的那个小院子里去,不过他似乎进出神色都很正常,想来江临没有把她去过的事情捅出来。   江妙丹轻轻呼出一口浊气。   她捏着被角,望着房梁发呆,无比怀念当初还是侯府千金的时候。   这些消息被传回了京都听风阁的时候,沈倾云只觉得,有时候世间上的巧合实在是捉弄人心。   珍珠都看傻了:“小姐,你说这江妙丹,就这样接受下一切了吗?”   寒霜冷冷说道:“我看未必。”   大家都沉默了下来,的确,以江妙丹的性子,根本想不到她还会折腾出什么事情来。   沈倾云没有接话,示意她们先在这屋里等着,自己则在苏依依的带领下去了一个房间。   推开门,真阳郡主望了过来,微微一笑:“倾云,你来了?”   沈倾云走过去,神色间有些无奈,她低声回道:“你倒是心情还不错。听说黄铭安最近升迁了,是你帮的忙?”   真阳郡主点点头:“是。不仅如此,他还新纳了一个妾室,如今可谓是双喜临门,每日都开心得不得了。”   沈倾云静静瞧着她,不见她眼中有什么不悦,便接着说道:“为什么,你明明已经听秦氏说过那些了,还要帮他步步走高。你就不怕养出一个白眼狼,以后狠狠咬你一口。”   真阳郡主没有说话,低头看着杯子起伏的茶叶。   沈倾云夹了块点心吃着,等着她主动开口。   半晌,真阳才说道:“倾云,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吧,这是我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她抬起来,眼中有泪:“不怕你笑话,现在他碰我,我都觉得恶心。”   “你想怎么做?”沈倾云轻声问道。   真阳的眼中闪过了狠厉:“他的位置,我既然能把他捧上去,当然也能把他给拉下来。我不是没想过把秦氏的事情揭露出来,让他声名尽失,可是......”   “他到底还是琳月的丈夫,是我的夫君,荣亲王府的女婿。他出了事情,大家都会受到牵连。琳月还那么小,我也不想父母一把年纪还跟着被人议论。”   “倾云,你明白我的心吗?”   沈倾云轻轻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真阳冷冷一笑:“他若是识相,我可以给他一个体面的身份。可若是被我发现,他有一丝不轨之心,那我只好...去夫留子......”   她抬起头,认真说道:“倾云,你帮帮我。” 第391章 去夫留子   沈倾云愣了一下,柔声问道:“真阳,你想怎么做?”   真阳郡主咬咬唇:“我知道我不应该把你卷入到这件事来,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该和谁去说才好。荣亲王府那边,我并没有说出实情。之前我曾经试探过我娘亲的想法,她劝我看开一些,不要惦记情爱,早些给黄铭安生个儿子,坐稳黄家主母的位置就够了。”   “可是我不愿,倾云!”真阳郡主面露痛苦:“为什么我要这么委屈自己?他倒是好,有夫人有孩子,还有那些个莺莺燕燕,而我呢?我却要痛苦的伪装贤良淑德。”   沈倾云微微张了张唇,真阳打断她:“我知道你劝我和离。”   她苦笑了一下:“我真的没有勇气和离,我面对不了那些流言蜚语,更不忍和琳月从此分隔。我若是和离了,黄铭安迟早会另娶一位,到时候生下孩子,琳月该如何自处?我不忍心将她丢在那样一个狼窝里面。”   说话间,她不自觉地捏紧茶杯,手背青筋都露了出来,几乎要把手里的杯子捏碎。   这么久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恨一个人。   沈倾云摇摇头:“我没有想要劝你什么,我只是在想,那你现在缺一个孩子,是吗?”   真阳的眼中一亮。   她抿了抿唇,试探着问道:“你懂我的意思?”   “你想要去夫留子,那么关键不就是在于这个‘子’。琳月毕竟是女儿,需要一个弟弟来替她支撑黄家。”沈倾云神情平静地倒了杯茶水:“你现在如此厌恶他,如果想要自己生孩子,恐怕还得再忍耐个一两年。况且,那你就不会这么快又给他纳妾了。”   “是。”真阳轻声答道,眼中浓浓的厌烦:“可我发现他很防备现在的两个妾。美其名曰是等我有了嫡子,他再让她们生孩子,实际上就是觉得她们都是我的人。”   她冷冷一笑:“当然了,这也没妨碍着他每日换着人宠幸。”   那副小人志得意满的样子,多看一眼都叫她反胃。   沈倾云认真思索着:“那我要怎么帮你?”   真阳脸颊有些难为情地红了红:“其实我自己也可以的,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最好。我想要找一个女人,安排给他,为他生个孩子,到时候抱给自己养就好了。”   “其实我挺后悔的,早知道,还不如让秦氏把那个孩子生下来。”   沈倾云轻笑了一下:“若真让秦氏生下孩子,她必然心境又与现在不同,不可能那么容易放手。况且秦氏的身份始终是个隐患,反倒会节外生枝。”   真阳叹了口气:“所以我想找一个家世好拿捏的女子,听我的话,或者愿意拿钱办事的。但是要会做戏,别被黄铭安看出来。”   她皱着眉头:“而且我不知道该怎么将这个女人安排给他,万一他......”   沈倾云忍不住一笑:“你是怕他不上钩吗?”   真阳愣了愣,也笑了起来:“也是,想来随便安排个什么英雄救美,又或者只是街头偶遇就行了,是我想复杂了。”   其实沈倾云很想说,这件事还有很多的简单的解决办法。   但从黄铭安升迁来看,真阳到底是心软了,还给他留了一线生机。   又或者,她其实早已知道结局,只是想要看看黄铭安的嘴脸,彻底让自己心死吧。   不过这样也好,还能放松黄铭安的警惕心。   沈倾云垂下眼眸:“这事不难,我知道一处可以接下此事,只不过花些银子就可以了。”   随即,她给了真阳一处地址。   真阳谨慎记下:“倾云,谢谢你,将来若有我帮的上忙的地方,尽管同我说。”   沈倾云笑着答道:“好。”   但其实她给的那处位置,也是听风M.L.Z.L.阁的人在守着。   这算是单发展的一小条业务线,若不是因为不便暴露身份,她直接就可以把苏依依叫过来接下此事。   拿钱办事,一来得了第一手的消息,二来顺便赚一笔银子。   真阳很快找到这里,她出手阔绰,希望尽快见到成效。   然而事成的比她想象中还要迅速一些。   黄铭安在这日回府的路上,见到一女子在路边卖身葬父,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的人。   女子哭的凄凉,微抬着半边白净的小脸,一滴滴泪水从眼中滑落,睫毛轻颤,叫人心生怜惜。   她的声音也是那般轻柔:“求求各位了,谁愿意替小女安葬父亲,小女愿意为奴为婢,当牛做马。”   说着,她抬起头,一眼就对上了黄铭安。   黄铭安心口一滞。   跪在地上的女子穿着宽大的麻布衣,但仍旧能够看出身姿纤细,皮肤白嫩,脖子处已经被粗糙的麻衣摩擦出淡红色。巴掌大的瓜子脸上,一双大大的杏眼就这么望着他,满眼都是期待和仰慕。   似乎是瞧出了黄铭安的动容,女子哽咽着对黄铭安道:“这位大人,看您的风姿便是良善之人,求您可怜可怜小女吧。”   如暴风中的娇花一般,女子是那般需要黄铭安的拯救和呵护。   一旁还有人嘲讽道:“放弃吧,自己早些去城外挖个土坑算了,没人能帮你。”   另一人颇不赞同:“说这样的风凉话,你还有没有同情心。我瞧着这位大人一身正气,不是谁都跟你这种人一样狭隘的。”   “就是,大人,你就帮帮这个可怜的女子吧,就当是随手做个好事,积善行德。”   之前那人满眼不屑,冷哼了一声。   黄铭安在女子盈盈水眸的期待下,付了银子,周围顿时一片欢呼叫好。   自然,这些都是听风阁的安排。   女子名为玉梅,从前流落风尘,如今听到有这样的机会,自然是好好把握。   她对着黄铭安千恩万谢,话语中更是无尽小女儿的娇羞和仰慕。   一切安顿好回府后,黄铭安直接将玉梅带到真阳面前,交代了此事,表明自己没有任何私心。   真阳瞧着面前弱柳扶风的女子,心道果真是惹人怜惜。   但她面上却皱起眉头,有些不悦地说道:“人都带回来了,我能怎么办?你想把她安排在何处?”   黄铭安笑得讨好:“自然是听夫人的。”   真阳有些不耐烦,问了那女子一些问题,听她说父亲教她认过字,便把她先安排到了书房。   看着黄铭安压抑着激动的眼睛,真阳的心更冷硬了。   她苦笑着闭上眼,眼中早已没有了眼泪。   没过三天,在玉梅的半推半就下,两人便滚到了书房的榻上。 第392章 兄妹争宠   青楼女子,自有一番掩盖的手段。   黄铭安丝毫没有怀疑玉梅的清白,在看到那一抹红后,目露怜惜地与她保证:“放心,你成了我的女人,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只是......”   玉梅羞答答地依靠在黄铭安怀中,伸出手指压在他的嘴唇上:“安郎,我明白的,我才刚刚进府中不久,若是告诉郡主,必然惹她不悦。没关系的,我不要名分,只求可以陪伴在安郎的身边,报答你的恩情。”   她这样全身心的依赖,极大满足了黄铭安的内心。   黄铭安怜爱地望着她,轻轻抚摸她垂下的黑发:“玉梅,你真是体贴,放心,你该有的,我全部都会慢慢给你。”   而玉梅只是笑笑,像是一只被顺了毛的猫儿般,乖巧地靠在黄铭安怀中。   等到第二日黄铭安出了门,玉梅假意送东西,避开大部分的下人到了真阳郡主的房中。   一进去,她便挂上笑容,恭恭敬敬地跪伏在地上:“郡主,昨日已经成事。”   真阳手一紧,面上仍旧淡然道:“你做的很好,彩霞,将东西拿出来。”   身边的彩霞扇扇子的手一顿,放下扇子去里屋拿了一小瓶丹药出来,递给了玉梅。   玉梅看了眼真阳郡主,这才起身双手接下。   真阳缓缓道:“这是助孕的药物,只是服用后身子会有些不适。”   玉梅没有丝毫的的怨怼,来这之前,她早已知道她的任务是什么。比起在妓院中讨生活的那种痛苦,如今的情况根本不算什么。   况且完事以后,她还能得到一个良民的身份,还有一笔足够她活下去的银钱。   真阳仔细观察着玉梅,见她识趣,点点头,又赏了她一根簪子。   玉梅笑得更开心了:“谢郡主赏赐。”   真阳心中始终还是膈应的慌,她淡淡道:“你做的很好,接下来的时间里若没什么重要的事情禀告,联系彩霞便可,不用特地过来了。”   玉梅点头,随即便退了出去。   她一走,屋内彻底安静下来,彩霞拿起扇子,继续为真阳扇着风:“郡主,要不要午睡一会儿?”   真阳摇摇头。   风扇起发丝贴在她的脸颊上,有些痒痒的,她端起旁边一盘切好的水果,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说不心痛是假的。   如此粗劣的手段,不过短短几日,黄铭安便上了钩,看来升迁一事的确让他安心不少,觉得算是大局在握了吧。   但此时此刻,她心中又有些说不出的松快。   原来渐渐放下一些东西,不再为难别人,也是不为难自己。   黄府这边的情况都按照预想中在走,宋府那边却是愈发的不可预料了。   莲心照常做着一些洒扫的工作,夜里再偷偷出来探查情况。   这日,她又瞧见了宋昌延和江妙丹私会。   许是时日久了,两人也是越来越放肆,周围都没叫人守着。   宋昌延摸着江妙丹又大了一圈的肚子,脸上的笑将脸撑得更圆呼了:“我听府医都说了,这胎应该是个男孩,等孩子生下来,应该叫什么名字才好呢?”   江妙丹笑意盈盈的:“我也不知道呢,昌延,还是你来取名字吧,定然比我想的意蕴更深刻一些。”   宋昌延靠近她的脸颊,突然说道:“要不然让昌水来取,好歹是他的孩子。”   江妙丹轻轻捶了一下他,娇嗔万分:“怎么,不认你儿子了,你坏死了。”   两人说了些不堪入耳的话语,相互调笑,闹了好一会儿。   宋昌延抱住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我想想,那就叫念轩好不好。”   江妙丹原本还娇笑着的脸一下子僵硬了下来,她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强行压下了心头的那股怒气。   宋昌延还在那兴奋地说着:“轩字多好,气宇轩昂,以后我们的孩子定会长成翩翩公子,温文尔雅......怎么了,你觉得不好听吗?”   江妙丹脸色有些怪异,为了防止露出端倪,她佯装害羞:“没有啦,你还逗我呢,瞧你明明早就想好名字了。”   宋昌延没有看出她的异样,还是兴致勃勃拉着她讨论:“哈哈哈,我想着,或者单名一个轩字,也不错啊。”   在他看不到的角度里,江妙丹的脸色越来越沉。   莲心想着,恐怕是又要生事了。   果然隔日,江妙丹便借口为孩子去寺院里祈福出了趟府。   她再次来到江临的住处,希望可以劝他离开宋昌延。   为此,她还特地带了些银两过来:“哥......公子,你拿着钱到别处去做点小生意吧。我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你一定可以的。”   江临满脸的无奈:“夫人,你怎么又来了啊。”   江妙丹直接让秋菊拿出了银票,江临见到银子,眼睛情不自禁看了过去。   忍着怒火,江妙丹继续说:“有了这些钱,就是不做生意,也可以找个偏僻些的院落住着生活。到时候周围的人全都不认识你,没人知道你的过往,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你甚至还能再娶个妻子,生下你们的孩子,回归到正常的生活里。”   她描述着一家三口幸福的日子,轻声道:“你就愿意一直这样屈居人下,见不得光吗?等你老了,丑了,只会被厌弃,那时你又该怎么办?”   其实拿出这笔钱,她还是肉痛的。   可是她实在无法忍受这种和自己哥哥服侍一个男人的屈辱。   况且他好歹是自己的哥哥,也算全了兄妹之情。   江临听她说完这些话,眼中有了明显的意动。   他将银票拿过来,纠结了一会儿,开口道:“夫人,你说的对。”   下一秒,他瞳孔一缩,直接换了语气:“可惜,我是不会离开宋大人的,就算他以后会嫌弃我,我也不在乎。哪怕是多一天,我都想和宋大人在一起。”   说完,直接把银票砸在江妙丹的身上,飘飘洒洒落了一地。   江妙丹愣住了,破口大骂:“你就这么贱吗?你今天必须离开这里,否则别怪我心狠!”   身后,一道饱含着怒气的声音响起:“我看应该离开这的是你吧!”   江妙丹瞪大眼,回身一看,宋昌延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这。   秋菊更是直接吓得跪倒了地上。   江临冷哼一声,娇羞地扑进了宋昌延的怀中,可怜兮兮喊道:“宋大人,你终于来了!” 第393章 江妙丹屈服   亲眼看到这样一幅场景,这一瞬间江妙丹直接忘记了恐惧,只有一种生生的荒谬感和剥离感。   她眼前一眼,后退半步,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宋昌延拉着江临的走进去,阴狠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江妙丹:“你怎么会在这里?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江妙丹这才反应过来,她扶住肚子,脸色惨白,不敢接话。   宋昌延冷哼一声,带着江临坐到一边的椅子上:“说吧,今日不说清,你是别想走了。”   江妙丹身子颤了一下,强撑着一言不发。   宋昌延见她这样,冷冷一笑,对着秋菊道:“秋菊,你来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若是敢瞒我,现在就把你送到最低贱的窑子里去。”   江妙丹闻言慌乱地看向秋菊,正好对上她求救般的目光。   但是秋菊到底还是知道瞒不下去的,于是她颤颤巍巍回答:“夫人...夫人她得知你养了外室,故而前来驱赶。”   江妙丹咬着唇,可是这样的说法显然已经够委婉了。   若是让宋昌延知道小倌馆的那把火是她派人放的,恐怕宋昌延真的会不顾一切弄死她吧。   此时此刻,宋昌延的眼中不可抑制地迸发出了杀意。   但视线落在江妙丹的肚子上,他还是慢慢冷静了下来,随即问道:“你想要赶他走?轩轩他只是一个男子,不会威胁到你的身份。”   江妙丹愣了愣,嘲讽一笑:“我又能有什么身份。”   她又不是大少夫人,她的夫君是宋昌水,就算要碍着谁,那也应该是廖氏。   “行了,你到底还要闹什么?”宋昌延啪的拍了一下桌子:“我有哪里亏待你了吗,只要把孩子生了,在宋府你要什么不是有什么,还想怎么样!”   江妙丹咬着唇,心中痛恨却又无力出言反驳。   是啊,她能怎么样呢,   离开宋府她什么都不是,若是没了孩子,她更会遭到所有人的厌弃。   一抬头,她却看到宋昌延身边的江临看着她,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意。   江妙丹不受控地大喊:“是啊,我肚子里好歹还有你的孩子,他呢,他能做什么,他能给你生孩子吗?你把他留在这里,万一被别人知道了,你就不怕影响你的官运!”   江妙丹虽然气,倒也知道抓住宋昌延在意的地方去吵。   江临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顷刻间便换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对不起宋大人,你别因为我和你的夫人吵了,夫人也是为你考虑。”   “是我舍不得离开大人,夫人,你别怪大人,都是我的错,我现在就离开这里!”   说着,他站起身要走,却在慌乱中踩到衣角,跌进了宋昌延的怀里。   宋昌延心疼的看着他:“说什么呢,谁都不能赶你走,离开我,离开这里,你还能去哪?”   江临低着头,满脸失落:“可我真的很害怕会因此影响了大人的名声,而且我还在,夫人就会不开心,我不希望因为我让你们心生隔阂。”   宋昌延冷哼一声:“她不敢!你不用管她!”   说着,他转头看向江妙丹:“若不是你还怀着孩子,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牢记你的身份,别在这做些越矩的事情!轩轩的事但凡传出去半分,我唯你是问!”   江妙丹面色如纸一般,眼泪霎时间涌了出来。   她死死咬着唇,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一幕。   江临还轻轻拉着宋昌延的衣角:“大人,你别对夫人这样,夫人只是误会了。奴自知身份低贱,只要能偶尔见到大人就好了,别的我什么都不求。”   宋昌延在他的小意温柔下面色平和了不少,正欲说什么,回头看了眼江妙丹:“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点回府!大着肚子到处跑像什么样子,以后没我的命令不准出府!”   江妙丹深吸了几口气,转身出去了。   走在院中,她还能听到房中两人的声音。   “轩轩,今日是不是被吓到了,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嗯......还好大人来了,大人真像是英雄一样!夫人好凶啊,如果我是女子该多好,如果我有你这样的夫君,我一定舍不得这样对你。”   “当然是我们轩轩最善解人意了,没事,改日我给你买个院子,不在这住了,这太小了!”   “啊,那若是夫人知道了会不会又不高兴......”   “哼,她算什么夫人,轩轩,你不用管她,若不是因为她有几分像你,我正眼都懒得看她!”   江妙丹听着,手心几乎要被自己掐出血,肚子更是一阵一阵的胀痛起来。   她出了院子,马车那有个小厮候着,笑着对她说道:“夫人,来,请回府吧,不过这个丫鬟不能跟你一起走。”   身旁的秋菊浑身一抖,立马抓住江妙丹的手臂:“不,夫人,救救奴婢。”   江妙丹看着她,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秋菊还是被带了下去,宋昌延此举,就是在杀鸡儆猴,也是在减少风险。   江妙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府。   但她这副失魂落魄、满眼通红的样子,还是将冬梅吓到了。   冬梅立马走过来搀扶着她,轻声问道:“二少夫人,你怎么了?”   江妙丹摇摇头,一言不发。   冬梅朝她身后看了看,不见一人,便有些奇怪:“夫人,秋菊呢,她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江妙丹的脸更白了,她麻木地说道:“别问了,秋菊不会再回来了。以后管好自己的嘴,若是出了事,我也帮不了你。"   “什么?”冬梅惊诧地瞪大了眼,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秋菊再也没有出现过,奇怪的是,府中也没有一人问起她的情况,仿佛是宋府从来就没有这样一个丫鬟。   冬梅明白,看来秋菊出事了。   这天以后,宋府陷入到一种诡异的平静中。   莲心发现江妙丹不再闹了,有些着急,这样可不行呢。   她正想着该怎么办,一旁的丫鬟拍了拍她的肩膀:“莲心,发什么呆呢,夫人叫你过去呢。”   “啊?叫我?”莲心有些迷茫,赶紧去了主屋。   原来是廖氏找大师算了算,得知和某种生肖属性之人靠近运势会更顺,更有助于夫妻亲昵怀孕生子,因此把她也叫过来问问。   莲心瞧着面前的大夫人,突然就觉得她很可怜。   她慢慢发现,廖氏其实根本没有传言的善妒和暴躁,反而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子。宋昌延自己不想碰女人,就把所有的矛头转给了廖氏。   而廖氏找尽了办法,从来没有怀疑过宋昌延半分。   莲心暗自想着,她应该把宋昌延的事情告诉廖氏,让她看清宋昌延的真面目! 第394章 意外之喜   但她不知道该如何揭穿此事。   见到莲心一直皱着眉头不说话,廖氏问道:“怎么了,你难道不知道你自己的生辰吗?”   莲心愣了愣,赶紧收回神答道:“是的,夫人,我自幼被父母所丢弃,后来辗转到了人牙子处,因此并不知晓自己确切的年龄和生辰。”   这话倒是不作假,她本来就是个小乞丐,一直混在乞丐堆里。   有幸的是跟着江湖上的人学了些简单的拳脚功夫,勉强可以自保。   几年前,她所在的地方闹饥荒,便跟着灾民一起涌入了京都,听风阁的人救下她的时候,还以为她是个小男孩。   后来发现她身手不错,便吸纳了她。   廖氏闻言露出同情的眼眸,想了想,叫身边的大丫鬟拿了朵绢花过来,笑着说道:“这朵颜色鲜亮,不太适合我,倒是适合你这个年纪的小丫头。”   莲心接过绢花,是纱质的布料,触感软软的,捧在手中几乎没什么重量,淡淡的粉色中间还用鹅黄的布做了花蕊。   她行了礼,轻声道:“谢夫人赏赐。”   莲心一时有些无措,她向来不怎么热衷打扮自己,不过此刻也觉得这绢花精致又好看。   廖氏温和地点点头,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走之前还听到她对着身边的大丫鬟说:“瞧着是个闷头做实事的,倒是很和我眼缘,你平日里偶尔关照些吧。”   大丫鬟笑着应下:“能得夫人这句话,是莲心的福气。”   莲心听在耳里,微微叹息。   夜里,她翻来覆去都是廖氏温温柔柔的笑脸,那朵粉色的绢花就放在枕头边,一侧身便能瞧见。   她伸手摸了摸,心中念着怎么捅破这件事,廖氏才会相信。   旁边的丫鬟紫草发现她的动静,突然开口:“莲心,你也没睡呀。”   “嗯......有些睡不着,你不也没睡嘛。”莲心轻声道:“紫草,你来这府里多久了?”   紫草低低地笑了笑:“我也睡不着呢,我算算啊,这是第三个年头了。”   “三年啊,这么久了。”莲心若有所思。   屋里没有点蜡烛,但是窗外有光透了进来。   紫草的眼睛亮晶晶的,翻了个身面对着莲心:“你这么晚不睡在想什么呢?”   她那兴致勃勃的样子,显然是开心于终于找到人可以与她闲话了。   莲心试探着问道:“我在想,少夫人和大少爷的感情真的挺好的,怎么这么多年了就是没有孩子呢?”   紫草瞪大眼,压低了声音:“主子间的事情,我们下人可不许随意议论的。”   她半撑着身子往周围望了望,发现剩下的人都已经睡着了,这才又轻手轻脚地躺了下来:“不过我也觉得很可惜,像少爷和少夫人这般恩爱的主子可少见呢,我也希望夫人可以早已有孕。”   其实大少夫人几年没有身孕,丫鬟们私下也是会担心的。   作为一个后宅的女子,有了孩子,才有底气,才会更可能的得到夫君的宠爱。   而主子越来越好,底下做丫鬟的也才跟着好。   莲心轻声道:“大少爷和少夫人这几年一直都是这般恩爱吗?”   紫草点点头:“是啊。夫人会亲手给大少爷洗手作羹汤,缝制衣裳,还会时常去寺庙为大少爷祈福。去年的时候,大少爷病了一段时间,都是夫人日日熬守在跟前,病好了,大少爷没事,反倒是夫人瘦了一圈,谁瞧了不说一句夫人情深意切呢。”   她一边说,一边似乎回想起当时的场景,脸上都是甜蜜的笑容。   想来她也很希望日后有一个人这般与她相互扶持吧。   莲心听着,问道:“这都是少夫人对少爷的好,那大少爷呢,他做了什么?”   紫草想也不想地说道:“大少爷为了少夫人洁身自好呀,这么久了,虽说夫人没有身孕,也不见大少爷纳妾呢,想来真是爱惨了夫人。”   莲心闷闷的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紫草又聊了些有的没的,见莲心渐渐没了声音,以为她睡着了,也打了个哈欠,盖好被子入睡了。   黑夜里,莲心缓缓睁开眼。   真是讽刺,是没有纳妾,不过连孩子都有了,外面也养着人,况且他本就不喜欢女子。   她心中渐渐有了想法。   或许可以让江妙丹来挑事!   第二日,她便找到了小芸:“你最近还好吗?”   小芸点点头,又摇摇头:“二少夫人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天天就呆在房间里不出来,但是每次我进去送东西的时候,瞧到她的眼神都可怕的紧。”   她心中有些莫名的恐惧,这几日行事都是小心翼翼地,生怕惹了江妙丹的不悦。   莲心说道:“这样恐怕不好,二少夫人日日憋在房中,心里也是要憋出病的。你不如劝她时不时去园子里走走,这样对肚子里的孩子也好。”   小芸思索了一会:“我觉得你说的对,憋久了,迟早要把气撒到我头上。”   自从上次听了莲心的话以后,江妙丹果然不再打她,现在她对莲心有种莫名的信服。   秋菊没有身影后,只剩下她和冬梅近身服侍,她也没傻乎乎的直接说,只是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冬梅。   冬梅或许劝了几句,江妙丹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倒是听进去了。   吃了饭偶尔便去花园里走走,消消食。   廖氏喜欢在院子的亭子中喝茶,地就这么大,很快两人就撞上了。   看到廖氏浑身惬意,一无所知的模样,江妙丹心中便升起浓浓的不平。   隔着老远,廖氏也感觉到了江妙丹那不善的目光,瞧见她滚圆的肚子,心中既是痛苦,也是羡慕。   捕捉到这份羡慕,江妙丹的心里平和一些,扶着肚子故意走到廖氏跟前:“嫂子,你也在啊,唉,真羡慕你,轻便,不像我大着肚子难受死了。”   廖氏冷眼看着,一直以来她刻意避开江妙丹,就是不想面对她,此刻起身便准备走了。   但江妙丹哪里这么轻易放过廖氏呢。   她拦下廖氏,靠近她低声道:“嫂嫂别总喝茶了,没事喝点鸡汤补补身子。再说那些鸡又不下蛋,养着都是浪费粮食。”   廖氏心中一火,伸手一推:“让开!”   江妙丹踉跄了一下,怒喝道:“你敢推我,若是我肚子有什么,你担得起责嘛!”   说着,她直接猛地用力推了回去。   廖氏一个不稳向后跌去,腰撞到了石桌上,忍不住痛呼一声。   “夫人!”丫鬟大喊,赶忙去扶。   江妙丹一看这样,冷哼一声就走了。   大丫鬟朝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把廖氏扶了回去,又叫了府医过来。   府医摸着脉,笑着说道:“夫人没什么大碍,只是今后可要小心些了,恭喜夫人得偿所愿,有喜了!” 第395章 分家   廖氏看着府医满是笑容的脸,仿佛没有听清他的话:“大夫,你说什么?”   府医笑着重复了一遍:“恭贺夫人,你有喜了。如今时日还浅,前三月都是须得小心些的。尤其是今日还撞到了身子,这几日最好在床上静养着。”   廖氏不可置信地摸着肚子,喃喃自语道:“我有喜了......”   她身边的丫鬟兴奋地几乎想要跳起来,:“夫人,真是太好了,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夫人这么多年的辛苦,总算熬出来了。”   另一个丫鬟也过来贺喜,惊呼道:“夫人怎么哭了?”   廖氏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没事,就是太突然,太开心了。”   这几年里,为了怀上孩子,她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尤其是近两年,那些偏方喝得她吐过好几次,不管那药汁有多么粘稠苦涩,她都通通忍耐了下来。   突然,她回想起江妙丹推的那一下,她有些紧张地又问了一遍府医:“之前撞的那一下,真的无碍吗?”   府医再三保证:“夫人你就放心好了,没有问题,倒是要心态平稳才好。若是你实在担忧,我给你开一副温和些的保胎药。”   “好,那就麻烦大夫你了。”廖氏点点头,深呼吸了几口,心中暗自告诉自己要稳住。   这个消息一下子传遍了全府。   就连宋夫人听到了,也赶紧到了廖氏的房里,一改往日尖酸的嘴脸,关怀备至地询问了好些情况。   得知孩子没问题,连声说着:“好好好,这下我昌延可算是有了自己的嫡子了,廖氏,你放心养好身子,想吃什么用什么,尽管吩咐下人。”   廖氏低声应着,笑得幸福又满足。   除了刚刚成亲的那几日,也就现在是她和婆母最融洽的时候了。   宋夫人又说了不少怀孕的注意事项,然后才离开了。人虽走了,一大堆补品却像不要钱般的送进廖氏的院子里。   来送东西是是宋夫人身边的老嬷嬷,她满脸笑意叮嘱院子里的丫鬟们:“东西收好了,这几个月你们可得仔细照顾着大少夫人。”   宋府像是霎时间就变了天。   宋昌延回府后也在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喜讯。   他虽然不喜欢女人,但是他依旧是希望有自己的孩子,如今廖氏怀孕,他高兴的赏了廖氏院子里所有的下人。   见他如此大张旗鼓的,廖氏嗔怪道:“昌延,孩子还小呢。”   “这有什么,等到我们的孩子出生了,全府都大大有赏!”宋昌延笑着搂住廖氏,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廖氏红了脸,在烛火下格外的温婉美好。   宋昌延看着,眼中也不禁柔软了几分,无论如何,廖氏这几年对他的好是没得说。   如今有了孩子,也算是给她的下半辈子有了一个依靠。   两人靠在一起静静的聊了一会儿,廖氏试探着问道:“昌延,当初你不是说,等我有了孩子,我们就分家吗?那......”   宋昌延愣了愣,沉吟一番,没有说话。   廖氏垂下头,靠在他怀里:“我其实也不是说要让昌水他们搬走,只是觉得修个院墙隔开或许好些。毕竟今日,我想想都后怕。”   这般一说,宋昌延也想到了今天的事情。   江妙丹一贯就脾气大,如今又知道了他的秘密,若是哪天闹起来说漏嘴了可不好。   于是他点点头:“好,你放心,我承诺你的,什么时候没有做到。只是这件事先不急,让我想想怎么跟爹娘提比较好。”   廖氏的眼中一热,笑着点点头。   丫鬟房内,莲心拿着今日发下来的赏赐内心十分复杂。   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如今可怎么办才好呢......   她还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做,就被来找她的小芸吓了一跳:“小芸,你的脸......”   “莲心,我是想问问你,上次的药你还有吗?”   尽管小芸极力想要遮掩,但是她右脸高高肿起,用手挡着也挡不住。袖子从手腕滑落下来,露出里面青青紫紫的伤痕。   莲心惊呼一声:“二少夫人又打你了?”   小芸的眼睛早已哭肿了,她哽咽着点点头:“夫人知道大夫人怀孕的事情,气得在屋里摔东西,冬梅叫我进去收拾地板,然后就......"   她不敢细想,只觉得今日的江妙丹比恶鬼还要可怕。   莲心轻声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回屋去给你拿。”   说着,莲心很快回了房,拿了药给小芸。   小芸不敢耽搁太久,说了谢谢后便准备离开,再三犹豫,她咬咬牙忍不住说道:“如果可以的话,莲心你提醒一下夫人吧,我瞧着二少夫人那样,怕是......”   莲心愣了一下,点点头:“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小芸惨淡一笑,转身走了。   想来江妙丹定然容不下廖氏肚子里的孩子。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莲心都万分注意着院子里的情况。   廖氏似乎十分地开心,宋昌延回来府上的时间也愈发早了,日日陪着她用晚膳。   这天莲心正准备出去打水,院子里突然传来骚动:“快叫府医!”   她隐隐约约还听到有人说什么肚子难受,忍不住心中一惊,难道是江妙丹对廖氏动手了!   她赶紧问一个路过的丫鬟:“发生什么事情了?”   丫鬟急匆匆地说道:“是大少爷,不知道怎么了,上吐下泻的,瞧着不好呢。”   说完又去忙了。   府医来了之后才知道,原来是宋昌延吃了太多寒凉之物,一整个晚上上吐下泻的,第二日连门都出不了。   紫草忍不住跟莲心咬耳朵:“还好吃的是大少爷,若是少夫人,只怕这肚子里的孩子是难保了!”   莲心暗暗心惊,想来定是江妙丹做的。   不过从此事可以看出,廖氏也不是个傻的,也早有防备。   到了第二日下午,宋昌延没有再犹豫,直接找到了他娘宋夫人:“修院墙,分家!”   昨夜的事情,大家心照不宣,只是碍于江妙丹的肚子才没有说破。   宋夫人耐心劝了几句,见劝不动宋昌延,也就叹了口气:“那就如你的愿吧。”   江妙丹知道了消息,气得狠狠打了传信的小芸一耳光:“他宋昌延想撇开我,没门!” 第396章 孩子没了   小芸捂着脸,敢怒不敢言。   江妙丹喘着粗气,心中的愤懑压都压不住。   她抬手还想再打小芸,门口突然传来嘲讽的声音:“嫂嫂怀孕了,全府都喜气洋洋的,夫人这是怎么了,不开心吗?”   江妙丹抬眼一看,竟然是宋昌水正静静地看着他。   也不知道他在那多久了,可被亲眼目睹自己凶神恶煞的一面,江妙丹还是浑身都有些难受。   她放下手,冷冷说道:“你来做什么?”   宋昌水耸耸肩,笑了笑:“来告诉你分家的事情,不过看样子,你已经知道了。”   只是说了这两句话,他便止不住咳嗽起来,单薄瘦弱的身躯颤得像秋风里枝头的枯败树叶。   江妙丹眼中划过讥讽,没用的废物。   宋昌水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直起身又说道:“夫人,劝你还是收敛些,今时不同往日了。”   他的每个字都说的很慢,像是石头一样压在江妙丹心上。   江妙丹看着宋昌水,他一直在微笑,很久没有见他这么笑过了,想来他一定也很开心见到自己失势的样子。   心中这么想,嘴上就忍M.L.Z.L.不住问出来:“你很得意是不是?”   宋昌水愣了愣,唇角更弯了:“怎么会, 我只是觉得,我们夫妻越来越相配了。”   一样都快要成了宋府嫌弃的边缘人物。   江妙丹气得浑身颤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宋昌水说着这些就慢悠悠地走了。   这一刻开始,她真的慌了。就连宋昌水竟然都能来踩她两脚!   不要,她绝不要落得那般境地,她不能被宋府舍弃!   她开始各种送信想要见宋昌延一面。   然而这天以后,宋昌延再也没有来找过她,每日只陪着廖氏。甚至为了防止她再作什么幺蛾子,宋夫人直接以保胎的名义叫她禁了足。   可这样一来,直接让江妙丹连最后的希望都破灭了。   她躲在房里,像是阴暗处的老鼠,窥探着廖氏如今的幸福。当初府上是怎么捧着她的,如今只加倍对廖氏更好。   宋府如今花团锦簇,但陈景书却已经在暗中查到了关键线索,如今只要想办法拿到更确切的证据,宋府就完了。   消息一路传回京都,听风阁的人问沈倾云:“小姐,我们要不要让莲心暗中加把火?”   沈倾云看着信上所写的近况,缓缓摇头,笃定道:“静观其变吧,这个时候更要莲心不能暴露了自己,小心打草惊蛇。况且就算我们不出手,宋府也会乱起来的。”   以她对江妙丹的了解,如今江妙丹算是被逼进一条绝路了,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不做。   宋府低估了她的疯劲,以为江妙丹会认清现实,先乖乖地把孩子生下来。   沈倾云的手轻轻敲着桌面,闭上眼沉思,但也很难想到江妙丹究竟会捅出多大的篓子来:“无论如何,我们之前所准备的,如今都可以操办起来了。”   苏依依神情触动:“小姐,这件事可以交给我吗?”   沈倾云一愣,想到什么,轻轻点了点头。   她准备从听风阁分一支人手出来办一个善堂,收留那些事后被救回来的女子。在世俗眼中,就算她们被拐了被卖了是无辜的,却同时也是失去清白的。   哪怕回到家,大概率都是死路一条。   有了善堂收留她们,可以教她们自食其力,更能挑选合适的人手加以培养。   听风阁如今已经吸纳了不少的女子,如今看来,她们的能力放手去做不比男人差,甚至在很多店铺里做的比男子更胆大心细、更妥帖周全。   女子若是靠自己也能活下去,那种浑身迸发的生命力,是许多男子压都压不住的。   沈倾云微微一笑,算了算日子,对着苏依依道:“我想着大概半月以后,你便可以出发去榆县了。”   苏依依点点头:“小姐放心,这之前我会安排好手上的事情的。”   等莲心这边收到消息后,她也沉寂了下来。   但她没想到变故会发生的这么快!   小芸死了。   没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她投了井。   有婆子去水井里打水,桶一扔下去,只有一个闷声。   婆子疑惑地趴在井边往下看,顿时尖叫起来:“救命啊!有人死了,有个丫鬟泡在水里面呢!快来人啊!”   尸体捞上来,赫然就是小芸。   江妙丹不顾一切冲到井边。   看到人已经被捞上来了,不知道谁盖了块麻布上去挡住了脸,而小芸身下的地上浸着一大片的水渍。   不少下人都偷偷过来围着看情况。   见到这一幕,江妙丹还是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她哭喊着:“小芸,是谁害了你!我还准备将你提做我的大丫鬟,有什么难处为何不跟我说!”   宋夫人身边的老嬷嬷姗姗来迟,假意劝慰了几句:“二少夫人,请你节哀,为了肚子里孩子好,二少夫人还是快回去吧,见不得这些的。”   但江妙丹哭着闹着,就是不走,喊着要宋夫人给她一个公道!   没人注意到,冬梅趁着大家一片混乱的时候,悄悄进了大厨房。   等到下午的时候,宋夫人原本还不耐烦地安慰着江妙丹,有丫鬟脸色不好地跑进来:“夫人,夫人,出事了!”   宋夫人气得将茶杯重重一砸:“说清楚,又出了什么事情!”   丫鬟颤声道:“是大少夫人,她...她肚子疼......府医过去了,说孩子怕是不好。”   “什么!”宋夫人猛地站起身,两眼一黑:“快!快带我过去!”   江妙丹也假意跟在后面,此刻宋夫人也顾不上她了。但她没能进得了廖氏的院子,被莲心拦在了外边。   望着眼前神色冰冷的小丫头,江妙丹冷哼一声:“不进就不进,谁稀罕。”   屋内,廖氏早已晕了过去,等到晚上才悠悠转醒。   宋昌延在她的床边一脸欣喜:“夫人,你终于醒了,感觉还好吗?”   廖氏的泪涌出来。紧紧抓住宋昌延的手:“孩子呢,我们的孩子呢?”   宋昌延有些不忍地垂下眼眸,轻声说道:“以后还会有的。”   廖氏嘴唇干裂,毫无血色,她突然喊起来:“是江妙丹,一定是她,我们的孩子一定是被她毒害的!我要她给我的孩子偿命!”   宋昌延皱了皱眉,安抚道:“胡说什么呢,你别乱想,好好养身子。”   廖氏看着宋昌延。   他是那么平静,顶多有些失望,但是看不出来任何伤感。   廖氏呜呜地哭了起来。   宋昌延好一番抚慰,还是不见她有半分好转,不禁有些不耐了。   廖氏颤声问道:“昌延,难道你不准备替我们的孩子报仇吗?”   宋昌延站起来,烦躁地走了两步:“孩子没有了,不也是你自己不小心吗?我也心里不舒服,还要来哄你!现在都这样了,你让我怎么办?难道非要把她也弄死,把孩子也弄没了?” 第397章 捅破   廖氏突然沉默下来。   原来他也是明白的,明白孩子没了这事定然和江妙丹相关。   可是像他说的那样,她的孩子没有了,又只剩下了江妙丹的孩子,唯一的孩子。   宋夫人来看过以后又走了,再也没出现过。   一切好像回到了她怀孕之前的日子,仿佛她的这个孩子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江妙丹才会如此的肆无忌惮。   “所以呢?所以我就应该忍气吞声吗?宋昌延,你有没有心,为了怀上这个孩子我吃了多少苦你难道不知道吗!”   廖氏哭着嘶吼着,抓起枕头丢到了宋昌延的身上。   宋昌延被枕头这么一砸,虽然不痛,却也心中怒火翻涌。   他看到廖氏哭得满脸泪水的样子,忍着脾气坐下来:“我知道,我知道。好了,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厨房的那婆子是家生子,我还不是直接把她们一家都发卖了,怎么不算是为你出气呢?”   廖氏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你竟然这么说,那婆子都说了药不是她下的,真凶是谁,现在你还要装傻吗?”   她死死揪着锦被,苍白的嘴唇都咬出了血色:“那可是我们的孩子啊,我喝了那么多药,辛辛苦苦才.......”   “够了!”宋昌延不耐烦地打断她:“你辛苦,我就不辛苦吗?这么多年你没怀上,怪我吗?我又说过你什么?”   “为了你我还做的不够多吗?哪个有官身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娘送的那两个女人,为了你,我碰过吗?”   “除了你,我也就喝醉了认错她那么一次,我也已经和你道歉过了!那怎么她一次就怀上了,这是谁的问题!是我逼你喝药的?”   “你还口口声声是她害了孩子,证据呢?”   他大声吼着:“那你说,你要到底怎么样!”   廖氏被他的质问和嘶吼给吓到了,抖着身子说不出话。   她双手捂着脸,无助地哭了起来,那哭声越来越大,她哽咽着几乎要背过气去。   是啊,她能怎么样?   宋昌延就坐在床边冷冷看着廖氏,直到廖氏的哭声渐渐小了些,他才开口道:“你哭够了没有。”   廖氏心一紧,胡乱地擦了擦眼泪,咬着唇不再发出声音。   宋昌延再度站起来:“你好好反省一下吧,身子不舒服,最近就养着。”   说完这些,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自己去书房睡。   推开的房门就这样大敞着,大丫鬟颤颤巍巍地走进来,看到廖氏的模样,哭着扑到床边:“夫人,你还好吗?府医说你最近不能哭的,会伤身。”   这么多年来,丫鬟还是第一次瞧见大少爷对大少夫人发这么大的火。   明明前几天,全府上下都很高兴的,怎么一眨眼就变成了这样!   廖氏呆呆地坐在床上,望着门外。   天色黑沉沉的,闷得人心里发慌。空气中隐隐有一股泥土的味道,像是要下一场大雨。   “夫人,夫人......”大丫鬟轻轻地拉着廖氏的衣袖,担忧地望着她。   廖氏喃喃道:“是我的错吗,所以都是我的错,对不对......”   丫鬟哭着摇头:“不是的,夫人,你别这么想。”   廖氏摸着平坦的小腹,那里除了痛,什么都没有。   是她无能,无法保护自己的孩子,明明知道凶手是谁,明明知道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走,扶我出去。”廖氏轻声道。   丫鬟惊讶地看着她:“夫人,你要去哪,你的身子还不能走动的。”   廖氏低头动了动腿,一股钻心的痛从小腹那升起。   她苦笑着放弃了,喝了些粥,又吃了药,这才沉沉睡去。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醒来的时候,屋内昏黄一片。   她心里空荡荡的,脑中不断回想着昨夜里宋昌延的那些诛心之辞。   此刻,内心的折磨和痛楚远远超过身体上的,她捂着心口,眼泪又落了下来。   疼,太疼了......   廖氏在床上这样躺了三天,到了第四日的下午,终于可以下床活动了。   她出了院子,面无表情地说道:“走吧,我要过去二房那边见见弟媳。”   大丫鬟担忧地看着她,这几日江妙丹又得意了起来,夫人过去,怕是讨不到什么好的。   一旁洒扫的莲心突然开口:“夫人,我小时候学过几招拳脚功夫,带上我一起吧。”   廖氏有些压抑地看了她一眼,脑中回想了一下莲心是谁,突然笑了笑:“好。”   一路上,不少下人的目光朝着廖氏看过来,廖氏只全部都当作没发现。   她一路到了江妙丹的院子外面,听到院子里传来了银铃一样的笑声:“哈哈哈,冬梅,你说的这个太好笑了。”   廖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踏进了院子里。   “大少夫人,你怎么来了!“外面的丫鬟即刻喊了起来,想要阻拦,却被莲心一下子制住了。   廖氏充耳不闻,直接推门进去了屋内。   江妙丹坐在榻上,见她来了,丝毫不慌,懒懒说道:“冬梅,你先下去吧,帮我关一下门。”   冬梅看了廖氏一眼,面露同情,走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她们两人,江妙丹这才笑着说道:“嫂嫂,你来啦,我等你好几天了。”   廖氏一言不发,直接拔下头上的簪子朝着江妙丹刺了过去。   江妙丹尖叫一声,堪堪躲过。   她赶紧抓住了廖氏的手:“你疯了吗?”   廖氏身子弱,没什么力气,故而挣脱不开,只能死死瞪着她:“是,我疯了,我要让你给我的孩子偿命!”   江妙丹挺着肚子,一把将廖氏推开:“嫂嫂,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只有我怀上了宋昌延的孩子吗?除了我底子好,更因为我像一个人。”   廖氏心中一惊:“你这话什么意思?”   江妙丹笑了笑:“你以为宋昌延爱你?错了,他根本就不爱女人,他喜欢的是男人,你不过是他的一张遮羞布。”   “你胡说什么呢?”廖氏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江妙丹撇撇嘴,扔出一张纸条,显然早有准备:“嫂嫂不信,派人去这看看吧,这才是宋大人的心上人呢。”   她的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说话时就像毒蛇吐着蛇信子。   如果廖氏知道一切,还能和宋昌延和好如初吗?   到时候别说是五年,再来个五年,两人或许也没有下一个孩子了。   廖氏后退了两步:“疯了,我看你才是疯了......” 第398章 休妻   江妙丹突然就开始咯咯地笑了起来:“是啊,我是疯了。”   她盯着廖氏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嫂嫂,去查查吧,到时候你就会明白,我们才是一类人。”   廖氏看着眼前神情疯癫的江妙丹,手心死死握着那根金簪。   半晌,她还是沉默着出了房门。   门外,莲心担忧的望着她,见她平安出来了,这才松开压着其他丫鬟的手。   廖氏一愣,明白的笑了笑,带着她和大丫鬟回去了。   等回了院子,她去房里拿了些银钱,又把江妙丹给的那个地址一起交给莲心:“你说出府去买些东西,帮我去这个地方瞧瞧,看看谁住在这里,认得字吗?”   莲心看到纸条上的地址,心中一惊。   她点点头:“认得一些,这上面的能看懂。”   “能看懂就好,去吧。”廖氏轻声说道。   莲心看了她一眼,拿着钱和纸条走了。   一旁的大丫鬟有些担忧:“夫人,那是什么地方,可放心让这小丫头去办?”   廖氏看着莲心的背影道:“我瞧她是个实诚的,对我也算有心。况且她进府中不久,面孔生,不容易叫人认出来的,方便些。且瞧瞧她做的如何吧。”   大丫鬟若有所思,夫人这也是顺带考验莲心呢,若办得好了,以后说不得收为心腹。   而对莲心来说,这个地址她只看一眼就明了了。   是江临的住处。   她心中门清,出府之后没过去,直接去寻了听风阁的人:“那小倌轩轩可还在此处?”   听风阁的人回道:“你倒是机灵呢,知道直接问我们。去了真是白跑一趟了,宋昌延给他换了个住处,离宋府还挺近的。他夫人可是发现了什么?”   一边说着,一边告诉了她一个新的地址。   莲心点点头:“是,恐怕今夜开始,宋府有的折腾,你们看准时机,悄悄去宋昌延的书房查查。”   “没问题,你就放心吧,只把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莲心笑笑,前往了那个新的地址。   此处的确离宋府近了不少,院子里环境还不错,虽然小,打理得却很精致。院内琴声悠悠,是江临在弹琴。   确定了人在此处以后,她特意绕远了一些,又耽搁了一会,才回到府上。   紧接着把宋昌延在外面娇养男宠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廖氏。   廖氏坐在凳子上,端着药碗的手一直在发颤,她强装镇定先喝了药,这才开口道:“你确定没有弄错吗?”   莲心点点头:“那男子名为轩轩,原是小倌馆的,只是那处不知道为何起了火,大少爷就将他单独安排了住处。”   “而且......”她看了廖氏一眼:“那个轩轩和二少夫人的面容有七分像。”   廖氏的手一松,那陶瓷药碗砸在地上,清脆的一声响。   一旁的大丫鬟吓一跳,急忙蹲下去收拾。   廖氏只感觉一颗心像是被放到了磨盘上,一点点磨得她绞痛,磨得她血肉模糊。   原来五年的恩爱独宠,竟然是一个谎言,一个笑话......   她替他背了善妒的恶名,还以为是他的恩赐。   这五年里,无数个日日夜夜,她惶恐,她自我厌弃,她反复想着是不是前世造了孽,才会一直怀不上孩子。   可实际上,回想起来,除了最开始的一年,她和宋昌延同房的日子越来越少。   有时候两三月才有一次。   每次他也就敷衍的一会儿,但她不懂,以为他平日已经很累了。   如今想来,她自以为是的体贴就是一个笑话!   廖氏就一直坐在那,谁劝都不听。   直到宋昌延回来了,他惯例先过来看看,就看到廖氏无悲无喜的,像是个掏空了内里的木偶娃娃。   宋昌延不禁厌恶地皱起眉头,心中暗道,真是晦气,一回来又看到她这死样子。   那里比得上轩轩娇媚动人,善解人意。   他转身便要走,廖氏开口了:“宋昌延,我想问你一句话,你待我有过真心动情吗?”   宋昌延顿住脚:“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我已经很累了,你能不能体谅一下。”   廖氏笑了起来:“我胡思乱想?宋昌延,怎么,准备骗我到什么时候,你竟然喜欢男人,你恶不恶心?”   这句话一出口,就像是踩到了他的尾巴,宋昌延浑身紧绷:“你说什么?”   “我说,你喜欢男人。那个叫轩轩的,和江妙丹一个模子,不知道我们三个,是谁更可怜一些呢?”   下一秒,廖氏的脖子就被宋昌延狠狠掐住:“你不许再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廖氏见他如此,反而笑得更加畅快了。   从前有多爱,此刻就有多恨。   她被骗了整整快五年,她以为自己嫁了一个疼爱她,钟情于她的好夫君。   多可笑啊。   廖氏的脸涨得通红,她艰难呼吸着,从齿缝里吐出一句话:“宋、昌、延,我要跟你和离!”   眼看着廖氏被掐的翻了白眼,宋昌延才猛然间卸力松开了。   他满脸的嘲笑:“你说什么,和离?离开了宋府,你又能去哪?”   廖氏捂着脖子猛烈咳嗽着,喉咙间涌上一股淡淡的腥甜的味道,她扯出一个笑容:“我就算去尼姑庵里出家,我也要跟你和离!”   宋昌延面色冰冷:“不可能,乖乖当你的大少夫人,给我生个孩子,没人会动摇你的地位,这样还不够吗?”   廖氏笑出眼泪:“不,光是想到还要和你躺在一起,我就觉得恶心!宋昌延,你要是不和离,我就把这件事捅出去!”   “堂堂宋大人,竟然是个断袖!哈哈哈!”   宋昌延啪的一巴掌甩在廖氏的脸上,恶狠狠地说道:“别以为你们廖府不在榆县,我就没办法。你若是敢说出去,就等着给你父母弟弟收尸吧!”   他看着被扇到地上的廖氏,嘲讽一笑:“和离?你真敢想。你成亲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还不许我碰别的女人,如此善妒,已经犯了七出的两条,我早该休了你!”   廖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颠倒黑白,心中针扎一般的疼。   他这是要把自己逼入死路啊......   这时,屋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拍门声:“大人,不好了!二少夫人摔进湖里,听说孩子要不保了!”   “什么!”宋昌延正欲开门离去,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死死瞪着廖氏:“是你做的,是你对不对?”   廖氏的眼中闪现着报复的快意,她肆无忌惮嘲讽道:“你不是想要孩子吗,让你的轩轩给你生呀!”   “毒妇,你这个毒妇!”宋昌延回过身,猛地一脚踹到廖氏小产不久的腹部上。   看着她蜷缩在地上满脸痛苦的样子,宋昌延怒吼着:“廖氏,我要休了你!你就等着离开宋府流落街头吧!” 第399章 宋府被查抄   廖氏捂着肚子,剧烈的疼痛让她浑身颤抖到说不出话来,不知道她双眼紧闭,额头全是汗水,脑中一阵嗡嗡作响。   似乎有人把她扶了起来,还有人想要叫府医。   门口的侍卫拦住大丫鬟:“没有大少爷的命令,谁都不准出去!”   丫鬟苦苦恳求道:“我只是想要去找府医,大少夫人肚子疼,麻烦通融一下吧。”   但侍卫守着门口,绝不放人。   丫鬟咬咬唇,返回身去照顾廖氏,过了好久,廖氏才从那种痛苦中渐渐清醒过来,她望着床边哭泣的大丫鬟,想要开口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   宋昌延真是好狠的心啊......   原来这么多年来,她从未看清枕边人的真正面目。   脑海中情不自禁闪现着这几年来夫妻恩爱的时刻,她意识逐渐模糊,朦朦胧胧之间,她听到女子尖叫和求饶的声音。   微微睁开眼,是她的丫鬟趴在地上抱着宋昌延的腿:“大少爷,夫人昨夜已经昏睡过去了,求您饶了她吧。”   宋昌延一脚踢开丫鬟:“别拦着我,滚开!"   他大踏步地走过来,看到床上的廖氏冷哼一声,直接拎着廖氏的衣领将她一把拖到了床下。   “夫人!”丫鬟大叫一声,扑了过来,挡在廖氏的身上。   宋昌延冷冷看着面前的一幕,往廖氏的脸上甩了一张纸:“别装睡了,瞧见你睁开眼了。廖清清,从今天起,你不再是宋府的少夫人,收拾东西滚吧,我已经把你给休了!”   说完这些,宋昌延转身便走,一句都不想废话。   廖氏浑身都疼,她缓了缓神,颤抖着拿起那张纸,赫然是一封休书。   门口处那些侍卫也被撤走了,莲心走进来,帮着大丫鬟将廖氏扶了起来。   廖氏的眼睛已经哭肿了,此刻又红又刺痛,她撑起身子问道:“我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莲心轻声道:“夫人,已经是卯时了,天快亮了。”   廖氏望着窗外,天边果然已经有朦朦的光晕。   她又问道:“二房那边情况如何了,你们可知道吗?”   大丫鬟一晚上都陪在廖氏身边出不去,因此也不知道,只能又看向莲心。   莲心点点头:“二少夫人的孩子已经没了。二房那边折腾了大半夜,只落下一个死胎,夫人,你打算怎么办?”   她眼睛撇到一旁的休书,心中一跳。   大丫鬟哭着说道:“夫人,不能被休啊,不然你该怎么活啊,我们去求求大少爷,你们几年的夫妻情分,他定然是气急了!”   廖氏静静听着,摇了摇头。   宋昌延就没打算给她留个活路。   若是和离,她还可以带着自己的嫁妆寻个住处。但是被休的女子什么都得不到,嫁妆也不能够返还。   这里又是榆县,她孤身一人,身上还没有银两,想必最终只能被逼一死了之。   罢了罢了,她此生不过是一场笑话,去死又能如何呢?   莲心看出了廖氏的求死之心,不忍地劝道:“夫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宋昌延这样狼心狗肺的人,会遭报应的,夫人你得撑着看到这一天啊。”   昨夜趁乱的时候,他们的人已经拿到一部分证据了。   廖氏忍不住笑了起来:“倒没想到你个小丫鬟,还知道这些大道理。”   她低声喃喃:“可惜这世上,总是为难苦命人,虚情假意之人却更易得人真心,何为报应......”   可不等她们继续感慨,宋昌延的人就来了。   廖氏不允许带任何的东西,跟她陪嫁的大丫鬟一起被赶出宋府。   此刻外面的街道上还没什么人,只有她们两个孤零零的身影。   莲心悄悄翻出院墙来送她们,她四处看了一下没人,就朝着廖氏大丫鬟怀里塞了一把银子和首饰:“夫人如今没有了去处,若是信我,可以到城西南新建的听风阁去。”   大丫鬟惊呼:“莲心,这是?”   莲心红了红脸颊:“我刚刚从夫人的妆匣里拿的,反正这本就是夫人的东西。”   “听风阁......”廖氏咀嚼着这三个字,看着面前身手不凡的小丫鬟,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   莲心迎着她的目光,又重复了一遍,认真说道:“夫人,天要亮了,走吧。”   “好。”廖氏微微一笑,拉着不知所云的大丫鬟走了。   宋府中,江妙丹也陷入到了昏迷之中。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是京都她刚及笄的时候,她的哥哥江临还是正常的样子,他娶了沈倾云,靠着沈倾云的嫁妆和将军府的扶持步步高升。   侯府水涨船高,她也嫁给了尚书府的嫡子。   尚书府和侯府并不远,她日子过得好,婚后也能时常回娘家瞧瞧,那沈倾云被关在院子里,任她随意折磨。   她看着沈倾云舔着地上的吃食笑得肚子疼,一睁眼,她回到了宋府。   一切都不该是这样的......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房中一个人都没有,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屋子里昏暗昏暗的。   “冬梅!冬梅!”江妙丹喊了好几声,冬梅才磨磨蹭蹭地进来。   她想要骂人,却肚子疼得没有一丝力气:“我要喝水,给我端水来。”   冬梅端了杯茶水过来,江妙丹忍着难受喝了一口,然后全数泼到了冬梅的身上:“怎么是凉的,去给我热一壶温水过来。”   冬梅呛了一句:“夫人,只有凉的了。”   江妙丹冷笑道:“好啊,怎么,以为我孩子没了,就可以怠慢起来了是吧?我告诉你,我不会失宠的,等我好起来了,先把你发卖了!”   冬梅浑身一颤,这才害怕地去烧热水去。   但江妙丹所期盼的,注定不会来了。   几日之后,宋府突然被查抄了。   宋家人统统都入了大牢,京都那边派了官员下来与陈县令一起审理此案,陈景书则提供了调查好的罪证。   廖氏因为已经被宋府休弃,反倒成了唯一幸免于难的人。   她打点了一下大牢,找到了江妙丹。   江妙丹死死盯着廖氏,那眼神恨不得将她剥皮拆骨。   廖氏微微一笑:“宋二少夫人,放心吧,我不是来看你笑话的,我是特意来感谢你的。对了,你可还记得那轩轩?” 第400章 一起出行   江妙丹眼皮一跳:“他怎么了?”   “他不过一个小倌,左右受了些宋昌延的恩宠,什么都不知道,自然没什么事情。”廖氏笑笑:“不过二少夫人似乎对他很关心啊?”   “不是你自己先提到他的。”江妙丹呛了她一句,偏过头去,不再直视她的眼睛:“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你走吧。”   廖氏放下几个热乎乎的白面馒头:“我是真的来谢你的。若不是你,我也不会逃过一劫。”   江妙丹讥讽地笑了笑。   有时候命真的很奇妙,侯府败落的时候,她就该跟着侯府的所有人一起被流放了。   嫁到宋家,苟延残喘这几年,最终还是要跟着倒霉。   “我还想问你一件事。”廖氏轻声开口:“你的丫鬟小芸是怎么死的?”   这是莲心托她一并过来问的。   江妙丹眼皮都懒得抬起来:“谁?”   “小芸。”   听到这个名字,江妙丹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在回想什么,末了才开口道:“我也不知道,那天骂了她几句,谁能想到她就突然投井了。”   廖氏也沉默下来:“我的孩子呢,是你害的,对吗?”   江妙丹没有否认,只是说道:“你不是已经报复回来了,算起来我们两清了。挺好的,其实我也不想生下那个贱种。”   廖氏看着她,没什么可再说的了。   她出了大牢,回到听风阁,将小芸的事情告诉了莲心。   莲心沉默了许久,心头有些闷闷的:“她就是太压抑了,若是能再撑一撑,或许我能想办法救救她。”   廖氏叹了口气,有时候人忍耐到极限,就像紧绷的弦一样,断掉只是那一瞬间的事情。   莲心撇开心头的哀伤,对着廖氏道:“夫人...啊,不,廖姑娘,我们的阁主会来这里,到时候想要与你见一面,你可愿意?”   廖氏有些惊讶:“阁主?为何要见我?”   莲心摇摇头:“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清楚。”   她只是收到消息,传个信罢了。   “听风阁既然收留了我,那自然是该见一面道谢的。”廖氏想了想,还是回道。   总归她如今什么都没有,也就什么都不怕的,大不了就是离开此处而已。   同一时刻中,一组车队正朝着榆县缓缓而来。   马车里,沈倾云有些无奈着看着面前的司墨璃,无奈道:“皇上日理万机,榆县一个小地方的事情,还需要你亲自动身去处理吗?”   司墨璃微微蹙眉:“我说过,你私下还是同以前一样的。”   沈倾云没办法,软软叫了一声:“墨璃。”   司墨璃眼角带上一些笑意,轻声回道:“便当作是微服出访,了解民生。”   顿了顿,他又说了句:“况且你回来京都这么久了,我们也就上次在听风阁匆匆见了一面。”   声音里竟然还有一丝丝的委屈。   沈倾云垂眸,因为她总担心会不会耽搁了他的时间。   于是她还是问道:“那你出来,不用处理朝政,批阅奏折了吗?”   “放心,前些日子里我熬了数夜,就是为了此刻留出时间来。”   听到这话,沈倾云话语一软,又忍不住有些心疼:“那你应该好好放松下来休息才对。”   司墨璃认真地点了点头:“是,所以我需要见你。”   沈倾云脸颊一红,半羞半恼的闭上眼不再说话。   司墨璃淡淡一笑,拉过旁边的小毯子盖到沈倾云的腿上,轻声道:“倾云,你知道吗,上次你的消息传回来,我真害怕是你出事了,而我没有在身边保护好你。”   沈倾云睫毛微颤,她缓缓睁开眼,一下子便撞入司墨璃的眼底。   她抿了抿唇,想要说些什么,马车突然一个剧烈的晃荡,沈倾云整个人都被扑进了司墨璃的怀里。   车外响起响起太监总管杜公公的声音:“皇...公子,扶好小姐,路上可能有些颠簸呢。”   说完这句,他与驾马车的侍卫对视一眼,一副奸计的得逞的样子。   小侍卫有点害怕,但想起临行前老管家的千叮咛万嘱咐,又没有听到司墨璃的责怪,顿时舒了口气。   希望这趟行程回去,皇上可以追到未来的皇后娘娘吧。   后面的寒霜寒清驾驶着另一辆马车一路平稳,看着前面的车偶尔颠一颠,都是无奈扶额的模样。   车内的珍珠、倚翠等人倒是非常兴奋。   原本只是让苏依依过来处理,后来一合计,毕竟是听风阁的第一家分店,干脆便来一趟榆县。   珍珠这下可以亲眼瞧瞧那些欺辱她的人全部遭到报应了,这次可是有皇上跟着给小姐撑腰,再大的官又能怎样!   车队行驶了几日之后,终于才抵达了榆县。   陈景书知道些消M.L.Z.L.息,所以早早到了城门口。   隔着老远看到沈倾云,陈景书的眼睛一亮,不自觉便喊了句:“沈小姐,又见面了。”   沈倾云对他点头致意。   司墨璃眼眸微眯,死死盯着陈景书。   他轻声问道:“你们很熟吗?”   沈倾云一脸正色:“陈大人只是随我们一道办案罢了,还是该感谢他的。”   她眨眨眼,突然想打趣一句:“你吃醋了?”   司墨璃:“是。”   “什么?”   “没什么......”   陈景书已经走近了,他一眼便注意到了司墨璃,虽然不知道此人的身份,可从他周身难掩的上位者的气息也可以觉察出非富即贵。   不自觉地,他竟然感到自己被司墨璃的气势给狠狠压住了。   这倒是第一次有人给他如此的压迫感。   司墨璃主动说道:“倾云,你去听风阁吧,宋府这边的事情我来处理就行了,晚点告诉你进程。”   沈倾云从司墨璃紧绷的反应中察觉到了什么,她微微一笑:“好。”   陈景书微微皱眉,刚想要说什么,却直接被司墨璃挡住视线,只能看着沈倾云走远了。   司墨璃的拳头捏紧了。   他算是发现了,自己绝不能再放任如同从前那样,否则什么时候出来个跟他抢婚的都不知道。   “陈大人,别看了,走吧。”司墨璃定定说道。 第401章 善堂   这头,沈倾云直接到了听风阁这边。   里面已经修缮的差不多了,只是还没有开业。   她先是梳洗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在莲心的引导下,与廖氏第一次见了面。   廖氏看到眼前的女子便呆了,一身散花水雾百褶裙,身披淡青色烟罗纱,头上斜云髻简单插了一根镂空金簪,流苏垂落在发丝中,此外没有任何点缀,白润如玉的面上也只上了一层薄薄的脂粉,整个人清雅高贵、不可方物。   她忍不住喃喃道:“我竟然没想到阁主是个女子,还是一位这么美的女子。”   原本她只想着这阁主怕是个与宋昌延有仇之人,故而才会接济她,如今看到沈倾云,她彻底迷茫了。   沈倾云也看出了她的疑惑,主动打破了僵局:“姑娘可就是廖清清。我姓沈,名倾云。你不用担心,我与宋府的确有些牵扯的过节,因此才会注意到你,如今宋府已然被查抄,不知道廖姑娘今后又有何打算?”   廖清清自嘲一笑,上次听到别人喊出她的名字还是宋昌延要休妻的时候,当时她只想着自己大不了去死也要离开宋府。   人生真可谓是变幻难测。   “沈姑娘,谢谢你愿意收留我,但是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该去哪,或许靠着身上这些银钱,回娘家去吧。”廖清清淡淡道。   沈倾云微微沉吟:“若娘家是个好去处,廖姑娘想必也不会迟迟不归了。我也不遮遮掩掩,不知道廖姑娘可否愿意暂且留在听风阁?”   廖氏愣了愣:“听风阁?可我留在这有什么用?”   但她说的没错,娘家其实早已也没有了自己的容身之地。   出嫁前在府上是亲人,出嫁后回去倒仿佛成了亲戚,不过寄人篱下遭受白眼和流言罢了。   沈倾云开门见山地说道:“实不相瞒,在此之前我已经找人详细了解过你的身世了。廖家算不得大户,但在当地还是颇有实力的。廖府大姑娘及笄前便小有才名,对内管理中馈,对外打理铺子,皆是游刃有余。”   她看着廖清清,友好地眨眨眼。   廖清清脸颊一红,倒是很久没听人提起这些了。   几年来,她只记得自己是宋府的大少夫人,而不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女。   “所以沈姑娘是希望我留下来做什么呢?”廖清清轻声问道。   “听风阁是我在榆县新建设的分店,之后还会再建一处善堂,收留一些被拐的女子和孤儿,加以培养,不知道廖姑娘可感兴趣?”   “被拐的女子.......”   廖清清一瞬间想到什么,面色有些奇怪。   沈倾云看着她的触动,坦言道:“是,说起来,还与宋昌延有些关联,廖姑娘可知晓?”   廖清清犹豫半晌,还是点了点头:“曾经我去书房给他送吃食时,隐约听他和手下的人谈起过,只是当时......”   当时她虽然心惊,但是并不愿意相信宋昌延会涉及到这些肮脏事,便强迫自己忘记了。   她不禁叹了口气。   沈倾云倒是不知道廖清清还了解这些,两人便就着此事详细聊了不少。   廖清清这才得知,原来沈倾云的丫鬟珍珠在榆县被拐后,明明查出不少线索,但由于宋昌延的庇护,没能追究下去。   她畅快地笑了笑:“此人恶有恶报,我应该替榆县的百姓谢谢沈小姐。”   说着,她也心有触动。   一来是总觉得自己也算无形的受惠之人,二来惊讶于沈倾云身为女子,竟然也能做到想办法追查到底。   由此一来,她的确真心希望留在这里,帮沈倾云打理善堂。   沈倾云发自内心的一笑:“我做的很有限,不过推波助澜。还是全靠当今圣上明察秋毫,派了官员与县令合力暗中调查,这才会这么快揭开宋昌延的真面目。他所犯的事情,远远不止是拐卖人口一事,想来还会继续调查一阵子。”   与此同时的县令府上,司墨璃心中微动,不知道倾云在做什么。   陈县令此刻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没想到皇上会亲临此地,都是紧张又兴奋,拉着陈景书积极地忙前忙后。   倒是陈景书的神情震惊后不免带上一丝失落。   而司墨璃已经叮嘱过了:“尽力查案即可,朕来此处的消息不必宣扬。”   陈县令连连点点:“皇上放心,下官明白,定会保护好皇上的安全,做好自己的本职。”   县令府是全员调动了起来,办案审理的速度前所未有。   宋府之人牵扯的案子甚广,一时半会儿还定不了全部罪证,倒是拐卖人口这一案先行处理了。   拔出萝卜带出泥,榆县底下许多黑店都被查抄,里面的人也都抓了起来。   买卖同罪,当初康村那些人,全部被抓起来要去服劳役,那个村长早就疯了,直接被砍头以示众。   珍珠算是狠狠出了一口恶气,每日缠着沈倾云要谢谢小姐。   她也很同情那些遭了罪的女子。   不过短短的几日,救出来被拐卖的女子、儿童竟然达到百人之多,还有的疯了的,或是生儿育女同化后不愿离开的,也就放任她们留在原处。   听风阁开业,善堂也在同一时刻张罗了起来,陈县令亲自到善堂慰问安排了一场,还加派了此处附近的捕快巡逻和帮忙,力求在司墨璃面前好好表现。   他连声感叹着:“没想到这位沈小姐这么大的来头,背后还有皇上作靠山。只是可惜景书.......”   自己儿子那点小心思,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县令夫人连忙让他止住话头,可不敢说景书觊觎皇帝的女人呢。   虽然至今后宫空悬,但是谁都看得出司墨璃对沈倾云的维护。   有他坐镇,沈倾云的生意自然开展的顺利非常。   廖清清在苏依依手底下学着,很快便上手了开始打理听风阁的生意和善堂的一些杂务。   她其实是有些好奇的:“沈小姐,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沈倾云只淡淡答道:“尽力而为罢了,我也不是纯善心,总归也有利可图的。”   廖清清笑笑不语,只觉得沈倾云实实在在是豁达良善之人。   另一头,珍珠兴致冲冲地跑来汇报:“小姐,善堂刚来了一个人,你猜是谁?” 第402章 江临乞讨   沈倾云见她一脸的神采,敏锐察觉到了珍珠话语中的幸灾乐祸:“看你这么激动,是你认识的人吗?难道是当初一起被拐的女子?”   珍珠惊叹一声:“小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她瘪瘪嘴,不过又很快振奋起来:“是当时看守我的女人,叫小秀,当时寒霜来救我的时候,被她阴了一把,如今可算是跪在我面前,求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呢。”   沈倾云笑了笑:“那你可愿意收下她?”   珍珠有一瞬间的纠结,但随即还是点点头:“收下了,不过安排到了最外屋,平日里只能做一些帮忙打扫洗衣的活。”   善堂中的人,也是分了情况的。   读过书会识字的,能够直接被培养起来。不识字但手脚麻利的,女子可以安排着学刺绣女工,又或者学做一些点心吃食,只要有了手艺,将来也总能找到事做。   而被拐的男童不一样,他们大多是可以送回到本家的,几乎不剩下什么人,有那么零星一两个的,也可以学一些拳脚功夫之类。   只有最外围的那些人,平日里可以领到最基本的生活物资,但也需要靠自己帮忙洗衣洒扫之类的劳动换取。   这只是目前粗略的安排,接下来的时日中还会慢慢调整。   除了希望自己能救一人是一人,沈倾云也是想借着榆县的这情况试试,这种模式究竟可不可行。   有时候她时时在想重生的意义。   上天垂怜,让她重活一世,看破了许多尘世繁琐。   真到了命都没了的时候,她才发现从前看重的那些事,原来那般的无足轻重。   如今想到什么,若能做的,她便想要试试。   这样就算哪天她真的死了,或许她救下的某个女子,还能救下其他人。   司墨璃将这些日子里沈倾云的努力看在眼中,他轻声笑道:“你之前的提议,我想我勉强可以答应下来了。”   沈倾云眼中一亮:“真的?”   “是。”司墨璃道:“我原以为你是一时兴起,如今看来,大有可为。”   沈倾云忍不住抱住了他:“墨璃,谢谢你。”   司墨璃喜悦于她难得的主动和亲近,唇角大大勾起:“那什么时候回京都?”   他可是看出来了,那陈景书总是找着由头想要往沈倾云的身边凑,况且他也该回去处理那堆积如山的奏折了。   “即日便可。”沈倾云兴冲冲地答道。   司墨璃无奈地笑笑:“总得收拾一下行李。”   “这有何难?”沈倾云眨眨眼,对着外面喊道:“珍珠,去收拾东西,我们要准备回京都了。”   外面的珍珠听到声音,虽然有些惊讶,倒也马上应了声,下去准备去了。   临走前,沈倾云带着珍珠准备再到善堂去看一眼,司墨璃则派人去告诉陈县令,叮嘱他之后也要抓紧办案。   两人分头出行,然沈倾云还而未到地方,就瞧见角落拐角处,有一个人的身影躲躲闪闪。   寒清也瞧见了,直接飞身上前,一把将人揪出来丢到地上,用剑指着他的脖子厉声呵斥道:“谁?”   男子怯怯地抬起下巴,寒清愣了一下。   是江临。   沈倾云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一瞬间竟然也有些恍惚。   他身上穿的衣料虽好,此刻却是皱巴巴脏兮兮的,似乎还隐隐传出一股子馊味,直接让寒清皱着眉头后退了两步。   之前宋昌延被抓后,江临作为他的外室也跟着入狱了,如今想来他什么都不知道,因此被放了出来。   就在众人都愣神的时候,江临突然一下子上前跪倒在沈倾云的身前:“这位小姐,可不可以施舍我一些银两?”   不知道为什么,他潜意识中觉得沈倾云十分面熟,能拿钱给她。   沈倾云如今对他已经是毫不在意,但绝不可能冰释前嫌施舍他什么,因此打算直接忽略江临走过去。   出乎意料的,江临突然大喊道:“你不能走,你还没有拿钱给我!”   喊完这句,他自己也面露迷茫,甚至有些害怕地看着面前的寒清,怕会挨打。   珍珠气笑了,一时间就想起了当初江临找自己小姐要钱的往事,没想到现在人虽然失忆了,有些想法却根深蒂固的扎在他脑海深处。   她忍不住开口讥讽:“就是条狗想要包子,还知道摇尾巴汪汪叫呢,你倒好,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竟然跑来乞讨,还这么理直气壮!”   江临如今智商不高,但也知道羞耻,他涨红了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死死盯着沈倾云看。   他口中有个模糊的名字,但是他叫不出来。   沈倾云正眼都懒得瞧他,淡淡道:“走吧,别沾上晦气。”   知道他过得穷愁潦倒,她也就放心了。   珍珠笑着点头:“小姐说的是。”   对着江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护着沈倾云就离开了。   寒清上前出言警告:“滚远点,再来纠缠小姐,我定断你一条腿!”   江临原本想追上去,但是被寒清的话吓住,只能站在原地,愣愣看着沈倾云的背影越来越远。   也许是因为突然见到了江临,沈倾云好奇问起:“如今江妙丹怎么样了?”   珍珠想了想说道:“应该会跟着一起被流放,或者充官奴吧。”   虽然宋昌延和宋昌水已经分家,但是他们的爹宋老爷子因为宋昌延连带着被查,当初还在做巡抚时同样是犯了收受贿赂等罪名,哪怕现在致仕归隐了,那也是逃不掉的。   沈倾云点点头,这下看来,江侯府当初的所有人,如今是再也翻不起任何浪花来了。   她们只安心到了善堂查看,如今里面初具规模,所有人井井有条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待知道沈倾云要走的时候,一群女子突然涌了出来。   “沈小姐,谢谢你,你是大好人。”   “小姐,这是我绣的丝帕,希望你不会嫌弃!”   “小姐,小姐,还有我,这是我做的糕点,正好拿着路上吃吧!”   ......大家一拥而上,各个皆是热泪盈眶。   一直折腾好久,沈倾云和珍珠才离开了善堂。   珍珠的眼睛亮亮的,她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满足和开心:“小姐,她们起来不一样了。”   沈倾云问道:“什么不一样了?”   珍珠歪歪头:“当初我被拐的时候,就觉得遇到的女子都是死气沉沉的,但是现在她们似乎真的活过来了。”   沈倾云忍不住笑了笑。   日子有了盼头,人的状态是完全不同的。   前世她困在那个院子里的时候,也曾经是那样,一想到未来,活是不想活的,死却又不敢死,终日麻木地痛苦着。   “走吧,回了京都,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 第403章 女学   回程的路上,榆县那边还送来了消息,江临四处乞讨无果,始终无法真的低下头求人,最后辗转到了另一方城镇,自己又寻了个小倌馆。   除了待在那种地方,他已经找不到生存下去的办法了。   沈倾云已经不会再在他的身上浪费时间了,如今她有更想完成的事情。   回京后,她先是置办了一些东西,然后便探望了一下绪先生。   算起来她们也已经有很久都没见了。   绪先生正巧也是刚结束了一段后宅的教学生活,见到沈倾云很是开心,还挖了后院桃树下自己晾的一小壶桃花酒。   两个找了个凉亭歇着,正巧沈倾云提了糕点来,摆了满满一桌,看上去倒真不像是临时起意的局面。   两人相视一笑,对酌一杯,闲聊几句近况后,沈倾云也是开门见山地提了来意:“先生,我希望创办女学,不知你可否为我提些建议。”   绪先生一愣,放下手中的小瓷杯,正色道:“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沈倾云想了想,她其实有很多可说的。   但最后,她只是淡淡道:“我希望更多的女子也有走出后院的机会,希望让她们读更多书,看到外面的天地。”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女子能创造属于自己的价值。   现在的大家族里,女子其实也会寻个老师教导。但她们识字以后,学的是女则女戒,读的是三纲五常。   父虽不慈,子不可以不孝;夫虽不贤,妻不可以不顺。   她们现在学的东西,不是为了自己更好,更是为了做一个更好的妻子、儿媳、母亲。   在沈倾云看来,这些一字一句已经逐渐被扭曲化,成了无数女子身上无形的枷锁。她们为家族付出一切、忍耐一生,但只落得一句“女子应当如此”。   此外最多会写诗作画,但也还有诸多的顾忌。   对这一点,绪先生深有体会。   没人知道,她的书画乃是一绝。但是女子所著,轻易不可流传于外。   绪先生的那些诗作、画作,堂而皇之被她娘拿去给了她的弟弟,署上了她弟弟的名字。   对此,绪家的人说:“这样不是更好吗,你的诗画做的好,只有给你弟弟才能流传出去,难道你希望这些变成废纸,烂在你书桌上?况且你一个女子,有些才名就够了,反正都是要嫁人的。”   哪怕绪先生一生不嫁,却也拿不回属于她的作品。   想起这些,她心中万分感慨。   但她还是摇了摇头:“倾云,我赞同你的想法,可是我们的力量太小了,做不到的。”   沈倾云微微蹙眉,没有立马出声,而是静静听着绪先生的教导。   绪先生干了一杯桃花酒,笑容中带上了一丝苦涩:“倾云,你想要创办女学,可是位置选在何处?一个书院,要花多少钱,钱从哪里来?既是女学,那么,谁来老师?就算一切都准备好了,倾云,不会有女子愿意来读的。”   穷苦人家的,没钱没心思来学,稍微有些钱的,又不愿意供女子读书。   现在愿意让女子读书的家族,说到底不过也是希望培养出来后能够嫁得更好罢了。   所以她们现在学的那些已经够了,根本不用再学别的。   “先生说的这些,倾云自然是想过的。”沈倾云微微一笑,神情并不失落:“书院的位置我有,铺子赚的钱也足够开销。至于老师,所以我这不是来拜访您了嘛。”   她眨眨眼,有些俏皮:“生源也不必愁,我自有应对之策。”   见她早有准备的样子,绪先生忍不住也笑起来,但还是无奈地摇摇头:“倾云,你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你势单力薄,就算书院办起来了,还会有很多问题的。”   沈倾云认真道:“是啊,所以我找了个靠山。”   绪先生不解问道:“谁?”   沈倾云淡淡一笑:“皇上。”   ......   微风轻拂,空气间有一瞬间的寂静。   沈倾云没有说的是,如果书院进行的顺利,或许未来还可以设立全新的考核标准,女子参加考核后,也可以做女官。   只是现在,她自知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   她不过希望女子能够见得更广阔的世界。   但她向来相信,女子不比男子差,如果能学到一样的知识,总有人会崭露头角,不甘心困于内宅。   况且,之前早有先例,也是她今日来探访的真正目标。   而此刻,绪先生的内心是无以言说的震惊,但她知道沈倾云不会胡言乱语。   这时,她才开始认认真真地思考创办女学的意义和可能。   “所以,你今天来的目的是?”绪先生轻声问道。   沈倾云微微一笑:“先生,或许,这事情有些为难,可是我想问问你,你可否是认识魏知渺?”   绪先生的瞳孔猛地一缩,但她很快收起了震惊的表情,而是突然笑了起来:“倾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是字迹。”沈倾云压下心头的喜悦,让珍珠拿来一本书:“这是我无意间得到的,据说书上的注解都是魏先生亲笔所写。她的字独有一种风韵,而恰巧与先生你的相同。所以,我才会冒昧前来。”   绪先生翻看着这本书,一时眼眶有些红了。   她喃喃道:“没想到这本书最后到了你的手中,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沈倾云看着她的反应,心中已经踏实了五分。   绪先生的手摩挲在书页上,轻声说道:“是的,我认识她,因为她曾经教导过我一年的时间,她是我的老师,而这本书,我曾经捧着学过的。”   她合上书页,看着沈倾云:“所以你今日,其实是为了魏知渺而来的。”   沈倾云点点头,正色道:“我想请她出山,做书院的院长。所以,绪先生,你知道她的下落吗?”   绪先生的手捏着书,神色有些复杂和纠葛。   魏知渺乃是一位奇女子,她曾经隐藏身份,一连教导出了两位状元郎。   然而因为太多人的好奇,终究发现她女子的身份,从而引发的剧烈的探讨。   众人们对她褒贬不一,大多数人不相信她的学识可以做到这一点,因此开始诋毁。   故而数年之前,她便归隐山林,再无人知晓她的去向。 第404章 拜寻道观   沈倾云期待的望着绪先生,满眼都是恳切。   良久,她还是叹了口气道:“倾云,我的确不知道她如今的去向,但我可以帮你指明一个方向。”   沈倾云跌宕的心终于落到实处,她认真地点头:“谢谢先生,不管之后能否找到魏知渺,先生的这份情我都记得。”   绪先生感叹地摇摇头:“全看你有没有这个缘分罢了。城北门出去,找到崇德村,往东行千米,有个道观,你可以去问问情况。”   她顿了顿,声音中有些遗憾:“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沈倾云对着绪先生行了一礼,严肃地说道:“先生,我会尽力而为的。”   “如此便好。”绪先生无奈笑笑,拉起沈倾云坐下继续喝酒:“好歹是来了,我也很久不曾喝酒了,今日陪我好好喝一场。”   沈倾云也笑起来:“这是自然。”   两人当下是痛痛快快的喝了一杯又一杯,不期然聊起以往的很多事情。   代价是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沈倾云只觉得屋子里依然有些天旋地转,胸口处也闷的很,口干舌燥的难受得紧。   倚翠见小姐醒了,急忙拿来准备好的蜂蜜水递过去:“小姐,快喝点吧。”   沈倾云微微点头,头便有些胀痛,她捧着蜂蜜水,一会儿竟然喝完了一大碗,这才觉得好多了。   那自己酿的桃花酒入口性是极其顺滑的,喝了以后嘴里还带着一丝回甘,不知不觉两人就喝了半罐,那后劲却慢慢上来了。   珍珠也拿了水果进来,让沈倾云吃了一点。   她又在床上躺了好半天,这才慢慢清醒过来了。   珍珠不自觉担心道:“小姐,下次可不能喝这么多的酒了,昨天扶你回来的时候,走路都走不稳了。”   倚翠也在一旁劝:“可不是嘛,昨天你们回来的时候,可把我吓一跳呢。”   沈倾云摸了摸脸颊和额头,如今都还有些微微发烫,略带着一丝迷茫的眼眸此刻显得十分无辜。   两人见她如此一下子败下阵来,只能怪那桃花酒实在醉人。   珍珠絮絮叨叨地又去冲了碗蜂蜜水,倚翠则赶紧叫大厨房的准备些清淡养胃的吃食过来。   吃了东西后,一直到了下午,沈倾云才彻底觉得好了不少。   她急忙问道:“绪先生说的那个村子和道观,可叫人去寻到了?”   珍珠将寒霜叫来,寒霜老实说道:“派过去的人目前还没有回来,算算路程的话,如果顺利找到那应该就快了。”   沈倾云有些怅然,但也明白这件事急不得。   她索性又躺了回去,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自己心中也是开心的。   至少前世想要这般随意喝醉了才回府,那是绝然不可能的,如今却很自在。   迷迷糊糊之间,她又睡了过去。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沈倾云便叫倚翠帮她收拾好了,准备出发前往那个道观去瞧一瞧。   昨天夜里的时候,她的人已经传来了消息,说是找到了路。   今日出发便十分顺畅,倚翠还提前准备了一些点心放在马车上,想着路上可以吃一点。   几人顺着引导一路就找到了那个道观,此刻已经是临近午时了。   道观很小,隐秘在半山腰里,瞧着那楼房的修建似乎已经有些年头了,里面瞧着人应该也不多,一派幽静、肃穆的气氛。   空气里还隐隐飘散着香火的烟气和味道。   珍珠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放小了一些:“小姐,这里真的会有什么奇人吗?”   倚翠倒是表情很严肃:“我觉得那些隐居的人,往往就住在这种不太好找的地方呢。此处看着就跟一般的道观不一样。”   珍珠思索了一下,认真点点头。   沈倾云没有说话,她手中捏着那份由魏知渺亲手标注的书,带着人走了进去。   院子中央的墙上有一个很大的阴阳八卦图。   许是这道观平日里鲜少有人来,突然出现一张生面孔,引得两位正在院子里洒扫的小道士看了过来。   