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零：锦鲤福妻赚钱钱养崽崽
作者：冬至冷栀
简介：
　　前世惨死后，她本以为再无缘报仇。不想一睁眼，她重新穿回到悲剧的起点。还好这辈子儿子还没被推下水坝，女儿还有机会找回来，她也没有被卖到山沟沟里给老男人当老婆，一切都还来得及。乔夕颜撸起袖子，管你恶毒婆婆还是奸妄妯娌，整就完了。使坏的锤爆，吸血的抽干，任你气的肝疼，我自悠哉得意。正当她美滋滋的享受的时候，一个男人抱着一双儿女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媳妇儿，你不能连我也不认啊！”怀中那两个小家伙也笑跳眯齐声道：“娘，爹他这辈子栽你手里了！”

第1章 1  重生了
　　“不！厉司寒！”
　　蹭一下坐起身，乔夕颜惊得满头冷汗，满脑子都是男人为她挡了一刀，满身是血地在她怀中逐渐失去了呼吸的画面。
　　她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眼前熟悉的景象却猛地让她愣住……
　　这是……
　　黄土混着草的土坯房，墙边摆置着破旧的家具，黄纸糊的窗户被风吹的哗哗作响，全然一副八十年代末的景象。
　　这是她以前的老家？！
　　膨！
　　身旁的灶屋里传来一道沉闷的声响，乔夕颜心中猛地一跳，裹着棉袄迅速推开灶屋的斑驳小木门。
　　当看屋里的情形，她刹那间热泪盈眶。
　　穿着补丁棉袄的孩子正踩着小板凳站在灶台边，小小的他拿着水瓢正往锅里添水，他年龄小力气不够，握着水瓢的双手都在颤抖，看到她进来后，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娘。”
　　“大宇……”
　　乔夕颜激动地扑了过去，一把将小小的孩子抱进怀里。
　　小家伙被抱的突然，却是很淡定地伸出小手抚了抚乔夕颜的后背，稚嫩童音脆声道：“娘，你生病了，发了一晚上的烧，你说过发烧的人会感觉很冷，我想熬些玉米糊糊给你暖暖身子。”
　　“好，好……”
　　乔夕颜忙含着热泪，抱住他的脸蛋亲了又亲。
　　她的孩子还好好活着！
　　大宇今年才五岁，灶台都够不着的小不点一个，不明白亲娘发了个烧为什么又哭又笑的，难不成给烧傻了？
　　“娘，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乔夕颜情难自禁地擦了把眼泪，先将大宇从怀中放下来，“娘来做饭，你再去睡一会儿，娘把饭做好就去叫你。”
　　打发了大宇，她反射性麻利地往地锅里添了瓢水，抓了一小把玉米糊扔了进去。
　　低头看着空着的水瓢，她愣住了。
　　她重生了！
　　看着大宇的个头，她这是重生在婚后五年。
　　上辈子今年发生了很多事儿，丈夫死了，婆婆为了拿到赔偿金，将她女儿被卖，儿子被活活推下水坝。
　　就连她自己也被那个丧尽天良的婆婆发卖到穷山沟里老男人给人家当老婆。
　　她好不容易逃回来报仇，却打草惊蛇，被厉家人发现了。
　　厉家人似乎很怕她回来的消息被人知道，想要直接灭口。
　　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自己那本应该死了的丈夫替她挡下了致命一击。
　　而她也没有被放过，直接被石头给砸晕了过去，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了耳边传来的声音……
　　她这才知道，原来丈夫是假死，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至亲之人的算计，究其原因便是为了钱！
　　她发誓，若有来生，定当让这些人血债血偿！
　　“噼啪——”火焰燃烧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这才发现，大宇抓了两把柴扔进锅底，笨拙地擦燃洋火柴生火，暖黄色的火光瞬间照亮了他的小脸。
　　乔夕颜鼻间又是一阵酸涩。
　　她儿子还这么小，才五岁而已，怎么能这么懂事。
　　乔夕颜将小家伙抱起来，自己拉了个小板凳坐下，抱着他烧地锅。
　　大宇一个小孩子本就没有睡够，一靠到娘的怀里便顿时安心，听着柴火被烧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响声，他小脑袋贴着乔夕颜的心口便昏昏欲睡地闭上了双眼。
　　一切是那么久违的平和。
　　却忽然一阵剧烈的砸门声伴随着急躁的谩骂响起——
　　砰砰砰！
　　“开门！赶紧开门！乔夕颜你个扫把星！丧门货！你今儿必须把大宇给老娘交出来！”
　　乔夕颜心头一颤。
　　是牛玉红。
　　她那良心被狗吃了的婆婆！
　　“娘……”
　　怀中的娃娃被这骂声骤然惊醒，他小脸煞白，双手紧紧抓着乔夕颜的衣服领子颤抖道：“娘，你不要把我扔给奶，奶会把我像卖妹妹那样卖掉的，求求你了娘，不要我扔了我，我一定听话……”
　　乔夕颜鼻尖刹那又酸又涩。
　　如果她没记错，今天正是厉司寒的赔偿款下来，牛玉红来跟她抢儿子的日子。
　　面对孩子那湿漉漉让人满怀心疼的眼睛，乔夕颜心底闪过一抹护崽的冷意，忍不住攥紧了拳心。
　　重活一世，她的人生，她的一切，都要自己把握。
　　谁也别想再抢走她的孩子！
　　“不怕，娘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你，你呆在屋里别乱动，娘去去就来。”她的声音似乎有一种魔力，柔声安抚着大宇。大宇哽咽着，乖巧应下。
　　四岁的孩子，最能透过心灵感受着一个人的改变，总觉得他娘好像变了，一定不会将他扔了的。
　　将孩子安顿好，乔夕颜瞅准案板上的菜刀拎着就出了门。
　　破旧的大门外仍传来叫骂——
　　“开门！小贱皮子！老娘的儿子怎么娶了你？赶紧开门！”
　　“要不是因为你，我儿子也不会离家出走多年！更不会年纪轻轻就死了！”
　　“砰砰砰！”
　　“乔夕颜！把我孙子交出来！你这个丧门星不配养娃！”
　　多年的破旧木门几乎要被人锤烂，乔夕颜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大大方方一把将那破败的木门拉开。
　　膨！
　　婆婆牛玉红毫无防备，一个不稳径直冲进院子摔了个狗啃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娘！您没事吧？”
　　牛玉红的另外两个儿媳连忙连忙手忙脚乱地把她扶起来。
　　“呸！
　　牛玉红一口吐掉嘴里的雪，恶狠狠地挖了乔夕颜一眼，一手扶腰不停乱叫：“小贱蹄子你是想摔死我？开门不知道说一声？”
　　“呵，婆婆要进门，媳妇开了门也不行？”
　　乔夕颜冷笑。
　　牛玉红等人也没发现她的转变，三人趾高气扬的站成一排。
　　开门见山便道：“乔夕颜，要不是你，我儿子也不会整整四年没有回家，更不会年纪轻轻就被你克死！你现在赶紧收拾东西给我滚出这个家，你生的孩子我们来养！”
　　你来养？
　　呵！
　　她骤然抄起手中的刀便朝牛玉红三人胡乱砍去：“放你娘的臭狗屁！想抢我的孩子你们也配！大宇是我生的，是我一手带大的，我的女儿我甚至来不及看一眼就被你给卖掉，如今你还想带走我儿子？我告诉你老泼妇！门都没有！我砍死你们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狗东西！！”
　　“喇——”
　　“啊！”
　　“娘！她疯了！”

第2章 2  谁敢抢我孩子
　　那两个姑煙被吓了一大跳，都没有想到乔夕颜会突然动刀，吓的面色煞白拉着牛玉红赶紧往旁边跑。
　　被乔夕颜拿刀追的嗷嗷乱叫。
　　牛玉红都懵住了。
　　她表情跟见了鬼似的，一边被俩儿媳拉着跑，瞠目结舌地看着后面拿刀要砍她的乔夕颜。
　　这个满嘴狗屁的悍妇是她那挨了骂只会抹眼泪的儿媳妇？
　　牛玉红又惊又怒，哪里肯服输，张口便不甘心地扭头骂道：“乔夕颜你个小贱蹄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跟你老娘动刀！”狗屁的老娘！
　　“你算哪门子的老娘！我进门四年生一双儿女都不得你一个正眼，厉司寒没了你倒来怪我克死的，他尸骨未寒，你却来抢我们的孩子，你丧了良心！”
　　“他尸骨寒不寒的跟你有个屁的关系！”牛玉红也顿时一蹦三尺高，红着脸破口大骂：“你还指望他死的钱能分给你一点不成？厉司寒是我生的，指甲盖都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他的赔偿款跟你没半分钱关系！”
　　其他两个娣她一听到赔偿款，顿时也不甘示弱。
　　“对！大宇是厉司寒的儿子，你把他儿子留下，以后他跟你没有半分钱的关系！”
　　“就是，你个丧门星还是赶紧收拾东西滚蛋！”
　　被利益熏心的谩骂响在耳边，乔夕颜为前世的自己寒心，更替厉司寒不值！
　　赔偿金就那一千块。
　　厉司寒的命就值一千块呐。
　　“小贱人你竟敢跟老娘这样说话，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
　　就在乔夕颜的注意力在两个她煙身上时，牛玉红抄起旁边的木棍便朝她挥来，裹挟着凌厉寒风的木棍在她瞳孔中不断放大——
　　棍棒底下出孝子！
　　牛玉红是个没见识的粗鄙妇人，认为媳妇也该这么管。
　　她钏足了力气丝毫不留手，直朝着乔夕颜的脑门冲去，连旁边那俩她姓都吓的瞪大了双眼。
　　这是要闹出人命啊！
　　看似柔弱的一双手，甚至骨瘦如柴，却愣是接着了那木棍。
　　咣当！
　　乔夕颜一把拽过木棍扔掉，抄起手中的菜刀继续朝牛玉红三人胡乱砍去，像一头被激怒了的母狮子——
　　“我看你们今儿谁敢抢我娃！”
　　“娃是我的命，你们要跟我抢娃！就别怪我跟你们拼命！”
　　不大的院子里闹出的动静不小，早在牛玉红找上门时就有三两个站在门口伸着脑袋看热闹，如今直接被乔夕颜吓得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都说厉家这个老大媳妇虽然占着辈分大，却胆子比猫小。
　　自从她嫁到青石村来，那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被丈夫抛弃，被婆婆打压辱骂都不敢有一句怨言，现在咋敢拎起菜刀砍人了？
　　看她如今不光敢，还一个人把牛玉红婆媳仁撵的满院子逃窜！
　　村民不由起了哄。
　　“呦？高婆子，你还是别抢人家娃了？为了点钱至于吗！”
　　“打小都没跟厉司寒亲过，现在人死了，你倒是跟人亲起来了，不还是图着那点钱？也不嫌嘴脸难看！”
　　“娃都是娘的命根子，你儿子命没了，你也不让儿媳妇活？”
　　墙头上，院门外。
　　冷嘲热讽。
　　牛玉红气得不停拍大腿，打不过拿菜刀的乔夕颜，指着看热闹的村民们宛若泼妇般大骂道：“关你们屁事！你们嫉妒我们家要有钱了，有本事你们也死个儿子，说不定赔得比我们还多！”
　　一听这话，乔夕颜直接红了眼。
　　她劈刀就挥了过去，嘶吼道：“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好啊！
　　厉司寒死了，他们不心疼，反倒成了他们的炫耀！
　　牛玉红哪里想到这句话能惹恼乔夕颜，乔夕颜一向和厉司寒感情不和，不然厉司寒也不会在新婚没几天就被气得离家出去。
　　想想她也明白是怎么回事，顿时又指向乔夕颜骂道：“小娼妇，你这会儿跟我儿子装啥夫妻情深，不也是贪他那点赔偿金？你长的啥二皮脸啊你！”
　　“我呸，我儿子足足四年没回家，说不定早在外面有人了，人家说不定还生了娃，比你生的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你也轮得上当他的媳妇儿？”
　　轰！
　　乔夕颜大脑一片空白僵在了那，握着菜刀的手不知不觉地发起了抖。
　　厉司寒在外面到底有没有成家，这个谜团无人得知。
　　上辈子她精神混乱，终日浑浑噩噩，只清楚厉司寒有时会彻夜不归，也偶尔会有女性朋友把电话打到家里来找他。
　　而她和厉司寒又没领证。
　　这段长辈包办的婚姻以告败而终，他是个内外都正常且优秀的男人，难保在外没有重新组建家庭。
　　毕竟他是那么渴望家庭的人。
　　“我爹会回来的！”
　　咣当一声，大宇小小的身板愤怒地冲出了灶屋，小手抓着冒着火的烧火棍以保护的姿势挡在乔夕颜跟前，气势汹汹地盯着牛玉红三人。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就连乔夕颜都愕了下。
　　“娘！我爹会回来的！他也不能在外面有人，他是我爹！不可能有别的小孩！”大宇急哄哄的说，生怕乔夕颜不信，急哭的眼泪花混着锅底灰糊了一脸。
　　他梦到过他爹。
　　梦里头雾蒙蒙的，有个长的很高大的男人一直在他们院门外徘徊，想进来又不敢进来似的，他看到了那人的脸，跟他娘压在柜底的黑白照片里的人像极了。
　　大宇不会说太多话快急哭了。
　　门口和墙头上看热闹的人纷纷动容，啧声摇头：“可怜见的，厉司寒说没就没了，留这孤儿寡母得多难受……”
　　“还是个如花似玉的年龄呢，就守寡了。”
　　“大宇他娘，趁着你还年轻，要不赶紧带着大宇改嫁，也免得被那婆娘抢走了娃啊！”
　　改嫁？
　　乔夕颜垂眸嗤笑了声，揽着大宇，目光一冷转向了牛玉红：“娘，先别说厉司寒的赔偿款有没有下来，谁说他死了？煤矿找到他的尸体了？”
　　牛玉红一噎。
　　乔夕颜冷笑连连，厉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他的尸体我就不认他死了！除非你把他的尸体摆在我跟前！”
　　这是疯了么？
　　村民们纷纷摇头。

第3章 3  女儿被卖了
　　那煤矿在地底下挖那么深，下了一场大暴雨，煤矿塌了，人都埋在了地底下，哪还能费那么大功夫给她挖出来?牛玉红一时被噎又被想。
　　她被两个儿媳搀扶着，不敢置信地看着乔夕颜，磕巴道：“这、这乔夕颜啥时候这么硬气了？”
　　她嫂俩纷纷头摇得像拨浪鼓。
　　她们也不明白，虽说这个大嫂比他们早进门，但往日里她胆小懦弱的很，她们就是当面骂她，她也是一声不敢吭的。
　　“老巫婆，我爹才没死，你别想占他的钱了！”大宇哼哼道。
　　牛玉红顿时双眼一瞪。
　　“小兔崽子你骂谁呢！”
　　大宇却一点都不害怕她，搂着娘的脖子，重重地冷哼一声道：“你想把我抢走不就是想吃了我爹的赔偿金，我人虽小，但我都明白，我要是真跟了你走，说不定等你钱到手后就直接把我像卖妹妹那样给卖了！”
　　童言无忌，一出惊人。
　　“厉家这小子机灵！”
　　“娃娃最是能看透人心，谁好谁坏他心里头都门清呢！”
　　有人看不下去，直接抓起一把泥朝牛玉红扔去：“老高家的，厉司寒还到底是不是你生的，这人都还没找到，下葬都没有，你就在这算计起人家的遗产来了？”
　　周围人顿时一片嘲讽的笑。
　　牛玉红瞬间涨得脸红脖子粗，撒泼似的叫骂着让人滚，却又说不出个底气来。
　　旁边高家两个姑煙看着牛玉红吃瘪，也不由得着急。
　　老大媳妇挑唆道：“娘，你瞧瞧大宇现在都被她带成啥样了，人家都说隔辈亲，大宇不跟你这奶奶亲，肯定都是这贱人教的！”
　　老二媳妇附和：“就是，她背地里肯定没少跟大宇骂您！”
　　“对，娃不能再给她带了！”
　　两个儿媳帮腔做势，气得牛玉红气急败坏地指着乔夕颜娘俩道：“乔夕颜！你瞅瞅你教出来的娃，今儿我非得连你们娘俩一起收拾，把娃给我！”
　　她嚷嚷着又要冲过去。
　　乔夕颜拿着菜刀就往跟前一横。
　　“我看你敢不敢过来！”
　　锋利的刀刃一下子闪花了牛玉红的老眼，她心尖猛地一个哆嗦，旁边两个她煙却丝毫没有退意。
　　“乔夕颜！把娃交出来！”
　　“娘！嫂子！跟她抢！咱就不信她真敢杀人！”
　　另外两个妫姓不由分说一左一右就往乔夕颜身上扑，谁也没料到她们这么不要命，乔夕颜都来不及放下大宇，老大媳妇扑过来就要把孩子抢走。
　　把孩子先抢走，再把乔夕颜扫地出门，赔偿款又少一个人分了！
　　他们这些做兄弟她煙的就能再多分一杯羹！
　　红了眼，就黑了心！
　　眼见老大媳妇就要抓住大宇，乔夕颜被逼到绝路，挥起菜刀一闭眼便狠狠地挥了下去——
　　“啊！”
　　老大媳妇惨叫一声，耳朵传来刺骨的疼痛，疼得她嗷一嗓子就趴在了地上，捂着流血的耳朵不断打滚。
　　牛玉红和小儿媳吓的刹那瘫坐在地，没想到乔夕颜真敢动刀！
　　“我给了你们机会，是你们非要把我往死路上逼！”
　　乔夕颜看都没看捂着耳朵惨叫的老大媳妇一眼，直接冲到牛玉红跟前，菜刀喇一下就杵到她脖子上。
　　“啊——”
　　牛玉红吓得脸白尖叫，两眼一翻就要晕了过去。
　　乔夕颜完全不给她这个机会，倏忽一把攥住她的衣领，直接将她拎起来，猩红了双眼：“牛玉红，卖我女儿的账我还没跟你算，你还想抢走我儿子？”
　　“不、不是……”
　　牛玉红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地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哗哗的水声，她身子底下湿了一瘫黄渍。
　　“娘！她尿裤子了！”
　　大宇一下子用小手捂住了双眼，受不了道。
　　小孩子的一句话让牛玉红臊红了脸，可刀还架在她的脖子上，连忙双手合十求饶道：“乔夕颜你行行好，别杀我……”
　　“你还想抢我娃？”
　　“不抢了、不抢了、我绝对不敢抢了。”牛玉红说着，抬手就往自己脸上扇，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道：“乔夕颜，好歹我也是厉司寒的娘，你不能这么狠心II阿……”
　　“你要不是厉司寒的娘，你早死几百回了！”
　　牛玉红现在连屁都不敢放，任凭乔夕颜骂她，连连点头应道：“是是是，你大人有大量，先把刀拿开好不好……”
　　“说，我闺女在哪？”
　　此一番她除了要打消牛玉红要抢走她儿子的心思，还要把她女儿的下落问出来！
　　“闺女？啥闺女？”
　　乔夕颜这么一问，牛玉红有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她卖掉乔夕颜女儿的事情。
　　“我生下来的闺女！”
　　乔夕颜气急，操着大菜刀往她脖子上又使劲杵了两分。
　　牛玉红顿时又一尖叫，啥都想起来了，连忙道：“就、就卖给山那头的一户人家，具体是谁，我、我也不清楚啊！”
　　“你还敢狡辩？”
　　“我没骗你，我当初就是把那赔钱货卖给了山那边村子里一户人家，当、当童养媳……”
　　此话一出，牛玉红连忙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乔夕颜脑袋里轰一下——
　　“童养媳……”她不敢置信，忍不住红了双眼，刹那举起了手中的菜刀：“你竟然把我闺女卖给人家当童养媳！牛玉红你还是人吗！”
　　“啊!救命啊！”
　　牛玉红吓得尖叫连连。
　　菜刀闪着刺骨的寒光映照在阳光下，乔夕颜眼睛里只剩下了牛玉红的脑袋，她要杀了这个老泼妇给她女儿报仇！
　　“大宇他娘！你别冲动啊！”
　　村民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门口有邻居连忙冲进来想要拦住她的举动。
　　“大宇他娘！”
　　“你还年轻啊！”
　　“娘——“
　　噗通一声，大宇抱住了娘的大腿，吃力的往后拽，大声哭喊道：“娘！你不要做傻事，我害怕，妹妹还等着咱们去找她呢！”
　　乔夕颜举着菜刀的手一顿。
　　熊熊燃烧的怒火刹那一滞。
　　她低头望着大宇那湿漉漉的双眸，心脏仿佛被一枪戳中。
　　是啊，冲动之下杀了牛玉红，自己铛银入狱，留下她可怜的孩子一个奶娃娃孤苦伶仃该怎么办？

第4章 4  我娘很勇敢了
　　当下最重要是先稳住局面。
　　先守住儿子，再去找女儿。
　　乔夕颜的手微微卸力，吓懵的牛玉红连忙趁着这个节骨眼，连滚带爬地跑的要多远有多远。
　　旁边一个儿媳也连忙搀扶起了被削掉了耳朵尖的老大媳妇。
　　三个人连滚带爬的往后撤。
　　被削掉耳朵尖的老大媳妇满手是血地捂着耳朵，出门时，瞪着双眼饶不甘心地恶狠狠地丢下一句：“乔夕颜，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再来收拾你！”
　　紧接着，三个人互相搀扶着以最快的速度滚了。
　　一切似乎尘埃落定。
　　墙头上，院门外，看热闹的村民们也都觉得无趣，三三两两地散开。
　　“当啷——”
　　刀落在青石板地板。
　　乔夕颜无力地瘫倒在地，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后背都湿透了。
　　天知道在她鼓起所有勇气拿着刀要砍牛玉红婆媳三人时，她那看似凶悍的背后，是有多么的忐忑。
　　“娘……”
　　大宇一下扑进了她怀中，两条小胳膊紧紧地抱住她的脖颈，因为太过后怕，小小的身躯不停地打哆嗦。
　　乔夕颜见此心里一阵懊悔。
　　她把大宇抱进怀里，轻轻抚着他的后背柔声安抚道：“对不起，是娘吓到你了……”
　　大宇在她怀中使劲摇了摇头。
　　“娘，你很勇敢。”小家伙伸出小手，十分懂事地轻轻擦干净了她脸上的水渍，小脸上的表情十分认真：“大宇老早就盼着你能这么勇敢了，真的。”
　　乔夕颜微愕。
　　“娘勇敢？”
　　“是啊。”大宇十分认真地点头，宛若葡萄般的大眼睛里满是崇拜的光，脆生生道：“我喜欢这么厉害的娘，这样我们以后就不用再受欺负了。”
　　听着孩子单纯天真的话语，乔夕颜不禁鼻尖一酸。
　　原来，她上辈子自以为的忍让是这么的懦弱无用，不仅让恶人变本加厉，还给孩子的心理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
　　“你会怪娘太凶吗？”
　　大宇闻言眉心一皱，小小的脸上浮现出了丝丝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乖张和狠戾：“不怪，是奶她们实在太过分，有时候我都想拿刀砍她们，可是娘你老让我忍，我马上就快忍不了了！”
　　乔夕颜一下子瞠目结舌。
　　大宇完全没意识到娘的惊讶，仍道：“娘，如果你这回真把我扔给了奶，我一定会找机会把她砍死的，要不我就跟她同归于尽！让她平日里总是欺负娘，还卖了妹妹！”
　　什么？
　　“大宇，不能胡说！”
　　乔夕颜吓的心头一震连忙捂住小家伙的嘴，她竟不知自己长久的忍让竟给孩子逼到了要同归于尽的地步。
　　大宇被她严厉的表情吓住，
　　小孩子有些害怕地缩着脖子打量着她，小心翼翼道：“娘，我知道，你不让我做我就不做，我听话……”
　　乔夕颜望着他惶恐不安的表情，心头不禁又是一软。
　　“乖……”
　　她轻轻将儿子再次搂进怀中，抚着小孩子瘦弱的后背，幸好，幸好这一世她先站起来了。
　　带着大宇吃过早饭，乔夕颜就开始收拾启程用的盘缠和干粮。
　　她要去找女儿。
　　上辈子她太懦弱被牛玉红拿捏的太死，到死都没见过女儿一面，甚至都不知道女儿的方向，这辈子她一定要找到女儿团聚。一想到女儿在别人的家里做童养媳，她心里就跟刀割似的。
　　“娘，我们是去找妹妹吗？”
　　大宇见她动作麻利地收拾着东西，兴冲冲地跑了过来，趴在炕边拖着小脑袋瞧着她。
　　“对，去找妹妹。”
　　“哇！要去找妹妹喽！”
　　大宇知道要去找妹妹后，兴奋得在炕上抱着枕头滚来滚去。
　　乔夕颜望着小家伙欢快的模样，眼睛里满是遮掩不住的母爱，失而复得的儿子，她自是恨不能捧在掌心中疼着。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
　　孟村在大山的另一边，天寒地冻的，她没有马车和交通工具，满山的雪也只能靠她徒步翻过去，她一个大人自然没有问题，大宇一个小孩子在路上又怎么能扛得住？
　　可不带着又能托付给谁？
　　正当她犹豫时，小院子外面蹒跚地出现了一个人影。
　　来人约莫六十多岁，白了大半的头发包裹在廉价的破色头巾里，挎着一篮子鸡蛋，揣着双手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往院子里瞅，想进又不敢进的模样。
　　乔夕颜放下手中的包裹走到门口，和那老婆子对上了眼。
　　忍不住一怔。
　　竟然是她……
　　上一世这位头发花白的婆子便经常出现在她家附近。
　　这婆子很奇怪，时不时就往她院子里瞧，有一次甚至拉着大宇说话，还塞给大宇糖吃，吓得她以为是人贩子，连忙将大宇抱回了家。
　　几次之后她才知道，婆子叫白秀英，隔壁厉家村的。
　　是厉司寒的亲奶奶。
　　这事还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
　　那是六十年代初，牛玉红去厉家大队帮忙收秋时认识的厉司寒爹。
　　之后便有了身孕。
　　后来男人进了城，牛玉红就独自把孩子生了下来，结果左等右等男人都没回来，她知道男人负了她，一气之下带着厉司寒嫁了人。
　　多年来也怨不得牛玉红这么恨厉司寒，搁谁谁也受不了。
　　虽然牛玉红不喜厉司寒，厉家却是十分宝贝这个孙子，尤其是白秀英这个做奶奶的，私下里一直偷摸照顾着厉司寒，除去血缘关系，白婆子算是厉司寒唯一亲近的人了。
　　前世她恨厉司寒，便也没有给过这老婆子好脸色。
　　然而老太太为她做的颇多。
　　明明一把老骨头，却在她被牛玉红赶出家门的那段时间收留她、照顾她，甚至为了她去跟牛玉红讨公道……被推倒，当场摔死。
　　大宇也跟着娘奔到了门口。
　　小家伙抱着乔夕颜的大腿依偎着乔夕颜，一双纯粹纯真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来人。
　　咦，这个老婆婆咋又来了？
　　白秀英站在门口，看着乔夕颜的脸也不敢进去，小心翼翼道：“孩他娘，我、我来看看你……”
　　乔夕颜:“……”
　　片刻后，乔夕颜将人请进了屋里，给她倒了一碗热水。
　　白秀英受宠若惊地双手接过，捧在手心里取暖，又赶紧招呼乔夕颜坐：“孩他娘，你快别忙活了。”

第5章 5  必须找回女儿
　　乔夕颜淡淡应了声。
　　在她对面坐下。
　　大宇偷看白秀英一眼，赶紧又也老实巴交地躲进乔夕颜怀里，却仍是忍不住稚声问：“你真是我爹的奶奶吗？”
　　白秀英有些局促不安地捧着热水碗，点头道：“误、是。”
　　“那我该喊你太奶奶？”
　　大宇狐疑地问。
　　“误……”白秀英瞧着大宇的模样就喜欢，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只是一想到她那短命的孙子厉司寒，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您怎么过来了？”
　　乔夕颜不太自然的开口。
　　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位老人，在老人为了她和孩子去跟高家人拼命之前，她对她都是存着恨的，直到对方死，她都没能亲口叫对方一声姥姥，跟她说一声谢谢。
　　看到老人被冻得发紫的指尖，乔夕颜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呀……”白秀英顿时触电般把手缩了回去，受宠若惊道：“孩他娘，别、我手太糙，再搁着你……”
　　老太太原以为乔夕颜仍旧是不会认她，会一如既往地把她赶走。
　　要不是她孙子厉司寒当年说走就走，乔夕颜一个如花似玉的新媳妇也至于过这么水深火热的日子。
　　算了。
　　乔夕颜见白秀英拘谨得很，她不会说煽情的话，也不强求，只是忙活着把火炉子搬到了白秀英跟前，能让她多暖和暖和。
　　白秀英倒是一下子红了眼眶。
　　大宇懵懂地看着白秀英，扯了扯乔夕颜的手，“娘，太奶奶哭了。”
　　“孩他娘，你快别忙活了，一起坐……”白秀英抹着眼泪，扯着乔夕颜的手坐下。
　　乔夕颜也毫不见外。
　　只是她屁股刚挨到炕边，就被老太太一把拉住了手。
　　“孩他娘，今天我来还是为了那事儿，”白秀英抹了把眼泪花道：“以前寒哥还在时，我不强求，如今寒哥没了，你就带着大宇搬过去跟我住吧，咱们孤儿寡母的也好有个照应，你看行不？”
　　就这？
　　乔夕颜有所料到。
　　两三年前，她认出白秀英后，白秀英就一直想让她带着孩子搬到厉家村去。
　　只是她死犖着不搬。
　　白秀英见她不说话，继续苦口婆心道：“乔夕颜，这次你就听我老婆子一句，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拗不过牛玉红的，牛玉红是个啥人你该清楚啊……”
　　牛玉红怨厉司寒，怨姓厉的。
　　为了跟厉家惬气，她嫁了人，宁愿亲娘当后娘也不把厉司寒扔给厉家养。
　　这些年厉司寒一直和白秀英偷偷联系，就是怕牛玉红知道后闹。
　　厉司寒结婚时也曾和白秀英说好了，等结婚第二天就把新媳妇带到厉家村给白秀英看看，认认厉家村的家门。
　　然而结婚当晚，乔夕颜就和厉司寒大吵了一架，闹得不欢而散。
　　没几天，厉司寒便离家出走。
　　白秀英等孙媳妇上门等了五六年，新媳妇没等来，却等来了孙子被埋死在矿里的噩耗。
　　白秀英一边说一边抹着眼泪。
　　她这一辈子也是个苦命人，儿子进了城便了无音讯，好不容易有个孙子，盼着孙子长大了，一大把年纪却发生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
　　所幸乔夕颜争气生下了个带把的，没让他们老厉家断了根。
　　白秀英想着无论如何也得保住自家这最后的香火，不能让牛玉红给抢了去，握住乔夕颜的手不停劝说：“孩他娘，现在这情况你就是不搬走都不成，牛玉红惯是会算计，她铁定不会放过寒哥那笔赔偿款，你要是继续留在这，我怕她对你下黑手，听说她们今早就过来闹了？”
　　“嗯。”
　　这点乔夕颜没隐瞒，老人家有时候看事情更通透。
　　白秀英一听，顿时紧张起来：“那你不如今儿就收拾东西快跟我走，实在不成你到我那先躲一段时间避避风头，我虽然一把老骨头，但也能给你带孩子，你这性子铁定玩不过她那一大家子吃人不吐骨头的。”
　　在白秀英心里乔夕颜太弱了。
　　大宇他娘胆小得出了名，就连种粮食吃饭的地都被牛玉红给抢了去，哪斗得过那一群不要脸的泼妇？
　　乔夕颜却陷入沉思。
　　她心里有个念头，要是把大宇先托付给白秀英呢？
　　这样她就能放心去找女儿了。
　　大宇趴在炕上，随手整理着娘还没整理完的行李，听到白秀英的话后不满道：“太奶奶，你想多了，我娘现在可勇敢了，今早就把老巫婆给打跑了！”
　　白秀英闻言疑惑地扭头。
　　只是还不等她听懂，就看到了大宇怀里抱的行李包裹，心里头顿时咯瞪一下。
　　“孩、孩他娘，你这是要走……走啊？”
　　白秀英磕巴了。
　　她没能把大宇说的打跑老巫婆之事听进心里，眼睛里就只剩下了那个沉甸甸的包袱。
　　噗通……
　　在乔夕颜还没反应过来时，白秀英突然一下跪在地上，抱住了她的大腿苦苦哀求道：“孩他娘，你能不能不走？
　　我晓得我老婆子这话有点自私，但我是真不舍得你把大宇带走，他是我们老厉家唯一的根啊……”
　　她自知做法自私，竟想乔夕颜一个年轻媳妇带着孩子守寡儿。
　　“孩他娘，你再好好想想，寒哥他生前对你挺好的……”
　　厉司寒对她好？
　　前面不知道，后面对她那么大的愧疚，是挺好的。
　　老人家抱着她的大腿不放手，生怕一撒手她就没了，乔夕颜想跑也不是，只得蹲下身来扶她。
　　“您先起来说话。”
　　她想解释，却不想白秀英根本不给她机会，骤然提高嗓门痛哭道：“孩他娘，这事儿说起来还是怪我老婆子，要不是我多嘴多那一句话，寒哥也不会想着把你娶进门，我知道你怪寒哥，但错真不在他，你要怪就怪我老婆子吧……”
　　“啊？”
　　“这都怪那年我带着寒哥去赶集，当时刚好看到你在路边捡柴火，长得又白又水灵，我就跟寒哥说了句'这女娃长得漂亮，又会做活，娶回家当媳妇肯定不错’，谁知道他就把这话听进了心里，直接下彩礼往你们家砸……”
　　(7)

第6章 6  哪里还有家
　　白秀英更没有想到，乔夕颜的爹娘又是那么的无良，为了钱，不管娃娃愿不愿意就把她打晕给嫁了过来。
　　是的。
　　乔夕颜是晕着嫁过来的，啥也不知道就进了厉司寒的门儿。
　　乔夕颜倒是不知还有这一出，合着厉司寒娶她还有这么一层原因。
　　这她上辈子到死都不晓得。
　　白秀英拉住了乔夕颜的手，苦苦哀求：“孩他娘，你听我说，外头都说寒哥混，但只有咱自己才知道，他那都是有苦衷的，咱心里头晓得寒哥比谁都好，懂事又孝顺，跟你吵架离家出走这的确是他不对，我代他跟你道歉，对不住了孩他娘……”
　　她说着就要磕头。
　　乔夕颜吓的忙挡住她，急声解释道：“您别这样，我只是带大宇去找小九……”
　　话落，白秀英浑身一僵。
　　“你说你去找谁？”她浑浊的双眼内还闪着急切的光。
　　“小九，我女儿。”
　　乔夕颜说。
　　小九便是她为女儿取的小名，因为是初九出生，便取了九字。
　　炕上，小小年纪的大宇歪着小脑袋见太奶奶要磕头，小脸皱成了苦瓜，这不是还没到过年的吗？
　　“太奶奶你没有见过我妹妹吧？”
　　小家伙开心地扑进乔夕颜怀中，炫耀道：“我也没有见过，我奶说把我妹妹卖到了山那边，我和娘今天就出发去找，我们马上就能见到妹妹了！”
　　“咋？”
　　白秀英眼眶里还含着热泪，满是希冀的目光看向了乔夕颜。
　　乔夕颜点头，“对，我要去找小九，孩子是我生出来的，当年牛玉红给我说卖就卖了，我心里一直都疼着，以前不闹是我窝囊，如今娃娃就是我的命根子，我的女儿我必须找回来。”
　　白秀英一听，心里还是慌，怕乔夕颜找回女儿后一家三口都不回来了。
　　“那你找回来之后呢？”
　　“我会回来的。”
　　乔夕颜斩钉截铁地说。
　　她看向窗外，是她和厉司寒的小院子，忍不住微微牵起了唇角，“找到女儿后，我会带着她回家，这里是我和娃娃还有厉司寒的家，厉司寒也会回来的。”
　　她说着，扭头看向白秀英：“奶，厉司寒一定会回来的。”
　　“真的？”白秀英不敢置信。
　　乔夕颜点头。
　　“孩他娘，你不怨寒哥了？”白秀英犹豫了半晌才敢问。
　　乔夕颜垂眸笑了笑。
　　“不怨了。”
　　这一世她既然回来，就不会再重蹈前世的覆辙。
　　现在一切都还好着。
　　也只有她知道，厉司寒还活着，他只是还没找到回家的路而已。
　　“哎呀苍天呢……”白秀英激动的双手合十，感激的目光望向窗外：“孩他娘，你真想通了……”
　　这么些年乔夕颜都不服软不认厉司寒这个丈夫，她都看在眼里的。
　　而那个生下来就被牛玉红卖掉的小女娃，乔夕颜对此也从未吵过闹过，她还以为乔夕颜是因为怨恨厉司寒，才会不把小闺女当自己的女儿，不管不问。
　　没想到乔夕颜竟然又想通了。
　　“奶，牛玉红说把小九卖到了山那边的人家做童养媳，我等不了了，我得马上过去把她要回来，这段时间我想麻烦你帮我带着大宇，你看行不？”
　　乔夕颜开门见山。
　　牛玉红不能指望，娘家那边也不待见她，白秀英是厉司寒的亲奶奶，定能好生照看大宇，更何况这位老人本就生性善良。
　　白秀英一听，有点懵：“你说啥？牛玉红把小九卖给人家做童养媳？”
　　乔夕颜点头。
　　“这个天杀的牛玉红！”
　　白秀英气得起身就要往外冲：“我这去找牛玉红算账，怎么说小九也是她亲孙女，她竟然也下得去手！以前顾忌着你在她手底下，现在你都不怕她了，我还怕她干啥！”
　　误？
　　乔夕颜乍然想起这老太婆是个有血性的，连忙将她拉住：“奶奶奶，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白秀英脚步一顿，骤然回神。
　　“对对对，先把小九找回来要紧，我得给你看着点家。”
　　她听乔夕颜的劝坐了回去。
　　“孩他娘，你就放心去，大宇我帮你看，我跟你保证，不能说一根头发都掉不了，但等到你回来，他肯定能长二两肉。”
　　要不是她身子骨不好，真想跟着乔夕颜一起去。
　　当初乔夕颜生产时，她急匆匆从厉家村赶过来，却在赶来的路上掉进了沟里摔晕了过去，不然她铁定不会让牛玉红把孩子给卖了，她就是自己抢过来养，也舍不得自家的小闺女流落到他人家里做童养媳啊。
　　大宇听懂了她们俩人的话，忙道：“娘！我要跟你一起去！”
　　“不行，”乔夕颜小声告诫他：“你乖，跟太奶奶在家待着，娘很快就能把妹妹带回来。”
　　大宇被训，顿时委屈巴巴地撇弃了嘴，“娘……”
　　这一声娘喊得呀。
　　那是又酥又软。
　　乔夕颜的心都快融化，不免心头一酸，这声软软糯糯的娘在她梦里头都不知道梦到过几回了。
　　只是她还是严词拒绝了小家伙，翻山越岭不是开玩笑的。
　　小家伙顿时坐在那里垂下脑袋不吭声，为此郁闷了。
　　看着大宇闷闷不乐的样子，白秀英也心疼，劝道：“孩他娘，要不就带上，多给娃穿点衣服也没啥。”
　　乔夕颜：“……”
　　山路不好走。
　　到大山那边的孟村要一天一夜，晚上又下起了鹅毛大雪，赶车的老张头说这大雪怕是要封山，人再往里去怕是会被埋，商量过后他们决定先到附近村庄里留宿一晚。
　　他们借住在一处村民家。
　　听张老头说，是一对孤寡爷孙，老人与他也算老友。
　　乔夕颜在门口抱着大宇下了驴车，跟着老张头进了院子里。
　　最后她还是带上了大宇。
　　她本就不舍得，偏生厉司寒的奶奶劝了那一句。
　　她一咬牙干脆应了。
　　院子里有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坐在椅子上在抽旱烟，还有个二十多岁蹲在井边洗衣物的姑娘家，那姑娘家看了乔夕颜一眼，继续低头洗着手里染了血的布条子。
　　乔夕颜不由多看了眼那姑娘脸盆里的东西，不禁皱起了眉心。

第7章 7  找到爹了
　　布条上的血将水都染红，也不知是怎么弄得，看着吓人的很。
　　“不用多心，家里有人受了伤，小孩莫怕。”
　　椅子上抽旱烟的老头睁开了双眼，因年事已高，他眼珠些微浑浊，上下打量着乔夕颜。
　　乔夕颜微微点头致意。
　　老张头栓好了驴，走来跟老人打招呼，并说明他们要在这借宿一晚，也说了乔夕颜去山那边找女儿的事。
　　老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一个年轻的小媳妇却经历这么多事，搁谁都要动容几分。
　　“燕儿？”
　　老人喊了声。
　　那位正洗衣服的姑娘便起了身，用毛巾擦了擦手，态度不冷不淡地对乔夕颜道：“先跟我来吧。”
　　乔夕颜忙抱着大宇跟上了她。
　　“我叫燕儿，有事可以叫我。”姑娘说，语气仍旧淡淡的。
　　乔夕颜点头。
　　忽然旁边的屋子里传来一道闷哼，那嗓音压抑似乎隐忍着某种痛苦，乔夕颜心中一紧连忙抱紧了大宇，大宇也吓得把脑袋埋进了她脖颈中。
　　燕儿淡淡瞥了她一眼。
　　没有关心，只是漠声道：“旁边屋子里住着养伤的，小孩晚上不要哭闹，动静都小点，不要吵到他。”
　　她语气很强势，那屋子里的人应该对她很重要。
　　乔夕颜再次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与此同时。
　　燃着煤油灯的屋里传来异响。
　　暖黄火光映着炕上正赤裸臂膀的男人，男人胳膊和胸膛上大片的结痂伤痕，腿上同样缠着厚重且泛着血丝的粗布。
　　他咬紧牙关，将那黏连着血肉的粗布一点点揭开，抓起旁边的药瓶将药末洒在伤口上，因为太疼他死咬着苍白的唇，浑身腱子肉紧绷鼓起，额头泌出了豆大的汗珠。
　　“寒哥！”
　　同伴连忙将饭菜放下，手忙脚乱地冲了过去。
　　“你换药怎么不喊我一下，我好帮你，别一个人死撑着。”李强焦急地将厉司寒手中的药瓶拿走，忙拿起旁边的毛巾给他擦汗。
　　厉司寒只是淡淡扔掉脏布，找了块新布将大腿重新包扎。
　　片刻后，他一身湿汗几乎虚脱地靠在了墙上，接过李强递过来的烟狠狠地抽了一口，好缓解那恨不能让他昏过去的钻骨疼痛感。
　　“外面怎么回事儿？”
　　他半昏半醒时听见了外面的动静。
　　李强如是道：“来了一对母子和一个老头，我看不像是来査咱们的，应该没问题。”
　　他才放心地点了头。
　　五天前，煤矿出事，他和李强差点被人弄死在里头。
　　此次他被派去勘察某座煤矿，因某些原因煤矿本应禁止开釆，煤老板利益熏心为了赚钱硬是谎报情况。
　　这回他和李强隐藏身份过去就是要拿证据封停整个煤矿，并让煤矿老板受到应有的惩罚。
　　只是没想到。
　　那煤黑，挖煤的人心更黑。
　　煤矿老板识破他和李强的身份后，竟将他和李强活生生扔下矿底活埋，并制造出是煤矿倒塌致使他们意外死亡的假象。只可惜上天眷顾他啊。
　　他和李强在下面被压了三天，绝路逢生找到了一条山洞，和李强一起逃了出来。
　　然后又被好人相救。
　　只是一条腿受伤严重，终是耽误了回程。
　　那煤老板看不到他的尸体估计不会善罢甘休，他这才和李强躲在村子里不敢出去，以免被对方搜查。
　　“寒哥，咱们不能一直躲在这，你的腿不能再拖了……”
　　李强心疼道。
　　那生死一刻是厉司寒舍身将他护住，要不然他早就被那黑心煤老板夺去了性命，厉司寒因此也被砸烂了一条腿，寒哥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厉司寒掐断烟，深挺坚韧的眉目微皱，夹杂着凌厉。
　　躲了这么久也是时候了。
　　“寒哥，外面那对母子是坐驴车来的，明儿我跟她们借一借，先带你去镇医院，到了镇上后我们赶紧联系回城的车，咱们尽早赶回去。”李强试着安排道。
　　他有条有序地说着，却发现厉司寒再次走了神。
　　“寒哥？寒哥？”李强小声试探，眉眼也不免跟着落寞了几分：“寒哥，你是不是又想家了？”
　　家？
　　厉司寒闻言怔了两秒，蓦然嗤笑了声，几分自嘲。
　　家……
　　他仰头，深不见底的目光望着房顶，眼中是对这个世界的茫然和迷惘，又有几分低贱。
　　他哪里还有家？
　　和人结婚时他也曾欣喜若狂，只可惜与他组建家庭的人对他厌恶至极，是她指着他的鼻子将他亲手逼出家门去……
　　这些年他在外头拼了命，抛洒热血，那叫个肆意不怕死。
　　也曾有人问他为何这么拼，就不怕回不了家？
　　可他没有家，谈何回家？
　　他这条命是拼到哪就搁到哪，若是这世间真能有个家在等着，谁又愿意在外拼命？
　　他有时也在想，家里那个人是否还在。
　　他也曾在无数个深夜里幻想着，家里那人有为他留一盏烛火。
　　可他清楚地明白，她的感情终究不是他能肖想的。
　　“寒哥，我听你说过你家，你家就在这附近对不对？你这几天都心神不宁的是想回家看看了吧？”李强一下戳中他的心思,们就回家看看，管他什么工作不工作，寒哥你都多少年没回过家了，这一次咱必须回！我这就跟那对母子借驴去！”
　　李强情绪激动直接红了眼，起身就往外冲……
　　“李强！”
　　厉司寒喝住了同伴。
　　李强的脚步一下顿住，不情愿地看向厉司寒，“寒哥……”
　　“回来。”厉司寒招手，嗓门沉而严厉：“大半夜的你一大男人就这么闯过去不得把人家娘俩吓坏？”
　　李强还不愿意。
　　“可是……”
　　“回来。”厉司寒再次喝了句，肃着脸道：“现在我们谁都不能回家，先把任务完成再说。”
　　李强不情不愿又坐回炕边。
　　“可是寒哥你这样……”
　　“行了，你要真有那心，就帮我去厉家村走一趟，给一个叫白秀英的老人传个信儿，告诉她我没死，让她老人家不要伤心。”
　　厉司寒深思熟虑后道。
　　白秀英年事已高，恐怕遭不住这等噩耗，需先告知。

第8章 8  孩子的父亲
　　至于乔夕颜那边……厉司寒想着，忽然自嘲一笑，他真是糊涂了，这么多年过去，恐怕乔夕颜早已重新嫁人，李强到了他那破院子后估计都找不到人。
　　李强不知道厉司寒娶媳妇的事，听到白秀英后就连连应下。
　　咣当——
　　屋门一下被撞开，李强惊的一下站起身，厉司寒也刹那肃起眉目，凌厉的目光射了过去。
　　只见一个小萝卜头晕乎乎地走进了他们的房间。
　　那小孩还没睡醒似的，一双眼眯着，走一步就晃三晃。
　　厉司寒和李强屏住了呼吸。
　　大宇正迷迷糊糊的，这屋子里的摆设都差不多，他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炕就爬了上去，钻进被窝后就往娘的怀里扎。
　　厉司寒毫无防备被钻了个满怀。
　　主要是这小孩儿还不老实。
　　大宇不舒服地在娘怀里拱来拱去，只觉得出去撒了泡尿回来后就不对劲了，娘的身子没以前软了，这硬邦邦的肉隔得他脸皮疼。
　　他就出去一趟，娘的肚子咋就变化那么大呢？
　　他不禁皱起小眉心看看娘。
　　这一睁眼……
　　好家伙！可了不得！
　　大宇直接懵掉，竖起了小眉心虎视眈眈地瞪着厉司寒。
　　“你你你、娘娘娘……”
　　娘？
　　厉司寒看着那小孩子没睡醒加懵逼的小模样，被逗乐了。
　　“你找你娘？”他倒是脾气好，心想这便是那对母子其中一个，这股虎头虎脑的劲儿倒是让人喜欢，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圆溜溜的小脑袋：“你是不是走错屋了？”
　　竟然还把他当成了他娘。
　　大宇持续呆滞中。
　　“啊！”
　　好半晌，大宇惊叫一声，激动得一下从炕上蹦了起来，鞋都来不及穿就跑了出去，口中哇哇乱叫着鬼啊鬼啊的。
　　厉司寒：“……”
　　李强：“……”
　　“这小孩儿还挺好玩的。”
　　李强忍住笑又看了一眼大宇跑出去的方向，先过去关上了屋门，将小孩忘穿走的棉鞋摆正，打算明天再送过去。厉司寒笑笑，不置可否。
　　“那小孩估计是走错门了，寒哥你还真别说，这小孩还真有点像你，该不会是你不知道啥时候在外面留下的种吧？”
　　李强又忍不住嘴贱道。
　　厉司寒想揍他，无奈地笑骂一句：“去你大爷的……”
　　只是，他望了眼小孩离开的方向，眼中浮现了一丝渴望，他要是真有个儿子该多好。
　　那样他也算有个家。
　　李强见厉司寒再次沉默不语，觉得无趣，吹灭了煤油灯，也跟着上炕休息。
　　另一边大宇尖叫着冲进了屋里。
　　“娘!鬼啊！”
　　“娘！你猜猜看我刚刚看见谁啦！我看见爹啦！”
　　“娘！我真的看见爹啦！”
　　大宇激动得一溜烟地跑进屋爬上炕，直摇乔夕颜的肩膀，摇的乔夕颜还没醒过来又差点晕了过去。
　　她迷迷糊糊地勉强坐起身来，就见大宇一脸激动与惊喜。
　　大宇闪闪发亮的双眼中是压都压不住的激动，欣喜道：“娘！我看见我爹啦！是活的爹！”
　　乔夕颜一怔。
　　沉默半晌，她抬手摸了摸大宇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由纳闷：“也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哎呀娘！”
　　大宇一看就知道是娘误会，顿时急的蹬腿，拉着她的手就要带她去看：“真的是爹！就在咱旁边的那个屋里，就今天下午有怪声儿的那屋,娘你不信自己去看看呢！”
　　小家伙激动得不要不要的。
　　这不是扯淡？
　　乔夕颜一把搂住小家伙的腰将他捞回来塞进被窝里，两条胳膊将他紧紧圈住：“大半夜的，少做恶梦，乖乖睡觉！”
　　大宇还想挣扎，娘却把他圈得死死的，“娘……”
　　乔夕颜勉强睁开了双眼。
　　“大宇。”
　　她的语气很认真，温柔却不失严厉，让大宇一下子安静下来。
　　大宇的眼神有点慌，他是不是又惹娘生气了？
　　乔夕颜见此心知吓到了他，忙轻轻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
　　“我知道你想你爹，但他如果想回来，就会自己来找咱们的，你懂吗？”她只当这是孩子睡迷糊了。
　　大宇听清娘的话后怔了两秒，随即茫然地垂下了脑袋。
　　难不成真是他看错了？
　　可是他刚刚跟那人打了个照面，无论是鼻子还是眼睛，都跟他梦见的人很像，更跟她娘压在柜子底下的那张黑白照片很像啊。
　　大宇郁闷了。
　　缓了许久，小小的他惆怅地叹了口气，娘说不是就不是吧，也许真是自己睡糊涂，看错了呢。
　　大宇一头扎进了乔夕颜怀中，搂住娘的胳膊准备大睡一场。
　　乔夕颜却睡不着了。
　　被大宇闹腾了一顿找爹，她这心里也不是多好受。
　　乔夕颜扭头望了眼窗外清冷的月色，似乎能听见寒风呼啸之声，也不知道如今厉司寒身在何处，安不安全……
　　越想，她越睡不着。
　　她干脆起了身，披上了那件打着补丁的老蓝花棉袄，给大宇塞了塞被子，穿上鞋走出去透透风。
　　院子里白雪皑皑。
　　堂屋里有烛火亮着，老张头和老人坐在一起，正赏着飘下来的簌簌白雪喝着烧酒。
　　老张头在调笑。
　　老人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
　　原来，老人的孙女燕儿前段时间在外头救回来俩兄弟，说是上山打猎却不小心撞上了野猪，其中一个的腿被咬得稀烂。
　　燕儿偏偏就看上了那一个，说啥也得把人带回来救治，又是做饭又是洗衣裳的，就差把自己倒贴上去了。
　　乔夕颜不禁摇头失笑，恐怕就是那屋的男人。
　　怨不得燕儿如此紧张。
　　那燕儿姑娘面冷，一看就是位有性子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能入她的眼，让她如此宝贝。
　　她走出门去。
　　却像被驱使般，下意识地偏头往西边的屋子瞄了眼，刚好透过窗看到屋子里的人。
　　她骤然僵住。
　　厉司寒……
　　隔着一个院子，冬雪洋洋洒洒地飘落，对面的窗户开着，暖黄色的火光映照着男人熟悉的侧脸。
　　乔夕颜愣住了。
　　她知道她会和厉司寒重逢，也曾想过无数次厉司寒主动回了家或是她先找到了厉司寒的画面，可那应该是许久以后的事情。

第9章 9  回避一下
　　厉司寒不免拧眉。
　　大宇盯着厉司寒的脸一直看，脸是没有照片上的嫩，头发没有照片上的长，下巴有了胡渣，眼睛却更有神了，虽然变化了很多，可怎么看都像他爹呢！
　　“你真不是我爹？”
　　大宇纠结后终是问出口。
　　厉司寒正疑惑为何这孩子跟审犯人似的盯着他的脸看，闻言，面上不禁怔了一怔。
　　李强刚好进屋，听见这话后噗嗤一声乐了。
　　“小家伙，你觉得他是你爹？”说着，他又幸灾乐祸地看向厉司寒，打趣道：“寒哥，你还不承认你在外面留种了？”
　　厉司寒：“……”
　　李强怕大宇误碰到厉司寒的伤口，上前将他从炕上抱下来，“小东西，你娘呢？怎么也不看着你？”
　　“我娘还在睡觉。”
　　大宇如实说，眼睛不离厉司寒，说完话又看了过去。
　　厉司寒忍不住皱了皱眉心，是什么样的母亲才能如此不负责任，孩子都跑别人屋了，她却还在睡觉？
　　“那你娘这也太心大了。”
　　李强嗤笑了声。
　　大宇听出李强话中的冷嘲热讽，顿时红着脸反驳道：“不是的！我娘很辛苦的，她一个人又要保护我，又要找妹妹和我爹，她只是太累了。”
　　李强一看把这小孩惹毛，连连服软：“好好好，我也没说你娘的不是……”
　　大宇哼哼道：“跟谁听不懂你那话似的。”
　　“呦？”李强一听这，顿觉不可思议，“寒哥你看这小孩儿快成精了，人不大，脑袋倒是挺机灵。”
　　厉司寒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他心中忍不住好奇。
　　“你说你要找你妹妹？”
　　大宇闻言认真的点头，脆声说：“对，我和娘是去找我妹妹，我妹妹就在山的那边，那个村叫孟村。”
　　哦？
　　有点意思。
　　厉司寒笑道：“你娘去找你妹妹，那你还跟着干什么？不冷？”
　　冷，咋不冷？
　　寒风往骨头里灌，大雪花往嘴里钻，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
　　大宇却是一腔热血与激情，小眉心透露着股股坚韧：“只要能找回妹妹，再冷都不是问题，重要的是我们一家人能在一起了！”
　　“呦？你这么懂事？”
　　厉司寒都被逗乐了。
　　大宇十分认真，见厉司寒笑后还有点着急，强调道：“像我爹的这位，我说的是真的，我和娘一定能找回妹妹的！”
　　“好好好，相信你，你一定能找回你妹妹……”
　　厉司寒哭笑不得。
　　没想到这小山村里能遇见这么有趣的孩子，也算是苦难的日子中所存不多的一点乐趣。
　　“大宇？大宇？”
　　忽然门外传来焦急的唤声。
　　大宇神色一变，连忙撒丫子就往外跑：“是我娘，我得赶紧回去了，不然我娘找不到我会担心的！”
　　他说着就往外跑。
　　就在这时，屋门口就匆匆奔进来一人，正是气喘吁吁的乔夕颜。
　　一刹那气氛僵住。
　　见到乔夕颜的那一刻，厉司寒神色一怔，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
　　他目光中有惊讶，有狼狈，惊讶乔夕颜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狼狈是那晚还没有吵完的架，犹如血淋淋的伤疤一般，见到她的那一刻全部被揭开。
　　他犹记得那晚，乔夕颜指着他的鼻子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她恨他娶了她，他不知她已有心上人，一手毁了她的爱情。
　　他说他会走。
　　她却说，恨不得他死在外头！
　　“娘！”
　　大宇兴奋地奔到了乔夕颜身边，小脑袋亲昵地在她大腿上蹭了蹭。
　　小家伙带头看向乔夕颜，眼睛里都是期待的光芒，指了指炕上的厉司寒道：“娘，这就是我昨晚跟你说的很像爹的人，你看像不像？”
　　像不像？
　　那分明就是。
　　乔夕颜从厉司寒身上收回视线，抬手摸了摸大宇软软的发顶。
　　她一早醒来身边就没了大宇的身影，出去找了一圈没找到，便猜想他是跑到这里来了。
　　“乔夕颜……”
　　厉司寒的嗓子忽然有点干，喉结上下滚了下，竟不知该如何跟乔夕颜打招呼。
　　半晌，他撑着身子下了炕，淡定稳重地跟乔夕颜点头示意。
　　“乔夕颜，好久不见。”
　　一旁的李强闻言瞪大了双眼。
　　“寒哥，你们认识？”他冲过去把厉司寒扶住，茫然地看了看厉司寒，又看了看乔夕颜。
　　何止是认识？
　　乔夕颜从厉司寒身上收回了视线，对李强微微一笑：“不好意思，麻烦你先回避一下，我们有点家事要处理。”
　　“家、家事？”
　　李强惊讶的瞠目结舌。
　　倏忽之间他明白了什么，瞪大了双眼看向厉司寒，默默竖了一个大拇指。
　　“懂了。”
　　随后他扭头迅速离开并且体贴地关上了屋门，行啊他家寒哥！
　　大宇疑惑地看着门关上，又看了看乔夕颜凝重的表情，忽然间小脸焕然一亮。
　　“娘，他是……”
　　“大宇。”乔夕颜打断了他，蹲下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娘有点事要办，你先出去找刚才那位叔叔玩好不好？”
　　大宇皱起了眉心。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厉司寒，又看了看娘坚定的脸色，重重地叹气一声，低着头失落地走出去了。
　　等屋子里只剩下乔夕颜和厉司寒。
　　乔夕颜走向了厉司寒。
　　炕边还放着脸盆，里面扔着他刚换下来的血布条子，热水已经将血水化幵，乔夕颜忽然想起了燕儿，不由地嗤笑了声。
　　她的冷笑惹得厉司寒皱眉。
　　他望着乔夕颜不含感情的双眼，面上忽然就淡然，开腔，发出的声音些微生疏：“那是你儿子？”
　　乔夕颜猝不及防地一怔。
　　“对，是。”
　　她点头，心里头忽然有点生气，他这话是唱的哪出？
　　厉司寒只淡淡点了点头。
　　“挺好的。”
　　……？”乔夕颜有股气哽在了喉咙眼，硬是挤出一抹冷笑，“自然，我儿子向来乖。”
　　她话里火药味极其浓重，厉司寒感觉到了。
　　他置若罔闻，上下打量了乔夕颜一眼，“大雪天的你这是要去哪？”
　　“用得着你管？”
　　“你……”厉司寒望着她，终是忍了这口气，无奈道：“你这幅脾气要改改，跟我也就算了，跟你男人可不能这样。”

第10章 10  救她而亡
　　她男人？
　　他认为她有别的男人？
　　乔夕颜都被气笑了。
　　“我男人死了。”
　　她置气地说。
　　厉司寒顿时被噎了下，片刻后，他有些歉意看了乔夕颜一眼，转移话题道：“我听你儿子说你要去山那边的孟村，你是嫁到那边了？”
　　厉司寒脑子里演了一场大戏。
　　那小子说他们是去找妹妹，乔夕颜说她男人死了，他想，应该是乔夕颜嫁到孟村后生了一儿一女，男人死后，儿子抢了过来，女儿没能抢回来,她这才大雪天的跑去山那边找女儿。
　　厉司寒复杂地看着乔夕颜。
　　乔夕颜望着他这幅样子，越想越气，恨得牙根痒痒，凶巴巴地瞪了厉司寒一眼，转身就要走。
　　“乔夕颜。”
　　身后厉司寒高喊了她声。
　　前世厉司寒惨死在她怀中的画面骤然浮现在她脑海中，乔夕颜捂住了耳朵，迫不及待地想逃离，忽地她脚下一绊，整个人朝前栽去。
　　“小心！”
　　就在她快一头栽地时，厉司寒下意识地伸出手捞住了她的腰，将她稳稳当当地扶好。
　　乔夕颜虚惊一场，双手捂住了心口，脸色有些不正常的白。
　　“你还好吧？都当娘的人了，怎么还毛毛躁躁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充满责备。
　　听到厉司寒这话，乔夕颜心下忽地一酸，推开他就朝外大步跑去。
　　“乔夕颜，乔夕颜……”
　　厉司寒喊了几声都没有用。
　　膨——
　　屋门重重摔上的声音将门口聊天的李强和大宇都吓一跳，李强正想从大宇口中套出乔夕颜和厉司寒的关系，就见乔夕颜怒气腾腾地冲出了屋子。
　　大宇见此登时跳了起来。
　　“娘？你咋了？”
　　他忙跟上娘的步伐，结果下一秒他娘就进了屋，眠当一下把他关在了门外，差点就给他撞门板上。
　　大宇忍不住揉了揉鼻子，他娘咋这么生气呢？
　　想到这大宇望向了对面屋。
　　屋子里，厉司寒跟丢了魂似的站在桌边，因为刚才的剧烈动作扯动了伤口，有鲜血透过裤腿渗了出来，他仍跟没感觉似的。
　　“爹！你是不是惹娘生气了？”
　　大宇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厉司寒抬头，望着这个一见面就喊他爹的小孩，这小子长的像乔夕颜，那股机灵劲也像，他昨晚竟然都没有发现。
　　“我不是你爹。”
　　他苦笑，摆了摆手。
　　若是乔夕颜愿意，他倒是愿意照顾她们，应一声后爹。
　　只可惜她不愿意。
　　“啥？爹，你咋能这么说？”大宇急得跺脚，红着眼眶道：“我跟娘在家等了你这么长时间，你咋就能不认我们？你是不是真跟奶说的一样在外面找人了？你是不是有其他人给你生娃了？所以你不要我跟妹妹了是吗？”
　　眼见小孩子豆大的眼泪啪啪地掉下，厉司寒一时间怔住。
　　“你、你说什么？”
　　厉司寒错愕地看着面前控诉的小孩，乔夕颜…在家等他？
　　大宇狠狠地抹了把眼泪，恨恨地看着他：“坏爹爹，你不认我们，我们也不认你了，等妹妹找回来后我们就跟娘一起……”
　　咣当!
　　小孩子话还没说完，眼前倏忽窜起一阵风，他爹跌跌撞撞一把撞开门就冲了出去。
　　厉司寒跑到了乔夕颜房间的门前，急的都没有顾得上穿鞋，就连腿上的伤痛仿佛都没了感觉。
　　李强看着厉司寒这个样子，一时间也摸不到头脑，再一看，他就穿了一件单衣。
　　大宇一双滴溜溜的眼睛也看着李强，两人对视，都是一脸茫然。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俩人就生气起来了？
　　“寒哥，这是怎么了？”
　　厉司寒呆呆地立在门前，没说话。
　　大宇气的脸红红彤彤道：“爹，你咋那么怂，你赶紧跟娘好好说说呀！”
　　说？说什么？
　　在得知乔夕颜等了自己这么多年还为自己生了孩子，厉司寒只觉得百感交集。
　　怪不得乔夕颜刚才那么生气……
　　李强点起一根烟，进屋把鞋和大衣章给厉司寒，并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喊了声眼巴巴看着厉司寒的大宇：“小子，你先跟我进屋。”大宇不情不愿地跟上。
　　不知过了多久，厉司寒站在院子里身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乔夕颜不顾一切的冲进房子里后，攥紧了拳头，忍住鼻尖的酸涩，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上一世倒在血泊中的厉司寒。
　　为了救她而亡的男人。
　　厉司寒似有所感，他知道乔夕颜现在心里不好受，等了自己这么多年，刚刚新婚便成了寡妇，在村里别人指不定怎么羞辱她呢。
　　更可恨的是自己，刚才也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他准备敲门的手又僵在了半空中，一时觉得没脸见乔夕颜。
　　突然门被一把拉开。
　　厉司寒吓了一跳。
　　乔夕颜更是吃惊。
　　“你怎么还没走？”
　　“乔夕颜，我、我刚才不知道你的情况，还是大宇告诉我，说你……你们娘俩还住在原先的地方？”他有些嘴拙道。
　　乔夕颜嗤笑了声。
　　“那又怎么样？”
　　“对不起，是我的错。”厉司寒翻着袄袖，找出一块干净的里子，笨拙地给乔夕颜擦眼泪：“对不起。”
　　乔夕颜甩开他的手：“少来这套，想用一句对不起就打发了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厉司寒有些局促。
　　她这个样子他看着心疼。
　　乔夕颜在气头上，看着厉司寒就在自己跟前，抬手就准备给他一巴掌。
　　眼看巴掌要落下来，厉司寒并没有躲，反而闭上了眼睛。
　　这一巴掌是自己应受的，他真的亏欠乔夕颜太多了。
　　然而手掌在半空停住，迟迟没有落下，厉司寒狐疑地睁开双眼，只看到乔夕颜不咸不淡的说：“你是伤员，我才不会趁人之危。”她看见了厉司寒受伤的腿，刚才出门又扯到了伤口，还在冒血。
　　她心软了。
　　闭上眼睛，重重呼出了一口气，万籁俱寂，唯有风声呼啸，刮过了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口。
　　“进来说话吧。”
　　乔夕颜平复下情绪，率先进入了烧着火炉的温暖屋子里。
　　厉司寒心里一喜。

第11章 11  语气虽然平淡
　　等乔夕颜关上门，厉司寒想要问候她一下，看到她疲惫的身影，却只觉得喉咙涩哑：“你、你这些年还好吗？”
　　好？
　　“真是好笑的字眼，”乔夕颜挑眉看他一眼，语气冷嘲热讽：“你知道这些年我带着大宇是怎么过的吗？你知道你娘是怎么对我的？你知不知道小九她一生下来就被你娘给……”
　　她喉咙哽住，再也说不出话。
　　望着乔夕颜逐渐被晶莹包裹的双眼，厉司寒的脸色逐渐沉下，根据大宇刚才说的那几句话，他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大概，小九应该就是他和乔夕颜的女儿。
　　“小九是不是被卖了？”
　　这种事情在村里并不罕见，重男轻女是老一辈人刻在骨子里的思想，即便如今改革开放也改不了这些人的脑子，他们觉得女娃是赔钱货，家里多了一张无用的只会吃饭的嘴，有些可怜的小闺女甚至一生下来就被扔了荒野地里喂野狗去了。
　　但被卖掉也好不到哪去。
　　早在厉司寒小的时候就听说过，有些人家里富庶，养出来的儿子却不是个着道的玩意儿，净是往家里买童养媳的。
　　看着乔夕颜没反驳，那就是默认了。
　　厉司寒脑袋“嗡”的一声。
　　好半晌他才找回思绪，连嗓音都是颤抖的：“咱闺女……现在在哪？”
　　现在知道自己是个爹了？
　　“我也不知道。”乔夕颜深吸了口气怨想道。
　　“乔夕颜……”厉司寒心知是自己的错，目光充满了恳求：“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我也知道我当初这一走就是毁了你一辈子，但是我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既然已经活着回来，肯定不会让你们娘俩再回到以前的日子。”
　　乔夕颜站定，不为所动。
　　“是吗？那燕儿呢？”
　　“什么？”
　　厉司寒懵了。
　　“你受伤的这几天，燕儿为你忙里忙外，你看不出来她啥意思？”
　　“啊？”
　　乔夕颜讥笑：“燕儿看上你了，你不会不知道吧？”语气中的情绪竟是自己也察觉不出。
　　“呃……乔夕颜，你别多想，我这人傻，我是真的没看出来，你跟我说我才反应过来。不过，燕儿对我是什么心思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对她就只有感激，没别的。”
　　厉司寒言辞恳切，不像是骗人。
　　“这样吧，明天我就和她说清楚去!你放心，肯定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叫你受委屈。”
　　是吗？
　　乔夕颜轻呵了一声。
　　她是不太相信的。
　　思及前世，厉司寒是个女人缘不错的男人，经常会有女人打电话到家里找他的。
　　噗通……厉司寒踉跄着走到她面前，突然跪下了。
　　“你这是干什么？”乔夕颜被吓了一跳，语气中还有残存的怒意。
　　厉司寒却一脸坚定，举起三根手指道：“我厉司寒发誓，一定会找回咱的闺女，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给糟蹋了，从今以后我来护你们娘仁的周全，如若做不到，我就……”
　　“够了！”
　　乔夕颜慌忙用手捂住了他的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行了，我又没要你发毒誓，你别以为这样我就能接受你。”
　　话虽这样说，她的脸色却不那么难看了。
　　厉司寒傻傻的笑。
　　而此时的外面。
　　“埃，小子，寒哥真是你爹？”李强挑眉朝大宇流里流气地吹了声口哨。
　　大宇眨巴着大眼睛，脸上还有泪痕，见此白了他一眼：“是啊，我见过我爹的照片，错不了。”
　　“那刚才那个是你娘呗？”
　　“是啊，我跟我娘一块儿来找我妹妹，没成想先找着爹了，娘说的果然没错，爹真的还活着！”
　　“呦，这么笃定？那你娘可真了不起。”
　　“那当然，我娘从前软弱，总被我奶她们欺负，不过现在好了，我娘终于硬气一回，要不然我就被我奶抢走了。”
　　大宇说起来十分骄傲。
　　李强睁大了双眼，看来寒哥家里的事比想象的要复杂很多啊。
　　大宇着窗沿，眼巴巴地看着对面的屋：“爹和娘在屋里说什么呢，这么半天也不出来，都要吃晌午饭了，要不咱们去叫他们吧！”膨！
　　一个爆栗落下，李强敲了敲他的小脑袋瓜：“小子，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你爹娘这么久没见了，且得说呢，你别去搅和！”
　　哎呦……大宇捂着挨打的脑袋十分郁闷地瞥了李强一眼。
　　不去就不去呗。
　　表情咋这么不正经是怎么回事，这个叔叔真奇怪！
　　两人虽然分别多年，可是在此之前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话题实在是少。
　　厉司寒把自己的遭遇都说了一遍，乔夕颜光是听就已经心惊胆战。
　　乔夕颜已经不生气了，厉司寒毕竟是两个娃的爹，自己总不能真的拒厉司寒千里之外。
　　“乔夕颜，不用说，我也大概知道你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苦了你了。”
　　厉司寒低着头道。
　　如果是重生前的乔夕颜，听到这番话肯定会感动的一塌糊涂，但是现在的她和以前早就不同，心境变得平复了许多，已是能做到波澜不惊的状态。她眨着眼睛，有些尴尬地说：“还有一件事情可能你不知道。”
　　“什么事？”
　　“你的死讯传到村里面，你娘还有你那两个嫂子，为了得到那笔抚恤金，想要把大宇抢走。”
　　乔夕颜语气虽然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可是厉司寒听了直皱眉头。
　　“后来呢？”
　　“他们来抢大宇的时候，老大媳妇的耳朵被我砍伤了，你娘还有另外一个嫂子，两个人都被吓跑了。”
　　乔夕颜想试探一下厉司寒。
　　看他的心到底是不是向着自己的。
　　厉司寒沉默了一会儿，乔夕颜偷偷观察他的表情，心中渐渐沉了下来。
　　他会生气吗？
　　应该会。
　　厉司寒毕竟是和她们住在一个地方，还一起生活那么久。
　　乔夕颜站了起来，“好了，我知道，你不会向着我，你跟她们是一条心的。”
　　说着就要走。
　　说不心寒是假的。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她没奢求过厉司寒能给她什么，只是希望他能够应父亲的职责，给大宇父爱，那就够了。

第12章 12  你说的非常对
　　“去哪儿？”
　　手腕忽然被一把拉住。
　　乔夕颜头也没回，只是淡淡道：“我去和大宇说，从此以后他就是一个有爹的孩子，再也不用被人嘲笑了。”
　　“乔夕颜，我没有怪你。”
　　什么意思？
　　乔夕颜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厉司寒单腿蹦着来到乔夕颜面前，拉着她的袖子坐下：“话还没说完，你怎么就走了？”
　　“我真的没有怪你，我觉得你做的对，就要这么干……我那两个嫂子，我知道她们是啥样的人。”
　　厉司寒语气沉稳得让人安心。
　　外面太阳出来，地面上的雪稍微化了一点，便结成了冰。
　　大宇盯着房檐的冰溜子，觉得很有意思，小胖手指了指外面：“李叔，我们去外面吧。”
　　李强把烟头一扔，挑着眉看着大宇：“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挺自来熟。”
　　李强从炕头扫了一件大衣，扔给大宇：“把衣服穿上，回头再冻病着了，让你娘心疼。”
　　炉子上的水壶哝兹想，乔夕颜拎起水壶，捅了捅炉子。
　　“乔夕颜，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能完全的信我，但是我会做给你看的。”
　　乔夕颜闻言一怔。
　　不知不觉心中便划过了一抹暖意，像是被春风抚过。
　　这边，李强抱着大宇在外面溜达，燕儿看到他后便神色冷淡地走了过来。
　　“寒哥呢？”
　　燕儿模样生的周正，一张巴掌脸白白净净，杏仁眼黑白分明，两条油光水滑的大辫子搭在胸前，村里的人每谁见了都夸这闺女好。
　　也有不少来说亲的，都被燕儿拒绝了。
　　她生性冷淡，又心高气傲，很少有人能入了她的眼。
　　“在里面跟人说话呢。”李强不咸不淡的回应。
　　燕儿跟李强说话的时候连称呼都没有，一提起厉司寒，就“寒哥”长“寒哥”短的，除了跟厉司寒热情点外，对所有人都摆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李强尖着呢。
　　燕儿对厉司寒是什么心思，他第一天就看出来了。
　　“和谁？”燕儿声调不由得提高，好看的眉毛也皱在了一起。
　　大宇搓搓冻的通红的小手，还哈了一口哈气，如临大敌地想着，这个人是不是跟自己抢爹来了，决不能让她得逞！
　　娘好不容易等到了爹，自己终于要有一个完整的家，怎么能让别人搅和了？
　　“乔夕颜和寒哥在里面。”
　　李强道。
　　燕儿脸色更难看了。
　　果然不出所料，她昨天就看着那女人不简单，才一天就跟厉司寒勾搭上了。
　　李强看燕儿一脸不服气，心想人家可是两口子。
　　燕儿硬邦邦地说：“晌午了，该吃饭了，我叫他们两个出来。”
　　李强也不能拦人家，抱着大宇顾自调侃道：“小子，咱爷俩就先过去吃吧。”
　　“寒哥，吃饭了，我是给你端过来还是你出去走走？”
　　燕儿敲了敲门，语气突然变得温柔，和之前判若两人。
　　屋里头很快传来声响：“不用了，我一会儿过去。”
　　燕儿耳朵贴着门板，只听见里面厉司寒低沉的嗓音含着一丝心疼和小心翼翼地跟乔夕颜说：“走吧，吃饭了。”
　　她喇一下脸色骤冷，直起腰提起一口气，抬脚就踹开了门。
　　膨！
　　老旧的木门上的铁环被踹的叮当作响。
　　屋里的两人皆是被吓了一跳。
　　“燕儿？”
　　厉司寒诧异地叫她的名字，“咋了这是？”
　　燕儿猝不及防对上了厉司寒的视线，微微红了脸，可是看到一旁的乔夕颜，娇羞又变成了不忿。
　　“吃饭了，叫你半天也不来。”
　　“听见了，我正想叫上乔夕颜。”
　　燕儿一听猛然扭头，冷着嗓子说：“没做她的份。”
　　乔夕颜始终一言不发。
　　这小丫头，这是跟自己置气，想惹怒自己。
　　乔夕颜早已看透这些弯弯道道，也不上她的当，淡笑道：“没事，我和厉司寒分一碗吃。”
　　“不行。”
　　燕儿一口回绝：“我给寒哥做的是病号饭，补身体的，你一个没病没灾的怎么能吃那么好的东西？”好家伙还挺急。
　　乔夕颜连忙点头：“对，你说的非常对。”
　　饶是厉司寒再傻，也看出来是怎么一回事，更何况乔夕颜还在他跟前明面地敲打过。
　　“燕儿，这大冷天也不好再弄吃的，我和乔夕颜一起吃。”
　　乔夕颜一怔。
　　不禁朝男人看去，刚好看到男人坚毅的侧脸，闪了她的眼睛一下不禁转过了头去。
　　乔夕颜和燕儿面对面站着，燕儿气的脸红，乔夕颜面无表情。
　　谁赢谁输，高下立判。
　　燕儿一甩辫子走了。
　　她想不明白，乔夕颜跟寒哥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刚来一天，俩人就去一个屋里唠嗑了？
　　寒哥…是看上乔夕颜了？
　　燕儿甩甩头，走进厨房盛菜盛饭，因为生了气，手上也没个轻重，脆弱的瓷碗时不时磕在灶台上。碗和盘子被磕的乒吟乓啷。
　　“今天咋了这是？这么大火气？”老头子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走进了屋里。
　　燕儿心里有气，又不能真的摔碗摔盘子，这下真是憋屈极了。
　　桌子小，人又多，全都围在一个桌子上，胳膊都伸不开。
　　厉司寒观察到了这点。
　　他把板凳让给乔夕颜，低声说：“乔夕颜，你上这儿坐。”
　　“那你坐哪？”
　　“我蹲着就行。”
　　蹲着？那怎么行？厉司寒的腿还有伤，这一蹲下伤口还不得裂开？
　　乔夕颜当下就不同意：“你腿还伤着，你坐……”
　　李强把菜汤倒进自己的碗里，喝了一口，说：“别争了，我跟大宇蹲着吃。”
　　大宇早就把凳子让了出来。
　　燕儿梗着脖子不说话。
　　厉司寒默默地把碗里的饭拨到一个干净的碗里，推给乔夕颜。
　　饭桌上谁也没有话，乔夕颜全程只盯着自己的碗和面前的菜，连头都没抬。
　　菜是干巴巴的菜。
　　大冬天的本就没有多少吃的，山里人又穷苦，能吃上点大白菜膀子都算是好日子。
　　“来，吃这个。”厉司寒把碗里唯一一个鸡蛋夹给了乔夕颜。
　　燕儿端着碗的手一紧。
　　“我不吃。”乔夕颜盖住自己的碗，淡声说：“你吃吧，你现在身子虚。”

第13章 13  没扯证
　　厉司寒执意要给，“还是你吃，昨天走了那么远的路，又带着大宇，该好好补补，你看你脸色那么白。”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那么乔夕颜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乔夕颜注意到了燕儿的眼神，心思一转，用碗接过了鸡蛋。
　　燕儿一下差点跳起来。
　　那个鸡腿是自己给厉司寒留的，为什么要让给那个女人！
　　燕儿不明白，厉司寒为什么会看上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
　　大宇眼珠溜溜地转，一会儿看一眼燕儿，一会儿看一眼爹娘，突然手一指，说：“爹，我想吃你碗里的菜！”
　　燕儿瞪大了眼睛，爹？
　　那、那乔夕颜是……
　　厉司寒的媳妇？
　　厉司寒听到孩童那熟稔自然的喊声之后，也愣了一下，然后把自己的碗往大宇跟前挪了挪。
　　“过来，爹抱着你吃。”
　　大宇闻言顿时跟只小猴子似的蹭蹭窜到厉司寒怀中，懂事地避开厉司寒的腿伤，吃着爹送进口中的东西，幸福的双眼都跟着眯了起来。
　　乔夕颜望着面前温馨的一幕，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上辈子大宇连亲爹的面都没见到，更别说这般会出现眼前这般父慈子孝的画面了。
　　“你慢点喂他，他嘴巴小，快撑不下了。”
　　眼见厉司寒跟喂小猪似的往大宇口中塞东西，乔夕颜不禁发笑，抽出口袋中的绢帕为小家伙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菜汁。
　　大宇嘿嘿一笑。
　　厉司寒笑着说：“男娃娃家的，吃饭就得豪迈一些。”
　　“就是，赶紧吃多点，才好像寒哥这般强壮。”李强也跟着调侃道。大宇咯咯笑了起来。
　　原本沉默的气氛因为小孩子的存在而热闹起来，倒显得几分其乐融融。一家欢喜一家忧。
　　唯有李强发现一旁燕儿的眼神从惊讶变成落寞，到最后竟逐渐生了几分不甘。
　　晚上，厉司寒和李强准备睡觉，衣裳都脱了，燕儿偏在这时候敲门。
　　“寒哥，你睡了吗？”
　　李强揶揄地看着厉司寒，“寒哥，你艳福不浅呐……”
　　话还没说完，厉司寒就给了他一下子。
　　“别瞎说。”
　　这话要是被乔夕颜听见还不得拿刀砍了自己。
　　燕儿又拍了拍门环，在门外细声细语的说：“寒哥，你睡了吗？我来跟你换药。”
　　燕儿的声音不算小，乔夕颜在房里都听见了。
　　窗户上结了厚厚的一层冰霜，乔夕颜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于是就用哈气化开了一点霜，扒着窗框，用一只眼睛瞄着外面。
　　厉司寒在屋里头回应：“我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不麻烦妹子了。”
　　燕儿一听这话，不由得有点着急。
　　“那怎么行？你的伤必须每天换药，不然的话好不利索。”
　　“我们现在都已经准备睡下了，换药的话，要不等明早吧？”李强也插了一嘴。
　　明早？
　　“不行。”燕儿固执的在外面等，“寒哥，你要是不让我帮你换药的话，我就不走了！”
　　哗啦。
　　忽然身后有门环的响声，燕儿回头，只见乔夕颜站在自己的身后。
　　“燕儿，他们两个大男人现在已经脱衣服睡下了，你一个姑娘家进去换药不太方便，不如你把药箱给我，我给厉司寒上药。”乔夕颜冷冷地说。
　　燕儿斜着眼看乔夕颜，“你会吗？别再弄疼了寒哥。”
　　乔夕颜淡淡的一笑，语气却不容拒绝：“我当然会。”
　　燕儿看了看厉司寒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和自己面对面站着的乔夕颜，于是手一甩，把药箱扔在了地上，哗啦一声。
　　乔夕颜也不恼，默默捡起药箱。
　　“厉司寒，开门让我进去。”
　　在她的话音落下，门板应声而开，李强在屋里已经穿戴整齐，看见她进来后笑呵呵的叫了一声嫂子。
　　乔夕颜把药箱放在小桌子上，这药箱看起来虽然小，可是打开一看，里面的东西倒是齐全。
　　厉司寒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只是腿上伤得的确重。
　　乔夕颜小心翼翼的把厉司寒的裤腿卷上去，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在看见斑驳伤口的那一刻，还是感觉心惊。
　　他当时该多疼啊。
　　乔夕颜蹲下身子给厉司寒换药，手法细柔，手上的力道尽量轻点不会弄疼他。
　　两人一时之间无言。
　　厉司寒有些尴尬，没话找话：“大宇睡了吗？”
　　“睡了。”
　　“那娃看着挺聪明，挺招人稀罕的，虽然才五岁，挺机灵的。”李强也跟着评价。
　　厉司寒唇角微扬。
　　没人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家孩子。
　　他第一次见到大宇到时候就喜欢，萝卜头一样，小小的，生的白净，最主要是带着一股机灵劲儿。
　　一直以来他都希望能有个孩子，没想到现在梦想全都成真了。
　　乔夕颜没太接这个话茬，很快换好药，一边收拾一边说：“聪明是聪明，懂事的也早，累。”
　　早当家的孩子不好过。
　　要不是自己之前一味的忍让，让他们那些人把自己的忍让当做软弱，欺负了自己这么长时间，大宇也不会懂事的这么早。
　　乔夕颜收拾完便走了。
　　剩下厉司寒失神在炕上。
　　李强重新锁了门，也熄了灯，辗转反侧，横竖睡不着，
　　“寒哥，燕儿和乔夕颜，你到底相中谁了？”李强把头枕在手上，望着漆黑的屋顶问。
　　“当然是乔……”
　　厉司寒刚一回答，就知道自己落了套，幸好现在灯光昏暗，不然李强肯定能看到他窘迫的脸色。
　　“寒哥难道没想过选燕儿？”
　　“没想过。”
　　“……”李强觉得他家寒哥不像个正常男人，开口出击：“你现在和乔夕颜还没扯证吧？”
　　现在都啥年代了，得讲究法律，你俩没扯证，在法律上你们就不是合法夫妻，乔夕颜是挺漂亮的，可燕儿更水灵啊。”
　　厉司寒不大情愿听到这种话。
　　“那我俩再扯个证不就行了，跟燕儿有啥关系。”
　　“呦，看这样子你是一心都拴在乔夕颜身上了，可燕儿也看上你了，人家为你忙前忙后的，你不知道？”
　　“……”厉司寒没吭声，一开始他真不知道，乔夕颜敲打之后他才跟睡醒了似的。

第14章 14  年轻漂亮
　　“寒哥，这么说吧，燕儿就是因为看上你才愿意收留咱俩的，赶明儿你要是亲口告诉燕儿，你不喜欢她，你想过燕儿啥心情吗？”
　　“我知道，我会跟燕儿说清楚，不会凭白地吊着人家。”
　　“强。”李强在黑暗中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寒哥，果真一条硬汉！”
　　厉司寒：“……”
　　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感觉李强这损嘴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翌日一早燕儿又来敲门。
　　“寒哥，你们把昨天换下来的衣裳给我吧，我正好去河边洗。”
　　燕儿声音特别的好听清脆，像百灵鸟一样。
　　李强一早便佯装成普通村民出去砍柴去了，现在住在这儿吃人家的喝人家的，如果再不帮忙做点什么，他都快没脸待下去。
　　厉司寒让燕儿进了屋。
　　燕儿看到厉司寒伤口上已经换了干净的布条，怔了怔，冷意逐渐涌上了脸。
　　“燕儿，你坐。”
　　厉司寒淡淡招呼。
　　燕儿抬眸对上厉司寒英俊坚毅的面庞，不由痴了痴，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在炕边坐了下来。
　　“燕儿，有件事情我想我得和你说明白。”等燕儿坐下后，厉司寒便开门见山地开了口。
　　燕儿大约猜到是什么事情，刚刚缓和的面色多了丝冷意。
　　“寒哥，我喜欢你。”
　　她先发制人。
　　厉司寒就知道她会这么说似的，当即反驳：“燕儿，喜欢不是轻易能说出口的，我这人粗枝大叶，之前也没看出来你对我上心，后来还是你嫂子告诉我的。”
　　燕儿反映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厉司寒口中说的嫂子就是乔夕颜。
　　“你当真一点都不喜欢我？”
　　“抱歉，我始终都把你当我妹妹看待，你对我的心意，我很感激，但是我不能答应，我有我的妻子。”
　　“为什么？”
　　燕儿声音颤抖，泪水从好看的眼睛中流出，沾满了睫毛，吧嗒掉在了花棉袄上。
　　“我有我的妻子。”
　　厉司寒还是只有这句话。
　　“可是你俩又没起结婚证，算不得数的！”燕儿像情绪爆发般，就连语调都跟着加重许多。
　　这年头虽有登记结婚这一说，可大多都没登记，有孩子算什么？
　　现在提倡婚姻自由，恋爱自由，厉司寒怎么就不能跟她在一起？
　　“寒哥，你是一个好男人，没必要把自己以后都搭在她们娘俩身上，就这种见识浅薄的女人也配得上你？”
　　她这是铁了心要跟厉司寒在一块，口不择言地往外出，也不管那话是好是坏。
　　厉司寒的脸色逐渐冷了些。
　　他语气低沉，沾着点寒意：“燕儿，你不了解乔夕颜之前，不要妄下定论。”
　　燕儿只含泪瞧着他。
　　吱呀……乔夕颜推门而入。
　　燕儿被撞见狼狈的场面，冷眸瞪着乔夕颜，“你为啥不敲门？”
　　“我进自己男人的房门，还用敲门？”乔夕颜冷呵一声，瞥了眼燕儿一眼只慢悠悠地朝厉司寒走去。
　　当然她的嘴也没闲着。
　　“燕儿，这些日子你照顾厉司寒，我很感谢，若你执意不想跟他分开，不如咱们一会儿把大伙都叫过来，我让他当着大伙的面儿认你做个妹妹，你看咋样？”
　　说着手中的绢帕递过去：“妹子，快擦擦眼泪吧？”
　　燕儿这花棉袄是今年新做的，实在是不舍得用它来擦眼泪，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接了过来。
　　乔夕颜也不是来打架的。
　　见燕儿愿意接她的绢帕，她也松了口气，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缓缓道：“燕儿，我知道你心气高，在这大山里碰上个中意的不容易，但我必须告诉你这一点，厉司寒不可能留在这。
　　你现在年轻，把好多事情想的都太简单了。
　　俩个人结了婚过上日子不难，但想过的顺当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退一万步讲，厉司寒若是真的留在这里，你们两个一起过日子，那我的娃以后哪天想爹了要过来看看，那个时候你该怎么办？”
　　燕儿当初看厉司寒，一是看中了外表，二是看中了厉司寒说话办事稳当。
　　其他的倒还真没想过。
　　“我、我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乔夕颜面色稳重，“到时候免不了有风言风语，就算你不在乎，那大宇该怎么想？你们俩的孩子又该怎么想？你不觉得到时候孩子们都会被戳眷梁骨吗？”
　　“你还年轻漂亮，肯定能找一个真正疼你喜欢你而你同样也喜欢的人。”
　　她把事理讲的明明白白。
　　燕儿咬着牙，沉默地坐在炕边，浑身散发着落寞气息，硬是好半晌都没有再吭一声。
　　忽而她起身跑了出去。
　　卩匡当，屋门被拉开，摔上，姑娘家的身影消失在了漫天的风雪之中。
　　乔夕颜见此叹了口气。
　　该说的都说了。
　　希望对方是个明白人。
　　吃晌午饭时，燕儿一反常态地把面前的一盘菜推向乔夕颜：“你身子虚，多吃点。”
　　乔夕颜微怔两秒。
　　饭桌上其他人也表情微妙，尤其是李强，偷偷瞄着燕儿和乔夕颜，这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哦、
　　“谢谢妹子。”
　　乔夕颜回过神后大大方方地应下，化解了当前的尴尬。
　　吃过饭后，厉司寒想着自己还有个闺女没找着，心里急，收拾东西就想动身去找小九。
　　“你疯啦？你腿还没好呢。”乔夕颜白了他一眼拦住他。
　　“腿是腿，闺女是闺女，那是心头肉，她在别人家待一天就受苦一天，我心里没办法安生。”
　　“那也得等你腿好了再说。”
　　不然没找到女儿，她还得在半路上伺候这男人。
　　厉司寒腿伤确实不能怠慢，再加上外面那些黑了心肝的也在到处打听他和李强的下落，肯定不能贸然出去的。
　　自然也没办法请郎中来看。
　　不然便是给这家人招了灾祸。
　　燕儿之前也是用土法子给他治，只是效果并不明显，甚至厉司寒的腿已经开始化脓。
　　大冬天里就开始化脓，已经是恶化的前兆。
　　这几天雪一直在下，天阴阴冷冷的，太阳只有在正午的时候出来一会儿。
　　没有人会在这种天气里出门。

第15章 15  头上全是冷汗
　　可厉司寒从昨天晚上开始发烧，她只能去镇上看看能不能找到医生，厉司寒跟李强不能出去，就只能是自己出去找人。
　　可是，这么大的雪……
　　从这里到镇上还要翻越一座小山包，听说山里都是饿急眼了的狼。
　　说不害怕是假的。
　　可是厉司寒也已经等不了了。
　　乔夕颜穿上了所有能穿上的厚棉袄，看着外面皑皑白雪，咬了咬牙，心一横就推开了门。
　　大宇在熟睡中被门的吱呀声音吵醒，揉了揉眼睛，发现煤油灯亮着，恍惚映出了娘在门口打算出去的身影。
　　他骤然惊醒，生怕被抛弃般慌张喊道：“娘！你上哪儿？”
　　“娘出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你在这里乖乖睡。”
　　“不要。”大宇胖乎乎的小手揉着眼睛，手忙脚乱就要趴下炕：“我要跟娘一起去！”
　　“听话，你在这里好好的。”
　　乔夕颜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走还能不能回来，就愣这一会儿神，大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衣服穿好了。
　　“我跟娘一起。”
　　大宇凑近煤油灯呼的一下把灯吹灭，瞪磴瞪跑到乔夕颜跟前，小手张开只能握住乔夕颜三根手指，可即使是这样，他也抓得很紧，很是懂事道：“娘，我知道你是去给爹请郎中的，我是小男子汉，我保护你去，我已经五岁，可以保护你了！”
　　好吧。
　　乔夕颜没办法，只能带着娃一起走。
　　走时还留了一张字条。
　　月色皎洁，大地银装素裹。
　　母子两人在风雪中艰难的前行，大宇被风吹的几次差点摔倒，乔夕颜死死地用胳膊把他护住。乔夕颜在饭桌上听老头说过，从这里到镇上的医院，来回要走一天的路。
　　希望这次去能把郎中请到，厉司寒就有救了。
　　乔夕颜不知道具体的地方，不过她方向感一直不错，应该没问题。
　　“娘，有狼叫声。”大宇声音颤抖，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
　　狼？
　　乔夕颜心里一紧，握着大宇的手又紧了几分。
　　风声太大了，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大宇和乔夕颜两个人紧紧的拉着彼此，生怕被风刮走了。
　　“嗷呜——”
　　凄厉的叫声划破天空。
　　乔夕颜心头一凛，真的有狼！
　　她从小就在村子里长大，跟着大人去山里砍柴挑水，听过不少关于恶狼的事情。
　　记得小时候，自己还跟大宇一般大，听说村东头的王家媳妇突然疯了。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他们家的娃被狼叼走了。
　　当时王家的媳妇正在屋里面灌腊肠，门没关严，娃又小，不懂事，跑去院子里面玩，结果就被饿狼叼走了。
　　听说找到的时候一半是肉一半是白骨，孩子的母亲看到之后当场崩溃，从此一蹶不振。
　　现在只能期盼天快亮，等日头出来，狼群就会都躲起来。
　　乔夕颜紧张的东瞧西看，生怕哪只饿狼就扑向她们娘俩。
　　带着紧张又焦急的心情走一段路，狼的嚎声渐渐没有了。
　　她这也才放下了心。
　　看了看日头，这个点儿也就是十点左右。
　　“咕噜噜——”乔夕颜低头看了眼，是大宇的肚子在叫。
　　大宇抬眼看娘一眼，又连忙低下头，巴掌按着自己不争气的肚子，一脸倔强。
　　“大宇，饿了吧？”
　　“我不饿。”
　　“那刚才是谁的肚在叫？”
　　“娘听错了。”
　　小孩子嘴硬地哼哼了两声，乔夕颜感到好笑的同时，又觉得十分的心疼。
　　大宇跟着自己没少受苦，孩子懂事得令人心疼。
　　乔夕颜出门的时候特地去厨房看了一圈，锅里面还有个馍馍，于是就带过来了。
　　她拿出馍馍递到大宇嘴边，“给，快吃了吧！”
　　大宇紧闭着小嘴，眼睛瞪得圆圆的，小手直晃：“我不吃，娘吃，娘吃。
　　“听话，快吃。”
　　大宇一脸抗拒，可是小眼神还是止不住的瞄着那个馍馍。
　　乔夕颜早就一眼看出来，把馍馍塞进大宇的手里。
　　大宇抬头看着娘：那娘吃什么？”
　　“娘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吃饭了，现在不饿。”
　　大宇根本就不相信，娘一向都向着自己，有什么好吃的都会拿给自己，然而，娘自己总舍不得吃。
　　“娘，这个馍馍太大了，我吃不完，咱俩一人一半。”
　　乔夕颜拗不过他，大宇这个孩子从小就固执。
　　没有办法，乔夕颜只能象征性掰了一小块。
　　太阳出来，雪化了不少，乔夕颜带着娃翻越了一座小山包，终于看见了袅袅炊烟。
　　乔夕颜心里高兴，拉着大宇说：“大宇，看见前面的烟了吗？咱们马上就到镇上了。”
　　大宇高兴地跳起来：“太好了，能救爹爹了。”
　　小家伙兴高采烈地往前跑，还一边说着：“娘，你走地可真慢呐，快来呀……”
　　结果半天没有回应。
　　“娘……”大宇回头，乔夕颜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了地上。
　　圆圆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大宇慌了神，连滚带爬跑到乔夕颜身边。
　　“娘，你醒醒，你咋啦，娘……”大宇抱着乔夕颜的头，说着就呜呜地哭了起来。
　　厉司寒没由来的心悸，突然坐起来，头上全是冷汗。
　　李强坐在火炕边上，一直胳膊支着脑袋昏昏欲睡，被厉司寒这下子吓醒了。
　　“寒哥，你醒了？你快躺下，你还高烧呢。”
　　厉司寒的嘴唇已经干裂，稍微一张嘴就会迸出血珠。
　　“乔夕颜呢？”
　　厉司寒几乎是用气声。
　　李强不禁摇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管别人呐？”
　　“乔夕颜不是别人。”
　　李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心说我这还是头一回见你这么护着别人。
　　“几点了？”厉司寒又问。
　　“十点半，咋了？”
　　“乔夕颜没来过？”
　　“她出去了，估计下午能回。”
　　“去哪儿了？外面冰天雪地的，怪危险的。”
　　李强没回答，乔夕颜在信里说不能把这件事情告诉厉司寒。
　　至于为什么不告诉，乔夕颜没解释，李强也猜不透。
　　“你看你，嘴干的，赶紧喝口水润润吧。”
　　李强起身去倒水。
　　燕儿这个时候进来，看见厉司寒醒了，紧皱的眉眼在这一刻也松悦了许多。

第16章 16  看来是遇到好心人了
　　“寒哥，你醒啦？你昨天可吓死我们了，都烧迷糊了。”
　　昨天大家围在厉司寒身边，怎么叫都叫不醒，燕儿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乔夕颜上哪去了？
　　厉司寒却是直直地问。
　　燕儿：“……”
　　他都快自身难保了，怎么还想着乔夕颜？
　　乔夕颜就那么好？
　　李强见厉司寒实在执着，为难地叹了口气，只能道：“她去镇上给你请医生了。”
　　“什么？”
　　厉司寒脸色苍白，只觉得两眼发昏，忍不住责怪：“你们既然看到信咋还不赶紧把人找回来？不知道外面啥样？要是碰上野狼了咋办？”
　　尤其是还带着孩子。
　　燕儿低头撤花棉袄的襟子不说话，她早上起的最早，亲眼看见娘俩走的，但是没拦着，因为自己是有私心的，万一乔夕颜真的找着郎中了呢。
　　李强也没敢吭声。
　　他纯属起晚了，还是问燕儿才知道的。
　　俩人都没话说。
　　屋里静悄悄的，仿佛没有人居住，只有炉子里传来木柴微弱的唯啪声。
　　厉司寒掀开被子就要下炕。
　　“寒哥你上哪儿去？”李强拦他。
　　“去找乔夕颜，昨天雪那么大，娘俩怕是凶多吉少。”
　　“你不能去啊，你身子还病着，伤口化脓，昨儿夜里还高烧不退，外面冰天雪地的，你不要命啦？”燕儿也拦着。
　　厉司寒现在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的团团转，这样子让燕儿看在眼里挺不是滋味。
　　李强把俩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唉，虽然几个人看上去一团和气，但其实是各怀心思，寒哥一心在乔夕颜身上，燕儿也不是个容易善罢甘休的。
　　李强把人按回去：“寒哥，我终于知道为啥乔夕颜不让告诉你了。”
　　厉司寒眼神直愣愣的，想丢了魂一样。
　　李强叹口气，说：“寒哥，嫂子肯定能平安回来的，你就别瞎操心了，再说了，你瞅瞅你现在这样，风一吹就没，你要真跟她汇合了，到后来人还得照顾你，所以啊要我说，你还是别去给人添乱了。”
　　是啊。
　　他现在能做什么？
　　厉司寒稍微冷静，在两人的搀扶下慢慢坐了回去。
　　乔夕颜趟风冒雪地走那么远的路，就为了去给自己找大夫？
　　浓浓的愧疚随着感动从心底升起，作为一个男人，蛮横地娶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为妻，又让她守了这么多年活寡，在村里受尽屈辱，就连现在病了还要依靠她。
　　如果乔夕颜还愿意接受自己，那……
　　厉司寒不敢接着想了。
　　他不敢再奢求什么。
　　“叮当……叮当……”
　　铃铛的声音在乔夕颜耳边响起。
　　乔夕颜睁开眼睛，看见天空的云在移动，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驴车拉着走。
　　大宇的小脑袋伸过来，小脸被冻的发紫，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看着她，小嘴一咧，笑着的，金豆却就要掉下来：“娘，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
　　说着就一头扎进她的怀里。
　　乔夕颜好半晌才理清楚头绪，安慰地摸了摸大宇的头：“好了，娘已经没事了。”大宇没再吭声，哆哆嗦嗦的身体还诉说着的有多么的后怕。
　　乔夕颜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自己确实是在一个驴车上，前面一个约莫三十、浑身包裹在棉衣里的男人正赶着车。
　　男人听到动静，转过头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醒了？”
　　“多谢。”
　　乔夕颜不知道他帮自己处于什么目的，不敢多言。
　　原是乔夕颜因为体力不支而晕倒，大宇的哭声引来了刚才赶车的邵悸，邵悸本来无心帮助别人，可是看到大宇一个小娃娃在冰天雪地里嚎啕大哭,旁边还躺着一个晕倒的娘，实在是不忍心把俩人丢在这里。
　　大宇长的乖巧，又会说话，很快就获得了邵悸的好感。
　　邵怪把乔夕颜抱上车，细心的给乔夕颜身下垫了一层稻草，把车上的破棉被给她盖上。
　　“你这儿子挺有意思。”邵悸一边赶车一边说。
　　“他从小就聪明伶俐。”
　　“我去镇上给我爹拿药，正好捎你一程。”男人语声淡淡地开口解释。
　　看来是遇到好心人了。
　　乔夕颜感激地说：“谢谢，真是太谢谢你了。”
　　邵悸摆了摆手表示不用。
　　“是你家里人出啥事了吗？不然也不能让你一个女人家走这么远的路去找大夫。”
　　乔夕颜把身上的被扯下来，全都给大宇盖上，又拨了拨耳边凌乱的碎发，这才说：“我爹病了，好几天下不来炕，我没法才出来找郎中的。”
　　给爹找郎中？
　　“那你家里也没有别人？就你一个女人家，还带个孩子。”邵悸都有些惊讶，转过头看着乔夕颜。
　　乔夕颜腼腆的笑了笑：“我娘死的早，娃他爹去年冬天上山砍柴的时候让狼给咬死了，现在家里就我们仁相依为命。”
　　邵悸听了之后不禁唏嘘。
　　大宇的小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不满地挥舞着：“娘，我爹不是……”
　　话还没有说完，乔夕颜就给他使了个眼色。
　　大宇愣住了。
　　小家伙不太理解地看看娘，又看了看前面的人。
　　还好声音小，旁人没听见。
　　乔夕颜趴在大宇耳边说：“大宇，现在对外就得这么说，听见了没有？”
　　具体到底为什么要这样说，乔夕颜现在也不方便跟娃解释。
　　大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也学着乔夕颜的样子，悄咪咪趴在她耳边说：“娘放心好了，娘不让我说的话，我肯定不会说的。”
　　乔夕颜心中欣慰，轻轻地摸了摸大宇的小脑袋。
　　到了镇上，邵怪把驴车停到了一家珍所门口。
　　“秦叔，我来拿药。”
　　邵怪好像经常来这里拿药，两个人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被叫秦叔的老头正带着老花镜翻一本书，听到声音把眼镜摘了下来。
　　“邵怪啊，来啦？进来吧，你爹的药我早就已经包好了。”
　　平时这个时间段只有邵悸一个人来，可是今天，邵悸身后竟然还跟着两个。
　　“呦，你什么时候娶的媳妇？连娃都有了？”秦叔讶然。

第17章 17  办法也倒不是没有
　　邵悸闹了个大红脸，用手挠挠头：“不是，秦叔你这么说可要让人家误会了，这妹子是我在雪地里发现的，晕倒了，就捎她一程。”
　　邵怪三言两语就解释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这么回事。”
　　秦叔点点头。
　　邵悸拿了药，乔夕颜正在跟秦叔说厉司寒的病情。
　　秦叔听完之后直皱眉。
　　“嘶……我听你这描述，你爹这是伤的不轻，不过光听我也没有办法对症下药，还得让人亲自来一趟。”
　　乔夕颜听了之后沉默良久。
　　厉司寒的身份不方便多说，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求她，倒不如……
　　厉司寒，这是你欠我的。
　　扑通一声，乔夕颜牙一咬，把心一横就地跪下。
　　大宇一惊也随着娘跪下。
　　站着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秦叔拉着乔夕颜的胳膊：“你这个女娃，有话好好说，你突然跪下干什么？”
　　乔夕颜音色更加坚定：“大夫，我求求您，他没办法来，他的身体也真的已经等不了了。”
　　秦叔面露犹豫。
　　在这么恶劣的天气里，没有人愿意冒险翻越一座小山包，去人家家里治病。
　　邵悸也明白。
　　可是乔夕颜看着实在是太可怜，秦叔于心不忍，当她是救父心切。
　　“行吧，快起来，现在趁天还没黑，我们赶紧往你家里赶。”
　　秦叔说着就去拿药箱。
　　乔夕颜喜出望外，看着大宇，娃也跟自己一样高兴。
　　太好了，厉司寒有救了！
　　“谢谢您救命之恩！”乔夕颜起身后由衷地不断道谢。
　　“不用这么客气，医者仁心，秦叔不会干看着的。”邵悸连忙拉住她：“不能再耽误时间了，我们快走吧！”
　　风雪中，邵悸把驴车赶到了原来捡到乔夕颜的地方。
　　“你们就从这下吧，现在天快黑了，再往前车路不好走，况且我又不识路。”能送到这里，乔夕颜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乔夕颜抱大宇下车，三个人迎着风雪在山里前行。
　　等到了门口，星子又挂了满天。
　　李强听见敲门声，鞋都没顾上穿，一溜烟地冲出了房门。
　　一打开门，果然是乔夕颜。
　　“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们都急得不行！”
　　“找到大夫没有？寒哥下午时又昏过去了，这次怎么叫都叫不醒！”
　　秦叔看见厉司寒，虽然灯光昏暗，可是厉司寒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当乔夕颜爹的年纪。
　　……这是你爹？”
　　秦叔终于忍不住问。
　　乔夕颜看着躺在床上昏迷的厉司寒，咬着牙说：“这个等我以后再跟您解释，先救救他吧！”秦叔看了看伤口，直咋舌。
　　“啧……情况看起来不妙。”
　　秦叔先是指挥乔夕颜打了一盆热水，再取一些干净的布条，把厉司寒伤口上的药粉全都擦下去。
　　“之前用土法子没有用吗？”
　　乔夕颜摇头。
　　秦叔等伤口上的水都晾干，又从整包里取出酒精，给伤口消毒。
　　昏迷中的厉司寒私有痛觉，眉心微微皱了一下。
　　就是这样，也没有醒。
　　秦叔从诊包里取出一个小白瓷瓶，在伤口上细细铺了一层。
　　一切收拾妥当后，秦叔转身，神色凝重地对乔夕颜说：“先不要去用布条包扎的伤口，撒了药粉之后就这么晾着。”乔夕颜——记下。
　　“腿是被砸伤的？
　　秦叔又问。
　　李强警惕地愣了两秒，才点头道：“是，被石头砸伤的。”
　　“那得去镇上的医院打破伤风，大的创伤还好，只是我刚看还有深的伤，是铁钉穿透的吧？”秦叔搓了搓手，说完便去炉子那边取暖去了。
　　很明显接触到这种要花大钱的事情，他也有点尴尬。
　　李强沉默了。
　　必须出去打破伤风么？
　　乔夕颜沉默地垂下了脑袋。
　　现在厉司寒和李强的行踪不能暴露，她知道他们在躲人，前世厉司寒劫后余生跟她说过一些这方面的事，若是被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们抓到，一定会要了他和李强的性命。
　　办法也倒不是没有。
　　秦叔去镇上把药买回来，给厉司寒打上就行。
　　但这样的话太麻烦人家。
　　乔夕颜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开这个口，毕竟大冬天把人家拉来就已经是麻烦人家了。
　　秦叔出身中医世家，治病救人，先得有仁心，而后谈仁术。
　　“算了，就当我多帮你们一程，想想办法把这小子的烧退下来，拿棉被给他捂得严实点，再去熬一碗热粥来。”秦叔安排道，“明天一早我就出发，你们这有驴车吗？”
　　乔夕颜连忙点头。
　　“有的。”
　　当时自己走的时候本想赶车，可是又不好闹太大动静，就只能徒步前行。
　　“好，明天一早咱俩赶驴车去镇上的卫生所，傍黑应该能回。”秦叔道。
　　乔夕颜感动不已：“谢谢您……”
　　李强这才意识到秦叔并没有叫上身体健全的自己，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也连忙道谢：“谢谢，谢谢……”
　　“行了行了。”
　　秦叔只是挥了挥手。
　　虽然乔夕颜没有明说，秦叔也大约能感觉到，这两个年轻小伙子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只能躲在家里避难的。
　　翌日一早乔夕颜和秦叔便出发。
　　傍晚才赶着车回来。
　　厉司寒的烧已经退下，打了破伤风之后，身体依然很虚弱，吃了药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下了。
　　乔夕颜和李强还有大宇三人恭敬地把秦叔送回了镇上。
　　厉司寒情况在慢慢好转，从身受重伤到能下地走几步，总共用了五日的时间。
　　和燕儿一家人分别的那天早上，老头还给他们塞干粮。
　　乔夕颜已经麻烦了人家那么长时间，自然是不好意思收的。
　　“拿着吧，你们还得走一段呢，就算你们大人不吃，娃还得吃呢。”
　　乔夕颜收下后连声道谢。
　　雪堆上，燕儿目送着他们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身影。
　　“行啦，燕儿，别看了，他们才是一家人，爷知道你看上了厉司寒，但是，人这一辈子很多事情都是不随心的。”老头在后面劝说道。
　　燕儿听不进去任何话，远远地望着厉司寒离开的方向，一动不动，目光也呆呆的。

第18章 18  十来岁的小孩
　　这边。
　　老头回屋收拾厉司寒住过的房间，翻开席子，发现下面有二十块钱，应该是李强或者厉司寒留下的。
　　“这几个人呐……”
　　老头会心一笑，把钱拿起来，捋顺平，小心翼翼地收进了钱匣子里。
　　雪地里。
　　“张叔，咱啥时候能到孟村？”
　　“天黑前应该能到。”老张头一个人赶车，一边说：“本来就想在人家家里住一晚上，没想到能耽搁这么长时间。”
　　“去找妹妹喽！”
　　大宇高兴地手舞足蹈。
　　“也不知道那娃咋样了。”厉司寒望着漫天的雪花，深邃的目光中蕴含着层层担忧。
　　乔夕颜苦涩地扯了下唇角。
　　关于小九如今生活的怎么样，她一直都不敢往细了想。
　　“李强上哪儿了？”她才发现早上走的时候就没见那人。
　　厉司寒听她这么问便道：“我让他去给我奶捎个信，就说我还没死，让我奶别伤了身子。”
　　白秀英那么大年纪了，根本就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
　　乔夕颜没有吭声。
　　她总不能跟厉司寒说她早就安慰过白秀英，因为她知道他根本就没有死。
　　“也不知道那家人对小九好不好，天冷了有没有加衣。”
　　她望着漫天的雪，叹了口气。
　　“好了，别瞎想，娃一定会好好的，能花钱买个女娃，人家定然也差不哪去。”
　　厉司寒知道她心急如焚，可现在还没到孟村，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娃的死活都没准，他只能用苍白的话语安慰乔夕颜。其实他心里也没底。
　　老张头不愧经验老道，天黑之前果然到了孟村。
　　乔夕颜也不知道孩子在哪户人家，只能挨个问。
　　小九是被买去当童养媳的，要是真找到了，估计人家也不愿意还回来。
　　厉司寒也一癮一拐地帮着问。
　　“大娘，你们村里有没有买过刚出生的娃当童养媳？”
　　“不知道不知道，你是哪家的？快走快走！”
　　“大叔，你听说过你们村里谁家买童养媳了吗？”
　　“我常年在镇上工作，不总回来，真不知道还有这种事，谁这么丧尽天良买娃娃啊？”
　　“谢谢，麻烦您了。”
　　有一户人家拉开门，看见一个还没有腰高的小男娃，声音稚嫩地说：“伯伯，你在村里看没看见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娃娃？”
　　“没看见……你是谁家的娃？这天都黑了，赶快回家，别让你爹娘担心。”
　　“我们来孟村找我妹妹的。”
　　“你妹妹？”
　　“听说是被卖到这边来的。”
　　大宇手上也没手套，白嫩的手都被吹出了褶子，鼻涕都冻在了红彤彤的小脸上。
　　老头于心不忍，跟大宇说：“孩子，把你爹娘叫来吧。”
　　片刻后，仁人围坐在桌子上，老头把棉袄披在肩上，语重心长地说：“原本我是不该管闲事，告诉你们给我自己也惹麻烦，但你们既然是娃的亲生爹娘……姑且就告诉你们吧。”
　　乔夕颜的心一时紧张的提起来。
　　她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突然，一双温热的大掌握住了她的手，把她的手包裹在手心里紧紧地握了握，她扭头，便看到了厉司寒那让人安定下心的眼神。
　　“放心，娃肯定不会有事。”
　　明明话本身没什么说服力的话，可是从厉司寒嘴里说出来，是那么令人安心。
　　乔夕颜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
　　老头眯着眼睛抽了一口烟，又缓缓的吐出，烟雾模糊了他的脸。
　　“我们孟村，富裕的人家不少，这年头，买娃娃也不是什么罕见事。前几年有两家是买过两个女娃娃，抱过来的时候还是小婴儿，其中一个得肺病死了，还有一个，现在孟焦家。”
　　什么？
　　乔夕颜一听“死了”，嘴唇都紧缩了一下。
　　“你先别急着担心，这不是还有一个呢。”厉司寒轻声劝慰。
　　乔夕颜咬着牙没吭声。
　　不，她的小九一定还活着！
　　一定要找到！
　　问清楚了孟焦家的住处，乔夕颜率先告辞老头，也不管外面的风有多冷，天有多黑，埋头朝那个方向走去。
　　破旧的大门在风雪中摇摇欲坠，厉司寒抬手拍响了门上的铁环，瞬间发出了“铛铛铛”的响声。
　　“谁啊？”
　　门里面传来唤声，听着像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
　　院子里，有道身影从堂屋里出来，跛拉着鞋，一边走一边披上棉袄，朝被拍响的大门走去。门外厉司寒让大宇先躲起来。
　　大宇不明白为啥要这样做，但还是听爹的话，悄悄地摸进了一个柴火垛里。
　　大门应声而开。
　　来开门的人正是孟焦，十来岁的少年，见是一男一女，看着又不是本村的，眼神立刻警惕了起来。
　　“你们干啥的？”
　　“我们俩是镇上的计生办的，来你们家问点事。”厉司寒语气严肃，像真的一样。
　　计生办？
　　孟焦狐疑的上下打量着厉司寒和乔夕颜，几秒后才让两人进屋。
　　乔夕颜和厉司寒俩人在来的路上商量过了，如果娃真的在他们家，直接来要人，人家肯定是不能给。那就要用点特殊的手段。
　　“孟焦，谁来了？”
　　一道妇女的声音。
　　“娘，他们说是计生办的。”
　　妇女从厨房闪身走过来，闪烁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俩人。
　　厉司寒和乔夕颜长的都很标致，尤其是厉司寒，一身正气，看着就像当官的。
　　“你们快坐，别站着。”
　　妇女连忙客气地给俩人一人倒了一杯热水。
　　“这大晚上，雪天路滑的，二位来干啥呀？”
　　“你们家就生了一个儿子吧？”
　　妇女老实回答：“是。”
　　“我听说你们家里还有一个女娃，没上户口，能解释一下原因吗？”
　　乔夕颜装的有模有样。
　　厉司寒跟乔夕颜并肩坐在那，那架势乍一看还真像是领导。
　　妇女沉默了。
　　厉司寒用手指扣了扣桌子，发出清脆的声响：“同志，你不要对我们的问题避而不答。
　　“这……”妇女憋红了脸，手里一直在绞着手绢。
　　孟焦也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场面。

第19章 19  我刚才听您说这个孩子是您捡的
　　“难道说女娃不是你们的？”乔夕颜不想再浪费时间，直接问。
　　僵持一会儿，女人败下阵来，一边抹眼泪，一边说：“我早就知道这个法子行不通……”
　　说着便重重地锤了旁边的孟焦一下，怨嗔道：“都怪你爹想的馒主意！”
　　“到底什么情况？如实回答！”
　　“我早就知道瞒不住，我们家给这小子买了个童养媳，从小就养着，前两天下大雪，孩子高烧不退，找了大夫也不管用，昨儿个刚埋了。”
　　什么？!
　　乔夕颜闻言瞳孔骤然一缩，手不受控制地剧烈抖起来。
　　埋、埋了？
　　“乔夕颜。”厉司寒在暗处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嗓音低沉含了丝沉重，担忧她的情绪。
　　“同志，俺家会不会受到处罚？对娃以后有没有影响？”
　　妇女还在喋喋不休地追问。
　　乔夕颜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厉司寒强忍着，三言两语打发了她，半抱着乔夕颜的身子，匆匆出了孟焦家。
　　全程乔夕颜呆呆的。
　　目光呆呆地望着雪地，她表情茫然，好半晌，才愣愣地看向了身边的厉司寒。
　　“乔夕颜，难受你就哭出来……”
　　厉司寒心里堵得慌，知道乔夕颜比他更难受，咬着牙说出了这么苍白的一句话。
　　啪！
　　在他的话音落下，一巴掌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清脆的声音久久回荡。
　　柴火垛里暖和，大宇一直在那里猫着，闲得无聊，借着昏暗的月光抽出两节干巴的秸秆编花篮，想着爹娘怎么还没把妹妹带出来。
　　“厉司寒，小九没了……”
　　女人嗓音沙哑。
　　厉司寒就站在女人的对面，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他感觉不到疼，反倒是乔夕颜那一巴掌，仿佛打在了他的心上，抽搐的疼痛。
　　“你当初为什么要走？”
　　乔夕颜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任打任骂的男人，这一刻，前世的憎恨如同翻江倒海般袭来。
　　临死前那一刻她本醒悟了。
　　可在得知小九死去的这一刻，她刚建立起来的决定轰然倒塌！
　　若不是这个男人当初一走了之，她的女儿怎么会一出生就被抱走卖掉？
　　若不是被抱走，她的女儿又怎么会小小年纪就没了？
　　心魔犹如藤蔓般爬上心头，她陷入了疯魔中，满目憎恨地盯着面前的男人，这些年所有的怨恨犹如开闸般泄出：“你当年不顾我的意愿把我娶进家门，我不怨你，我打算和你好好过日子的，可你为什么要走？
　　现在小九没了，那也是你的女儿，你是不是来克我的？现在你高兴了？你满意了？”
　　句句指责。
　　句句扎心。
　　厉司寒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嘴巴，心口，苦的像吃了黄连。
　　“乔夕颜……你别这样，我没有见不得你好。”
　　“呵、你没有？”
　　乔夕颜怒极反笑。
　　小九死了，他这个当爹的眼泪都没流，眉头都没皱一下，也是，离家五年，回来白得俩孩子，还不是他养大的，还指望你能多上心?“你们俩——喂——”
　　忽然有呼喊声传来。
　　月光下的雪地里，原先告诉他们小九去处的老头裹着大棉袄步伐蹒跚地走来。
　　“大叔，咋了？”
　　厉司寒的情绪还算冷静，暂时挡在乔夕颜面前，看向老爷子。
　　“太好了，你们俩还没走，有个很重要的事我还没有问过你们两个，你们要找女娃娃大概几岁？”
　　几岁？
　　乔夕颜闻言心中一动，察觉出了大叔话中的微妙之处。
　　厉司寒扭头把大宇喊了出来。
　　乔夕颜指着大宇，忙道：“五岁，跟这娃娃是龙凤胎，同一天生出来的。”
　　“哎呦！”老头一拍大腿，“我给搞错了，那两个买来的女娃娃一般大，才三岁。”
　　三岁？
　　三岁！
　　这么说……那个高烧死去的女娃娃不是小九！
　　乔夕颜心中一震，和厉司寒对视，眼神里重新燃起了浓浓的希望。
　　也就是说她的小九没死！
　　“我老糊涂了，少说了一个，那个四五岁的女娃娃在村长亲戚家，我前两天串门还看着了，你们去他们家看看吧！”
　　“好好好……”
　　乔夕颜忙不迭的应下。
　　还有希望，她的小九还有希望能找到。
　　热心告诉他们真相的老头怕他们两个找不到地儿，还特意嘱咐了两三遍。
　　乔夕颜一扫刚才绝望的心情，却也不太好意思面对厉司寒了。
　　因为刚才那一巴掌。
　　厉司寒看到乔夕颜重新燃起希望的脸，内心也安下一些，只要乔夕颜能消气，别说一巴掌，打他多少巴掌都值得。
　　片刻后，按照老头说的方向，他们找到了村长家，可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间破败不堪的土屋子。村长家亲戚屋子这么破？
　　看上去都不像有人住的。
　　即便是这么想，乔夕颜还是敲了敲门：“有人在家吗？
　　大宇屏住呼吸贴着门，生怕自己漏听。
　　天地静悄悄的，北风夹杂着雪花拍在人脸上，不亚于酷刑。
　　三个人等着，乔夕颜见没人回应，又大力地拍了拍门：“有人在家吗？”
　　“来了来了……”
　　紧接着是鞋跛拉地的声音。
　　门“吱呀”开了，是一个老头，约么六七十了，人看着挺精神，两眼炯炯有神。
　　“有啥事？”
　　乔夕颜谎称自己家的女娃从小就丢了，打听到可能在这里，想要过来看看。
　　“先进来吧。”
　　老头让他们进去说。
　　煤块被烧的发白，老头趁着火的功夫让那孩子出来。
　　小女孩出来，扎着羊角辫子，一晃一晃的，特别可爱。
　　“妞妞，来。”
　　老头把孩子叫到自己身边来，小家伙听话地跑过去，躲在老头身后，看见一屋子生人还有些胆怯。厉司寒看向了乔夕颜。
　　乔夕颜一见孩子愣了。
　　她走到妞妞面前蹲下，想仔细端详着孩子的脸，然而小女娃却是吓得后腿了半步。
　　乔夕颜叹了一口气。
　　虽然眼前这个小娃娃和小九一般大，乔夕颜也希望这就是自己的小九。
　　可都说母子连心，眼前这个孩子感觉并不像自己的孩子。
　　“老爷子，我刚才听您说这个孩子是您捡的？”

第20章 20  她的心就跟着悬了起来
　　烛火跳动，狭小的房间里昏暗不定，老头抱着孩子，回忆起来。
　　“我老伴儿没的早，家里我跟我儿相依为命，有一天天黑我儿子赶集回来，带回来一走丢的小娃娃，我一开始不想多管闲事，可是那娃也没地方可去，外头冰天雪地的，也不能赶走，我心一软就留下了。”
　　好吧。
　　听到这里，乔夕颜确定眼前这个妞妞不会是她的娃。
　　这时她忽然注意到土墙上挂着两把猎枪，心中不由震了下。
　　老头顺着乔夕颜的目光看过去，淡淡挥手道：“别害怕，我们家放牧，最近几年有偷猎的，拿两把枪防身，那些个贼急眼了可什么都干得出来。”厉司寒锐利的视线从猎枪上收回，扭头问：“娃走丢领回来的时候大概是几岁？”
　　“在家里养了也有三四年了吧，回来的时候约摸一岁。”
　　“那……”乔夕颜试探着，“我听村里的人说，这个娃是当成童养媳买回来的……”
　　“啥？童养媳？”老头拿杯子的手一抖，水差点洒出来，气的胸膛剧烈起伏，眉毛都跟着竖了起来，睁大了眼睛哆哆嗦嗦地说：“我老汉一辈子行得正坐得直，缺德的事我从来都没干过，这不是丧良心？闺女，这话是谁跟你说的？这不是平白无故诬陷我老汉？”
　　是么？
　　“这孩子真不是您买来当童养媳的？”厉司寒最后一次确认。
　　老头子一拍大腿，十分懊恼：“我买啥童养媳？我儿子都二十多了，天天起早贪黑去放牧，就算是给娃找媳妇也不能买个小娃娃啊！”老头义正言辞，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
　　那看来这娃不是小九。
　　大宇眼看着找到妹妹又变成了一件遥遥无期的事情，顿时嘴巴一咧，眼中漫出了些水雾。
　　“娘……妹妹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呀……”
　　他扑进乔夕颜的怀里呜呜哭。
　　老头子看到这情景似乎也是于心不忍，再次问道：“娃他娘，你再好好看看，妞妞，真不是你那个走丢的娃？”
　　乔夕颜摇了摇头。
　　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破灭，短短时间经历了大起大落，她的脸上已经挂了不少疲惫。
　　“不瞒您说，我那个娃不是走丢的，是一生下来就被卖去给人家做童养媳了。”
　　“啥？”
　　老头子听之后睁大了眼睛，很不敢置信，许是没想到如今还有这么离谱的事情。
　　“造孽，真是造孽啊，人在做天在看，真是不怕遭报应啊！”
　　老头感叹道。
　　乔夕颜也觉得离谱。
　　瞧啊。
　　连外人都心疼她的小九，可卖掉小九的人，却是她的亲奶奶。
　　厉司寒看到了乔夕颜眼中的失望和无奈，握住了她的手，低声说：“别灰心，咱一定能找到娃，我一直陪你找下去，直到找到为止。”
　　他说完抱起大宇：“大宇，不哭了，咱们一定还能找到妹妹的，肯定有机会的。”
　　大宇埋着头不吭声。
　　既然小九不在这里，乔夕颜也没有继续再留下来的理由，起身跟老人家告别：“天已经黑了，我们夫妻就不在这里多打扰了，麻烦您了。”“哎等一下……”
　　老头子拦住了他们，望了眼外面的天色：“天这么黑，外头还下着雪，你们晚上打算住哪啊？”
　　乔夕颜：“……”
　　老头子看出几个人的为难。
　　“你们要是不嫌弃我这里小，就在这里对付一晚上，火炕刚烧的，还够热。”
　　“你儿子晚上不回来吗？”
　　“儿子晚上得看着羊，在那儿扎个小帐篷就住下了。”
　　妞妞晚上不敢自己一个人睡，于是就跟老头住在一个大炕上。
　　老头收拾了另一间屋子，用手挨了挨炕：“还行，够热，你们仁人就晚上在这挤一挤。”
　　说完他走了。
　　熄了灯，四下顿时一片漆黑。
　　屋子里就两条棉被，乔夕颜跟大宇盖一条，厉司寒盖一条，棉被是压在箱底的，多少年都不晒一回，盖在身上又薄又冷。
　　厉司寒起身，把几个人的棉衣裳都拿了过来。
　　“你这是干啥？”
　　乔夕颜轻声问道。
　　厉司寒没吭声，给乔夕颜和大宇把棉衣盖上，掖了掖漏风的地方。
　　大宇在娘的怀里，缩成小小的一团，很快就安稳的睡着了。
　　漆黑的夜里，彼此看不见对方的眼睛，但是乔夕颜仍能感觉到厉司寒投来的视线。
　　“怕你们娘俩冷。”
　　两人半天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乔夕颜也不知道厉司寒有没有睡着，又想起了今天傍黑的那一巴掌，心里有些愧疚。
　　“厉司寒，刚才我打了你一巴掌……对不起，我太心急了。”
　　厉司寒没有回应。
　　乔夕颜以为他睡着了，正掖着被角准备睡的时候，厉司寒声音忽然响起来。
　　“不怪你，是我欠你的。”
　　乔夕颜心里微微一动。
　　如今的厉司寒正如前世从外面回来的厉司寒，对她是愧疚的，无底线纵容的。
　　算了。
　　不想那些。
　　眼下的事情便是把小九找到，只是他们找遍了孟村，都没有小九的消息，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她一时没了主意。
　　当知道小九被卖了的时候，她疯狂的想着，就算是到天涯海角，挨家挨户地刨根问底也要把小九的下落问出来。可是现在看来还是欠考虑。
　　全国上下有多少户人家的孩子是买来的？多少户的人家的孩子是捡来的？
　　数都数不清。
　　他们的阻碍真的太多了……
　　翌日，天还没亮乔夕颜就起来了。
　　实际上昨天晚上她一夜没有睡好，自从再次没了小九的下落，她的心就跟着悬了起来。
　　老人家答应帮他们问问。
　　“你们别急，我在村里好歹也是有点威望的，既然那娃真的是被卖到这里来的，我肯定能帮你问出下落来。”老人家揭下这话披个衣服走了。
　　乔夕颜也不是不懂事的人，着手帮忙做晌午饭，厉司寒则把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
　　老头是中午时回来的。
　　“买童养媳这事，村里有不少，唉，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买卖人口的事情。不过你别担心，我托了村长帮着一起问。”厉司寒除了感谢，说不出别的。

第21章 21  风餐露宿没什么
　　“乔夕颜，别坐在风口了，冷。”
　　厉司寒腿上的伤已经没有大碍，见乔夕颜朝着门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已经发了一个下午的呆。
　　“娘……你咋还愣神了？你愣了半天的神，瘴症啦？”
　　大宇也凑过来了小脑袋。
　　厉司寒一巴掌拍大宇的脑壳上，轻斥道：“去，别瞎说。”大宇跑到门口跟狗玩去了。
　　乔夕颜从中午一直等到下午，就那么呆呆地等着，太阳不知不觉的也落下去，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突然一点灯火闯入了眼帘。
　　“大宇他娘……打听着了，打听着了！”
　　只见老头子跟村长拎了个煤油灯从雪地里匆匆地走来，乔夕颜一下子站了起来，高兴往前走两步，发现脚已经麻了，没知觉了，不由得就向前倒
　　“小心！”
　　厉司寒一把从后面拉住她，略带责怪地开口：“慢着点。”
　　乔夕颜神色不太自然，皱着眉推开了他。
　　等村长走近了，乔夕颜连忙问：“小九在哪？”
　　“有个小女娃娃当年是被卖到咱们村里来，我打听了，孩子抱来的时候听说是有点病，反正身子骨不太好，孟二那家人怕养不活，又转手给送走，，
　　“什么？那有去处吗？”
　　乔夕颜听到孩子被转手送掉，心口一下又揪了起来。
　　厉司寒拍拍她，让她冷静。
　　“这……这我们就真不知道了，这娃要是到了人贩子手里，指不定要折腾几手。”
　　村长看着乔夕颜的眼神充满歉意：“两位，真是对不住，作为一村之长，没有及时发现村子里有这样的陋习，我向你们道歉，对不起。”
　　村长深深的鞠躬，厉司寒连忙把人扶起来：“您可别这么说，错的是人贩子和卖家买家。”这时老头的儿子也忽然回来。
　　“爹，你让我打听那事儿我打听着了，今天我去集上卖皮，听说那伙人大多在县城碰头，上那打听打听兴许能成。”
　　那伙人说的是人贩子。
　　这年头侦查手段不成熟，也就导致了人贩子们的嚣张。
　　乔夕颜听完后打算收拾东西就走。
　　“孩他娘，现在天黑了，等明儿一早，我儿子去集市卖货时捎你们一程吧！”
　　又是黑夜。
　　大宇躲在乔夕颜的怀里，呼吸渐匀，嘴里还时不时说着梦话。
　　“妹妹……马上就要找到妹妹了……我要保护娘和妹妹。”
　　乔夕颜忍不住亲了亲小家伙，眼神里全是疼惜。
　　应该是她来保护呀。
　　“还没睡？明天要赶一天的路，不睡的话，没精神，撑不下来。”厉司寒沉稳的声音在夜里响起。
　　不知道为什么，厉司寒虽然话少，却无比坚定。
　　“我睡不着。”乔夕颜的语气便显了几分硬邦邦。
　　即便是做过一辈子的夫妻，可他们之间并不算太熟悉，反而有种相敬如宾的感觉。
　　“乔夕颜，找到小九，可能只需要两三天，可能也需要两三年，现在外面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把心放肚子里，我们慢慢的。”
　　厉司寒说。
　　乔夕颜：“……”
　　她知道厉司寒说的是对的，只是听到这不冷不热的语气，心里总归是不舒服。
　　罢了。
　　虽然是不中听的话，却让她心里安定下来，再一次尝试着闭上眼睛，居然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这一觉是大宇把她叫醒的。
　　“娘……你快起来呀，爹他们都准备好了。”
　　乔夕颜睁开眼睛，看见大宇红扑扑的小脸，再看看一旁，厉司寒人已经不在了。
　　她慌乱爬起来把被子叠好。
　　自从厉司寒离家出走，自己就没有过过一天安生的日子，也没有睡过一天好觉，昨天晚上当真是奇怪，居然天亮了也没察觉到。
　　难道是因为厉司寒在身边？
　　“乔夕颜！我们该走了！”院子里传来了厉司寒喊她的嗓音。
　　乔夕颜思考被打断，收拾好东西，连忙带着大宇出门上了驴车。
　　“娘，张爷爷不跟咱一块？”
　　乔夕颜摸着大宇的头，跟他解释说：“这里离县城太远了，张爷爷也要回家，他已经帮了咱们挺多了。”
　　在不远处，厉司寒正和老张头你推我操。
　　“你这是干啥？我老张头说帮人就是帮人，你给钱是几个意思？”老张头急得红了脸。
　　厉司寒执意要把钱给老张头，“张叔，你听我说，这个钱您还是收下，乔夕颜她们娘俩也托您的照顾，您要是不收，我心里有愧。”
　　推脱半天，厉司寒瞅准时机迅速地把钱塞进老张头的上衣口袋里。
　　“张叔，谢谢你啊，我先走了——”
　　他说完跑了。
　　老张头气的直跳脚，嘿，这年头还有一直往人家手里塞钱的!
　　驴车走的慢，这里又离县城远，厉司寒和老头的儿子轮流赶车，快中午了才到县城。
　　厉司寒把大宇抱下来，又对乔夕颜伸出手：“下来吧。”
　　乔夕颜瞥了他一眼，没接他的手，在他眼里她乔夕颜就这么弱？他以为自己是怎么单枪匹马这么多年过来的？
　　“呦呵，难不成你还能自己跳下来？这驴车这么……”
　　乔夕颜一跃而下稳稳落地。
　　厉司寒揉了揉鼻子夸了句。
　　“娘好厉害！一下子就飞下来了！”大宇特别捧场地还拍拍手。
　　“你这小子，油嘴滑舌。”
　　“嘿嘿，爹也厉害！”
　　厉司寒听到那唤声，微怔两秒，唇边不易察觉地勾起了一抹满足的浅弧。
　　他很喜欢听大宇叫自己爹。
　　如果能早点找到小九，他的人生就是圆满了。
　　接着他看到了失神的乔夕颜。
　　乔夕颜站在路口，望着面前人来人往的繁华，失了神。
　　也不知道要在这里停留多久，一两天能找到娃最好，找不到的话该咋办？
　　她想的问题也很现实。
　　要是他们两个人来找小九，风餐露宿没什么，可是现在大宇也跟过来了，总不能让孩子跟着他们一起受苦。厉司寒很想说，不如就找个招待所先住下。
　　镇上的招待所里有自己人，找两个房间住倒不是什么问题。
　　只是，一天两天还行，可要是时间长了，乔夕颜难免怀疑，有些事情他也不想隐瞒，但他的身份也的确不易泄露。

第22章 22  火车站卸货
　　另一边。
　　李强为了避免让人发现，也不敢叫过路的车载自己一程，硬生生用两条腿走到了白秀英家里。
　　然而白秀英家里没有人。
　　李强纳闷了半晌，问过其他村民才知道白秀英去了厉司寒家，又一路摸到了厉司寒的家里。
　　刚跨进院子他就愣住了。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在用干枯的手掰着柴火往灶堂里扔。
　　那老人的双手糙的不成样子，干枯黑瘦，快和那柴一样了。
　　李强看着没由来的一阵心疼，张口喊了声：“大娘，您就是白秀英吧？”
　　白秀英听见声音之后，转过头看着李强，眼珠转了转，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
　　“是……你是谁？”
　　果真是！
　　李强连忙上前把人搀扶起来，顺手拿过了柴火接着烧锅：“白大娘，我是寒哥的朋友……”
　　半晌。
　　“你说啥？寒哥儿还没死？”
　　“是啊！白大娘，这件事情说来话长，现在寒哥已经见到乔夕颜了，两人带着大宇找小九去了。”
　　白秀英听完，浑浊的眼珠滚落一滴热泪，木柴似的手握着着李强的手，说：“乔夕颜说的是真的……寒哥真的回来了，自打我知道寒哥出事了,我这心一天都没踏实过……”
　　李强替老人家擦了擦眼睛，警惕地左右査看了下院子里。
　　“白大娘，家里没别人吧？”
　　“没有，我怕那几个红眼的泼妇上家里搜刮寒哥跟乔夕颜的物件儿，就在这住下了，我替他们守着。”
　　李强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在镇上思索良久，乔夕颜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层层叠叠的打开，里面是二十块钱。
　　是她仅有的积蓄。
　　她捏着钱票走进一家缝纫店，购置了颜色齐全的彩线，和大小号不同的十根银针。
　　人再没出息也不能被饿死。
　　买好东西之后，她找了一块破木板，用软布擦干净，又洗了几遍，借了笔墨，在上面写下“织补”两个大字。
　　就这样，她拿着仅有的几样家伙什在集市摆起了织补摊。
　　如今人们的生活并不优渥，衣服能补则补，这路口人来人往，一天少说也能挣点钱。
　　乔夕颜模样不错，收拾一番利索又干练，不一会儿就有人来了。
　　来的是个戴眼镜的男人。
　　“妹子，你看这衣服能补不？”
　　包裹一打开，是一件纯红色的棉衣，做工精良，不像是普通人家给孩子做的棉衣，只可惜袖子显眼的地方被划了一个大口子。
　　长条形的口子，又是素色的面料，要是放在普通人的手里补出来肯定像一条螟蚣，极为不好看。
　　但到她手中就不一定了。
　　前世她在家里闷着，一心为大宇和小九做衣服，练了一手的针线活儿。
　　“放心，能补的。”
　　“真的？”那人很欣喜：“妹子，我已经辗转很多家了，都说补不了，就算是补了也得'留疤'，我闺女后天生日就等着穿这衣服呐！”
　　乔夕颜的笑容中透露出自信：“能补，保准跟原来一样，您先去别的地方瞧瞧逛逛，半小时之后您再回。”
　　“行，那您先忙。”
　　那男人骑车走了。
　　手工织补是利用衣服原经纬纱线按服装组织纹路编织而成，需要和衣服组织花纹结合的天衣无缝。
　　乔夕颜用手捻起一根针，比对着颜色，穿进一根红线，细细的银针在布料中穿梭。
　　不久后男人骑着车子回来。
　　见到被补好的衣服，男人不禁把眼镜摘下来，细细地端详着。
　　“没想到这么年轻，手艺这么老练！”男人竖起大拇指，“要不是你给我指出来，我还不知道哪里破了。”
　　“您客气了。”
　　乔夕颜笑笑。
　　男人只道她谦虚，给了钱，骑着车子走了。
　　乔夕颜掂量着两毛钱，心里还想着刚才那件红色的棉袄。
　　也不知道小九现在怎么样了，被卖到了什么样的人家？也有红色的棉袄穿吗？
　　收摊的时候，乔夕颜去说好的地方和厉司寒汇合。
　　厉司寒一身的土，乔夕颜一凑近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大宇身上倒是干干净净。
　　“你们这是上哪去了？你瞧瞧你一身的土，怎么回事？”她抽了条毛巾，抬手帮他拍了拍身上的土。
　　厉司寒呵呵地笑：“我去火车站卸货了。”
　　“火车站？”
　　“我在那边找了个活干，一天一块钱。”
　　乔夕颜：“……”
　　他的腿才刚刚好一些，就敢去做重活，还真是不要命了。
　　只是，他不是……
　　想到前世厉司寒的身份，乔夕颜皱眉看向身边的男人，他好像是不想把身份交代了吧？
　　厉司寒日后不是池中之物。
　　前世活着回来的他事业有成，西装革履，经常会有许多人来家里做客找他……
　　晌午了。
　　乔夕颜从包子铺买了两个素包和一个肉包，把肉包给了大宇。
　　“大宇，吃吧。”
　　“娘，我吃过了。”大宇懒洋洋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
　　乔夕颜诧异：“你在哪吃的？”
　　“爹带我吃的，跟他的工……工友。”小家伙想了半天道。
　　厉司寒点点头，迎着乔夕颜澄清的目光说：“我们那管饭……”乔夕颜:“……”
　　用过晌午饭后，乔夕颜继续找了个地方摆摊，忙碌一下午她收摊，为住宿的问题犯了难题。然而厉司寒却说找到了地方。
　　“你说火车站给你们分了住的地方？”乔夕颜疑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厉司寒。
　　厉司寒点头。
　　“正好有一间小破房。”
　　见乔夕颜不说话，厉司寒被她盯的发毛，扭头跟大宇道：“大宇，拉上你娘走，风已经开始硬了。”
　　“好！”大宇应下之后就抓住了乔夕颜的手。
　　“……”乔夕颜一边被孩子拉着走，一边忍不住凉凉道：“你那个地方，管吃又管住，一天还给你发那么多钱？我怎么没见到这么好的活计?厉司寒不敢正眼看她。
　　“啊，我知道，赶巧了是吧？不用再说了，运气真好。”
　　乔夕颜给了他个台阶。
　　厉司寒：“……”
　　他这媳妇可真够厉害的，幸好没有再追问，不然真就瞒不住了。

第23章 23  兄弟们，给我砸
　　厉司寒是托人给自己找了一个临时的活计，本来想着一天能赚够饭钱就差不多，可的奈何组织上的人太过靠谱，连住宿问题都解决了。
　　这下可是差点让他露馅。
　　不多时他们便到了住处，趁着乔夕颜收拾的功夫，厉司寒转身走了出去。
　　“寒哥，你们家孩子的下落用不用我们帮着找找？”
　　“不用，你们也是才扎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这边你们就不要再担心了。”
　　“成，那要是有什么事的话，寒哥别嫌麻烦我们。”
　　那人身手敏捷，贴着墙根一溜烟跑了。
　　“爹，你看啥呢？”
　　大宇跑了出来。
　　厉司寒点起一根烟，吸了一口，吐出来一口浓浓的烟雾：“没啥，刚才有只野猫跑过去了，快回去睡觉。
　　厉司寒走进房，看见乔夕颜，下意识地把烟踩灭了。
　　乔夕颜正拿着柴火烧炕，厉司寒把唯一一个小板凳拿给乔夕颜，自己蹲了下来。
　　“有小九的消息吗？”
　　“没。”
　　“我边也没。”
　　“不过，我今天和他们闲聊的时候，听他们说，人贩子确实都在这个镇上碰头。”
　　这个小镇看着不大，但是和村里比起来，确实繁华的很，街道两旁全是商铺，在这边居住的人家大多也不是穷户，每天都热闹非凡。
　　“碰头的地方好打听吗？”
　　“不太容易，人贩子狡猾的很，若是这么轻易暴露早就被一锅端了，没关系，赶明儿我再问。”
　　两人说话的声音吵着了大宇。
　　大宇揉了揉发困的眼睛，趴在炕边问：“爹，娘，你俩咋还不睡……”
　　“等下就睡，你先睡。”乔夕颜抬头柔柔地看了大宇一眼。
　　大宇年龄小遭不住，咕噜噜滚到炕里面去，没几秒的功夫就呼吸平稳了。
　　小孩子睡的就是快。
　　咕噜噜……乔夕颜晚上就吃了一个菜包子，这会儿早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厉司寒看出她的窘迫，拿起桌子上的破布包在里面翻了半天，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纸包递给了她。
　　“给。”
　　乔夕颜不明所以，接下来，打开纸包，香味瞬间钻进了鼻子里。
　　咬了一口，是肉馅的。
　　火光映照在两人的脸上，她看着厉司寒，厉司寒声音带着笑意，轻声说：“快吃了吧。”
　　乔夕颜解决掉了那个包子，把装包子的纸袋子展开，把折了角的、变皱的地方抚平，然后折成规整的方形，扔进灶膛，火星很快爬上纸袋子，化开了一个大洞。
　　片刻后她和厉司寒也上了炕。
　　结果发现大宇谁在了一边。
　　在村长亲戚家的那一个晚上，乔夕颜都是把大宇放在两人中间的，就当是她和厉司寒之间的分界线。
　　现在她岂不是要和厉司寒挨着？
　　乔夕颜一想微觉别扭。
　　虽然是夫妻，但是他们亲密的次数屈指可数，前世她恨不能杀了这男人，更别说让他碰了。
　　孩子已经睡着，乔夕颜也不好意思特意把孩子挪到中间去，干脆在另一边躺下。
　　“厉司寒，谢谢你的包子。”
　　声音几不可闻。
　　等不到厉司寒的回复，乔夕颜累了一天忍不住乏，昏昏沉沉地陷入了睡梦中。
　　“…不用谢，是我负了你。”
　　良久，在乔夕颜的呼吸声平稳下来后，躺在最边上的男人才缓缓开口。
　　厉司寒翻过来，盯着乔夕颜的后背发愣。
　　这次轮到他睡不着了。
　　满脑袋都是被卖掉的女儿。
　　那些人贩子机灵的很，稍微有风吹草动，他们肯定就要换地方，到时候又要费一番周折。
　　厉司寒自嘲，自己还总是让乔夕颜别着急，殊不知，当自己听到人贩子就在这个镇上的时候，恨不得扔下所有，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他很想抱一抱乔夕颜，手在半空中便堪堪停住。
　　他不配。
　　他就像阴沟里的老鼠，活在最底层，见不得光，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说什么要保护媳妇和孩子？翌日一早，乔夕颜起来后便让大宇跟着厉司寒去打听小九的消息，自己则是去路口摆摊，也刚好可以打听。
　　然而她刚到地方就出了事。
　　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朝她的小摊走来，后面还跟着几个看着就不好惹的人。
　　领头的那个人头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像可怕的蜈蚣一样。
　　旁边的商贩看到这些人之后，皆是神色慌乱，有几个老摆摊更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们直直地在乔夕颜的摊前停下。
　　“几位是有什么东西想补一补？”乔夕颜不敢轻举妄动。
　　“你就是昨天新来的那个？”
　　乔夕颜面色如常：“是。”
　　“那就错不了了，兄弟们，给我砸！”
　　话音刚落，疤痕男身后的几个人就窜了出来，其中一个人一脚就踢翻了摊子，一盒子彩线轴掉在地上，咕噜噜滚向四面八方，银针都摔进土里。“哎！你们干什么！”
　　乔夕颜大惊失色，厉声呵斥：“平白无故的，你们为什么砸我的摊子！”
　　话还没说完，另一个人就冲出来，一脚直直踹向乔夕颜的心口，乔夕颜下意识躲闪，可还是被踹到了肩膀。
　　“这是老子的地盘，谁允许你在这里摆摊的？给我砸！”
　　疤痕男叉着腰，抬手指挥着身后的几个小弟。
　　写着“织补”的牌子被一劈两半，小凳子也不知所踪，针线盒里的一些边角料也都被撕的粉碎。
　　乔夕颜倒在地上，后背沾满了泥土，稍微活动了一下肩膀，没有伤着，顺手便抄起身边的一块砖头，迅速朝最近的那人肩膀砸去——
　　“啊！”那人被砸中肩膀后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这一下惹到了刀疤男。
　　“小娘们力气不小，都给我上！”刀疤男气急败坏。
　　乔夕颜大退了几步，粗喘着气，眼神飘向那个刀疤男，只见他手里掂量着什么东西，嘴里还不耐烦的说：“切，要不是看那小娘们长的好看，就凭这点儿钱，老子才懒得理。”
　　什么意思？
　　有人特意找她的茬儿？
　　乔夕颜思考的功夫，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第24章 24  不想死的，滚
　　“乔夕颜——”
　　“娘！”
　　刀疤男刚一抬头，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接着就感觉自己飞了出去。
　　几个小弟看这架势，连忙跑向了自己大哥身边。
　　那一脚踹在了腮帮子上，刀疤男被踢的眼冒金星，半天没缓过来。
　　“大哥……大哥，你怎么样？大哥，你没事儿吧？”
　　“行了别晃了，老子没晕都让你给晃晕了。”刀疤男唾了一口，丝丝血迹，一颗带血的牙跟着飞了出来。
　　嘶……
　　旁人看了都觉得疼。
　　这边，厉司寒已经跑乔夕颜身旁，语速飞快：“怎么样？伤到哪没有？”
　　大宇吓得直哭。
　　乔夕颜摇摇头，转身先安慰大宇：“大宇，娘没事，别哭……”
　　“娘，你别怕。”大宇咬了咬牙，小小的身体挡在乔夕颜面前，像只小兽般觥牙咧嘴地瞪着几个流氓：“哪来的野种？敢欺负我娘！”小孩子亦是如此。
　　更别说是厉司寒。
　　就在乔夕颜安抚大宇的功夫，厉司寒见她一直按着肩膀，脸色骤然阴沉，抄起一块砖头就要朝刚才踢她的那个人砸去——
　　“厉司寒！”
　　厉司寒出手太快了，血气方刚的男人最是勇猛，快到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包括个小混混。
　　只听一声惨叫，那人捂着脑袋，眉头紧锁，倒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
　　大宇抓着乔夕颜的衣服，瞪大了眼睛，他爹可真厉害，连砖头都断成了两节！
　　人群静默了一秒，紧接着瞬间躁动。
　　“杀人啦！杀人啦！”
　　“大哥，他——”
　　刀疤男招了招手，让其他几个人架走受伤的兄弟。
　　他狠狠地盯着厉司寒，显然也是急红了眼。
　　厉司寒把乔夕颜和大宇护在身后，也不甘示弱。
　　乔夕颜把大宇抱起来，塞给在自己旁边卖菜的大娘。
　　“大娘，您先帮我看一下娃，别让他乱跑。”
　　大娘人都傻了，只是呆呆地接过了娃，“你……你放心，我们离远点就是了。”
　　这里人太多了，乔夕颜脑门上全是冷汗，真要是打起来，在人数上就已经输的彻底。
　　乔夕颜在想着逃跑路线，现在四周的人都被吓跑了，等一下打伤几个再拼命逃的话，也不是没机会。
　　该死的，怎么非要找上自己的摊子？
　　刀疤男左看右看，突然瞄到了地摊上的剪刀，慌慌张张地抄起，直直地向厉司寒刺去！
　　“不！厉司寒——“
　　时间好似突然停下了脚步，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乔夕颜看见剪刀扎进厉司寒的胳膊，鲜血汩汩涌出。
　　她努力让自己镇静。
　　没事的，不要紧，只是扎到了胳膊，不会出人命的……
　　可是尽管这样想，那鲜艳的红色还是刺痛了她的双眼。
　　上一世，厉司寒就是这样死的，就是这样被一刀扎在胸口。
　　刀疤男被乔夕颜那一嗓子吼的一震，随后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握着那把大剪子，血正顺着剪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溅起一圈圈尘土。
　　“爹！”
　　大宇急了，挣扎着就要去厉司寒身边。
　　“娃你可不能去啊，那家伙可是不长眼的，万一你再伤着了可咋办！”大娘死死地抱着大宇。
　　厉司寒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已经没了颜色，但声音中气十足，朝大宇递过去一个安心的眼神：“别害怕！”
　　然后一只手握着剪刀，硬生生拔了出来。
　　刀疤男有点害怕，自己没啥本事，但是当初能在这里混上地头蛇，靠的也是这一身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就算手无寸铁，也能凭一身虎胆闯上一闯。
　　如今眼前这人的眼神竟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畏惧。
　　“大哥，咱快走吧，一会儿警察该来了！”
　　“走！”
　　刀疤男转身就想跑，虽然跟这片管事的有点关系，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厉司寒松了口气，突然身边快速闪过一道身影，快得他根来不及阻止。
　　“去死——”
　　瘦弱的身影紧紧握着一根木棍子，高高举起又狠狠落下，不偏不倚正好砸中刀疤男的右臂。
　　咔嚓——凭借以往的经验判断小臂多半骨折。
　　“娘你快……快打他！”大宇浑身都跟着用力，恨不能帮爹娘一把。
　　“你他娘的小贱人……”
　　刀疤男冷不丁地被偷袭，一看还是个瘦弱的女人，顿时火冒三丈。
　　乔夕颜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下一棍子直接朝他的心口捅去。
　　刀疤男准备重重落下的拳头在半空滞住。
　　那一棍子不重，可乔夕颜的眼神比刚才那男人的眼神还可怕，像是要生吞活剥了他。
　　他下意识地捂着心口，心突突地跳。
　　这女的有种跟拼命的架势！
　　“不想死的，滚！”
　　乔夕颜嗓音冰凉。
　　一群人如梦初醒。
　　“大哥，你咋样？”
　　小混混们的主心骨此时都负伤，剩下的兄弟更是没头苍蝇一般。
　　“妈的，今天真是晦气，算你们俩他娘的走运，老子今天不跟你们计较……”刀疤男内心惴惴，嘴上还不服输。
　　“大哥，咱快走吧！就那小娘们给的几个钱，不值当闹这么大动静！”
　　一个人拉着他，声音急切。
　　刀疤男憋了一口气，率先掉头，几个人落荒而逃。
　　人群见没热闹了也逐渐散去。
　　“那小子疯了吧，平时再横也就是收收地租，今天咋还见血了？”
　　“谁知道了。”
　　“没听他说什么谁谁谁给钱，说不定是拿钱办事。”
　　“嘘，不能再说了……“
　　乔夕颜搀扶着厉司寒，另一只手领着大宇，去找比较隐秘的地方包扎，虽然现在厉司寒伪装普通人伪装的不错，但还是谨慎点比较好。
　　“娘，你好厉害，今天好勇敢。”大宇挥了挥拳头。
　　厉司寒也看向了乔夕颜。
　　看见乔夕颜出手的时候，别说别人，就连他也被吓一跳。
　　没想到乔夕颜居然是性子这么刚烈的人，第一眼见她的时候，还以为是一个软弱的姑娘。
　　傍晚时一家人回到了住处。
　　厉司寒虽然负了伤，可精神还好，还能一边说话逗大宇。
　　乔夕颜看上去就没那么好了。
　　从集市回来的时候，她就一言不发，一直坐在那里，大宇没办法让娘开心，可是娘一下午都没正眼瞧过自己。

第25章 25  你觉得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
　　“吓着你了吧？”厉司寒贴心地拿了一杯热水放在乔夕颜面前。
　　刚才大宇在，厉司寒不想提这些事情，怕吓着娃，现在大宇让工友领出去玩儿，才敢和乔夕颜单独说会儿话。
　　“没有，我在想事情。”
　　乔夕颜只是摇了摇头。
　　她说的话半真半假，自己确实有被吓着，但不是被那个头上有疤的人吓着的，是因为想起了上一世的事情，另一方面自己确实是在想事情，今天在集市上那些人说的话，她全都听见了。
　　按照他们的说法，刀疤男平时不轻易发飙，为什么今天这么反常？
　　要钱给他就是了，为啥还弄这么多人把摊子砸了？
　　乔夕颜想不通。
　　难道和厉司寒有关系？
　　应该如果真的和厉司寒有关系，他们应该去找厉司寒，不是应该找自己还砸烂摊子。
　　厉司寒想到白天的场景却是后怕。
　　怕的不是自己。
　　他堂堂一个男子汉从小就不知道怕字是怎么写的。
　　他是害怕乔夕颜受伤。
　　他可以流血拼命，但唯独不能见乔夕颜受一点点的伤。
　　“他们既然敢伤人，就说明他们也不是善茬，让他们走就是了，你为什么还要反过来再打那个人？”厉司寒语气中不免责怪。
　　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好没意思的话，他们砸烂我的摊子，我讨几棒回来，还顺便替你出了气，你却反过来责怪我？”
　　厉司寒一愕：“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两个人一时之间又没了话。
　　沉默良久，厉司寒主动开口：“对了，你肩膀上的伤怎么样了？他们是不是踢到你肩膀了？现在还疼吗？”乔夕颜才想起来这回事儿。
　　她当着厉司寒的面活动了一下，不咸不淡道：“你看，我挺好的，不用你瞎操心。
　　“你真的没事？”
　　厉司寒还是不太放心。
　　“没事，他那一脚又不重，我骨头没受伤。”说完，乔夕颜走到门口去叫大宇：“大宇，回来吧，天也黑了，跟大叔说再见。”
　　“知道了！”
　　那边大宇高声应道。
　　“大叔再见，我先回家了。”大宇听话地放开厉司寒工友的手。
　　工友摸摸小孩的脑袋，朝他一拍：“快去吧，看着点路，别摔了。”大宇笑着一溜烟跑回了家。
　　三个人围坐在小桌子旁边吃完了晚饭，乔夕颜收拾完便借着月光爬上了床，然而躺床上后她睡不着了。
　　现在摊子被砸，没了收入来源，自己还能干点什么呢？
　　要不再弄一个？
　　反正这摊子的成本又不多，现在真的缺钱，厉司寒受伤，估计干不了重活，她没办法立马找到一个挣钱的路子。她也不是没有想过那些人又会回来找自己的麻烦，可是有些事情越是怕，就越会找上自己。
　　这是她重活一世得出的最重要的一个道理。
　　上一辈子就是因为太软弱，让他们那些人没完没了的欺负。
　　那可恶的牛玉红，厉司寒死的时候说是自己克死的。
　　那恶毒的话，当时她听了之后只是心里不好受，可是渐渐听得多了，她慢慢真就觉得是自己克死了厉司寒。呸，死老太婆子，这一世她不会再被洗脑了。
　　为了大宇跟小九，更是为了自己，她一定得自己变强。
　　“娘，你也没睡呀？”大宇小爪子在乔夕颜脸上划拉，摸了摸她的眼皮。
　　“娘半夜不睡觉，在想啥呢？”
　　乔夕颜拍拍小家伙：“你不是也没睡呢？你在想啥呢？”
　　大宇稍微动了动，想说又不敢说，怕娘笑他没有男子气概。可想了半天大宇还是说了。
　　“我在想白天的事，娘，我好害怕呀，虽然爹跟娘保护我，但是爹的胳膊还是受伤了……娘，你说那些人会不会等咱睡着了，进咱家然后害咱们？”
　　“不会的，大宇别乱想，那小毛贼已经让娘给打怕了，不会再来找咱们麻烦了。”
　　大宇攥紧了小拳头，发愤图强道：“娘，等我长大了，变强壮了，一定会保护你的！”
　　真暖。
　　乔夕颜忍不住亲了亲小家伙的脸蛋，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我知道，娘的宝贝一定错不了，这么有担当，将来肯定能出人头地。”
　　“睡吧，娘就在你旁边，现在是娘保护你，有娘在，谁也伤害不了你。”
　　“嗯……”
　　大宇蜷缩在乔夕颜温暖的怀抱中，没过一会儿就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还没睡着？”
　　忽而耳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乔夕颜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
　　是厉司寒。
　　“厉司寒？刚才我俩吵醒你了？”
　　厉司寒躺在枕头上晃了晃脑袋，可是又想到乔夕颜看不见，轻声说：“没，我本来觉不多，刚才自己醒了。”
　　乔夕颜：“……”可是我刚刚明明听见你打呼噜了。
　　乔夕颜没有点破他。
　　“乔夕颜。”
　　“干啥？”
　　“我觉得你……跟以前好像不太一样。”
　　以前？
　　只要一提起以前，乔夕颜就没好气：“你快别这么说，好像以前咱俩多深的感情一样。”
　　“……”厉司寒心被刺了一下，不说话了。
　　乔夕颜沉默了一会儿，才问：“厉司寒，你觉得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
　　厉司寒触动了下。
　　这是乔夕颜鲜少的主动跟他讲话。
　　他沉吟了声，道：“见到你第一眼，我觉得你应该是…性子比较软的，我没有想到你这么的……”
　　“哦？难道所有的女人都应该是唯唯诺诺的，任人指使连反抗都不行？”
　　“不，我没有那个意思。”
　　早在乔夕颜告诉自己，为了不让孩子被抢走而砍伤了嫂子的时候，厉司寒就已经对她另眼相看了。
　　乔夕颜不想多说，翻了个身：“现在我一心想着小九，找不到誓不罢休，谁要是挡了我的路，我可不是好说话的，包括你家那几个泼妇。乔夕颜噎了几句，而后又想到那几个混混临走前说的话。
　　“他们说的话你听见了吧？”
　　在这方面上，厉司寒比乔夕颜要敏锐的多。
　　“听见了，我总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他们也许还会回再来找麻烦，这几天你还是不要出去，在这里避避风头。”

第26章 26  自己还是出去找活干
　　乔夕颜一听，“那怎么行呢？我出去找点活干，一来是有了收入，二来也是找小九。”
　　厉司寒突然摸索着穿起了衣裳，一边穿一边说：“总之，这件事情你先不要管了，我能处理好。”
　　什么？
　　乔夕颜只听见男人下地的声音，紧接着，他走到角落里点起了一根烟，烟头星星点点的火，在黑夜里格外的亮。
　　算了吧，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上辈子她没能指望得上厉司寒，这辈子也更不想指望他。
　　厉司寒也根本就不可能和乔夕颜在这个方面产生争执，穿鞋出去了。
　　一堆枯树枝里闪出了人影。
　　“寒哥。”一个二十左右岁的年轻人叫他。
　　厉司寒看了看身后，见自己已经走出那么远了，便放下心来便走近那个年轻人。
　　“寒哥，你没事吧？让我看看你胳膊。”
　　厉司寒面无表情地伸过去胳膊。
　　年轻人看到带血的纱布，揭开一看，下面是老长的一条口子，光是瞧着都觉得疼。
　　“这帮孙子下手真狠！”
　　“我没什么大事，叫他们不要担心。”厉司寒摆了摆手。
　　年轻人勉强笑笑：“寒哥，你安全就好。”
　　“嗯。”厉司寒抽了口烟麻痹痛意，淡声道：“我刚一受伤你们就知道了，消息挺灵通，那伙人怎么样了？”
　　“寒哥放心，今天那一伙人根本就不用我们出手，全都被秩序局抓了。”
　　“那就好好关一关他们，那个头上有疤痕的，给单独放到一个房间里，每天除了送饭以外，不许和别人有过多的交流。
　　“好，我们也是这个意思，镇上的地头蛇太多了，也该杀鸡儆猴，给他们立立威，不然以后治安都是个问题。”
　　“嗯。”厉司寒没心情和他多说，只是挥了挥手，手里捏着烟，边抽边往回走：“你也赶快回去吧！”
　　厉司寒悄悄的摸进房，把大衣脱下来，细心地把衣裳盖在了乔夕颜的棉被上，才钻进了被子。翌日，乔夕颜打算还去摆摊。
　　厉司寒闻言，坚决不同意：“绝对不行。
　　“为啥？”
　　乔夕颜不情愿。
　　厉司寒想了下，“万一那伙人找咱俩寻仇咋办？”
　　“瞎。”乔夕颜笑笑，“这个啊，你昨天也看见了，我不会被伤着的，况且青天白日的，他们还能拿我咋样啊？”
　　“还是不行。”
　　不管乔夕颜怎么说，厉司寒就是不同意。
　　他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如果那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那么打走了一批，还会有另一批，到时候不光是乔夕颜，连大宇的处境都跟着危险。
　　“总之你就是不能去……乔夕颜，你就听我这一次，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集上那么多人，你知道谁不安好心？”
　　乔夕颜：“……”
　　她说不后怕是假的，但自己去最热闹的集市上摆摊，不光是为了挣钱，更主要的是为了打听女儿的下落。
　　她就不信自己在这里扎根，三年，五年，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现在不让她去，就在这里干等着，能不着急吗？
　　大宇还是第一次看见爹娘有这样严重的分歧，不过这一次，大宇是向着爹的。
　　“娘，你还是听爹的别去了，至少别去集市上了，爹说的对，昨天那群人太凶了，万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咋办呀？”
　　小孩子唯一的依靠就是乔夕颜。
　　这句话说进了乔夕颜的心里，乔夕颜叹口气，抹了把脸强打精神，弯腰抱起了大宇，“话是这么说，可现在就在这个小破屋里等着也不是个办法对不对？”
　　大宇嘟了嘟嘴巴。
　　“大宇。”
　　“嗯？”
　　“你声音怎么不太对劲，着凉了？”
　　乔夕颜听大宇说话声音不对，想是着凉，当即也不再说出摊的事情，去了最近的一家草药铺看看。
　　然而草药死贵啊！
　　“现在冬天了，草药根也卖的贵了。”伙计一边扒拉算盘一边说。
　　“那现在都从哪里进货？”乔夕颜多嘴问了一句。
　　伙计仍然低着头：“这都是人从后山挖的，我们再买进，不过现在冷了，也没人去挖了。”
　　乔夕颜想了一个办法。
　　自己还是出去找活干。
　　不在集市上摆摊而已。
　　乔夕颜在那天之后便打起了挖草药的主意，现在是冬天，但是到偏僻一点的山脚下，可以挖到不少草药的根，拿到草药铺也能卖个好价钱。厉司寒虽然也不大愿意，但想到山脚下有安全人员驻扎，总归是安全的，于是也就没反对。
　　天还没亮，乔夕颜便早早起来穿衣，准备去找草药根，可是没有想到大宇也跟着起来了。
　　大宇大眼睛溜溜地瞅着自己。
　　“大宇，娘要出去了，你在这里乖乖的，千万别乱跑，听见没？”
　　“娘，我也想跟你去。”
　　大宇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脸一直蹭她的腿。
　　乔夕颜摸摸还没有腿高的孩子，严肃地拒绝了他：“不行，现在冷了，那边也没多少户人家，你就乖乖留在这里，等娘回来。
　　“不嘛不嘛，我要陪着娘，我也要去……”
　　虽然大宇没有说出来，乔夕颜也知道，娃这是怕她再受伤。
　　……那好吧，你得多穿衣服，穿厚点。”
　　昨天夜里又刮起大风，早上醒来一看，树上本就干枯的树枝又被吹折了几根。
　　厉司寒把掉在地上的枝条收了起来，作晚上烧炕的柴火用。
　　乔夕颜准备出门了。
　　厉司寒正在门口捡树枝，听到动静后抬起头：“你这么早就走？”
　　乔夕颜正用一根毛线把头发绑好，整理了一下衣襟。
　　“不然咱仁吃啥？你的胳膊受伤了，本来就干不了啥重活，等着抱团喝西北风？”
　　现在厉司寒已经干不了重活，火车站这边肯定是不能再收留他们，没准儿今天晚上就要露天了。厉司寒把柴火放在了墙角。
　　“这事儿，好说，我今天早上刚和他们打过招呼，每天留下来帮着记账，咱还能接着住着房。”
　　有这好事儿？
　　乔夕颜眯起了眼睛。
　　厉司寒拿着扫帚扫了扫已经纤尘不染的地面，干干巴巴的说：“嗯，他们也正是缺一个记账。”