问过方向后,沈倾云先到了主殿中去上了一炷香。   她虔诚地跪拜在那,心中默默许下一个愿望。   睁眼后,她拿起前面的签筒,摇了一支签出来,这才带着签走到一旁的老道士身边。   那老道士头发和胡须都早已花白,他瞧着身姿不高,身形也很消瘦,一双眼却精朔有力,灼灼望着沈倾云:“这位姑娘是想求什么?”   沈倾云递过自己的签,轻声说道:“我想求一个人。”   “哦?”老道士看了一眼签上的内容,眼中闪过暗芒:“若是求姻缘、财气,此为上上签,姑娘不问问吗?”   沈倾云摇摇头,想了想,还是直接问出:“不知道道长可听过魏知渺此人?”   老道士上下打量了一下沈倾云,点点头:“知道。”   沈倾云眼中一亮:“那不知可否为小女引荐一下,小女希望见见魏先生,有事相商!”   老道士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直接回答。   他看了看手中的签,又看了看面前的女子,犹豫了好久才说道:“你走吧,她不会见外人的。”   听到这句话,沈倾云的眼睛反倒一下子亮了起来。   看来这个道观里的人的确知道魏知渺在哪里。   然而不管她如何恳求,老道士就是不松口,最后直接闭上眼不再说话。   珍珠死死皱着眉头,想要上前理论,却被沈倾云拉住了。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晚了,沈倾云留下一句:“那我明日再过来问问。”   说完,带着珍珠和倚翠直接离开了。   倚翠有些不解:“小姐,我们为什么不直接问到底呢?”   沈倾云摇摇头:“一再逼问只会惹人厌烦,想必从前来这个道观求见魏知渺的人也不会少,若是那么容易就能告诉你,想来麻烦的人会一批又一批。”   倚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珍珠问道:“小姐,那我们怎么办呢?”   沈倾云微微蹙眉:“明日再来瞧瞧吧。”   说是明日,一天一天的,时间一晃而过,沈倾云连着去了七日,老道士依旧不松口。   沈倾云明白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于是她叹了口气,直言道:“明日我或许不会再来了。”   老道士这才正眼瞧过来:“为何?”   沈倾云微微一笑:“自然无为,有缘或许终会相见吧。”   说着,她带上珍珠倚翠便要离开。   老道士愣了一下,突然拦住她:“姑娘,你不再坚持坚持吗?” 第405章 最后的机会   沈倾云并不生气,只有些好笑:“我是诚心日日都来,那到底坚持到何时才算呢,若愿意信我,七日也可,若是疑我,七十日怕也不是不够的。”   顿了顿,她接着说道:“往极端里说,若我七年里日日都来,可否能证明我的决心?也许是可以的。但是时不待人,我愿宁寻他路,我想,魏先生总能看到我的决心,而不是把时间完全浪费在等待里面。”   老道士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他摸着胡须,神情有些兴致:“你这女娃,想法倒有些别致。”   沈倾云停下脚步,目光狡黠:“那我现在可有最后一次机会?”   一旁珍珠似乎明白了沈倾云的意思,也眨眨眼道:“我们小姐的时间可宝贵着呢,过时不候了。”   老道士哈哈大笑:“罢了罢了,既如此,那你写下一字,我代你传达吧。”   “但能不能见上面,就看你自己的了。”   沈倾云心中大喜,忙对着老道士拜了一礼:“谢道长引荐之恩。”   老道士一愣,无奈地晃了晃脑袋:“行了,也是见你有些灵气。况且能抽到那签的,这么多年来,你是我见到的第二个。随我来吧,我给你拿纸笔。”   沈倾云急忙带着珍珠和倚翠跟上。   珍珠很好奇,到底没能憋住心里话:“道长,你说我们小姐是第二个抽到那支签的人,那还有一个是谁啊?”   老道长眼角斜看了沈倾云一眼,感慨道:“第一个啊,那正是你家小姐要寻之人。”   闻言,沈倾云也有一瞬间的晃神。   竟还有这一层缘故在。   难怪这几日她发现这位道长虽然表面不在意,暗中却一直在关注她。虽然不主动接待,却也从不开口劝她离开。   所以她才会大胆试探这么一遭。   沈倾云还在想着那签文上的话,这边已经跟着老道长来到一间屋子里,里面摆了张书桌,上面纸笔都有。   道长饱含深意地说道:“写一字便罢,不过写什么,你可好好思量。”   沈倾云微笑致意,坐到了书桌前,不急不缓地先在砚台上磨墨。   珍珠和倚翠都有些紧张,好奇地看着她,不知道自家小姐会写哪一个字。   沈倾云静思了一会儿,暗叹了口气,只提笔写下一个“一”字,随即将薄薄的纸张拿起来,轻轻吹干上面的墨迹,随即才交给了老道长。   老道长眼神中变化莫测,问道:“为何是‘一’字?”   沈倾云坦言:“想要写下的太多,无从下笔。万法归一,一是生的最后一笔,也是死的第一笔,此番机缘如何,全凭天意吧。”   老道士的眼中一亮,再次打量了一番沈倾云。   倒没想到这般一个年纪小小的女子,会有这番通透却深刻的想法。   他收下纸张,小心地叠了起来,随即说道:“好,三日后你再来,我告诉你结果如何。M.L.Z.L.”   沈倾云再度拜谢了老道长,答应三日后一定会按时到来,这才真的带人离开了此处。   回程的马车上,倚翠不由得感叹道:“想要见一面这位魏先生,还真是难啊。”   珍珠一边往嘴里塞了块点心,一边说道:“小姐,你觉得这一次能见到那位传说中的魏先生吗?如果还是不行怎么办?”   沈倾云靠在垫子上,闭上眼小憩:“若是真的不行,我也不会强求的。”   珍珠看着自家小姐有些疲惫的脸,很是心疼,她小声嘟囔着:“小姐已经如此尽心尽力,若真是不愿意见,是她的损失,但这什么魏先生也太高傲了吧。”   “珍珠,不得胡言。”沈倾云低声警告道:“打扰魏先生归隐,本是我的不对,就算过程艰难了些,那也是我自找的。总归我只要做过了,便也不会遗憾后悔罢了。”   珍珠低下头,不敢再乱说。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三日以后,那老道士还是坐在原处,眼睛微眯看着树上一只蹦蹦跳跳的小鸟,很是惬意的样子。   沈倾云并没有出声,而是默默坐到了他对面,也看着树上发呆。   老道士出神了好一会儿,感慨着叹了句:“你看着年纪虽小,竟也沉得住气。”   沈倾云笑而不语,目光灼灼看着他:“道长,结果如何?”   “我以为你不感兴趣呢。”老道长摸着胡须,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走吧,随我到后院去。”   说着,他就站起来,抖了抖衣服上的褶皱。   沈倾云等人跟在他的身后,道长头部也不会说道:“只这姑娘一人来便可。”   珍珠和倚翠面面相觑,后面一直不出声的寒霜寒清则有些迟疑,寒霜正欲开口,沈倾云回头来给了一个眼神,她才略带了些担忧地闭上了嘴。   目送沈倾云的身影消失在了一条小道上,寒霜轻声道:“若是小姐迟迟不回来怎么办,我们......”   寒清犹豫了一会儿:“先等等看吧。”   这边,沈倾云跟着老道士绕过一片竹林,这才到了一个小屋的外面。   沈倾云暗自心惊,刚刚的竹林没有明确的路,走在其中虽然觉得普通,但她发现这道长似乎脚步特殊,恐怕设有迷障,一般人贸贸然是闯不进来的。   老道士停下脚步,坐在了外面的石凳子上挥了挥手:“进去吧,她就在里面等着你。”   沈倾云谢过她,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木屋,谨慎地推开了房门。   吱呀一声,屋内的陈设映入眼中,摆放都十分简单,但出奇的是里面采光极好,比预想中的亮堂许多。   正前方有一面屏风,后面印出一道女子模糊的身影。   沈倾云先是关上门,压下心头的紧张,这才轻声问道:“屋中可是魏知渺先生,小女沈倾云,特来拜会。”   魏知渺的声音十分柔和:“进来吧。”   沈倾云缓缓吐出一口气,越过屏风,看到了面前的女子。   魏知渺瞧着只有三十出头的年纪,可实际上应该早已年满四十。她的眉眼并不惊艳,却很大气,发间可见白丝,只戴了根成色极佳的翡翠簪子。一身墨绿色长衫,独有一种仙风道骨,此刻正静静凝望着沈倾云。   她微笑道:“你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只是,我为何要答应你?” 第406章 打赌   没想到魏知渺开口便是如此犀利,看来她应该是知道了自己从绪先生那得到的消息,并且已经了解了前因后果。   沈倾云心里一紧,却也不慌乱:“若说得实在些,那是为名为利,说的虚幻些,大概是为了心中的愿景吧。”   她笑着说道:“先生此言是不是告诉我,只要我能够打动先生,先生你就会答应我呢?不怕先生笑话,我原以为先生开口就会拒绝我的。”   魏知渺也浅笑了一下,她拿出沈倾云写下的那张纸:“既然知道我会拒绝,为何还要来?”   沈倾云垂眸半晌,诚恳道:“先生既然能答应见我,总归有一线机会,再者,没试过,又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呢。”   屋外的竹林的风簌簌不止,一旁的窗户似乎没有固定好,吱呀一声开了一半。   一旁书案上的宣纸因此被吹的哗啦作响。   魏知渺顺着窗外看出去,天色阴沉沉的,大片大片云堆在一起:“回去吧,快下雨了,我只是对你有几分好奇,但是我不会出山的。”   听到预料中的答案,沈倾云心底一沉,倒也没有十分气馁。   她问道:“魏先生,既然肯见我一面,能否容我请教你一个问题?”   魏知渺看着她,点了点头:“你问。”   “听闻魏先生曾经一连教出两任状元,如此才学,若是女子可以参考,魏先生觉得自己能否崭露头角?”   “放肆!”   沈倾云眼眸澄澈,盯着魏知渺,虽不再说话却也能看出她眉眼间的坚持。   魏知渺面容沉沉,稍见怒气.   两人僵持半晌,过了一会儿,魏知渺似乎败下阵来,淡淡道:“且不说女子不能参考,就是参考了又能如何?不过是嫁个高门,继续相夫教子罢了。”   她别过头,看着窗外:“创办女学本意虽好,但你觉得,让这些女子读更多书,她们就能过得好,过得快乐吗?”   “也许只是更痛苦罢了......”   魏知渺的声音很轻,却又很沉重。   沈倾云隐隐明白她所说的痛苦是什么,但她还是问道:“为何痛苦?”   魏知渺见沈倾云有意引导自己说话,笑着摇摇头,起身带着沈倾云走到了窗边。   窗外对着小院子,里面有个池塘,除了一群小黑鱼,还有几条红黄相交的锦鲤被喂养的肥肥的,正在水波中缓缓游动。   魏知渺随手拿起放在窗边盒子里的鱼食撒了下去,鱼儿们立即拥挤着来吃食,水花四溅,活泼极了。   “你看这几条鱼开心吗?”魏知渺说着,抛下手心里剩余的鱼食,池塘里的水声更大了。   沈倾云轻轻点头。   “你瞧,它们现在呆在这个小池塘如此开心,可你非要告诉它,外面还有更大的溪流,溪流外,有一眼望不到头的湖泊,那里更宽阔,更美丽。”   “就算它们知道了又能如何呢,它们到不了那些地方,只能终身活在这塘子里,原本它们可以很快活的,届时却是只能抑郁而终。”   “你还觉得告诉它们是对的吗?”   魏知渺看着沈倾云的眼睛,轻声问道。   沈倾云望着池子里胖乎乎的锦鲤,盖上了一旁装着鱼食的罐子:“所以它们多可怜,如果有一天,你不再想继续喂养了,它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死在这个塘子里。”   魏知渺眉头一跳,没有说话。   沈倾云继续道:“魏先生,我愿意挖一条水渠,一路引到外面的湖泊里去。路上或许不太平坦,但如果它们够聪明,我想总有一条鱼愿意往外游的。”   房内安静下来,这时,魏知渺又重新认真打量起了沈倾云。   眼前的女子容貌称得上绝色,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一身的肌肤胜雪,双眸犹似一泓深潭,清冷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想来能令不少的男子日日魂牵梦绕。   只凭借着容貌,加之身份不低,她自可在这个时代寻到一处安稳。   但她偏偏选了这样一条路,要去做这些明知道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倒真是有几分意思。   沈倾云看出了魏知渺眼中的动容。   她缓缓道:“魏先生可否敢与倾云打一个赌?”   “什么赌?”魏知渺问道。   沈倾云微微一笑:“便赌这水渠挖成了,有没有鱼儿愿意往外游。又或者说,我们来赌先生教出来的第一批学子,若是有的选,是愿意为人妻,还是愿意为人臣。”   魏知渺的瞳孔猛然间便大了一瞬。   她嘴唇紧抿,似乎在考量沈倾云此话的分量。   良久,她才缓缓说道:“可惜,目前你还做不到这个赌约。若你有一日身居高位,仍旧不忘这份初心,我便应你这个赌约!”   这话,便是答应了出山了。   沈倾云提起的心终于放心,果然不下猛药,终究还是请不到这尊大佛。   她行了一礼,郑重道:“好,魏先生,小女会再来拜访的。”   说完,她娇俏一笑:“只是不知道下次该如何才能见到先生呢?”   魏知渺有些失神,无奈点点头,转身从书桌里拿出一张竹片交到沈倾云手上,竹片上赫然刻了一个魏字:“将它拿给道观里的道士,就会有人带你来寻我的。”   沈倾云小心地收下:“谢魏先生。”   魏知渺看着她高兴的样子,叹了口气,又从书架上取了本书递给她:“拿着吧,回去看看。”   沈倾云眼中一亮,赶紧接下。   魏知渺背过身去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沈倾云又行了一礼,这才退出到了屋外。   老道士本在门口发呆,见她出来了,就准备带着她离开这里,眼睛突然就死死盯着她手上的竹片:“她竟然把这个给了你!”   沈倾云点点头,看着老道士惊讶的样子,赶紧握紧了竹片。   老道士撇撇嘴,啧啧两声:“放心吧,我是不会抢的,跟紧了,我们下山。”   “好,此番麻烦道长了。”   “罢了罢了,我瞧着这麻烦以后还多着呢。”   老道士摸摸胡子,带着沈倾云下山了。   寒霜珍珠她们早已经等得心慌意乱了,此刻见到沈倾云平安回来赶紧迎了上去,见她无碍,这才松了口气。   等上了马车,珍珠立即问道:“小姐,魏先生答应你了吗?”   沈倾云点点头,又摇摇头,叹道:“容我回去好好想想。” 第407章 给倚翠做媒   到了国公府后,沈倾云便捧着魏知渺给的书读了起来。   研读之下,才发现这本书竟然是一本野史,上面记录的不少事情,与之前了解过的正史竟全然不同。   当完全换了一个角度之后,才发现许多事都有了新的解读。   这么一看,便一直看到晚上,倚翠来催了两次,她才意犹未尽地放下了书。   书中夹着一片晒干的完整竹叶,正好充作书签,想来也应当就是魏知渺放在里面的。   “小姐,好歹先用了晚膳再看呀。”倚翠有些无奈,手下利落地摆好了碗筷。   沈倾云笑笑:“看入迷了。”   她正吃着饭,听闻王青蕊却突然来了。   “无妨,让她直接进来吧。”沈倾云对着倚翠说道。   倚翠点点头,把人迎了进屋,王青蕊见此有些惊讶:“小姐,你怎么这么晚才吃呢,我以为你已经吃过在休息了,那我待会再来吧。”   沈倾云放下筷子,无奈道:“行了,你我之间何必讲究这些虚礼呢。今日我看书看得晚了些,你来这里想必是有什么事情,直说就行了。”   王青蕊打量了倚翠一眼,瞧着倚翠心中有些发毛,以为王姨娘要和小姐说什么私密之事,便随意找了个由头出去了。   见倚翠走了,王青蕊眨眨眼,一副想要开口把她留下的样子,到底又没说什么。   沈倾云有些好奇地看着她:“这是怎么了,神神秘秘的。”   王青蕊笑笑:“其实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说来巧了,小姐不是将铺子都交给我了,底下酒楼有个去年新招的管事姓董,名舟,虽然年纪不大,却是打理生意的一把好手,长相也周正。”   “他之前家里也是经商的,可惜遇着了变故,如今过得倒还算有了些起色,所以便想着也该是年纪寻个姑娘成家了。”   “我听他说,就想找一个长相还行,最主要温柔知礼会疼人的,家世什么的也不重要。”   “我一合计,那倚翠不就是正好,他们年纪也算相当,这董舟其实就比倚翠大了四五岁。听我那日提了一嘴,人家也愿意,就是不知道大小姐你舍得不舍得了。”   沈倾云愣了愣,却没想到会是这事。   她想了想说道:“此事还是要问问倚翠自己的意思。”   “是这个理,但毕竟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肯定也得看小姐你的意思呀。”王青蕊羞涩一笑,干脆坐了下来。   沈倾云算了算倚翠的年纪,心中叹了口气:“只要这人真的还不错,家世人品都清白,我是没什么意见的。”   只是她也知道倚翠心悦于寒玉,此刻不知放下了没有,于是换了个话题:“说起来你还可以帮我留意着,怎么我就从来没见过有人问起珍珠呢?”   一提起珍珠,王青蕊忍不住撑着腿笑起来:“那小丫头当真讨喜,不过一想到结亲似乎总是先考虑倚翠呢。可能是因为珍珠吃的多,性子活泼,总瞧着年纪不大的关系吧。”   她虽说的委婉,沈倾云还是明白的。   同为沈倾云的大丫鬟,珍珠样貌不比倚翠差,但是倚翠看着更贤惠些,娶回去帮忙打理内务定是妥妥贴贴。   但她也不太在意,毕竟她更希望倚翠和珍珠都能嫁一个是真心相待的人。   此事自然可遇不可求。   “无论如何,既然是提到这了,还是把倚翠叫过来问问吧。”王青蕊试探着问道。   沈倾云点点头:“这样也好。”   王青蕊一下子绽开明媚的笑容,她起身把倚翠喊进屋,随即便说了董舟的事情:“倚翠,你可愿意?”   顿了顿,她还是好心提醒道:“说起来,府上这样的事情似乎也算第二次了,若是错过了董舟,一时半会儿可能就没有别的这般合适的人了。”   倚翠整个人都愣住了,她刚刚心里有些不妙的预感,但没想到真是这件事。   她看了看沈倾云:“小姐,这......”   沈倾云抬手打断她:“倚翠,你是知道我的,事关你的半生幸福,我是没什么特别的意见,全看你自己。若是想接触接触,可以答应下来。若是不愿,直说就可。”   那头珍珠也不知道是否有什么特异功能,原本在忙别的事,如今循着气息就来了。   她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沈倾云的话,眼睛顿时一亮。   “小姐,你们在说什么呀?”   见到珍珠,王青蕊忍不住笑起来,她干脆将珍珠也拉过来说道:“有个管事觉得倚翠不错,想要见见呢,要不你也帮着参谋参谋。”   珍珠一听便来了精神,立马道:“什么管事,姓甚名谁,家住何方,除了他家中还有哪些人?这可得说清楚呀,不然我怎么知道这人怎样。”   看珍珠如此热情,王青蕊笑得不行,倒也借着这个机会将那董舟家里的情况说了个遍。   说完,她自顾自倒了杯茶水,润了润嗓子,总结了一番。   “自己的能力不错,虽然前几年没了双亲,却也留了些家底在,主要是嫁过去就不用服侍公婆,直接当管事娘子!下面那个妹妹年纪也不小了,过几年嫁出去,横竖一笔嫁妆的事情,况且听说性子也温顺,不是喜欢挑事的那种。”   珍珠听得认真,连连点头:“好像还不错啊。”   王青蕊笑着瞪她一眼:“要是拿不出手,我可不会巴巴地跑到小姐跟前来说。”   说着,她又和珍珠形容了一下董舟的长相,小声打趣道:“我瞧着挺配的呢!”   珍珠看向倚翠,拉住了她的手:“倚翠,你觉得呢,我觉得行,但肯定还得看你愿不愿意。”   倚翠看着珍珠圆乎乎的小脸,一双眼中满是真挚,她知道珍珠是真心为她在考虑的。   可她心里真的放不下寒玉。   不期然的,她想起了榆县那次,如果自己没有留下珍珠一人在那,珍珠也不会遇到后边那些事情。   她真的不该再有那些不明智的想法了,寒玉身份尊贵,怎么看得上她。   “好,那便找个机会见见吧。”倚翠轻声说道。 第408章 强颜欢笑   沈倾云看出她的迟疑,想了想还是出声道:“倚翠,你是真心愿意接触吗,如果不愿意,没人会怪你或者勉强你的,说清楚了,也好不耽误彼此。”   倚翠心中一紧,急忙摇摇头:“不,小姐,我是真的想要先见见看。”   她看着沈倾云在烛火下绝美的面容,一阵苦涩。   寒玉喜欢的是小姐这样的女子,自己想要和小姐比,那不是太异想天开了吗。   王青蕊倒是很开心,她难得试试给人做媒,两方一合计,觉得这事能成,当下便热情地张罗起来:“既然如此,我回头给那董管事递个信,总归让你们当面都瞧瞧才好。”   倚翠努力笑笑:“是啊,谢谢姨娘为我操劳,小姐...谢谢小姐恩典。”   一个丫鬟能配管事,自然是得了主子的重视。况且也没让她盲婚哑嫁,都是想着先瞧好了来,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沈倾云叹了口气:“何须说这些,行了,你们都出去吧,我还没有吃饱呢。”   王青蕊这才恍然,不好意思地站起身:“瞧我,这一下忘了大小姐晚膳才用了一半呢,我这就走了,大小姐你可多吃点呢。”   倚翠和珍珠也跟着退了出去,珍珠还拉着倚翠满心好奇地接着追问此事。   沈倾云瞧着桌上的饭食,感觉自己也饱的七七八八了,随意吃了几口,也就作罢。   叫人将饭菜撤了,捧起之前的书又接着读了起来。   连着三日,她反复将这本书读了两遍,渐渐有些领悟到了魏知渺的意思。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但史书如何写,又大都要看当权者的意愿,那些被美化的功绩下,掩盖了太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等她从书中缓过神的时候,想要到院子里透透气,却看到倚翠正在那边发呆。   她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愣愣地站在那里。   沈倾云推门出去,轻轻唤了一声:“倚翠?”   “啊。”倚翠浑身一抖,手中一下子没拿稳,一本书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小...小姐......对不起,我......”   她手忙脚乱的把书捡了起来,赶紧拍了拍书面上的尘土,伸手递给了沈倾云:“小姐,对不起,我过来的晚了。”   沈倾云这才想起自己刚刚叫她帮着那本书过来,她笑了笑:“无妨,我自己都忘了。你在这看什么呢?”   倚翠紧张地抿唇摇了摇头,似乎是羞于开口。   沈倾云也不追问,她突然说道:“那董舟呢,你可见过了,觉得如何?”   倚翠面露犹豫,正想要说话,珍珠突然闯了进来:“咦,倚翠,你原来在这呀?小姐,你也在。”   “咋咋呼呼的,怎么了?”沈倾云瞥了珍珠一眼,有些无奈。   珍珠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倚翠,挤眉弄眼道:“咳咳,外面酒楼的新送了菜色过来,说是想要给小姐尝尝,你快去帮我拿拿,我一个人拿不住。”   沈倾云挑挑眉:“哦?给我尝尝的。”   珍珠嘿嘿笑了两声,对着沈倾云拼命眨眼。   沈倾云直接伸手在她眉心弹了一下,当她这个小姐不明白呢:“行了,你们快去吧,别让人一直等着。”   倚翠的脸羞得通红,她也明白是董舟过来了。   瞧着倚翠这样,沈倾云也来了兴致:“既然是要给我送东西,那我也跟着去看看吧。”   倚翠跺了跺脚:“小姐,这......”   “好啦好啦,快走吧!”珍珠推着倚翠,笑着说道:“我瞧着拿了不少的东西呢。”   倚翠没有办法,只能心一横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几人一起到了花厅,远远便看到董舟站在那等着,身边的桌子上摆了大大小小的好几个食盒,还有一壶酒。   见到沈倾云也跟着来了,董舟赶紧低头看了看,拉了拉衣裳,行了一个拜礼:“大小姐安好。”   “嗯,听闻是给我送了东西,我过来看看。”沈倾云轻声应道,一边打量了一下董舟。   面前的男子长相温润,走近了才发现身量极高,倚翠站在他的身边,不过刚刚到肩膀。   此刻他目不斜视,脸上绯红,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显然十分紧张:“是,小姐,这些都是专门带过来的,许多都是店里师傅弄的新菜色。”   沈倾云心中有些好笑,这副毛头小子得样子,倒是与之前王青蕊对她所描述的不太一样呢。   不是说这董舟向来都十分圆滑,对内对外为人是八面玲珑,把关系打理得游刃有余。   “好,我收下了,珍珠,帮我拿到房里去吧。”   沈倾云也知道这董舟来这里一趟,自然是为了见见倚翠,她也不必留下来叫两人紧张。   珍珠一把揽过大部分的食盒,示意倚翠先留下,自己跟着沈倾云便离开了。   走出回廊的时候,她朝身后望了一眼,就见到身材高大的董舟微微弯着腰,动作小心地拿出一个小食盒,对着倚翠轻声说着什么。   那目光灼灼,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   倚翠似乎在笑,又似乎没有。   珍珠先偷笑起来,迫不及待对着沈倾云报告情况:“小姐,我见这董舟自从上次见过后,似乎对倚翠特别满意呢。”   沈倾云好奇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珍珠想了想:“因为这个董舟就很像以前的王爷呀,这两日,他变着法拜托王姨娘送了不少东西过来呢,若是不上心,定是做不到这个份上。”   沈倾云一愣,没有接话。   是了,即使是现在,沈倾云也时不时收到司墨璃的东西。   她的私库里,司墨璃送的奇珍异宝都快占满一半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中更觉得复杂难解。   珍珠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些,她将东西放好后,赶紧又想去打探第一手消息。   但花厅那边已经没有人,想来是走了,珍珠只好再度折返先回了屋子,正巧与倚翠迎面碰上。   倚翠手中有个篮子,显然是董舟单独送给她的。   珍珠作势要去拿,笑着打趣道:“让我瞧瞧里面是什么!”   倚翠直接交给她:“我看了,里面就是一些点心,你拿着吃吧。”   珍珠原本只是开玩笑的,倒是被倚翠的坦然弄得愣了一下,她打开篮子,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哇,好香,我真的可以吃吗?”   倚翠点点头。   珍珠先给倚翠拿了块糕点,自己才不好意思又拿了块小的,实在是太香了叫她忍不住尝尝。   金黄色的糕点入口软糯又香甜,珍珠瞪大眼:“咱这酒楼厨子的手艺似乎变好了!”   倚翠的手一顿,闷声说了句:“是...是他自己做的。”   “咳咳!”珍珠被这句话呛到,赶忙把剩下半块塞在嘴里,把篮子还给了她:“我不知道是他做的,哎呀,那你还是自己拿着吃吧,这可是人董舟一片心意呢!” 第409章 赠送木梳的含义   倚翠捏着竹篮的手不由得收紧,她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过于明显的轻慢,赶紧说道:“没事的,你吃吧,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到时候浪费了。”   顿了顿,她又补了句:“再说他拿给我的时候,也让我分给周围的朋友。”   珍珠眼巴巴地望了一眼篮子,里面糕点确实很好吃,但是分量并不多,珍珠觉得就是再来一篮子她也吃的了,因此忍痛摆了摆手:“那我已经吃到了,真的很好吃,下次帮我说声谢谢他吧。”   说完咽了咽口水,干脆起身出去了。   眼不见为净!   倚翠一个人坐在房里,眼眸低垂,静静看着手中的点心,叹了口气。   之后两天里面,董舟又让王姨娘转交了一些吃食,但是唯独倚翠的那份是他自己亲手做的,其中的用心谁都能瞧得出来。   王姨娘将食盒拿过来的时候,就一直在挤眉弄眼,珍珠第一时间明白她的意思,一脸的小表情,看得沈倾云是忍俊不禁。   倚翠在一旁微微笑着,手心却不自觉地浸出汗意。   她没有感到甜蜜,反倒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在她的身上。   可理智告诉她,董舟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个好的选择,她应当试着去接纳他的。   倚翠想着:或许是时间还不够长久吧。   时间一久了,两人自然会越来越靠近的。   ......   沈倾云挑了一个日子又去了一趟道观,凭借那竹片,这一次老道士丝毫不为难地直接带她去了那个小屋子。   魏知渺在书案上写字,察觉到她来了,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手下继续写字:“你来做什么?"   沈倾云捧上那本书:“先生给的书小女看完了,特来归还。”   魏知渺这才停笔,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看完了?送你的书,就不用还了,不必为了这样的小事来一趟。”   沈倾云唇角轻轻勾起:“先生给的书让学生受益匪浅,因此厚着脸皮特意前来再换一本,以兹精进。”   魏知渺瞧了她一眼,净了手,这才接过书坐了下来。   她随意地翻了一页,指着一处说道:“你说你看完了,那这一段,你有何感悟?”   沈倾云只是略微看了一眼,便轻声说起自己的见解,并且拿出书里的另外一小段作为作证或者是对比。   大概是因为重活一世,她对生死自有一番独特的理解,而对于这些历史上的轮回来去,也有不少新的看法,倒真真切切让魏知渺吃了一惊。   两人顺着彼此的话,将这本书里不少内容翻来覆去地讨论,交流之间,畅快不已。   眼看着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昏黄了,屋子里也渐渐暗了几分。   沈倾云懂事地说道:“魏先生,时日已晚,今日叨扰你许久,是学生冒昧了,希望你不要见怪。”   她这番是有理有据地及时打住了,反倒是让魏知渺尚且有些意犹未尽。   屋内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魏知渺看着她,明白了她这是刻意而为,无奈地笑了起来:“你啊你,罢了,随我过来吧。”   沈倾云顺从地跟着她走到书架前,从上面取了一本书下来,又交到了自己的手上:“谢先生赐教。”   魏知渺稍有不耐地摆摆手:“走吧,快走吧,我可不留你用膳的。”   沈倾云笑着应下,出了房门跟随老道士离开了。   这一次虽然时间晚了许多,但是倚翠和珍珠也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此刻见自家小姐回来,松了口气,赶紧护着她下山。   山里有一段小路是马车上不来的,因此只能徒步走下去,昨日下了雨,此刻山路上难免就有些滑腻。   倚翠叮嘱道:“小姐,这天色暗的快,路上可得小心些。”   然而这句话刚说完,她就哎哟一声踩空了,一下子摔到路边。   珍珠走在她身边,事发太快,没能及时稳住她,此刻赶忙去扶:“倚翠,天呐你没事吧。”   沈倾云也吓了一跳:“还好吗,有没有伤到哪?”   倚翠被珍珠拉了起来,衣裳上脏污了一片,全都是泥巴,狼狈极了。   她刚想要拍拍衣裳说没事的,就觉得手心一阵刺痛,“嘶”,仔细一瞧原来是刚刚撑着地上破皮了,此刻掌心已经浸出了血丝。   珍珠也瞧见了,惊叫出声:“哎呀,倚翠,你流血了!”   沈倾云看了看路,她们离道观已经走出去一大截了:“马车上有水和备用的药,先下去吧,待会简单处理一下伤口,回府了再叫府医过来。”   倚翠红着脸赶紧说道:“小姐,你别担心,就是擦破了一点皮。”   珍珠扶住她:“还说呢,还好只是摔了个屁股墩,没有崴到脚,来,我拉着你一起走。”   寒霜一直在最后面护着,此刻见小姐没事也就没有上前。   几人小心着走回马车上,守在那的寒清一看这情况就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赶紧用水帮倚翠冲洗了一下手上的伤口。   “这伤口还是有点深,里混着泥土和沙砾,可惜马车上没有烈酒。”   倚翠一听脸都白了几分,众人匆匆回了府上,好在沈倾云备有好的伤药,这才不会留疤。   董舟不知道从哪听闻此事,便送了礼物,拜托王姨娘多加照顾一番。   在沈倾云的首肯下,他又准备了些东西送了过来。   有伤药,有吃的,底下竟然还有一把刻着精致花纹的木梳。   “哇!”珍珠正好瞥到了一眼:“好漂亮的梳子啊,嘿嘿,倚翠,你知不知道送梳子是什么意思呢~”   倚翠拿起木梳,心头一阵轻颤,脸颊也染上粉红。   她当然明白赠送木梳的含义。   这也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珍重地对她表达着爱慕思念之意。   可......   看着王姨娘还有珍珠祝福的目光和为她开心的笑脸,倚翠咬咬唇,心中暗道自己实在不该如此糟蹋别人的心意。   她犹豫了几分,还是说道:“姨娘,我能不能见见他,当面道谢。”   王青蕊和珍珠对视一眼,窃笑起来,她们都以为倚翠这是回应的信号。   于是王青蕊说道:“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倚翠对她感激地笑了笑,心中却想着:不行,我还是应该同董舟说清楚。 第410章 彩礼   在王青蕊的安排下,倚翠很快得到了和董舟单独见面的机会。   珍珠在门口帮他们守着,以免被旁人看到。   虽然面上找了借口,又是大白天的,但在他们确定关系前独处在一起总还是有许多的不便。   今天一大早,倚翠就被珍珠拉起来强行装扮了一番,正巧沈倾云这两日给置办了新衣裳,收拾下来比日常还要温婉三分。   董舟今日也明显换了身得体的衣裳,头发也是梳得十分紧密,腰间还配了枚玉坠子。加上他长得高,气质有礼,瞧着说是哪家的公子,旁人也是信的。   珍珠偷偷往里面瞧了一眼,平日里看着还算高挑的倚翠,站在董舟的面前却被衬托得娇小可人。   她不住的点点头,可以可以,这门婚事她准了。   屋内两人对视上目光,彼此都有些羞涩。   见到倚翠,董舟的耳朵已经红彤彤的了,他原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到她的手后立马紧张问道:“手上的伤可恢复了些,我送的药用的上吗?若是不合适,我还可以找人买别的。”   倚翠M.L.Z.L.愣了一下,将手放到背后:“我没事的,你别去买药了,大小姐有赏了药下来,多的也用不着,白白浪费了。”   董舟摆摆手:“不浪费不浪费,先留着备用就是,大小姐的药肯定很好,没关系的。”   倚翠低头嗯了一声,两人间又沉默了下来。   董舟的脸越来越红了,他心中着急,奈何对客人能说会道的他,此刻面对倚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么多年来,他也是第一次对一个女子示好,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倚翠咬咬唇,还是直接拿出木梳,放到了两人之间的木桌上:“这梳子,你还是暂且收回去吧。”   董舟的心中咯噔一下,他慌张地准备去拿又收回手,试探问道:“怎么了,是不喜欢吗?”   倚翠咬咬唇,坦言道:“董舟,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关心,我不知道怎么去喜欢一个人,我......总之这木梳的含义太贵重,你还是先拿回去吧。”   她歉疚而快速地望了董舟一眼,随即低下头轻轻说了句:“对不起,是我耽误你的时间了。”   董舟愣在原地,他有些失落:“是不是我哪里没有做好,所以入不了姑娘的眼?”   “不是的!”倚翠立马打断他:“你很好,就是你太好了,所以我不想骗你。都是我的问题,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无法开口说自己的心中另有其人,实在喜欢不上他。焦躁地难以解释,眼眶一下子便红了。   见倚翠眼中含泪,董舟猛地就慌了:“倚翠姑娘,你别哭啊,是我的错,是不是我逼得太急了,你别哭。”   他掏出手帕,倚翠却后退了半步摇摇头,只拿出自己的手绢擦了擦眼角。   董舟不敢再上前,小心问道:“那姑娘可是讨厌我?”   倚翠使劲摇摇头:“不是的,只是我可能一时间很难心悦一人,所以害怕继续耽误你的时间......”   董舟有些迷茫,但渐渐有些明白过来。   他舒了口气,笑笑:“姑娘是不是不想太快定下婚事?没事的,的确是我考虑不周,接触的次数也不多。”   说着,他拿起木梳重新递还给倚翠:“姑娘既然不是讨厌我,能否再给我一点时间呢,我们可以慢慢来的。”   没想到董舟会这般说,倚翠张了张嘴,不知该继续说什么。   董舟的表情却很真诚:“若姑娘完全不愿意,我自不会为难。但若只是觉得太快了,我可以等等的。”   倚翠的心纠葛万分,她看着面前的男子,隐隐觉得若是错过了董舟,她恐怕再也遇不到对她这般有耐心的人了。   一瞬间,她有些心动。   于是,她还是迟疑着点了点头。   董舟的笑容更加爽朗了,他松了口气,又聊了几句闲话,这才起身离开。   倚翠有些恍惚地往外走,但四处一望却没见到珍珠。   她有些疑惑,只以为珍珠是去了小姐身边,然而往回走的时候,却瞧见了珍珠气呼呼地从府门那边过来。   “怎么了,可是谁惹了你?”倚翠问道。   珍珠迟疑地看了一眼她,叹了口气:“其实是你爹娘来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帮你叫他们离开了!”   倚翠惊讶问道:“他们怎么又来了?”   不提还好,一提珍珠更加生气:“能怎么着,还不是想找你要钱来的。若只是想见见你,我还觉得情有可原。但他们说,说你的弟弟想要娶媳妇了,人姑娘要彩礼钱呢。”   “哪有弟弟的彩礼让姐姐出的,到底是给谁娶媳妇呢。”珍珠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拉着倚翠边走边说:“你可不能心软,若是让他们缠上了,那可就麻烦了!”   倚翠一听,心已经凉了半截。   珍珠看她眼眶红红的,立马软下嗓子安慰道:“你也别太难过,反正我们自己把日子过好了就行。”   倚翠点点头,但还是止不住叹了口气。   “其实爹娘对我还是挺好的,虽然他们有时候会偏心哥哥和弟弟,却也没有因此少了我的吃穿。小时候我生了一场很大的病,都说治不好了,劝他们别再浪费银两,可是他们还是四处问医。我爹为了帮我挖草药,腿上划了好大一条口子,现在都还留着疤。”   “还有我娘,每年生辰,她都记得给我煮面,面下总单独藏一个荷包蛋,哥哥弟弟都没有。夏天热我晚上睡不着,她用蒲扇扇风,帮我拍拍背。”   “之前我回去的时候,他们也会担心我受委屈,问问我的近况。”   倚翠停下脚步,声音有些哽咽:“珍珠,有时候我真希望他们对我更差一点,这样我可以放下的没有负担。可是偏偏我又忍不住想起他们的好......”   珍珠沉默了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她模糊的记忆中,她爹娘也是很珍爱自己的。   可是他们去的太早了,所以她平等的羡慕每一个有父母的孩子。   虽然倚翠的爹娘办了那么多混事,可是她也能理解倚翠此刻纷乱不忍的内心。   两人都没有再提及此事,只当倚翠的父母没有来过国公府。   然而这日,王青蕊突然找了过来,兴冲冲地问:“倚翠,你们事成了?怎么我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倚翠原本在给沈倾云叠衣裳,闻言惊讶地停下手中的活:“什么事成了?”   王青蕊原本还有些生气,如今看她一脸迷茫却不似作假,喃喃道:“我是听说你们定了亲,所以才来问问呢,难道没有吗?” 第411章 剪不断的血缘   “定亲?什么定亲?”倚翠赶忙走过来:“姨娘,你是不是听人家胡说,弄错了。”   王青蕊啊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搅了搅手中的帕子:“我听错了?可是不能吧,我也是听底下的丫鬟说的,这......”   倚翠板起脸,冷哼一声:“哪个丫头胡乱嚼舌根,这话可不能乱传的。”   这几天她细细想了许多,也对董舟多了不少的好感。   不过或许是因为上次交谈过的关系,除了中途有一天董舟又送了个食篮过来,她们再也没有了什么过密的联系。   倚翠想着,自己要不要找个时机送点回礼,还准备近日去寻王青蕊呢。   算起来,他们有两日没什么接触的,哪来的定亲之说呢。   王青蕊也皱起眉头,她手下的丫鬟她是知道的,不是那种听风就是雨的个性,应该不会乱传消息。   但为了避免误会,她还是把那小丫鬟叫了过来,直接与倚翠当面对质。   小丫鬟一脸的懵懂,她苦着脸道:“姨娘,我真不是存心乱说的。我的表弟就在酒楼里做工呢,是他说的,瞧见董管事请了媒人,还备了好礼。”   王青蕊看看小丫鬟,又看看倚翠:“是不是人家在准备求亲呢,这下倒让你们先泄露了消息。”   小丫鬟满脸的为难:“可我听说礼都送出去了,这才以为好事将近的。”   她看着倚翠,觉得自己恐怕弄错了,真心道了歉:“无论如何,对不起,倚翠,你瞧我,也没打听清楚。”   倚翠不是那得理不饶人的,自然也就摆摆手言和了。   王姨娘见倚翠毫不知情,总觉得这事不太对,她一寻思,便试探着说道:“若是真的,那董舟送礼能送去哪呢,是不是送到你家中去了?”   倚翠的脸色霎时间有些难看,尤其是回想起上次珍珠说的,她爹娘来过了一趟。   越是深想,倚翠心中的不安就越发放大。   她脑中阵阵发晕,对着王青蕊说道:“姨娘,能不能拜托你替我问问清楚。”   王青蕊之前是有听说过倚翠和她爹娘关系不好,她爹娘来了几次,都叫大小姐直接派人轰走了。   可这事说出去容易惹人误会,她也没和董舟提起过。   倚翠紧抿着唇,也不好多加解释,毕竟之前的事情除了自己,还涉及到珍珠的清誉,故而也没有往外传的。   王青蕊见她这么为难,答应下来:“放心吧,我这就叫人去问问。”   倚翠点点头,继续收拾起来,静静等着王青蕊的消息。   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王青蕊再度找到倚翠,脸色明显的不好看。   她火急火燎的走进来,却又吞吞吐吐不知道如何开口。   沈倾云正好也在旁边,见此放下手中的书问道:“这是怎么了,你还能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倚翠紧张地盯着她,脑袋的眩晕更厉害了。   王青蕊叹了口气:“小姐,是倚翠的事情。我的人问了消息回来,说是倚翠的父母找上董舟,已经谈好要定亲了。”   倚翠手中的茶杯一个没拿稳,哐当一下松下手,她急忙查看,好在没摔碎。   “小姐,这件事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让我回家问问清楚?”   说着,倚翠的眼眶便急红了。   沈倾云一时间也有些惊讶,回想起那一家子,心中暗叹:“罢了,我让寒霜随你一同去吧。”   倚翠点点头,几乎要哭出来了:“谢谢小姐,我问明白了,立马就回来。”   她匆匆行了一礼,就往外走。   珍珠正巧进来,跟她撞了满怀,还没站稳呢,就只看着一个倚翠的背影,怔愣着问道:“小姐,姨娘也在,这是怎么了?”   王青蕊无奈地将事情又讲了一遍。   珍珠拍了拍大腿,一下子跳起来:“肯定是坏事了!上次她爹娘就想来要钱的,被我骂走了,居然死性不改!可他们怎么知道董舟的事情啊!”   说着,她还要冲出去想帮倚翠一起回家要个说法。   王青蕊拉住她:“人家的家事,你去掺和像个什么样子,总是不合适的。”   珍珠瘪瘪嘴:“姨娘,说起来倚翠已经不和她爹娘一家了,小姐之前给了一百两银子,倚翠爹娘都答应断绝关系了,这家人怎么像蚂蟥一样,就趴着吸血呢,揪都揪不下来!”   王青蕊惊呼:“竟还有这事呢。”   珍珠点点头,将倚翠家中的大概情况说了一番。   听完了全部,王青蕊忍不住感叹:“这血缘亲情啊,最难了断,论起是非扯不清楚的。这下可是麻烦了,也怪我,早该问清的!”   这一头,倚翠和寒霜上了马车,匆匆就往家里赶。   到了熟悉的屋门口,刚下马车,倚翠便是双眼一黑。   那小院里将年时的红灯笼都挂了起来,窗户上还贴着红色的双喜字,门口似乎也被清理打扫过了,怎么看都是要办喜事的阵仗。   她强行稳住心神,走进房子里。   倚翠的爹和哥哥都去地里了还没回来,她娘正和嫂子桂兰坐在一块商量什么呢,猛然听到开门的声音,回头一瞧,脸上就是一僵。   倚翠的娘明显闪过心虚的神色。   倒是她嫂子桂兰激动地起身来迎,仿佛从前所有不愉快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呀,倚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这么久没见,瘦了,你也不提起说一嘴,晚上在家吃吧。”   抱着侥幸的想法,倚翠问道:“屋子里怎么回事,听说弟弟要娶媳妇了是吗?”   桂兰拉住她的手,嘴里不住地羡慕:“咱家双喜临门,当然要好好布置布置了!你这丫头命好啊,得了小姐赏识,配个管事,以后可就是管事娘子了!”   倚翠狠狠甩开她的手,对着她娘道:“你们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是不是去找董舟要钱了?”   倚翠娘低头收拾着簸箕里的花生:“你是我女儿,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们辛辛苦苦养大你,现在你马上出嫁了,难道不该收点彩礼?”   她顿了顿,还是说道:“人我们帮你见过了,确实还不错,可以嫁。都说好了,等你和你弟弟办了好事,到时候亲戚朋友们去那酒楼里一起吃一顿,免得招待两回不是,也给你弟弟涨涨面子!”   桂兰也开心地说道:“还得是咱妹妹会嫁人呀,嫂嫂也沾了你的光,不然这辈子哪里敢去那么好的大酒楼吃饭呢!” 第412章 要回彩礼   倚翠气得直喘粗气,她忍不住大吼道:“你们疯了吗?什么我是你的女儿,当初你们拿了小姐那一百两的事忘了?我们早就断绝关系了,你们凭什么去找别人要钱,钱呢?钱在哪?还给我!”   桂兰讪讪地拦住她:“哎呀,都是一家人,当初闹点小矛盾,如今不都过去了吗?”   她劝道:“再说了,等你出嫁了,没有娘家没人撑腰,你就等着遭罪吧!”   倚翠娘也挺直了腰杆:“就是,你嫂子说的对。你这还没嫁人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就你这样迟早叫人看轻了你,哪家娶新媳妇不花点银子的!”   倚翠满脸是泪,她不想再吵,沉着脸辩解:“我还没有要跟他定下,银子呢,银子在哪?给我拿出来还回去!”   桂兰强忍着不耐:“那不也是迟早的事情嘛,我们可是都打听过了的,再说你这么大年纪,抓着个好的还不赶紧定,想什么呢?错过这个,可就真嫁不出去了!”   “我不管,那是我的事情!我只要银子!”倚翠大喊着,见她娘还在收拾那花生,走过去一把掀了簸箕。   花生扑地一下撒了满地,滚得到处都是。   倚翠娘愣了一瞬间,尖声喊道:“你是疯了不成?没银子!银子已经花了,都给你弟拿去娶媳妇了!”   倚翠一听,整个人傻在当场。   倚翠娘坐着哭起来:“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回来就是要钱,姑娘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你娘能害你嘛,你就这样巴巴的想送自己去给别人白睡呢!”   她哭着喊着:“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就不该送你去当丫鬟,现在靠着什么小姐,翅膀硬了不认爹娘了!”   桂兰也过来和稀泥,避重就轻地说道:“一家人好久不见了,瞧瞧,整成这样。行了行了,娘你也少说两句,妹子小不懂事嘛,以后就知道好赖了。”   “呸!什么一家人,我没你们这样的亲人,把钱还给我!”倚翠胡乱地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泪,死死瞪着眼前的两人。   她四下看了看,直接拿起门后挂着的镰刀一把砍在桌上,怒吼道:“要骂我,我认了。但你们再敢攀扯小姐半分,那就别出这个门!”   这一下彻底唬住了桂兰和倚翠娘,两人都安静了下来,害怕地盯着倚翠。   桂兰带着哭腔道:“倚翠,你这又是何必呢,又不是你的钱。而且那钱我们真的已经拿给了马家了!”   倚翠冷冷问道:“马家?哪个马家?你们拿了人董舟多少银子?”   桂兰偏过头:“又不是我拿的,问我做什么。”   倚翠手握着镰刀转向她娘:“说啊,拿了别人多少银子?”   倚翠娘梗着脖子,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刺激她。   倚翠绝望地看着她,捏紧了镰刀。   寒霜守在屋外,看到周围有邻居似乎察觉到了倚翠家的情况,正准备去地里通知她哥哥和爹赶紧回来。   寒霜正犹豫着是不是进屋提醒一句,倚翠此刻也正好从房里出来了,她说:“寒霜,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寒霜静静看着她,发现她手腕处有一条浅浅的伤痕,浸出了一丝血色。   屋内的倚翠娘突然哭着大喊道:“丫头,你生在这窝里,这就是你的命!你怎么就这么自私,完全不为你弟弟想想!”   倚翠眼泪落下来,却没有回头。   她只是关上门,然后接着说道:“寒霜,现在还来得急,我要去把银子抢回来。她们拿了董舟五十两银子,全都给了村南边的马胜家,这一次我不会纵着他们了。”   她是看明白了,但凡董舟跟她们家扯上关系,那就完了。   现在是彩礼,之后呢。   她爹娘那一堆穷亲戚,没一个是有出息的,竟然还准备请到董舟的酒楼去吃喝。   谁来出这笔钱不言而喻。   董舟这么好的人,不应该遭这样的罪。   索性这一次她干脆闹大些,谁都别好过,面子里子都别要了,否则以后就是甩不干净的麻烦。   寒霜见她心意已决,点了点头:“那走吧,你给我指路,不然待会更麻烦。”   说罢便不再耽搁,她与寒霜上了马车,直奔着那马胜家去了。   倚翠的弟弟柱子此刻正在马胜家里闲话家常呢,两方人聊的开心,瓜子磕了一地,还商量着结亲那天如何张罗才好。   倚翠没废话,直接走了进去,对着柱子道:“那五十两银子呢,还给我!”   柱子人都傻了:“姐,你说什么呢,你到这来做什么?”   一旁马胜家的长辈亲戚都在,此刻也都安静下来看着眼前的一幕。   柱子要娶的,正是马胜的女儿马小翠。   倚翠见他要装傻,直接对着马胜道:“柱子以我的名义,骗了别人50两银子,听说是拿来给你家作彩礼了,麻烦你们现在归还一下。”   马胜气愤地看着柱子:“这是怎么回事?”   马小翠在二楼听到动静,也探出头来看情况。   柱子赶忙来推倚翠:“姐,你胡说什么呢,那五十两银子是爹娘拿给我用的。你快走吧,有什么事情回家再说。”   接着他赶紧转头对马胜家里人道歉:“误会,都是误会,我先带我姐回去解释清楚。”   倚翠直接推开他:“别叫我姐,我早就和家里断绝关系了。今天这五十两你必须给我拿回来。你要给多少彩礼,那是你的事情,但是这钱跟你没关系!”   马胜家的隐约感觉到事情不对,但到手的五十两银子他们怎么会愿意拿回去呢。   因此他便甩了脸色道:“行了柱子,你的家事你自己私下去掰扯清楚,别在这弄得大家都不好看。”   柱子急得不行,想要拉着倚翠往外走:“行了姐,走啊,别在这丢人行不行!”   寒霜一脚踢开他,冷声道:“听不懂人话吗?叫你把钱拿回来,再敢来动手试试!”   柱子认出寒霜,死死握着拳头,面上难堪至极却又不敢直接对阵。   众人的目光就像针扎般刺在他的身上。   他左右走了两步,忍不住朝着倚翠低吼:“姐,你是疯了吗!你非要这个时候来闹?你就是见不得我好吗?”   倚翠强行压下心头的苦涩,红着眼眶看着他:“今日你要是不还钱,可以,那我只能报官了,你自己选吧。总之这钱无论如何我都要拿回来。” 第413章 有缘无份   马胜一听倚翠要报官,他也有些慌了。   平日里他最是好面子,此刻当着这么多的亲戚,却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让他很是丢脸。   一旁有那好事的还暗戳戳的来问:“这怎么回事呀,你这未来女婿不会真要把彩礼要回去吧。”   另一个亲戚看热闹不嫌事大,酸溜溜地说道:“哟,我瞧她姐说的不像假的呢。彩礼钱如果是骗来的,那可是脏钱,不能要的。”   “就是啊。还以为这柱子真是什么有出息的呢,一出手就是五十两银子。唉,老马你也别难过,生米都没煮成熟饭呢,现在看清还来得及。”   “老秦说的对,要不老马你还是把钱拿出来,免得到时候还要上衙门呢。”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得马胜的脸是青一阵红一阵。   他强装镇定对着柱子说道:“柱子,当初如果不是你求上门死活要娶我家姑娘,我根本不会把小翠嫁给你!我不管你和你姐怎么掰扯,话我放这,你要是出尔反尔,我们就退亲!”   柱子彻底慌了,连声保证道:“不,不能退亲,我怎么可能......”   倚翠直接打断他的话,对着马胜说:“马大伯,抱歉了,这钱今日我必须要回去,这不是柱子的钱,他没权来处置。”   没想到倚翠如此坚决,柱子几乎要崩溃了,他强忍住怒气低声呵道:“够了!这钱就当我借你的,行了吧?”   “借?”倚翠笑笑:“就凭你,什么时候能还的上?”   寒霜皱着眉头:“别废话了,赶紧还钱,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柱子对上寒霜冰凉的眼神,慌乱又愤怒。   场面一时间僵持下来,二楼全程的目睹的马小翠再也按捺不住了。   顾不得什么婚前不能见面,她直接冲下楼抱住了上面桌上的盒子怒吼:“柱子,你这个窝囊废!彩礼你都给我了,难道你真准备要回去吗?”   上一秒她爹娘还在亲戚们炫耀呢,下一秒白花花的银子就要被拿走,这不是叫她们家在村里颜面扫地!   马胜怒吼:“你个姑娘下来做什么,赶紧上去!”   说着对马小翠狠狠眨眼使了个眼色。   马小翠反应过来,抱着盒子就要往楼上走。   寒霜立即明白了什么,她直接一掌打开柱子,飞身越过一人瞬间便到了马小翠的跟前,一把就将盒子抢了回来。   马小翠尖叫起来:“啊!你干什么,抢钱了!抢劫!”   周围的亲戚们看着寒霜利落的身手傻了眼,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寒霜厌恶地瞥了眼马小翠,随即回到倚翠身边:“行了,走吧,钱应该在里面。”   柱子想上来抢,寒霜只冷笑一下:“你再走近一步我卸了你的腿。”   他听到这话,果然顿住了脚。   马小翠扑到柱子的身上打他:“你个挨千刀的,你去抢回来啊,连个小丫头你也怕,你还是不是男人?呜呜呜,我告诉你,五十两一分都不能少,不然别想我嫁给你!”   倚翠被吵得头疼,她不想再看这出闹剧,直接和寒霜上了马车。   柱子追过来,一脸痛苦地问:“姐,凭什么啊?以前大哥娶大嫂不就是你拿的钱,现在为什么我就不可以!你怎么这么偏心!”   倚翠苦笑起来:“那你去问你爹娘吧。况且这钱不是我的,我也会还回去。”   说完这些,她再不顾柱子如何哀求,直接和寒霜一走了之。   拿到钱,她直奔酒楼而去,让底下的店小二帮忙将董舟叫过来。   董舟得知是倚翠来了,急急忙忙整理了一下衣裳,这才推门进去,入眼就看到倚翠拿着一个箱子,好奇问道:“倚翠,你怎么突然来了,这是什么呀?”   倚翠的心有些刺痛,她把箱子交给他:“这里是五十两银子,听说我爹娘找你要了彩礼,我特意拿回来还给你的,我数过了,都在里面。”   董舟愣住了,抱着盒子脑子都转不过弯来,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之前倚翠的父母找到他,说是同意了这门亲事,准备订婚。   当时董舟还以为是倚翠脸皮薄,这才让爹娘来告知心意,还很开心。谈到彩礼,更是痛痛快快地拿了钱,也商量了找人去算个黄道吉日,毕竟年纪在这,也就别拖太晚。   虽然他不太喜欢倚翠哥哥弟弟的眼神,但反正以后成亲了,也是他们两人过,至于在酒楼里请一顿饭,他也还是拿得起的。   他都在张罗起来了,现在倚翠突然跑来还钱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么一想,他失望里又带了点气愤,这不是将他在当猴耍:“你是想要退亲悔婚吗?”   倚翠低声解释了一句:“对不起,我和我爹娘早就断绝了关系,他们来找你要钱,我根本不知情。”   听她这么说,董舟彻底迷茫了,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倚翠看了他一眼,强忍住眼泪道:“若是他们以后再来找你,你根本不用理会。我们以后也别接触了,我不喜欢你的,祝你早些遇到更好的女子。”   说完后,她直接越过了董舟出了房门。   现在的情况让她太难堪了,她没脸继续和董舟待在一个屋子里面。   她能说什么呢?她难道说虽然爹娘做出这事,但她其实又对他有了好感吗?   那实在是太可笑了。   董舟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拦,到底没能拦住。   他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后知后觉地明白道,这事可能真是不能成了。   王青蕊得知倚翠把彩礼钱要回来又还了以后,也是叹了口气,只淡淡说了句:终究是有缘无份罢了。   后来寻思了一下,让人去给董舟送了些东西,算是安抚。   毕竟是她撮合的两人,弄成现在的模样,她也觉得没脸。   而倚翠自己也再不敢奢求什么,她整日整日忙,好像只有手里不停地做着事情,心中才不会乱想。   见倚翠这样难受,珍珠想要去安慰她,被沈倾云叫住了:“有的事情,不再被提起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有这样的一个家,不是倚翠的错,她摆脱不了,受其所累,是无解的。   珍珠若有所思,也就放弃了。   沈倾云没再说什么别的,这段日子里借着书,她和魏知渺来回见过好几次,关系也算亲密了不少。   就在这日她又准备出门时,寒清却递来了消息:“小姐,边关那边送了信来!” 第414章 愿意出山   沈倾云抬了抬眉头:“拿过来吧。”   这么一想,韩柔似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寄信过来了。   她打开一看,原是韩柔和萧诀商量以后,最终还是收养了一个孩子作养子。   信里最后写道:“倾云,娘知晓你成熟稳重,也有自己的想法。但有生之年娘也盼着你可以寻到一知心人,与你共度下半生。娘在边关一切安好,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勿念。”   沈倾云轻叹了口气,将信又反复看了两遍。   知道韩柔看开了,她打心底里也是开心的。   信中还提到连如风见韩柔的病情稳定恢复,也已经启程回了京,算算日子恐怕再过不久就要到了。   她把信拿给珍珠收好,自己的内心也很繁杂。   正好今日借着机会与魏知渺商量的更细一些,想来也是时候约司墨璃再见一面。   他们又有许久没见了。   沈倾云心中想着许多事情,不知不觉便已经跟着老道士来了那竹林外。   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竹林入口处,目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竹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道士皱起眉头:“你怎么又来了?”   那男人听到声音回头来看,没有说话,倒是用审视的目光一直看着沈倾云。   沈倾云侧头看向老道士,有些疑惑:“道长,这是?”   “没事,不用管他,我们直接走了便是。”老道长冷哼一声,直接带着沈倾云往竹林中走去。   沈倾云懂事地没多问,但直到进入林中了,回头已经看不到那个男人的时候,她还是觉得那人的目光似乎落在自己的背上。   她尽力撇去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拿着书本进到屋子里。   这一次,魏知渺没有在看书写字,也没有坐着喝茶喂鱼,而是静静靠在窗边,望着外面的竹林,神情十分寂寥。   沈倾云轻声道:“魏先生,我来还书给你。”   魏知渺听到声音,抬眼看向她:“他还在外面吗?”   沈倾云只愣一下,立即明白过来:“是,刚刚我和老道长进来的时候,有个男人站在竹林外边的。”   魏知渺叹了口气,示意沈倾云坐到她的对面。   她接过了沈倾云手上的书,随意翻了两页,最终还是合上,抬手揉了揉眉心骨,苦笑着说道:“你可好奇他是谁?”   沈倾云老实地点了点头,她自然很想问的。   魏知渺垂眸,这大概是第一次她在沈倾云的面前露出这番失落的模样。   对面的女子似她的学生,也似她的忘年知己,此刻竟难得让她有了倾述的欲望。   许多事情,午夜梦回之时,她一个人望着竹林中的月亮,便曾经也想过找个人聊聊的。   于是她淡淡道:“说起来,我和他有过一段缘分。年轻时,他还是一个浪迹天涯的侠客,于一次偶然的危难中救了我,我们便这样认识了。”   “魏家祖上出过帝师,因此整个魏家的子女从小都被往才子才女而培养。那时我还是不谙世事、循规蹈矩的闺阁小姐,是他给我描述了外面江湖的快意恩仇、潇洒肆意,给了我不少的奇异幻想,也给了我反叛的勇气。”   “年少的时候,总有一股劲,想要去做点什么不一样的尝试。最大胆的时候,我甚至幻想过要女扮男装参加考试,但这毕竟还是太难了。”   她望着沈倾云:“其实这也是当初我答应见你的原因。我在你的身上,仿佛也看见了从前的我。”   沈倾云沉默着,脑海中却不由得浮现出一个女子离经叛道,隐藏身份利用自身的才识教导出另一个自己,替自己行上科举之路。   她没有说话,而是目光诚挚的望着魏知渺。   魏知渺接着说道:“如果没有他,也许,我不会成为世人口中那个教出两任状元的奇女子。但若不是他,或许也没人能知道我的存在。”   “其实当初我从未想过扬名,原本我也是想着回归到平静的内宅生活中。”   闻言,沈倾云心神一震。   魏知渺笑笑:“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正是他亲手揭开了我的面纱。”   她抬头望向远方,眼神中有止不住的寂寥:“倾云,或许时过境迁以后,你了解到的只是我的一个才名。但在当时,无数的议论猜想、恶意抹黑几乎压得我喘不过去,也迫使魏家做出取舍。”   “所以后来我才会离开家族,一路从苏杭辗转到了京都郊外的道观之中,隐姓埋名活了下去。”   沈倾云更加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虽然的确不了解当时的情况,但却是细思极恐。   多少男子耗尽一生,穷极自己毕生所学,也难登顶状元之位。可魏知渺身为一个年轻的女子,教导出两任状元,岂不是证明她的才学足以超过大部分的男人。   就算可以说是她的眼光独到,选中的人本身就天赋极佳。   可是只光论一点,男子的自尊心和嫉妒心有时候强的可怕,当他们被一个自身看不上的女子所超过的时候,他们不会赞美,只会疯狂地抹黑,企图将他人拉下神坛。   魏知渺虽然说的这般轻描淡写,但曾经一定是遇上了某些惨烈的事情,才会下决心脱离家族,独自隐居生活在M.L.Z.L.这里。   至于为什么会来到京都,沈倾云没有追问,而是说起那个男人:“那他来这里是做什么呢?”   魏知渺摇摇头,有些迷茫,又似乎了然:“他每年都会来,但我不会见。许是...后悔了吧......”   那个向来潇洒的侠客,被她的才华所吸引,却也因此而感到害怕。   害怕她走的越来越高,越来越远,害怕自己再也无法掌控眼前的幸福。   他为什么要宣扬出自己的身份,魏知渺早就不想知道了,现在计较那么多,并没有什么用处,不过徒增烦恼而已。   沈倾云皱起眉头:“既是如此,魏先生,可需要我派人将他赶走?”   魏知渺浅浅一笑:“不必,他做这些,不过也是感动了他自己而已。不过,我或许应该感谢他。”   沈倾云惊讶地望向她:“为什么要感谢他?”   魏知渺收回目光,灼灼地望向沈倾云:“我如今看到他,突然想通了许多事情。我和他其实在某种程度上都是一样的,一样被困在了过去。”   “人的一生何其渺茫,混混沌沌一时,几年匆匆而过。”   “我想我也应该走出来了,做我曾经一直想做的事情。沈倾云,我可以答应你出山。” 第415章 输了   得知这个结果,沈倾云一时竟然有些愣住了。   但很快她便由衷地展开了笑靥:“好,魏先生,我很快就会去处理好此事。”   停顿了几秒,她还是试探着问道:“竹林外的男人,就不用管他吗?”   沈倾云想,魏知渺就算是再看开,对他或许也还是有怨的,否则也不会一直避之不见。曾经的爱人,却捅破了她最大的秘密,背刺她远离了一切。   魏知渺将书放回书架上,又取了另一本下来。   她犹豫了很久,突然泄了气转头道:“罢了,倾云。既是如此,你也帮我一个忙吧。”   沈倾云望着她,静静候着。   魏知渺低头笑笑:“他向来傲然于自己的武功盖世,你身边若有能人,就替我教训一番他,从他最骄傲的地方打击他,让以后别再来烦我了。”   沈倾云也笑了起来,倒没想到魏知渺最终也算是爱憎分明。   她一口答应下来:“放心,我定然叫他知难而退。”   魏知渺开怀了,她将书递给沈倾云,一语双关的说道:“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好!”   沈倾云拜别魏知渺,很快跟着老道士出了竹林。   那个男人还在那,只不过坐到了一边的石头凳子上。   沈倾云在心中冷哼了一下,看来就是要做样子,也装不出个全然的假象来。   老道士看也不看他,直接带着沈倾云就离开了。   沈倾云走远了才低声问道:“道长,这男人什么来头?”   老道长翻了个白眼:“裸虫罢了,不必理会。”   沈倾云看出老道长对他的厌恶,倒是有几分的好奇:“那道长为何如此讨厌他?”   老道长摸摸胡须:“老道慧眼如炬,向来厌烦这些伪善虚情之人。他们就喜欢装出这副感天动地的样子,叫不知情的人迷惑,让所有人同情,实则从未对自己做错过的事情真心悔过。”   他说着,停下脚步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若他真明白自己曾经多么愚蠢下作,根本就没脸出现在这里,他在这,不过就是觉得自己是可以被原谅的。”   沈倾云抬抬眉,原本想打趣老道士自我夸赞的话咽了下去。   确实,大多数人总偏向自己第一眼看到的。   但这样的做派,不过是让真的受害者架在火上烤罢了。   沈倾云问道:“魏先生叫我找人教训一下他,不知道他功力几何?”   老道士闻言先是一喜,随即又有些迟疑:“这,的确还是有些麻烦,这人虽不讨喜,实力却是还是在这的。”   沈倾云点点头,回到道观后,便让寒霜寒清去瞧了瞧。   寒霜和寒清一听这事,领命而去,到了那处,那男人立即察觉到来人的不善。   双方在原地对峙了一会,彼此都从气息间感受到了对方的大概实力,那男人的眉头明显是皱了起来。   回来后,寒清禀告道:“小姐,恕属下无能,若是两人合击应当可胜,但若是一人对峙,恐怕勉强平手。”   沈倾云心中暗叹,此人能让寒清如此忌惮,那当真实力不俗。   她轻声道:“无妨,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江湖之上的能人无数,不必因此介怀。”   不过考虑到要让此人输的心服口服,那以多胜少自然不是上上策。   她连夜赶回京都,将魏知渺答应出山之事,连同着想要教训那个男人一同写下,送进了皇宫之中。   司墨璃读完信件,立即明白道这可不就是自己又一个表现机会。   他想了想,吩咐了下去,回信让沈倾云安心。   没过多久,一道消息被送了出去,收到那人了解完命令后,即刻便启程去了那道观。   到了那处一问,那男人一定会待满一天才离开,这才松口气,跟着老道士便前往竹林。   老道士看着身边明显装扮过的女子,身姿虽欣长,但称得上窈窕有致,面容平平,倒是步履又轻又稳,看得出暗含实力。   但他还是有些担忧的劝了一句:“姑娘,你可要量力而行才好。”   女子点点头,她着急往地方赶,到地一看,还好,那人还坐着等挨打呢,便浅笑着告诉老道士:“道长避让些,以免误伤了你。”   老道士略不放心,抬手暗自算了算,突然一喜,乐呵呵地下山去了。   那男人看到又来了一个奇怪的女子,根本不欲理会。   然而女子径直走向他,浅笑道:“公子人模狗样,何必纠缠不休。你现在离开,以后别来了,还能留个体面。”   男人皱了皱眉头:“你是谁?”   女子随意摆弄着胸前的一缕发丝:“公子何必管我是谁呢,总之我来通知你这件事。”   男人明白她的到来与魏知渺有关,淡淡说道:“不等到相见的那天,我不会走的,明年我还回来,不死不休。”   女子面容不悦:“不知公子以何身份如此说?”   男人面色一僵,不再回话。   女子冷笑:“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比一场吧,若是罢了,别再来丢人现眼!”   “我不打女......”   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女子突然凌厉的出掌给中断了,他身形一闪,一连躲开了好几次攻击。   他正想劝说女子别白费力气,突然发现女子也不过是逗着玩一般的,根本没有使出全力,然而自己全力躲开,一个不注意,衣角被震碎开。   男人的神情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   但下一秒,女子收手喃喃道:“没意思。”   就在男人晃神的一瞬间,她一把拔出腰上的软剑,不过虚晃一瞬,锋利的剑光已经横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男人彻底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才一招,怎么可能。   但正是他的轻敌给了女人可乘之机。   女子恶劣一笑,剑锋直接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浅浅的伤痕,刺痛告诉男人,他输了。   “这般普通,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纠缠,连我主子万分之一都比不上,叫人浪费时间,滚吧!”   说完,女人便消失不见了。   男人晃了晃,不敢相信自己就轻易输给一个陌生的女子,她来去无踪,赢得毫不费力。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怎么会输给一个女人.......”   隔着竹林,他仿佛听到了嘲讽的低笑。   女子远远见他走了,这才返回了京都,将消息禀告了上去。   司墨璃点点头,转身对着内侍道:“给朕准备一套衣裳,明日要穿的。” 第416章 一切顺利   第二天一到,司墨璃早早便出宫了,他和沈倾云几乎是前后脚到的地方。   这一次他们没有约在听风阁,而是到了更私密的小院之中。   见到彼此,两人的眉目都舒展开来。   平日里他们各自忙着自己要做的事情,如今这个小小的隐秘的时刻,像是一同靠在一处小憩。   屋子里早已连夜派人来收拾处理过了。   两人没有急着处理事情,而是先一起坐了下来,煮茶下棋,好不惬意。   沈倾云落下一子:“昨日那人,如今可处理好了?”   司墨璃看着棋面沉吟:“自然。我见你信中所写,特意派了一位女子过去。他输的毫无悬念,果然就离开了。”   沈倾云笑笑:“所谓大侠竟然这般的脆弱吗?看来魏先生果然知道刀往何处捅才致命。”   司墨璃犹豫片刻,落下白字,沈倾云的笑便凝固在了脸上。   她仔细设想着下一步走棋,却发现自己进退两难。   司墨璃喝了口茶,不急不缓道:“魏知渺已经答应出山,那你接下来想要怎么做?”   沈倾云抬起的手顿珠,她看向对面的司墨璃,认真道:“皇上金口玉言,自然是按照先前计划的做,办女学。”   司墨璃点点头,继续问:“所以倾云,你打算一直隐在人后完成这件事吗?”   沈倾云摩挲着手中细滑的棋子,眼神有些幽深:“人前人后,又有何区别呢?”   她想要创办女学的初衷,本就不是为了要什么名利。   只不过是尽力去做她想做的事情,让短暂的一生寻到更长久的意义和安慰,她甚至于根本没有想的很远,只希望把眼前的这一步走稳走牢。   说完,她再度落下一子。   司墨璃没有犹豫,紧跟着落子,一下子把沈倾云给堵死了。   她秀眉微蹙,似乎在思索如何突破。   随即,她的眼中突然一亮,然而犹豫地看了又看,还是摇了摇头:“墨璃,我输了。”   她浅笑着收起棋子,看向司墨璃:“不下了,你这是故意让着我呢。”   “墨璃,你总是这样。似乎是有你在,我就会永远留有一条退路。可我不提,你也不会主动说起。”沈倾云替两人斟好茶,突然淡淡说道:“今日的天气不错。”   两人是坐在位置稍高的阁楼之中,放眼望去,天空碧蓝如洗,清澈的阳光将庭院中照得暖绒绒的。   司墨璃心有所感,他看着沈倾云,总觉得今天的她看上去有些不一样。   比起之前,她浑身似乎有一种莫名的松弛感。   他没有接着她的话继续说,而是换了话题:“如风再有几天就要回京都了。这一次,他会留下来好好治疗睿王的腿疾。”   提到睿王司遇,沈倾云有一丝错愕,她几乎就要遗忘这个人了。   此处只有他们两人,沈倾云还是直接问了出来:“墨璃,如果睿王的腿疾有一天真的治好了,你让位给他,他真的能接的住吗?”   司墨璃轻轻摇了摇茶杯,里面的茶叶沉沉浮浮。   他想了想还是说道:“这长长的一段日子里,我一直在暗中教导他。其实他本性不坏,只是腿伤一事让他难以避免自卑多疑。只要加以引导,我想他可以做好的。”   “最重要的是,他有这份野心。从这点来说,他比我更合适那个高位。”   沈倾云听着,抿了抿唇:“他既然自卑多疑,若等他以后登上高位,可会对你反生防范之心?”   司墨璃笑笑:“世间许多事,总归是难以两全的。但你知道的,我也不会傻到不做提起防备。至少任何时候,我至少都要有能力护你周全。”   “否则我努力这么久,又是为什么呢?”   沈倾云的心微微一颤。   为什么,自然都是为了她。   这一刻,她心中有说不出的酸涩,渐渐胀满了四肢百骸。   在魏知渺说自己想通了那一刻,她其实也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世上这些恩恩怨怨,名利纠葛,或许最终都比不上,以自己快活的方式去过一生。   但此刻,原本的许多念头,转了又转,还是沉淀下来。   沈倾云说:“墨璃,我还是很想去游遍五湖四海。”   司墨璃说好。   沈倾云又说了很多。   司墨璃说好。   两个人都忍不住笑起来,彼此想要追问的话,还是停在嘴边。   现在这样也很好了,一切都在朝着期待的方向进行着。   天气渐暑热的时候,连如风终于到了京都。   他在路途上耽搁了几日,比原先预计的时间晚了许多,但整个人却是兴冲冲的。   见到司墨璃的第一句便是:“墨璃,也许我想到治好八皇子腿疾的办法了。”   司墨璃一愣,连如风已经猛灌了一杯水接着说道:“回来的路上,我因为好心,救了一个山里的猎户。我送那老人家回了屋子,被他们夫妻留下来招待了一顿。聊天的时候偶然谈到他的孩子,小时候不小心摔折了腿,却被一个游医给治好了。”   “游医?”   “是,他说那个游医同我很像,因此才会记起这段往事。你猜怎么着,我怀疑那个所谓的游医,正是我的师傅!”   司墨璃眼中一亮:“你是说你的师傅医圣,那他的治疗办法你可知道了?”   连如风狠狠点了点头:“那猎户记得些大概,最重要的是,这么多年了竟然都还小心地留着当时的方子。”   说着,他猛地一拍大腿,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啊,我就知道这老东西藏私,果然还有什么独门绝学没有传授给我!”   司墨璃的嘴角不自觉抽动了一下。   无论如何,是个好消息。   最近的仿佛一切的事情都通顺起来了,他心中竟有些压抑不下去的喜悦。   连如风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说什么都要治好他!”   自然,在一切还未落定之前,这个消息连司遇本人都没有透露出去。   只是司遇都以为自己要被放弃了,连如风却再度出现开始每日替他问诊开药,他也隐隐意识到,一切都还有转机。   面对司墨璃愈发严厉的教导,他也都统统承受下来,毫无怨言。   沈倾云这边,创办女学书院的地址早已经备好,如今也是如火如荼地开始修缮楼房,只待时机一到,就可以对外宣布消息,开始招生了。 第417章 司遇腿疾将好   有了新的治疗方向后,连如风几乎整个人都沉浸在了医治睿王司遇这件事上。   迄今为止,司遇的腿伤是他为数不多没有攻克的难题之一。   除了换药方,这一次,他还新加入药浴的环节。   加上过去的大半年时间里,司遇身边的人每日都按照吩咐进行按摩,如此一来,治疗的过程倒是格外顺利起来。   这日当连如风的银针扎入穴位时,司遇嘶一的一声,表情先是不自觉的一皱,随即不可置信地惊呼道:“神医!神医!痛了,我刚刚好像感觉到痛了!”   他颤抖着嘴唇,想要挪动双腿,但还是使不上力。   连如风轻斥:“先别乱动。”   司遇强压住内心的狂喜,安静下来,但他的眼眶却慢慢红了,手将衣裳抓的死死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连如风落针的位置。   当连如风要扎另一条腿的时候,他更是几乎感觉到难以呼吸。   他看到连如风的嘴张了张,似乎说了句什么,但他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银针落下,他眉头一抽。   是痛觉!   一股明显的刺痛感自腿部传来。   不是他的错觉,真的感受到痛觉了!   司遇死死咬着唇,这才没有失态地哭出来。   太久了,他已经太久没有这样的感受了。   当初连如风刚替他医治的时候,他也仿佛有一丝轻微的感受。但也只有那么一两次,有时候他都觉得那只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但今天不同,他实实在在感觉到了痛,一种让他不自觉皱眉的痛。   连如风的神情也舒展了不少,他眼神发亮:“看来这样的治疗方式果然是有用的,能感觉到痛就好。”   想了想,他还是对着司遇叮嘱道:“接下来为了刺激腿部,可能会越来越痛,另外腿上可能会出现一些肿胀和痉挛的情况,都是正常的。只是这痛苦可能难以忍受,还得请你心中做好准备才是。”   司遇摇摇头:“神医尽管按照你的方法来,哪怕再痛,也比现在毫无知觉要好!我都忍的,只要能够好起来......”   他说着,似有哽咽,便停住了声音。   连如风叹了一声,安抚道:“放心,如今来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外面有人敲门禀告道:“神医,皇上来了,现在就在隔壁等你。皇上说你找的药已经拿到了,请神医结束治疗后过去一趟。”   “药拿到了?”连如风一喜,对着司遇道:“这样看来或许能够恢复得更快!”   他对着外面的喊道:“大约还有一炷香的时间,我待会便过去。”   司遇的目光闪了闪,他低头盯着自己的腿,如果真有好的那一天,那是不是代表着自己除了重新站起来,还可以朝上走呢!   这一刻,他竟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连如风处理完今日的针灸后,兴致冲冲地就到了隔壁。   一推门他就喊道:“墨璃,药呢,你居然真的找到了,快让我看看!”   司墨璃喝着茶,指了指一旁桌上的木盒子。   连如风擦了擦手,这才小心地打开了木盒,一股药香扑面而来,里面隔开放了三种药材,每一样皆是珍贵无比。   他瞧了又瞧,叹道:“你能这么快找齐这些东西,也真是下了血本吧。”   司墨璃淡淡道:“知道就好,老八的腿现在怎么样了?”   连如风轻轻关上木盒挑了挑眉:“有我出马,自然是没问题!今日已经能感觉到痛了,你这些药真是及时雨,再过半月,说不定就能提前尝试着走动了。”   闻言司墨璃也有几分惊讶:“能这么快吗?”   连如风笑笑:“过去我虽然突破不开一个关键,但用了这大半年的药也不是完全白费啊。”   他坐到一旁,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淡淡的茉莉香自唇齿间弥漫,混着绿茶的清苦,让人神情为之一振。   他瞧着茶水若有所思,开口问道:“墨璃,你真打算把那位治好了,让他接手吗?”   司墨璃点点头:“现如今,他是最合适的人选。况且他的确天资聪颖,这段时间进步的很快,基本上一点就通,只是少了些实际历练。”   连如风啧啧两声:“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大权在握,你居然说放就要放!”   司墨璃闭上眼揉了揉额角,那股子闷胀的感觉才减轻了一些。   连如风没听到回话,瞧了他一眼,愣了一下,轻声道:“墨璃,我瞧你也太累了,你该好好休息休息的。”   司墨璃无奈笑笑,没有接话。   哪有那么容易就休息呢,作为皇帝,看着是无上荣光,可每日不到卯时便要起来上朝,有时光是处理奏折都已经是深夜,可他不得不做。   连如风也不叽叽喳喳了,他简单说了说进程,便也闭了嘴,好叫身旁的人小憩一会儿。   如此过了半月之后,司遇的腿是愈发好了起来。   这日下午天光正好,连如风让侍卫抬着他到了屋外,然后扶着司遇尝试迈出了第一步。   司遇整个人都紧绷着,他双腿都止不住颤抖,一股剧烈的疼痛自腿上传了上来。但他一声不吭,死死拉住了身旁侍卫的胳膊,喘息着踏了出去。   一步...两步......   司遇就这样一半靠着人撑着,一半自己用力地从屋檐下走到了阳光里。   暖融融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也驱散了一直以来他内心中的阴霾。   司遇嘴唇哆嗦着,然后很快又被侍卫扶着坐了下来。   如今还是不能操之过急,得一点点去尝试,谨防着受伤。   “神医,谢谢你,等我的腿真的好了,你想要什么赏赐,什么要求,我都会尽力去满足的!”司遇泪眼朦胧,认真说道。   连如风摆摆手:“这些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   司遇动了动腿,笑了起来。   他以后终于又可以自己行走了,他还能跑,能跳,于他而言这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他愿意用任何东西交换健康的腿!   消息传到司墨璃那,很快被他转而告诉了沈倾云。   “竟能站起来走了......”沈倾云喃喃。   她没想到睿王的恢复速度如此之快,笑着将信收好,对着底下的人吩咐道:“消息渐渐可以放出去了。” 第418章 女子书院   很快京都中有隐隐消息传了出来,说是魏知渺或许会重新出山教导学生。   最开始只是一些小的流言,到后来渐渐演变为:说自己身边就有认识的人已经前往拜师的路上了。   京都众人都震惊了!   尤其是那些备战下一次秋闱的考生们。   虽然不确定这件事的真实性,但是都纷纷打听了起来。   京都的酒楼中,说书先生们也开始大肆讲起魏知渺过去的事迹。   一楼的大厅里坐的是满满当当,说书先生一袭长衫,左手扶在案几上,右手挥着一把折扇,讲到激动处,突然一把拍响醒木:“你们猜怎么着?中了!金榜题名!锣鼓队一路吹吹打打迎到客栈里,谁都没料到状元竟然真的是他!”   底下的客人听得激动,茶水也不喝,瓜子也不嗑了,都紧张地看着说书人。   那说书先生一把挥开折扇摇了摇,悠哉地说道:“可是大家都不认识,这是谁?此人师从何处呀?”   那拖长的语调,夸张的表情,看得众人都笑着齐声回答起来:“是魏知渺!”   “没错!”说书先生高扬起声音说道:“一连两任状元,竟然都是魏知渺的学生,这该是怎样的一个奇女子?又为何会突然销声匿迹!”   他拍响醒木,声音抑扬顿挫:“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众人的胃口被吊的足足的,全部立即哄闹起来,不少人都开始吵着要继续听下去。   二楼包厢里,沈倾云放下帘子,收回目光。   对面的司墨璃笑着看向她:“看来你这一步棋走的正好。”   沈倾云也笑笑,对着他眨了眨眼:“皇上,届时可否请一份你的墨宝。”   司墨璃无奈的给她夹了块点心:“自然。”   沈倾云低头咬了一块点心,皱皱眉,心中却忍不住暗叹。   如今她倒是被司墨璃养刁了嘴,外边做的这茶点,味道还是差了一些。   底下一楼的众人还在闹腾,经过这样的一传播,许多之前不了解的人都知道了魏知渺的才学过人。   一些大家族里都私下探听起了魏知渺的踪迹。   谁不希望家族里出一个状元呢。   有人查到她的确就出现在了京都的郊外,这一下更是引得不少人议论纷纷。   “可那只是个女人,消息也传的太夸张了些吧。”   “就是就是!”   “肯定是夸大其词,说不准根本就没有这些事,只是胡编乱造的,误人子弟!”   夸赞的风头一过,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质疑。   珍珠愤愤不平道:“小姐,这些人真是可笑,一边在质疑和嫌弃,一边又疯狂地找魏先生在哪里,恶心死了!”   倚翠讥讽一笑:“这些应和的人说不定就想着大家都别信,这样自己更有机会了吧。”   沈倾云面无表情,淡淡说道:“无妨,总归魏先生已经被我护着了。”   至于那些好事之人,随他们怎么说。   要想行大事,本就要承担这样被诋毁的风险。   对于这些情况,魏知渺想必也早有预料,故而沈倾云并不慌乱。   当消息越传越广的时候,诋毁的话也开始越来越难听。   “频频接触外男,恐怕早就不干净了。”   “我看不是想教导人,其实是想勾引谁吧?”   “肯定是想攀高枝!”   那些污言秽语听得人反胃。   沈倾云有时候不明白,为何男子羞辱一个女子,只知道往这些事情上面带。仿佛一个女子只要被议论为浪荡,那她做的任何事情,都会被恶意曲解。   但很快,这个场面就止住了。   只因一个确切的消息被传了出来:城东北处即将新建一个书院,第一批学生目前只招二十人,而魏知渺将会是书院的老师之一,也是书院的院长。   学子们沸腾了!   大批的人涌入了书院的门外,每天都有人排着队想要拜访。   有人想见魏知渺,也有人询问如何才能获得资格进入这个书院读书。   且不论是多么位高权重之人前来,都被挡在门外,只引得众人更加猜测这书院的实力。   书院门外不知何时张贴了一张榜单,上面写着下月初一,正式开始招生!   沈倾云看着无数学子挤破脑袋也想获得入学资格,眼中满是嘲讽。   珍珠十分地幸灾乐祸:“也不知道是哪些人前阵子诋毁魏先生,如今又想靠着魏先生考状元。可惜咯,这群男的,谁都进不来~”   这可是女子学院!   第一次,她为自己身为女子而骄傲。   而这一刻,珍珠也开始明白了为何沈倾云一定要请到魏知渺。   她看向身旁的小姐,眼睛里好像有星星在一闪一闪的:小姐真是高瞻远瞩!   在众人地期待中,很快迎来了初一这天。   一大早,又是不少的人都挤在书院的门外看情况。   “天哪,这是什么情况?”   众人都傻眼了,只因为不断有人来为书院招生送来了贺礼。   荣亲王府的礼是第一个到的,后面尚书府的、季府的等等,都跟着送到,看得众人眼热不已,更加想要进书院读书!   “顾府?哪个顾府?是顾之恒顾大人吗,上一任状元郎?”   “天哪,总不会顾之恒也和魏知渺认识吧?”   “不一定吧。