第27章 27  今天改善伙食
　　乔夕颜知道他有事情瞒着，自己也不好过问，大概也是不方便说的一些东西。
　　“切，一天到晚神神秘秘的，走了。”
　　乔夕颜拉着大宇走。
　　“大宇也跟着去？”厉司寒见此诧异了下。
　　大宇拍了拍的挺起胸脯，“我要保护娘，我已经是个男子汉了！”
　　厉司寒不禁失笑：“臭小子
　　娘俩大手牵小手，走了半个钟头，才到了山脚下。
　　乔夕颜背个大筐。
　　大宇背了个小筐。
　　大宇兴奋地拿着锄头左刨右刨，最后才明白过来，自己根本就不认得草药！
　　他转过小小的身体，看着乔夕颜蹲下，非常有耐心的把土面上的雪扫开，用小铲子一下一下的挖着土，不一会就慢慢的把草药根完整地挖了出来。
　　“根，止呕啰而除恶心，利小便而消肿满，洗腰腿之疼痛，安胎孕之逆冲。”
　　乔夕颜曾经在书上看过，一边挖着，一边教大宇一一辨认。
　　“娘认得草药！好厉害！”
　　大宇看着草药长的都差不多，不一会儿就绕晕了头，渐渐的失去去了耐心。
　　乔夕颜安慰他：“等你再长大一点，慢慢就都认得了。”
　　日头照到了头顶，乔夕颜小筐子里挖了不少的草药。
　　她带着大宇下了山，打算去草药铺准备把这些给卖了。
　　乔夕颜一边走一边盘算，现在这个季节本就缺少草药，加上这两天连着下雪，没人愿意出来顶风冒雪挖草药根。
　　那么自己挖到的这一批兴许可以卖个好价钱。
　　但她没想到会刚好遇见熟人。
　　短短两天没见，刀疤男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气焰，只见他胆怯地瞧着店铺伙计，声音几乎是哀求。
　　“我求求你，卖我点儿药，我爹他真的快挺不住了……”
　　乔夕颜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是破烂的，裤子上全都是尘土，后背上有几个脚印。
　　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店铺的伙计不胜其烦，抬着下巴，眼睛一闭手一挥，嘴上更是半点情分都不给：“滚滚滚，谁让你进来的？趁我们东家还没发怒，赶紧走，要是惹着我们东家，可不只是把你轰出去了！”
　　刀疤男都快跪下了，脸上的土被眼泪冲出两条沟壑。
　　“大兄弟，算我求你，您就当行行好……行行好吧！”
　　这人平日里没少在镇上做恶，本是开放的地界儿，他仗着自己是这里的地头蛇，回回朝摆地摊的收租。
　　人们为了不惹事，只能乖乖的把钱交出来，后来地头蛇越发猖狂，连接两边的店铺都要进去抢掠一番。
　　也不是没有人告，只是地头蛇在警察局里认识人，进去几天放出来之后更加猖狂，大家是敢怒不敢言。
　　这个店铺也是以前被地头蛇欺负过的，所以没人待见他。
　　刀疤男看见了乔夕颜，本来没什么，却忽然又看到了乔夕颜背后的筐和筐里的草药，顿时明白了什么。
　　噗通……他顾不上其他，病急乱投医在乔夕颜面前跪下。
　　“妹子，前几天是我对不住你，你行行好，把你包里的草药根分我点儿……”
　　乔夕颜跑了。
　　跑得飞快！
　　大宇像个布口袋一样，在后面都快飘起来了。
　　“大宇，刚才娘没有帮那人。”
　　大宇抬起头，虽然是稚嫩的脸庞，但说出来的话，却非常的老成。
　　“我知道，要是我，我也不会帮他的，娘，我觉得你真的跟以前变化太多了，我巴不得你更硬气一点。”这话，乔夕颜很欣慰。
　　乔夕颜在外面转了一会，发现刀疤男已经被几个人架着扔了出去。
　　刀疤男被丢的在地上滚了几圈，被土呛得直咳嗽，这时候，一个自行车过来，正巧压在了他的右手上。
　　“哎呦！”
　　刀疤男愤恨的瞅着那个骑自行车的人，只见那人连看都没看一眼，依旧吹着口哨，骑车走了。
　　现在的他如同丧家之犬。
　　乔夕颜把多半筐的草药根卖了，给大宇买了一双新布鞋。
　　大宇一开始还不想要，觉得这笔钱还是留着找妹妹比较好。
　　乔夕颜执意买下，之前她亏欠了孩子，今后无论生活怎么样，绝对不会让小家伙们在跟着她受苦。
　　厉司寒中午回了住的地方，端着一盒打好的饭菜。
　　乔夕颜也正巧回来。
　　看到乔夕颜怀中有东西，厉司寒挑了挑眉：“今天改善伙食？”
　　乔夕颜娇憨一笑，拍了拍自己怀里的东西：“今天挖草药根赚了不少钱，买点好的给大宇补补身体。”她的笑甚是纯粹。
　　厉司寒不由看痴，而后看到了乔夕颜被风吹的发红的手，还有挖草药磨破了的手指头，眼底泛起了一丝心疼。
　　他闷着头不说话，三两下就吃完了自己的饭。
　　“爹，你这菜不吃啦？”
　　厉司寒拿毛巾擦了嘴，笑道：“我不喜欢吃，大宇吃了吧！”
　　乔夕颜草草吃完了饭，下午准备接着去，可大宇已经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这娃还迷迷糊糊的说：“我要跟娘一起去……”
　　乔夕颜抱着他亲了又亲。
　　小娃娃的脸上有淡淡的奶香味，乔夕颜十分眷恋这份温暖。
　　把小家伙彻底哄睡，她悄悄的把房门锁上，穿上衣服背上框，一摸兜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管冻疮膏。这一下她看了半晌。
　　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默默把装回了自己的口袋里。
　　下午的草药根明显见少，想也是，自己上午的时候把这片搜刮完了，当然也发现不了更多。
　　正当她背着篓子打算换个地方，突然听见别处传来了声音。
　　“拿一份钱办一桩事儿，这可是你一开始跟我说的规矩。”一道清冷的嗓音明显压抑地响起，可见主人公不敢怎么高声说话。
　　乔夕颜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
　　好像在哪听过。
　　“妹子，我求你了，我仅有的那点钱都拿去赎我兄弟了，现在我爹还病着，你这活菩萨就当行行好。”
　　这不是脑袋上有疤的地头蛇？
　　乔夕颜循着声音悄手悄脚地走过去，一看还真是。
　　而他旁边的是……
　　是燕儿！
　　乔夕颜下意识的把身体藏在粗壮的树干后面，心思飞转，燕儿怎么会在这里？

第28章 28  是我真不知道哇
　　刀疤男跟燕儿又怎么会扯上关系？
　　她探头偷看静观其变。
　　燕儿穿着碎花棉袄，脖子上还有个红围巾，围巾下面依然是一张年轻漂亮的脸。
　　只不过现在，漂亮的脸上全都是不耐烦。
　　哈气不断的从围巾后面冒出，燕儿嗓音不含一丝温度：“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谁让你只顾着义气，不管你老爹？”
　　刀疤男短短几天之内经历仿佛经历了大变故，憔悴的很。
　　他拖着受伤的胳膊，指责道：“好歹我为了帮你也受了伤，你就这点情面都不肯给我？”
　　“那是你自己没本事，乔夕颜一个女人家里都对付不了……”
　　嗯？
　　乔夕颜不禁把耳朵凑近，燕儿刚才在说……自己的名字？
　　她忽然想起自己摊子被砸，那天刀疤男和小弟们之间的对话，说是那女人给的钱不多，受伤不值……原来是受人指使。
　　燕儿，好恶毒的心！
　　所有的气冲到头顶，乔夕颜很想冲出去，但是理智告诉自己，不能这么做，他们是两个人，自己根本不可能以一敌二。
　　“你就不伯我把你供出去！”
　　大概是被逼的走投无路，刀疤男突然面露凶光，用手指着燕儿恶狠狠的说：“你不就是见不得你心上人跟别人好吗？等我见着了那男的，我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他！”
　　他一脸凶狠，可是没有想到，这些根本就没让燕儿动摇半分。
　　燕儿也有他把柄，抱着胳膊冷笑：“既然这么缺钱，那就继续去做你卖娃的营生好了，何苦在这跟我墨迹半天。”
　　乔夕颜又听见一个关键词。
　　卖娃！
　　“你……”刀疤男睁大眼睛，最终败下阵来，“好好好，我走就是了，这种事我这一辈子就干过这一回，你可千万别在外面说了，现在査的严，要是真被发现了，我爹就真没人照顾了……”
　　“那你还等什么？滚！”
　　刀疤男这次头也不回地跑了。
　　在刀疤男离开后，燕儿也毫不犹豫地离开，乔夕颜站在大树后沉思许久，背着药篓接着上了山。
　　一下午她更加卖力地找草药。
　　回到镇上的时候，乔夕颜路过了那家草药铺，正巧瞧见那刀疤男坐在草药铺的台阶前。
　　一身土，八成又是给赶出来了。
　　乔夕颜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径直走到了坐在地上不断叹气的刀疤脸跟前。
　　“你倒卖过小孩子？”
　　刀疤男一听，脸色惨白。
　　“你想咋样？现在都讲究证据，你没证据，可不能随随便便污蔑别人。”
　　“你别急，我不是来揭露你，我要跟你做个交易，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乔夕颜语气平静：“如果你的回答对我有用，那么我可以把我后背背的草药全都给你，甚至还可以给你点钱去给你爹请个大夫。”
　　刀疤男的表情从惊讶到不可置信，到一脸喜色。
　　然而他刚要站起来就被乔夕颜掘回去：“我话还没说完。”
　　“妹子，我只想救我爹的命，你问吧，我肯定知无不言！”
　　乔夕颜在他面前踱来踱去。
　　“从你手里一共倒卖过几个？”
　　“一个，就一个！”
　　说起这事，刀疤男就只抽自己嘴巴：“我当时是钱迷了心窍，听说干这个来钱快，我就……”
　　乔夕颜懒得听他废话，“你的孩子是从哪买来的？”
　　刀疤男记得清楚，“孟村的一户人家，是个女娃，我去的时候，女娃已经一岁多了，也是被那户人家买的，说是要当童养媳。”
　　乔夕颜心里猛地一颤。
　　这孩子难道真的就是小九？
　　“那你知不知道那娃原先的人家是哪户？”
　　问娃的来处，这是他们的忌讳，可那天晚上刀疤男跟同行的人喝酒，他们不小心说漏了嘴。
　　好像是在……
　　刀疤男看了看乔夕颜框里的草药根，极力回忆着。
　　“从一个姓牛的老太太手里买的，但具体是哪户人家，妹子，这我真不知道。”
　　够了……
　　小九，乔夕颜抑制不住的激动，真的是小九。
　　乔夕颜几乎笃定，那个孩子一定就是小九。
　　“卖到哪户人家了？”乔夕颜放松了脸上的表情，此时不能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心思。
　　刀疤男露出为难的表情。
　　“咋了？有啥不能说的？”
　　刀疤男先绷不住了，满眼都是泪水：“不是我不说，是我真不知道哇！妹子，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给你了，那娃就是被卖到这个镇上，具体是哪户人家这我真不知道了。”
　　每行都有每行的规矩，可恶的人贩子也不例外，他们做事严谨得很。
　　不过能确定还在镇上就够了。
　　这是乔夕颜担惊受怕这么多天以来，得到的第一个好消息。
　　乔夕颜履行自己的诺言，把后背的草药根全都给了刀疤男，外加怀里揣着的五块钱。
　　“给，以后不要干这种事。”
　　刀疤男千恩万谢的走了。
　　乔夕颜回到火车站的小破房子，看见厉司寒还真在拿一个账本细细地核对，大宇也拿一只笔在纸上不知道画什么。
　　“回来了？这就卖完了？”
　　乔夕颜把背上的竹筐甩在地上：“我打听到小九的下落了。”
　　厉司寒手一抖，笔差点拿不稳：“你说啥？知道小九在哪儿了？”
　　“嗯。”
　　大宇也从炕里爬过来：“妹妹在哪儿？”
　　乔夕颜把事情说了一遍，当然也没有隐瞒燕儿的事情。
　　厉司寒闻言沉思片刻，叮嘱道：“那群人放的狡猾的很，他们的交易很有一套，乔夕颜，你这几天还是当心着点。”
　　“我知道了。”
　　乔夕颜拍了拍身上的土，转身又要出门。
　　“你去哪儿？”
　　“去买针线。既然小九还在这里，那我就一定可以找到她，从明天开始，我要继续开织补摊。”
　　乔夕颜眼睛直直地看厉司寒，厉司寒愣住了，自己从来都没有在乔夕颜眼睛里见过那么坚定的眼神。
　　买了一些和之前一样的花线和店里不要的边角料，乔夕颜找了一块儿干净方正的小板子，写了“织补”两个字，又坐在了原先那个位置。

第29章 29  不会拖累你
　　只不过这一次，再也没人敢再来砸她的摊子。
　　不一会儿摊上来了人。
　　那人下了自行车，竟是原先那个找她补棉袄的人。
　　“呦，妹子，这几天怎么没看着你？”
　　“家里有点事，那几天就没出，今天是又有啥想补的？”
　　这里的八卦来地快，散地也快，短短几天，人们就已经忘记了那些场面。
　　“这次我不是来补衣裳的，我就是想问问你，会不会一些简单的刺绣？”
　　“会。”
　　乔夕颜想也没想就回答。
　　这话说的不心虚，因为乔夕颜以前对这些感兴趣，东拼西凑借来几本书就照着学，没几天就那没心肝的后娘发现了。
　　书都被撕毁扔进灶膛化为灰烬，布上一朵朵栩栩如生的小花被一把大剪刀划成两半。
　　“衣月艮破了，能补上就行，你学那些花花架子有啥用？还不赶紧把猪草打了，当心一会儿没你的饭吃！”
　　至今她还记得那道声音。
　　但后来和厉司寒在一起，她无所事事每天研究的就是这些了。
　　飘远了的思绪被那人的声音拉回，只见他从兜里掏出一块红布：“我们家想给娃娃做一个虎头帽，但是也没有会刺绣的，现在找一些会刺绣的铺子，人家都是绣大样的，不肯接我们这小活。”
　　乔夕颜绣过虎头帽的样子，见根本不难，当下就打保票：“放心，这样子不难，明天这个时候您再过来取。”
　　“行了，妹子，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哦对，这是订金。”
　　那男人从怀里掏出五毛钱。
　　乔夕颜连连推拒：“这不行，哪有活还没做先收钱的道理。”
　　那人很温和地笑笑：“妹子，你就拿着吧，我是信得过你的手艺，要不是你肯接我这活计，虎头帽就做不成了。”
　　乔夕颜最后还是收下了。
　　夜晚。
　　大宇歪着脑袋，看乔夕颜点起一盏煤油灯，重新拿起了家伙事儿。
　　“娘，你干啥啊？”
　　乔夕颜绣了一白天，现在就剩下收尾了，因为不想放到明天再做，所以选择在今天晚上把它绣完。
　　“娘在做活儿，大宇离远点，一会儿再把你扎到了。”
　　乔夕颜手上的针如活了一般，灵巧的上下翻飞，没过一会儿就完成了收尾。
　　她用牙齿咬断线，然后把布展开，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大宇，惊呼一声，止不住地拍手，煤油灯微弱的光把他的眼睛照得亮亮的。
　　“娘好厉害！”
　　厉司寒这时候推门进来：“在说什么，这么高兴？”
　　“娘绣的小老虎头，好像啊！”
　　厉司寒也凑过来看。
　　小老虎头上的王字是用金色的线绣的，眼睛部位是两颗客人指定的黑色的珠子。
　　缝了三圈，保证不会被拽掉。
　　小老虎虽然张着血盆大口，可模样实在是没什么威慑力，看着怪可爱的，最灵的是嘴两旁的胡须，轻轻一抖，胡须就动起来，像真的一样。
　　“你手可真巧，咋想起来给娃做虎头帽了？”
　　厉司寒看向了她。
　　乔夕颜有点尴尬。
　　“这不是给大宇的，今天我去摆摊，有人给了我订金，让我绣个样子。”
　　乔夕颜说着摸了摸大宇的脑袋，“等挣够了钱就给咱大宇也做一个，做一个比这个还好的。”
　　这年头，大多数都是穷户，每天都得下地干活，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哪里还有闲钱给孩子弄这花里胡哨的？
　　大宇以前见过虎头帽，小老虎头里面填了棉花，能当枕头。
　　说不羡慕是假的。
　　可他是个懂事的孩子，虽然每顿饭都没有吃不饱，棉衣也不是不暖和，娘也从来都没有说过家里苦，但他还是大概能猜到自己家里的情况。
　　“娘，我不喜欢，您不用给我做，现在太晚了，娘快睡吧！”
　　说完他就钻进了被窝。
　　乔夕颜不禁心疼。
　　厉司寒看着乔夕颜，因为长时间近距离看着布料，还用那么细密的针脚，眼球早已布满血丝，甚至她一直在揉眼睛。
　　他也心疼她。
　　厉司寒先吹了灯，“仔细着点眼睛，别累坏了，真累出个什么好歹，这么远去医院可没那么容易。”
　　哦？
　　乔夕颜也钻进被窝抱着大宇，闻言说：“你放心吧，就算我瞎了，也不会拖累你。”
　　得，又被想了。
　　翌日，乔夕颜一大清早地出了门，在说好的地方等着那人。
　　“叮叮叮……”
　　自行车的铃铛声从远处传来，乔夕颜知道那人来了。
　　“大哥您看看，这样子行不行？不行我再回去改。”她把虎头帽递给了男人。
　　大男人家也不懂什么刺绣，只见他把布面摊开看了看，又翻过来瞧了瞧，嘴里连连称赞。
　　“不错不错，没想到你手艺这么好！谢谢你了，妹子。”
　　那男人从兜里掏出钱给了他。
　　乔夕颜捏着钱，觉得这几张纸票子沉甸甸的。
　　晌午的时候，人们大多是来买吃的，便不再光顾集市上的摊子。
　　乔夕颜一上午才补了一个活，眼看着下午也没什么人来，加上天冷，路上的人只会越来越少，索性就收了摊子，去买包子吃。
　　“妹子，尝尝我们家的点心吗？今天新做的。”
　　乔夕颜接下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丝丝甜味在舌尖化开，香气充满了整个口腔。
　　第一感觉就是：好吃。
　　过了这么久的苦日子了，偶尔吃到一点甜食就幸福得不得了。
　　“妹子，买点吗？今天是我们开业第一天，你给捧个场。”卖糕点的大姐笑眯眯地道。
　　乔夕颜想起了大宇，大宇从刚出生就开始跟着自己吃苦，家里那点钱全被那几个疯婆子搜刮走了，孩子也只能跟着自己在家里吃糠咽菜。
　　“来三毛钱的。”
　　片刻后，乔夕颜带着买好的点心，去包子铺又给自己买了两个包子。
　　她下午没有再出摊。
　　回了住处后，她用几张买来的新窗纸糊了窗户，又给家里的煤油灯添了点油，把小屋子简单收拾一番，看上去还算温馨。
　　大宇闻到了糕点的香气。
　　乔夕颜不禁笑笑，将牛皮纸打开，抓起一小块，放进了小孩子的嘴巴里。

第30章 30  我把人都领来了
　　大宇的表情瞬间一亮。
　　“真好吃！”小家伙嘴里嚼着东西，含糊不清的说。
　　乔夕颜更是忍俊不禁，给他倒了一小杯温水，轻声叮嘱道：“慢点吃，别噎着。”
　　大宇忙指了指袋子，脸上满是分享的激动：“娘也吃！”
　　“娘在回来的路上吃过了，吃了整整一大块呢！”
　　乔夕颜看着大宇一脸幸福的小表情，自己心里也开心。
　　等到找到小九，她那时候钱攒的就差不多了，就拿出一部分来，带着两个娃把这个镇上好吃的全都吃一遍，再给娃一人做一身衣裳。厉司寒推门走进来，身上裹挟着一团冷气，边哈着气边搓着手。
　　“今天风太硬了，人根本就遭不住，我们提前回了。”
　　乔夕颜见此连忙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却不想，厉司寒也同时给了她一个小瓶子。
　　“这是什么？”
　　“眼药水，正好今天有个工友去诊所看病，我托他给我带的，你整天低头盯着花布，长时间下去眼睛肯定受不了。”乔夕颜没想到他这么细心，接过来说：“谢谢你。”
　　“别客气……大宇，今天爹可以在屋里陪你认字。”紧接着就看到了装点心的袋子。
　　“这什么？”
　　“这是娘买来的，爹，你快尝尝。”
　　大宇忍了好久，尽量让自己不去看那最后一块糕点，终于等到了爹回来。
　　这是留给爹的。
　　厉司寒抱起大宇，举了举：“大宇懂事了，知道心疼爹娘了。”
　　他扭头看向了乔夕颜：“这是你买的？”
　　“对，大宇以前让我带着，没少受苦，现在手里有点自己的钱了，我想让他过的好一点。”
　　“应该的。”
　　想也知道，厉司寒知道自己的娘是什么样的，自己不在的这些日子，钱肯定是不会到乔夕颜的手里。
　　乔夕颜一边叠衣服一边说：“现在的人脑子可真灵活，以前的点心都是在屋里卖的，今天我看一伙计推车沿街卖。”
　　沿街卖……
　　乔夕颜不禁停下了手上的活。
　　“咋啦？”
　　“对了，我还可以沿街织补啊！”乔夕颜突然发现了商机，双眼一亮。
　　厉司寒认真的听着。
　　乔夕颜掰着手指头，把自己详细的计划说出来：“现在大冷天的，没人愿意出来赶集，就算赶集的话，也是上午人多，下午就没什么人了。”
　　“如果我要是沿着街走，去人家家里织补，肯定活儿更多。”
　　大宇：“娘好聪明！”
　　厉司寒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我觉得你这个想法挺好，也挺新奇，我支持你。”
　　—我支持你。
　　厉司寒这无比坚定的四个字说进了乔夕颜的心里。
　　无论是上一世或是这一世，乔夕颜从来都没有听过谁对自己说“我支持你”,在村里，人们面对别人成功的态度，总是讥讽和挖苦。
　　正是因为如此，乔夕颜才会对厉司寒的话下意识回想，这也是被环境逼迫出来的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
　　获得别人真心实意的肯定和鼓励，这还是乔夕颜生平第一次。
　　乔夕颜挎着一个小布包，在上午阳光正好的时候出去了。
　　实践证明，理想和现实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她一上午也没接到一个活！
　　那些一看上去就很有钱的人家，她根本就不能进去，更是不敢问他们要不要织补。
　　看上去条件还算尚可的人家，一拍门，家里要么没人，要么就是几个小孩子，门都被反锁了。
　　乔夕颜从看家的小娃娃们口中得知，父母白天都出去上班了。
　　她不知不觉又来到了集市。
　　“哎呀，妹子，你今天上午怎么没出摊？我这有个朋友，看见你绣的那虎头帽的样子不错，想叫你也给他做一个，我把人都领来了，结果你却没出摊。”
　　她刚刚到地方，忽然就碰上了之前找过她两次的老客户。
　　听到有生意，乔夕颜忙接过布料，向对方询问了想要的花式，两人说好后分开，一回去她就开始点灯熬油地开始刺绣。
　　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厉司寒还是察觉到了她不太开心。
　　“计划开展的不太顺利？”
　　等大宇睡着后，厉司寒也走到桌子旁，在乔夕颜的跟前坐下。
　　“唉，”乔夕颜叹口气，揉了揉眼睛，“我昨天晚上想的法子好像行不太通。”
　　“怎么呢？”
　　乔夕颜想了想，也不怕丢人，把今天上午自己的失败经历告诉了厉司寒。
　　厉司寒听后笑了。
　　“嗯，看来是咱们之前想的太简单了，不过我还是相信你，因为你手艺好。”他说着，下巴朝乔夕颜手中的布料点了点，“你看，这不就是老主顾回来介绍的？”
　　“是啊。”
　　乔夕颜此时还没意识到什么，只是想着自己用叫卖的法子来干织补失败了，现下正有点沮丧。
　　厉司寒循循善诱：“乔夕颜，凡事得讲究变通，这条路行不通，肯定还有别的路可走，你挺厉害的，有的时候我真心佩服你。”
　　“是吗？”
　　乔夕颜收到了两句鼓励的话，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很少被夸，也就没有再呛他。
　　第二天她把成品拿给了顾客。
　　“妹子，你这手艺是愈发的精进了，真不错，这都可以去裁缝铺里了，准把你当成佛似的供着。”对方毫不犹豫地拍着马屁。
　　乔夕颜淡然笑笑：“我哪有那么厉害，您过奖了。”
　　“哪里哪里，实话实说。”男人说完，话锋一转：“妹子，你没想过跟别的铺子合作啥的？”
　　乔夕颜坚定摇头：“去铺子里也是给人打工，哪有现在这样自在，自己给自己当老板。”
　　“哈哈哈哈，你倒是有意思……行了，我走了！”
　　“哎您等下。”
　　乔夕颜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厉司寒说的话：“我想跟您打个商量。”
　　男人捏住刹车，回了头。
　　“你说。”
　　“就是您看，我给您绣个虎头帽，挣一块二，现在我绣的快了，一天能绣三四个，您帮忙留意着点儿，要是还有这样的活计，您介绍给我，我从钱里抽出两成作为您中间人的费用，您看这样行吗？”

第31章 31  你怎么知道
　　“这……”那人神情闪烁，似乎也是拿不定主意。
　　“大哥，实不相瞒，最近我需要钱，急需，要是去人家店里当短工，他们抽成抽的肯定狠，不如我自己做活来的快，您就帮我牵个线，搭个桥，就算到最后人家不满意不给钱，我也不可能少了您的。”
　　“那……好吧！你说一个固定的地点，我叫他们都去你那。”
　　乔夕颜闻言心中欣喜。
　　“就还在集上，老地方。
　　当乔夕颜第十二次把大宇举起来亲了又亲，大宇终于忍不住了。
　　“娘，我知道你心里高兴，可是你不嫌沉吗，最近我跟着你和爹，又长沉了不少。”
　　乔夕颜亲亲他的小脸蛋，笑盈盈道：“娘才不会嫌弃你呢，巴不得你重一些，我的娃一定要吃得好穿的暖!
　　“那咱啥时候能找到妹妹？到时候就能团聚了！”
　　乔夕颜现在手里有了一点钱，感觉底气足了不少。
　　“咱一定能找到妹妹！”
　　厉司寒看着这么精神的乔夕颜，嘴角也不自觉浮现出笑容。
　　乔夕颜这几天看他也没那么不顺眼了。
　　这是好事。
　　时间不知觉地过去，乔夕颜的织补摊子人越来越多，她从一开始的游刃有余，到后来根本忙不过来。
　　“乔夕颜妹子，你这还得几天？我的衣服上被火棍烧了个洞，你看能给补不？”
　　黑黑的洞被火烤过的布周围都已发脆，再下水一洗便是脱线。
　　这要是放裁缝铺，老板肯定得忽悠着再做一身新衣裳。
　　乔夕颜小手一挥，信心满满：“没问题，不过我这边活儿有点多，您后天上午的时候再来。”
　　“成，能补就行。”
　　乔夕颜说话办事待人接物都非常真诚，不会因为找自己的人太多，手里的活计就糙了。
　　所以口碑也就这么立下。
　　小镇上大家都知道有个手巧嘴又甜的小媳妇，在集的东头摆了个织补的摊子。
　　到后来有不少裁缝铺的老板都听到消息，特地赶集来找她。
　　“妹子，你看，我们裁缝铺的条件也不差，你要是来了我们店，工资好商量。”
　　乔夕颜懂得创新，会给素色的衣服上绣一些颜色鲜艳又适龄的图案，大姑娘小媳妇为了美，多花一些钱，她们也乐意。
　　“您这么说太抬举我，其实我没什么本事，也就会这点玩意儿。”
　　乔夕颜很是谦虚。
　　老板心想，你这点玩意儿可值了大钱了。
　　乔夕颜一边唠嗑，手上的活也不停下，心里面不打算受人管，便推脱道：“老板，我没那么大本事，也没那么大心气，这小镇上这么多会做手艺的人，要不您再找找别人？”
　　这已经是委婉到极致的拒绝。
　　老板也不是自讨没趣的主儿，看她实在没那心思也就不勉强。
　　乔夕颜不去裁缝店，对外人说的原因都是怕他们抽成抽的太狠，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自己还要找女儿。
　　一屁股坐在店里，一坐就是一天，还怎么找女儿？
　　她的心不在这里。
　　这段时间以来，她也曾经试着再次寻找刀疤男的身影，想着看能不能问出来小九的下落。
　　可是始终都没有碰到。
　　她想着，小九也是个小娃娃，没准哪天被那户人家抱出来赶集，就能让自己碰见呢？
　　女儿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不管时间过了多久，自己心灵上应该也会有多少的感应。她总是这样安慰着自己。
　　然而没想到，刀疤男没寻到，乔夕颜就先碰见了燕儿。燕儿也没想到会碰见乔夕颜。
　　时间过了这么久，乔夕颜以为燕儿早就放下，再加上那顿饭燕儿还给她示了好，然而，没想到燕儿看自己的眼神还是那么的带有偏见。乔夕颜只能在心里叹气。
　　燕儿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不肯放弃，这谁也没有办法啊。
　　上次燕儿指使刀疤男砸了自己的摊子，她已经不愿再计较，她不想让自己变成那么斤斤计较的人，像村里的那帮泼妇一样，每天扯着鸡毛蒜皮的事情不放，吵个没完。
　　既然想要让日子过得越来越好，那么就必须往前看。
　　朝前走，心胸要开阔些。
　　“真是晦气，在这里又见到你了，听说你的摊子被人砸了？”
　　燕儿一开口，阴阳怪气。
　　这次她根本就没有在乔夕颜的面前装良善，她就是想看到乔夕颜懦弱吃瘪的样子。
　　然而并未向她想的方向发展。
　　乔夕颜只是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又低下头，把一根针插进了布里。
　　燕儿脸上有些挂不住。
　　她不由得恼羞成怒：“怎么？难道是怕我？也对，你该怕我！”
　　“我怕你什么？”乔夕颜淡淡抬起头，冷冷勾唇：“我怕你再用几个钱买通别人砸烂我的摊子吗？”燕儿脸色刷一下就变白。
　　“你、你怎么知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燕儿，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既然敢做，难道还怕被别人发现吗?
　　“呵呵，你没有证据，凭什么诬陷我？”
　　燕儿倒也不怂。
　　乔夕颜嗤笑一声：“燕儿，我有说要告发你吗？你和那男的什么关系，我不关心，我不过说了几句大实话，你又何必这么恼怒？”
　　这乔夕颜看着柔柔弱弱，好像不堪一击，没想到还挺厉害。
　　也对，之前坏了自己跟厉司寒的姻缘的时候，她就应该注意到这个乔夕颜不是什么善茬。
　　是自己太粗心大意了。
　　燕儿冷哼一声，掂了掂背上的筐，一言不发地转头走了。
　　“哎呦——”她突然蹲下来捂着膝盖，刚才那一下子自己被扎的不轻。
　　乔夕颜听见声音也抬起头。
　　燕儿低头，才发现是一个还没有腿高的女娃娃，长的挺白净的，就是小脸上全都是糖葫芦上面的糖脆。
　　刚才太着急走，也没留神腿下，跟小娃娃撞了个正着，冰糖葫芦的签子扎进裤腿，上面的糖还糊了一裤子。
　　她忙去揉裤子，可是越揉糖粘的越均匀，最终连她的手上也是粘粘腻腻的。
　　摸着粘腻的裤子，她心情像冷水泼进热油锅，一下就炸了。

第32章 32  这怎么可能呢
　　“哪里来的野孩子？”燕儿想也没想就一巴掌扇过去，“我的裤子可是新做的，你看看你，都给我弄脏了！”
　　啪！
　　那一巴掌力气不小，女娃娃一下子被扇倒在地上，脸上有明显的五指印，手上还死死抓着糖葫芦的棍子。
　　她被那一下子打傻了，发愣的瞅着燕儿。
　　“你干嘛！”乔夕颜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冲了过去。
　　那一巴掌好像打在了她心上。
　　女娃娃又白又嫩的脸颊上明显的巴掌印，被打的通红，看着别提让人多心疼了。
　　燕儿好看的眉毛皱在一起，嘴巴上依然不饶人：“今天真是晦气死了，一出门遇见两个晦气鬼。”
　　她眼神犀利，恶狠狠地盯着小女娃：“你看什么看！你爹娘呢？你们家里没有人教你撞到别人要说对不起吗？”
　　“她又不是故意的。”
　　乔夕颜把女娃搂进怀中，压下眼中的阴沉朝燕儿看了过去。
　　“对啊，孩子也不是故意的，明明是你走路看也不看，直接就踩人家身上了。”旁边也响起了声音。
　　燕儿光顾着自己撒气，没想到自己这种行为也很快招来周围不满的声音。
　　“才这么小一个孩子，怎么下得去手哟……”
　　“一条裤子而已，回家洗洗就干净了，何苦要打人家孩子？”
　　“就是就是，这娃都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再怎么样也是爹妈的心肝宝贝，这一看就是没生过娃的人。”
　　“大姑娘瞅着倒是水灵，就是嘴忒恶毒，下手也忒狠，赶明儿我儿子要是娶了这么一个凶悍的老婆，我肯定要打断他的腿。”
　　指责的声音越来越多，燕儿也不免被说的有些脸红。
　　她气得跺跺脚，拨开人群，灰溜溜的走了。
　　乔夕颜已经把那个小女娃娃抱起来，轻轻拍掉她身上的土。
　　那串糖葫芦对于孩子的小手来说还太过沉重，乔夕颜想要把糖葫芦拿过来。
　　没想到小娃娃死死抓着不松手，甚至还想往嘴里送。
　　乔夕颜连忙制止她：“你这糖葫芦不能再吃了，你看，都沾上土了。”
　　小娃娃看着糖葫芦，原本晶莹剔透的糖葫芦已经沾满了尘土。
　　乔夕颜看着小娃娃的脸，右边脸已经肿起老高。
　　可是她不哭也不闹。
　　“孩子，你大人呢？”
　　乔夕颜问。
　　小娃娃好像是还没有缓过神来，闭着嘴不说话。
　　乔夕颜想她大概是怕生，指了指糖葫芦，尽量轻柔道：“这糖葫芦不能再吃了，咱不要了好不好？”
　　这句话好像刺激到了小娃娃。
　　只见小娃娃突然嘴巴一咧，眼眶瞬间通红，豆大的眼泪滑落。
　　乔夕颜被吓了一跳，连忙翻出身上的手绢给她擦眼泪。
　　“那就不扔了不扔了，咱们就拿着好不好？”
　　“脏、脏……”
　　小娃娃带着哭腔说出了第一句话。
　　乔夕颜瞧着她怪可怜的，又看了看，不远处就是卖冰糖葫芦的摊子。
　　摆了这么长时间的地摊，除了那次点心，乔夕颜想起自己还没有给大宇买过一串冰糖葫芦。
　　再有就是怀中的小娃娃。
　　乔夕颜捏了捏口袋，跟旁边的大姐说：“大姐，我先抱这孩子买串冰糖葫芦，您先替我看一下摊子。”
　　“没问题！乔夕颜，你人真好。”
　　乔夕颜笑笑。
　　“好了好了，不哭了，姨姨再给你买一串好不好？”
　　小家伙没说好还是不好。
　　刚开始乔夕颜抱她的时候，她在怀里还有点挣扎，不过乔夕颜拍了拍她，小娃娃可能是有了安全感，在怀里也渐渐的安静下来。
　　乔夕颜给她买了一串糖葫芦，上面裹满了芝麻。
　　小家伙拿到糖葫芦以后也没见怎么有笑脸，但，乔夕颜莫名其妙地感觉小家伙比刚才开心了一点。
　　知道这边有人贩子，乔夕颜问不出小家伙父母在哪，害怕出危险，就先让小家伙在自己身边待着。
　　“你先跟姨姨在这待一会儿，姨姨忙完了就带你去派出所。”
　　小家伙还有点儿婴儿肥，胖嘟嘟的脸，看着实在是个人喜欢，就是不怎么爱说话。
　　乔夕颜等了半天，也不知道小家伙到底什么意思。
　　没办法，她还要挣钱，只能等收摊了再去派出所报案。
　　等到太阳落了，光线实在是不好，乔夕颜盯着细细的针已经费劲，就收了摊子，回头发现小家伙正拿着吃完糖葫芦的签子在沙地上划来划去。
　　她把盒子收拾好装进布包里，一手挎包一边抱起了娃。
　　“走，咱去找你爹娘。”
　　到派出所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秩序局内只剩下了她抱孩子的身影。
　　“啥？你说你捡到一个娃？”
　　乔夕颜点头，想着大宇还在小房子里，自己从这里走到小房子估计得走半个多小时，打算把这娃放在这里就走。
　　“这孩子不会是你不要了吧？”
　　警察很是怀疑地看着她。
　　乔夕颜连忙否认：“这怎么可能呢？这娃娃这么可爱，谁家的爹娘舍得不要？”
　　“这位女同志，你别误会，我问你，真不是不想要这孩子？”
　　不是他们多疑，是现在重男轻女太严重了。
　　故意抛弃女娃的太多了。
　　这时另一个警察走过来，看了看小家伙，又看看乔夕颜，也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这孩子真不是你的？”
　　“真不是。这孩子是我从大街上捡的，我问她啥，她也不答。”
　　乔夕颜也希望这就是自己的娃，如果能找到小九的话，应该跟这孩子一般大，而且不知怎的，她见着这小家伙总感觉莫名的亲切。警察也唏嘘不已。
　　“可我们看着你俩怪像的。”
　　乔夕颜：“……”
　　嗯？
　　一句随口说出来的无心的话，不知怎的，乔夕颜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娃娃还小，圆圆的脸被冷风吹得红红的。
　　“嘶……你还别说，是有那么两三分像。”另一个人也说。
　　乔夕颜把孩子放下来，按着孩子的肩膀，让小娃娃面对着自己。
　　像吗？
　　乔夕颜看不出来这娃和自己到底有哪里像，可如果非要说像的话，这娃娃的眼睛和鼻子有点像厉司寒。

第33章 33  是娘回来了
　　她想起来之前自己听别人说，男娃会越来越长得像娘，要是个闺女就会像爹。
　　不会吧……
　　小九？
　　乔夕颜心跳得厉害，这难道……难道真的是？
　　“这位女同志，你没事吧？”警察看着乔夕颜逐渐惨白的脸色，也被吓着了。
　　小家伙直直的盯着自己，看不出什么情绪。
　　这时，一个老头走了进来。
　　“警察同志，我的娃丢了！”
　　乔夕颜抬起头看着他，一个约莫七十岁的老头颤颤巍巍地走过来，干枯瘦弱的手被一个民警扶住。
　　“老人家，您慢点儿，有啥话坐下来慢慢说，小张给倒杯水来！”
　　“哎！”
　　小张应了一声，端着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搪瓷杯子走过来。
　　老人家无心喝水，黝黑的脸上布满皱纹，一双老眼已经混浊。
　　“警察同志，请你一定要帮帮我，要是找不回这孩子，我老伴的天就塌了……”
　　“您先坐下，您好好跟我们描述一下您的孩子到底长什么样啊？”
　　老人家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捋了捋衣服上的褶子，说：“我丢那娃是个女娃娃，大概这么高。”老人抬起手比划了一下。
　　“梳两个辫子，穿的红色的棉袄，今天下午我带娃赶集，给娃买了串冰糖葫芦，稍没留神，我跟娃就被人群冲散了，我找了一下午
　　“那您当时怎么没想着报警？”
　　“哎呀，”老头一拍大腿又懊恼又后悔，“当时真是太心急，我给忘了。”
　　乔夕颜手里拉着小家伙，和他们站的有些距离，听到老人的描述，看了看小家伙。
　　羊角辫，红棉袄，糖葫芦。
　　乔夕颜领着小家伙走上前去。
　　“大爷，您看这个是不是？”
　　老人被民警们围住，刚才被挡住了视线，因此也就没有看见他们两个。
　　“哎，对，这个妹子刚过来说自己捡到一孩子，老人家，您看看这是不是您的？”
　　老人家用袖子抹了抹眼泪，然后就看到了小家伙。
　　“哎呦，是是是，是媛媛！”
　　老人家一把将小家伙抱起来，一手还在擦着脸上未干的眼泪，一边抓着乔夕颜的手说：“谢谢你啊，要是没了这娃，我们家这天都要塌了。怀里的娃只是抓着老人家的衣服，一言不发，不过乔夕颜看着是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
　　乔夕颜嘲笑自己。
　　这几天想孩子想得厉害，看见一个差不多的就以为是小九。
　　从前也不是没这种情况。
　　显然，这个也不是。
　　乔夕颜有点失落，还以为已经把小九找到了呢。
　　可这孩子这么有眼缘，会不会就是呢？
　　但现在的事实就是，娃是人家的，乔夕颜就算再怎么希望这是自己的孩子，那也不是真的。
　　“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两位来我这边登个记。”
　　老人家不会写字，还是乔夕颜代替他写的。
　　一旁的民警看见乔夕颜写的字，不禁称赞道：“没想到妹子你模样漂亮，字写得更漂亮，真是字如其人。”
　　乔夕颜牵起嘴角，勉强笑笑：“您过奖了。”
　　登记完，乔夕颜站在那里，看着老人家把小家伙抱起来，放进臂弯里，一边向门口走，一边说：“我们回家啦，幸好给你找回来了。”
　　“……你都不知道，我都没敢把这事告诉给老太婆，一个人找了你一下午，这要是让老太婆知道了，非得抄起烧火棍给我打一顿。”
　　“你糖葫芦吃完了，把签子扔了吧，省的一会儿再扎着自己。”
　　老人不由分说就把糖葫芦棍从小家伙手中抽出来，然后扔在了地上。
　　乔夕颜心里好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只是盯着那个穿糖葫芦的签子。
　　“妹子，现在天太晚，要不要我们找个人送你回去？”
　　民警也是关心乔夕颜，她一个女人家，晚上一个人回家，恐怕不太安全。
　　乔夕颜摇了摇头。
　　不想麻烦别人。
　　“不用了，谢谢您，我家在火车站那边，走着也没多长时间。”
　　听到“火车站”三个字，那位警察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勉强，那边挺安全的。”
　　这话说的前言不搭后语，乔夕颜此刻心情不大好，整个人都很低落，自然也没有理会到民警的话，自顾自地背个筐回去了。
　　大宇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焦急地东张西望。
　　厉司寒对完了今天的账目，也看着门外，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担心。
　　“大宇，看见你娘了吗？”
　　“没有哇……要是搁平时娘早就应该回来，咋今天还没回来？”
　　厉司寒看了一下手表，平时下午六点多左右就能回来，现在都快八点了，乔夕颜还没回来。
　　大宇急得直跺脚：“爹，要不咱出去找找去吧？啊？也不知道娘去哪了，不会出个啥好歹吧？”
　　“应该不会，你娘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还没做完，兴许是挨家挨户给人送样子去了，你别急，没准再过十几分钟就回来了。
　　厉司寒这么安慰着大宇，可自己也在担心乔夕颜的安全问题。
　　只是他不能表现出来。
　　如果自己都慌了的话，大宇岂不是更害怕了？
　　乔夕颜，去哪儿了？
　　厉司寒想起前两天摊子被砸的事情，难道又是燕儿？
　　可疤痕男的那几个小喽啰都已经被抓进去了，现在街上太平得很。厉司寒打算出去找找。
　　大宇也跟着站起来，倔强道：“爹，我也跟你去。”
　　“大宇，爹去去就来，你在家等着，别出去乱跑，把门反锁上。”厉司寒不会带他出去冒险。
　　大宇不依，吵闹着非要跟。
　　那可是他娘，他发誓要保护好娘的，现在要出去找人了，自己怎么能坐着等呢?
　　“大宇，你听话！”厉司寒语气不免有些严厉。
　　“我不！我就要去！”
　　大宇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只瞧着厉司寒，今天势要一起去不可，要这个爹回来有何用，只会凶他!“我回来了！”
　　这时，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大宇抬头，紧接着就朝着那声音来的方向跑过去。
　　是娘回来了！

第34章 34  一直都很乖
　　“娘！”大宇激动地跑过去，那无数次温柔地唤着自己名字的声音，他不会忘掉的。
　　噗通…他一把抱住乔夕颜的腿。
　　“大宇，娘回来了，急坏了吧？”
　　大宇抱着乔夕颜不撒手，乔夕颜把他抱起来，轻轻拍着他的背。
　　“大宇别怕，娘今天路上有事耽搁了，等回屋慢慢和你们说。”
　　大宇小脸一直在蹭乔夕颜的脸，他害怕极了。
　　厉司寒在门口张望着，亲眼看见乔夕颜回来了，才松了口气。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我和大宇两个人担心的不行。”
　　乔夕颜冲他抱歉地笑笑，坐下来说起今天在集上捡到小家伙的事情。
　　厉司寒听完之后直咋舌。
　　“那真不是小九吗？”
　　乔夕颜叹了口气，摇头。
　　“我倒真希望那娃就是小九，她长的小小的，眼睛圆圆的，跟我梦到小九长大的样子一模一样。厉司寒也沉默了。
　　乔夕颜彻夜未眠，那孩子给她的感觉简直是太奇怪了。
　　不对，与其说是奇怪，倒不如说是熟悉。
　　乔夕颜想起在登记的时候看见了那个老人家的地址，她记忆力向来不错，只看了一遍就记住了。
　　不然明天去找找那户人家？
　　可是找到了之后干什么呢？问他们什么呢？
　　乔夕颜总不能上来就问：“您这孩子是打哪来的？”
　　非被当成精神病赶出去不可。
　　厉司寒也没睡着，因为他能感觉到，乔夕颜心情并不好。
　　距离从孟村到这里来，已经快一个月了，一开始他们信心满满，觉得肯定能找到孩子。
　　可是线索一断再断，小九也不知道被倒腾了几手。
　　每次刚刚有点希望的时候就又破灭，放在谁身上都受不了。
　　夜晚的天空清朗无比，高悬着一轮明月，柔和的月光洒进院子。
　　万籁俱寂，唯有风声怒号。
　　屋子里只有大宇清浅均匀的呼吸声，两个人的心并不平静。
　　乔夕颜第二天还是照常去摆摊。
　　“娘，你咋跟爹一样，眼下都是乌黑，昨天晚上没睡好呀？”大宇在她旁边来回问道。
　　乔夕颜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的面容憔悴了不少。
　　“没事，不要担心，你在家好好的，娘出去了。”
　　“我今天想和娘一起去。”
　　“乖，娘是出去挣钱去了，忙起来可能顾不上你。”
　　“我不会给娘捣乱的，我要陪着娘。”大宇几天没有跟着她，格外的黏人。
　　乔夕颜知道昨天的事情在这小家伙心里还没过去，便应了。
　　“那好，你去穿衣服，咱们俩一起去。”
　　她突然想起来也好久都没有带大宇出去好好逛一逛，打算今天晌午的时候带孩子沿着街两旁的铺子看看。
　　不然总关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人再憋坏了。
　　大宇穿好衣服拉着乔夕颜的手，一蹦一跳地走出家门。
　　乔夕颜给厉司寒留了个纸条，告诉他，她带着大宇出门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
　　“寒哥，你的伤咋样了？上回我看那口子挺深。”
　　有人问道。
　　厉司寒淡然一笑：“早好利索了，到底也是皮外伤，没伤筋动骨，好得快。”
　　“咋？一个多月了，还没你闺女的下落？”
　　“没有。”
　　说到这里，厉司寒总是遗憾的摇摇头。
　　工友有点看不下去，拍着厉司寒的肩膀：“寒哥，要我说，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找到，估计希望不大了，趁着你跟嫂子还年轻，你们俩再要一个也……”
　　那怎么行？
　　厉司寒很坚决地摇摇头，“要不要孩子那也得等到找着小九以后的，再说了，这件事情也不能光我一个人决定，也得乔夕颜同意了才行。”
　　“唉，一个女娃娃，估计买家也不能太重视，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早就……”
　　“你闭嘴。”
　　厉司寒有些怒了，凌厉的眼神直朝那说话的工友射了过去。
　　“小九不会死的。”
　　那人被吼得有些愣，自从厉司寒来这里工作，一直都是待人温和谦逊有礼，啥事都靠得住，能扛得动麻袋，也拿得了笔杆子。
　　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失态。
　　那人被吼的有些没面子。
　　“那……那你咋知道你家的娃没死？”
　　有人看不下去了，生怕他俩再打起来，于是就过来劝和。
　　“行了行了，你俩都冷静点，他这嘴是不会说话，寒哥别往心里去。”
　　厉司寒没理他。
　　是啊，他咋就知道小九还没死呢？现在始终都是在大海捞针，孩子丢了，只有当父母的才是真正的着急，那种滋味没人能感同身受。集市。
　　大宇到底说还是个小孩子，小孩子哪有不活泼好动的？
　　乔夕颜伯他乱跑，就打算给大宇买点吃的，让他安安稳稳坐在自己身边。
　　大宇小手一指：“娘，我要吃那个。
　　乔夕颜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只见是一个冰糖葫芦的摊子。
　　她瞬间想到了那个叫做媛媛的小姑娘。
　　“好，娘带你买。”
　　一串冰糖葫芦到了大宇手中，小脸吃成了小花猫。
　　“乔夕颜妹子，不是我说，你这也太惯着孩子了。”
　　旁边的大姐说，“你这钱拿去换点儿粮食该多好，那玩意儿除了有点滋味儿，还能有啥用？又填不饱肚子，你这要啥给啥，别再把孩子给惯坏了。”
　　乔夕颜只是笑笑。
　　教儿养女，总有这些自以为是的旁人在旁边指指点点。
　　对这种人，乔夕颜不想和她长篇大论，因为本身的观念就不同，无论怎样，都说不到一起去的。
　　所以干脆也就没必要争辩。
　　她笑着敷衍：“娃想要吃，我就给买了，省的他磨我，权当哄孩子了。”
　　冰糖葫芦算啥？
　　以后等自己有能力了，把所有好吃的都买给两个孩子。
　　还要让两个孩子上学念书，一定要有文化，有见识，决不让他们变成跟牛玉红那帮泼妇无赖一样鼠目寸光。
　　“娘，你放我下来吧，我这么沉，你抱着怪累的，您忙您的。”
　　“你家娃还真懂事哩！”
　　旁边修鞋的师傅夸。
　　这话乔夕颜爱听。
　　“是啊，大宇一直都很乖。”
　　见她对着修鞋的师傅笑，旁边的大姐顿时瞥了下嘴，饶是一副看不起的模样，独自转过去做自己的生意去了。

第35章 35  你咋还在干活
　　乔夕颜继续做活，这几天收的订金越来越多，活也越来越压人了。
　　有时候她都顾不上吃饭。
　　乔夕颜在刺绣的时候全神贯注，不会被外物所干扰。
　　又绣好了一件，她抬头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眨了一下眼睛，感觉有些干，便从兜里摸出那瓶眼药水给每只眼睛滴了两滴。
　　见大宇没在身边，她环视四周，发现大宇正跟一小孩说话……
　　“大宇，咱该走啦！”
　　她把大宇叫回来。
　　大宇回头看了一眼乔夕颜，快速转头对那小女孩说：“好啦，我该走了，明天再见面吧！”
　　小女孩冲他摆了摆手。
　　大宇瞪瞪瞪跑回了乔夕颜身边。
　　“刚才在跟谁说话？”
　　乔夕颜宠爱地摸去了他脸上的灰尘，帮他整理了下衣服。
　　大宇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孩子：“就是那个，娘，这一上午你光顾着忙了，我好无聊啊，正好看见她蹲在路边，我就想过去说会话，可是她好闷，我说十句，她也不见得能回一句。”
　　乔夕颜也没当回事，摸摸孩子的头，说：“中午了，咱们也该回去吃饭了，人家也要回家呢。”
　　她这才朝那孩子看去。
　　只见远处的孩子还蹲在地上，背对着她的方向，看不清小脸。
　　“大宇，她家里人呢？你俩唠了这么半天，她家里人你没看见？”
　　大宇小脑袋晃了晃，脆声道：“没看见……不过媛媛说她不想回家。”
　　媛媛？
　　乔夕颜拉着大宇，已经不自觉的走过去。
　　“娘，咱不回家了吗？”
　　乔夕颜好像没有听到似的，在媛媛面前蹲下。
　　“你叫媛媛是吗？”
　　小家伙抬起头看乔夕颜，呆呆的，过了一会儿，眼神才有了变化，才认出这是那天给她买糖葫芦的阿姨。
　　媛媛迟缓地点了点头。
　　“你家里人呢？”
　　乔夕颜耐心地问。
　　这娃挺好，就是感觉反应有点迟钝，也不太爱说话的样子，乔夕颜等了半天，才见媛媛摇了摇头，却仍是只字未言。
　　乔夕颜不禁叹气。
　　“你家人没在这边吗？上次把你领回去那个老爷爷呢？”
　　媛媛还是摇头，不过这次带上了三个字：“不知道。”
　　乔夕颜：“……”
　　咋办，难道还要把娃抱到派出所吗？
　　乔夕颜一左一右领着两个孩子，“媛媛，阿姨送你回家好不好？”
　　一听到“回家”两个字，媛媛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把小手从乔夕颜的大手中抽出来。
　　“不、不回。”
　　“娘。”大宇声音中也透露出急切：“娘，不是跟你说了嘛，她说她不想回家。”
　　是吗？
　　这么抗拒回家？
　　乔夕颜不禁对小姑娘的家人起疑，那天看老人家对这孩子也不错，怎么小姑娘这么抗拒回家？
　　“娘，要不让媛媛跟咱回家吧！”大宇鬼机灵道。
　　乔夕颜脸色一沉：“不行，如果家里人过来找的话，孩子不在这儿，那她爹娘该多担心？”
　　“媛媛——”
　　话音刚落便有声音传来，乔夕颜听声音便感觉像那天那个老人家。
　　再一看果不其然。
　　“媛媛！你这孩子，咋老跑啊？你知不知道爷爷多担心你？”
　　老人家一来便匆匆牵起媛媛的手，还对乔夕颜鞠躬致谢。
　　乔夕颜连忙后退一步：“您别这样，孩子找到就行。”
　　这孩子要是走丢一次，完全可以把它当做巧合，可是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不得不让人怀疑。
　　乔夕颜说：“这娃看着沉默寡言的，倒是挺活泼好动哈。”
　　“没有没有，以前不这样，在家里一坐就是一天，不知道最近是咋了，老是闲不住，我这一个没留神，又跑丢了。乔夕颜有个疑问，为啥每次都是这个老人家出来找娃。
　　“大爷，媛媛的爹娘呢？就你一个老人家也确实不好带孩子。”
　　老人闻言叹了口气：“我儿子儿媳都忙，去厂子里干活去了，吃住都在那，不常回家。”
　　像是很合理的解释，如果乔夕颜没有看到那老人的表情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乔夕颜的错觉，刚才老人回答自己的话的时候，眼神有些躲闪。
　　根据乔夕颜多年的经验。
　　这人八成是在撒谎。
　　这真是他孙女？
　　这几天，媛媛的出现将她平静的心情打破，她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总是牵挂着小姑娘。
　　小姑娘的眼神很空洞，看上去不太开心。
　　又是一夜，乔夕颜尝试着闭上眼睛，努力睡着，可是根本就没有用，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全都是媛媛那张小脸。她掀开被子，轻手轻脚的下地，抓起被子上的棉衣披在身上，把灯点亮，继续做活。
　　既然睡不着就找点事情做。
　　厉司寒迷迷糊糊的醒来，探头一看，见乔夕颜还在刺绣。
　　“现在是啥时候了，你咋还在干活？”
　　乔夕颜竖起食指立在唇边：“嘘……小点儿声，别把大宇吵醒了，我就是睡不着，找点事儿做。”
　　“咋啦？心里有事儿？”
　　乔夕颜想把媛媛的事情告诉厉司寒，可是又怕吵醒大宇，就摇摇头：“明儿有空再跟你说，你先睡吧，我困了就睡。”她总觉得以后肯定还能碰到媛媛。
　　可是没想到居然那么快。
　　第三次遇见是在一个小胡同里，乔夕颜在红色的布片上绣了几根竹子，那家人要求乔夕颜送到家里去。
　　乔夕颜捏着写着地址的纸片，拐进一个小巷子，突然发现几个娃正推操着一个小女娃。
　　定睛一看，被推倒在地上的是媛媛！
　　乔夕颜还没来得及出声制止，大宇已经冲了过去，等到乔夕颜回过神的时候，大宇拳头已经砸向了其中一个小男娃。
　　“不准欺负她！”
　　大宇力气很大，一下子就把为首的小孩子打趴下了。
　　估计小孩也没反应过来，倒在地上的时候都是懵的，过了几秒才哇哇大哭起来。
　　突然一户人家的门拉开。
　　听到动静的女人急匆匆窜了出来，把躺在地上的小孩抱进怀里，同时嘴里怕骂骂咧咧。
　　“谁打我家的娃？谁干的？”
　　接着眼睛瞟到了一旁的大宇。

第36章 36  红了眼眶
　　“刚才就是你这个小杂种打了我的娃？你是谁家的娃？咋这么没教养！你爹娘呢？不知道要管自己家娃吗？”她低头安慰着正在哭的娃:样？有没有摔着哪儿？哪儿疼？”
　　那孩子也熊，哭着说：“娘打他！他刚才打了我啊！”
　　那女人当即瞪向了大宇。
　　乔夕颜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把媛媛从地上拉起来，拍拍媛媛身上的土，就像第一次那样。
　　媛媛小脸灰扑扑的，额头也不知磕在了哪，肿起了一个包。
　　乔夕颜心疼的探出手摸了摸，“疼吗？”
　　媛媛没说话。
　　“刚才那是你家的娃吧？啊？你家娃把我家娃伤了你知道吗？”
　　女人刺耳的嗓音传来。
　　乔夕颜冷冷地看着她：“这位大姐，我看你怀里的娃哭地铿锵有力，不像是有啥事儿的嘛。”
　　那女人一看对方气焰也挺嚣张，眼见争辩是争辩不过了。
　　干脆就撒泼耍混。
　　“哎呀！街坊四邻都快出来看呐！有个小贱人指使她的娃打了我的娃，娃是娘的肉啊，打我的娃就等于是打了我！”这一嗓子声音不小，果然引来了街坊四邻的围观。
　　看热闹的人很快就将小胡同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女人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便更加得意，于是哭得也更大声。
　　看热闹的人很快就将小胡同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女人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便更加得意，于是哭得也更大声：“我的娃啊，要是被打傻了，可咋办啊！”
　　乔夕颜最讨厌讹人的。
　　这种人不讹你点钱她都不痛快。
　　“大姐，刚才你的娃带头欺负一个小女娃，你都看见了吧？你咋没出来阻止啊？你儿子被打倒了你知道出来了？”
　　“我儿子看不惯他们以强欺弱，出手制止了而已，我觉得他做的是对的。”
　　乔夕颜说完冷笑。
　　“你……你这是啥意思！”女人气得好似要翻白眼，不过听到乔夕颜的话，也不免心虚。
　　刚才自己确实是看见自己的娃推了那女娃，可是自己也没出来管，反正又不是自己的娃被推了。
　　乔夕颜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
　　“我知道你咋想的，反正又不是你的娃，被打被欺负，你当然不心疼，可是被打被欺负的娃也有爹娘，这要是让爹娘看见了，咋可能不心疼?
　　“你……反正是你教唆在先！你得赔偿我们！”
　　“那你想咋个赔偿法？我先跟你声明，要钱没有，你要是实在气不过，我让我儿子过去，你打回来不就成了？”乔夕颜跟大宇使了一个眼色，大宇还真的朝前走了几步，盯着女人，那眼神跟乔夕颜如出一辙。
　　那女人下不来台，看着怀里还在嚎啕大哭的娃，还在断断续续地说：“娘，就是他欺负的我，你打他呀！”
　　女人咬咬牙，还真抬起了手。
　　人群中突然出现一个声音。
　　“都是小孩子，小打小闹的不是常有的事吗？你差不多得了！”
　　“就是啊，孙家媳妇，这事就算了吧！你一个当娘的人了，还真跟小孩子计较过不去呀？”
　　乔夕颜早就已经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孩子拨开人群走了。
　　那女人被说的下不来台，一时之间羞红了脸。
　　“娘，你咋不打他呀？你得给我出气呀，娘！”那孩子在女人的怀里挣扎，非常不满自己娘的做法。
　　那女人气得朝着孩子拍了一巴掌。
　　“你说说你，一天到晚净给我惹事儿，你把你娘的脸都丢尽了！走，跟我回家！”
　　剩下那几个孩子也厉厉续续被父母领回去。
　　“我以前是咋教你的？我教你以大欺小了？以后不许再跟那姓孙的玩儿，听着没有？丢你爹娘的脸！”
　　“罚你一星期不许出去玩！你这孩子太缺少管教！”
　　这几家人对于孩子的说教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假装敷衍，总之最后让场面还算过得去。
　　看热闹的人群逐渐散了。
　　乔夕颜从怀里掏出手绢，擦了擦媛媛脏兮兮的小脸。
　　“你以前总被他们欺负吗？”
　　这次媛媛很快地点头。
　　乔夕颜大概也知道媛媛不想回家的原因了。
　　家门口有这么一群欺负自己的人，一出门就会被欺负，搁谁谁都会抵触。
　　“现在大宇已经把他们都赶跑了，阿姨送你回家好不好？你放心，有阿姨在，他们不敢再欺负你。”乔夕颜柔声说。
　　乔夕颜先把样子送到指定的那户人家，然后又领着媛媛回她家。
　　媛媛的家就在这条小胡同。
　　老人打开门，乔夕颜顺着开了的门往屋子里看，发现里面一盏灯都没有。
　　天色已经晚了，他们屋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又是你啊，麻烦你还给孩子送回来。”
　　老人将乔夕颜请进来，“屋子有点小，你别嫌弃。”
　　“这年头，有谁家富裕呢？”乔夕颜大大方方一脚跨进了门。
　　大宇就安静的坐在乔夕颜的身边。
　　“大爷，您得管管媛媛。”
　　乔夕颜也不知道自己这么说妥不妥当，只是一想起媛媛被推倒在地上的场面，她心里就一阵难受。
　　“我刚才路过，看见媛媛被三五个孩子推倒在地上，应该不是第一次被欺负了，一味的让娃乖乖听话可不行，您得教她学会反抗。”没想到，老人唉了一声。
　　“唉，不是我不想，实在是我有心无力啊，咳咳……我跟我老伴腿脚都不灵便，老太婆比我还不如，走上两步路，腿就疼的不行，已经顾不上孩子啦。”
　　乔夕颜皱眉：“你们老两口都这样了，您儿子还不回来尽孝？总不能为了工作连家里老人都不顾了吧？”
　　没想到她刚说完这话，老人颤抖着摇了摇头，竟然红了眼眶。
　　“难道您儿子……”乔夕颜见此，心里面已经猜到了什么，但总不好往下说。
　　老人无声的点了点头。
　　“我那儿子……唉，几年前去省城做生意，结果被人骗了，赔了个精光，当时儿媳妇还大着肚子，偏要和我儿子闹离婚。”
　　乔夕颜瞬间垂下眼眸，认真听着。

第37章 37  不麻烦
　　“为了还债，我们把原先的大房子卖了，住进这里来，我儿子后来还做了一些小生意，挣了点钱，最后把剩下的债还上。”
　　“可能也是被那没良心的女人伤透了心，从那以后，我儿子一心踏实的经营生意，也没想过再娶，后来不知道从哪买回来俩孩子，刚买回来没多久，我儿子就出意外去了……”
　　老人最终泣不成声。
　　乔夕颜从来都没有看见过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在自己面前哭的这么失态，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她不免也想到了小九。
　　微微的伤感在心底泛了开来。
　　“想想，我女儿在刚出生的时候就被我那婆婆抱走卖了，如今也该和媛媛一般大。”
　　“都是苦命人啊，你的孩子被卖到哪去了？”
　　“说是被卖到了孟村，我去孟村找过，没有，这镇子离孟村近，我就上这来找找。”
　　老人家愕然：“你的娃从孟村走的时候多大？”
　　“一岁左右。”
　　“我儿子买到这娃的时候，说是不知得了什么病，看上去快死了，我记得那时候，娃娃看着也是一岁左右。”
　　什么？
　　乔夕颜愕住。
　　她想象过如果有一天能找到小九，自己那时候应该是什么心情。
　　一开始还以为自己会喜出望外，或是大吃一惊，再或者是痛哭流涕地抱住孩子。可是没有。
　　她只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
　　果然是这样。
　　这娃果然是小九……
　　“大爷，这有可能就是我的孩子。”乔夕颜扯了扯苍白的唇角。
　　老人家一下子就慌了，在心里直抽自己嘴巴，怪自己嘴没个把门的。
　　“大爷，这就是我家的，当年刚刚出生，我还没来得及抱，就被我那婆婆给卖了。”
　　乔夕颜光顾着看孩子，没有看到老头面色阴沉。
　　“你凭啥说这就是你娃？”
　　老头突然问。
　　乔夕颜：“啊？”
　　她被老头突然的转变打得措手不及。
　　老头家激动得嘴唇颤抖，这……这反正不可能是你的娃，别当着娃的面瞎说！”
　　下一秒，乔夕颜和不明情况的大宇被推操着出了门。
　　大宇从第一眼见到那个妹妹起就觉得莫名亲切。
　　“娘，”大宇拉拉乔夕颜的手，“真是妹妹吗？你没认错吧？”
　　“错不了，媛媛就是小九。”
　　老人家把门重重的一关，头上全都是汗，想起了自己和儿子的对话。
　　“这娃都快病死了，你咋还往回买？再说了，你买一个就行了，为啥还买俩？”
　　当时他埋怨自己的儿子。
　　儿子只跟他说：“我瞅着实在是不忍心，本来就想买回来这女娃，人贩子嫌卖的贱，非要我连着小男娃一起买。”
　　眼看着儿子把两个小娃娃视如己出，他也就不再多说，抱着小女娃去找大夫，细心照料着。
　　本以为孩子活不成了，人贩子也没有避讳，就告诉了他儿子，女娃是从孟村买来的。
　　他老两口这一辈子就抚养了一个儿子，家里几经变故，眼看着越过越好，儿子却突然没了。
　　这无疑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儿子留下的积蓄不少，他老两口就存银行里，每月拿出来一点养两个孩子。
　　本来以为日子一直会这样过下去，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娃的亲娘会找过来。
　　“媛媛，走，咱们进屋。”
　　乔夕颜和大宇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小房子。
　　“咋？你们娘俩今天怎么一个比一个没精打采的？快来吃饭，今天晚上有红烧肉，可难得了。”厉司寒摆着碗筷。
　　转头却见乔夕颜和大宇一动不动。
　　乔夕颜坐在炕上，两眼空洞，直直地盯着斑驳的墙壁。
　　大宇在炕上盘着腿坐，两手托着下巴，看上去愁眉苦脸的。
　　厉司寒甩甩手上的水，拿毛巾擦干净了手，走过去，“咋啦？是又遇到啥烦心事了？”
　　“我找到小九了。”
　　乔夕颜说。
　　“什么？”厉司寒被吓了一跳，“那人呢？你没领回来？”
　　“这事儿说来话长……”
　　等乔夕颜说完了，桌上的饭菜已经凉透，但现在根本就无人顾及。
　　“照你这么说，你那天在街上捡到那个真的是咱闺女？”
　　乔夕颜无声地点了点头。
　　“别是你太心急，一时之间认错了吧？”
　　乔夕颜这次却无比肯定：“我敢确定那娃就是小九，那就一定是，不行，明天我得再过去一趟。”
　　“我也跟你一块去。”
　　厉司寒听到闺女找到了，想要赶快见一面，看看闺女过的好不好。
　　“不用，咱俩一块去的话，我怕吓着那大爷，我一人去就行。”
　　乔夕颜彻夜未眠，把手头里的活计全部连夜赶完，第二天一早就挎个布包出去了。
　　挨家挨户送完了绣品，乔夕颜又凭借着记忆走进了那个小胡同。
　　她抬手敲开了门。
　　老人家一打开门，见到又是乔夕颜，急急忙忙想要关门。
　　乔夕颜情急之下伸手想挡住，不出意料被夹到了手。
　　“啊！”她痛呼一声，捂着手神情痛苦。
　　老头也有点不好意思，又拉不下来脸道歉。
　　只见他凶巴巴地说：“你这人咋回事？你认错人了，媛媛不是你的闺女，你上别处再找找去吧。”
　　乔夕颜假装捂住手，苦口婆心道：“大爷，你就让我再看一眼小九吧，我闺女刚出生就和我分开，我这几年没有一天不在想她无论乔夕颜怎么说，老人就是不让她进门。
　　“什么小九？我们家媛媛昨天都被你吓到了，你赶紧走，别再找她来了！”
　　老人态度太过强硬。
　　乔夕颜也不好强闯，只能憋着一肚子火回去了。
　　路过集市时忽然有人喊她。
　　“乔夕颜妹子，今天上午怎么没见你？好几个人问我打听你的下落，他们想找你绣点东西……”
　　乔夕颜深吸一口气，尽管情绪再怎么低落，也不能怠慢了客户。
　　“大姐，我家里有点事儿，我娃有点发烧，这几天都没空了。”
　　“这样啊……那下午有人来的时候，我跟他们说吧。”
　　“行，麻烦大姐给我传达一下。”
　　“不麻烦，不麻烦。”

第38章 38  狮子大开口
　　乔夕颜回到小房子里，把布包往炕上一丢。
　　厉司寒回来拿东西，看见乔夕颜这样，不仅眉梢挑了下，放下手中的东西朝她走了过去。
　　“不是找咱闺女去了吗？”
　　“如果说昨天我还有点不太确定那女娃的到底是不是小九，那今天我一口咬定，那女娃绝对是小九。”
　　厉司寒给乔夕颜倒了杯热水。
　　“你咋能那么确定呢？”
　　乔夕颜稍微冷静了一点，慢慢给厉司寒分析。
　　“那个大爷一开始说他儿子儿媳都去省城工作了，留下两个娃，后来又说儿媳跑了，儿子后来死了。前后说的不一致。”
　　接下来的话，不必多说。
　　想必厉司寒也能明白。
　　这就说明老人对外是不敢说两个娃的身世的，只能说是自己亲孙子孙女。
　　怕的就是有朝一日孩子的亲爹亲娘找过来，把孩子抢走。
　　“还有一点就是，我进他们家，把小九送回去，说起小九刚出生就被卖掉，在我说起孟村的时候，他神情明显就不对。”
　　乔夕颜边说边想，从前觉得可以的地方现在看来都是有迹可循的。
　　厉司寒听了之后不禁讶然。
　　乔夕颜这个样子，自己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他虽然也出身农村，但经历了一些事情以后，他的思维和行事作风有了很大的变化。
　　乔夕颜现在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她沉着冷静，仔细分析的样子，有点像组织里那些干练的人。
　　可是组织里的人厉司寒基本都知道，乔夕颜绝对不在名单里的。
　　难道她也是经历过什么重大的变故？
　　不然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
　　乔夕颜到后来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自言自语道：“唉，其实我也能理解那大爷的心情，从小就养在身边，亲娘一下子找过来，要把娃带走，这要搁我身上，我也受不了。”
　　乔夕颜冷不丁打了个喷嚏，估计是一冷一热造成。
　　厉司寒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给她披上。
　　“不用，我这有。”乔夕颜把在炕里捂的热乎的棉衣披在身上。
　　厉司寒尴尬的收回手，默默的把自己的衣服又穿回去。
　　“要不明儿我跟这边请个假，跟你去老人家里看看吧？”
　　“也行。”
　　厉司寒搬个凳子在她身边坐下，说：“那明儿咱们早点过去，沿街买点儿吃的看望一下，再怎么说也是小九的救命恩人。”
　　乔夕颜点点头。
　　厉司寒非常想见到自己闺女，到目前为止，自己还没有见过女儿一面。
　　“乔夕颜，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咱们拿出一点钱给老人家，作为这些年的抚养费，然后再把小九接过来……”
　　厉司寒没有说的很直白，但乔夕颜已经听懂了。
　　乔夕颜也不是没想过使钱，老人家嘴上说是舍不得孩子，可没准就是觉得钱没到位。
　　可是，现下她一穷二白，只有口袋里有点零钱，勉强够日常开销，要想把孩子再赎回来，就这点零钱还远远不够。
　　厉司寒想了又想，反正找到小九之后，自己也要和乔夕颜好好过日子的，两个人的钱应该不分彼此。
　　“乔夕颜，我出去打工那几年，攒了点钱，应该能够把小九给赎回来。”
　　“你给人打工能挣几个钱？”
　　乔夕颜白了他一眼。
　　心想着，就算不吃不喝，能有个一千就顶天了，上辈子厉司寒“死后”就给了一千的抚恤金，赔人命远远不够，可要是工钱那就不是小数目7,“再说万一那老大爷狮子大开口，你给得起？”
　　没想到厉司寒却好像很有信心。
　　“放心，就算是狮子大开口，也不会高的太离谱，应该没啥问题。”
　　这些年自己出生入死完成任务，每一次组织上都会给不少奖励。
　　但当时的厉司寒只觉得麻木，拿一沓厚厚的人人都梦寐以求的钞票，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张张废纸。
　　如果能用这些钱换回小九，能弥补对乔夕颜的亏欠，给自己一个完整的家，厉司寒一点都不介意，反而觉得十分划算。
　　乔夕颜将信将疑地看着厉司寒。
　　第二天一早，大宇被留在屋里，两个人去集市上买了点东西，然后去了小胡同。
　　这次老头吹胡子瞪眼，气的眉毛都要烧起来。
　　“你这咋回事？非得我拿着扫帚把你们赶出去才行是吧？”
　　厉司寒先上前走了一步：“大爷，我们没有别的意思，您也看见了，媛媛就是我们的闺女。”
　　乔夕颜也上前一步。
　　“大爷，今天我跟娃他爹过来，一来是想看看媛媛，二来是想跟您商量个事，您要是不让我们进去，我可就在这儿说了。”
　　街坊四邻已经有不少开门探出脑袋看热闹的，老头脸上挂不住，只黑着脸能让俩人进来。
　　厉司寒把点心放在桌上，乔夕颜说：“大爷，对不住，昨天是我没礼数了，冲撞了你，跟您道个歉。”
　　老头也不知道俩人进来想干啥，一脸的防备。
　　厉司寒温和地笑笑：“大爷，您不用那么防着我们，我们今天过来也不是来硬抢娃的，我俩昨天晚上商量过了，这些年您钱和力哪一样也没少出,为了感谢您对媛媛的照顾，我们俩打算表示一下心意。”
　　随后掏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
　　老头瞥了一眼，不用猜，那里面指定是钱。
　　“你这啥意思？你以为我是人贩子，让你进来是做买卖来了？”
　　“大爷，您这话难听了，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如果您愿意让娃跟着我们走，价钱好说，您尽管开口。”
　　乔夕颜看上去一脸淡然，实际上内心也是紧张。
　　她在赌。
　　赌老头吃不吃这一套。
　　赌赢了，一手交钱，一手换人，要是赌输了，那以后想再见小九一面，可能比登天还难了。
　　看着老人家的表情，显然是后一种结果。
　　老人家抄起桌上的信封，不由分说就砸到厉司寒的怀里，然后抄起扫帚，把俩人轰了出去，顺带着点心也一并扔出去。
　　“媛媛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多少钱都不换！你们给我滚！”

第39章 39  你又去那小胡同了
　　包点心的纸破了，点心碎了一地，风一吹，整个小胡同都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一个小男孩领着媛媛，躲在门后面看着发怒的爷爷。
　　老人家感受到了投过来的目光，连忙把扫帚放下，笑呵呵地说：“刚才有老鼠，现在没事了，爷爷已经把它们打跑了。”
　　“奶奶腿又疼上了，刚才疼得哎哎叫。”小男孩儿说。
　　老大爷一看表，“哎呦，该吃药了，我得赶紧伺候老太婆去。”
　　外面的风顺着门缝卷进了屋。
　　屋里头，媛媛望着离开的两人，懵懂的大眼睛眨了又眨。
　　“走吧。”
　　男孩拉了拉妹妹的手，无声地把她拉进了屋内。
　　夜晚，煤油灯下照亮两张面无表情的脸。
　　“乔夕颜对不起，怪我这馒主意……”
　　“不怪你，不用自责，虽然我不知道你哪来那么多钱，算了。”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很明显，现在就是老人舍不得孩子了，老两口虽然过的清贫，但肯定也没苦了孩子。
　　乔夕颜想起来那天第一次见到小九时，她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
　　看来是很疼孩子，真当成亲的来养了。
　　虽然这次没能把小九接过来，但是能看到女儿现在还健康的活着，这已经是对他们莫大的安慰了。“总之，不管怎么说，小九现在还活着，看上去身体没啥毛病，这已经是一种最好的结果。”火苗摇曳，灯芯劈啪响着，两人沉默了一阵，乔夕颜突然开口。
　　“老两口已经七十多岁，活到这个岁数，已经看淡钱财了，现在就想享受天伦之乐。”
　　是啊，这种情况是最难办的。
　　“总会有办法的，总能有办法的。乔夕颜不知道是在和厉司寒说，还是在安慰自己。
　　大宇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说梦话：“娘别担心，妹妹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的。”
　　隔天上午，乔夕颜再次厚脸皮敲开小胡同的门。
　　透过门缝，老大爷知道这是乔夕颜，于是干脆都不开门了。
　　“你这女娃娃，咋还厚着脸皮敲我家的门？还想再挨几扫帚才肯罢休？”乔夕颜也不是脸皮多厚的人。
　　可是在找女儿这件事情上，无论别人骂的怎么难听，乔夕颜都不会在意，都不会往心里去。
　　“大爷，昨天那包点心掉地上摔碎了，没法吃了，我今天又买了点新的来，想给俩孩子尝尝。”老头隔着门没好气道：“我的娃我会管，肯定不会让他们俩缺吃少喝，不用你瞎操心。”
　　乔夕颜仿佛没听到似的，笑眯眯地放下了两包点心：“我给您放门口了，您放心，我不在这里多待，这就走。”脚步声渐渐远去，门“吱呀”一声开了。
　　老头拎起一堆东西，叹了口气，十分哀伤。
　　以前做梦的时候梦到亲爹娘找上门来，没想到这么快。
　　正巧两个孩子走过来，闻见了香气，小男孩眼睛直冒绿光。
　　“爷爷，这是啥呀？闻着这么香。”
　　“……点心，尝尝吧。”
　　老人拆开纸包。
　　一包一包全都拆开，发现并不全是点心，还有两个模样可人的小虎头帽。
　　媛媛明显对虎头帽的兴趣更大一些，拿过来看了又看，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小老虎的眼睛。
　　“这小老虎眼皮还能翻动！”小男孩把帽子戴在自己头上。
　　老头看着俩孩子神情复杂。
　　走进后院，锅里正熬着中药，老头往炉子里塞了把柴火，用扇子扇了扇，浓郁的药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后院。
　　老太婆这腿必须得去医院动手术，不能再继续拖了。
　　“老头子，我估计我撑不了几天了。”老太太躺在床上，一边咳嗽一边说。
　　老头把药倒进碗里，小心的吹凉，送到老太太唇边：“别瞎说，明天我上对门家，把驴车借过来，咱们上大医院看病去。老太太并不理会他的话，自顾自地说：“我这一辈子，也算是酸甜苦辣啥都经历过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那俩娃……”“唉……”
　　老头也悲从中来。
　　是啊，自己已经七十多，又能陪俩娃多长时间呢？现在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要是他跟老太婆都走了，俩娃咋办呢？
　　乔夕颜回到小房子里，大宇察觉到娘的兴致明显不高。
　　厉司寒也回了家。
　　“你又去那小胡同了？”
　　“嗯。”
　　“那老大爷是个有脾气的，我看那架势不像是虚的。”厉司寒担忧乔夕颜再被打伤，于是说：“下回叫上我一块儿去吧。乔夕颜点了点头。
　　“今天我没见到小九，但是我把点心放门口了，还有给俩娃做的虎头帽。”
　　厉司寒吃完了饭，把碗放下，大宇懂事地帮忙收拾碗筷家伙。
　　乔夕颜这个人很执着，说白了就是倔强。
　　想要让她放弃女儿？
　　不可能的。
　　从那天开始，乔夕颜和厉司寒隔三差五就会到小胡同里去。
　　虽然老大爷还是不愿意让他们俩进门，但是话也没有一开始那么难听了，乔夕颜每次都是隔着门说几句话，然后把东西放在门口。连两个小家伙都能察觉到，最近有一个阿姨总是来敲门，虽然每次爷爷都不让外面的人进来，可出于好奇，俩人总是偷偷地听。
　　“行了，你总来，俩孩子那边我都该瞒不住了，快走吧，快走吧，别打扰我们一家人……”
　　乔夕颜根本不理会。
　　对于老头的话，她不气不恼，依旧每三天去一次小胡同，雷打不动。
　　就这样断断续续又过了一个多月。
　　一天中午，乔夕颜收摊，最近她开始尝试着绣大的样子，虽然耗时，可挣钱也多。
　　摸了摸兜里的钱，乔夕颜也有了不少的底气，买了五个大肉包子，打算再去小胡同。
　　可这次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人来开。
　　乔夕颜正纳闷，听说这家的老太太腿脚不好，最近已经在卧床喝中药了，老头看上去比她强点儿，可也是拖沓着脚步。
　　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乔夕颜心里一凉，邦邦使劲敲了两下门。
　　“大爷，您在家吗？”
　　乔夕颜焦急地喊着，可是却没有人应答。

第40章 40  那家人不给我们饭吃
　　“小九……不是，媛媛？媛媛你在家里吗？给阿姨开个门好不好？”
　　乔夕颜整个身体趴在门板上，眯起一只眼睛去看门缝。
　　小九就在那里站着呢。
　　安安静静看着门板。
　　这孩子咋回事？这么大声音敲门，连点反应都没有？
　　乔夕颜还没来得及细想，身后那家人的大门开了，只见老大爷把驴车赶了出来，把驴拴好，又急急忙忙跑到自家门前。
　　“大爷，你这急急忙忙的要去哪儿啊？”
　　老头神色慌张，腿脚本就不利索，动作快起来一跛一跛的，看着有点滑稽，又有点让人心疼。
　　老头看见了乔夕颜，也顾不上平日里与她那些隔阂，布满老茧的手抓住乔夕颜的手腕。
　　“快帮我把老太婆抬上车，她昏过去了！”
　　什么？
　　“好，好……”
　　乔夕颜和老头俩人急急忙忙地冲进屋子里，乔夕颜胳膊穿过老人的腋下，老头抬着老太婆的脚，慢慢地将人放在驴车上。
　　乔夕颜肯定是要一起去的。
　　光凭老头一个人恐怕不太行。
　　可是如果去了，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这俩孩子咋办呢？
　　老头想把俩孩子先送到对门，让他们替着照看一下，可是俩孩子都非常的抗拒。
　　乔夕颜想起上次娃被推倒在地上的事，想到俩娃可能是害怕了。
　　“爷爷，我们也想一起去。”
　　小男孩牵着媛媛的手，眼巴巴地看着老爷子。
　　“绝对不行。”
　　别说是老头，就连这么想和孩子待在一起的乔夕颜也不同意。
　　“为啥？”小男孩很委屈。
　　“大医院里人太多，也太杂了，我们是去看病的，没功夫照顾你们两个，而且那里都是病人，到处都是病菌，万一给你们俩在传染上什么病，可怎么好？”
　　最后没办法，只能将俩孩子托付给对门的家里。
　　乔夕颜为此还塞了几毛钱。
　　那家人一开始还极其不情愿，但一看见有钱，态度整个一大转变，立马笑逐颜开。
　　“这街坊邻里的，照顾孩子而已，这怎么好意思？”
　　一边说一边把钱往口袋里塞，生怕乔夕颜反悔似的。
　　乔夕颜看见她这样就想起自己的婆婆，皮笑肉不笑地说：“那就麻烦您了，我们很快就能回来，不会打扰您太长时间，给口热乎饭吃就行。”
　　那妇人高高兴兴的把俩孩子领进家门，承诺自己一定会照顾好。
　　“放心吧，”她拍着胸脯保证，“就算是我娃饿着，也不会让这俩娃饿着的！”
　　驴车走到了县医院，护士们帮着把老太婆抬下了车。
　　医生建议住院治疗，让老头去办手续。
　　老头连字都不识，还是乔夕颜领着把手续办好。
　　医生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老头听不懂的名词。
　　乔夕颜虽然也听不太懂，不过，从医生的表情和语气可以断定，老太婆病的不轻。
　　老头显然是吓坏了。
　　在病床前，握着老太婆冰凉的手，上面扎了很粗的输液针。
　　护士走过来，看看瓶里的药，对俩人说：“等一下输完了就过去叫我，我们好换药……哦，对了，这药太凉了，输进身体里可能会有点痛，用手给她捂着输液管子暖暖。”
　　老头照做，可是发现自己的手也是凉的。
　　“我来吧。”乔夕颜搓热了手，轻轻的捏住了输液管。
　　老头想灌一个热水瓶，因为慌张，还不小心烫了手。
　　最后都是乔夕颜帮他完成的。
　　“唉，真是老了，不中用了，
　　“没事儿。”
　　病房里每个床位都住满了人，
　　老头把驴车上的棉被抱下来，
　　他对乔夕颜说：“今晚上我肯定是回不去，也不知道俩娃咋样。”
　　乔夕颜告诉他放宽心，自己早就已经打点好了。
　　“我今天晚上在这陪着老太婆，你先回去吧，我这边钱还够，况且俩孩子还在人家家里，我不太放心，驴车也不能总不还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好。”
　　乔夕颜赶着驴车先回去，然后把两个孩子接到了小房子。
　　小男孩得知奶奶生病了，心里急得不行，乔夕颜安慰他奶奶已经住院，不要太过担心。
　　小九走了一段路就走不动了。
　　乔夕颜把她背起来，左手领着小男孩，往家里赶。
　　大宇老远就看见娘的身影，跑近一看，居然还有两个小的。乔夕颜简单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厉司寒听完：“只能让俩娃今天晚上挤一挤了。”
　　大宇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爹和娘都已经离开，桌上有早上的饭，上面罩着一只大碗，现在还温热着。小九没过多久也醒了。
　　小姑娘揉揉眼睛，看着陌生的环境，仿佛才想起来昨天的事情。
　　哦，奶奶去了医院。
　　“妹妹，快下来吃饭！”大宇热情地招呼着。
　　小男孩没见过大宇，防备心有些重，虽然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但为了那莫名其妙的要强心，就是不肯下炕吃饭。
　　小九见过大宇，是那个蹲在马路边和自己说话的哥哥，于是自己穿好衣服，乖乖爬下床吃饭。
　　“你不吃吗？”大宇抬起眼皮，看着小男孩。
　　小男孩瞪着眼睛气鼓鼓的。
　　“哼。”
　　“你要是不吃的话，我和妹妹就把菜都吃光了，爹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就等着饿肚子吧。”大宇也不甘示弱。小九拉拉小男孩的手，指了指桌上的饭。
　　吃。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那眼神明显就是这么个意思。
　　最终小男孩败下阵来，端起碗狼吞虎咽。
　　小九看着瘦瘦小小的，吃的居然比大宇还多。
　　大宇惊讶地看着俩人盛了一碗又一碗饭，“你们俩这是几天没吃饭了？咋饿成这样了？”
　　“那家人不给我们饭吃。”
　　小男孩抹了把嘴角道。
　　小九没说话，默认了。
　　大宇气得不行，啥人，怎么还有不给孩子的吃饭的，这要是放在他爹娘身上，一万个舍不得！
　　老太太吃了止痛药，这会儿又睡下，老头把乔夕颜跟厉司寒两个人叫到医院的走廊上。
　　“我昨天一夜没睡着，翻来覆去想了一个晚上……”

第41章 41  一时之间有些为难
　　听着老头的话，乔夕颜紧张地抓着厉司寒的手，掌心里全都是冷汗，像是在听最后的审判一样。
　　厉司寒愣了一下，也紧紧地回握她的手。
　　“你们是娃的亲生父母，还是把娃领回去吧，昨天我听大夫的意思，老太婆身上有不少病，虽然不致命，可是也不能像以前了。”
　　老头拿出一根烟放在鼻子底下闻闻，因为医院不让抽烟，他只能这么给自己缓解压力。
　　乔夕颜心里一动。
　　“我呢，岁数也大了，身体也不好，也不知道还能活几个年头，”他看着乔夕颜说：“你这女娃还挺机灵，我还没说啥呢就认出了媛媛……啊不对，应该叫小九了吧，我前年还做过梦，梦见娃的亲娘找上门来，管我要孩子，后来对娃也不好，我一开始那么对你，除了心里不舍，还有就是怕你对娃不好……”
　　“您放心，小九是我们的亲女儿，我们对小九不可能会差的。”
　　厉司寒打着保票。
　　“是，是……这一个月你们俩总来，我已经看的透透的，而且那娃也不讨厌你俩。”
　　老头一边说话，一边时不时透过门的玻璃看看老太太的输液瓶。
　　他眼神中有些伤感，但是也没办法，亲生父母都找过来了，自己这一把老骨头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还是让娃尽早跟着父母过。
　　乔夕颜突然觉得浑身轻松，心里的大石头仿佛落地了。
　　这么多年，自己甚至没来得及看一眼的孩子就离自己远去，刚生下来就杳无音信，不是没有哭过求过，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这次小九真的要回到自己身边，真真正正的要朝夕相处了。
　　她看向了厉司寒。
　　虽然男人的神情没有格外明显的变化，却能从他的眼底，发现与她同样的激动和幸运。
　　“咳……”
　　老头咳了一声，叹气道：“等后天老太婆出院，你们就上我家里去收拾东西吧。”
　　这夫妻俩看着不像是会亏待孩子的，可如果不是亲生的呢？
　　老头几次想开口，可终究还是没能开得了口。
　　没过几天，老太太被接回了家，乔夕颜跟厉司寒还有大宇同时去他们家里收拾小九的衣服。
　　俩孩子也被接了回来。
　　小男孩看着乔夕颜给妹妹换上了新的衣服，还扎了两个漂亮的羊角辫子，心里有点难受。
　　“好了，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厉司寒拎着一个大包裹，里面全是小九的东西。
　　乔夕颜早在前一天就给小九做足了心理建设，本来以为孩子会抗拒，会排斥，还拉上了大宇帮自己一起劝说。
　　可没想到小九并不排斥自己。
　　相反地，乔夕颜感觉小九可能是喜欢自己的。
　　也是，哪有女儿不跟娘亲？
　　乔夕颜整个上午的嘴角都是上扬的，上辈子唯一一件遗憾的事情，在这辈子也得到了弥补，她高兴极了。望着四个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小男孩忍不住追了出去。
　　“妹妹！”
　　小九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过来也看着小男孩，眼神里有不舍的情绪。
　　乔夕颜知道兄妹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突然分开，肯定是不舍得。
　　突然老头也跟了出来。
　　“等下……等一下，要不你们把这娃也带走吧！”
　　啥？
　　老头也顾不得这张老脸，扶着门框就要跪下：“算我老头求你们，俩娃从小一起长大，小九也跟他更亲近些，我们老了，怕是也照顾不过来这孩子，你们要是不嫌弃，我让孩子认你们做干爹干娘！”
　　“别别别，您别！”
　　厉司寒连忙上前拉住了老人家，这一跪怕是要把他和乔夕颜送走。
　　还没等乔夕颜和厉司寒反应过来，小男孩就已经迈着步子跑了过去，拉着小九的手，哭哭啼啼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想也知道大概是舍不得小九。
　　小孩子们单纯，很看重感情。
　　小九举起小手帮哥哥擦掉眼泪，嘴巴张了张，只吐出了无声的几个字：哥哥，别哭……
　　老人满头白发，枯瘦的身躯在寒风中更显凄凉，步履蹒跚走来，把小男孩护在自己身前，免得让冷风吹到。
　　“我昨天就想和你们说了，这娃也是命苦，不知道被卖了多少次，才来到我这里。”
　　乔夕颜有些动摇。
　　毕竟这娃跟小九朝夕相伴，这突然让两人分开，怕是小九也受不了。
　　大宇眼泪汪汪的抱着乔夕颜的大腿：“娘，就带上阿文哥吧，那天你跟爹出门了以后，他在咱家吃饭，说对门的邻居根本就不给他和妹妹饭吃。乔夕颜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不给饭吃？
　　自己都已经打点好了，那人既然收了钱，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厉司寒冷不丁在乔夕颜耳边说：“要不，咱就把这孩子带上，老头这么大岁数，说句不好听的，恐怕也不能护太久……”乔夕颜没说什么。
　　她没有主张答应老头，而是蹲下来，和阿文平视，温柔地说：“阿文，你愿意和阿姨走吗？以后和我们一起生活。”
　　阿文看看乔夕颜，又回头看看爷爷，一时之间有些为难。
　　犹豫了半天，也没说愿意还是不愿意。
　　“阿文，你就跟着乔夕颜姨走，”老头上前一步，“你跟着乔夕颜姨，他们一定会待你好的，条件比咱家好啊！”
　　“我不要！”
　　阿文松开了乔夕颜的手，一把抱住了爷爷。
　　“我不想和爷爷奶奶分开！”
　　这下就有点难办了。
　　老头怕阿文再这样下去，乔夕颜会直接走了不管，就使劲扒拉着孩子的手：“你这娃咋这样……真是不听话！让你去你就快去！”
　　可是老头越这样，阿文的手抓得越紧，声音中已经带了哭腔。
　　“我不去，我就不去，我不要离开家里！”
　　老头有些窘迫，笑着看乔夕颜，“娃还小，不懂事，别往心里去，要不你们就先把他带回去，任他哭闹两天也就适应了。”
　　乔夕颜很不同意这样的做法。
　　或许过两天就能适应，可阿文心里的伤痛一辈子都不会过去的。
　　她懂那种被亲人抛弃的感觉。

第42章 42  我总得分担一些
　　“大爷，给我点时间，我和阿文单独说说，你看这样行不？”
　　老头却并不太在意，认为这样大的娃娃没有什么心理问题，煞是不在意道：“嗜，他一个六岁的小娃娃，啥都不懂，谈什么啊？”
　　乔夕颜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果然，老人们心疼起来是真心疼，可是思想又是真的落后。
　　“大爷，六岁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可以自己想问题，我会说服他的，您得给我一个单独的屋子。”
　　没办法，一群人又带着行李，浩浩荡荡地回到老头家里。
　　乔夕颜跟阿文单独在一个房间里。
　　“听大宇说，你叫阿文是吗？”
　　阿文并不反感自己面前的阿姨，他能感觉到乔夕颜的善意。
　　“那天晚上在我家还好吧？早上的饭够你们吃了吗？”
　　“够了，谢谢乔夕颜姨。”
　　“该说谢谢的是阿姨，阿文，谢谢你这么多年来保护小九，你是一个很称职的哥哥。”乔夕颜怜爱地摸着阿文的头。
　　阿文愣住了。
　　这个阿姨和这条胡同上的其他人都不一样，她对自己说谢谢。
　　那些娃的娘见着他们的娃欺负自己跟妹妹，只会坐在门口看热闹，有的织着毛衣，有的嗑着瓜子。
　　只有自己反抗，把他们的娃打倒在地上的时候，那些人才会尖叫着指责自己。
　　更有甚者还说他跟妹妹是没爹没娘的娃。
　　妹妹不爱说话，不会向爷爷奶奶诉说这些事，而自己一向要强，同时为了不让爷爷奶奶担心，也没有向他们说过这些事情。
　　所以就这么一直被欺负到现在。
　　这么多年，阿文早就习惯了一个人面对这些，别看年纪小，可心里什么都明白。
　　但乔夕颜的出现好像一束光照进了他原本就黑暗的生命里。
　　乔夕颜不知道阿文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只是说着：“别怪你爷爷，他也是为了你好，你爷爷奶奶年纪都大了，担心照顾不好你，这才让你跟我们走。”
　　阿文表情有些松动，乔夕颜知道自己的劝说大概成功了。
　　“阿文，我们就在不远的村子里住，如果你要是想爷爷奶奶的话，逢年过节，我们可以再回来看看他们的。”
　　“我……”
　　“而且小九妹妹是一定要和我们走的，她也非常的舍不得你。乔夕颜温柔的牵起他的小手，“阿姨和在外面的叔叔也非常喜欢你，也想让你和我们一起生活。”
　　阿文:“……”
　　半个小时后，乔夕颜出来，手上还牵着阿文的小叔。
　　“爷爷，再见，我和小九会回来看你们的。”
　　凛冽的风盖过了阿文的声音。
　　老头搀扶着老太太，两个老两口站在门口，目送着他们四个人离开，直到四人的身影慢慢变成一个小点。
　　天也完全暗下来了。
　　“这一下子走了俩娃，我还怪不习惯的。”老太太抹了下眼睛。
　　老头虽然心里也不太舒服，但总归是给阿文找了个好人家。
　　“你哭啥哭？他们俩是去过好日子去了，这心里的一桩大事，总算是了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回屋。
　　当她翻开炕席准备上炕，看到被窝里的东西，不禁惊呼一声。
　　“老头子，你快过来看……”
　　“又咋了？天天一惊一乍的。”
　　老头还以为发生啥事了，慌慌张张走过去。
　　是一沓厚厚的信封。
　　不用看，里面肯定是一沓钱。
　　“这不是那人……”
　　他们摆了对方一道，给对方多送去一个累赘，对方却仍是给他们留下钱财
　　回到小屋子里，乔夕颜捅了捅厉司寒，挑挑眉毛说：“哎，咱一下就领走老两口俩娃，我看他们家也挺苦的，明天是不是得买点东西过去看看？”“不用，我趁老头儿不注意的时候把那叠钱塞在了炕席底下，现在估计已经看到了。”
　　乔夕颜松了一口气。
　　“那就行，幸好你还想着，要不我都要忘了。”
　　厉司寒望着她大松一口气的模样，不禁失笑：“你要记着的事情太多了，我总得分担一些。”
　　乔夕颜本来是想着找到孩子之后立马就回村子里去，可一转念又想到阿文和小九。
　　突然从自己熟悉的地方离开，俩娃能受得了吗？
　　乔夕颜的担心不无道理，不光是那俩孩子，就是大宇这么调皮的孩子，
　　“在这里停留几天也是可以的啊。”厉司寒不知道从哪弄来一个苹果，
　　乔夕颜下意识拒绝，可看到厉司寒诚意满满的表情，接过来咬了一口。
　　“也行，出来这么久了，也没带着大宇正儿八经地逛过，还有小九，
　　“那就这样，明天咱们带着仁娃出去好好地看看逛逛咋样？再给娃每人添一件新衣裳。”
　　一波三折，找到孩子以后，俩人手里还有点余钱。
　　乔夕颜同意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乔夕颜搂着熟睡的小九，捧着她的脸亲了又亲。
　　这下是真的了，不是梦，女儿真真切切就在自己怀里。
　　第二天乔夕颜便带孩子去买东西。
　　大宇觉得那天是他从小到大过的最快乐的一天，指了指糖葫芦，一脸渴望，“娘，我要吃糖葫芦！”
　　“给我来三串，要带芝麻的。”
　　厉司寒给了小贩钱。
　　“得噸,我再给您裹上一层江米皮儿。”小贩见来了生意，忙笑着应下。
　　大宇其实并不喜欢吃糖葫芦，那天吃过一次，他只喜欢吃上面的糖，不喜欢里面的山楂，太酸了。
　　可是妹妹还有阿文哥看上去好像很喜欢，沿街那么多卖糖葫芦的小贩子，每走过一个，他俩就目不斜视地盯着红红的山楂。
　　大宇这才说是自己要吃。
　　一路上给三个娃置办了衣裳，又买了不少点心和布料，看着大宇和阿文一边吃一边有说有笑的，小九安静地看着哥哥们，乔夕颜和厉司寒心里宽敞了不少。
　　还好，看来小家伙们相处的不错。
　　眼看着东西置办的差不多了，乔夕颜就打算回去。
　　厉司寒却不着急。
　　乔夕颜被厉司寒拉到一个卖首饰的小摊子面前，拿起一对翠绿的耳环，“这个咋样？”

第43章 43  什么时候回去
　　她表情不大自然，当着孩子的面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说：“咋啦？你要戴啊？”
　　厉司寒嗤地一声轻笑出来，就连卖首饰的小媳妇都跟着乐。
　　“姐，你可真会开玩笑。”
　　“我戴它做什么，我这不是想给你买吗？”
　　乔夕颜盯着翠绿翠绿的耳环，挺透亮，还掐了一圈金色的边，样式倒是挺简单。
　　她有点心动，嘴上只说，“买它做什么？又不能当饭吃。”
　　厉司寒笑笑，拿起一只在乔夕颜耳朵上比了比，煞有其事道：“显着脸更白净了。”
　　“不戴也很白净。”
　　乔夕颜不想乱花钱，丢下一句“省省钱吧，别乱花”就带三个娃往前走。
　　这一片是集中卖首饰的，每一个首饰摊都有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儿围着看。
　　在一群花花绿绿的人中，乔夕颜看见了厉司寒，只见厉司寒也加入了她们，挑的特别认真，时不时还跟她们讨论几句。
　　乔夕颜捂脸，此时此刻恨不得有个地洞，她想赶紧钻进去。
　　厉司寒看见乔夕颜和三个孩子还站在远处，于是冲他们招招手，“来呀！”
　　乔夕颜只想翻白眼，厉司寒一个大老爷们儿……
　　厉司寒早就想给乔夕颜买这些东西，但是无奈一直没有机会，今天难得，希望这里能有乔夕颜看得上的。
　　乔夕颜并不想买。
　　“这些我都不喜欢，你要是付了钱，回去可得你戴啊！”
　　此番话引来了人群的一番哄笑，厉司寒讪讪地放下了一枚戒指。
　　刚才看乔夕颜的眼神，明明就盯着这枚戒指……
　　厉司寒又走进一家服装店。
　　“欢迎光临，想给谁买衣服，大人还是小孩？”
　　厉司寒指指乔夕颜。
　　“……”乔夕颜无语饿了。
　　厉司寒说：“你那棉衣也打着破补丁，还是买件新的吧，等着暖和了还得好几个月呢。”
　　厉司寒说的没错，乔夕颜确实需要一件新的棉衣，那件破衣裳已经穿了好几年，棉衣服又不禁洗，一下水就薄了一层，不抗寒了。
　　乔夕颜单薄的衣裳已经不值当再拆洗一次，于是同意再买一件。
　　厉司寒拿着一件深蓝色的棉衣在乔夕颜身上比着。
　　店员适时地提醒：“您可以拿到里面去试试。”
　　乔夕颜出来的时候，三个娃异口同声地：“哇——”
　　大宇：“娘穿这件好看！”
　　阿文：“嗯嗯，阿姨很好看！”
　　小九看着两个哥哥，也是十分郑重地点了点头。
　　乔夕颜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
　　“哎呀呀，这身衣裳简直就跟给您量身定做的似的，太合适了！这是咱家昨天新做出来的，你看这针脚，这布料！”伙计很骄傲，“放眼整个镇上，没有比咱家的做工再精良的啦！”
　　厉司寒也觉得这件衣服挑的好，乔夕颜本身皮肤白净，眉毛又细又长，桃花眼，模样自然是没得说。
　　穿上这件衣服以后，更是锦上添花。
　　厉司寒决定了就要这件。
　　一问价格，伙计说六块五。
　　虽然心里也喜欢的紧，可是价格实在是有点高。
　　“您看，这棉衣服一是得保暖，二是得好看，我们的价格绝对童叟无欺！您回去下水洗，要是薄了一寸，您拿回来找我，绝对给您全额退款！”
　　“就要这件吧，你从前那件太薄了。”厉司寒说。
　　乔夕颜想了想，反正这一件也能穿好几年，平均下来一年也没多少钱，咬咬牙就给买了。
　　晚上的时候，大宇对白天的枣花酥念念不忘，吵着嚷着还想把纸袋里的给吃了。
　　乔夕颜哄着他：“现在已经太晚了，吃太甜的肚子要难受的，而且咱不是说好了，这要给你太奶留着吗？”
　　厉司寒一听，目光投过来：“我奶去找过你了？”
　　“嗯。”乔夕颜给几个娃掖着被子，淡淡应了声，“在我出来找你之前，她就来过了，本来想着劳烦一下老太太，让她照顾着大宇，可大宇不依,我也就没勉强。”
　　“我奶她……”
　　“身体挺好，至少我上次见她的时候挺好，这个你不用太担心。”
　　“那就好。”
　　厉司寒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乔夕颜，看见乔夕颜没有厌恶的表情，暗暗松了口气。
　　自己当年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他奶后来也应该去找过乔夕颜，本来以为乔夕颜对自己深恶痛绝，也大概会厌恶跟自己有关的人。没想到事情并不是这样，这让厉司寒感到有点意外。
　　一夜无梦。
　　“出来也这么久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厉司寒提醒了乔夕颜。
　　出来这么久，做的这些全都是为了找到孩子，如今已经找到了，也该回到村里了。
　　“是啊，该回去了。”
　　乔夕颜心里虽然不再像一开始那样仇视厉司寒，但是也从未对他有过好感。
　　她想，既然命运让她在那个节点重生，那么，老天爷自然就有他的用意。
　　抛却前尘，乔夕颜不愿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自拔，以后的路怎么走，应当由她乔夕颜来掌握！
　　乔夕颜看了看桌上堆积的花布，说：“我还有一些绣品没有做完，再过几天吧，我把这批绣完，咱们就回村里，你也和火车站说一下。”两人合计后决定五天后启程。
　　翌日，乔夕颜回到了原先摆摊的地方，做起来的生意总要结尾一下的。
　　旁边的大姐看人回来了，笑着问：“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我看你最近气色不错。”
　　乔夕颜摸了摸自己的脸，呵呵笑：“有吗？不过家里的事情确实是处理完了。”
　　“真的，妹子。大姐说，之前看你温温和和的，跟谁说话都是客客气气，但是我看你那眼神儿，总感觉你心里有事似的，现在看来是真的解决了。”
　　大姐又跟乔夕颜说起回头客的事。
　　“你不知道，你不在这几天，人都上我这来问，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这生意多红火呢！”
　　“大姐，我准备走了。”
　　大姐愣了：“啥？”
　　乔夕颜解释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处理事情，现在既然事情已经妥善处理了，那么自己也没有再留在这里的理由，也该回家了。

第44章 44  并不是这么回事儿
　　大姐听完之后一脸的遗憾。
　　“唉……你这一走我都不知道该跟谁聊天了，我在这里摆了五年的摊子，你是头一个跟我聊的这么投机的。”
　　“我以后还会再回来的。”乔夕颜语气中没有留恋。
　　清早，天还没亮，天上零零散散的挂着几颗星子。
　　大宇做梦了，这是住在这里这么长时间，头一次做梦。
　　他梦到了以前的家，娘被一群人欺负，那群人有男有女，狠狠地拍着自己家门，娘抱着自己哭。
　　但是突然娘不哭了。
　　只见娘用一块手帕抹掉了鼻涕和眼泪，抄起屋里的烧火棍，突然把门踹开，冲着那群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
　　那些人被打得嗷嗷叫，他还给娘鼓气加油。
　　恶人全都被打跑了，娘扔下棍子，摸着他的头，声音温柔而坚定：“以后再也没人能欺负咱们了……”
　　只是娘的手劲太大了，大宇感觉快要被揉晕了。
　　“娘……”大宇被乔夕颜晃醒，还晕乎着。
　　乔夕颜不给他清醒的时间，因为驴车已经到了。
　　“大宇，快醒醒，咱不是说好了吗？今天一早就启程回村。”
　　大宇看看身边，妹妹和阿文哥都已经穿好衣服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他。
　　小家伙感到一阵脸红，本来想着今天要早起，帮着爹娘收拾东西，结果就自己起的最晚。
　　乔夕颜见他还不起，一把就掀起他的被子，冰凉的冷气像巴掌一样扇在大宇屁股上。
　　厉司寒抽出从被子里捂得热乎的裤子给大宇穿上。
　　“快起来吧，就等着你呢。”
　　在这么寒冷的天气里，不全副武装的话，根本就没有办法出门，走不了几步路，人就被冻麻了。
　　大宇全身上下被捂得严严实实，只剩一只眼睛露在外面。
　　乔夕颜给俩孩子穿好了棉袄，发现头还露着。
　　这咋办？
　　乔夕颜直拍自己脑门，昨天上街逛得时候太尽兴了，忘了给俩娃买个帽子。
　　这一路上北风嗖嗖的吹，回去不发烧才怪……
　　“对了！”阿文跳起来，随后打开一个包裹，从里面拿出来两个小小的虎头帽。
　　“我居然忘了这茬。”
　　乔夕颜想起来了，连忙给两个孩子分别带上。
　　厉司寒给驴车铺了层稻草，乔夕颜把那件打着补丁的破花棉袄也给几个娃垫屁股底下。
　　从火车站拿走了两条露着棉花的破被子，足够盖住四个人的身体。
　　“好了，这样就不冷了。”
　　“厉司寒，行李都打包好了吗？没落下啥吧？”
　　“没有，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再回屋里检查一遍。”
　　乔夕颜下车，去小屋里看了一遍，临走的时候，夫妻两个人将屋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就像来的时候一样。
　　临走了，乔夕颜竟有一些不舍。
　　乔夕颜蹲下来看了看灶坑，火星子都灭了。
　　“娘！你好了没！”
　　外面传来大宇的喊声。
　　“哎！这就来！”乔夕颜关好门，然后上了驴车。
　　铃铛叮铃叮铃的响，三个娃早上没睡饱，这会儿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乔夕颜怀里半搂着小九，她的女儿，日思夜想的女儿，终于又回到了自己身边。
　　“乔夕颜，给。“
　　厉司寒从兜里掏出两个小袋子。
　　乔夕颜打开一看，这不是昨天的耳环和戒指吗？
　　店家还很贴心的送了面小镜子。
　　道路崎岖不平，俩人随着车轻轻摇晃着。
　　“你还是买了。”
　　“是。”厉司寒搓着手，“我觉得你带着能好看，再说了，嫁过来的时候你也没一件像样的首饰，我总觉得……”
　　乔夕颜抬手：“打住，以前的事情不要再多说了。”
　　厉司寒抿上了嘴。
　　这会儿是中午，温度也不太低，乔夕颜解开头巾，照着镜子戴上耳环。
　　厉司寒笑：“真好看。”
　　“浪费钱。”
　　“你就戴着吧，这又不是真的宝石，没多少钱，这戒指也不是银的……等以后钱稍微宽绰一点，再给你换好的。
　　乔夕颜僵硬的表情有些松动。
　　以后？
　　她跟厉司寒还能有以后吗？
　　乔夕颜扪心自问之所以勉强和厉司寒一起生活，是为了给娃一个完整的家，娃需要父爱，这是自己怎么也给不了的。
　　可听厉司寒这意思，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儿。
　　厉司寒以后的规划里还会有自己？
　　乔夕颜不再继续往下想，只得岔开话题，看向前头赶车的大叔：“大叔，咱还有多久能到啊?”
　　“一两个钟头吧，傍黑肯定能给你送过去！”
　　村子里，牛玉红正往灶坑里扔柴火给两个媳妇做饭，没由来的眼皮一跳。
　　又跳上了……
　　牛玉红心里怪憋屈的。
　　最近一个月，牛玉红眼皮老是跳，跟人唠着嗑，眼皮跳了一下，烧水的时候，眼皮又跳了一下。
　　这两天跳的更是频繁，尤其是今天，从早上起来，这眼皮就跳个没完。
　　俩儿媳妇知道老太太这几天心神不宁，争着抢着去表孝心。
　　她俩还美滋滋地等着厉司寒的抚恤金下来呢。
　　老大媳妇更是连咋花都想好了。
　　“娘，你这是不是招上啥不干净的东西了？”老二媳妇没心没肺地说。
　　老大媳妇插着腰，眉毛一立：“去！你净瞎说，能有啥不干净的东西？”
　　看上去挺吓人。
　　老二媳妇自知说错了话，闭上了嘴巴，也薦吧了。
　　都说左眼皮跳财，右眼皮跳灾，虽然现在不兴封建迷信，但牛玉红这么大岁数人了，抑制不住心里的想法。
　　最近能有啥事呢？
　　牛玉红在村里不太受人待见，她凡事都想占便宜，只要占不着便宜，她就浑身难受。
　　村民们也都尽量和她保持距离，住在一个村里，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闹僵了都不好看，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则，倒是从来都没有起过什么正面冲突。
　　“没事，我就是没睡好。”
　　牛玉红自知做的亏心事不少，很是忌讳这种话题。
　　“那什么，老大媳妇，家里没面了，你上邻居家借点。”
　　“咋又是我呀？上回就是我去的……不行，我不去，让老二媳妇去。”

第45章 45  不愧是当官的
　　“娘，我记得咱家不是有面吗？”老二媳妇也拉不下来脸去借。
　　都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可是牛玉红从来都是有借无还，而且每次都只借一点，勉强够一个人吃，就算再小气，也不会计较让她还。
　　这一招牛玉红屡试不爽。
　　牛玉红借的次数多了，也知道大家不太乐意，于是就让两个儿媳妇轮流去借。
　　见两个儿媳妇都不去，牛玉红把袖子一卷，叉着腰骂：“就咱们家那点粮食够几口人吃？你们在家里懒得跟没骨头似的，哪回不是张着嘴等我做？现在让你俩去借点面你俩倒是觉得没脸了。”
　　老二媳妇脸皮薄，最终受不了牛玉红破口大骂，还是去借了。
　　牛玉红从水缸舀起一瓢凉水，倒进大锅里，等到水烧的咕嘟咕嘟开了，老二媳妇的粮食也借回来了。
　　“怎么又是棒子面？”
　　牛玉红有点嫌弃。
　　老二媳妇心里直翻白眼，能借就不错了，这老太婆居然还挑三拣四。
　　牛玉红把棒子面扔进开水里，又从自家的面缸里舀出一小瓢面，也扔进锅里。
　　看了看已经见底的面缸，牛玉红叹了口气。
　　马上就要揭不开锅了……哎，对了，乔夕颜那小贱蹄子的房子里应该还有粮食。左右现在人还没回来，就算是都拿走了，她回来也没处找去。
　　牛玉红心里乐开了花，把锅一盖，冲着两个儿媳妇说：“我出去一趟，你们看着点锅，别糊了，快起锅的时候添一瓢凉水。
　　嘱咐完了之后，她拍拍身上的土，跨过门槛出了门。
　　房子离牛玉红的住处并不远，走个五分钟就到了，乔夕颜在后街住，平时也没什么人。
　　可是牛玉红一路走来，越走越觉得不对，这条路上啥时候人这么多了？“叮铃叮铃……
　　驴子不安分的动着，脖子上的铃铛被晃响。
　　“哎，老实点。”赶驴车的大叔抽了一下驴子的屁股。
　　乔夕颜跳下车，把三个娃抱下来，厉司寒在乔夕颜身后拎着几个大包裹也跟着下了车。
　　牛玉红瞪着厉司寒那张熟悉的脸，翻了翻白眼，差点过去。
　　乔夕颜那小蹄子说的是真的！
　　厉司寒居然没死！
　　她很想把那群人扒拉开，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厉司寒。
　　可是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牛玉红根本就挤不进去。
　　“寒哥！真是你呀，我以为你回不来了呢！”一个年轻小伙子热情地喊着，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厉司寒也特别动容，“是啊，老天爷不收咱，愣是没死成！”
　　乔夕颜拆开其中一个大包裹，把里面的东西分给大家，其中有一些自己绣好样式的布料，把自己做的几顶小虎头帽分给小娃娃们。
　　“哎呦，这可是好东西呀，谢谢乔夕颜妹子！”妇女拍拍自己的娃，“快谢谢乔夕颜婶婶。”
　　小孩奶声奶气的说：“谢谢乔夕颜婶婶。”
　　乔夕颜心里也高兴，轻轻捏了捏小娃娃包子似的脸，“不用客气，小家伙。”
　　不一会儿大家都收到了东西。
　　乔夕颜心中也放心。
　　想要让自己在这里站得住脚，首先就必须要拉拢人心。
　　白秀英虽然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孙子没事，可是当看到真人的时候，还是激动地抹了一把老泪。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厉司寒把老人扶住，安慰着：“我没事，您快别哭了，仔细着眼睛，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乔夕颜清了清嗓子，周围的人安静下来。
　　只见她大大方方地说：“感谢大家这段时间对我奶奶的照顾，刚才的一点薄礼聊表我跟厉司寒的心意，还希望大家别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
　　“哎呀乔夕颜妹子你谢了就太见外了，都是一个村子的……”
　　乔夕颜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在人群中发现了牛玉红，微沉的视线一下定格在了牛玉红身上。
　　牛玉红被看的寒毛竖立。
　　乔夕颜的眼神并没有在牛玉红身上停留太久，很快就划过去。
　　“这个是小九，我的女儿，我把她找回来了，这个是阿文，我干儿子。”她笑着给大家介绍着，“诸位，我女儿不太爱说话，以后大家串门的时候多担待担待，要不然我这做娘的可不依呢。”
　　她始终笑眯眯的。
　　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即是给女儿和干儿子立了个保障，也是在警告牛玉红。
　　周围人不免被她的气势震住了。
　　厉家的这小媳妇啥时候这么厉害了，以前在人跟前说话都脸红，这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倒是放得开。
　　村长听到风声也跟了过来：“乔夕颜，你这一走我们大伙都替你担心，害怕这冰天雪地的你再出啥意外，现在人找回来了就好，厉司寒呢，也大难不死，算是给这个年开了个好头，大伙说是不是？”
　　不愧是当官的。
　　总结能力简直一流。
　　众人热闹了一番，人群散去，只剩下牛玉红一个人傻傻地站在那里……
　　白秀英苍苍白发被风吹得凌乱，厉司寒伸手将奶奶的肩膀搂住，“奶，咱进屋吧，外面风大。”
　　厉司寒对乔夕颜使了一个眼色，乔夕颜点点头，上前扶着白秀英。
　　“走，咱先进屋。”
　　等乔夕颜带着白秀英进屋之后，厉司寒视线才收回，一步一步走到了牛玉红面前。
　　“娘。”
　　虽然厉司寒知道牛玉红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不管怎么样，她始终都是母亲。
　　“我的儿啊……我是真的没想到哇，你……你还能回来啊。”牛玉红突然死死抓着厉司寒的手臂，哭得很是动容。
　　厉司寒一时分辨不出自己亲娘到底是真心希望自己回来，还是巴不得自己死在那里。
　　牛玉红的眼泪也不全是假的，或许也有几分真心吧。
　　不过对厉司寒来说已经不重要。
　　毕竟这个亲娘从小到大都没对自己有过什么好脸色，这会儿对着自己哭，没准就是在哭损失的那一千块钱赔偿费。
　　“娘，你冷静冷静，我现在已经回来了。”
　　牛玉红从兜里掏出破手绢儿擦眼睛，一边擦一边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第46章 46  你去哪儿啊
　　乔夕颜回到屋里去把外面的一层破花棉袄脱下来，因为刚回来，她不想穿着一身新衣服招摇过市，保不齐就招上了谁的记恨。
　　白秀英看到了孙子之后十分激动，想着和厉司寒再唠唠嗑。左等右等，厉司寒还没回来。
　　“大宇他娘，寒哥咋还没进来呀？外头多冷啊，赶紧把他叫回来吧。”
　　乔夕颜点点头。
　　她拉开门，看见牛玉红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一副讲究人的样子，厉司寒听得眉头直皱。
　　“娘，你说话咋这难听？乔夕颜好歹也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妇，你在村里是不是也总这么说她？”
　　牛玉红把脸一拉，“你咋跟你娘说话呢？乔夕颜那小贱蹄子跟你连结婚证都没起，还说啥明媒正娶。”
　　“娘！”厉司寒恼了，“你能别这么说乔夕颜吗？这话不光她听了难受，我听着也别扭，以后别再这么说了。”
　　牛玉红一叉腰一瞪眼，“嘿，那小贱蹄子是不是给你下啥迷魂药了？你这回咋这么向着她了？之前不还差点打起来吗？”说到这个，厉司寒突然语塞。
　　当时他们两个特别不合，新婚之夜就大吵了一架，牛玉红这点说的确实没错。
　　牛玉红只要一吵架，就必须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只有这样才能给她一种优越的感觉，即便是亲儿子也不可能让步。
　　乔夕颜靠着门看了半天，终于看不下去了。
　　于是高声喊：“厉司寒！你奶叫你进去呢，外头风大，快进来吧！”
　　牛玉红听见了乔夕颜的声音，眼睛霎时间瞪过去。
　　然而，平时乔夕颜鳶了吧唧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更别提拿正眼看自己，可是今天不知道这小蹄子咋了，不仅大大方方看着自己，那眼神居然还有点吓人。
　　牛玉红虽然心里发怵，可表面上依旧风平浪静的。
　　她恨的咬牙切齿，本以为这小贱人去找那个赔钱货，这么冷的天，多半会冻死在路上，可是没想到居然活着回来了，不仅找回来了那个赔钱货，还捎带回来一个拖油瓶。
　　如果小贱人连那个小崽子一起死在半路上，厉司寒也没回来，那自己便可以借此再多要一些赔偿金。
　　可惜，她算盘打的唯啪响，终究是敌不过天意。
　　厉司寒看看乔夕颜，又看看牛玉红，对牛玉红说：“之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乔夕颜不想怪我，从今往后，如果她还愿意接受我的话，我就会和她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说完便走了。
　　厉司寒这句话除了表明自己的心意以外，另一个方面也是想给牛玉红一个警告。
　　他在给乔夕颜树立威信，包括刚才乔夕颜当着村里那么多男女老少的面说话，他是始终一言不发的，得让别人感觉到，乔夕颜是独立的，不依附于任何人。
　　村里人家大多重男轻女，他在外面工作这么长时间，逐渐意识到男女是平等的，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白秀英揭开面缸。
　　这次她破天荒地舀了一瓢面，又抓了一把小米，扔进了锅里。
　　李强上山捡柴火去了，看见厉司寒回来，也高兴的不行。
　　“还得谢谢你，在我不在的这些日子照顾我奶。”
　　“寒哥，你这可就太客气了。”
　　李强和厉司寒是过命的交情，是任何感情都比拟不了的。
　　家里一下子多出来这么多人，白秀英笑得合不拢嘴，一向胃口不好的她吃饭都多吃了几碗。
　　几个娃吃的非常开心，白秀英看着几个小娃娃，笑得眼都没了。
　　吃过晚饭之后，李强就向一家人告辞。
　　白秀英看看外边，担忧道：“这天都黑成这样了，你就是要走，也得等明天天亮了走啊！”
　　然而。
　　已经有人在村口接应，李强本来的计划是连晚饭都不吃直接走的，可又实在贪恋这片刻的温馨。
　　白秀英还想留。
　　“李叔，你去哪儿啊？”
　　大宇和李强之间是见过面的，两个人相处的还不错。
　　李强看着大宇，弯腰掐了掐他包子似的小脸，“我得走啦，以后有空回来看你们的。”
　　说完他顶着漆黑的夜色离开。
　　几个小家伙奔波了一天，这会儿早就困的哈欠连连。
　　乔夕颜把三个娃安置到另一间屋子，让他们睡在烧的热热的炕上。
　　几个小娃没一会就睡着。
　　白秀英收拾着碗筷，乔夕颜给厉司寒抱被子，回来看白秀英还在收拾。
　　屋里比较昏暗，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拿着碗不知道正在干什么。
　　乔夕颜走进一看，发现白秀英正在挨个舔着碗底。
　　这是……
　　乔夕颜一阵心酸，上前把老人家的碗拿走：“您这是干啥呢？”
　　白秀英眼见被抓了个正着，笑呵呵地说：“没事儿，我这不是看碗里还有点儿，就这么搁水冲走了，挺糟践的。”
　　老人的笑容更是刺痛双眼。
　　乔夕颜不用想也知道，刚才的晚饭量那么足，粥又那么稠，肯定是老人攒了好久的粮食。
　　“奶奶，您没必要这样，既然我跟厉司寒已经回来了，以后咱们也再也不用过那穷苦的日子了。”
　　“知道知道。”白秀英把碗洗好，把手上的水往身上擦着：“我只要看见你们两个能够好好的，几个娃能够健健康康的，我死也能瞑目了。乔夕颜：“……”
　　“这年还没过完呢，可不兴说这样的话。”
　　白秀英傻呵呵的一笑，拍拍乔夕颜的手，“好好好，我不说这样的话了。”
　　她说完匆匆跑了。
　　乔夕颜望着老人家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脑袋，又去柜子里，翻出一床棉被给自己。
　　想着三个娃到了陌生的环境，晚上醒了之后会感到害怕，她打算今天晚上和三个娃睡。
　　于是就很自觉地认为，厉司寒跟白秀英在一个屋。
　　村里人对这些没什么说道，一人弄一床被子盖就已经不错了，哪里还有闲工夫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可没想到她刚一推开门就看见白秀英在三个娃身边躺下。
　　乔夕颜:“……”
　　昏暗中也看不清白秀英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只听她说：“大宇他娘，你还有啥事儿吗？”

第47章 47  不好施展
　　乔夕颜：“……啊？”
　　有事儿，大事儿啊！
　　乔夕颜特别想说，奶奶您睡这里的话，那我睡哪儿？
　　可是动了动嘴，还是没有把那句话说出来。
　　这间房子算是大的，一个厨房，两间有炕的房间，还有一间是没火炕的，用来堆放杂物。
　　堆放杂物的小屋肯定不能住人，晚上要冻僵的。可要是和白秀英还有几个娃挤在一个炕上，夜里想翻身都难。
　　乔夕颜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老人家是不是成心的。
　　“那要是没事的话，大宇他娘，你就快去睡吧。”白秀英开始往外赶人，“把门关得严点，要不几个娃晚上睡觉受风了。”
　　乔夕颜就这么被“赶”了出去。
　　她抱着被子，看看对面的房间，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进去，只见房门已经被拉开了。
　　“乔夕颜？怎么还没睡？今天赶一天的路了。”厉司寒房里点着灯，橙黄色的暖光从房里伸出来，映着乔夕颜好看的眉眼。
　　厉司寒盯着，不由看怔。
　　乔夕颜也没注意到厉司寒的表情，因为此时此刻自己更尴尬：啊……我，我正要睡呢，我这不就过来了吗？”
　　随后她抱着被向厉司寒走去。
　　厉司寒听见这话之后也是一愣，她这是……要和自己睡在一屋？
　　按理来说，俩人已经办过了喜酒，虽然没有扯证，但是有了俩娃，已经是夫妻了。
　　应该不用害羞才对。
　　可是厉司寒面对乔夕颜，就像二十出头的愣头青一样。
　　乔夕颜同样也是，即便重新获得生命，可是一想到和厉司寒已经成为了夫妻，还要睡在一个炕上，就怎么想怎么别扭。
　　俩人都别别扭扭的。
　　乔夕颜尽量表现得更自然一些。
　　“让开，你挡着我了。”
　　厉司寒侧身，乔夕颜抱着被子走过去，厉司寒眼疾手快地把自己的被子推向炕梢。
　　“我不睡炕头，太热。”
　　乔夕颜说。
　　厉司寒又手忙脚乱地把被子拉回来。
　　乔夕颜把自己的被放在了炕稍，俩人中间空着一个人的位置，仿佛楚河汉界。
　　她注意到了桌子上有几张纸，还有一根笔，就抬头问厉司寒。
　　“你是在写什么吗？”
　　厉司寒看见纸笔，神色有些为难，“是……”
　　写的是一份密信，本来是不应该让人看到的，刚刚一开门就看见了乔夕颜，他也没来得及收。
　　乔夕颜看着厉司寒一脸扭捏的表情，心里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转头又整理被褥。
　　“收起来吧，我不看，我对你的事情不感兴趣。”
　　厉司寒又慌忙地把纸和笔收起来，放进了一个小箱子里。
　　做完这些之后他准备上床睡觉了，乔夕颜早就钻进了被子里。
　　天真冷，这窗户还是用纸糊的，一点都不挡风，乔夕颜想着等哪天一定要买几块玻璃安上。
　　这面屋子面向北，常年也照不进太阳，本就阴冷，加上长时间没人住，乔夕颜突然住进来，还真是有些受不了。“乔夕颜。“
　　“嗯？”乔夕颜冷发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你冷不冷？今天新烧的热炕，炕头还挺暖和的，你离我太远了，要不然你过来点儿？”
　　“不用，我不冷阿嚏——”
　　话音刚落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厉司寒：……你身子本就弱，万一再冻着了可怎么好？”
　　乔夕颜：“……”
　　这话什么意思？
　　现在不那么讨厌厉司寒，可是离厉司寒这么近，而且还是躺着的，这多少让她有些抵触。
　　但是……但是这边实在是太冷了，乔夕颜被冻得睡不着。
　　等等，为啥她要顾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搞得她好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乔夕颜把心一横，默默带着杯子往炕头那边挪了挪。
　　炕头那边果然暖和。
　　阵阵热乎的感觉腾着自己的身体，乔夕颜没多久便舒舒服服地陷入了梦乡。
　　均匀的呼吸声就在厉司寒耳边，听到人不禁耳朵更热了。
　　乔夕颜翻了个身，那张脸就正对着厉司寒，他听见自己心跳得快了，声音也更大。
　　厉司寒很想趁着乔夕颜睡着了去抱一抱她，抱一抱这个令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可是，厉司寒手已经在半空，却又生生地止住。
　　突然觉得自己这样特别的不正人君子，有点趁人之危，而且乔夕颜肯定也不希望自己这样做。
　　他希望有一天，乔夕颜能够真正的接受自己。
　　两人能够坦诚的拥抱。
　　想到这里，厉司寒把手缩回被子里，强迫自己闭着眼睛，努力睡着……
　　天一亮，阳光照在窗户纸上，被晕成了柔和的光。
　　乔夕颜睁开眼睛，就猝不及防地看见了厉司寒那张英俊的脸。
　　嗯？
　　她脸不由得一红，趁着厉司寒还没有醒来，连忙起床穿衣服，叠好被子之后就去做饭了。
　　白秀英一个老人家没多少觉，乔夕颜起来之后也起了来，两人忙活着一起做完了早饭。
　　等饭揭开锅时，厉司寒也起来了。
　　“正好，来吃饭。”
　　白秀英眼神左右打量着厉司寒跟乔夕颜，欲言又止。
　　大宇揉着眼睛，第一个从屋里走出来，“娘，昨天晚上你没跟这屋睡呀？我今早才发现。”
　　还不等乔夕颜说话，白秀英不着痕迹地摆着碗筷，说：“昨天你们都睡着了，你娘不想吵醒你们，就跟你爹去那屋睡了啊。“哦……”
　　早饭过后，白秀英要走。
　　“奶，在家里住的不习惯吗？为什么要走？”
　　厉司寒不理解。
　　白秀英看看乔夕颜，笑笑说：“我在这儿就是帮你看家，既然你们两口子已经回来了，那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我回我自己家。”乔夕颜也说：“奶奶，要不你就再留几天？”
　　白秀英拒绝道：“不行，家里我也好长时间没回去了，我也该回去了。”乔夕颜也不是特别想挽留白秀英，并非是她没良心，而是以后免不了要和牛玉红针锋相对。
　　白秀英在场的话她不好施展。
　　白秀英这个人明明自己过的不咋地，却偏偏见不得别人受苦，虽然牛玉红擅自卖掉小九也令白秀英生气。

第48章 48  你这是咋了
　　可是真要是说老死不相往来，白秀英肯定做不到的。
　　毕竟当初是白秀英的儿子先对不起牛玉红，她心里有亏欠。
　　白秀英最后还是走了。
　　厉司寒也有事出去。
　　“我去找村长说点事情，不知道什么时能回，晌午的饭就不用给我留了。”
　　“好。”
　　乔夕颜一个人在家里看着三个娃，本来想趁着有闲功夫打扫打扫家，可是白秀英在家里住着一段时间，每天都把屋子打扫得很干净，根本就不用再去打扫。
　　乔夕颜心里有点感动。
　　同时又有一些自责。
　　上一世是自己黑白不分了。
　　因为厉司寒的错误，却伤害了那些真心待自己好的人。
　　“娘，那点心太奶不要，现在能给我们吃了不？”大宇还在惦记着那袋点心。
　　白秀英心疼孩子，推脱说自己牙口不好，把点心就全部给了三个娃。
　　乔夕颜从柜子里把点心拿出来，又给三个娃一人倒了一碗温开水。
　　“慢点吃，别噎着。”
　　孩子们吃地不亦乐乎，乔夕颜感觉心里甜丝丝的。
　　把昨天带回来的几个大包裹打开，把小家伙们的衣服塞进衣柜，乔夕颜穿上了那件新棉衣，一摸兜发现里面还有摘下来的耳环和戒指。
　　翠绿的耳环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出温润的光泽，乔夕颜犹豫再三，还是把它们带上了。
　　离家几个月，头发长了不少，她也没时间修剪打理，就用一个木簪子随便把头发挽了起来。
　　“砰砰砰！”
　　破旧的木门被敲得震天响。
　　“乔夕颜！开门！”
　　外头传来牛玉红急躁的喊声，厉司寒前脚刚出门，牛玉红后脚就过来了，显然是盯着厉司寒，等到厉司寒走了以后才敢上门来找自己。
　　乔夕颜把几个娃赶到屋里去吃点心，走出院子一把拉开门。
　　牛玉红今天过来也不是想扮啥好人角色，单纯就是想杀杀小贱人的威风，昨天整那么一出，她心里不大好受。
　　又想起来乔夕颜走之前拿菜刀抵着自己的脖子，牛玉红心里始终堵着这一口气，天天晚上心口疼得睡不着觉。
　　现在小贱人回来了，她自然要为自己讨要回脸面！
　　“有什么事吗？”
　　乔夕颜开门，也不拿正眼瞧牛玉红。
　　牛玉红虽然气得直喘，但这毕竟是门口，没准街坊四邻中就有等着看笑话的，自己不好撒泼。
　　“这回来一趟，不得请我这个婆婆进去坐坐吗？”
　　乔夕颜顿时轻嗤，不知道是真嫌弃还是装嫌弃，撇了一眼牛玉红：“这不是怕您这尊大佛难请，既然都来了，您就进来坐坐吧。”
　　“你……”
　　乔夕颜的态度另牛玉红不爽，翻了个白眼，终是跟在乔夕颜身后走。
　　“汪！”
　　站在墙根的狗看到了生人，激烈地狂吠起来。
　　牛玉红被吓得一哆嗦，脚下没留神，被一根柴绊地踉跄了一下。
　　“哎呦——”牛玉红吓得脸色发白，勉强稳住身形，转头就对那大黄狗吼道：“你这个畜牲，有娘生没娘养的，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这话看似是在骂狗。
　　其实在指桑骂槐。
　　牛玉红偷偷观察乔夕颜的表情，乔夕颜却仍然背对着自己朝前走。
　　牛玉红一下子就急了，指着乔夕颜就破口大骂：“乔夕颜！你这小贱人，你没看见我快摔倒了？连扶一把都不知道？”
　　乔夕颜被点到了名字，才后知后觉转过头，脸上一点愠怒的神情都没有。
　　“娘，你这是咋了？刚才我看前面，也没注意着后边，咋了这是？”她跑过来，伸手做出要扶牛玉红的样子。
　　牛玉红推开她：“你这笨手笨脚的，能指望你干啥？”
　　“养狗干啥？要防着谁呢？”牛玉红对于乔夕颜养狗这件事情不大满意。
　　以前命令乔夕颜命令习惯了，以至于现在乔夕颜变化那么多，牛玉红还是没改过来这个毛病。
　　牛玉红提着一口气，扬着头命令乔夕颜：“赶紧把这狗弄走，万一哪天没拴住，出来咬人咋办？”
　　乔夕颜淡笑不答。
　　“娘，外头风大，你不是想进来坐坐吗？快进来吧，你都说了，这只是一个畜牲，跟一个畜牲计较什么？”她根本不搭理那个话茬，转头朝屋子里走去。
　　牛玉红被说得有些脸红，“你话咋那么多？我用你来教育我？”
　　“娘，”乔夕颜牵起嘴角，笑意不达眼底，“那大狼狗平时温顺的很，一般人它不咬呢。”
　　“你这小贱蹄子，你啥意思？你这是变着法的骂我是吧？”
　　“哪能呢？我就这么随口一说，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气坏了身体可就不好了。”
　　牛玉红还没回忍:就看见大宇出来倒水，嘴角还沾着点心渣渣。
　　她顿时阴阳怪气起来，哼了一声：“你们这走一趟，还带回来不少好东西啊。”
　　乔夕颜给牛玉红倒了杯热水。
　　牛玉红这才注意到，乔夕颜身上换了一件新褂子，还多了耳环和戒指。
　　“你这小狐狸精挺会迷惑人，又忽悠着我儿子给你买了不少东西吧？”
　　牛玉红嘴上撒着气，心里也感到一阵委屈。
　　厉司寒爹那个负心汉，自己辛辛苦苦给他生了一个大儿子，到头来什么都没落下，甚至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你说的是这个吗？”
　　乔夕颜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翠绿色的耳坠好看的样式，刺痛了牛玉红的双眼。
　　牛玉红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乔夕颜只是淡然一笑：“这个你可得问问你儿子，到底是不是我迷惑的，你问问就知道。”
　　说完她出了门。
　　屋子里没了菜，打算去外面的小菜园里婚点儿。
　　今天心情好，她不想和牛玉红吵架，更何况还有三个娃娃在这，当着娃的面吵架，总归不好。笑话。
　　她都敢当着娃的面拿刀砍人，还在乎这点小东西么？
　　“你上哪去？”
　　牛玉红仿佛故意和她抗衡似的，声音越来越大：“还有你身上这件衣服，咋的也得值五块钱吧？我儿子肯定没少在你身上花钱！你把钱都给我交出来！”

第49章 49  冰凉刺骨
　　三个娃娃听到动静从门框后悄悄地探出了头。
　　牛玉红看着那三个小崽子，火就不打一处来：“去去去，回屋去，看啥看！”她指着小九，“看见你这个赔钱货老娘就心烦！”
　　三个孩子听到牛玉红说赔钱货，都愣住了。
　　大宇看看小九。
　　小九浑然不觉。
　　乔夕颜平静地把三个娃重新安顿在房间里，柔声说：“你们一会儿就在房间里好好吃点心，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听到没？”
　　三个娃娃没吭声。
　　乔夕颜随后关上了门，拿起竹筐里线板上插的针，朝牛玉红一步一步走过去。
　　“你……你干啥？”
　　牛玉红看乔夕颜这样，嘲讽的表情也没了，伸出胳膊在胸前挡着。
　　“乔夕颜！我警告你，我……我是你婆婆！”
　　“我知道，所以呢？”
　　乔夕颜拿着细细的针步步逼近。
　　“牛玉红，我告诉你。”乔夕颜面无表情，可是那目光像寒冷的刀刃一样贴在牛玉红的脸上。
　　牛玉红下意识一哆嗦。
　　“啊！”牛玉红怪叫一声，在严冬中愣是出了一脑门子冷汗。
　　乔夕颜压低嗓音，尽量不让屋里的三个娃听见自己的声音：“你给我记住了，牛玉红，我说到做到!
　　牛玉红感觉血已经顺着嘴唇流下来，她捂着嘴，拼命点头。
　　“还不赶紧滚？是真想让我把你嘴给缝上？”
　　牛玉红连滚带爬，走到门口，又被那狼狗吓了一跳，磕到门槛险些摔倒。
　　那样子不可谓不狼狈。
　　牛玉红吓得都快尿裤子，跑到家里的第一件事就是照着镜子看看自己的嘴有没有被扎烂。
　　凑近镜子一瞧，嘴唇上没有血，甚至都没有痛感了。
　　原来刚才乔夕颜是用针屁股扎的嘴唇，除了感到有些痛之外，是不会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的，牛玉红感觉到下嘴唇有血，原来是冷汗。
　　“乔夕颜这个贱人！”
　　牛玉红气得捶墙。
　　“娘，这是咋了？平白无故可不能生这么大气，要是气坏了身体咋办？”老大媳妇假惺惺来关心。
　　如果这老太婆要是病倒了，那以后自己上谁家蹭饭去？
　　老二媳妇在一旁说酸话：“那小贱人回来倒是威风得很。”
　　“我见她身上那大棉袄，隔壁家的媳妇也有一件，就是颜色不一样，听说花了六七块呢。”
　　牛玉红脸色“刷”就变了。
　　六块？
　　这么多钱，够一家几口人吃好几天的饭，厉司寒为了那小贱人这么花钱，也是个傻子！
　　牛玉红立威没能立得起来，反倒碰了一鼻子灰，心里自然不大痛快，做饭的时候手里没有轻重，连摔两个碗。两个儿媳妇听得心惊肉跳。
　　老大媳妇心眼多，眼睛咕噜噜转着，对牛玉红说：“娘，你别生气，总有办法治小贱人。”
　　“能有啥办法？”牛玉红没好气道。
　　“要我说，这乔夕颜也忒不懂事了，厉司寒离家出走以后，乔夕颜还霸占着原来的房子，这也太不要脸了。”
　　“就是就是，”老大媳妇附和着，“早知道今天这样，当初就应该把乔夕颜还有那小崽子轰出家门。”牛玉红拿勺子的手顿住。
　　对啊，乔夕颜现在住的房子又不是她的，而是厉司寒的。
　　当初那房子是厉司寒爹置办的，说是要给厉司寒留着。
　　厉司寒长大之后，理所当然又用它当做婚房。
　　可是，那房子又没有房产证明，厉司寒光说是自己的也没用，牛玉红想，如果自己能够把房子夺过来呢？
　　这样就可以把小贱人轰出去。
　　想到这里，牛玉红心里的气也消了不少。
　　小贱蹄子，从今往后跟垃圾一起过去吧！
　　“爹！你回来啦！”
　　大宇远远就看到了厉司寒的身影，迈着小短腿跑过去，厉司寒稳稳接住他，对着他的脸亲了又亲。“大宇，快吃饭了，快别扰你爹！”乔夕颜揭开锅盖，烟雾迷蒙，呛得她直咳嗽。
　　厉司寒快走几步把门窗都打开。
　　让烟都散去。
　　“咳咳……”乔夕颜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厉司寒放下大宇，拿过了乔夕颜手上的柴火：“我来，你回屋吧！”
　　“不用，你也在外面跑了一天了，我还没那么没用。”
　　厉司寒到底是抢走了她的柴火。
　　乔夕颜：“……”
　　得。
　　那就这样吧。
　　在饭桌上，一家子安静的吃饭，大宇看了看爹，又看了看娘，几次想张嘴，可终究是没能把白天的事情告诉给爹。乔夕颜嘱咐几个娃，不要把白天牛玉红来过的事情告诉厉司寒。
　　她不想变成一个长舌妇，遇到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情都要告状。
　　吃过饭之后，乔夕颜把几个碗放进一个大水盆里，厉司寒走过来，“我来洗碗吧，你忙了一大天了。”
　　“洗几个碗而已，不费多大事儿。”乔夕颜头也不抬。
　　厉司寒用手试了下水温，冰凉刺骨，于是从大锅里舀了瓢热水兑到里头。
　　乔夕颜冲他笑笑。
　　晚上的时候，乔夕颜抱着被子，跟三个娃睡在了一个屋。
　　刚躺下的时候，大宇就说：“娘，你咋不去那屋睡了？”
　　乔夕颜粗暴地掖大宇的被子角：“大人的事，你少管。”
　　大宇感到很委屈，自己难道是说错啥了吗？
　　可隔壁虎子哥的爹娘就是睡一屋的，只不过听虎子哥他爹娘很辛苦，大半夜的都还在吭哧吭哧干活呢！
　　第二天早上，厉司寒还是照常以往地出去，乔夕颜也不会多嘴过问他的行程。
　　牛玉红又来了。
　　“小贱蹄子，我限你三天之内，立马从这搬走！”
　　乔夕颜听见这话愣了。
　　“凭什么搬出去？这房子难道是你的吗？”
　　“咋不是我的？”一说到这个，牛玉红语气就激动起来，“我告诉你，厉司寒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他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的！”
　　乔夕颜：“……”
　　说起房子的事情，乔夕颜确实没什么底气，因为这个房子是厉司寒的，牛玉红想要把房子据为己有，也不是不可能。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让这老太婆再继续欺压自己。

第50章 50  你来干什么
　　乔夕颜上前一步，冷笑道：“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吗？我还说这是我的呢！”
　　“我呸！小贱人你还敢睁眼说瞎话？你看我不……哎呦！”
　　屁股吃痛，牛玉红转头瞪眼，原来是两个小崽子还有那个赔钱货。
　　大宇手上攥着一根烧火棍，恶狠狠盯着牛玉红：“老太婆，赶紧从我家滚出去！”
　　“你看看你教的好儿子！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家没一个好东西！你是有娘生没娘养，这小崽子是有娘生没娘教啊！”牛玉红气急眼，什么话都往外蹦。
　　大宇那么小的一个小孩子，都没有牛玉红腿高，想要看见她的脸都得仰视，可就算是这样，大宇也毫不畏惧。
　　“死老太婆，你怎么跟我娘说话呢？不会说话就别喷粪了！”
　　牛玉红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手哆哆嗦嗦指着乔夕颜：“你看看，这么小就学会骂人，看来你真是会教孩子啊！”乔夕颜皱眉，抬手叫三个娃进屋。
　　前世大宇之所以会被淹死，多半是这倔强的性格惹得牛玉红不喜，才会……
　　进屋时，小九走的有点慢，路过牛玉红的时候，牛玉红越看那赔钱货心里越来气，气急了就推了她一把。
　　噗通……小九被推倒在地。
　　水汪汪的眼睛里露出了惊恐，记忆仿佛拉回了小胡同，想起了被欺负的那些日子。
　　乔夕颜脸色一变，不由分说就对着牛玉红的胯来了一脚。
　　“哎呦……”牛玉红冷不丁被踹倒在地上。
　　乔夕颜赶紧去把小九抱起来。
　　“啪”的一声，门被关上，乔夕颜捂着小九的耳朵，不让那些难听的骂声传进她耳朵里。
　　那一脚踹得并不重，牛玉红站起来拍着土便是指着门破口大骂。
　　“你这个赔钱货！跟你娘一样，是个小贱人！”牛玉红想了想，觉得不解气，又开始人身攻击：“推一把连个声都没有，别是个哑巴吧！”牛玉红前面那些骂人的话，乔夕颜都可以忽略不计，只当她是在放屁，可是这次的话，却听进了心里。
　　乔夕颜也发现实在是太沉默了。
　　也不是不会说话。
　　就是话说的实在少。
　　一开始还以为是这小孩子认生，突然进入新的环境，有些不适应，小孩都这样。
　　可是慢慢的，乔夕颜发现好像小九还不太一样。
　　就算再怎么不适应，再怎么反应慢，过了几天也就差不多了，更何况还有大宇和阿文这些同龄人陪在身边。
　　阿文就很好。
　　乔夕颜伯他想家，每天让大宇多跟他相处，可没想到这孩子是个自来熟，适应能力很强。
　　就刚刚牛玉红推操的这一把，小九的手被蹭掉了一块皮，直往外渗血。
　　乔夕颜心疼地给她冲洗了伤口。
　　只有在擦药时太疼，小九才会给出一点反应，却也只是一点。
　　牛玉红揉着屁股回家，一进屋，看见两个儿媳妇主动做饭，气瞬间也消了大半。
　　“娘，你这是咋了？”
　　牛玉红在两个儿媳妇的搀扶下坐到炕上，屁股刚挨着炕沿，“哎呦，那个小崽子……”
　　老二媳妇没眼力见儿，还在问：“娘，那房子你要回来没啊？”
　　老大媳妇虽然也眼馋那房子，以后把那房子卖了，那老太婆兴许也能分自己点钱。
　　可是表现的没有老二媳妇这么明显，只见她白了一眼老二媳妇：“你怎么竟关心那些事情，你没看见娘屁股疼？”
　　“你少在那装好人，别以为别人不知道你咋想的！你不也眼馋那房吗？装啥呀装？”
　　“行了，别吵了！”
　　牛玉红发怒。
　　两个儿媳妇乖乖闭上了嘴，走到厨房忙活饭去了。
　　牛玉红也不知道自己要求他们搬出去，小贱人有没有动静，于是天黑的时候又去了一趟。
　　正巧赶上厉司寒回来。
　　“你来干什么？”厉司寒见到亲娘，语气冷淡。
　　牛玉红气得瞪眼：“嘿……你这个不孝子，当娘的来你们家串个门都不行？”
　　“……进来吧。”
　　厉司寒侧身让道。
　　一看见乔夕颜，牛玉红就跟吃了枪药似的：“小贱……”意识到自己儿子还在，她不敢骂得太难听，改口道：“乔夕颜，我今天上午跟你说那事，你趁早搬走！”
　　厉司寒惊了。
　　原来牛玉红还专挑自己不在的时候来找乔夕颜的麻烦吗？
　　“你俩上午说啥了？怎么我一点都不知道？乔夕颜？”
　　听到厉司寒问，乔夕颜把最后一把柴火扔进灶坑里，微弱的火光映着她的脸庞，说：“你娘让我带着三个娃赶紧搬走。”
　　“为什么？”
　　话音刚落，牛玉红得意洋洋道：“厉司寒，我的儿，这就是你不懂了，我想让乔夕颜赶紧搬出去，你看，她嫁给你没几天你就离家出走，然后又把你给克死了……”
　　哦不对，厉司寒已经活着回来了。
　　牛玉红刻薄笑着，条理清晰道：“虽然你最后也活着回来，但是你遇到的那些事情，娘已经找人算过了，就是乔夕颜那个扫把星带过来的。”
　　“所以呢？你把她们娘几个轰出去，让他们住哪？”厉司寒已经快要生气。
　　牛玉红犹不知地哼了声：“那咱们就管不着了，我已经安排咱村的媒婆，再给你找个好的，找一个属相和命都合得来的。”
　　厉司寒冷嗤了声。
　　“现在什么年代了，封建迷信那一套早就过时了，我不信这个，您也别信。”
　　牛玉红闻言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厉司寒：“你懂个屁！等给你找到合适的人，你就知道了。”
　　“我跟乔夕颜就挺合适的。”
　　话刚从嘴里说出来，厉司寒就愣住了，乔夕颜看着厉司寒，也愣住了。
　　乔夕颜有点不大好意思。
　　她没想到厉司寒会当着牛玉红的面这么维护自己，说一点也不感动是假的。
　　从前在娘家就没少受气，那个没良心的后娘离间了自己跟爹爹，两人间的嫌隙越来越大。
　　可以这么说，在娘家，她从来都没有感受到任何一丝温暖，有的只是冷嘲热讽，还有无尽的白眼和嫌弃。

第51章 51  语气加重
　　厉司寒只觉得牛玉红不可理喻，想把人往外赶。
　　牛玉红急了眼，蹦着高高骂道：“厉司寒！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娶了媳妇儿就忘了娘！这房子是你爹当初留给我的！”
　　厉司寒脸色阴沉。
　　“是吗？你怎么证明？”
　　“这还要啥证明？”
　　“这房子是乔夕颜的。”
　　这下不光是牛玉红吃了一惊，就连乔夕颜也是又愣住了。
　　“你他娘的……”牛玉红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不过随后又想到自己就是厉司寒的娘，又改口说：“你……你又撒什么瘴症？”
　　“我？”
　　厉司寒刚说出来一个字，就听见有人在门外大喊——
　　“厉司寒在家吗？厉司寒！”
　　院子里的狗听见来了人，开始汪汪地叫，村长怕狗，于是就在门外喊着厉司寒的名字。
　　乔夕颜：“我去开门。”
　　拉开了们，村长带着一脸喜色跟着乔夕颜进了院子，而后，一进门就发现屋里的气氛不太对。
　　看了看牛玉红，又看了看厉司寒跟乔夕颜，村长就明白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唉，都这么多年了，牛玉红这老太婆怎么还是这么为难人？
　　乔夕颜嫁进厉家五年，给厉家添了一双儿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何至于此啊？
　　不过别人家的事情，村长也不愿意多掺和，厉司寒就在这里，自己不太好帮着哪边。
　　厉司寒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村长，你找我有什么事？”
　　“哦，对了对了……”
　　村长拿起一个牛皮纸袋子，上面印刷着红色的字。
　　牛玉红不认识字，不过一看到那么厚的牛皮纸袋子，就知道里面装的东西应该也挺重要的。
　　厉司寒一边打开，村长一边说：“上次你不是说要办那个宅基地证明吗？我给你申请下来了，现在你们这房子就算是有宅基地证的了，也就是老一辈说的地契。”
　　牛玉红对于“宅基地证”几个字可能还有点陌生，可是一听到地契就知道是咋回事了。
　　厉司寒满意地端详着，露出了笑容，牛玉红却一把抢了过来。
　　“这是我的房子，你们谁也不许抢……”
　　“哎呀……你悠着点，别再给抢坏了，再说你认识字吗你就拿去看，你都拿倒了，你知不知道？”村长说。
　　牛玉红拿到了宅基地证，意识到自己不认识字，不由得有些恼怒，“我的名字我总是知道的。”
　　她眼睛细细地分辨每一个字，就是没有发现自己的名字。
　　“你别看了，这上面写的是乔夕颜的名儿。”
　　“啥？
　　牛玉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啥要写那小贱人的名！”
　　“够了。”厉司寒当着村长的面不好发作，可语气比之前更加冰冷：“你怎么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说乔夕颜？”
　　村长一看这样子，自己再留在这里，怕是不合适。
　　“那什么……我先走了，我家里那口子催着我回家呢，厉司寒要是有啥事的话，就随时来找我。”
　　厉司寒把村长送到门口。
　　“谢谢你啊，村长，真是不好意思，大晚上的让您跑一趟。”
　　“没事没事，你赶紧先回屋里去吧。”村长怕牛玉红发疯，再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出来。
　　厉司寒勉强笑笑：“让您见笑了。”
　　村长摆摆手，“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牛玉红不认得字，可是乔夕颜认得，那纸上写的真的是自己的名字。
　　乔夕颜眼睛微微睁大，原来厉司寒这几天不在家，都是在办这件事情。
　　但是，这房子可以说是牛玉红的，厉司寒要是不想给牛玉红也可以说成是自己的，为什么要写上自己名字？
　　这根本就不合理。
　　牛玉红瞪着那张纸，仿佛那就是乔夕颜，她恨不得把那张纸撕了！
　　厉司寒推门进来，知道牛玉红在想什么。
　　“你想撕就撕，没了，我还可以再去补办，国家已经认定这房子是乔夕颜的了。”
　　“你……你傻啊你！”牛玉红气的跳脚，“你为啥要给她啊？要是小贱人……乔夕颜住着你的房子，你们俩要是离了，咱还能正大光明赶她出去，不然被赶出去的就是你！”牛玉红气急败坏：“你不听娘的言，以后肯定会吃亏！要是以后再给你介绍别人家的姑娘，人家看你把房都给上一个老婆了，谁还能相中你！”
　　看来她是真打算给厉司寒重找。
　　乔夕颜脸色有些难看。
　　刚才牛玉红这么说，她就全当牛玉红说的是气话，没想到这会儿又说了一次。
　　“娘，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我不想和乔夕颜分开，这房子就是我给她的保障，即便有一天我俩分开了，那也是她轰我走！”
　　厉司寒的语气加重。
　　有些话他本来不想说出来，害怕乔夕颜会抵触。
　　可是没想到这次牛玉红把他的真心话给逼出来了。
　　牛玉红脸一阵青一阵白，只见她捂着心口，神色痛苦：“你，你们可真是一家人，厉司寒，你真是让人寒心啊，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孽障？我活这么大岁数，没有那个爷们儿把房子都给老婆的，这要是让人家听见了，背后指定说你，说你是吃软饭的！”
　　“说就说，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我活得堂堂正正问心无愧！我怕谁说我？”
　　厉司寒态度也很坚决。
　　牛玉红气呼呼地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伤到了牛玉红的心，一连几天，都没有再来找乔夕颜的麻烦。
　　厉司寒心情也不大好，本来办完宅基地证开开心心的，想拿回家给乔夕颜一个惊喜，可是没想到让牛玉红给搅和了。
　　那天牛玉红走了以后，乔夕颜心情也久久不能平静。
　　“厉司寒，你……这房子真是我的吗，你就这么给我了？”
　　“嗯，本来，本来想拿回来让你高兴高兴，不好意思，没想到我娘她……”
　　乔夕颜默默把那张纸装进了牛皮纸袋子里，压在了板柜底下。
　　“我会好好收着的。”
　　“嗯。”厉司寒淡淡地应着。
　　厉司寒回房间的时候，发现几块玻璃放在北屋的炕梢。
　　“乔夕颜，这是干什么的？”

第52章 52  不会快死了吧
　　他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哦，那是用来安窗户的，我想给咱家窗户都换成玻璃，现在太冷了，全用纸糊上也兜不住风。
　　“那明天我来安。”
　　乔夕颜将信将疑：“你会吗？”
　　“我会的可多了去了，以后你肯定能见识到的。”
　　“好……
　　晚上睡觉的时候，乔夕颜还是和几个娃在一个屋睡。
　　“娘……要不让爹和咱住一个屋吧。”
　　大宇提议。
　　此时那两个娃已经睡着了，大宇精神得很，像个小牛一样，瞪两只大眼睛看着乔夕颜。
　　乔夕颜脸色一红，没好气地搂住他：“这屋太小了，你爹要是住进来的话，咱们就得挤着。”大宇往阿文旁边挪了挪。
　　“娘，你看，我往这边再挪点儿，挤一挤也能睡下。”
　　大宇语气中透露着点心虚，乔夕颜没有察觉到，“那也是挤，晚上都翻不了身。”
　　“凑合一晚总是可以的吧……”
　　“你大半夜不睡觉，非让你爹过来干啥？就过来陪你一晚上，能咋样？”
　　“不是……就是吧……今天咱们西屋的炕不是没烧嘛。”
　　“什么？”
　　乔夕颜闻言愣了下。
　　“娘……我这不是给忘了嘛，所以……”大宇一边说一边往被子里缩，最后连脑袋都整个让被子蒙住。
　　往日为了减轻乔夕颜的负担，大宇总是会懂事地帮着她做些事情。
　　包括西边的炕。
　　但是今天出了意外。
　　“柴火不够了，我烧完这个屋的炕，发现没有柴火烧那个屋的炕了……”
　　“那你咋不早说？”乔夕颜尽量压低着自己的声音，怕给另外两个孩子吵醒。
　　“我发誓，我确实想着来的，但是吧，吃完饭我就给忘了，娘……我错了！”大宇十分诚恳，伸出了小手作发誓状。
　　哼，他就是故意的。
　　就是故意不烧。
　　为什么人家的爹娘可以睡在一起，他的爹娘不可以！
　　啪，乔夕颜不轻不重地照小家伙屁股拍了一巴掌，不禁失笑：“认错倒是快，就是这记性也忒差了点儿，你小小年纪连这点事都能忘了？”天这么冷，窗户还是用纸糊的，那纸恐怕千疮百孔，西屋总不住人的。
　　厉司寒躺在冰凉的炕上，这一晚上可怎么过啊？
　　乔夕颜想了半天，觉得不行。
　　不管怎样总不能让人睡凉炕。
　　厉司寒身上的伤口，她是亲眼见过的，虽然现在已经痊愈了，可到底是不比从前没受伤的身体。
　　忽然门口传来了动静。
　　乔夕颜心中一动，起身去拉开门，就见厉司寒抱着被子跟站军姿似的站在她的房门前。
　　就像那天乔夕颜抱着被子站在西屋的门前一样。
　　额……都说风水轮流转，这不就转到这边来了。
　　“乔夕颜，我那屋……”
　　厉司寒想说那屋的炕不是很热，躺了半天，脚冻的冰凉，实在是睡不着，就想着来东屋睡。
　　可是走到门口，敲门的手抬起又放下，他怕乔夕颜看不起自己，说自己连这点寒冷都克服不了。
　　乔夕颜侧过身。
　　“进来吧，刚才大宇跟我说他今天晚上忘烧西屋的炕了。”
　　额？
　　厉司寒没想到乔夕颜会答应的如此轻巧，猝不及防地愕住了。
　　“怎么？愣着做什么？”乔夕颜轻轻提醒喊了他一声。
　　“啊，好，好……”厉司寒顿时回神，抱着被子，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屋子。
　　等到进屋了后，乔夕颜发现他身后还拖了一个一人长的木板子。
　　乔夕颜不解。
　　“你拿它干什么？”
　　“我打地铺，地上太潮，我就想着垫个板子。”
　　“打地铺干什么？”乔夕颜诧异的没话说，忍不住嘴角抽搐：“炕上又不是没地方睡。”
　　“那就太挤了。”
　　打地铺，开什么玩笑？乔夕颜心里想着，要是打地铺的话，那还不如睡那屋的凉炕呢。
　　“随你。“
　　乔夕颜不再和他争执。
　　厉司寒有些失落，随后又怪自己为什么没有主动一点。
　　可是如果太主动的话，乔夕颜会反感的吧？
　　乔夕颜面无表情地把厉司寒的被子铺在炕上，然后钻进被窝里，看了眼板柜上还燃着的灯，不咸不淡道：“最后一个进被窝的熄灯啊!厉司寒先是一愣，随后喜上眉梢。
　　“好。”
　　他把灯一吹，随后爬上炕梢，一会儿就躺平了下来。
　　乔夕颜在炕头，心跳有些快。
　　大宇还没有睡着，虽然爹爹一上炕就有些拥挤，可是只要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就算是再拥挤也是幸福的。
　　“乔夕颜，谢谢。”
　　“……赶紧睡吧。”
　　厉司寒缩回被子里。
　　小九很喜欢厉司寒，因为厉司寒每次出去都会拿一些小礼物回来。
　　有的时候是几颗糖，有的时候是甜杆，拿这些东西哄女儿，小九很是受用。
　　这一天，厉司寒回来，带回来一只受伤的小兔子。
　　小九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厉司寒怀里抱着那个毛茸茸的白团子，她用手戳戳，白团子吓得颤了一下。“喜欢吗？”
　　厉司寒拎着两个兔耳朵，小兔子红红的眼睛看着小九。
　　小九虽然没有说话，可是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乔夕颜看着厉司寒和女儿感情越来越好，心里有些酸酸的。
　　她软软糯糯的小九，竟然用一只兔子就给收买了。
　　乔夕颜把碗往桌子上轻轻一磕，声音有点重，惊扰了厉司寒，厉司寒抬头看了过去，不知道她作何。
　　乔夕颜只道：“这么肥的兔子，用来改善伙食正好，先留一晚上，明天中午咱们就吃炖兔子吧？”
　　小九一惊。
　　两只小手立马捂住了兔子的耳朵，小丫头对乔夕颜摇摇头，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写满了乞求。
　　不要吃……
　　厉司寒被小九的举动逗乐，“你捂它的耳朵也没用，它又听不懂人话。”
　　小九没有松开手，只是倔强地又对厉司寒摇了摇头。
　　厉司寒把女儿抱起来，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好好好，我们不吃，把它养起来好不好？”
　　“那兔子怎么了？”
　　乔夕颜这才注意到小兔子后腿有暗红的血迹，已经干涸，粘连了一坨毛。
　　“不会快死了吧？”

第53章 53  她瞬间就红了脸
　　“没有，今天我上后山捡蘑菇，就看到这兔子了，本来想着捉回来玩玩，刚揪着那兔子的尾巴，我就一脚踩空了。”然后一个人和一个兔子从五米高的地方一齐摔了下去。
　　厉司寒小臂擦伤。
　　兔子受伤的是腿。
　　但是厉司寒还是及时护住了兔子，没让它受其他的大伤。
　　乔夕颜听完之后哭笑不得。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乔夕颜扶着额头，无可奈何道：“你说说你为了追一个兔子，值得吗？”
　　“哪有什么值不值得，女儿高兴就行。”
　　小九听到了爹爹受伤，小手抚上粗糙的脸庞，安慰似的摸了摸。
　　“爹不疼，没摔着呢。”
　　乔夕颜脸色不太好看，不过当着几个娃的面并没有表现出来，吃完饭之后先给那小兔子处理一下伤口，又从堆杂物的那个屋子翻出来一个破铁笼
　　“好了，现在咱家又多一口，小九，你要照顾好兔子哦。”
　　乔夕颜笑着。
　　她总不能真吃了那兔子，小九不爱说话，养个小动物最能陪伴她的心灵了。
　　三个娃在院子里逗兔子，不过这只兔子腿上有个口子，现在已经是元气大伤，窝仔铺好的到草里一动不动。
　　“它怎么不动呀？”大宇说。
　　阿文接话茬：“因为它受伤了，受伤了就不方便活动，等到小兔子伤好了，咱们再把它抱出去吧。”
　　小九把笼子的天窗打开，想伸手摸一摸小兔子，可是没想到，刚一打开笼子，兔子就吓得缩瑟了一下。
　　“妹妹，它现在很害怕，等过几天再摸。”
　　小九虽然有点遗憾，不过现在也不想吓到小兔子，乖巧地点了点头，满眼都是天真地瞧着这个闯入自己世界的可爱小生物……
　　屋里。
　　“嘶——“
　　酒精浇在受伤的皮肤处，发出了滋滋的腐蚀声音，厉司寒的眉头轻皱了下，这点疼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
　　“家里没碘伏了，只有酒精，凑合着用吧，疼就忍着点。”乔夕颜劝慰道。
　　本来以为厉司寒是小臂擦伤，再严重也严重不到哪里去，可是掀开袖子一看，这哪里是擦伤？
　　分明就是被树枝生生的插进了皮肉里。
　　仔细一看，伤口还不浅。
　　乔夕颜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无名的愠怒，不悦写在了脸上。
　　这厉司寒必须忍着了，忍出了一脑门子汗，还得小心翼翼地观察乔夕颜的脸色。
　　“为了一个兔子值得吗？”乔夕颜又重复了一遍。
　　厉司寒察觉到她的脾气，思索了两秒，乐呵一笑：“你生气了？”
　　乔夕颜没回答，只是说：“在燕儿他们家，你还说我不稳重，我看你也没比我强到哪儿去，厉司寒，你多大了？二十八，当爹的人了，做事情还这么毛手毛脚的？”
　　明明厉司寒才是那个受伤的需要照顾的人，可现在他一只手端着受伤的胳膊，一脸的歉意。
　　“我这不是想让闺女高兴点，小九不爱说话，我寻思给孩子找点玩意儿。”
　　厉司寒说到这个有点沉默。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小九那么沉默……
　　“可能是因为闺女本来就是安静的性子。提到这个话题，乔夕颜的语气也有点沉重，不过话锋一转：“你少给我岔开话题，我知道你是为了闺女高兴，但你为了一个兔子，连命都不要了，就不能想点更好的办法？”
　　“乔夕颜，那什么，你小点儿声，几个娃在外面都能听着……”
　　厉司寒被说得一愣一愣的。
　　他平时身手还可以，只是天气太冷，脚冻的有些麻，这才失了准头。
　　咋？敢做还不敢让人说？
　　乔夕颜瞥了厉司寒一眼，没有给他一点好脸色，把不满都写在了这一个眼神中。
　　厉司寒没受伤的那只手挠了挠脑袋，手足无措地站着。
　　今天乔夕颜是咋了？
　　咋突然这么生自己的气？
　　同时，乔夕颜也在思考，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生气？厉司寒怎么受的伤，受了多严重的伤，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乔夕颜觉得自己这举动有点奇怪。
　　厉司寒早就已经明白过来。
　　乔夕颜……不会是在担心自己吧？
　　乔夕颜生自己的气，因为自己没有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更是因为自己隐瞒了受伤的程度。
　　“对不起。”厉司寒突然道歉。
　　“啊？”
　　“对不起，乔夕颜。我不该骗你，我不该骗你说自己只是擦伤，我也不应该为了一只兔子就去冒险。”
　　“啊……你知道就好！下不为例啊！”乔夕颜干干巴巴道。
　　“嗯。”
　　厉司寒低声回应。
　　乔夕颜转头看厉司寒，发现对方正含情脉脉地盯着自己，那眼神温柔得好像要溢出来一样。
　　她瞬间就红了脸。
　　为什么要那样看着自己？不会是外头天寒地冻的，给他冻傻了吧？
　　懒得再理会他，乔夕颜掀开门帘子匆匆出去了。
　　“你们仁进屋，外头冷！”
　　三个娃很听乔夕颜的话，听到她的喊声，乖乖地都进屋了。
　　刚好看到厉司寒要换玻璃。
　　“你这还受伤呢，就别换了吧？”乔夕颜有点担心，一块玻璃可不轻。
　　“没事儿，我另一条胳膊不是好着呢吗，上次说好了立马换，结果因为我开会给耽误了，一拖就拖到现在，好不容易得空了。”厉司寒把窗户上的纸全都撕下来，每一扇都安上了玻璃，屋里瞬间暖和不少。
　　夜晚，厉司寒把重要的信件锁在抽屉里后开始整理书籍。
　　北屋的书架是一开始就有的。
　　靠墙角的一块小地方，有个三层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
　　乔夕颜刚嫁进来的时候就被这些书所吸引，可是后来和厉司寒大吵了一架，就没再动过看那些书的念头。
　　生活的担子已经全部压在了她肩膀上，她必须扛起一切。
　　后来她发现怀孕，大着肚子活动也不方便，偏偏牛玉红那个老太婆隔三差五就来找自己的不痛快，更是叫她放弃了看书的念头。
　　毕竟，当时生存已经成了她最大的挑战。
　　乔夕颜晚上把晒好的被子送到西屋，又看见了那个书架。