除了魏知渺,好像书院还请了不少老师呢,只是魏知渺的事情传的风风火火的。”   就在众人议论之时,人群外响起声音:“让一让,让一让!”   一群官兵开了道,围守的人群立即朝两边散开。   而同一时间的书院里,有侍卫保护着魏知渺走了出来。   底下的人瞧见她,立即开始惊呼:“那人是不是就是魏知渺?”   但很快,太监公公上前宣旨,围观的众人都跪了下来,场面一时间也恢复了寂静。   杜公公替司墨璃送上了今日最大的礼——一块御赐的牌匾挂了上去,上面龙飞凤舞金光闪闪的四个大字:“见月书院”!   随即,他便立即让人将魏知渺扶起来,然后连声贺喜。   众人都看傻了。   等魏知渺笑着送走了杜公公,立马有一个男子出声问道:“请问魏先生,我们如何才能进入书院读书,是需要经过考核吗?”   魏知渺淡淡一笑:“让众位久等了,但见月书院是女子书院,故而只招收女子。各位家中若有人想要参学的,可送上拜帖。”   说完,她便直接进了书院大门,将重重议论声隔绝在外。 第419章 选妃   从前的女子想要接受到教育的,一般都是家人教导或者自修。   当然,富贵人家或是宗族发展壮大的,也会设立一些小型闺学、族学之类,但最高要求也不过是只须文理略通,字迹清楚,能作家书足矣。   毕竟女子读书主要目的也是接受道德规范,文化修养不要求高深,学习一些浅近实用的知识,懂得孝悌忠信就可以。   但专门的书院不一样。   有书院,代表了有了特定的场所,专职的人员,教导的内容也是分级的,循序渐进的,教导的内容肯定不可能仅仅一些诗词歌赋、女则女戒。   故而一整天里,书院外的人都吵疯了。   “女子书院?开什么玩笑啊,女人读什么书?”   “就是,女子无才便是德!”   “女人只要在家里相夫教子就可以,这么大的书院,教她们有什么可教的?”   “教教怎么带孩子,教教怎么服侍夫君和公婆呗,哈哈哈!”   “我看什么魏知渺根本没有真才实学,所以才开女子书院,若是教男子,岂不是开学第一日就要被学生们比下去!”   “但是那些送礼是怎么回事啊,还有皇上御赐的牌匾呢......”   “切,都是虚张声势!”   “我不相信只招女学生,骗人的吧,故意这么说引起大家注意!”   “哼,招女子又如何?谁会来读啊,自个开去吧。”   ......   如今,京都里最大的议论声,全部都围绕着见月书院,众人虽质疑声不止,却也有不少人按捺不住,派人送去拜帖,详细询问了书院的情况。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书院里除了魏知渺,还请了三位闺塾里颇有声望的女先生,里面就有绪先生。   除此之外还有两位老先生,一位之前在其他书院里教学过,经验丰富。另一位是年纪到了从翰林院退下来,又被请来的。   令人惊愕的是,除了文课还有武课和特设课,武课中包含射箭、骑马、软剑一类,特设课里有女红、调香、酿酒、药理等,品类十分丰富。   更关键的是,为了激励学习,书院一年有一次小考,两年有一次大考。   奖品中金银、特质的首饰、摆件,这些尚且不算,最关键的是,大考成绩综合排到前三的,还可以入宫面圣,获得皇帝的指点嘉奖。   如果说前面所有设置,只是叫人感慨羡慕,最后这一条则令学子们疯狂。   那可是面圣啊,多少学子一辈子都求之不得的机会!   就算是女子,能接触到贵人,尤其是接触到皇帝,那是多么难得的事情!   这消息一传出来,稍微敏感机警些的大户人家,立马就送了拜帖到书院去了,都希望自家的嫡女庶女能进去全面学习。   毕竟说了第一批只招二十个女子,人数这么紧俏,那不得先到先得,反应慢的,号都排不上了!   当然,还是有无数男子不断打听消息,送钱的,找关系的,总归他们不信见月书院只能让女子去读。   更有人直接呼吁 不得违背世俗,风头既然也都冒过了,应该立即改成普通招男子的书院。   可是见月书院用实际的行动证明,她们只接女学生。   有皇帝作靠山,多大的官想要塞个公子哥进来那都不行。就算有存心想闹事的,也得M.L.Z.L.掂量掂量。   书院周围,官府派出的日常巡逻人员更是肉眼可见多了起来。   “疯了,真是疯了!”有人感叹,这不是浪费资源吗?   外面都喧闹了起来,但是书院中一切都还算有条不紊进行着。   到了第二日,一传十,十传百,除了京都,还有不少的地方的人家都送了帖子来,看看能不能得到入学的机会。   火爆程度直接超过了魏知渺的想象。   她想了想,还是找到沈倾云商量了一番:“倾云,这么看来,第一批只招二十人,人数会不会太少了?”   沈倾云有些迟疑:“先看看吧,毕竟我们也不会谁都招,筛选一些基本情况后,还需要通过考核,总得瞧瞧大致的品性和悟性。”   魏知渺笑笑:“好,放心,考题我早也拟好了。”   珍珠在一旁瞧着,忍不住问道:“小姐,为什么不直接都收了呢?那不是更多的女子都能来了。”   沈倾云摇摇头:“不急一时,毕竟刚刚开始开设,名声得维护好了。况且许多问题此刻虽然没有浮现,但之后肯定会有,慢慢积累经验才是。”   珍珠点点头,有些感慨道:“可惜了,那些没有家底的人家,始终都不会送女子来读书的。”   沈倾云放下一张拜帖,淡淡道:“总归不可能一下子改变所有人。”   第一家书院开起来,已经是莫大的一种进步了。   从现实来说,这些大户人家的女子走的越高,越有能力帮更多的人。贫穷人家,只是要生存便已经费尽力气了。   珍珠的感慨也只有这么一会儿,很快跟着别人一起继续忙碌起来。   外面风头转了又转,逐渐演变成另一种流言。   见月书院的最终考核,会不会就是皇上选妃的标准呢。   毕竟这般考出来的,家世、才学、品行气质方方面面都差不了,如今后宫空置,皇上迟迟不纳妃选秀,这见月书院不正是最好出头的机会吗?   这样的猜测越传越广,想到书院读书的女子更是越来越多。   就算最后不被皇上看上,那这才名也足以替她加上一道无比耀眼的光芒了!   男子们愤愤叫喊着:“这不公平,为什么其他的书院没有面圣的机会!”   可是无人理会他们,纵然太多人内心抱怨,但如今都不敢明面上得罪了见月书院。   谁知道这个书院里面会不会出来未来的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就算不能结缘,也绝对不能结仇不是!   魏知渺面对如今的状况,说不出是喜是忧。   沈倾云一脸狡黠着叹道:“魏先生,可还记得当初我们的赌约。如今这般,还有信心吗?”   魏知渺笑着摇摇头:“人其实易变的,端看如何引导。她们现在这么想,以后可就不一定了。就算两年不变,那二十年后呢,所以我又有何惧?”   沈倾云的眼中盛着盈盈的光,一字一句郑重道:“既是如此,我等着那一天。”   一切都进行得超乎想象的顺利,但当司遇听闻了这个传言,内心却又有些慌了...... 第420章 司遇的担忧   “你是说,皇叔可能是借这个书院来选妃吗?”司遇喃喃,眼中有些不敢相信的神色。   一旁的侍卫小心看了一圈四周,压低了声音:“王爷,外面现在都是这么传的。但想想皇上行事向来独具个性,的确是很有这个可能。”   毕竟一般的女子,根本入不了司墨璃的眼。   但若是见月书院选出来的第一名,那绝对无愧为女子中的佼佼者。若迎娶这样的一位作为皇后,于情于理都是增添了一大助力。   司遇眼底闪过挣扎:“应当不会的,这么久以来,皇叔的身边只有沈小姐一个。况且...况且......”   司墨璃的意思,他一直都是明白的。   眼看着他的腿就要好了,这样的关键时刻,司墨璃选妃不是多此一举吗?   又或者,就算他现在没有反悔的意思,最终还是要传位给他。但如果司墨璃有了后妃,后妃又恰巧有了皇子呢?   那个时候,他的想法还会不会变呢?   就算他坚持想要退下皇位,那别人呢,就算他的后妃愿意跟着他,那妃子身后的家族又舍得吗?   有时候人在高处,太多事情身不由己。   这也是司墨璃坚持一直没有纳妃的原因,就算只是娶进后宫做做样子都是没有的。   不患寡而患不均,太多事情都是这样。   只要开了头,有了第一个,就难以推脱第二个。照顾了这个官员的情绪,就得照顾另一个,才能制衡。   所以一旦真的开始纳后妃,那就不是一个两个了事。   牵一发而动全身,对于皇帝来说,姻亲更多,地位自然更稳固。   这是司遇并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可他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不会的,皇叔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行了,扶我起来吧,今天我还想再多走一圈。”   侍卫面露难色:“王爷,神医说不可操之过急,每日......”   在看到司遇的眼神后,侍卫住了嘴,认命地护着他站了起来。   两人靠着回廊艰难移动,司遇疼的脸色发白,但依然咬牙支撑着。   侍卫不忍心地劝道:“王爷,你这一路走的这么不容易,还是得多留个心眼,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司遇没说话,只面无表情地继续挪动了几步。   连如风拿着新的药房单子匆匆路过,正巧看见了这一幕。   他走过来笑着安抚道:“今日不是已经走过几圈了吗,也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说完,他就绕着司遇来回走了两圈,眼神打量着他的双腿,不住地连连点头:“还行,你这劲头不错。新的药方拿去吧。”   侍卫恭敬地接过了药单子,连如风叮嘱道:“新的这副药,每次熬药前,先用冷水浸泡半个时辰,大火煮沸后,小火再煮一炷香的时间,倒出药汁,加冷水,再重复熬煮两遍,分九次服用,一日三次。”   司遇连声应是:“辛苦神医了。”   连如风笑着摆摆手:“无妨的,这五服药正好花费半个月的时间,届时你应该可以独立行走了。”   闻言,司遇眼中明显迸发出喜色:“好,我一定会按时服药的,多谢神医!”   连如风没再继续停留,他又简单嘱咐了两句,随即就准备去见月书院凑凑热闹。   司遇瞧着连如风的背影若有所思。   神医每日醉心于研究医术,向来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如今竟然也这般关心见月书院,看来这书院与皇叔一定是关系匪浅。   想到这里,他喉咙痒痒的,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侍卫急忙扶着他坐下:“王爷,一定要小心身体啊。”   司遇嗯了一声,突然又道:“你也派人去查查这见月书院的来头吧,顺带瞧瞧沈家小姐最近在做什么。”   侍卫行礼应下,可过了段日子,却发现自己根本查不到什么内幕消息。   沈倾云的去向更是被保护的极好,不管怎么查,都只能探查到她待在自家、修身养性。   司遇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毕竟不是司墨璃,手底下也没那么多能人巧匠,想要查点什么,都没什么人手可用,这样的他,真的可以代替司墨璃接下那个位置吗?   越是这么想,他心中越慌。   晚上睡不着觉,隔日头发一抓一大把,瞧着叫人害怕。   “王爷,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侍卫小声试探道。   司遇苦笑:“别查了,到时候惊动皇叔只怕不好。”   侍卫想了想,低头在司遇的耳边悄悄说了什么。司遇眸光闪动,微眯起眼睛说道:“先盯着看看吧。”   而几日过去,沈倾云她们挑选了不少的拜帖出来,一一让人去打听这些女子的品性。   魏知渺整日忙的顾不上其他的事情,曾经那个竹林外的男人也曾来过,不过只是在书院门外站着一会儿也就走了。   沈倾云看着魏知渺都不由得地感叹:“魏先生自从走出那片林子,瞧着年轻了不少。”   珍珠笑嘻嘻地接话道:“那是因为生活有了盼头呀!”   沈倾云忍不住发笑,她转头半认真半打趣地问:“那你以后的盼头是什么?”   珍珠想也没想:“我想要一直陪在小姐的身边,其他别的我什么都不求。”   沈倾云无奈地弹了一下珍珠的额头,带着她回了府上。   倚翠早已按时备好了晚膳,沈倾云一闻到香味,随即才觉得肚子还真有几分饿了呢,拿起碗筷便开始用膳。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几天,便听闻魏知渺定了日期,要开始考核那些被挑选出来的女子。   沈倾云暗自舒了口气,等书院定好学生,她差不多也可以做甩手掌柜了!   可近日里,她却又开始有些心神不宁。   珍珠安慰她:“小姐,你就是忙前忙后的太累了。不如休息两天,出去买些东西散散心。”   沈倾云想想也是,突然提议道:“许久没有见到千雪了,替我给顾府下个帖子吧,上次书院送礼的事情,我还得感谢一番呢。”   倚翠见沈倾云来了兴致,点点头:“我这就去安排!”   隔天两人就约了出来,见面便是相视一笑。   算算日子,她们有好久没有一起下棋了。 第421章 顾之恒的表妹   沈倾云刚坐下,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季千雪的眼下有一片青黑色。   她先叫人上了点心,随即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怎么了,最近可是没有休息好,看着有些憔悴。”   季千雪反射性地一愣,摸了摸脸颊:“有吗?”   沈倾云笑笑,只吩咐让人除了茶水,也端来一碗温补滋养的燕窝。   等到东西都上齐全了,人也退了出去,她才无奈一叹:“先吃点补补。”   季千雪垂下眼眸,眼尾微微泛红,略带一丝苍白的嘴唇紧紧抿住,手拿着勺子在绣金描眉的瓷碗里搅了搅。   她向来端着大家闺秀的姿态,很少这般,此刻瞧着分外叫人怜惜。   半晌,她才低头喝了几口,温润滑腻的口感,清甜的滋味,似乎的确让她的神色看起来好了一些。   “倾云。”季千雪小声道:“你坐过去些。”   沈倾云有一丝错愣,但还是听话地往旁边靠了靠。   却见季千雪提着烟色的裙摆,直接从桌对面坐到沈倾云的身旁来了,然后就头顺势靠在了她的肩上,闭上了眼睛。   温热的呼吸打在沈倾云的脖颈之间,沈倾云下意识抬手护了护,见没有下滑,这才端着茶盏喝了一口。   “倾云,其实我现在过得挺好的。”季千雪轻声道:“只是我也说不清,总觉得这段时间,似乎变了点什么。”   沈倾云放下茶杯问道:“变了什么?”   “都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觉得慢慢的,日子似乎越来越重复了。许多话渐渐的也聊尽了,他回府以后疲累,朝堂上许多事我不懂,他也不会多说,我自害怕惹他厌烦,左右每天都是那些日子,结果就是两人相顾无言。”   她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十分迷茫。   “这样或许很好,又或许不太好,只是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罢了。”   沈倾云静静听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自己也没有成亲,无法想象和爱人日日生活在一起的模样。   季千雪当然明白这一点,也不为难她,自顾自接着说道:“算起来,成亲就快要到一年了。我在想着,是不是有个孩子,两人有了枢纽,能像以前那般亲近一些,可是......"   她的手情不自禁地摸上了肚子,那里没有任何异常,前两日又才刚刚来完了小日子,想来最近也就不会有她期待的消息了。   沈倾云安抚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千雪,你也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有时候顺其自然,反倒容易心想事成。”   季千雪摇摇头:“我也请了大夫来瞧过,都说身子无碍,可我自幼体弱,我总觉得这大多还是我的问题。”   说到此处,她温柔的双眼像是蒙上一层淡淡的雾色,失去了光泽。   沈倾云微微蹙眉,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大夫都说了无碍,自然是要听大夫的,别多想。”   季千雪坐起身子,犹豫了一番,还是小声说道:“可最近府上来了一个人。”   “谁?”   “是顾之恒的表妹,名为顾芊芊。人长得珠圆玉润的,嘴也甜,很是讨喜,我瞧着婆母很喜欢她。”   沈倾云喃喃:“表妹......”   莫名来了个表妹,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呢。   她郑重问道:“千雪,你是怀疑你婆母有意?”   沈倾云没有说透,但是两人都明白她后半句话的意思。   季千雪摇摇头:“此事还拿不准。只是那表妹前来,本就是被托付过来寻一门好人家的,只是她已经住进来十天了,却不见婆母张罗此事。”   “上次我还听到那顾芊芊撒娇,说是自己来京都吃的好了,又胖了些。婆母还劝她莫要介怀,身子康健,更好生养......”   果然是来者不善。   这话听着也是意有所指。   沈倾云这么一想着,有些担忧:“那顾之恒是什么态度呢?”   季千雪的肩膀松了松:“他倒还是日常那样。最近朝堂上的事情似乎忙的厉害,这半月来他都是早出晚归。回府时已经累的不行了,哪有经历去赏那些风花雪月之景。”   说是这么说,可她心里其实也拿不准。   一个俏生生的美人住进了屋子里,虽算不上朝夕相处,但至少时时还是可以打个照面的。   沈倾云算是明白季千雪憔悴的根源在哪了。   再淡然、再优秀的女子,于心爱之人面前难免都会有些患得患失、小心翼翼。   “傻千雪,怕什么,任那女子长得圆润,在你面前就是珍珠也会黯然失色成鱼目的。”她笑着将季千雪的燕窝端到这边来:“且不能自乱阵脚,顾之恒不愿意,难不成你婆母还能硬塞给他。况且你婆母不也是极喜欢你的,肯定会顾及你的感受。”   “成亲还不到一年,若急着纳妾,反倒让人笑话。”   季千雪被她逗笑,又喝了几口燕窝。   她脸色虽明媚了,但眼中还是有着淡淡的忧愁:“倾云,放心吧,我都明白的。至于我婆母,她的确喜欢我,可她更爱她的儿子,这些我都知道。”   “我只是...只是觉得有些难过罢了。”   说着,她低下头,手中的勺子轻轻搅动,像是个自觉做错的孩子。   沈倾云沉默了一会儿,劝道:“你若是介怀,不若直接试着问问顾之恒的想法,说不定就是你误会了呢。那顾芊芊我也叫人查一查,看看到底什么来头。”   季千雪点点头,她其实只是羞于承认自己胡思乱想的吃醋,却也觉得这样担忧下去很是耗费心神。   沈倾云没再提及此事,而是拉着季千雪下棋。   两人你来我往,逐渐就忘记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等侍女来提醒,这才发现天色将暗了。   “呀,什么时辰了?"   侍女恭敬回答道:“季小姐,已经是申时快到酉时了,季小姐和沈小姐可要用膳?”   季千雪摇摇头,对着沈倾云歉意道:“倾云,我得快些回去才是,之恒应该马上快到府上了,下次我们接着这半盘棋走。”   沈倾云并不在意这些,只叮嘱了季千雪要小心些。   等她也出了茶楼,正准备上马车,却感觉到暗处有一道目光直挺挺地落在她身上。   沈倾云抬眼环顾一圈,没见什么行为不对劲的人员。   她蹙眉吩咐道:“加紧时间回府。” 第422章 姐妹花   接下来的几日里面,倒是没再出现什么别的情况。   书院那边进展的很顺利,魏知渺耐心地考核了不少人,最后又跟沈倾云商量了一番,除了第一批的20个女子,又招了第二批的10人。   前前后后便过去了接近半月的时间,书院招生结束后就开始安排课程了。   魏知渺也彻底投入其中,比起从前在竹林中的出尘之气,如今瞧着却更加焕发光彩。   见月书院的学生们也都十分尊敬她。   不过书院里虽然一派祥和,外面却总有些流言蜚语。   不少人都盯着见月书院的情况,等着看出乱子的那一天。大部分男子还是觉得见月书院没有存在的必要,甚至有那试图捣乱的人,不过第一时间就被抓起来入狱了。   对于这些小插曲,魏知渺并不在意,反正安安心心教着女学生们。   这半个月里,沈倾云也派人去查了一下那位顾芊芊。   顾芊芊的娘若按照辈分,算得上是顾之恒的表姨。而顾芊芊刚刚及笄一年,如今正是筹谋着婚嫁之事。   调查来的人说,顾芊芊未必愿意给顾之恒做妾。   她的眼光高着呢,为人也比较傲气,远来京都便是觉得自己容貌姣好,想要寻一大户人家做正妻主母的。   听闻是如此,沈倾云倒放心不少,特意把这个事情告诉了季千雪。   季千雪这一次的脸色明显好多了,她拉住沈倾云的手:“倾云,谢谢你总为我如此费心。”   沈倾云淡淡一笑:“你我之间哪里还用得上说这些呢。”   季千雪也是笑起来,随即说道:“上次和你聊完了,我特意寻个时间找之恒说了我的想法。他还给我道了歉,说没有顾及好我的感受。我们彻夜长谈,他还给我买了只猫儿回来说是平日里可以解解闷的。”   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就这么小一只,白白软软的,两只眼睛却是蓝色,比湖水还要透明清澈,瞧得我心都化了。”   沈倾云听她说的这般,也来了兴致:“下次可否带出来给我瞧瞧。”   季千雪连连点头:“好呀。说起来,我回头再主动寻几户合适的人家,与婆母聊聊,早些把这顾芊芊许出去,想来就也没什么大事了。”   两人笑着聊了许多,季千雪还说最近得了一盆兰花,到时候让人给送到国公府去。   第二日,那盆兰花便如约而至了。   沈倾云一瞧,盆中兰草叶面平展光滑,新生幼叶尖部隐约可见有细锯齿,叶姿半垂,品相大气,竟然是一盆“绿光登梅”。   送花的小厮笑着说:“沈小姐,夫人说此次得了两盆兰花,还有一盆‘黄光登梅’,正好与沈小姐这盆做姐妹花,望沈小姐喜欢。”   沈倾云无奈笑笑,没想到季千雪还有这番心思。   她叫人打赏了小厮,然后让倚翠把这盆兰花搬到她的内室里。   珍珠欣赏着,见这兰花已经抽出了花苞,好奇问道:“小姐,什么时候才能开花呀?”   沈倾云用手帕轻轻擦去叶片上的灰尘:“一般要培育个一两月才能开,七八月的花开得最盛。”   珍珠点点头,小心侍弄着,期待开花的那天。   时间一日日过去,睿王司遇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   他已经可以独立行走了!   虽然目前还走的不快,且每日里行至一会儿便需要休息,但对于他来说,已经像是做梦一般的开心了。   沈倾云挑了一日过去瞧瞧他。   她送上几只百年的老参:“殿下,如今看你的气色真是不错。”   司遇看着沈倾云身边的司墨璃,笑着道:“皇叔,沈小姐,你们怎么突然来了。琴书,快,去泡壶茶来!”   他身边的丫鬟立即小跑着出去了。   司墨璃见他走了几步,点点头:“不错,等再恢复些日子,就带你去见见几位大臣。”   司遇的眸光瞬间一亮,他捏紧手:“皇叔放心,我会每日按照神医的要求喝药和锻炼,还有你让我看的书,我马上就读完了。”   沈倾云并不搭话,只浅笑着看两人间的交谈。   他们也没有在这里停留很久,坐了会儿,喝了杯茶就要告辞了。   见司墨璃要走了,司遇才想起昨天找到的孤本,当即说亲自去书房一趟拿给他,也是想顺带让他瞧瞧自己已经行动自如了。   沈倾云思索一番说道:“墨璃,你已经开始打算着让他慢慢接手事务了吗?”   司墨璃手捏着茶盏,淡淡道:“慢慢来吧,先多认识些人。”   当皇帝说起来也是不容易的,没有个健康的体格难免问题重重。   他眉目柔软了些,支撑了这么久,他终于可以渐渐放下这个担子了。   沈倾云也似有所感,对他柔柔一笑。   忽然的,她想起最近外面的流言,打趣般的问了句:“你可想好了,外面那么多人都还等你着纳妃呢,不会后悔?”   若是了传了位,选了她,那以后可就只她一人了。   司墨璃见沈倾云笑得眉眼弯弯,有些无奈,也生出逗弄她的心思:“那我是该再好好考虑考虑下。”   沈倾云闻言瞪了他一眼,故意说了句反话:“京都的名门闺秀数不胜数,万紫千红,陛下可得好好挑一挑。”   司墨璃顺着她的话,煞有介事的说道:“光看容貌不行,才学也很重要。”   沈倾云心头一噎,不再说话。   屋外的司遇僵住脚步,他刚刚本想返回来问司墨璃需不要将看完的书拿过来,却突然听到这番话。   皇叔真的要考虑纳妃了吗?   他心里烦乱不已,却又没有资格上前质问,只能匆匆离开,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屋内,司墨璃望着沈倾云认真问道:“但我心里早有一人,无论容貌才学,再也无人可以与之相提并论。倾云,你说我该怎么办?”   沈倾云耳根一红,偏过头去:“我...我也不知道。”   屋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怕司遇回来,两人都没有再接着说话。   然而等了好一会,司遇才姗姗来迟,手中拿着那孤本,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   司墨璃没说什么,心中却略有担忧。   书房这点路就走了这么久,脸色还差成这样,看来他这腿伤须得再养养,毕竟不能叫人看出了端倪。   那么原本安排司遇见那些大臣的事情,想来要推迟几日了。 第423章 扭伤   司遇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时也完全没有注意到司墨璃考量的目光。   他自我安慰,不会的,皇叔心悦沈小姐,谁都能看得出他对沈小姐的特别,想来只是两人开开玩笑罢了。   而且皇叔都说了要带他开始接触大臣了。   但他又想到司墨璃日常严肃自持的模样,心中始终有些存疑。   最主要的是,司墨璃如今还是皇帝。   别说皇帝,就是一个普通的王爷甚至贵公子,有个三妻四妾的也正常啊。   况且如果司墨璃真的喜欢沈倾云,那他总觉得两人早就应该成婚了。   而不是拖到现在。   难道有什么内情是他所不知道的吗?   司遇的内心很乱,可这些苦恼他又无处言说。如今只能耐下心读书,每日按时服药、锻炼走路,力求今后表现得好一些。   但他苦等几日以后,却只得到司墨璃一句:“我上次见你的腿疾恢复的还不完善,所以再推迟一阵子吧。”   “是,让皇叔为我费心了。”司遇低声道,暗中却心头发苦。   一阵子,那又是多久呢?   他那日明明就表现出自己已经恢复好了呀。   这样的说辞,实在是有些太过勉强。还是说敷衍自己,本就不需要费什么力气呢。   毕竟他如今是皇帝。   这个念头萦绕在司遇的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一直以来,面对司墨璃,他其实本就难掩自卑,如今只觉得愈发的惶恐。   他一个人在屋子里坐了很久,这才把自己的心腹侍卫叫了进来:“上次那个人,吩咐去查查,找到了,偷偷带到我的面前来。”   侍卫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小声说道:“可是王爷,这周围都是皇上的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带人进来恐怕有些艰难......”   侍卫说得委婉,实则就是做不到。   司遇面色一僵,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虽然司墨璃本意是要保护他,可如今看来也成了一种禁锢。   他的方方面面完全被司墨璃掌握在手中。   这样的境地让司遇感觉到仿佛被人用手掐住了脖子,一旦这双手收紧了,他便根本无法呼吸。   “先查,到时候,我再想办法?”司遇冷声道:“另外,跟着沈小姐的那边也别撤下来,这几日把人盯住了。”   侍卫点点头:“王爷放心,那边一直安排好了的,不过最近沈小姐都不怎么出门的。”   “无妨。”司遇声音低沉:“一定要小心行事,否则得不偿失。”   侍卫应是,退了下去。   时间一晃又过了好几日,但迟迟不见司墨璃告知去办之前许诺的事情。   司遇的内心愈发不安。   这日下午,他按照惯例在花园里走路,大概是心中念着事情,没注意一块石板有些松了,一脚踩下去,竟是一个不稳摔到地上。   身后的人吓坏了,急忙去扶他:“殿下,你还好吗?”   司遇感到有些难堪,刚刚是他说自己一人走没有问题,才让这些人跟得远了些,如今却折了脸面。   他摇摇头,刚想说自己没事的,“嘶”的一声,突然察觉到自己右脚的脚踝有些痛意。   一想到可能伤到了脚,他这才慌了,急忙叫喊起来:“神医呢,快让神医来瞧瞧,我右脚好痛!”   底下的人也慌了神,赶忙跑去找连如风。   没一会儿,丫鬟琴书走了进来,面色难看地说道:“王爷,神医不在府上,听闻是一大早就出去了,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司遇阴沉着脸:“神医去哪了,赶紧派人把他请回来啊!”   琴书吓得跪倒在地上:“王爷,奴婢不知神医去了哪里,要不先替王爷出去找个其他的大夫来瞧瞧,以免耽搁病情。”   平日里连如风都是在他自己的小屋中看医书,磨药粉,十天半月都不出门一次的。   谁能想到这么巧,就今日不在呢。   他来去自由,府上没人可以约束他,因此也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司遇又急又怒,却也明白怪丫鬟也是无用的。   他想了想,还是咬牙道:“外面的大夫怎么能和神医相比,若是开错了药岂不弄巧成拙,先等等吧!”   这一等,直接就等到了晚上。   连如风还是不见任何踪影。   但司遇右脚的脚踝明显红肿了一圈,应当是不小心扭伤了。   他盯着受伤的地方,脸色如锅底一般阴沉。   侍卫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王爷,打听到了,神医先是回了悬医阁一趟,然后就直接入了宫!"   这么晚了,想来多半是要在宫中留宿。   琴书怯怯地劝了句:“殿下,实在不行就先让外边的大夫瞧瞧吧。”   司遇的手收紧又放开,眼底都是痛苦。   为什么偏偏是这么关键的时候,神医就被司墨璃叫走了呢。   此时此刻,连如风翘着腿,靠在椅子上小声哼着调调,一手拿了个酱鸭腿,一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子。   司墨璃冷眼瞧着他:“吃够了没有,够了就赶紧滚吧。”   连如风一把坐起来,大喊道:“墨璃,你太无情了,我才待多久啊,我都在司遇那闷了快一月了!用我的时候就找我,现在用完了就赶我走,这么晚了,我不走!”   司墨璃手捏着毛笔,几乎要把笔杆拧断。   “随你,但你说的,朕绝不会答应。”说完这句,他低头继续批阅奏章,不想再看连如风一眼。   连如风瞧着自己软磨硬泡都不行,泄了气:“小气鬼,这都不答应!行了行了,我自己出去逛逛可以了吧,那腿我也治好了,这京都我再待着,着实是腻得慌。”   他瞧司遇走路也是渐渐好起来了,难题也算攻克了。一直以来憋了这么久,他总算解脱了。   所以他就琢磨着,等司墨璃和沈倾云出去游玩时能不能带上他。   奈何司墨璃就是不松口。   连如风翻了个白眼:“我饿了,还想吃黄焖鱼翅。”   司墨璃深吸一口气,揉揉额角,吩咐一旁的杜公公:“把他丢出去。”   杜公公得令,笑着走到连如风面前:“连大人,屋子刚刚就收拾出来了,奴才叫宫人带你过去吧。”   连如风瞪了瞪眼,但来不及抗议,就让两个宫人直接架了出去。   听着他吱哇乱叫的声音,司墨璃眉头更紧了:“叫人把黄焖鱼翅做了送过去,直接塞嘴里!”   “是!”杜公公捂着嘴偷笑一下,皇上最是嘴硬心软,转头便吩咐御膳房去了。 第424章 韩柔有孕   连如风一整晚没回去,司遇只得妥协,大半夜去叫了个大夫回来。   大夫看了看,直言问题不大,脚踝只是稍稍扭伤,大约十到二十天左右就可以恢复了,静养即可。   他还留了一些外敷的药物,随即便离开了。   侍卫丫鬟们都松了口气,还好并不严重。但司遇的脸色却还是很差,折腾半宿,只能上了药就睡了。   第二日的时候,司墨璃是和连如风一起来的。   他想着这么多天了,瞧瞧司遇的恢复情况,若是合适就把之前的计划提上日程。   结果到了一看,脚踝扭了。   没办法,他只能安抚道:“不急,左右就是再过个十几日,这段时间你先好好休息。”   司遇点点头,心中却想着:果然是这样。   又推迟了。   为什么这么巧?   司墨璃一走,司遇便叫来了贴身侍卫:“去查查花园里我摔倒那处,那石板之前明明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坏了!”   侍卫领命前去,但查来查去,什么都没有。   司遇惨淡地苦笑了一下,喃喃道:“是了,我真傻,若真是皇叔做的,又怎么会留下证据给我查。若不是他做的,查来又能有何意义。”   横竖就是他自个差了些运气。   连如风重新替他看了看脚踝,得到的结论与先前的大夫一样:“小伤,没事的,休息半个月,以后小心点就行了。这敷用的伤药也是极好的,就用这个吧。”   司遇期冀着说道:“神医,能不能再用些药以快点恢复?”   连如风想了想,他是觉得没必要的,不过看司遇一脸焦虑M.L.Z.L.的样子,还是开了一副温补内服的药,喝了也有助眠的效果,休息久点总是好的。   司遇拿到药很高兴,赶紧就吩咐人拿去熬了。   连如风算算日子,等他脚踝好了,到时候再替他看看恢复情况,然后就告别吧。   司遇煎熬的又过了好几日,脚踝处已经肉眼可见好了起来,他心中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但不知道是不是这阵子压力太大,忧思郁结,他总觉得走路时右腿不稳,有些使不上力的感觉。   这样一来,走路的时候像是跛了一般,一高一低的。   越是这样,司遇的心中就越慌乱。   连如风替他诊了脉,皱眉说道:“腿是没事的,脚踝也恢复的很好。我想王爷只是自己心中有道坎,这个没法治。”   司遇瞪大眼,紧张地问道:“为什么呢,治不好吗?”   连如风急忙摆摆手:“不是不是,王爷会错意了,我是说这个吃药用药这样治是没必要的,殿下只要自己放轻松,不去纠结在意,许就能正常走路了。”   “是这样吗?”司遇死死皱着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有些烦躁,甚至害怕是不是当初那个大夫的药有问题。   如果一直是连如风来给他医治就好了。   从之前到现在这么久了,也没见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就不该让那个大夫给他瞧病,如今这跛着脚,如何出去见人?   司遇痛苦地抓住了连如风的胳膊:“神医,你一定要治好我啊,要不你再重新给我开一副药吧!”   连如风为难地被他扯住:“王爷放宽心就好,是药三分毒,也不能过量用药的。”   司遇无奈叹气,只能妥协。   奈何他就无法调整过自己的心态。   他如今这样,想要出去会见大臣是绝不可能了。   就在这个时候,沈倾云又收到了一封来自边关的信,显然是韩柔写的。   珍珠笑道:“夫人这是想小姐了呢。”   沈倾云点了点她的额头:“就知道打趣你家小姐。”   说着,她一边就将信件展开了。   只读完几行,珍珠就发现沈倾云变了脸色,整个人既惊又喜,随即还有些慌乱和担忧。   她一向稳重淡漠,很少会这样失态的。   珍珠有些紧张:“小姐,怎么了,夫人说了什么吗?”   难道是又病了?   沈倾云紧紧抿着唇,先把信件读完了,然后又反复地看了两遍,这才抬起头喃喃道:“娘亲她怀孕了。”   珍珠惊呼着捂住嘴:“什么,夫人有孕了?真的吗,这可是大喜事呀!”   倚翠从外面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盅燕窝,笑着好奇问道:“什么大喜事呀?外面就听到珍珠你的声音了。”   珍珠急忙过来接过她手里的燕窝放桌上,兴奋地拉着她:“是夫人,她写信来说自己有孕了!”   “夫人有孕?这,这可真是大好事呀!”倚翠也忍不住惊呼:“夫人总算是如愿以偿了!”   两个丫头看向沈倾云,她还抱着信件,神情有些恍惚。   倚翠高兴之余又想到了什么:“对了小姐,夫人上一次来信的时候,不是还说她和将军收养了一个孩子,那......”   珍珠也想起这事,闻言皱了皱眉头。   是啊,刚刚收养了一个孩子,没想到自己就怀上了。   这般的话养子一下子便有些尴尬了,而且还不知道会不会生出什么别样的心思。   毕竟这样的事情不算稀奇,前不久都还听说过一事:有那收养的孩子害怕主母自己有孕后会失宠,因此朝主母下绝子药被抓了。   当时她们还和小姐讨论呢,夫人眼光好,定不会挑中那品性恶劣的人。   沈倾云也蹙了蹙眉,大约也是想到了此事。   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微微叹气,书信一封,总归提醒韩柔要多注意身体。   写好后,她叫来了寒霜:“把这封信快马加鞭送到边关将军府去。”   珍珠安慰道:“小姐,你也别太忧心了,想来将军定会保护好夫人的。”   沈倾云点点头,但又止不住叹了口气:“其实我倒还不太忧虑那养子的问题。只是娘亲这身子,刚刚恢复没多久,竟然有了孕,也不知究竟是好是坏了。”   她就担心,韩柔的身子受不住这十月怀胎之苦。   倚翠和珍珠皆是沉默了下来,她们也都知道韩柔体弱。   “怀孕是夫人一直以来的心愿,想来夫人此刻定是非常开心地同小姐分享这个消息。”倚翠鼓起勇气说道:“夫人开心了,身体也会更好的。”   “是啊小姐,也不知道夫人此胎是儿是女。”珍珠也笑着转移了话题:“将军和夫人是郎才女貌,生下的孩子定然和小姐一样好看呢。”   沈倾云闻言低头一笑,开怀看不少。   抬眼看着面前的两个丫鬟小心翼翼的样子,她叹息了一声:“好,放心吧,我没事的。”   不过转念一想,她还是说道:“去替我传个消息,约连如风见一面吧,我想与他聊聊。” 第425章 连如风前往边关   很快,连如风就得到了沈倾云送来的消息。   一看是韩柔怀孕的事情,他也有些惊讶,没想到能这么快。   毕竟像怀孕这种事情,本就是不太可控的,但考虑到韩柔的身体,这孩子能不能留下还真是存有疑虑。   两人很快约在了听风阁见面。   到了地方,连如风推门一看,赫然发现司墨璃已经坐在了沈倾云的对面。   他瘪瘪嘴,心中暗自嘀咕道:我要做点啥推三阻四,一碰到倾云就有闲心的很,见色忘义的家伙。   司墨璃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个眼刀甩了过来,连如风汗毛竖起,立即扯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他大步走过去,开门见山地问道:“倾云,你是想要找我问你娘亲韩夫人的身体状况吗?”   沈倾云为他倒了一杯热茶,笑着点点头:“是啊,如风,我便直说吧,娘亲身子差,又是大病初愈,我很担心她能不能受的住。”   谈及此,连如风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他仔细想了想之前的情况,谨慎答道:“说实话,如果没有见到夫人,贸然下结论都有些不妥。之前我的确也说过,以她的状态调养好是可以有孕的。但从理性而言,我其实并不太支持生育这个孩子。”   “且不论夫人她自己如今的身体情况,就说先前喝了那么多的药物,短时内怀孕,也不知道是否会对孩子产生什么影响。”   沈倾云听他说着,心底也沉沉的。   如此看来这孩子最好是不能留。   但她想想韩柔的性子,如今好不容易怀孕定然欣喜若狂。此刻要她顾及自己,放弃孩子,她恐怕不会答应。   连如风把沈倾云的担忧看在眼中,他长叹一口:“罢了罢了,我就勉为其难的,亲自再走一趟边关吧。”   沈倾云先是一喜,随即又有些担忧和歉意:“睿王那边腿伤才刚好,听说近日还扭伤了。况且边关路途遥远,来回艰辛,我想的是,不若书信一封,让我娘写下详细情况,再做打算。”   连如风扑哧一笑:“哎呀,放心吧倾云,我刚刚就是逗逗你,前两天我还说着想要离开一趟呢,这不正合适,是吧?”   说着,他用肩膀顶了顶一旁的司墨璃。   沈倾云有些错愣的看向他们,见到司墨璃无奈点头,这才安心。   “那你之前是想去哪呢?”她问道。   连如风撑着下颌想了想:“不知道,其实我本就没想好该去哪的。再去一趟边关也不错,若是你娘那情况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便顺利绕到其他城镇去瞧瞧。”   沈倾云松了口气,若是连如风要亲自去一趟瞧瞧,那她便放心多了。   “如风,真的很谢谢你,此番又要让你长途跋涉了。”沈倾云感激地看着他,一时间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司墨璃沉默着瞥了连如风一眼,眼中都是赞许。   连如风不禁撇撇嘴,心道可别自恋,他是看在倾云、还有那份黄焖鱼翅味道不错的份上才答应的!   几人商量完以后,连如风决定尽快出发。   沈倾云第一时间派人连夜去备足了路上所需的物件,第二日就全部都送给了他。   还有许多的药品,也都一并放上马车。   连如风瞧着那些珍稀药材,眼珠都瞪大了:“倾云,你都是哪来的这些好东西?”   沈倾云微微一笑:“闲来无事收集起来的,便当我的谢礼了。你既是要游历四方,自然得备着些,不然等需要用的时候,山长水远一时间怕是不好寻的。”   听她的这番话,连如风自是心中妥帖不已。   他拍了拍司墨璃的肩膀,心中暗自道:这么好的姑娘,兄弟加把劲啊!   司墨璃冷冷瞥了他一眼:“赶紧走吧,别碍眼了。”   连如风感慨万分的表情僵在脸上,冷哼一声,直接上了马车。   他还有一些东西在司遇那边的院子里,此刻正好顺利回去拿一趟,就着这辆马车便可说走就走了。   而等他回去收拾之时,立马有人禀告了司遇这一情况:“殿下,神医似乎是要走了。”   司遇脑袋一懵:“什么?不可能的,神医没有提过啊。”   “可是神医在收拾东西,连自己的衣物和药箱都打包起来了,门口还停着一辆马车呢。”侍卫神色也有些焦急,神医若离开了,殿下的腿该怎么办呢。   如今走路还一高一低的呢......   司遇一听,也顾不上自己的腿走路不好看,急匆匆的便叫人扶着他过去。   谁曾想刚出房门,迎面就和连如风撞上了。   “咦,王爷。你要出去吗,正好,我是来跟你请辞的。”连如风笑盈盈地行了一礼:“这段时间也算是在这多有打扰了。”   司遇急忙伸手去扶起他:“神医,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的伤多亏你才会好起来,你就是愿意一直住在这里都可以的。”   他试探着问道:“平日里都好好的,神医为何突然要走,可是遇上什么难事了,还是府上有人照顾不周?”   连如风正要开口,想想还是不好直言韩柔怀孕一事。   这件事目前来说,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于是他只是说道:“不是的,我在京都待了许久,这次也是想出去游历一番。放心,以后自有再见的机会。”   司遇脸色僵硬:“可是神医,如今我这情况,你走了我着实是......”   就算是要出行,哪有这么着急的。   他实在很难相信这个说辞。   连如风瞧了瞧他的腿,摆摆手:“王爷的伤我已经治好了,只是心病还需心药医,着实已经用不上我了。你放宽心,或许过几日就能一切正常。”   司遇心中慌乱,还想留下他,可连如风却表示马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嘱咐几句以后,他就带上自己的东西出了门。   见此,侍卫慌张道:“王爷,怎么办啊?”   “怎么办,怎么办,你问我我问谁,又总不能把神医绑下来。”司遇急得直喘气,巨大的恐慌萦绕在心头。   他真的很怕自己的腿恢复不好,什么时候又出了问题。   没办法,他只能一路跟到门口,想要再挽留一下。   然而到了大门,他一眼就认出外面马车的车夫旁的侍卫是司墨璃的人。   司遇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眼睁睁看着连如风上了马车远去,侍卫急了:“王爷,真的不拦下神医吗?”   司遇一直站在原地好久,随后才慢慢摇了摇头:“不必了,没有用的,我根本没办法的......” 第426章 消息外传   侍卫看到司遇的神情不对劲,便准备将他扶回屋子里面。   然而司遇却死死抓住了侍卫的胳膊,冷声说道:“派人去跟着这辆马车,看看神医到底要去哪!”   侍卫一愣:“王爷的意思是……”   司遇点点头。   侍卫正准备安排下去,司遇又不放心的说道:“若是知道了去处,直接回来禀告,小心些别被发现了。”   什么游历四方,他不信!   而连如风的马车一路到了城门口,正要出京都呢,他又想起以韩柔的情况恐怕还需要特制的护心丸。   这护心丸的材料虽然可以寻到,但制作的过程很是漫长,还是回悬医阁带上一些更为稳妥。   于是他吩咐车夫调转了车头。   后面司遇的人一看,心里一惊:没想到王爷猜的是对的,神医根本就没有要出京都!   他们小心地架着马车跟了上去,一路就跟到了悬医阁。   远远地,就瞧到连如风从马车下来,似乎是上了二楼。   一人对着同伴使了个眼色,让他留下来守着马车,自己则悄悄从悬医阁的后面翻了上去。   幸运的是,他很快听到了连如风和另一个人的声音。   于是他悄悄从窗户缝隙看了进去,里面只有两人,除了连如风,还有一个小药童。   “在这呢在这呢,找到了!”小药童手中拿了几个瓷瓶,开心地说道。   连如风伸出手:“好了,都给我吧。”   小药童有些不乐意:“啊,全部吗,好歹留一瓶吧。”   连如风却很坚决:“不行。韩夫人如今怀了孕,若是要生子,这么久的时间很容易出现什么情况的。”   听到是这样,小药童只得把护心丸都给了连如风。   连如风想了想,又叮嘱了几句:“这次我要先去边关住一段时间,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给我写信。当然我不一定能收到,因为我还要随处去逛逛的。”   小药童瘪了嘴,这不说了等于没说......   窗外的人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隐约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赶紧翻了下去,回到他们的马车上。   再度跟着连如风后,果真见他的马车出了城就一路往边关的方向去了。   于是他们决定不再继续跟下去,而是回去将情报禀告给了司遇。   司遇知晓后,若有所思。   结合他说的话这么来看,韩夫人应该指的的是沈倾云的娘亲韩柔,她竟然怀孕了。   犹记得当初先皇允许韩柔可以跟着萧诀一道去边疆,就是因为觉得韩柔无法受孕,只起到了牵制的作用。   司遇盯着自己出问题的右腿,一个人想了很久。   他走到铜镜前,清楚地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身形不稳。   若是腿完全好了该多好。   司遇的眼神逐渐冷了下去。   如果不是因为沈倾云,司墨璃不会让连如风去往边关,对他的腿伤不管不顾。   果然是红颜祸水。   他能因为沈倾云舍弃他一次,难保还会有第二次。   如果下次,沈倾云想要的是后位,那么司墨璃还会传位给他吗?不可能的。   在内心的天人交战之下,司遇还是下定了决心。   他吩咐来了人,暗中嘱咐了些什么。   望着天边的一抹残色,司遇只感觉内心似乎生了虫,正在蚕食他的血肉,叫他痛苦不堪。   他对着自己的内心说道:抱歉,我所求的不多,等到以后登上帝位,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没过几日,韩柔有孕的消息突然就在京中传开了。   一开始,大家都只当作是别人的戏言,还笑谈不知为何会传出如此奇怪的流言。   但也有那些个有心之人,暗中派出人去查探了消息。   朝廷上的大臣们反应也极快,不少人对着司墨璃接连进谏:“皇上,若韩柔有孕,那么不适合随同萧诀将军一直待在边关。况且边关条件苦寒,还是让其回京养胎,也更利于休养!”   “是啊皇上,如今边关尚且平顺,是时候可以让萧将军带着家眷回京述职。”   “还请皇上防微杜渐,以免滋生某些人的不臣之心啊!”   ......   司墨璃冷眼瞧着他们叽叽喳喳的讨论,淡淡说道:“不过是没有根据的流言罢了,各位大人还是多费心些民生之事吧,南方往年水患频生,今年必须早做准备,别总盯着别人家的后院不放。”   大臣们被驳回,却并不死心,更是派了更多的人前往边关。   只为证实这一消息的真假。   京中夫人圈子里也第一时间听闻消息讨论了起来,有人嘲笑韩柔是老蚌含珠,也有人羡慕她的好孕之气。   甚至不少人开始暗暗探听起韩柔是如何保养的,是否有什么生子的秘方。   毕竟在不知情的人眼中,韩柔只有沈倾云一个女儿,此后十几年里都没有怀上。   如今嫁给萧诀后竟然又有了。   已经死了很久的沈之峰也被拉出来对比嘲笑。   尤其在得知韩柔是经过神医治疗后才怀上的,不少人都开始寻起了连如风的下落。也就是他正好出了京,否则也怕要惹上不少麻烦事。   外面这些动静,沈倾云自然是早就察觉到了。   一连好几日,她都觉得心神不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会发生。   “小姐,宫中送来了消息。”寒霜走进来,捧着密信放到沈倾云面前。   打开一看,是司墨璃的亲笔书信,上面所写的内容更是让沈倾云死死皱紧了眉头。   韩柔的事情被一些别有用心的官员来为难萧诀,朝堂上的人虽意见不合,但越来越多的人都支持让韩柔回京。   这件事发展如此迅速,显然是有心之人顺势在背后推动。   更有人趁机煽风点火,连带着拉扯上韩老将军。   沈倾云心中暗自思索:这可如何是好。娘亲本就体弱,现在又刚刚怀上身孕,若真让她此刻坐马车回京,无异于是在要她的命啊。   可韩柔如果坚持不回来,萧诀将军便会因此而饱受猜忌。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想到了一处关键,眼神一厉:“去查,看消息到底是怎么散播出去的!” 第427章 着急的婆婆   调查尚且还未能出一个结果,沈倾云先收到了顾府的帖子。   倚翠瞧见沈倾云这几日吃睡都不安稳,料想着季千雪定然是听到消息来安慰小姐的,于是劝道:“小姐,不如出去透透气,吃点东西,左右很快就能调查出线索的。”   沈倾云心烦意乱,叹了口气:“也好。”   她没有多想,隔日随意挑了身衣裳便出门赴约去了。   到了地方一瞧,出乎意料的,里面的人不是季千雪,而是一位陌生的妇人,只五官瞧着有些眼熟。   沈倾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试探着问道:“可是顾大人的令堂?”   这妇人正是顾之恒的娘亲何氏,她淡笑着开口:“沈小姐,没想到你能认得我,来请坐吧。”   沈倾云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乖巧地坐到了她的对面。   两个相顾无言,一时间竟然有几分尴尬。   何氏率先打破了沉默,她先是介绍了些桌上点好的吃食给沈倾云,随即才满含歉意地说道:“冒昧将沈小姐请了过来,还请沈小姐勿怪,是我以千雪的名义给你递的帖子。”   沈倾云也已经了然,她该想到季千雪若要叫她出来,都是亲笔书写的,最近真是忙到恍惚了。   她也不想跟何氏绕弯子,便直言问道:“那夫人约我出来又是何用意呢?”   何氏没想到沈倾云还挺干脆直接的,就也不再客套:“其实是因为最近听闻了一些消息,所以想来问问沈小姐。”   “我听说沈小姐得知你的娘亲生病,去年冬天一直呆在边关照料,还为她寻得神医,真是孝心可嘉。此番我也是厚着脸皮前来,想问问沈小姐能否告知一下,那神医给你娘开的调养单子。”   她说着,似乎也有几分难为情,喝了口茶掩饰尴尬。   随即便一脸期待的望着沈倾云。   沈倾云叹了口气,诚心说道:“夫人,不是我不乐意给你药单,只不过那药是根据我娘的身体去调制的,如果贸然拿给别人用,想来也是不合适的,自然就不能达到你心中的效果。”   顿了顿,她又说道:“夫人若真想要调理身子,我可以帮忙去打听一下有没有这方面的圣手。”   何氏忍不住露出失望之色,不过她对沈倾云的拒绝倒也有心理准备。   因此她没有放弃,而是接着解释起来:“沈小姐,我也不瞒着你。其实这药方,我就是替千雪来要的。千雪的面皮薄,她定是开不了这个口。”   她看了看沈倾云,见对方面色如常,松了口气:“千雪的身子向来娇弱,倒是和你娘亲有些相像的,所以我便想要那药方来借鉴借鉴。你放心,我给千雪服用之前,定先会让其他的大夫相看,大夫看过没问题了,应该也就可以用了。”   沈倾云见她不依不饶的,心中已经有些不悦了。   只是顾虑季千雪与她这个婆母关系一向不错,此刻也耐着性子说道:“我不懂学医这方面的,那药单时常调整,也不会单独备份,我自然是记不全的。”   “夫人若担忧千雪,等神医回京了,我可以帮忙带千雪直接去瞧瞧,也好对症下药。”   何氏闻言面露为难:“这般是好,但那神医听说不在京都,外出游历去了,那沈小姐你可知他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呢?”   沈倾云心中暗叹了口气,只摇了摇头。   何氏更加失望:“那神医若是几年都不回来,岂不是耽搁了......”   沈倾云没忍住还是说道:“千雪虽瞧着柔弱,但身子康健,夫人不必太过忧心的,万事随缘就好了。”   谁想她这么一劝,何氏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她抚摸转动着手腕上的一串佛珠,口中隐隐喃喃着阿弥陀佛,那串着佛珠的细线瞧着都快被她扯断了。   屋内重回寂静,沈倾云几乎就想要起身告辞了。   但何氏却看出她的不耐,面色愁苦地说道:“沈小姐,你有所不知,我就是找一位高人算过,以千雪的八字来看,子孙缘浅薄,须得尽早调理尽早怀上,否则年纪越大越难有孕。我心中焦急,这才病急乱投医,找上了你。”   “我也是想着你和千雪是最好的手帕交,想来也会愿意替她解决问题。”   沈倾云压下眉间的情绪,淡淡道:“若千雪有问题,我自然会帮着解决。可她成婚还不到一年,夫人其实不用急的。至于那算命一说,全凭所谓高人的一张嘴,难免有失偏颇。夫人还若真的担忧千雪的身子,还是请大夫去看才好。”   她神情虽漠然,但语气里已经有了两分怒气。   何氏赶忙解释:“沈小姐不要误会,我对千雪没有什么偏见的。她温柔善良、知书达理,处理府务也是井井有条,我一直都很喜欢她。”   “沈小姐还未出嫁,所以不能体会这种心情。顾家就之恒一个独子,全靠他争气才撑起了顾家门楣,能娶到千雪也的确不容易,如今他不想纳妾,我是理解的,只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这个当娘的,实在为他忧心。”   沈倾云只听得眉头皱了起来。   哪有成婚不到一年,婆婆就想到给儿子纳妾的。   她看着何氏的脸,算了算顾之恒的年纪,终究是顶了一嘴:“那我有些好奇,不知道夫人是成婚几年怀孕生子的呢?”   何氏脸上一僵。   当初她怀上顾之恒已经是成婚第三年了。   见她的表情,沈倾云便忍不住勾起一抹嘲讽的嘴角:“夫人今日还是先请回吧,改日我约千雪出来,问问她的意见,再做定夺吧。”   说完,她便直接站起身,行了一礼,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   珍珠一直恭敬地跟在她身后,待到两人下了楼,这才敢说话:“小姐,之前还总说顾之恒他娘很好呢,怎么今日一见,如此的不讲道理,还一直端着架子呢!”   瞧着那何氏对沈倾云说话的语气神态,高高在上的,怎么都让她心里不舒服。   沈倾云揉了揉眉间:“不管是谁和谁同处一个屋檐下,这时间一久,总会有些矛盾的。她多为自己儿子考虑,却也无妨,只是对千雪也太苛刻了一些。”   今日的事情,想来季千雪是不知道的。   沈倾云又叹了口气,对着珍珠说道:“回府以后,帮我给千雪下个帖子吧,我得跟她说说这事才行。” 第428章 司玉,司遇   消息刚刚送出去,季千雪就来了国公府。   她既惊慌又无措:“倾云,你说婆母去找你了吗,怎么会,我完全不知道这个事情。”   沈倾云安抚地将她拉到一旁坐下:“没事的,我就是猜到你不知情,这才想要告诉你呢。”   “婆母她和你说了什么?”季千雪不安地问道:“前两日我得知外面的流言,就在家提过说想要约你出来聊聊,难道就是因为这个事情?”   沈倾云点点头:“她想问我要我娘之前的药方子,我想着每个人的体质毕竟不同,所以就没给。”   季千雪瞪大了眼,不敢想象何氏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面上难堪的很,脸和眼睛都微微泛红。   一旁的珍珠和倚翠见此都退了出去,只留了她们两人在屋里。   沈倾云安抚地看着季千雪:“你来得这么匆忙,定是没有用膳吧。不如中午同我一起吃,缓缓心情。”   季千雪喉咙有些哽咽,她苦笑着答应下来:“也好,若是回去只我和她两人,想来也是尴尬。”   沈倾云也没在接着说这事,两人一起用了午膳,瞧着季千雪的面色就好多了。   今日中午特意做了一些爽口的菜色,餐后还端来了放凉的水果。   季千雪摸着果子,微微蹙眉:“最近天气明明热了起来,她却不让我吃冰的,还说是为了我身体好......”   想到此处,她也没了胃口,将果子放回盘子里。   沈倾云叫人给她端了杯温热的花茶,这才问道:“那表妹顾芊芊可寻到人家了?”   季千雪愣了愣,但也很快反应过来了沈倾云的顾虑。   她刚想说什么,脑中又闪过平日里的一些细节。   “倾云,你这么一说,我才想到一点,那顾芊芊说不准就是我婆母专门找来的呢!”   季千雪苦笑了一下:“难怪前几日我偶然听到她对嬷嬷说,芊芊留不下来,能许个好人家也好,也能帮到之恒。那嬷嬷还接了一句,是啊,不枉夫人想起她。”   当时她没有多想,现在看来却还是自己太过单纯了。   何氏或许是想着表哥表妹之间,说不准就能日久生情吧。   她怎么会知道那顾芊芊心大着呢,完全没有勾引顾之恒的心思。   可何氏也不能做的太过了,摆到明面上,难免不好看。   毕竟季千雪可是太傅之女,娘家雄厚。不然以今日看到的何氏的性子,定不会同季千雪和善相处了那么久。   之前那种开明和蔼的婆婆形象,也许是刻意为之的。   只不过沈倾云也没有料到的是,原来何氏早就生了别的心思。她不禁问道:“那你看,这事可要告诉顾之恒?”   季千雪犹豫许久,随即认真点点头!   她放下花茶,直接吃了一大块冰冰凉凉的水果,笑着道:“我相信他的,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瞒着只会让我们彼此心生嫌隙罢了。”   沈倾云见此也就不多劝:“你能这样想就好。”   理顺了关节,季千雪的心态就好了很多。   她一个下午也没回去,知道看着点,顾之恒应该快回府了,她才起身。   沈倾云见她如此,忍不住有些发笑。   季千雪眨眨眼:“我心中正烦着呢,回去了一下午还得忍气吞声,我可不愿的。”   “知道不能让自己受委屈就好。”沈倾云随手递了张帕子过来:“想你来不及准备,瞧瞧能不能用上。”   季千雪一接过来,闻了闻那帕子,刺鼻的洋葱味,她眼睛登时就有些红了。   与自己的婆婆对上,自然只能来软的。   有时候示弱,也是一种很好用的手段,尤其是对男子。   “知我者,倾云也。”   季千雪说着就扮出委屈的表情,就算沈倾云早知内情,还是忍不住心生怜意,心中直呼美色误我。   她无奈笑笑:“行了,快回去吧,可不能叫旁的人恶人先告状。”   季千雪这才上了马车,回了顾府。   没过两日,沈倾云就收到了季千雪的小信。   上面倒没提之前的事情,也不说何氏怎么样,只说顾之恒派人去抓了几个坑蒙拐卖的僧人,收缴了好大一批的财物,全是从京都信佛之人那骗来的。   珍珠一瞧,乐了:“小姐,这只是怕对着那何氏说浑话的那些僧人吧。”   “可不。”沈倾云将小信收了起来:“如此瞧来,顾大人还是理智的,心中自有决断,千雪没有嫁错人。”   想来何氏就算心有芥蒂,也是无话可说了吧。   顾之恒这招釜底抽薪,用得极妙!   倚翠也有些羡慕地说道:“能像顾大人这样的男子着实少见呢。”   珍珠一听,坏笑着拉过倚翠:“少见也不是没有呀,以后你也会遇到好郎君的,说起来,那董舟似乎至今也没再接触别的女子呢。”   倚翠僵住,忙不迭地说道:“别胡说,以后这事不能再提了。”   珍珠嘟起嘴,小声嚷嚷了两句,这才作罢。   倚翠赶紧转移了话题:“对了小姐,黄府那边也送了信过来呢。”   珍珠一听就惊呼:“总不能也是想要什么生子秘方吧。”   沈倾云点了点她的额头:“没大没小的。”   说着又打开信瞧了瞧。   这倒是巧了,原来是真阳之前安排的那个玉梅也如愿有了身孕。   黄铭安见遮掩不下了,只能抬了玉梅做妾,但碍于和那玉梅的这一段不太光彩,只给了个贱妾的份位,身份极低,无论如何都影响不了真阳的位置。   真阳心中高兴,不知道跟谁说,干脆写信给了沈倾云一吐为快。   沈倾云看完无奈地摇摇头,这个真阳,罢了,只要如愿便好,她和那黄铭安也堪称一段孽缘了。   大概好消息都是一起来的,很快寒清那边也禀告过来,流言的源头出来了。   是来自京都城西南边的一个酒楼。   那个酒楼不大,但是平日里生意不错,客人挺多的,周围又都是小商铺子,故而那消息传M.L.Z.L.得快。   沈倾云想了想,问道:“那酒楼东家是谁?”   寒清只迟疑了一瞬,还是如是禀告:“根据我们的调查,幕后东家,名为司玉,玉佩的玉,但是......”   沈倾云恍惚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了。 第429章 转移风头   对于这个调查结果,她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司为国姓,一般的人就算是取个假的名字,也不敢用司作姓的。而若是在皇家人的范围之中,一提到司玉,第一时间就能想到司遇。   这个假名,未免有些白费功夫、欲盖弥彰了。   她甚至觉得可笑,不敢相信司墨璃教出来的人,只会这点伎俩。   “会不会存在栽赃陷害的可能?”沈倾云问道。   寒清思索了一下,有些迟疑:“暂且只调查到了这里,我们会顺着小姐的想法继续查下去的。”   沈倾云点点头:“再仔细查查吧,这个酒楼日常有哪些人会去,包括有谁知道酒楼的东家是司遇的,都可以查探一番。”   虽然如此,可她心中已经有了些大概的想法。   这件事知道的人本就极少,她的人不会往外传,司墨璃更不可能胡说,剩下就只有连如风那了。   她相信连如风,别看他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一遇到正事时,其实相当靠得住。   但连如风一直在为司遇治疗腿伤,如今突然要走,难免问起缘由。   想来就是在这个关节里出现的纰漏。   除此之外,她再想不到其他消息走漏的途径了。   只是司遇究竟是故意而为之,还是不小心走漏了风声,尚且摸不清楚。   她如今也不好贸然去问,只能书信一封给了司墨璃。   最近因为这件事,司墨璃一直忙于处理朝堂上的各种声音,一时半会儿都抽不开身。收到信后,他只回了一句不必担忧,也没有了别的消息。   沈倾云微微叹息,慌乱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想来是司墨璃已经有了处理的办法,他说不必担忧的时候,从未让她额外操心过。   时间一晃过了三日,外面的流言逐渐平息了下来。   韩柔怀孕的事情,硬瞒如今是瞒不过的,但在司墨璃的强硬态度之下,只定下等到韩柔生子后,再让萧诀带着她回京述职。   兵部侍郎与萧诀一直有些政见不合,此番也是暗中挑唆,大肆指摘萧诀别有异心。未曾想这几日就出了大事。   兵部侍郎的夫人带着孩子出门去参加宴会,回程的路上不过买个点心的功夫,那幼子竟然跑丢了!   侍郎夫人有三个孩子,上面两个都是女儿,只这一个嫡子,平日里看得如珠如宝一般,当然是慌了神般,哭着喊着:“快点派人去找啊!还有老爷呢,老爷去哪了?”   身边的丫鬟嬷嬷也都吓白了脸,小少爷找不回来,她们都得跟着倒霉:“夫人,老爷不在兵部,今日似乎去出去办事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那怎么办啊,我的儿啊!”侍郎夫人哭喊着,两眼一黑直接就晕了过去。   “夫人!夫人!”嬷嬷掐着侍郎夫人的人中:“要不报官吧!”   “好,去,快去报官!”   在这个关键时刻,走投无路的侍郎夫人,只得去报了官。   她自己也叫上了府里的侍卫,跟着官兵一起拿着孩子的画像,沿着那点心铺子的周围一路查探。   好不容易发现了踪迹,才从旁人嘴里得知孩子在路上瞧见了他父亲,叫了几句,没听见,他便一路跟着进去了巷子里。   另一人指着画像说:“对,就是这个小孩,我也瞧见他了,他嘴里叫着父亲,一路就往那边去了。”   说完,指着巷子里的一条岔路唏嘘道:“走丢了吗,这巷子深着呢,里面弯弯绕绕不少的小路,或许小孩就是迷路了。”   为首的官兵一听,赶紧说道:“你对这巷子里熟悉吗,能不能带我们进去找?”   那人迟疑了一下,似乎是不想惹上事。   侍郎夫人顾不得其他急忙走上前,叫丫鬟给了他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这位公子,请你帮帮忙,若是找到小儿,必另有重谢。”   男子挠挠头,拿着荷包一摸,很是不好意思:“我也住这个巷子里,这......好吧,我跟你们一起。”   一群人跟着男子在里面一边喊一边问,巷子的确是又深,岔路又多,很不好寻人。   男子拿着画像找了个婆子:“王婆婆,你平日里消息最灵通,下午可否瞧见一个小孩子?”   那婆子仔细看了看画像,还是摇摇头:“没注意,但是有个男人经常来这边,倒和这孩子的眼睛一模一样呢。”   侍郎夫人一听,立马上前比划了一下:“那男人可是这么高,身材很壮实,今日穿着暗红的锦袍。”   婆子想了想:“衣裳不知道,但这夫人说的身形挺像的,他就住在那边的那个院子里。”   侍郎夫人感觉到了不对劲,但此时此刻,她只能往那边去查。   到了那院子,一敲门一个小丫鬟出来了:“你们是谁啊?”   侍郎夫人一瞧就怒了,院子里挂着男人换洗的衣裳,而那丫鬟的头上,赫然是跟她今日头上戴着的一模一样的金簪子!   这可真是奇耻大辱!   她直接带着人冲了进去,果然在二楼抓到兵部侍郎和一女子衣裳不整躺在床上,正着急忙慌穿衣服呢。   “好啊,我们孩子丢了,你还这跟这个狐狸精颠鸾倒凤!我打死你个贱人!”   她尖叫着上去撕扯,被兵部侍郎一巴掌扇倒在地:“你是疯了吗,带这么多人来!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侍郎夫人捂着脸哭了起来,她抬眼一看,那外室正躲在兵部侍郎后面笑呢。   “夫人,夫人,小公子找到了!”   外面喧闹起来,侍郎夫人狠狠剜了两人一眼:“若我的孩子出了任何问题,我要你们给他赔命!”   说着,她顾不上其他,爬起来直冲后院。   她的孩子被绑了丢在柴房呢,外表虽未受伤,但如今昏迷不醒,瞧不出有没有问题。   跟上来的兵部侍郎也傻眼了:“我儿怎么会在这!”   小丫鬟颤颤巍巍说道:“我,我不知道啊,他跟在大人身后,鬼鬼祟祟的,我只能先绑起来了......”   官差们把小丫鬟抓了起来,连带着还在院子书房的书架后面搜出了十箱白银!   侍郎的脸比那白银还要惨白,拉着官差解释却被甩开了:“大人要解释,还是之后和皇上解释吧!”   由此一事,兵部侍郎被查出贪污受贿,入了狱。   侍郎夫人心如死灰与其和离,她主动交待了账本的藏匿之地,故而被允许带着孩子离开。   这一事情被传的风风火火,直接就压住了关于韩柔的流言。   朝堂上的官员们也不吵了,没人再提萧诀的事情了。 第430章 亏妻者白财不入   沈倾云明白,这事情这么巧,其中一定有司墨璃的手笔。   珍珠笑着说道:“也是侍郎大人自己作孽,若他是个清官怕什么呢,皇上慧眼如炬,这是为百姓做了好事呢!”   沈倾云淡笑不语,心中只愈发触动。   她真想快点见到他。   不是一时的相见,而是日日陪伴在一起。   可想到司遇一事,她又心里隐隐有些不祥的念头。   而这边风头一过,沈倾云便突然收到了黄府的帖子,是真阳郡主写来的。   约她出来叙叙旧。   沈倾云心中没了事情,欣然赴约。   真阳早已经喝着茶候着了,瞧她来了,兴冲冲地说道:“沈倾云,你还好吧,之前那阵想着你心中忧烦,都没敢约你。”   沈倾云微微一笑,打趣起来:“你还知道为人考虑呢?”   真阳翻了个白眼:“倒不知道你还是个记仇的,我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能跟姑娘时那么蛮横嘛。”   闻言,两人倒是都愣了一下。   一时间竟然有些许的唏嘘。   是啊,不知不觉间,真阳已经生了孩子,再不会那般娇蛮任性了。而当初,她可是那个跟沈倾云一起争买首饰绝不认输的主呢。   真阳感慨着摸了摸脸颊,问道:“我看着可变老了没?”   沈倾云仔细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面庞,越看越皱起了眉头。   真阳的一颗心都吊了起来,磕磕绊绊问道:“怎么了,难道变了很多吗?”   沈倾云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吓你的,没有啦一点没变,郡主还是那么貌美如花,放在京都闺秀里,也是数一数二。”   “好你个沈倾云!”真阳拍拍胸脯松了口气:“我也承认就比你差一点吧。”   顿了顿,她又认真问了句:“真没变吗?”   “唔......”沈倾云沉吟了一番,还是说道:“面容没变,只是眼神变了,连带着气质也变了不少,温婉了许多。”   真阳无奈地摇摇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只要生了孩子,身上总有特殊的气场,叫人一眼看出与少女的不同。   “无所谓了,今日我约你出来,其实就是想同你说说我的计划。这些事我平日里没处说,可又不吐不快,只能把你约出来了。”   沈倾云摆弄了一下桌上的碗碟,问道:“之前你不是说那玉梅怀孕了嘛,现在既然已经做了贱妾,横竖不都翻不出你的掌心了。”   真阳用小瓷勺划了划汤碗,撇撇嘴说道:“玉梅是个心细的,她小日子不算准时,但推算着这个月没来,还是去请了大夫,一查竟真有了。”   “她如此谨慎吗?”   “毕竟她之前待的地方不干净,老鸨给喂过药的,能这么快怀上已经是幸运了,自然要小心些。”   真阳不好意思说的是,玉梅气质虽柔弱恬淡,可床上功夫又厉害的很,将黄铭安迷得是走不动道,除了每月那几日不行,几乎日日要同她厮混的。   玉梅也是怕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哪天不小心被黄铭安折腾掉了,这才分外留心。   她们早就约好了,只要生下一个男孩,是去是留都由她便的。   沈倾云点点头:“既然计划一切顺利,那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提到这个,真阳的面色还是难堪了一瞬。   她冷哼一声,目露嘲讽地说道:“这男人啊,一旦开了头,后面就收不住了。他见我改了性子,如此爽快便纳了玉梅,又不发脾气,还以为是彻底拿捏住了我。这几天,不又琢磨着说要再纳一个呢。”   “也好,叫那玉梅也算是又一次看清了他的嘴脸,以后不会再被他迷惑了去。前脚口口声声说着对她好,一看怀孕伺候不了他了,后脚就想纳新人了。”   “当然,我这他也没少安抚。他说:‘外面那些个莺莺燕燕都俗气的很,只能纳来玩玩,谁也动摇不了我当家主母的地位。’可笑,真以升官发财都是靠他自己呢,竟有脸对我这般说话。”   真阳将黄铭安说话的语气学了个十成十,听得沈捂着肚子乐得不行。   她眨眨眼,娇俏地问道:“你猜我准备怎么着?”   沈倾云轻咳一声,正色道:“你又想出了何等的妙计?”   真阳笑着,故作神秘地拉了拉一旁墙上的绳子,门外的铃铛便响了起来。   这是听风阁新做的小玩意,方便客人谈话隐蔽,但又能随时叫来外面的仆从。   沈倾云疑惑向门口看去,只见彩霞带着两个丫鬟推门走了进来。   那两个丫鬟手中都各端着一个盒子,打开以后,金的玉的,赫然是京都首饰阁里最时兴的款,用料都不俗,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真阳这才开口解释道:“这事说起来还得谢你。上次你不是告诉了我一个解决事的地方。这一次我又叫他们给我去寻了一女子,体态丰满,气质妩媚妖娆,声音更是魅惑动人,不过短短的几日,已经叫黄铭安给她买了不少的金银首饰。”   两个丫鬟一看真阳的眼神,齐齐走到沈倾云面前,把盒子捧了过去。   真阳笑着说道:“这些送你了,别客气。”   沈倾云听得一愣一愣的,拿起一个首饰看了看,笑着问道:“所以这些都是黄铭安买给那个女人的?怎么瞧着......”   这一套和田玉的首饰款式清雅大气,似乎与真阳所描述的那女子形象气质有些不符合。   真阳哈哈大笑:“这你都发现了。其实我早就瞧好了,我会喜欢哪套,你会喜欢哪套,定下以后告诉了那女人,我那套早已经带回家了。”   她指着盒子问道:“喜欢不,下次那傻子买了,我再给你送点。天热了,下次就买些绫罗绸缎,拿去做几身新衣裳。”   沈倾云被真阳这个操作逗得不行:“你倒是个心大的。”   真阳大手一挥:“这有什么,与其他拿去便宜别人,还不如给了我们。最近那兵部侍郎的事情你听说了吧。这叫什么,亏妻者百财不入!就是他升官得了钱,我也要他全都给我吐出来!”   沈倾云若有所思:“既然如此,你寻这么个妙人,不只是为了买首饰吧。”   真阳一副还是你懂我的表情,笑得一脸狡猾:“自然,他如今觉得自己魅力不凡,又寻得一个美娇娘,岂不知我准备做个局,到时候,把他私房银子全都给掏空!” 第431章 看戏   沈倾云闻言来了兴趣,她挑挑眉:“如何做局?”   真阳朝她靠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道:“感兴趣吗,其实我也想去凑凑热闹如何呀?”   “这...这样好吗?”沈倾云有些错愣,虽然不得不承认,她的确也想瞧瞧,但黄铭安至少还是真阳的夫君呢:“你若是要去瞧,回头告诉我就行了。”   真阳看出她有些顾略,笑着长叹一声:“放心吧,你不用担心我,我也不知道是哪天开始,对他已经毫无感觉了。”   “既不恨,也不爱,就像个旁观者看他做戏给我罢了。”   也许是某天在房里,黄铭安对他说去书房看公文,实则心里清楚的知道他是要去和玉梅鬼混。   又或者是某天,看他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指认全是玉梅勾引了他。   再或者,什么都不是,就是某天天气还不错的下午,她看着阳光晒下了,就不想再折磨自己了。   这个时候她才明白,以往的那些大吵大闹,不过是还怀卑微的期盼在发泄情绪,指望着他哄得自己重修旧好。   而真正想要放手的时候,不过是太过平常的一天罢了。   沈倾云静静瞧着真阳,她面容平和,眼中甚至还带着戏谑之意。   她似乎的确和之前不一样了。   明明今日说的是她那不堪入目的感情,可她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于是,沈倾云举起了手中的茶杯,真阳一愣,随即也笑着举杯。   两人轻轻碰了一下,以茶代酒对酌一番。   虽然彼此都没有说话,但是此刻她们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她们是敬自己,也是敬未来。   “说说吧,你是怎么安排的。”沈倾云轻声问道。   真阳嘿嘿一笑:“东来客栈,三日后午时相见,届时请你看场好戏!”   说着,她还调皮地用手在脖子前比划了一下,那笑容中的深意自是不必言说。   沈倾云点点头:“放心,我会准时到的。”   两人约好了,那日里便都没有穿什么显眼的服饰,首饰也是简简单单的两根簪子,到了一看,两人都是薄纱蒙面,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进了事先安排的房间以后,真阳说道:“我们来的早,须得等一会儿。你可用了午膳没有,我叫店小二给你上些吃食。”   沈倾云好笑地摘下面纱:“少用了些,不过点心果子可以来两盘,待会看着也好随意吃一些。”   “你倒是个会享受的。”真阳捂着嘴乐,转头就吩咐了下去。   她身边带着彩霞,又瞧了瞧沈倾云身边的珍珠:“哟,我记得这个小丫鬟也是个嘴巴厉害,爱瞧热闹的吧。”   珍珠登时红了脸,紧张兮兮地站着,生怕真阳要她出去。   沈倾云并不反驳:“是个喜欢听闲事的。”   真阳却不赶人,而是问道:“那现在不如讲两件吧,我等着也太无聊了一些。”   珍珠瞪大了眼,看了看沈倾云,瞧见自家小姐神态放松,便吐了吐舌头,随意给真阳讲了些趣事,听得真阳是连连惊叹。   一旁的彩霞也是捧着茶杯都听愣了,时不时搭句话,瞧那模样恨不得可以和珍珠再畅聊个几天几夜的。   四人笑闹了一阵子,一直盯着外面的寒霜才进来提醒道:“小姐,郡主,黄大人似乎是来了。”   几人顿时安静下来,都朝着窗外看了过去。   今日的太阳有些大,又是中午,阳光照在马路上明晃晃的一片,人并不多。   黄铭安是从房檐底下的阴凉处走过来的,瞧着那马车应该是停到了附近不远处别的地方。   真阳嗤笑了一声:“倒是够谨慎的。”   眼看着黄铭安四处张望了一番,这才悄悄进了酒楼里面。   没一会,真阳她们隔壁似乎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这个房间比较特别,是一间大的屋子单独用隔板隔出了一个小块屋子,那木材很薄,故而比起别的房间隔音极差,加上中间还设置了一扇暗窗,只不过在那边被架子挡住了,看不真切,并不会被发现。   此刻屋内四人对视一眼,都纷纷安静下来,不再说话,竖着耳朵听隔壁的动静。   黄铭安叫店小二上了些茶水,然后便吩咐其不要再来打扰。   屋内传出床榻咯吱的声响,想来是他已经躺了上去。   真阳无声地比了个手势,示意沈倾云看窗外楼下。   沈倾云瞧见远处走过来一个女子,虽然蒙着面,但那婀娜多姿的身段真是分外的抓人眼球。走路的时候,前面白晃晃地抖动着,腰肢却细的像是一只手就能掐过来。   她不禁心中暗叹,果真是个尤物。   珍珠也是不住点点头,如果是这样的美人,其实也不能全怪男人。就是女子瞧见了,同样移不开目光呢。   真是便宜了那黄铭安!   那女子就这么走进客栈中,沿途便吸引了好几人回头望她。   彩霞见此轻手轻脚关上了窗户,外面的喧闹声便安静了许多,旁边的动静也就更明显了。   女人一来,隔壁就传来黄铭安惊喜的声音:“绮娘,你来了,我等了你好久了。”   真阳的眼色冷了下来,说不出的嘲讽之意。   光是这三日,黄铭安就给这绮娘花了不少的银子,但绮娘一直吊着他,只叫他抓肝挠肺的,到了今日,才表露出愿意与他亲近的意思。   黄铭安没有得手之前,自然也是表现地小心谨慎。   隔壁一直都是他关怀的话语,说着说着似乎又拿出了什么礼物:“你瞧瞧,上次你不是说很想要,我都记在了心里呢。”   绮娘娇笑出声,说话时就像猫儿一般,勾的人心里痒痒的:“安郎,你真好,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般心细体贴的男子。”   “我也不是对谁都这样的,只有对你,我才心甘情愿。来,我帮你戴上可好。”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传来绮娘惊喜的声音:“好漂亮啊,我好喜欢!安郎,这一定很贵吧,虽然我很喜欢,但是我不能收。”   “你喜欢就好,这有什么不能收的。”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小女子亦是如此。安郎,有你的这份心意我就满足了,这镯子还是还给你吧。”   “绮娘,你就是太单纯也太温柔了,送你的东西哪里有收回来的道理。”   隔壁传来推搡的声音,伴随着衣裳的摩挲声还有男女的暧昧声:“绮娘,你太迷人了,我真的忍不住了,可以吗?”   “安郎~”绮娘的声音软绵绵的:“那你真的会娶我吗?”   “当然了,绮娘,我只想要你做我的妻子!”   真阳静静听着,抿着唇,眼中一闪而过的嘲讽,不知是对黄铭安,还是对她自己。 第432章 仙人跳   沈倾云用余光瞥了她一眼,递过去了一杯热茶。   真阳接过来,轻啜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了下去,顿时觉得好受了一些。   她朝着沈倾云露出感激一笑,彩霞见状接过杯子,小心地放到了桌上。   隔壁的声音仍旧不间断地响着,真阳面无表情,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黄铭安喜欢过这些女人吗?   从嫂嫂秦氏,到玉梅,再到绮娘。   如今瞧来,他花言巧语是厉害的很,但真遇到什么事情了,对她们也是说丢就丢。   或许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他只是很享受这种违背世俗的关系和刺激罢了。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真阳想着要不要拿棉花先堵住耳朵的时候,隔壁的暧昧却突然被绮娘媚态的声音给打住了:“安郎,我想要不喝点酒吧,别人都说第一次很疼,我害怕......”   “不会的,绮娘,娘子,你相信我好不好,我一定会对你很温柔的。”   “可...可是......”   “好吧好吧,你别哭啊,你哭的我心都碎了,我现在就叫店小二拿酒来。”   “嗯......安郎,只有你是对我最好的。”   一阵动静后,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是黄铭安打开房门的声音。   没过多久,店小二就为他们端来了一小壶烈酒。   黄铭安原是不打算喝的,以免晚上回府时被察觉。   但绮娘却对着他不停撒娇道:“安郎,你难道不陪我吗?我们喝交杯酒嘛,今天就是我们洞房花烛之时~”   对着绮娘魅惑的眼眸,黄铭安哪里拒绝的得了呢,两人就这么腻腻歪歪地对饮了起来。   隔着那扇暗窗,连真阳似乎仿佛闻到了淡淡的酒气,她不禁有些嫌恶的皱了皱眉头。   没过多久,隔壁传来了“咚”的一声。   “安郎,安郎~”绮娘娇笑起来:“真是个没用的蠢货啊。”   真阳也冷笑了一下,对着彩霞使了一个眼色。   彩霞走上前,直接将那道暗窗推开了一条小缝隙,四人隐隐约约便能瞧见隔壁的场景。   绮娘身上的衣裳被她拉了起来,此刻她艰难地扯着黄铭安的腿,把他往一边的床榻上面拖。   黄铭安脸朝着地,拖动的时候鼻子撞上床边的台阶,瞧着真阳浑身一抖。   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仿佛都替他感觉到痛。   那边绮娘好不容易把他拖上床了,又开始扯他的衣裳,随意便抛洒到地上,又把自己的衣裳也脱掉,只留下遮体的肚兜,这才顺势躺到他旁边的被子里去了。   她应该是知道真阳在隔壁的,还对着暗窗这边笑着眨眨眼。   珍珠忍不住啧啧叹道:“还好没便宜了他!”   真阳笑起来:“那可不,凭什么叫他占尽了好事,他今日是来受罪的,可没有享福的份!”   沈倾云无奈地看了两人一眼,不过没有那些个龌龊之事发生,倒也省的脏了她的眼睛和耳朵。   彩霞忍不住接话道:“这才刚刚开始呢,可等着吧,让他对不起郡主,就该受报应!”   大约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个浑身健硕的男人突然踢开房门。   绮娘见状,拿出什么朝黄铭安的鼻子间抹了抹。   那男人瞧了一眼床上的黄铭安,见他眼皮已经有些颤动了,就直接拿起那壶没喝完的酒全数倒在了他的脸上。   “啊!”黄铭安被泼的一激灵,一下子清醒过来,见到眼前的壮汉,直接就傻了眼:“你,你是谁啊?”   壮汉怒吼起来:“你睡了我媳妇,还敢问老子是谁,老子是你爹!”   黄铭安震惊的扭头看向了绮娘,眼中全是被欺骗的愤怒、痛苦与不可置信。   绮娘抱着被子,哭得是梨花带雨:“夫君,我是被强迫的,你相信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是他骗我过来,这才...呜呜呜......”   “贱人!”黄铭安尖声骂道,一巴掌就挥了过去。   壮汉上前就抓住了他的手,随即反手一拳打到黄铭安的肚子上,隔着那薄薄的被子,黄铭安仍旧是痛的蜷缩在了一块。   绮娘见状吓得不轻,赶忙爬起来穿上衣裳,似乎是很害怕被打的样子。   她躲在壮汉的身后哭着喊道:“夫君,就是他借着酒劲欺辱了我,我们报官吧!”   一听到要报官,黄铭安慌了。   他瞧着面前胳膊有他大腿粗的男人,心知硬来是打不过的,只能求饶道:“不,不能报官!壮士,你也瞧见了,这贱人骗你,明明是她勾引了我,现在还倒打一耙!”   壮汉怒吼一声,拉住黄铭安的手腕:“不可能,她一个女人,难道能把你硬拉到床上吗!你个杂种玷污良家妇女,简直是道德沦丧,走,跟老子去官府!”   黄铭安身上一件衣裳都没有,光溜溜的,此刻挣脱不开,简直狼狈到了极点。   他不敢喊叫,怕惹来外面的人,只能低声斥责:“放肆,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在何处做官!”   “老子管你是多大的官,老子现在就把你拖到宫门口,让大家瞧瞧你这官老爷有多威风!”   说着,他一把将黄铭安拉下床,随即看着他下面嘲笑道:“还没老子的脚趾大,也敢跑出来丢人现眼睡女人!”   黄铭安的脸色涨得跟猪肝一样,他哪里应付得来这么野蛮又粗暴的人!   他手忙脚乱地拉着地上的衣裳遮挡住自己,崩溃地喊道:“求你,放过我吧,别出去,我可以给钱,我给你钱行不行!”   壮汉这才停下来,审视地看着他:“钱?你知道我为了娶她花了多少吗?”   黄铭安慌里慌张地扯着衣裳就往身上套,穿的是歪七扭八,哆嗦着说道:“多少钱,我给你,我都给你!”   壮汉冷冷一笑:“行啊,那就拿十万两白银出来,否则我就要到官府状告你奸污妇女!”   “什么?十万两!”黄铭安没忍住尖叫起来:“我上哪去找这么多银子,你这是勒索!”   “拿不出来是吧?”壮汉猛地踢了他一脚:“穿什么衣裳啊,光明正大叫人瞧瞧,走,现在就跟老子去官府!” 第433章 要钱   “别别别!”黄铭安吓得浑身一抖。   眼看着衣裳都要被壮汉扯烂了,他死死揪住最后这一点点避体的衣物:“十万两真的太多了,我拿不出来啊!我们好商量,好商量行吗?”   壮汉冷冷看着他:“怎么,官大人的体面,还不值得这十万两吗?”   他蹲下身,观赏嘲笑着黄铭安的窘迫,突然就眼前一亮:“哟,老子就说这是谁呢,这不就是黄大人吗?”   绮娘在一旁震惊喊道:“什么黄大人,你不是姓杜吗?”   壮汉配合地说道:“杜?老子难道还能认错了?”   黄铭安只觉得浑身血仿佛都倒流到头顶,他嘴唇哆嗦着,根本不敢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之前就怕东窗事发,故而骗了绮娘一个假名字,说自己叫杜安。   原本的计划是:打算生米煮成熟饭了,再编造一个故事,说自己在真阳郡主的打压之下郁郁不宁,不是故意隐瞒的。   壮汉却根本不打算放过他,不顾黄铭安求饶的眼神,他大笑着说道:“这可是鼎鼎有出息的黄大人呀,当初的秋闱的解元,金榜题名以后,做了荣亲王的乘龙快婿,娶了当朝郡主,好不风光啊!”   此时此刻,他越是这样讲着黄铭安曾经的荣耀,越让他感觉到难堪至极。   黄铭安死死捏紧所剩无几的衣裳,羞辱到几乎想要现在就自刎死去。   绮娘一改从前的娇媚,恶狠狠指着他骂道:“好啊,已经娶了郡主了竟不知足,竟然还在外边用假名字骗女人,你个白眼狼、负心汉,臭不要脸的!郡主真是真心喂了狗,你这样的就该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说着,她飞快地往暗窗这边看了一眼。   黄铭安咬牙低着头,心中恐怕将绮娘恨得要死,但又敢怒不敢言。   暗窗后,真阳知道绮娘这是故意在为她出气骂人呢,她浅浅一笑,待事了,定要给绮娘多给一锭银子。   身后的彩霞和珍珠皆是一脸痛快,都恨不得此刻冲出去一起骂才解气呢。   壮汉也是挑衅着说道:“是啊,你没钱,那郡主肯定有钱吧,荣亲王府肯定有钱吧!你拿不出来可以,既然如此,老子现在就去黄府找那郡主要!”   “不,不要!”黄铭安彻底慌了,他扑过去拉住壮汉的衣裳:“我拿钱,我一定可以拿钱的!给我点时间!”   壮汉看着他,就像在看臭水沟里的老鼠:“几天?”   黄铭安见状松了口气,眼睛一转沉声道:“给我点时间,但说实话,十万两真的太多了,你就算是闹大了去,我也拿不出来。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不行!一分都不能少!”   眼看着壮汉要走,他赶紧补充:“退一万步说,到时候荣亲王府自觉丢了脸面,你们拿着钱,还想活着出京城吗?荣亲王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还有郡主,你想必也听说过她有多蛮横吧,只怕你们是有钱拿没命花!”   这话一出绮娘和壮汉都面露迟疑。   黄铭安所说不无道理。   况且他们也知道,不能把人逼到绝路上,这可不是他们的目的。   如今黄铭安和真阳夫妻一体,闹大了,自然也会影响真阳的名声。   这头彩霞牙都要咬碎了,该死的黄铭安,都这个地步了,还不忘抹黑郡主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真是无耻小人。   真阳的脸色也很难看,他说她也就忍了,但他竟然敢拉扯荣亲王府,还敢拿自己的父亲说事,自己绝对饶不了他!   而这边在反复的纠缠之下,壮汉总算松了口:“行吧,那就五万两白银,不能再少了!”   黄铭安怯怯地说道:“五万两还是太多了......”   壮汉狠狠瞪了他一眼,他这才闭上了嘴。   然后壮汉又找来了纸笔,叫黄铭安立下字据,按了手印,签下了五万两的欠款,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见到壮汉准备的如此周全M.L.Z.L.,黄铭安自然是明白了,这就是一场针对他的阴谋。   可是到底是谁派的人来的,他此刻完全没有头绪,只想快点脱身。   临走前,绮娘又拿走了黄铭安的亵衣和玉佩,对着他挑衅一笑,说道:“谁让你要和我们大人争那个位置呢?”   壮汉冷冷一笑:“我有欠条在手,你可别想着抵赖,给你五天时间,五天后我在这里看不到银子,我就把你的事情全都宣扬出去!”   黄铭安傻傻的坐在地上,直到两人都走了,他还呆愣了好久。   绮娘口中的大人是谁?   难道是因为自己此次升官,这才招来了祸事。   想来对方也怕最终暴露自己的身份,故而只是向他讨要银子。   不会的,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黄铭安想到自己最近经手的公务,里面正好涉及了大量现银,他刚刚也是第一时间想到可以从中牟利的。   若是自己真的这么做了,说不定马上就会被察觉举报,这才是幕后之人真正的目的吧!   都怪自己太过优秀了,才会引发旁人的嫉妒和算计。   真阳若是此刻知晓黄铭安内心的活动,定然会嗤笑。   绮娘那么说,纯粹是为了不让他怀疑到自己身上罢了。   但不论如何,黄铭安如今都面临着这个大问题,就是把他所有私房银子凑出来,那也凑不齐五万两白银啊!   毕竟黄家家底不行,他又初入官场不久,之前的银子也在谋求升官的时候打点出去了。   黄铭安急得不行,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朝着窗外看了看,见人确实走了,赶忙穿好剩下的衣裳,先离开了此地。   他一走,真阳和沈倾云也算是松了口气,终于可以正常说话了。   彩霞先骂了几句:“狗东西真不是人!”   珍珠也是愤愤不平的样子:“看着衣冠楚楚的样子,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恶心。”   沈倾云喝了口茶,示意彩霞和珍珠都退了下去,这才悠悠问道:“所以你觉得,他会上哪弄这些银子?”   真阳轻轻抚了抚衣裳的皱褶:“除了我,他恐怕也想不到别的要银子的办法了吧。但我绝不会让他如愿的。”   沈倾云笑笑:“下一步可准备好了?”   真阳也笑起来:“自然,已经安排了人可以借钱给他,以后他还不上,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事情,也算有个说法。”   沈倾云目光深深,不置可否。   然而,让真阳没有料到的是,黄铭安竟然直接选了另一种办法。 第434章 偷嫁妆   真阳郡主回府之后,就一直等着黄铭安来找她要钱。   不过当天晚上,黄铭安只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人也不见。   想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受到的惊吓不小,此刻一定是在猜想幕后之人究竟是谁吧。   玉梅给他送了炖的汤过去,他也不见。   隔着那扇门,玉梅隐隐听到捶墙的声音,还有黄铭安一直在骂:“贱人!这个该死的贱人!”   第二日的时候,下人就通报黄铭安屋子里闹了只野猫,碰碎了花瓶和茶具,需要购置一套新的。   真阳并没有说什么,她此刻只要静待着就好。   然而五天眼看着过去了三天,黄铭安每日正常的去翰林院,回家后就是吃饭和呆在书房,除了面色阴沉了一些,竟然什么都没说。   彩霞悄悄问道:“郡主,外面的人也收到消息,他没借钱。”   真阳皱起眉头,喃喃道:“那他准备做什么呢?”   不过为了不引起黄铭安的怀疑,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表露出来。   等到了第五日,眼看着黄铭安竟然就还钱了!   绮娘没在,只那壮汉拿了钱,掂量掂量,见到数目没问题,这才将欠条给了黄铭安:“行吧,算你识相。黄大人以后可得小心些,别再出来丢人现眼了。”   黄铭安拿过欠条一看,的确是自己的笔迹,立马就当面撕碎了:“那我的衣裳和玉佩呢?还给我!”   壮汉冷冷一笑:“银子少了五万两,玉佩自然是扣下了。放心吧,老子也不是那不讲道理的,既然给了钱,老子不会往外说。”   黄铭安仔细想了想,那玉佩虽然成色不错,但也没什么特殊的标识。   还有那亵衣,其实也不能完全证明是他的东西。   被他们拿走,也不过是恶心自己罢了。   除了......   黄铭安冷冷说道:“行,若是你们敢拿着东西找上黄府,我就是拼死了,也会要了你的命!”   壮汉被这么挑衅,有些愤怒地瞪了他一眼,不过没说什么,直接转身走了。   他一走,黄铭安也是很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真阳不解道:“他这是哪里来的银子?”   沈倾云眼神示意珍珠拿出东西,淡淡说道:“我想我知道他的银子怎么来的。”   珍珠从外边去捧了两个箱子进来,打开后里面有三个玉雕的摆件、一方端砚、还有一串圆润硕大的东珠。   彩霞一看就惊呼起来:“郡主,这...这不是你的嫁妆单子里的东西吗......”   真阳一下子站了起来,她拿起其中一个玉雕仔细地瞧,脸色一下子就黑了:“倾云,你从哪里来的这些东西?”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些的确都是她嫁妆里的东西。   “你不是让我帮忙派人盯着他。这是他手底下的人拿去当铺里当的。但也巧了不是,那间当铺是我名下的,所以拿回来倒是完全不费功夫,你好好收着吧。”   沈倾云无奈地叹了口气:“真阳,你嫁妆私库的钥匙在谁手上,可得小心些了。”   彩霞猛地跪了下去,眼眶都红了:“郡主,钥匙在奴婢这里,可这绝对不是奴婢做的!”   真阳将她扶了起来:“放心,我怎么可能怀疑你呢。”   珍珠先是愣了一下,此番也赶紧说道:“彩霞,你可想想除了你,还有谁碰过钥匙的,或者有谁知道钥匙放哪的。”   彩霞用袖子抹了把泪花,哽咽着说道:“可是最近私库的钥匙一直都在我身上,我想不到会有谁能偷走了又放回来。”   沈倾云想了想,说道:“有可能是谁偷拿了,然后放了回去。又或者回去瞧瞧那库房的锁,有没有被人撬开之类的。”   真阳也安抚起来:“彩霞,别担心,我不怪你。”   彩霞摇了摇头:“郡主,奴婢总归是有错的,奴婢回去便查,看看到底是哪个贱蹄子做的!”   她话语里愤怒,像是恨不得现在就找出那人活活撕了。   真阳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良久才沉声说道:“他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就别怪我给他捅出来。”   彩霞问道:“郡主,你想怎么做?”   真阳目光沉沉:“倾云,这些东西你先拿着,能不能陪我演一出戏?”   沈倾云看向她:“什么戏?”   真阳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随即目光灼灼看着她:“你觉得可行吗?”   “倒是可以试一试,但逼急了他,会不会有什么隐患就不知道了。”沈倾云问道:“那什么时候给你送过去呢?”   真阳想了想:“待我找个时机告诉你,对了,我只要那黄色的玉宝瓶就好,剩下的,就当送你了,总不能让你当铺亏本不是。”   沈倾云失笑道:“怎么会呢,放心,我还等着他高价买回去呢。”   真阳这才反应过来,笑着点点头。   于是又过了两日后,挑了个黄铭安在府中的下午,沈倾云派人就将那玉宝瓶送了过去。   彩霞拿到后,特地拿到人前说:“郡主,沈小姐为了感谢你上次帮了她的忙,特意送了礼物过来呢,说是她最近新得的物件,很是精巧。”   黄铭安坐在一旁喝茶,头都懒得抬一下。   真阳兴奋地说道:“拿来瞧瞧,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彩霞将礼物打开,赫然就是那个玉宝瓶摆件,上面雕刻了喜鹊登梅的图案:梅枝横斜,一双喜鹊立于枝上,嬉戏啭鸣,十分地生动。   真阳拿在手中,十分喜欢的样子:“这玉瓶工艺精湛、线条流畅,精巧玲珑的样子真是好看。”   彩霞也说:“是呀郡主,喜鹊踏梅枝又有喜上眉梢之意,沈小姐真是费心了。”   “倾云也真是的,这般客气。”真阳瞧着,又说道:“只不过看着怎么那么眼熟呢,对了,我嫁妆单子里有个玉宝瓶,好像和这个差不多呢!”   一旁的黄铭安差点被茶水呛到,赶忙抬头来看。   那精致小巧的摆件,可不就是真阳的嫁妆!   他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假装不经意间问道:“瞧着的确不错,沈小姐可说从哪淘来的。”   彩霞笑着说道:“好像提了一嘴,说是名下铺子里收的。”   闻言,黄铭安只觉得天旋地转:怎么可能,怎么会这么巧!他就如此倒霉吗? 第435章 揪出奸细   真阳爱不释手地摆弄着玉宝瓶,对着彩霞说道:“你去把我的那个玉宝瓶翻出来瞧瞧,正巧娘不是快要过生日了,送一对给她,双喜临门也算个好兆头。”   彩霞笑着应声:“奴婢现在就去。”   黄铭安慌了,他急忙开口道:“真阳,上次听娘偶然说起想买一套翡翠首饰,我想着既然送礼还是投其所好吧,要不趁着我今日空闲,现在陪你一起去外面选一套如何?”   真阳迟疑了半晌,欣赏够了黄铭安的窘迫,这才缓缓答应道:“好啊,那走吧。”   反正如此精巧的玉摆件,她本就也是不打算送的。   两人这般出了门,逛着逛着,真阳不经意般的说了句:“正巧最近天气好,库房里的东西拿出来清点清点,打理一下灰尘。”   彩霞笑得明媚极了:“放心吧夫人,我过两日就对着单子好好整理一下。”   真阳点点头,眼角瞥道一旁的黄铭安面色如土,难看极了。   她心中总算是好受了不少。   痛苦吧,憋屈吧,那就对了,做了那些个脏事,就得受罚!   两人随意挑了套一般的翡翠首饰,品质中等。黄铭安才被坑了钱,自然也不想挑选什么贵重的东西。   真阳更是不会有什么意见,哪怕黄夫人到时候不满意,那也是他儿子给他选的。   而黄铭安急匆匆地回了府,立马去问了小厮究竟把东西放到哪个当铺去了。   小厮调查了一番,这才知晓那不起眼的当铺竟然是国公府的铺子。   “废物!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黄铭安一脚把小厮踢翻在地,脸色阴沉地说道:“去问问,把剩下的东西赎回来要多少钱。”   小厮跪在地上求饶:“大...大人......当时急着要钱,都是死当,怕是不能赎回来了。”   黄铭安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惨白地坐到了椅子上。   是啊,死当的钱比活当的多,他也没办法了,才会想着死当。   况且真阳的嫁妆丰厚无比,平日里放在库房中,少了个几样的根本看不出来,他才想着铤而走险的。   沈倾云,怎么又是沈倾云......   只要挨上她就没一件好事!   此番真阳要清点嫁妆,一定会发现那个玉宝瓶的问题,到时候一查,丢了什么自然清清楚楚。   黄铭安心中焦虑不已,绮娘的事情,他尚且可以解释为中了计,想来可以在真阳那也能糊弄过去。   可若被真阳查出是谁偷的嫁妆钥匙,那可就麻烦了。   他费尽心力安放的钉子,绝不能现在被发现。   于是他只能咬牙切齿地说道:“先去问。只要当铺里东西还在,就出高价买回来!”   小厮张了张嘴,想问哪里有钱买,最终啥也没说,战战兢兢地出去了。   而黄铭安担心的那人,此刻被彩霞压着跪在真阳的面前,已经是彻底慌了神,什么都招了。   她看着面前的刑具痛哭流涕:“郡主,对不起,奴婢只是,只是......”   彩霞恶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只是什么?亏你还是王府出来的,竟然帮着偷郡主的嫁妆,你对得起郡主吗?千算万算,倒没有想到是你这个吃里爬外的!”   小丫鬟敏儿捂着脸哭得不能自已,黄铭安许了她姨娘之位,这才叫她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敏儿是真阳身边的二等丫鬟,平日里乖巧老实,做事实在,彩霞便经常带着她。   她年纪小,平日里彩霞也是把她当成妹妹般的照顾,此番也是恨自己识人不清,眼都气红了。   真阳淡淡开口道:“除了此事,你还帮他做过什么?”   敏儿飞快地看了真阳一眼,眼睛胡乱瞟着,小声说道:“没有了郡主,就这一次,奴婢错了,是奴婢鬼迷心窍,求郡主饶命啊。”   一看她就没说实话,彩霞心中咯噔了一下。   看来这贱婢怕是还藏了什么秘密。   真阳也懒得理会她了,挥了挥手,就有老嬷嬷上前堵了敏儿的嘴,随即把她压在地上。   另一人按住敏儿就开始往她的十指上扎针,敏儿痛的浑身抽搐,背上都叫汗给打湿了,直到扎满了左手的五指才停了下来。   真阳又问:“现在想好怎么说了吗?”   敏儿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艰难地点点头。   嬷嬷这才把她嘴里的破布扯了出来。   “郡主......姑爷他,他还让奴婢给你喝了药粉,他说这个药粉无毒,对身体也无碍的,只是会让郡主嗜睡一些。”   真阳猛地睁大了眼,抬手一不注意就掀翻了桌边的茶杯。   杯盖滚到地上,清脆的一声响,顿时裂成了两半,茶水也随之洒了一地。   彩霞慌了,再顾不上敏儿,焦急地说道:“郡主,怎么办,奴婢现在就去叫大夫来给你把脉!”   真阳捂着心口,难怪啊,难怪自己最近总是觉得疲乏得紧,每日晚上很早就困倦了,早晨起来还无力的很。   她还以为自己只是心神太过消耗。   “那药粉呢,现在在哪?拿出来!”真阳厉声呵斥道。   敏儿哭着摇头:“郡主,姑爷怕被你发现,每次只给奴婢一点点,布置膳食的时候就放一些,已经没有了。”   真阳捏紧了拳头,好个黄铭安,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现在不处置你,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明白。要知道你的卖身契可是在我手上,发卖出去前,本郡主还有一百种折磨你的手段!”   “明白,奴婢明白的......”敏儿瞧了瞧自己扎满针的左手,颤抖着跪伏在地上。   隔日,真阳就从敏儿那拿到了药粉。   她们找了一处隐蔽的医馆,让大夫仔细辨认这些粉末。   好在这些药的确无毒,偶尔服用有助于改善睡眠,只是如果长期服用会让人四肢无力、气血亏空,严重了可能会引发身体的其他不适。   真阳服用的时间少,调养一下也就会慢慢好起来。   “郡主,我们回王府吧,他既然敢下药,下次说不准就敢投毒!”彩霞又慌又气,似乎也没想到黄铭安这么狠。   真阳摇摇头,现在就算贸然回了王府又能如何呢。   “无妨,再等等吧,想来很快就能知道玉梅肚子里是男是女了。”   还好这次顺带着将敏儿揪了出来,她庆幸的同时也深深后怕。   如此看来,自己绝不能心慈手软,还必须要先下手为强! 第436章 以假乱真   这头黄铭安的人去了当铺,得知剩下的东西都在,但想要买回去,价格得翻倍。   小厮一脸苦相的回去禀告了此事。   黄铭安沉默下来,他手上剩了些银子,可自然不够他把真阳的嫁妆给买回来。   他颓然坐了下来:“上次你不是说打听到一处可以借钱的吗,在哪?”   小厮小声回道:“就在西街那边。”   黄铭安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让小厮先退下了。   他一个人坐在阴影里,脑中闪过了很多的念头。   虽然钥匙是敏儿偷出来的,可东西是他的人拿去当掉的。   如果真阳察觉到嫁妆不对,追查到当铺去了,很容易会得知是他卖了嫁妆拿钱,到时候问起他为什么需要钱,很可能就会查到绮娘的事情。   如果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那他算是在真阳面前丢尽了脸面,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了。   但只要及时把东西买来还回去,以后还可以慢慢还钱。   说到底,还是钱的事情。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早知道他应该直接借钱,为什么要大着胆子去偷东西呢。   黄铭安心中充满了悔恨。   外面突然有了敲门声,真阳走进来,满脸都是嫌弃和嘲讽:“黄铭安,你竟然偷我的嫁妆,真是下作!我要回亲王府告诉父亲,我要跟你和离!”   黄夫人和黄老爷也走进来痛心疾首地骂道:“你啊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你把我们黄家的脸都给丢尽了!要是你哥哥没死该多好啊,你真是连他半分都比不上!我们黄家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黄铭安猛地跪下来想要辩解,一睁眼,手在虚空抓了两下。   他抹了抹额上的冷汗,竟然是梦。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就这样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一想到梦中的场景,黄铭安便觉得头皮发麻,他绝不允许发生到这样的地步。   第二日,他便抽时间去了西街的巷子里。   外面的大道全是人和小贩,巷子里的院子却异常的安静。   这里的人都是真阳提前打点过的,故而在问清楚来意后,很爽快地答应给黄铭安借钱。   “只不过,你在我这里借银子可以,这利息......”屋内的人将食指与大拇指合拢轻轻摩擦,笑得别有深意。   黄铭安强压下心头的不适,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那人见此丢出一张票据:“上面都写好了,你看看吧,没什么问题签字画押就可以了。”   黄铭安将据单拿起来仔细看了两遍,深吸了一口气,用毛笔写下自己的名字,随后在下面摁上了大拇指的指印。   他心中安慰自己:没关系的,过了这阵子,我随时可以想办法马上还上这笔钱。   那人也爽快,很快就取了银子给他。   黄铭安叫下人带着银子,如愿高价赎回了剩下的东西,还找人做了个假的玉宝瓶,又按照之前的办法,让敏儿将钥匙偷来,连夜把东西还了回去。   第二日一早,便瞧见彩霞带着人开始清点嫁妆了。   黄铭安不禁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若是再晚一刻,就来不及了。   清点到玉宝瓶的时候,彩霞不屑地撇了撇嘴,心道这般粗制滥造的东西,也敢拿出来冒充,真是当人都是傻子不成。   但郡主的目的已经达到,也就不便再横生枝节。   她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像模像样清点打扫了一遍嫁妆,便去给真阳回信了。   真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沈倾云,她只在信上写了四个字:一切顺利。   又过了几日,正好到了黄夫人生辰的时候。   真阳和黄铭安一起拿出原本准备好的那套首饰送了去,黄夫人一看,眼底就有些不悦,还假意问道:“这是铭安给我的,那真阳你准备了什么好东西,快拿来给我瞧瞧。”   她可是知道真阳前几日才清点了嫁妆,还以为定会拿出什么奇珍异宝来给她做寿礼呢。   这儿媳也太不懂事了,就拿这么个首饰就想打发自己吗?   真阳露出惊讶的神色:“婆母,儿媳想着夫妻一体,没有单独准备什么礼物。”   黄夫人面色一僵,假意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原是我自己想的太多,没事,老婆子过个生而已,确实不需要弄得太复杂。”   她这话一出口,丫鬟们看真阳的目光就有了一丝不对劲,黄铭安也使着眼色,示意真阳表示表示,免得让娘失望。   真阳心底冷笑,面上却露出歉疚的神色:“是儿媳没有考虑周到。对了,上次沈小姐送了个玉宝瓶过来,瞧着精致非凡,不是俗物。我想摆在屋里定然好看的。”   黄夫人眼前一亮,脸上挂上笑容。   真阳不急不缓地说道:“但那毕竟是沈小姐相赠,就这般转送,难免不好。我嫁妆里有个类似的玉宝瓶,彩霞,去拿来。”   “是,夫人!”彩霞憋住笑,行了礼转身离去。   黄铭安脸上顿时青红交加,手也握成了拳头,却不敢开口说话。   彩霞很快把玉宝瓶拿了过来,笑着说道:“夫人,这就是那玉宝瓶。”   真阳将盒子打开,放到了黄夫人的面前:“娘,你瞧瞧,这可是上好的黄玉所制,有润心肺、养五脏、柔盘强骨等功效,希望娘生辰快乐,身体康健,万事顺心。”   黄夫人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仔细打量着玉宝瓶,心中却有些疑惑。   怎么她瞧着这质地似乎有些不对呢。   可她是知道的,真阳的嫁妆那都是荣亲王妃亲手准备的好东西,此刻若提出异议,岂不是显得自己没什么见识。   于是她摸着玉宝瓶,笑着称赞道:“这质地细腻、滋润、柔和如脂,的确是好玉,真阳,你费心了。”   随即她就命丫鬟将这玉宝瓶摆到她的内室去,还特意提醒道:“就摆在那正中间,日日都能瞧见的。”   真阳羞涩一笑,用帕子遮挡住嘴角的嘲讽。   黄老爷也象征性地赞了一句:“不错真阳,你向来是个有孝心的。”   真阳嘴边的笑容更盛了,她赶忙说道:“这都是儿媳应该做的。”   说完,便招呼着大家先用膳。   只有黄铭安表情就像吃了苍蝇了一般难看。   真阳朝他疑惑的看了一眼,似乎是不明白他为何看上去有些不开心。   黄铭安僵硬地笑了笑,没办法,只能也跟着夸了句:“真阳,你真不愧为我的贤妻。” 第437章 不让读书   看着黄铭安皮笑肉不笑的脸,真阳的心中一阵畅快。   落座后,一群人各怀心思的用了膳。   真阳吃完便回到房中逗弄琳月。如今她长大了不少,已经开始咿咿呀呀地学语了,很是乖巧可爱。   她戳着琳月白嫩嫩的小脸,暗自发誓绝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当天下午,真阳又单独送了一份谢礼过去,若不是沈倾云帮忙,她也不会进行得如此顺利。   东西送到的时候,沈倾云刚刚收到了边关的消息。   连如风已经到了那边,回消息说韩柔的身子还算康健,只要小心些,想要生下孩子应该没有问题。   瞧着自家小姐开心的样子,珍珠的心情也跟着明媚。   可一转头,却瞧见倚翠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偷偷将倚翠拉到一边:“你这是怎么了,从昨天开始就脸色不好,可是身子不舒服?”   倚翠勉强笑了笑:“我没事的,别担心了。”   见她不想说,珍珠也就没再追问,转头却从底下小丫鬟那听了消息。   据说董舟和一个姑娘定亲了。   珍珠瞪大了眼:“啊,怎么如此突然。”   小丫鬟也说不清楚,猜测道:“大约是年纪到了吧,遇上合适的,当然要尽快定下呀。董管事也算一表人才,给他说亲的向来不少呢。”   珍珠点点头,没跟她再继续讨论。   倚翠大概也是听到了这个消息,才会觉得感慨吧。   于是连着好几日,珍珠都勤快不少,帮着倚翠一起做事,慢慢就瞧见倚翠面上的笑容多了起来。   沈倾云有所察觉,轻轻点了一下珍珠的额头,笑而不语。   珍珠拿起剪子将一边的烛芯剪短了些,火光跳跃了一下,照的她的脸红扑扑的。   “小姐,都这么晚了,还是早些休息吧。”珍珠忍不住劝道。   沈倾云揉了揉眼,放下了手里的书:“这些游记写的奇妙,一看就有些停不下来。”   她将书签卡在刚刚翻阅的那页,心中不禁想到以后的场景。   如果一切顺利,她就可以和司墨璃走遍山川湖海,亲自到书中记录的地方去看一看了。   好在听闻司遇那边似乎也比较顺利,他的腿慢慢恢复了,司墨璃就带着他开始接触一些实际的事务。   朝臣们对于司遇能够站起来的这件事也很惊讶,看在司墨璃的面子上,倒也对他的态度不错。   南方这阵子降雨不断,虽然提前做了防范,但仍旧隐隐有水患的风险。   司墨璃派了大臣前往,又让司遇随行。   沈倾云明白,这是司墨璃在给他机会。只要司遇能把此事办好,那等他从南方回来,便可在朝堂上立足了。   好一段时间里,沈倾云只觉得有难得的平静。   这日,倚翠突然惊喜地说道:“小姐,那盆兰花的花苞开了!”   沈倾云去瞧,果真见那花朵朝天绽开,苞衣层层透绿,那花瓣瞧着像玉雕的一般透亮,外三瓣包裹着不见凤眼,瓣肉厚糯,品相极好。   她当即给季千雪去了信,告诉了她这个好消息。   季千雪顺势将她给约了出来。   两人选了城东北的一个小湖,在湖上租了画舫坐着喝茶听琴,还一道画了兰花赠与彼此,倒也是惬意的很。   一直见到天边初露暮色,暖橙色的一片,这才让画舫靠了岸。   季千雪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口说了一句:“我来的时候,恰好路过见月书院,门口围了不少人呢,差点将路都给堵住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沈倾云微微一愣,只笑着嘱咐了句:“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季千雪点点头:“倾云你也是,快些回吧。”   说完,她就上了马车。   沈倾云考虑了一会儿, 还是让马车夫调转了方向,去见月书院那边看看。   临近晚膳时分,外面的人并不多,书院的大门紧闭,看不出有何异常。   沈倾云上前去敲门,没一会儿,里面传来询问:“是谁啊?”   这般谨慎的反应,倒是让她心中一紧,难道真的出事了吗?   她报了名字,大门很快打开了,是她给魏知渺安排的暗卫,此刻一脸歉疚地说道:“小姐,没想到是你来了,我......”   沈倾云打断她:“无妨的,怎么了,书院可是出了事情。”   暗卫点点头,一边将她往里面带,一边有些惊讶的问道:“小姐你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吗?”   “我也不清楚具体情况,你同我说一下吧。”   “是书院里的一个女学生家里出了状况。他爹给她找了门亲事,要她立即退学回去准备嫁人,那学生不愿意,魏先生就不放人。中午的时候,她娘就来了,生拉硬拽的要带她走,最后吵起来了,又哭又闹的。”   暗卫说着,忍不住皱起眉头。   初瞧着还是端庄讲理的贵妇模样,闹起来和那市井泼妇却是没什么区别。   沈倾云没有说话,只一路到了魏知渺的住处。   隔着房门,她隐隐听到里面传来了女子的哭泣声。   顿了顿,她还是前去敲响了房门。   里面的哭声停了,过了一会儿,魏知渺来开了门,一见是她惊喜道:“倾云,你怎么突然来了?”   沈倾云眼神示意屋内,魏知渺也就明白了她的来意。   她们一道走了进去,里面站着个身量娇小的姑娘,穿着书院统一的服饰,帽子有些歪了,哭的眼睛通红,此刻抿唇憋着泪,像个小兔子。   见到来了人,她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行了礼就出去了。   沈倾云不解地问道:“我瞧着她年纪尚小,还未及笄,怎么这么快便定下了婚事?”   魏知渺无奈的叹气,先带着沈倾云坐了下来:“才刚满13岁,可不是还小呢。”   她表情有些愤懑不平:“若说只是提前定个亲,倒还可以理解。可我一问才知,她们家竟然要嫁她去做继室,那人都三十有一了,说是着急要孩子,所以想早点成婚。”   “简直是胡闹!”魏知渺说着狠狠拍了下桌子:“只要我的学生不愿意去,说什么我也不放人!”   沈倾云听得皱起眉头:“她家里当初既然愿意将人送到书院来读书,如今怎么会如此狠心?”   魏知渺喝了口茶水,叹息着摇摇头:“她家里有些复杂,娘亲早逝,今天下午跑来闹的,是他父亲新娶的继室。” 第438章 抢人   “这个小姑娘叫谁?”沈倾云轻声问道。   魏知渺拿出一幅字来,递到她跟前:“叫叶零露,她爹是翰林院的典薄,这是她写的,你瞧瞧。”   “零露。”沈倾云喃喃:“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想来当初给她取这个名字,大约也是希望她像露珠一般清透。   至于他爹,一个典薄,在京都而言,那不过是个从八品的小官罢了。   沈倾云心中有了底,缓缓展开宣旨。   上面的字迹浑然天成,刚劲有力,倒完全看不出是刚刚那个可爱的小姑娘所写。   她忍不住微微一笑:“都说字如其人,这般瞧来她内心似乎比我想的还要坚强柔韧一些呢。”   魏知渺也笑道:“是啊。你别瞧着她一张小小的娃娃脸,当初她可是瞒着家里人来参加的考核。我听她说家里没有请过先生,以前都是她娘教她读书写字。我瞧着她的悟性不错,纵然基础差了些,还是收了进来。”   沈倾云若有所思,然后轻声问道:“那可需要我帮忙解决一下她家里的情况?”   魏知渺想了想还是点点头:“她那后娘若是总来书院闹腾,确实影响也不太好。这小姑娘我也挺喜欢的,你若是能帮着那再好不过了。”   说着,她又叫人去把叶零露唤了过来。   叶零露虽然不认识沈倾云,但是观其容色气质,加上魏知渺对她的态度,也知晓她定是哪家有背景的小姐,懵懂的眼中便露出几分紧张。   沈倾云开口缓缓说道:“我姓沈,名倾云。刚刚听魏先生说了你家里的事情,我想问问你的想法。”   叶零露茫然地看了眼魏知渺,见魏知渺使了个眼色,很快反应过来。   她直接对着沈倾云行了个大礼,脆生生地答道:“沈小姐,我只想读书!”   她隐隐感觉到,沈倾云可以救她。   “好。”沈倾云将她扶起来:“既然如此,你安心留在书院,家中的事情,我会想办法替你解决的。”   叶零露有些不敢相M.L.Z.L.信,她磕磕绊绊问道:“沈小姐,那若是我娘再来书院,我该怎么办才好?”   沈倾云正想说话呢,外面又传来呼声:“魏先生,下午那位万夫人又来了,这次还带了人呢!”   闻言,叶零露紧紧抿着唇,眼中既是痛恨,又是恐惧。   寒霜和珍珠原本是留在屋外的,远远便瞧见了一个满头珠翠的妇人走过来,身后还带了六个侍卫,气势汹汹的模样。   珍珠立马出声提醒道:“小姐,有人闯过来了。”   这万夫人名义上毕竟还是叶零露的娘亲,书院的人不好一直将她拦在外面,竟让她找到机会冲了进来。   沈倾云安抚地看了叶零露一眼,随即护着她走到了屋外。   那万夫人一瞧见叶零露躲在一个陌生小姐后面,伸手就想来抓她,却被寒霜一把挡了回去:“干什么,离我家小姐远点!”   瞧着寒霜的气势不好惹,又见沈倾云浑身贵气,她讪讪一笑,对着魏知渺说道:“魏先生,我是来接我女儿回家的。”   说着她又转向叶零露:“零露,快点跟着娘回去,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叶零露恨恨喊道:“我说了我不会回去嫁人的,你快走吧!”   “瞧瞧,当着魏先生的面就大呼小叫的,这就是你在书院学的礼节吗?”万夫人冷哼道:“今日你必须跟我走!”   大约是回府去喊了家丁过来,万夫人的气势明显足了一些。   魏知渺不客气地说道:“这位夫人,令爱都说了要留在书院读书,你何必强人所难呢,难道就不怕外人知道了,议论你不慈吗?”   万夫人捂着嘴笑道:“魏先生,虽然我尊敬你的身份,但这是我们的家事,你恐怕管不了吧。”   她眼神中满是嘲讽:“你们见月书院强行扣留学生,说出去难道就好听了吗?今日零露必须跟着我走。”   说着,她身后的家丁纷纷上前一步。   珍珠在一旁翻了个白眼,这些人,别说六个,再来六个,寒霜也能都收拾了。   魏知渺也是丝毫不惧:“怎么,万夫人这是准备强行抢人不成?”   “这是哪里的话呢,我都说了不过是来接我女儿回家罢了。”万夫人转向叶零露冷冷说道:“中午好声好气地劝你,你非不听。现在是要看我把书院给砸了才肯走吗?”   她阴阳怪气地念叨着:“当初我们就不同意你来这个书院。瞧瞧把你都教成什么样了,不敬长辈是为不孝,肆意妄为更是没有规矩,回头我必然要到外面去好好宣传宣传的。”   叶零露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她不希望因为她的事情,给书院惹来麻烦。   若是让万夫人添油加醋到外面去乱说,岂不是污了书院的名声。   叶零露死死咬着牙,手脚发凉,眼中都气出泪花,心一横就准备跟着万夫人走。   沈倾云却伸手将她拦了下来。   “万夫人,人你今日必然是带不走的。”她神情淡漠,嘴边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若你想砸书院,可以,不如先从大门的牌匾开始砸。”   万夫人脸色一僵,那是御赐的牌匾,再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砸啊。   沈倾云这是在提醒她,书院有皇帝做靠山,不是她一个从八品的小官夫人惹得起的。   她嘴硬道:“这位小姐,瞧你还没嫁人呢吧,当然不能体会我们做娘的苦心。”   “零露在这读书有什么用?她长得矮,身段不行吧,脸蛋也一般,性子又犟,我还不是为了她好!以后年纪拖大了,嫁不出去,书院难道还能负责吗?”   “再说她脑子都笨死了,指望她能学得会什么呀!”   叶零露听着万夫人就这样在众人面前贬低自己,脑袋不自觉地垂了下去,双手死死捏着拳头,浑身都轻轻颤抖着。   万夫人一瞧更来劲了:“看吧,说你两句又摆出这个委屈样子来,你这大小姐性子就是听不得别人说你一点不好。我看你以后嫁出去了,婆家会不会惯着你!”   “赶紧跟我走,零露啊,你不能这么自私的。” 第439章 黄铭安被讨债   沈倾云轻轻拉住了叶零露的手。   她字句犀利地说道:“夫人说了一堆,字字句句都带着偏见,零露虽然难受,却也没有为自己辩解,就是看在你是长辈。”   “外貌暂且不论,公开贬低本就是失礼的行为。我刚刚看过零露写的字,力透纸背,显然是下了功夫的。夫人如此大言不惭,难道是夫人早已才学过人,这才看不上书院教授的这点东西。”   万夫人的骄傲僵在脸上,她沈倾云气定神闲的样子,知晓是说不过她。   软的不行,干脆就来硬的。   她冷哼一声:“这位小姐,请你让开,否则待会我们府上的家丁若是碰伤了你,可说不清的。”   叶零露闻言露手一紧,死死抓住沈倾云,脸色惨白的对她摇了摇头:“沈小姐,算了吧。”   她暗自下了决心。   虽不能拖累书院,但就算回去了,她拼死也要逃婚逃出去!   沈倾云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微笑着示意她不用担心。   哪怕万夫人身边的是什么高手,这书院里暗中还早安排了鸢鸟的人,就是防止有人会来闹事。   珍珠在一边气得要死,这个什么劳子的万夫人,说一堆屁话,居然还威胁让区区几个家丁来触碰小姐。   她看好了,要是这几个人敢冲上来,她就先跑过去踹那个万夫人一脚。   寒霜的脸色已经愈发冷了下来,她直接走过来挡在沈倾云的面前。   若不是顾忌着在书院里不好闹大了,她早就忍不了面前这个妇人了!   万夫人瞧见就这么两个小丫头片子,哎哟着笑出了声。   魏知渺好心提醒道:“万夫人,我们本不想闹得太难看的。若你识趣还是现在就走吧。”   她看出了沈倾云的意思。   沈倾云若是直接报出自己是国公府的小姐,想来万夫人也不敢如此出言挑衅。   可她也不能每日守在书院里。   故而只要万夫人的人先动手,那顺理应当的可以还击,好好给她们一个教训,下次也就不敢了。   万夫人瘪了瘪嘴:“魏先生不用虚张声势来吓唬我。若不是你们书院不肯放人,离间了我们母女,我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了。”   说着,她示意家丁上前,料定了这个陌生的小姐不会为了叶零露真和她起冲突。   寒霜挑挑眉,她又可以活动活动筋骨了。   只在片刻之间,她一个飞踢踹飞了一个,又一拳打在另一人脸上,随即蹲下一个扫堂腿就绊倒了两人。   魏先生身边的暗卫也上前解决了剩下的两个。   六个人一起冲上来,六个人又一起躺下去。   万夫人傻眼了,她在混乱的躲避中,不知道被谁踹了一脚屁股,吓得嗷嗷叫:“停手,快停手啊!”   叶零露瞧着面前的这一幕,忍不住笑了起来,又赶紧憋回去了。   几人直接被丢到了书院门外。   魏知渺冷声说道:“这位夫人,我的学生不愿意跟你走,你便带人强闯。再有下次,我们就直接报官了。”   众人瞧着这边的情况,都纷纷小声议论了起来。   沈倾云对着魏知渺道了别,直接上了马车。   临行前,她看了万夫人一眼。   万夫人还不知道这一眼意味着什么,但是心中却有些发毛。   没过几日,她就懂了。   叶老爷原本有望往上升一级,如今却被告知恐怕得再等等,至于等到什么时候,没个准话。   和叶家要结亲的那户人也是利索派人上门婉拒了。   叶府的几个小铺子更是直接遭受打击,进货断了,甚至还有一家被爆出用料掺假,直接再没了客人。   平日里和万夫人来往的几家夫人,此刻也是对她避退三舍。   外面的人都说,万夫人去大闹见月书院,惹了贵人不高兴呢,谁还敢与她亲近那不是触霉头呢。   这般一来,好长一段时间里都没人敢去招惹见月书院。   叶老爷罚了万夫人禁足,又派人去给叶零露送吃食送衣裳的,表示自己从没有同意让叶零露退学成婚,让她安心在书院里好好学习。   沈倾云知晓后,这才叫她的人收了手。   过了几日后,她又专程去了一趟书院,里面已经恢复到同平日里一样。   书堂那边,授课的老师抛出了一个论题,任由着学生们相互辩论。   叶零露正好站起身在发表她的看法。   与上一次不同,她神采奕奕,眼睛里放着光,身姿站得笔直,讲到激动处,好几个女学生为她鼓掌。   叶零露羞涩一笑:“一点拙见,请夫子和同学们指教。”   说完,她才坐了回去,眼角瞥见外面有一道青色的身影,不由得神情一动,向外看去。   只瞧见了沈倾云的一个背影。   沈倾云转头去了魏知渺那处:“这次的事情,对学子们心态可有影响?”   魏知渺笑笑:“是有的,也不知道从谁那开始说起,若是读书上不努力,书院若不保你,那是要被抓回去成亲生子的。”   沈倾云失笑:“我还担心会扰乱她们的求学之心呢。”   “女子自在的时候不多,但至少在书院里,她们能尽可能去做自己想做的,敢说自己想说的。”魏知渺叹息着,许是想到从前的事情,眼里一片深沉之意。   沈倾云与她又聊了一会儿,带了一本新的书这才离开。   回程路上,她绕路去看了好几个铺子,皆是经营得当,就准备回府了。   未曾想路过一个巷子的时候,她还瞧见了黄铭安。   三个凶神恶煞的人围着他,堵着他不让走,中间那人与他笑着说了句什么。   黄铭安一脸的惊恐慌乱,似乎是在求饶。   沈倾云有些好奇,停下马车,让寒清前去打探情况。   巷子里传出黄铭安气急败坏的声音:“当初不是说好了,三个月内还钱的!现在才刚刚过去了一个月,你们怎么能出尔反尔!”   “唉,黄大人,话不能这么说啊。我们当时可定好了,每个月都要还一部分,否则这利钱,就要翻倍了!”   寒清只听了一会儿,也就大概了解了情况。   他回去禀告道:“小姐,我听着似乎是黄铭安欠了钱,如今在被人追债呢。”   “这么快吗。”沈倾云喃喃,心道真阳也不怕把他逼急了,再做出什么狗急跳墙的事情来。   过了一段时间后,她从真阳那得了消息。   玉梅腹中的孩子,几乎可以判定是个男胎了。   沈倾云这才了然一笑。 第440章 司遇崭露头角   算算日子,不知不觉间,那玉梅怀上孩子似乎已有三四月了。   沈倾云忍不住感叹道:“时间过去得真快啊。”   珍珠笑着应话:“是啊小姐,我总觉得现在的日子过得比小时候更快呢。或许是小时候过得太苦了,现在每日跟着小姐快快乐乐的,好像没做什么事情,一个月就过去了。”   “你倒是嘴甜。”沈倾云笑笑,端起一旁的绿豆汤喝了一口。   如今这暑气正盛,日子闷热的很,屋子里摆了冰还觉得好些,一开窗那铺面的热气像是打开了蒸笼一样,熏罩得人焦虑的很。   倚翠从外面走进来,背后都汗湿了一块,她不住地抱怨了句:“听闻南方的雨日日都不停,还要闹洪灾,怎么不能给我们这匀点。”   “真的吗?”珍珠倒有几分诧异,打趣道:“什么时候倚翠你也开始关心起民事了。”   沈倾云也抬头望了过去,确实少见。   倚翠有些羞恼地瞪了珍珠一眼:“也不是啦,就是听别人偶尔提了那么一嘴。说是南边的水患重,可能又要死不少人呢!”   珍珠瞪了大眼,颇有些唏嘘:“是吗,听着怪吓人的。”   一旁的沈倾云手下意识翻了页书,这才察觉自己突然走了神。   她低头盯着书页,脑中却想法不断。   早就听闻司墨璃为了防止水患加固了河堤,开挖了不少排水的水渠,更在雨季时增强人巡逻,以随时应对突发事件。   当时记得他还曾提过一句,说是今年控制得当,情况还算平稳。   就算有哪漫了水,老百姓也是及时就撤离了,总得来看都在可控制范围以内。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放心让司遇前去。   但是如今的京都城里却盛传着南方水灾严重的消息,实在有些奇怪。   就连国公府上的下人们都隐隐听说了,想来外面更是传的风风火火的。   沈倾云又慢慢翻了页书。   从得利的角度去看,这消息传的这么广,等司遇治理了水患从南方回来,他在人前的功绩也就显得更大了。   不自觉地,她又想起了上次韩柔怀孕消息泄露一事。   虽然最后司遇主动道了歉,说查出是他身边的手下无意间走漏的风声,已经被处置了。   况且连如风已经远去边关,加上事情得以解决,她也没再继续追究。   可她不免还是起了防备之心。   珍珠瞧见那绿豆汤已经见了底,便问道:“小姐可要再盛一碗来?”   沈倾云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不必,收下去吧。”   珍珠端起碗,对着倚翠嘀咕道:“外面那么热,我都不想出去啦。真是的,什么时候才能到冬天凉快点。”   倚翠没好气地回嘴:“那你冬天的时候穿的厚,还盼着夏天赶紧来呢。”   两个丫鬟你来我往的,一道出去了。   沈倾云看她们两人拌嘴,不由得心中舒缓了不少。   日子若是能一直这样平平淡淡、顺顺利利的那该多好,就怕有人会慢慢不知足。   因为暑热,连着好一段时间里,沈倾云都窝在府里不出门。   她回来以后,王青蕊那边也没有收回权,只每个季度和她对一下账目。   只司墨璃隔三岔五地要写信给她,两人书信来往,不见面倒也依然亲近。   偶尔有季千雪或者真阳送了东西来,她便也回赠过去。   书院那边也暂时歇了一月,放学生们回家避暑去了。据说叶零露的情况特殊,她向魏知渺申请一直留在书院,也被特批了下来。   想来也是担心她若回了家,又要被那继母整治。   魏知渺还送来了一幅山水画,说是叶零露为了感谢沈倾云特意绘制的。   她于作画上别有天赋,这幅画作布局大气,笔触浓淡相宜,连魏知渺都夸赞她的画颇有意境。   沈倾云很喜欢,将画裱了起来,还派人送了一套画笔过去。   中途边关又送来了一封信,是连如风写的。   韩柔有过一小段时间的害喜,急得萧诀隔着肚子就开骂,没想到真就安稳了下来。如今能吃能喝,肚子也一点点大了起来。   他感慨着:我真是走到哪里,都得看着别人恩爱,命苦啊!   沈倾云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心中安定了不少。   随即,又打开抽屉,那里满满当当的都是司墨璃写给她的信件。   一旁的珍珠悄悄问倚翠:“小姐在看什么呀,怎么笑得那般开心?是夫人那边传回好消息了吗?”   倚翠戳了戳她的腰:“笨,没见小姐又打开抽屉了,里面都是皇上送来的东西呢!”   珍珠这才反应过来,嘿嘿直傻笑,和倚翠一起轻手轻脚地出去后,悄悄关上了房门。   这般平静地又过了一个多月,司遇回来了。   如今他腿好了,加上治理水患有功,重回朝堂,众人这才开始真正地渐渐重视起他。   大家都看出了司墨璃有扶持的意思。   加上他后宫空悬,至今无子。   不少人都开始大胆猜测议论:“大人,你说难不成皇上是准备传位给......”   “欸,休要妄言,皇上的心思不是我们做臣子的可揣摩的。”   连着的一段时间里,司遇在上朝时都表现得当,说话办事有理有据,以德服人,一时间风头无两。   不少家族中的人都开始有了些小心思,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只不过他都推脱掉了。   如今他完全无心于儿女之情,每日里除了处理公务,就是一日不懈怠地强身健体。   司墨璃见他这般,也安心不少,淡淡夸了句:“你最近做的很好。”   虽然是简单的一句话,但司遇还是备受鼓励。   他突然为自己之前对于司墨璃的那些怀疑而感到歉疚。这段时间里,司墨璃在朝堂上对他的提拔几乎是摆到了所有人眼前。   这么多年来,他终于重新体会到这种被众人发自内心尊重的感觉。   这天回到府上,他的心情都还是雀跃不已。   手底下的人来问:“大人,之前找到的人一直说想要见你,你看......”   司遇皱了皱眉,想想还是说:“暂时就不见了吧。” 第441章 无法求见   “还有见月书院那边,魏知渺同意单独出来授课了吗?”司遇接着问道。   手底下的人面露为难:“还没有,我们的人找过去,告知了来意,魏知渺连面都不愿意见的。”   司遇笑笑:“听说想要请她去教书的可不少,你提过你是谁的人了吗?”   “提过了。”那人低下头,掩饰住尴尬:“只是......”   “罢了,若这么容易就能请出她的话,只怕她忙都忙不过来吧。”司遇挥挥手,示意人退下。   屋内只剩下他一人后,他才开始在书案上慢慢梳理最近的进程。   现在的情况看来,他成长得还是太慢了。   如今别人对他的好脸色与拉拢,完全还是看在司墨璃的面子上。   他必须要培养自己的心腹才行。   毛笔在宣纸上轻轻勾勒一个圈,圈上了魏知渺的名字。   御史和光禄大夫这两家的嫡子成绩不过是中上游,据说都对魏知渺十分热切,三番四次派人送了东西到书院去,全部都被退回来了。   尤其是光禄大夫左大人家里,有一个嫡女,两个庶女,对唯一的嫡子十分看重。   只要他能够请的动魏知渺出来教书,那么想要拉拢到这两户人家,便是十分简单的事情了。   他坐在椅子上,闭眼想了好一会儿,就传了外面的人进来。   “之前让你们去寻的孤本找到了没有?”   “大人,已经找到其中的一本,还有一本听闻在扬州,已经派人前去了。”   “嗯,无妨,将那本给我拿过来吧。”   拿到书后,他找了个上下两层的盒子,上面放书,下面又放了一方之前好不容易得来的澄泥砚。   寻了个合适的日子,他便带着东西亲自前往了见月书院。   原以为会被直接拦在门外,没想到门口的护院知晓后,只是恭敬地将他请进了待客厅里。   厅中还坐着一人,不知道是哪家派来的下人,脚边放了大大小小好几个礼盒,身旁桌上的茶水杯已经见底,似乎在里面等了许久,表情看上去有些焦虑不安。   看到有人来了,他忙走上前问道:“我已经等了快一个时辰了,魏先生现在可有空?”   护院面无表情地说道:“抱歉,小人是新来的,只负责看守院门,不清楚这些。”   说完他转身就走。   司遇瞧着面前的情况,心中大致有了底。   他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将盒子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不多会儿,有一个书童打扮的人提着茶走了过来,替司遇添了杯茶水,然后笑着请他在此等候。   司遇点点头,也回之一笑。   那下人又凑过来问那书童:“请问魏先生现在方便一见吗,我只耽搁一小会时间,说几句话就走!”   那书童满脸歉意:“抱歉,魏先生有事情在忙,暂时不能会客,还请稍等片刻。”   下人一脸吃瘪的表情,却又不敢发火。   书童一走,厅中彻底安静下来了。   如今学生们也早已回了家,从厅里望出去,书院中的树木不少,有些小道上都积了一层落叶,蝉鸣不止,却连一个人影都瞧不着。   那下人等了一会儿,又过来攀谈:“这位公子,请问你是不是也想来求见魏知渺的啊?”   司遇点点头,并不答话。   那人目光闪了闪,抱怨起来:“也不是我说,这魏知渺的架子也端的太大了些。我已经连着来了好几日了,每次都让我这么等着,但是就是见不着人!”   他表情气呼呼的,似乎很不满:“我还以为他们只是瞧不上我,可公子我看你的装扮也是大户人家的,竟然也这样冷遇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司遇只是友好的一笑,仍然不回话。   那人嘀嘀咕咕坐了下来:“我劝公子还是回去吧,这里又热,等到天黑了也等不到人的。”   司遇心中冷笑。   这个人想必也不过是想要劝他走吧,如此可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他嘴里如此不满,但不是还是坐在这里乖乖等着嘛。   司遇喝了口茶,茶叶很普通,带着涩味。   他干脆闭上眼睛,凝神小憩,脑中却在思索着对策。   见月书院弄出这么一遭,礼数做足了,叫人没什么好挑刺的,却又是个明晃晃的软钉子。   反正他们也不会把人拦在外面,也不会把人给轰走,你愿意便坐着等着,但你也知道你就是等不着人,等烦了,走便是,没人留你。   司遇内心轻轻一叹,这般着实有些麻烦。   果然,今日一直等到了黄昏时分,没见一个人再来管过他们。   司遇的心中隐隐升腾起了怒气,但他还是一直忍着。   到了点,那书童又来了,神情依然恭敬有礼:“抱歉,我们书院要闭门了,还请两位离开吧。若有什么事情,可以改日再来。”   那下人实在没忍住,怒喝道:“我都等了三天了,天天没空,也太自持清高了吧!你知不知道我家主子是谁!”   书童脸上表情不改,只是语气冷了些:“不知道,这位兄台若是不愿,可以一五一十回禀你家主子,不来便是。”   那下人怒气更盛,想要骂什么,却似乎想到一些事,愤恨地提着他的东西走了。   司遇这才上前对着书童说道:“我仰慕魏先生的才华,今日特带了一孤本,想要赠与她,结交个朋友,不知魏先生哪日有空,我再过来。”   书童歉意一礼:“我也不知道先生何日有空,但我劝公子你还是回去吧,我们先生也不会收这些东西的。”   司遇知道强求不得,只能离开。   这日后,他又叫他的人去蹲守了两日,都是同样的结果。   就算把书留下,书院的人也会拿着追出来还给他们。   而且据说那天那个下人还是天天都去。   司遇想了想说道:“无妨,一日不行便三日,三日不行便七日,我们总不能比别人还退缩得早。”   但这天,他的人回来却禀告了不同的情况。   傍晚时分的时候,有人瞧见沈倾云出现在了书院里面,而且是被人一直带着往内里在走。   司遇愣了愣:“沈倾云,确定是她吗?”   “是,小的绝对没有看错。还有一个学生打扮的女子专门前来接她呢。小的也是借口去茅厕,然后到周围去悄悄转了转,这才碰巧瞧见的。” 第442章 为什么她可以   “这就怪了!”司遇百般不解:“沈倾云,她去见月书院做什么呢?”   书院收的都是未及笄的女子,国公府除了她也没有旁人了,总不可能她也想去书院读书吧。   最关键的是,别的人想进书院,百般受阻,为何她就被人礼待呢?   这实在很奇怪。   “去查查看,沈倾云除了今日,还有什么时候去过书院。”司遇吩咐道:“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查到她去书院的目的是什么。”   “是!”   底下的人查了几日,最终前来回禀:“主子,只查到了一月多前沈倾云从书院出来。除此之外都没有人瞧见过她去往书院。”   “还有就是,那天书院发生了另外的一件事。叶家的人跑到书院去闹,想要带叶家女儿叶零露回家去嫁人,叶零露不愿意,所以她们被书院里的人给赶出来了。”   “那天以后,叶家每况愈下,叶老爷升官受阻,叶府的铺面被人举报查封,叶老爷很快表示了态度,支持叶零露在书院继续读书。”   “叶家?”司遇问道:“哪个叶家?”   底下的人立即呈上调查好的消息。   司遇仔细看了看,喃喃道:“叶培民,不过从八品的小官,难怪我对他没什么印象。”   他又翻了一页,上面是叶培民之女叶零露的画像,画上女子小脸圆圆的,眼睛大而有神,笑容澄澈,很是可爱。   下面的一人说道:“上次我去瞧见来接沈倾云进书院的,就是此女。”   另一人也想到什么,禀告道:“听闻书院的学生们各自回府后,只有叶零露还留在书院。”   “嗯,我看上面写的,当时叶家的人来闹,是魏知渺将这个叶零露给保了下来是吗?”司遇指着一点问道:“她如今在书院里,那是不是也随时和魏知渺在一起呢?”   下面的人谨慎回答道:“的确是魏知渺保了她。当时魏知渺当众说了只要叶零露不愿意,叶家就带不走人。只不过,最近书院里的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司遇点点头,揉了揉眉心。   这么看来,魏知渺很看重叶零露这个女子了。   他吩咐道:“再派人去查查叶零露的情况。”   “对了,之前书院开办第一日的时候,那些送礼人的名单可都整理齐全了吗?”   “都写好了。”一人赶紧去取来名单:“按主子的吩咐,上面都是根据送礼的先后顺序所排列的。”   司遇将名单取了过来,让底下所有人先退下。   他将名单展开放在书桌上,仔细瞧了瞧。   名单上一长串的人,大部分礼都是在司墨璃那块牌匾赐下以后,才赶紧送过去书院的。   毕竟那代表着司墨璃的态度,众人定是都要跟着摆出姿态来。   当初他也试探般的问过司墨璃:“皇叔,见月书院的开办和你有关吗?”   可司墨璃只是模糊地说了句什么,让人摸不准他的意思。   大部分人都猜测是魏知渺通过什么办法求来的牌匾。   而在牌匾送到之前的......   司遇从名单上勾画出两个圈圈来。   一个是“荣亲王府”,一个是“黄府”。   荣亲王府的礼是第一个送到的,而荣亲王的女儿真阳郡主,似乎就是嫁给了黄府的嫡次子黄铭安。   这般一来,他又注意到了季府和顾府。   季太傅的女儿季千雪,似乎就是嫁给了顾府的顾之恒为妻。   但奇怪的一点就出来了。   听闻真阳郡主是极其不喜沈倾云的,从前还公开为难过她。   而季千雪和沈倾云的关系又特别好,算的上是手帕交。   “顾府、黄府。”司遇喃喃。   这两府的主母和沈倾云都有牵扯不清的关系。   虽然两府可能只是冲着书院去送礼的,但这种巧合还是不得不让司遇对此多留了一个心眼。   他将毛笔放下,坐回椅子上,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   沈倾云,一个让他皇叔司墨璃这么久以来唯一特殊以待的女子,绝不会只是长得美貌这么简单。   国公府早已没落,韩老将军也已经卸职。   虽然沈倾云的娘韩柔嫁给了萧诀将军,但韩柔如今有孕,还会那么在乎她的女儿吗?   这样一看,从身世上来说,沈倾云不过也就是多了些国公府的嫁妆铺面罢了。   另外,她与神医连如风的关系瞧上去也是十分融洽。   再加上见月书院对她的态度。   那她身上究竟还隐藏着什么过人之处呢......   司遇又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脑袋有些胀痛,太多的事情想不清楚。   他想要拉拢那些人这意思,暂时不希望司墨璃知道,如此一来,许多地方都受了限制。   半晌,他才把手下一人又叫来:“你说叶零露每个月月底都会到书肆去买书对吗?”   “是的主子,要派人去盯着吗?”   “对,叫人去书肆暗中守着,如果发现叶零露去了的话,立马派人回来告诉我。”   “是,主子。”   而没过两日,那边就传来了消息。   司遇特意换了一身长袍,上面绣着青竹,并不是特别华贵的料子,这才出了门。   他独自一人进了书肆,在书架间逛了起来。   没一会儿,他便看到一个身姿娇小,戴着面纱的女子,她左手已经拿了一本书,此刻正踮脚想要去够最上排的另一本。   奈何她实在够不着,只能插着腰气呼呼的。   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眨了眨,盯着那本书,正准备再试试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一步把书拿了下来。   “是这本吗?”温润好听的声音从她背后头顶传来。   叶零露接下书,有些惊讶地转过身,瞧见司遇,脸颊不由得透出些粉色:“是,谢谢你。”   司遇笑了笑,浅浅道:“柳大家的诗是一绝,但我更喜欢他的画,尤其是他画的雀鸟,笔触细腻,颜色丰富。”   他指了指旁的那本画册:“姑娘若也喜欢柳大家,那我忍不住向你推荐一番了,还望姑娘原谅我的唐突。”   叶零露摇摇头:“不会的,我本也喜欢作画,谢谢公子。”   她显然是对司遇所说起了兴趣,纠结了一下,羞涩地说道:“那你能帮我拿一下那本画册吗?”   司遇爽快地将画册也帮她拿了下来。   叶零露简单翻阅了一下,的确如他所说的那样,画上的雀鸟十分生动,别有韵味。   但她出来买书,是魏知渺吩咐的,却不好再拿其他画册。   司遇似乎看出她囊中羞涩,却没有点破,而是表示自己很喜欢这一本,想要买下来。 第443章 躲雨心动   除了这本,司遇还另选了一本书,两本一并付了钱,对着叶零露微微一笑,这才离开书肆。   叶零露选好了魏知渺要的书,也出了书肆往回走去。   这个书肆离见月书院有段距离,但走个一炷香也就到了,她想着就当随意逛逛,因此并没有乘坐马车。   今日是个阴天,没什么阳光,却闷热的很。   叶零露便绕了条小道,这边有一条小河,河边有风微微凉些,顺着河水走,可以一直走M.L.Z.L.到书院的后门去。   她惬意地哼着小调,一抬头,这才发现头顶上飞着不少的蜻蜓。   这时,叶零露便隐隐觉得不好,加快了步伐。   然而没走几步,豆大的雨水突然砸了下来,又急又密,天边一声闷雷,顷刻间便是一场暴雨。   叶零露心中直呼糟糕,赶紧抱好怀里的书,几步躲到了一边的屋檐下避雨。   这条路上本还有零星的几人,此刻也都飞快散开了。   前面的十字路口处,一个矮小瘦弱的老妇人背着背篓,提着竹篮,似乎是跑的急了,被绊了一下,手中一松,篮子倒在地上,里面的梨子滚落了一地。   老妇人慌忙想去捡梨子,可她一弯腰,背篓里的果子也滚出来两个,狼狈极了。   叶零露瞧见了,心里一慌。   她看了看手中的书,咬咬牙,见四周没人,就抽出帕子垫在地上,把书放在墙角,自己则冲进雨里帮忙捡梨子。   刚捡了两个,一起身正好和人撞到了一起。   她赶忙回身道歉:“对不起啊,老婆婆,欸,怎么是你?”   司遇一手一个梨子,笑道:“来不及说,快点。”   他手脚利落的把梨子放回老妇的篮子里,又很快再捡了剩下的。   叶零露也赶紧帮忙。   在老妇人连声道谢中,两人一起把她带到屋檐下。   三个人的衣裳都被这大雨给淋湿了。   叶零露睫毛上都挂着雨珠,两边的头发湿乎乎贴在脸颊上,身上也淋湿了大半,茫然的瞪着越来越大的雨。   司遇瞧见她这般,不由得一笑。   叶零露脸颊一红,用袖子胡乱的抹着脸上的雨水。   见此,司遇拿出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姑娘若是不嫌弃,先将就擦擦水吧,别着凉了。”   叶零露想了想,还是接了下来,不好意思地说道:“谢谢,又麻烦你了。”   那雨水透过本就清凉的夏衣渗了进去,贴在皮肤上难受且不雅,叶零露拿着帕子擦了擦,这才稍微好些。   老妇人不顾推辞,笑着给了两人一人怀中塞了一个大梨子:“哎哟,真是谢谢你们,不然我这个老太婆可就麻烦了。来,尝尝吧,自己家种的呢。”   叶零露十分无奈,握着梨子道谢,望着老夫人期待的目光,她只得咬了一口。   “老婆婆你种的梨子真好吃呢!”叶零露赞道。   那黄白色梨子果肉细软多汁,一口下去香甜宜人。   老妇人见她大口吃的开心,双手无意地抓着衣裳,笑得脸上的皱纹更深了,连声说着:“那就好,那就好。”   司遇瞧见叶零露的脸颊鼓起,大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很满足的样子,也咬了一口。   甜甜的汁水顿时在嘴里炸开了。   两人相视一笑。   因着这举动,彼此倒是顿时拉近了不少的距离。   叶零露随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啊。”   司遇指了指前面一个方向:“我平日里常去那家书肆,家在那边,正好从这走回去。”   他们是前后脚出的书肆,叶零露绕了小道,算算时间,的确会在这里碰见。   两人虽然都有心想要聊点什么,但碍于第一次见面,却不好贸然开口。   一时间,街道上只能听见雨声。   大雨像是给这个路口蒙上了薄薄的一层雾色,让人心中不由得宁静起来。   眼看着雨下的这般大,司遇干脆将那本画册拿给了叶零露:“我瞧着姑娘刚刚喜欢,左右现在也无事,不如看看吧。”   说着,他自己则拿着买的剩下那本翻阅起来。   叶零露心中有些诧异,不过见司遇洒脱随意的态度,微微触动,她便也看起手中的画册,不自觉入了迷。   好在这雨虽然很急,没一会儿就停了。   老婆婆收拾好了东西,笑着跟他们再次道了谢,转身离开了屋檐处。   叶零露这才反应过来,歉疚地将画册还给了司遇:“抱歉,倒让你在这等着我。”   司遇摆摆手:“无妨的,难得会遇见兴趣相投之人。”   他看了看叶零露,说道:“姑娘还是快些回去吧,衣裳都湿了大半了,小心着凉。”   叶零露摸了摸有些凉意的肩膀,笑着点点头:“你也是。”   司遇接过书,准备离开。   但走了两步,他又回过头,对着叶零露浅笑道:“这位姑娘,你我不相识,以后或许也不会再见,我便一吐为快,今日很高兴能够遇见你。”   说完,他似乎脸颊红了一下,随即大步离开了。   叶零露愣愣的站在原地,因他最后这句话羞涩不已。   她虽然年纪尚小,但因为后母万夫人常常跟她念叨嫁人后相夫教子的事情,故而对这些男女情愫懂得早些。   此时心中不免泛起一阵涟漪。   连带着回到书院了,魏知渺都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   魏知渺便随口问了句:“这是怎么了,站在这里出神。刚刚外面那么大的雨,我还在担心要不要叫人去接你呢,没想到你就回来了。”   叶零露摇摇头:“没事的,先生,这是你要的书,还好没有淋湿呢。”   “书倒是次要的,下次你自己多小心些。”魏知渺笑笑,还顺手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叶零露捧着热茶喝了两口,顿时觉得胃里都暖和了不少。   她笑着说道:“谢谢先生,那我先走了。”   “好,瞧你衣裳都淋湿了大半,赶紧去换身干净的吧,小心着凉了。”   听到这相似的话语,叶零露一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放下茶杯,逃一般的回了自己住的小房间里。   在书院里,学生们都是有住宿的床铺的。   叶零露甩开脑袋里那些莫须有的感触,只当今日偶然一个奇遇罢了。   但换衣服的时候她才发现,司遇的手帕竟然被她胡乱揣在了衣袖的袖口里面,忘了归还。   “哎呀,这可怎么办才好啊!”叶零露不由得惊呼。   她展开帕子,这才看到帕子的右下角,上面用蓝色的丝线绣了一个小小的遇字。 第444章 欲擒故纵   此刻她不禁犯了难。   这帕子她似乎随意丢掉不太好,可放在身上也不太行。   偏偏今日根本没有问过对方的详细信息,如今她连帕子主人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叶零露先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将她自己淋湿的衣服和这帕子都清洗了一番,挂好晾上,这才躺到床上思索对策。   她突然想到司遇所说的那句“我平日里常去那家书肆。”   脑中一转,思绪万千。   想来就只有这个笨办法了。   于是第二日下午,她摸摸手帕已经晾干了,便小心折叠起来揣进怀里,自己则偷偷从书院的后门一路溜了出去。   还是昨日差不多的时间,不过她等了约一炷香,司遇也没有来。   她便找到书肆掌柜问:“你可记得昨日来这里的一位穿着长袍的年轻公子?大约这么高,瘦瘦的,长相很清秀。”   书肆掌柜早被打点过,此刻自然而然地应道:“有些印象,他常来此处,姑娘是在等他吗?”   叶零露有些羞于启口,但想了想还是实话说道:“昨日下了大雨,是他借了帕子给我,我想还给他。”   掌柜了然的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叶零露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店主,帕子可以先放在你这里吗,我该回去了。若是那公子来了,你便替我转交给他。”   掌柜赶忙摆摆手:“这可不行呀小姑娘,我最怕麻烦了,若是到时候不小心弄丢了,或许我要离开店里,总归说不清的。”   叶零露不好为难他,只能站在原地又等了一会儿。   却依旧不见人影。   想来也是,没人会天天来书肆买书的。   但她不知道的是,司遇此刻就在书院对面的二楼上,隔着雕花的木窗静静瞧着她。   如果第一天就出现,难免有些巧合了,也太过容易了些。   所以他故意没有出现。   隔着条街道,司遇看到叶零露鼓起小脸,嘴里嘀嘀咕咕的,很是可爱的样子,嘴角挂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没过多久,叶零露便满脸失望地离开了。   第二天同样地时候,她照例来了一小会儿。   司遇还是在对面看着她,没有出现。   今天叶零露换了一身浅黄色的衣裳,在阳光的照耀下,她周身仿佛都淡淡发亮,像是一朵娇俏的迎春花。   她靠在书店的窗边,似乎是自己带了小点心来,正小口小口地吃着。   司遇突然便想起那日躲雨的屋檐下,小姑娘大口啃梨子的样子,笑得是那般的满足。   嗯,还是笑着的时候,更好看。   他心中道,明日吧,明日他就出现在她面前。   一直到晚上入睡前,他还在想着到时候见面了,应该说点什么才好。   第三日到了时间,司遇提前去了那个书肆。   书肆掌柜一见他,立马说道:“小公子你可来了,那个很可爱的姑娘想还给你帕子,在这等了你两天呢。”   司遇装作惊讶的模样:“是吗?”   掌柜点点头,故意开起玩笑:“可不是嘛,还挺有毅力的。我看小姑娘也是想再见你一面。”   不自觉的,听着这话,他的内心却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窃喜。   不过今日到了时间,叶零露还没有来。   掌柜感叹道:“哎呀,真是可惜,怕是你们正巧错过了。”   司遇皱起眉头,怎么会呢......   他的手下明明都告诉他,今日瞧见叶零露的确出了门,一看就是要往书肆来的。   想来路上遇到什么事情,或许耽搁了一会儿吧。   司遇只好耐心等着,他假装看书,眼睛却频频看向街口,希望能快些瞧到那娇小的身影。   此时此刻,叶零露刚刚走到一个小巷子口。   不同于平日的安静,里面竟然传来了男子求饶的声音:“别打了,别打了,你们这样是出尔反尔!”   “当初我只借了两万两银子,凭什么现在要还三万两!哎哟!”   叶零露被打斗声吓了一跳,悄悄探头往巷子里看去,就见到一个男人被三个壮汉围着踢。   为首的壮汉威胁道:“哼,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当初大人可是签字画押了的,现在难到就想抵赖了吗?”   另一个人也嘲讽着:“没钱?没钱找家里拿呀!听说大人家中妻妾成群,府上怎么可能拿不出钱!”   “就是!再不还钱,我看啊,大人这条手臂怕是保不住了!”   说着,一人一脚踩上黄铭安的左臂,还笑着用脚左右碾了碾。   黄铭安大叫起来,疼的眼泪都要冒出来了。   叶零露捂住嘴,露出惊恐的神色。   好可怕啊,这是什么情况,不就是借了钱,这些人怎么说话做事怎么如此凶残?   对面这些人,她不想惹祸上身,也不欲多管闲事,可是如今要去书肆,就得通过这条小巷子。   眼看着都快到了,此刻返回头去,要多走好久的路呢。   叶零露一时间进退两难,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心中有些打起了退堂鼓。   巷子上面,真阳和沈倾云悠悠地喝着茶,静静瞧着巷子里的黄铭安被打的开始跪着求饶。   沈倾云有些无奈:“这就是你请我来看的好戏啊,也没什么新意嘛。”   真阳笑笑:“沈大小姐,你这胃口也是满刁钻的,我就是想你了,主要出来想聚聚聊聊还不行嘛。”   “行,当然行了。郡主相约,我能不来嘛。”   沈倾云笑着和真阳碰杯,眼睛随意往下一扫,正巧看到了巷子口表情为难的叶零露。   她放下茶杯,皱了皱眉头:“那是......她怎么突然跑这里来了。”   真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有些疑惑:“哪来的小姑娘,怎么了,倾云你认识她吗?”   沈倾云点点头:“认识,这是见月书院的学生,恐怕正好路过这里吧。”   她之后又去过书院找魏知渺,那时也瞧见了叶零露,是个单纯可爱的小女孩。   或许巷子里的动静吸引了一旁路过的人,一个男子竟然也跑来看热闹。   他见叶零露一个人在这,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故意凑近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哟,小姑娘,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叶零露被吓得差点尖叫出声,她猛地转过头,男人把脸靠过来,两人离得极近。   那不怀好意又油腻的脸就这样放大在叶零露眼前,叫她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转头想走,却被男子先一步堵住:“欸,怎么了?别走呀,我又不是坏人,瞧把你吓的!呀,小姑娘你的皮肤好白啊。” 第445章 弄巧成拙   听到这种恶心的话,叶零露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紧后退了一步。   但那个男子的表情却更加兴奋,此刻他越发起了逗弄的心思。   “我就是夸夸你,你别害怕呀。”   话这么说,肥腻的身子却堵住了巷子口。巷口本就狭窄,路口两边正好有两个石墩子,加上他还提了个鸟笼子,一下子就将叶零露拦在了这里。   叶零露小声说道:“你快让开!”   男子往身后望了一眼,周围没人,他的胆子又大了一点。   眼神更是色眯眯的上下打量着她,目光直直落在了她的胸上,还不自觉低声嘀咕了一句:“还是太小了些。”   叶零露羞耻地用双手抱住了胸,脸气得通红。   男子见到她的反应,似乎没想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此刻也有些不自在:“哎呀,我就是开个玩笑,小姑娘你要去哪儿?一个人多不安全,要不我送你吧。”   叶零露生气地低声呵斥:“不需要,你让开,快点让我走,否则我就喊人了!”   楼上沈倾云自然注意到了这一幕,赶紧叫了寒霜先下去。   自己则和真阳歉意解释了几句,匆匆拜别了她。   楼下的男人看着她坚定的表情,也有些害怕她真的会大喊大叫,于是侧身让开了路。   可他似乎是故意的,将左手拿着的鸟笼子放在地上,右手边又只让开了一点点。   如果叶零露要从这边经过的话,就必须得从他的身边挤过去。   这样的话,难免会有肢体接触。   男人开心地望着她,还说了句:“来,姑娘你着急就快走吧。”   “真是无耻!”叶零露气得小声骂道,却又不敢再说,只怕激怒他。   男人反倒升起了,倒打一耙:“哟,小姑娘骂我做什么,我好心问问你,现在也让开了呀。”   这么说着,他又侧身让开了一些。   叶零露正准备跑过去,男子却猛地伸出手想要一巴掌拍在叶零露的屁股上。   寒霜着急,从二楼窗口一跃而下,一脚把男人踹飞了!   她狠狠骂道:“滚!”   男人肥胖的身体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正想骂人,见又来了一个小姑娘,翻了个白眼:“女孩子说话这么粗鲁,可是没人要的!”   他稳住身子,这才察觉寒霜看上去竟然比他自己还高了一些。   这样的发现让他顿时更加不悦:“呵,竟然是个女的!”   寒霜明白,她这是打轻了。   于是,她气恼地一掌劈了过去,男人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可奇怪的是,他这次并没有生气,脸上反而露出几分说不清是开心还是兴奋的神色,眼中带着点崇拜的望着寒霜。   寒霜傻眼了。   合着他这是被打爽了!   面对这种无赖,寒霜竟然一时也毫无办法。   寒清护着沈倾云刚下楼,见状冲上前几拳下去,打的这胖男人直叫唤,提起鸟笼子头也不回地跑了。   叶零露看到寒清身后的沈倾云,泪水突然盈满眼眶:“沈小姐,竟然是你,你又救了我一次......”   她想到什么,往巷子里看去。   巷子里面的人也许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那些要债的人都赶紧离开了,而黄铭安怕被人发现他,也急匆匆地跟着走了。   整条巷子里此刻只剩下了沈倾云她们。   沈倾云问道:“你没事儿吧?”   叶零露摇摇头:“没事的,只是还觉得有些恶心。”   寒霜也是同样的表情,恨不得回去沐浴。碰到今日这人,打他都简直是脏了自己的手!   沈倾云这才放下心,有些疑惑道:“你不是一直待在书院吗,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叶零露这才想起自己的初衷:“我本来是想去附近的书肆,这条小路比较近,我才想往这边走的,没想到......”   一想到刚才的那人,她还有些后怕呢。   担心沈倾云误会,她又接着说道:“刚刚巷子里有人在打架,看上去很凶狠的样子,我才会碰巧被堵在了这里。”   沈倾云心中自然明白,因为她早已经在楼上看到了全过程,只叮嘱叶零露以后不要独自一人走小路了。   叶零露乖巧地点点头,小嘴一抿,委屈巴巴的样子。   沈倾云瞧着便有些心疼。   听到她要去书肆,又见她惊魂未定,沈倾云便说道:“正好我也想去买本书,那走吧,我们一起去。”   叶零露立即笑了起来:“好呀好呀!”   她喜欢沈小姐。   不仅仅是因为沈倾云于她有恩,也是因为见到沈倾云和魏知渺交谈时露出的那种通透的气质。   并肩走在沈倾云的身边,她抬头望去,正好瞧见沈倾云轮廓分明的侧脸。   阴暗的巷子里,反倒更为她添了几分朦胧的美意。   沈小姐真好看啊,叶零露不止一次地这么想着,好像怎么瞧都瞧不腻似的。   此时此刻的另一边,司遇已经等得十分焦急。   这么久了,算算时间叶零露早就该到了才对!难道今天她又改变主意不来了吗?   好在,没一会儿,街道口那边终于出现了叶零露的身影。   司遇微微一笑,假装刚从书肆离开的样子。   然而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僵住了,脚步一顿,赶紧一个闪身拐到了柱子后面。   那不是沈倾云吗?   她怎么会出现在叶零露的身边?   叶零露走在最前面,似乎是在带路,一直笑着偏头和沈倾云在说些什么。   很快她们就走到了书肆的门口。   书肆掌柜一瞧见她,赶紧大声说道:“咦,小姑娘你来了!哎哟,真是可惜啊,你要等的那个人,他刚刚才走呢!你快出去瞧瞧,看看他还在不在!”   叶零露一愣,下意识往路上左右看了看。   只有几个陌生的行人,没有瞧见司遇的身影。   沈倾云在她身边,她自然也不会去追,只能心中暗叹了一声。   只怪她自己今日恰巧遇到了坏人,给耽搁了,否则正好就会遇上啊!   而司遇已经找了机会,从柱子后面躲到了旁边的支路上,并没有被叶零露发现。   他喘着气,心中庆幸道:还好没有被看到,否则怕是要引起沈倾云的怀疑了!   老板也感慨起来:“太可惜了,他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来了!”   沈倾云这才反应过来:“零露,原来你不是来买书的吗?”   叶零露点点头,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和沈倾云简单的解释了一番,说她碰巧遇见了一个善良好心的大哥哥,就想把手帕还给他。   善良好心的大哥哥?   沈倾云微微蹙眉。 第446章 没缘分   可看着叶零露那双真诚的大眼睛,她也无话可说。   到底谁才是最单纯的那个呀!   只不过,总不能让这个傻丫头继续这样等下去。   沈倾云说道:“既然如此,何须你自己日日跑来呢。那人常来此处,你就把手帕给这里的掌柜,由他转交。”   身后寒霜也忍不住说了句:“是啊,东西放在这里不就好了,反正他还会再来的。”   叶零露苦笑,掩着嘴唇避开掌柜说道:“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奈何这书肆的掌柜不愿意帮我,说是怕把手帕弄丢了麻烦。”   沈倾云眸色有些冷,总觉得此事有些不对劲。   一个男子的帕子罢了,又不是什么精贵的物件,放在柜子上,怎么会弄丢呢。   这借口也太拙劣了一些。   她朝着书肆里到处瞧了瞧,又看了看掌柜。   书肆掌柜见她浑身贵气,立即讨好地笑了笑:“这位小姐,你是想买什么书,可需要我来介绍一下吗?”   沈倾云摇摇头:“不必了,我自己看看便是。”   寒霜一直护在她身侧,表情冷冽,掌柜的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沈倾云想想,便带着叶零露在书肆逛了逛,没看到什么自己感兴趣的书。   她让叶零露自己挑了一本喜欢的,然后又让叶零露将帕子拿出来,包了块碎银子进去。   叶零露有些迷茫:“沈小姐,这是......”   沈倾云对她微微一笑:“跟我过来便行了。”   她们走到掌柜那,先是将那本书给买下了。   掌柜笑着替沈倾云帮书包好,然后双手递给了她:“这位小姐,来,请你收好,以后有空了可以常来光顾。”   叶零露撇撇嘴,不禁有些腹诽。   她来这买书,前前后后买过两三次了,倒是从来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呢。   沈倾云又将那简单包了碎银子的帕子给了掌柜。   掌柜下意识的接了过去,感觉到手心的重量愣了一下,再看这张帕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沈倾云淡淡说道:“麻烦掌柜代为保管,等到帕子的主子来的时候,你就给他吧,免得小姑娘以后又要白跑。”   掌柜笑容更大了,连连点头道:“是是是。”   叶零露这下子瞪大了眼睛,不明白掌柜为何答应了下来。   两人走出书肆,那掌柜甚至还出来简单送了两步。   路上,沈倾云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笑道:“我留下帕子和银子,直说要把帕子转交,他想收我的银子,就得帮我们做事。”   “原来是这样。”叶零露有些泄气地说道:“看着也是读书人,没想到如此重利。"   不过是一点小忙罢了,还要收了钱才办事。   “读书人又如何呢。”沈倾云笑笑:“零露你以前觉得这掌柜是什么样的人?”   叶零露抿了抿唇,想想才说道:“我以为开书肆的人,应该是喜欢书的,那总有文人雅士的风骨在。况且每次来,对我虽然不热切,但也挺友好的......”   她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大概觉得底气不足。   沈倾云安慰地看着她:“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开门做生意的人,管他什么店,又怎么会不追求利益。”   “再者,他如果真的喜欢书,那店里书架最上层又怎么会东倒西歪的落了尘土。”   叶零露恍然大悟,的确是她先入为主,把事情定义的太好了。   回想那个店里的书,一看就没有被好好打理。   掌柜如果是爱书之人,又怎么会是这样的情况?可见经营这个书肆,不过是为了赚钱罢了。   “当然,其实今日就算我不给他银子,他或许也会帮我办事。”见她理解,沈倾云又淡淡说了一句。   叶零露点点头,就看那掌柜对沈小姐的态度,完全就是不一样的。   沈倾云停下脚步,看着她认真说道:“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但掌柜会从我们的衣着、气质、首饰、仆从,甚至是容貌来衡量。当然,给了钱更好,也就不欠人情,拿钱办事罢了。”   “我同你说这些,也是想提醒你,以后遇到陌生人,不要下意识觉得他是好人,也不要因为一瞬间就觉得他是坏人。”   一辆马车停到了她们的面前,沈倾云笑着说道:“走吧,我送你回书院去。”   叶零露懵懵懂懂的应声,跟着沈倾云上了马车。   她心中暖融融的,细细说了声:“沈小姐,谢谢你。”   沈倾云摸摸她的头:“无事的,你单纯可爱,这样很好,只是记得,防人之心不可无。”   叶零露嗯了声,更加开心了。   自从有了继母,她在家只能听到所谓为她好的那些贬低之语,很少有人这般真心实意的夸奖她。   娘亲从她小时候就病弱,只来得及教导她将来一定要读书明理。   继母想要捧杀她,面上一味纵容,背后却添油加醋挑拨她和父亲的关系。   也没有人会教她这些待人识人的人情往来。   叶零露掀起车窗,回头望了眼这书肆,愤愤说道:“回去我要同魏先生说说,以后就不来这里了。”   马车行驶而去,这时,司遇才从之前躲避的那条路上走了出来。   他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内心不平。   这次如此大好的机会,就这么被沈倾云给搅合了?   走回书肆,那掌柜见到他,明显的一愣:“咦,公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他指了指外面,十分错愣:“那小姑娘才刚走呢。哎哟,你们还真是没缘分啊,这也太......”   见司遇面色阴沉无比,吓得掌柜住了嘴,不敢再说。   他讪讪地将那方帕子拿了出去:“这是那姑娘留在这里的,是不是公子你的帕子。”   司遇点头,将帕子拿了过来,不顾掌柜奇怪的神色,转身就走了。   回到府上,他立即叫来手下的人:“你不是下午一直跟着叶零露吗,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和沈倾云在一块的!”   侍卫赶紧将下午发生的事情禀告给了司遇。   司遇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你是说,叶零露遇见了一个无赖,是沈倾云碰巧救了她?”   侍卫点点头,不敢看司遇,怎的主子如此生气。   司遇也察觉到自己情绪的失控,他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调整了呼吸又问道:“对了,还有你说被人打的那个是黄铭安?”   “是的大人,卑职刚刚调查过黄府,不会认错。”   “好,派人去查查这到底怎么回事。退下吧。”说完,司遇转过身去。   屋内顿时只剩他一人,不知道他都在想些什么。   当天深夜里,书肆不远处的一个平房中突然发出某人杀猪般的惨叫。   周围亮起灯,有人跑出来瞧瞧情况。   一个衣衫不整的胖男人从房内跌跌撞撞跑出来,一只手被废了,摔在地上痛的直打滚:“救命,救命啊!” 第447章 欠债难还   黄府里,真阳回去的时候,就听闻黄铭安说晚上和同僚有什么应酬,不回来用膳了。   真阳的心中冷笑不止,说什么应酬的假话,想来是被打了一顿,现在要去找哪个医馆疗伤吧。   她直接去了琳月的房里想要逗她玩,却被丫鬟告知琳月在黄夫人的房里。   真阳了然,转身往那边走去。   奶娘把琳月照顾的很好,小琳月被喂养的白白胖胖,很是可喜,就连不太喜欢女孩的黄老爷和黄夫人都改了面,总让奶娘抱琳月过去玩。   连带着,如今他们对真阳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真阳到的时候,还在院子里就听到了里面的笑声,还有小琳月咿咿呀呀的声音。   “乖乖儿,快到祖母这边来,哎哟,小心小心!”   “呀,小小姐会走啦!”   真阳笑笑,琳月如今还在学步,走的不稳,最是好玩的时候呢。   她一踏进院子里,就瞧见小琳月正好扑在黄夫人的怀中,被她抱起来放在腿上。   奶娘和丫鬟一左一右护在小琳月的身后,此刻都笑了起来。   门口的丫鬟被动静吸引了过去,转头瞧见真阳,里面喊道:“少夫人来了。”   黄夫人抱着琳月不撒手,见真阳来了,手还紧了紧,似乎是不想琳月被抱走的样子。   真阳只坐到了一边,丫鬟给她上了茶。   “听闻铭安今晚又要出去,想来会喝酒,真阳啊,记得给他提前煮一碗醒酒汤。”婆婆黄夫人叮嘱道。   真阳点点头:“娘,你放心吧,琳月在你这可有调皮?”   “小琳月乖着呢,怎么会调皮呢,哈哈。”黄夫人一边用手逗弄怀中的琳月,一边感叹了一句:“可惜,若琳月是个小孙孙就更好了。”   真阳的脸色立即黑了下来:“娘,琳月虽然还小,也不应该当着她的面这么说啊。”   黄夫人也察觉到自己说错话,她将琳月给了奶娘,示意底下人都先退出去。   “别怪娘说话不好听。”黄夫人端起茶盏,喝了口水润润喉咙:“真阳,我知道有的话你不爱听。”   