第54章 54  比较有抱负的
　　厉司寒转过身便看见了乔夕颜。
　　那个眼神……复杂，遗憾，羡慕，憧憬……即使是这么昏暗的灯光，都不能阻挡那热切渴求的视线。
　　厉司寒知道乔夕颜是认识字的。
　　而且也知道她字写的非常漂亮。
　　“你也帮我一起整理整理吧。”厉司寒叫乔夕颜过去。
　　乔夕颜求之不得，不过还是故意放慢了脚步。
　　她不想让厉司寒看出来，怕厉司寒笑话自己，现在家家户户最大的愿望都是吃饱穿暖，就算是有念书的机会，也大多留给男孩子，如果让一个女娃娃念书的话，会被大家笑话的。
　　她不怕笑话。
　　可也知道人言可畏。
　　在这年头，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自己给淹死。
　　在这个方面因为不明确厉司寒的立场，所以她不敢轻易表露自己的心迹。
　　乔夕颜把书按个头排好，一一放进书架里。
　　她拿起一本绿色的硬皮书，上面的字还是烫金的。
　　一看，是《红楼梦》。
　　乔夕颜知道红楼梦，听过里面几个片段的故事。
　　现在书就在自己手里，乔夕颜有点舍不得放下。
　　厉司寒的笑声突然在耳边炸响，“你喜欢这个？”
　　乔夕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拿着那本绿色的书已经盯着封面看了好久好久。
　　嗯。
　　“你要是喜欢就拿去看呗。”厉司寒说的不经意，实则偷偷观察乔夕颜的表情。
　　“真的？可以给我看？”
　　厉司寒点着头，“当然。”
　　“谢谢你。”乔夕颜把书抱在怀里，像得到了什么稀世珍宝。
　　“那，你借我十天，十天之后我还你行不？”
　　“多久都可以，我的就是你的，谈什么借不借？这里面有好多值得品味的地方，要是粗略过一遍的话就太可惜，你可以慢慢琢磨。厉司寒很诚恳地建议。
　　“厉司寒，谢谢你。”
　　这下轮到厉司寒不好意思了。
　　“这没什么，不用谢，反正都是一家人……”
　　厉司寒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不过乔夕颜还是听见了。
　　她莞尔一笑：“我看完之后立马就还你，不会给你弄脏弄皱的。”
　　乔夕颜笑起来的模样漂亮极了。
　　跟厉司寒在外面见到那些女人都不一样。
　　为了任务而一起搭档的那些女人都是风情万种的，也不能说不漂亮，左右都无法让他心动，哪怕入眼也入不了。
　　大抵是心里早有了人。
　　那姑娘即便素面朝天，脸上粉黛未施，可一颦一笑的模样都极其的动人。
　　厉司寒不知不觉就看痴了。
　　乔夕颜收敛起笑容，牵着嘴角，哼着歌抱着书本离开了。
　　“娘，你咋还不睡呀？”
　　大宇睡觉时不喜欢光亮，已经深夜，乔夕颜还点着灯，小家伙揉着眼睛就醒了。
　　乔夕颜想着可能是自己翻书声音太大，“是不是娘吵醒你了？娘不看了，这就带你睡觉。”
　　“唔……娘，你看啥呢？”
　　乔夕颜把手里的书给他看，大宇一脸好奇。
　　“娘，这是啥呀？”
　　“小说，从你爹那房间里拿出来的。”
　　大宇虽然不认识字，可是也懂得点灯看书对眼睛不好。
　　“娘，你别看了，这灯这么暗，书上的字太小了。”
　　烛火跳动，光线时暗时亮，乔夕颜对于文字实在是太过于渴求，否则也不会这样。
　　上辈子疯疯癫癫，也没有多少机会来看这些书籍。
　　她揉了揉眼睛，被刺激得一阵酸涩，大宇很贴心地拿着被角给娘擦眼睛。
　　“娘，你快睡吧，再过几个钟头就该天亮了。”
　　乔夕颜手里还依依不舍抓着书，可是一想到明天还有那么多活计要干，也就吹了灯躺下了。
　　现在是冬天，也没有什么可以做的营生，而且早在秋天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储备好了过冬的粮食，大部分时候，村里的妇女在冬天只是在家中窝着。
　　乔夕颜不想这么做。
　　无所事事地待在家里，和坐以待毙没什么两样。
　　她还是比较有抱负的。
　　只是在村里实在没什么活计。
　　如果要是还在小镇的话，兴趣还可以继续做自己的织补摊子。
　　虽说乔夕颜的手艺在这个村子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但是村里大多是穷户，没人在意身上到底穿的好还是不好，只在乎能不能填饱肚子。
　　要是还能卖绣品就好了，能让几个娃吃的好点。
　　乔夕颜把家里收拾完之后，又去给院子里的兔子换药，小九对这只兔子很感兴趣，每次换药的时候小九都在一旁看着。
　　看着小九聚精会神的模样，乔夕颜想着这娃每天都在自己身旁看着，给兔子换药又不是什么大事，于是就把手里的药水递给小九。小九歪着头，不明白娘这么做到底是为何。
　　“小九，从今以后你来给小兔子换药好不好？”乔夕颜把这个重任交给了小九。
　　平时看这娃沉默寡言，性子也温顺，乔夕颜还担心小九做不来这些事情。
　　可是没想到，小九居然很熟练，先是安抚了一下兔子，然后拆开兔子腿上裹的布条，再把药涂在伤口处，随后再拿一个干净的布条，再给兔子腿裹上。
　　俨然是熟练于心的模样。
　　乔夕颜赞赏地拍拍她，“不愧是我的女儿，看一遍就会。”
　　本来挺和谐的场景，突然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
　　“乔夕颜，你在家吗！”
　　紧接着就是一阵拍门的声音。
　　厉司寒出去了，出去之前都会把大门关上，拍门的人很不客气，力道虽然不重，可是一下一下的让乔夕颜心神不宁。
　　这声音……分明就是自己那没有良心的后娘！
　　王惜芹拍着大门，语气很是不满。
　　平时自己想要找乔夕颜，都是提前一天让人捎信儿给她，乔夕颜第二天就会敞开大门迎接自己。
　　可这次自己去叫人捎信，捎信的人说，次次都赶上乔夕颜没在家。
　　从那个时候，王惜芹心里就生出一股怨气来。
　　都已经是嫁为人妇了，怎么还天天往外跑？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成何体统，岂不是要笑自己教导女儿无方吗？
　　不过虽然心里生气，王惜芹没有忘记这次来的目的。

第55章 55  打着太极
　　听说乔夕颜嫁的那汉子埋在煤矿里死了，应该能给不少赔偿款。
　　乔夕颜作为死者的媳妇，应该能被分到不少钱，牛玉红那么强势，恐怕早已经搜刮走了不少，如果自己再不赶紧的话，这钱就没自己的份儿了。想到这敲门的手加大了力度。
　　院子里的狗已经开始叫，乔夕颜为了不吵到邻居，只能快步走过去，把大铁门拉开。
　　自从厉司寒回来后，便让人小木门换成了大铁门。
　　“你在家呢？”王惜芹瞪了她一眼，“既然在家咋还这么慢吞吞的？瞅你那样就来气。”
　　一看乔夕颜，还是那老样子，低眉顺眼的看着也没什么脾气。
　　王惜芹走进院子，看见兔子笼旁边的小九，还以为是哪家来串门带来的孩子。
　　“屋里头还有别人？”
　　“没有。”乔夕颜冷冷淡淡。
　　“这小丫头模样不错，是谁家的？”王惜芹一想到今天自己来的目的，又不好把态度放的太硬，随便找了个话题。
　　“那是我闺女，小九。”
　　“哦……你闺女……”王惜芹对于乔夕颜的话，一向是不太放在心上的，更别提自己此时此刻正在想着怎么和乔夕颜开口要钱，没办法分心了。乔夕颜转身把小九抱进了屋里。
　　王惜芹看见屋里还有两个小娃娃，这才感觉出来有点不对。
　　闺女……
　　闺女？！
　　王惜芹那表情好像见到了活死人一样，“你说那小丫头是你闺女？你闺女不是被卖了吗？”“是啊,我又给找回来了。”
　　“那、那……”王惜芹瞠目结舌，外头天寒地冻的，乔夕颜一个人就把那小丫头给找回来了？王惜芹又用手指着大宇和阿文，“那这俩娃呢？也都是你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今天过来，有啥事吗？”
　　乔夕颜直奔主题。
　　王惜芹的为人，乔夕颜再清楚不过，毕竟是在一起生活了很长时间的人。
　　平时没事是绝对不会找自己来的，她上一辈子过得那么难，也没见王惜芹帮衬一把。
　　“咋啦？没事就不能找你吗，我可是你娘。”王惜芹心虚的说，因为自己今天确实是有事。乔夕颜让三个娃子进屋，自己跟王惜芹来到了西屋。
　　“有什么事就快说，我还得想着弄点儿晌午饭。”
　　“那个……你看看你，一个女人家带着三个娃也挺不容易的哈。”王惜芹笑呵呵道。
　　乔夕颜：“……”
　　她不说话，只冷冷盯着对方。
　　王惜芹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但也始终不好意思开口说要钱的事。
　　她担心乔夕颜会不给自己钱。
　　“哦对了，你妹妹最近进步了，学校里老师还表扬来着，说是有希望考上大学呢！”
　　现在大学生可是个值钱的东西，王惜芹为此很是骄傲。
　　“那很好啊。”
　　乔夕颜笑着咬牙。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她满心的愤怒和委屈就藏不住。
　　王惜芹口中的妹妹是王惜芹亲生的闺女，王沁。
　　上一辈的事情乔夕颜知道的不多，只是知道王惜芹跟前夫有个闺女，被前夫抛下之后，王惜芹就让女儿跟自己姓了，随后带着闺女嫁给了她爹。
　　“你也知道，你妹现在高三了，等到七月份的时候，她就该高考了。”
　　乔夕颜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可是心里却泛起阵阵恶心。
　　王惜芹可真有意思，王沁比自己小三岁，却天资愚钝，初中蹲了一年班，高中蹲了两年班，好不容易磨蹭到高三，年龄也就二十一了。
　　她本来也是上学的，学习成绩优异，十八岁上了高三，老师都说她是唯一一个有希望考上重点大学的。
　　这是多年来都没有过的事情。
　　王惜芹看在眼里恨在心里，也是在那样一个高三的寒假，突然说家里没有钱了，断了她的学费和生活费。
　　她僵持了好几天，终于接受了自己没有学上这个事实。
　　可是很久很久以后自己才知道，家里并不是没有钱，而是王惜芹见不得自己好，主要是见不得自己比王沁好。
　　想到这里，乔夕颜心里一阵发酸，王沁那个时候还在初中蹲着，自己哪里就碍着她的事了呢？
　　“乔夕颜？乔夕颜！”
　　乔夕颜爱搭不理的态度让王惜芹很是恼怒，便用手敲了敲桌子，声音不大不小的。
　　敲击的声音把乔夕颜的思绪拉回。
　　“那这个寒假就别让她再到处跑了，好好在家里复习吧，好不容易出一个大学生。”乔夕颜跟王惜芹打着太极。
　　重活一次，乔夕颜知道王惜芹这次是来干啥的。
　　现在消息传播的慢，王惜芹估计还不知道厉司寒还活着。
　　“可是老师说要收一些书本费，咱家是啥情况，你也知道，学校的学费跟书本费可不便宜。”王惜芹觉得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乔夕颜装作听不懂。
　　“是吗？那就看着点妹妹，别让她乱花钱，平时从吃的穿的里面省一点出来应该也差不多了，王沁那么懂事，以后等工作了，一定会好好孝敬您二老的。”
　　王惜芹急了，啪的一拍桌子：“你是听不懂我说话是吧？”
　　“有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乔夕颜不甘示弱，瞪了回去。
　　王惜芹脸色一白，乔夕颜咋感觉像变了个人？
　　平时乔夕颜薦了吧唧的也不说话，家里的活计基本上都是她一个人全给包了。
　　乔夕颜高中的时候没有住校，每天放学回家，先给家里做晚饭，再打猪草，春种秋收的时候，还要在地里帮忙。
　　王惜芹也不心疼她，像使唤丫鬟一样使唤。
　　等到所有活计都忙完的时候，乔夕颜才有时间打开书本写写作业，做做题，没有一天不是深更半夜才睡觉。
　　尽管如此她仍是咬牙坚持下来，一直到了高三。
　　看她竟然敢还嘴，王惜芹更加来气，胸膛剧烈起伏着，可是转念一想，今天自己是来要钱的，如果态度放的太过强硬的话，乔夕颜万一真的不给怎么办？
　　王惜芹咬牙忍着先不骂。
　　“乔夕颜，现在咱家困难，实在是挤不出来多余的钱给你妹上学用，听说厉司寒死在煤矿里了，那补偿款应该下来了吧？你就从中拿一小点儿……”

第56章 56  很尴尬
　　“不可能。”
　　乔夕颜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王惜芹话还没说完，见乔夕颜就拒绝了自己，瞬间就暴跳如雷，再也装不下去了。
　　“乔夕颜！你这是啥意思？那补偿款少说也得有一千块钱吧，你拿个三百五百给你娘家，怎么了？”
　　“要是实在没钱的话，就别让王沁念了，反正你当年也是这么对我的。”乔夕颜皮笑肉不笑地说。
　　想让她拿钱？
　　做梦去吧！
　　“那可不行！”王惜芹梗了一下脖子。
　　乔夕颜啥时候变这么刚了？
　　王惜芹见自己的命令都不管用，于是干脆横挑鼻子竖挑眼。
　　乔夕颜一副淡然的样子：“那咋不行？王沁一个小女孩，养的差不多了，就嫁人得了，没准还能收多收点聘礼呢。”她短短几句话全都是讥讽。
　　当初王惜芹便是对她这么说的，蛊惑父亲断了她的学业。
　　“那咋能一样呢？王沁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又不是！你怎么能跟她比？”
　　王惜芹盛怒之下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
　　“哦，原来在我心里你根本就没把我当你自己的女儿看。”乔夕颜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冷嗤了声：“好歹我也叫你一声娘，你居然就这么狠心，你实在是把我伤透了，你快走吧，我以后不想再看见你。”
　　她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
　　各种情绪掺杂在一起，王惜芹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乔夕颜刚才那明明就是演的。
　　王惜芹能看的出来，但是还偏偏不能拆穿。
　　如果乔夕颜义正言辞拒绝，态度强硬，那么王惜芹兴许还能哭一哭闹一闹。
　　可是现在王惜芹只觉得自己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自己倒是出了不少的力，可是对方却是不痛不痒的，从前她咋没看出来乔夕颜这么有手段？忽然外面传来动静。
　　“我回来了！乔夕颜！大门怎么开着？有人来？”
　　仔细辨认，是厉司寒的声音。
　　厉司寒现在就睡西屋，进了家门之后，自然就往西屋走，然后就看见了乔夕颜和丈母娘。
　　“娘？原来是你。”厉司寒很自然的把棉袄脱下来放在衣架上。
　　只见王惜芹脸色惨白，比刚才的苍白还要再厉害一点。
　　“你……你……”
　　她食指颤抖着指向厉司寒。
　　王惜芹“你”了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来。
　　“我是厉司寒，不认得了？”
　　怎么会不认得呢？
　　就是眼前这个人，给了自己天价彩礼，说是要迎娶她家的闺女。
　　王沁一脸高兴，可是没想到厉司寒说要娶的是乔夕颜。
　　乔夕颜不愿意，但厉司寒给的实在是太多，王惜芹把心一横，打晕乔夕颜给送上了牛车。
　　厉司寒长什么样子，王惜芹还是记得住的。
　　“鬼呀！”
　　王惜芹怪叫一声，最后连声音都变了调，竟然就晕了。
　　厉司寒想要扶住王惜芹，可终究是离人太远，王惜芹重重地栽下去，膨一声倒在了地上。
　　厉司寒、乔夕颜：“……”
　　乔夕颜就在旁边，她甚至懒得看王惜芹一眼，更别说伸手去扶。
　　厉司寒望着晕过去的王惜芹，太阳穴跳了跳：“乔夕颜，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乔夕颜冷哼了声，皮笑肉不笑道：“要饭来了，我还没把你活着的事告诉她，现在见了你，估计以为是你还魂了吧？”
　　厉司寒：“……”
　　乔夕颜开了一个玩笑，顿时感觉心情轻松不少。
　　行吧，厉司寒知道乔夕颜不喜欢王惜芹，可再怎么说那也是丈母娘，看见人倒在地上了，他也不能不管，不然掉的是厉家的面子。
　　厉司寒把王惜芹抬上炕，刚放在炕上，王惜芹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厉司寒！”
　　王惜芹还没回过神来。
　　厉司寒：“……是我，乔夕颜还没告诉您吧？我没死。”
　　没死成？王惜芹愣了，心里满是遗憾，她是一个心里装不住事情的人，心里想什么，便会在脸上表现出什么。
　　那表情厉司寒看得很尴尬。
　　原来王惜芹是盼着自己死的，想也知道，是为了那些赔偿金吧。
　　这么一看乔夕颜挺难的。
　　“原来是这样。”王惜芹从炕上爬起来，扒拉扒拉自己的头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厉司寒接着问：“您今天过来是有啥事儿吗？”
　　王惜芹当然不敢对厉司寒说自己的想法，瞬间就打起了退堂鼓。
　　可是马上又想，就算是厉司寒活着回来了，又怎么样呢？自己这个做娘的日子快过不下去了，家里都快穷的揭不开锅了，管女儿女婿要点儿生活费又怎么了？
　　想到这里，王惜芹决定继续厚脸皮。
　　“是这样的，王沁快高考了，学校里让交一批复习资料的钱，我们家实在拿不出来，于是就想着找乔夕颜帮帮忙，借一点。”
　　乔夕颜变得不好说话了，那自己就求求这个女婿。
　　厉司寒当时为了娶乔夕颜，可是往自己这里砸了一笔不小的钱，所以厉司寒应该不是个缺钱的人。
　　原来是因为这个，厉司寒莞尔。
　　“娘，现在我们家财政大权都是乔夕颜掌管，我就是有心想帮你，也得是乔夕颜点头啊！”
　　一句话就表明了乔夕颜在家里的地位。
　　王惜芹一句“你一大老爷们，让一娘儿们管钱，丢不丢人？”在嗓子眼里来回转，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
　　厉司寒还担心王惜芹不信，于是就又说：“我抽烟抽得厉害，乔夕颜为了我健康着想，不让我再去买烟，就把我钱全都给收起来了，每个月固定发一点。”
　　这话说的真假掺半，加上厉司寒表情又诚恳，王惜芹一时之间还分辨不出来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乔夕颜洗了一块抹布，准备把玻璃擦擦，刚换上去的新玻璃上面还带了点土，她喜欢干净，最看不得这些污垢。
　　王惜芹看着离自己远远的乔夕颜，捏了捏拳头，咬牙切齿的。
　　厉司寒一转头，看见乔夕颜登着凳子去擦高处的玻璃，连忙走过去，王惜芹被晾在一边了。
　　“乔夕颜，下来让我来擦，这种你要是摔着了就是狠的。”

第57章 57  哪来的钱盖房子
　　“不碍事，凳子挺结实的，而且我站的也稳。”
　　“不成。”厉司寒搂着乔夕颜的腰，把她抱下来，又一把夺过抹布，“我来就好了。”
　　乔夕颜脸有点红。
　　王惜芹眼见自己不仅没要到钱，而且还看了一出人家小夫妻俩打情骂俏的场面，更是憋红了脸。
　　“让开。”乔夕颜端着一盆水。
　　王惜芹也没让，乔夕颜就只能往边上侧，盆里的水很满，一个不留神洒到了她的衣服上。
　　“你成心的是吧？”王惜芹火冒三丈。
　　“让你起开，你不起开。”
　　乔夕颜把那一盆水泼进院子，拎着个空盆子看向王惜芹。
　　“要钱没有，你赶紧走吧！”
　　“你要赶我走是吧？我告诉你，今天没钱的话，我就从这里赖着不走了！”
　　王惜芹很没面子，干脆耍起了赖。
　　乔夕颜冷笑连连：“厉司寒当年给你们的聘礼还不够你们一家子生活费吗？”
　　听到这话，厉司寒先是一愣。
　　聘礼？当年的聘礼不是大部分给了乔夕颜吗？
　　怎么又到了王惜芹的手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厉司寒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于是就问：“聘礼不应该在乔夕颜手里吗？”
　　他明明记得当时自己说这聘礼有八成是给乔夕颜的，剩下的两成可以给娘家。
　　他突然又想起，回到家时屋里的陈设和走的时候一样破旧。
　　这下轮到乔夕颜愣了。
　　她一脸茫然对着厉司寒：“你把聘礼给了我？你啥时候说的，我咋不知道？”
　　夫妻两人斉斉转过头，目光如炬，盯着王惜芹。
　　王惜芹感觉那俩人的目光好像要把身上烧穿一个洞。
　　“那个……当初我给了小夕颜的呀，年头太久远，兴许是小夕颜给忘了？”王惜芹支支吾吾的。
　　“你胡说！”乔夕颜指尖颤抖，看完王惜芹又看着厉司寒，“她没跟我说过，也什么都没有给我。”
　　乔夕颜很生气。
　　她因为怕厉司寒误会自己。
　　厉司寒赶紧过去搂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抚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当然是相信你的，你别激动。”
　　他扭头凌厉的眼神射向王惜芹，目光冰冷：“娘，当初咱不是说好了，这聘礼要给乔夕颜八成，你们自己留两成吗？”
　　眼见着事情败露，王惜芹啥也不怕了，干脆就和盘托出。
　　“当年的聘礼是我昧下了，可是那又怎么样？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乔夕颜没有那笔钱不也是活的好好的？”
　　“那能一样吗！”厉司寒表情森严，声调也不自觉提高了。
　　王惜芹从来都没有见过女婿这个样子，被吼得缩了缩脖子。
　　见到厉司寒这个样，她有些发怵，可是嘴巴依旧很硬，“反正现在钱都花完了，你也没地方找去！”
　　“还有乔夕颜，现在王沁上学要钱，家里的吃喝也要钱，我这个做娘的，把你养的这么大，现在开始你回报的时候了，你要是不给我钱，你就是个不孝女！”
　　乔夕颜死死咬牙瞪着王惜芹。
　　当初要是有这笔聘礼，自己或许就不会过的那么惨……至少不会在一开始就那么惨。
　　这也太欺负人了！
　　乔夕颜气极，拿起墙边靠着的大扫帚，做势要赶人。
　　王惜芹吓得哇哇叫，恨不得引起左邻右舍的注意。
　　“打人啦！大家都来看呐，我好不容易把她拉扯这么大，今天要被这白眼狼赶出家门啦！”
　　厉司寒被她吵得头大，嗓音加重：“您小点声吧，左邻右舍都去地里捡蘑菇去了，都不在家，吼得再大声，他们也听不见。一听这话王惜芹立马收了声。
　　乔夕颜也就是想吓唬吓唬她，也不能真的把王惜芹怎么样。
　　“丿k成的聘礼我不想再和你计较了，现在你赶紧滚回你家去！”
　　“这是你的房？你说让我走我就走？”王惜芹突然又来了劲。
　　今天就算是要不到钱，也得让乔夕颜不痛快才行！
　　王惜芹跟牛玉红差不多是一个路子的人，自己不仅不能吃亏，还非要占到便宜才行。
　　如果不能要钱，那就得让乔夕颜生气，气死了才好呢。
　　厉司寒一听这话，悠哉悠哉地拿起抹布又去擦玻璃。
　　乔夕颜笑了。
　　笑得很爽朗。
　　“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让王惜芹心里发毛。
　　“你神经病啊！大白天的，笑什么，跟个疯婆子一样，你不会已经疯了吧？”
　　因为乔夕颜从来都没有这么放肆的笑过。
　　“你说话呀！”王惜芹皱着眉头，手心里全是冷汗。
　　乔夕颜笑够了，看向她，脸色泛起了一阵阵的阴沉：“我还就告诉你了，这房子真是我的。”
　　“不可能！当年那聘礼你一分都没拿着，哪来的钱盖房子？”
　　“我给的。”
　　厉司寒很自然的说。
　　“这房子原本是厉司寒的，可是去办宅基地证的时候，这房子上的名字写的是我的。”
　　果然有了钱就有底气，连说话都能挺起腰杆了。
　　这是乔夕颜第一次感受到钱带来的好处。
　　“疯了，都疯了……”
　　王惜芹喃喃道。
　　这房子是厉司寒的，这她知道，可是居然在宅基地证竟然写上了乔夕颜的名字？
　　厉司寒的娘也同意吗？
　　王惜芹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简直是太奇怪了，从来都没听说过丈夫住媳妇的房子的道理。
　　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王惜芹早就忘记了自己过来的初衷，灰溜溜地走了。
　　人走了后，厉司寒觉得很愧疚。
　　本来以为就算自己不在了，聘礼也应该足够乔夕颜过上一阵好日子。
　　可是没想到……全都进了王惜芹的口袋里。
　　“乔夕颜，真是对不住，是我疏忽了，钱这么重要的事情，应该当着你的面把钱分好的，是我当时太心急。”
　　乔夕颜一脸不在意，“没事，这有什么？反正现在都已经过来了，你也回来了，不是吗？以后我们只会越过越好，不要再纠结以前的事情了。”厉司寒望着她认真的脸色，神色微深，淡淡地叹了口气。
　　王惜芹在半路上走，越想越气，被石头绊住，摔了个屁股墩，一边揉屁股，一边回的家。

第58章 58  不是读书的料
　　“砰”的一声，木门被踹开，发出吱口丫的一声。
　　王沁在家里看杂志，被巨大的声音吓了一跳，连杂志都忘了收。
　　“娘！你咋才回来呀？”
　　王沁连忙跑过去，发现自己的娘觥牙咧嘴的。
　　“娘，你这是咋了？”王沁用关切的目光看着王惜芹，“是摔到哪了吗？”
　　王惜芹哎呦哎呦地叫着。
　　刚才生气的时只觉得摔倒了屁股，现在感觉腰还有点疼。
　　“娘，要过来多少钱？”王沁还在想着自己学费的事情。
　　“你这没良心的！你娘都摔成这样了，你还想着钱的事情！”
　　在外面受了气，家里的这个也不让自己省心，王惜芹训斥了几句。
　　王沁觉得很委屈。
　　把娘搀扶到炕上，王惜芹腰在炕头烙了一会儿，觉得舒服多了。
　　看着娘的脸色缓和了不少，王沁又提起钱的事情：“娘，我的那个学费还有书本费……”
　　“没要来，乔夕颜没给……哎呦我的腰！”王惜芹没好气道。
　　王沁反应了足足得有一分钟。
　　没给？
　　乔夕颜居然没给娘钱？
　　这咋可能？虽然乔夕颜不太喜欢自己，可是对于家里的要求，乔夕颜从来都没拒绝过。
　　“娘……”王沁小心观察着娘的脸色，“你有没有跟乔夕颜说明白，要钱不是为别，是为了我的书本费？”
　　乔夕颜当年都已经高三了，就是因为家里不给学费而没有办法继续念下去，现在看见自己也落入了同样的境地，想必会心软，不会不帮的。
　　“我咋没说？我说了好几遍呢，那个小贱人，死活都不给。”
　　厉司寒几年前下的聘礼让他们家成为了附近一带过得比较不错的人家，王沁买了块表，戴在手上让她在同学中觉得特有面子。
　　可是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再多的钱也经不住这样的挥霍，没过几年，那笔钱就被花完了。
　　娘俩从没见过这么多钱，报复性地消费，买了一堆没用的东西。
　　等到了需要交学费这个重要的节骨眼上，王惜芹是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乔夕颜爹虽然说也能挣点钱补贴家用，可是那点钱够干什么？每天吃不饱饿不死罢了。
　　王沁也不太想上学，自己头脑不灵光，上课老师讲的也听不懂，也逐渐意识到了自己根本就不是上学念书的那块料。
　　可是这些年娘不断在逼迫自己，甚至还私下给任课老师塞了一些钱，让老师放学之后给自己补课。
　　就这样，她成绩仍然比不上乔夕颜当年的十分之一。
　　现在教王沁的数学老师是乔夕颜当年的班主任，每每见到王沁那张分数可怜满江红的数学卷子，都会叹一口气。
　　老师总是会拿她跟乔夕颜比。
　　“跟当年的你姐姐比，可是差远了，王沁，都说勤能补拙，先天的天赋差点儿没关系，后天咱努力也能补上。”
　　“可是你既没有天赋，后天又不知道努力，这可是把自己所有的出路都堵死了。”
　　王沁自己没啥天赋，又懒得学习，能够念到高三都是被王惜芹给逼出来的。
　　王惜芹也不是多想让王沁出人头地，就是想处处压着乔夕颜一头，要让别人知道自己生的女儿才是最有出息的。
　　之前那户人家重男轻女，王惜芹结婚好几年之后都没怀孕，免不了要被人说三道四，找了郎中之后又针灸又吃药的，没少受苦。
　　治了半年才发现，原来不是自己的问题，是丈夫的问题。
　　病人转移，大夫又给丈夫治了半年，终于，二人怀上了孩子。
　　王惜芹特别开心，每天期盼着自己怀的是个男孩，可老天偏不遂她的愿，王沁出生的时候，王惜芹眼泪直流。
　　别人还以为她是疼的，其实那是怨自己不争气的眼泪。
　　生了一个女儿，王惜芹落下了病根，这下是真的不能再生育了，在婆家屡受排挤，偏偏丈夫又不帮衬着自己，最后还被赶出了家门。王惜芹从那天起就发誓，就算是个女儿，也一定要比别人都强，让他们那帮人看看！
　　她心里清楚王沁不是读书的料，可是自己却使用上了所有的手段，让王沁念到了高三。
　　王惜芹瞟到了书桌上的杂志，本来今天在那小贱人家里就受了气，一回来就发现王沁又不思进取，她就更来气了。
　　“那又是啥！”
　　王惜芹指着杂志。
　　王沁吓得抖了一下。
　　“没……没啥。”
　　王沁不断地向桌子边移动，试图用身体挡住杂志。
　　“你给我起开！”王惜芹一把就拉开了王沁。
　　王沁踉跄一下，刚才的那一下掐到了她的肉，王沁吃痛地揉了揉胳膊。
　　王惜芹不认识字，可是那杂志上面的画花花绿绿，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书籍。
　　“你是不是又不好好学习？偷偷看闲书来着？”
　　面对娘的质问，王沁每次都想蒙混过关，心想娘反正也不识字，一本正经地说几句，糊弄过去就算了。
　　“这是学校里要订的书，我……我看看。”
　　“你还想骗我！”
　　王惜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王沁，自己这个闺女怎么就是不用功读书呢？
　　再这么颓废下去，还怎么压乔夕颜一头？
　　乔夕颜是因为“没钱”才不念的，要是自己女儿因为成绩太差而没念下去，那岂不是成了村里的笑柄？
　　王沁见惯用的伎俩被发现了，不由得有些心虚，但还是嘴硬的说：“我没骗你，我怎么就骗你了？这就是学校发的书啊。”
　　王惜芹走过去。
　　用手死死按住翻开的那一页，仿佛要把杂志盯出一个洞。
　　反正她又看不懂，王沁心里并不慌，“高三实在是太累了，今天晚上咱吃点好的吧……”
　　突然，王惜芹手一用力，手下那页杂志就被撕了下来。
　　“娘！你这是干啥？”
　　王沁着急了。
　　“我让你看闲书！”王惜芹突然疯了一样，瞪着眼睛，面目狰狞地把书撕了个粉碎。
　　王沁一时之间都惊呆了，连拦都没来得及拦，王惜芹就已经抓起剩下的几页扔进灶坑里。

第59章 59  别想抢她的东西
　　“娘！你这是干啥啊，这书是我借的，你不能烧啊！”
　　王沁一边流泪，一边拉着娘的胳膊。
　　可是就算是现在阻止也已经晚了，那本薄薄的杂志已经被火星烫出了一个个小洞，不一会儿就变成了灰烬。
　　王惜芹看着眼前的女儿，心里泛出一阵苦涩，如果王沁不是个女娃就好了，如果是个男娃的话，她还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也不会被婆家赶出当时还是冬天啊。
　　她抱着王沁，在雪地里走，深一脚浅一脚的，很快脚就没有知觉了。
　　那个时候恨呐，本来想要带着闺女回娘家，可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在娘家待了没有几天，王惜芹就被几个兄弟们又轰出了家门。
　　“你当我是傻子？你娘不认识字，你就这么糊弄我？那书明明就是闲书，我从你们学校的报亭看见过！”
　　被揭穿了以后，王沁没有什么可狡辩的，只是呜呜地哭。
　　“那书是我借来的……这下被你烧了，我还得给人家赔钱。”
　　一提起钱，王惜芹心情又不好了，拿起扫帚把地上的纸屑扫干净，喋喋不休道：“你真是从小到大都没让我省过心，我上辈子真是欠了你的！”又来了，娘又开始抱怨了。
　　王沁心里又生气又害怕，可扪心自问娘对自己很好，并没有因为自己是个女孩，就像别人家那样遗弃掉，甚至坚持让她上学。可人总是不会珍惜已经拥有着的东西。
　　她已经上了高三，学习任务非常的繁重，本来按照学校的规定，是要让每个学生住校的。
　　有句老话说，越穷的人家越容易娇孩子。
　　王沁就是有点被宠坏了。
　　因为受不了十几个人挤在一个宿舍里，王沁死活不同意住校，借口就是没钱交住宿费。
　　王惜芹知道闺女心里在想啥，但是又害怕闺女在学校里吃不好，睡不好，影响学习，勉强也就同意她每天都走读。
　　可能这次的行为真的是伤到了王惜芹的心，坐在炕上哭了一会之后，她说：“从明天开始你就住校，跟你老师说。”
　　“我不！咱家连交书本费的钱都没了，哪里还有闲钱住校？”
　　王沁是铁了心不想在学校住。
　　“钱的事情你不用操心，现在不是该你操心这些的时候，今天晚上等你爹回来的时候，我会想办法凑齐的。”
　　“爹那点钱够干啥？还是别白费力气了吧……”
　　“这就用不着你管了，你只需要好好的学习，只要能考上大学，娘肯定供你。”
　　王惜芹也舍不得女儿，可是这孩子实在是被自己惯坏，从来都不知道分寸，未来想要干啥，心里也没个数。
　　这次必须要好好的板一板了。
　　“娘已经下定决心要送你去住校了，在学校里你就乖乖听老师的话，不要去想乱七八糟的事情。”
　　还没等王沁说出反驳的话，王惜芹就拿起抹布开始擦拭着桌椅板凳，随后又开始做饭，等待着丈夫回来。
　　乔桐拎着半斤的肉往回赶，今天在镇上做了一些体力活，老板给的多，乔桐就买了两块肉，想着给她们娘俩改善改善伙食。
　　“你回来啦？快进来吧。”
　　王惜芹看了乔桐一眼，随后视线向下走，看到了他手上的肉。
　　“今天怎么想起来买肉？”王惜芹接过乔桐对过来的大衣外套。
　　“今天给的工钱多，想着买点肉。”
　　王惜芹看着那肉，心里美滋滋的，乔桐这人平时沉默寡言，但对他们娘俩是顶好的。
　　“买一块儿吃一顿就好了嘛，干嘛要买两块儿？”
　　见乔桐不说话，王沁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很白。
　　“你是不是又要给乔夕颜送？”
　　乔桐垂着一张脸没有说话，就等于是默认了。
　　王沁顿时挥舞着锅铲，脸拉的老长，“那个没良心的已经把咱俩都忘了，你还惦记她干啥？”
　　乔桐点了一根烟，惆怅道：“我想今天去看看去，听说厉司寒还活着回来了。”
　　“哼，算他命大。”
　　“你怎么说话的，人活着回来还不好？”乔桐不太乐意听。
　　“好？好个屁！厉司寒活着回来了，那就拿不到赔偿款了。”
　　“赔偿款能赔偿几个钱？那能有人命重要？”
　　乔桐听见这话有点不高兴。
　　王惜芹跟他唠不到一块，气吼吼地把两块肉都拿走，放进院子的大缸里，现在天冷，肉还保存的时间长一些。
　　给乔夕颜？
　　不可能！
　　她才不会把自家的东西给乔夕颜那个小贱人，这些年乔桐一直想救济小贱人，多少东西都被她拦下，这些本就该都是她的，乔夕颜那个小贱人别想抢她的东西！
　　厉司寒咋就活着回来了？
　　死在外面多好！
　　“阿嚏——”
　　厉司寒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乔夕颜赶紧把炕上的棉袄给他披上，“让你不穿衣服，冻着了吧？”
　　“谢谢啊，这身体是越来越不行了。”
　　乔夕颜突然笑起来，“这么冷的天，就算是铁打的人也得冻坏了，三十岁还不到呢，哪就身体不好了？”她毫无防备的笑容特别好看。
　　厉司寒一时之间看得有些痴了。
　　逐渐意识到不对劲，乔夕颜也收敛起笑容，把头发拨到耳后，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三个娃还在院子里面看兔子，现在西屋就他们两个人。
　　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钟表的嘀嗒声。
　　……还有自己才能感觉到的心跳声。
　　“对了……”乔夕颜没话找话，“红楼梦我快看完了，再过两天就还给你。”
　　“你看那么快啊？”
　　“嗯，这书挺有意思的。”
　　“每看一遍就会有不同的体会，反正我最近也用不着那书，你想看的话就多看几遍。”
　　“真的吗？”乔夕颜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当然。”
　　厉司寒强行忍笑。
　　院子里的狗突然叫了起来。
　　“是谁来了？”
　　乔夕颜静静地等着外面的人敲门，可是等了半天也没有听见敲门声，狗也不叫了。
　　“咋回事？”厉司寒第一反应就是，有贼从院墙翻进来了。
　　乔夕颜也警惕起来，三个娃还在院子里呢！
　　俩人同时站起来，厉司寒从炕席底下抽出一把长刀。

第60章 60  隔阂在父亲再婚时
　　乔夕颜被吓了一跳，这么大一把刀，自己怎么从来没见过？
　　不过现在怕是没时间说这些了，厉司寒和乔夕颜对视一眼，彼此都给对方吃了一个定心丸。
　　两个人很有默契地分头行动，乔夕颜走进院子把三个娃迅速拉进屋里。
　　“姨，咋了？”阿文不解。
　　乔夕颜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嘘……别出声。”
　　她带着几个娃回到了东屋，把门落锁，同时又吹了灯。
　　“娘，是出啥事了吗？”大宇也同样不解，“我们刚刚还在看兔子，狗突然就叫了。”
　　院子那么大，夜里又那么黑，狗在西边，孩子们在东边，如果真的是小毛贼把狗给弄死了，小孩子们应该也看不见。乔夕颜从针线筐里翻找出一把大剪刀，如果厉司寒挡不住，那么自己用一把大剪刀也可以抵挡一阵。
　　厉司寒拿着大砍刀，一步一步偷摸朝狗走去，他没有点灯，害怕对方发现自己。如果是小毛贼的话那还好，可是厉司寒最担心是来路不明的人。
　　毕竟自己身份特殊。
　　如果要牵连到她们娘仁，可就不好了。
　　谁又会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出来偷东西呢？如果被发现的话，怕不是要被打死。可能也是太冷而没有吃的了吧，不然也不会走这下下策。
　　厉司寒沉着冷静，一步一步走着，突然栓狗的铁链动了一下。
　　就是这里了！
　　“什么人？快出来！”
　　可是没有动静，厉司寒把心一横，干脆擦了根火柴，把灯点亮。
　　什么都没有。
　　哎？
　　厉司寒没有放松警惕，又拎着灯往前走，突然，狗扑进了自己怀里。
　　他被扑倒在地，大狗好像很喜欢厉司寒，亲热地扒着他的脖子，用舌头舔他的脸。
　　这下终于能确定，根本就没有人翻墙进来。
　　厉司寒不禁暗笑自己太敏感。
　　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又使劲揉了揉狗头，“你劲儿还挺大……我过来怎么不出声呢?
　　敢情这狗还以为自己是跟它捉迷藏，靠得这么近，也不吱个声。
　　大狗冲着门外叫了一声。
　　厉司寒想到可能是刚才有人从门口路过，狗听见了动静才叫的。
　　“刚才是有人过来了？”
　　“汪！”
　　“做得好。厉司寒赞赏地拍了拍它的后背。
　　他把大门拉开，四下无人。
　　可能是谁在在门口停留了一小会儿吧……厉司寒正打算回去，忽然看到了地上的一个纸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提肉。
　　肉……？
　　乔夕颜等了半天也不见有动静，没过一会儿，居然听到了狗叫的声音，紧接着就是门被打开的声音。
　　仔细分辨的脚步声，是厉司寒！
　　乔夕颜把门打开，从里面探出了小脑袋，轻轻喊了声：“厉司寒？”
　　嗯。
　　厉司寒苦笑着摇了摇手上的袋子，冲她摇头：“不知道是谁在咱家门口放了一块肉，可能是停留得有点久，引起了狗的注意，这才叫唤的。嗯？乔夕颜松了一口气。
　　她刚才身上汗毛都立起来了，敢在大冬天进家里的贼，一般都不是什么善茬。不是穷疯了，就是饿极了。
　　不过好歹现在警报解除，乔夕颜接过了袋子，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唉，又是他来过了。”
　　他？
　　厉司寒敏锐地察觉到这个词语，神色微微沉了三分。
　　“谁呀谁呀？”
　　大宇跑过来，拉着小九的手。
　　“娘的父亲……也就是你们的姥爷。”乔夕颜轻轻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
　　旁边，厉司寒闻言愣了下。
　　乔夕颜的父亲？
　　原来……厉司寒的表情像松了一大口气般，竟有些尴尬地笑了。
　　是他想太多。
　　“咱爹来过了？”他自然地接着话茬，“那咋不进来呀？只偷偷摸摸在门口放了块肉。”
　　他当年看中乔夕颜，当然也找人打听过她的家里情况。
　　家庭成分还挺好的，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
　　乔夕颜沉默了下：“我和我爹关系不太好。”
　　其实一开始关系没那么差，乔桐是很典型的农民，老实巴交沉默寡言，平时特别节俭，做的永远比说的多。
　　隔阂在父亲再婚时。
　　她当时特别反对乔桐娶王惜芹，因为觉得王惜芹不是啥好人。
　　乔桐非要娶。
　　的确，王惜芹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自从嫁过来以后，无处不在排挤刻薄她。
　　甚至挑拨父女俩的关系。
　　乔桐本来就不是一个会表达爱的父亲，加上她也是个倔脾气。
　　亲人之间有一些小矛盾很正常，把话说开了就好，偏偏这俩人谁都不愿意先开口，于是，矛盾越积攒越多，两人的关系也就越来越冷淡。
　　她出嫁前一天和乔桐还闹了点不愉快，当天乔桐都没来送送她。
　　而这一切都是拜王惜芹所赐。
　　乔夕颜一想到这么大冷天，爹爹还给自己送东西，心里就怪不好受的。
　　乔桐其实在门口站了很久，知道女婿能平安回来，他心里当然是高兴的，可是现在自己和女儿的关系已经僵了，就这么进去的话，肯定会收到女儿冷脸相对吧？
　　为了避免这样尴尬的事情发生，乔桐选择默默的把肉放在门口。
　　厉司寒穿上棉衣，准备出去。
　　乔夕颜见此拦住了他，“这么晚了，你去哪？”
　　“我出去找找，应该还没走远。”
　　“算了算了，别去了。乔夕颜心烦意乱的……
　　厉司寒却是觉得不能就这么让人走远：“出去找找呗，让爹也进来坐会儿。”
　　乔夕颜把肉扔在灶台上：“我都说了，不要去找了！”
　　厉司寒被吼的一愣。
　　乔夕颜也知道自己失态了，看了看身后吓呆了的三个娃。
　　“我出去抱捆柴火，一会儿留着烧炕用。”乔夕颜推门出去了。
　　厉司寒抓起衣服就追了出去：哎你……穿件衣服再出去啊！”留下屋里三个孩子面面相觑。
　　小九拉拉大宇的手。
　　“妹妹，别害怕……不过娘这是咋了呀？咋突然就这么生气呀？”大宇安抚着妹妹。
　　阿文分析着：“乔姨可能是心里不痛快，看着也不像生气。”
　　虽然只比两个人大一岁，可是阿文心思更细一些，想的也多。

第61章 61  不碍事，早就好了
　　“哎呀，不用，抱一捆柴火的事，走不了几步路，穿什么衣服？”乔夕颜推拒着。
　　现在她抱着柴火，那姿势也不方便穿上衣服，厉司寒就给她披上。
　　“那我给你披上，我拿都拿过来了，你身子弱，凡事都得仔细着点。”
　　厉司寒能够察觉到乔夕颜情绪的变化，但刚和媳妇的关系缓和了一点，厉司寒非常珍惜，平时说话做事都特别谨慎，所以抿了抿唇，他没有开口询问。
　　这件事情肯定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很明显，乔夕颜现在不想说。
　　厉司寒也不愿意逼她，她什么时候想说了，自然会告诉自己。
　　乔桐踩着雪回家了。
　　一进门就看见王惜芹抱着个胳膊，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那肉呢？”王惜芹朝他伸过一只手，手掌摊开。
　　“你不是都已经给炒了吗？”
　　“你少在那儿装糊涂！你不是买了两块儿肉吗？那一块儿呢？”
　　“我懒得和你计较。”乔桐掀开门帘子，走进屋里，看见王沁哭哭啼啼地收拾行李。
　　“这又咋了？好端端的，为啥打包行李？”
　　“娘要让我住校。”王沁声音有些哑，仿佛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王惜芹追了进来，指着乔桐的鼻子逼问：“你又给那小贱人送去了是吧？看你这样都没能进门吧？你亲生闺女已经不待见你了，你还去讨人嫌干啥？”
　　王惜芹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利剑，狠狠地插在乔桐的心口。
　　“你咋那么多事？我爱咋着咋着！”乔桐瞪着眼睛气呼呼地看着王惜芹。
　　王惜芹也回骂道：“你也不看看是啥时候了，天天往人家家里送钱！咱闺女上高三了，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你知道不？现在老师让交书本费呢！”
　　乔桐赌气似的从口袋里抽出了三块钱，“这些够不？”
　　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交书本费，该交的费用早在这学期开始的时候就交好了。
　　可王沁哪里会拒绝呢？
　　立马笑眯眯的收下了。
　　王惜芹脸色缓和不少，紧接着又提起住宿费的事情：“那啥，现在高三了，学习任务重，我打算让娃住进学校去。”
　　乔桐一听，她的意思就是，住宿费也是一笔钱。
　　自从聘礼被这娘俩挥霍完之后，乔桐就不再让王惜芹管钱。
　　这个女人成天就知道花钱，还净是买一些没有用的东西，这钱再放在她的手里，最后怕是连房子都要赔进去。
　　王惜芹知道自己管不住自己，也就不再勉强争取管钱的权利。
　　反正自己要钱的时候，只要不太过分，乔桐都是会给的。
　　“应该，应该的。”乔桐重重吸一口烟，“住宿费得多少钱？”
　　王沁扭扭捏捏：嗯……”
　　王惜芹怒其不争，猛推了她一把，“快说，多少钱？”
　　“我不知道。”
　　王惜芹一听，登时在她胳膊上拧了一下，“你连你们学校住宿费多少钱都不知道？你是干啥吃的？”
　　王沁痛呼一声立马躲一边了。
　　她捂着胳膊，眼里闪着泪花，委屈道：“我是真不知道嘛，况且……又不是我要住校的。”
　　乔桐见此闹剧无奈叹气。
　　娘俩的声音让他感到心烦。
　　王惜芹的声音听来更是聒噪。
　　“不行！”王惜芹声调陡然高起来，“不住校你就管不住你自己，再这么下去你哪儿也考不上！”
　　王惜芹脾气上来，什么话都往外说。
　　“你看看你，你再看看乔夕颜！当年想住校都没住上，放学回家把家里的事情忙完之后才有时间学习，成绩不知道甩了你多少条街！
　　你怎么就不跟人家学学？你要是有她一半，还用得着我这么操心吗？”
　　乔桐揉揉太阳穴，心里烦得很，拿着一沓卷烟纸就去灶坑旁边烧炕了。
　　王沁还在哭诉：“可是学校条件那么差，我吃不好睡不好的影响我状态咋办？”
　　“你还知道状态？书没念明白，词儿拽的还不少，就你那状态还用得着影响？说的好像在家里就能学好似的！”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不去住校！你要是再逼我，我就不念了！”
　　王沁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因为知道娘最受不了这一招，王沁屡试不爽，颇为得意。
　　其实自己本来不打算上学的，看着年龄和自己差不多的，现在都已经抱娃了，哪个还上学呀？
　　王沁想到自己二十一岁，过完年虚岁都二十二了，早就该到了嫁人的年纪。
　　这个年龄在农村都已经算是大龄剩女了，还在读书，不去谈对象，王沁平时没少让村里的老太太们笑话。
　　久而久之，王沁就拿这个当做把柄来威胁王惜芹。
　　显然，这一次也奏效了。
　　王惜芹仿佛当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嚣张的气焰瞬间就没了。
　　“好好好，你爱咋样就咋样吧，我管不了你了，只要你能正常考上大专，我啥也不说了，行不？”
　　王沁哭哭啼啼地应下。
　　高三的假期短，王惜芹不想让王沁到处去跑，可是偏偏王沁又是一个闲不住的。王沁仗着自己在村里算是有点学问的，平时走路都抬着头走。
　　一跑就跑到了乔夕颜家。
　　“姐，你在家吗？”
　　乔夕颜正在刷锅，听见王沁的声音后动作一顿，不想答话。
　　每次面对自己的时候，王沁都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那模样让人看了就讨厌。王沁依旧不厌其烦地敲着门。
　　乔夕颜终究有点烦，吩咐了旁边的娃娃一句：“大宇，你去开门，看看谁来了。”“好虹’
　　大宇放下本子和铅笔，扯着小短腿瞪磴噎地跑去开门。
　　一开门，就看见了王沁那张令人讨厌的大脸。
　　“大宇呀，我来看看你娘！”王沁笑着，可是那笑意不达眼底。
　　孩子虽小，可是谁真心谁假意，大宇看的明白。
　　然而不等小孩子说话，王沁直接就挤进了家门，看也没再看旁边的大宇一眼。
　　大宇：“……”
　　“姐，我听我娘说，姐夫回来啦？咋样啊？有没有受伤？”王沁笑眯眯地直接走向了乔夕颜。
　　乔夕颜一边刷锅一边回答：“皮肉伤，不碍事，早就好了。”

第62章 62  冒出了小血珠
　　“哦，那就好，我还听说，小九给找回来了？”
　　乔夕颜：“里头玩呢。”
　　王沁顺着屋子看过去，见还有个孩子，诧异道：“咋还有一个？”
　　“阿文，我干儿子。”
　　“哎呀，要不说姐你能干呢，这一下子就养活三个孩子，可真能耐……”
　　王沁感觉很尴尬，同时又觉得不对劲，乔夕颜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全程都没有拿正眼看自己。
　　那简单回答的语气。
　　就跟走过场似的。
　　疑惑的同时，她又觉得有点生气，乔夕颜比她大三岁，没嫁出去的时候在家里住，可是从来处处都让着自己，恨不得拿自己的话当圣旨。
　　今天这是咋了？
　　乔夕颜刷完锅又擦灶台，看见王沁还在那里手足无措地站着，就把旁边的汨水桶递给她。
　　“你姐夫早上就出去了，没人帮我干活，你来的正好，帮我把汨水桶倒了吧。”
　　猝不及防，王沁下意识接过桶的把手，乔夕颜一松手卸了力，她差点没拎住。
　　“你让我倒啊？”
　　王沁一手拎着桶，一手捏着鼻子，看着那一桶发腥恶臭的黑水，嫌弃得不行。
　　“不然呢？”
　　乔夕颜咧着嘴冲她笑笑：“反正也没几步路，你就帮我倒了呗。”
　　本来不想管那边的事，既然都找上门来了，那就不能让人白来一趟不是？
　　那笑容真诚无比，打消了王沁的疑惑。
　　于是只能拎着桶晃悠着出去，把水泼到沟里。
　　回去的路上，王沁拎着桶，心里直犯嘀咕。
　　难道是自己多虑了？乔夕颜明明看上去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心眼儿，可是感觉就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王沁甩了甩头，不行，不能再想这些了。
　　她不能忘记今天来的最重要的一个目的——借钱！
　　虽说昨天爹也给钱了，可是那杂志已经被烧毁，听说很多人还急着借，现在在自己的手上毁了，肯定要被那报亭的老板敲诈一笔。
　　如此一来，她的生活费就不多了。
　　王沁仔细想过，娘没要到钱的原因可能是没向乔夕颜说明白自己的情况。
　　娘那个样子，没读过书的农村妇女，跟她说她也不明白。
　　因为上过学，所以王沁多少也被熏陶出点文人的气质，总之，看上去和村里那帮大老粗是不一样的。
　　王沁拎着桶，笑呵呵走过来客气道：“姐，你还有啥要帮忙的吗？”
　　哦？
　　乔夕颜挑了挑眉毛，平时这个妹妹可是在家娇生惯养，养出了一身的懒筋，今天居然这么主动。那自己可就不客气了。
　　“院里的井台上晾着点儿干蘑菇，你把它们收进来，再拿针线给我穿上吧。”
　　王沁抽了抽嘴角。
　　本来自己说的只是客套话，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乔夕颜根本就不让她干活，乔桐有的时候看不下去，就会摆摆手让她也跟着干干活，帮帮忙。
　　“小沁也这么大丫头了，该会做点活了，乔夕颜你别老帮她，不然将来还能嫁的出去？”
　　但是那时候乔夕颜好欺负啊。
　　乔夕颜都是会把活揽到自己的身上，大冬天的，下手洗东西的活都是乔夕颜干，还会安抚乔桐让自己来歇着。
　　“妹妹还小，这些我都能做，让她好好读书就行。”
　　每每到这个时候，她就甩手掌柜似的什么都不用干了。
　　冬天的水有多冰？
　　王沁滴水不沾，乔夕颜的手下冰水洗衣服又洗菜，长了一手的冻疮，却仍旧每天干着活，自以为这样做就能让家庭更和谐似的。
　　现在再想起以前的事情，乔夕颜真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当时咋就那么贱骨头呢？
　　“去呀，你还等啥呢？”乔夕颜语气中有些命令的口吻。
　　王沁握紧了拳头，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乔夕颜成心的吧？
　　看来是真的想使唤自己干活！
　　王沁那个骄纵的性子怎么可能遂了别人的愿，可怜巴巴道：“可是……可是我不会用针，我怕扎到我的手。”
　　乔夕颜让大宇把针线筐拿过来。
　　大宇乖乖地拿给王沁。
　　“给。”大宇笑得很开心。
　　王沁转过头无措地看着乔夕颜，乔夕颜也笑道：“你都这么大姑娘了，也该学会做点啥了，没事儿，平时在家没机会学，姐教你。”
　　“我……”
　　王沁还想拒绝，大宇插了句嘴：“小姨你这都不会啊？我都会帮娘干活了呢。”
　　说着还一脸鄙视的看着王沁。
　　王沁很是尴尬，把蘑菇穿起来还是会的，只不过不想干罢了。
　　“小姨会……就是不熟练，怕做出来的活你娘不喜欢。”
　　乔夕颜终于把灶台擦完，闻言，直起身子捶捶后腰：“你干了就行，我这人没那么挑剔。那蘑菇就交给你了，我先看看那兔子好利索没有。”
　　“你……”
　　王沁犹如哑巴吃黄连啊。
　　见乔夕颜说走就走，她一咬牙，把蘑菇收进一个簸箕里，穿针引线，然后给挨个穿上。
　　这时她才发现乔夕颜家里的窗户纸原来都换上了玻璃。
　　心中顿时升起了嫉妒。
　　都有钱换窗户了，那么肯定就有钱资助自己上学吧？
　　王沁心里还是抱有一丝期待的，穿着穿着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小孩子们的笑声，不由抬头望了过去。
　　透过窗户看到院子里，她的火“腾”一下从心里升起来。
　　敢情这真是使唤她干活来了！
　　院子里，乔夕颜正跟那几个小崽子逗兔子呢！
　　那场面其乐融融，乔夕颜抱着小九，让小九查看兔子的后腿。
　　看着看着，王沁手下一个没留神，针尖戳进食指。
　　“嘶—“
　　王沁赶紧把针拔出来，指头上冒出了小血珠。
　　皱着眉头忍着疼痛把血挤干净，王沁用嘴含着受伤的手指。
　　乔夕颜推开门进来，看见王沁委屈巴巴的，心里冷哼一声，可是该有的询问还是得有的。
　　“这是咋了？扎着手了？”乔夕颜故作惊慌。
　　“不然呢？”
　　“咋那么不小心？”乔夕颜皱着眉头，语气仿佛是在怪王沁太笨拙。
　　“我不穿了！”王沁置气地把一串蘑菇往炕上一扔。
　　乔夕颜抿了抿唇，仍旧笑着，眼底不含任何温度：“你看你都快穿完了，手上受的伤又不严重，你就帮我穿完呗!

第63章 63  一脑门的汗
　　“穿不了了，手疼！”
　　“从水缸里舀两瓢凉水镇镇，一会儿就不疼了……小沁，不是你说要帮我的吗？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从前她没出嫁的时候王沁没少欺负自己，现在她找上门来了，那就让她还还债吧！王沁眼皮跳了跳。
　　要不是为了钱……
　　她咬咬牙，忍着一口气，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好，行，这就给你穿好！”
　　“那就麻烦你了，一会儿穿好了之后再跟我上山捡点柴禾吧！”
　　乔夕颜把后面的事情安排的明明白白。
　　王沁这下彻底绷不住了。
　　“我不去！”
　　“咋啦？难道你一会儿还有别的事吗？”乔夕颜笑眯眯地看过去。
　　王沁语塞，眼珠转了转，“我还要回去复习呢。”
　　对啊，她已经高三了，正是要抓紧时间学习的时候。
　　乔夕颜想到这里，不免一阵冷嗤，王沁吊儿郎当的，并不是很珍惜学习机会的人。
　　王沁得意洋洋地看着乔夕颜，这下看她还怎么使唤自己！
　　“是我打扰你学习了，那你把蘑菇穿完之后就回家吧，高三是挺紧的。”
　　说完乔夕颜翻开了红楼梦。
　　看来这事情还得直说，王沁揉揉鼻子，姐，其实我今天过来呢，是想求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乔夕颜知道她想干什么，故意不主动说。
　　王沁抿了抿嘴，扭捏了半天才说：“高三要做很多题，要买很多参考书，但是我们家最近确实挺紧的，拿不出钱来给我买“原来是这样，你们家现在一分钱都没有了吗？爹没有每月给你生活费吗？”
　　王沁本来以为自己把意思表明之后，乔夕颜就会把钱给自己，但是她现在这样明显就是在拒绝自己。
　　“姐，爹给的那点生活费哪够啊？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我也不好意思冲你开口不是？”
　　王沁继续厚着脸皮。
　　乔夕颜家里看上去也不像是没钱的样子，这窗户都安上玻璃的了。
　　“姐，我看你都有钱换玻璃窗了，那是不是也能给我点钱？从小到大，你最疼我了。”
　　眼看硬要钱要不来，王沁开始打感情牌。
　　乔夕颜看着王沁，想起了那些不得已的日子。
　　小的时候总是自己被迫谦让，如果有可能反抗的话，谁愿意一直被欺压着？
　　那个时候她还是个没有成年的女娃，重的体力活干不动，根本就没有收入来源，想脱离那个家庭谈何容易？
　　“姐……”王沁看乔夕颜半天没有答话，轻轻叫了一声。
　　乔夕颜回过神来，看了看王沁身上的衣服。
　　“你这衣服不错。”
　　王沁闻言愣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乔夕颜会突然把话题转移到这方面来。
　　不过听到有人夸自己，王沁心里别提多美，“那是，刚放寒假就买了新衣裳。”
　　“你这衣服布料不错，花了不少钱吧？”
　　“还行吧，我们班的同学穿的都是流行的花色，我看着也挺喜欢，于是就买了一件差不多的。”
　　“你既然已经有钱买新衣服了，想必也是不缺那点书本费吧！”
　　王沁脸色一白。
　　敢情乔夕颜是在这儿等着呢！
　　“我……我……这衣服……”王沁吞吞吐吐，说出来几个字也连不成一句话。
　　乔夕颜目光如炬，直直看着王沁，王沁被盯出一脑门的汗。
　　她不敢看乔夕颜审问般的眼神。
　　“姐……我是真的没钱了，买完这一身衣裳之后，我生活费就已经全部都花光了。”
　　“你走吧，我没钱借给你。你有钱不花在念书上，天天净想着和别人家攀比，能比得过吗？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乔夕颜语气淡淡下了逐客令。
　　这也太不靠谱了，居然还攀比起来了，要是真有心往好了学，自己兴许还能资助她点儿。
　　“不要啊，姐！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王沁带了哭腔。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应该虚荣心那么强，我也不应该和那些有钱人攀比，但是如果没钱的话，我真的不能再继续念书了。她哭得梨花带雨。
　　乔夕颜懒得看她一脸狼狈的样子，闹成这样算什么？
　　王沁现在的条件比当年自己好得多，不懂得珍惜，到最后可就什么都没有。
　　“姐，你当年也是因为没钱而不能继续念下去，难道你希望我也那样吗？你忍心看着我辍学吗？”
　　瞬间，王沁就站上了道德制高点，如果乔夕颜这个做姐姐的不帮衬着妹妹，那就说明这个姐姐没有良心，铁石心肠。到时候在茶余饭后和邻里这么一说，看她乔夕颜的脸往哪搁！
　　“姐，我还听说，姐夫已经把这房子都给你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现在就算是没钱也肯定要比我有钱的多。”
　　乔夕颜皱着眉毛看她，“怎么，难道为了供你上学，我连这房子都得卖了吗？”正想怎么把这人打发走，院子里的狗叫唤起来，紧接着牛玉红声音就炸起来。
　　“你这个小畜生，咋逮谁咬谁？你不认得我？”
　　幸好狗是拴着的，不然就牛玉红那个挑衅的样子，那狗非要冲过去咬一口不可。
　　牛玉红今天本来是想给厉司寒说亲的，她已经找人算过了，乔夕颜命非常奇怪，生辰八字一递过去，连算命先生看了都直皱眉头。虽然算命先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只是说命怪，但是牛玉红已经在心里认定为这是不祥的预兆。
　　这样一个扫把星，如果不赶紧赶出家门的话，日后肯定要有大祸乱。
　　牛玉红已经在村里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那丫头模样水灵，也没谈对象，生辰八字和厉司寒也算合得来。
　　关键是人比较好拿捏。
　　牛玉红看了觉得非常称心。
　　已经叫说媒的人跟那边商量好了，人家姑娘也愿意，只要厉司寒点头，一切就都妥当。
　　牛玉红高高兴兴进门来，儿子没见到，却见到了这俩人。
　　牛玉红和王沁关系不算多好，但是上辈子两个人一起在挤兑乔夕颜的时候，战线那是相当的统一。

第64章 64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表婶来了？快坐。”王沁擦了擦眼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乔夕颜表情冷漠，就静静的看着你们演，看你们想耍什么花样。
　　牛玉红一看见王沁这个样，假兮兮地心疼道：“这是咋啦？咋哭啦？你姐欺负你来着？”
　　“没，我学快上不下去了，想找我姐借点钱，我姐不肯借。”
　　“小贱蹄子，你咋能这样？娃上学是多重要的一件事，这房都是你的了，我不信你拿不出钱来。”牛玉红瞬间就把矛头给扔了过来。乔夕颜看着牛玉红跟王沁你一言我一语挤兑自己，脑海里只剩一句话。
　　……这熟悉的感觉！
　　上辈子还没死的时候，这俩人就没让自己消停过，王沁来找自己，无非就是两个目的。
　　—哭穷、炫耀。
　　哭穷也无非是管自己借钱，借口就是学校里要交书本费，炫耀就是能念到高三，比自己强。
　　牛玉红从一开始就看不惯自己，时不时来找麻烦。
　　这回俩人一碰上，还指不定要怎么讨伐自己呢！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上辈子已经吃了亏，重活一世，自己怎么可能重蹈覆辙？
　　“娘快坐这里，我刚烧的炕，这会儿还正热乎着。”
　　所谓敌不动，我不动。
　　就是这个道理。
　　乔夕颜现在还不知道牛玉红来找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不能够太过莽撞激进。
　　牛玉红没想到今天的小贱蹄子对自己态度这么好，想着反正也不是费自己家的柴火烧的，热炕不坐白不坐。
　　于是就一屁股坐了下去。
　　感觉四周没有上次来的时候那么冷了，牛玉红才发现，原来已经安上了玻璃窗户。
　　“你的窗新换的吧？有钱买玻璃，没钱供你妹妹读书？”
　　乔夕颜扯了扯嘴角，“娘，妹妹要读书，自然有我娘和我爹供着，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再插手管娘家的事情，是不是不太合适了？如果这话要是当着王沁一个人的面说，或许还不太合适，可如果要是当着牛玉红的面说，那就是大大的合适。
　　牛玉红再怎么不喜欢乔夕颜，乔夕颜始终都是厉家的媳妇，她的儿媳，归根结底是厉家的人。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现在都啥年代了，不管闺女嫁没嫁出去，不都是娘的心头肉吗？你说这话要是让你爹娘听见了，他们得多心寒呐。”没想到这个老太婆脑子转得还挺快，乔夕颜思考着怎么把俩烦人精打发走。
　　她微误思考之间，无意识地扭动了一下无名指上的戒指，透过阳光闪烁出亮的光泽。
　　是厉司寒上次给她买的。
　　跟耳坠一起。
　　王沁好不羡慕。
　　等了半天，乔夕颜没有再说话了，王沁心里松了一口气。
　　果然，这儿媳妇还得是听婆婆的，牛玉红一出马，乔夕颜就算再不愿意，也得把钱给自己。
　　“不知您今天来有什么事？”
　　跳过了借钱的话题，乔夕颜直接问牛玉红。
　　“我来找我儿子。”
　　“厉司寒今天一早出去了。”
　　“去干啥了？咋天天不在家？”牛玉红很是不满。
　　乔夕颜轻飘飘地说：“我不知道，我从不过问他的行踪。”
　　看来小贱人跟自己家儿子的感情也没那么好，就算是好，也是自己那个傻儿子单方面对乔夕颜付出。
　　“亏我儿子还那么重视你，人一连出去好几天，你连问都不问。”牛玉红阴阳怪气的。
　　乔夕颜嗤了声：“这你就不用管了，厉司寒没在，等他啥时候回来我让他去找你。”
　　“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咋能跟长辈这么说话？”王沁皱着眉头开始教训乔夕颜。
　　王沁心里也是挺厌恶牛玉红的，牛玉红就是典型的农村妇女思想，为人狭隘，还没好心眼，平时出口成脏。
　　但二人针对的目标是同一个人，这就够了。
　　“这轮得到你说话吗？你给我闭嘴！”乔夕颜瞪着王沁，“我跟我婆婆说话，你插什么嘴？赶紧回你家！”王沁吓的肩膀一缩。
　　她从来没见过乔夕颜这个样子，从小到大更是鲜少有人训斥自己。
　　乔夕颜她怎么能？
　　她怎么敢呢！
　　“乔夕颜，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妹妹大冷天跑过来，找你要点儿生活费，咋了？”牛玉红也来劲了。
　　乔夕颜扭头凌厉的目光射过去：“娘，我跟您说，我现在只有这套房子，厉司寒有没有钱我不知道，眼下是真的没有多余的钱拿出来给她，您要是看不惯我，就自掏腰包吧。”
　　牛玉红一下子哑口无言。
　　“这……这，我给恐怕不合适吧！”牛玉红心虚道。
　　“合适，怎么不合适？您是长辈，是王沁的表婶，王沁是学生，您这当长辈的按理说应该给点儿意思意思。”
　　乔夕颜抱着胳膊，现在自己就一个冷淡的态度。
　　反正自己不给，谁爱给谁给。
　　王沁看着牛玉红，“婶子，那……您要是给，作为小辈，我肯定收着。”
　　牛玉红憋得脸通红。
　　“婶子我……最近手头有点紧，那两个又懒又馋的儿媳妇，天天等着我做饭，家里都快接不开锅了。”
　　实际情况倒也没有牛玉红说的那么差劲。
　　不过她要卖惨的嘛……情况说得严重一点儿才行。
　　牛玉红心里暗恨，王沁这个死丫头，咋这么没眼力见？不知道那是小贱人在踢皮球呢？一家子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王沁眼看着所有路都被堵死，只能失望离开。
　　看着王沁走出大门，牛玉红松了口气，看着乔夕颜说：“你刚才故意的吧？你个小贱人，手段咋这么多？”
　　乔夕颜：“……”
　　王沁走了以后，她也就放得开，扭头朝牛玉红勾唇一笑：“婆婆，我告诉你，刚才我妹妹在，我不想让她看见家里的丑事，你别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
　　“你说什么？”
　　家里的丑事？
　　牛玉红好像是有什么天大的喜事一样，整个人眉飞色舞的：“乔夕颜，我也告诉你一句话，你别太得意。你以为我儿子这么多天出去是干啥？没准就是背着你找别的女人了，我告诉你吧，今天我来找我儿子，就是想要给他说亲的。”

第65章 65  带刺的花
　　说亲？
　　牛玉红要给厉司寒说亲？
　　说什么亲？
　　厉司寒不是都拒绝过了吗？
　　难道这次厉司寒是默认了？
　　无数个问号在乔夕颜脑海中浮起。
　　她心里也是没底，自己和厉司寒的感情并不好，跟厉司寒也没起结婚证，在法律上算不得合法夫妻。
　　这下乔夕颜真的没底了。
　　牛玉红看见乔夕颜这个样子心里就觉得舒坦，浑身都通透了。
　　“小贱人，我告诉你，等到新媳妇取进门来，你就和你那仁崽子一块儿滚出去，我牛玉红不承认你是厉家的媳妇，你就不是！”
　　大宇听不下去了，掀开门帘跑进屋里，指着牛玉红的鼻子。
　　“死老太婆，你说啥呢？你凭啥不认我娘？”
　　牛玉红叉着腰，神气的不行：“凭啥？就凭你娘是个扫把星！你娘生了个赔钱货，也是个扫把星！”
　　“我呸！死老太婆你闭嘴吧，不许你这么说我娘！”大宇挥起拳头就砸向牛玉红。
　　乔夕颜没来得及拦，小小的拳头砸中了牛玉红的腿。
　　小孩子虽然没啥力气，但是足够惹怒牛玉红。
　　“乔夕颜！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娃！你看见没有？这小崽子刚才动手打我！”
　　“大宇只是在维护我而已，况且您应该也不疼吧？说话还铿锵有力的。”乔夕颜护着大宇，害怕老太婆发疯报复。
　　“扫把星果然是扫把星！我告诉你吧，我已经找算命先生算过了，你和厉司寒两个人根本就是命里不合，你命带灾祸，早晚会连累他！”
　　乔夕颜面色阴郁，语气中充满了讥讽：“什么年代了你还信这些呀？刚才王沁在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哎你……”牛玉红气结。
　　“娘，这件事情你一个人说了不算……”不给牛玉红反驳的机会，乔夕颜抬手制止了她。
　　“当然了，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毕竟我不是厉司寒，我代替不了他。
　　您就等着厉司寒回来吧，他回来之后，您再跟他说，如果厉司寒心里是这么想的，那我肯定绝无二话，立马收拾包袱走人。”
　　“这话可是你说的。”
　　牛玉红一听，觉得这件事情十拿九稳了。
　　小贱人都松口了，那自己儿子那边肯定没有问题的。
　　只要自己去劝说，厉司寒还能拒绝自己不成？
　　不管怎样，他们都是亲母子。
　　可是牛玉红太过自作聪明，本来以为一定能成的事情，厉司寒一口拒绝了。
　　“不可能！”厉司寒面色冷硬，不留任何余地。
　　牛玉红攀着他的胳膊，“你傻呀！乔夕颜到底有啥好的？还是给你吃了啥迷魂药？自从你回来之后，就处处维护她！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娘放在眼里？”
　　厉司寒这回明白过来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昨天回家后乔夕颜才不想跟他说话的。
　　傍晚回到家时，厉司寒裹挟着一身的冷气走进屋，连身上还没有暖和过来，就被乔夕颜推到门口了。
　　“娘今天白天来找我，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你过去一趟吧！”
　　他当时懵逼：“啥事？”
　　“我怎么知道？”
　　乔夕颜背对着他，他能明显感觉媳妇的心情不太好，貌似是生气了。
　　然而乔夕颜看都不看他。
　　只说：“你赶紧去，别耽搁了，不然你娘又得说道我。”
　　厉司寒跟村里那些大老粗不一样，他是男人，可心思却很细，一看乔夕颜这样子，就知道白天肯定有事。
　　“我不走，除非你跟我说发生啥事了，娘是不是又找你麻烦了？”
　　“没有。”
　　乔夕颜只是否定，半句话都不愿意再多说。
　　她一边叠着衣服，一边又后悔白天说的那些气话。
　　当时在气头上，属实是被牛玉红激着了，不然不会说那些话的。
　　乔夕颜暗骂自己愚蠢，如果厉司寒真的娶了别人，那小九和大宇该咋办？
　　她一个人养活孩子没有问题，经过前世的经验，一身手艺，在这时代中她可以混的风生水起，只是孩子若是没有了父亲，缺少父爱，总归是不完整的。
　　越想，心里越不好受。
　　厉司寒心里同样不好受，自从和乔夕颜重逢之后，两人看似是每天生活在一起，可在相处过程中，总有距离感。
　　乔夕颜看上去温温柔柔的，其实就像那带刺的花一样，每每想窥探她的内心，就会被毫不留情扎一手的刺。
　　“发生什么事情不能和我说说吗？乔夕颜，你不要总把所有话都憋在心里，这样我也很难受。”
　　厉司寒失落地叹了口气。
　　本来因为白天的事情就够心烦的了，厉司寒又拿这些话来噎自己……
　　乔夕颜当即就把叠了一半的衣服扔在一边，抬眸看向他：“我怎么样了？”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乔夕颜，白天我娘就是来找你麻烦了吧？你和我说不好吗？”
　　乔夕颜看着他，两秒后，硬是被气笑，“和你说能怎么样？你能去打你娘一顿给我出气吗？”
　　厉司寒噎了下，“我不能，但是你有事情得和我说。”
　　“和你说就有用？厉司寒，我根本就不想指望你，也指望不上你。我本来不想翻旧账，可是，小九被抱走的时候我那么难受，你在哪呢？”
　　“我……”厉司寒顿住。
　　“我被你娘还有那几个她姓排挤的时候，你又在哪儿？”乔夕颜仍笑着。
　　她笑的直戳人心，厉司寒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他这是干什么呢？厉司寒想抽自己两个嘴巴，明知道是白天有事儿，乔夕颜看这样子也是不想说，自己为啥还要逼迫？
　　甚至还用上了一点审讯叛徒的语气。
　　“乔夕颜……是我不好。”厉司寒走到乔夕颜跟前，主动认错。
　　乔夕颜懒得跟他计较那么多。
　　“去吧，你娘还在家等着呢。”
　　现在的气氛已经不再适合继续谈话，厉司寒想着两人都冷静一下也好，于是就拿起外套出门了。
　　临走前还说：“今天是我态度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厉司寒彻底出了大门以后，乔夕颜只觉得浑身无力，扶着炕沿坐到了炕上。

第66章 66  艺术团发展
　　她想的着实是有点多。
　　厉司寒，他应该会听从牛玉红的吧？
　　毕竟他们两个才是一家人，就算厉司寒不喜欢牛玉红，可毕竟也是亲娘，厉司寒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难道……
　　一想到以后两个娃会没有了父亲，乔夕颜就感觉心口闷得慌。
　　“娘……”
　　小九走过来，小脸蹭着乔夕颜，依偎在了乔夕颜的腿上。
　　关键时刻还是女儿最贴心，乔夕颜伸手抱过小九，亲了亲她的脸蛋，“娘对不住你们……”
　　抱着女儿，乔夕颜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心。
　　不行，如果自己一直这么依靠着厉司寒，就永远不能真正站起来。
　　依附于别人生活，永远都直不起腰来，永远会被别人诟病，永远没地位。
　　她才不要过那样的生活。
　　想到这里，她把小九放在炕上，随后就准备收拾东西走人。
　　反正厉司寒肯定要娶别的女人，与其到时候被赶走，不如现在自己走，也体面一些。乔夕颜拿出来两大块布，准备包一些衣服。
　　她把一些厚的棉衣放在最底下，突然发现了自己给几个娃做的虎头帽，也拿起来放进用布折好的大包裹。突然，她手顿住了。
　　等到厉司寒回来，两个人肯定要把话说开，那时也是自己要离开的时候，这大黑天的，晚上住哪呢？
　　打开板柜，拿出两条毯子准备放进包裹里，突然从毯子里掉出一个牛皮纸袋子。
　　乔夕颜捡起来才发现，那是装宅基地证的纸袋子。
　　对啊，厉司寒把这间房子给了自己，现在这房子写的是自己名。
　　可如果要离开的话，厉司寒应该会把房子要过去吧？
　　乔夕颜愣愣地看着拿张纸，手慢慢抚过自己名字的位置。
　　那就等几天再走，等到把宅基地证换成厉司寒的名字，那个时候自己再收拾东西离开吧。
　　厉司寒出门走的急，连帽子都忘了带，赶紧一路小跑到了牛玉红到家里。
　　一到家里，牛玉红就开始喋喋不休地说着找新媳妇的事情。
　　厉司寒总算知道为啥乔夕颜那么大反应了。
　　等等……乔夕颜之所以会那么激动，是不是也不希望自己找别的女人？这是不是说明，乔夕颜是在乎自己的？
　　想到这里，厉司寒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你这小子，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娘，我不会再娶别的女人，乔夕颜是我认定的媳妇。”
　　“你懂啥？乔夕颜命里带灾祸，是个扫把星，只会给咱家带来霉运！”
　　厉司寒眉头一皱，心里特别不喜欢牛玉红说乔夕颜是扫把星。
　　“我反倒觉得娶了乔夕颜是我的福气呢，要不是娶了她，我没准还不能活着回来呢。”
　　“哎呀，你傻呀！就是因为娶了她，你才会差点丢了命！行了，多的娘也不和你说了，我已经让说媒的跟你说好了一个，他们家也同意，现在万事俱备，就等你点头啦！”
　　“呵呵，我不去！”厉司寒觉得不够，加了一句，“别忘了我现在没钱，房子也是乔夕颜的，这你跟人家说了吗？人家也干？”
　　“这些都是小事情嘛，等你回去和乔夕颜好好说说，再把房子改成你的名字不就行了？这些都得以后慢慢地办，只要你不说，人家也不会问的。”
　　这件事情牛玉红当然是不会说出去的，要是说了还了得？
　　“这不可能！娘！”厉司寒恼了。
　　“哎呦，别叫我娘，造孽哟，”牛玉红往门口一跪，开始撒泼，“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孽障？早知道你是老天派来向我索债的，我还不如在你爹抛下我的时候就死了呢！”
　　牛玉红连哭带嚎，听得厉司寒太阳穴突突地跳。
　　最后都快惊动了四周的邻居，厉司寒才咬着牙答应和那姑娘见一面，心里想的确实他去当面跟人家说清楚。
　　牛玉红听了之后立马不哭了。
　　脸上的眼泪仿佛没存在过。
　　“那你明天上午就和那姑娘见一面吧！”
　　厉司寒：“……”
　　他娘当年咋没去艺术团发展发展？没准现在早就红了，这演技真不是盖的。
　　厉司寒回到家里，把一根烤红薯放在锅台上温着，想着第二天早上给乔夕颜。
　　那红薯从牛玉红家里走的时候，趁着牛玉红不注意，从盆里顺来的。
　　灯还亮着，看来她还没睡，厉司寒想。
　　走进东屋，见乔夕颜已经在被窝里了。
　　“你要睡啦？”
　　乔夕颜听到他脚步声之后就转过身去，此刻背对着厉司寒。
　　“嗯。”
　　“那我也去睡了，明天我还要出去见个人，下午就没事了。”
　　“知道了。”
　　几个娃都睡着了，厉司寒轻手轻脚退出去，回到了西屋，习惯地走到书架旁想抽一本书看，发现最上层多了一本绿色封皮的书。
　　抽出来一看，是《红楼梦》。
　　奇怪，乔夕颜不是前几天还打算再看一遍吗？怎么这就还回来了？
　　厉司寒跟组织的人开了个会，晚上回到家里又经历了牛玉红这么一出，此刻大脑已经是一片浆糊了。
　　还没看两眼书，厉司寒就沉沉睡过去。
　　早上，厉司寒在家里吃过早饭，就又出门了。
　　“爹怎么天天有事情？”
　　大宇问乔夕颜。
　　乔夕颜摇头：“我咋知道，你爹一向神出鬼没。”
　　“我昨天看爹的脸色好像不太好。”大宇很是担忧的说。
　　乔夕颜点点头，心里全是厉司寒马上就要跟别的女人结婚的事。
　　昨天晚上他回来也没和自己说，但让自己离开也是早晚的事儿……
　　嗯？
　　乔夕颜突然觉得不对劲儿，狐疑地看着大宇，“昨天你爹回来时候，你没睡着？”
　　大宇嘿嘿笑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我可不是故意要偷听啊，我就是，那个时候我被尿憋醒了，迷迷糊糊的，就听到你跟爹说话了。”
　　乔夕颜记着当时自己背对着厉司寒，“你说你爹脸色不好？”
　　“对啊，应该是累坏了吧？”
　　也是，厉司寒前几天去村长家商量事情或者是去城里办事儿，中午都是吃不上饭的。