她放下茶盏,表情有些无奈:“可是难道你真准备放任黄家的第一个嫡子,是从贱妾的肚子里出来的吗?”   真阳沉默不语,面上瞧不出一丝波动。   “我真是不知道你怎么想的。”黄夫人叹了口气:“咱们婆媳间今日也说句心里话,这事本不该我来管,那玉梅妖妖娆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你也不约束,竟给她机会爬了床,这样下贱的人,当初就该打一通,早点发卖出去!”   她承认,她心底里也没那么喜欢真阳,觉得她身为郡主,太过强硬刁蛮了些。   但真阳好歹是正儿八经的少夫人,黄府主母,她更厌恶自己的儿子竟被玉梅那样的货色勾了魂儿。   真阳面露无奈:“娘,铭安是你的儿子,你是知道的,他心中有执念,哪里是我能劝得住的呢。”   黄夫人瘪瘪嘴,她希望真阳柔顺,但不是在这个时候啊!   她怒其不争道:“真阳,娘是过来人。娘还是想嘱咐你一句,这女人啊,要想当家主母的位子坐得稳,就得拿出些手段来!”   “男人嘛,三妻四妾的无可厚非,那你也不能被一个贱妾比了下去呀。”   “娘,可是大夫说那玉梅肚子里的,应该是个男孩。”   “......”黄夫人彻底噤了声。   真阳只觉得有些好笑,低着头不说话。   黄夫人讨厌玉梅,但若是真的那么讨厌玉梅肚里的孩子,玉梅也坐不稳这个胎。   说到底,她也舍不得动手。   自从经历过黄铭生早逝这件事后,黄夫人格外看重黄铭安的子嗣,只希望他的孩子越多越好。   只不过,她就想借着这个事情,催真阳警惕些,抓紧黄铭安,赶紧给他生个嫡子出来。   果然,只安静了一会儿,黄夫人就试探着问道:“听说京郊寺庙里来了个大师,好多夫人小姐都去找他算命,很准的样子。那寺里的求子观音也灵验,要不最近去一趟,顺带也瞧瞧那大师,有没有什么办法改改运。”   真阳皱起眉头:“哪来的游方僧人,没听说过M.L.Z.L.,娘还是别被骗了才好呢。”   黄夫人不悦地瞪了她一眼:“话可不能乱说,人家是大师,要是骗子,早就被揭发出来了。行了,就下月,我们一起去,就当去给铭安拜拜佛求个平安也好。”   真阳兴致缺缺说道:“那下月再看看吧。”   说完,也不顾黄夫人的脸色,直接回房去了。   深夜时分,黄铭安才悄悄回到府里。   他刚坐下,屁股一疼,哎哟一声又站了起来。   屋外的下人问道:“大人,怎么了?”   黄铭安死死咬住牙,揉了揉屁股,对外面说了句:“没事,都退下吧,别来打扰我。”   他掀开袖子,烛火之下,上面青青紫紫的,全是伤痕。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赶紧跑到水盆上照了照。   还好,脸上脖子上都没有伤,只要自己小心些,别人都看不出来。   只是......   他闻了闻自己的衣袖,上面被沾染上了一大股药味,还得想个借口才行呢。   黄铭安叹了口气,小心翼翼躺到榻上,锦被虽然柔软,但太薄了,背和屁股还是一碰就疼的不行。   他只能侧着身。   想起那些追债之人对他的威胁,他心中还是一阵后怕。   “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黄铭安喃喃:“果然,那个什么沈倾云,靠近她就会倒霉的!”   想到白日里他偶然的一瞥,就瞧见巷子口沈倾云的身影。   还好,她似乎没有发现他,否则她一旦告诉真阳就麻烦了!   如今他所能想到的,只有两条路:一是向真阳坦白,尽快还上钱。二就是自己找办法继续借钱,填上这个窟窿。   黄铭安的眼神泛空,他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司遇这边,此刻也调查到了黄铭安欠债一事,只不过还没有查出他为什么要借这么大一笔银子。   他大部分的人力,都是以前司墨璃帮他组建的。   后来又逐渐发展了一些自己人。   “还是不够。”司遇轻声说道,转头吩咐:“继续去查,要把前因后果都调查清楚!”   “是,主子。”   司遇皱起眉头,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闷胀的额角。   不期然的,他脑海中又浮现了叶零露的笑脸。   司遇晃了晃头,赶忙把那些画面给冲散,喃喃道:“真是魔怔了......”   可他还是有些烦闷的想着,同样是娘早逝,爹不疼,为何叶零露却是现在这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呢?   真叫他不悦。 第448章 真阳的决断   接下来的一连好几天里,黄铭安都是很晚才回府,并且借口公务繁忙,连用膳都是自己一个在书房吃的。   真阳知道,他其实就是因为身上还有伤,怕被人看出了破绽。   不过这样的局面她乐见其成,反正她如今也是越来越厌烦黄铭安,连做戏都不愿意了。   她不急,有人却有些着急起来。   “郡主,风琴来了。”彩霞走进来,轻声禀告道。   真阳正拿着剪子在修剪花草,闻言挑挑眉:“哦?她怎么今日突然来了,让她进来吧。”   无事不登三宝殿,对她的来意,真阳倒是隐隐有些猜测。   风琴,正是真阳一开始给黄铭安纳的通房。   她当初也曾承宠过,不过那时真阳有孕,她也避讳这些,故而每次行事后,都会喝下避子汤。   过了最初的新鲜感后,黄铭安对风琴也没那么热切了。   只是偶尔还会去她那过个夜,态度也渐渐冷淡下来。温言软语没有了,好几次都是匆匆行事后便直接睡去。   有了玉梅以后,黄铭安更是对她彻底失去了兴趣。   这么久了,她几乎要成为这黄府中被人遗忘的存在,日子也过得愈发清冷。   眼看着玉梅有了孩子,后来者居上,她自然有些着急了。   好在当初真阳挑中她,正是看中了她的身段不错。   往黄铭安面前晃了几面后,这一两月倒也得过几次的恩宠,心中便也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没有孩子,她一辈子都是个通房丫鬟,有了孩子,不管男女,总归能提做姨娘的。   起了这个念头,这便想着凑到真阳的面前,表表忠心:“郡主,奴婢新做了枣糕,想带给郡主尝尝,不知道合不合郡主的口味。”   真阳看了看那碟子松软香甜的枣糕,随意捻起一块尝了尝。   她随口说道:“还不错,你这手艺在哪学的。”   风琴一直紧绷着的心霎时间松懈下来,她小心翼翼地笑了笑:“也就自己琢磨的,郡主,那......”   真阳也笑笑:“挺好的,红枣补气养血,又寓意早生贵子,你平日里可以多吃些,不必顾虑。”   说完,她又拿了块枣糕递过去:“你也吃一块吧。”   风琴跪了下去,双手接过:“谢郡主恩赐。”   等她走后,彩霞才说道:“郡主,瞧着这丫鬟是个懂事的,还知晓来先问问。”   真阳不置可否,接着拿起剪子修剪她的盆栽。   只是刚安静了两天,黄夫人那边又催促起来:“今日得空,不如就早些一起去寺庙拜拜佛,求求子。”   见真阳没什么意动,她接着说:“向家的那个三少夫人你知道吗?一直都是个没福气的。成亲已经七年了,庶子都有了两个,她呢,自己始终怀不上孩子。上个月就是去找个那大师,请了一尊观音回来,还得了什么灵符。瞧瞧!前两天听说,竟然怀上了!”   真阳听完,只在心底说了句: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不过她还是有些好奇,随口打趣道:“那大师若真如此灵验,岂不是京中的夫人小姐都要去找他了。”   “可不是嘛。”黄夫人一拍桌子:“所以我才说我们早些时候去,别等下个月了,到时候人越来越多,面可就难见了!”   真阳撇撇嘴,只能推脱道:“娘,不是我不想去,我昨晚才刚来了小日子,暂且去不得寺庙的。”   黄夫人愣住了:“这......"   女子来了小日子,的确不便入寺庙,她倒是没办法了。   真阳笑道:“这样吧,我先让风琴陪你去一趟,瞧瞧那大师的本事,若是个能人,待我身子干净利索了,我再诚心走一趟。”   黄夫人闻言神色复杂地看着真阳,什么时候她这么大方体谅了,让她还很是不习惯呢。   难道是自己做了娘亲,心境便不同了。   “也不是不行,但是真阳,若那大师灵验,你到时候可别后悔。”黄夫人提前说了句。   毕竟若是风琴也有了孩子,就要纳为妾室了。   真阳笑得温婉极了:“娘,我不会的,你放心吧,风琴若能替铭安开枝散叶,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黄夫人虽然错愣,但还是同意了。   风琴得知后,特意来给真阳道谢,直说一定会在佛前为真阳诚心祈祷。   随即,黄夫人便带着她去了京郊的寺庙。   趁着她们出门的机会,真阳干脆将沈倾云又约了出来。   上次见面的时候,没说什么就被打断,匆匆拜别,许多事情还来不及商讨呢。   两人约在听风阁,这边布置隐秘,不容易被人察觉探听。   沈倾云问道:“你想怎么办?”   真阳有些迟疑:“你知道我的想法的,尤其是最近看遍了他的嘴脸,只想着等玉梅的孩子一生下,他赶紧没了算了。”   “不过......”真阳叹了口气,也不瞒着沈倾云:“那边欠债的催得紧,也没见他来找我。我怀疑他想行职务之便,弄些银钱出来。你说,我不要不要借机夺了他的官权,叫他一辈子只能在家相妻教子。”   “可是,这样名声似乎还是不太好,会不会影响到琳月被人轻视。”   沈倾云没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她摇摇头:“后面名声的事情暂且不论,若真有事发的那一天,你帮他填窟窿,只看着他没了官职,你觉得他会不会怨恨你?”   真阳的脸色一白,想到黄铭安那小人性子,心里就紧张起来。   沈倾云接着说道:“还有,哪怕他没了官职,以他如今的性子,你觉得他就会安心待在家里,而不是跑出去沾花惹草吗?”   “若你真狠得下心,想要一了百了......”沈倾云顿住,看着真阳。   真阳急切地问道:“我该怎么做?”   “给他个机会,让他因公殉职,这样吧,名声有了,糟心的人没了,以后朝廷也会照顾些黄家,算是发挥了他的余热。”沈倾云淡淡道:“只是真阳,你确定要走到这一步吗?”   真阳的神色落寞了几分。   想当初她刚刚嫁入黄家的时候,想的是儿孙满堂,夫妻携手白头。   哪个女人一开始不想把日子过好呢。   “倾云,有件事我上次没有来得及和你说。”真阳苦涩道:“之前抓住一个叫敏儿的丫鬟,黄铭安利用她给我下了药。”   “如果未来有一天,真叫黄铭安越走越高,他觉得我没用或是碍事的时候,我又是个什么下场。”   沈倾云沉默了下来。   男子一旦负心,绝情的程度是相爱时所不能想象的。   这一点,早在前世她便体会颇深了。   于是,她轻声说道:“好,真阳,你放心吧,我会帮你的。” 第449章 黄府又闻喜事   和沈倾云完不少商议了细节之后,真阳心里有了底,这才慢悠悠地回了府,假装根本没有外出的样子。   当天傍晚,黄夫人才带着风琴从寺庙里回来。   她们两人皆是红光满面,似乎听到了什么好消息。   黄夫人还特意带了许多奇奇怪怪的符咒回来,说是要贴在真阳的房里:“来,这张贴床头,这张贴床尾,还有这张,贴在床底。大师说了,等到你们夫妻和美的时候啊,定会增加怀孕的机率。”   真阳瞧着黄色符纸上面奇怪的血红色符咒,内心隐隐有一点排斥。   总觉得邪性了些。   “娘,瞧你如此开心,今日可是听到了什么好消息吗?”真阳将她拉到桌边,转移了话题:“你们见到那大师,觉得如何,可是真有本事?”   黄夫人很是兴奋地说道:“是啊,真阳。那净弘大师坐在那,身上仿佛有佛光笼罩,光是听他说文讲经,你都会觉得心神放空,情不自禁的沉浸在佛法的境界里,受益匪浅。”   她一边说着,一边表情陶醉,似乎想起了当时的体验。   “真阳,待你过几日身子干净了,一定要亲自去一趟,找大师看看。大师可是算过了,说黄府呀,一定会儿女双全的,而且不久就会传来好消息呢!”   “我就盼着啊,你早些给琳月再生个弟弟,趁着我现在的年纪,还能瞧着小孙孙长大。”   黄夫人笑呵呵的,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手串:“这是我特意给你求来的,在寺里开过光,你从今日起,日日戴着,对你有好处。”   真阳无奈地接过手串,上面传来了淡淡地檀香味:“让娘费心了。”   这时她发现,黄夫人的手腕上也有一串佛珠。   黄夫人顺着她的目光一看,炫耀般地抬起手:“净弘大师说我是有缘人,我这串可不一样呢,是大师赠与我的。"   说着,那脸上骄傲得焕发出别样神采。   真阳心中不屑,但面上还是勉强奉承了几句。   黄夫人姿态端得更足了,又叮嘱了好几句,这才开开心心地离开。   听说她还请了一本经书回来,每日早晚都要诵读一遍的。   真阳摇摇头,感叹道:“这大师别的不知道,倒是这忽悠人的功夫,的确还挺强的。”   彩霞手里拿着那三张符纸,一脸的迷茫:“郡主,那这个......”   “放在柜子里就行,贴在床上,我晚上见着都瘆得慌。”真阳摆摆手,把手串也收到梳妆盒里去了。   这天以后,黄夫人果然早晚都要读经书,十分入迷的样子。   黄铭安问过一次:“娘这是怎么了,像魔怔了一样?”   真阳笑着说道:“娘心善,信佛,这是为我们全府人祈祷呢,是件好事,就由她去吧。”   黄铭安听罢,也就懒得管了。   真阳自然更不会干预,黄夫人有了事做,才不会整日盯着她。   而风琴那丫鬟也是个有心的,总陪着黄夫人一道诵经书,抄佛文。   黄夫人虽然看不上她只是个通房,不过对她的这片诚心还是大加夸赞:“风琴,你这样很好,一定要坚持下去,大师说了,会有福报的。”   风琴每每只是笑笑:“能陪着夫人您已经是奴婢的福气了。”   就这样没过几日,某天晚上,风琴服侍着黄铭安用膳的时候,闻到那个清蒸鱼的味道,突然一阵止不住的反胃,冲到窗边干呕了起来。   黄铭安皱紧了眉头放下筷子,不悦道:“你是怎么回事,可是着凉了?弄的我都没有胃口吃东西了。”   “对不起,我...呕......”风琴惨白着脸想要解释,又是一阵反胃袭来。   黄铭安不耐烦地站起身:“行了,我到别处去吃。”   消息传到黄夫人耳中,她激动地带着府医就寻了过去:“风琴,听闻你着了风寒,快叫大夫瞧瞧。”   看出黄夫人眼中的热切,风琴一时也很紧张,小心地伸出了手。   大夫仔细把了脉,又问过症状,笑着说道:“夫人不用担心,这是有喜了,恭喜夫人!”   风琴扶上肚子,不敢相信这么快就美梦成真了!   黄夫人非常激动,双手合十对天祷告:“苍天有眼呀,哎哟,这大师也太灵了!”   “之前大师还说呢,黄府马上就会传出好消息,这不,这么快就有了!”   黄夫人心中想着,自己今晚一定要多念几道经文才是。   “风琴,现在还觉得有什么不适吗?”黄夫人又转头问道大夫:“她肚子里的孩子可康健?”   大夫笑呵呵地点头:“没事的,孕吐都是正常的,过段时间自然便好了。”   真阳听说了消息,就派了个丫鬟小婵过来:“虽然风琴如今还是个通房,但毕竟怀了身孕,先按姨娘的份例照顾着,就让小婵贴身照顾她。等生下孩子,便正式择日纳为妾室。娘,你觉得这个安排如何?”   黄夫人连连点头:“真阳啊,你这自从当了娘了以后,办事说话,真是越来越妥帖。好好好,就按你说的来。”   她又颇有些遗憾地念叨着:“瞧瞧,那日若是你跟我一起去该多好。那说不定今天传出好消息的就是你了。唉,无论如何,黄府还是需要一个正儿八经的嫡子。”   真阳柔顺地点点头:“娘放心,我都明白的。”   见她如此,黄夫人也没什么可责怪的。   毕竟这生孩子,也不是她一个人就能完成的事情。   黄夫人叹了口气,又吩咐丫鬟从她私库里拿了不少适合孕妇的补品过来赏给了风琴。   临走前,她又反复提醒了一遍:“真阳,记得早些去寻净弘大师给你瞧瞧。”   “好,我记得的。”真阳也不反驳,黄夫人说什么,她就应什么,只是压根不准备行动罢了。   真阳心中冷笑。   她和黄铭安已经很久不曾行过房事了,就算偶尔黄铭安有意,她也会找借口推脱。   若是哪天她真的有孕,那可真是好玩呢。   至于那个什么净弘大师。   算算时间,风琴去寺庙之前,肚子里已经有了。   指不定那大师就是会些医术,瞧出了点苗头,这才顺势说的。   她可不信什么几道奇奇怪怪的符咒,就能让一个妇人怀上孩子。 第450章 折腾黄铭安   黄铭安得知风琴有孕以后,却算不得多么高兴。   在他看来,风琴是真阳安排给他的人,始终向着真阳,还不如玉梅对自己的全心依赖。   且府上一下子两个孕妇,开支上就有些紧张起来。   好在真阳倒是大方地表示愿意补贴些银钱进去,把两人都照顾得很不错。   黄夫人见真阳如此周到体贴,竟也开始在黄铭安面前说点她的好话,劝黄铭安早些与真阳有个嫡子。   妾室和通房如今都服侍不了他,他也就顺势往真阳房中去。   但今时今日,真阳早已厌烦了黄铭安,根本不愿意同他有什么亲密的接触,更不愿意强装出自己一脸幸福的样子。   再度找了小日子作为借口避开后,她便让催债的那边再加把力。   因为,她已经看到了黄铭安眼中的急切和不耐烦。   故而这日黄铭安回家的路上,果然就又被上次那三人给堵住了。   为首的人故意威胁道:“黄大人,欠钱不还可谓是德行有亏,你继续这样的话,我们只能先断你一根手指,充作利息了!”   黄铭安怕的发抖,面上还强装镇定:“再宽限我几天,过几天我一定会把钱都还回来。”   另一人气愤起来:“每次都是过几天,黄大人,你这是逗我们玩呢!”   “大哥,别跟他废话了,我看他根本不准备还钱,我们现在就去黄府要钱!”   黄铭安失声大喊起来:“别!”   为首那人笑了笑:“闹就不必闹了,弄大了,咱们的脸面也不好看,再说,我瞧着黄大人前途大好,也不是那种赖账的人,对吧?”   黄铭安连连点头:“是,我还钱,我一定会还的!”   “就在宽限你几天吧,不过嘛......”为首的人叹了口气:“我们也不容易,这样吧,五天内把钱还上,不过这个利息,还得再多一千两。”   “五天一千两!你们怎么不去抢呢!”黄铭安一听,面色立即扭曲了起来。   为首的人脸一黑,悠悠说道:“好好商量不听,给他点教训。”   旁边的两人对视一眼,笑了起来,冲上去左右围攻黄铭安。   黄铭安已经被打怕了,只敢抱着头蹲下来,没挨两下就大喊大叫:“好,一千两,一千两!”   可两人根本不停手,直把黄铭安揍得趴在地上蜷缩了起来。   为首的人做了个手势:“行吧,黄大人还是识时务的,以后一定能做大官,那我们就说好了。”   两人收了手,跟着大哥大摇大摆地走了,看都不再看地上的黄铭安一眼。   黄铭安听到脚步声远去,这才小心翼翼站起来,嘴角一抽:“嘶......”   腰的左边传来一阵闷痛,叫他有些直不起身来。   上次被打了一顿,有些淤青尚且没消呢。   如今倒好,又添了一层新伤。   他艰难地走了出去,等在路口的小厮隐隐听到了动静,但有黄铭安的吩咐,根本不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瞧见自家大人似乎是被打了的样子,他只敢惶恐地低着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黄铭安自己涂了点伤药,这才回了府。   一到府上,就听说琳月吵着要见他。   黄铭安扮作一脸劳累的样子:“今日公务繁忙,明日再去瞧她,让奶娘好好照顾琳月。”   说完,也不顾下人如何回答,径直去了书房。   晚上,真阳端着一碗汤敲响了书房的门:“铭安,听闻你晚上没怎么用膳,我端了碗汤来,你喝点吧。”   黄铭安此刻心情烦闷,但真阳难得示好,他也不好拂了她的意。   刚打开盖子,一股肉汤味随着白气扑面而来,上面还铺了满满的枸杞,汤底露出白色的山药,看得黄铭安眼神中有些难堪。   真阳小声惊呼:“是娘说今日得了补身体的好物,叫我给你送过来,娘也真是的。”   说着,她脸上浮现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娇羞和期待:“我的小日子也算干净了,铭安,今日你多久能处理完公务呢,我回房等你一起睡吧。”   黄铭安脸色一僵。   他的左手不自觉地悄悄搭上了他的后腰,那里涂了腰,此刻还有些隐隐作痛。   要行房事,他自然是勉强的很。   “真阳,你每日里处理府务也很辛苦,今天就不用等我了,先回去休息吧。”黄铭安努力挤出一个关怀的笑容:“等晚了,我要心疼的。”   真阳露出遗憾的神色,心里却嘲笑不已。   “那,铭安,你先把汤喝了吧,好歹是娘的一片心意呢。”她假意恩爱的凑上前,轻轻说道:“就当补补,也挺好的。”   黄铭安盯着那飘满枸杞的汤,只觉得脑仁有点隐隐作痛。   他讪讪问道:“这个汤这么香,里面是?”   真阳将外面候着的彩霞叫进来,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其实怎么清楚呢,东西还是她派人送到黄夫人手上的。   彩霞捂嘴笑了下,凑到真阳耳边说了句什么,真阳的脸霎时间就红了。   她让彩霞出去,轻声说道:“铭安,这汤是用鹿鞭和老母鸡熬的,你尝尝,看看味道如何?”   黄铭安的嘴角抽了抽。   盯着真阳的目光,他只能舀起一勺,可光是看着这汤,都觉得额头要流出汗了。   “怎么了,铭安,是不合胃口吗?那回头我和娘说一声,换点别的。”真阳温柔说道。   黄铭安勉强笑笑,喝了一口:“没,我刚刚只是一时走了神,好喝的。”   只这一口,他已经难受万分了。   他身上还有伤,怎么能吃的了这样大补上火的东西呢。   “这,真阳,汤还有些烫,我放一会儿就喝,你先回房休息吧。"黄铭安内心斗争不已,到底还是咽不下去第二口。   真阳体贴的上前为他吹凉。   黄铭安手都掐紧了,硬着头皮又喝了好几口。   真阳看够了笑话,不再纠缠,这才慢慢悠悠离开了。   黄铭安喝的浑身燥热,却是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腰上的伤仿佛更疼了。   到了第二日晚上,真阳又早早摆了一桌酒席,说是新得了一壶女儿红,想要与他一同畅饮。   这下黄铭安真是怕了,连着三日不敢再去真阳那处。   他被各种事情扰乱了心神,完全没注意五日的期限一晃而过。   眼看着那群人又要找上他,少不了又是一顿打!   就在黄铭安愁眉苦脸的时候,却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女人。   她蒙着面纱,笑盈盈地说道:“黄大人是吗?我可以帮你。” 第451章 季千雪求子   自从经历过绮娘的事情后,黄铭安是不敢再随便接触外面的女人了。   如今面对这个陌生女子,他心中也十分警惕:“你是谁啊,为什么说要帮我?”   “我是谁不重要,黄大人只需要知道,你想要的,我能给。”女子的眼中带着无尽的深意:“大人若是感兴趣,不如到这里聊聊。”   说着,她递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酒楼的名字。   黄铭安接过纸条,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女人,总觉得这双眼睛瞧着有几分熟悉。   从这以后,真阳明显感觉到黄铭安的状态似乎好了起来。   他回府的时间变早了,说话也不再那么急躁。   这天夜里,黄铭安还一反前几日的态度,想要和真阳亲热。   真阳心底抗拒,坐在桌边看账本:“铭安你先睡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有什么事情,明天再看又能如何。”黄铭安有些不悦,他坐在床边招了招手:“夫人可是怪我前几日冷落了你,今日我一定会好好陪你的。”   真阳笑着走过去,却突然皱眉捂着肚子道:“哎哟,肚子有点疼,我先去一趟茅厕。”   黄铭安错愣地打量着她,却又看她面上的情态不似作假。   真阳在他还未来得及说话前便转身出去,转头就把他给敏儿的药下到茶水里,叫丫鬟给他端了过去。   黄铭安喝了药以后,没一会儿就感到困倦,实在等不及睡了过去。   这时,真阳才不急不缓地回到房里,厌恶地躺到了他身边。   第二日黄铭安一走,她就派人去查,发现他竟然已经把之前欠下的那些银钱都还清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阳喃喃:“他这钱会是哪来的?”   如此一来,岂不是耽搁了她原本想好的计划。   碰巧黄夫人那边又再度催促起来:“真阳,你这什么时候方便啊,早些找那个大师瞧瞧。我听闻如今找他的人太多,每日只见有缘人,唉,都说了让你早点去吧。”   真阳安抚道:“娘,放心,我明日一早就去。”   黄夫人这才点点头,又嘱咐她一定要提前洗漱净身,换一套素色的衣裳。   真阳都一一答应了下来,随后又以第二日要拜佛为借口,躲开了黄铭安的求欢。   连着被拒绝了两天, 他的眼中肉眼可见的埋怨了起来。   只是他似乎想到什么,没有说话,干脆一个人去书房睡觉去了。   真阳松了口气,私下却送信给了沈倾云,约她一同前往。   国公府内,沈倾云收到信,拿过另一封出来放到一起,好笑地叹了口气:“这两人倒是凑到一块去了。”   另一封是季千雪写来的,她听闻京郊寺庙来了个求子灵验的大师,也准备约她去瞧瞧。   珍珠好奇地问道:“小姐,那可怎么办呀?”   沈倾云无奈地给两人回了信,双方都没什么意见,干脆结伴出行。   第二日一早,三辆马车前前后后就聚集在了寺庙门外。   许是因为聊及孩子的话题,季千雪和真阳走在一起倒并不尴尬,真阳还分享了不少怀孕的心得,总结起来就是两字:“遭罪。”   “别的不说,光是女子生产,那都是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我为了生琳月,生生痛了一晚上。现在有些想不起那种感觉,只记得我当时甚至觉得自己要熬不过去了。”   沈倾云默默打量着真阳和季千雪,这般一看,总觉得两人的气质特别不同。   季千雪的身上还有一种少女的娇俏,真阳反而却是之前没有的沉稳。   “我其实觉得晚些年纪再生孩子挺好的。”真阳继续感慨道:“有了孩子以后,很多想法都不同了。有时候我想起怀琳月之前,我是那么喜欢打扮自己,还总想着出去聚会走动,如今出来一趟,家里虽然有奶娘,总归却心中挂念的很。”   季千雪听着,不免微微叹了口气。   即便如此,可她长久不孕,却也心中难受。   真阳笑道:“我只是想劝劝你,一时没有孩子也不全是坏事,趁着这个时间和你夫君好好过日子,有了孩子就没那么自在了。”   季千雪点点头,心中的确是没有那么烦闷了。   她有些好奇道:“所以这处那个大师真的那么灵验吗?”   沈倾云也侧脸瞧过来问:“之前听闻黄府的通房一年未有孕,来了一趟,回去很快就怀上了,这可是真的?”   “你的消息倒灵通。”真阳没好气地说道:“可别听外面的人胡诌呢,来这也只是求个心安而已,我家那个通房本就有孕,就是不来,早晚也会知晓不是。”   “原是如此。”季千雪一叹:“罢了,就像郡主说的,求个心安也不错。”   三人相对笑笑,一起去拜了佛,又添了点香油钱。   碍于好奇心,三人还是决定去瞧瞧那位大师的风姿。   佛门外等候了不少人,大部分都是妇人,都是翘首以盼的样子。   没一会儿,一个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眼角还带着泪光。   在外等候的一个妇人带着小丫鬟赶忙迎了上去:“箐儿,如何了,大师怎么说?”   女子摇摇头,苦笑道:“得亏来问了一趟,大师说表哥不是我的良配,要我谨慎考虑,娘,怎么办啊?”   妇人皱眉揽住她:“怎么会这样,难怪我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走,我们先回家。”   周围的人闻言都投去唏嘘的目光。   真阳见状挑挑眉,对着沈倾云轻声说道:“看来除了求子,还可以算姻缘呢。 ”   沈倾云笑而不语,陪着季千雪等着。   前面的人都是排着来,依次进去的,有个小僧人站在门口维持秩序。   他不收赏钱,只说有谁愿意见便等着,不愿等的可以先离开,一次只能进去一人,态度很是有几分傲气。   人虽然多,好在进去的时间都不长,可算下来,只怕是还得一个时辰才能轮得到她们。   真阳面上更加不屑:“我婆母还说什么,每日只见有缘人呢,都是些噱头罢了。”   季千雪有些歉疚,说起来真阳和沈倾云对这个大师本就不热切,主意是陪她在此处等着,倒叫她不好意思:“你们不如先去厢房里休息。”   这样一直站着等,确实有些疲累。   真阳也不和她客气,正巧她有些话想私下同沈倾云商量的。   季千雪也松了口气,她叫沈倾云不必介意,等这边完事了,她就去厢房中找她们。 第452章 子孙缘浅   季千雪等了许久才终于轮到她。   小僧人把她带进了院子里,与外面不同,里面有种奇异的安静。   院里只有一个房间,季千雪推门走了进去。   净弘大师禅坐在蒲团上,他手上挂着一串佛珠,微笑地看着她。   季千雪在心底惊叹,所谓慈眉善目、六尘不染,大抵如此。   只见气质,已经让人信服了三分。   在问明来意后,净弘就先让季千雪抽了签。   季千雪跪在佛像前,诚心祈求佛珠,拜了三拜,这才双手捧起面前的竹筒,摇出了一支竹签来。   净弘大师看着签文微微叹息:“施主,这般瞧来,你的子孙缘尚浅,长时去看,恐怕也难以如愿。”   闻言,季千雪蹙了蹙眉。   “大师,可有什么改善之法?”她轻轻问道。   净弘大师闭眼算了算什么,叮嘱道:“房中若有铜镜对床就撤掉,镜子会吸附邪魔,容易吓跑胎气,不利于有孕,院里是否常年有水?”   季千雪心中惊讶,面上恭敬道:“摆放了几个鱼缸,喂了几条小鱼和睡莲在里面。”   “嗯,内院中尽量不要有太多水。”大师接着说道:“施主的八字偏阴时,太过潮湿不利于阴阳调和。如果可以的话,换一个大门朝南的院子,坐坎向离,离为火,坎离交姌,助有孕。”   “平日要潜心拜佛、多行善事,若得菩萨垂怜,也就有了造化。”   说完这些,净弘大师闭上眼,转动手中的佛珠,嘴里低声念着经文,不再去看季千雪。   季千雪有些为难,她知道自己应该走了。   但这一段M.L.Z.L.玄而又玄的话,只是叫她更加不能安心。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为难,净弘大师说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施主,强求不得啊。”   季千雪微微叹息:“谢大师指点。”   她退出院外,表情却越发的失落不解。   这样看来,岂不是说她短时内都无法有孕吗?   她心中有些不痛快,便也没有急着去厢房,而是自己到附近走走,舒缓一下心中的郁气。   厢房里,真阳也对沈倾云说出了黄铭安最近的反常。   “你说他到底哪来的钱?”真阳想了许久也不明白:“最近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看得我难受得紧。”   沈倾云沉思片刻:“如果不是借职务之便贪污来的,那想来是有人出钱帮了他。”   真阳点点头:“我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他现在一时半会儿都拿不出这么多现银。可我想不出来到底谁会帮他,这会不会影响到以后我的计划?”   “人情欠下了,总是要还的。不急,孩子还没有出生,你先不要自乱了阵脚。”沈倾云安抚道:“随其自然吧,还有几个月,我叫人帮你盯着就是。”   真阳叹了口气,但如今只能这样了。   她的确是过于心急了些。   话说到这里,她便沉下心把黄铭安身边的人都猜了一圈,挑出了两三个可能会帮他的,安排人去打探情况。   等她们讨论的差不多的时候,季千雪也回来了。   “怎么这么久,那大师是如何说的?”沈倾云看出她有些低沉,不由担心道。   季千雪苦笑着摇摇头:“无事,大师说我子孙缘比较浅,一时半会儿强求不得。”   真阳皱起眉头:“这话听听也就罢了,哪能完全当真呢。缘分一词本就玄妙,若算出一人子孙缘旺的,偏她就是不成亲不生子呢,可见最后还是看人作为。”   说着,她笑着挤眉弄眼说道:“回去与你夫君努力努力,自然就成了。这夫妻嘛......”   季千雪脸一红,想要去捂沈倾云的耳朵。   三人笑着打闹了一会儿,倒是让季千雪心中好受多了。   等她回府后,婆婆何氏就迎了上来:“千雪,今日去寺庙里,大师怎么说?”   看着她期盼的目光,季千雪想到了真阳和沈倾云的叮嘱,模糊不清说了句:“大师只说随缘便好。”   何氏虽然有些失望,但又挑不出什么错处,只好作罢。   她轻声叹了句:“千雪,你别怪娘太心急,娘也是之前被那算命的给唬住了。”   “没事的娘,过去的就不提了。”季千雪安抚道。   其实一直以来,除了这件事,她和何氏向来相处的很好。   何氏虽然有试探之意,但也没有强求让顾之恒纳妾生子,如今表妹顾芊芊也谈好了人家,只待选个吉日出嫁罢了。   两人又说了些话,季千雪便回了房。   瞧见那铜镜,她皱皱眉,随手便盖了块布上去。   一个人待在房里,难免心中要东想西想的。从前婆婆找的那高人,还有今日的净弘大师,两人都说她子嗣艰难......   顾之恒回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美人凭栏叹息的模样。   他笑着走上前:“近日风大,可别吹着了凉。”   季千雪却突然有些伤感:“我身子哪那么娇气呢,风都吹不得了。”   顾之恒敏锐地察觉到了季千雪语气神态有些不对劲,联想她今日去了趟寺庙,温声问道:“怎么了,可是今日在哪受了委屈?”   他搂住季千雪的肩膀,直视着她:“给我说说,我可舍不得看你难过的。”   季千雪眼眶霎时间有些湿润,她迟疑了一番,还是坦白道:“之恒,如果我难以有孕,你......”   她问出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低下头。   顾之恒愣了愣,怎的又是这事:“娘可是又说你什么了?”   季千雪急忙摇头,想了想,还是把今天的情况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她扯着顾之恒的衣角,歉意道:“我没敢把话和娘说全。”   “千雪,没事的,你这样做的很对。”顾之恒轻轻顺着她的头发:“娘年纪大了,难免信些鬼神之说。她没有坏心,却也容易受影响,办事和想法与我们总有不同。”   “我们平日里好好孝顺她就是,至于孩子。”顾之恒顿了顿,笑了起来:“我有预感,虽然他来的晚些,但儿女都一定像你,冰雪可爱。”   季千雪脸一红,嗔怪地看他一眼。   两人又说了不少体己话,决定都不再刻意去想这事,免得徒增烦恼。   眼看着小两口每日恩爱如初,但何氏却越发忧心了。   她早年拉扯顾之恒长大,身上其实落下了不少病根,近日里总觉得心口疼。   自己身体是个什么状况,她也知道,便也没说出来让顾之恒担心。   只是若不能瞧见顾之恒有后,她真是死也放心不下啊! 第453章 借孕气   何氏身边的高嬷嬷见她捂着心口,紧张地问道:“夫人,怎么了,是又疼了吗?”   她赶紧走过来,面露担忧:“要不然还是和少爷好好聊聊吧,如今之恒少爷也出息了,让他给您请个更好的大夫,或许能治呢。”   “我的身体已经是这样了,再好的大夫也没有回天之术。”何氏拍拍高嬷嬷的手背:“若我走在你的前边,你一定要帮我好好照看之恒。”   “呸呸呸。”高嬷嬷啐了几口:“夫人别说这些丧气话,您要养好身子,等着带孙孙呢。”   谈及此,何氏的表情更加失落。   其实在上次沈倾云问她什么时候怀上顾之恒的,她就意识到自己逼季千雪着实有些过分。   可她内心又控制不了去催促季千雪生子。   高嬷嬷跟着叹了口气:“夫人,奴婢瞧着少夫人和少爷感情那么好,孩子总会有的。”   “就是这样我才担心啊。”何氏忍不住抱怨道:“他们如此恩爱尚且没有孩子,可见还是千雪的身子不行,早知道这样.......”   高嬷嬷捏了一下何氏的手,何氏便及时打住了。   她垂下眼眸,有些尴尬地换了个话题:“再说男子不都是三妻四妾的,像我儿之恒这样年轻有为的,外面多少姑娘家愿意嫁进来。芊芊的事情,我算是看出来了,之恒就是太好太痴情了,根本不忍做让千雪伤心的事情。”   “只是他心疼千雪,就不能心疼心疼我这个娘吗?”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高嬷嬷不好搭这个话茬,只能帮何氏抚背顺顺气。   何氏也就是一时烦闷才抱怨,哪里又真的舍得怪顾之恒。   她连连叹气,一想到自己恐怕是瞧不见儿孙满堂的那天,甚至担心起顾之恒老无所依,她的眼眶就止不住红了。   高嬷嬷见她越来越伤心,急忙劝道:“夫人,放宽心。大夫说了,你不能大喜大怒的。要不去找上次那个高人再问问。奴婢看少夫人也是信这些的,应该会配合。”   何氏想了想,郑重地点点头。   她又找人联系上了当初的那个高人,此人名号为天承大师。   天承听说了何氏的来意,眼中有些复杂。   他叹息了一番:“你说你儿媳去找过净弘大师了,想来净弘应该跟我的看法相同,至于随缘的说法,不过就是安慰之词罢了。”   何氏想到季千雪那天的反应,眼神一暗:“是啊,我也确实没有办法了,这才想到再来求您。”   “大师,你慈悲心肠,求求你帮帮我的儿媳吧。”   天承大师皱着眉头:“此事着实有些难办。”   何氏却眼中一亮,赶紧说道:“大师,你的意思是您有对策吗?"   “帮着做这样违背天意的事情,有损修为,你还是走吧。”他摆摆手,示意何氏可以离开了。   何氏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她急切地说道:“大师,我给你给你很多补偿。”   “银钱乃身外之物,我向来不追求这些。”   “我明白,我明白的。”何氏恳求道:“实话同大师说,我身有痼疾,只怕以后的时间也不长了,恳请大师帮帮我。”   那人见何氏的态度如此诚恳,又命数不长,似有不忍。   他纠结许久,这才说道:“其实,我的确有一办法,那就是借运!”   何氏一愣:“何为借运?”   “人的这一生,从出生开始,便有自己独特的运数。有人一生贫苦,也有人注定富裕,这是天道赐下的,可以从八字中窥见一二,你可明白?”天承问道。   何氏深以为然,认真听着。   “虽然命里许多事早有安排,但运数同样也受后天影响。”天承接着说道:“你的儿媳少了些孕气。若是能找到一个易孕体质的女子常伴左右,配合法咒,就能向她借来一些孕气,自然能很快有孕。”   何氏听明白了,她心中激动不已,觉得这个方法很是可行。   “那大师,这样的女子应该去哪寻找呢?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她赶忙问道。   天承叹息一番:“也不是随便一人就可以的,还要看八字,避免相冲,否则得不偿失。”   何氏点点头:“自然自然。”   “我既然要帮,自然也能帮你寻得这人,只不过,你须得好好对待这个女子,毕竟你要借走她身上的孕气,对她和胎儿也是有损伤的。所以你说的补偿......”   何氏急忙搭话:“大师放心,补偿必不会少的。”   她说着,率先拿出了几张银票,交到天承手上:“大师切勿推拒,待事成之后,还必有重谢!”   承天接过银票,示意何氏回去等消息便好。   何氏回府后,如坐针毡般的等了两天,终于在第三天盼到了来信。   季千雪瞧见了,有些好奇:“娘,这是谁寄来的呀?”   何氏正想开口,话头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这件事不光彩,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况且,她还是担心季千雪和顾之恒知道了以后,会不同意这样的做法。   于是她试探着说道:“千雪,其实是这样的。从前我在老家的时候,一个人带着之恒,很受一家人的照顾。如今那家人的女儿嫁到了京郊村子里,夫君却去了,她又怀了孩子,日子过得艰苦,我就想把她接到府中来,照顾一段时间,你能同意吗?”   “等她生了孩子,身子方便了,就立马送她回去。”   季千雪听着,心中其实有些不舒服。   顾芊芊已经回自己家去待嫁了,好不容易送走一个,竟然又要迎来一个。   但很快她就释然了。   想想何氏也是年轻时没了夫君,感同身受,又受过她家的恩惠,如今能帮一把,就当偿还了恩情。   于是她点点头:“娘,既然如此,我去叫人将客院收拾一间出来。”   何氏看她眼中的确没有勉强之色,感叹道:“千雪,谢谢你能体谅我,之恒能娶到你这样善良又知恩的妻子,是他的福气。”   “之前的事情,娘再给你道个歉,以后咱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何氏说的诚恳,倒让季千雪心头一热。   她拉住何氏的双手:“娘,你也说是之前的事情,何必又再提。”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又恢复到了刚成亲时那种友好姿态。   没过多久,一个名叫萍儿的妇人就被接到了顾府,住进了客院里面。 第454章 黏着季千雪   顾之恒听闻此事,特地过来看了一眼。   眼前的妇人年纪只比季千雪还小了半岁,瞧着却苍老很多。   她皮肤有些黑黄,长相普通,肚子微微隆起了一个细小的弧度。   如今站在顾府厅里,双手死死捏着袖子,许是平日里需要农作,这双手看起来格外的粗糙。   光看面容,顾之恒实在是想不起来这是哪家的女儿。   他有些疑惑地看向何氏。   何氏赶忙笑着介绍道:“这是胡婶子家里的,叫胡萍。你年纪大些后,平时都在书院里,胡婶子经常照顾我,和我做伴。那时候萍儿还小,如今长成大姑娘了。”   “来,这是你之恒哥哥,旁边的是你嫂子千雪。”   季千雪笑着说道:“萍儿,房中若还缺什么的,只管告诉我。”   萍儿点点头,打量了一下这客院的摆设,只觉得哪怕是那花盆和茶杯,都精致无比。   何氏也搭话:“是啊萍儿,你只管在府上安心养胎,千万别拘束,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去找你嫂嫂千雪。”   说着,她一脸和蔼地将萍儿拉到一边坐下,像模像样地问了两句胡婶子的事情。   萍儿只是轻声嗯嗯地答应着,一时不太敢说话。   她手下摸到了椅子上的软垫,上面的绸布滑滑的,比她身上的衣料都好。   尤其是她在看到了季千雪了以后,只觉得仿佛看到天上的仙女,原来这世间还有这么美的女子,比她们村里一枝花还要美,竟然还对着自己笑呢。   顾之恒虽然毫无印象,但他瞧着何氏开心的样子,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一个人,顾府还是养的起的,况且他也知晓人要懂得报恩。   见到那萍儿紧张无比,顾之恒就拉着季千雪先离开了,让何氏和萍儿好好聊聊。   “千雪,这段时间要辛苦你,帮着照顾一下了。”顾之恒歉疚地看着季千雪:“别累到自己。”   季千雪笑着挽上了他的手臂:“不会的,娘已经找了个专门懂得照顾孕妇的嬷嬷,又有那么多丫鬟婆子。”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为对方考虑的情意。   他们都没有多想,横竖这萍儿不过待上几个月就走了。   顾之恒和何氏商量了一番,等临到生产的时候,就把萍儿送出去,单独给她租个小院子。   何氏也答应下来了。   当天晚上,大家坐在一起用了个晚膳。   顾之恒还有公务要忙,饭后先离席去了书房里,季千雪和萍儿就陪着何氏说说话。   萍儿的神情仍旧有些怯怯的,不过还是主动开口道:“千雪姐姐,你长得真的好漂亮啊,我可不可以常常来找你?听说怀孕的时候要多看看美好的人,这样孩子也会长的好。”   季千雪微微羞涩:“当然了,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的。”   “确实是有这个说法。”何氏也笑着搭话:“况且千雪不仅仅是长相美,又有才华,性格还温婉大方,萍儿你一定要多向你嫂嫂学学。”   “娘~”季千雪更加有些不好意思了。   何氏笑得开怀,转头又说起:“借着这个机会,千雪你也和萍儿好好接触接触,多靠近孕妇呀,自己也会早些有好消息的。”   季千雪心中微微叹息,但还是乖巧的答应下来。   令她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日子里,萍儿每日都要到季千雪这处来。   这天中午,她午睡刚醒,脑袋还有些朦朦胧胧的,就听见身边的丫鬟小荷轻轻说道:“夫人,那萍儿又来了,在外面候着呢。”   季千雪一听,霎时间清醒过来:“她来多久了,怎么不喊我呢?”   小荷撇撇嘴:“也没多久,是她自己说别打扰夫人的,原来她还知道自己打扰别人呢,明明知晓夫人中午要休息,还巴巴地跑过来。”   每日里瞧着她凑到季千雪身边,又不太会说话做事,平白惹人不自在。   初看是个老实的,没想到脸皮这样厚。   季千雪一边穿衣裳一边说道:“下次不可这样,无论如何,她也是娘请来的客人。”   小荷不情愿地说道:“奴婢知晓了。”   季千雪无奈笑笑,带着小荷赶紧出去了。   萍儿这一待,硬生生地就直接待到了晚膳的时候。   “千雪,瞧瞧我给你带什么了。”顾之恒开心地提着东西踏进房里,看到的就是萍儿讷讷地坐在季千雪身边。   他身姿一顿,有些头疼。   怎么她又在这里?   况且看到这样的情景,稍微明白事的人也知晓该避开了,偏偏这萍儿就那样坐着不说话,别人也不好开口赶人。   这两日好不容易可以早些回府,他就想跟季千雪两人待着腻歪一下。   这萍儿倒好,昨日就是跟着一起用的晚膳。   季千雪急忙走过来,打破尴尬:“这里面是什么呀?”   顾之恒笑着说道:“你看看,我记得前些天你还提过说好久没吃了。”   只是碍于外人在,这笑分明淡了三分。   小荷也立马上前接过盒子,她打开一看,里面是形状精巧的点心:“夫人,是七巧斋的点心呢。”   季千雪温柔地看着顾之恒,他总是这样,随口一句便记得的。   小荷将点心取出来,还是热乎的。   盘里有七个不同口味的糕点,每一种的形状、颜色都不一样,飘散着淡淡的香甜味。   小荷捂嘴笑道:“瞧瞧这独一份的点心,一看就是少爷给少夫人一人特意买的,少爷可真是太疼少夫人了。”   萍儿毫无反应,似乎根本就听不懂话里的意思。   顾之恒没说话,坐下来在一边喝茶。   季千雪瞪了小荷一眼,对着萍儿说道:“萍儿,你也尝尝吧,喜欢的话下次嫂嫂再给你买。”   “谢谢嫂嫂。”萍儿笑笑,伸手拿了一块,小口吃着。   小荷眼中全是不满,站在萍儿的身后侧暗戳戳瞪着她。她拿的芙蓉糕也是季千雪喜欢的吃的,这下倒好。   屋内一时间十分寂静,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顾之恒干脆站起来说道:“我有事回一趟书房,千雪,晚膳的时候我再来陪你一起吃。”   他心中叹了口气,心想着那时萍儿该走了吧。   可等到了晚膳时,萍儿还是直愣愣的待在季千雪的房里。   小荷恨得咬牙切齿,不管她明里暗里怎么赶人,这萍儿就跟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这里。   顾之恒也皱起眉,看来他是该和娘好好谈谈了。 第455章 甩不掉的萍儿   晚膳过后,顾之恒就迫不及待地找到了何氏,委婉表达了萍儿有些太黏着千雪了。   可何氏却异常袒护萍儿:“府上也没什么女眷,她和千雪年纪相当,多聚在一起,作作伴也挺好的。”   顾之恒有些无奈。   但他只以为何氏是顾及着恩情,所以对萍儿也就格外纵容。   “娘,你不是还想早点抱孙子吗?儿子这段时间难得有空,萍儿总在千雪那,我也不方便过去。”   何氏笑笑:“那更应该让她们多多相处了呀!千雪多和孕妇接触,也有利于她早些怀上的。再说萍儿也只是白天在,晚上又不在。”   说着,何氏面露感慨:“娘年纪大了,你既然回来的早,就不能像今日这样多来看看娘、陪陪娘嘛?”   顾之恒揉了揉额角,但许多话又无法直接说出口。   看着何氏发上的白丝,他的眼眸软了下来:“娘别这么说,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我和千雪都会好好陪着你的,只是那萍儿日日去找千雪......”   何氏闻言,眼中更加失落。   她打断了顾之恒的话:“儿啊,是不是娘将萍儿接来,让千雪不高兴了?”   顾之恒急忙说道:“自然不是。千雪将萍儿当妹妹一样照顾,是我觉得多了一个陌生女子在,难免有些不方便。”   何氏叹了口气,只能拿出之前的说辞来:“之恒,萍儿不会待太久的。况且如今你有能力了,就在力所能及下帮一把,算是回报了一场恩情。娘也喜欢府中热闹一些。你就当看着娘的面子上,对萍儿多些包容,好吗?”   顾之恒哑然,没在好多说什么。   他都说服不了何氏,季千雪当然更不好再说什么。   萍儿还是每日待在季千雪的身边。   两人总不能一直干坐着,闲来无事的时候,季千雪干脆教起萍儿识字写字。   她性格温柔,就算萍儿蠢笨学的不好,她也不会发火,反而还会笑着鼓励萍儿说她有进步,倒是把一边看着的小荷气得不轻。   萍儿感叹道:“千雪姐姐,你人真好,长得又漂亮,难怪之恒哥和你如此恩爱,我真羡慕你。”   季千雪放下毛笔,想到萍儿年纪轻轻就没了夫婿,目光中有些怜惜,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她才好。   想了想,季千雪送了萍儿一只簪子,亲手插到她的发髻上:“萍儿也很好看呀,慢慢来,一切都会好的。”   萍儿十分感激,她照了照铜镜,真的觉得自己越发清秀了。   这段时间待在顾府里面,不用自己洗衣服做饭、下地干活,又不会被人打骂,反倒有丫鬟嬷嬷照顾她,吃穿都不一样了,气质上自然有不小的变化。   萍儿都不敢相信,自己也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还能读书写字。   她是真的很羡慕季千雪,生来就是大家小姐,长相美貌,又嫁了顾之恒这样会疼人的夫君。   萍儿低下头,这就是命。   何氏走过来瞧见这一幕,笑着夸了季千雪,拉着两人陪她一起去打理花草。   近日里,她还随手摘种了一些菜,只是养的不太好。   倒是萍儿难得提出一些建议。   季千雪为了让萍儿开心,故意夸赞道:“原来如此,这些我都不知道呢,萍儿妹妹再教教我。”   许是终于有了些自己会做的事情,萍儿也渐渐欢快起来了。   她松了口气,心中不禁想到:种地上,总归季千雪这样的大小姐,是比不过她的。   时间一晃,萍儿在顾府住了有一个多月了。   渐渐的,她没了刚来的时候那般拘束,而是慢慢适应了在顾府的生活。   唯一不变的,是她依然日日都去找季千雪。   小荷嘀咕道:“夫人,奴婢瞧着啊,你可得提防着那个萍儿,别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来。”   季千雪虽也有些疲惫,但还是叹道:“不至于吧。”   小荷跺了跺脚:“怎么不至于了!夫人,奴婢好几次都见她看着姑爷出神呢。而且奴婢还发现,只要是少爷在,她总是用了晚膳才走,还经常晚上跑过来。”   季千雪微微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小荷哼了一声:“当然了,她这样的女子,比不上夫人一根头发,姑爷肯定是看不上她的,就是吧,膈应的慌。”   话音刚落,外面的小丫鬟就通报说萍儿来了。   她捧着自己刚写的字:“千雪姐姐,我字帖临摹好了。”   季千雪低头看着字,淡淡说了句:“不错。”   仔细想想,原本萍儿是不太爱练字的,但是自从顾之恒随口夸过一句后,她就变得勤奋起来了。   但季千雪没有表露出什么,还是认真指导着萍儿。   此时快到晚膳时间了,外面进来一个丫鬟,说是传顾之恒的信:今晚要应酬,很晚才会回来,让夫人自己早些休息。   萍儿听到了丫鬟的传话,神情落寞。   季千雪的心蓦地一沉。   小荷也看出来了,这下更是验证了她心中的猜测,翻了个白眼。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季千雪心中也有些不快,但萍儿又没做出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她若是表现出来,反倒显得她多疑善妒。   “小荷,帮我递信给倾云吧,我们也好久没有聚一聚了。”   小荷笑着点点头,觉得终于可以摆脱这个萍儿一天了。   可萍儿却突然开口道:“千雪姐姐,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季千雪神色依旧是淡淡的:“你怀了孕,到外走动恐怕有些不便,还是好好待在府上养胎吧。”   她很少这样拒绝自己,萍儿讪讪的,不敢再说话。   到了出发的那天,何氏却笑呵呵地拉着萍儿的手出现在了府门口:“千雪,听说你要出去,怎么不带上萍儿一起呢,她天天闷在府上也不好。”   季千雪原本开心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萍儿换了身衣裳,头上还戴了上次她送的簪子,显然是早有准备打扮好了。   “娘,马车颠簸,再说倾云不认识萍儿,我也是担心她不自在。”季千雪没有松口。   何氏却示意萍儿直接上马车:“没事的,沈小姐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你们在一起聊聊天喝喝茶,多好呀。”   天承大师可说了,第一步就是要萍儿和季千雪日日在一起,待满七七四十九天。   眼看着就要到日子了,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大庭广众下,萍儿已经先一步上了马车,季千雪也不好直接落了何氏的面子。   她心中忍着气,只能带着萍儿到了听风阁。   沈倾云感觉出了季千雪不悦,又看了看萍儿,挑挑眉:“这位是?” 第456章 选衣裳   季千雪无奈苦笑:“她叫胡萍,是我婆母朋友的女儿,如今被接到顾府上养胎,今日就跟着我一起过来了。”   随即她又对着萍儿介绍道:“萍儿,这是沈小姐名倾云。”   沈倾云听出话中有隐情,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坐吧。”   萍儿早已经呆愣在原地。   她原以为季千雪已经是世上最美的女子,可眼前的这位沈小姐比之季千雪竟然毫不逊色。   不同的是沈倾云气质淡漠,面容更加精致贵气。   “萍儿?”季千雪喊道:“你怎么在发呆?”   萍儿这才霎那间回过身来,有些歉疚地笑笑,坐到了季千雪的身旁。   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沈倾云和季千雪,既不主动说话,也不吃东西喝茶,但那目光实在叫人无法忽视。   况且有她这个陌生人在,沈倾云也不好问顾府上的事情,场面一时安静了下来。   季千雪很是无言,萍儿在哪都能弄出这种尴尬的情况,倒也算一种能力。   沈倾云便叫人端了棋盘上来,许是季千雪心中有事,又被萍儿一眨不眨地盯着,一连就输了两局。   珍珠向来大条些,却也察觉出这个萍儿的怪异。   她和小荷对了个眼神,小荷瞥了那萍儿一眼,对着珍珠露出个生气的神情。   沈倾云虽然在喝茶,眼角却也注意到了两个丫鬟的动静。   她放下茶杯,对着珍珠说道:“珍珠,给我换一杯热的,茶水已经凉了。”   珍珠愣了一下,反射性先去给沈倾云做事,却发现那杯茶水已经几乎见了底,添些壶里的热茶就好了。   那茶杯放在桌子的边缘,一不注意就要碰掉的。   她一蹲下,就对上了沈倾云别有深意的目光。   珍珠抿了抿唇,替沈倾云添了杯热茶。   刚刚为了摆放棋盘对弈,萍儿的位置挪到了沈倾云和季千雪中间的这侧。珍珠退身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撞翻了萍儿的茶杯。   茶水一下子顺着方向从桌子全流到了萍儿的裙子上。   萍儿被吓了一跳,急忙站了起来。   茶水就这样顺着她的裙摆滴落到了地上。   “哎呀!”珍珠惊呼起来:“对不起对不起,给夫人弄湿了!”   她拿出帕子来擦,可萍儿坐下后根本没有喝茶,满满一杯水倒下来,哪里擦得干净呢。   “珍珠,你是怎么做事的!”沈倾云呵斥道。   珍珠双手拧着帕子,歉疚地低着头。   季千雪看看沈倾云,随即走到萍儿身边:“还好吗,没被烫到吧?”   萍儿有些委屈地摇了摇头。   瞧着萍儿湿哒哒的衣裳,沈倾云立马说道:“对不起,是我的丫鬟做事笨手笨脚的,我回去定会罚她!”   她也走过去,皱起了眉头:“这衣裳湿了这么多,肯定不能穿了。这样吧,楼上有客房,先去客房把这件湿衣裳换下,我立马叫丫鬟去街上的成衣店买身干净的过来,就当作我的赔礼。”   萍儿没办法,答应了下来。   沈倾云便叫了侍女进来,扶她上去了。   转头她叮嘱了几句,让珍珠去买两身合身的裙子送过去:“看看她什么反应,还有,尽量拖延点时间。”   小荷这才明白沈倾云的用意,她开始还真以为是什么意外呢。   此刻听到沈倾云的安排,她自告奋勇道:“沈小姐,让奴婢随珍珠一同去吧。”   季千雪点点头:“这样也好,小荷你注意些,她毕竟还有孕在身呢。”   小荷笑得灿烂极了:“夫人放心吧,奴婢心中有数。”   两个丫鬟结伴出了门,沈倾云这才坐下来问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可是你那婆母安排的?”   季千雪有些苦恼:“是跟我婆婆有关,不过问题还是出在这个萍儿的身上,只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沈倾云笑笑:“无妨,我们至少有一炷香的时间,你慢慢说就好。”   没有萍儿在,她随意了不少,捻起块点心吃了起来。   每次瞧见沈倾云吃点心,季千雪都觉得她可爱得紧,看沈倾云这般,也是跟着放松了不少。   于是她将婆婆何氏为什么要把萍儿接回来,到最近萍儿有些反常的表现都一一说了出来。   说完这些,她叹了口气:“倾云,我是不是太敏感了一些?”   沈倾云想了想,问道:“你说她最近除了白天黏着你,有时候晚上都还跑到你的房中来?”   季千雪无奈点头。   沈倾云皱起眉头:“你的婆婆连这都不管吗?”   季千雪再次点头。   “我先不说这个萍儿是有了心思,还是她本身就缺乏分寸感。”沈倾云又拿起一块糕点:“只是这个萍儿的身份,我觉得你应该重头去查查。”   “这是为什么?”季千雪有些愕然:“我婆母应该不会骗我和之恒吧?”   “不好说,或许她也是被骗的那个呢?”沈倾云认真道:“你想啊,萍儿一个农女,还怀着孩子,如今却对顾之恒起了意。虽然只是有点苗头,但你婆母就算再开明,也不至于纵容她的行为吧!”   季千雪沉着脸想想,的确如此。   何氏向来以顾之恒为荣,也是个要脸面的,绝不会接纳这样的事情。   沈倾云接着说道:“你说她死了夫婿很伤心,可是她头上的金簪还镶着红宝石呢,那簪子一看就不是她的,可见为了出门还是特意打扮了一番,戴了她最好看的首饰。”   见季千雪一脸的菜色,她随口问道:“怎么了,不会是你送的吧?”   屋内安静了一会儿。   “许是乡下没那么讲究呢。”季千雪低下头。   沈倾云不赞同道:“乡下的规矩其实可不少呢,尤其是这种红白事上,不然要被说闲话的。”   “我让珍M.L.Z.L.珠买了两套衣裳,一套素的,另一套艳的,等会瞧瞧就知道了。”   季千雪若有所思。   平日里顾及着萍儿有孕在身,吃穿用度上都没有按照守孝的标准来,久了她也忽略了这一点。   两人又聊了一些萍儿其他反常的细节,光是天天黏着季千雪这点,就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没一会儿,萍儿来了。   季千雪愣住了。   萍儿身上的衣裳是时下流行的款式,上好的锦缎上绣着图案繁复的花鸟,硬生生将她衬托出几分贵气。   小荷与珍珠跟在她身后,眼中都是鄙夷之色。   见到季千雪神色有些不对,她紧张问道:“千雪姐姐,怎么了,是不是不太适合我?” 第457章 瞒不住了   季千雪掩下情绪,笑道:“没有,就是太好看了。”   萍儿羞涩地红了脸,她拉了拉衣摆:“我还是第一次穿这么好看的衣裳呢,沈小姐,谢谢你,只是这衣裳会不会很贵?”   沈倾云大气地摆摆手:“是我的丫鬟先弄湿了衣服,自然要赔的,你觉得合适便好。”   萍儿有些纠结,但还是再次小声道了谢。   季千雪的目光闪了闪。   这套衣裳图案复杂,颜色艳丽,可看萍儿的样子是完全不介意的。   诚然,她可能只是有些少女的虚荣,但沈倾云送了两套衣裳,她这就穿上,是不是心急了一些。   平日里婆母何氏说她丧夫不易的博同情时候,她可是也在一旁满脸失落的样子。   至少季千雪此刻清晰地认识到,萍儿没有表面上这么老实。   她想起沈倾云的提议:“既然她如此执着于日日和你在一起,那便想个借口,先躲她两天,看看她又会怎么样。”   两人对上目光,有了决断。   第二日一早,季千雪提前告诉了顾之恒一声,直接到了国公府里。   她要在国公府小住两日。   萍儿中午到她房里,才知道季千雪不在:“千雪姐姐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丫鬟迷茫的摇摇头:“不知道呢,夫人没说。”   她心里一慌,赶紧去告诉了何氏。   何氏也蒙了,可她也不知道季千雪去了哪里:“怎么会这样啊,大师都说了,每日至少待在一起半个时辰的。”   萍儿不知所措地站着,她也拿不出主意。   但何氏很快冷静下来:“没事,应该晚些时间就回来了,到时候也来得及,先别自乱阵脚。”   萍儿点点头,陪着何氏一起等着。   这一等,直到傍晚顾之恒都回府了,季千雪仍旧没有回来。   何氏也慌了,她急匆匆去了书房:“之恒,这么晚了,千雪怎么还没有回来呀,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顾之恒淡淡笑道:“娘,别担心,怪我忘了跟你说。昨日沈小姐聊起庄子上的果子熟了,就邀请千雪一起去玩,想来她们要在庄子上小住两天。”   “两天!”何氏惊诧道。   顾之恒奇怪地看着她:“是呀,怎么了?”   何氏深吸一口气,尴尬笑道:“无事,就是怎么不带着萍儿一同去呢。而且她也不说一声,让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沈小姐与萍儿毕竟不熟悉,再说她是孕妇,人家也会有顾虑。”顾之恒有些无奈:“反正时间也不长,就让萍儿在府中好好休息吧。”   何氏脸色不佳,没在继续说下去,只能讪讪地离开了书房。   算算日子,还有个三天就够了!   如今若是断了一天,那边前功尽弃,这叫她如何甘心。   谁知道下一个四十九天会不会再出变故,毕竟顾之恒和季千雪都已经流露出不满了。   季千雪这明摆着就是想甩开萍儿,才会一言不发地走呢。   何氏咬咬牙:“不行,派人去国公府问问,他们总知道自家小姐带人去了哪里!”   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三天后萍儿就不用黏着季千雪,也就没有这些麻烦事了!   她心中不禁有些埋怨,这个千雪真是的,也太肆意妄为了些。   于是当晚,天都黑了,萍儿就这样出现在了沈倾云的庄子上。   底下人来禀告的时候,沈倾云都不免惊讶:“你是说,她如今就在外面等着呢?”   “对,她说她是季夫人的朋友,特意来找她的。”下人回禀道。   沈倾云和季千雪对望了一眼,彼此面上都有些凝重。   “倾云,这不太对劲!”季千雪说道,声音甚至夹杂了一丝颤抖:“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大晚上还追了过来......”   越是深想,越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可怕。   沈倾云安抚地握住季千雪的手,面色冷凝:“出去告诉那个女人,她找错地方了,反正别让她进来。”   想了想,她又吩咐道:“寒霜寒清,把门口守好。”   她倒要看看这个胡萍到底想干什么!   寒霜和寒清应了声,也觉得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很诡异。   珍珠摸了摸手上的鸡皮疙瘩:“小姐,她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的啊,太邪乎了吧!”   小荷则是一脸的视死如归:“她要是想害夫人,我先跟她拼了!”   外面渐渐传出一些喧闹声,似乎是那胡萍和下人吵了起来。   “千雪姐姐,千雪姐姐,你在里面吗,我是萍儿啊!”胡萍大声喊着,在这寂静的黑衣里格外的刺耳。   季千雪浑身不禁一抖。   小荷更是恨不得冲出去撕了那胡萍。   沈倾云靠季千雪近了一些,安慰道:“千雪你放心,我说什么都不会让她见到你的,明天一早我派人去告诉顾之恒此时,让你接你回去。”   季千雪点点头,眼眶有些泛红:“谢谢你倾云,若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我们之间说什么谢呢。”   季千雪直接扑到沈倾云的怀里,两人拥抱了一会儿,她才笑着松开:“瞧我,刚刚真是被吓着了,她一个弱女子,总不能冲的进来。”   外面的喧闹声也停了,想来胡萍也没什么办法。   又过了一会儿,寒霜过来禀告:“那胡萍想从另一边偷偷爬墙溜进来,被我发现了。但她是孕妇,我只敢把她驱赶出去。”   沈倾云点点头,没想到这个胡萍竟然这般的执着。   她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你干脆把她押上马车送回顾府去,顺带通知一声顾之恒,叫他暗中处理好此事,连夜就快些过来,否则我看今晚都别想安生睡觉了。”   寒霜立即去办。   其实现在的时间已经很晚了,但季千雪的确被吓得也没有睡觉的心思。   她想顾之恒知道这事后一定会马上赶来,干脆就这么守着。   快到子时的时候,夜里传出了马蹄声。   是寒霜带着顾之恒赶到了。   顾之恒一路跑进来,直到瞧见季千雪安然无恙坐在沈倾云的身边,这才松了口气:“沈小姐,今日的事情谢了。”   他也没想到那胡萍如此偏执。   沈倾云摇摇头:“你安慰一下千雪吧,她今日受了些惊吓。还有那胡萍,形迹可疑,顾大人可得留意一下了。”   顾之恒面色沉沉地点点头,此事他一定会查个清楚的!   顾府中,何氏看着被绑起来的胡萍叹了口气:“这下是瞒不住了,早知道不如直说呢!” 第458章 转变   何氏疲惫地坐到一边,示意下人帮萍儿松绑。   萍儿的眼中噙着泪,咬着牙站在一旁一声不吭。   何氏看她的眼中终于也带上了一丝难以掩盖的厌烦:“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若不是你每日逼得太紧了,千雪又怎么会一声不吭地这么做呢!”   萍儿夜黑了还往季千雪的房中跑,她自然也是听闻了。   都是过来人,怎么会看不透这些呢。   况且自己的儿子一表人才又年轻有为,像萍儿这样没见过世面的小丫鬟会动心,那也是正常的。   “你该记得自己是为什么要来顾府的吧!认清你的身份,你只是来短暂的住几个月,别妄图肖想不是你的东西。”   “这下好了,先前的坚持都落了空,一切又都要重头来过!”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闭上眼,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   面对何氏的疾言厉色,萍儿不敢出言反驳,却是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啜泣声。   何氏皱紧眉头,越发看不上萍儿了。   她一晚上都睡得不好,第二日清晨的时候,就听闻顾之恒带着季千雪回来了。   发现萍儿被好好送到了客房,顾之恒直接冲到了何氏房里:“娘,你该知道都发生了什么吧!胡萍的举止实在是太奇怪了,看在过去的恩情上,我不会报官,但必须马上把她送出去!”   “之恒,你先冷静一下,还没用早膳吧?”何氏叫人端了早点过来:“对了,千雪还好吗?”   顾之恒见到何氏闪躲的态度,冷着脸坐到桌边,但并不动筷子:“她受了些惊吓,我就让她先回房休息去了。”   “娘,这个萍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氏的脸僵了僵,到底还是把借孕气一事和盘托出了。   “儿啊,娘也是为了你们好。”她苦口婆心地劝道:“所以我们不能送走萍儿。但是之恒你放心,以后我会约束好她,不会让她再晚上到你们房里去碍眼的。”   “简直荒唐!”顾之恒拍桌一起,桌上的南瓜粥都被震得撒出来了一些。   何氏吓了一跳。   这大概是顾之恒第一次当面对她发这么大的火。   她不觉有些心酸。   不过下一秒她就惊呼起来:“之恒,有没有烫到手?高嬷嬷,快去拿凉水来!”   顾之恒随手抽出帕子擦了擦手背上的粥,帕子顿时染上一片黄渍,瞧得他心中更加厌烦了。   “我没事,但是娘,这件事就这样打住吧!”他不容拒绝地说道:“还有,娘,我再次和你强调一遍,这种所谓江湖术士提出的邪术,万万不可再信!”   何氏也有些气:“我就是怕你们不同意,这才瞒着你们的!若是千雪不突然离开,过两日或许就怀上了!”   “这件事怎么能怪千雪,正常人都会觉得害怕!”   顾之恒不解地看着何氏:“娘,我和千雪成亲的时日并不算长,你何必如此着急呢?”   何氏张张嘴,如鲠在喉。   顾之恒静静地望着她,眼中全是失望。   在他的眼中,自己的娘辛辛苦苦拉扯他长大,性格坚韧且通透开明,她和千雪也一直都是相互体谅,相处的很好。   可她偏偏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用催生做文章。   顾之恒并不想跟何氏吵架,也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说出刺耳的话来,直接就转身离开了。   何氏眼眶中的泪水一下子落了下来。   高嬷嬷走上前:“夫人,你这是何必呢,不如和少爷说了吧。少爷若是知道你身体不好,就不会这样气你了。还有少夫人,她也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   何氏颓然地坐在凳子上。   她刚刚也是想说的,但是看到自己儿子那责怪失望的眼神,她就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无论如何,是她不该瞒着他们做下这些事的。   何氏最后想了想,决定和顾之恒好好聊聊这事,坦白自己是因为身子不好,所以才会心急。   奈何顾之恒早出晚归,总也找不到机会。   真相大白,季千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何氏,也以受惊为借口日日待在自己的屋中。   何氏只能主动拿出了一些改变的态度来,亲自把萍儿送回了天承大师那处。   萍儿一走,季千雪安心下来,这才主动走出她的院子。   她主动找到何氏谈心,这才得知了何氏的想法。   顾之恒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第二日就去找司墨璃求了恩典,带了一位太医回府,仔细替何氏把了脉。   “夫人脉象平稳,并无大碍,平日里放松心态,定能健康长寿,不用太过忧心。”太医笑着说道。   何氏有些惊讶:“可我总觉得心口疼,这是为何?”   太医想了想问道:“夫人可是夜晚失眠,难以入睡。”   何氏紧张地点点头。   太医劝道:“那我开个助眠的方子就好了,许就是平日里少眠导致的。”   听到太医说的,季千雪和顾之恒同时松了口气。   何氏只叹是自己多想了,放下心结后,也就不再执着于他们尽快要孩子的事情了。   季千雪特意告知了沈倾云一声,好让她安心。   沈倾云问向一旁的苏依依:“你是说,昨日还瞧见何氏悄悄去见了天承大师?”   苏依依点点头:“他们说话很小声,我们的人不敢靠太近,没有听清。”   沈倾云垂眸,有些拿不准要不要继续追究此事。   她今日是出府到听风阁布局新的安排的,下个月,听风阁会在其他的城镇再开两家分店,选了几个位置,等着她定夺。   至于何氏那边,既然她对天承大师的信赖非同一般,显然是不会就此打住。   各种事情夹杂在沈倾云的脑海中,让她的思绪有些纷乱。   外面传出嘈杂的声响,似乎是有人在闹事。   沈倾云厌烦地皱起眉头,干脆走出去问道:“怎么回事?”   苏依依派人一问,气愤地说道:“小姐,是楼下的包间有三个男人喝醉了,拉着我们的一个侍女不放,此刻甩了钱,说要把人带走一晚上!”   “岂有此理,小姐稍等,我这就派人过去收拾他们!”   沈倾云拦下她:“先等等,那几人是什么来头?”   她朝着下面望了一眼,正好和一人对上目光,竟然是黄铭安!   这一段时间不见,他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沈倾云收回目光,退到黄铭安看不到的地方,冷冷吩咐道:“行了,直接派人轰出去吧,以后听风阁这里都不欢迎他们!” 第459章 狗仗人势   底下的喧闹又维持了好一会儿,还有人叫嚣着:“让你们的东家出来给我们道歉,否则今日的事情没完!”   说实在的,之前不是没有过闹事的人,但很少有这样不堪的。   许多人发现暗中整治听风阁却毫无效果,大抵也就猜到听风阁背后有人护着,自然不敢再来触霉头。   但今日这些人却都是不依不饶的。   苏依依软硬兼施,又过了一阵子,下面的人才骂骂咧咧走了,并且扬言再也不会踏足听风阁。   但毕竟都是要脸面的人,被人如此驱赶,他们本来就待不下去了。   一出听风阁,一个个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只顺了顺衣裳,各自道别回府去了。   沈倾云皱起眉头,回想着黄铭安那样子,心中总觉得不太舒服。   到底是变了何处呢,她坐下来沉思......   是了,从前黄铭安见着她似乎就想要躲远一点,可今日对上目光后,他只是愣了一下,随即的神情中似有挑衅。   沈倾云垂下眼眸,决定先不去管黄铭安到底发什么颠。   大约是真阳给了他太多虚幻的自信,叫他现在越发猖狂吧。   苏依依处理完事情才上来接着问道:“阁主,所以下两个地点,就选刚刚商量的两处吗?”   “嗯,在这之前,先派人去摸清当地官员的情况,该打点的地方,提前接触一下,银子方面不用担心。”沈倾云想想,又补充了几点,这才准备起身。   珍珠问道:“小姐,我们现在就回府吗?”   她眨巴着眼睛,似乎憋着什么话。   沈倾云笑笑:“说吧,又是贪嘴哪家的吃食。”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小姐。”珍珠傻笑着凑过来:“刚刚听她们说,附近有家桂花糕做的松软香甜,一口下去,嘴里满满都淡淡的桂花香。”   说着, 她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   沈倾云被她这样逗乐:“好吧,说得我也想尝尝了。”   苏依依听见了,给她们指了路:“我知道,那家小铺子是最近新开的,就往这边走,顺着走到头就是了。那家的板栗糕味道也不错,甜而不腻。阁主,要不要我派人直接去买点回来。”   沈倾云有些惊讶,连苏依依这样不喜甜品的人都知道,看来这家味道是真不错。   她抿了抿唇,眉眼弯弯:“无妨,正好我们也要顺路回府的。”   苏依依晃了晃神,她心中直呼,阁主似乎是越来越好看了呢。   她将她们送到门口,这才转身进了楼中。   暗处,黄铭安冷眼瞧着,放下了车帘:“走吧。”   沈倾云到了糕点铺子,一下马车就闻到了浓浓的米香味,她拿了银子给珍珠,叫她随便多买几样自己喜欢的,想了想,又单独打包了一份。   珍珠问道:“小姐,这一份给谁呀?”   “叫人拿去顾府吧。”沈倾云顿了顿:“罢了,走吧,我们现在直接过去一趟。”   珍珠点点头,叫马车夫往顾府的方向去。   季千雪得知了沈倾云突然登门也是很惊讶的,她一脸欣喜地迎了出去:“倾云,今日怎么突然想到了要来找我。”   沈倾云将桂花糕放下:“顺路过来,也好找你聊聊天。”   季千雪接过糕点,就吩咐下人们都出去了。   “怎么了倾云,发生什么紧要的事情了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之前我叫人去查这个所谓的天承大师,发现你婆母近日还有去找过他,我正好出了门,就想着过来提醒你一番。”   季千雪蹙眉:“我知道了,谢谢你倾云。”   两人聊了会天,无意中说起看到有人在听风阁闹事的事情,她有些惊讶:“是谁啊?”   “没怎么注意,倒是看到其中一人是黄铭安。”   “真阳的夫君吗?他怎么是这样的人。”季千雪想了想,说道:“我之前还听之恒提到过他。”   “说是他突然得了翰林院范侍讲的青眼,似乎是要提拔他的。故而翰林院中有不少人同他拉关系呢。今日你看到的那种情景,许就是被请出去吃饭喝酒了。”   “翰林院侍讲?”沈倾云眸光微动,那可是比黄铭安高了不少的品级呢。   季千雪让小荷泡了壶茶:“是啊,再过两年,翰林院大学士就到了年纪,要退下来了。而这位范侍讲听闻还是最有望升上去的呢。”   沈倾云若有所思。   是了,回想起今日听风阁下面喧闹的时候,都是旁的人在吵,倒把黄铭安护在中间。   这么看来,他可算是攀上了一根高枝,所以旁的人想要拉拢他,难怪神情倨傲了不少。   可这样一来,对真阳的计划或许就有些阻碍了。   “隔着这么多人,那范侍讲是如何注意到黄铭安的,他是做出了什么政绩吗?”沈倾云不免有些好奇。   季千雪撑着下颌想了想:“之恒也是之前随口一提,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再说官场上的事情,谁又说得清呢。”   有时候,善于钻营,甚至是溜须拍马之人,反倒比做实事的更容易出头呢。   沈倾云垂下眼眸,看来过去的这一个多月里,黄铭安身上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啊。   拜别了季千雪之后,她就派人去打听了一番。   内部的具体实情自然不会传出来,但黄铭安近日称得上是春风得意,三天两头就有人请他在外面吃饭。   甚至还有人瞧见他进了雅香院的。   作为京都别具一格的青楼,这可是一处销金窟。   据说里面的花娘琴棋书画总有一两样是精通的,聊的是风花雪月,行的却是浪荡下流,价格也比其他的青楼要高一些。   也不知道真阳是否知晓这些事情,不过想来便是知道了,她也不会再伤心了吧。   如她所料的那般,真阳对此毫无反应。   她只是越发讨厌起黄铭安,更不希望和他有一丝一毫的肌肤之亲。   黄铭安难得有几次来了劲头,想要同真阳行房事。真阳直接抱了琳月过来,就睡在他们的中间。   有琳月在,黄铭安自然得收敛起来。   有天晚上黄铭安喝多了,回府后直接去了玉梅那。   玉梅第二日告诉她,黄铭安的身上都是脂粉香,就连大腿上都残留有口脂的红痕,不堪入目。   真阳光是听见了这话,都不由得狠狠皱起眉头。   脏,实在是太脏了! 第460章 官运旺   她摆了摆手:“别说了,以后你也多注意一些,护好你的肚子。”   玉梅有些尴尬地点点头,黄铭安的确提过想行亲密之事,但她没有答应就是了。   两人闲聊了一些怀孕生子的心得,玉梅也就回房去了。   真阳一个人坐在软榻上,脑海中各种思绪回荡。   黄铭安得势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尤其如今私下流传着他即将再次受提拔的事情,连带着黄夫人也挺直了腰杆,比以往更热衷于外出参加宴会了。   除此之外,她们这个年纪的夫人,相熟的偶尔也会小聚一下。   就像今日,黄夫人上午起来就梳妆打扮,午膳用过之后便出了门,说是要和几个夫人一起去城郊的寺庙听净弘大师讲经。   “真阳,你要不要随我们一起去?”   “娘,我还有铺子上的账目要看,就不去了。马车也早就备好了,在府门口等着,娘一路慢些。”   黄夫人也不勉强。   在她看来,真阳心不诚,去了也是白去。   于是她施施然就离开了。   真阳揉着头,只觉得现在的趋势对她来说不算有利。   她实在是想不通,黄铭安这种烂人到底为什么会被范侍讲关注到。   他既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政绩,又没有额外的银钱去疏通关系,难不成真的就像自己婆母说的那样,是佛祖恩赐,行了大运了?   其实不仅真阳想不通,就连黄铭安自己都有些想不通。   最后,他接受了黄夫人的说法。   这或许就是命,命中注定他有贵人提携,注定了他会升官发财!   所以等到晚上回府的时候,他还特意到了黄夫人那一趟:“娘,你今日去寺庙,可有帮我好好的拜拜佛?”   黄夫人笑着拍拍他:“儿啊,你放心吧,娘自然是虔心祈祷着你好,重振黄家的门楣!”   她双手合十,放在胸口处:“说起来,今日还有顾之恒的娘也在,我于她聊了聊,她还给我介绍了一个大师,改日我也去探探。”   “什么大师,靠谱吗?”黄铭安不屑道:“娘,你放心,你儿子我以后路还远着呢,到时候反倒是那顾之恒的娘要来巴结你!”   黄夫人听着这话开心极了,仿佛已经想到其他家的老夫人都来捧着她的样子。   “好好好,我儿真是好样的!”她满眼慈爱之色:“娘等着那一天。”   黄铭安的内心充满了斗志,郑重地点了点头。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被顾之恒压了一头,但是如今他有了靠山,往后的前程已然不可估量。   跟黄夫人又聊了几句后,黄铭安习惯性地往真阳房里去。   但走到了路口,他又皱起了眉头。   真阳这两日里明里暗里的拒绝他,他不是没有感受出来,一时之间只觉得扫兴的很。   叹了口气,他直接调转了方向,回书房去了。   他得好好想想自己之后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这段时间,朝堂上是暗流涌动。   司遇如同一颗崛起的新星,很快在朝中有了一席之地。   在司墨璃的暗中扶持之下,他的势力和人脉扩展了不少。官员们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动,但调动却不少。   官场上,除了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选择站对一个方向,同意很重要。   对于黄铭安来说,这也是他的一个机会。   目前翰林院的编修有5人,其中有两个年纪都很大了,随时可能会空出位置来。   他暗自咬牙,心中琢磨着:瞧吧,若是没点关系,到老到死也不过混了个七品官。   但他可不一样,他还年轻呢!   以后还有大把大把的机会!   这般想着,黄铭安很快就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期盼入眠了。   三天后,黄夫人悄悄把黄铭安喊到一边,给了他一个麒麟摆件:“你拿去,这可是今天娘找那个大师求的。自己寻个合适的位置摆上。记住,一定是头朝门口,尾朝自己,旺官运的!”   说完,又拿出一道符纸:“摆好了,就把这道符在麒麟面前烧了,烧的时候心中默念你所想的事情,明白了吗?”   黄铭安摩挲了一下手中的麒麟,问道:“这贵吗?娘,什么大师啊,不会是骗你的吧?”   黄夫人跺了跺脚,急忙反驳:“可不许乱说!多少钱你不用管,别也多问,那天承大师是个有本事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黄铭安有些犹豫,但到底还是照做了。   他心中想着,就让我快些升官吧!   毕竟,事情只要一日不落在实处,他的心中始终还是安定不下来的。   但不知道是不是那个符起了左右,还是仅仅碰巧而已,没过几天,黄铭安真的被提拔了!   编修中的卢大人突然晕倒在了地上,被诊出时日无多。   他这样,自然没办法继续留任。   事发突然,在有心人的安排推动下,一下子将黄铭安提了上去。   黄夫人开心坏了:“天承大师可真是有本事啊,儿啊,太好了,下次你跟我一起去见见大师,当面感谢他。”   黄铭安撇撇嘴,不过还是答应下来:“娘,我之前答应了要请几位同僚吃饭,想了想,就在家里办吧。”   “好,娘现在就去跟真阳商量一下,你放心,肯定给你安排得妥妥贴贴的,你就只管着把时间定下来。”黄夫人笑着应道,顺带考虑起自己那日应该穿戴什么。   “那就后日的晚上吧。”黄铭安说道。   真阳很快得知了消息,倒也没说什么,只尽责准备了起来。   宴会当晚,大家同聚一桌,觥筹交错,喝了不少的酒。   “铭安兄,以后步步高升了,可别忘了我们!”   “就是就是!”   黄铭安被众人吹捧的有些飘飘然,脑袋晕乎乎地往茅厕走,抬眼却看到了十分刺目的场景。   真阳站在小道边,对面的陆洲脸色酡红地说着什么,惹得真阳捂嘴笑了起来。   两人站的极近。   而真阳最近更是从未对他如此笑过。   黄铭安揉揉眼睛,眼前的场景都重影了,那两道身影更似乎是贴在了一起。   紧接着,陆洲似乎发现了他,便赶忙走了过来:“黄兄,你怎么出来了?我刚刚迷了路,还好遇见你夫人。”   黄铭安只觉得他这话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拳头都捏紧了,面上淡淡道:“我去如厕,你先回吧,待会再喝点。”   陆洲点点头,没有多想,转身离开了。   黄铭安转头看去,眼前早已经空无一人。 第461章 强迫真阳   寂静的道路上,一旁的灯笼投下昏黄的光芒。   黄铭安心中的不悦陡然上升,真阳竟然瞧见他了也不知道过来扶一扶,对他毫不关心,这还有个做妻子的样子吗?   他甚至恶意猜测着,难不成是被他撞见丑事,所以害怕得赶紧就跑了?   无论如何,这样一折腾,他反倒清醒不少,去了茅厕就匆匆往回赶。   桌上的人还在聊着天,不知道是谁将话头扯到了真阳身上。   “黄兄真是好福气啊,娶了郡主后,官路都通顺了。”   “欸,不能这么说,还得是黄兄自身有才华。”   “自然自然。只不过,我实在羡慕他,我夫人小门户出生,除了在府上打理一下日常,带带孩子,什么都不懂,更不可能帮到我。”   “哈哈哈,你好歹已有两个嫡子,哪像我呀,只有一个女儿。”   “好像黄兄也只有一个嫡女吧。”   “是,但是郡主大气呀,就是跟普通妇人的见识不一样。黄兄还有两房美妾,如今都怀着身孕呢。”   “霍!倘若能有此贤妻真是大幸!”   “欸,陆兄,我记得当初陆家是不是就准备到荣亲王府去提亲呀?可惜咯,你现在后不后悔没早些定下来?”   “还有这回事呢?”   “别胡说,平白牵扯上人郡主的清白。你们这样在别人家中议论他的妻子,就不担心黄兄回来听到了不高兴。”   众人安静了一瞬,有人抱怨道:“陆兄,你这话就太过了吧......”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喝酒,待会黄兄就该回来了。”   黄铭安站在房檐下的阴暗处,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   陆洲,提亲......   好一会儿,他才装作一事无知的模样走了进去,笑着跟大家继续聊天喝酒。   “哎呀,黄兄,你终于回来了,大家都等着你呢。”   “是呀,快坐下快坐下!”   屋内喧嚣声再度响起,又是好一阵的互相恭维。   夜深的时候,黄府才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   黄铭安独自坐在桌上,用手撑着脑袋,脑中一阵阵的眩晕,胃里也颇有些反胃的感觉。   下人们一边收拾着桌上的残羹冷菜,一边给他端来了醒酒汤。   热热的一碗汤下肚,他才觉得胃里好受了点。   “少爷,扶您下去洗漱了休息吧。”   黄铭安微微点头:“带我......带我去夫人那里!我要去夫人那...呕......”   他站起来,身形有些摇晃。   丫鬟急忙来稳住他,黄铭安把整个人都压了下去,手在丫鬟身上摸索了几下,撇撇嘴,任由着她扶着自己往前走。   到了真阳的院子,才发现门紧闭着,里面黑漆漆的,显然是早就吹了蜡烛睡了。   夜里的风有一丝丝凉意,顺着黄铭安松开的衣领处钻了进去。   他浑身一抖,眼中浮现出不满。   从前他喝醉的时候,无论再晚,真阳也会等着他回来的。   如今怎么变了呢?   “少爷,少夫人已经睡了,那......”丫鬟有些为难道,拿不准要不要此刻上前去敲门。   黄铭安却恶狠狠地吼着:“去叫醒她!”   说完,他一把推开丫鬟,直接踏入了院子里。   彩霞听到响动,慌忙迎了出来:“姑爷,你来了,郡主已经睡下了。”   可她到底是无法拦着黄铭安。   真阳被吵醒了,睡眼惺忪地瞧着面前的人,鼻尖涌入一股子酒气,闻得她不自觉皱起眉头。   正是这个表情,一下次戳痛了黄铭安的心脏。   他愤怒地走上前,双手死死掐在真阳的肩膀上:“怎么,看到我就皱眉头,看到别的男人,笑得M.L.Z.L.那么开心,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谁的妻?”   说着,他脑海中便翻来覆去都是真阳和陆洲站在一起说笑的样子。   真阳刚睡着又被叫醒,本就来气,此刻也忍不下烦躁,想要推开黄铭安:“大晚上的,你胡说什么呢,放开我!”   黄铭安不管不顾就凑上前,一把吻住了真阳。   他的嘴里臭烘烘的,真阳只反抗得更加厉害,但黄铭安就像是发狂的野兽一样,把她嘴唇都咬破了。   一丝血腥味顿时弥漫在两人的嘴里。   “你是我的夫人,服侍我是你本分!”黄铭安恨恨说道:“怎么,嫁给我了,难道心里还想着别的野男人吗?”   他一边说,一边撕扯着真阳的衣裳。   “你是疯了吗?你干什么!”真阳忍不住尖叫出声,双脚乱蹬,使劲推着黄铭安。   “我疯了?我看你才是疯了!”黄铭安双眼通红,眼中恨意更深:“我告诉你,你既然嫁给我了,身是我的人,就是以后死了,你也是我的鬼,要跟我葬在一起!”   “你别妄想还跟别人有什么!”   “你有没有让别人碰过你这里?嗯?问你呢?除了我还有人摸过你吗?你这个贱人!”   撕拉一声,薄薄的亵裤被直接扯裂了一条大口子。   真阳控制不住自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种陌生而巨大的恐惧笼罩了她。   这一刻,她深切的感受到了自己和黄铭安力气上的差距,尤其是在醉酒以后,黄铭安的力气更是出奇的大。   她凭自己根本就挣脱不开。   黄铭安随手扯开自己的衣裳,根本不顾真阳此刻是何感受,此刻他脑袋里只有一件事。   可真阳的哭闹让他心烦,他只能伸手捂住了真阳的嘴。   跳跃的烛火之下,黄铭安脸上的表情狰狞而扭曲。   一种巨大的耻辱感裹挟着身体上的痛意,像一股巨浪般拍下来,让真阳感到窒息。   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她只能咬着牙看着摇晃的床幔。   真阳无助地想:如果此刻手上有一把刀,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捅向她身上的人。   “你摆出这个不情愿的样子做什么?啊?”黄铭安恶狠狠地继续说道:“你上次送汤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啧,欲擒故纵吗?”   他掐住真阳的下巴,强迫真阳与他对视。   屋外,彩霞听着里面传出的怒骂、尖叫和哭泣声,心中一抽一抽的疼。   她情不自禁流下了泪水,喃喃道:“郡主......” 第462章 丫鬟爬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内终于安静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听到的确没什么响动,彩霞推开门,轻手轻脚走了进去,一到床边就惊恐而心疼地捂住了嘴。   黄铭安似乎是睡着了,大咧咧的躺在一边,脸上身上都是汗,小声打着呼噜。   真阳抱着被子缩在墙角处,头发凌乱,嘴唇红肿,嘴角还有一丝红色,不知道是口脂还是血。   她没再哭了,但眼眶里布满血丝,眼中黑漆漆的,静静看着黄铭安,眼底是彻骨的恨意。   床边散落的破碎衣裳似乎昭告着刚刚此处发生的暴行。   “郡主......”彩霞靠近了一些,声音有一丝颤抖:“我扶你去洗洗吧。”   真阳点点头,伸出手臂去。   那光洁雪白的手腕上赫然是红肿的握痕,彩霞的眼泪一下子又落了下来。   “傻丫头。”真阳苦笑着低声道:“热水准备好了吗?”   彩霞使劲点点头,赶忙用袖子擦了擦泪水,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真阳从床榻上下来。   直到整个人都泡进了热水里面,她才发出一声满足的慰叹。   彩霞看到她浑身青青紫紫的的痕迹,哽咽着说道:“郡主,我们走吧,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带着琳月小小姐回荣亲王府去。”   她是从小跟在真阳身边长大的,一直以来,她眼中的郡主是娇蛮可爱的,也是任性肆意的,从来没有人敢这样伤害郡主。   一切都是从郡主嫁入黄府后,才开始慢慢变了。   郡主不该受这些苦的。   彩霞用帕子帮真阳擦拭着身体,手下都不敢用太大的力,生怕碰疼了她半分。   真阳沉默了很久,才慢慢摇摇头。   彩霞满脸不解,气愤道:“可是...可是......”   她死死捏着拳头,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的确,如今真阳身为黄铭安的妻子,本就不能推拒与他行房事。   这种事情,哪怕是往外说了,黄铭安也占理,况且真阳也没这个脸对外说如此私密之事。   而琳月是黄铭安的女儿,真阳就算和离了,也带不走琳月。   黄铭安如此丧心病狂,若是留下小琳月一人在黄府长大,还不知会吃多大的苦头。   况且和离后,外人指责的还是女子,笑话的是女人的娘家。   屋内寂静下来,彩霞用帕子把真阳的头发绞干,再拿梳子小心梳顺。   真阳轻声道:“再忍忍吧,我不会放过他的。”   两人静静的待着,黑夜沉沉,太阳日出之前的这段时间,是最冷的。   从这晚醒来以后,黄铭安却像是突然转了性一般,仿佛是回到了新婚那段时间。   “对不起,真阳,都是我昨日喝多了,下手才没个轻重,你别怪我好吗?”黄铭安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对玉镯子:“来,试试,好不好看?”   这翡翠镯子种质细腻通透,颜色纯正,用料厚实,戴在手上透出这双手一种温润婉约的气质。   “这镯子不便宜吧,你哪来的钱?”真阳不喜不悲,淡淡问道。   黄铭安目光闪了闪,咧开嘴:“多少银子你不用管,只要是给你买,花再多我也愿意的。”   他轻轻抚摸着真阳的手背和手指,赞叹道:“夫人这么美的一双玉手,只嫌这镯子还不够好。”   真阳勾起唇角,扯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   但她的身子一直僵硬的挺直着,与黄铭安保持距离。   黄铭安也不恼,他格外耐心,牵着手和真阳去花园散步。路过的丫鬟瞧见了,都偷偷笑着讨论:少爷对少夫人真是温柔无比。   晚膳时分,他更是亲手为真阳布菜。   “我记得你喜欢喝土鸡汤,特意叫厨房下午就炖上了,来,快尝尝。”   黄铭安用勺子舀了满满一碗鸡汤。   金黄色的汤汁盛在白瓷碗里,上面还飘了几颗绿油油的葱花,光是看着,都觉得食指大动。   真阳没有拒绝,只是顺从地拿起小瓷勺喝了起来。   黄铭安适时提醒:“小心烫!”   他露出冒红的指腹,可怜兮兮地说道:“你看我,刚刚给你端的时候就烫到了,现在还有些疼呢。”   “彩霞,去端凉水过来。”真阳冷静吩咐道,随即不再管他。   黄铭安表情有些讪讪的:“不用了,也没什么大事。”   说完后,只好自顾自吃了起来。   真阳心中冷笑,难道黄铭安觉得自己还会像往常那般,看到他有一点小伤就着急忙慌吗?   她早就不会心疼他了。   他们两人已经走到了岔路口,只剩分道扬镳一个结局,甚至是你死我活方可收场。   饭后,黄铭安丝毫没有要走的样子。   “我最近都只好好陪着你。”只休息了一会儿,他就张开双手,示意着真阳为他宽衣。   那语气,仿佛对真阳是天大的恩赐。   真阳惨白着脸,咳嗽了两声:“昨夜洗澡后吹了风,有些着凉,以防万一,铭安你还是到别处去睡吧。”   黄铭安神色不定,盯着真阳的脸看。   她今日的确是神色恹恹,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一副生了病的模样。   “好吧。”迟疑了一会儿,黄铭安才不悦地离开了。   两个妾室都怀了孕,真阳又赶他走,黄铭安一时间竟然有了几分寂寥的感觉。   走在小道上,碰巧遇见了昨夜扶他的那个小丫鬟。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院的?”黄铭安问道。   小丫鬟行了一礼,怯生生地答:“奴婢名为丁香,是福清院的三等丫鬟。”   福清院是黄夫人所在的院子。   黄铭安点点头,走上前去:“我头今天还有些晕,你扶着我走吧。”   “是,少爷。”   丁香松了口气,甜甜一笑,脸颊上有一对梨涡,朦胧的月色之下,倒也算是清秀可人。   她上前搀扶住黄铭安的手臂,身子紧紧贴在了他的身上。   少女的温热顺着薄薄的衣料透了过去。   黄铭安心中满意,刚到房门口,就一把搂住了丁香的腰,将她一并带了进去。   当天夜里,房中就传出了引人遐想的声音。   丁香疼的小脸煞白,但还是强作欢愉的模样迎合黄铭安。   直到黄铭安动情地喊着真阳的名字,她得意的神情才僵在脸上,圆圆的眼中浮现出了深深的嫉妒。   另一边,真阳静静坐在床榻上,听着彩霞禀告:“郡主,似乎有个丫鬟爬了姑爷的床,需不需要?”   “无妨。”真阳反倒是松了口气,脑中回想着上次与沈倾云的谈话,构思着接下来该怎么落下一步棋。   他得意的太久了,以至于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留在京都做官的。   是时候叫他焦头烂额,否则真以为她真阳是随便他可欺负的! 第463章 抵命   第二日酒醒后,黄铭安看着身边的丁香愣了一下。   他一边起身穿衣裳,一边吩咐道:“昨晚的事情不要乱说出去,尤其是不要传到少夫人的耳朵里,明白吗?”   丁香乖巧的点点头:“奴婢明白。”   黄铭安的眼角瞥到了床上的一抹红,眼底柔软了一些。   他安抚道:“我会跟娘说的,看看能不能把你调到我的院子里来。”   丁香的眼中迸发出惊喜的神色,她顾不得身上还有些裸露,抓着衣服起来就给黄铭安行了一礼。   黄铭安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脸颊:“倒是乖巧。”   说完这些,他便出门了。   黄铭安一走,丁香倒回床榻上,脑中闪过昨夜的荒唐,不禁抱着被子低低地笑了起来。   她不紧不慢地穿上了衣裳,随即回到了福清院。   谁曾想一进院门里,她就被两个丫鬟押了起来,直接带到了黄夫人的面前跪下。   “把她的头给我抬起来,让我看看是什么究竟是什么狐媚长相勾引了我儿子。”黄夫人厉声呵斥道。   嬷嬷上前一把扯起丁香,对着她冷哼一声。   黄夫人只冷冷瞧了一眼就吩咐道:“丢到柴房去吧。”   丁香急忙求饶,但无论她说什么,黄夫人根本不加理会,她曾经就遭过这样的罪,对敢爬主子床的小丫鬟深恶痛绝。   晚上黄铭安回府就听到了这个消息,跑到福清院去问情况:“娘,你怎么叫人把丁香给绑了。”   “一个贱丫头,没发卖了已经是仁慈!若是别人都有样学样的,那这府里头还不得全乱了!”   黄夫人拍了下桌子,瞪了他一眼:“你这是要为了她找你娘我兴师问罪吗?”   见她如此生气,黄铭安愣了一下。   他赶忙安抚道:“哪有,一个丫鬟罢了。我只是怕动静闹大了,真阳不就知道了。”   黄夫人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真阳是主母,府上有个什么事,你以为能瞒得过她吗?”   她顺了顺自己的胸口:“说起来,真阳这段时间的变化娘是看在眼里,对你称得上体贴大方,做黄家的儿媳正应如此。她是你的嫡妻,你也该同她好好亲近,别老跟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丫鬟绞在一起。”   “再说了,你也该想想,没有荣亲王府的帮忙,你怎么能升的这么快呢。”   黄铭安本还面带愧色,一听这话立马跳了起来。   “娘,你胡说什么呢!”他不悦地反驳道:“我能升职,是我自己的努力,也有贵人的提拔,但和荣亲王府可没有半点关系!”   黄夫人没有反应过来,疑惑地望着他。   黄铭安撇撇嘴:“娘你难道不信我?”   黄夫人笑着连连解释道:“怎么会,我儿这么聪明,迟早要出头的。可是真阳那边......”   “行了。”黄铭安打断她的话:“丁香服侍人还算不错,娘你把她调到我的院子里去吧,我今日本来也想跟你说这件事的。”   黄夫人皱起眉头,奈何拗不过黄铭安,只能答应了下来。   想了想,她还派人给真阳那边送去了金首饰,以作安抚,其实真阳完全不在意此事。   她还希望丁香最好有点本事,把人给留住了,免得来烦她。   隔日,黄铭安来真阳面前晃过一次,不经意般地提了嘴丁香的事情。   真阳只是笑着问道:“既然那丫鬟是个好的,那可需要找个日子纳为妾室?”   黄铭安的脸色却反而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一动不动盯着真阳看。   真阳摸了摸脸颊,有些迷惑:“怎么这样看我,可是脸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你不吃醋吗?”黄铭安低声道:“若是你不愿意,不高兴,我可以答应你现在就把丁香发卖了出去。”   他仔细看着真阳的表情,但她只是淡淡笑着。   眼中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勉强。   真阳顿了顿,然后才说道:“你放心,我没有任何不开心。能多些姐妹开枝散叶,也挺好的。”   话落,哐当一声巨响,惊得真阳浑身一抖。   黄铭安踢翻了桌子,甩袖离去。   彩霞从外面匆匆跑进来,看到面前的一片狼藉吓了一跳:“郡主,没事吧?”   真阳摇摇头,面露讥讽:“不知道他发的什么疯,叫人进来收拾一下吧。”   黄铭安从这一走,好几日就没有再过来。   听闻他天天和那丁香腻在一起,府里也开始传出流言,说丁香这丫鬟可能要做姨娘了。   或许丁香她自己也是这么以为的,虽然还是个丫鬟,却开始摆谱,平日里也不做事,反而专心地护肤起来。   虽然她不做,有的是巴结她的小丫鬟帮她做。   黄夫人有些看不过眼:“真当自己是个主子了,就算能做上姨娘,那也是个奴才!”   旁边坐着的真阳笑笑:“只要她能把铭安给照顾好了,无伤大雅,随她去吧。”   黄夫人看了她一眼,感慨道:“真阳,你确实是变了。”   她叹了口气,也不好再说什么。   就连她也以为丁香深得黄铭安的宠爱,但没过几日后,似乎就开始有些不一样了。   黄铭安在翰林院出了一个很大的纰漏,不仅被上面的官员骂得狗血淋头,出门不注意还崴了脚,手里的公文被甩到旁边池子里,捡起来已经毁了。   明明刚被提拔了上去,转眼间就让人以休息的名头叫他先在家待上半个月。   他整日憋在书房里面,不想让人瞧见他现在糟糕的样子。   偏生那丁香是个不明白事的,自告奋勇熬了汤跑去安慰,还以为黄铭安会感谢她的陪伴。   结果黄铭安一把将汤全部泼到丁香的身上:“滚!都是你,自从遇上你就开始倒霉!”   丁香被热汤烫的尖叫起来,哭着跑出了书房。   黄铭安看着敞开的大门还有满地汤水的狼藉,更是气得不行。   黄夫人逮住了机会:“我看啊,就是这丁香阻碍了你的官运。正巧现在你有空,儿啊,随我去找那天承大师瞧瞧,看看能不能想个法子及时挽救一下。”   黄铭安虽然不完全信这些,到底也是心里有些着急,就跟着去了。   也不知道那天承大师对他说了什么,回来以后,他看着丁香的目光中就带上了凶狠。   之后的几天里面,丁香频繁地被抓到了错处。   黄铭安不再纵着她,冷眼瞧着她被打被罚。   这下大家都回过味来,丁香这是失宠了。   没过两日,一个丫鬟推开了门,面前赫然是一双腿晃荡着。   “啊!死人啦!”   “天呐,丁香居然吊死在房梁上了。”   “好可怕,那底下是什么,用血画的符吗?”   众人虽然惊恐,但也并不太意外。   一个丫鬟,失了身子,又被主子所厌弃,是没有活路的。 第464章 认义母   说来也怪,丁香死后,黄铭安崴伤的脚很快就好了,半月的时间一到,也顺利回了翰林院。   他心中有些嘀咕,回想起那天下午的场景。   天承大师坐在他的对面,盯着他的八字缓缓道:“你啊,就是毁在女色上!”   此话一出后,这段时间里,他再不跟着同僚去喝花酒了。就连去真阳房中,也最多一起吃顿饭,而不再留宿。   为此,真阳面对黄夫人的时候总是面带愁绪。   黄夫人知道内情,假意劝慰:“铭安经历过上次出纰漏的事情以后,最近就全心扑在公务上,对你难免有疏忽,你别伤心,更不要多想。”   真阳垂眸:“娘,媳妇知道的,我自然体谅铭安。”   “好,好孩子。”黄夫人叹了口气,又从自己私库里拿了只玉镯子送给真阳。   真阳抿唇笑纳,那笑容中还带着一丝苦涩。   彩霞站在一边,面无表情,心中把最近难过的事情全部都想了一遍。   只有她知道,郡主比谁都开心。   真阳可不管黄铭安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就算在外面又养一个,她也不介意。   这么想着,她心里难免有些感慨。   如果是在从前,知道黄铭安有外室,她一定会找到那女子,恨不得当场就划花那女子的脸。   人果然是会变的。   而如今,她只是坦然地接下了黄夫人的镯子,默默放进自己的库中。   什么情啊爱的,如今看来还没有金银实在。   想了想,她又抽了沓银票出来,用木盒子装了起来:“拿去给沈倾云吧,我记得上次她说准备要开什么分店,我说了要投钱的。”   彩霞瞪大了眼睛:“郡主,这么多钱啊!”   真阳笑了笑:“这算什么,无事,我相信她。再说就算真赔了,也比花给某些白眼狼的好。”   彩霞小心地捧着盒子,点点头:“是,郡主,我现在就送过去。”   ......   沈倾云收到这么厚一叠银票的时候也惊讶了一下,她无奈笑笑,叫人直接送去了听风阁,并且记下是由真阳提供的。   做完这些,她才抱着书踏出了房门。   这一阵子又看了一本新的书,里面有两处尚有疑虑,便想去与魏知渺探讨一番。   临走时,她又吩咐道:“倚翠,去将庄子上新提上来的果子拿一篮子过来。”   珍珠一听便随着倚翠一起去了,她知道定是小姐要送给魏知渺先生的。   装好果子,一行人就出发去了见月书院。   如今书院已开学了,女学生们都聚集在课室那边,沈倾云则绕了一条特定的小道直接去了魏知渺的住处。   魏知渺知晓她要来,也是早早就备好了茶水。   两人讨论着书里的观点。谈及意见不合之处,两人皆是据理力争,不让分毫,不过大多数时候都以魏知渺更胜一筹。   随着时间不知不觉便到了傍晚,窗边透进的光渐渐成了暖黄色。   “倾云,也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今日就留下来用膳吧。”魏知渺笑着说道。   沈倾云摸摸有些空的肚子:“好,那就麻烦魏先生了。”   魏知渺好笑地瞧她一眼:“说什么麻不麻烦,只是我平日里喜欢吃些清粥小菜,今日你在,可以为你再加一盘炒肉片。”   “那可真是我的荣幸啊。”   沈倾云像模像样起身行了一礼,两人皆是哈哈大笑起来。   用过晚膳之后,沈倾云又同魏知渺下了两局棋,一胜一负,打了个平手。   时间有些晚了,魏知渺这才意犹未尽地收了棋盘。   沈倾云同她早已熟稔,此刻自顾自看起她书架上的书来。   魏知渺走到她身边,指了指顶上的那本:“那是我叫零露去给我新买来的,你拿回去看吧。”   沈倾云看了一眼,拎起裙子就踩到架子上拿书。   “是这本吗,先生?”沈倾云回过身,俏皮地扬了扬手里的那卷书。   衣袖因为抬高而滑落,露出了一截光洁的手臂。   魏知渺忍俊不禁:“难得看你如此小女儿姿态,平日里和你交谈,总让我忘了你的年纪。”   沈倾云的脸颊染上一抹粉,赶紧从架子上下来了。   魏知渺看着她,目光中带了一丝慈爱:“倾云,其实之前我也有过这样的想法。我一生无子,你可愿意做我的义女?”   其实早在见第一面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女孩的身上有一种她很欣赏的灵气。   那是一种对自己所追求之事的坚持,不计得失,不问结果。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样的。   只是后来渐渐被世俗磨平了棱角。   沈倾云愣在当场,有些不可置信:“魏先生,这......”   魏知渺只是微笑着看她,静静等待她的决定。   感受到了魏知渺的认真,沈倾云把手中的书放在一旁,激动道:“我自然是愿意的。”   她表情严肃起来,扶着魏知渺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毫不含糊地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然后端起茶敬给她:“义母,请喝茶。”   魏知渺伸手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茶,抬头时,眼眶有些微红。   她将沈倾云扶起来,上下打量着沈倾云,叹道:“好,好女儿。”   这仪式虽不隆重,但彼此都明白对方心中的重视。   魏知渺转身从一个匣子里取出了一块墨玉送给了沈倾云。   这块玉色彩纯正,质地润泽,浓稠又带有一点透亮,泛着一种黑黝黝的光泽。可谓是黑如炭,凝如脂!   沈倾云摩挲着这块玉,正面雕刻了一些花纹,背面则是一个淡淡的“魏”字。   她有些犹豫,隐约意识到这玉对魏知渺来说是一件信物:“义母,这玉太贵重了。”   魏知渺无所谓地笑笑:“倾云,这是我认下你后送你的第一件礼物,你放心收着。好了,你快些回府去吧,待会时间太晚了,一人在外边不安全。”   沈倾云将玉揣好,又行了一礼,这才拜别魏知渺。   她来的时候为了避开人群,走的是后门,此刻也准备直接从后门就出去了。   刚走出没几步,她发现前方有一个女子的身影。   走近一看,才发现竟然是叶零露。   “沈小姐,你来了?”叶零露有些惊讶,随即将手背到了身后去。   沈倾云见她如此,问道:“这么晚了,你不去休息,为何一个人站在这里?”   叶零露面露纠葛,还是手中的信拿了出来:“有人想托我转交给魏先生,希望当面向她请教问题,我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做。” 第465章 隐患   珍珠站在沈倾云身后,也好奇地望了一眼过来。   沈倾云问道:“这是谁给你的信?”   突然间,她想起上次叶零露提到的那个:好心的大哥哥。   叶零露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看出她的为难,沈倾云淡淡道:“无妨,你若是不想说就不说。若是你想拿给魏先生,她现在还没有睡,你可以过去。至于魏先生是否答应,甚至于是否要看这封信,就由她决定了。”   顿了顿,她还是说道:“不过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应该是不会看的,你要有心中要有个准备。”   刚刚她和魏知渺约好了,她还是照常叫她先生,以免惹人注意。   所以,叶零露此刻也没发觉什么异常。   叶零露想了想,坦然道:“此人于我有恩,罢了,那我尽力即可,沈小姐,谢谢你。”   沈倾云点点头,错身离去,并没有多加干预。   叶零露拿了信过去,魏知渺果然并不接下。   她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行礼后就退下了。   在她出门前,魏知渺提点道:“以后不要再带别人的东西给我,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她叹了口气:“零露,这也是为了你好,你心性单纯,只怕有心之人会利用这点来接近你。”   叶零露郑重点点头,面露愧色:“是,先生,学生知错了。”   她转头将信按照约定放到了指定的位置里,又在信中写明无法相助的歉意之语,想了想,又写下以后有机会,定会以别的方式报恩。   做完这些,她才转头回了书院。   没过多久,司遇拿到了信,看着叶零露的回话出神。   底下的人劝道:“主子,看着她这条路是走不通的,魏知渺也没有那么看重她,卑职看不必继续浪费时间了。”   司遇皱起眉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那人即刻噤声,低下了头。   他将叶零露的回信揣到了怀里,又把他写的这封放到了烛火之上。   盯着高高燃起的火焰,他想起这近一个月和叶零露的几次接触,一时间有些出神。   在叶零露的面前,他没有附加的身份,他似乎只是他自己,也可以随意聊一些各自喜欢的事情,吃一顿简单的饭菜。   没有鄙夷轻视,也没有期待重压。   到最后,他都说不清到底是为了达成目的,还是明知达不成目标,却还想跟她见面了。   明明只是一个小姑娘罢了。   司遇摇摇头,撇开脑中那些懵懂的想法。   他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做,如今司墨璃交给他的任务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难,他好几次都觉得十分吃力。   但是他不能松懈半分。   司遇瞥了瞥案头上摆放的麒麟,麒麟的身上雕刻着的暗纹在烛火下泛着光,那是龙鳞纹。   他垂眸不语,眼中尽是野心。   摸着那龙纹,他心中想着那句古语: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天时地利,只待人和。   “若有日后有一天我登上高位,倒是可以考虑让叶零露入宫为妃。”司遇喃喃道。   另一头,被安排好命运的叶零露还一无所知。   有了之前带信的事情,她深感愧疚,因此越发地用心读书起来。   如今她看的书除了诗词歌赋,还有史记策论,更有民生杂记,越读下去,就更加感慨于万物辽阔。   这天,万夫人又来找她,给她送了些厚衣裳。   这一次,她的态度明显改变了,再也没有了当初的那股子泼辣劲。   “零露,这都是我给你准备的,底下还有一床被子。”万夫人絮絮叨叨地说道:“今年冷的快,这些东西先给你备着着。也挺沉的,待会你叫人帮你一起抬进去吧。”   她是知道叶零露不愿叫她一同进书院的。   而叶零露看了地上大包小包的东西,点点头,淡淡说了声:“”谢谢......娘。”   万夫人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中有怨,过去的事情,确实是我猪油蒙了心了,我也承认我做错了,这次来,也算给你道个歉。”   见她如此,叶零露有几分惊讶,不过还是没有说话。   万夫人接着道:“你有好几个月都没有回家了,我承认我对你心有芥蒂,我们两个往后井水不犯河水便是。但你爹病了,又不好意思跟你说,你要是有空,还是回去一趟吧。”   听到这句话,叶零露终于动容。   她抬头问道:“爹怎么了?”   “还不是老毛病。”万夫人撇撇嘴:“加上前两日又着了风寒,夜里发了热,现在是好多了,不过天一凉,膝盖就疼。”   “不过我看啊,他主要还是心病。当初的事情闹大了以后,他一度差点被降职。只是他那职位还有什么可降的!”   毕竟只是个从九品的小官,再降那可真就不入流了。   越说,万夫人就越激动,立马打住了话头。   她挥了挥手:“他不让我跟你说这些的,我也不该多嘴。罢了,你不用担心,不严重。”   说完,她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叶零露叫住她:“过两日我会回去看看的。”   万夫人愣了愣,回身朝她点点头。   叶零露转头跟魏知渺说了这件事,请了半天的假。   魏知渺多少有些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好吗?”   叶零露知道魏知渺的顾略,苦笑着说道:“先生放心,之前的婚事早就退了。父亲生病,若我不回去看一眼,终究于心不安。”   想了想,她又加了句:“让先生为我费心的,但若是当晚我没有回来,可否请先生派人去寻我。”   魏知渺点点头:“好,你放心去吧。”   毕竟是回家尽孝,她自然是不好拦着的。   叶零露灿然一笑,真心道了个谢,这才离去。   到了叶家,叶培民见她突然回来,还有些别扭:“零露,没叫你回来啊,你今天不用读书吗?”   “爹,听说你病了,我回来看看你。”叶零露低声回道。   叶培民看了万夫人一眼。   万夫人赶忙在一旁打圆场:“哎呀,回来就好,好久没有一起吃个饭了,父女之间哪有隔夜的不愉快呢。”   叶零露见到叶培民无事,也就放了心,就答应了留下来用晚膳。   等到了晚上,看着满满一桌丰盛的吃食,叶零露隐隐觉得不太对,试探着问道:“娘,今晚怎么这么多菜啊?”   叶家不富裕,向来持勤俭之道,就算是她回府了,也不至于有这个待遇吧。   万夫人笑道:“正巧今晚翰林院的黄大人要来,零露,你是读过书的,晚上可要帮着你爹好好招待黄大人。” 第466章 鸿门宴   叶零露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皱起眉头:“什么黄大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先回书院了。毕竟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自不可能去招待什么外男。”   说着, 她就直接站起身来。   万夫人急忙拉住她,轻轻打了自己的嘴:“瞧我,说话没个把门的。”   叶零露猛地甩开她的手,防备地看着她:“你不会是故意叫我回来的吧?”   “零露,我们可不知道你今天会突然回来啊!”万夫人尖着嗓子喊道。   叶培民有些不耐:“行了,她要走,那就让她走吧。”   万夫人瞪了一眼他,再度拉住叶零露:“零露,你别听你爹的。实话跟你说吧,我留你下来,的确有私心!”   “那黄大人可是翰林院的编修,年轻有为,他的夫人是郡主,又得了翰林院范侍讲的提拔,这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我们也是花了好大功夫,才能请到他来家里吃顿M.L.Z.L.饭。”   “你爹这也一大把年纪了,之前因为你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还受了排挤。偏他嘴笨不会说话,你是知道的。”   “我也是希望你帮着你爹说几句好话,恭维一下那黄大人,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叶零露沉默下来。   她看向叶培民,或许是长时间未见,他看上去苍老了很多。   许是经常皱眉的缘故,额间的川字眉更深了。   “我一个女子,也不懂官场上的那些事情,更不会说什么恭维话。”她闷闷道。   万夫人见她语气软了下来,赶紧说道:“那就不恭维、不恭维,只是好歹你在这里,让黄大人知晓你是见月书院的,也能给你爹长长脸嘛。”   叶零露有些纠结,又很疑惑:“那黄大人的背景既然如此雄厚,为何会答应来我们家用膳呢。”   翰林院的人那么多,他竟能看到叶培民吗?   万夫人讪讪地笑了笑:“我们也是借了礼部尚书叶大人的光,虽然你爹只是叶家士族不起眼的旁支,好歹也能搭上关系不是。”   叶零露没有说话。   他爹官职小,人也木讷,每年倒是会送点薄礼到尚书府去,但连上门走动都不曾有的。   如今借尚书府的光宴请那黄大人,只怕也是万夫人的想法。   罢了。   叶零露想了想,还是慢慢点了点头。   从前她不懂也不屑于这些,完全是受了她爹的影响。   但是自从到书院里读书后,她就明白人想要立足,想要往高处走,人情世故就避免不了得去处理。   若你没有清高的资本,有求于人,更要懂得放低姿态、展现价值。   毕竟有时上位者无意中的一句话,就能解决你当下的困境。   这般想着,她便留了下来。   没过多久,黄铭安就到了叶府。   小门户里没那么多的讲究,直接便坐到了一张桌子上用膳,身后各站着丫鬟服侍。   场面倒并没有叶零露想象中那么麻烦。   除了初见的时候,她上前行礼,自报了一下情况,接下来的时间并不用她刻意发言。   晚膳间,她偷偷打量了一下这位黄大人,他看上去还很年轻,身姿挺拔,长相方正,行为举止也比较有礼。   虽然他的眼睛总给人一种俯视的感觉,但是为人还算温和。   没吃多少,黄铭安就放下了筷子。   叶培民也明白地带他去了书房,两人许是要单独聊一下公务方面的事情。   万夫人目露赞许,说道:“你爹今日可算是开窍了。”   叶零露心中叹息,收回目光:“那我现在可以回书院了吗?”   她站起身,脑袋里突然有些眩晕,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万夫人扶住她:“怎么了,可是刚刚喝了那果酒有些晕?”   叶零露想说自己没事,张了张嘴却晕得没出声。   那果酒虽然有后劲,但她从前也是喝过的,一两杯根本不会有现在这么大的反应。   万夫人扶着她:“零露,你这是怎么啦,走,我扶你进去休息一下。”   叶零露想要挣脱,万夫人却丝毫不管她,就拉着她一个劲往后院里面走。   她后知后觉,用手指在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恢复些神智后,她奋力挣脱,厉声呵斥起来:“我要回书院!来的时候我已经告诉了魏先生,若我晚上亥时还没有到书院,她会派人来找我的!”   万夫人脸上的神色一变。   她劝道:“你瞧瞧你,都醉酒了,一个女子晚上出去怎么安全呢。”   “你到底想做什么?”叶零露恨恨说道:“快点放开我,你别妄想把我困在家里,我就会乖乖嫁人!大不了我就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   “哎哟,你这姑娘, 说些什么胡话呢,真是叫娘伤心。”   万夫人翻了个白眼,手下加大力度:“娘还不是看你喝醉了担心你,放心吧,明天就叫人将你送回去。”   她越是这样,越显得有什么阴谋的样子。   叶零露使劲挣扎,开始喊叶培民。   经过先前那些事情,她不相信她爹会同意万夫人乱来。   许是这边的动静有些大了,叶培民听到声响,走了过来。   叶零露强撑着对他喊:“爹,你派人送我回书院吧,我该回去了。”   叶培民的眼中划过一丝不忍,但还是软声劝道:“今天就不用回去了,在家住一晚,爹派人去跟书院说一声。”   说着,他和万夫人对了个眼神。   叶零露发现了这一点,她瞬间明白,她爹和她这个后母要做些什么,他们是一伙的。   这般想着,叶零露的力气一下子小了下来。   她泪眼朦胧地看向叶培民,目露恳请,却只看到叶培民对着身边的人低声吩咐:“对,就说是我说的,去吧,跟书院的人说一声,小姐明天再回去。”   眼前一黑,叶零露只感觉身子一软,摔倒在了地上。   耳朵边嗡嗡作响,似乎是碧玉的声音,那是她的贴身丫鬟,如今却对着万夫人恭恭敬敬。   “碧玉,把小姐抬进去吧,她喝多了。”   “是,夫人。”   叶零露感觉到她被人抱进屋子里,放在了床榻上。   头挨上枕头,她缓和了好一会儿,感觉到了腰上的禁步此刻正好垂在手边。   那禁步质地一般,颇有几处尖锐的地方,她使劲握上去,刺痛叫她更加清醒,这才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朦朦胧胧间,似乎有人推门走了进来,一直走到床边停下。   看身形,正是那黄大人。 第467章 接回书院   见月书院里,魏知渺看着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有些不安。   发现她频繁地望着窗户外面,沈倾云疑惑问道:“义母,怎么了?”   “没事。”魏知渺摇了摇头。   沈倾云垂下眼眸,为她亲手冲泡了一壶茶,倒在了她面前的茶杯之中。   一股淡淡的茶香弥漫在房间里。   魏知渺看着面前的庐山云雾,笑道:“都说云雾茶有‘六绝’,即‘条索粗壮、青翠多毫、汤色明亮、叶嫩匀齐、香凛持久,醇厚味甘’。”   她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赞叹道:“这香气鲜爽持久,滋味醇厚甘甜,汤色清澈明亮,的确是不错。”   沈倾云闻言,淡淡一笑。   “上次行色匆匆,没有来得及准备一份合适的礼物,今日刚寻得这茶,想着义母你应该会喜欢,所以就带过来了。”   “倾云你有心了。”魏知渺眼露欣慰:“我很喜欢。”   这庐山云雾价格不菲,最主要是产量不多,在北方不好寻,可见沈倾云是颇花了些心思,才能这么快就送到她面前来。   两人又聊了一些书院的事情,最近一切都还算顺利。   魏知渺想了想,还是提及到叶零露:“那孩子怕麻烦我,就是不让我叫人随她一同回去,自己带着丫鬟就走了,想来应该也快回来了。”   窗外,太阳已经落山,天将黑未黑。   沈倾云算了一下时间:“现在是酉时,若是零露她要在家用晚膳的话,只怕是还有好一会儿才能到书院呢。”   魏知渺微微皱眉,总觉得有些不妥。   沈倾云挥了挥手,叫来寒霜寒清:“你们替我走一趟,到叶府去接叶零露回来吧。”   她转头对着魏知渺笑道:“总归待会天色黑了,她一个女子,只带了丫鬟赶夜路不太安全。我的暗卫快些赶过去,应当正好能碰上她用完晚膳。”   魏知渺神色柔软,点了点头。   她从抽屉里拿了棋盘出来,两人决定先下棋等着。   寒霜寒清领了命,问了叶府的位置,就朝着那边快速赶了过去。   叶府不算近,前后也花了一炷香的时间。   寒霜上前敲门,出来了一个小厮,疑惑地问她:“姑娘,你是谁啊?”   寒清在一旁直接回答道:“我们是见月书院的人,特地受命来接叶小姐回书院的。”   小厮恍然大悟,打开了府门:“那请两位先到前厅去等着吧,府上今日在招待客人,小姐她们刚刚用完晚膳,奴才先去通报一声。”   寒霜和寒清没有多想,踏步走了进去。   没一会儿,万夫人慌慌张张地过来了,瞧见寒霜寒清,隐约感觉到面熟:“两位,真是不好意思啊,我的女儿晚膳的时候喝了点酒,此刻被扶到闺房去休息了,你看,这......”   “真不好意思,让你们白跑一趟,明日我们派人送她回书院。”   回想上次万夫人大闹书院的样子,如今这天差地别的态度就实在有些奇怪。   事出反常必有妖。   寒霜上前试探道:“夫人,先生既然派了我来,那就让我先去见见小姐,问问她的意见吧。”   “零露的酒量不好,此刻醉了,早就睡着了,恐怕不方便。”万夫人敷衍地笑了笑。   她终于想起来在哪见过的寒霜,这不是那什么国公府小姐身边的人吗?   此刻面对寒霜,她的眼神不由得就心虚起来了。   寒霜和寒清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得不太对劲。   叶零露明明跟魏知渺说好了晚上要回书院的,那又怎么可能会放任自己到喝醉的地步呢。   再看那万夫人神情躲闪,瞧着就是不怀好意的模样。   偏偏寒霜她们总不能无缘无故硬闯。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万夫人笑着说道:“两位还是先走吧,我们家里还有客人要招待呢。”   寒清问道:“什么客人?”   万夫人有些不耐:“这恐怕与二位没什么关系。”   说着,她摆出一个送客的手势。   然而这时,内院似乎传出一声男子的惊呼,还有花瓶碎裂的声音。   “什么声音?”寒清警惕地问道。   万夫人一脸迷茫:“没什么声音啊。”   寒霜也听到了,她们身怀武功,自然比一般人耳聪目明,只是那声音不太真切,一下子就没有了。   她想了想,说道:“我似乎是听到小姐的声音了,想来是已经醒过来了,夫人就让我去看看吧。”   万夫人瞪了她一眼:“这里离得这么远,怎么可能听得她的声音了,再说......”   寒霜挑挑眉:“再说什么?”   “再说她都睡着了......”   寒霜冷冷一笑:“可我明明听到了叶小姐的声音,夫人这般拦着我,可是不准我们见叶小姐吗?”   她这般说着,直接闪身绕过万夫人,就往内院冲去。   刚刚的那声音,明明就是出事了。   万夫人大惊,呼喊起来:“拦住她,拦住她啊!”   但有寒清在,寒霜直接一路畅通无阻地闯了进去,随手拎起一个丫鬟问道:“小姐的房间在哪?”   丫鬟颤颤巍巍指了一个方向,叶府极小,寒霜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她推门一看,桌上的花瓶被碰倒了,碎了一地。叶零露挣扎着伏在床沿上,脸颊肿肿的,似乎被人给打了,嘴角还带着血迹。   寒霜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叶小姐,你没事吧?魏先生叫我来接你回书院。”   叶零露艰难地点点头:“我没事,就是头晕,带我回去。”   见她有些神志不清的样子,寒霜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出了房门。   万夫人此刻已经追了过来,见此情况,吓得往屋内看了一眼,见到没人这才松了口气。   她讨好地笑道:“你看,零露她......”   寒霜懒得再给她半分眼神,直接抱着叶零露就往外走了。   万夫人拦不住,跺了跺脚,这才跑去寻叶培民。   寒霜带着叶零露直接回了书院,寒清则提前去找了个大夫。   两方几乎是同时到达的书院,魏知渺和沈倾云一看这情况也是吓了一跳,赶紧招呼大夫给叶零露看看。   “怎么还流血了?”魏知渺神情担忧:“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应该让零露单独回去的!”   沈倾云安抚地拉住她,先问道:“大夫,这位姑娘还好吗?”   大夫把了脉,写下方子:“没事,这血也不是她的。只不过她身中迷药,好在分量很轻,喝下这个药,缓上一个时辰左右就好了。”   魏知渺一听,这才放下心。   沈倾云却目光锐利了起来:既然不是叶零露的血,那会是谁的? 第468章 抽丝剥茧   大夫走后,沈倾云转头问向一旁的寒霜:“叶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寒霜犹豫着皱了皱眉头:“其实我也不清楚。但是我们到的时候,那万夫人就说叶小姐喝醉了,不许我见她。我察觉到不对,又听到了奇怪的声音,硬闯了进去,这才把叶小姐带回了书院。”   一旁的珍珠忍不住问道:“什么奇怪的声音?”   寒霜回想后说道:“是一个男人的叫声,还有花瓶碎裂的声音。”   听到有男人的叫声,大家的心里都沉了沉。   魏知渺有些后怕:“倾云,还好你提前派人去接,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呢。”   见她面色凝重,沈倾云叹了口气,安慰道:“无妨,好在人没出什么大事。”   魏知渺点点头,叫人守在叶零露的床前。   叶零露现在还有些意识,只不过浑身无力,说话也有些吐词不清,故而大家都不急着问她。   等到大夫开的药煎好了,珍珠就将她扶了起来,用勺子一点一点给她喂药。   做完这一切后,叶零露的脸色好看了些,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魏知渺劝道:“倾云,你先回去吧,时间已经很晚了。虽然你身边有人保护,但出了这事,我当真是心有戚戚。”   沈倾云点点头:“先生,那你照顾好自己,我明日再过来看你。”   “放心。”魏知渺拍拍她的手,一路将她送到门口,看着她上了马车,这才安心了些。   第二天下午,沈倾云如约到了见月书院。   书院的前门有些嘈杂,一问才知道是那万夫人又来了。   只不过魏知渺下令不许她进书院,故而那万夫人就在门口吵嚷了几句。   沈倾云没管她,直接从后面进去了。   叶零露今日一觉睡到了中午,此刻正坐在床上喝粥。   见到沈倾云来了,她就挣扎着想要下床,却被沈倾云给按住了:“好了,不必计较这些虚礼的。”   叶零露摇摇头,眼眶有些红:“零露只是想谢谢沈小姐,又救了零露一次。”   “我已经没什么事情了,是魏先生怜惜我,叫我好好休息一天。”她说着,执意下了床,给沈倾云行了个大礼。   “沈小姐的恩情零露无以为报,但零露都记在心中。”   沈倾云反倒有些无措,上前想要把她拉起来。   魏知渺此刻正好从屋外走了进来,见此情景,叹了口气:“倾云,零露她的确该承你这份恩,你就别拦着她了。”   没办法,叶零露给沈倾云磕了头,这才作罢。   沈倾云劝道:“若是你想回报我,就好好读书,学的一技之长,也别辜负了魏先生对你的看重。至于叶府上的那些事情,你看淡些。”   被家人设计,如何都是不好受的。   叶零露眼中含泪,笑着点点头,还打趣道:“沈小姐放心,以前娘曾说我命硬着呢,我一定会给自己拼出条路来。”   沈倾云和魏知渺都眼露欣慰,又鼓励了她几句。   见她确实没有了大碍,叮嘱她好好休息后,沈倾云就跟着魏知渺出去了。   “先生,所以昨晚在叶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沈倾云问道:“我来的时候,看她那后娘还在门口守着没走呢。”   魏先生冷哼一声,想起此事,面上就带了一层薄怒:“我已经问过零露事情的前后了,叶家真不是东西。”   她似有些不知如何开口,等进屋后,叫别人都退了出去,这才对沈倾云说道:“经过之前的事情,她爹叶培民许是在翰林院受了排挤,就......就想着把自己的女儿送给别的大臣以谋仕途。”   这些话,光是让她要说出来都觉得难以启齿。   “真是无耻至极!可怜零露这个好姑娘,当初还是冲着她爹生病才回的叶府。那后娘竟然还敢来书院,我没叫人把她打一顿已经是好的了!”   魏知渺连连叹气,气得脸都红了。   她也是气自己,明知一切,但却无力为叶零露讨个公道。   一来是要顾及着书院,二来也是因为此事事关叶零露的名声,绝不能外传或是闹大了去。   沈倾云给魏知渺倒了杯茶,叫她顺顺气。   其实这样的事情,在大家族里并不少见。   一般的人家里要送也是送庶女出去,像叶培民这样昏了头要把嫡女送出去的,只怕也是那万夫人吹了耳边风。   不过说到底,那两人狼狈为奸,本质上都不是好货色。   尤其叶培民这样的做法,当真是完全不顾叶零露的死活。   就算想要用女儿做人情,一般来说都是安排嫁过去做妾,但这样一来,大家也都明白了这家人的心思。   叶培民既想要维持好名声,又想讨好别人,竟然能下药叫自己的女儿与人无媒苟合。   就算昨晚的事情是暗中进行的,可在这以后叶零露又该如何自处,如何嫁人呢?   不过这或许就是万夫人想要看到的吧,这样一来,叶零露彻底被她握住短处,以后还不是任由她磋磨。   魏知渺目光深深:“我已经同零露说过了,及笄之前,暂时就先住在书院,走一步看一步。”   沈倾云垂眸,心中有些无力感。   女子一旦及笄,魏知渺也不能拦着叶府的人给叶零露安排婚事。   她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那叶培民准备把零露送给谁?”   魏知渺低声回道:“似乎是翰林院的黄铭安,没想到此人竟然如此龌龊,真是小人得道。好在零露说了,他未能得手。倾云,这事真是多亏了你。”   沈倾云愣在当场,竟然是黄铭安这个畜生?   她点点头,又安慰了魏知渺一会儿,这才离开。   其实她有些想不通,黄铭安眼高于顶,向来看不起官职比他低的人。就算是色胆包天,也不至于去做这样的事情啊。   那他到底是怎么和叶培民搅合在一起的呢。   这般考虑了,沈倾云先叫人将真阳给约了出来。   真阳得知此事,气得眼前一黑:“他是疯了吗?竟然敢做这样的事情了!”   “是了,难怪前几日回来后,我的人发现他手臂被人咬破了,我只以为是他跟外面养的女人一时风流,可他却......”   想到此处,真阳联想起这几日黄铭安经常过来逗琳月的样子,不禁捂着胸口,只觉得无比反胃。   “的确有些说不通。”沈倾云问道:“他最近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真阳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若说不一样,他被我那婆母带的,现在突然开始热衷起风水玄学一事,总是去找一个,叫什么天承大师的人。”   “我看那就是个江湖骗子!” 第469章 邪计   “天承大师......”沈倾云喃喃:“怎么又是他。”   真阳有些惊讶:“听你这话,你也知道此人吗?”   沈倾云点点头:“听说过,此人或许有几分本事,但是其手段不太正派,在京都一些圈子里小有名气,具体的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真阳倒不太在意此人,想了想又说道:“说到这方面,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情。”   她摸了摸胳膊,上边起了鸡皮疙瘩。   “什么事情,看你这般忌讳的模样。”沈倾云好奇道。   真阳皱了皱眉头:“之前有个丫鬟叫丁香,得了黄铭安几夜的宠爱,很是得意,但没想到只过了几天,她便失宠被嫌弃了,许是一时接受不了打击,她就在屋子里上吊自杀了。”   “死就死吧,可骇人的是,听说死前她还用血在地上画了什么符咒,怕是想要报复。”   “现在府里的人说,她上吊的那屋子里闹鬼呢。之前跟她同住一屋的另一个丫鬟天天做噩梦,几天下来人都瘦了一圈。”   “闹鬼?”沈倾云也有些惊讶。   真阳点点头,叹了口气:“我想其实就是那丫头猛然撞见丁香的尸体被吓着了,夜里睡不好,神情恍惚才会看到所谓的鬼影。”   “虽然当不得真,但想起来还是有些毛骨悚然的。如今我夜里睡觉都不敢灭灯了。”   沈倾云安抚道:“冤有头,债有主,就是真有那鬼神之说,也应该找害她的人。”   真阳冷冷一笑:“可不是。也不知道这事和我那婆母有没有关系,总归她怕的要死,天天都要去佛堂念经,还说要找人来超度鬼魂。”   她转头又想起叶零露的事情:“不过看来黄铭安倒是半点不怕的,竟然还敢出去惹事。那叶家小姐可是美丽无双?怎么如此倒霉,竟被这畜生看上了。”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沈倾云简单说了一下叶府的情况。   至于叶零露,她虽长相可爱清秀,但绝称不上是什么美人,年纪也尚小。   听到她这么说,真阳也有些不理解:“会不会就是叶培民主动找上他,然后提出此事呢?”   沈倾云眉头紧锁:“我看没有这么简单,那叶培民找谁不好,为何要找他呢。况且又是这样的事情,应该不会如此草率吧。”   真阳沉默了下来。   她仔细想了想,黄铭安内里虽然恶心,却很擅长伪装自己。   对外的时候,黄铭安都是一副翩翩公子有礼有节的模样,面对不熟悉的同僚,更加注意维持形象。   叶培民官职小,年纪大,看着就是没什么前程的人。   若是他突然找上黄铭安,准备以色诱之,还是利用了自己未及笄的嫡女......   这事太荒谬了,以黄铭安的谨慎,应该是不会答应下来的。   况且他偏爱成熟妩媚的女子,还不至于见色起意。   怎么看,黄铭安都不该会冒着风险去侵犯叶零露才对。   除非,这其中还有什么别的关翘是她们所不知道的。   思及此,沈倾云一下子联想到了顾府之前那个胡萍一事,同样是诡异到让人难以理解。   她想了想便提出:“或许可以先查查那个天承大师,你最近留意一下,看看他们是不是经常去找这人。”   真阳点点头,又提到:“对了,那你看我们的计划要不要?”   “可以顺势推进下去。”沈倾云眼中一片沉沉之色:“孩子月份也大了,最主要是他行事越发放肆,只怕以后还会招惹出更大的祸患,到时候若是被人揭发连累了你就不好了。”   “既然如此,我明日亲自回一趟荣亲王府。”真阳的眼中露出快色。   终于熬出头了,如今要做的,就是先狠狠地打压他,然后抛出一个诱饵,让他走向绝路。   两人举杯轻碰了一下。   “对了,你刚刚说以为他和外面的女人风流,难道黄铭安他又有外室了吗?”沈倾云问道。   真阳面露嫌恶:“我不清楚,只是听说他有两三次都到外面悄悄去见一个女人。”   有时候她不得不佩服,黄铭安为何如此精力充沛,能够流连于这么多的女子之间?   沈倾云便不打算再问下去,而是叮嘱道:“你在黄府还是小心些,提防他心生恶念对你下手。”   真阳撇撇嘴:“放心吧,等接下来他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他还要掂量掂量我娘家的份量呢。”   两人商量几句后,也不再拖延,各自回府去了。   沈倾云又派人去暗中调查了一番叶培民。   从明面上看,他平日在翰林院和黄铭安几乎是毫无接触,私下也没有往来。   但听风阁的人注意到了另一点。   沈倾云问道:“你是说,发现了叶培民也去找过天承大师?”   听风阁的人点点头:“是,阁主,他应该是很相信这些的,我们的人还发现叶府上四角都贴了符,还有叶培民的书房和黄铭安一样,放着麒麟摆件。”   这样看来,他们应该就是通过这个天承大师搭上线的。   “那关于这个天承大师,可调查出了哪些事情?”   听风阁的人答道:“我们走访了周围的人,发现这天承大师的信徒不少,许多人都会找他算命改运,说是十分灵验。属下的人曾经想要假装找他算一卦,但他现在似乎很谨慎,没有他熟悉的人引荐,他是不会出面的,多给银子也不行。”   “属下担心打草惊蛇,所以目前还没有别的行动。”   沈倾云沉吟一番,点了点头:“你们做的很好。最近派人仔细观察一番,到底都有哪些人会经常求见这位大师。”   “如果一月内再查不出任何有用的线索,那就直接把人抓起来吧!”   听风阁的人接下任务,行礼后就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真阳不知是怎么劝动了荣亲王,让他派人不断暗中打压黄铭安。   因此才刚过了半个月,他又犯下大错,这一次,连那范侍讲都不愿意继续帮他说话了。   黄铭安火急火燎找到了天承大师:“大师,怎么办啊,为什么会这样?”   天承大师叹了口气:“上次只要你破了那女子的身,就能夺了她的运,可是仪式中途被打断,这是受了反噬啊。”   “那可怎么办!”黄铭安眼中全是愤恨和惊慌,都怪那沈倾云,处处破坏他的好事!   那日他躲在暗处,是瞧见了寒霜寒清的。   只是如今来不及计较这些,黄铭安恳求道:“大师,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你一定要帮我啊!”   说着,又塞了一袋鼓鼓囊囊的银子给他。   天承大师摸了摸银子,微微一笑:“办法,自然是有的。你可知道何为'转运珠'?” 第470章 晚了   黄铭安迷茫地摇了摇头:“不知道,那是什么?”   天承大师示意他靠近了一些,附在他的耳边说了什么,黄铭安的脸色先是激动,接着又是迟疑。   “这价格不便宜,不过看你这样,你还是先回去好好想想再决定吧。”天承大师悠悠说道。   黄铭安沉默不语,转头离去了。   天承大师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   他有预感黄铭安会再来的,不急这一时。   待黄铭安一走,身旁的小童说道:“师傅,顾夫人已经在那边等着了。”   天承大师点点头:“带我过去吧。”   他走到一个院门之后,石凳上,坐着的赫然就是顾之恒的娘何氏。   “顾夫人,这些日子可觉得好些了吗?”天承大师走了进去,笑着问道。   何氏见他来了,急忙起身:“按照大师你的说法,喝下符水后,以艾灸熏屋,每日禅坐吐息,的确是感觉到了身体的日渐不同。”   “可有每日按摩?”   “有的,都是按照您的说法,每日早晚以关阳穴为中心按揉五十次,之后按压商阳穴二十次,一日都不曾懈怠。”   “嗯,很好,这能起到益补元气、驱寒回阳、疏通经脉的效果,现在你应该会觉得身体比之从前更稳健。”   何氏激动地点点头:“是啊,大师,那下一步我该如何做?”   天承大师看向一旁的小童,小童点点头,示意何氏刚刚已经捐了银钱。   他便笑着说道:“夫人可以先请一尊寿星公回府,每日点三柱我特制的香,香灰洒在院子里。最重要的是,每间隔三日的午时,服用一颗丹药。”   说完,他拿出一个黑色的瓶子,瓶口密封的很紧,上面绘出了一些独特的花纹。   何氏接过瓶子,感觉从瓶口处可闻到淡淡的药香。   她有些疑惑:“大师,这是何丹药?”   “这是我几十年研究下来的秘方,自然不可随意透露。”天承背过身去:“但你可放心服用,记住,不可贪多,每三日一次,可祝你延年益寿。”   何氏似懂非懂,但神情十分的严肃。   她谨慎地点点头,小心翼翼把瓶子揣好了。   “娘,你在做什么?”   突然间,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院门外响起。   顾之恒脸若冰霜,大踏步走了进来,眼睛死死盯着那天承大师,似乎已经看穿了他的内心一般。   天承不由得心中一寒。   “之恒,你怎么来了?”何氏愣了愣:“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顾之恒不悦道:“我听闻你最近总是外出,便问了府中的下人,得知你又来找了此人,所以才特意过来一趟。娘,你在做什么呢,刚刚那是什么丹药?拿出来给我看看!”   何氏有些犹豫,到底没有拿出来,毕竟顾之恒是很反感天承大师的。   她拉着顾之恒道:“好了,我们先回府吧。”   “先拿出来给我看看!”顾之恒站在原地,并不退让。   何氏没办法,只能把瓶子给了顾之恒,劝道:“这是大师给我的仙丹,吃了可医百病,之恒,我知道你对大师有误解,可这丹药真的有益无害。”   “仙丹?医百病?”顾之恒冷哼一声:“我倒是不知凡间还有此等能人,看来天下的医馆都不必开了,那皇宫的御医们也都遣散算了。”   何氏听得脸一白,急忙说道:“之恒,怎可胡言!”   顾之恒不想与何氏争辩,拿着丹药转向天承:“这位大师,不知道这仙丹是我娘花了多少银子所买啊?”   天承大师对上顾之恒的眼睛便有些慌,但他表面仍然十分镇定:“夫人心慈,自愿捐了不少香火钱,这是积德行善,供奉神佛全凭本心,何来买卖一说,我这是也是看在与夫人有缘的份上赠与她的。”   何氏闻言便露出感激的神色。   顾之恒四处张望了一眼,只瞧见那边的佛堂里供奉了一尊佛像。   何氏拉了拉他:“之恒,别闹了,不可对大师出言无状,我们先回府慢慢同你说。”   顾之恒有些恼怒,却又不好直接对着何氏发火,只能答应下来。   临走前,他冷冷道:“这丹药我会给专门的大夫辨别的,大师可好好想想,欺诈骗人,可是会下拔舌地狱的。”   天承大师面上不显,目送着两人离开了此地。   小童这才有些惊慌地开口:“师傅,怎么办啊,这位瞧着好像是官大人呢。”   “待我想想。”   天承大师总觉得有些心慌,这是过去所没有过的。   他掐指算了算,发现最近恐有一劫。   “师傅。”小童站在他身边,看着他面色越来越黑,担忧地唤M.L.Z.L.了一声。   “收拾收拾,我们最近这两日出去避避风头。”天承大师果断道,反正光是最近赚下的银钱,都足够他们好好生活下去了。   小童惊呼:“啊,去哪?”   天承想到:“去哪都可以,对外就说要出去游历一年,避避风头,到时候再回来便是。”   小童听说还有回来的那天,也就放心了些,转身去收拾了。   衣物都是次要的,只不过身上带着太多的金银可不方便,还得拿到京都城里去换银票才行。   许是早就料到了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两人的东西都不多,当天夜里便收拾的七七八八了。   小童又问道:“师傅,那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天承大师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连夜走呢......   他给何氏的丹药,不过是一些普通的补药磨成粉后压制而成的,倒算不上有害。   顾之恒就算真要追究起来,他也没犯什么刑法。   “再等两天吧。”天承最终决定道:“那位黄大人一定会来的,到时候赚了他这最后一笔,我们再走。”   小童点点头,望向门外。   院内树影摇曳,似乎是起风了。   沈倾云这边很快就收到了消息:“你是怀疑这天承要跑吗?”   暗卫低声道:“我们的人查到天承身边的人将全部钱财换了银票,又把所有的衣物都打包好了,还提前购置了一辆马车。”   沈倾云沉吟了一番,立马下了决断:“把人抓起来,不能让他给逃了!”   暗卫点点头,消失在了屋内。   第二日傍晚,黄铭安匆匆赶到了天承大师住的小院里。   可他找遍了整个院子都不见人影:“大师,大师,你在吗?”   回答他的,却只有天边惊叫的鸟雀声。 第471章 转运珠   黄铭安隐隐察觉到了不对。   炉里的香烛早已经燃尽,临近黄昏。整个院子都没有点灯。   佛像被阴影笼罩着,那双眼似乎哀怜地落在他的身上,叫他的后背不禁有一丝丝的凉意袭来。   他试探着穿过佛堂,踏入了里面的小院子。   有一扇房门开着,黄铭安又小声喊了句:“大师?大师?”   “有人在吗?”   没有人回答他。   难道是被谁给请了出去?   但是就算是天承大师离开了这里,他身边也总有一个小童会守在院子中,怎的今日都出了门呢。   没有办法,黄铭安只能先走了。   到了隔天,他又来了一趟,可是还是不见人影。   第三天也是如此。   不同的是,院子里似乎有两个妇人在谈话。   “天承大师还是没有回来吗?”   “我前些天听说大师要外出游历,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走了。”   “怎么会这样,我还想让大师帮我看看呢......”   有脚步声响起,似乎是里面的人马上就要走出来了。   黄铭安害怕被人看到他的脸,急匆匆地也走了。   他一连三天都揣着银子,如今竟然是花不出去了,也不禁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呢,大师为何突然就走了。”   这些天,他明里暗里受了不少人的排挤。   当初他破格被提拔上来,本就惹人眼红。如今倒好,刚升职就出了两次错,反倒引人轻视嘲讽。   对他来说,从高处跌落的感觉,比起当初职位低还要更加痛苦。   “怎么办...怎么办......”   黄铭安有些焦虑地来回走,大师不在,难道要他再转头去求真阳帮忙吗?   想到真阳最近若有似无的冷眼,他就心里不痛快。   这样一想,他只剩下“转运珠”这一个办法了。   只要这办法成了,他还是那个人人艳羡、好运绕身的黄大人!   他想起那日天承大师在他耳边说的话。   “这转运珠,不是物件,而是人,并且是一个女人。”   “只要等到亥时以后,与怀孕的女子共度一夜,那你身上的霉运就会顺着孕妇的经脉,转移到她的肚子里的活珠上。”   “一段时间后,再把活珠打掉,那么,你的霉运就会随之而亡。”   “当然,这女子的人选也需要好好挑,最好是体质纯阴之人。”   “当然,若能养珠,直接让女子怀上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自然会事半功倍。珠越大,吸附的霉运越多,带来的好运也会叫人万事如意、飞黄腾达!”   那时,黄铭安被这法术所震慑,心生恐惧,所以没有马上答应下来。   但最后的那句,简直戳进了他的心窝里面。   等他回府想过后,他终于狠心下了决定:一个孩子罢了,以后还会有很多的孩子。   没想到现在找不到天承大师了,他心里愈发的后悔,就像身体里有猫在抓一般。   他有些浑浑噩噩的回了府。   既然要做,肯定是做的彻底。   如今再找个女子,怀上他的孩子自然来不及了。   而正好府上,他的两个妾室都怀着身孕。   黄铭安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神色,低声念叨着:“这是老天都在帮我!”   他先去了风琴那处。   风琴是真阳指给他的丫鬟,所以他内心里对她总归是隔了一层。   但想了想,他还是调转了方向:万一风琴察觉到不对劲,跟真阳暗中说了怎么办。   虽然这事一般人是想不到的,但他总还是要更谨慎些。   转头他就来了玉梅这里。   玉梅正躺着吃酸口的点心,人家都说酸儿辣女,大夫也说这胎多半是个儿子,黄铭安又有些不忍心了。   “安郎,你怎么突然来了,可用了晚膳?”玉梅急忙从榻上坐起来。   黄铭安走过去,将她扶稳:“别着急,你现在身子重,对我不用行那些虚礼。”   玉梅浅浅一笑,偎依在黄铭安的肩头。   黄铭安用手轻轻抚摸着玉梅的肚子,这肚子已经很大了,圆滚滚的。   天承大师那句话浮现在他脑海之中:“珠越大,吸附的霉运越多,带来的好运也会叫人万事如意、飞黄腾达!”   玉梅见黄铭安愣神,拉住了他的手,放在了她肚子上一处,浅笑着说道:“安郎,你感觉到了吗,我们的孩子。”   手下,那孩子似乎是隔着肚皮踢了一脚,惹得玉梅惊呼出声。   黄铭安笑了起来:“看来是个调皮的小子。”   “可不是嘛。”玉梅摸了摸肚子,满脸慈爱:“最近总是闹腾的厉害呢。”   在朦胧的烛火下,这时的玉梅似乎散发着一种母性的柔软,格外动人。   黄铭安朝她凑近了一些,把脸埋在她的脖颈处。   温热的气息惹得玉梅娇笑出声:“安郎,别这样。”   黄铭安却开始亲吻她,手也环了上来,语气低哑:“没事,我轻一些。”   但玉梅一直还记得真阳的告诫,她立刻挣扎推拒起来:“安郎,你再等等,等我们的孩子出生以后。”   黄铭安有些不悦, 但又不敢太过用力,以免会不小心伤到玉梅的肚子。   见玉梅不配合,他就歇了这个心思。   “罢了,你好好休息吧。”黄铭安起身,俯视着玉梅,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玉梅只觉得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叫她心里毛骨悚然。   但黄铭安没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了。   他还是来了风琴这里。   小丫鬟正扶着风琴在屋前慢慢走着,见黄铭安来了,立马出声道:“少爷。”   黄铭安挥挥手,示意小丫鬟先退下。   风琴笑着挽上黄铭安的手臂,正欲说话,黄铭安却道:“叫点晚膳来吧,我还没有用膳呢。”   “呀,都这么晚了呢,少爷定是饿坏了吧!”风琴一听,十分惊讶,将黄铭安拉到屋里,急忙吩咐丫鬟去布置饭菜。   有了之前丁香争宠的事情,风琴对黄铭安更加温柔了些。   她只是个通房,有真阳在,她饿不死,可是还得有黄铭安的宠,才能活得好。   “少爷,我叫人去催一催吧。”风琴见久久不上菜,体贴道。   黄铭安摇摇头:“没事,时间还长,今晚我好好陪陪你。”   刚刚他心急之下,差点忘记要亥时后才能圆房了。   风琴闻言,眼中露出感激的神色。   两人靠在一块聊天,谈及孩子的出生,风琴脸上有些感慨:“从前听我娘说,为了生我,她疼了整整一天,从早上一直坚持到了晚上,奴婢心中也好害怕呀。”   黄铭安闻言,眼中似有暗光闪烁。 第472章 养珠   风琴毫无察觉,只是神情愈发娇弱。   黄铭安面露心疼,搂住了她:“女子怀孕的确不易,等你生子后,我就立即将你抬作姨娘。”   风琴得到这个答复,心中越发喜悦安定,笑着点点头。   “这么说,你是深夜出生的吗?”黄铭安顺着她的话,不经意地问道。   “是啊。”风琴叹了口气:“但奴婢想,有少爷你的庇佑,奴婢就不怕了,到时候孩子一定能顺顺利利地出生。”   “那是自然。”   黄铭安温柔地抚摸着风琴的头发,眼底一片深沉。   没过一会儿,丫鬟端来了饭菜,他拉过她:“来,陪我少吃点东西。”   风琴顺从地坐到了他的身边。   两人晚上一直说说笑笑,等用了膳洗漱之后,不知不觉就到了亥时。   房中的烛火未灭,帐纱之后,那身影一直交叠在一起。   黄铭安就这样宿在了风琴这处。   第二日一早,感觉身旁的人醒了,风琴也起身准备服侍黄铭安穿衣,却被他拦下了。   “你好好休息,可要仔细着肚子。”黄铭安笑着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许是想起昨夜那些羞人的画面,风琴的脸颊一片飞霞,她娇羞地蒙进被子里:“少爷,你还说呢......”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黄铭安只说:“明日再来看你。”   随即就红光满面的出门去了。   翰林院的同僚们瞧见他一改前几日的颓唐,突然间精神大振的模样,都在心里悄悄嘀咕了一下。   又联想到他的背景人脉,还以为是他已经重振旗鼓了,一时间对他的态度也好了些。   各个都是人精,只要没到墙倒的那天,态度就得拿捏适当才行。   尤其是对于黄铭安这样性子的人。   但黄铭安却是觉得,这就是转运珠起了效果。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他除了到真阳那吃顿饭,逗逗琳月,就是去风琴的屋子里。   一时间,府上的丫鬟小厮往风琴那跑的都变多了起来。   屋内,风琴坐在凳子上,黄铭安站在她身后,拿着木梳替她梳头。   这样的恩爱待遇是她从前做梦都不敢去想的,如今看着那铜镜,都觉得有些不切实际。   她两只手揪着裙子,一脸依赖的看着黄铭安,柔声撒娇:“少爷,你真好。”   黄铭安的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笑着说道:“女子怀孕本就辛苦,你性子又乖顺,我自然要对你好一些的。”   底下的丫鬟送来了炖好的鲫鱼汤,奶白色的汤里飘着红色的枸杞和红枣。   黄铭安舀了一小碗,直接拿起勺子亲自喂风琴喝。   风琴实在有些无措:“少爷,奴婢自己来吧。”   “欸,听话。”黄铭安笑了笑,将勺子举到她的嘴边:“乖,来,把汤都喝了,再吃些鱼肉。”   风琴本来中午已经吃饱了,但见到他这般温柔,还是乖巧的又吃了一些。   不仅是要喝补汤,就连就连吃食上面,也比之前丰盛了不少。   什么花生炖猪蹄、炖老母鸡、红烧牛肉......   风琴的脸颊肉眼可见的圆润起来,肚子也是越来越鼓了。   真阳觉得黄铭安这般,有些说不出的反常,他如今仕途不顺,竟然还有心天天盯着一个妾室多吃点东西。   于是,真阳将风琴叫了过来,叮嘱道:“听说你最近食欲大增,每日也要多出去走走,别吃的太撑了。若是补得太过了,孩子太大,等到生产的时候你会很艰难的。”   风琴以为真阳这是对黄铭安过度关怀自己感到不悦,立即答应下:“郡主放心,奴婢会注意的。”   真阳叹了口气,她能看出风琴的胆怯。   多半是误解了她的意思。   这段时间,黄铭安对风琴可谓是无微不至,这到底让这个丫鬟有些沉迷其中。   但真阳也是点到即止,没有多说,让她离开了。   结果当夜,黄铭安气冲冲地跑到真阳的房中来发火:“风琴怀孕了,自然应该吃些好的。你跟她说了什么,为何她不愿意吃了?”   真阳有些好笑:“她不吃,关我什么事情,我又不苛代她的吃食,只是劝她适量而已。”   黄铭安冷冷道:“以后这事你不用管了,孕妇就该好好补补。”   真阳撇撇嘴,只觉得厌烦的很,干脆撇过脸去不说话。   黄铭安像也意识到了自己说话有些冲,缓了缓语气,走近了些:“最近公务太多,不免烦躁了些,是我不好,误会了你的意思。真阳,你可是吃味了?你是我的正妻,谁都比不上你。”   真阳不想跟他多说,也无意争吵:“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黄铭安有些讪讪的,他本想留下过夜,到底还是起身离开了。   算算时间,时机其实已经差不多了,只不过他还想把这活珠养的更大一些。   另一边,听风阁的人终于抓住了逃跑的天承大师。   原来那日沈倾云下令抓捕的时候,天承大师正好吃坏了肚子,在茅厕里蹲了很久,便叫小童去给他抓些草药。   小童一出去,就被听风阁的人给抓了,半分声音都没有。   可这一幕偏巧被那天承给瞧见了。   他顾不得肚子疼,借着天黑看不清,从茅厕后面悄悄溜了出去。   人一跑,天涯海角的,想要抓他也就难了。   沈倾云便吩咐道:“分成两拨人,一拨寻找天承的下落,另一拨守在院子里。他逃跑的时候没有来得及带银两和行李,想来很大可能会再偷偷回来的。”   果不其然,在外东躲西藏了十几天,天承寻了个晚上,偷偷摸摸回到院子里。   他打开房门,连灯都不敢点,凭着映像在房里摸索,一下子就被发现了。   “你......你们到底是谁?”   “这你不用管, 跟我们走一趟吧。”   天承只觉得眼前一黑,再醒来的时候,就被关在一个地道里面,完全看不出自己身处何方。   眼前有三个黑衣人,正直直地盯着自己。   他声音有些颤抖:“你们想要干什么,为什么要抓我?”   黑衣人说道:“你做了那么多骗人害人的勾当,早就应该料到会有这一天了吧。若是不想被处刑,那就自己交代吧。”   “放我出去,我没有骗人害人!”   天承努力镇定了下来,但他深知眼前的三人他根本就打不过,加上脚上还捆着绳索,跑是肯定跑不掉的。   “你们到底是谁?我要见你们的主子!”   黑衣人见他不配合,直接上刑。   奈何这天承是个嘴硬的,咬死了什么都不知道,最后直接痛晕了过去。   黑衣人离开地道,到了沈倾云面前:“阁主,应该怎么办?” 第473章 交代   “他什么都不肯说吗?”沈倾云轻声问道。   黑衣人点头:“是,他只承认自己平日里帮人算命祈福,但是对于其他的一概闭口不谈。此外的话,就是一直吵着闹着要见您。”   “见我?”   “他只说想见我们的主子,不过主子您的身份他是不知道的。”   沈倾云了然,她阖上双目,静静思索着什么。   黑衣人也不再出言,只是等候着她的吩咐。   见面自然是不会见的。沈倾云想到,她还没必要为了此人暴露自己的隐藏身份,况且这种人谎话连篇,见了也没用。   想要他说真话,一定得是找到他真正在意的东西。   钱吗?   不一定,况且他能赚的银钱也不少,但是他也不过一直和那小童住着小院子,里面的环境她看过了,没有多少名贵物件。   思及此处,沈倾云说道:“带我去旁边的房间。”   她的手指向了左边。   黑衣人这便领着她往左拐,那里关押着之前抓来的那个小童。   沈倾云打量着他,看身高和稚嫩的面容,也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穿着灰色不起眼的衣裳,腰间倒是挂了一块质地极佳的玉佩。   此刻,他被布蒙住了眼睛,手也被绳子捆了起来,靠在墙角处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醒着。   沈倾云有些疑惑地看向黑衣人。   黑衣人解释道:“我们只问出来他是天承唯一的徒弟,自从之前被抓来以后,总是挣扎得很厉害,比那边那位还要不配合,不论问他什么都说不知道,还企图伤人,这才会被这样捆起来。”   沈倾云点点头,随即,她戴上了一个长纱帷帽,将她整个人都严严实实地遮盖了起来。   她走进房间里,对着黑衣人吩咐道:“扯开这张布。”   一个黑衣人押着小童的肩膀,以防他冲撞了沈倾云,另一个上前将绑在他眼睛上的布条扯了下来。   小童果然是清醒着的,此刻正恶狠狠的瞪着来人。   他的声音已经嘶哑:“我的师傅呢,你们是不是也抓了我的师傅?”   沈倾云没有说话。   隔着有些朦胧的纱幔,她还是发现了一点:这小童和那天承大师一样,有一双几乎一模一样的三角眼。   小童此刻也注视着她,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这里会出现一个女人:“你是谁?”   沈倾云并不答话,而是对着黑衣人吩咐道:“把玉佩拿下来。”   “不行!你们不能拿走我的东西!”小童一听这话,突然激烈地开始反抗起来。   好在刚刚就有人摁着他,此刻他也挣脱不开。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还我玉佩!”   可任凭他如何喊叫,沈倾云只耳充不闻,带着黑衣人就离开了。   小童挣扎着倒在地上爬不起来,气得开始不停地咒骂,污言秽语,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   黑衣人皱起眉头:“阁主,需不需要让他闭嘴?”   沈倾云摇摇头:“无妨,你拿着这玉佩再去问天承吧。告诉他,一天不说,那小童就得被砍一刀。”   想了想,她又吩咐道:“把玉佩上沾点血再拿去。”   黑衣人明了,带着玉佩转头回去,在那小童的手指上划了条小口子,再把鲜血抹到了玉佩上面。   那小童咬着牙没有叫出声,但表情痛苦而愤怒,似乎也明白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他迷茫地看着黑衣人带着玉佩就走了。   没过多久,黑衣人再次出现在了天承大师的面前。   一盆凉水泼下去,原本躺着的天承大师哆嗦了一下醒了过来。   黑衣人举起玉佩,声音冷淡:“认得吗?”   天承大师的眼睛还有些模糊,他仔细瞧了瞧,原本麻木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惊慌。   “不认识,这是什么?”他撇过头,试图掩盖了自己的表情,但手却不由得握紧了。   黑衣人发现这些,心中了然,不由得佩服起沈倾云心思细腻。   他按照阁主的吩咐说道:“无妨,你可以一直什么都不说。不过接下来的日子里面,你沉默一天,玉佩的主人就得被砍一刀,你自己掂量吧。”   天承大师猛地转过头来,表情无比愤怒:“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他只是个孩子!你们真是丧心病狂!”   黑衣人一句话也不说,静静看着他。   那嘲讽的眼神似乎在说:你刚刚不是不认识吗?   想了想,黑衣人就把玉佩丢给了他:“你自己考虑吧。”   天承大师慌忙接住玉佩,一下子被上面的鲜血刺痛了眼睛。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他慌乱地喊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你放了他,你们想要问什么,只要放了他我就会说的!”   黑衣人道:“还是那个问题,最近几个月都有谁找你,要做什么,交代清楚了,我们自然会放人的。”   天承大师咬着牙,手将那玉佩死死握住。   良久,他的肩膀垮了下去:“我说,我都说,但你们别伤害我徒弟。”   黑衣人点点头:“可以,那你快说吧。我们主子本就无意伤人性命,这点你大可放心。主子说了,只要你们交代的足够详细,就可以放你们一起走。”   天承大师听到这话松了口气,眼中闪过挣扎。   他虽然有些不信,但此刻也没有别的办法逃走,还是老实交代起来:“最近这几个月,找我的人慢慢就多了,基本上都是相互介绍来的。”   “像是杜夫人领来了顾夫人,后来又来了黄夫人和他的儿子......”   沈倾云站在屋外拐角处,静静地听着这一切。   越听,她的眉头就越紧。   “那件事以后,黄大人更加痴迷于想要转官运。最后,我告诉了他'转运珠'的办法,他当时有些犹豫,没有下决心。如果不是为了等他,我或许直接也就走了。”   一想到此处,天承追悔莫及。   不过是一时的贪心,否则,此刻他应该和他的徒弟拿着钱财四处游历去了。   黑衣人冷冷问道:“这‘转运珠’又是什么?”   天承大师颓然地坐在那里,已经不打算再隐瞒什么了:“简单来说,就是同怀孕的女子行房事,厄运就会转移到胎儿身上,然后再把这个胎儿引产即可。”   黑衣人也不禁皱起眉,竟还有如此邪术。   沈倾云听着都有些反胃,她转身走了出去,觉得有必要尽快告诉真阳这件事! 第474章 窥探   黄府内,沈倾云的信很快就带到了。   递信的丫鬟进了屋,才发现真阳郡主不在房里。   一问之下,原来是风琴的肚子不舒服,所以真阳带了府医过去瞧瞧情况。   丫鬟只好把信先放到了房间里的桌子上面。   与此同时,黄铭安听闻风琴不适,不免有些做贼心虚,为了避开,他故意到真阳的房中来看琳月,正好瞧见了送信的这一幕。   一种奇特的预感萦绕在他的心头。   “这茶水凉了,你去给我倒一壶热的来。”他吩咐丫鬟道。   “是,少爷请稍等。”丫鬟行了一礼,随即离开,黄铭安赶紧进入到了屋内。   他拿起那信函,里面只简单写了一句:“明日未时,城北仙味楼见。”   落款处没有写名字,只是绘了一个小小的云纹。   又是沈倾云?一想到她,黄铭安就忍不住皱起眉头。   仙味楼?这是哪里,听着似乎是一个酒楼的名字。   如果是京都的大酒楼,那他一定听说过的。但这个仙味楼,他却是毫无印象,可见只是个小店。   沈倾云为什么要约在这种不出门的小酒楼?   如果是吃饭,那未时又恰好过了用午膳的时间,实在有些说不通。   平时最常去的不应该是听风阁吗?   黄铭安心中警惕,看了看四周无人,赶紧把这帖子放回原处,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般走了出去。   奶娘恰好抱着琳月走过来:“少爷,奴婢把小姐带过来了。”   黄铭安走过去,伸手接过琳月,抱着她假装往空中抛,逗得她咯咯直笑。   丫鬟也打了热水过来,瞧见这温馨的一幕,也是捂嘴轻笑起来:“少爷,奴婢把热茶水给你送来了。”   “好,先放在那边吧。”黄铭安随意道,又捏了捏琳月白白软软的小脸:“走,爹带你到花园去逛逛,好不好啊?”   一边说着,一边就抱着琳月走了出去。   真阳回来的时候,琳月已经跟黄铭安一起玩累了,此刻躺在小床上呼呼大睡呢。   她看着自己女子小小的身子,目光就不由得柔软起来。   “瞧着些,这两日有些降温了,她梦里容易掀被子。”真阳轻轻捏紧了被角,对着奶娘嘱咐道。   奶娘点点头:“夫人放心,奴婢会守好小小姐的。”   真阳温和一笑,回到自己屋里。   彩霞一眼看到了桌上了帖子。   帖子的封面绘着墨绿色的花纹,这独特的样式,一看就知道是沈倾云送来的。   她立即小跑去拿了起来,对着门口呵斥:“哪小个丫鬟这么不懂事,不是都说了,给郡主的帖子都要亲自交到我手上才行么!”   门口的丫鬟急忙摆摆手:“彩霞姐姐,我刚来,我也不知道。”   真阳示意彩霞先不追究了,然后接过帖子瞧了瞧:“这城东的仙味楼是哪家?”   彩霞迷茫地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罢了,倾云约在这里,定然也是有她的用意。叫车夫明日提早将位置弄清楚,午时就在后门边候着。”真阳轻声道。   彩霞点点头,亲自去办了。   第二天到了时间,真阳就换了一套衣裳,坐马车前往仙味楼。   沈倾云已经等在了二楼雅间,瞧见真阳下马车后,她就叫珍珠关上了窗户。   没一会儿,真阳就被店小二送到了房间门口。   她有些嫌弃地四处打量了一下:“倾云,你怎么挑在这个地方啊?你瞧瞧,这凳子的腿都快瘸了。”   一坐下,更是咯吱响了一声。   真阳皱起眉头:“它不会突然垮了吧!”   沈倾云有些好笑:“你姿态纤细,想要把这凳子坐垮,只怕还得再添一个你才行。”   此话一出,真阳乐了,也不再继续嫌弃这酒楼。   “好了,今日找你来此处,是因为这边方便带你见一个人。”沈倾云正色道:“你出来的事情,黄铭安不知道吧?”   真阳见她如此严肃,也认真起来:“只和婆母提了一嘴,要出来瞧瞧铺子,她看上去也没有放在心上。怎么了,什么事情让你这样神色?”   沈倾云挥挥手,彩霞和珍珠都齐齐退了出去,守在了门口。   “这事情说来话长,我先挑着两个要紧的跟你说。”   沈倾云替她倒上茶,缓缓道:“之前你提起过的,你府上那个叫丁香的丫鬟,她应该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真阳正喝茶呢,闻言差点呛到。   她有些慌乱的擦了擦嘴角的水渍:“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丁香是被?”   沈倾云对上她惊魂未定的眼眸,点点头:“就是你想的这意思。”   “不可能吧。”真阳喃喃道:“他的确是很快就厌弃了丁香,但也不至于会杀了她呀......”   “不对啊,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这事都过去这么久了,府里闹鬼的传闻都平息下来了,会不会是倾云你弄错了?”   沈倾云示意她冷静下来,继续说道:“这就事关我今日要带你见的人了。天承大师,你还有印象吧。”   真阳点点头:“和此人相关吗?”   这样一说,她便想起丁香那用血画的符。   “是,他被我的人抓起来了。而据天承供述的是,丁香勾引了黄铭安,让他犯了色戒,从而影响了他的官运。所以黄铭安派人杀了她,做了阵法,让丁香以命相抵了两人的罪孽。”   “竟有这般阴毒的法子吗?”真阳瞪大了眼睛,都忘了问沈倾云为何抓了这个天承大师。   但她看沈倾云说的认真,心中也不由得相信起来。   不过是一条丫鬟的命罢了,算起来,又是什么大事呢。   她只是惊心于黄铭安的狠心和凉薄。   沈倾云轻声道:“特意告诉你,也是为了让你警惕些。同时,也好叫你想办法提前提防着另一件事情。”   真阳捂住心口,隐约意识到了还有更加可怕的事情。   她喝了一大口茶,将心神稳下来:“你说吧,还有什么事?”   沈倾云想了想,还是从头解释道:“我不知道黄铭安有没有开始实施这件事,但是自从我抓了那天承大师后,我的人看到过黄铭安连着几日拿钱想要去找他。”   真阳点点头,这说明黄铭安是意动了。   “天承之前给了黄铭安一个转运的法子,名为‘转运珠’,也就是通过行房事,把厄运引到胎儿身上,再把胎儿引产。”   “我是想着你府上的妾室通房都怀了身孕,这才想提醒你小心些。谨防他......”   真阳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第475章 打断   沈倾云话虽然没有说完,但真阳明白她的意思。   联想到这段时间,黄铭安对着风琴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的样子,她不由得开始怀疑起了这件事。   “那可是他的孩子啊。”真阳的喉咙有些发紧:“你这么说的话,他这个月的确开始突然宠爱一个通房,那通房名为风琴,不过一直都好好的,应该不可能吧......”   沈倾云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那琳月呢,琳月也可以帮他转移厄运吗?”真阳突然慌张地问道。   沈倾云愣了一下,迟疑道:“没有听那天承提提起过,这个方法是针对未出生的孩子,琳月想来是安全的。”   真阳松了口气,但还是止不住的担忧。   黄铭安若真能狠心杀掉一个丫鬟,那么流掉一个妾室的孩子,想来并非不可能。   “你说那人被你给抓了,那他现在在哪?”真阳急急问道:“我想去见见他,仔细问一下这件事。”   沈倾云点点头:“就在这边不远处的宅子里,那宅子的花园有个地道,我把人关在了里面。我就是想到你可能会想要见他问话,所以今日才约了这里。”   想想,她又说道:“待会我们从酒楼的后面走。”   真阳点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全,我如今脑中都慌了。”   沈倾云安抚了一下她,便把珍珠叫了进来,让她去租一辆马车到后门等着。   珍珠明了,很快办好此事,她交代了马车夫具体的位置,仔细嘱咐道:“将车开得稳些了,到了地方就等在外面,待小姐出来了,再将她们送回此处。”   马车夫拿了她的银子,笑得恭敬:“是是,我明白的,姑娘放心。   另一边,真阳也很快将心神平稳了下来。   她仔细回想了这段时间黄铭安的一言一行:“前段时间他受人排挤屡屡犯错,的确很是焦虑沮丧的样子,喜欢一个人待在书房那边。