第67章 67  去哪儿了
　　不过以后这些也不用自己操心了，肯定有别人来照顾厉司寒。
　　“娘……娘！”大宇晃悠这乔夕颜的胳膊，“你想啥呢？”
　　“没。”
　　乔夕颜回过神来。
　　“我刚刚说，咱们去看看爹吧。”大宇撅着嘴，很不高兴，“刚才我说好几遍了，娘跟丢了魂一样，呆呆的。”
　　“看你爹干啥？”乔夕颜语气中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出的怪异。
　　“给爹送个晌午饭咋样？”
　　大宇提议，小眼睛溜溜地转着，这几天他睡下了爹刚回来，等天亮醒了爹又走了。
　　大宇央求着：“我好几天都没好好看看爹了……”
　　“唉，行吧，那就今天带你们去看看爹。”乔夕颜妥协了。
　　反正以后想再见面也难了，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
　　大宇高高兴兴地去告诉另外两个小家伙这个天大的喜事去了。
　　乔夕颜则从碗柜里找出一个铝饭盒，准备盛点饭给厉司寒送过去。
　　平时厉司寒大多在村长家，今早走也没说是去哪儿……
　　那应该就是去村长家了。
　　晌午，乔夕颜穿着那件蓝棉袄，怀里捂着用好几层布包裹的饭盒，拉着小家伙们往村长家走。
　　中午的时候，虽然风还是很硬，但是日头还算足，因此不会很冷。
　　也不知道厉司寒现在在不在村长的家里。
　　乔夕颜本来是不想去的，也没有提前和厉司寒说过自己要去送饭，如果自己这么贸然去了，他会不会生气？
　　可是冥冥之中，乔夕颜心里有种感觉，今天自己必须要去。
　　“马上就可以看到爹喽！也不知道爹爹现在在干什么。”大宇特别高兴。
　　走到半路上碰见了村长媳妇。
　　“乔夕颜妹子，这是要干啥去？”村长媳妇热情招呼着。
　　乔夕颜笑眯眯地说：“这几天厉司寒特别忙，忙的也没空吃饭，所以我就带着几个娃娃给他送饭来。”
　　“哦，这样啊，正好，我也正要往回走呢，今天进了趟城里，买了点儿东西，就没来得及回来做饭，也不知道他们几个吃了啥。”看来厉司寒是在村长家里的。
　　乔夕颜跟着村长媳妇走到了门口，村长媳妇说：“妹子，你在这等一会，我进去跟他们说一声，好让他们收拾收拾。”
　　乔夕颜点点头。
　　不一会儿村长就出来了。
　　“乔夕颜呀，快进来！”村长往里招呼着。
　　乔夕颜走了进去，看见一屋子全都是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伙子，此刻，他们的目光全都在注视着自己。
　　“我……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乔夕颜有点不好意思，“我就是来送个饭，送完饭我马上就走，不会耽误你们。”
　　见几个小伙子都面面相觑，村长大大方方道：“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个就是厉司寒的媳妇，乔夕颜。”
　　“乔夕颜，这都是厉司寒的朋友。”
　　乔夕颜眼神扫过那几个人，气质都是文质彬彬的，看着不太像村里人。
　　不过这也不能多问，乔夕颜笑着打招呼：“你们好，厉司寒平时多受你们照顾，费心了。”
　　“哪里哪里，都是寒哥照顾我们的时候多，嫂子，快坐下吧，别站着了。”
　　“哎。”乔夕颜顺势坐下。
　　厉司寒呢？
　　从刚才进来的时候就一直没看着人，乔夕颜等了半天，忍不住问，“厉司寒去哪了？”
　　其中一个人说：“刚才寒哥说有点事儿……好像是要去村东头见……一个什么人，刚走没多久。”
　　“嗯？见一个人？”
　　那人说的支支吾吾，乔夕颜当即就觉得不对劲，要是厉司寒工作的事，不至于这么不好开口。
　　“去哪儿了？”
　　村长也觉得为难，厉司寒今天说中午的时候要去见一户人家的女娃，是那个总也不消停的牛玉红给介绍的。厉司寒的为人他们肯定是最清楚不过了。
　　既然已经有了媳妇，有了娃，那就肯定会安安生生过日子，不会再扯有的没的。
　　可是谁会想到乔夕颜找上门？这可咋办，是说还是不说?
　　如果说的话，乔夕颜势必心里会难受，可如果不说的话，也不是个办法，乔夕颜现在已经起疑了。
　　只要把这件事情盖过去的话，借口是有很多的，可他们不愿意骗乔夕颜，因为纸终究包不住火。
　　村长心里明白，就算这件事情自己想办法瞒过去，牛玉红那边肯定也瞒不住。
　　“乔夕颜，是这样的，今天厉司寒中午说要去见一个姑娘，牛玉红给介绍的。
　　乔夕颜拿着饭盒的手一抖。
　　“……什么？”
　　原来牛玉红没说假话，厉司寒真的要和别人结婚了啊。
　　众人看着乔夕颜有些发白的脸色，都被吓了一跳。
　　“嫂子……你怎么了这是？”
　　“嫂子你先别激动，事情不是像你想的那样，寒哥不会抛弃你们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是啊，乔夕颜，你先别这样，厉司寒也是被逼无奈的，如果不去见一面的话，不仅牛玉红不会消停，那家人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今天寒哥去了，就是想要把话跟那姑娘说明白，除此之外，真的没有别的事了！”
　　乔夕颜抬头看那个人，看上去年龄最小，刚才就他语气特别激动，一张脸憋得通红。
　　也是，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发生，厉司寒也没有和自己正式说过这件事情，不能只靠猜测就吓唬自己。
　　“他人在哪？”
　　“就……在村东头，小石桥上，寒哥说他们在那里见面。”
　　“好，谢谢你。”
　　乔夕颜放下饭盒就要出去。
　　几个小家伙也要跟出去，被乔夕颜拒绝了。
　　“你们就在这个屋子里乖乖等着爹和娘回来，别到处乱跑，听村长的话，听见没有？”
　　大宇虽然很想跟去，可是现在的情形明显不是见爹爹的好时候。
　　“好吧！”阿文很乖顺。
　　村长含蓄地说：“乔夕颜，要不你就等着厉司寒回来吧，你说你这一去，我们还挺不放心的。”
　　“不放心什么？难道是怕我把那女的打一顿吗？”
　　“呃……”大小伙子们低下了头，他们确实担心乔夕颜会失控。

第68章 68  就这么一会儿咋还抱上了
　　乔夕颜很从容道：“不会的，你们放心好了，无论情况是否像你们说的那样，我都不会失去理智的，眼见为实，我应该知道实情。推开门走出去，迎面碰上了村长媳妇。
　　“妹子，这是上哪去？快开饭了，在我们家吃一口吧！”
　　“不了，我去找人，你们先吃吧，帮我照顾一下三个娃，麻烦您了。”
　　“哎——”
　　村长媳妇看着乔夕颜渐行渐远的背影，喊也喊不住。
　　推开门，看见一屋的男人，一个个颓丧的不行，“这是咋了？”
　　村长重重吸了一口烟，“唉，这天杀的牛玉红……”
　　乔夕颜开始是慢慢走，后来不知不觉变成了小跑，村东头没多远，用了不到一刻钟就到了那里。
　　现下已经是晌午，大家都在吃饭午休，桥上只有那两个人。
　　厉司寒身形很好辨认。
　　乔夕颜一眼就看到了。
　　“厉……”乔夕颜刚吐出一个字，便看见那高大的身形后面还有一个娇小的身影。
　　她心口猛地一塞。
　　本想向前的脚步突然迈不出去了，离他们大约一百米远，乔夕颜僵在了原地。
　　虽然看不清那女子的表情，但是乔夕颜总感觉她好像在笑。
　　乔夕颜把身体隐藏在墙边的柴禾垛里，慢慢向前移动着，透过缝隙，两人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再往前走两步，甚至可以听到那姑娘的声音。
　　“……情况我刚才已经和你说明白了，我心里已经有了别人，今天见面，也是希望当面能够说清，要不然的话让我家里的人也跟着糊涂，我希望你能知道这个事情，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厉司寒很郑重，那姑娘听得一愣一愣的。
　　“可、可我娘说你还没结婚。”
　　当时媒人告诉她的是，厉司寒人长的高大威猛，心地又很善良，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虽然有追求者，可是没有动心的。
　　怎么见了面就说已经结婚了？
　　还有了两个孩子？
　　这跟媒人说的一点都不符合，跟她开玩笑呢？
　　厉司寒也觉得不太对劲，娘告诉媒婆的信息好像不太对，至少跟自己现情况不符合。
　　心下便又冷了一分。
　　那女子眨眨眼睛，有些怀疑地说：“等一下，你不会是没看上我，所以故意编这些借口吧？”
　　“不是，我不会用这些拙劣的借口。”厉司寒的嗓音很真诚，只是微微皱起的眉头，显示出他的不耐。
　　女子瞬间就气得红了脸。
　　那现在她算什么？
　　她精挑细选这么多年，婚姻大事最是重要，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结果还被对方告知，连孩子都有了。
　　她气极了，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
　　她好歹也是高中毕业的学历，模样也不错，以前给介绍的那些都是一些大老粗，没啥共同语言，就算在一起也是强扭的瓜不甜。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看着感觉对的……
　　“那她们告诉我你还单着！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太过分了！”
　　厉司寒也觉得很过分，没想到为了让乔夕颜离开，娘会用这么不光彩的手段！
　　“抱歉，我很爱我的妻子。”
　　厉司寒揉了揉眉心，以前去出任务，没少经历生死攸关的时刻，可就算是那样，他也连眼睛都没眨过，但现在这种情形可是从未遇到过。
　　明明知道眼前的姑娘只是受骗了，而且骗她的是自己的母亲，所以不应该怪他，只是眼前之人哭的让他心烦，只希望眼前之人哭够了赶紧离开。
　　乔夕颜离得还是太远了，听不清两个人在说什么。
　　不过，那姑娘哭起来了？
　　乔夕颜皱眉，看看厉司寒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看得她心里直犯嘀咕，这也不像是相亲啊……
　　那姑娘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那既然这样的话，我想我们也没有什么可谈的，我会回家和我娘说清楚这件事情。”
　　“好，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了麻烦。”厉司寒干巴巴地说道。
　　“没事。”
　　那姑娘也不是气量小的人，一次乌龙而已，说开了就算过去了。
　　姑娘转身准备走了，不料刚走没几步就踩到一块表面光滑的石头。
　　“啊——”姑娘吓得紧闭双眼，眼看着就要面朝下倒在地上。
　　厉司寒眼疾手快，一把就拽住了她的衣服，一用力就把人拉起来。
　　姑娘被拉起来之后，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体。
　　在乔夕颜的角度看起来，就好像姑娘跌跌撞撞，撞进了厉司寒的怀里，姿势好不暧昧。
　　“有没有摔到哪？”厉司寒皱着眉头问。
　　“没有没有，谢谢你啊！”姑娘借着他的力站稳，颇为豪爽道：“走了！”
　　厉司寒礼貌一笑，转身准备回去。
　　乔夕颜盯着两人发了一会儿愣，在想他们俩到底是在说什么，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姑娘已经撞进了厉司寒的怀里。
　　这这这……
　　就这么一会儿咋还抱上了？光天化日之下，厉司寒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看来是真的喜欢那姑娘。
　　她大脑一片空白，什么想法、情感都没有了。
　　心跟打鼓一样，咚咚的跳，她转头就跑，从没跑过这么快，身边的景物快速后退，耳边全都是风的呼啸。
　　回家，她要回家。
　　那个冬天冷夏天热的房子好像变成了唯一一个可以避风的港湾。
　　路过村长家里，乔夕颜刹住了脚步，想了想还是和他们说一声比较好。
　　她没哭没闹，倒也不是在忍着，就是觉得没必要，等跟村长他们交代一声，她就立马回家收拾东西，等着厉司寒回来之后，把房产证上的名字改
　　乔夕颜想着，一会就带着几个娃，再拎着几个大包裹去找赶车的老头，让老头把他们送到镇里的火车站。
　　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在，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就绝对不会陷入被动的境地。
　　她想起了火车站的小房子。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房子平时没人住。
　　“乔夕颜啊，这么快就回来了？”村长有点惊讶，看看她身后，“厉司寒呢？没跟你一块儿回来吗？”

第69章 69  高粱米饭
　　村长还以为乔夕颜去了没准就更好说了，人家姑娘也不是傻子，一看不就看明白了？
　　肯定不会再过多纠缠。
　　只是……乔夕颜咋还一个人回来了？
　　而且脸色还不大好。
　　乔夕颜呼呼喘着，上气不接下气，刚刚跑太快，冷风直直灌进鼻腔里，连带着嗓子都跟着疼。
　　“村长……”乔夕颜声音嘶哑，“我先走了，厉司寒在后头，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大宇小九阿文，咱们走。”
　　“哎！”村长叫了一声，心道既然厉司寒快回来了那就一起走呗！
　　“这……咋回事啊”一个小伙子挠挠头，“是不是出啥事儿了？”
　　“我也不知道啊。”
　　村长媳妇端着一盆烤红薯进来：“哎呦刚才乔夕颜妹子跑的可真快啊，一阵风似的就从我身边过去了，本来我还想着给几个娃拿几个红薯呢。”
　　乔夕颜前脚刚走没多久，厉司寒就回来了。
　　带进来一席冷风。
　　他进屋之后，刚和人打过招呼，走到桌子旁，视线向右一撇，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饭盒。
　　“咦？这饭盒好眼熟啊，哎，我家里也有一个跟这差不多的。他抬起头，正对上了众人复杂的目光。
　　“寒哥……”小伙子刚要说话，手里就被塞进了一个红薯。
　　村长媳妇说：“你别说话，先尝尝这个，城里现在可吃不到!”
　　说着把饭盒往厉司寒跟前一塞，“你也尝尝这个。”
　　“这给我留的饭？”厉司寒微微挑了下眉心，略有几分揶揄。
　　村长：“呃……也能这么理解。”
　　“高粱米饭，我们家这几天就吃的这个！”厉司寒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厉司寒啊。”
　　“嗯？”厉司寒闷头吃着，听见村长叫自己还以为有什么正事。
　　“这饭是乔夕颜送来的。”
　　嗯？乔夕颜来过了？
　　“我媳妇送来的？”厉司寒又吃了一口里面的白菜粉条，怪不得，刚刚就觉得味道很熟悉。
　　“嗯，她刚才带着娃来的。”
　　厉司寒很高兴乔夕颜能来找自己，“那他们人昵？我刚才咋没看见？”
　　“寒哥，你是不是跟嫂子闹别扭了？”那红薯的小伙子上前一步，“嫂子来给你送饭，我们说你去东头了，然后嫂子找过去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
　　轰！
　　厉司寒大脑懵了下。
　　乔夕颜也去那里了？为什么没有和自己见面？
　　“……寒哥，你说句话呀，你们俩见着之后是不是吵架了啊？”
　　她肯定是误会了。
　　厉司寒几乎笃定。
　　“厉司寒，厉司寒……哎，你跑啥啊，刚吃完饭就跑，别呛风！”村长很担心。
　　从这里到家并不远，平时散步似的闲溜达，有个五分钟就到了。
　　厉司寒飞快跑着，只觉这路格外长，仿佛没有尽头，他不断加快脚步，希望快一点，再快一点。
　　乔夕颜收拾好包袱，准备把兔子从笼子里抱出来，小九非常喜欢这只兔子，有这只兔子陪在她身边，兴许还能让她开心一点。
　　结果一开门就看见了气喘吁吁的厉司寒。
　　这大冬天的，厉司寒愣是跑出来一头的汗。
　　“乔夕颜！”
　　乔夕颜一抖，被他的大吼吓了一跳。
　　厉司寒怎么回来了？他现在不应该去那个姑娘家里下聘礼吗？
　　“你来干啥？”
　　厉司寒从大门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乔夕颜跟前，“你去村东头找我了？”
　　“是啊。”乔夕颜直视他的目光。
　　厉司寒低下头，“你都看到了？”
　　“对，我看见你们抱在一起……我都看到了。厉司寒，明天咱俩就去把房产证上的名字给改了吧，改完以后我立马带着三个娃给你们腾地方。”
　　乔夕颜很平静，厉司寒却心口上不来气，甚至还有一点疼。
　　这样的乔夕颜真的很可怕。
　　厉司寒在害怕，害怕乔夕颜会离开这里，那以后就见不到了。
　　他想象不了见不到乔夕颜的日子。
　　没有乔夕颜的家就不是家了。
　　想到这里，厉司寒微微惊讶，原来自己对乔夕颜的感情已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乔夕颜抱着胳膊，也讶于自己居然能毫无波动。
　　不知是真的没有感觉还是太痛苦而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让开，你挡着我了。”
　　“你要做什么？”一开口，就是厉司寒自己也没想到的慌张。
　　乔夕颜顿住，回过头，“我看看兔子，今天给它清洗清洗，过两天好带在路上。”
　　“你要走？”
　　“对。”
　　“乔夕颜，你听我说，你看到的不是真的，这件事情我可以解释。”
　　“你俩都抱在一起了，还不是真的？你当我三岁小孩子？”
　　“哎呀……”厉司寒窘迫地挠挠头，“这件事真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也没抱她，是要走的时候，那姑娘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我就扶了一……”
　　乍一听很扯淡，细想也不是不可能，桥边的路本就滑。
　　乔夕颜把刚抱起来的兔子又放下，明显还是没信：“真的？”
　　“千真万确。”
　　厉司寒就差举手发誓。
　　“嗯……那这么说，你还是助人为乐了。”
　　厉司寒见乔夕颜的脸色没那么吓人了，就连忙点头，“是啊。”
　　为了不让乔夕颜心里再有疑问，厉司寒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天已经黑了。
　　乔夕颜坐在炕上。
　　“原来是这样。”
　　“所以，我已经有了你，根本就不会娶别人的。”厉司寒抓着乔夕颜的手。
　　“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和我说？你要是和我说明白了的话，这些误会就都不会有。”
　　她白他一眼挣开了他的手。
　　一说起这个，厉司寒肠子都快悔青了。
　　早就该跟乔夕颜说这件事情的，当时不知道脑子是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了，一门心思认为如果乔夕颜知道了这件事情，那么她就会生自己的气。
　　可事实证明，如果不把话说开，而是选择隐瞒的话，那么对她的伤害是更大的。
　　“乔夕颜，对不起，这件事情是我不对，我的脑子一开始不知道是咋转的，觉得这件事情和你说了，你会生气。”

第70章 70  你收拾的还挺快
　　“我生啥气？”乔夕颜反问。
　　厉司寒：“……”
　　“我从来都不会因为你和我说实话而生气，厉司寒，你记住这一点，我只会因为你欺骗我而生气。”
　　厉司寒感到很羞愧，这么一看来，自己确实不如乔夕颜。
　　“我保证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口说无凭，我怎么知道你以后还会不会？”
　　这句话不过是话赶话，随口说出来的，但是厉司寒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抓起乔夕颜的手，又变得很激动，“不如我们去领个结婚证吧！”
　　“啥？”乔夕颜懵了。
　　开玩笑吧？
　　刚才好好的，怎么这会又突然提起结婚证了？
　　厉司寒没有注意到乔夕颜怔愣的表情，一脸喜色道：“对啊，我咋就才想到呢！看我这脑子。”
　　厉司寒敲了一下自己脑袋。
　　“择日不如撞，咱明天就去吧！”
　　乔夕颜还没缓过来，刚才自己耳朵没听错吧？厉司寒说要和自己领结婚证？
　　还明天？
　　乔夕颜不是没想过，可是这种事情自己不好提，厉司寒也一直没有说，还以为他不想办昵。
　　也是，厉司寒这样的人有着大好的前途，自己只是一个农村的丫头，在外人眼里，始终都是自己高攀了的。
　　于是也没指望厉司寒多把自己放在心上。
　　结婚证，这三个字太熟悉，可就是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拿到。
　　而且对象还是厉司寒。
　　“结婚证？”乔夕颜喃喃自语。
　　“对啊，有了结婚证，咱俩可就是合法夫妻！有法律保护的。”
　　“合法……夫妻？”
　　厉司寒懊恼自己才想起来结婚证的事情，同时又感到很高兴。
　　太好了，这下没有人可以拆散他们两个了。
　　“这……太突然了。”
　　厉司寒看着她不太自然的表情，火热的心情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
　　她是不太愿意啊？
　　厉司寒观察着乔夕颜的表情，乔夕颜一直在躲闪。
　　对啊，他是满腔热情，可是乔夕颜不一定愿意跟自己啊！
　　今天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刚才自己一个劲叭叭叭地说，还以为乔夕颜一定也会很自己一样。
　　他干笑两声：“乔夕颜，那个……我刚才就是一时兴起哈，一时兴起……你要是不愿意，我当然也不能勉强不是？”
　　他尴尬至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是现在没有地缝，他只能回他的西屋。
　　忽然又想到那本《红楼梦》，怪不得乔夕颜那么快就还回来了，对于他以及跟他有关的东西，乔夕颜肯定也是不想多看一眼吧。
　　乔夕颜在感情的当面反应有一点慢，刚在心里接受了领证的事情，厉司寒突然就走了。
　　厉司寒这人！
　　乔夕颜又好气又好笑，“喂，我啥时候说不愿意了？”
　　厉司寒转过身，乔夕颜眼看着他的表情从震惊变成狂喜。
　　“真的？”
　　男人又跑回来。
　　乔夕颜被他吓了一跳，“你小点儿声，他们都睡了，你再吵醒了，谁去哄？”
　　“我哄。”厉司寒仍然笑着。
　　乔夕颜正色：“我想过了，这结婚证不光是为了我，当然也不光是为了你，我是为了大宇和小九……还有阿文，你既然说有法律保障，那么也是给几个娃多添一份保障。”
　　这是乔夕颜的根本目的，以后就算老太婆再找自己的麻烦，知道他们领了证，应该就不会太嚣张了吧？
　　厉司寒点头看着她傻傻地乐。
　　刚才说那件事情说了半天，乔夕颜甚至没来得及做饭和烧炕，现在屋子里连空气都冷的扎肺。
　　那几个小家伙怎么能睡得着？
　　这么晚睡大凉炕，不冻发烧才怪。
　　乔夕颜一只脚刚踏出东屋的门，就看见大宇费力地揭开大锅的锅盖，阿文把一瓢凉水倒进锅里。
　　“你俩干啥呢？”
　　小小的脑袋探了过来，“娘，你跟爹说完话啦？”
　　原来几个孩子没睡，还做起饭来了。
　　乔夕颜拿起锅盖，“我来。”
　　“刚才你跟爹在那屋说话，我跟妹妹还有哥哥就来这屋了，结果等了半天也没见娘做饭，我还想着，娘要是不做饭的话，那就我来做。”
　　厉司寒摸摸大宇还有阿文的头，“你们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
　　乔夕颜烧火做饭，顺便把炕也烧了。
　　小九特别喜欢在烧炕的时候蹲在乔夕颜身边，然后把灶坑旁边一些枯枝烂叶放进里面，然后看着火苗把它们包裹。
　　“小九，玩火尿炕哦，快回去吧，现在炕已经烧热了。”
　　小九很听话，站起来跑到东屋，正想着钻进被子里，发现被子和褥子已经被打包成行李了。
　　乔夕颜把火烧完之后走进屋，才发现那两个大包裹还没有打开。
　　厉司寒无语。
　　“……你收拾的还挺快。”
　　这下轮到乔夕颜尴尬了：“我这不是想着赶紧腾地方吗。”
　　厉司寒走上前，主动帮忙把包裹拆开，然后把褥子铺好。
　　“以后要是有什么误会的话，一定要当面说开了才好，你也是，不要总是自己跟自己憋气。”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家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温馨。
　　第二天一早，乔夕颜被喜鹊唤醒。
　　“快起来吧，你听见喜鹊叫了没有？”厉司寒把自己收拾的很利索。
　　乔夕颜也很快就穿好了衣服，现在正在把头发梳平整。
　　“听见了，按理说，这大冬天，喜鹊应该都不会出来的。”
　　厉司寒：“这可是个好兆头。”
　　乔夕颜放下梳子看着他，“你还信这个？”
　　“从前不信，遇见你就信了。”
　　“少来。”
　　乔夕颜把饭做好，又叮嘱了邻居帮忙照看半天孩子，嘱咐的差不多了，赶车的老头也来了。
　　“等等，我再检查一遍证件。”厉司寒翻着牛皮纸袋子，一样一样数着。
　　“一共就那几样，你昨天晚上没检查吗？这么不仔细。”
　　“我当然已经检查好几遍了，就是想再査一遍，确保万无一失，乔夕颜，这对我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不想出任何差错。”
　　厉司寒说的一本正经。
　　乔夕颜也一样严肃对待。

第71章 71  上次不是买了吗
　　“你俩这是干啥去啊？大冷天的就别往外头跑了。”老张头在前面赶着车，驴子很悠闲的走。
　　厉司寒随手折下一枝枯树枝，拿在手里玩，笑得很恣意：“我们俩去办结婚证。”
　　“哎呦，这可是件稀罕事儿……咱村里好多人都没办，要我说，这证办不办不都一样吗？都在一起过这么长时间了，那么薄的一张纸，能说明啥呀？”
　　“那不一样，有了结婚证之后，我们俩就是合法夫妻，对于我们来说，这是个保障。”
　　“你们年轻人的事，我可不懂……”
　　山路上的雪化了不少，跟上次比起来，脚程要快了很多，用了两个钟头就到了县城。
　　“两位是来办结婚证的？”坐在登记处的大姐笑着，满脸都写着喜庆。
　　“啊……对。”
　　登记过后，两人要去拍照片。
　　乔夕颜知道办结婚证要拍照片，所以今天特意打扮了一下，说是打扮，其实也无非就是把头发散下来。
　　纤细身影隐浸在阳光里，明媚的笑容让人痴迷。
　　负责拍照片的姑娘还给她画了眉毛，一边画一边说：“姐，你长的可真标致，像艺术团里的那些跳舞的。”
　　乔夕颜自认为模样是中等水平，只能说不难看，但也说不上有多好看。可他们的夸赞又是发自内心的。
　　“谢谢你，其实也没有多好看，成天围着锅台转悠，再好看都得熬成黄脸婆。”
　　“哪有啊，姐，你一会儿就挺胸抬头，坐直一些，气质绝对没得说！”
　　简单整理一番过后，两人坐在一起。
　　“靠近一点啊！离得太远了。”
　　厉司寒坐过去一点，耳尖微红。
　　“还是太远了，你们两口子能不能表现的稍微亲近一点儿？别害羞啊！”
　　乔夕颜又坐过去一点，这下两人真的是肩并肩了。
　　“一定要笑，来，笑……”
　　啪——照片照出来。
　　俩人笑得很尴尬！
　　拍照的小姑娘很有办法，“你们俩就想有意思的事，就笑出来了。”
　　两人又坐回去重拍一遍。
　　乔夕颜看着镜头，想到小九抱着自己叫娘，大宇在牛玉红声讨中维护自己，还有厉司寒笑着借自己那本《红楼梦》厉司寒看着乔夕颜，心里被一种说不上来的情感填满……
　　“好！这张好极了！”
　　乔夕颜手里拿着结婚证看了半天，小心地收起来。
　　这个对孩子可是很重要的保障，可不能丢了。
　　回去的路上，他们路过了小镇，厉司寒想停下来，给几个孩子买点儿东西。
　　镇上比村子繁华不少，乔夕颜也不急，慢慢地逛，看见有卖兔子的。
　　“瞧一瞧看一看啊，咱家的兔子毛色绝对纯正也好养活！妹子看看兔子吗？”见乔夕颜在摊子前停下，那人连忙招呼着。
　　她蹲下来，看着雪白的小兔子，心里喜欢得紧，想到家里那只是公的，要是买回去一只母兔子，回去下崽也行，小九肯定开心。
　　“你在看什么？”厉司寒从远处走回过来蹲下。
　　他想，既然已经办了证，就到首饰店看看，给乔夕颜买个戒指，没想到一回头，人却没跟上来。
　　原来是在这呢。
　　“大兄弟看看兔子吗，家里养的兔子前一阵子下崽，实在没地方养了这才拿出来卖的，要不我也舍不得。”
　　厉司寒问：“你想给小九买啊？”
　　乔夕颜点头，“我看那孩子喜欢兔子，家里就那一只兔子，要是老死了，她得多伤心。”
　　“那咱就买一只吧！”
　　“行，这兔子多少钱一只？”
　　“一块。”
　　有点贵，乔夕颜心里盘算着，想当初刚来这里的时候，缝了一天的衣服，也就能挣一块多一点。
　　老板好像是看出来了乔夕颜心里的想法，“妹子，这兔子真的不算贵了，拿回家当小狗小猫似的养着，也费不了多大事，而且这兔子干净，掉毛掉的少，也没啥味儿，要是真喜欢就拿着呗！”
　　乔夕颜付了钱，老板还搭一个兔子笼，虽然有点心疼，不过想到女儿开心的笑脸，那就什么都值得。
　　“好了，咱去首饰店逛逛。”
　　“上次不是买了吗？”
　　“上次的又不是金银的，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当然得买一个戒指。”
　　乔夕颜对这个不是很热衷，“这东西我不是非买不可，而且留着钱给娃买点吃的比啥都强。”
　　开玩笑，有那个钱用来改善家里生活多好？
　　那个戒指乔夕颜也不是经常带，有的时候要干活，戴戒指也不方便，大多时间都放在盒子里的。
　　厉司寒虽然特别想给乔夕颜买一个戒指，但是害怕买了之后她会不高兴，于是只能作罢。
　　“那好，咱就去附近的铺子，再逛逛别的。”
　　走着走着又来到之前那个点心摊子，乔夕颜从那里买了几块枣花酥和牛舌饼，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乔夕颜回头，原来是从前在自己旁边摆摊子那个大姐。
　　“妹子，哎呦，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认错了呢！”见到故人，大姐非常激动。
　　乔夕颜也很高兴，没想到时隔俩月，在这里又见到了大姐。
　　“你这是来干啥呀？”
　　“来这里办点儿事，现在办好了，想街买点吃的喝的带回家去。”
　　“我家就离这不远，要不你上家来吃个饭吧！”大姐盛情邀请着。
　　乔夕颜连连摆手：“不用了，我也得回家做饭去呢。”
　　大姐目光向右移，这才注意到厉司寒。
　　“这位是……”
　　“这个是我丈夫，今天陪我来的。”
　　“您好，我们从前在这个镇上待过一段时间，我在火车站那边。”
　　厉司寒很亲切地打招呼。
　　“哎呦，从前听乔夕颜说起过你，没想到今天见到了，你俩站一块，真是郎才女貌呢。”
　　厉司寒爽朗道：“哈哈，您这么一说我都不好意思了。”
　　乔夕颜见到熟人就想多聊几句，“大姐，最近您那摊子咋样？”
　　“也就那样吧，倒是你，你走了以后还有好多人都问我呢，都想再联系你绣料子。”
　　听到这里，乔夕颜心里有点遗憾，现在自己在家没有事情做，平时也就是打扫打扫屋子，做做饭。

第72章 72  人就被拉进了屋里
　　虽然有心再干这个营生，但是从村里到镇上还有不近的一段路，就算是赶着驴车也得俩小时，况且也不能天天麻烦老张头。这一来一回路上就花了不少时间，实在是不划算。
　　“大姐，现在我回到村里住，恐怕是再没时间了。”
　　“唉，虽然这点小手艺值不了多少钱，但是好歹也是一份收入。”大姐也挺失落的。
　　俩人打算回程了，正往约定好的茶馆走着，去找老张头。
　　乔夕颜发现茶馆旁边还有一个卖鸡蛋的摊子。
　　看见那一个个不小的鸡蛋，乔夕颜就想起了在家里的三个孩子。
　　平时做饭没什么油水，连鸡蛋都很少吃，不如就趁着这次机会买几个鸡蛋回去给孩子们补充补充营养。
　　回程的途中，厉司寒想到李婶家有不少母鸡，于是转头对乔夕颜说：总是买鸡蛋也不是办法，李婶家里有母鸡，不如咱们回去买几只留着下蛋，咋样？”
　　乔夕颜想了想，“那好，今天回去肯定已经天黑了，改天我再去李婶家里问问。”
　　到了村子里，得先去白秀英家里把三个孩子接回来。
　　没想到刚进院子就听到了争吵声。
　　“牛玉红，你有气就冲着我来，别吓坏三个娃！”
　　“你这话说的，好像跟你没关系似的，等我收拾完了那个小贱人，再来收拾你！乔夕颜！小贱人，我知道你在里头，你别以为你跟厉司寒躲在里面我就不知道！”
　　“你嘴里干净点儿！”白秀英拦着牛玉红，不让她进房间里。
　　厉司寒跟乔夕颜对视一眼。
　　出事儿了！
　　“娘！你要收拾谁？你闹啥呢！”厉司寒冲进去，牛玉红正在推操着白秀英，连忙就把俩人分开。
　　乔夕颜跑过去扶住白秀英，“奶奶，你摔着没有？”
　　白秀英稳住身形，看见了乔夕颜，“乔夕颜啊，我没事没事。”
　　虽说牛玉红快五十了，可是到底也比白秀英力气大，真要动起手来白秀英肯定是招架不住的。
　　牛玉红没想到厉司寒会从门外进来。
　　那这么说，刚才他们两个人真的不在这个屋子里。
　　厉司寒很气愤，“娘，你为什么闹？刚才我奶奶都差点摔着了！”
　　“你还有脸问我？”
　　牛玉红指着他鼻子，激动得直喷唾沫。
　　早上的时候，牛玉红刚伺候完那一家子，媒婆就找上门来了，门拍得震天响。
　　“牛玉红，你啥意思你？欺负我是外村的，不知道你儿子啥情况，是吧？”
　　牛玉红偷鸡摸狗不嫌丢人，但在这种事情上，脸皮薄的很。
　　害怕两个人的谈话会让别人听了笑话自己，牛玉红红着个老脸，把人往屋里请。
　　“那什么……你先别急呀，咱们有话好好说。”
　　她姿态放的很低，可是对方却并不领情，可见这件事情让她气得不轻。
　　“咋了？现在你知道丢脸了，你早干啥去了？你要是说的信息都属实，我还能找上门不成？你还比我大几岁，办事咋这么不靠谱呢？”
　　媒婆声调越来越高，两个儿媳妇都被吓出来了。
　　“娘，这是咋了？咋一大早起还吵起架来了？”
　　牛玉红拉着人家的手，“妹子，这事是我不对，我先给你道个歉，我这心里不是着急吗？所以我没把我儿子的实情说出来，是我的错。”
　　别的不行，嘴上功夫是一套又一套，牛玉红在道歉方面可谓是造诣颇深。
　　虽然心里根本就没有道歉的想法，可是嘴上却诚恳得不行。
　　那人见牛玉红道歉的语气挺还算不赖，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妹子，咱有啥话就进屋说，外头挺冷的，是不是？”
　　就这样，人就被拉进了屋里。
　　走进屋子一看，用完的碗筷堆在一个小水盆里，两个儿媳妇谁也没有伸手洗了，牛玉红脸色当即就变了。
　　再往里屋走，只见老二媳妇吃完饭，正懒洋洋地躺炕上睡大觉呢！
　　牛玉红瞬间火冒三丈，抄写旁边的笞帚就照着老二媳妇给了一下子。
　　“哎呦！”老二媳妇在睡梦中突然感到一疼，睁开眼一看，原来是婆婆干的。
　　“没心肝的东西，你看不见来人了？赶紧滚出去把碗洗了，我天天给你们这几个懒人做饭，现在连碗都不给我洗？”
　　老二媳妇揉着眼睛，委屈的不行，刚想张口辩解几句就被老大媳妇拉走了。
　　打发走了两个人，牛玉红又换上了一副和善的样子，请媒婆坐下。
　　媒婆被刚才的情景吓了一跳，刚坐下喝口水才回过神来。
　　这牛玉红也是挺没品的，刚才在门口那么要脸，低声下气让进屋说，结果回到屋里当着外人的面就这么严厉地训斥自家儿媳妇。
　　跟泼妇有什么区别？
　　“女方家里回信儿了？”牛玉红不太好意思地问。
　　“哼，你还好意思说，你儿子都已经娶媳妇了，我听说还有两个孩子？这都是女方家里跟我说的，拜你所赐，男方家已婚配，我居然还是从女方的嘴里听到的！”
　　“这个……不是已经跟你解释过了，我不中意我那个儿媳妇，我找人算过命了，她是个扫把星！”
　　“你儿媳妇是不是扫把星，我不关心，跟我也没关系，但是你不能因为你儿媳妇是扫把星，就把你儿子已经结婚生孩子的消息隐瞒了呀！”
　　媒婆干这行也不少年了，自诩看人还算准，介绍的人家不说百分之百能成，也是十有八九差不离，没想到，自己的名声居然栽在了这个人的手里。
　　以后再有那些介绍对象的活儿，谁还会找自己牵线呢？
　　牛玉红赔笑：“是我不对，妹子，要不这样，中介费我一分不会少给你，这事你就别再往外说了，你看这样行不？”
　　到这里，媒婆的脸色才是真正缓和了一点。
　　牛玉红心里却窝火得不行，这媒婆看上去像一个硬茬，硬刚是刚不过的，遇到这种情况，只能她这边先低头。
　　从媒婆的嘴里，牛玉红了解到是厉司寒把实情告诉给那姑娘的，于是自然而然就把帽子扣到了乔夕颜的头上。

第73章 73  那一点亮着的火星
　　指定是小贱人死抓着厉司寒不放！厉司寒从小到大都听自己的话，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就算再不愿意也不会这么倔强。牛玉红气冲冲去找乔夕颜，结果发现人不在家里，门都锁上了，只有那不通人性的畜牲在院子里嗷嗷叫。躲起来了？这村子就这么大点儿地方，她还能躲哪儿去？
　　牛玉红带着疑惑回到家里，一个午觉过去，她清醒不少。不在自己家里，那肯定是躲到别人家去了，想来想去，也只能躲到白秀英家里。于是又到白秀英家，白秀英是看不惯牛玉红的一些做法，可心里始终对她都有亏欠，就让她进屋说话。
　　没想到进屋了以后牛玉红就像发了疯似的，满屋子翻找，管她要人。
　　孩子们都被吓坏了。
　　正在争执不下的时候，厉司寒和乔夕颜刚好回来。
　　“就等你呢！”牛玉红气得直跳脚，一根食指指着乔夕颜，骂骂咧咧道：“是不是就是你怂恿我儿子来着?今天出去一趟，心情还算挺好，现在被牛玉红给搅和了，厉司寒感到十分头疼。
　　当着厉司寒的面，乔夕颜就算是心里再恨再怨，话也不能说的太过。
　　于是就冷冷看厉司寒。
　　意思是这是你的事情。
　　厉司寒很恼怒，“娘，你能不能有话好好说？你吼来吼去，把大家都吓着了，乔夕颜怂恿我啥了？“上次说亲的媒婆一大早就来找我闹，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你知不知道？”
　　白秀英愣愣的看着眼前急赤白脸的两个人，只觉得一阵眩晕。
　　啥说亲？
　　牛玉红又在作什么妖？
　　还好乔夕颜从后背扶住了她。
　　“大宇他娘，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乔夕颜把人扶进屋子里，白秀英慢慢坐到炕上。
　　“奶，这件事情说来话长，等我以后有机会再跟您慢慢说吧。”
　　那边的厉司寒看着牛玉红，语气里满是无奈，“娘，这件事情根本不关乔夕颜的事，难道你还没明白吗？”
　　“其实今天也正好，你要不找我来，我还想去找你呢，娘，你咋跟人家姑娘家说的？你说的根本就不是实话，人家发现也是早晚的事！”
　　“哼，反正我就是不认这个小贱人，在我心里，她就不是我认定的儿媳妇！”
　　厉司寒看着牛玉红吵吵嚷嚷，心里十分难受。
　　这么多年，眼前这个母亲从未疼爱过他，因为父亲的一走了之，母亲便把所有的怨恨都施加于当时还年幼的他。
　　再嫁人后，母亲又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儿子整天无所事事，已经娶了媳妇，媳妇也懒得不行，一家人像寄生虫一样，还依附于父母生活。可即便如此，牛玉红对待那两个儿子，也始终都强过他。
　　说不难过是假的。
　　白秀英听着两人争吵半天，从他们的言语中也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大宇他娘……你不用怕，寒哥肯定是站在你这边儿的。”
　　“我没怕，牛玉红到底是厉司寒的亲娘，厉司寒就算不站在我这边也没有关系。”
　　“乔夕颜，你……”白秀英脸色变了变，“对了，你们不是去起结婚证去了吗？那你现在就把心放肚子里，好好跟寒哥生活吧。”
　　“嗯。”乔夕颜淡淡应着。
　　白秀英觉得乔夕颜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自从上次去找她时，她说不怨厉司寒了，那时就能感受到乔夕颜的变化了。
　　以前总管乔夕颜叫“大宇他娘”，现在白秀英也不知不觉改了口叫她的名字，“乔夕颜”。
　　白秀英忧心忡忡，“乔夕颜……你真的不怨寒哥了吧？”
　　乔夕颜一笑，“当然，我不想再把工夫都浪费在总是揪着以前的事儿不放，这太不值当了。”
　　果然，乔夕颜心里还是没有寒哥。
　　白秀英活这么大岁数，虽不懂现在年轻人的情啊爱啊的，但也能察觉到乔夕颜内心的想法。
　　她说不怨厉司寒了的意思并不是有多喜欢厉司寒，当然也没有和厉司寒培养感情的意思。
　　当时厉司寒一走了之，丢下孤儿寡母，对乔夕颜的伤害多大啊。
　　白秀英是亲眼见过那几个疯婆子是怎么欺负乔夕颜的。
　　现在俩人还能在同一屋檐下生活，纯粹是因为那几个孩子需要父亲，要是没有孩子，乔夕颜早就远走高飞了，一秒都不多留。
　　而这边。
　　牛玉红瞪着厉司寒，厉司寒也没办法做的太过分，那毕竟是生他养他的娘。
　　“娘，你回去吧，夜里凉，你回去多穿点儿。”
　　“反正，只要那个扫把星在一天，我就不会认她！厉司寒，我知道你现在刚和那小贱人重逢，还没过那热乎劲，等过几个月你就知道她是啥样人了！”
　　“娘！”
　　牛玉红不再等厉司寒说话，转头走了。
　　乔夕颜带着几个孩子走出来，看见厉司寒在院子里的井台上抽烟，在漆黑的院子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那一点亮着的火星。
　　“走吧，咱回家。”厉司寒看见孩子们都出来了，连忙掐了烟。
　　牛玉红一回到家里就坐在炕上生闷气，几个儿媳妇都不敢上前。
　　“你们还在这儿干啥？没家可回了都？赶紧各回各家去！”
　　老二媳妇弱弱地说：“娘，您还没做晚上饭呢……”
　　话还没说完，老大媳妇就掐了她一把，“你没看娘正生气呢吗？”
　　老二媳妇打掉她的手，“你掐我干啥？你不也等着娘做饭呢吗？”
　　这几个好吃懒做的东西！
　　牛玉红砍人的心都有了，真该罢工几天，饿她们几天就好了。
　　“娘，你这是咋了？啥事儿这么生气，也跟我们俩说说，我们俩赶明儿给您讨说法去！”老大媳妇义正言辞。
　　老二媳妇一看被抢了风头，也连忙说：“就是就是，我们俩替你出气！”
　　牛玉红上下打量俩人。
　　还算有点儿良心。
　　牛玉红心想，就算自己不痛快，那小贱人也别想舒心！
　　于是她就说了。
　　俩儿媳妇听完之后也挺生气，“要我说厉司寒也太过分了，咋能这样呢？乔夕颜也是，婆家娘家都这么不待见她了，她还死赖着不走干啥？要是我早就羞得一头撞死了。”

第74章 74  不清楚
　　“她脸皮可真是够厚！”
　　“娘，您也别太担心厉司寒的事儿，明天我们俩去他家，好好跟乔夕颜说说。”
　　牛玉红看她一眼：“跟小贱人说有啥用？”
　　“娘，这就是您不知道了吧？”老大媳妇贼眉鼠眼的，“别管以后咋样，厉司寒现在心里全都是乔夕颜，让他突然放弃乔夕颜肯定是不可能，得让乔夕颜先松口。”
　　牛玉红将信将疑，“真的？”
　　“真的假的，多试几次不就知道了吗？”
　　老二媳妇在一边看着老大媳妇出谋划策，自己一句话都说不上，心里只能干着急。
　　等到牛玉红彻底气消了，才有说：“娘，再不做饭，娃都饿急眼了。”
　　别看牛玉红平时对谁都是一副嚣张的样子，但其本质就跟那毛驴一样，得顺着她脾气，只要顺着她，给她哄好了，以后啥都好说。
　　牛玉红的两个孙子同时出生，都比乔夕颜的孩子大一岁。
　　老大媳妇的孩子刚生出来，牛玉红就又接到了老二媳妇生产的消息。
　　她高兴坏了，因为自己一下子就有两个孙子，从此也更没把小贱人的两个崽子放在眼里。
　　“我这就去做！”牛玉红把围裙穿上，“可不能让我的两个宝贝孙子饿着！”
　　厉司寒把兔子放进笼子里，告诉小九：“以后咱家又多一个新成员，小九要好好照顾哦。”小九眼睛亮亮的，抱着厉司寒，亲昵地蹭着他的脸。
　　乔夕颜有意引导小九要表达感谢，“小九，快说谢谢爹爹。”
　　厉司寒也一脸期待。
　　可小九就是不说。
　　“行了，别为难她了，我们小九心里都懂得，对不对？”
　　“你别打岔，”乔夕颜阻止厉司寒，又对小九说：“快说，谢谢爹爹。”乔夕颜也没逼她，就静静等着小九开口，可小九就不太对了。
　　那么一个小孩子能有多大力气，可厉司寒愣是没能抱住，在小九的大力挣脱之下，居然就挣脱了厉司寒的怀抱，跑进了屋子里，一边跑还一边怪叫。
　　乔夕颜从来没见过小九这样，厉司寒也吓了一跳。
　　“这孩子咋啦？”
　　乔夕颜追进屋里，小九不爱说话，从前只当她是性子安静，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
　　到了屋里，看见阿文抱着小九，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哥哥在这儿呢，小……媛媛，你抬头看看我，看看是不是哥哥？”
　　阿文柔声安慰着，慢慢地，小九安静下来，可还是死死抓着阿文的手。
　　厉司寒刚想问，乔夕颜拦住了他，神色如常对几个孩子说：“先吃饭，对了，我们俩今天去镇上还买回来不少好吃的。”
　　晚饭过后，厉司寒陪着几个孩子玩儿了一会儿，安抚了小九，小九恢复了正常，几乎没话。
　　大宇有些困了，揉着眼睛就睡下了。
　　阿文跟小九也钻进了被窝。
　　乔夕颜悄悄把门关上，拉着厉司寒来到了西屋。
　　“小九……”厉司寒先开了口，他知道乔夕颜想说的是小九的事情。
　　“你没发觉那孩子不太对吗？”
　　“从前就觉得不太对劲，我还以为咱闺女就是那性格。”乔夕颜摇摇头，“没那么简单，要真是性格的话，还好。”这时候，门稍稍动了一下，发出了吱呀的声音。
　　几乎本能地，厉司寒瞬间警惕起来，“谁？”乔夕颜走过去拉开门。
　　“阿文？”
　　厉司寒缓和了脸色，“阿文，这么晚了,
　　“叔叔阿姨，你们在说小九吧？”乔夕颜今天看见阿文很熟练的安慰小九,没想到阿文主动来找自己。
　　“对，”厉司寒冲他招招手，让他过来,你咋还不睡？”
　　本来当时就想问问，可是又当着其他两个娃的面，就先忍下了。
　　“你能告诉叔叔，小九到底是咋回事吗？我跟你阿姨都特别担心。”
　　阿文低着头，想了想，“小九跟我一起长大，从小就是那样，不争不抢，也不爱说话。”
　　“那小九今天那个样子，是第一次发生吗？”
　　“不是，”阿文语气肯定，“从前在小胡同的时候，小九经常这个样子，莫名其妙就发出很怪的声音，所以就经常安慰她，不过搬到这边来就没发生过这种事情了，直到今天。”
　　阿文表达能力还比较强，乔夕颜听完之后除了心疼，还有不解。
　　“那为什么小九会变成这样？
　　这也是厉司寒想问的。
　　阿文摇摇头，“可能是被吓的……我也不清楚，也不知道是哪一天变成这样的。”
　　“行，谢谢你告诉阿姨这些，今天也太晚了，你先回去睡觉吧。”
　　“乔夕颜，你别想太多。”
　　“小九这个样子，叫我怎么不多想呢？怪我太粗心，没有好好打听小九以前的事情。”乔夕颜非常自责，女儿今天的表现把她吓坏了。
　　“要不这样，赶明儿有空的时候再去小胡同，找那家人再问问，闺女以前到底都经历啥了。”乔夕颜也是这么想的，女儿很明显就不正常，和阿文一起长大，为什么阿文没有事儿？
　　“好，我明天就去问。”乔夕颜一刻都不想等，如果现在是白天的话，她会即刻启程。
　　“明天我也没有事情，咱俩一起去。”
　　“嗯。”
　　第二天天不亮，乔夕颜就醒了，一看表才四点多，她在炕上辗转反侧，实在睡不着，索性就起来了。现在做饭还太早，她就看着房顶想事情。
　　找闺女的途中一波三折，不过好歹最后还是把闺女找着了。
　　可现在又有了新的问题。
　　闺女的性格有点奇怪，得找那家人问问以前的事情。
　　还有就是，她现在每天待在家里，洗洗衣服，做做饭，一天就过去了，家里的钱只往外出，没有往里进的。这让她感到非常的焦虑。村里又不像镇里那么好找工作。
　　得想个赚钱的办法，不然就永远走不出这大山。
　　想起马上就要高考的王沁，乔夕颜心里还是很羡慕的，当初老师说自己可以考上重点大学，如果能够继续上学的话，那么以后的天地肯定更广阔吧？

第75章 75  你这是啥意思
　　不知不觉就到了六点钟，该起床做饭了。
　　乔夕颜拿出买来的鸡蛋，本来想给三个娃一人煮个鸡蛋，打开碗柜看见了前几天炼的猪油，于是就拿猪油煎了三个荷包蛋。
　　大宇是最先醒过来的，倒不是他愿意醒，只是厨房的气味飘进了屋里，肚子里的馋虫被勾起来，这才醒了。
　　大宇打了个哈欠，走到厨房，吸了吸鼻子，“哇，娘，今天过年呀！”
　　“不是呀，你们现在正长身体呢，娘给你们煎个荷包蛋补充营养。”
　　乔夕颜给把荷包蛋分给小家伙们，“你们一人一个，刚刚好。”
　　“好啥呀，娘也没有荷包蛋啊。”
　　大宇看着自己碗里金灿灿的蛋咽了咽口水，可是娘的碗里只有稀饭。
　　“娘，咱俩一人一半。”
　　“娘刚才起锅的时候吃了。”乔夕颜笑着。
　　大宇不太相信，“真的？”
　　“是真的，爹刚才看见了，你们快吃吧。”厉司寒走过来揉了揉大宇的脑袋。
　　“那爹吃了吗？”
　　“爹这两天胃不好，吃不了这个。”
　　大宇终于放心，大口吃了起来。
　　乔夕颜本想着把碗洗完了就去借驴车，顺便把三个孩子托付给白秀英照顾一下。不料刚把手擦干净，那两个妫姓就带着各自的儿子一脸假笑来串门了。
　　“乔夕颜啊，我们俩来看看你。”
　　老二媳妇进门之前看到了兔子笼，“乔夕颜，你家里还养兔子啦？”
　　乔夕颜把人领到东屋，“是，小九喜欢，所以我就养了。”
　　“哎呦，你可真是心疼你的宝贝闺女，真是要啥给啥，那兔子跟个造粪机似的，一到夏天还掉毛，有啥好养的？
　　“没关系，反正我闺女喜欢，我乐意，你俩今天还有啥事吗？”
　　绕来绕去说了半天兔子，乔夕颜有点不耐烦了。
　　“就是……”老二媳妇支支吾吾。
　　“嗯？”
　　老大媳妇实在看不下去，就直说：“娘说她那屋子漏风，想搬来跟你们一块住。”
　　老大媳妇想以此来挑起厉司寒跟乔夕颜的矛盾，厉司寒很可能是被夹在中间的那个，到时候乔夕颜根本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抵得过她们。
　　小贱人被挤走是迟早的事情！
　　乔夕颜有一瞬间是愣住的，如果牛玉红硬要加入这个家庭，自己当然是没有意见的。
　　可是，牛玉红也愿意吗？
　　要是厉司寒在就好了，毕竟是他亲娘，这种事情自己才懒得理会。
　　吃过饭后厉司寒就出去借车去了。
　　她不是恨不得永远都见不到自己吗？这下怎么突然转了性了？
　　“娘要来，为啥不和我直接说？托你们两个带话做什么？”
　　老二媳妇看了老大媳妇一眼，寻思着之前也没合计过这件事情，老大媳妇咋还擅自做主呢？
　　老大媳妇知道老二媳妇在偷偷捅咕自己，但是也不理。
　　“乔夕颜，我们这可是好心提醒你。”乔夕颜目光冷冷的。
　　好心？
　　这明显就是她俩成心想看笑话。
　　“你们俩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事？”
　　“对！乔夕颜，娘已经在我们俩耳边念叨好几天了，只是碍于面子不好当面和你说，现在我俩就是特地来提醒你的，赶紧去主动把娘接到这儿来。”
　　“屋里漏风，找个泥瓦匠看看不行吗？再说了，娘也不待见我。”
　　老大媳妇听着听着就瞪眼，“乔夕颜，话不能这么说，从前咱们是有过恩怨，但是恩怨是归怨，现在娘年纪大了，加上房子漏风，万一得病了怎么办？从前的恩怨能比得上娘的命重要吗？”
　　乔夕颜内心直呼好家伙，啥话都让这俩疯婆子说了。
　　看着一旁的老二媳妇一直不说话，乔夕颜就主动问她：“娘真的是这么说的吗？”
　　老二媳妇虽然人怂，但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从前乔夕颜孤立无援的时候，她没少跟着踩巴。
　　如今乔夕颜回来，目光变得愈发凌厉，支支吾半天，愣是不敢对上乔夕颜的目光。
　　“啊，是……”
　　“既然你们俩这么关心娘，为啥不把娘分别接到自己家里住啊？”乔夕颜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老大媳妇瞬间就炸了，“你这是啥意思？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孝顺娘呗？”
　　乔夕颜讥笑道：“你别往心里去，我可没这么说，”转而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你看看你，我不过就说了一句，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老大媳妇气得翻白眼，这个乔夕颜，变得伶牙俐齿了许多，从前不管怎么骂，她一句都不敢还嘴。
　　现在倒是学会舉嘴了。
　　老二媳妇看到了乔夕颜的素蓝色棉袄，还有耳朵上的耳环，好不羡慕道：“乔夕颜，你耳朵上这个是在哪买的，我瞧着挺好看。”
　　老大媳妇本来就不美丽的心情，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犹如雪上加霜。
　　要说老二媳妇就是蠢，本来还想着和乔夕颜争辩几句。
　　现在倒好，这话就被岔开了。
　　不过话已经被打断，老大媳妇顺着老二媳妇的目光看见了乔夕颜耳朵上的耳环。
　　“你说这个呀”乔夕颜摸了一下耳朵，看起来笑得很甜蜜似的，“这个是厉司寒买给我的。”
　　老大媳妇心里满是羡慕和嫉妒，她嫁给牛玉红的大儿子也挺多年了，结婚的时候啥也没有，只有一间毛坯房，结婚这么多年，家里那口子整天不思进取，就知道赌。
　　到最后什么也没剩下，现在家里连吃饭都成了头等难题，更别说置办这些首饰了。
　　“哟，你手上的戒指也不错。”
　　老二媳妇又看到了她戒指。
　　“这得不少钱吧？”
　　那语气酸酸的。
　　乔夕颜：“我也不知道，也厉司寒给我买的。”
　　老大媳妇突然觉得眼前的乔夕颜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不光是她身上的首饰令人羡慕，她说话的语气，坐着的姿态，一切一切都令她们俩遥不可及。
　　巨大的落差感在心里形成，她心里很不舒服。
　　“你平时白天在家也戴着戒指？那能方便干活吗？”老二媳妇语气中带了一些斥责的意味。
　　乔夕颜气笑了。

第76章 76  不是让你进屋吗
　　呵，这俩人，欺负人的时候嘴皮子快着呢，上一辈子总是受到俩人的羞辱，自己不是不会反抗，而是不屑于反抗，可没想到，自己的忍让变成了对方不要脸的资本。
　　这一次自己不会再任人宰割！
　　“弟媳教训的是，我平常也挺懒的，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对于家务方面我也是能不做就不做，所以还是别让娘来我这里住了，肯定会委屈到她的。”
　　老大媳妇愣了，没想到乔夕颜居然能拿这话塞她。
　　“你……”
　　老二媳妇也没想到被摆了一道，刚想开口辩解，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几个孩子的动静。
　　阿文推了其中一个男孩，“不许你们欺负妹妹！”
　　小九明显是被吓到了，躲在两个哥哥身后不敢看那两个小男孩。
　　乔夕颜听到动静，一下子就站起来，拉开门就往院子里走。
　　两个妣燃也急急忙忙跟出去。
　　“咋啦咋啦？”
　　等到三个人赶到院子里，就看到了这样的场面：
　　小九躲在大宇和阿文的身后，两个男娃其中一个坐在地上，一个叉着腰，嘴里骂骂咧咧的。
　　“跟你这个小野种有啥关系？你没爹没妈，我们就要欺负你！”
　　这句话深深刺痛了阿文的心。
　　虽然年纪小，可是能够明白没有父母庇佑的日子是很难熬的。
　　倒在地上的小男孩看见阿文被想的不说话了，赶紧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得意洋洋道：“咋啦？你咋不说话啦？没话可说了吧！你就是个小野种，小野种！”
　　乔夕颜率先走了过来：“闭嘴！你们几个干啥呢？”
　　大宇：“他们两个欺负妹妹！一开始好好的，可是后来要抢妹妹的小兔子！妹妹不给，他们就打妹妹！”
　　“打哪儿了？”
　　“胳膊。”
　　乔夕颜赶紧查看小九的伤势。把袖子橹上去，小臂有一块淤青的地方。
　　“疼不疼？”乔夕颜心都要碎了。
　　小九没反应。
　　刚想和两个娃的娘说道说道，没想到那俩百姓先来劲了，老大媳妇跑过去抓着小男孩。
　　“让娘看看摔哪儿了？有哪疼不？”
　　老大媳妇的孩子摇摇头，“娘，我没事，”紧接着就指了指那个兔笼子，“我想要那个。”
　　可是老大媳妇铁了心要恶人先告状，还没等乔夕颜发怒，就先撒起泼来。
　　“乔夕颜你怎么这样啊！我今天好心带着娃来拜访你们，结果你们就是这么招待我们的，你看给我们娃摔的！”
　　哦？
　　乔夕颜静静蹲下，对三个孩子说：“你们三个先回屋好不好？娘要处理一些事情。”
　　小九正害怕着，阿文被刚才的话打击的有点失落。
　　只有大宇现在还头脑清醒。
　　“娘，你放心，我带他俩回去。”说完，大宇就一手牵着一个进了屋。
　　看着孩子进屋以后，乔夕颜对其他两个妣煙说：“明明就是你们俩的儿子先欺负我的闺女，你反倒先告起状来了，这不合适吧？”
　　“那我不管！”老大媳妇疯了一样，“我看见那小崽子把我儿子推到地上，这个你必须负责！”
　　“你想怎么样？”
　　看来今天这俩人不打算善罢甘休了！
　　“我要那个兔子！”
　　还没等老大媳妇说话，小男孩先开了口。
　　老大媳妇心领神会，“好，咱就要那个兔子行不行？”
　　小孩子一脸期待。
　　本来以为这算是给了乔夕颜一个台阶，可乔夕颜却并不妥协。
　　“不行，那兔子是我女儿的，你们不能带走，要是想带走的话，要先过问我女儿才行，如果她同意的话，你们才能带走。”
　　“这兔子又不是花她的钱买的，是花你的钱买的，你同意了不就行了？”
　　老二媳妇只觉得莫名其妙，因为在她们这些人的认知里，孩子的感受一向都是无足轻重的。
　　“可是我把两个小兔子给了小九，那这东西就是小九的，就连我也不能随便动。”
　　老大媳妇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你没病吧？乔夕颜，怎么出去了一趟变得糊涂了呢？”
　　谁也没想到，小九这个时候推开门，独自一人走了出来。
　　乔夕颜惊讶道：“小九？不是让你进屋吗？咋出来了？”
　　小九从兔子笼里拿出那只刚买的小兔子，然后递到小男孩面前。
　　小男孩看了小白兔之后十分欣喜，一把抢过来抱在怀里摸了又摸，爱不释手。
　　“小九，你……”
　　乔夕颜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九表情很从容，仿佛刚才的冲突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对着小男孩说：“你走。”
　　然后又转过身对乔夕颜说：“进屋，外头冷。”
　　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乔夕颜还是能明白女儿的心意的。
　　小九这是想赶紧把事情解决了，不想让自己在外面挨冻跟他们废话。
　　“好，我们小九果然是最懂事的。”乔夕颜当着大家的面亲了小九的脸蛋，小九也微微地笑。
　　另一个小男孩看了看乔夕颜，又看了看自己的娘，在印象中娘好像从来都没这么亲过自己，更多的是挨巴掌。
　　“小九，你先回屋，娘再说几句话。”
　　大宇也跑出来，把小九拉回屋里。
　　乔夕颜抱着胳膊，目光扫视着两个她煙，一开口语气就带着冰磧。
　　“现在你们儿子的事情解决了，该解决解决我闺女的事情了吧？我闺女手臂青了，这该咋解决？”
　　“呃……”老大媳妇心虚，眼神躲闪，“这还能咋解决呀？小孩子打闹，不小心碰到了，这不是很常见的事情吗？要我说你也别那小心眼了。”
　　乔夕颜听了之后肩膀耸动，竟然是笑了。
　　那笑容让两个姉煙脊背发凉。
　　“明明就是你们无理在先，我抵不过你们撒泼打滚，先妥协了，还赔了你一只兔子，现在轮到我质问了，你就想翻脸不认了是吗？”
　　再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乔夕颜万一发起疯来，再拿起菜刀，那俩人可招架不住，于是老二媳妇就连忙打圆场。
　　“乔夕颜，你看这件事情确实是我们错在先，这样吧，我们给几个娃娃赔礼个道歉，你看这样行不？”

第77章 77  说的那么开心
　　乔夕颜不想就这么算了，可几个孩子还在屋里等着。
　　罢了，这次不跟她们计较。
　　老大媳妇心里愤懑，不明白为啥老二媳妇突然放软了语气，只见老二媳妇给自己使眼色，她当地就明白了。
　　——当心你的另一只耳朵！
　　老大媳妇白了脸色，手颤抖着捂上自己的耳朵，那里还有一个很明显的疤痕。
　　乔夕颜看着俩百姓互相使眼色，心里的嫌弃不由得加深，于是就打发两个人走。
　　“你们俩有没有别的事情就赶紧走吧，我有事情，还要出去一下。”
　　没有让乔夕颜吃瘪，反倒碰了一鼻子灰，两个姊烟心里非常不情愿。
　　乔夕颜突然走到墙根，拎起一把生锈又非常钝的菜刀，准备给兔子剁点草料吃，可没想到这个动作吓坏了老大媳妇。
　　“乔夕颜！我警告你，你……你别过来！”老大媳妇两股战战，眼睛睁得老大。
　　这人又发什么神经？
　　乔夕颜看了看老大媳妇惊恐的脸，又看看自己手上的菜刀，明白过来了，老大媳妇这是害怕自己又会砍她。
　　既然这样，那不如自己就借坡下驴。
　　她高高地扬起菜刀，眉毛都竖起来，“知道害怕，还不赶紧走？”
　　“乔夕颜，我们马上就走，你别冲动！”老二媳妇哆哆嗦嗦，也没比老大媳妇强到哪里去。
　　正准备拉着孩子回家，一转身发现几个小家伙又玩到一起了。
　　乔夕颜看着在兔子笼旁边的大宇，正一本正经的和小男孩说着什么，小男孩听得有些愣神。
　　最后被老大媳妇拉走的时候，小男孩都魂不守舍的。
　　乔夕颜把几个孩子叫到屋里。
　　小九还是一脸淡淡的表情，大宇则很兴奋，此刻小脸通红，阿文看上去就不那么好了，可能还是在回忆着刚才小男孩说的
　　“阿文，你听阿姨说，刚才他们俩的话，你千万不要放在心。”
　　“阿姨，”阿文强忍着没有哭，可声音听着委屈极了，“他们说我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乔夕颜把阿文小小的身体抱在怀里，柔声细语地：“你怎么可能没爹没娘？要是没爹没娘，你是怎么来的？”
　　“可是我爹我娘在哪啊？我知道自己是抱来的，在胡同的时候，他们经常这么欺负我和小九。”不知不觉，阿文说出来一个很关键的信息。
　　在胡同里小九和他经常被欺负。
　　乔夕颜默默记在心里，“阿文，你不用因此感到担心和害怕，就算你的亲生父母不在你的身边，可是你的身边还有我和叔叔，还有你的弟弟妹妹，我们都会陪着你的，我们生活在一起，那就是家人呀。”
　　阿文在她怀里稍微挣扎了一下。
　　乔夕颜拍拍他的背，笑着说：“你虽然是哥哥，可是在阿姨的眼里，你也是个小孩子呀，有的时候不要太逞强了，想哭就哭。”
　　阿文把头抬起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眼泪了。
　　可乔夕颜衣服上被打湿的一块说明了一切。
　　乔夕颜接着说：“阿文一直是一个乖孩子，叔叔阿姨都特别喜欢你，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倒是想听你叫一声爹娘。”
　　“真的可以吗？”
　　阿文抬起头，对上乔夕颜的目光，乔夕颜能够看出，那目光里全是渴望。
　　心一下子就被揪了起来。
　　这么好的孩子，为什么要遭受这么多的苦啊？大宇和小九当然不会介意，他们俩巴不得多一个哥哥。
　　“……娘。”阿文细若蚊声，对于新的称呼还有些陌生。
　　可是乔夕颜听了之后很大声的应了一下，“哎！”
　　“我可真幸运，有三个娃，个顶个的好！”
　　阿文笑了，同时心里也踏实了不少，从此他就是一个有家的孩子了，出去玩一天，回到家里也可以叫爹叫娘。
　　安慰好了阿文，乔夕颜又问大宇：“大宇，刚刚送走两个哥哥的时候，你跟他们俩说啥呢？说的那么开心。”
　　一提起这件事情，大宇就心虚，嘿嘿的笑，“娘，他们不是嘴皮子耍的溜还欺负人嘛，我看不得娘被欺负，所以我就跟那俩人说……”
　　此时，老大家里。
　　“什么？”老大听见儿子的话，啪一下把手里的瓜子皮拍在桌子上，“这他娘谁造的谣说你不是老子的亲生儿子？”
　　儿子看见父亲发怒，吓得不敢说话了。
　　老大媳妇从厨房听到动静，连忙走到屋里，挥着锅铲说：“这一天天，你们没一个让我省心！又咋啦？吼啥吼？”
　　“你个臭娘们，你过来！”
　　面对丈夫突然变了脸色，老大媳妇也是气不打一出来，今天看见乔夕颜那身衣服和那套首饰，不由得就想起了家里这口子。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怎么当初就瞎了眼，看上这么个懒得要死的？
　　“你不会说话，就把你的臭嘴给我闭上！一口一个臭娘们，你叫谁呢？”
　　男人一看今天媳妇竟然骑到自己头上来了，火气就更大了。
　　“今天娃跟我说，说他不是我的种，这个你咋解释！”
　　“啥？”老大媳妇看了看自己儿子，“你这小崽子，一天瞎说啥呢？你怎么可能不是你爹的娃？”
　　两口子目光全都聚集在了小孩子的身上，孩子感觉有点委屈，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大宇说的！”
　　“他说啥了？你按照原本的给我学一遍！”
　　被老大媳妇一吼，孩子就算记着，现在也吓得忘了，断断续续地说：“后来我们又一起看兔子，我说推我那个小崽子没爹没妈，大宇就说、说……”
　　“哎呀你这礬种！”男人上去照着娃的屁股就给了一下，“你他娘学话都学不明白？”
　　小男孩被打哭了，捂着屁股说：“爹，你别打我，我记起来了，呜呜呜……”
　　老大媳妇白了一眼丈夫，“有话不能好好说，咋总动手呢？”
　　“说！”
　　“他说，说其实我也没爹，我虽然是从娘的肚子里出来的，也只能说明是娘的亲儿子，不能证明就是爹的……”
　　“放屁！”老大媳妇胸膛激烈起伏，“你也是傻，他说你就信？他们家没一个好东西，以后不许你去他家！”
　　“娘，今天不是你给我带去的吗？”

第78章 78  慢慢品
　　“行了行了，别吵！赶紧做饭去吧，我累了一天了，回了家也不消停。”老大很是不耐烦。
　　“你今天吃炮仗了你？”
　　老大媳妇又生气又委屈，“你今天干啥去了？你打了一天的牌！你还累了？今天我去厉司寒他们家，厉司寒给乔夕颜买了一对耳环一个戒指！羡慕得我眼睛都快要掉了！”
　　平时老大媳妇是绝对不会和别人家比较，因为大家都过得差不多，条件都是一样的差劲。
　　村里都是重男轻女，嫁进来的媳妇向来是没啥地位，在婆家生了个男娃才算有点地位，要是生了个女娃，以后日子的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老大媳妇给老大生了个男娃，才勉强挺直腰杆。
　　可就算是这样，在家里媳妇伺候丈夫那也是天经地义的。
　　从来都没有见过哪户人家会像厉司寒那样宠着自己媳妇，况且是在生了一个赔钱货的情况下，还给她买那么多好首饰。
　　老大今天打输了牌，心里头本就窝着火，听见媳妇这么说自己，自尊心当然接受不了。
　　“臭娘们，你不想过了是吧？你那么看着人家好，你也跟他们过去吧！”
　　“你这是想轰我出家门是吧？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那你想干啥！”
　　“我也想要那首饰！”兜兜转转，老大媳妇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我还当是啥呢，不就一破首饰吗？赶明儿我赢了钱就给你买去。”老大又重新瘫倒在了炕上，炕头的热乎劲儿烙得后背很舒服。
　　不行，不能让老大再这样下去，老大媳妇眨眨眼睛。
　　试探着说：“村里那些年轻力壮的都去城里打工了，你赌钱的风险也太大了，有今天没明天的，要我说，不如你就跟他们一起进城里呗……”
　　“我不去！”老大把身子一转，背对着媳妇。
　　老大媳妇急得跺脚，“人家都去你不去！”
　　“他们那都是干体力活去了，我才不去呢。”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想劝老大趁着年轻多赚点钱，老大总是不愿意。
　　不是太累，就是钱少。
　　“照你这样，咱家永远都过不上好日子！”
　　“咋可能？媳妇儿，我跟你说，最近我能感觉到，我的运气要来了！”一说到赌，老大两眼放光。
　　“拉倒吧，你成天输钱，你再不悠着点儿，家里的本都让你给输完了！”
　　“从前那是倒霉，现在霉运快到头了，霉运结束就是好运，你个臭娘们少说这些败家话来打击老子！”
　　乔夕颜听完大宇的叙述之后，哈哈大笑，“你说你这么一个小娃娃，咋能说出这么高深的话来呢？不过以后这种人咱们尽量离他远远的，不要主动去招惹，听见没？”
　　“这个我懂！”
　　乔夕颜看了眼时钟，上午十点，现在去镇里的话，兴许还能赶上。
　　“一会儿去一趟太奶家里，娘今天有事，要跟爹出去一趟。”
　　把三个孩子托付给白秀英之后，厉司寒才姗姗来迟。
　　乔夕颜不满地看着他：“借个车咋借那么长时间？”
　　“路上遇到熟人，很长时间没见到了，就唠了一会儿嗑，耽误了会时间，对不住啊，乔夕颜。”这次借到的只是一辆驴车，老张头今天有事，不能亲自赶驴车。
　　厉司寒拿着小鞭子轻轻抽在驴屁股上，驴慢悠悠地走着。
　　等到车出了村子，乔夕颜才跟厉司寒说：“今天两个她煙来了。”
　　“干啥来了？”
　　“说娘的那屋子漏风想搬来和咱们一起住。”
　　漏风？
　　厉司寒听完之后就皱了眉头，“要是漏风的话可得找人好好修修，总跟咱们住在一起也不是个办法。”
　　明知道这就是两个百姓故意给自己使绊子，厉司寒居然还真的在想着怎么翻修房子的事情。
　　厉司寒很孝顺，但是这些孝顺在乔夕颜看来有点愚孝，自己又不好说，又不是自己的娘。
　　算了算了，他以后自己慢慢品去吧。
　　“那行，”乔夕颜说，“等咱回来以后就找人把娘那房子翻修一下，那几天就让娘住咱家吧！”
　　“行，谢谢你，乔夕颜。”
　　“谢我干啥？”
　　“那本来是你的房子，你却同意让娘住进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总不能让娘天天睡漏风的房子。”
　　乔夕颜说的轻描淡写。
　　走了两个小时，驴车到了镇子上，两人安置好驴车之后，就凭记忆寻找那个小胡同。
　　“就是这家了。”乔夕颜站在门前，用手拍了拍门。
　　时隔这么长时间，老太太应该已经出院了吧？
　　等了半天，没有人应答。
　　厉司寒：“会不会还没出院呢？或者是出去了，不在家里。”
　　“应该不能，两个老人腿脚都不方便，不会随便离开家的。”
　　那就怪了，老人就一个儿子，儿子还在早年间就死了，在这个镇子上也没别的亲戚，腿脚不方便，也不可能出去串门。不会是……
　　厉司寒越想越担心，和乔夕颜对视了一眼，“要不报警吧？”
　　不是他们多心，是两个老人在这个镇子上无依无靠的，真要是有个意外，死在家里也不是没可能。
　　正当两个人犹豫不定的时候，脚步声传来，紧接着门就开了。
　　“大爷，原来您在家呀，可吓死我俩了。”
　　大爷一看是乔夕颜跟厉司寒，又惊又喜，“刚才我在后院给老太婆熬药，没听见敲门声，快进来吧！”
　　“话说回来，你俩咋过来了？”老头又往两人身后看了看，“没把几个娃带回来？”
　　乔夕颜把提前买好的点心给老头递过去，笑道：“大爷，今天我和厉司寒来镇上办点事情，想着天色还早，就顺便来看看您，老伴儿也在屋里？”
　　老头笑弯了眼睛，把点心收下，“来就来了，还破费做什么？老太婆刚才吃药睡下了。”
　　厉司寒关切地问：“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大娘身体还好吧？我和乔夕颜总是不放心，你们老两口在这个镇上无亲无故的。”
　　老头挥着手，“挺好的，老太婆好多了，从医院回来，我就监督每天喝药，伤筋动骨一百天呢，这眼见就要好了。”

第79章 79  你真的很不一样了
　　“那可太好了！”
　　乔夕颜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又说了一会别的，厉司寒把话题引入了正道。
　　“大爷，我们今天来还想跟您再问一件事情，之前两个娃在您这里的时候，有没有过啥经历。”
　　厉司寒问得很突兀，大爷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啥？俩娃在我这里，虽然不能像富贵人家的娃，可是我从未亏待过。”
　　乔夕颜：“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您待他们两个特别好，只是最近我发现小九……”
　　乔夕颜把事情说完之后，看着老头的脸色，只见老头也是一头雾水，“你们说的这个情况，小九确实以前有过，我和老太婆当时还以为孩子中邪了，还让大仙来家里驱过鬼。”
　　老头说完看了看乔夕颜，“难道……不是中邪了吗？”
　　看来老一辈的思想还是挺封建的，小九那个样子，肯定不是中邪。
　　厉司寒拉着老头的手，“大爷，您再好好想想，俩孩子从前有没有背着胡同里的小孩欺负过？”
　　一说起这个，大爷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大腿。
　　“哦哟，你倒是提醒了我。”
　　乔夕颜正色，“啥时候被欺负的？”
　　老头点起一根烟，一边抽着一边看着房梁，回忆起来：“那时候俩娃还小呢，三四岁，跟别人家的小娃娃一起玩儿不也正常么，我也没放心上，到后来，俩娃被欺负了，让我撞见一回，我把那几个混小子赶跑之后，就领着俩娃回家了。”
　　老头说完之后沉默了。
　　乔夕颜还在等待着下文。
　　“然后呢？”
　　“没了，就那一回，你说这件事情我也没法找人家说理，人家不认帐，我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不可能。
　　按照阿文的回忆，不可能只有那一次，只不过后来都没让老头撞上罢了。
　　可是，时隔这么长时间，就算去挨个找人家对质，他们肯定也不能承认。
　　这可咋办呢？
　　老头看着两人忧心忡忡的表情，也皱着眉头问：“咋了？是不是出啥事了？”
　　乔夕颜心里怀疑，当初小九和阿文使长时间遭受霸凌，所以阿文有的时对待外人放不开声音说话，小九更是沉默寡言。就算是性子沉稳，喜欢安静，也不至于一天说不了几句话。
　　而且五岁的小孩子，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怎么可能不说话呢？
　　还有那天小九突然发疯。
　　乔夕颜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可心里总朦朦胧胧觉得，小九在精神方面就是不太对，包括阿文也是。
　　厉司寒迅速扯了个谎：“大爷，您别担心，阿文前两天做噩梦吓醒了，说是被欺负了，今天我和乔夕颜来镇上，就是想来看看您，顺便再问问之前的事情，您别往心里去，我们一切都好。”
　　“哦……那就好，你们多照顾照顾那娃，我看着心思倒挺深，想的不少嘛。”
　　两人笑着答应。
　　离开后，厉司寒忍不住，甚至想要挨家挨户的询问是否有孩子欺负过小九。
　　“你别冲动，你现在去问人家肯定不承认啊！”
　　“那咋办？咱俩现在就知道孩子被欺负了，可是也不知道被他们欺负成啥样。”厉司寒很懊恼。
　　乔夕颜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冷静，“找上门去，人家不会承认，退一万步说，就算承认了有什么用呢？伤害已经造成了，现在咱们主要目的就是要了解他们当年到底是怎么欺负两个人的。”
　　对，一定要先知道被欺负成什么样子，才能判断事情的严重性。
　　乔夕颜头脑很清醒，思维也很连贯，说话有条不紊的，仿佛在叙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母亲在关心女儿。
　　厉司寒不由得深深看了乔夕颜一眼，“乔夕颜……”
　　乔夕颜心里正盘算着怎么才能知道当年的事情，“什么？”
　　“你真的很不一样了。”
　　“好多人都这么说，怎么？”乔夕颜这才看了他一眼，“你有意见吗？”
　　“没……我当然没意见，你这样很好。”
　　远处一群小孩子迎着夕阳跑回家，跑到最前头那个还拿了一个燕子风筝，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那笑容深深刺痛了乔夕颜的眼睛。
　　那孩子自己是认识的，就是那天大宇为了维护小九而推倒的孩子。
　　那孩子看见了乔夕颜，突然停下了脚步，他记得这个阿姨，那天她目光很凶。
　　看着小孩子一脸如临大敌，乔夕颜却温柔地笑了，还冲着孩子招了招手，示意那孩子过来。
　　没有了跑动时带来的风，小燕子风筝慢慢落下来，最后掉在地上。
　　乔夕颜走过去把风筝捡起来。
　　“你好，我见过你，你刚才是在放风筝吗？”
　　可能是乔夕颜的笑容太过于善良，小孩子也并不会记仇，谁对他善良，他当然就对谁善良。
　　而且上次推他的那个人也没在，瞬间警惕就放松了不少。
　　小男孩眼看乔夕颜并没有恶意，于是也咧着嘴笑道：“我们刚才去放风筝了，现在要回家吃饭了。”
　　厉司寒不知道乔夕颜要干什么，只是在一旁看着她跟着孩子套近乎。
　　乔夕颜不动声色地从怀里拿出一包大白兔奶糖。
　　那孩子一看到糖眼睛就放光。
　　乔夕颜把那袋糖递给小男孩，“上次那是阿姨的儿子推了你，回去之后，阿姨已经教训过他了，是他做的不对，无论再怎么生气，也不应该动手打人的。
　　这一袋子糖是阿姨给你赔礼道歉的。”
　　小男孩一把抢过来那袋糖，赶紧拆开放进嘴里一个，丝丝的甜味和奶香味在嘴里化开，别提多幸福了。
　　其他几个小孩在远处看他在吃那一袋糖，有的小孩儿馋得流口水，也想要几个来，可是有的小孩却不敢上前。
　　“你娘没跟你说过吗？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乱吃的！”一个孩子很谨慎，厉司寒看了看他，那孩子被厉司寒的目光盯着，微微低下了头。
　　厉司寒心想，这孩子足够谨慎。
　　乔夕颜当然不会在奶糖里做什么手脚，只是利诱的一种方法罢了。