不过尤其是最近的半月,他明显心情好了起来,笑容也多了。”   “还有那他对那风琴也是出奇的体贴,据底下的人跟我说,黄铭安甚至会亲自喂风琴吃饭喝汤,若是在之前,那绝不可能的。”   “毕竟风琴是我送给他的,他对风琴始终只M.L.Z.L.是不冷不热。除了一开始有几分新鲜,后面都只偶尔去那边过夜。”   沈倾云只淡淡说了一句:“事出反常必有妖。”   真阳坐在椅子上,一颗心都往下沉。   表面上对你呵护备至,心中却在谋算你肚子的孩子,黄铭安行径这般实在是叫她心生恐惧。   “会不会只是碰巧呢?”真阳拧眉问道:“或许他根本就没打算用这个办法,看在孩子的份上,他对风琴好些也正常,是我们想的太可怕了?”   沈倾云轻啜了一口茶水:“他究竟有没有歹心,如今的确还没有明显的证据。只是我们总归要提防......”   “叩叩叩。”门那突然传出低而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话。   这是暗号,说明外面有特殊情况。   沈倾云和真阳对视一眼,一起走到门边,便隐隐听到了门外传来一道男声:“彩霞?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你在这,那真阳就在里面吗?”   真阳浑身一僵,看向沈倾云的眼中有些慌乱。   怎么是黄铭安,是巧合吗?   沈倾云当机立断拉着真阳回到桌边,装出一副在喝茶吃点心的模样。   片刻后,彩霞打开了门:“郡主,姑爷来这边办事,正巧遇上了。”   黄铭安顺势走了进来,带着一脸的笑意:“真阳,咦,沈小姐,我猜便是你,我们又见面了。”   沈倾云淡漠地点点头,没有说话,算是简单打了招呼。   黄铭安也不生气,只是好奇地看着真阳:“你们怎么会想到来这里呢?难道这个小酒楼很出名吗?”   他打量了一圈四周简单的环境,眼底带着深思,似乎在审视着两人。   真阳的手指死死掐入了手心,面上却是一脸随意的模样:“我们是来逛这边的成衣铺,走累了想喝茶歇歇,就随便进了一家店。倒是你,怎么突然到这边来了?”   “真巧啊,我和陆兄一起来这边办事,口渴了,恰好走到了这里,进来休息一下,没想到就看见了彩霞。”黄铭安笑了起来。   真阳心中不安:“陆兄是?”   “就是陆洲呀,你之前不是见过他。他知道屋里还有沈小姐在,不便进来,在门口等我呢。”   听到这个名字,真阳想到什么,身子轻微颤了颤。   黄铭安却笑得更张扬了,那双眼像是蛇对准了自己的猎物一般紧紧盯着真阳不放。   他的话音才刚落,门外就响起了珍珠的声音:“公子,请问你是,怎么站在这里?”   看来是珍珠找好马车回来了,正对上门口候着的陆洲。   真阳心中一紧,立即给了彩霞一个眼神。   彩霞也反应过来,赶忙从门内走出去,先向陆洲行了礼,随即拉住珍珠跟她简单解释了几句。   珍珠随着彩霞一走到门口,就瞧见了屋里的黄铭安。   她的心中咯噔一下,不过还是很机灵地应对道:“小姐,我刚刚去问过了,你要的糕点这里没有。”   沈倾云点点头:“无妨。”   随即挥手示意珍珠先退下。   真阳勉强笑了笑:“铭安,那你们忙完了吗?要不一起坐会儿喝喝茶。”   她虽然不愿意再接触陆洲,却想要借机试探一下黄铭安说的是真是假。   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呢。   但黄铭安却拒绝道:“不了,我们也只是路过这里,还有事情没办完呢。你们准备在这里待多久?待会我过来接你一起回府吧。”   真阳摇摇头:“你有事不用管我的,这里不好玩,我们本就准备走了。”   “好吧,那等会儿你和沈小姐回去的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和陆兄就先走了。”黄铭安说完,和沈倾云又互相点头致意了一番,这才离开了屋子里。   确定他和陆洲已经出了酒楼,真阳才惊魂未定地看向沈倾云:“倾云,你看他说的会是真的吗?”   沈倾云也拿不准,毕竟还有一个陆洲在,她也不知道这个陆洲和黄铭安关系如何。   “他会提前知道你我今日在这里见面吗?”   真阳摇摇头:“不应该啊,就连婆母我也是出来前才临时说的。”   两人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   但出于谨慎考虑,她们还是决定今天先各自回府,改日再约见。   毕竟若是待会再遇上,那可就更加麻烦了。   未曾想,当天深夜里,沈倾云突然就被叫醒。   寒霜一脸凝重:“小姐,那边传来消息:天承被人救走了,现在该怎么办?” 第476章 端倪   “这件事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沈倾云强忍下脑中的迟钝,示意寒霜给她拿杯水来。   寒霜用手背贴了贴茶壶肚,还是温的,便直接倒了一杯送到沈倾云的面前:“小姐,不烫。”   沈倾云点点头,一饮而尽,这才感觉脑袋清醒了一些。   寒霜见此,详细说道:“今晚子时刚过,那边宅子里就突然闯进来了一群人,全都蒙着面,不知道是谁派来的。称晚上防守松懈的时候,将人直接强行带走了。”   “守宅的暗卫现在跪在院子外面,欲请求小姐责罚。”   沈倾云起身随手梳起长发,又简单披了件外衣:“带我出去见他。”   她脑中开始快速思索着,天承究竟有可能被谁救走?   第一个名字就是:黄铭安。   毕竟白日里她刚刚联系真阳,想要带真阳去见天承问话,问的正是黄铭安的事情,却那么巧就被他给打断了。   当天夜里,天承就被人救走。   若说其中没有一丝联系,她实在有点难以相信。   还是怪她大意了一些,当时见到黄铭安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陆洲,又听真阳说了这陆洲是心性正派之人,这才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可......   沈倾云走到院外,就见到了半跪在地上的暗卫。   她低声问道:“今夜你们可有伤亡?”   似乎是没想到她的第一句问话会是这个,暗卫愣了一下,抱拳答:“回禀小姐,有一人受伤、一人昏迷,被抢了钥匙,但是都无大碍。是我们疏于防范,请小姐责罚!”   “天承的徒弟呢?”   “也被他们一起救走了。”   “那今晚一共有多少人,与你们相比身手如何?衣着行径可有特殊之处?”   “一共来了十人,都是穿着相同的夜行衣。除此之外似乎还有暗自接替的人手。身手同我们是有来有回,稍次一些。”   暗卫说着,头低了下去。   沈倾云暗自琢磨:这些人组织得当,又刻意选在深夜,抢走钥匙救人,显然是有备而来。   她轻声道:“事发突然,且对方人多势众,给你们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去调查天承和他徒弟的下落。”   “另外,待会到寒清那处去领一笔银子,带受伤的弟兄弟去治疗。”   暗卫的眼中闪过动容,满脸肃穆道:“是,谢小姐体谅,属下定然全力寻找天承等人。”   沈倾云点点头:“去吧。”   暗卫的身影随即消失在了眼前。   那头守夜的倚翠察觉到情况,拿了披风出来:“小姐,夜深露重,怎么穿的这么单薄就出来了,先进屋子里去。”   沈倾云安抚地看了她一眼:“无事的,你去睡吧,我一个人想想事情。”   倚翠点点头,只又添了壶热水,这才安静地退了下去。   沈倾云闭着眼半躺在床铺上,觉得这事似乎有些地方不太对。   若论动机,黄铭安救走天承的可能性最大。   她的帖子送到黄府,有很大可能被黄铭安看到,这种情况下,他就完全可以提前布置到天线楼去探听她和真阳的对话。   这样,他也才能那么恰好地打断了她们去那宅子的计划。   但是具体地址又是如何流露出去的呢......   沈倾云有些想不通。   那个宅子的暗道只有几人留守,不过想要短时间摸清情况,快速救人,可见这群人训练有素。   仅仅凭借黄铭安,就能调动到这么多身手非凡的人为他效命吗?   种种疑虑之下,最终汇合为两种最大可能。   一是:有人在暗中帮助黄铭安,这个人的地位应该不低。   二是:有别人出于某种原因,派人救走天承,恰好碰在了今天。   仔细想想,其实天承应当还是接触过不少的达官贵人,那第二种便也不是不可能了。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那又会是谁在帮他呢?   脑海中突然想起真阳说的那句:“不过尤其是最近的半月,他明显心情好了起来,笑容也多了。”   黄铭安为什么会有这种转变呢?   因为他寻到了风琴作为合适的“转运珠”吗?   凭他的个性,应该是看到了效果,官运便好,才会开心,会对风琴加倍呵护。否则的话,他只会更加焦虑罢了。   所以帮助他的那个人,会是翰林院看重他的范侍讲吗?   朝堂上这些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她了解的还是太少了。   沈倾云叹了口气,觉得等天亮了,得想办法见司墨璃一面,问问他此事才行。   黄铭安这样的毒瘤,留在朝廷也是祸患。   这般想着,她身子往被子里缩了进去,这才慢慢睡着了。   但在黄府之中,真阳到此刻一直没有睡意,她似乎有些失眠了。   和沈倾云聊完回府后,她就立马派人去验证了一件事。   丫鬟很快跟她回禀:“郡主,奴婢问了好些人,这段时间,风琴的房中......晚上的确隔三岔五就会有些奇怪的声音。”   说完这些,小丫鬟的脸已经是红扑扑的。   那声音是什么,不言而喻。   她心中暗暗想着:当初一起做丫鬟的时候,倒是没瞧出风琴这小蹄子这般浪荡,肚子那么大了,竟然还不消停。   真阳听罢,脸色有些发白。   那小丫鬟还以为是郡主不悦风琴争宠,紧张地站在原地不敢再说话。   “行了,下去吧。”真阳不耐烦地说道:“我让你去问此事,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尤其是少爷,明白吗?”   小丫鬟点点头,一溜烟儿地跑了。   真阳关上门,这才浑身脱力般地坐到了凳子上。   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这个男人远比她预料中还要心狠无情,为了权势,女人、孩子,都可以是他的牺牲品。   好在她早已对他再无情爱,此刻只是觉得后背发凉。   晚膳的时候,黄铭安甚至还来陪她用膳,他替她夹菜:“来,这是你喜欢的松鼠桂鱼。”   那模样,谁看了不说是疼爱妻子的好夫君呢。   好在,今夜他同样没有留宿。   真阳叫人暗中盯住黄铭安,以防他真的会对风琴的肚子下手,而自己则翻来覆去到了深夜......   “郡主,郡主。”彩霞走了进来,有些急切唤道:“郡主你快醒醒。”   真阳翻了个身,睁开迷蒙的双眼,这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她脑袋昏昏胀胀,完全不知道昨夜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彩霞面露心疼,但还是赶忙禀告道:“郡主,不好了,姑爷他一早起来后,似乎是要带风琴出门呢!” 第477章 下手   “什么?”真阳瞬间清醒了过来:“他可说了要带风琴去哪吗?什么时候出门,怎么这么突然呢!”   彩霞一边扶真阳起来穿衣,一边说道:“具体的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是那边的小丫鬟过来传了消息。”   真阳左右走了两步,脑中一团乱麻。   这可怎么办啊,难道黄铭安准备对风琴下手了?   也对,在府上有她的眼线盯着,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被关注起来。   若是他直接带着风琴出门,在哪不小心摔了、吃坏东西了,一旦没了孩子,别人也只会怪她没福气而已。   真阳急急忙忙穿衣裳戴首饰,打扮得如平日一般大方得体,毕竟虽然焦虑,却也不能显露出来。   看到外出打探消息的丫鬟回来,她赶紧问:“他们出门了吗?”   丫鬟摇摇头:“郡主放心,那风琴大着肚子不方便,这出门似乎也是临时起意,因此还在准备东西呢。”   真阳点点头,心中却既是愤恨又是恐慌。   但临到出门,她又顿住了。   自己这么贸贸然地冲过去阻碍出行,会不会显得她知道了什么?   若是黄铭安察觉到,对她也起了杀心,那可就不妙了。   彩霞有些遗憾:“郡主,怎么了?我们不是要过去风琴那吗?”   真阳收回脚:“不行,这样的话,不是在告诉别人,我派人随时盯着风琴那边的动静吗?去,赶紧把这个消息捅到我婆母那里!”   之前丁香得宠的时候,她就听到府里的人嚼舌根。   说是黄老爷年轻时也是被一个丫鬟爬了床,那丫鬟颇有些手段,还害得黄夫人落了胎,但也因此被她拿到错处发卖了出去。   出于这个原因,黄夫人对丫鬟位份爬上来的女子都不太喜欢。   包括风琴。   只不过碍于风琴是真阳给安排的,还算懂事得体,加上后来有了孕,这才从头到尾没有为难过她。   可若让她知道黄铭安竟然要带着一个怀孕的通房出门,黄夫人定然也是不会同意的!   彩霞点点头,急忙冲出去安排。   果然,没一会儿,就听到了黄夫人将两人都叫过去的消息。   真阳装作刚起身的样子,慢慢悠悠地往那边去,隔着老远就听到了黄夫人的声音:“大着肚子,就好好在府上养胎,无事可以随我去听念经,也别心思太浮躁了,就想着往外跑。”   走近一看,风琴低眉顺眼地站在那,脸上瑟缩,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倒是黄铭安叹了口气,维护起风琴:“这不是有我在吗,大夫也说了,时不时要走动的。”   他这一开口,黄夫人更加生气:“铭安,你翰林院不去,带着她出去玩像什么样子,之前的事情你都忘了吗?”   她使了个眼色,恨铁不成钢。   真阳这才从外面踏步进来:“怎么了,娘在说什么事情?”   黄夫人见她来了,拉着她的手道:“没什么,铭安今日休息,说想出去吃什么点心。真阳,还是你陪着他去吧,你们两个出去逛逛,遇上什么喜欢的就买。”   风琴在一旁低着头,眼中浮现出落寞的神色。   可谁让她的身份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通房呢。   黄铭安皱起眉头:“娘,我都答应了风琴......”   黄夫人一个眼神甩过来,黄铭安终究是闭上嘴,歉疚地看向风琴。   风琴柔柔一笑,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失落。   真阳冷眼瞧着面前的一切,如今她也不想跟黄铭安单独相处,因此推脱道:“哪家的点心这么好吃,我派人去买回来不就好了,娘你不必动怒。”   “可不是,叫下人去买就好了啊,哪里需要自己亲自跑一趟,真是没有享福的命。”   黄夫人瞥了风琴一眼,语带嘲讽,很是不满。   之前还觉得这风琴是个乖顺的,如今看来不过是藏的深罢了。   一个通房,又是大着肚子,还要叫铭安带着她往外跑,像什么样子!   “好了,娘,你少说两句。”黄铭安最终出来打了圆场。   眼看着拦住了两人,真阳也松了口气,帮着风琴说了两句好话,黄夫人这才放了人。   她拉住真阳的手,满脸欣慰:“娘算是发现了,只有真阳你啊最是高贵大方,铭安能娶你做媳妇,娘为他开心。”   如今对比起来,她看真阳是越看越满意了。   真阳笑着敷衍了两句,随即以处理账目为由,也回房去了。   没成想彩霞匆匆来报:这黄铭安前脚刚走,后脚就准备带着那风琴从后门偷偷溜出去。   此番真阳的火气也有些上来了,心道:他这是下定决心要害死那个孩子,我偏偏不让他如愿!   于是她冷哼一声:“叫人跟住了,看看他们到哪,备马车,我们追过去!”   大不了问起来,就说是婆婆让她去的。   彩霞虽然不清楚具体的事情,但真阳说什么,她便做什么,倒是安排的妥当。   得知地点, 真阳很快就带人赶到了。   她抬头看向面前的牌匾“聚雅轩”,这是京都还算不错的茶楼,环境清雅幽静,他难道真准备在此处动手吗?   真阳皱起眉头,很快找到了黄铭安所在的房间。   然而门竟然没有关,虚掩着一条缝。   她直接推开,入目是黄铭安坐在茶台那,气定神闲地吹开了茶杯上的热气,见她来了,也只是有些惊讶:“真阳,你怎么突然找到这里了?”   真阳环视一圈,冷冷问道:“铭安,风琴呢,她为何不在这?娘让我来劝你们回去。”   黄铭安不急不躁地说道:“来,真阳,你先坐,风琴去如厕了。”   他替她倒了杯茶水:“试试吧,这里的龙井叶片鲜嫩,香味清远,品质算不错的。”   说着,他顿了顿,有些歉疚道:“你是不是怪我带风琴出来,却忽视了你?”   真阳微微蹙眉,轻轻嗯了一声。   她不想说太多话,只能装作品茶,低头喝了几口。   黄铭安笑着看向她::“怎么样,味道如何?”   “还行吧。”真阳淡淡道,只觉得如今和他独处一室竟然有些不适。   黄铭安微笑着又问:“头晕吗?”   “你说什么?”真阳浑身一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去看黄铭安。   黄铭安站起身,俯视着她:“真阳,其实你全都已经知道了,对不对?”   “你......”意识到不对,真阳站起身,朝前走了两步,腿一软,跌倒在地上,迷糊之间,她看见了女子的裙摆,随即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一封信送到了沈倾云的手上。   “聚雅轩?”沈倾云看了看,的确是真阳的笔迹。   想来是昨日的谈话被打断了,她这才重新约了自己。   沈倾云想了想,还是叫来了寒霜:“派人跟墨璃那边说一声,我要先去一趟聚雅轩。” 第478章 陷阱   寒霜点点头:“小姐,那大概要多久呢?”   沈倾云抿唇思索一番:“这样吧,便直接改在聚雅轩见面,我过去后,直接让那边再定一间就好。”   寒霜明了,出去传信了。   沈倾云吩咐好基本事宜后,便如往日一般,倚翠守在蒹葭院,她则带着珍珠出了门。   马车很快赶到了聚雅轩,珍珠上前简单说了两句,便有楼里的侍者带着她们往里走去。   这楼房虽然有些旧了,但胜在占地大,除了前面的茶楼,后面还有专门隔开的庭院,布置得倒也十分清幽雅致。   那侍者一直走到名为莲花园的小院子,这才推开门,停下脚步站立于门前。   沈倾云走了进去,一股花香味弥漫在房间里。   屏风后,隐隐能瞧出有人坐在那,走近了才发现是真阳支着下颌在休息。   “真阳?”沈倾云低声唤道。   真阳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一般。   沈倾云微微蹙眉,朝四周看了一眼,倒是没见彩霞在这。   珍珠瞧见这情景大声喊了句:“郡主,我们小姐来了!”   沈倾云直接走到她的身边,拍了拍她肩膀:“快醒醒,这是怎么了,昨日没有休息好吗?”   真阳这才有些反应,她撑着的手一滑,还好沈倾云动作迅速地扶住她,不然只怕头要磕到桌子上的。   “倾云......你怎么会在?”真阳如梦初醒一般,脑袋疼的厉害。   她想要说话,却又有些发不出声音,只能头晕目眩地借力靠在沈倾云的身上,喃喃着:“这是怎么回事啊,不对...不对......”   见她神志不清,颠三倒四的样子,珍珠担忧道:“小姐,郡主这是怎么了,看着像喝醉了一样呢。”   “走,过来帮我扶着她,我们现在马上离开这里。”沈倾云眼眸一沉,感觉到了明显的不对劲。   她对着外面喊了一声:“寒霜、寒清!”   但出口的瞬间,那声音却小了一半,身子更是软的厉害。   外面没有什么动静,也不知道是寒霜和寒清没听到声音,还是跟她们一样遇到了什么阻碍。   沈倾云明白自己这是中计了,环视一圈,将目光落在了香炉上面。   桌上,那三足雕花的香炉正冒着丝丝白烟,透出一股子甜腻的香气,越发让人感觉到头晕腿软。   珍珠本想帮着她来扶真阳,此刻却也用不上力,腿一软反而坐到了地上。   她察觉到不对,看向沈倾云,低声说道:“小姐,怎么回事,你还好吗?”   听那嗓子哑的厉害,沈倾云直接对珍珠摇摇头,示意她先别说话。   随即,她屏住呼吸,撑起身子一挥手,一把就将那香炉掀翻在地,“哐当”的一声响,在这寂静的房里格外刺耳。   隔间里,黄铭安听到响动,缓步走了出来。   他看着打翻一地的香灰,拍了拍手:“沈小姐真是厉害啊,这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可惜,别白费力气了,你们已经中了这毒,渐渐就会口不能言,手脚无力。”   “但你放心,我绝不会就这样害你的性命。”   他上下打量着沈倾云,看出了她眼底的愤怒。   珍珠费力爬到沈倾云的跟前,用身子挡住了她,死死瞪着眼前的黄铭安。   但她现在中毒了也没办法麻利地骂人,内心更是焦虑的紧,生怕黄铭安会借机对沈倾云不利。   沈倾云眼眸一软,牙齿暗自咬住了舌尖,手也用力掐住了虎口。   疼痛叫她又清醒了一些,也更加冷静了下来。   黄铭安肆意欣赏着沈倾云的窘迫,笑着说道:“让我来猜猜,沈小姐会想要说什么呢?”   他坐到椅子上,一副尽在他掌握的模样:“沈小姐应该会问,为什么要把你引到这里来,又或者,是不是我救走了承安大师吧?”   说完,他兴奋地看着沈倾云,却见她面无表情,眼中全是淡漠,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黄铭安以为她会害怕,会吃惊,此刻不免有些失望。   “沈小姐不用强装镇定了,说起来,想把你叫过来的人不止是我,但我觉得,你定然猜不到那个人会是谁。”   察觉到沈倾云的疑惑,他又笑了起来:“不用急,你会见到她的,但不是现在。要怪,只怪你自己树敌太多。”   说完,他想起那人的吩咐,目露淫邪,准备伸手去将她抱起来。   珍珠一直憋着一股劲,此刻察觉到不对了,找准时机,一把撞了上去,用浑身的力气把黄铭安撞翻在地。   她眼里淬着毒,死死盯着黄铭安,像是想把他千刀万剐一般。   黄铭安整个人愣住了,他没有提防,一下子被撞倒在架子上,磕到了后脑勺。   “嘶,好疼......”他伸手摸了摸,感觉脑袋上似乎被撞出了一个包,蹲在地上缓了片刻才站起身:“该死的贱人!”   下一秒,他抓起珍珠的衣领,将她狠力推到了桌角上。   尖锐的桌脚撞到后腰,珍珠闷哼一声,脸色疼的瞬间惨白。   黄铭安畅快地又踢了她一脚,回头走向沈倾云。   他紧绷着脸,也没有了刚刚旖旎的心思,只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剪子,粗暴地剪下了沈倾云的一撮长发,拿着走回了隔间去。   沈倾云听到他似乎在对谁说话。   只是太远了,她根本就听不清楚。   心疼地看向珍珠,见到珍珠眼泪汪汪的,十分担忧她的样子。   沈倾云喘着气低声道:“等。”   珍珠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眼中露出期盼来。   寒霜和寒清不可能一直察觉不到危险,显然也是被人拖住了手脚。   但只要司墨璃一来,肯定立马就会发现不对劲了!   隔间一直传出奇怪的声响,过了好一会儿,黄铭安才空着手从那里面走了出来。   他冷笑一声:“沈小姐不是很喜欢和真阳相聚吗?今日我便叫你成了我的人,以后把你纳进府中,你们两个日日都可以聚在一起!”   说着,他瞥了地上的珍珠一眼,刻意想要在珍珠的面前扯开沈倾云的衣裳。 第479章 黄铭安被抓   在他靠近的一瞬间,沈倾云突然扬起手,她手腕上的镯子里撒出粉末,扑了黄铭安一脸。   他胡乱抹着脸后退了几步,气急败坏道:“好啊,沈小姐,我真是低估你了!”   沈倾云眼带嘲讽,那镯子里的毒只要接触到皮肤就会发作,更何况还进了他的眼睛,他想做的龌龊事,是绝不会得逞的。   黄铭安看不得她这个表情,红着眼发狠般地扯上了沈倾云的衣襟。   可下一秒,一把剑直直朝他的手边刺来。   黄铭安躲闪不及,手臂上顿时被划破一条口子,鲜血流了出来,他捂着手痛呼出声。   等他一抬头,傻眼了:“皇...皇上......”   一双温热的大手抚在沈倾云的眼睛上,身后传来司墨璃低低的声音:“倾云,闭上眼,别看。”   沈倾云心中安定,闭上了双眼。   “皇上,您怎么会来,臣......啊!"   屋内响起了黄铭安的惨叫声。   珍珠瞪大双眼,司墨璃直接一剑刺入了黄铭安的手掌里面,刚刚就是这只手,已经碰到了小姐的衣裳。   黄铭安疼得打滚:“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见鲜血喷涌,珍珠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也反射性地闭上眼睛。   但她内心深处并不害怕,只有畅快之意。   几个暗卫上前控制住了黄铭安,寒霜寒清此刻也进来了,他们身上有些狼狈,显然是打斗过的。   沈倾云只感觉一股熟悉的气息包裹住了自己,一下子就被司墨璃横抱了起来。   她惊呼一口气,小心地睁开眼睛,看到那边寒霜将珍珠也扶起来了。   “对不起,倾云,是我来晚了。”司墨璃的声音自头顶传来,饱含着怜惜和歉意。   沈倾云没办法说话,只能安静地靠在他的胸膛上。   司墨璃抱她到了旁边的房间里,又在她的鬓发上落下一吻,随即轻轻将她放在软椅上。   御医几乎是被暗卫拎过来的,他一把老骨头都快跑的散架了,但在司墨璃的威压下,一句话也不敢抱怨,战战兢兢替沈倾云把了脉。   “皇上,老臣这有配好的清心丹,可先服下缓解一二,臣再开道方子,便可完全解毒。”说着,他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瓶子来。   司墨璃点点头,接过一旁暗卫的温水,亲手喂沈倾云服药。   御医吓得赶紧低下头,被暗卫领去开药方了。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沈倾云感觉到了身上有些力气了,立即开口问道:“墨璃,珍珠呢,还有真阳,她们还好吗?”   司墨璃朝身后的人看了一眼。   那人很快禀告道:“小姐身边的丫鬟腰上有伤,已经用药了,真阳郡主还在昏迷里面,御医说了,只怕得一个时辰才能醒来。”   沈倾云皱起眉,揪住司墨璃的衣袖:“黄铭安有同伙,有人在帮他。”   司墨璃伸手轻轻抚平了她的眉间:“倾云,你放心,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这件事我一定会严查。”   他声音很轻,却饱含了怒气。   若不是今日及时赶到,还不知道那黄铭安要做出什么恶心事情来!   他反手轻轻握住沈倾云的手腕:“倾云,那黄铭安你想怎么处置,放心,一切有我在。”   沈倾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此人残害人命,死不足惜,原本真阳便不想放过他的,但看在真阳和荣亲王府的脸面上,给否给个体面的办法?”   司墨璃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笑了笑:“好,你放心。”   沈倾云松了口气,既然如此倒也给真阳省了不少麻烦。   没想到,底下的人突然传来消息,说是黄铭安想要见沈倾云一面。   暗卫低下头:“他还说让沈小姐一人前去,他才会告知他背后的人是谁。”   “一人前去?”司墨璃冷笑:“他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脸面!若是不肯交代,上极刑便可,像这种人坚持不到几时的。”   沈倾云想想还是拦住他:“墨璃,就让我去吧,我总觉得他背后的人似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他趁我中毒时,还剪了我的头发。”   司墨璃抿了抿唇,皱起眉头:“他带走头发做什么,难不成要做什么巫术吗?”   思及此,他还是十分地不放心。   巫蛊之术向来玄之又玄,若是真的被他得逞了又怎么办呢!   况且他若真的敢做这种事情,抓住证据了,整个黄府都得跟着他遭殃的。   但看到沈倾云坚持的目光,司墨璃终究是叹了口气:“好,你去吧,我会在暗中护着你。”   “谢谢你,墨璃。”沈倾云微微一笑,顺势靠在他的肩头,她轻轻抬头时愣了愣,随即不经意般的在司墨璃的脖颈上落下一个吻。   司墨璃浑身一颤,手指收紧,只觉得拿她没有一点办法。   在一切都安排好之后,沈倾云喝了解毒的汤药,这才独自出现在了黄铭安的面前。   “听说你要单独见我,为什么?”沈倾云开门见山地问道。   黄铭安坐在地上,他身上的衣裳破了好几处,涔着凝固的血渍,被做了一些简单的包扎:“我竟没想到,你的靠山是皇上......”   他自嘲般地笑了笑:“你一个孤女罢了,红颜祸水,以色侍人,你以为就凭你可以当皇后吗?”   沈倾云淡漠地瞧着他,表情未触动分毫:“若只是这些无用之词,那我就走了。”   “等等!”黄铭安突然喊住她:“你不能走,你若是走了,一定会后悔的!”   沈倾云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直接转身便离开了。   黄铭安此时才急了,他被锁了起来,此刻只能挣扎着大喊道:“你难道不想见我背后的人吗,她说你今生拥有的这些,都是从她那抢来的!只要过了今晚,她就能全都拿回去!”   听到这话,沈倾云停住了脚步。   黄铭安一喜,接着说道:“沈倾云,有人设了一个祭坛想要害你。如果你能劝皇上饶我一命,我就告诉你她们在哪!”   “哦?”沈倾云轻声道:“他们想要害我,难道你不想?”   黄铭安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掩盖了下去:“我现在只想要活命罢了。”   沈倾云转身看着他:“好M.L.Z.L.,那你告诉我,这些人是谁,在哪?” 第480章 好久不见   黄铭安讪讪道:“我也不知道那些人是谁,每次相见的时候,她都蒙着面纱,但我知道怎么找到她,你叫人放我出去,我自然会给你带路的。”   沈倾云静静看着他,细思他的话语中应该是半真半假。   “放你出去,可以。”沈倾云答应了下来。   黄铭安面上一喜,期待地拉动脚上的锁链:“那,那你快叫人给我解开,晚了就来不及了!”   沈倾云听到这句话,眼眸微眯。   她拍拍手,暗处立即有人上来了,但他们并不是来解开锁链的,而是抓住了黄铭安,直接往他嘴里塞了一颗毒药。   黄铭安人都傻了:“你给我吃了什么?”   沈倾云淡淡道:“没什么,只不过若是一日内不能服用解药,明天这个时候,你就会穿肠烂肚而死罢了。”   “什么!”他听完激动的喊起来:“解药呢,快给我解药?”   沈倾云扬了扬手中的瓷瓶:“我若是好好的,自然会给你解药,行了,现在可以带我去见你背后的人了吧。”   黄铭安眼中神色不定,他咬咬牙问道:“那皇上呢,皇上在哪?”   “皇上日理万机,昨日不过顺手救下我,难不成还有闲工夫来看你吗?”沈倾云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你走还是不走?”   “走,走。”黄铭安态度软了下来,默默看着暗卫替他解开绳索。   他心道也是,皇帝也不可能一直围绕着沈倾云转。   可他身为朝中官员,就算犯了什么事情,也不该这样把他交给一个女子处置,真是昏庸至极!   至于沈倾云,就算她有些自己的人手,应当也成不了气候。   黄铭安想着,神色放松了不少。   沈倾云也不管黄铭安都在想什么,只派人给他穿了件简单的外衣,就让他上马车带路。   路上,她闭着眼细细思索着前后发生的事情。   黄铭安背后的那人不容小觑,不仅可以替他疏通朝中关系,又能培植训练有素的人手。   这人的目的是什么呢?   为什么会找上黄铭安?   还有黄铭安刚刚提到了前世,她不好细问,却必须要探查清楚。   还有黄铭安的反应,真的很奇怪。他如此看重权势,如今被司墨璃所厌弃,竟然并不消沉。   那他背后之人究竟有何通天之力,难不成还能维护他继续做官不成?   跟着他走是明晃晃的陷阱,但也是把那人抓住的最好机会。   马车晃晃荡荡的,一直行驶了很久,眼看就要出城门了。   跟在后门的寒霜寒清一脸凝重,对视了一眼,看向一旁的司墨璃,却也不敢说话。   又不知过了多久,那七拐八拐的马车才停了下来,黄明安说:“就是这里!”   沈倾云走下车,看着面前的场景,总觉得有几分眼熟。   仔细辨认下来才发现,这不就是天承大师所居住的院落吗?只不过这车停在院子后面而已。   黄铭安走上前敲门,三长两短敲了敲门。   没过一会儿,里面有一人身着黑衣,打开了房门将两人放了进去。   黄铭安冷笑道:“沈小姐,我真不知道是该夸你勇敢,还是该笑你自大,你居然真的只身跟我前来此处。”   沈倾云连眼神都不给他,只淡漠地说了句:“无妨,我若是出事,自然有你随我陪葬。”   黄铭安面上一僵,不再说话。   他越来越看不懂沈倾云这个人了。   一个女子,凭什么面对这种情况,还能如此气定神闲,真是可笑。   反正解药就在沈倾云的身上,他才不着急呢。   两人走到院子里,此刻已经接近黄昏,太阳没有那么刺眼了,反倒是空中起了风带着一丝凉意。   院子的地上,用血画了一个巨大阴阳八卦图,看上去分外的诡异。   开门带路的那黑衣人便先一步去敲了房门。   黄铭安问道:“沈倾云,你什么时候给我解药。”   沈倾云淡淡看了他一眼:“等我平安出去的时候自然会给你。”   黄铭安笑起来:“你出不去了,难道你以为可以等着你那两个暗卫来救你吗,就算再来十个暗卫也不行。”   沈倾云不再看他这个蠢货,只安静看着那八卦图。   房里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叫她进来吧。”   沈倾云错愣了一下。   黑衣人走到沈倾云身旁低声道:“你一个人进去。”   黄铭安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沈倾云走到屋内,一个女子身着蓝色罗裙坐在正上方,她面上蒙着纱,只露出的那双眼便熟悉无比。   “好久不见啊,妹妹。”她笑着揭开面纱,露出一张娇柔的脸。   竟然是早已不知去向的沈思思。   沈倾云看着她,轻声道:“一个官奴,不配与我说话,叫你的主子出来。”   沈思思脸上的得意瞬间被击溃,她嘲讽一笑:“沈倾云,你有什么可傲气的,听到我提起前世,你慌了吧?”   她站起来,面色扭曲:“那些阴暗的日子,我夜夜都在做梦,梦里不是这样的,我应该是高高在上的三皇子妃,而你!”   说着,她颤抖着指着沈倾云:“你应该又丑又低贱,被所有人嫌弃、厌恶,应该被困死在侯府的后院里面!”   “如今我都明白了。”她笑起来:“一切就是从你回到国公府的那天开始改变的。”   沈倾云冷冷看着她,倒是没想到沈思思能看透这么多。   看来这日日夜夜里她都煎熬在痛苦之中,在前世今生的落差里挣扎。   这般想着,沈倾云的嘴角轻勾:“那又如何呢?我不过是拿回了本该属于我的身份。”   只这一句话,就似乎戳中了沈思思的痛处。   她尖叫大喊起来:“不是的!不是这样!我才应该是国公府的千金,而你只是个乡下野丫头!”   面前的沈倾云沉静如水,对比之下,沈思思就像个疯妇。   她察觉到了这一点,掐着掌心叫自己冷静下来:“你不过就是占了先机罢了,但我告诉你,我已经找到魂魄回溯的办法。”   说着,她从桌上的盒子里,拿出了一缕头发。   “今日,我就要以你为祭,让我回到从前。”她低低地笑着,眼里全是疯狂:“这一次我不信我还斗不过你!” 第481章 轮回之法   沈思思的话音刚落,两个黑衣人带着天承大师走了出来。   她立马激动道:“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天承大师看到沈倾云,眼中同样饱含着报复之色:“时辰未到,可以先做准备,待会儿一定别让她跑了。”   他面露得意,一瘸一拐地率先走到屋外的院子里。   沈倾云压下内心的惊讶,面色不改:“你利用黄铭安,处心积虑地引我过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她看着天承大师的背影道:“你真的相信此人能让你魂魄回溯吗?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又能如何证实?”   沈思思低低地笑了起来:“沈倾云,你说这么多,到底还是怕了吧。”   “可我却什么都不怕,我这辈子已经毁了,再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她怨毒而悲哀地摸着自己的脸颊,那里有一道伤口一直延伸到了脖子,也不知道是何时留下的。   向来沦落为官奴的这段日子里,她的定然也是受了不少的折磨。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又如何呢?只要我成功了,我就可以重来一次,那个时候,我一定会彻底把你踩在脚下!我也要让你为奴为婢,让你受尽磋磨!”   “沈倾云,既然你可以得如此机缘,那凭什么我不行!”   沈倾云沉默着,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重活一世。   她看着沈思思,只问道:“你背后的人是谁?”   沈思思扬了扬手中的发丝笑道:“你敢随我走到阵中去吗?那我就告诉你。”   沈倾云没有说话,转身顺从地朝院子里走去。   “哼,贱人,算你识相。”沈思思骂了一声,她倒要看看沈倾云还能强装镇定到几时去。   两个黑衣人从两旁走了出来,跟在沈倾云的身后,谨防她突然耍什么计谋。   沈思思也跟着走了出去。   天承大师已经把一边的祭台前摆满了东西,他的那个小童不知何时也来了,正站在他身边帮忙。   只见天承拿出两杆用竹子系着的坟飘,雪白的纸张堆成花朵状,在风中一荡一荡的。   小童将这坟飘分别插入阴阳眼中,又端起一碗乌血直接淋到了其中的一个坟飘之上,那雪白的颜色刹那间被染上红。   血顺着坟飘和竹竿滴到地上,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天承大师拿着一柄铜钱剑,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随即突然说道:“时辰快到了,把她押到阵前献祭!”   他的铜钱剑直指向沈倾云,眼中全然都是快意。   沈倾云冷冷一笑:“既不是全然的佛法,也不是正经的道教,大师你这功夫,学的可真是东拼西凑啊。”   天承还未反驳,一旁的黄铭安先喊叫起来:“沈倾云,你都快死了,嘴还这么硬。快点把解药给我,我还可以求大师留你一个全尸!”   沈倾云挑挑眉,将怀里的瓷瓶丢了出去。   黄铭安眼中狂喜,像狗一样扑向地上的瓷瓶,赶紧打开往嘴里倒。   可一下两下,没东西,他拿起来仔细一看,大叫着摔到地上:“空的!这怎么可能是空的!”   “解药呢?解药呢?”黄铭安彻底慌了,他冲到沈倾云的面前:“贱人,解药在哪?”   沈倾云摆摆手:“反正不在我这里,我说了,等我平安出去,我才会把解药给你,怎么选,就看你自己的了。”   黄铭安简直要崩溃了,他将手指伸进喉咙里催吐,可这么久了,自然什么都吐不出来。   “你骗我,你这个贱人居然骗我!”他神色癫狂:“我是不是根本就没有中毒?”   沈倾云双眼里全是无辜:“我可没有骗你,信不信由你。”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黄铭安恨不得现在就直接掐死她。   他只好又转向沈思思:“你先帮我找到解药,当初我们都说好了,我帮你把她引过来,你得护我周全啊!”   但沈思思却烦躁地皱起眉头:“吵死了,把他压到一边去,晚点给他找个大夫,别耽搁了大师做法!”   一个没用的弃子,还被沈倾云耍得团团转,她根本懒得多看一眼。   黑衣人立即将黄铭安给带到一边,黄铭安还想吵闹:“你不能这样对我,我要见王爷!”   沈倾云眼眸一厉,王爷?   沈思思忍无可忍走过去,两个清脆的巴掌下去,她呵斥道:“再吵,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等着吧,等那贱人死了,我会帮你找解药的!”   黄铭安这下才安静了下来。   沈倾云冷眼瞧着面前的狗咬狗,只觉得可笑至极:“沈思思,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沈思思并不答话,而是将沈倾云的头发扔进到面前的火盆里,火舌很快吞噬了那撮发丝。   她接过一旁人的剑,将剑放到火焰上烧。   而天承大师在一旁用香烛点燃了符纸,口中念念有词,绕着沈思思转了三圈,随即喊道:“水。”   小童立刻把一个碗递了上去。   天承将马上燃烧殆尽的符纸放入水中,奇怪的是,那火焰竟然未灭,一直将那道黄色的符纸燃烧殆尽,只剩黑色的碎屑浮在水面上。   “小姐,请喝下这碗符水。”天承大师将碗举到了沈思思的面前。   沈思思眼睛都不眨地一口干了整碗水,然后随意擦了擦嘴角的污渍。   随即,她提剑走向沈倾云:“你一个人就敢过来,现在暗自定然有人在保护你吧?”   沈倾云静静看着她,心中一沉:“你们是故意的?”   如果最后的目标不是她,那么便是......   沈思思大笑道:“是啊,今天的仪式,其实只我自己便可以做成,我的确想杀了你,但是你活着,还能替我的主子引来他想杀的人!”   “没关系,我的仇,我自己会报的。”   说着,她举起剑刺向沈倾云大喊:“有什么问题,还是黄泉路上再问吧!”   一道暗器打了过来,她的剑直接被震了出去。   下一秒,寒霜和寒清挡在沈倾云的面前,暗处的黑衣人也全都涌了上来。   双方对峙着,沈思思捂着手腕,再度拿起地上的剑,喃喃道:“可惜,我今生是杀不了你了。”   她转头走向阴阳阵中:“天承大师,开始吧。”   话落,她笑着将剑横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第482章 术法成了   沈倾云虽然不知这回溯之法的全部流程,但见沈思思的动作也猜到了她要做什么。   所以,她真的是准备自刎在阵法之中,用命去搏能不能回到过去。   “寒霜、寒清,拦住她!”沈倾云低声道。   虽然不清楚这阵法是否真的有用,但谨防万一,她也不能让沈思思达成所愿。   “小姐,不行,我们不能离开你!”寒霜答道,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一群黑衣人。   这些人人数众多,身手不凡,虽然此刻还没上前攻击,但实在是太危险了。   那边,天承大师已经开始做法。   他拎起一个酒壶,将烈酒撒在铜钱剑上,口中快速地念着咒语,随即猛地将剑刺入火盆之中,提起时,剑尖燃烧着蓝色的火焰。   剑指天空,此刻,天边是一片炙热的夕阳,橘红色的晚霞映照着那剑身闪闪发光。   沈思思的眼眸里映照着跳跃的火光,她神色激动,脸上带着诡异的笑意,只等着剑刺入摆在一边的纸人,她便也会立马抹了脖子。   天承大师闭眼一字一句道:“因果有道,生生死死,死死生生,轮回不息。”   “寒霜!”沈倾云厉喝,示意她立马上前阻止。   寒霜着急地环视一圈,为什么,为什么司墨璃还没有出现。   明明刚刚他们的人就跟在后面,难道是外面还有其他埋伏的人手吗?   她咬咬牙,还是听命飞身上前。   但面前的这群黑衣人并非等闲之辈,五六人上前,硬是将寒霜堵在当口。   眼见着寒霜要受伤,寒清无法,也只能加入其中,缠斗了起来。   沈思思看着眼前的一切,眼中更加疯狂:“沈倾云,你拦不住我,你拦不住我的!哈哈哈,我要回去了,我要做回国公府的大小姐了!”   “待我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先杀了你那个有眼无珠的娘,我要让你永远都活在痛苦里,我遭受,千倍万倍,全部都要你偿还回来!”   随即,她闭上眼睛,也跟着低声重复起来:“因果有道,生生死死,死死生生,轮回不息。”   不知道为何,即使是隔着寒霜寒清他们的打斗声,沈倾云仍旧能清楚地听见沈思思和天承大师呢喃着这句话。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   沈倾云忍不住后退一步,她捂住心口,那里在剧烈地跳动着。   然而在沈思思话音落下的瞬间,天承大师手上那串着铜钱剑的红线突然断裂,那把剑就这样硬生生地毁在了他的手上:“糟了!”   崩裂的铜钱四散,有的落到火盆里,有的滚到石板地上。   变故来的太突然,就连寒霜寒清也收了手,退到沈倾云的身前。   寒霜低声说道:“小姐,似乎是出了问题。”   沈倾云点点头,感觉到心口也平复了下来,决定静观其变。   那群黑衣人同样不恋战,一时间都收了手。   小院里只有沈思思崩溃的大喊声:“天承大师,为什么?为什么剑会突然断了?你继续啊,继续啊!”   天承震惊地看着手中散开的剑身,喃喃道:“莫非真的有违天命?”   “不可能,不可能的!”沈思思举着剑对准了他:“重来一次,快点!”   小童显然被吓到了,他走上前扯住了天承的衣袖:“师傅,收手吧,何况铜钱剑已毁,天道不可反啊!”   天承皱紧眉头,对着沈思思歉意道:“没有办法,仪式做不了了。”   沈思思冷笑:“是吗?”   下一刻,她挥了挥手,一个黑衣人上前,直接死死掐住了小童的脖子,将他控制起来。   看到天承瞬间惨白的脸色,沈思思低声道:“如何,大师,我们可否重来一次。”   似乎只要天承敢再次拒绝,那小童的脖子立马就会被拧断。   天承咬咬牙,慌张道:“别伤害他,我还有办法!”   “那就好。”沈思思微笑起来:“大师,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   小童奋力挣扎,寻到机会大喊:“师父不可啊,这是逆天而行,会遭反噬的!”   沈思思却大笑起来:“逆天而行,我要的便是逆天而行,天承大师,开始吧,否则你的报应未到,你这小徒弟的命,应该是先保不住了。”   天承面露痛苦之色,眼前的一切,何尝就不是他的报应呢!   他拔出匕首,直接划破了自己的手掌心,以血为咒,再度念道:“因果有道,生生死死,死死生生,轮回不息。”   说完,他将手直接泡入烈酒之中,忍着伤口处的剧痛,闭眼念着咒语。   他的身子微微颤抖,额头上也浸出汗来。   小童被黑衣人捂着嘴,挣扎着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   天承一声怒喝,将手掌放置火上,火焰燃烧于指尖,他反身直指纸人的眉心处,那纸人瞬间燃烧起来!   沈思思的眼中冒出奇异的光芒,她再度抬起剑身,跟着天承念起咒语。   寒霜心道“不好!”,她正欲从侧边飞身绕过阻拦,一回头却发现那黄铭安找准机会,捡了块石头砸向沈倾云。   她猛地调转方向,一掌将黄铭安劈出老远。   那边,沈思思看着沈倾云的方向,眼中全然一片疯狂之色:“所有的东西,我一定会抢回来!杀了她,替我杀了她!”   下一秒,她毫不犹豫地用剑割了脖子。   鲜血喷涌而出,她却在最后一刻扑到了火盆之上。   砰的那一声响,火星带着飞灰四溅,随即在血光中熄灭。   沈思思浑身抽搐,喉咙里发出了怪异的惨叫声,她嘴角还诡异地笑着,这画面太过惨烈,叫所有人都震惊不止。   天承突然眼前一黑,几欲昏倒。   黑衣人怔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沈思思临死前的吩咐,纷纷朝寒霜他们攻击过来。   寒霜和寒清奋力保护住了沈倾云,边挡边退:“小姐小心!”   沈倾云同样从腰间拔出软剑,抬手就帮寒霜暗中挡了一刀。   她被震得虎口发麻却仍旧不松手,找准机会狠厉地刺向黑衣人的眼睛。   “倾云!”   此刻,司墨璃终于带着人赶到了,不过瞬间,局势就逆转了过来。   他带着的人将院子里的黑衣人围了起来。   天承大师坐在地上,手掌的伤口处全是泥土,但他却神情癫狂:“成了,术法成了!” 第483章 因果   黑衣人们看到司墨璃和他带来的那些人手,眼中露出惊慌,几次突围都没能成功。   他们对视一眼,竟然纷纷咬碎了藏在嘴里的毒药,不过片刻,全部都躺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   司墨璃急忙带人上前查探。   可暗卫想办法阻止后还是摇摇头:“皇上,他们救不回来了。”   被解开束缚的小童跌跌撞撞跑到天承大师的身边,想要把他扶起来:“师父,你还好吗?你的手......”   他看向天承手上触目惊心的伤口,那伤口处还流着血,便立即想要找干净的布条帮他包扎起来。   天承大师却仿佛是根本就感觉不到痛楚一般,神神叨叨地说着:“成了,我果然是能做到的!”   天边的夕阳更红了,整片天空像是要燃烧起来一般。   沈倾云默默看着院子里的惨状,目光落在沈思思的尸身上,只觉得胃中有些不适。   她撇开目光,走到了司墨璃的身边,问道:“墨璃,这些人都死了,那现在怎么办?还能追查到背后之人吗?”   司墨璃点点头:“放心,刚刚外面另有一批埋伏的人,这才让我晚到一步。好在抓了几个活口,早已经吩咐人带下去审问了。”   他想了想又说道:“此处混乱,我的人会留下来搜寻线索,我先送你回府吧。”   沈倾云问:“那他该怎么办?”   她指向坐在地上的天承,眼底还略有些忌惮。   天承说术法成了,那是不是代表沈思思的魂魄也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呢?   司墨璃冷眼瞧着那天承,尚未开口,底下的暗卫就过来通报了消息:“皇上,外面有个和尚,想要进来,这......”   “和尚?什么和尚?”看着地上的一片尸体,司墨璃问道:“他有说自己来做什么的吗?”   暗卫也不甚清楚:“他只说了自己的法号是净弘,此外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听到这个法号,沈倾云和天承的目光同时看了过来。   天承更是跳起来喊道:“你说谁来了!他来做什么?”   看到他这般激动的样子,显然是认识这净弘的。   司墨璃看向沈倾云:“你也知道他?”   沈倾云点点头:“是今年云游来京都寺庙的一位大师,听闻很是灵验,我之前还陪着千雪去寻过他。”   她微微蹙眉:“我倒是不知这净弘大师竟然认识天承。”   难道他们是一路人吗?看行径却不太像。   司墨璃考虑了一番,直接吩咐道:“把他带上,随我出去见那和尚。”   立马有暗卫走到天承大师的身后,天承并没有反抗,反而顺从道:“不用押着我,我跟你们出去。”   他的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让小童先到一旁去等着,反而率先开始往外走。   司墨璃和沈倾云对视一眼,跟在了他的身后。   到了院门口,远远就瞧见了一个慈眉善目的和尚正站在一棵树下。   他转着手里的佛珠,嘴中还不断地念着经文。   天承冷笑了一下:“这么多年不见,净弘,你竟然一点都没有变,还是这样的装腔作势!”   净弘丝毫不恼,眼中一片悲悯之色:“这院子内血光冲天,贫僧不过是念一念往生咒,希望可以超度一番罢了。”   天承撇撇嘴:“收起你的假好心吧,真以为自己能普渡众生吗?”   他眼中露出一丝得意:“早年我们曾经争论过轮回一事,如今我已悟得天道,做成了溯回之法阵,你可承认你输于我?”   净弘大师有些惊愕,随即向一旁的司墨璃问道:“可否让贫僧进院内远远看一眼?”   司墨璃看了沈倾云一眼,随即还是点点头。   净弘大师进去了片刻,没过多久,叹息着出来了。   他看向天承,既有无奈,又有悲愤:“贫僧算出你命中有煞,这才会来京都寻你,可惜,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罢了,这是你亲手作孽造下的劫难,我救不了你!”   天承瞪大了眼睛,不屑怒喝道:“我何须你来救?少在这里胡言乱语!”   净弘摇摇头:“欲知前生事,今生受者是。”   “这姑娘一死,也算偿还了两世罪孽,又自毁了轮回,断绝来生,的确换得一个机缘。可这个机缘,并没有落到她自己的身上,而是回报给了前世她所亏欠之人。”   “这才是天道昭昭,师弟,你从未真正地参透啊。”   说完这些,他长叹了一声。   沈倾云愣在当场,她总觉得净弘大师的这话,不仅是对天承说的,更似乎是对她在说的。   沈思思前世所亏欠之人,难道指的就是她吗?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内心所想,净弘大师朝沈倾云深深地看了一眼。   沈倾云的心口剧烈跳动着,有些不可置信。   她身子不住地颤抖了一下,内心说不清到底是惊讶、疑惑、恐惧又或是痛快。   所以这个机缘,便是叫前世惨死的自己重活了一遭!   难道前世今生真就如同那八卦图一般,相合相离,冥冥中牵扯在了一起。   司墨璃似乎是察觉到了沈倾云情绪有些不对,向她靠近了一步。   天承大师的脸色僵硬,眼中燃烧着愤怒:“别叫我师弟!我早就被逐出师门了!你胡说!你只是为了赢过我,就在这里胡编乱造!”   “是吗?若贫僧乃是胡言,那你阵前的香为何会拦腰折断?”净弘看着他,认真道:“只你立下如此邪阵,过去又作孽太多,只怕会累及子孙。”   “不可能,不可能的!”听到这句,天承才有些慌了,急急忙忙往院子里跑。   净弘平静的望着他的背影,没再多说,而是走到了沈倾云的面前。   他点头一礼,轻声说道:“女施主,如今因果已清,还望你往后了断前缘,多行善事。”   沈倾云心底大惊,面上仍旧保持了理智,只回以一礼:“谢大师教诲。”   净弘微微一笑,转而向司墨璃也行了礼,随即便也转身离开了。   司墨璃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道:“倾云,就这样让他走吗?”   沈倾云抿唇:“此事本与他无关,不必强留。”   司墨璃虽然察觉到净弘对沈倾云说的那番话似乎别有深意,但他并未多问,而是随着沈倾云再度回到院子里。   他们还有后续的事情要做。   黄铭安需要处理,更有那背后的人,都得跟着全部一并揪出来。 第484章 真阳有孕   沈倾云自目睹了刚刚的法阵之后,胸口处一直隐隐有些发闷。   看到她脸色不好,司墨璃带她到了一个小房间里歇下:“刚刚你也受了惊吓,先在这里休息片刻,等我安排好事宜,我就立马带你回国公府。”   沈倾云点点头,笑道:“好,放心去吧,不用担心我。”   司墨璃感觉出她似乎有心事,便体贴的关上了门,不叫任何人前去打扰。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屋内早替她点上了灯。   沈倾云愣愣地看着那烛火出神,脑中不断回想着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   按照净弘大师的说法,沈思思和天承做的法,根本就没成。   不仅如此,竟然是沈思思消了罪孽,自断来生,机缘却落到了自己的身上,让自己得以重活一世?   她突然有些感慨起这世间因果的奇妙。   如果沈思思知道一切的真相,怕是能气到活过来。   可惜,她早已经魂飞魄散了。   如今最大的问题,还是要揪出沈思思背后的那个人。   沈倾云闭上眼,手轻轻摩挲在木椅的扶手上思索着:沈思思如今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官奴,谁会愿意大费周章的帮她,帮她的目的是什么?   沈思思最恨的,也就是她沈倾云了。   这么看来,这人是想要借刀杀人,对付自己,所以才会找上同样与自己有过节的黄铭安。   沈倾云喃喃:“谁如此恨我,又或者说,害我对他有什么额外的好处......”   这般想着,她把目光投向窗外。   从半开的窗户望出去,正好能瞧见司墨璃正在吩咐暗卫做事。   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司墨璃转头看过来,对着她笑了笑。   沈倾云的手不由得收紧,如果背后的这人知道司墨璃看重她、在意她呢,是不是说明最后的目标,还是司墨璃。   “叩叩叩。”房门那边传来了敲门声。   沈倾云收了情绪,应道:“进来吧。”   房门打开后,是寒霜:“小姐,真阳郡主醒过来了,她传消息过来说想要见你。”   沈倾云点点头:“好,珍珠呢?”   “珍珠先前就直接被送回了国公府,想来王姨娘和倚翠都会照顾好她的。”寒霜心中暗叹,这小丫头也算遭了罪了。   司墨璃此刻恰好走了进来:“倾云,我送你进城吧,天色太晚了。”   沈倾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拒绝了:“墨璃,你派两个人手给我就好,如今背后的人尚未抓到,你今晚还有的忙呢。况且刚刚真阳那边来了消息,我也想过去瞧瞧她。”   司墨璃想到刚刚查到的东西,最终同意下来。   “黄铭安这边你们不用担心,我自然会派人处理好的,对外会先说派了公务给他,需要外出一趟。”   两人对视了一眼,无需多言。   司墨璃派了四个暗卫跟着沈倾云,随即又给她安排了马车,一路护送她回了京都城里。   沈倾云先到聚雅轩去瞧了真阳。   她才醒来没有多久,靠坐在软榻上,嘴唇一片苍白,彩霞正在一旁照看着她,替她倒了一杯茶水。   先前真阳被黄铭安迷倒后,彩霞也被黄铭安的人迷晕了过去,被救后发现并不严重,只是倒地的时候撞到了额头一角,此刻还有些肿呢。   真阳有些无奈道:“彩霞,你也停下来好好休息会儿。”   彩霞摇摇头:“奴婢没事的,郡主,你看我,一点问题都没有。”   说着,原地蹦跳了两下,终于引得真阳笑了起来:“行,那你扶我起来吧,我也不想躺着了。”   沈倾云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笑着出声问道:“真阳,你可缓缓,头还晕吗?”   真阳听到声音,转头便瞧见了她,立马放下手中的茶杯,激动地想要下榻:“倾云你来了!黄铭安那个畜生呢?他没有伤到你吧!”   当时她虽然神智有些不清,但耳边隐隐能听到沈倾云和黄铭安的声音。   再度醒过来的时候,人就躺在这里,只有彩霞靠在一旁的桌子上候着她。   还好外面守着的人进来说了沈倾云没事,但是没有亲眼所见,总归放心不下的。   而且,她也想要知道这前前后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倾云快步走过来,一把将真阳按住:“我没事的,倒是你,仔细些身子。”   真阳摸了摸脑袋,笑着摇摇头:“我也没事,倾云,黄铭安呢,他现在在哪?还有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沈倾云拉着她的手:“事情我慢慢跟你讲,但你先别激动,小心动了胎气。”   “什么?”真阳一脸的错愣。   彩霞也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问道:“胎气?郡主她?”   “也对,你刚醒来不久。”沈倾云认真道:“之前御医替你诊脉的时候,发现你已经怀有身孕了。好在这次的迷药没有伤到身子,但M.L.Z.L.是也得仔细将养一段时间。”   真阳的手摸向肚子,喃喃道:“怎么会呢......”   猛然间,她想起黄铭安之前强迫她的那几次。   应该就是那个时候怀上的。   这般一想,她的神色就有些复杂,但还是反射性问道:“没有看错吧?”   沈倾云哭笑不得:“那怎么会看错呢。”   她明白真阳对黄铭安的排斥,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多想,这就是你的孩子,以后琳月多个兄弟姐妹一起照应,那也是好的。”   彩霞一脸的惊喜,恍然大悟般说道:“是啊郡主,之前还说你小日子推迟了,以为是吃多了寒凉的东西,竟没想到是有孕。”   她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将一边的茶壶也提了起来:“这水凉了,郡主你别喝,我去叫人倒热的来。”   真阳摇摇头:“彩霞,我不渴,你先出去吧,我还有话要同倾云聊聊。”   彩霞还是将水壶提走了:“奴婢就在门口的,郡主和沈小姐若是有事就叫一声,奴婢立马进来。”   等彩霞一出去,沈倾云才从头到尾的跟真阳讲了一遍。   但她没说后面发生的事情,只是告诉真阳黄铭安把她骗来了聚雅轩,又伙同天承大师作恶,此刻已经被抓起来了。   聊到此处,真阳才想起自己今日出门的目的。   她焦急问道:“那他可有说风琴在哪?”   “风琴就是黄铭安的通房,今日我本是追着他们出来的,怕黄铭安准备对她动手。但到了这,却没有看到她。” 第485章 风琴出事   沈倾云立马意识到了严重性:“你的意思是,黄铭安还是用了‘转运珠’那个法子?”   真阳使劲点头:“倾云,那天他一定是知道了我们会在那里见面,派人偷听了你我的谈话!”   “我回黄府后查过此事,丫鬟送请帖过来的时候,黄铭安正好在我院子里逗琳月玩,想来就是那时发现的。”   她眼中愤恨:“风琴的月份已经大了,若是真出事,只怕是......”   这一激动,真阳突然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喘了几口气,平息下了情绪。   “真阳,你先别急。”沈倾云也立马安抚她:“如今黄铭安已经被控制起来了,只要他还没有来得及下手,那风琴暂时就是安全的。”   真阳的脑中有些混乱,她这才反应过来问道:“倾云,你把他关哪里了?无论如何,他现在还是个官身。你把他交给我吧,以免连累了你。”   沈倾云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只能和盘托出。   她缓慢道:“真阳,说了你先别担心。黄铭安如今被皇上的人带走了。”   “什么?皇上怎么会抓了他!这,他到底是犯了什么事?”真阳惊愕地看着她,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变得这般严重了起来。   想到临走前司墨璃所叮嘱的,沈倾云只模糊地说了句:“他身上涉及到其他的案子,我也不好多说。但是皇上说了,此事不会累及黄府。别的,你就当不知道此事。若是问起来。就说他是外出办公事去了。”   “倾云,你......”   真阳怔愣地盯着沈倾云,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   之前她就察觉到了司墨璃待沈倾云的不同,如今看来,一直都没有变过。   沈倾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好,那我便不再问了。”真阳苦笑:“他自己作孽,要死要活我都不想管,只要他别连累我和琳月,更别连累到荣亲王府就行了。”   这时,她才恍然想起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戌时了。”沈倾云叹息:“你中了迷药,一直昏睡着,还好没有伤到胎儿。”   “竟然这么晚了!”真阳皱起眉头:“那我必须要回府了才行,只怕婆母那里免不得还要被说一通。”   沈倾云笑笑:“那你就放心吧,她如今可舍不得责怪你了。”   真阳想到肚子里的孩子,会心一笑。   的确,黄夫人可是一直盼着能有个嫡子,如今她怀了孕,就算是晚归了,婆母也只会担心她的身子。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街道上的行人也渐渐稀少了。   沈倾云叫了马车说道:“真阳,我送你回去吧,就说我们今日一起出来的,也好帮你有个解释。”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她有些犹豫,却瞧见沈倾云对她眨眨眼,立马想到了黄铭安的事情。   的确,如今她一定要撇清自己,这样等之后事发了以后,她才是完全无辜的。   “好吧,谢谢你了倾云。”真阳笑起来,跟着她一道上了马车。   沈倾云把真阳送回府上后,故意在黄府门口露了个面,确保黄府的丫鬟瞧见了,这才和真阳道别。   真阳一进府,果真被黄夫人叫了过去。   刚刚越过房门,一个茶杯突然砸碎在她眼前的地板上:“废物,怎么做事的?让你去照看好风琴,你就是这么照看的!还好只是虚惊一场,若是风琴出事了,你就等着被发卖吧!”   一个丫鬟瑟缩着跪倒在地上,肩膀上湿了一块,还落着几片茶叶。   真阳冷笑,这是在杀鸡儆猴呢。   但听黄夫人话里的意思,风琴难道人在府上。   彩霞不满地看了黄夫人一眼,想要说话却被真阳拦下了。   她走上前缓缓道:“娘这是怎么了,竟然如此动怒?”   黄夫人见到真阳,不满地质问道:“这么晚了,你去了哪里,怎么现在才回来?你知不知道府上出事了!”   “出事了?”真阳一愣,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看向一边跪在地上的丫鬟,正是之前派过去照顾风琴的小婵。   黄夫人冷冷地哼了一声:“风琴下午开始肚子就一直隐隐作痛,叫了府医来看,说是动了胎气,用了药才稍微好些,可叫我担心了一整天。”   “真阳,不是娘要念叨你。你身为黄府主母,也是生过孩子当娘的人了,刚夸你这段时间行事稳重了些,可怎么还能一天到晚地往外跑呢!你自己瞧瞧,天都黑了,你这是做什么去了?”   一听风琴没有大碍,真阳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她淡淡解释道:“我今日和倾云出去喝茶了,也是有些不舒服,这才耽搁到了现在,是我不好。”   彩霞瞧见她的眼神,立马上前叫冤:“夫人,今日真的不能怪郡主,她下午突然晕了过去,大夫来瞧,发现是有喜了,只是叮嘱了平日不可忧思劳累。多亏沈小姐一直照看着郡主,等她休息好了,怕夜里不安全,刚刚还将我们送到了黄府门口呢。”   黄夫人听了这噼里啪啦的一大堆话,很快抓住了其中的重点:“什么,真阳,你有喜了?”   真阳羞涩地点点头:“是,大夫说有一个月左右了,时日还浅,叫我多注意些。”   “哎哟!”黄夫人立马态度大变。   她笑着拉过真阳,看了看她的肚子:“傻孩子,怎么不早说呢,快别站着了,赶紧坐下休息会儿,怎么会晕倒呢,现在还有不舒服吗?”   真阳摇摇头:“娘,我没事的。”   黄夫人笑得嘴都合不上了,她双手合十不住地祈祷着:“真是老天保佑啊,让我们黄府子嗣繁育。”   “对了,铭安呢,也不知道他去哪了,现在还没回来呢!真想快点叫他知道这个好消息!”   真阳浅笑着垂下眼眸,没有接话。   黄夫人还想继续说什么,外面有个丫鬟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了。   “不好了,夫人,少夫人,你们快去看看吧,风琴她又开始叫肚子疼了!”   那丫鬟脸色难看极了,显然不仅仅是肚子疼这么简单。 第486章 ‘转运珠’落了   真阳立马站起来:“怎么回事,痛的很严重吗,快带我过去看看!”   黄夫人却拉住了她:“真阳,你就别去了,免得冲撞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好好回房去休息吧,万事还有娘在呢。”   见两人拉扯不定,一旁的丫鬟有些焦虑的张了张嘴,却又不敢开口催促。   真阳没办法,只好妥协道:“那好吧,我就先回房去了。”   黄夫人笑着又叮嘱了不少的话,这才往风琴那头去。   她满心记挂着如今黄府终于有了嫡子,也就没有那么紧张风琴的肚子了,还只是以为就是普通的不舒服。   但她刚刚踏进风琴的屋子,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明显的血腥味,和屋子里原本的熏香混杂在一起,很是难闻。   床上的风琴发出了一些无意识地低喃,似乎十分痛苦难受的样子。   丫鬟小婵是跟着黄夫人过来的,见此动静,急急忙忙往屋内去,轻轻掀开了风琴身上的被子。   “啊!有血,流血了!”小婵尖叫起来:“流了好多血啊!”   黄夫人走近一看,风琴身下的被褥都已经染红了一片,惊得差点没站稳:“府医,快去把府医叫来!”   外面的丫鬟听到动静,赶忙跑出去了。   黄夫人死死揪着帕子,心道这下恐怕是不好了,这孩子多半保不住了。   她闻着这愈发浓烈的气味,几乎要干呕出来,赶忙走到了院子里呼吸了一下正常的空气。   府医很快被叫来了,一进屋便呵斥道:“谁让你们燃熏香的,不知道怀着孕闻不得吗?”   小婵已经哭红了眼:“大夫,先瞧瞧风琴吧,她看着快不行了。”   府医赶紧到床边查看风琴的状况,一见流了这么多血也吓了一跳,稳了稳心神才开始把脉。   屋子内外的丫鬟婆子都忙了起来,送热水的,递毛巾的......   黄夫人把小婵叫出来,直接就甩了她一巴掌:“谁让你燃的香?若是风琴的孩子没了,看我不发卖了你!”   小婵捂着脸跪在地上求饶:“夫人,香是少爷送的,风琴这几日便都点着的。”   一听这香来自于自己儿子,黄夫人这才作罢,恨恨地瞪了小婵一眼:“铭安是男子,哪里懂这么多,你也不知道规劝一下,要你还有什么用!”   小婵不敢还嘴,只紧张地盯着屋子里面。   风琴平日里对她还算是不错的,此刻她也是真的担心风琴的状况。   府医很快就出来了,他摇摇头,叹息道:“夫人,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黄夫人往后退了一步:“怎么会呢,前几日明明都还好好的啊。”   府医给开了药,隐晦提醒道:不仅是孩子没了,只怕是风琴也情况不太妙:“老夫尽力了,能不能熬过去,就看她自己了。”   黄夫人颓然地送走了府医,赶紧叫小婵去煎药。   她心里有了大概,直道了声风琴是个没福气的。   她也不可能一直守在一个通房这里,吩咐好全部的事宜后,便也带着丫鬟婆子转身走了。   真阳放心不下,叫彩霞去瞧了瞧情况。   彩霞到的时候,原本喧闹的院子已经完全安静了下来,只小婵坐在床边吹凉手中的药碗。   风琴像是失了魂的棉布娃娃一般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神智也有些不清。   原本高高隆起的肚子,此刻已经平坦了下去。   彩霞低声惊呼:“为何突然这般的严重?”   小婵摇摇头,哽咽道:“我也不知道,原本以为睡着了休息会儿就好起来,没想到孩子还是没保住。”   彩霞帮着小婵将风琴微微扶起来喝药,可她只是稍微动了动身子,便疼得眼泪直流。   风琴问:“少爷呢,少爷可有来看看我?”   小婵实在是不忍心,只能哄她:“少爷来过了,那时你还晕着呢。快把药喝了吧,等明日少爷还会来看你的。”   她帮风琴擦着眼泪:“刚落了胎,大夫说不能流泪的,要伤身子。”   风琴小口小口地喝了药,想要勉强笑笑,可脸一偏,眼中的泪到底还是没包住。   她喃喃问道:“我的孩子没了,少爷他是不是不会再来了?”   “他那么期待这个孩子,现在一定对我很失望吧。”   小婵红了眼,只能劝慰了一句:“怎么会呢,你还年轻,只要把身子养好了,孩子以后也还会有的。”   风琴又哭又笑,连擦眼泪的力气都没有。   她一直望着门外,妄想着黄铭安会突然出现在那里。   彩霞沉默地看着这一切,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回去后,彩霞就将这场面原原本本回禀给了真阳。   真阳听完沉默许久,最终吩咐道:“去把库房里的人参送一支过去,看看能不能用的上吧。”   她叹了口气:可怜的女人,还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正是被她心心念念的黄铭安一手弄掉的。   想来这段时间黄铭安的好,到底让她的期待也跟着高涨。   可惜,风琴最终也没能熬得过去。   第二日一早,就听到了小婵那边传来消息,风琴没了。   黄夫人感叹了几句,做主给了她家里一笔银子,算是安慰,随即就叫她家里人把风琴带走给埋了。   一个通房的死,并不能在这内宅里激起多大的水花。   黄夫人虽然可惜风琴肚子里的孩子,但走了一个庶出的,却又迎来了一个嫡出的,她心中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可因为风琴这个事情,她对真阳格外上心些。   真阳心里一直闷闷的,有些难以释怀风琴的事情。   看她整日里心情不顺畅,黄夫人也就答应了让她出去逛逛走走。   真阳借机找到沈倾云:“能不能帮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他的‘转运珠’如他所愿落了,这就是他牺牲了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换来的前途,不知道他如今可还满意?”   沈倾云叹了口气,派人将真阳的话带给了黄铭安。   黄铭安听完终于崩溃了。   “不可能的,不应该是这样!”   “天承大师骗我!不,不,应该早点落了那活珠,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他在暗牢里嘶吼,最终还是把什么都交代了出来。   包括他和沈思思背后的人。 第487章 黄铭安的下场   天承和他的徒弟是最先被处置的。   两人因行邪术,被直接判了斩首示众。   另一边,万事都交代的差不多后,黄铭安也就没用了。   沈倾云问真阳:“你想好了吗?”   毕竟如今真阳还怀着孩子呢,有时候心思难免会动摇。   真阳摸着肚子,语气里满是苦涩,她说:“倾云,那日我远远的去瞧了一眼风琴,她整个人被裹了起来,放在木板上,就这样被她家里的人带走了。”   “往日里她虽然算不得活泼,性子却也柔和,活生生的那么一个人,竟然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躺着。”   “她娘哭红了眼,丫鬟小婵也跟着落了泪,可是黄铭安呢,他可有半分的后悔吗?”   沈倾云轻轻摇了摇头。   若说后悔,黄铭安只悔没有杀的更快一些。   真阳笑笑:“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人,留着他作甚啊。为了他,难道还要去找皇上求情吗?若皇上看在荣亲王府的薄面上能够给他个体面,我已经是万分感激了。”   她目光幽幽:“况且,风琴是什么下场,难道我还看不明白吗?”   如今,她只庆幸自己出身不低,这才不至于完全受制于人。   沈倾云点点头:“好,我就是担心你心中放不下。”   “早就放下了。”真阳笑笑:“今日回府后我便不出来了,只等着好消息传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多言。   没过多久,黄铭安的死讯就传回了京都。   对外的说法是:黄铭安发现了翰林院范侍讲勾结其他的官员,贪污受贿,滥用职权,收集了不少的证据,却在揭发之前被害。   拔出萝卜带出泥。   以此为由,又牵扯出好几个朝堂官员一并入了大理寺调查。   消息送到黄家的时候,黄夫人正和真阳一起在后院里看新送来的布料。   琳月长得快,得做两身新衣裳,真阳肚子里虽然还小,却也可以提前准备起来。   下人突然急急忙忙前来禀告:“夫人,少夫人,宫里来人了,好像带了不少的赏赐,说是关于少爷的事情,老爷已经先过去了,如今都在前厅呢。”   黄夫人一听是黄铭安得了赏赐,喜笑颜开地拉着真阳往前厅赶。   一路上她还嘀咕着:“难怪铭安好几日没回来了,竟然是暗中行大事呢,真是给我们黄家长脸了!”   她一边感慨,一边骄傲,笑得嘴都没有合上过。   谁曾想,到了正厅,只得了黄铭安殉职的消息,说尸身下午就给送回来。   太监的嘴张张合合,黄夫人却像是听不见任何话了一样。   “假的,一定都是假的,铭安怎么可能出事呢。”说完这些,她直挺挺地就晕过去了。   “夫人!”   “娘!”   前厅里乱作一团,真阳懒得装,干脆也双眼一闭,在彩霞焦急的呼唤声中被送回了房内。   得知黄府的情况,司墨璃特派了御医前去看诊,又赐下了不少的药材。   最后,黄铭安在原职的基础上给予加衔,再按例发放了抚恤银两,此事便算是告一段落了。   “铭安啊,我的儿哟!”黄夫人纵然整日以泪洗面,还是强撑着和真阳一起打理了黄铭安的葬礼。   真阳换了粗布麻衣,跪在蒲团上,心中一阵恍惚。   她突然想起刚成亲那时的场景。   黄府里一整个张灯结彩,到处都挂满了红色的绸布、灯笼,窗户上贴着双喜字,来往之人相互庆贺,热闹非凡。   自己盖着红盖头,紧张地坐在喜床上的时候,那时在想什么呢?   大约是盼着以后恩爱百年、举案齐眉吧。   这般想着,她就红了眼睛。   当时嫂嫂秦氏从敬茶便开始对她多番为难、挑衅,她想的也是一定要抓紧黄铭安的心,捍卫她的感情。   如今转眼间,黄明安死了,她却只觉得松了口气。   当真是造化弄人。   真阳摸了摸她的肚子,又看向一旁奶娘照顾着的琳月,心中无端安定了起来。   她没跪多久,就被黄夫人扶了起来。   “真阳,你别累着。”如今,她是将真阳肚子里的孩子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   不少人前来祭拜,黄府上下一直忙过了“头七”,安排入殓下葬后,才算是彻底安静了下来。   真阳也自这以后闭门不出,安安心心在府上养胎。   而黄铭安虽然死了,由他牵扯出来的官员却开始一个个的被处理。   司墨璃将此事全权交由给司遇负责。   表面上看,能参与官员的处理整治和调任,说明司遇深得司墨璃的信任,但他内心却根本就开心不起来。   只因由黄铭安拉扯出来的这些人,全部都是他之前收拢麾下的官员。   让他亲手处理掉他们,无异于叫他自毁根基。   “臣定不负皇上所托。”司遇跪在地上,眼底一片复杂。   这是司墨璃对他的一种警告:他想要培植自己的人手,没问题。但是他万万不该把心思打到沈倾云的身上。   司遇的想法也很简单,他并未想要制沈倾云于死地,而是通过放任这些人去对付她,从而扰乱司墨璃的心神。   所以,这也是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司墨璃问他:“你可知此次,朕在京郊抓到了什么人?”   司遇眼中有一丝迷茫,摇了摇头。   “是别国的奸细。”司墨璃一字一句训斥道:“朕对你很失望。借着此次机会,好好清查你周围的人,若是处理不好,以后便给你谋个普通的官职,离开京都吧。”   司遇心底一沉,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最大的错误。   是他的急功近利、识人不清,导致别人也借机想要来钻空子,暗杀司墨璃、扰乱朝政。   如今周围各国表面上看着都是友好合作之态,私底下却蠢蠢欲动,一旦内部乱了起来,外患也会随之而来。   “皇叔,我......”司遇张了张嘴,却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他那点忌惮的心思在司墨璃面前无处遁形,此刻只叫他羞愧难当。   “行了,话不必再多说,朕只看最后的结果如何。”司墨璃只留下这句,随即便离开了。   若是这一次不能给他长教训,想来继承皇位一事,也必须要重新考虑了。 第488章 韩柔早产   接下来的一两个月里面,朝廷中发生了极大的变动。   不仅是翰林院,还有户部、工部、通政司等,都因为黄铭安的案子牵扯出了好些个官员被调查。   案情严重的甚至直接被抄家流放。   京都的官员们个个都察觉到了风头有些不对劲,平日里愈发小心谨慎。   力求能让司墨璃满意,司遇几乎整日连轴转地往返于宫内和大理寺,处理案件更加果决,根本不给旁人疏通求情的机会。   他因此虽然得罪了一些人,但是同时由于他大权在握,也叫朝廷上下都更加不敢轻视他。   许是受到了朝堂动荡的影响,京都城内各家各户的来往聚会都比往年此时要少一些。   沈倾云乐得待在府中,只偶尔去巡视一趟铺子。   最近这段时间,听风阁又在外地新开了两家,逐渐往边关扩展而去。   这样一来,沈倾云收到韩柔的信件又快了些许。   信中,韩柔写着最近怀孕的一些反应,说她一切安好,只是肚子里的时常闹腾,想来以后长大了也是个皮实的孩子。   早有大夫替她瞧过了,是个男孩儿。   对此,萧诀还失落了好一阵子,他原本准备了不少粉的黄的绸缎,想着有个娇娇软软的女孩儿定然和柔儿一样可爱,没想到是个小子。   加上韩柔因为怀孕,身子还是受到了极大的影响,更是让萧诀气得咬牙切齿。   他说待这孩子稍微大些,就直接跟着他去军营里好好历练历练,每日都给努力练功,将来长大了才能保护好娘亲。   韩柔把这些温馨的细节都写在信里,沈倾云看了,笑得眉眼弯弯。   心中那种对她怀孕的担忧这才淡了一些。   这天早上,珍珠推开门就惊呼道:“小姐,竟然下雪了!”   沈倾云愣了愣:“这么早?”   “是啊!”珍珠搓了搓手,呼出一口白气:“今年冷得好快啊,往年的初雪至少还有一段时间呢!”   倚翠抱了厚厚的大麾进来:“小姐,今日可得穿厚实些。”   门口的冷风瞬间卷了进来,屋里顿时下降了好些温度,珍珠缩了缩脖子,急忙将门和窗户都给关上了。   沈倾云穿戴好了,这才走到院子的外面。   雪花大朵大朵的纷纷落下,随风愈吹愈猛,雪越下越密。   天色有些昏沉,房檐上积了薄薄的一层雪白,放眼望去,整个院子都朦朦胧胧的,有一种说不出的肃杀之意。   她刚刚平缓下去的心情,此刻又担忧了起来。   边关本就苦寒,也不知道娘亲受不受得住,她本就畏寒,如今月份又大了,想来定然辛苦。   倚翠将脖子处的衣领拉紧实了一些,轻声说道:“小姐,还是进屋去吧,外面的风太大了。”   这风裹着雪花吹到脸上,只觉得整张脸都要冻住了。   沈倾云颔首,随即又吩咐道:“去派人给边关再多送些棉花木炭,娘亲那单独备些银丝炭。”   倚翠将这话转达给了寒霜,又转头叫厨房那边送早膳过来。   直到走进了屋内,整个人才又暖和了过来。   接下来的几天里面,雪竟然一直都没有停,反倒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天空阴沉地可怕,无端让人生出一股畏惧之心。   沈倾云时常望着屋外蹙眉。   王青蕊过来送账目的时候,顺带闲聊了几句:“上午庄子上的人过来送菜,听说有间老旧的屋子竟然被风雪给压塌了,啧啧,这才下几日呀,这个冬天可怎么熬哟。”   珍珠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一想到这才刚刚开始,真想明日就到夏天去,只用穿一两件衣裳。”   “你倒是个会想的。”王青蕊笑了起来。   “若这雪停了,能放晴几日也好呀。整日下雪,感觉心中都闷得很呢。”倚翠搭话时却是紧紧皱着眉头。   她忍不住去想,也不知道家里的情况怎么样。   好在都是最近几年新翻修的房子,想来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王青蕊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庄子上有温泉,小姐可以等雪停了去泡泡,想来别有一番景致。”   珍珠瞪大了眼睛,猛地点点头:“这听起来确实是不错啊!”   周围一片白雪皑皑,而那池子温泉水绿得就像天地间的一块翡翠。水面上冒着丝丝热气,如烟似雾.   再有小姐这般的绝色美人沐浴其中,露出精致的容颜和洁白的臂膀......   光是在脑海中想想这样的画面,珍珠都觉得一股热气直冲脑门,简直都快要流鼻血了!   此生若能有幸目睹,叫她候在冰天雪地里她也乐意呀!   于是她兴致勃勃地看向沈倾云:“小姐,等雪停了我们就去吧。”   沈倾云无奈笑笑,却没有这个心思搭话。   若是这雪迟迟不停,天气这么冷,又有不少的百姓要遭难了。   只怕还要冻死许多人。   好在朝廷上的反应很迅速。   近两年在司墨璃的打理下国库还算充盈,很快就拨了大笔白银下去,用于让各地官员帮着修缮房屋、发放物资,建立临时的庇护所等等。   同时,又增派了人手暗中去勘察情况,谨防官员贪墨、虚报,不把救助落到实处。   一切都在有序进行着,可这大雪却还是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   沈倾云心中始终有些不安,又给边关去了两封信,想要叮嘱韩柔平日里减少外出。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这日她收到了边关送来京都的消息:韩柔早产了。   “早产?娘亲平日里不都是好好待在府中,怎么会呢?”沈倾云声音不由得有些颤抖:“那娘亲如今可还安好吗?”   底下的人禀告道:“小姐请放心,母子平安,只是小公子的身子会比普通婴孩要弱一些。”   沈倾云点点头,揉了揉额角平复心绪:“既然如此,再多备些补品送过去,吩咐人要快。”   下面那人面露迟疑:“可是小姐,夫人似乎很快就要带着小公子回京都了,那......”   沈倾云皱紧眉头:“这怎么可能呢,娘她刚刚生产,正是休养的时候,连冷风都吹不得,萧将军疼爱娘亲,绝不会如此安排。”   话到此处,她心中一沉。   难道是边关出了什么状况吗? 第489章 灾情   沈倾云坐回到椅子上,静静思索着这一整件事情。   当初韩柔怀孕的消息突然被传播了出去,闹得很是沸沸扬扬,当时就隐隐传出了对萧诀不利的流言。   那时总有人私下议论:“也许韩柔的身体本就没什么问题,萧诀带她们前往边关,不就可以便于在那边拥兵自立。”   正是因为有越来越多这样的声音,才会导致当时司墨璃最终定下:等到韩柔生子后,让萧诀带其回京述职。   当时兵部侍郎尤其跳脱,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力。   可如今回想起来,如果萧诀真的受到了皇帝的怀疑和防备,又或者是因此事产生了冲突,那么还有谁会受益呢?   自然是那些虎视眈眈的邻国。   如果当时司墨璃真的不顾一切要韩柔即刻回京,那以她的体质,肚子里的孩子定然是保不住的,就连她本人也可能会连带着受到深切伤害。   这样一来,萧诀不可能不心有芥蒂。   再联想到上次黄铭安一事。   她也是后来才听司墨璃提起,原来当时他会晚到这么久,就是因为还有异国派来的杀手埋伏在了周围。   沈倾云越想,越觉得事态有些严重。   她轻声问道:“边关现在有什么异动吗?”   底下的人细细思索了一番,随即摇摇头:“抱歉阁主,属下并不清楚此事。”   “无妨。”沈倾云没有再多问。   想来就算暗中真有什么动荡,只要事态不严重,也是会封锁好消息,以免引发恐慌。   但是边关的情况具体如何,萧诀是最清楚的那人。   他这么着急让韩柔带着孩子离开,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让他觉得韩柔回京会比待在边关更加安全。   难道是别国的人也试图对韩柔下手了吗?   越深想,沈倾云就越发的心惊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一路上不也十分危险吗!   沈倾云没有迟疑,立即吩咐道:“加派人手前往边关,想办法与娘亲汇合,护送她回京都!”   “遵命,阁主。”   沈倾云闭眼凝思了一会儿,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刚停了一上午的雪,此刻天空中又飘满了细小的雪花,像是柳絮一般轻柔地落满了大地之上。   几年不见这么大的雪了,这可不是什么好迹象......   沈倾云的心中越发沉重。   天灾之后紧跟着的,往往就是人祸!   她便就这样每日静静地看着候着,这雪停了又落,房檐上也积得越发的高了。   大半月之后,京都城外开始渐渐有了流民。   流民数量多,存在很大的安全隐患,因此全部都被拦在了城墙之外。   沈倾云知道后,就将自己名下的米面铺子存粮捐了出来,直接前往见月书院,带给了魏知渺。   魏知渺原本也在为这场雪所忧心,见此倍感欣慰:“倾云,我替那些灾民感谢你。能有你这个女儿,我很自豪。只是这个名,不该由我来承。”   沈倾云笑着眨眨眼:“义母你是知道我的,做一件事总归想发挥最大的作用,如今不正好是书院的一个机会吗?”   魏知渺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呀你,罢了。”   