第80章 80  大白兔奶糖
　　没过了一会儿，几个孩子陆陆续续过来，接过了奶糖。
　　乔夕颜扬起友善的嘴角，“上次那件事情回家阿姨反思过，确实是我儿子的不对，我代替他跟你们道个歉。”
　　几个孩子一听这话都惊呆了。
　　平常只有挨训的份儿，还从来都没有看过和自己爹妈年纪相仿的人给自己道歉。
　　于是对乔夕颜的好感一下子多了不少。
　　“我娘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倒觉得知错就好。”男孩子手里拿着风筝，嘴里嚼着奶糖，好不神气。
　　厉司寒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这几个孩子到底是年纪小，分不清是非黑白。
　　“真是一群正义的孩子……那，阿姨想知道，上次你们欺负的那个小女孩，是不是也有错？”
　　乔夕颜循循善诱，铁了心要把话套出来。
　　那孩子一被夸，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她当然有错了！”
　　“是吗？有什么错？”
　　“她……她话特别少，我跟她说话，她也不理我，阿姨，你说这是不是很没有礼貌？”
　　“是啊，是挺没有礼貌的。”
　　得到了大人的肯定，那孩子更加飘飘然，进而又说：“我们都不喜欢她，因为她没有爹娘，但是我们都有爹娘，阿姨，你说这是不是很奇怪？而且我们这么多人，就她一个赔钱货，我娘说女娃就是赔钱货。”
　　厉司寒脸色已经冷了下来，真想不到这么恶毒的话，居然是从一个小孩子嘴里说出来，大人怎么能这么教呢？
　　刚想上前纠正，乔夕颜阻止了他，“你先别说话。”
　　厉司寒顿住脚步。
　　强忍着怒意，他又退回了墙根边。
　　乔夕颜又换回了一副笑模样，“是呢，简直是太可恶了，如果是我的话，我也忍不住想要欺负，但是我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你能教教阿姨吗？”
　　一说到这个，孩子仿佛更有兴趣了。
　　于是还特别亲昵地拉着乔夕颜的手，“阿姨，你弯下腰，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乔夕颜蹲下来，把耳朵凑到他嘴边，“好啦，现在只有咱们两个人能知道啦，你就告诉我一个人，我不往外说。”
　　“一言为定哦，阿姨要替我保守秘密。”
　　“咱们拉勾。”
　　拉完勾之后，孩子凑到乔夕颜耳边，“我是王，他们几个都是我的手下。”
　　孩子指了指在远处的另外几个。
　　“真棒！”乔夕颜还在夸。
　　“嗯……我们欺负他们的方法有很多，比如偷钱那次，明明就是我偷偷拿走了娘藏在炕席底下的钱，可我邀请他们去我家玩，然后我就说那钱是那赔钱货拿的。”
　　乔夕颜听到这里就有点忍不住了。
　　可是理智告诉自己，一定要听完，这件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然后呢？”
　　“后来我娘来了，发现钱被偷走，就打了那赔钱货几个手板，她的手都被打得通红。”
　　乔夕颜死死捏着拳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还有吗？”
　　“还有就是，我们经常是轮番把赔钱货推到地上，阿文不是赔钱货，但总护着她，我看不惯，所以连带着他一起欺负。”
　　总共说了得有半个小时，才说完了他们用过的全部手段。
　　乔夕颜越听心越凉，到最后都变成了恐惧，她看着那几个笑颜如花的孩子，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年纪这么小，想法却那么恶毒。是大人教的吗？
　　还是人之初性本恶？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暗到面对面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
　　“大壮！回家吃饭了，你在那干啥呢？跟谁说话呢？”
　　听见家大人开始叫了，那孩子才跟乔夕颜挥了挥手，“阿姨，我要回去了，我妈喊我回家吃饭。”
　　乔夕颜也笑着挥别，“天太黑，回家注意着点。”
　　那孩子怀里紧紧抱着一包奶糖，顶着风回家了，其他几个孩子也都回到家里。
　　“你怀里揣的是啥？”
　　“大白兔奶糖！是上次那阿姨给我的。”
　　“上次的……阿姨？啥阿姨？咱家可没有过这亲戚。”
　　大壮把事情经过跟娘说了一遍，女人听完之后一把打掉他手里的糖，“你呀你，上辈子是个馋死鬼！你早晚得毁在你这破嘴上！”
　　孩子看奶糖被打掉了一地，心里好不委屈。
　　这时男人走过来，“行了行了，你现在说这个有啥用？我不在家这段时间你就是这么教娃的？”
　　女人不乐意了，“我就是不想让咱娃受欺负！”
　　“那你也不能教娃去欺负别人啊！现在人家爹妈找上门来，知道了以前的事情，没有打上门来讨说法就不错了。”
　　“来就来！我不会不承认？”
　　男人叹了一口气，很是不赞同道：“这样是会遭报应的。”
　　“你快闭上你那破嘴吧！”
　　两口子争吵的声音不小，厉司寒站在大门外，听得一清二楚。
　　“看来小九和阿文以前真的受了不少的苦。”厉司寒心如刀割。
　　乔夕颜站在冷风里，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
　　诬陷偷钱，被打手板，被几个人轮番推操，还关进过小黑屋，放狗追着咬……
　　天呐，怪不得那俩娃娃会沉默寡言，平心而论，如果要是自己现在这个年纪，把这些事情全都经历个遍，最后人没疯就已经是万幸了。
　　厉司寒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给乔夕颜披上，“小胡同本身就风大，别在风口站着了，咱们快出去吧，小九已经有了很明显的问题，阿文也不一定就正常。”
　　“看大夫吧！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阿文还好，小九没有办法正常和人交流。”
　　厉司寒沉默，他心里有许多话想说，他不太想让孩子去看医生，可是如果现在就说出来的话，乔夕颜恐怕会不高兴。
　　回去赶着驴车，今夜没有云彩，一轮皎洁明月挂在空中，月光洒向大地，倒是不用别的东西照明。乔夕颜坐在车斗里，稍微冷静了一下，打算跟厉司寒商量什么时候带俩孩子看医生。
　　“厉司寒……”
　　“乔夕颜……”
　　异口同声。
　　乔夕颜：“你先说。”

第81章 81  那快烧吧
　　“乔夕颜，其实我不太想……”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可是乔夕颜已经知道他想说的话了。
　　“为啥？”
　　“你有没有想过，要真把他们俩送到大夫那去，别人会怎么看？会不会觉得俩娃精神有问题？”
　　“那是他们的事儿，况且两个娃本来就有精神问题，当然是治病要紧，都啥时候了，你还管别人的看法？厉司寒，这可不像你。”
　　厉司寒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我这不是怕村里的人说俩娃的闲话吗，要真是说我的闲话，那我没啥可怕的，一人一口唾沫也淹不死我，可是我担心你们娘几个。”
　　“不用担心我，我行的正，坐的直，几个娃也是，有啥好怕的？”
　　厉司寒哈哈一笑，总算放下心来，乔夕颜就是乔夕颜。
　　“那好，不过镇上的医院估计还没有看精神方面的大夫，我得找人问问。”
　　乔夕颜斩钉截铁道：“有。”
　　“是吗？这我不清楚，你咋知道的？”
　　乔夕颜想起了上一世，自己被送进精神病院住的那段时间。
　　一开始就是找镇上医院的大夫看的。
　　“这你别管了，我说有就是有。”
　　“行，只是不知道那大夫啥时候出诊，这事儿再等两天成不？我得确保咱一去就有大夫。”
　　镇上的医院规模比较小，只有几个科室每天会固定开放，比如妇产科，外科，内科。
　　但是像其他一些科室并不是每天都有大夫在接诊。
　　乔夕颜也不记得那大夫到底什么时候能见病人，于是点头同意，“好，这件事情虽然要紧，但也不差这一两天，你先找人打听吧！”
　　在月光的照耀下，乔夕颜五官模糊，但轮廓却很分明，光是看着地上的影子，厉司寒都能够感受到乔夕颜语气中的坚定。
　　“乔夕颜……”
　　“什么？”
　　“没事，我确实不如你。”
　　乔夕颜：……我没想和你比。”
　　厉司寒这人，今天又是吃错啥药了？
　　这话前言不搭后语的。
　　算了，懒得管他。
　　驴车一颠一颠的，寒风呼啸，卷起一阵尘土和枯叶。
　　乔夕颜把头巾解下来盖在脸上，等风停了之后，就看见了村落里的点点灯火。
　　白秀英听见了铃铛声，走到门前，“你们咋这晚才回？天刚黑的时候，我就开始担心你们俩。”
　　乔夕颜跳下车，拍拍身上的土，“让您担心了，路上临时还有别的事情，耽误了。”
　　“能平安回来就好啊……几个娃在我这吃过饭了，之后就有点犯困，我就让他们在我这睡下了。”
　　乔夕颜想了想，在这里睡下也好，回去之后还想和厉司寒商量点事，于是就对白秀英说：“姥，谢谢您照顾他们，那就让几个娃今天晚上在这里先睡下，明天早上我再来接。”
　　白秀英很高兴，自己常年一个人住在这，得知几个娃要过来，她开心了一整天。
　　别人说小娃娃吵闹，可她从没这么想。
　　只是觉得家里总算又添了点人气儿。
　　她是真心对待几个娃好，乔夕颜能看出来，对她也就更放心。
　　“哎！好，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几个娃受委屈。”
　　厉司寒把驴车还回去，回到家里看见乔夕颜也刚到家。
　　乔夕颜搓着手“先把炕烧上，不然一会儿冷。”
　　厉司寒听了之后立马出去抱柴，但只拎了一捆回来。
　　“你咋就拎了一捆柴禾？两捆拎不动啊？”
　　“就剩这一捆了。”
　　“不可能，今天早上不还剩三捆吗？现在就剩一捆了？”
　　乔夕颜明明记得早上做饭用了一捆，厉司寒还跟自己说，就剩两捆柴禾了，等明天一定要去山上再拾一些。她皱着眉，“这不是你跟我说的吗？就剩两捆了。”
　　厉司寒挠了挠头，冲她嘿嘿笑，“我数错了，就剩这一捆了，隔壁的柴离咱家的太近，我给数差了。”
　　没等乔夕颜再说话，厉司寒就急急忙忙说：“这捆柴先给你烧上，西屋也不是很冷，况且咱现在都安上玻璃窗户了，也不透风了。”
　　乔夕颜提议：“要不分两半吧！”
　　“不行，那咱们两个谁都睡不了热炕。”
　　乔夕颜看了看那一小捆柴禾，确实，只够烧一个炕的，分成两半的话，那两个炕都得是凉的。
　　“行，那快烧吧，我进去先把棉衣服脱下来。”
　　乔夕颜把最外层厉司寒的大棉衣脱下来，扔在了西屋的炕上，又转回东屋换上一身轻薄一点的棉衣。
　　“我来。”
　　乔夕颜换完了衣裳，拿过了厉司寒手里的柴禾。
　　“不用，我烧吧，他马上都快烧完了。”厉司寒不愿占她的手。
　　“还是我来吧，”乔夕颜执意要夺过柴禾，“你去西屋把你的铺盖卷抱过来，今天跟我在东屋睡吧。”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厉司寒的答复，乔夕颜抬起头看他。
　　火光映着厉司寒英俊的脸，他痴痴地说：“乔夕颜……”
　　媳妇儿终于愿意接受他了吗？
　　乔夕颜粲然一笑，更加明媚动人，可下一秒，她却说：“你想多了。”
　　厉司寒眨眨眼睛。
　　啊？原来是自己会错意了吗？
　　“你要是生病了，三个娃都会担心你，我是不想让他们担心。”
　　厉司寒好不尴尬。
　　可还是很高兴的。
　　“还有，我现在对你没啥悔恨，也没把你当做敌人似的看待，你要是有话就直说，不用想那么多，有时候想得太多不是好事。”
　　厉司寒点点头：“好。”
　　一捆柴足以把炕烧热，乔夕颜睡在炕头，厉司寒把被子抱到了炕梢。
　　乔夕颜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等到两人都躺下后，乔夕颜把灯拉近自己，问厉司寒：“如果有灯亮着，你晚上会不会睡不着？”
　　“不会，我以前睡觉前喜欢看书，常常忘记熄灯，被我娘说了好几次。”
　　想到往事，厉司寒神色变得很温柔。
　　“那好，我再看一会儿。”
　　现在厉司寒还不困，翻了个身，“你在看哪本书？”
　　“《西厢记》，从你书架上拿的，哦，我是不是还没和你说？”

第82章 82  我差哪儿了
　　“没事，你看吧，以后你想干什么自己去拿就行。”
　　“话说，你为啥会有这本书？”
　　说起这事儿，厉司寒有点不好意思，“有一阵子特别明迷恋戏曲，觉得里面的故事非常精妙，所以就买了。”
　　“原来如此，我觉得里面的故事挺凄婉的。”
　　乔夕颜一边看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厉司寒聊着。
　　她看书看得认真，聊天的时候还句句都能回答在点儿上。
　　最后厉司寒都睡着了，乔夕颜没有再听见对方的回话，转过头才发现，厉司寒已经有了轻微的鼾声。
　　晚上十一点了，乔夕颜把目光从钟表处收回，也熄了灯，把被子盖好。
　　早上的时候，厉司寒一边洗漱一边说：“你昨天一边跟我说话，一边看书，能看进去吗？”
　　“能啊，难道你不能吗？”
　　厉司寒穿过一条毛巾，把脸擦干，“我还真不能，做事都讲究一心一意，专心专意，我要是干一件事情，就会把全部精力都放进去，再没精力去干别的。”
　　“我经常一心多用，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乔夕颜把碗筷摆好，笑了笑，“吃饭吧，吃完饭还要去接几个娃。”
　　虽然是很平常的对话，可乔夕颜透露出来的字句还是让厉司寒上心了。
　　乔夕颜能一心多用？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可了不得了。
　　在他工作的地方，同事们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其他人没有的特质。
　　比如有的是记忆力好，过目不忘，有的人身手不凡，功夫了得，还有的擅长破译密码以及心算。
　　这些人都是从小就被发现天赋，然后秘密地保护起来并培养，十六七岁的时候就被送入顶尖的学府。
　　乔夕颜身上或许也有超于一般人的特质，只不过现在她自己还没有发现而已。
　　“你发啥愣？快吃饭。”
　　厉司寒回过神来并端起碗，“好。”
　　乔夕颜给自己也盛了一碗饭，突然想到了牛玉红的事情还没有完。
　　“哎，对了，昨天晚上还忘了跟你说了，娘的事儿咋办？”
　　厉司寒道她说的是房子漏风的事。
　　“我今天去打听打听出诊时间，顺便再问问村里哪个泥瓦匠出活儿好。”
　　“行。”
　　厉司寒三两下就吃完了碗里的饭，“把娘家里的窗户也都换成玻璃的吧，翻修过之后，我再让娘回去住。”
　　乔夕颜没有异议。
　　因为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既然要翻修，那就要翻修个彻底才好，省的牛玉红再出别的幺蛾子。牛玉红也是真不禁念叨，刚说完人就过来了。
　　“吃饭呐？我来串个门儿。”牛玉红看着厉司寒也在，也不能把脸色摆的太难看。
　　乔夕颜一脸客气的笑容，“娘来啦，快进来吧！”
　　牛玉红从大门走到屋门，旁边拴着的狗又冲她叫唤。
　　“一看见这畜牲，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说我都来多少次了，这狗咋还不通人性呢？要我说这狗是疯狗，赶紧勒死得了。”牛玉红等着乔夕颜反驳，然后这样自己就可以顺理成章再把这小贱人骂一顿。
　　可没想到这时候厉司寒出来了，“大冷天的，娘就别在外头站着了，您也说了，这是畜牲，何必跟畜牲一般见识？”牛玉红翻了个白眼，“你懂个屁！”
　　厉司寒真是个傻子！本来应该是小贱人接的话，他却全给兜住了。
　　这都三四个月了，厉司寒还没看出来乔夕颜是啥样人？还给她挡枪？
　　大清早的就惹晦气！
　　牛玉红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疼，都是那两个好吃懒做的儿媳妇出的主意！现在让自己憋气受罪！
　　想起那天中午做饭，老大媳妇儿就好像一直有话说。
　　“娘……”老大媳妇再一次试探着开口时，牛玉红终于忍不住了，把锅铲一摔，“有啥事不能痛痛快快说？瞅你那扭捏的样我就来气。”
　　老二媳妇被吓了一跳，连忙把锅铲拿起来，“娘，您别生气，她……今天办错了件事。”
　　牛玉红没好气道：“那跟我又有啥关系？”
　　“是跟您有关的……”
　　牛玉红一听，心里更窝火，“你们两家成天吸我的血就算了，还到处给我惹麻烦！”
　　“不是的，不是的，娘，今天老大媳妇跟小贱人说，您住的房子漏风，想去她家里住。”
　　“漏风？漏啥风？我的房子好好的。”
　　牛玉红一下子迷了，连生气都没顾得上。
　　—番解释之后。
　　“好啊你们两个，你们去找小贱人的别扭，到最后不还是给我添麻烦吗？”
　　牛玉红心里骂两个蠢货，给人使绊子都不会，到头来还是得自己给她俩收拾烂摊子。
　　“娘，我们这也是为了您好，”老大媳妇开始自圆其说，“您想想，一开始咱是咋说的？不就得让小贱人先松口吗？”
　　“对啊！”牛玉红还没明白过来。
　　“乔夕颜表面上对您客客气气的，实际上心里还是不待见您，厉司寒是孝顺您的，只要您出手，乔夕颜肯定松口。”
　　这话没有明说，可是牛玉红还是听懂了。
　　就是想让她从中作梗，挑拨俩人的关系，本来就没啥感情，只需吹灰之力就能让俩人分开！
　　牛玉红翻翻眼皮，“算你还有点儿脑子。”
　　回头又瞪了老二媳妇一眼，“你也跟着学学，这个家里就属你脑子笨，懒就算了，还没有脑筋。”
　　牛玉红骂人骂得浑身畅快，高高兴兴又做饭去了。
　　老二媳妇很不乐意，嘴里嘟嚷着，“我差哪儿了？我不就是不会献殷勤吗？”
　　老大媳妇听见嘟嚷了，抱着胳膊奸笑着说，“有能耐你也去献殷勤啊！有话就大声说，唧唧歪歪，谁能听得见？”
　　“你有啥好得意的？你不也天天拖家带口的来蹭饭吗？”
　　“可是娘到现在可是半点没嫌弃过我，我可不像你。”
　　牛玉红听见了两个儿媳妇的争吵，本来刚压下的火气又升起来，“吵啥吵？要吵出去吵，不吵的话就赶紧滚过来吃饭！”
　　两个人媳妇默默滚去吃饭。
　　“厉司寒，家里房子漏风，这事儿你知道吧？”

第83章 83  苦口婆心
　　“我知道，乔夕颜跟我说了。”
　　“上次两个百姓来家里的时候，跟我说娘的房子漏风，我和厉司寒打算找个泥瓦匠给家里好好翻修一下。”
　　“可是翻修也得好几天吧？”牛玉红生怕不能留在这，“而且翻修的时候那屋里不能住人，我跟你爹住哪？”
　　乔夕颜把碗都放在一个大水盆里，准备洗碗，“翻修期间，您就和爹住在这。”
　　厉司寒站起来，“我来洗吧，水壶里没热水了，这大凉水冷的扎骨头。”
　　乔夕颜也没和他争，很自然地放下碗，把手擦干净，坐在了牛玉红的身旁，“我们俩还打算把窗户都换成玻璃的，等到一切都妥当之后，您和爹再搬回去，咋样？”
　　牛玉红没有听到乔夕颜后面那段话，因为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正在洗碗的厉司寒身上。
　　“你为啥洗碗呀？她没手吗？”牛玉红一张脸拉的老长，还很不客气地指着乔夕颜。
　　“娘，这水凉，乔夕颜这几天身子不大舒服，我又不怕凉，洗了就洗了。”
　　“那也不行！哪里有让丈夫干活的道理？要是传出去了，别人指不定咋笑话呢。”“娘，我的提议您考虑的咋样了？”
　　乔夕颜根本就不理那茬。
　　牛玉红回过头来，恨恨地看乔夕颜，恨不得把小贱人撕个粉碎，可是小贱人好像并不害怕。
　　仔细一瞅，那眼神还冷冰冰的。
　　牛玉红终于收敛起锋芒，认真回忆起了刚才乔夕颜说的话：……既然你们是这么想的，那我们只能勉为其难的跟你们凑合住几天了。”
　　乔夕颜冷笑。
　　都这时候了，还在装矜持呢。
　　“行，那等一会儿我就把您和爹的行李都搬过来。”
　　牛玉红是非常抗拒乔夕颜的，可又想到至少在这里住的几天不用做饭，还有人伺候自己的饭菜，心里便宽慰了不少。让那两家子寄生虫自生自灭去！
　　俩儿媳妇也忒懒，也是时候该给个教训了。
　　厉司寒在牛玉红身后洗碗，期间一直在给乔夕颜使眼色，不想让乔夕颜那么快就答应下来。
　　可是没有想到乔夕颜倒是干脆。
　　牛玉红没坐多久，就起身回家收拾东西去了。
　　“你干啥让他俩这么快就住过来？”
　　“早点住进来就能早点走，我不希望这件事情一拖再拖。”
　　“可是如果娘在这的话，小九看病就成了问题，你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小九的情况吗？”
　　厉司寒急得火烧眉毛，乔夕颜却是一脸从容，“不急，你那边情况打听的咋样了？大夫啥时候出诊？”
　　一说到这件事情，厉司寒就来了精神，“你还别说，镇上的医院还真有专门看这个病的，叫神经科还是精神科来着……”“具体说说。
　　厉司寒把洗好的碗放进碗柜里，又用围裙擦了擦手，乔夕颜顺势递给他个搪瓷杯子，里面装满了热水。本来用凉水洗完碗手冻得生疼，现在倒是缓和了不少。
　　厉司寒：“因为现在医院根本就没收拾过精神病人，只是应了要求设立了这样一个科室。大夫也不用天天出诊，就礼拜一和礼拜四出诊。”
　　“行，泥瓦匠的活儿大概两个星期，给老两口伺候周到了，时间一到让他们回去就行。”
　　“那咱闺女……”
　　乔夕颜看了看在正在炕上折纸的小九，“最近我看着还行，咱们再等俩礼拜，顺便也观察观察，不急于一时。”
　　“行。”
　　虽然厉司寒心里很不想耽误这两个礼拜，但是这也是现在最稳妥的办法了，能不让娘他们起疑心，还能顺利约到大夫。“你把西屋的行李拿过来，这俩礼拜你就在东屋睡吧，老两口肯定要睡一个炕的。”
　　厉司寒听到这话之后心里一喜。
　　太好了，跟媳妇儿在一起的时间变长了。
　　几个孩子在外面玩了一天，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被乔夕颜喊回了家。
　　“这就回！”
　　大宇应了一声，转过头对其他两人说：“娘叫我们回家吃饭了，赶快回去吧！”
　　阿文拉着妹妹的小手应下。
　　夕阳把他们几个小家伙的影子拉得很长。
　　结果，几个孩子刚走到大门口，就看见了牛玉红还有他们的爷爷此时俩人正一人抱着一卷被子，也站在大门口。
　　“你们来干啥？”
　　大宇瞬间就警惕起来，把两个人护在身后。
　　牛玉红白了他一眼，“小兔崽子你跟谁说话呢，能不能有点儿教养？见了长辈叫都不叫一声？”
　　另一边，牛玉红的男人李楷默不作声。
　　这些年李楷倒腾点东西，做些生意，算是有点小钱，对待牛玉红倒是不错，但是对待厉司寒也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不好。毕竟不是自己亲儿子，怎么可能当亲生的对待呢？
　　早些年除了逢年过节会在一起吃顿饭，其它时间几乎是不见面的。
　　所以当牛玉红叫自己去住到厉司寒家里的时候，李楷是很不愿意的。
　　“好端端的，为啥要去别人家里住？咱家不好好的吗？”
　　“哎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都已经被架到这了，只能借着两个儿媳妇的话下坡。”
　　“我看你是闲的没事找事。”
　　对于李楷，牛玉红还是非常客气的，毕竟每个月给家里提供花销，供养一家人的生活，就算感情不合，她也不能说出来，更何况当时她还带着厉司寒这个拖油瓶。
　　“反正我不去，你自己作出来的，你自己去填坑！”
　　牛玉红当时很是苦口婆心：“咱这房子也挺老的了，小贱人说找个泥瓦匠给咱翻修翻修，又不用咱花钱。”
　　她还说：“我告诉你，家里动工，这两天房里肯定是没办法住，你要是不想去小贱人家里住，你就跟你那两个儿子住去吧！看到时候谁给你做饭。”
　　李楷执意不去，可是牛玉红却非要去，整的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平常在家里的时候，儿子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儿媳妇也不是个勤快的，一到饭点都张开嘴等着牛玉红做饭。
　　万般无奈之下老头只能妥协。

第84章 84  三个孩子
　　住别人家里虽然不舒坦，但是跟饿死比起来，简直就是微不足道了。
　　“你们俩来干啥？我们家不欢迎你！”大宇说着就要往外赶人。
　　牛玉红也嚷嚷道：“你这死崽子，是你爹娘请我们俩过来的！”
　　厉司寒听到了争吵声，推开门见大门外好不热闹。
　　“你们俩来了？快进来吧，别在外面冻着了。”厉司寒出去把人迎了进来。
　　“大宇小九阿文你们仁回屋。”
　　厉司寒把老两口子铺盖卷搬到了西屋，牛玉红也就跟了过去，到了西屋一看，炕上除了刚刚放的两个铺盖卷，还有一个铺盖卷。
　　“这谁的？”牛玉红惊讶地看了眼厉司寒。
　　厉司寒暗道糟糕，忘记把自己的铺盖卷放进东屋了。
　　但是现在他再怎么辩解也没有用了，干脆就实话实说：“这是我的。”
　　牛玉红顿时就起了疑心。
　　“咋是你的？”
　　“是，这是我的。”
　　牛玉红目光扫视着炕上，现在炕上一共就三套被褥。
　　“那小贱人没和你住一屋？你们两个不会还分房睡的吧？”
　　厉司寒就知道娘会这么问，幸好他早在刚才就想好了对策。
　　“是，我们是在分房睡，我晚上的时候经常看书，点着灯，她们娘几个睡不着，索性我就搬到这屋里来。”
　　“啧啧。”牛玉红一听，很是不屑：“这么说，你们还要烧两个炕喽？多费柴火，小贱人也是，咋那么矫情？不过就是点个灯而已，咋就睡不着呢？”
　　此时乔夕颜正在灶台旁边做饭。
　　剁菜的声音很大，因此她就没有听到西屋的动静。
　　今天老太婆和她那个公公过来，晚饭得弄点像样的菜。
　　虽然不喜欢他们两个，但是为了避免老太婆在找自己的麻烦，给自己挑刺，她就尽量把事情做得周全一些。
　　片刻后，乔夕颜把一盘用猪油炒的青菜端上桌，“开饭了，大家洗洗手，出来吃饭。”
　　厉司寒默默地拿起自己的铺盖卷，然后放在了东屋。
　　牛玉红闻着味儿就来了。
　　看着一桌子的菜，还挺丰盛，她心里就没啥气了。
　　但是一看到乔夕颜那张脸，她心里就开始不舒服起来。
　　看来小贱人和儿子的感情没那么好，两人到现在还是分房睡，自己的儿子果然就是一时间被迷了心窍，等再过一段时间，知道小贱人是什么样的人了，儿子自然就会放手。
　　到时候就算小贱人再想赖在这里不走，她一个人拽着三个小崽子，也敌不过他们这么多人。
　　一顿晚上饭吃的倒是安生。
　　到了晚上快要睡觉的时候，厉司寒看了看有些小的火炕，对乔夕颜说：“要不，让几个娃去西屋睡吧。”
　　“为啥？”
　　乔夕颜给小家伙们把被褥都铺好，眼睛都没抬一下。
　　“因为西屋的炕大一些，足够睡下爹娘还有几个孩子，这样咱们睡觉也不会很挤。”
　　“算了吧，就这么几天，挤一挤也就过去了。”
　　“可是……”
　　“不用可是了，如果你觉得挤的话，你可以去西屋跟你爹娘挤一挤呀。”
　　厉司寒一开始还以为乔夕颜说的是气话，在呛他，后来发现人家还真不是这意思，表情看着挺真诚的。
　　厉司寒摸了摸鼻子，“那就在这屋睡吧。”
　　自己都这么大人了，咋还可能和父母睡一个炕上，传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如果是上一世，乔夕颜应该不会反驳这样的提议。
　　牛玉红再怎么不喜欢自己，大宇也始终都是她的亲孙子，就算对自己处处折磨百般刁难，对待亲孙子，应该也不会太狠心。可是上一世的大宇死了。
　　死于牛玉红的疏忽。
　　就算重活一世，乔夕颜上一世的记忆还是保留着的，午夜梦回的时候，常常会梦到大宇死讯传来的那刻。
　　当时的她那么痛苦，那么绝望，经常在半夜就被吓醒，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再一转头，幸好，大宇还活着，就躺在自己身边安静呼吸着，有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容，像是做了个好梦。
　　距离小镇很近，乔夕颜想着，或许自己可以重新做刺绣的买卖。
　　果不其然，下一秒厉司寒说：“规划路线的时候，我发现离集市很近，所以我就想，不如你重新再干起刺绣的生意？”乔夕颜神色有了变化。
　　一开始是高兴的，可是后来又变成了淡淡的担忧。
　　“你们进县城不也得是坐驴车吗？一来一回路上太耽误时间了，我在家里能绣多长时间呢？”
　　“这次有汽车拉我们，很快。”
　　“呦？看来你们这次做的买卖挺大呀，还有汽车接送。”
　　厉司寒闻言笑了下，“也不是很大，就是老板比较重视，再一个也是不想耽误时间。”
　　“如果你们从村口上车的话，到达那个小镇大概多长时间？”
　　“半个钟头吧，快的话，二十几分钟。”
　　“真的？”
　　乔夕颜眼睛亮了亮。
　　如果这么快的话，那她完全可以把刺绣的活计拾起来。
　　“当然，”厉司寒说，“到时候你把你绣好的给我，我们到小镇的时候停留个五六分钟，你提前跟那边的人联系好，有活儿的话就让那边把布料和样子交给我。”
　　乔夕颜懂了。
　　“如果真能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我可以绣不少的花纹和样式，这样一来，还可以挣不少补贴家用！”
　　她沾沾自喜道。
　　厉司寒点头，直接问：“明天你有空吗，你要是有空的话，就跟我们先一起过去一趟，我们明天没什么事情，大概中午就能回去，你就在那里先摆一上午的摊子。”
　　乔夕颜刚想说好，可是一想到三个小孩子在家里，又不太放心。
　　“三个孩子还在家里……”
　　“我娘他们不是来了吗？让他们帮忙照看一下也行。”厉司寒不太理解乔夕颜为啥会这么担心。
　　乔夕颜无语。
　　她想说，可又感觉没法说出口。
　　正因为是牛玉红在家里，所以她才不放心把几个娃全都放在家。
　　厉司寒看着乔夕颜有些躲闪的神色，犹豫着开口问……

第85章 85  放你娘的屁去吧
　　“乔夕颜，你是不是不太放心我娘他们两个？你要是不放心的话，等明天早上早走一会儿，把几个娃放在我奶那里也行。”
　　乔夕颜这才算是放下了心。
　　第二天一早，牛玉红起来，见厉司寒和乔夕颜都穿的不错，目光看向饭桌，早饭做好了，上面扣着一只大碗保温。
　　“你们这是干啥去？”
　　厉司寒说：“有一个活儿要干，今天要和几个兄弟去县城。”
　　“哦。”牛玉红改手指了指乔夕颜，“你们几个兄弟有活干，我不拦，为啥小贱人也跟着去？”
　　“娘，你真得改改了，别总叫她小贱人行吗？乔夕颜又不是没有名字！”
　　厉司寒的眼神怒了许多。
　　牛玉红被这吓了一下，板了张脸不甘心道：“我这不是叫顺口了吗？大清早的，你就跟你娘置气！”
　　“好了，我没时间跟你掰扯这些，”厉司寒看了一眼钟表，时间有点紧，“总之以后你叫她的名字，总叫小贱人我可不爱听。”
　　厉司寒成功地岔开了话题，并且也再一次纠正了牛玉红。
　　牛玉红盯着乔夕颜，仿佛要把她身上盯出一个洞。
　　乔夕颜神色如常，连正眼也不给牛玉红一个。
　　“走吧，现在有点晚了。”乔夕颜提醒着。
　　厉司寒回到东屋，让几个小家伙快一点。
　　“为啥几个小崽子也跟着去？”牛玉红愣了愣，随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顿时叉着腰骂道：“我知道了，你们一家人不待见我老太婆，是不是？我刚住进来第一天，你们一家就躲出去了！”
　　时间本来就紧，厉司寒一听到牛玉红开始无理取闹，瞬间感觉头大。
　　“娘，”他声音中透露些许无可奈何，“这一大清早的，您能不能别无理取闹了？我们哪里躲您了？”
　　“你跟乔夕颜你们俩出去就算了，现在连小崽子们也要一起带走，把我和你爹老两口丢在家里，你啥意思？”
　　这话虽然指向厉司寒，可是老太婆是对着乔夕颜说的。
　　厉司寒抬起一条胳膊，闪身挡在了乔夕颜前面，“跟乔夕颜有啥关系？我和乔夕颜进县城真的有点事儿，很要紧，再多我就不能说了。”
　　“那几个小崽子呢？”
　　“放在我奶家，我奶会好好照顾的，您跟爹来家里，是客人，就不麻烦您带娃了。”
　　乔夕颜虽然面无表情，可心里还是给厉司寒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其实能感知到厉司寒应该是某些组织的人，只不过对于这件事情，两人都很默契地避而不谈。
　　不愧是组织上的人，说话就是滴水不漏，无懈可击。
　　要说牛玉红也是个奇人，啥话听到她耳朵里都能变了味儿。
　　“你啥意思啊？你信不过我老太婆呗？大宇跟小九那可是我的亲孙的孙女，你们俩有啥不放心的？我还能害了他们不成？”
　　乔夕颜挑了挑眉，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可不就是怕您害了他们吗？要是把三个小娃娃锁在家里一天，都要比和牛玉红在家里一天安全。李楷起床穿好衣服之后，就走到餐桌前，开始吃起饭来。
　　他们几个人的争吵他并不想参与，而且也参与不了，都不是一家人，也没有任何的血脉关系。
　　牛玉红拍了一下李楷，气急败坏道：“这都啥时候了，你就知道吃，难道你没看出来这两个没良心的东西信不过咱俩吗？”李楷把咸菜碟子端起来，筷子挡着咸菜，把碟子里的酱油倒进粥里，这样喝起来有滋味，还很香。
　　“我不管你们的事，又不是我非要住进来的。”
　　“你……哼!
　　牛玉红一屁股坐塌凳子上，抱着胳膊，抬眼问乔夕颜，“我知道你心里咋想的，你不就是想着让几个娃都离我远点吗？你就是不信任我！”
　　乔夕颜笑弯了眼睛，“我是不想让您累着。”
　　“放你娘的屁去吧！”
　　这下牛玉红气得不轻。
　　小贱人居然不信任自己，从前看她一脸衰样，好欺负，牛玉红欺负起来也是得心应手。现在倒是不好拿捏了。
　　外面的汽车已经开始鸣笛，厉司寒知道这是在催促他们了。
　　“娘，我们真的得走了。”
　　“不行，今天你们俩必须把娃留下，万一你们要是一走好几天，我跟你爹岂不是要饿死在这？”
　　“哪有您说的那么严重啊？合着您这是拿几个孩子当人质呢？”
　　厉司寒一语道破了牛玉红的心思，牛玉红瞬间就红了脸，恼羞成怒。
　　“你这个死崽子，不孝子！在你眼里，你娘就是这样的吗？”
　　乔夕颜也有点着急了。
　　现在集市应该已经开了，还没有上人。
　　等着快要到太阳高照的时候，集市上的人就会多起来，摊位也会逐渐增加。
　　如果现在不赶紧过去的话，可能会错失一个很好的摊位。
　　乔夕颜从后面拍了拍厉司寒的背，厉司寒点点头，“知道了，咱们现在就走。”
　　乔夕颜紧紧拉着几个孩子的手，“咱们走吧，去太奶家要乖乖的，不要给添乱，听到没有？”
　　“听到啦！“
　　“您放心吧娘！”
　　小九看着哥哥们都很高兴，本来有些被牛玉红吓到，现在也缓过来了，……嗯！”
　　乔夕颜摸摸女儿的头，柔和笑道：“小九最乖了！”
　　牛玉红最是看不惯乔夕颜这个样子，一个赔钱货，至于这么宠着？
　　“您也不用觉得我们在躲您。”乔夕颜蹲下去给小九把衣服领子紧紧，“您咋能这么说呢？这是我的房子，我当然会回来。”
　　牛玉红闻言翻了一个大白眼。
　　不说房子还好，一说，她这心口就堵了一块大石头。
　　乔夕颜根本没有理会她，继续说：“中午的饭菜我已经给您放在大锅里了，想吃的话，您烧一捆柴火热一下就可以。”牛玉红还想再说些什么，乔夕颜抬手制止，“现在真的没有时间跟您浪费，刚才你也听到，外面的车已经在催了。”牛玉红就这么看着他们一家人走出了院子，气得直跳脚。
　　倒是李楷最是淡定。

第86章 86  大姐为人很仗义
　　老头子掀开大锅的锅盖，“哟呵，这还真的有呢，看着还挺好吃的，我先来一口。”
　　然后一筷子下去夹起一块肉。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牛玉红看到这气得眼睛都红了。
　　李楷没有理会正在发疯的牛玉红，跟她生活了这么多年，这点脾性规律还是摸得清楚的。
　　“我不跟你吵嘴，等你啥时候火气下来了，就把碗洗了啊！”
　　说完，老头回西屋了。
　　片刻后，牛玉红一边洗碗一边骂：“这是到哪都逃不了这伺候人的命！”
　　一想到几个娃还要寄托在白秀英那边，牛玉红心里就更像是撒了一把辣椒一样。
　　要不是因为白秀英的好儿子抛下了自己，自己现在没准就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哪能在这？
　　想着想着牛玉红就生气。
　　算了，看不见那几个叽叽喳喳的崽子倒也落下个清净。
　　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牛玉红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车子先开往白秀英家里，白秀英活这么大岁数，头一回看见汽车，刚看见这么一个大家伙停在家门口，还不敢靠近。直到乔夕颜从车里出来。
　　“奶，我今天还是有事情，想把几个娃放在这一天。”
　　白秀英笑着把几个孩子接过来，“好好好，你跟寒哥俩就放心去吧！”
　　大宇和阿文俩人还依依不舍，毕竟是头一回坐汽车，透过车窗看车后面的景象飞速后退，真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快的车!小九好像很害怕，坐在车里就一直很慌张，也不敢看车窗外面。
　　再加上车子摇摇晃晃的，小九更是抓紧了哥哥们的手。
　　阿文安慰了一路。
　　“好了，我们小九不要害怕啦，已经到了太奶家了，娘今天下午就能回来。”
　　乔夕颜想着自己女儿的问题，也不敢说什么太过刺激的话。
　　白秀英跟小九说：“快跟爹娘说再见。”
　　小九只是摆了摆手。
　　即便是这样，乔夕颜也满足，之后上了小汽车跟厉司寒一起离开了。
　　到了小镇，乔夕颜拿出包和马扎，寻到那个集市，又看到了那个大姐。
　　大姐老远就看见了那辆汽车，只是不曾想从那车里走出来的是乔夕颜。
　　“妹子！”大姐高声招呼着。
　　乔夕颜小跑过去，“大姐！”
　　“看你这一身装扮，是又来支摊子了？”
　　“是呀，不过我今天就支一天，今天下午就走。”
　　“啊……这样啊，我跟你说吧，来这里的每一个人，我都说你走了，但还是有不少人每天跟我打听你。乔夕颜爽朗地笑笑，“我哪有那么大影响力呀。”
　　“你不信呐？没事，反正今天你也来了，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乔夕颜本来以为自己走了这么长时间，早就快被这个小镇遗忘了。
　　可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叮叮叮……”自行车上面的铃铛声传来，乔夕颜正在补一件皮衣，听见声音就抬起头看了一眼。
　　和那人目光对视的时候，对方先开了口：“妹子，你回来啦？”
　　乔夕颜想到了。
　　是找自己做虎头帽的人。
　　她连忙站起来，笑着说：“是啊，大哥，我回来了。”
　　男人下了车子，直奔主题，“那虎头帽你还能做不？”
　　“能啊，当然能。”
　　乔夕颜接了几个做虎头帽的活计，又和他大哥闲聊了一会儿。
　　在聊天中，乔夕颜知道了原来自己的名声早已经打响了。
　　一开始做的那些虎头帽非常漂亮，几个做布匹生意的就想批量生产，让厂子用机器锈了一批。
　　可是销量并不好。
　　“他们那是邯郸学步，妹子，这刺绣啊，还得讲究手工绣，这样才灵，你说是不是？”
　　乔夕颜没有想到自己的小小手艺，居然会那么受欢迎。
　　大哥走了以后，乔夕颜开始对旁边的大姐说：“大姐，有个事儿我想请你帮忙，当然了，肯定不能让您白帮。”
　　“啥事？你尽管说，钱不钱的先不用提，我要是能帮就一定帮你。”
　　大姐为人很仗义。
　　乔夕颜便了开门见山：“以后我就不会经常来摆摊了，但是刺绣我还是想一直做下去，如果有要找我的，您就让他把东西留下，以后每天下午四点会有车经过这里，您就把东西交给车里的人，我绣好之后，再让早上经过这里的车带过来。”
　　“我当是什么事，这么简单，没问题，我一定帮你！”
　　“大姐，我也不想白让您麻烦，我给您从我的工费里抽出一成，您看这样行不？”
　　虽然钱不多，但毕竟也不用受什么累。
　　大姐欣然接受。
　　中午时厉司寒开着车回来，在小镇停留，接走了乔夕颜。
　　到白秀英家里把几个娃娃接走，乔夕颜又把从小镇上买的一些布料和点心给她。白秀英连说了好几个谢谢，乔夕颜听了挺不是滋味儿的。
　　“奶，您别再这样了，您的年纪大了，我们作为孙子辈分的，理应孝敬您的。”
　　话虽这么说。
　　白秀英还是受宠若惊。
　　遥想之前，寒哥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看见孙媳妇受气的时候，自己主动找上门帮忙，可每一次都受到了乔夕颜的冷落和白眼。前一阵子突然转变了态度，现在又给自己不断送东西，搁谁谁能一时接受得了呢？白秀英真怕现在这一切都是一场梦，等梦醒了之后，残酷的现实还要继续。
　　可是每次看到孙媳妇做什么事情都那么稳妥，自己慢慢也就放心了。
　　而且孙媳妇不再惧怕那个恶婆婆。
　　厉司寒和乔夕颜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把牛玉红住进家里的事情告诉给白秀英，怕的就是她担心。
　　因为担心也没什么用。
　　白秀英只会干着急而插不上手。
　　一家子回了自己的小窝，乔夕颜就看见了桌上堆积的碗筷。
　　想必是老两口已经吃完中午饭了。
　　这个时候听见院子里大宇在喊：“这狗的伙食咋这好？居然有肉啊。”
　　阿文说：“这不是留在大锅里的晌午饭吗？”
　　乔夕颜听见了动静也走过去，看了看狗食盆子里的菜。

第87章 87  您回屋等着吧
　　以前只会把一些剩菜剩饭喂给狗吃，要么就是不要的烂菜叶。
　　现在往这狗的盆里仔细一看，居然还有肉？
　　乔夕颜神色如常，不打算去计较这件事情，一手捞一个娃，“今天在太奶家吃饱了吗？”
　　“吃饱了，太奶给我们炒了菜花和肉。”
　　“那就好，我们快回去吧。”
　　乔夕颜袖子还是卷起来的，准备回到水盆边，继续把碗洗完。
　　可是一进门就看见厉司寒正措起袖子洗着碗。
　　“我这已经洗上了，你咋又占手？我来吧。”
　　“不用，”厉司寒执意不肯，他一边洗一边说：“今天在车里就发现你不太舒服，这几天你沾不了凉水，先回屋歇着吧，这里我来。”
　　乔夕颜有点感动，因为他的体贴。
　　正想往屋里走的时候，看见牛玉红老太婆倚在门框上，不知道看了多久。
　　“我说，你还真是懒啊！”牛玉红也没正眼看着乔夕颜。
　　厉司寒在旁边接了话茬：“没事儿，不就洗个碗嘛，我来就行了，娘，乔夕颜你们俩都回屋休息吧。”
　　乔夕颜也不吭声，掀开门帘子回屋了。
　　牛玉红气的跺脚，用很小的声音在儿子的耳边说：“你不能老这么惯着你媳妇，你看看全村哪个男人还洗碗呢？她顺手给洗了不就行了。”
　　乔夕颜这时突然从屋里走出来，牛玉红毫无防备，被吓了一跳。
　　“小贱人，你走路没声音？吓我一跳。”
　　乔夕颜从灶台旁边拎起一壶热水，像厉司寒那天一样，也倒进了全是凉水的盆里。
　　塞上暖壶塞，乔夕颜说：“那你吃完饭也有一阵子了吧？”
　　牛玉红被噎了一下，“你给婆婆干点活儿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好了，别再说了。”
　　厉司寒有点不太高兴，牛玉红白了他一眼，回屋了。
　　晚上乔夕颜做饭的时候，厉司寒来帮忙打下手。
　　乔夕颜皱了皱眉，感觉很奇怪。
　　平时虽然厉司寒也会帮自己，但是也没有勤快到这个地步，平时也就洗个碗，扫扫地。
　　今天突然连做饭都打起下手来了，他想干什么？
　　她百思不得其解，眼神一扫，看见了旁边抱着胳膊，一脸气愤的牛玉红。
　　乔夕颜恍然大悟。
　　厉司寒这是做给牛玉红看呢。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得让牛玉红知道，自己在她儿子眼里的地位。
　　这样一来，就算是牛玉红想要刁难也无计可施，反正最后都会被亲儿子挡回去。
　　现在连做饭都寸步不离，足以说明他们俩人感情好得很。
　　乔夕颜勾了勾唇角，既然是做戏，那么自己就再也没有疑虑了。
　　更何况多一个人打下手也没什么不好。
　　“好了好了，老婆子，别再看了，再看你的眼睛都要看掉了。”李楷从一张挂历中抬起头。
　　牛玉红气不打一处来：“你看看你看看，小贱人简直就是不知羞耻！这做饭呢，俩人还腻腻歪歪！”
　　李楷看着挂历上的日子，盘算的他们俩啥时候能回家，闻言叹了口气：“唉，你说说你，这又是何必？既然你这么看不惯严，就不应该搬到这来住。”
　　“你以为我想吗？还不是那两个蠢货！”
　　李楷不说话了。
　　乔夕颜自然没管这俩，跟厉司寒说：“今天摆摊的时候，我又接到了好几个做虎头帽的活儿，三天之后的早上，你给送过去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到时候你就交给那个大姐，你认得的，你们俩见过。”
　　“好。”
　　“谢谢啊。”
　　闻言，厉司寒咧嘴一笑，看上去十分淳朴：“跟我还客气？”
　　“乔夕颜！”
　　旁边一声怒吼。
　　牛玉红还是不太习惯叫名字，心想着还是小贱人叫顺口了。
　　乔夕颜不耐地看过去。
　　“有吩咐？”
　　“你晌午饭做的太淡了，我老婆子口重，晚上饭多放点盐。”
　　“行，您回屋等着吧！”
　　厉司寒把剥下来的烂菜叶子用菜刀剁剁，然后倒进一个桶里，准备给狗送过去。
　　回来后厉司寒的脸色就变了。
　　只见他直直的冲进西屋，张口就问：“娘，你把中午的饭菜都喂狗了？”
　　牛玉红在烧的热乎的炕上躺着，昏昏欲睡，被他这一嗓子吼醒了。
　　“啥？”牛玉红还不太清醒，“啥喂狗了？”
　　“我刚才去给狗倒饭，我看见狗食盆子里有肉，是乔夕颜给你们留的饭吧？娘，您咋能这样？”
　　“我……”牛玉红心虚了。
　　这要是小贱人找自己，自己肯定能想回去，可是儿子找上自己，那是没办法回想的。
　　“今天我联系了村里的泥瓦匠，说你这房子七天就能修好，放心吧，窗户我都给加固好了，时间一到，你们老两口就回去住
　　厉司寒放下了门帘离开。
　　心里郁闷的不行。
　　走到厨房边，他看了看乔夕颜，心想乔夕颜应该是看见了，而且比自己要早，为啥没说呢？
　　可能是不想让自己糟心吧。
　　想到这里，厉司寒感觉被安慰到不少，也有些内疚，又让乔夕颜受了委屈。
　　早上起来，乔夕颜往盆里倒了一壶热水，让几个孩子洗脸用。
　　昨天去小镇买了一块香胰子，乔夕颜从板柜上拿了出来，给几个小家伙用。
　　这就看进了牛玉红眼里。
　　“这么点小孩洗脸用啥胰子？有钱烧的？”
　　在她的心里，孩子和长辈是等级分明的，长辈在上，孩子不能n1逆家长，当然，条件也不能比家长好。乔夕颜鸟都没鸟她。
　　“娘，这个胰子好香呀。”
　　“要不怎么叫香胰子呢。”乔夕颜笑道，“这也叫香皂，把香皂放在水里泡一下，然后放在手上搓一搓，搓出了泡泡，再往脸上抹。”
　　她很耐心地教几个孩子怎么洗脸。
　　本来挺温馨的场面，但牛玉红看在眼里就是不舒服。
　　在这里住的这几天，她发现乔夕颜虽然住在这小破村子里，但生活习惯跟村里人明显不同。
　　早上起来要洗脸刷牙，隔三差五就洗一次头发，穿的衣服上永远都没有泥点子，做饭炒菜的时候也特别注意，还穿个围裙，不让油点溅到身上。

第88章 88  我的女儿不一样
　　而且每次洗手的时候都会兑上一点热水，洗完之后用一个破毛巾擦干，还要再抹点油。
　　农村里也有不少大姑娘小媳妇，那几个小年轻爱漂亮，能理解，可是谁也没有像乔夕颜这样过得这么细致。
　　“我说，你往手上抹那玩意儿有啥用？干一会儿活就磨掉了。”
　　牛玉红除了看不惯这样的行为外，心里还挺酸的，毕竟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么生活过。
　　而乔夕颜现在的生活就是她从前梦想过的。
　　乔夕颜没有理牛玉红，给她盛了一碗饭放在她面前，“吃吧，我特意按照娘的口味调了，您看看合不合适，不合适也没办法，反正我不会再改的。”
　　“你……”
　　这嚣张态度给牛玉红气得不行。
　　牛玉红气呼呼地尝了一口菜，结果愣住了。
　　味道确实挺好的，在只有盐和酱油当调味料的菜里，能把菜炒出这个水平算是不错的了。
　　而且这几天每天吃炒菜，都是乔夕颜一手操办的，牛玉红确实挑不出什么刺来。
　　明明就做得好，牛玉红就是夸不出来，因为张不开那个嘴。
　　不过这些乔夕颜都不在乎，她为什么要在乎一个不相关人的认可？
　　厉司寒这几天白天的时候不在家里，只有乔夕颜带着几个孩子在东边屋，牛玉红和老伴在西屋。
　　乔夕颜看完了手上的一本书，准备再去西屋拿两本书。
　　虽然快要开春了，但是天气还是冷的可怕，昨天夜里突然又降雪，早上出门上厕所都被冻得打哆嗦。
　　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没人愿意出门。
　　好在乔夕颜提前囤好了这两天要吃的粮食，这样就可以在屋里过得安心了。
　　乔夕颜走到书架前一看，有好几本都是英文，根本就看不懂，而且他那些中文的小说不知不觉中都已经看完了。
　　看着窗外鹅毛大雪，虎头帽也绣完了，那些小说也都被看了个遍。
　　干点什么好呢？
　　大宇这个时候走到乔夕颜的身旁，“娘，我好无聊啊！”
　　“不是让你跟哥哥还有妹妹去剪窗花吗？”
　　大宇把头搁在乔夕颜的腿上，“可是纸都已经被我们剪完了，现在也没有别的可干了。”
　　乔夕颜想起屋里的板柜底下，还压着几本自己上学时候的课本。
　　从小到大，用过的所有课本和作业本都被她留了起来，有好几次那个无良的后娘想用这些书本引火，最终都被自己拦下来。这可是书本，上面印着知识，还有自己记的笔记，怎么能这么随随便便就烧了？
　　一开始自己还不理解。
　　直到问了别的同学，才知道同班同学的书本大多数用过之后，都会被当成引火的材料。
　　刚嫁过来的时候，乔夕颜心里除了害怕和生气，还有就是惦念留在家里的那些书。
　　于是新婚过后没多久就回到家里，把那些书全都拉了过来。
　　乔夕颜翻箱倒柜地找，最终把小学时候的课本都翻找出来。
　　大宇和小九现在都是五岁，阿文已经六岁了，也该是念小学的年纪了。
　　乔夕颜把几个孩子都招呼过来，“你们来。”
　　“娘，你要干啥？”
　　“既然没有事情做，那娘就教你们认字，好不好？”
　　“真的？”大宇开心的拍起了小手，欢呼着：“好啊好啊，娘，快教教我们认字吧，我每天看你在那儿翻书，我都羡慕的不行。”
　　乔夕颜摸着他的头，“等到你们认得字足够多了，也就能看懂书了。”
　　她翻着书，想着给孩子找一些简单的字先认认。
　　想了想，又把书合上，“我先教你们写自己的名字吧！”
　　乔夕颜握着小九的手，“小九，娘之前都管你叫小九，但是你不知道这俩字咋写，今天娘就先教你写你的称呼。”小九期待地点了点头。
　　“首先要正确握笔，主要是大拇指，食指和中指发力，拇指和食指握住笔，中指在下面托住……”
　　乔夕颜边说边做示范，小九和其他两个孩子也跟着学。
　　仔细回想了一下，上学老师教课的情形，乔夕颜拿出一张纸，用一块薄木板当做尺子，画出了一个个田字格。
　　“我先给你们写个示范，然后你们照着我写的，在田字格里也写出来。”
　　那些铅笔都是盖房的时候泥瓦匠用来量尺寸做记号用，又短又小，里面的铅芯还特别容易折。
　　乔夕颜在心里默默记下，下次再有机会去小镇，得再给几个孩子一人买几支笔。
　　牛玉红这个时候着走了进来，看见这幅情景，顿时皱起了眉头。
　　“干啥呢这是？”
　　厉司寒不在家里，乔夕颜再也不用装作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你有事吗？”乔夕颜头都没回，用后背对着她。
　　“我饿了，给我弄点吃的去。”
　　“不是才吃过早饭？”
　　“嘿，你个小贱蹄子，让你给我整一些吃的，你就快点去，我儿子一不在家，你就开始跟我摆脸色是吧？”
　　“给你说话呢没听见？”牛玉红一边说还一边往前凑近，看见几个孩子正在写字，顿时嘲笑起来：“我看你真是闲的没事干了！”
　　“想吃饭就闭嘴！”
　　乔夕颜白她一眼，起身去厨房的碗柜里拿出半包点心扔给牛玉红。
　　“他们也到了该上学的年纪了，我想要提前教他们认认字有什么不好？你这么瞧不起谁呢？”
　　“那么个小孩子认字干啥嘛？要是男娃读书上学，以后有出息了光宗耀祖，女娃就算了，到最后也是嫁给别人的，读那多书有啥用？”
　　“我的女儿不一样。”
　　在小九的问题上，乔夕颜出奇的执着，她知道农村人重男轻女思想重，但是也没有像牛玉红这么夸张的。
　　哪有一见到孙子辈是女娃就卖给别人道理？
　　“咋不一样？赔钱货就是赔钱货，这小崽子，整天一个屁都不放，跟她说话也不回，八成是个傻子，没准都嫁不出去呢。”
　　“小九不是傻子，我的女儿，我最清楚，不需要别人来评论，还有，你说话注意点儿。”

第89章 89  太不讲道理
　　乔夕颜摸了摸在一旁的剪刀。
　　牛玉红害怕似的咽了咽口水，可不想回去不是她的作风，“那你的意思是，我是外人呗！”
　　“不是吗？小九不是傻子，也不是什么赔钱货，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这跟是男是女没关系。”
　　乔夕颜和牛玉红都觉得对方不可理喻，这天儿自然就没有办法再继续聊下去。
　　牛玉红打心眼里瞧不起乔夕颜，觉得她生了个赔钱货，在村子里，生男娃的女人比生女娃的女人地位高，乔夕颜自然比她们这些人低了一等。
　　她泄愤似的咬了一口牛舌饼，有甜食作为慰藉，她心里也没那么大火气了。
　　牛玉红已经好多年没有吃过这么香的点心了，从前厉司寒总买，拿回家一大袋子，大家分着吃。
　　厉司寒走了以后，就再也没那样的光景了。
　　牛玉红不由得有些怀念，于是吃得就更猛，渣子掉在了衣服上，她也浑然不觉。
　　突然她噎住了。
　　脸都憋红了。
　　她瞪了乔夕颜一眼：“你想噎死我啊？赶紧倒水去！”
　　乔夕颜无奈，拿搪瓷杯倒了杯水递过去，“没人跟你抢，慢点好吗？”
　　这句话噎的牛玉红说不出话。
　　吃得差不多了，牛玉红才想起来，这小贱咋能这么多点心？钱是哪来的？
　　练字用的纸写完了，几个孩子去西屋找新的纸张。
　　乔夕颜看着孩子们走了，心里才算稍稍松了口气。
　　现在有好多话不适合当着孩子的面说，现在孩子不在，她终于可以适当的给牛玉红一点警告。
　　“哪儿来的闲钱买这个？”
　　“这不是厉司寒的钱买的，是我的钱。”乔夕颜知道牛玉红的意思。
　　“你们两个过这么长时间了，钱还分着花？”
　　“这个您就甭管了。”
　　牛玉红想了想，觉得不可能，乔夕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上哪弄钱去？只有厉司寒天天出去干活，才能补贴家用。
　　“小贱人，你谁我是吧？我儿子天天出去上班挣钱，你天天在家里堆着，你哪来的钱？”乔夕颜不想解释。
　　可是如果不解释的话，老太婆又会挤兑自己。
　　刚想开口，牛玉红就眼尖地看见了放在炕上的虎头帽。
　　“你弄那个干啥？”
　　牛玉红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看，抚过上面图案，有些惊讶，“你这是买的？”不对，牛玉红又细细看，针脚细密，看着像机器里出来的，但实际上是手工绣的。牛玉红更惊讶了。
　　“这是你绣的？”
　　“是，好眼力。”
　　这下牛玉红的脸色如同吃了苍蝇似的难看。
　　她年轻的时候针线功夫也特别好，可是这两年眼神儿盯不住了，平时顶多给衣裳缝缝补补，这些花样肯定绣不来。
　　“给那几个小崽子做的？”
　　“不是，是我要拿到镇上去卖的，厉司寒给我当跑腿。”
　　“喊，就知道天天让我儿子受累……”此时，牛玉红背对着乔夕颜，她转了转眼珠，“你这一个帽子能卖多少钱？”
　　“一块二。”
　　这么多！
　　牛玉红心里狠狠地震颤了一下，平时一大家子人吃饭，一天三顿顶多也就一块钱。
　　这还得是在伙食不错的情况下。
　　牛玉红想到乔夕颜会挣钱，但是没有想到一下子还能挣这么多。
　　怪不得，牛玉红看了看乔夕颜身上的棉袄，再看看手里的点心。
　　怪不得住进来的这几天，自己天天要求吃好的，乔夕颜也没有半点怨言，怪不得饭后还有点心。
　　原来这是生活质量提高了。
　　牛玉红心里很不平衡，如果说原先的她对乔夕颜是看不上，那么现在就多了嫉妒和忌惮。
　　从前的乔夕颜和那小崽子住在这里，那是任人欺凌宰割也不敢还手的，是村里最穷的一户人家。
　　村长和村长媳妇可怜乔夕颜，时不时会给他们娘俩一点吃的穿的。
　　牛玉红虽然也没什么钱，但是好歹过得不算太差，从未接济过乔夕颜。
　　只有在心情不好时，会找上门拿乔夕颜当出气筒。
　　可现在的乔夕颜，除了声音跟容貌和之前相同，其他是一点都不一样了。
　　比起自己过的不好，她更见不得别人过的好。
　　尤其这个人还是乔夕颜。
　　“既然你们日子宽绰了，那就别只顾着自己，我们过成啥样了你心里没数吗？”
　　“娘，翻修房子的钱跟玻璃窗的钱都是我们出的，你还想咋样？”
　　“房子又不能当饭吃！”
　　牛玉红又开始撒泼了。
　　乔夕颜听完这话一愣，牛玉红这啥意思？
　　这几天自己无微不至照顾着，她还想干啥？
　　还有啥不满意的？
　　事实证明，牛玉红这样的人就是没有下限，她讨厌乔夕颜，永远对人不对事。
　　“你们天天吃得好穿得好，原来是有钱了啊！要是我今天没发现，你是不是还不打算告诉我？”牛玉红捶胸顿足，一脸被欺骗的心痛。
　　乔夕颜：“……”
　　得。
　　老太婆这是怨她生活条件好呢。
　　“你也没问我啊，要是问了，我还能瞒着吗？”
　　乔夕颜掏出一块手绢，打算擦干她鳄鱼的眼泪。
　　牛玉红一把甩开她的手，不依不饶，还在重复之前的话，好像乔夕颜不给个说法出来，她不会罢休一样：“小贱人，我知道你就是不想告诉我，你就是怕给我老太婆花钱是吧？”
　　“我要是真怕花钱，又怎么会找人给修房子还安玻璃？”
　　“我才不管！”
　　牛玉红支支吾吾的，翻来倒去还是那几句话。
　　乔夕颜明白了。
　　老太婆似乎并不满足，修房子安窗户还不够，还想要他们额外再拿钱给他们才行。
　　“原来如此，吗我也跟你交个底，我已经没钱了。”
　　牛玉红一听：“不可能！厉司寒每个月就不少往家里拿钱，你现在还挣着一份钱，咋可能就没钱了呢？”
　　“她煙们没给你钱？凭啥就我跟厉司寒出血？你未免太不讲道理了吧？”乔夕颜失了耐心，也不想再和牛玉红继续周旋下去。
　　“还不是那两个人没本事！而且，厉司寒可是大哥，当哥哥的帮着弟弟，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第90章 90  没有必要掩饰了
　　“凭啥？他们有手有脚的，又不是干不了活。”
　　也不知道乔夕颜的嘴是不是开了光，俩人正说着，牛玉红的俩儿媳妇就过来了。
　　“娘，您在家里吗？”
　　牛玉红气得脸通红，一屁股就坐在了炕上。
　　乔夕颜看了她一眼，走去开门。
　　“乔夕颜？娘在你们家里吗？”门一拉开，两个她煙便笑眯眯地道。
　　“在，你们有事？”
　　“我们就是想过来看看娘咋样了啊，乔夕颜，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心里咋想的，娘在你这里的几天，你有好生伺候着吗？”乔夕颜呵了声。
　　只觉得可笑。
　　“好不好的，你们进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这俩人绝对不是想看看牛玉红这么简单，但是现在也不能把人堵在门外，就只能让她们先进来。
　　往屋里走的时候，乔夕颜注意到了两个弟妹的脸色不太好，衣服上也都是污点，看上去竟然有点狼狈。
　　难道是发生什么事了？
　　两个儿媳妇互相对视，进了东屋的门就开始哭：“娘，您啥时候跟我们回去呀，小贱人对您不好，这我们心里都清楚的，您就跟我们回去吧！”
　　乔夕颜靠在门框上冷冷看着。
　　切，指不定心里又咋想的呢，这俩没心肝的东西，还能有这份孝心？
　　干嚎了半天，俩人的脸上是一滴眼泪都没有，牛玉红本来刚酝酿好的撒泼情绪，被俩人的到来给打断了。
　　“你俩干啥来？”
　　俩儿媳妇光顾着对牛玉红哭，现在抬起头来发现，婆婆脸上也都是泪痕。
　　三个人当即就用目光交流了一下。
　　老大媳妇首先跳出来说：“娘，你咋了？你咋还哭了？乔夕颜！你对娘做啥了？”
　　“我可啥都没干。”
　　乔夕颜耸了耸肩。
　　老二媳妇指着她的鼻子便道：“你要是真啥也没干，娘咋还能哭了？”
　　“一定是你照顾不周，不然娘好端端的，为啥还哭了？一定是你欺负娘来着！”
　　她俩这是一口咬死了是自己欺负了牛玉红。
　　老大媳妇指着乔夕颜，“你看看，娘在你这待了几天，都瘦了一大圈儿！”
　　乔夕颜扬了扬下巴，“你瞎吗？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她这几天胖的连衣服扣子都系不上，你还说她瘦了？”牛玉红闹了个大红脸。
　　确实，这几天的伙食比在家里好太多，棉衣本来穿着是正好的，可最近几天系上扣子就有点紧得慌，胸口上不来气。
　　无意间照镜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脸也大了。
　　老大媳妇刚才没仔细看，现在稍微一打量，婆婆……好像真的胖了不少。
　　“你们这俩蠢货！”牛玉红高声骂着，掐死这俩的心都有了。
　　乔夕颜不想让孩子们听见牛玉红的声音，害怕吓着他们，于是就关上了门。
　　门关上了，是能阻挡不少的声音，可是屋子里的空间看起来也变小了。
　　狭小的屋里挤着四个人，俩儿媳妇和牛玉红自动站到了一边，乔夕颜站在靠门的一边。
　　明明是三个人对一个人的阵势，可是乔夕颜居然也没落下风。
　　“小点声，你们会吓着几个孩子的。”
　　“乔夕颜！你少在这儿气阴森森的吓唬人，今天我们必须把娘带走！”
　　老大媳妇张牙舞爪的，像头野兽。
　　“那你们就带走啊！我也没拦着呀，这件事情一开始就应该分配好了的，娘在我们这住几天，再分别去你们两家住几天。现在该轮到你们俩了。”
　　乔夕颜最讨厌这两个弟妹，这俩寄生虫比牛玉红还让人厌恶。
　　对待牛玉红，乔夕颜可以因为她的长辈身份而掩饰一下自己的厌恶。
　　可是对着两个她煙，就没有必要掩饰了。
　　见乔夕颜嫌恶的表情一直都摆在脸上，老大媳妇一看这架势，就想带着牛玉红走，“娘，你跟我们俩回去吧。我俩照顾你，咋样？”
　　牛玉红再一次被架了起来。
　　乔夕颜或许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牛玉红心里是门儿清的。
　　俩儿媳妇并不是真的想接自己，就是想让自己回家当丫鬟，伺候人家吃饭。
　　牛玉红再不济，也是一个比较勤劳的农村妇女，俩儿媳妇可真的是懒得无边。
　　这才晾了几天就受不了了。
　　哼，她才不要回去，好不容易过了两天好日子，她不想美梦这么快就醒过来。
　　“我……我不走！”
　　“娘不是嫌我没给您钱吗？反正都是儿媳妇，她们俩给也是一样的。”乔夕颜不由分说就开始拉牛玉红，人被她拉起来，乔夕颜就转过头对两个姉姓说：“你们说的对，娘在我这里吃不好，睡不好，还是你们接回去吧！”
　　俩女由煙当然想让牛玉红回去。
　　因为牛玉红不在的这几天，他们过的，那简直不能叫人的日子。
　　平时早饭会在自己家里做，但是中午饭和晚上饭会到牛玉红家里蹭。
　　甚至衣服都是牛玉红洗的。
　　牛玉红也不是贱骨头，不干就浑身难受，每每觉得乏累，不想干的时候，儿媳妇就在耳边吹风，说儿子孙子夸她做的饭好吃，洗的衣服干净。
　　在牛玉红的心里儿子孙子才最重要，听到她们这么说，就又有了动力干下去。
　　但是……老大媳妇心里纳闷，这钱又是怎么一回事？
　　“啥钱？”
　　“弟妹，这件事情你可得管。”乔夕颜走过去，掰着手指头数，“你看，房子的修缮是我们出的钱，这几天也都是我伺候着娘，你们啥力气都没出，这不合适吧？”
　　老大媳妇别过脸去，“这有啥不合适的？反正谁出都一样，不都是娘的儿媳妇吗？”
　　“既然你也说了，谁出都一样，那后面几天就你来照顾娘吧！”
　　“我们今天来也是这意思，可是娘不愿意咋办？”
　　老大媳妇也不是笨人，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婆婆这是还想要点儿生活费，可是现在家里那口子不争气，硬拿是肯定没有的。
　　再说了，她也舍不得。
　　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都是特别自私的人，即使是有钱了，也不会给牛玉红。

第91章 91  小贱人不在了
　　乔夕颜看穿了她们的伎俩，嗤笑道：“怎么，不是嫌我伺候的不好吗？你们不是孝顺吗？那就干脆把娘接走吧。”
　　“那娘就别回去了。”
　　牛玉红跟老大媳妇异口同声。
　　“咋突然变卦了？刚才不还吵吵嚷嚷要走？”
　　“我不走，你还没给我生活费，就想这么把我打发走了？你想得倒美！”
　　“就是就是，乔夕颜，我们俩知道你家里富裕一点，那就多帮衬帮衬我们呗！都是一家子。”
　　这几个恬不知耻的人，现在倒想起自己来了。
　　“那个……”老二媳妇似乎还有话要说。
　　乔夕颜没好气道：“你还想干啥？”
　　“乔夕颜，我们家快没粮食了，娃他爹跟娃还都饿着呢，但现在眼见家里揭不开锅了……”
　　“那就去买，你们又不是没手没脚，是要饭的吗？”
　　牛玉红看了一下，两个儿媳妇衣服上的污点，心里烦躁极了。
　　这俩人！
　　真是懒到家了！
　　平常若是没有自己伺候着，过两天非得去当讨饭的不可！
　　“可是我们家里也没钱了呀，乔夕颜……你看，厉司寒是他俩的哥哥，你是厉司寒的媳妇，是不是也应当帮衬我们一点？”
　　还没等乔夕颜反驳，老大媳妇又说：“就是，你看这天色也晚了，现在去镇上买粮食也来不及了。”
　　老大媳妇搓着手，嘿嘿的笑，“要不，今天晚上在你家凑合一口热乎饭吃？”
　　乔夕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讨厌俩人是一方面，关键现在家里真的没粮食了。
　　她家的粮食也紧缺呀！
　　这年头谁家有粮吃？
　　牛玉红知道乔夕颜不愿意，就连忙拿出婆婆的架势，指挥道：“乔夕颜，你听见没有？还不赶快去做饭！你在家里当了这么多年媳妇，她俩还没吃过一顿你做的饭呢！要是传出去了，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我不怕呀，让他们去传吧！”乔夕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老大老二媳妇瞠目结舌。
　　“乔夕颜你……”
　　“小贱人！”牛玉红吼着。
　　乔夕颜皱着眉头，从前觉得牛玉红是可怕，现在是觉得烦人。
　　因为牛玉红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农村泼妇，骂人的话也就那么几句，整人的手段也不能更高明。
　　担心吼叫声会吓到西屋的几个孩子，乔夕颜为了他们，便便手道：“那好，你们等着吧！”
　　随即走到厨房，系上围裙。
　　“你们来一个给我帮忙的。”
　　妣姪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动弹的。
　　老大媳妇：“你也跟着帮忙去吧，平时在家就你干的少。”
　　“你咋不去？”老二媳妇翻了个白眼，“你知道我做饭手艺最差，你干的多，当然就是你最熟练，可不得你去吗？”
　　“行了！”最后还是牛玉红打破了两人的纷争，“都闭嘴！”然后高声冲着厨房喊：“你不会自己做吗？这才几口人的饭啊？你就让人帮忙。”
　　得，还得是娘。
　　俩儿媳妇很佩服牛玉红。
　　乔夕颜呼出了长长的一口气，行，自己干就自己干吧。
　　把面缸和米缸全都打开，里面的存货不多了，明天得去小镇上。
　　她把最后剩的一点米和面全都拿出来，做了粥和饼子，又用紫菜和鸡蛋烧了蛋花汤。
　　“饭好了，快来吃饭！”
　　东边的屋没有动静。
　　乔夕颜皱了皱眉，心想可能是自己声音太小了，屋里的人没有听见。
　　可是东屋开着门，西屋关着门，几个孩子在西屋都听见，还出来吃饭了。
　　牛玉红这又是在耍什么脾气？
　　“吃饭啦！”
　　大宇洗完了手坐在小板凳上，看见这一桌子饭，眼睛都亮了。
　　“哇，娘，今天咋吃这么好？”
　　“你们先吃，”乔夕颜把荷包蛋想进三个孩子的碗里，“我去看看东屋。”
　　小九这孩子肠胃好像不太好，吃不了太硬的东西，但还懒得嚼，乔夕颜就只能把鸡蛋切成细碎的小块。
　　看着几个孩子吃得很开心，乔夕颜感到一丝欣慰。
　　最近小九的状况还挺好的，虽然话不多，但人瞅着还蛮精神。
　　“吃饭了，你们听到没有？”乔夕颜一边掀开门帘一边叫，心想着咋还没出来吃饭。
　　难道是睡着了？
　　结果进屋一看，牛玉红根本就没有睡着，俩儿媳妇正伺候着穿鞋呢。
　　哦，老太婆拿起长辈架子，吃饭还得三请四请。
　　不请就不去。
　　被两个儿媳妇伺候着，牛玉红觉得很有面子，心态也飘起来：“今天晚上啥饭？先跟我说说菜名。”
　　乔夕颜才不会惯她那臭毛病，见状当场转身就出去了。
　　老大媳妇给穿着鞋，老二媳妇揉肩捏腿，牛玉红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
　　还等着小贱人的答复呢。
　　可忽然没了下文。
　　“人呢？”
　　牛玉红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小贱人不在了。
　　掀开门帘就是厨房，刚出去就看见了桌上正在吃饭的老头子还有三个小崽子。
　　再看灶台，乔夕颜正在盛汤。
　　牛玉红咬了咬牙忍下这口气，走出门，一屁股坐在饭桌东边的凳子上，“这饭桌子太小了，让那几个小崽子先把筷子放下，别吃了，让长辈先坐先吃，这点规矩都不懂？”
　　咚！乔夕颜把一盆汤磕在桌子上，吓了牛玉红一跳。
　　里面的汤也差点洒出来。
　　“你故意的吧？”牛玉红见此怒不可遏。
　　乔夕颜没接她的茬，“反正他们吃的差不多了，这就把地方给你们让出来。”
　　大宇首先放下了碗筷。
　　然后阿文也说吃饱了。
　　没过多久，小九也吃完了。
　　乔夕颜把三个孩子的碗筷都放在水盆里，准备洗出来。
　　牛玉红用筷子扒拉着菜，一脸嫌弃，“这都什么菜呀？是人吃的吗？”
　　这几天伙食太好，菜品稍微差点儿，牛玉红就开始挑这挑那。
　　“怎么不是人吃的？刚才爹吃的不挺香的？”
　　李楷放下了碗筷，一句话不说，回西屋看报纸去了。
　　老大媳妇也嫌弃地蹙了蹙鼻头：“菜咋这么少？乔夕颜，你不会是怕我们吃你的吧？既然怕，就别让我们在这吃啊！”

第92章 92  把手放下
　　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啥话都让她们说了。
　　“刚才叫你们来吃饭，结果你们三请四请也不来，没办法，小孩子先吃过了，现在就只剩这么多，爱吃吃，不爱吃就走，我也没想硬留你们。”
　　老大媳妇把筷子一拍，“你咋跟娘说话呢？”
　　“我不是跟娘说，是跟你们说。”
　　牛玉红刚想教训两句，这时候厉司寒回来了。
　　媳妇的刺绣挣了七块多，厉司寒打心眼儿里替乔夕颜高兴，本来想一回家就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没想到一推开门，见到的却是这样的情景。
　　“你们干啥呢？”厉司寒脸色阴沉。
　　乔夕颜用毛巾仔细擦拭着手，连指缝都擦的干干净净。
　　她慢条斯理道：“吃饭呢。”
　　吃饭至于搞这么大动静吗？刚才在大门口听见，就觉得不太对。
　　“厉司寒回来啦！”老大媳妇笑得见牙不见眼，“我们正唠嗑呢，说你一天到晚都在干啥，整天那么忙。”
　　“俩人嫌弃我没能好好照顾你娘，想要把娘接走呢。”乔夕颜说。
　　厉司寒面色阴沉，看着她们，“那怎么还没走？”
　　“你是想轰我走是吧？”牛玉红不干了，又是一副哭天抢地的模样，“现在我无家可归，想去亲儿子家避避风都不行，我活着还有啥意思，我没脸见人了！”
　　厉司寒惊得连退好几步，好家伙，不就这几天房子不能住吗，咋就无家可归了？
　　从前怎么没发现娘这么无理取闹？
　　老大媳妇：“厉司寒，我虽然算外人，可是也得批评你几句，你咋能语气这么冷？现在娘的房子住不了，搬来这里跟你过几天，退一万步说，就算娘的房子没修，当娘的还不能去儿子家里住吗？”
　　“就是就是，不就是管一两顿饭的事情吗？你倒也不用这样。”
　　所以这次打算狡辩吗？乔夕颜笑出了声。
　　厉司寒看着乔夕颜，那目光很是复杂。
　　乔夕颜却没有回看他，只是说：“那为什么你们刚才要带娘走？”
　　“我们可没说过这话！”
　　“对呀，乔夕颜，你可不要平白无故的诬陷人，我们根本就没有想带娘走。”
　　“那你们俩今天来这干啥？”
　　“我……我们……”老二媳妇语塞。
　　这个蠢货！狡辩都不会！老大媳妇咬牙切齿，瞪了老二媳妇一眼，双手叉着腰，像公鸡即将斗架一样。
　　“乔夕颜，厉司寒和老大老二，可都是亲兄弟，我们这些弟妹来你家吃顿饭又能咋样？”
　　厉司寒当然是向着乔夕颜的，第一，乔夕颜不会撒这种无理取闹的谎言，第二就是，自己内心就相信乔夕颜。
　　“娘，您真的想回去啊？”
　　牛玉红本来以为口风一边倒，厉司寒铁定是站在亲娘这边，可是万万没想到，厉司寒居然质问自己。
　　“你……你现在翅膀硬了，敢跟你娘顶嘴了，是不是？”
　　“你们别狡辩了，刚才你们就是想带着我奶奶走！”大宇跑出来，吓了大家一跳。
　　“大宇？这里没你的事儿，你先回屋吧！”
　　厉司寒语气有些急切。
　　大宇皱着眉头，攥紧了拳头，“刚才明明就是想把我奶带回家，我奶还赖着不乐意走……凭啥这么欺负我娘？我们家不欢迎你们，你们都出去！”
　　牛玉红指指大宇，又指了指乔夕颜，“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现在这是要轰我走呢……小崽子，赶紧回你的屋去吧，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凭啥？我也是娘的亲儿子，我为啥不能替我娘说句公道话，反倒是你这个老太婆，每次都欺负我娘和妹妹！”
　　牛玉红恨不得捂住小崽子的嘴。
　　可是当着厉司寒的面，她不敢，也不能。
　　大宇指着牛玉红对厉司寒说：“爹你还不知道吧？你走这些年里，我奶没少欺负我娘，娘舍不得吃的细粮，全都留给了我，到最后又全被他们给抢走。”
　　厉司寒听完之后脸色就变了，抬起头看着牛玉红：“真有这事儿？”
　　知道娘爱占便宜，可是……连孩子的饭都要抢？
　　“爹，这就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乔夕颜，这是真的吗？我娘抢了你们的粮食？”
　　老大媳妇：“我就说吧，乔夕颜根本就管不了娃，她根本就不会教，因为本身也没啥教养！”
　　“本来就是这样，”老二媳妇跟着搭腔，“乔夕颜是后娘养大的，后娘能有多关心她呢？大宇本来是个挺好的娃，在这种人身边，就会歪着长。”
　　“才不是这样呢！”大宇跑到了乔夕颜的面前，抬起瘦弱的胳膊把娘护住，“娘是对我最好的人，你们不许这么说她！”
　　像滚烫的油锅里倒了一瓢凉水，几个人瞬间七嘴八舌吵起来。
　　要是放在以前，陷入这么混乱的场面，自己还成为众矢之地，乔夕颜一定觉得苦不堪言。
　　可是现在她就不这样想了。
　　脖子上的吊坠很烫，仿佛要把皮肤烧穿。
　　乔夕颜：“……”
　　嗯？
　　怎么回事儿？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动作都像放慢了，两个妣姪表情狰狞，嘴里还喷着口水。
　　牛玉红也叉着腰，眼睛瞪得老大，脸上的皱纹一道一道的，头发多数已经白了，正因为身体的激动而颤抖着。
　　简直是一场乱战，所有人都在局中，唯独乔夕颜不在。
　　乔夕颜能够感知到那吊坠在发光，可是身体却不由自主僵住了，只能看着他们吵架。
　　大宇一个才五岁的孩子，能懂得什么吵架的道理？
　　那些泼妇吵起架来什么逻辑都不管，什么情面都不顾的，他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
　　厉司寒站在旁边也不发表意见，只是叫大家冷静。
　　乔夕颜突然发现大宇一开始叉着腰，学着泼妇的样子，和她们吵起来。
　　“大宇！把手放下！”
　　突然仿佛沉入水底一般，只能看清周围的景象，而听不清楚声音。
　　吼出的这一句话也不知道音量是大是小，只是在吼完之后，场面一度十分安静。
　　“娘……”

第93章 93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宇倒是没有被吓到，只是他从来都没有听过乔夕颜这么大声。
　　“你咋啦？乔夕颜？”厉司寒急了，从刚才大家吵成一片的时候，乔夕颜就不太对劲。
　　她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只是傻傻站在那里，像个石狮子似的，一动不动。
　　叫大宇停下的那一声之后，乔夕颜的神色很不好，跟丢了魂一样。
　　厉司寒看着她脸色从红润变得惨白，心一下子提到了顶点。
　　怎么了？不会是有什么病发作了吧？
　　厉司寒快步走到她身边，两手攀住她的肩膀，用力摇了两下，“乔夕颜，乔夕颜，媳妇儿，你是哪疼吗？还是哪不舒服？”
　　大宇也被吓坏了，“娘，娘，你咋了呀，你可别吓我呀。”
　　牛玉红看着乔夕颜的脸色急剧变化，也被吓了一跳。
　　即便这样她也没停下，“小贱人，我告诉你……你可别装神弄鬼，你在这吓唬谁呢？”
　　“娘……”老二媳妇胆小，还一向迷信鬼神，见到这个情形，哆哆嗦嗦地说：“她会不会……会不会是中邪了啊！”
　　“放你娘的屁！”老大媳妇胆子大，只是平常言语中有忌讳，但是却不相信有鬼上身，“根本就没有鬼，你他娘的别自己吓唬自己！”
　　虽然这么说，声音也是掩盖不住的恐惧。
　　牛玉红听到老二媳妇的话，直接差点吓破胆。
　　只见她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跟那牛眼睛一样，还真是没屈了她姓“牛”。
　　“娘！”小九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西屋跑出来了，她在西屋写白天娘教的字，听见了娘的声音，反应了一会儿就跑出来了。
　　一张张人脸都看向自己，乔夕颜像突然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耳朵也能听清楚了，眼睛也正常了。
　　“小九……大宇……”
　　厉司寒都快急死了，正想要拔腿跑去借汽车给乔夕颜送到医院，一转眼她脸色又正常了。
　　瞬间厉司寒就卸了力，想再靠近她几步，发现腿竟然有些软。
　　不过现在这些都没有她的安全重要，“乔夕颜，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比如说胸闷啥的。”
　　之前出任务的时候，厉司寒见到过一起行动的人因为过于劳累而死去。
　　真就是活生生累死的。
　　任务严峻的时候，一连通宵好几天，不眠不休是常态。
　　那些人快要累死的时候，脸色就想乔夕颜那样，惨白，不管怎么叫他们的名字也不给回应。
　　牛玉红最先缓过神来，“我就说这是个扫把星！她不吉利的，儿子，你就听娘的吧，你跟她在一块儿，早晚会害死你！”
　　乔夕颜抱着小九和大宇，刚才心脏咚咚跳，感觉马上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现在好一些。
　　吊坠贴着皮肤的位置还有余温，乔夕颜赶紧把吊坠拿出来看。
　　没有光亮，也不是很热，由于长时间贴身戴着，现在的吊坠跟体温是一样的。
　　厉司寒半天才缓过来，想着得先解决眼前的问题，他咳了两声说：“刚才泥瓦匠说了，房子今天修好了，漏风的地方没有多少，大部分是放锄头的小屋子，住人的屋一丁点儿问题都没有。”
　　牛玉红脸色不太自然，她现在很尴尬，因为老房子本来就没多大事情。
　　现在乔夕颜这个样子，怕是厉司寒也有点看不惯自己这个娘了。
　　“那正好……我，我明天就搬回去。”还是赶紧“见好就收”吧。
　　乔夕颜也想她赶紧走，牛玉红在这里一天，就会挑自己的毛病，今天这明天那的，于是说：“行，明天一大早我就跟着您，帮您扛着被褥。”
　　牛玉红这次倒是很顺着她，听到这样“大不敬”的话，竟然没跳脚。
　　厉司寒把弟妹送到门外，进屋的时候，牛玉红已经躲回了西屋。
　　乔夕颜一个人洗着碗筷，心里在想吊坠的事情。
　　这吊坠听说是她一出生就戴着的，从小到大，这个吊坠一直都在衣服最里面，贴着皮肤，很少有人见过。
　　时间久了，她戴习惯了。如果不是今天吊坠突然发热，连她本人都忘记了这个吊坠的存在。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从厉司寒的视角看乔夕颜，那就是争吵过后的失魂落魄。
　　“乔夕颜，给我吧，你回去歇着。”
　　“不用，”听到厉司寒的声音，乔夕颜回过神来，看着他漆黑的眼眸，“我马上就要洗完了，不用你。”
　　厉司寒呼吸一滞。
　　“不行，乔夕颜，你听我的，这次坚决不行！”
　　乔夕颜看看厨房，这会儿也没别人了，孩子们都在东屋玩儿，牛玉红也回屋了。
　　现下就他们俩，厉司寒还做戏给谁看呢？
　　她不太理解。
　　“给我。”厉司寒看出她的固执，就一把抢过碗，放进水盆里，然后从大锅里舀起一瓢温水，把她手上的油污冲洗净，最后还拿软布擦干，这才满意地放下乔夕颜的手。
　　“你这是干啥？娘现在也没看着。”
　　厉司寒眼神躲闪，“你……你先回屋里歇着吧，跟几个娃玩儿一会儿，我炕都能烧完了。”
　　刚才舀温水的时候没盖盖子，水汽从大锅水表面蒸腾出来，弥漫了整个狭小的厨房。
　　雾气慢慢变浓，仿佛置身仙境一般。
　　乔夕颜赶紧把锅盖盖上，“我一会儿要洗个澡，你这么敞着，那水不得凉了。”
　　“嘿嘿，我没注意到……乔夕颜，我是个粗人，没有你那么细心，你看你已经告诉了我，我下次肯定就注意。”
　　乔夕颜也没再和他争着洗碗，有人帮着洗碗还不好？
　　回到屋子里，大宇抱着乔夕颜：“娘，你没事了吧？”
　　屋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乔夕颜把灯点着，大宇和阿文是不怕黑的，小九会有点怕。
　　乔夕颜抱起了大宇，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娘没事，大宇不要担心了。”
　　大宇不放心似的，小手还摸了摸乔夕颜的脸，看见真的和之前一样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了，娘现在要抱着妹妹去洗澡，等一会儿让爹带着你们俩再去洗，好不好？”
　　“好！”大宇最喜欢玩水。