很快,城郊处以书院为名义搭起了一个小棚,每日都会供应免费的稀粥、馒头等吃食给流民们。   由魏知渺带头,书院的所有女学子都要到施粥棚里去帮忙。   一开始,女学生们有些放不开。   毕竟要面对那么多的陌生人,她们穿着长裙大袄,又戴着面纱珠翠,行动拘束不便。   且立马有人借机批评:“看,这就是女子读书的后果,不学做贤妻良母,倒是学会了去外边抛头露面!”   “男子学的东西,女子哪里能参透,可笑。”   “有心M.L.Z.L.思做这些无用的作秀之事,不如好好相夫教子,让男子放心在外施展抱负,才能救下更多人!”   “看着吧,不出三天,她们就坚持不下去了!”   京都众人对此行为大多是看笑话,但魏知渺却什么都没有辩解。   她只是带着女学生们到外面亲眼去看这世间疾苦:“我教你们读书识字,并不是要让你们比别人更加高尚,而是希望你们可以站的更高,看得更远,有更多的同理心,做更多你们觉得有意义去做的事情。”   “若有不愿意的,我可以理解,随时可以离开。”   她们从温暖的马车上下来,入目之内一片凄哀。   有父母带着孩子,把棉衣都穿到孩子的身上,自己却冻的浑身生疮。有年迈的老者饿得面黄肌瘦,倒在雪地里,从此再没有站起来。   雪堆在他们的身上,擦也擦不尽,雪水渗透进衣裳里,寒风一吹,没几个人能受得住的。   四五岁的孩子小脸冻的通红,身上脏兮兮的,干净的大眼睛里都是迷茫和恐惧。   有女学生哽咽了,她手里还抱着家人塞的汤婆子,而那些受冻的孩子,比她的弟弟妹妹都要小。   她们瞧见这些惨状,谁都没有再埋怨,纷纷忙碌起来。   前面有沈倾云派来维护秩序和保障安全的人,那些灾民们只安静地排着队,每人一碗粥,一个馒头。   “谢谢,谢谢你啊姑娘。”   “姑娘,你们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呜呜呜,姐姐,好久好久没有吃到热的了,好开心。”   “唉,若是娘能再支撑一天就能吃到这馒头了!”   “谢谢!”   “谢谢你们!”   ......   感谢,大约是今日书院的女学生们听到最多的话。   一种莫名的情绪涨满了胸怀。   见到有孩子烫到舌头,一旁的叶零露赶忙说道:“别着急,慢慢吃,以后每日都会有两顿的!”   有人立马小心翼翼地问:“明天还会有吗?”   “有的!”魏知渺肯定回道:“所以大家都不要争抢,有序慢慢来,我们一定会度过这个寒冬的!”   许多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那是她们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就这样,来粥棚的流民越来越多,见月书院的学生们却一直持之以恒地忙碌着。   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等了一日、三日、五日,最终等来司墨璃对她们的嘉赏:夸她们是“冰魂雪魄、德才兼备”。   这下,有那女子家中一开始并不赞同此事的,此刻却是高高兴兴出钱出力。   更有别的贵女愿意一同加入进来。   魏知渺更是直言:“所有参与施粥,或捐赠物资、钱财的人,皆会被记录在册,待灾后呈于陛下,定不会埋没了大家的付出!”   这下京都的人们都沸腾起来了。 第490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通过了这件事,见月书院可谓是名声大噪。   其他的书院也跟着开粥棚救济灾民,力求比见月书院做的更完善。   尤其是那些男子,自然不愿意被女子们比下去。   他们叫嚣着:“女子力气小、身子又柔弱,还是回去歇着吧。可别到时候灾民没帮上几个,自己先累倒了。把事情交给男人才能做的更好!”   书院的女学生们觉得很是可笑,明明是他们跟着学,凭什么如此大言不惭。   魏知渺对这一切乐见其成,她只嘱咐道:“我们做这些不是为了和谁比,也不是为了争口气证明什么,我们只需要尽力做好对的事情,一切保持最初的状态和想法。”   女学生们点点头,一如既往做好粥棚的救济之事。   有人问魏知渺:“先生,那他们如今才学着我们做一样的事情,存着想把我们比下去的心思,是不是可耻的?”   魏知渺轻叹一声:“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不管别人出于什么目的,但他们若是愿意帮忙救助灾民,同样是在行好事,他们也理应得到夸赞。”   女学生若有所思,不再去考虑外界的纷杂议论,专心做起自己的事情来。   她们之中,杜佩兰出身自中药世家,爹爹和祖父都在太医院任职。   从小,家中对她的教导便是要有一颗怜爱之心。   她虽然不是男子,家中对她也无甚要求,可她向来都对中药十分感兴趣。   因此,在她祖父的言传身教下,她经常就试着给人把脉看诊,到了书院以后,魏知渺也为她请了大夫全面性地教学。   如今瞧见人们可怜,另外学了些医的两个女子便帮着她,在粥棚的旁边支起义诊的摊子,免费帮着灾民看病开方子。   沈倾云叫名下的药材铺子送了一些常用的药物送了过去。   对于发热、咳嗽流涕、止血止痛这些常见病症,都可以适时提供。   杜佩兰还向魏知渺提出:“先生,我看了一天的病人,大多都是太冷导致的风寒发热、冻伤、摔伤,可不可以多熬一些中药,增强体质,疏风散寒的。”   魏知渺很快采纳了这个建议。   她们决定支起一个大锅,里面熬些中药,给那些生病的或是体弱的人们。   立马又有围观的人跳出来反对:“小丫头学点皮毛,怎么就可以帮人看病问诊,若是将来把人治死了,她担得起责吗?”   “灾民们已经够可怜的,哪里有钱来看病拿药啊。”   “若是本来没什么大毛病,反倒用了相克的药物加重病情,那才惨呐!”   “我看书院这是故意的,就是瞧着灾民无依无靠,拿人家练手呢,反正死了残了,也无处寻个公道!”   “哈哈,还能得个救人的美名,真是好算计!”   杜佩兰到底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家,听到了这些恶言,难免委屈落泪,却还是强撑着继续帮灾民看诊。   得知此事,沈倾云请了悬医阁的老大夫出来,当众检验了杜佩兰开的药方:“杜姑娘的药方并无错漏,皆是对症下药,小小年纪有此悟性,真是个学医的好苗子。”   更有灾民跳出来为她说话:“杜姑娘为我们看病根本没有收一分钱,你们这些人只长了张嘴吗,不知道用眼睛好好瞧瞧!”   “就是,我娘发了高热,多亏杜姑娘的药,不然只怕都熬不过去了!”   “我孩子也不像前段日子那般咳得厉害,杜姑娘医者仁心,救了我的孩子,也是救了我的命啊!”   “我爹摔了腿,是杜姑娘帮他包扎的。”   “只有女子才知道女子的艰难,我们好些女子来了小日子,疼的受不住,都多亏了杜姑娘每日送的姜汤热水才熬过来。”   “一群人刁难一个好心的小姑娘,哪来的脸呀!”   “杜姑娘别怕,我们都相信你!”   更多的人站了出来,他们都用感激和认可的目光支持着杜佩兰。   他们一路走过来,都快活不下去了,谁给了他们吃的,谁帮他们看病,心中难道不清楚吗?   杜佩兰的泪水在眼中打转,她轻声说着:“谢谢,谢谢你们。”   有小伙红了脸,挠着脑袋:“杜姑娘,是我们要谢谢你呢。你放心,有人敢来挑事,先来试试我们的拳头!”   “就是就是!”   那些原本想要挑事的人被骂的尴尬无比,此刻又见到灾民们个个怒目而视,根本不敢继续留在这里。   司墨璃也让人带来了口谕:杜佩救死扶伤,不愧为杜家之女。   连带着杜御医也跟着受了夸赞,夸他教女有方。   悬医阁也表示:“以后每日会派一位大夫过来帮忙看诊,提供一部分免费的药物。”   有了一个带头的,京中其他药铺也有大夫前来支援,或者是免费提供药材的。   由此,本只是一个小小的摊子,如今规格却越来越大。   朝廷还派人修缮了房屋,提供给更多的灾民遮风避雪,暂时居住。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面,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明明受了灾,可大家的情绪并不消沉,反倒是越发乐观团结起来了。   灾民们不闹事,有序地领着救济。   京都城里的人出钱的、出力的、出物的,都争相跟着上。   既没有暴乱,也避免了疾病的蔓延。   魏知渺惊叹而欣慰:“倾云,你看,谁说女子不能做大事呢,她们不仅自己做的很好,还身体力行地影响了更多人。”   “那些质疑的声音没有打倒她们,反而给了她们证明自己实力的机会。”   沈倾云也是十分地感慨。   她还记得她刚重生的那年,也是雪灾。   当时她人微言轻,只能尽最大的力捐了些东西。而她那样做,更多的是为了护住自己和韩家。   现在见月书院的这些女学生们,是那般热忱、心思纯善,一心为了受灾的百姓们。   “她们真的做的很棒。”沈倾云微微一笑:“义母,还记得我们打的赌吗?”   魏知渺愣了一下,轻笑出声:“自然,看来我是要输了。”   她们一起商量着接下来该做的事情。   然而寒霜突然前来禀告:“小姐,我们刚抓住了一个人,试图往书院熬药的锅里下毒!” 第491章 传染   沈倾云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下毒?此人是谁派来的,现在在哪?”   寒霜回禀道:“先暂时关押起来了,还没有来得及问话,他什么都不肯说,如今等着小姐过去审问。”   沈倾云立马道:“带我过去。”   魏知渺也寒着脸站了起来:“倾云,我跟你一起去,我倒要看看是谁如此心思歹毒!”   两人对视一眼,沈倾云点点头。   路上,魏知渺问:“倾云,你觉得这人是冲着书院来的,还是冲着流民来的?”   沈倾云眸中神色不定,她轻声说道:“还是得先看看人才行。”   被抓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他也不逃跑,蜷缩在角落,布满皱纹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看他身上的穿着,似乎也是一个流民,背上脏兮兮的,想来是躺到过地里,手上耳朵上都是红红的冻疮。   寒清正在问话,但此人就呆呆地坐在那,什么都不肯说。   见到沈倾云来了,他皱了皱眉:“小姐,就是他,他一个字都不开口,我也不好随意用刑。”   说完,他给了沈倾云一包药粉,里面如今只剩下了一半。   魏知渺静静打量着这人,目光一厉,轻声在沈倾云耳边说道:“有些眼熟。”   沈倾云心中微动,叫人把老头带到了魏知渺的面前。   老头看到魏知渺后,眼神明显闪动了一下。   魏知渺仔细打量着他,看到他长长的胡子,一下子就有了印象:“我想起来了,老伯,你也在我们的粥棚里领过粥对吧,还有你孙子也跟你在一起的。”   她声音里饱含着怒气:“你为什么恩将仇报,要往药里投毒!”   前面好几日,她都瞧过这个老头带着他孙子排队喝粥,孙子总是喜欢揪着他的胡子玩,是个活泼开朗的男孩。   沈倾云立马对着寒霜吩咐道:“去找,把他孙子也带过来,记得查查还有没有藏毒。”   老头突然急了:“这是我一个人做的事情,他还那么小,跟他没有关系!”   沈倾云讥讽地看着他:“怎么没关系呢?那药本就是可以给老人孩子喝的,你既然要往里面投毒,好啊,那我就让你孙子第一个喝!”   说着,她把药粉交给韩清:“问不出来就算了吧。这样的人死了也是活该,去把这半包药粉兑了水端过来,待会他们祖孙两一起喝了,也算黄泉路上有个伴。”   魏知渺想起那个笑得乖巧的小男孩,心中有一丝不忍,却也并不说话。   老头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明白为何这么美的女子,竟然说出这样残忍的话来。   他磕磕绊绊地说道:“不,你不能这么做!”   看出他对孙子是在意的,沈倾云便不再理会他,只等着寒霜带人过来。   老头越来越焦虑,终于跪着开始求情:“这位小姐,请你放过我们吧,我什么都不知道啊,都是有人让我这么做的!”   “我说,我愿意说了,放过我的孙子吧,他还没有满六岁呀!”   “我真的不知道是毒药,我以为只是...只是......”   可沈倾云和魏知渺都不再理会他,两人静静坐着,谁也不说话。   老头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呢,他的心像是放在油锅上煎着,不住地磕着头,看上去真有些可怜的模样。   魏知渺想要开口,但看看沈倾云,还是忍住了。   她相信倾云能掌控好。   没过多久,那孩子就被寒霜找到了,连带着寻到的,竟然还有一锭金子。   老头嗷的一声,立马吼道:“不是让你藏好吗?你怎么不听话呢!”   小孩一下子被吓哭了,他哽咽着掏出手里握着的点心:“爷爷,是我跟姐姐换的,你快吃吧。”   沈倾云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发:“告诉姐姐,是谁给你爷爷的金子?”   小孩犹豫地看向老头,但又见沈倾云满脸的笑容,还是忍不住说:“我看到,是昨日一个陌生哥哥给的。”   老头崩溃地揪住自己头发,想要冲上打骂小孩,却被寒清控制住了。   沈倾云叫寒霜先把男孩带了下去。   魏知渺看着这锭金子问道:“为了钱,就可以做这样的肮脏事吗?你知不知道那一锅药发下去,会害死多少人?”   老头突然痛哭起来:“他们本来就受了伤啊,迟早要死的,冬天还有这么长,怎么熬的过去!”   “你们说是要一直救人,谁知道啥时候会走,他爹娘都死了,我只想带着我孙子活下去,我能怎么办?”   看着那么老实的脸,此刻却是面目可憎。   他一边哭,甚至还一边在偷偷地瞄着那金子。   魏知渺心底一颤,冷笑着说道:“明明是你自己贪财作恶,你这样的人......”   她被气的不轻,胸膛起伏着说不出话来。   沈倾云扶着魏知渺,吩咐道:“用刑吧,确保他接下来每一句都要是真话。”   寒清点点头:“是,小姐。”   老头还在大喊着:“不能用刑啊,我死了我孙子该怎么活哟!”   沈倾云将门一关,彻底隔绝了里面的吵闹声。   然而这边尚且没有询问完毕,看诊的那边却又出状况了。   杜佩兰发现有灾民症状不对,浑身烧得滚烫、意识不清,却裹着厚厚的被子在一间偏僻屋子的角落里面。   她过去瞧的时候,那人剧烈咳嗽着,竟然吐了血。   “是一个孩子告诉我,说发现了奇怪的人,我才过去看了。”她说着,紧紧皱着眉头:“他的症状很严重,可是这人我之前并没有见过,问了周围的人也说不知道,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样。”   随即,她顿了顿,严肃道:“先生,派人将这一块全都封锁起来吧,靠近过那个屋子的人,都要管控好。”   魏知渺愣住了:“佩兰,你的意思是......”   “我还不能确定,但种种症状,我很担心此人是患了鼠疫。”   鼠疫是会传染的!   魏知渺神情一震,想要上前,杜佩兰却后退了几步。   她眼中含泪:“先生,别过来,我刚刚用手碰过那人了。” 第492章 消息外泄   难怪,杜佩兰一直戴着面纱,站得那么远。   沈倾云拉住了魏知渺,果断下令道:“所有人蒙住口鼻,封锁此处,熏艾草,燃起火堆,将病患用过的衣物和被子烧掉。水井加盖,谨防直接接触!”   魏知渺双眼通红,她紧紧盯着杜佩兰:“佩兰,别急,先到旁边的房间去单独住着,观察几日,不一定是染上疫症,你别怕,先生会接你回书院的。”   杜佩兰弯了弯眼眸,似乎是在笑。   她从容地走到另一边的房间里,沈倾云看着她的背影,心仿佛被死死揪了起来。   当天夜里,那个咳血的灾民就死了。   他的尸体上有动物啃噬的疤痕,全身的皮肤都有出血、瘀斑、坏死的迹象,整个人都呈现出紫黑色。   沈倾云第一时间将消息封锁了起来,以免引起恐慌。   与此同时,对那个老头的审问也出了结果。   他那些药粉的确不是毒药,只是巴豆粉,当时说投毒也是为了吓他说实话。   根据他的供述,很快就抓到了给他药粉的男人。   他大约也没想到事情暴露的这么快,一个劲地反抗,挨了几板子以后还是什么都认了。   那人也是附近开医馆的,据说只是因为不满见月书院的女学生们大出风头,加上有了义诊以后,去医馆拿药的人少了,所以才想出来这个办法。   一旦灾民喝了药,大面积的难受拉肚子,自然不会再相信杜佩兰,转而到医馆去治病。   更可笑的是,那锭金子是假的。   老头知道后悔不当初,跪着求寒清他们饶命,但还是直接和那男人一起被送往了官府。   魏知渺问:“那个孩子怎么办?”   沈倾云叹了口气:“先送回流民暂居的地方吧,那里有吃有住,一切只看他自己的造化。有这样一个贪财的祖父,本就是他的劫难。”   魏知渺便也没有多说。   既然事成了享福的是一家人,没道理如今做了坏事被抓,孩子反倒能被单独收养起来。   司墨璃也暗中赶到了这边。   他带了杜御医前来,一看那尸体的症状立马惊呼:“皇上,是患了瘟疫没错,赶快将此人的尸体烧掉!”   “之前所有接触过尸体的人,全部都要隔绝开来!”   司墨璃点点头,吩咐了下去。   随即,他说道:“你的女儿杜佩兰如今被单独关在那边,去瞧瞧吧,跟她说说话。”   杜御医紧紧绷着脸,眼睛酸涩,对着司墨璃行了一礼,做好防护,这才往杜佩兰那边走去。   隔着窗户,他轻声唤着:“佩兰,佩兰。”   杜佩兰本就一夜未睡,此刻听到了父亲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她懵懵懂懂走到窗边,只开了个缝隙,看清面前远处的人,立马捂住了嘴:“父亲!你怎么来了,你快走!”   “傻孩子,我都知道了,你很勇敢,反应的很快,放心,这几日好好照顾自己,若真有不舒服,及时说出来,我们也可以治好的。”杜御医说着,声音愈发哽咽。   杜佩兰忍了一整日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大滴大滴的泪珠,像是尖刀一般划在杜御医的心上。   他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不颤抖:“里面冷不冷,被子厚实吗?”   杜佩兰拼命点头:“父亲,我一切都好,你快走吧。”   杜御医笑笑:“我的女儿都在这里,我自然也在这里。女儿,你别怕,我会留下来看诊,不会让瘟疫蔓延的。”   他轻声说:“佩兰,等着父亲过几日就带你回家。”   司墨璃静静看着他们,随即转身离开。   他向沈倾云仔细了解事情经过,立马抓住了重点:“也就是说,这个人几乎是凭空出现在了灾民堆里吗?”   沈倾云眼底压着怒气:“没错,我连夜询问了很多人,都说对此人毫无印象。如果他之前在,一定会去粥棚领粥,或者找杜佩兰她们看诊。”   “所以我怀疑是有人故意把病人带来此处。好在他发病很急,又是一个人躲在远处偏僻的草屋里,接触的人并不算多,此刻也都单独看守起来了。”   她心底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果是有人刻意为之,那恐怕事情还没完。   瘟疫向来都是大患,如今是发现得早,一旦真的传染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司墨璃听完立即加派了人手,连夜去灾民中巡查情况。   快要天亮的时候,果然在城的另一边又发现了一个高热昏迷、呕吐咳血的人。   司墨璃在第一时间将周围封锁。   可奇怪的是,到了第二日,流言还是一下子全传开了:“灾民群里爆发了瘟疫!”   “见月书院的学生们也都染上了!”   “这是真的吗?”   “如今那些地方都被封锁了,你说是不是真的!”   “听说患病的人全身都黑了烂了,还会吐血呢,发现后要被朝廷抓去烧死!”   “天呐,我要赶紧回家去!”   京都城中的家家户户一下子都紧闭大门,米面粮油的铺子遭到了疯抢,大家都害怕得不行。   外面许多施粥的棚子都停了下来,义诊的大夫们一大半也都不来了。   见月书院的学生们,前几日还是众人夸赞追捧的对象,如今却被所有人避之不及。   女学生们哭着问魏知渺:“先生,佩兰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魏知渺叹了口气,只能坦然告知:“你们不要相信外面的传言,佩兰在发现情况后,第一时间告诉了我,把所有接触过病人的人全部封闭管控起来了,包括她自己。”   “现在病症并没有扩散开来,大家先不要恐慌。”   有女学生呜呜地哭起来:“先生,我家人不让我回府去了。”   其他人也低落地站在一边,目光里带着迷茫,不明白事情为何突然变成了这样。   魏知渺安抚道:“你们放心,我们会单独安排一个酒楼让大家先住进去,观察几日,只要没有症状,就可以回家了,这也是为了自己和亲人负责。”   叶零露自嘲地笑了笑,她早就被叶家人抛弃了。   于是她站了出来:“先生,我们都走了,粥棚无人施粥,那些灾民该怎么办?我愿意留下来帮忙。”   也有学生心生触动:“先生,我也愿意。”   魏知渺看着大家,目光欣慰:“此事暂议,我们要先保全自己,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第493章 韩柔不知去向   瘟疫的事情太过严重,京都城的城门也封锁了起来。   粥棚暂且停了一日,只待着朝廷商量好具体对策,做好有序防护,隔日再重新统一接管。   流民们惴惴不安,有人之前把馒头偷偷藏了一两个的,今天倒勉强不会饿肚子。   但是他们还是十分恐慌,就怕朝廷不再管他们。   有人站到高处呼喊:“大家还是快跑吧,这边有人患上了瘟疫,到时候想跑都跑不掉了!”   “本来就跑不了的,听说朝廷根本不会再发粮食了,他们会派出军队,明日就是我们的死期,到时候都会被绞杀!”   “不可能吧,怎么会这样?”   “怎么不可能,我们不过都是些贱民,京都城里那都是贵人,谁看得上我们呀!”   “书院的人也走了,其他地方也都撤了,难道真的不管我们死活了吗?”   "我肚子好饿......"   “瘟疫,什么瘟疫?”   “鼠疫呀,你还不知道吗,患病的人全身都烂了,死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黑的呢!”   “天呐,这是真的吗?那朝廷放弃我们了,我们还没有生病啊?”   “诶,你今天还在咳嗽,你不会已经染病了吧!”   “我没有,咳咳!”   大家吵吵嚷嚷的,但一听到咳嗽的声音,顿时都四散离远了一点。   人群骚乱起来,风雪虽然已经停了,但是寒风却裹挟着更大的恐慌吹向每一个灾民。   不知道是谁说:“我们冲到城里去吧,只有那些大人物也跟我们待在一起,他们才会想要治我们的病!”   “是啊,是啊!”   “留在这里也是个死,还不如去拼一拼!”   “可我觉得这样不好吧,朝廷不是说了,明日就重新开始施粥?”   “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那你自己在这等死吧!”   一大堆人涌向城门口,声讨着:“放我们进去!放我们进去!”   这样的动乱,很快就传回了宫里。   大臣们原本正在商量如何更好地救助灾民,防止瘟疫蔓延。   听闻这个消息,惊怒交加:“皇上,现在这些人必须要抓起来!这群暴民里,说不定还有染了病的人呢!”   另一人也说道:“若是放任他们逃往别处,也是祸患!”   “陈大人说的没错!因此依我看,所有人都要关押起来,等过半月确保没有病了才能放出来!”   “这么多人,能关在哪里?”   “还有吃喝都是问题,今年处处都是雪灾,户部的压力已经很大了!”   谈及谁来管理这些可能患病的灾民,大家都开始相互推拒,各倒苦水,谁都不想沾上这烫手山芋。   甚至有人委婉提出,是不是应该舍弃灾民先保住京都。   司墨璃神色严峻,静静审视着众人的反应。   他看向司遇,但是司遇却一直都十分地沉默。   顾之恒站出来说道:“大家都冷静一点!此事显然是有人在其中挑唆,试图引起朝廷和百姓的对立!”   “瘟疫尚且没有蔓延,我们不能自乱阵脚啊!”   “顾大人,那你说这灾民该如何安置?真等到蔓延,岂不是已经晚了!”   “报!”   殿外响起高呼声,打断了众人的讨论。   大理寺的人前来回禀:“皇上,城外挑事的人已经被抓了出来,经过查验,其中一人是大月国的人!”   闻言,众位官员们都愤怒了:“难道这次的事情,是大月国派人安排的?”   “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李大人却站出来:“鼠疫发病到死亡的时间几乎不到十日,大月国想要神不知鬼不觉,这么快将病患丢到京都城外的灾民里,应该是做不到的!”   “是啊,而且那两个患病的人,的确是我们的人。”   “难道是其他地方已经爆发了瘟疫,这两人也是从那边逃过来的?”   “可是目前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啊!”   “再说若是爆发瘟疫,应该也不只有这两人。”   “没错,就算是逃过来,路上也会有人看到。可这两人是突然出现的,明显是被人刻意安排的!”   “会不会是有内奸,与大月国里应外合?”   “之前大月国就一直不安分,好像是萧将军去了以后,就突然不闹事了吧。如今这一闹,倒是直接闹到了京城来了!”   “曾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是萧将军勾结了大月国吗?”   “我可没有没有这么说,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   “话说回来,萧将军的夫人也生了吧,为何迟迟不见他要回京述职呢?”   “曾大人的消息很灵通啊,竟然隔着千里都盯着萧将军后院里的动静!”   “秦大人你这话可就不对了!”   “行了,都别吵了!”   听着话头走向越发不对,司墨璃赫然开口,众位大臣便都安静了下来。   “行了,现在首要的事情,是先安置流民,避免瘟疫蔓延。秦松,你带人去连夜搭建屋棚,划分片区。吕卓伟,派城防兵看守灾民,若有反抗之人,就地格杀。”   “杜御医,让太医院做好准备,拿出预防瘟疫的措施。等到秦松那边房屋修建差不多了,到时候将灾民分开看管起来。健康的人,单独住在一起观察。有任何疫症的,周围的人一起关押。”   “曾大人,看你的表情,可是有什么话想说?”   被点名的曾康元正欲回话,但抬头看到司墨璃肃冷的目光盯着他,突然噤了声:“回禀皇上,臣没有异议。”   任务派发下去,各部都开始忙碌起来。   接下来几日里,灾民得到了有效管控,好在除了最开始接触到病患的人,其他人都没什么特殊的症状。   朝中派出去调查的人带回了不好的消息:“皇上,京都城旁边的几个县城流民里,也发现了患鼠疫的人!”   “在陵县里,我们又抓了一个大月国的人。据他招供,是......”   “说!”司墨璃的眼中杀气弥漫,气场压迫如山,引得底下跪着的人冷汗涔涔。   那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据他招供,是萧诀将军派人送他一路到此的。”   曾康元惊呼:“皇上!这!”   另一位袁大人也立马站出来:“皇上,听闻萧将军之妻韩柔上月产子,半月前却已经离开边关,不知去向了!” 第494章 鼠坑   司墨璃静静看着他:“袁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感受到皇帝的不满,那袁大人心里胆怯了一下,但还是不急不缓答道:“皇上,臣知道你一向相信萧将军的为人,臣不也敢随意揣度定论。但是现在情况特殊,为了避免大家的误会,还是让萧将军尽快回京澄清的好。”   曾大人也应和起来:“是啊皇上,韩柔母子无故失踪,实在让人很难怀疑,是不是萧诀提前将两人藏起来,以方便他接下来的行事呢?”   其他人也跟着应和:“据说萧大人最是疼爱韩柔,无故怎么会让她离开?”   秦松冷哼一声:“大月国的人心思狡诈,一个奸细的供词,如何能全信呢?”   刑部尚书也站了出来:“萧家满门忠烈,萧诀将军的品性更是毋庸置疑。臣认为秦大人分析的很对,大月国做了这么多,就是希望我们起内讧。此时怀疑萧将军,岂不是令忠臣寒心!”   秦松点点头:“是啊,大月国的人诡计多端,此人这么容易就被抓到,焉知不是故意行挑拨离间之计。若是此刻让萧将军离开边关,大月国趁机发兵该如何?”   曾康元笑笑:“秦大人这是在质疑大理寺官员的能力吗?好不容易抓住奸细审问出消息,秦大人一句话,合着此人还不如不抓呢?”   “强词夺理!”秦松怒道。   有大臣叹了口气:“人是会变的,如今的情况,想不怀疑也难啊!”   “是啊,是啊,说清楚了,对大家都好。”   “万一真的勾结在了一起,那可是大患,须得立马斩断其中联系!”   “我相信萧将军的为人,他不会做出卖国之事,我看你别是以己度人。”   ......   眼看着大家又吵了起来,司墨璃冷声开口:“行了,就算要宣萧将军回京述职,也不是一时能到的事情。眼下更重要的,是扼制瘟疫的蔓延。”   “除了京都,北方还有大片地区遭了雪灾。朕决定要派专人前往,一一排查是否有病患存在,谁愿意领命负责?”   话音刚落,朝堂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愿意接下这等子苦差事。   这么冷的天,谁不想好好待在府上,烧着炭M.L.Z.L.火,娇妻在怀。   况且那可是瘟疫,还有敌国的奸细潜伏在暗中,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自己都得折进去!   命没了,再大的政绩又有何用。   司墨璃好整以暇看着众官员:“怎么,刚刚大家不是争论的很厉害吗,现在都不说话了。”   “曾大人?”   被点名曾康元脑袋一缩:“皇上,如今天降大灾,礼部还要准备祭祀之仪,臣实在是脱不开身啊。”   秦松闻言冷笑了一声:瞧瞧这贪生怕死的模样!   还敢背后挑唆萧大将军的人品,行军打仗那都是刀尖上的日子,在边关随时都会有丧失生命的危险。   “祭祀就不必了。”司墨璃环顾一圈,转向司遇,却不见他有任何的动作。   司墨璃的眼底闪过失望。   宋叙白从队伍后面突然站了出来:“皇上,臣斗胆接下此事,愿意前往北方查探灾民的情况。”   他平日里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人,向来不爱多话。   当初高中榜眼之后,先是在翰林院任职,后来被调任到了国子监。   按理说,这事怎么都落不到他的头上。   顾之恒和季卓闻言都看向他,有些吃惊他会突然上前。   司墨璃静静打量着他,随即笑道:“好!朕会派御医随行,再调一小支队伍保护你的安全,全权听你差遣。”   宋叙白领命谢恩。   当天下午,他就要带着人出发了,毕竟瘟疫这种事情,能早一天管控,或许就能少死很多人。   顾之恒和季卓都前往相送。   季卓提了些防寒的衣物给他,感叹道:“宋兄,你一直说自己只想任个闲职,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然如此大义,真是叫我佩服!”   宋叙白不在意地笑了笑:“季兄也知晓我是扬州来的,向来没有见过北方平原的风光,此番便出去见识见识。”   顾之恒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递给他一把匕首:“出门在外,万事小心。”   宋叙白将匕首掂了掂揣进怀里,随即上了马车:“谢了顾兄,待我归来之时,定请你们一起去小酌一杯。”   两人目送着队伍越来越远,随即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之色。   他们也有自己的任务要完成,互道一声之后,便也转身离去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面,情况愈发的严峻。   三四日后,那些接触了鼠疫病患的人都渐渐开始有了症状。   当初那个发现病患的孩子是最先严重的,御医全力救治,还是没有丝毫好转。   他的颈部和腋下都肿胀充血,浑身疼痛,高热不止,还咳出血痰,没过两日便心力衰竭而亡。   杜佩兰也开始觉得胸腔中不适,呼吸越发急促,在坚持过几日后,还是因为寒战高热陷入到了昏迷之中。   杜御医连着熬了三日未睡,翻医书、试药方,最后疲劳过度晕倒在路上,好在被人及时发现抬了回去。   书院的同学们都替杜佩兰着急,可她们毫无办法。   帮着杜佩兰行医的其中一个女子也出现了咳嗽的症状,被带走单独看管了起来。   而那些灾民更加艰难。   出现症状的人愈发多了起来,他们都被统一关到了大的屋棚之中,看着身边的人发病而亡。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他们的哭泣和不安的喊叫声。   司墨璃刻意显露出防护上的疏漏,派人暗中蹲守了好几日,终于有人试图将病患的尸体推进水井之中,被他的人当场抓住!   “用极刑!一定要问出这些病患的来源!”司墨璃的目光如刀一般,犀利无比,仿佛要将人扎个千疮百孔。   没过多久,那人生不如死,最终招供出来藏匿病患的地点。   司墨璃带人连夜出发,亲自前往围剿。   那地方距离京都其实并不远,但藏在人迹罕见的深山里,此刻更是被皑皑白雪覆盖,看不分明。   司墨璃一声令下,所有人包围了上去!   厮杀之后,一人神色颇有些不安地前来回禀:“皇上,发现了一个被拦起来的巨大坑洞,属下只看了一眼,里面密密麻麻全都是老鼠!”   远处传出惊恐的呼叫声:“是人,鼠坑里面有人!” 第495章 误导   司墨璃立马带着人前往声音传来的方向。   大月国的死了两人,剩下的人已经全都被抓了起来了,正押在一旁跪着。   见到司墨璃,对上了他极寒的目光,他们的神情既不甘愤怒,又带了一丝恐惧。   司墨璃挥挥手:“带下去吧,审问清楚,注意别让他们死了。”   侍卫首领点点头,招呼道:“把人全都带走。”   随即他走到司墨璃面前,迟疑道:“皇上,还有些患了病症的人在前面,以防万一,皇上还是别去了,而且......”   他不知道该如何说,那场面连他这个见惯了血腥的人,都觉得作呕。   司墨璃沉默着摇摇头,用布捂住了口鼻。   侍卫首领没办法,只能带着他往屋子里走。   这屋子显然被扩建过了,修的又高又大,不像是给人居住的,而像是以前农户或者是猎户修来储存粮食柴火之类的地方。   推开门,里面竟然是个圆形的巨大坑洞。   坑壁上铺满了石头,往下挖了恐怕有三四米那么深。   这坑上面窄,下面宽,呈现出一个倒喇叭形,上面还用带刺的围栏挡住了,坑里的活物都是上不来的。   屋子里的采光极差,窗户小,还被外面的树干给挡着,之前打斗的时候,烛火也都掀翻踩灭了。   此刻是辰时,今日没有风雪,云层虽然厚实,但还隐隐透了些阳光下来,外面的雪反射出亮堂堂的一片,屋内却还是暗得阴森。   那个洞里更黑,仿佛一张随时会吞噬人的大口。   侍卫首领派人将火把照进了坑洞里面。   司墨璃瞳孔骤缩,难言的震惊过后,一股怒火绞食着他的心脏,叫他恨不得现在就将大月国的人千刀万剐!   坑里,无数肚子肥硕的老鼠吱吱乱窜,察觉到火光,吓得拥挤到了一处,黑溜溜的眼珠中闪着绿光,四处探头探脑。   一边的地上有些白菜裹着碎肉,被啃噬的七七八八,也有死老鼠的尸体,总归各种脏污堆在坑底,散发出一股难言的臭味。   即使捂住口鼻,还是让人十分作呕。   也就是如今外面天寒地冻压制住了一些,否则这屋子片刻也待不下去的。   角落处,几个人无助地一起靠在一起,有男有女。   他们衣裳破烂,有人的身上长满了疮,有人的鞋子裤子上破了个洞渗着血,恐怕也是被老鼠啃的。   见到有人来了,也不呼救,只是麻木又恐惧地盯着坑上的来人。   那一双双眼中都布满了红色的血丝,面黄肌瘦的他们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看不出半点的活人气。   在他们的旁边,更有一个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恐怕是死了,身上已经爬满了老鼠。   有侍卫瞥了一眼,实在忍不住呕吐起来。   侍卫首领艰难地问道:“皇上,现在该怎么办?他们,要救上来吗......”   司墨璃带着人走了出去,一直沉默着。   他的拳头死死捏在一起,青筋暴起,良久才平息下来。   救,又该如何救呢?   这些人也是他的子民,他们或许是从哪个村子里被抓来的,就算不富裕,至少也该平稳一生,而不是被如此残忍地对待。   他闭上眼,吩咐道:“寻个不痛苦的办法,先将这几人送走,随即放把火烧了这里吧,记住,别让那些老鼠跑出去。”   顿了顿,他冷声说道:“大月国的那些人,你们知道该怎么做的。”   侍卫首领的眼中同样满是愤恨,郑重点了点头:“皇上放心,臣定会叫他们把所有的计划全部吐出来!”   他一定会用最痛苦的方式,让大月国的奸细好好交代这场阴谋的!   随即,侍卫首领先果断解决了坑底的人,然后在坑里倒上油,这才一把大火点燃了整个鼠坑。   老鼠们吱哇乱叫,四处逃窜,但最终全部都被烧死在了里面。   侍卫守在边上,确保坑里已经烧的一干二净了,才简单将坑填埋了起来。   为了不打草惊蛇,鼠坑的事情被暂时隐瞒了下来,被抓的大月国奸细也关入暗牢中单独审问。   能用的刑具,统统都招呼上去,却又还会帮他们包扎处理伤口,叫他们能痛苦地活下来。   这一次抓住了好几个活口,终究有人受不住:“我招!我全都招!求求你们给我个痛快吧!”   侍卫问道:“除了京都,你们还在哪里投了患鼠疫的人?”   那人目光躲闪,一个烧红的烙铁立马印到了他的背上,他尖叫着喊:“我说!我说!”   侍卫叫人把他供出来的地方全都记录了下来。   为了防止有遗漏,他们重复用刑审问,直到确保这些人交代的只有这些地方,便赶忙将地点都呈了上去。   正如司墨璃之前预料的那样,北方有几个临近的城镇和村庄也被放置了身患鼠疫的人。   司墨璃便叫人快马加鞭把这些地点送去给了宋叙白,让他按照上面写的地点,依次进行排查。   局势很快得到了控制。   顾之恒和季卓在暗处调查时,又发现了一个大月国奸细聚集的窝点。   他们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先将消息回禀给了司墨璃:“皇上,应该何时去捣灭此处?”   司墨璃看着宋叙白送回来的密信,思考良久,随即说道:“先不急,就让他们传些消息回去。”   很快,一封密信被送往大月国。   顾之恒派人拦截下来,看到上面写着: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京都及其周围瘟疫蔓延,人心大乱。   他满意地点点头,将密信恢复原样:“送出去吧,确保一路送回大月国。”   如此一来,也就避免了大月国的人再次使用同样的手段。   而此刻朝堂之上,大臣们吵的更凶了。   京中的流言甚嚣尘上,说萧诀同大月国勾结,里应外合,等到国内瘟疫蔓延,也就是大月国发兵之时!   不少的官员联合进谏:“皇上,纵然你再相信萧将军,此危急时刻也不得不防啊,恳请皇上召萧将军回京,接受调查!”   司墨璃无奈,只能先下了旨意:宣萧诀回京述职。 第496章 赔偿   朝廷上的风波不断,京都城内却开始有了短暂的放松。   城外的灾民被管控的很严,稍有症状的人都会被分开居住,里面的消息是的完全保密的,专人把守不外泄,更不允许无关人员探听。   城内虽然有着各种流言,但毕竟并没有瘟疫蔓延开来,加上到了年底,便也渐渐恢复了走动。   大户人家都得提前购置新年的布置和礼品,许是想要散散晦气,今年绸缎庄的红布卖得特别好。   可见月书院中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除了杜佩兰和另一位郑婉不幸染病,别的女学生都是健康的。   大部分人被自己家里接了回去,却还有几人留在书院之中了。   叶零露自然是其中之一,她倒是觉得无所谓,大约也是看清了叶家的冷情,是留下来的女子里最乐观的一个。   每日她便帮着疏通情绪,照顾魏知渺。   由于杜佩兰的事情,魏知渺陷入到深深的自责里面,每日都等着未时,沈倾云的人会给她带消息过来。   叶零露看着桌子上几乎没有动过的饭菜,叹了口气:“先生,你又吃的这么少,这样再熬几日身子怎么受得住呢。”   魏知渺收回望着窗外的视线:“零露,辛苦你了,只是没有等到消息,实在没什么胃口。”   叶零露掩饰住悲伤,笑着打趣道:“您也是知道佩兰那性子,您得照顾好自己,等到佩兰回来了,瞧见你这样,肯定是不赞同的。”   魏知渺微微一愣,也忍不住淡淡地勾起唇角。   她原本就是很喜欢杜佩兰这个女孩儿的。   知书达理、善良温柔,且目标坚定,初到书院的时候就展现出自己学医的爱好和天赋。   还记得那天的温度很暖却不燥热,杜佩兰脸颊微红:“我也想要像我哥哥、爹爹那样,不仅会读书作诗,也能帮人看病问诊。”   后来魏知渺帮她找了大夫教她学医,她时不时就会帮书院里的女子们把把脉,练练手。   有那小日子不稳的,她帮着调理一两个月,立马就不疼了。   她总说:“女子才更知道女子有多脆弱。”   “我不奢望我能妙手回春,但哪怕能多帮到一个人,我也是开心的。”   那时她也自告奋勇帮魏知渺把过脉,阳光投在她半边的侧脸上面,神情专注且柔和。   魏知渺叹了口气:“是,她本就念叨过我得好好养身子。”   说着,她拿起筷子,强迫自己多吃几口。   叶零露见她愿意吃饭,高兴起来:“先生,这汤已经有些凉了,我去帮你热热吧。”   魏知渺拦下她:“你也别忙活了,坐下来跟我一起多吃点。”   叶零露便也不拘谨,只陪着魏知渺用膳。   没过一会儿,外面有声音说是来了人,有女学生问道:“沈小姐,你来了?可有佩兰的消息,她好点没有?”   魏知渺也立马迎了出去,刚出房门,便看到书院的几个女学生都跑了过来。   今日的天气是难得的放晴,阳光有些晃眼。   魏知渺扶着门着急问道:“倾云,怎么你今日自己来了,是佩兰那边有好转了吗?”   沈倾云微微抿着唇,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澄净的眼眸中是挥之不去的哀伤,只轻轻唤了声:“先生......”   魏知渺似有所感,嘴唇有些颤抖起来:“无妨,倾云你便直说吧,我受得住。”   身后的叶零露紧紧揪着衣袖,眼眶已经有些红了。   沈倾云胸腔里溢满了酸涩,她走过去扶住了魏知渺:“佩兰去了,杜御医精心照料着她,没有受过太多痛苦。”   可这显然只是安慰之言,染上瘟疫的人,又怎么会好受......   魏知渺闭上眼,一行泪落了下来。   她哽咽问道:“那婉儿呢,她还有可能恢复吗?”   沈倾云缓缓摇头:“郑婉状态也不好,今早也跟着去了。”   魏知渺闻言只感觉身上一软,好在大半力气都被沈倾云给撑住了:“先生,节哀啊。”   身后的女学生们都开始呜呜地哭起来,没想到与她们朝夕相伴的同窗好友,就这样突然早早离去了。   可还不等她们悲伤,外面书院门口就喧闹了起来。   邓家的奴仆在门口大喊着:“我们好好的小姐哟,都是被书院逼迫去照顾灾民的!如今书院是得了好名声,可怜小姐年纪轻轻就没了,老爷夫人都在府上哭晕过去了!”   “大家给评评理啊,这都是书院害的!若不是如此,我家小姐还有几月就及笄了。”   “是啊,家中老爷夫人早就相看好了亲事,到时候便可嫁人生子,而不是现在这般,叫白发人送黑发人呀!”   “当初就不该让小姐来书院,好好的女则女戒不学,非要学什么医术!都是我们家小姐太过心善单纯,这才着了书院的道了!”   “我可怜的小姐呀!”   几个家丁在门口不住地哭嚎着,引得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起来。   众人指指点点,虽然不敢明着说魏知渺,但话语里都是质疑书院为了博得好名声,却叫女学生丧了命。   “唉,真是凄凉呀,年纪轻轻便去了。”   “邓家辛辛苦苦养了十几年的女儿,这下可是白费了。”   “可不嘛,我听说邓家寻的亲事可是曹家的嫡子呢,媒人都已经上门了!”   “哟,那可算得上高嫁了。”   “那还不是瞧着邓家小姐考进了见月书院,此番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随着一声响,大门开了。   魏知渺走了出来,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大家都知道见月书院的背后有人,此刻也都顾忌着不敢随意说话。   邓家的家丁壮着胆子上前质问:“魏先生!咱敬你是我家小姐的先生,可书院害的我家小姐丧命,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一旁立马有人起哄:“是啊,人好好的姑娘,说没就没了!”   “必须得要个说法!”   魏知渺声音沉痛:“婉儿之事我亦悲痛万分,各位请到书院里面来吧,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一定会加以补偿。”   但邓家的下人并不愿意:“不行!我们就要当着众人的面讨个公道,将事情说清楚!”   魏知渺叹了口气,问道:“那你们便直说吧,你们想要如何?”   几个下人对视一眼,许是见魏知渺态度软,随即不客气起来:“书院必须要赔偿!”   “对!我们家小姐定了婚事,聘礼已下,书院把小姐给害死了,这损失也应当是书院来出!” 第497章 战事起   “损失?”魏知渺蹙眉,有些不悦这个用词。   那家丁不依不饶道:“邓家养育小姐十数载,如今终于到了小姐嫁人成亲、回报母家的时刻。我等下人,不会说话,但邓家如今不就是人财两失,怎么算不上损失呢?”   “就是,若是小姐活着,还可以到老爷夫人跟前尽孝,这账又该怎么算!”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低声道:“话糙理不糙,的确如此。”   沈倾云原本不欲露面,听到此话还是皱起眉头。   她对着身边的珍珠使了个眼色。   珍珠明了,从魏知渺身后站了出来,大声质问道:“你这人好可笑。真是邓家的吗?邓婉小姐高风亮节,为百姓于大雪天施粥看诊。你们倒好,第一时间只想着用你家小姐的死来威胁书院,获取钱财!”   “邓婉小姐学医,还不是希望可以为自己娘亲调养身子。邓老爷向来置病弱的夫人不顾,更是连邓婉小姐来书院的束脩都不愿意出,尽孝的时候倒想起来有个女儿了?”   “口口声声为了你家小姐,却不见你们有半分伤心,你们这是......”   魏知渺拦下她:“罢了,不用再说了。”   这些日子,她们都了解过邓家的情况。   邓老爷宠妾灭妻,放任妾室一再陷害和挑衅原配夫人,苛待嫡小姐。   邓婉的娘亲常年卧病在床,但将唯一的孩子邓婉教养得很好。   邓婉也争气,抓住机会考来书院后,借着此事才叫她和她娘在府上的日子好过了一些。   看得出来,邓家在乎的并不是邓婉本人,只是在算计利益罢了。   只此事她心中有愧,自觉是她这个先生没有照顾好学生们。   于是,魏知渺开口说道:“你们邓府想要赔偿,可以,书院愿意拿出一笔银两来。”   “但是。”她目锐利地看着眼前的家仆:“婉儿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娘。这笔钱,书院只愿意交到她娘的手上。”   一个家丁想要反驳,却被另一人拉住。   那满脸算计的样子,显然是觉得就算钱给了夫人,最终也是老爷的。   魏知渺眼中划过嘲讽之色:“刚刚你们提到尽孝一事,书院将来每月都会不定时地派大夫去帮夫人看诊。”   “至于邓老爷,听说他的姨娘给他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个个都是他心尖肉,想来也用不上惦记着着份钱吧。”   两个家丁顿时面上为难了起来:“话也不能这么说啊。。。。。。”   他们刚想要争辩一二,珍珠已经融入到了围观的众人之中,大肆讲起邓府后院里那些事。   那妾室是如何争宠,又是怎样磋磨主母的,听得周围的妇女们先不齿起来。   甚至讲起邓婉身为嫡长女,却因为一件衣裳要给庶女赔罪,在夏日炎炎的院中跪了一下午,差点因为中暑直接没了,更是引发一片唏嘘之声。   那家丁恨不得将珍珠抓住不许她再说,但奈何却根本打不过寒霜寒清两人。   魏知渺默不作声地听着,心底越发疼惜邓婉。   她在心底暗暗发誓:婉儿,你放心去吧,先生一定会帮你照顾好你娘的。   一出闹剧到了最后,反而是那些家丁们不堪众人声讨跑了。   但魏知渺说到做到,特意去请了官府的人作为见证,将钱直接送到了邓婉娘亲的手中,还替她买了两个性子泼辣又练家子的丫鬟照顾她。   邓婉的娘亲是一个温婉坚强的女子,她拉着魏知渺的手道:“魏先生,我不怪你,婉儿说过,她去了书院,是她这辈子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魏知渺红了眼眶:“若是夫人愿意,等你身子好了,也可常来书院走动。”   “好,好,为了婉儿,我也会好好活下去的。”邓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对着她行了一礼。   经此一事,邓府上宠妾灭妻的事倒是一下子闹开了。   不仅邓老爷因此遭到责罚,连带着他的庶子庶女们也因此被冠上了不孝主母的名头。   邓府为了声誉,将所有矛头对准了那个妾室,如今她不仅失了宠,就连自己的儿子女儿都埋怨她,也算是遭了报应。   头七那日,京中的百姓们自发为邓婉和杜佩兰哀悼。   司墨璃也特意派了人前去葬礼上慰问,将邓婉和杜佩兰称赞为女子中的典范。   渐渐的,见月书院的名声又好了起来,大家都夸书院里的女学生有才华更有大义,还引发了更多贵女也想到书院里读书。   这背后,自然有沈倾云在暗中引导。   珍珠倒是因此有些伤感:“小姐,为什么他们骂书院的也是他们,如今夸书院的还是他们。正话反话倒是都让这些人说干净了。”   沈倾云拍拍她的脑袋,没有接话。   她沉沉地叹了口气,眼中思绪翻涌,望着天边出神。   然而,又过了半月,京都城却突然接到了大月国攻打过来的消息。   此番他们是有备而来,还说服周围其他两个小国共同出兵,分了两路战线,打了守城的将领一个措手不及,竟然短短几日便攻打下了一个城池。   朝堂上的官员们这才慌了:“皇上, 如今萧将军刚离开半月,大月国就派兵打了过来,可见之前的猜测没错,就是故意陷害萧将军离开边关啊!”   秦松上前道:“皇上, 为今之计应该立刻下令让萧将军原路返回迎敌!”   曾康元不赞同:“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应该先派别的将领前去,否则若有奸细再里应外合,岂不是更糟!”   朝堂上吵翻了天,司墨璃冷冷看着,最后才开口:“曾大人说的也不无道理。”   秦松急了:“皇上!”   司墨璃没有管他,而是继续说道:“但大月国来势汹汹,战场变化多端,多延误一日,就多一分风险。所以,朕决定派遣一人为监军,前往边关协理萧将军作战。”   “众位爱卿觉得如何?”   官员们低声议论着,最终都认同了这个办法。   司墨璃突然转向司遇这边:“只这监军的人选,不知道谁可以来胜任啊?”   大殿内静悄悄的,似乎都察觉到了皇帝的话中意有所指。 第498章 韩柔携子回京   顺着司墨璃的目光瞧过去,众人心中也都有了一些猜测。   司遇能感觉到无数的人似乎都在暗中看着自己,他迟疑了一瞬间,正欲出列,但后面已经先一步有了另一道声音。   方御史主动站了出来:“若皇上相信微臣,臣恳请皇上任命臣为监军一职,臣定然不负皇上所托。”   前朝出征时,亦以御史、宦官等官担任监军,专掌稽核军官的功罪升赏之事,而不参与军事。   有这样的惯例,方御史的请求倒是极为合理的。   这次的情况虽然特殊一些,但是大家也都相信萧诀无不臣之心,唯一要担心的,不过就是前往边关后的安全问题。   司墨璃静静看了方御史一眼,随即道:“准!”   具体的事宜一吩咐下去,方御史很快也收拾行囊出发了。   早朝之后,司遇被单独留在了御书房。   司墨璃一直在处理奏折,他便静静地站在底下。   御书房气氛凝重,一直候着的太监总管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他常伴在司墨璃的身边,自然能察觉到司墨璃现在的心情很是不好,更加不敢随便出声。   许久,司墨璃才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抬起头来:“刚刚在大殿之上,你为何不出声?”   司遇的脸色一僵,半跪了下去:“皇叔,非我不愿前往边关,只是最近腿疾复发,夜间总是疼痛难忍,唯恐自己前往边关反倒拖累了大计。”   “况且原本朝中无人发声,我是想要不顾一切接下任命的,但方御史开了口,所以......”   他面露惭愧之色,脸涨得通红。   司墨璃静静地望着他,手指一下一下叩击着桌面。   “腿疾复发?”   司遇的头更低了一些:“是,也许是因为今年冬季太冷,夜里总是酸痛不止,只能卧床休息。”   司墨璃叹了口气:“为何不早说?”   司遇眸中微动,握紧了拳:“我想着神医不在京都,说出来也不好治疗,何必叫皇叔替我担忧。”   司墨璃的眼底思绪涌动,良久还是说道:“叫御医来。无论如何,总归还是要根治好,对你以后才有益无害。”   司遇感激道:“谢皇叔体谅。”   司墨璃不再说话,只又开始批阅奏折。   屋内只能听到毛笔划过纸张的声音,等到御医来了,才打破了这种安静。   两个太医帮司遇检查了腿脚,都说问题不大,许是寒凉所致,倒与司遇的话对上了。   司墨璃便大手一挥:“既然如此,这段时间里,两位太医就随行治疗吧。”   司遇叩谢了皇恩,带着两位太医回了府上,日日热敷服药调理着。   ......   战起一事,着实又在京都引起了不小的恐慌。   许是边关战事吃紧,一时之间,倒是没有那么多人去关注韩柔的去向。   沈倾云安顿好书院的这边的事情,便常常会去往听风阁。   她翻阅完这段时间支出的账目,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娘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还顺利吗,可知现在到了哪里?”   珍珠走上前替她披上斗篷:“小姐放心吧,夫人一路平安,上午接到消息,已经到榆县里。”   榆县,那已经走过大半的路程了。   “那就好。”她轻声道。   韩柔那边的确是出了状况。   大月国的人派了很多人想要绑走韩柔和她的孩子,大约是想以此来威胁萧诀。   边关事态不稳,一旦开战,萧诀很难分心,故而才会着急安排韩柔离开。   因此,萧诀派人护送着韩柔隐瞒行踪,绕了其他远路前往京都,又有鸢鸟的人前去接洽,想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她身子没有恢复好,路上也就行驶的慢些。   算算日子,怕是得还有近大半月的时间才会到京都。   沈倾云上了马车,想了想说道:“顺路去一趟韩府吧,我瞧瞧可有什么需要提前添置的。”   珍珠点点头,正想吩咐马车夫改道,沈倾云又拦下她:“算了,先不要露出什么苗头。要准备的东西,回府叫王青蕊先备在国公府。”   “等到娘亲回来那日,再一并送去就好。”   “小姐是担心有奸细察觉出来,提前去路上埋伏吗......”珍珠有些紧张地问道。   沈倾云笑笑:“谨慎些总是好的。”   珍珠点点头:“待会回府了,我就叫姨娘过来蒹葭院商量商量。仔细想想,要购置的东西还不少呢!”   “是啊。”沈倾云有些期待地说道:“毕竟有了个小弟弟,桌椅床榻都要去定制新的,衣裳吃食更是要单独备好。”   她说着,不免又担忧韩柔舟车劳顿,也不知道这身子受不受得住呢。   珍珠倒是兴致勃勃的,一回府就拉着王青蕊和倚翠一同商量了起来。   倚翠心细,家里又有过小孩子的,提了不少的建议,王青蕊都记了下来,暗中找人去准备起来。   仔细一盘算,发现要准备的东西竟然挺多,剩下的时间还有些紧凑呢。   但以王青蕊现在的能力,自然是办的妥妥帖帖。   得到消息那日,沈倾云一早便叫她把所有的东西都送往了韩府,连带着派人过去清扫房屋院落。   珍珠瞧着沈倾云坐立难安的模样笑道:“小姐,别着急,门口早就叫人候着了。只要夫人的马车一来,立马会有人来通报的!”   沈倾云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热水可准备好了?”   “那是当然啦,汤婆子都备了好几个呢。”   两人清点起物品,没一会儿,门口传来了通报:“小姐,夫人的马车到了!”   沈倾云提起裙摆便走了出去,珍珠赶忙抱着大麾也追上去:“小姐,外面冷,可穿好别着凉。”   两人步履匆匆到了门口,韩柔刚从马车上下来。   “娘亲。”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韩柔回头,目光一片柔软:“倾云,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去。”   母女相见,两人眼中都有些湿润。   “娘亲,你瘦了,赶了这么久的路,一定很辛苦吧。”沈倾云一边将汤婆子放到韩柔手上,一边踮着脚往她的身后瞧了瞧。   就看到后面的奶娘抱着个裹得厚实的奶娃娃,正从马车上下来了。 第499章 紧急   沈倾云眼睛一亮,却也没有停留,先带着人往屋里走去。   韩柔将外罩的披风解了下来,抖下全身的凉意。   披风上面细小的雪花已经在片刻间化成了雪水,将毛领都微微打湿了。   此刻她手脚都有些冰凉,尤其是因为坐久了,很是腰酸背痛,好在沈倾云早叫人备好热水,此刻先泡进浴桶里洗漱一番。   热气蒸腾之下,韩柔只觉得连日来紧张的心情终于可以松懈半分。   外面屋子里,沈倾云小心翼翼地瞧着床榻上的奶娃娃。   此刻他还在熟睡之中,看得出这一路上都被保护得很好。   小脸蛋十分白嫩,鼓鼓的,圆圆的,让人忍不住伸手去轻轻戳了一下,指腹下顿时是软软滑滑的触感。   珍珠小声叹道:“小姐,小公子好可爱啊!以后长大了,肯定集合了夫人跟将军的优点,长得丰神俊朗!”   倚翠也很是激动地瞧着:“M.L.Z.L.他嘴边好像还在吐小泡泡呢。”   沈倾云的眼中亮晶晶的,盯着小娃娃又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脸颊。   听到珍珠的话,她忍不住笑道:“还这么小,当真是想象不到以后长大的样子呢。”   转头想想,自己也是从这么小小一只长大的,真是不可思议。   几人正说着话呢,小奶娃的眼睛突然就睁开了,像黑葡萄一般晶莹,迷茫又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珍珠吓得捂住嘴:“是不是我们把他吵醒了?”   好在奶娃娃并没有哭,反倒盯着沈倾云笑了起来。   奶娘笑着打趣:“小姐,小公子在笑,似乎对你特别亲呢,是不是他也知道你是他的姐姐。”   沈倾云颇有几分受宠若惊:“我能抱抱他吗?”   “当然了。”奶娘小心地将奶娃娃抱了起来,放到了沈倾云的怀里。   韩柔出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这场景:小奶娃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臂,盯着沈倾云十分开心的模样。   她心中一软,走近道:“倾云,以后你也有弟弟了,他叫萧珩。”   说着,她蹲下来挠着奶娃娃的的手心:“珩儿,这可是你的姐姐哦,以后长大了,要好好保护她。”   “君子如珩,这名字好。”沈倾云笑着,又逗了逗他,随即把他交还给了奶娘。   正好奶娃娃也有些饿了,奶娘便带着他下去了。   沈倾云打量着韩柔的面庞,叹了声:“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瞧你的面色都有些不好了,接下来的日子可得好好补补。”   比起从前在边关的丰盈,如今的韩柔的下巴都尖了,面色也有些发黄,眼底更是说不出的疲惫之感。   韩柔摇摇头:“我没事的,只是路途远才累了点。”   她谈及边关那边的混乱,沈倾云这才知晓原来情况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严峻几分。   早在一两月前,大月国其实已经派兵爆发了两三次小的冲突。   只不过都是试探居多,被萧诀及时压制了下去,只把消息暗中传给了司墨璃。   想起当时的场景,韩柔眼中还有着哀切和不忍:“我出城的时候,遇到了一家农户,男的在冲突中不幸去世,留下孤儿寡母,孩子才三岁,母亲还是跛了脚的,这样的情况,在那边却并不少见。”   越说着,她声音里就越带上了愤懑之情:“大月国的人残忍无比,根本不顾你是不是老弱病孺,此番攻打进来,多少无辜的百姓和士兵又要因此而丧命!”   沈倾云听着,心中沉闷不已。   想来韩柔一路都在马车上奔波,恐怕还不知晓边关已经丢了一座城池的事情。   但是她此刻也不敢说,毕竟她能看出韩柔的身子经不住担忧了。   “娘,你放心,萧将军骁勇善战,还有外祖父做他的军师,想来那大月国的算计终将落空,到时候就叫他们怎么来了,再怎么滚回去!”   韩柔点点头:“是,我自然相信他们。”   两人又谈起这一路上的情况,说是到了榆县的时候,还碰到了大月国的杀手。   沈倾云听得心惊肉跳:“那些杀手呢,可都被解决掉了没有?”   “自然。当时还多亏了一个县令公子出手相帮,那些奸细一个都没能逃掉,甚至还抓住了一个活口呢,便叫官衙的人直接带走审问了。”   韩柔说着,目露感激:“我们的侍卫受了伤,是那公子身边的姑娘赠了药。那姑娘瞧着与你一般大,我还想着等时局安稳下来了,要叫人送东西过去感谢一番的。”   沈倾云愣了愣。   听这描述来看,韩柔遇到的应该是陈景书和霍芷。   她笑着说道:“是应该感谢的,回头我便叫人去准备。说起来,我恐怕也见过娘亲说的这两人呢。”   韩柔有些惊喜:“是吗?倾云你竟然认得他们?瞧着那姑娘望着县令公子的样子,许是好事将近了,不过当真是郎才女貌,很般配呢。”   沈倾云点点头,想起当初珍珠的事情,一时间有些感慨。   两人又聊了许久,说起北方闹雪灾的事情,还有见月书院的女学生,不知不觉就到了晚膳时分。   沈倾云陪着韩柔用了膳,又逗弄了一会儿萧珩才回去。   临走前,她又加派了人手。   虽然如今京都的奸细都被司墨璃解决掉了,但是小心些总没错的。   没成想第二日的时候,边关接连传来紧急消息,大月国的人又攻下了一座城池!   与此同时,萧诀将军已经回到边关,正面御敌。   但韩老将军之前上前线时,不幸受了剑伤!   珍珠急急忙忙跑进来:“小姐,不好了,夫人听到消息,晕过去了!”   “什么!”沈倾云心中又急又燥,赶忙去请了悬医阁的老大夫来替韩柔看诊。   老大夫一把脉,神情严肃:“沈小姐,令堂刚生产不久便舟车劳顿,这身子亏空得厉害,可再也受不住大起大落了。”   沈倾云心中一紧,叫老大夫开了药,随即下令不得再传消息进府中!   “小姐,这大月国此番如此强劲,萧诀将军他们......”倚翠看到床榻上面无血色的韩柔,很是忧虑。   “别胡说!”沈倾云难得呵斥着打断了倚翠的话,随即坐到床边,守着韩柔。   朝堂之上,众位大臣们也是紧张地商量着对策。   外面有人急匆匆地进殿上前道:“皇上,北历国的人来了,说是想要相谈合作之事。” 第500章 所愿   底下的大臣们一下子便议论开了。   “北历国想要谈什么合作?难道是他们准备出兵来帮我们?”   “他们能有这么好心吗?不会是有什么阴谋,趁火打劫吧,毕竟北历国的人之前可一直不太友善呢。”   “可是这样不是更应该想办法夺得他们的支持吗?否则若是北历国转头和大月国合作,一同围攻我们,那不就遭了!”   “是啊是啊。”   “唇亡齿寒,若是连我们都输了,那北历国难道还能独身自好!”   “就怕他们狮子大开口,趁机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   众人的不安、激动、怀疑,司墨璃都看在眼中。   但此刻战事紧张,他并没有过多表态,而是立马安排接见了使臣。   使臣在惯例地行礼问好后,很快告知了来意:两国之前已经建立了友好的邦交关系,如今北历国愿意即刻出兵援助。   众人都沉住了气,等着他提要求。   顿了顿,使臣果然接着说道:“尊敬的皇上,上一次殷主前来京都的时候,原本就想要商谈和亲一事,但您也知道,因为一些特殊的情况,不得不提早离开。”   “这一次,殷主希望能立马定下和亲的人选,也算加深两国的友好关系。”   说完这些,使臣便静静望着司墨璃,等待着他的回复。   司墨璃和煦一笑:“那是自然!朕一定会挑选一位容貌端丽、知书达理的女子前去和亲。”   明明两方的交谈看上去很融洽,但朝臣们总觉得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司墨璃那带笑的眼底,分明是彻骨的寒意。   而那使臣也是笑得别有深意:“那便先谢过皇上了。殷主说,他相信您为他挑选的女子,一定是合他心意的。”   两人你来我往,很快又把话题拉回到出兵一事上。   商议好具体的细节以后,便安排了使臣先到驿站去休息。   早朝随即散去,大臣们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北历国的人,竟然只提了和亲这一个要求吗?   那么,究竟要选谁前往和亲呢?   那些家中有适龄婚配女子的大臣们,此刻倒是有些慌乱。   唯独司遇望着司墨璃匆匆而去背影若有所思:皇叔如此紧张,刚刚想寻他说话都被拒绝了,难道殷主想要的和亲人选是......   想了想,他派人跟了上去。   但司墨璃此刻顾不上这么多了,他极快地赶到了国公府。   在看到门口拐角的马车时,才微微松了口气。   “殷主不远万里前来,怎么独自在此处,天寒地冻的,倒是朕招待不周,不如换个地方坐着喝喝茶可好?”他直接带人上前道。   似乎是没有想到司墨璃会这么快赶过来,马车内殷榳越的声音有几分不甘:“皇上相邀,自然是不能拒绝的,那便去听风阁吧。”   司墨璃在心底冷哼,却也没有反驳。   两人到了听风阁以后,他挥挥手开口道:“去,将京中贵女的画像都拿来给殷主过目。”   殷榳越直接拒绝:“不必了,谢过皇上,只是我心中已有人选。”   司墨璃看着他,那一双眼似是深不见底的寒潭,透着一股子冷冽之意:“殷主这可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殷榳越笑笑,平静却锋利地回望着他,丝毫不惧怕半分:“不最后争取一番,怎么知道是强人所难?”   两人静静喝着茶,谁也不再开口。   半晌,外面的侍女进屋道:“沈小姐来了。”   殷榳越率先站起身,却被司墨璃拦住了。   他唇角一勾:“我本是暗中前来,只想与故友一聚。皇上日理万机,还是去忙一忙合作出兵一事吧。”   “你在威胁朕。”司墨璃的目光沉了沉。   “怎么,皇上难道怕了吗?”殷榳越叹了口气:“也是,毕竟某人难堪大任,皇上肩上的担子可不轻,恐怕无暇顾及儿女之情。”   话音刚落,他一个闪身开了门。   沈倾云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两人即刻都收敛了气息。   殷榳越回过身:“皇上刚刚不是说有事情吗,就让沈小姐来招待我吧。”   司墨璃看向沈倾云,握紧的拳头松开又捏紧,最终还是轻声道:“倾云,我派人在外面守着,若要见我,我会马上过来。”   沈倾云点点头,安抚道:“你快去忙吧,没事的。”   两人对视一眼,司墨璃的心中突然有了些难言的安定。   他对着殷榳越挑衅一瞥,随即离开。   “殷主。”沈倾云开口道:“好久不见。”   殷榳越露出几分乞求的表情:“小姐,你不是答应过我,私下只叫我寒玉吗?”   沈倾云有几分无奈:“寒玉,你这次前来是?”   殷榳越满足地笑了笑,直言道:“小姐,我知道你担心韩老将军,你放心,北历国会立马出兵相助的。”   他言语中有些急切:“上次和小姐一别,我回去反省了很久,也改变尝试了很多。我知晓小姐你有你的抱负,也有你的期想。”   “只要小姐答应,我愿倾其所有。“   “我可以是殷主,你想要开女子书院,设立女子官位,我可为你修改律法。我也可以是寒玉,是你的侍卫,护你执走天涯。”   “小姐,你可以相信我吗?”   沈倾云望着他,见他的眼角微红,不自觉地一叹。   另一边,司墨璃还需要确认最后的一件事。   他直接找到司遇,询问他关于此次和亲一事的看法。   司遇犹豫良久,还是说道:“自然是要选择合乎殷主心意的女子,联系两国的姻亲往来。”   司墨璃审视着他,问道:“近日腿可好些了吗?”   司遇低下头:“谢皇叔的关心,有太医调养,已经在慢慢好转了。”   司墨璃没有继续交谈,而是吩咐:“好,那你先下去吧。”   司遇抿了抿唇。   他知道司墨璃的意思,这是给他在军中立威的机会,可是他曾经残疾了太久,他真的怕了。   就连韩老将军这般威武的老将都在战场上受了伤,他没有武功,怎么经得起边关的战事呢。   于是,他听话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被派去照料司遇的太医其中一人到了司墨璃跟前,仔细禀告了这段时间以来司遇的情况。   “以你之见,这腿伤短时间有完全治愈的可能吗?”司墨璃淡淡问道。   老太医躬身维持着行礼的姿势,额头浸出汗来。   “罢了,既然腿疼不止,那就叫他今后好好在屋内调养吧。” 第501章 凯旋归来   太医惊愕地抬起头:“皇上的意思是?”   司墨璃那湛黑的眼眸注视着他,沉静且清冷,让人越发难以辨别他的情绪深浅:“按他自己的意思去办。”   “臣明白了。”太医颤声道。   皇上这是早就看破了,要将装的变成真的啊......   此番若是他接下来做的不好,只怕是自己也得跟着倒霉了。   司墨璃抬手示意,太医便战战兢兢退了下去。   暗卫这时走上前来:“皇上,刚刚跟在后面的人已经抓住了,正如皇上所料。”   司墨璃微微皱眉,透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憎恶:“处理了吧。”   “是。”   不敢上前线,却敢派人来探听他的行踪,这般只会窝里横的人,又怎堪大任。   何况,他应该已经明白了,北历国想要的和亲之人,正是沈倾云。   若是他日,真的让司遇掌权,只怕是后患无穷......   司墨璃长叹了一声,一个人在屋内坐了很久。   按理来说,如今的情况应该由皇后举办宴会,设宴邀请未婚少女,从中选得一合适之人前往北历国和亲。   可一来后宫无人,二来前方战事,北方雪灾,此刻并不适合大肆举办宴请,和亲之事便被往后推了起来。   北历国的军队很快出发,前往边关支援。   众人本以为至少要一月之后,援军才会到达。   没曾想不到半月的时间,北历国的援军便突然展开包围袭击。   而之前萧诀佯装奉命回京,后又一再假意退缩,表面上失了两座城池,实则是设计诱敌深入,再利用地形之便,与北历国的援军相配合,一举绞杀。   这一日京都城内,一骑快马冲入城门。   马上的士兵手持红色令旗,在繁华的主街上疾驰而过。   马蹄声伴着风声之中,士兵的呼喊声高响:“边关大捷!边关大捷!”   消息很快被送到司墨璃跟前。   “启禀陛下,边关捷报:骠骑将军萧诀于平凉城下与敌军苦战七日,击破大月主力,大月军队败退,恰逢北历援军到达,切断后路,两军夹击成功夺城!大月军队权衡后向西撤退,已收回了边关两座城池!”   “好!好!萧将军好样的,大乾的士兵也是勇猛的,赏!”   随着皇帝的吩咐,众大臣都跪了下来,恭贺陛下收回城池。   至此之后,边关接连传回捷报!   众人这才回过味来,怕是当初宣召萧将军回京,还有之后北历国出兵一事,早在皇上的算计之中。   不愧是当初赫赫有名的战神,即便身处京都,同样运筹帷幄。   司遇也才明白过来,他前往边关一事,根本就毫无风险!   若是他当初答应下来,只待着大军战胜后凯旋归来,自己便也跟着有一份荣光。   可现在更叫他崩溃的是,他的腿真的旧疾复发了。   “砰!”的一声,司遇砸碎了药碗大喊:“太医!太医呢!”   两位太医共同小跑进来:“殿下怎么了?”   司遇脸上一片狰狞,目光森然可怖:“为什么这药越喝,我双腿越发无力!你们到底给我喝了什么!”   老太医脸色镇定如初:“殿下的腿,如今晚上可还会酸痛不止?”   司遇手紧紧揪住被子,微微眯起眼睛,胸腔中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却只能憋屈地回答:“没有了!”   他能怎么说,房门大开着,难道直言自己的腿从未在夜间酸痛过吗?   老太医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这就对了,殿下,为了止痛,暂时的无力乃是药效所致,这是正常的,殿下不必惊慌。”   司遇强忍住想要疯狂骂人的冲动:“那我现在已经好了,就不用再喝药了吧!我什么时候能完全恢复?”   两位老太医像模像样地为司遇把脉,看得他心中越发惊疑不定。   难道是一语成谶,他的腿真的出问题了吗?   老太医摸了摸胡须道:“奇怪了,这药都是依照殿下的症状调配,虽然会有些并发的副作用,可也不至于会如此严重啊。”   另一个太医说道:“那就调整一下病方,减轻用量,再过三日后便停药,殿下觉得可好?”   司遇一听,便有些心虚了。   这样看来,是因为他本身没有病,却按时服用药物,才会导致并发症严重的。   “就按照太医所说的吧。”   两位太医对视一眼,这才离开,立马有下人进屋来收拾地上的碎片。   司遇的脸在摇晃的烛火之下阴沉不已,他心道:等停药了,应该就会好起来吧。   渐渐的,京都的天气开始转暖。   当初的瘟疫因着及早发现,被死死控制了下来。   但即便如此,还是死了上千染病的百姓。   好在边关那边一切顺利,这一次萧诀是卯足了劲,加上有北历国相帮,直接打的大月国连连后撤。   原本与大月国一同作战的两个邻国见到势头不对劲,也纷纷开始计划着要撤兵。   他们原本国力就不行。   是大月国说的,此番会有大面积的瘟疫爆发,萧诀也会被调离边关,到时候大乾内忧外患,一定不是对手,才会答应合作的。   如今看来,他们可是被大月国骗惨了!   这场战役一直到了冬末春初,大月国及其周边小国共同认输,并愿意签下条款,此后年年上贡给大乾,这才停战。   萧诀将军将领兵回京都受赏,司墨璃也宣布设宴迎接大军凯旋归来。   和亲一事,自然也借着这场宴会提上了日程。   韩柔早早就准备了起来,韩老将军此番也会跟着萧诀回京,待在京都养病。   司墨璃也在打听着连如风的下落,派人出去叫他尽快回来。   “也不知道你外祖伤的重不重。”韩柔叹了口气,不断望向窗外。   沈倾云轻轻替她抚背:“娘亲,你先照顾好自己,若是外祖回来看到你这般劳心劳力的样子,心中怎么会好受呢。”   她说着,心中是不可抑制的酸涩。   肉眼可见的,自从生了萧珩,奔波回京之后,韩柔像是一朵渐秋的花,整个人都枯萎下来了。 第502章 登高位   沈倾云私底下问过大夫,大夫只说,调理的好,或许还有两三年光景。   于是她干脆从国公府搬了出来,跟韩柔住在了一起。   对此,韩柔自然隐隐明白了什么。   得知沈倾云近日总是睡不好,夜里,她敲响了房门:“倾云,娘可以进来吗?”   沈倾云急忙调整好情绪:“娘,这么晚了,你怎么突然来了?”   她把韩柔迎进屋里,疑惑地望着她。   韩柔笑了笑,拉住沈倾云的手:“看你屋里还亮着灯,就想与你聊聊。”   “娘亲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倾云,生之来不能却,其去不能止。”   “娘有时候也在想啊,珩儿还这么小,你萧叔叔又倔,还有你外祖,不服老的很,整日里就想着舞刀弄枪,可我想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就像我再后悔从前的事情,也没办法改变那时自己的选择。”   “如今娘只想把当下的每一天过好,不留遗憾就好。”   说着,韩柔的眼眶还是红了,她轻轻拥住沈倾云:“其实娘最放心不下的,是你。娘知道你聪明、坚韧,可你就是太独立了,娘真怕娘不在了,我的倾云凡事都自己撑着。”   沈倾云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哽咽着靠在韩柔的肩上。   韩柔温柔地轻拍着她的背,心中满满都是亏欠。   她闭上眼祈祷着:就让她先走一步,等着她的倾云下辈子一定要再做她的女儿,这一次,她一定会从小便护着倾云无忧无虑地长大。   沈倾云不知道那晚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这天之后,韩柔总是晚上与她同睡,会哼着歌哄她入眠。   白日里,她们会一同出去逛街喝茶,得空时,韩柔也会亲手做些糕点吃食,还打算缝一件衣裳。   这样的状态一直维系到一月之后,萧诀他们终于回京了。   沈倾云笑着打趣:“这下可得把娘亲还给萧叔叔了。”   韩柔红了脸,捏了捏她的脸颊。   这天,京都街道的两旁早就站满了欢呼雀跃的百姓,都来围观这大军凯旋的盛况。   这一战,打得大月国至少未来五十年不敢再来犯!   尤其是瘟疫之事如今也揭发了真相,得知是被大月国刻意投毒,百姓们对大月国是恨之入骨,此番扬眉吐气,岂不快哉!   司墨璃也带了朝臣到宫外相迎。   司遇的腿一直没有好起来,自是没有随行。   他害怕被司墨璃察觉是装病,强忍不安日日喝药,如今不能顺利站起来,终于是彻底慌了。   可当他想要见司墨璃的时候,却只得到一句:“皇上忙于国事,暂时无空,还请睿王爷在王府好好养伤。”   后知后觉的,他明白自己犯下了错,但已经被司墨璃舍弃了。   停了药,那腿以后或许会渐渐好起来。   只是至此以后,他不会有机会再站回朝堂之上了。   司墨璃将赐下封地,让司遇再不能回京。   另一头,萧诀入宫受赏后,马不停蹄地到韩府去接韩柔。   他被下人一路引到内院,就见韩柔难得板着脸:“爹,你此番也太过鲁莽,伤筋动骨一百日,接下来的时间必须好好养伤!”   沈倾云也道:“外祖,药得按时喝,我会叫人看着你,大夫说了,最近你可不能再劳累了。”   韩老将军笑得无奈,却乖乖听着女儿和外孙女的数落。   萧诀大踏步走了过去:“柔儿,倾云,你们可得多念叨一下,我说了岳父根本就不听,还想着练枪呢!”   韩柔闻言越发严肃起来。   韩老将军立马狠狠瞪了萧诀一眼。   萧诀摸摸鼻子,赶忙开溜:“珩儿呢,快抱给我看看!”   沈倾云笑得不行,叫奶娘把萧珩抱了过来。   院子里面一派和谐,大家一起用了晚膳。   之前是考虑到韩府的护卫更加严实,此番萧诀自然带着韩柔和萧珩回了萧府。   沈倾云留下来和韩老将军长谈了一番。   聊到边关百姓们因战争流离失所,沈倾云却说道:“之前我在榆县办了善堂,效果倒是不错的,许多人慢慢都能自食其力。外祖,你觉得在边关开这样的善堂如何?”   韩老将军满脸的欣慰:“倾云,若你想,便大胆去做。这是为民的好事,外祖会叫人帮你的。”   沈倾云莞尔:“好,那便谢谢外祖了。”   这般的笑靥,正如芙蓉花盛开,韩老将军在心底叹息。   他这个外孙女容貌太盛,可一定得护好了才行啊!   沈倾云察觉到了韩老将军的担忧,虽未点破,心中也早已有了许多不同的想法。   她出府的时候,才发现司墨璃早已经在韩府门外,不知等了她多久。   他一路将她送回国公府,想着要解释有关司遇的事情,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但沈倾云却率先道:“你不用说,我明白的。”   早在之前,她也看出了司遇的身上有太多问题,况且还听闻他腿疾复发。这些事,司墨璃本也没有遮掩半分。   况且今日司遇没有出现在迎大军的队伍之中,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司墨璃垂下眼眸,有些艰难地问道:“倾云,你可会怨我?”   沈倾云摇摇头:“墨璃,一直以来,是你默默为我做了太多。”   他虽然没有妄下承诺,却一直空置后宫,培养提携司遇,暗中护着见月书院。   她想要的,他一直都在努力一点点地实现。   况且,或许是从经历边关一行,到冬日直面雪灾和瘟疫事发,再到大军凯旋归来,她也想了很多很多。   她得站的更高,权力更大,才能护住更多人。   她也不愿意做司墨璃的软肋,而是想同他并肩而行,共同游览盛世。   在那之前,他们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   沈倾云的眼中盈满月光:“所以墨璃,接下来的路,我们一起走!”   司墨璃蓦地直视着沈倾云,却只瞧见她笑吟吟地朝他伸出了手。   三日后,宫中举办了盛大的宴会,既是庆贺此番大胜,也是为北历国的使臣送行。   宴会结束后,便有了两道圣旨。   一道是封林家嫡小姐为公主,前往北历国,与殷世家二公子和亲。   另一道则是册封国公府沈倾云为皇后,一月后举办封后大典。   珍珠有些担忧:“小姐,这是你所愿吗?”   沈倾云笑着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傻丫头,你觉得呢。”   珍珠细思一番,笑了起来。   也对,若是小姐自己不愿意的话,想来皇上绝不会强求于她。   倚翠走了进来,手上捧着一个箱子,神情有几分恍惚:“小姐,这是寒玉送来的。” 第503章 大结局   沈倾云接过盒子,打开看了一眼。   随即她将盒子放到桌上,拿出了暗格里的玉哨。   随着一声轻灵的哨声,寒玉的身影出现在了窗边,这一次他没有进屋。   他睫毛轻颤着,眼角泛红,压着内心的翻涌的情绪笑着问道:“小姐有何吩咐?”   这一刻,他恍然间仿佛回到了当初还在沈倾云身边做暗卫的样子。   沈倾云目光有些复杂,真诚地说道:“寒玉,你的礼物我收下了,你的心意我也明了。走吧,去做你以后该做的事情。”   “好。”寒玉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都听小姐的。”   还记得那天的最后,沈倾云回答他:“寒玉,我不能心安理得地利用你的感情。”   她说希望他以后能遇上互相喜欢的女子。   而他还有很多很多的话,终究也没有再开口,他只知道自己心中永远为沈倾云留着一方天地。   寒玉走了,此后大约不会轻易再相见。   倚翠站在角落,遥遥地最后望了他一眼,紧紧掐住手心眼泪才没有落下来。   她明白,初次动心的那些欢喜,终将困她一生。   珍珠担忧地望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摇摇头什么也没有再说。   她没想那么多,只要能一辈子都留在小姐的身边,她就最快乐的那一个。   倒是司墨璃坚持将寒玉送到城外,亲眼见着他带人出了城门,才在他幽怨的回望中松了口气。   一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   礼部为封后大典日夜忙碌,纳采、问名,择日遣官告天地、宗庙,又有纳吉、纳征、告期之礼。   司墨璃早备下晶莹璀璨的红宝石,如今终于派上用场。   二十多个绣娘赶了一月工期,才赶制出了如朝霞般绚烂的吉服,上面刺绣的凤凰栩栩如生,行走之时,流转的光泽似火焰般鲜活。   配以十二龙九凤冠,华贵得叫人移不开目光。   册封当日,十里红妆,迎亲的队伍从街头站满了街尾,国公府到宫门口的树上全挂满了红色的绸缎。   好在两边各有两排维持秩序的侍卫,否则真是难以抵挡围观百姓们的热情。他们各个拥挤探头去瞧这难见的帝后大婚。   直到沈倾云的轿撵进了宫门,这才隔绝了外面喧天的欢呼声。   尽管司墨璃早已做好了准备,但见到她,还是忍不住呼吸一窒。   他笑着牵起她的手,一步步走上太极殿。   长长的裙裾在身后展开,额上的花钿璀璨夺目,红色的吉服更衬托出沈倾云的面容如珍珠般柔白,她像是一幅精心描绘的仕女画,娇美且端庄,美得夺人心魄。   司墨璃与她携手共受百官朝拜。   “倾云,朕以这江山为聘,从此你是我唯一的妻,是乾启最尊贵的皇后!”   ......   大婚一月后,王青蕊托人带了消息:“娘娘,国公府传来的,老夫人去了。”   沈倾云原本在翻书的动作一顿:“按照礼制去办就行。”   她倒是没想过,老夫人在床上这一躺,竟然吊着命活了这么久,久到她几乎要忘记还有这样的一个人了。   前世的一切,终究如云烟般散去。   ......   二十二年后。   太子司璟拿着手中的传位诏书,颇有几分哭笑不得:“本宫才刚行了加冠之礼,父皇和母后未免也太心急了一些!”   已经是丞相的顾之恒笑道:“皇上和皇后走前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等着太子您继位了。”   “什么!父皇母后已经出宫了!”司璟死死捏着诏书质问道。   殿外,一道更愤怒的声音传了进来:“皇上和皇后走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我一点风头都不知道!”   连如风冲了进来,手上是新研制好的药方。   他咬牙切齿道:“好啊,这两人把我骗进太医院,自己倒是年年出宫巡游,偶尔带着我,这下好了,是彻底抛下我了!”   “他们去哪了!”   顾之恒一脸无辜,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连如风甩了甩袖子,冷哼一声:“我也不干了!这太医院院首的位置,就传给苏木吧!”   说着直接愤愤地转身离去。   而苏木,便是当初悬医阁他一手带出来的小药童。   叶零露正好走进来,差点跟连如风迎面撞上。看他气哼哼的跑了,不由得发笑。   随即她整理好思绪呈上奏折:“太子,这是礼部尚书呈上来的关于此次科举的全部安排,请殿下过目。”   司璟大致浏览了一番,按照惯例,仍旧是男女分隔开考试,要求各有不同,只在往年的基础上做了细微调整,更有利于公平性。   他点点头,随口问道:“顾大人的养子今年可有参考?”   顾之恒笑得坦然:“今年是赶不上了,待下次春闱后,定叫殿下当面考教他。”   司璟也笑了起来,转头问向叶零露:“叶女官今日可要去寻魏先生?本宫没有记错的话,今日是她的生辰吧。”   叶零露点头回道:“是的,殿下百忙之中还能记得,魏先生知道一定很是高兴。”   他点点头。   魏知渺同样是他的启蒙老师,便也随即吩咐了太监总管备了份礼,叫叶零露一起带着送去书院。   如今的见月书院已经乾启国第一大女子书院,魏知渺虽然不再亲自教学,但也常住在书院之中。   叶零露退下后,安排好所有事宜便前往了书院。   一进去正好瞧见了两道打斗的身影,急忙上前喝道:“琳月,怎的又在欺负萧珩!”   萧珩率先停下手中的动作,对着叶零露行了一礼,随即M.L.Z.L.大声解释:“琳月可没有欺负我,她现在已经打不过我了。”   “胡说!”对面一身黄衣的娇俏女子满脸不服:“我们再来一次,这次我定然能赢你!”   魏知渺从房内走出来,笑着说道:“珩儿长大后,琳月的确不再是对手了。”   琳月跺了跺脚:“先生!”   “好了好了,来给先生庆生,你们倒是又打起来了。”叶零露无奈地看着这两个小冤家,将太子的礼物先送给了魏知渺。   “太子有心了。”魏知渺笑着接下,将众人带进屋里。   走进房中一看,里面竟都堆满了,只那正中间摆放着的,一看便知晓是皇后送来的。   京都城外,一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沈倾云从马车上探出头道:“墨璃,你带我骑马可好?”   司墨璃随即将她拉上马背,护着她策马远去。   看到与两人拉开了距离,珍珠坐在后面的马车上大喊道:“娘娘慢些,等等我呀!”   一旁的倚翠赶紧将珍珠拉了回来:“你可安静点吧,别扰着娘娘和皇上。”   沈倾云听到背后的呼喊声,窝在司墨璃的怀中笑着,司墨璃俯身便轻轻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两人对视,目光缱绻。   此后山长水远,他们要共同看遍。   毕竟为了这一天,他们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