第94章 94  生出一股疑惑
　　乔夕颜拿着换洗的衣裳，另一个胳膊抱起小九。
　　现在天气冷，住在村里的人又没那么讲究，一个冬天都不见得能洗一回澡。
　　乔夕颜每个星期都要洗一次。
　　记得刚嫁过来的时候，老房子里有一个大木桶，是用来洗澡的。
　　就放在堆杂物的小屋子里。
　　那个木桶不用的时候就会靠在墙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勤快的乔夕颜把小屋里的杂物先搬出来，然后用一块破布蘸着水把桶擦干净，里面凉水热水兑成温的就可以洗澡了。
　　身体沾上了水，再露出水面就会非常的冷，乔夕颜在小房子里摆了一个火盆，里面放了很多可充足燃烧的炭。
　　村子里晚上封炉子的时候会用到一些煤，但如果不注意通风的话，就会造成煤气中毒，冬天是煤气中毒的高峰期。
　　乔夕颜非常注意，所以去镇子里的时候就留意了，一定要买那种可以充足燃烧的炭，把门开一个小缝用来通风。
　　脱完衣服之后，怕闺女冷，乔夕颜先把小九放进水里。
　　泡澡用的木桶很大，也很高，小九一开始很惧怕水，乔夕颜就安慰，“没事的，这木桶再高，你站起来也不会没过腰的，对不对？”
　　小九还是紧紧把着木桶的边缘，后来慢慢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在水中漂浮，顿时觉得非常好玩儿。
　　于是也就爱上了洗澡。
　　乔夕颜把衣服都摆放好之后，也走进了桶里。
　　这时小九划着水过来，乔夕颜看着女儿被蒸气熏得粉嘟嘟的脸蛋，心都要化了。
　　记得闺女刚找回来的时候，瘦的令人心疼，肋骨部分特别突出，像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那个时候只想把最好的营养都给小九，乔夕颜没少在吃的上花心思。
　　可是发现就算吃的东西再精再好，小九的胃却接受不了。
　　可能是长时间营养不良，突然间吃上好的东西，肠胃就不能吸收了，吃什么吐什么，一番折腾下来倒是比之前还狼狈。
　　从那以后，乔夕颜在饮食上更加注意，无论是荷包蛋还是水煮蛋，都会给小九切碎，然后拌进饭里。
　　有的时候厉司寒喜欢用菜蘸酱吃，乔夕颜会把菜切成小片，用一勺酱拌给小九。
　　在几个月的精心将养下，小九看起来比之前好了太多，脸圆圆的，透露出红润的光泽，身体也没从前那么骨瘦嶙峋了。
　　看着小九过来，乔夕颜还以为小九想跟自己玩水，可小九却指着自己脖子上的吊坠，“发光呢。”
　　一低头，乔夕颜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吊坠真的在发光，不仅发光，而且正在慢慢发热。
　　怎么又变成这样了？
　　乔夕颜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感觉。没错的，就是这样，自己先是感受到了吊坠发光发热，然后周围就都寂静了。
　　“娘，发光呢，真好看。”
　　是啊，真好看。
　　这吊坠的材质应该是玛瑙，姜黄色的，至于形状，也是普普通通，像是一个水滴的样子。
　　这个市面上很常见，在首饰店门口，就有不少小贩在摆摊卖这个，在小镇的时候，她是见过的。
　　这难道和自己重生有关系吗？乔夕颜到现在还不能确定。
　　不过，小九倒是对这个吊坠兴趣挺大的，从泡到澡盆里开始，就一直在玩这个吊坠。
　　乔夕颜很开心，娘俩好久没有像这样过了。
　　而且小九似乎很高兴，一直在夸这个吊坠好看。
　　她歪着头看小九，平常这孩子沉默寡言，今天为啥话这么多呢？
　　好像是因为吊坠，所以才话多。
　　寸寸
　　乔夕颜看着小九，心里突然生出一股疑惑。
　　小九是这个家里最经不起刺激的人，平时说话声调高一些，这孩子就吓得不轻，今天自己是高声喊也是无奈之举，毕竟那个时候听不见自己声音，也没办法控制音量。
　　可是，吼的那一声应该挺大的，小九为啥没有被吓到？还跑到自己身边来呢？
　　难道和这个吊坠有关？
　　再继续往下想的时候，大宇在外面拍门了，“娘，你们俩啥时候能洗完呀？我跟阿文都有点困了。”
　　乔夕颜这才意识到，娘俩已经泡了好久好久，水都有些凉了。
　　害怕女儿感冒，她赶紧就把孩子捞了起来，先给小九擦干，然后把自己身体也擦干。
　　五分钟之后，大宇阿文还有厉司寒进去泡澡了。
　　“厉司寒，里面的水我已经换过了，不过可能有些凉，我一会儿把大锅的水灌进暖壶里拎过来。”
　　“好，你回去之后就跟闺女先睡吧，这儿我们收拾。”
　　乔夕颜在被窝里搂着小九，小九手里还握着那个吊坠。
　　后天才是大夫出诊的日子，乔夕颜把这两天的行程安排的很满。
　　先去小镇上给几个孩子买文具，然后再买一点粮食，话说，厉司寒今天回来也应该会把绣的虎头帽的钱拿过来。
　　正在心里盘算着，厉司寒和几个孩子洗完了澡，推门进来。
　　“哦，对了，我想起一个事情，”厉司寒拿起脱下的外套裤子，在兜里面掏了两下，“今天那个大姐给了我七块多呢，都是你挣来的，给。”
　　厉司寒摊开手掌，里面有纸票和一些硬币。
　　乔夕颜把钱一张一张捋平，然后装进自己的钱包里。
　　“明天把娘他们两个送回家去之后，我想去一趟小镇。”
　　厉司寒翻了个身，虽然在漆黑夜色里看不见乔夕颜，但是他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注视。
　　“好，明天正好搭车走。”
　　“不用了，我赶个驴车去。”
　　“有顺风车，就不用赶驴车了吧？”厉司寒皱眉，这天寒地冻的，他担心再给乔夕颜冻出病来。
　　“可是我有好多东西要买，搭顺风车不是不行，只是还连带那么多东西，实在是不太好意思。”
　　乔夕颜知道这辆车可以给自己带来很多方便，但是也不能够过太过分。
　　“这样吧，你把想买的东西列个单，我晚上回来的时候拿给你，省的你再跑一趟。”乔夕颜转了转眼睛，也不是不行，于是就把买的东西告诉给厉司寒。

第95章 95  那你啥意思
　　“也没多少东西嘛，没问题。”厉司寒闭眼，准备睡觉，又想到今天从西屋的书架上看到的纸张。
　　“你教他们写字来着？”
　　说起这个，看我这脑子，都给忘了，”乔夕颜拍了一下额头，“白天教几个娃写名字，光顾着教了，还没看看写的咋样了呢。”
　　厉司寒对闺女予以了极大的肯定，“我看着挺好，尤其是小九的。”
　　“是吗？”
　　“嗯！我以为闺女沉默寡言，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以为写字也是马马虎虎，可后来发现她连你的笔锋都学得很像。”
　　“那是！”乔夕颜很自豪，但又怕吵醒孩子们，只能压低了声音说：“我就说过，我的孩子，差不了。
　　“是啊，三岁看大，我觉得呀，这几个以后肯定能出人头地。”
　　“我倒不希望他们出人头地，我只希望他们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就好了。”
　　乔夕颜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那么累，只希望他们能够做一个正直的人，一个快乐的人就够了。牛玉红晚上翻来覆去没有睡着。
　　“娘，我从隔壁借了辆驴车，一会我给您连带着被褥都拉回去。”
　　厉司寒把被子搬上车，乔夕颜也在旁边帮忙。
　　在这过的几天，足够牛玉红以后回味好久，因为实在是太舒服了。
　　有人伺候着吃饭穿衣，牛玉红是真的不想走。
　　可是，她非常懂得怎么拿捏人心，厉司寒是亲儿子没错，可是亲儿子现在也已经成家了，乔夕颜又和自己不对付。
　　亲儿子夹在中间很难做人的，况且现在他好像还在迷恋着小贱人，处处帮着她。
　　再不走的话，恐怕要招来厉司寒的嫌弃，到时候她处境就更尴尬。
　　与其以后儿子厌烦，从而彻底撕破脸，倒不如现在趁着还和气的时候，立马拍屁股走人。
　　即便好吃好喝，被儿媳妇伺候了好几天，牛玉红仍然不太满足，因为还没有拿到生活费。
　　该怎么弄点儿钱走呢？
　　牛玉红在家想了几天，既然厉司寒有钱给自己修缮房子，那么肯定也有钱给另外两个弟弟修房子吧。
　　刚这么打算，老大就过来了，搓着手走进门，上下打量着翻修过的房子。
　　“老大，今天咋来了？”
　　“牌局散的早，所以今天来看看娘。”
　　牛玉红听到这话，心里美极了。
　　还得是这两个儿子，知道惦记人。
　　“娘，你这房子修的不错呀，还掉了个顶呢，现在县城那边时兴吊顶，说是这样，房顶的灰不会落下来。”
　　这老房子经过翻修之后，确实变了个模样，从外面看没什么，可是里面却焕然一新，叫人看着心里敞亮。
　　老大十分眼馋，“娘，您看，大哥都给您二老修房子了，我们这房子比您这之前的还破呢，您看看是不是也能让大哥帮帮我们
　　“哎呀，那咱俩可是想到一处去了，我这正想着呢，你就过来了，赶明儿你去找找他。”
　　“我昨天就去了，大哥和嫂子都没在家。”
　　“不会又去县城了吧？”
　　“我问了隔壁，是去县城了。”
　　“就他们俩去的？”牛玉红纳闷，平时在村子里，也没人三天两头就往县城跑，这个小贱人，去县城里肯定是去花钱了！而且花的还是厉司寒的钱！
　　“没有，还带着一个女娃。”
　　那肯定就是那个赔钱货了。
　　“说干啥去了吗？”
　　“我问了，人家也不知道哇。”
　　乔夕颜和厉司寒算着日子，赶着驴车去了县城，听说早八点大夫就出诊，于是两口子带着孩子六点钟就出发了。
　　乔夕颜把小九裹得严严实实的，几乎成了一个球。
　　厉司寒：“要不你也去看看吧。”
　　乔夕颜：……
　　为啥？上辈子住精神病院已经够够的了，这辈子还住？
　　厉司寒看着乔夕颜刀子似的眼神，缩了缩脖子，“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啥意思？”
　　“乔夕颜，我还是忘不了那天晚上吵架的时候，你那个时候看起来特别可怕，你知道不？你脸色一下就白了，叫你你也不吭声，娘和弟妹还说你是中邪了，鬼上身。”
　　原来是这个事。
　　乔夕颜现在还不打算把自己重生的事情说出来，毕竟说了也没人信，而且恐怕还得住进精神病院。
　　“没有的事，不用放在心上，我只是……”
　　她不然卡壳，只是什么昵？
　　乔夕颜有点不忍心看着一脸忧郁的厉司寒，于是就随便扯了个谎，“我只是太累了……对，没错。”
　　“心口有没有不舒服？”厉司寒不是专业的医生，只能凭经验判断。
　　“没有，我就是站的时间太长了，太累了，我休息一会儿之后，脸色不就缓过来了吗？”
　　“那就好，那天你把我们都吓坏了。”
　　到了医院，厉司寒瞬间头大。
　　这医院从表面看不出什么，一进去瞬间就失了方向，每层楼都有不同的科室，医院内部的路设计的七拐八拐，第一次来的人根本就不能一下就找到。
　　加上人一多，本来就不宽的走廊更显得窄。
　　厉司寒侧着身子，从人群中穿过，眯起眼睛看着远方的一块门牌，想要看看那是什么科室。
　　可这样还是太远了，就算是他这样好的视力，这个距离也是看不清楚的。
　　“哎，麻烦您让一让……”厉司寒缓慢的向前移动，想再往前走两步，可一不留神踩到了一个人的脚。
　　“哎呦——”被踩的那个人痛呼出声。
　　厉司寒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好在那个人也不打算找茬，只是板着脸摆了摆手，“没事儿。”
　　好不容易挤进人群，又从人群中挤出来，厉司寒一无所获。
　　他硬是在冬天里挤出一身汗，最后挠了挠头，“乔夕颜……”
　　乔夕颜抱着小九，看着他狼狈的样子，笑出了声，“咋弄成这样了？”
　　“我这不是想看看那块牌子上写的啥吗？”厉司寒站在走廊口，指了指最远的一块牌子。
　　“你不知道问呀？”
　　他垂头丧气道：“我问了在我身边的几个人，都说不知道。”

第96章 96  见过的就一回
　　“哪个呀？”乔夕颜踮起脚看了看。
　　“就是那个，最远的那个，我只知道是黄底黑字，字是啥我就不知道了。”
　　“那是内科。”
　　厉司寒点点头，“那这看来不是我们要找的……等一下，”他慢慢转过身看着她，一脸的不可置信，手指牌子的动作僵住了。
　　“你能看清？”
　　“是啊，这不写的挺清楚的。”乔夕颜不明白为什么厉司寒会这么诧异。
　　厉司寒也纳闷，心想，难道是长时间熬夜点灯看书的原因？给自己眼睛都熬坏了？
　　小九有点重了，乔夕颜抱着有些费劲，不过还是在怀里颠了一下，“厉司寒，咋啦？你也想看大夫啊？”
　　“不是给闺女看病吗？我找神经科啊。”
　　乔夕颜愣了一下，眨眨眼睛，“我说你在找啥呢……神经科在三楼。
　　厉司寒很无语：“……啊？”
　　乔夕颜：“刚才一进医院的大门，你就冲进那个走廊，我叫你你都没听见。”
　　“那咱们现在去三楼，走吧！”
　　医院是厉司寒打听到的，所以他自动把自己当做这次的领队，没想到绕了半天，连楼梯在哪都没找到。
　　乔夕颜还以为厉司寒之前打听过，所以也知道医院里该怎么走。
　　现在只见他满头大汗，但似乎又不好意思开口说自己不知道。
　　“乔夕颜，这……”还是没找到，厉司寒沮丧地低下了头。
　　“这医院看着也不大呀，咋这么难找呢？那个……乔夕颜你别着急，我找人问问。”
　　乔夕颜跟着楼上楼下也走了半天了，很想跟厉司寒说，我知道，我来带路吧。
　　但是又不想厉司寒失了面子，犹豫了半天才开口。
　　“跟我走吧，我知道在哪里。”
　　乔夕颜抱起孩子就往楼梯口走，上了三楼，七拐八拐，步子很快，没有一点犹豫，很快就找到了神经科。
　　厉司寒在后面小跑着跟上，看见“神经科”三个大字印在牌上，不由得汗颜。
　　“你咋知道的？”
　　“我……”乔夕颜犹豫了。
　　还能是咋知道的？说自己上辈子来过？对这里熟的不行？
　　“刚刚你去问别人的时候，我顺便问的……顺便。”
　　厉司寒将信将疑，不过现在这个场合也不适宜说那么多。
　　“那行，咱先进去吧。”
　　小九从小到大都没有去过特别远的地儿，从熟悉的小镇搬到村里，她用很长的时间去适应。
　　第一次见到穿白大褂的衣服，小九有些紧张，乔夕颜刚想把女儿放下，却发现女儿正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襟。
　　“小九？”
　　小九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仍是死死抓着衣襟不肯下来。
　　厉司寒看出来了，闺女肯定是害怕了，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无论是谁，都会有警惕性的。
　　更何况闺女还这么敏感。
　　乔夕颜只能抱着小九坐在了凳子上，“大夫你好，我想给我女儿看病。”
　　“这么小？先说说情况吧！”
　　这个科室门口人很少，跟其他的科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出诊的大夫平时也很闲。
　　偶尔来一个病人，他自然就非常重视。大夫推了推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大夫，是这样的，这个是我女儿，今年五岁了，以前被拐卖过，找回来以后，我们发现她不太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法？”
　　“她有点过于敏感，说话的声音有些大，或者是让她去做一些事情的时候，反应就很激烈，会发出怪叫的声音。”
　　大夫听完之后皱了眉头，厉司寒心里咯瞪一下。
　　“继续说说，大吼大叫这类的情况，时常有吗？”
　　乔夕颜仔细回忆了一下，回来这么长时间，自己也就见过一回。
　　“不多，我见过的就一回，不过跟她哥哥说之前有很多次，也就是被拐卖的期间。”
　　“孩子之前有没有过什么经历？比如说被欺负被孤立。”
　　乔夕颜点点头，“有的，曾经被小胡同的一帮男孩们欺负过，还经历了一些我觉得会给心理留下创伤的事情，养她那户人家老俩口年纪大了，也管不了那么多。”
　　大夫“嘶”了一声，“你们这个情况有点复杂，这只是一个县城医院，我们的水平不太够，只能诊断那些很典型的精神病人，但是我看你女儿挺安静的，不太典型……
　　而且这里也没有专门给儿童会诊的门诊，要是我下诊断的话，只能是往精神方面上靠。”
　　“那有没有什么治疗的办法？”
　　乔夕颜现在只想一心治好女儿。
　　“没有，我们这里开的都是精神类药物，开药也是开成人的规格，没有儿童的标准，我们不敢用药。”
　　那可怎么办呢？厉司寒慌了一下，看看乔夕颜，她的脸色也不太好。
　　“你们要真想给孩子治病，不如去省城看看。”
　　临走的时候，大夫给了一个这样的建议。
　　夫妻俩人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口，只觉得身心俱疲，心口处仿佛压了一块沉重的铁板。
　　“现在咋办？要不咱们回去让大夫给开点药……总不能拖着不治吧。”
　　厉司寒想带女儿去省城，可是大医院路途遥远，交通还非常不便利。
　　刚才跟大夫交谈的过程中，他大概也能明白，这就算是确诊成了别的病，也得长时间的治疗，不管是吃药还是心理疏导，都需要花费很多的人力财力朝力。
　　一旦去了大城市，基本上就要定居在那里，否则，医院和家里两头跑，根本就不现实。
　　“不行，就算现在回去的话，大夫也不会给开药的，你刚才没听吗，只能给成人开，不能给小孩子开药，而且小九才几岁呀？根本就不能冒险。”
　　“那该咋办？”
　　“先回家吧，我得好好想想这件事情。”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她内心却在想，一定要带女儿去大医院看病。
　　无论是谁抛弃了小九，她都不会扔下这孩子不管。
　　这可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啊，体内有一半自己的血，怎么可能会放弃呢？
　　两人赶着驴车往回走，到了家里，见到牛玉红正叉着腰在自家门前破口大骂。

第97章 97  咱们再来
　　“小贱蹄子，还知道躲起来了啊，一天天不着家，我就在那等着，看你啥时候回来。”
　　“娘，您歇一会儿，别骂了，喘口气。”
　　牛玉红泄愤似的，还使劲踹了铁门两大脚，铁门被踹到咚咚响，吓到了院子里的狗，狗又开始狂叫。
　　“今天怎么事事都不顺？连畜牲都让我赌气！”
　　“娘，要不咱先回家吧？”老大说，“等过两天，咱们再来也行啊！”
　　牛玉红是顺毛驴，顺着她说她可能还没那么生气，要是用激将法稍微激她一下，她就会非这样不可。
　　“你给我闭嘴！”牛玉红急了，连老大都有点看不顺眼，“我这样是为了谁呀？还不是为了你的房子吗！他们是早上走的，现在估计也快回来了，咱再等一会儿。”
　　说完之后，又开始一边踢门一边骂：“小贱人，没良心的，就知道花我儿子的钱！我儿子长这么大都没给我这个亲娘买过啥，反倒是你，三天两头就知道搜刮我儿子的钱贴自己身上！乔夕颜，你不得好死！”
　　乔夕颜跟厉司寒走近了，也能将牛玉红的话听得更清楚。
　　厉司寒有点不好意思，一脸为难的看着乔夕颜，“对不住，我娘又……”
　　“没事，厉司寒，你没必要自责，这不怪你，你跟你娘本身就是不同的两个人。”
　　乔夕颜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厉司寒根本就没必要为此自责。因为牛玉红是个泼妇，不代表生出来的儿子一定也是个无赖。
　　但是厉司寒很显然没理解到这层意思，现在他的心思全都在自己亲娘身上。
　　娘又是来干啥呀？
　　牛玉红越骂越难听，一开始是骂乔夕颜这个人，只会花丈夫的钱，到来开始骂她在厉司寒不在的这几年前到处勾引男人，生出来的也是野种。厉司寒惊了。
　　怎么还开始瞎编乱造了呢？
　　距离牛玉红还有几步路，厉司寒再也等不了，拔腿奔上前去，一下子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牛玉红正骂着，突然看见厉司寒跳到自己眼前，被吓了一跳，“厉司寒？”
　　“娘！你说啥呢，乔夕颜不会是那样的人的！”
　　“是不是的，你知道吗？你咋知道这小贱人没背着你在外面偷汉子？”
　　牛玉红声调越来越高，很快就有好热闹的人悄悄推开门听。
　　乔夕颜捂脸，争辩这几句还不够丢人的。
　　“行了，有啥话都进屋说吧。”
　　厉司寒知道有人在偷听，他的想法是一定要当众澄清这些事情，不能让乔夕颜落人口舌。
　　可是乔夕颜觉得，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看法，这种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版本会特别离奇，那个时候根本就不会再有人相信了。谣言也就不攻自破。
　　这件事情没有谁对谁错，只是观点不同，立场不同而已。
　　牛玉红和老大扬着头走进院子，厉司寒和乔夕颜在后面。
　　他一把拉住她，“为什么不说清楚？肯定有人在偷听。”
　　“偷听就偷听，厉司寒，人有的时候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但也没有那么坏，他们也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牛玉红跟老大进了屋子，也没管在外面的两个人，把门关上之后，开始参观起来。
　　老大看着这房子，很是眼馋，“娘，你说我结婚的时候咋就没给我弄个大房子呢？我那小破屋子太窄了，窗户也特别小，冬天的时候没有太阳照，阴冷的不行。”
　　牛玉红也很眼馋这大房子，这房子甚至比自己家的都大。
　　“娘，你说这么好的房子，要是大哥能借我住几天……”老大搓搓手，一副期待的表情。
　　“房子是小贱人的，你就别想了。”
　　老大一听愣了，“啥？这房子咋又成那个娘们儿了？这不我大哥的吗？”
　　“你大哥去办了个房产证，上面写的是小贱人的名字。”
　　“曜！那娘们有点本事啊，大哥把这么好的房子都给她了。”
　　“我看就是个狐狸精！”牛玉红唾沫横飞，“天天就会蛊惑人心。”
　　外面，厉司寒和乔夕颜还在僵持不下。
　　“可是我也不想让他们这么平白无故误会你，因为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娘说的不是真的，是假话，我得让他们知道！”
　　乔夕颜嘴角抽了抽，“厉司寒，我知道你是为了维护我，但是真的没有必要……”
　　“为啥？”
　　这个问题问得好。
　　为啥没有必要刚才当面澄清呢？
　　“此地无银三百两，你读的书比我多，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有的时候越是否定一件事，大家的误会就会更加笃定，这就是越描越黑了。
　　乔夕颜的话好像有道理，厉司寒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过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自己亲娘，青天白日的在家门口喊骂自己媳妇的话，谁听了心里都会不好受。
　　其实乔夕颜也不全是那个意思，牛玉红泼妇似的大吼大骂，还到处造谣，往好听的说，叫脾气不好，难听了说就是精神病。
　　况且……她看了一眼厉司寒，这人不会真以为村里的人都跟他娘一样，是个傻子吧？
　　他娘不正常，别人也不正常？
　　村里老少爷们谁不知道牛玉红的大名？那嘴臭都是远近闻名的，甚至能传到别的村里去。
　　人品烂得一塌糊涂，说话还不好听，总是一副不饶人的架势，早就把人缘都败完了。
　　谁会听信这样一个人的话呢？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牛玉红没造谣，说的全都是真话，又有几个人会相信呢？所以，刚才不在大门口解释清楚，恰恰是最对的决定。
　　牛玉红骂街只会让听的人对她厌恶加深，乔夕颜不做任何辩解，当然会受到别人的同情。
　　被恶婆婆当着亲儿子的面谩骂，这儿媳妇过得一定很惨。
　　这些话不能对厉司寒说，牛玉红毕竟是他亲娘，虽然不知道他心里咋想的，就算是跟她想的一样，这话也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
　　另外两个孩子在白秀英家里。
　　两人看完病，乔夕颜顺便把绣好的虎头帽给那个大姐，并麻烦人家交给下午来取帽子的人。

第98章 98  报酬不少
　　本来想着乔夕颜带着女儿先回家，厉司寒还车的路上再把俩孩子接走，结果这一闹，时间就耽搁了。
　　白秀英再一次望了望门口，“大宇，你娘说今天来接你不？”
　　大宇挠了挠头，“我记得爹娘说下午来呀，咋还没来呢？”
　　“也不知道小九咋样了。”
　　白秀英一听说是小九去医院，心都提起来，厉司寒安慰着说没事，只是有点咳嗽，吃了药也不见好，想到医院看看，不是什么大病。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放心，除非听到乔夕颜亲口说孩子没事。
　　乔夕颜家里。
　　“既然你们俩回来了，我也就不想多废话，你给我那房子都翻修完了，也该给老大修修了吧？”
　　“为啥？”乔夕颜首先发话。
　　“小贱人，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我们一家人说话，你插什么嘴？”
　　说完之后还得再踩一脚，“这是没教养。”
　　刚才在大门口，厉司寒就已经很生气了，现在在家里还这么说。
　　“娘，你有话就说话，你别这么欺负乔夕颜。”
　　老大嗤笑一声，“没想到你还挺护着，大哥，这小娘们没有什么好……”
　　“你给我闭嘴！没大没小的，你管谁叫小娘们呢？”
　　老大从来都没有见过厉司寒这个样子，从前大哥可都是沉默寡言的。
　　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生气的样子，老大都傻了。
　　“还不赶快叫嫂子！我看你真是愈发的猖狂！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长兄如父，我就必须要管你！”
　　老大低着头，大哥咋还突然转性了？
　　之前可从来都不这样。
　　老大老二两个人整天好吃懒做，要不是牛玉红催促着，连地都懒得种。
　　牛玉红对待厉司寒这个儿子像是在对待出气筒，平时不疼爱就算了，生气的时候还要骂一骂他自己他那没良心的爹，用来出出气。
　　她心里充满了怨恨。
　　在嫁人之后，希望自己的两个儿子能够好好学习出人头地。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最抢眼的那个居然是那个最看不上的大儿子。
　　早在年少的时候，厉司寒各方面都特别优秀，成绩是班里的上游，受到老师的表扬，加上模样特别出众，常常捕获不少姑娘的芳心。
　　牛玉红是一个非常爱好面子的人，常常能听到别人跟自己夸赞厉司寒。
　　“哎呀，你儿子可真好，你有福气呀，生了个这么好的儿子。”
　　听到这种夸赞的话之后，牛玉红也有些飘飘然。
　　所以即使再看不顺眼，牛玉红也得咬着牙供仁兄弟念书。
　　后来生的两个儿子非常不争气，念到了初中以后，就怎么也不肯再念，加上成绩也不好，牛玉红就慢慢放弃了。
　　但她还憋着一口气。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她就不信了，俩儿子在学习方面比不过厉司寒，那肯定在别的方面能赢过他。
　　天不遂人愿啊。
　　俩兄弟共同的特点就是爱好赌博，自从过完年以后，就整天混迹牌场，或者打麻将，常常一玩儿就是一宿。
　　俩兄弟运气不错，有的时候也能赢点小钱，不过大部分还是在输钱。
　　牛玉红觉得这不是个正经营生，而且吃了上顿没下顿，也没个保障，曾经劝过两个儿子找一个稳定的工作，可是俩儿子都以太苦太累为由推脱了。
　　可怜的厉司寒，挣的钱大部分都贴在了娘和两个弟弟家。
　　每次出过任务之后给他报酬不少，这么多年折腾下来却所剩无几。
　　在厉司寒的观念里，孝顺娘就要让娘顺心，不帮两个弟弟，娘肯定看自己不顺眼，所以就算是违心，他必须帮衬着。
　　但是这一次不同，厉司寒也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大火气，听到他们对乔夕颜指手画脚就简直要炸了。
　　反应过来之后，老大自然是不乐意，但是大哥这样说，仿佛也没什么问题。
　　老大是男孩，可是这么多年让牛玉红娇生惯养，愣是给惯出来一副倔脾气。
　　“我不，大哥，娘跟我说了，你娶的是个丧门星，早晚得害死你！害了咱家！”
　　“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咋了？我还就再说一遍了……乔夕颜是……”
　　老大眼朝天，根本就不看厉司寒的脸色，直到他真正看见了厉司寒之后，突然闭了嘴。
　　乔夕颜也歪头看了一眼厉司寒，他脸色阴沉的可怕，明明面无表情，可那眼神仿佛要把人千刀万别似的。
　　“大……大哥，我……”
　　牛玉红不分青红皂白，看见厉司寒竟然敢这么对待老大，于是上去就抽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道不轻，厉司寒躲了一下，脖子处一个五指印。
　　牛玉红：“你为了一个外人，居然这么对待你弟弟？厉司寒，你讲不讲理？”
　　“现在到底是谁不讲理？娘，我知道你心疼老大，你们可以说我骂我，甚至可以打我，但是你们不能动乔夕颜一根手指头。”
　　“凭啥？我这个当婆婆的还不能教训不听话的儿媳妇？棍棒底下出孝子！”
　　“可是乔夕颜不是你的孩子，她是我媳妇儿！”
　　乔夕颜大力顺着厉司寒的后背，“行了，消消气，小九还在门外边呢，别吓着孩子。”
　　小九一回来就要看兔子，正在院子里跟兔子玩。
　　“今天这么晚了，有啥事明天再说吧，娘，你们俩先回去。”乔夕颜说着就要把人往外赶。
　　“你个小贱人，你别推推操操的，我这个老太婆年纪大了，骨头脆，真要动起手来，我可不够看。”
　　乔夕颜冷哼一声，“我也没说要动你们，赶快回家吧，等明天再说事儿，成不？”
　　她已经放缓了语气，说的话也很诚恳，老大心里气的不行，可是见这个状况也不能再继续了，只能拉着牛玉红，“娘，咱们走吧！”牛玉红被拉走了，走到大门口，还不依不饶，骂骂咧咧。
　　乔夕颜赶紧把门关上，省得让那些脏话进到小九的耳朵里。
　　虽然小九以前可能也没少听，但不管以前怎样，从现在开始，她这个做娘的一定要保护好女儿，不能再让她受半点伤害。

第99章 99  你俩快回去
　　想想厉司寒也挺惨的。
　　爹不疼娘不爱，还有两个弟弟吸着自己的血，刚刚又发生了冲突，现在心里肯定挺难过的吧。
　　小九抬起头，乔夕颜犹豫着开口，“上次的兔子被拿走了，现在小九就剩这一只兔子了，改天咱们再买一只吧？”
　　让两只小兔子好做伴。
　　“娘，小兔子……”
　　小九在外面站的时间有些长，脸都被冷风吹得通红。
　　乔夕颜本来以为女儿听到之后会很开心，可没想到她的表情好像很苦恼。
　　小九不说话，不代表心里没想法。
　　看了看小兔子，这一只是爹爹捡到的，上次那只是买来的。
　　买一只兔子肯定要花钱的……
　　不知怎的，尽管小九一句话没说，乔夕颜好似能懂她的意思。
　　“小九，会不会觉得买小兔子要花很多钱啊？”
　　小九又是一个眼神。
　　乔夕颜懂了，女儿这是在拿眼神和自己交流。
　　“你听着，一个小兔子没多少钱，况且你还那么喜欢，上次给别人的时候，我知道你心里挺舍不得，所以咱们还是买一只好不好？”
　　小九笑眼弯弯，接受了娘的提议。
　　乔夕颜感到有些意外，从前这孩子表达的方式似乎也是眼神交流，可是自己很少能理解。
　　怎么今天……
　　难道是和那个吊坠有关系？她回想一下，好像是的，自从上次母女两个人洗过澡后，好像彼此互通了心意，即使不说话，也能知晓对方现在的心情。
　　这真的是……太奇妙了。
　　外面的温度渐渐降下去，乔夕颜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
　　看来是着凉了。
　　感受到背后被什么东西盖住，然后是一阵温热的感觉，回头一看，原来是厉司寒。
　　“进去吧，刮大风了。”
　　乔夕颜拿起身边的衣服看了看，原来是厉司寒的大衣，“谢谢……小九，咱们回屋吧。”
　　这几天温度骤降，明明快开春了，可是却比冬天还冷。
　　小九很担心小兔子，害怕在夜里会被冻死，于是就想拎着兔笼子进屋去。
　　乔夕颜说：“小九，小兔子有很厚的皮毛，不会冻死的，而且这是山里的野兔子，抗寒能力肯定比家养的兔子强很多，再说了，这窝也续上了不少稻草，还有厚厚的帘子盖着，不会有事的。”
　　厉司寒笑道：“你跟娃说那么多，那么小的年纪，哪里懂？”
　　“才不是呢，我们小九可聪明了，一说就能听懂，对不对？”
　　厉司寒摇摇头，也没放在心上，她才几岁？五岁。
　　才五岁，就算是孩子再聪明，五岁也不可能懂那么多道理。
　　可是没想到小九竟然点了点头，好像还真的听懂了。
　　乔夕颜得意道：“你看吧，我就说她能听懂。”
　　忽然又刮起一阵风，大门没有关严，一下子被吹开，磕在墙上发出了轰响。
　　“快进屋吧，我看可能是要变天，估计要下雪。”
　　她赶紧搂着小九回屋，厉司寒把娘俩送到门口，乔夕颜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厉司寒。
　　他一把接过来往身上套。
　　“咋还穿上了，你不进屋？”
　　厉司寒：“我得去接俩孩子。”
　　“外头风这么大，肯定得走好长时间，今天就别去接了，让他们在奶奶家住一晚上也成。”
　　乔夕颜把人拉进来，“你先进屋啊，外面多冷，上次去奶奶家的时候，我就和她说过了，如果时间太晚，就让大宇跟阿文住在那，第二天一早我再去接。”
　　“那今天……”
　　“今天肯定是过不去了，况且你带着俩娃也不好走路，奶奶一看这天儿就明白了。”
　　厉司寒安下心来，再一次佩服乔夕颜做事周密。
　　乔夕颜真是越来越像组织里的人了，做事情永远都有后路，永远都给自己留一手，从来不会走入绝境。
　　“太奶奶，开始刮大风了，赶紧把外面的苞米收起来吧。”大宇趴在窗子旁，刚才亲眼看见了大风把一个小树枝折断。
　　白秀英一看这天气，赶紧就推开门，把苞米往布袋子里收，大宇跟阿文也跑出来帮忙。
　　“出来干啥？你俩快回去！”白秀英把人往回赶。
　　阿文说：“太奶奶，我们来帮你，你也能快一点啊！”
　　“那也不行，回去回去，我一个人能行。”
　　开啥玩笑，咋能让俩孩子站在风口呢？要是给弄感冒了，她真的就没脸见孙媳妇了。
　　“没事的，太奶奶，您就让我们帮吧，这有这么多苞米，要是不收起来的话，很快就会被风吹的到处都是，这可都是辛辛苦苦剥出来的！”
　　白秀英想再阻拦，可是两个男娃已经冲了出来，一个张着口袋，另一个就把地上的苞米捧起来，扔进袋子里。
　　有了两个小家伙的帮忙，苞米很快就收完了。
　　“太奶奶，我娘咋还没来呀？”
　　大宇有些担心，因为说好了带妹妹看完病就回来，可是现在都没回来。
　　会不会是路上发生啥事了？难道爹娘出意外了？
　　白秀英：“八成是因为突然变天，加上路又不好走，估计现在在家呢。”
　　“真的吗？”
　　阿文也很担心。
　　白秀英看了看天儿，浑浊的眼睛转了转，“快下雪了，估计再有两刻钟就得飘雪花。”
　　“不会吧，开春还下雪呀？”
　　白秀英点点头，“现在冬天还没完全过去呢，别看现在河开化了，但要真正暖和还得再等一阵。”
　　“那我爹娘……”
　　“他俩不会有事的，之前有一回你娘嘱托过我，要是天黑了还没来接，那就是突然有事来不了了，你们就在我这里先住一晚……看这架势,估计也是因为这天气。”
　　两个小家伙终于放下了心。
　　晚上的时候，白秀英说要给两个娃做玉米面糊糊。
　　掀开面缸的时候发现没有面了，看了看靠在墙边的几个袋子，是刚才装苞米的。
　　“大宇阿文，咱们合力把那石磨抬过来，没有面了，太奶奶磨一些苞米面。”
　　“好耶！”大宇最喜欢他奶奶冲的糊糊了，里面还会放一点白糖和香油，别提多美味了。
　　阿文从前住小镇，吃的比村子里要好一些，可是这里的味道又和这里的不同。

第100章 100  把手给我放下来
　　这里是家的味道啊。尽管吃的很朴素，很简单，可是那种味道吃过一次就忘不了。
　　“厉司寒，你还好吧？”乔夕颜有些担心，都过去这么久了，厉司寒脸色还是没缓过来。
　　“没事，我只是觉得有愧于你。”
　　“我根本不在乎这些的，你应该知道。”
　　厉司寒深深看了她一眼：“……谢谢。”
　　老大憋了一肚子的气，可同时又觉得恐怖，刚才厉司寒看自己的眼神……
　　“你说说你，你咋那么怂呢？厉司寒是你亲大哥，还能害你不成？你一对上他那眼神儿，腿都哆嗦上了。”
　　牛玉红恨铁不成钢，俩儿子各个方面都是厉司寒反面的极端。
　　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佝偻个背也没啥气势，一看就是挨欺负的样。
　　老大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来。
　　刚才确实是害怕了，厉司寒一瞪眼，仿佛要把人钉在墙上。
　　白秀英看着孩子们吃的很开心，也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自从儿子走了以后，她生活陷入一片灰暗，家里一下子就倒了，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本来以为这样的情景一直会持续到自己老死，可是万万没想到，她白秀英三生有幸，还能享天伦之乐。
　　想着想着眼眶便红了，不容易啊，这么多年了，她一个人孤身这么多年了……
　　大宇抱着碗吃得浑身出汗，面糊糊太过香甜，他吃完之后还想再来一碗。
　　“太奶奶，还有吗？”大宇举着碗。
　　白秀英连忙用粗糙的手抹了抹眼眶，“有……锅里还有很多，”她露出慈祥的笑容，“慢点吃，别烫着。”
　　吃完饭过后，大宇还要张罗着帮太奶奶洗碗。
　　“哎呀，水这么凉，就不用你伸手了，太奶奶可舍不得。”
　　“我没关系的，我不怕凉，还是我来洗吧，我娘说我是男子汉，要好好照顾太奶奶和妹妹。”
　　白秀英很感动，可还是拒绝，“就这几个碗，没事的，我知道大宇跟阿文有孝心，你们俩都是好孩子。”
　　“太奶奶，在我们家都是我爹洗碗，娘做饭的时候，爹还会帮着打下手呢，还是让我来帮吧。”大宇拍着胸脯。
　　原来厉司寒还会帮着乔夕颜干家务。白秀英心里感觉踏实不少，看来俩人的感情还是不错的。
　　白秀英愣神的过程中，大宇和阿文已经把碗迅速洗好，并放进了碗柜里。
　　果真像白秀英所说的那样，天已经飘起了小雪花，不一会儿就盖了满地白霜。
　　白秀英点起一盏灯，火光映着她枯瘦的脸，“看来，你俩今天得跟太奶奶在这里了，你们娘明天一早应该就会来接你们俩。
　　牛玉红回到家里，阴沉着脸色，老大媳妇走过来，“娘……”
　　她非常想知道修房子的事情咋样了，但是看牛玉红这脸色，恐怕结果也不太好。
　　牛玉红不耐烦道：“干啥？”
　　“我就是想问问，我们家那房子……”
　　老大急急忙忙拉拉媳妇儿一把，用眼神刀了她一下，意思叫她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老大媳妇一看丈夫这窝囊样子，心里就气不打一出来，不过又不敢惹到生闷气的婆婆，只好把气都往自己肚子里咽。
　　“你给我过来。”老大媳妇急了，上去想拽老大的耳朵，这一举动惹怒了牛玉红。
　　她“啪”的一下拍在桌面上，桌上的碗都跟着晃动，老大媳妇被吓了一跳，惊恐地回头看着婆婆。
　　“娘……”
　　“把手给我放下来！”牛玉红维护着自己的大儿子，“平常在家你就这么欺负我儿子？”
　　“我没有啊！”老大媳妇欲哭无泪，急忙辩解道，“娘，我真的没有啊，我刚才只是着急，我想问问房子的事情咋样了。”
　　老大刚刚被厉司寒的眼神吓到了，现在还没回过神来，看到媳妇一副哭天抢地的样子，心里也不由得烦躁。
　　他抹了一把脸，“哭哭哭，你他娘一天到晚就知道哭，除了哭，你还会啥？”
　　“我不也是着急咱家的事吗？咱家的破房子还是糊的黄纸，没风还行，遇到今天这样的大风，晚上的屋子里就甭住人了！”老大不想和她再吵下去，摆了摆手，让媳妇先出去，“媳妇儿，你先回家把娃照顾好，把饭做了，我跟娘说点儿事。”老大媳妇抹着眼泪，哭哭啼啼地回去了。
　　“娘，咱啥时候再去大哥家呀？”
　　“你还好意思说呢？”牛玉红看着这个儿子，生气又无奈。
　　明明都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这差别咋就这么大呢？
　　“唉……老大，不是娘说你，厉司寒虽然是大哥，但是你咋一到他身边就蔦了呢？”
　　“娘，我，我也不想啊。”
　　都是已经结了婚的大老爷们，平时在家里对媳妇儿发发脾气，倒是还没啥，可是一遇到厉司寒这样的人，他就气场全无，心里慌的不行。
　　牛玉红独自难过了一会儿，就又恢复了精神。
　　在她的心里，不管这俩儿子再怎么差劲，和厉司寒比起来，都是要顺眼的多。
　　乔夕颜做好了饭，喊厉司寒来吃。
　　从西屋走出来，厉司寒说：“刚才想事想得太投入，都没和你一块儿把饭做了。
　　“没事，这点儿饭还用不着两个人动手。”
　　“乔夕颜，我……”厉司寒欲言又止。
　　“嗯？”乔夕颜盛了一碗饭，推到他面前，“先吃饭吧，我知道你有些话想说，吃完饭再说。”
　　饭后，厉司寒主动洗碗，乔夕颜抱着小九在东屋的炕上，小九给她看那天练习的字。
　　乔夕颜一开始以为厉司寒对小九的夸赞有夸张的成分，毕竟是自己亲闺女，怎么夸都不过分的。
　　刚看到小九的字的时候，乔夕颜真的惊讶了一把。
　　女儿这字……跟自己的好像啊！
　　乔夕颜写的字体很漂亮，上学的时候借过一本字帖，先是临摹，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又慢慢形成了自己的风格。
　　她的字还被校长夸过，说飘逸不逾矩，工整又大气。
　　自从结婚以后，她也会每天多多少少练一些字，就是要保持手感，不会让字变了样。

第101章 101  您要是病了
　　小九笔画虽然还很稚嫩，但是已经有乔夕颜的风格了，而且非常明显。
　　乔夕颜抱起小九看了看，显然，闺女在这方面有天赋，那么就不能浪费。
　　她的字体是她的风格，不能让闺女完全按照她的风格走，得让小九有自己的思考。
　　等下次去小镇的时候，找个书店买本字帖吧，乔夕颜默默记下。
　　今天走了不少路，小九很早就睡下了，厉司寒洗完了碗，走到东屋，乔夕颜轻声说道：“去西屋吧，闺女睡着了。”
　　“乔夕颜，真的很对不起。”
　　“刚才不是跟你说了，你没必要道歉的。”
　　“我知道，可是那是我娘，还有我弟弟，我和他们是一体的。”
　　血缘这种东西是很奇妙的，厉司寒知道他们做的不对，可是那毕竟是自己的亲人，虽然从小受冷落，可他们在的地方，那就是家啊。
　　娘再不喜欢他，也把他养到了这么大，而不是随便丢在一个荒野，任他自生自灭。
　　乔夕颜知道，厉司寒对家的这种感情是割不断的，牛玉红和老大在言语上侮辱自己，厉司寒就会代替他们向自己道歉。
　　气氛有点伤感，乔夕颜不想继续说这件事，于是就换个话题。
　　“明天早上的时候我先去把大宇和阿文接回来吧。”
　　“对，奶奶年纪大了，一个人照顾俩也不太方便。”
　　“那什么……我之前接了一个大件，这两天刚绣完，我把东西给你，明天你捎我一程，我去把俩娃接回来，你就帮我把绣完的给那个大姐。”
　　厉司寒点点头，“好。”
　　“时间不早了，先睡吧，睡醒一觉就不会有那么多想法了，你可能是太累了。”
　　牛玉红一走，厉司寒又回到了西屋睡。
　　他看着乔夕颜的身影走进东屋，才慢慢关上门。
　　第二天早上，乔夕颜抱着小九坐上了汽车，这一次，小家伙明显没有上次那么紧张，甚至还能趴在车窗旁看看窗外的风景。
　　乔夕颜松了一口气，如果要去省城看病的话，坐的可就不止汽车了，没准还要坐火车，如果小九连坐汽车都害怕，就更不要提坐其他交通工具了。
　　现在看来，小九的适应能力还挺强的，只要多尝试几次，相信一定没问题的。
　　“娘！”大宇跑过去，一头扎进乔夕颜的怀里，然后又看了看小九，“妹妹病看的咋样了？”
　　白秀英也跟了出来，她也想打听打听小九的情况。
　　“没事，大宇不要担心。”
　　阿文现在白秀英身后，听到乔夕颜这话以后看看小九，他目光有些深沉。
　　看来是情况不太好，不过这件事情可千万不能让太奶奶知道，不然老人家又要担心。
　　“麻烦您帮我照看两个娃，上次来您这儿，我看见您的鞋都打补丁了，昨天去给小九看病的时候路过一家鞋店，给您买了一双，您穿上试试，看看合不合脚。”
　　白秀英一辈子节俭惯了，鞋都是自己动手缝的，从来没穿过买的鞋，可也知道一定不便宜。
　　现在听到孙媳妇给自己买了双鞋，高兴的同时又觉得浪费钱。
　　“哎……我就不用了，你拿回去穿吧，我这老太婆平时走动的也不多，用不着那么好的鞋。”
　　“咱俩的脚码也不一样大，我肯定穿不了这鞋……这是给您买的，您先上脚看看合不合适，不合适我再去换。”
　　乔夕颜执意要白秀英试试，白秀英就试了一下，穿上去之后很舒服，大小也正合适。
　　关键的是很保暖。
　　“这鞋带是棉的吧？”白秀英抬头问她。
　　乔夕颜：“是，我刚才看了一下您的布鞋，就薄薄的一层布挡不住风，也挡不住雪，天气这么冷，您可得注意着点，您要是病了，我和厉司寒得多担心。”
　　厉司寒的车走了，乔夕颜也拉起孩子们的手，和白秀英道别。
　　“奶奶，要是没啥事的话，我们也就先回去了。”
　　“哎，好，路上慢点啊。”
　　“知道啦，”乔夕颜拉拉几个孩子的手，“快和太奶奶说再见。”
　　“太奶奶再见！我们几个会常来看您的。”大宇很是舍不得，阿文也一样。
　　白秀英看着脚上的棉鞋，觉得不光是脚暖和了，这心也暖和了。
　　“这这这……娘，你说大哥会不会是有意躲着咱们？咋咱一来他们就不在家呢？”
　　老大挠着脑袋，以他现在的智商，只能往这方面想。
　　牛玉红也是这么想的，一连两天了，都赶上不在家。
　　一次是巧合，难道两次也是巧合吗？
　　她不信，肯定是小贱人蛊惑了自己儿子，不让出钱给老大修房子！
　　乔夕颜顿珠脚步。
　　要不是身边还领着三个孩子，她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昨天呢。
　　牛玉红竟然还敢来，没有被骂够吗？还是真的不懂自己不想被吸血？
　　“你们俩咋又来了？”
　　乔夕颜让三个孩子在东屋玩儿，把俩人引到了厨房的饭桌旁。
　　牛玉红一屁股坐下来，“修房子的事，你跟厉司寒考虑的咋样了？”
　　“考虑啥？我根本就没想出钱。”
　　“你说不出就不出？小贱人，你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吧？”牛玉红讥笑。
　　老大也急忙表态，“嫂子，你这可就不厚道了。”
　　乔夕颜看他一眼，这时候知道叫嫂子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俩人指定没憋好屁。
　　她喝了一口水，坐直了身体，“我咋不厚道了？”
　　“大哥以前挣的钱大部分都会补贴在家里，现在结婚之后，因为给你花钱，娘和我们俩兄弟过得有多困难，你知道吗？”话里话外都是在埋怨乔夕颜花着厉司寒的钱。
　　“那跟我有啥关系？老大，你也是有手有脚的人，为啥不去自己谋生活？”
　　牛玉红瞪着眼，“厉司寒那么能干，多付出一点又能咋？你绣的虎头帽，我也看见了，而且你也说了不少挣，现在老大有困难了，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乔夕颜明白了，牛玉红这是逮着厉司寒就不肯松口了。
　　再根据老大前面说的话，她大概能了解到这么些年来，厉司寒到底是咋过来的了。

第102章 102  
　　厉司寒应该是很能干，挣钱也很多，但是都被牛玉红和俩弟弟以家人的名义搜刮走了。
　　这其中估计也少不了威胁，厉司寒为了维持少的可怜的亲情，只能把钱交出去。
　　乔夕颜笑了，自己怎么这么晚才察觉？老大老二都不是能主动谋生的人，肯定也特别懒。
　　赌博又能挣几个钱呢？想要稳定的收入，还是得靠着厉司寒一个人。
　　估计当初结婚用的房子也都是厉司寒出的钱吧。
　　“娘，这老大也结婚成家了，你咋不跟着帮点呢？我看你也挺疼爱老大的，厉司寒也是你亲儿子，你咋还差别对待呢？”
　　对于厉司寒这个儿子，牛玉红有时候是心虚的。
　　不过当着小贱人的面，她当然不能表露出来。
　　“这是我们一家人的事情，跟你又有啥关系？厉司寒是我的儿子，当然挣钱归我花。”
　　“可是现在厉司寒也成家了，他也有媳妇和孩子要养，厉司寒孝顺你，愿意给你点钱作为生活费，可是老大呢？
　　老大有手有脚的，自己出去找点活干也照样能把钱挣来。”
　　老大一听这话，立马就急了，“小娘们，我告诉你，厉司寒是我大哥，我们在一起生活那么多年，我们才是一家人，你这个外人没资格评论我！”
　　“是，我知道，厉司寒跟你们是一家人，可是他现在和我结婚了，我也是他的家人。”
　　牛玉红听到这里，突然想到小贱人还没和自己儿子扯结婚证，这婚姻顶多也就是口头上说说，没有证明一切都算不得数。
　　“小贱人，你说结婚就结婚了？我这个当婆婆的不认你，你就不是我儿子的媳妇！”
　　“是吗？”乔夕颜勾起唇角，“老太太，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牛玉红把头一扬，“切，小贱人。”
　　“我和厉司寒已经领结婚证了。”
　　牛玉红还没有说完那个“意”字，
　　“是啊，所以他有义务养育孩子。”
　　老大脸一红，恼羞成怒道：“你说啥就是啥啊？那是我大哥，我们还有血缘关系呢！”
　　乔夕颜“噗嗤”一笑，“哈哈哈，也怪我，跟你说这些干啥，你也听不懂……
　　算了，跟你这样的人说不通，你只需要知道，家里的钱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而是要厉司寒一起做决定才行。”
　　她虽然在笑，可是那笑容让老大看着心里发毛，后面又听到她嘲笑自己，他气极了。
　　可是嘴皮子的功夫又不如乔夕颜，老大争辩不过，就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到牛玉红身上。
　　“娘……”老大晃了一下牛玉红的胳膊，从刚才说完结婚证的事情后，娘就一直没说话骂那个小娘们。
　　牛玉红没反应，目光很呆，像是中邪了一样。
　　“娘……”老大急了，“您说句话呀，我那房子……”
　　牛玉红现在满脑子都是乔夕颜刚才那句话。
　　俩人啥时候领的证呢？
　　为啥自己一点儿消息都不知道？
　　这下可坏了。
　　牛玉红心里七上八下的。
　　自从牛玉红把厉司寒的条件跟媒婆说了以后，本村的人没啥反应，因为知道牛玉红是啥样人，厉司寒再好，也不敢把闺女嫁出去。
　　可是外乡的人不明情况，看到这么好个小伙子还单着，都纷纷想把自家闺女嫁给厉司寒。
　　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厉司寒有了媳妇儿，还领证了，那牛玉红以后可就不好过了。
　　她本来想着，等厉司寒的热乎劲过了，就让他跟别的姑娘相亲，到时候再找个由头把小贱人赶出家门。
　　这下可好了。
　　俩人成了合法夫妻。
　　要是让媒婆知道了，那再想赶走小贱人可就不容易了。
　　牛玉红是个文盲，不会写“法律”两个字，可不会写归不会写，她也知道法律森严，犯了法，后果会很严重。
　　吱呀……
　　这时候，门响一声，厉司寒回来了。
　　“娘，你俩咋又来了？”
　　牛玉红咬牙切齿看着厉司寒，“刚才乔夕颜说，你们俩领证了，这事是真的吗？”
　　厉司寒今天收工早，想要早点回来陪着乔夕颜跟孩子们。
　　可是一进屋看到了这情景，表情就收敛起来。
　　“这么大的事情，你咋能不跟你娘商量一下？我看你根本就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这是我们夫妻俩的事情，况且现在你不也知道了吗？早知道晚知道有区别吗？我们两个是一定要领证的。”
　　“我不管，你们俩现在赶紧给我离了！”
　　乔夕颜后退一步，害怕牛玉红张牙舞爪的，回头再伤着自己。
　　看样子，牛玉红这是又打算开始撒泼了。
　　“不离，我欠乔夕颜的，这证早就该领了。”
　　厉司寒也板着脸，从前挣那么多钱，全都投到里面，最后还落不着好脸色，这他厉司寒认了。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他怎么可能轻易撒手？
　　乔夕颜对于他，不仅是妻子，更是一个懂得自己的朋友。
　　老大皱着眉头很烦躁，在一旁不吭声，他已经等了好久了。
　　不是说给自己修房子的事吗？
　　咋突然扯到结婚证上来了？
　　他根本就不关心结婚证的事情，他只知道大哥很有钱，自己没有钱。
　　帮衬自己一把，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牛玉红气急败坏，“厉司寒，你这是翅膀硬了是吧，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要不是场合不适宜，乔夕颜真想笑出声来。
　　牛玉红简直可笑。
　　厉司寒多大了？
　　二十八了。
　　牛玉红不会还以为厉司寒没一点儿自己的主见吧？
　　那她可就大错特错了。
　　“你早知道了是吧？”牛玉红哆哆嗦嗦指着厉司寒，“领了证，我就没办法再给你介绍别的姑娘了，所以你瞒着我，跟这个小贱人领证！”
　　厉司寒：“……”
　　确实有这层原因，但也不全是因为这个。
　　牛玉红气得眼眶都红了。
　　老大连忙装模作样哭着，“娘，您消消气，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的话，他们会一直争论个没完，那自己的房子就没着落了。

第103章 103  没有一个人动手
　　老大眼睛转了转，突然在牛玉红耳边说，“娘，您不用担心这些，结婚还能离婚，大哥也就是看着小娘们长的水灵，多新鲜两天，等腻歪了过后就会离的。”
　　牛玉红一愣，看着老大，眼神中带着疑问，“……真的？”
　　老大现在也没和媳妇扯证，但现在的情况也顾不得许多，只能咬着牙点点头，很笃定地说：“对。所以娘只要耐心等一阵子就好。”
　　乔夕颜看着厉司寒，眼神仿佛在问，他们俩又想干啥。
　　厉司寒摇摇头。
　　这他也不知道。
　　没想到老大的几句话就安抚住了暴躁的牛玉红。
　　“娘，别忘了今天咱是来干啥的，咋还不说我房子的事啊？”
　　老大是真的急了。
　　牛玉红这才回过神来，对对对，不能忘了，今天最重要一个目的，得要钱给老大修房子。
　　“结婚证的事情先不说了，等有空我再和你小子好好说道说道。”牛玉红白了厉司寒一眼，“今天来呢，就是想让你出一点钱，给你弟弟修房。”
　　“娘，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
　　“怎么，你不是挣钱的吗？你自己挣的钱，你还做不了主？”
　　“可是，现在都是乔夕颜在管钱，我兜里一分钱都没有。”
　　“你没出息！一个大男人让媳妇管钱？”
　　“是真的，我弄了个存折，我每次去银行都把钱存那存折里，上面写的是乔夕颜的名字。”
　　“什么？”
　　身上的力量仿佛一下子被抽走，牛玉红一个没坐稳，往后一仰，竟是要从凳子上掉下去。
　　“娘！”
　　老大离她最近，想一手抓住，可还是晚了一步。
　　牛玉红摔了个屁股蹲，只听她“哎呦”一声，紧接着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但身体上的伤痛远远比不上心里的震惊。
　　厉司寒……糊涂啊！
　　把房子给小贱人就算了，扯证自己也可以不计较，怎么连每个月的工资都存到小贱人的名下了呢？
　　现在这些钱全都是乔夕颜的了，厉司寒居然也能放心？
　　牛玉红杵着桌子，想站起来，可胳膊使足了劲，腿一用力，屁股就钻心的疼，然后又重重坐回去，再也站不起来。
　　乔夕颜还以为牛玉红想用苦肉计，抱着胳膊冷冷看着她。
　　老太婆还想耍什么花招？
　　这一招已经不管用了，她现在可不是像以前那样心慈手软。
　　可是牛玉红自从站起来，又一屁股坐回去之后，好像更加痛苦了，五官都挤在一起，生生挤出了好几条褶子。
　　“哎呦……”牛玉红是真的摔疼了，感觉连吸气都是痛的，只敢慢慢往外呼气。
　　“娘，您别装了，总这样有意思吗？”
　　厉司寒很无奈，每次说理说不过，她就开始撒泼打滚，一开始用的苦肉计也无外乎这些，目的就是想让自己心软，从而达到她的目的。可是用的次数多了，也不灵了，厉司寒这次不会再上当了。
　　就连老大也说，“娘，差不多得了，你这样他们根本就不信，赶紧起来吧，地上凉。”
　　说着就去拉牛玉红的胳膊，想要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牛玉红屁股刚刚离地，尾椎骨处又传来刺痛。
　　或许是造孽太多，牛玉红这次真不是装的，而是真的摔着了。
　　她刚想张口。
　　却疼得说不出话。
　　“啊——你想弄死我呀你！”牛玉红疼的眼泪都出来了，狠狠打掉了老大的手。
　　她稍微挪动了一下屁股，手肘也撑在地上，想要换个姿势慢慢起来。
　　“嘶—”
　　这样根本就没有用，因为自己稍微挪动屁股，就疼的不行。
　　乔夕颜看到有些愣了。
　　牛玉红脸皮还真够厚，或者说是没皮没脸，她在地上快蠕动了将近两分钟，居然还没起来？
　　这是想干啥呀？
　　不过有一说一，这老太婆演的还真的挺像的，脸都憋红了，好像真的像疼的似的。
　　“快……我起不来了，快扶我起来……”
　　牛玉红声音很虚弱，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结果仁人愣是没有一个人动手。
　　牛玉红又气又急，吼道：“你们都是残废吗？看到我摔倒了，都不扶我一把？”
　　老大很委屈：“娘，我刚才也扶了，您不是不让吗？还打了我一下，您别装了，快起来吧！”
　　疼痛处稍微缓和了一点，牛玉红睁开眼睛咬着牙说：“我装个屁！我是真摔着了，你们几个还不赶快扶我一把！”乔夕颜看了一眼厉司寒，发现对方和自己一样震惊。
　　不是吧？居然真摔着了？
　　乔夕颜和厉司寒反应过来了，连忙去扶牛玉红，在扶起的过程中不免牵扯到伤处，牛玉红疼得哎哎叫。
　　“娘，您要不要紧？”
　　厉司寒关切地问。
　　牛玉红年纪大了，骨头也变得脆弱，刚才半天没能起来，这一下估计是伤到了尾椎骨。
　　“小贱人你想疼死我？不知道下手轻点儿？”
　　乔夕颜简直无语。
　　都什么时候了，牛玉红还不忘记挑自己的刺。
　　从某种层面来说，牛玉红还真是个挺执着的人，厉司寒跟她还挺像的。
　　“好了娘，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厉司寒拍了拍牛玉红身上的土，“您走两步，看看哪还疼，要是真伤到了骨头，咱现在就得去医院。”牛玉红站是站起来了。
　　可是一迈开腿又开始疼。
　　厉司寒看她疼得腰都弯了，皱着眉说：“不行，看样子是真伤着骨头了，现在我去借驴车，咱去医院吧。”
　　乔夕颜扶着牛玉红，厉司寒穿上衣服就出门了。
　　老大弱弱道：“哎，大哥……”
　　厉司寒刚一步跨出门，听到声音之后又撤了回来，“咋啦？有事快说。”
　　“那修房子的事儿……”
　　“你到底有没有心肝？娘都这样了，你还在想着你自己的事儿？你在这里帮到你嫂子，她累了你就扶一会儿，要是帮不上忙，赶紧滚回你家去！”
　　厉司寒风风火火地走了。
　　乔夕颜才不想扶着老太婆，于是就对老大说：“来吧，这是可是你亲娘，赶紧扶好了，别摔着。”
　　知道自己修房子的事情没了着落，老大心里烦躁的很，哪里还有心思顾得上牛玉红？

第104章 104  我这就去叫她
　　“你帮我多扶一会儿吧，我手脚没个轻重，怕弄疼了娘。”
　　牛玉红没办法自己站着，她也想让亲儿子来扶着，乔夕颜这小贱人她信不过。
　　可是现实与想象中的情况完全相反，老大居然在想着房子的事情，牛玉红不免心中有些气愤，下意识想上前一步教训两句，屁股又疼起来。
　　乔夕颜冷冷看着牛玉红，这老太婆，明显不想让自己扶着。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去热脸贴冷屁股？
　　她可没长那贱骨头，再说了，这又不是自己亲娘！
　　“老大，你这话就不对，娘是啥样人你比我更了解，我伺候的肯定不周到，娘心里也不舒服，由你代劳，她肯定放心，所以还是你来吧！”说完就松开了手。
　　这一下牛玉红没有了人搀扶，身体直直向前倒去。
　　老大手忙脚乱拉住了牛玉红，当然，又肯定免不了牵扯到伤处。
　　牛玉红摔的第一下就已经够重了，后来再这么一折腾，身体都要散架了。
　　“你……你……”牛玉红喘着粗气，“小贱人，你就想摔死我吧？”
　　乔夕颜没理她，转身回了东屋。
　　这么长时间了，几个娃肯定也听到了动静。
　　大宇和阿文不会有太大反应，可是小九就不一定了。
　　她得回去看看。
　　乔夕颜刚推开东屋的门，就见到阿文正在蹲下来安慰小九。
　　“好了好了，妹妹，没事的，不要担心，不会伤害到你的，我和大宇，我们两个都会保护你的。”
　　乔夕颜慌慌张张跑过去，小心翼翼把女儿拥入怀中。
　　“怎么了？”
　　大宇：“刚才我奶在厨房吼太大声了，吓到了妹妹。”
　　乔夕颜重重呼出一口气，果然，这个老太婆，总是这样不让人安生！
　　“小九……小九，你别捂着脸。”
　　乔夕颜轻轻拉拉女儿的手腕，小九正蹲在地上，脸颊埋进掌心里死死捂着，乔夕颜看不清女儿表情。
　　她心疼极了。
　　“小九，我是娘啊……没事的，没事的，外面什么事情都没有，也不会有人来伤害，娘保护你。”
　　安慰了许久，小九才慢慢抬起头来，刚刚接触到光线，还有些不适应，于是就眯着眼睛。
　　乔夕颜很温柔地笑着，“小九……你看看，这是咱们的家呀，不是小胡同。”
　　刚才厨房发生那样的场面，虽然小九没亲眼看见，可是耳朵却听得很清楚，记忆一下子拉回小胡同，痛苦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小九……”
　　小九像丢了魂一样，乔夕颜不断安慰着，过了许久才看见小九的眼睛里恢复了神釆。
　　她放下心来。
　　幸好，这次没有大吼大叫，这是不是说明孩子情况有所好转？
　　不过还是一定要去看医生的，这一点她绝不妥协。
　　外面，牛玉红还在痛苦哀嚎着，老大根本就不会伺候人，也干不来这些活，所以架着她胳膊的力道时轻时重。
　　这可苦了牛玉红。
　　“你……老大啊……”牛玉红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娘,咋啦？”
　　“你……”牛玉红稍微动了一下腰部，又是一阵疼痛，“嘶——我这腰咋还疼起来了？”
　　老大也很着急。
　　自己也不是大夫，哪里知道娘为啥腰疼？
　　牛玉红很想跟儿子说，要不就别扶着自己了，让自己躺地上也行，躺地上起码能找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可以缓解疼痛，现在被架着扶起来，老大使劲的地方不对，掐得她胳膊生疼。
　　而且，站着也并不能缓解疼痛，相反还会增加痛苦。
　　“老大，你把我放地上吧，让我自己躺一会儿。”
　　老大一听都愣了，“娘，您这是说啥呢？我咋能把您放地上啊？多凉。”
　　“不行，你现在这样架着我，我使不上力气，屁股更疼了。”
　　虽然这句话说出来很丢脸，可是跟命比起来，面子又算个啥呢？
　　老大明白了，“娘，咱们去东屋吧，东屋的炕热，能躺得舒服一些。”
　　“不行，”牛玉红刚走一步就倒抽了一口凉气，“我一步都走不了，你去屋里叫小贱人，你们俩把我先抬炕上去。”厉司寒这是去哪儿借车了？
　　咋半天还没回来呢？
　　“好，我这就去叫她。”
　　老大没办法动地方，只能站在原地喊乔夕颜。
　　“小娘们，小娘们你出来！”
　　刚刚安抚好了几个孩子，老大烦人的声音又响起来。
　　大宇听完之后，脸色当场就变了，只见他握紧了粉嫩的小拳头，看上去没什么威慑力，反而还有点可爱，但脸上的表情可严肃的很。他虽然小，可是不代表啥都不懂，这屋里一共有几个可以叫做“小娘们”的人？
　　不就是自己的娘吗？
　　“太过分了，我要去教训教训他们！”大宇还没冲出去，阿文倒是急了。
　　乔夕颜也听见了，还没来得及嘱咐他们不要理会，阿文就已经冲了出去。
　　“阿文！”
　　“你说谁呢？你管谁叫小娘们呢？”
　　小娘们没出来，反倒是出来一个小崽子，老大毗着牙，“你他娘谁呀？4、屁孩，跟老子说话客气点儿。”大宇也跟了出来，“你会说话不？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臭嘴！”
　　“嘿！小崽子，这都是跟你娘学的吧？果然，什么样的人教出什么样的娃，我今天就替你爹娘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叫规矩！”老大被两句话激怒，
　　“你干啥！”
　　老大回过头，“娘。”
　　说着竟然真撒了手，大宇后退了一步，眼神依然不甘示弱。
　　“哎呀，跟俩娃有啥好计较的，快回来，我快站不住了！”
　　乔夕颜听到动静之后，把小九往炕上一放，拿起立在墙边的小扫帚走了出去。
　　只见她把扫帚往老大眼前一横，“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竟敢动我的娃？”
　　说着，笞帚疙瘩就打了下来，一下一下打在老大的手臂上，后背上，老大被打得嗷嗷叫，嘴里还在骂：“你个臭娘们儿，敢这么对我？等我大哥回来……”
　　“回来怎么着，我就问你回来能怎么着？你大哥要是知道了，只会比我打得更狠！”

第105章 105  我刚做好的扯面
　　乔夕颜不解气似的，追着他又打了好几下。
　　阿文早就带着大宇躲到了东屋。
　　刚一进屋，大宇就紧张的看着妹妹，刚才老太婆在外面大声嘶吼，妹妹就吓得不轻，可是刚才娘打人的动静也不小。
　　小九别又再吓着。
　　可是，小九这次却没有刚才那么害怕，她趴在炕上，正在用铅笔写着什么。
　　大宇走近一看，原来是在写那天娘教的名字。
　　大宇看看阿文，阿文也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妹妹的反应实在太奇怪。
　　牛玉红站在一旁，手杵着桌子，比刚才儿子扶着要舒服的多。
　　她现在站不稳，但是又不能袖手旁观，只能大声劝架：“别打了别打了！”
　　乔夕颜打下去没有什么章法，只是胡乱地挥着，眼见老大被抽得直叫唤，牛玉红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乔夕颜，乔夕颜……别打他了，这个是我的心头肉啊，你别打了！”
　　老大也没想到一个小娘们居然这么大力气，刚想反抗，胳膊就又受到了重重的一击。
　　其实乔夕颜第一棍子下来的时候，除了疼痛，老大更多是震惊。
　　这小娘们也不是吃素的！
　　“嫂子，嫂子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叫你小……哎呦！我真的错了，你别打我！”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求饶。
　　乔夕颜打完了人，也没刚才那么生气了，不过她现在还是一手抓着扫帚，做出防御的姿态。
　　牛玉红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一瘸一拐地走到老大身边，手颤抖着抚上他的胳膊。
　　那满眼的疼惜藏都藏不住。
　　“老大，我的儿啊，你咋这么惨啊？”她气恼地指着乔夕颜，破口大骂：“你这个泼妇，你咋能下这么死的手？你看看这胳膊红的，看看家里打的全都是血印子！”
　　“我没打他脸，已经够给他面子了，谁让他先动我的孩子？跟你明说了，阿文和大宇一样，都是我儿子，你要是敢动他们一根汗毛，别怪我不客气！”
　　牛玉红冷笑一声，“啥儿子，你说儿子就是儿子？这小崽子不会真是你亲生的吧？好啊你，亏得厉司寒捧着你，护着你，到头来你跟别人生的种，还要我儿子来养！”
　　厉司寒本来想到隔壁借一辆驴车就回来，可是隔壁人家去山里拉柴禾，驴车也跟着进去了。
　　没有办法，只能挨家挨户地问。
　　可不知今天是不是运气不好，厉司寒一连问了好几家都没有借到驴车。
　　村子里有驴车的人家其实也没多少，最后，他来到了村长家门前。
　　如果村长家再没有的话，他就只能去隔壁村了，可是这样一来一回，太耽误时间了。
　　希望村长家里的驴还闲着。
　　“村长在家吗？”
　　到了村长家门前，厉司寒便不再敲门，因为敲门会使用到许多暗语，万一平常的敲门声被误会了就不好了。
　　“在呢在呢！厉司寒吧？”
　　村长一听声音就听出来了。
　　“村长，你们家驴车还在不？我想借一下。”
　　“驴车在呢。”村长听到声音，就连忙下炕穿，听厉司寒声音急切，也没来得及提鞋，只能跛拉着。
　　村长把门一开，映入眼帘的就是厉司寒全是汗水的脸。
　　他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有什么紧急任务，“咋啦咋啦？有啥事儿先进屋里说！”
　　“不是的，村长，我来就是跟您借个驴车，我娘在家摔跟头了，估计是伤到了骨头，现在人一动也动不了，我想借个驴车，赶紧拉我娘去县医院看看。”
　　明明也是紧急的情况，村长却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幸好，不是公家的事儿。
　　吓死他了。
　　“车在后院，现在驴正拉磨呢，我这就给你把驴卸下来。”
　　“谢谢您了。”
　　“这没啥，赶紧回去吧，你娘等着你呢。”
　　跟着村长一起，把车套在驴身上，厉司寒挥着鞭子，急急忙忙往家里赶。
　　“慢点儿啊！”村长还隔空喊了一句。
　　村长媳妇端了个面盆子出来，“厉司寒来过了？”
　　村长点点头。
　　“咋没叫他进来吃点啊？我刚做好的扯面。”
　　“他娘摔着了，来咱家借个驴车，说是要去县医院。”
　　“这儿离他们家可不近，咋跑这么远借车？”
　　“左邻右舍都没在家吧。”
　　村长媳妇，“唉，牛玉红有这么一个儿子，算她走了大运。”
　　“可不嘛，牛玉红这也算是报应吧。”村长把门关上回了家。
　　村长媳妇懂得他的意思，“是啊，从前总是欺负乔夕颜跟大宇，简直是要把人逼上绝路。”
　　“希望摔一跤她能长个记性。”
　　“谁知道能不能，这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
　　一开始的时候，厉司寒坐在驴车上赶着驴往前走，后来恨不得扛着驴往家走。
　　这驴车真的慢。
　　“我回来了，娘！”
　　终于到了家门口，厉司寒把驴拴好，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前，刚一拉开门，就看见牛玉红伸着胳膊要打乔夕颜。
　　牛玉红看见厉司寒回来了，伸出去的胳膊好不尴尬，放回去也不是，打出去更不是了。
　　厉司寒板着脸说：“要是没事的话，你们就赶快回家去吧。”
　　自己这么风风火火往回赶，结果回来看见娘居然跟没事人似的，甚至还想对自己媳妇儿动手。
　　这能不生气吗？
　　牛玉红为了维护老大，连屁股上的疼都顾不上了，刚想出手教训小贱人，没想到这个时候厉司寒回来了。
　　看厉司寒生气了，她赶紧辩解道：“不是的，厉司寒，你听我说，这个事儿根本就是乔夕颜的错！”
　　乔夕颜挑了个眉，“我有啥错？”
　　“你打了老大！”
　　“我为啥打老大？”
　　牛玉红顿时语塞，“这……”
　　厉司寒是现在两人身上来回来看，“为啥老大会挨打？”
　　乔夕颜只想就事论事，不想添油加醋，直说道：“刚才老大说话不好听，大宇和阿文看不惯，说了几句维护我的话，老大生气了，想打他。”
　　厉司寒听完之后，脸色立马一变。
　　“有这回事吗？”他看着老大，表情阴森森的。

第106章 106  下手轻点儿
　　“大哥……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你看我这一身的伤。”老大开始卖惨，把衣服掀起来后背亮给厉司寒，“你看我后背，全都是被嫂子打。”
　　“还有我这胳膊！你看看全都是血印子，半天没下去！”
　　老大身上青青紫紫的，看上去还真的挺惨的。
　　厉司寒不吃这一套，在组织里这么长时间，啥场面没见过？不会被一点小伤就吓得惊掉下巴。
　　况且这一身伤也不冤枉他。
　　“你给我闭嘴！”
　　老大住了声，厉司寒这样实在是叫他害怕。
　　“要我说，打得好！刚才你嫂子已经教训过你，我就不再动手，下次要让我看见这场面，我直接打断你一条腿！你给我记住了!乔夕颜也从来都没有看过厉司寒这么生气过。
　　小九还在屋里呢，不会被吓到吧？
　　既然厉司寒已经回来了，这里就没有她的事儿了。
　　赶紧回屋看看女儿。
　　乔夕颜一推门，看见三个孩子毛茸茸的小脑袋凑在一起。
　　大宇由衷赞叹道：“妹妹，你写的可真好！”
　　乔夕颜有些疑惑。
　　这是在干啥呢？
　　她凑近一看，原来是三个孩子正在写自己的名字，其中就数小九写的最好。
　　看来三个孩子挺专心，外面这么大动静，都没察觉到。
　　阿文应该是能听到的，可是为了让妹妹情绪安定，他只能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娘，您是没事了是吧？要是不用去医院的话，我就把驴车给村长家送回去了，人村长还等着驴拉磨呢。”
　　“大哥，你说啥呢？娘明明就伤了那么重。”
　　“我刚才看您还想跟我媳妇动手，我觉着应该是没大事儿，手脚还挺灵活。”
　　牛玉红却害怕了。
　　害怕厉司寒不带自己去医院。
　　刚才是气急了，现在回过神来后知后觉，感到是动也动不了。
　　“厉司寒，哎哟哎哟，你正好回来了，赶紧去医院吧，我疼得快挺不住了。”
　　厉司寒叹了口气，想要把牛玉红抬到车上。
　　“搭把手啊，还愣着干啥？一天天就你没眼力见儿！”
　　厉司寒瞪着老大。
　　老大忍着皮肉的疼痛，跟厉司寒一人拖着肩膀，一人抬着脚，把牛玉红抬上了车。
　　牛玉红听见厉司寒对老大不满，心里也不舒，“厉司寒，他毕竟是你弟弟，你别这么跟他说话，他也这么大人了，也是要面子的。
　　“我还能咋跟他说话？娘，这都啥时候了，您不担心自己的伤，倒担心我跟他说话语气不对？”
　　“我……”
　　牛玉红别知道自己理亏。
　　摔倒之后厉司寒马上跑去借车，老大却连扶自己都扶不稳当，可是就算这样，她言语中还是向着老大。
　　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很过分。
　　可是没办法，这么多年的习惯已经形成了，当有人说俩儿子不好的时候，她总会下意识的反驳。
　　即使这个人是厉司寒。
　　厉司寒一颗心仿佛被寒冬的冷风吹过，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咋能不叫人寒心呢？
　　厉司寒前后拨了拨头发，“娘，您再这么惯着老大，他就真的该废了。”
　　不等牛玉红的回答，厉司寒回到屋里拿钱包。
　　乔夕颜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倒不是多担心牛玉红，她担心的是厉司寒，为了拿捏住厉司寒，老太婆肯定又会玩亲情那一套。
　　到时候厉司寒被套得死死的，又开始没头没脑，为那个冰冷的家庭奉献。
　　“不用，这次去是给娘看病，医院人多，我怕我照顾不到你，你还是在家看家，照顾好几个娃。”
　　也好，如果自己去的话，几个孩子也没人照顾，不可能把孩子们都带到医院，而且老太婆估计也会对自己不依不饶。
　　说到底，这还是得让厉司寒自己去定夺。
　　“那好，我在家里等你，身上钱够吗？”
　　“够……”厉司寒很敏感，“乔夕颜，你放心吧，这费用我们三个兄弟一起承担，不会短了你和孩子的。”
　　乔夕颜没说话，厉司寒走了。
　　到了医院，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厉司寒直接把车往急诊那边拉。可是医院里不让进驴车，他们被门口打更的拦住了。
　　“这不让进驴车啊！下来走两步吧。”
　　“我们这情况特殊，我娘走不了路。”
　　很快，急诊处出来一个小护士，推着轮椅过来，“家属搭把手，跟我把老太太抬轮椅上来。”
　　厉司寒感到很为难，“我娘坐不了这轮椅，摔着了。”
　　没办法，护士只能又跑进急诊，跟几个人抬着担架过来。
　　几个人合力把牛玉红倒扣在担架上，牛玉红疼得直冒冷汗，厉司寒就跟着他们一路小跑，期间还给擦擦汗。
　　老大整个人都惜了，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大阵仗，厉司寒从到医院开始就帮着护士们，好像特别会处理这样的场面，而自己一句话都插不上。厉司寒这个人，真的不是一般人就能比得了的。
　　可明明都是从一个人的肚子里出来的，咋差距就那么大呢？
　　还没当老大往深里想这个问题，厉司寒就开始叫他，“你杵在那干啥呢？还不赶紧进来帮忙！”
　　老大赶紧过去，厉司寒跟他说，“你先在这里陪着娘，刚才大夫说娘的尾椎骨断了，但进一步诊断，还得拍一个片子，我去交钱。”
　　“行。”
　　老大回头看了看在担架上的娘，骨头断了可不是小事，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不是说着玩玩的，娘这一摔，估计以后就不能再伺候一家老小的了。
　　老大这个人，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像个寄生虫一样，结了婚以后还天真地依靠娘给自己遮风挡雨。
　　好像他们兄弟俩才是嫁出去的小媳妇。
　　可是现在娘倒了，他突然觉得自己无家可归，像一个四处流浪的人。
　　他赶紧甩了甩头，希望把这些不好的想法都甩掉。
　　不会的，不会的，娘年纪也不是很大，摔着一下应该也没啥事，估计过几天就能好了。
　　“娘……”老大握着她的手，眼眶里全是泪水，嘀嗒嘀嗒往下掉，咋的了牛玉红的衣服上，留下了一圈圈泪痕。

第107章 107  咋半天还没回来呢
　　牛玉红刚刚打了一针止痛，现在终于不疼了，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只是看见老大还在掉眼泪，心里难过之余还觉得感动。
　　“老大，别哭了，娘不是没事吗？别哭别哭。”
　　牛玉红极力安抚着老大，厉司寒交完钱回来看到这一幕，心里很生气，还有一丝难过。
　　在自己的记忆中，娘从来都没有这样抱过自己，安慰过自己。
　　反观那俩兄弟，无论他们俩做了什么，娘都会表扬，即使做的是错的，也不会说他们半句。
　　可是自己不一样。
　　厉司寒一开始以为只要自己做的足够好，牛玉红就会多看他一眼，或者是多些笑脸。可是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当自己做的比两个弟弟还有好的时候，娘反而还会更加厌恶自己。
　　厉司寒知道人都有嫉妒心理，可是没有想到牛玉红也会嫉妒自己比两个弟弟好。他到现在都没有办法理解这件事情。
　　可理解不了又怎样？
　　这么多年还不是也过来了。
　　千言万语化成一声叹息。
　　“娘，我刚刚交完钱了，让你去拍个片子，一会儿有护士把你放在床上，然后推你过去。牛玉红：“好。”
　　“娘，让大哥在这里陪你吧，我就先回去了。”老大起身擦擦眼泪，竟是要走。厉司寒一把抓住，“你干啥去？”
　　“你在这里陪着不就行了，反正我啥也不会，啥也不懂。”
　　牛玉红不疼了，嘴上依旧那么恶毒：“厉司寒，刚才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又埋怨老大来着？”
　　厉司寒无奈道：“娘，刚才我去交钱了，啥都没说，我知道您护着老大，那也不能这么甩锅给我呀。”
　　百般无奈啊。
　　算了吧，老大确实什么也不懂，在这里也可能只会给自己添乱，而且医院也不让留太多陪床的。
　　“那你就先回去吧，我也不能一直在这里留着，明天叫上老二来医院，咱们再商量商量轮班的事。”
　　牛玉红有些心虚。
　　现在正是需要别人关照的时候，而老大老二一直是自己的心头肉，这个时候她更想依赖的是老大，即使他啥也不会。
　　“老大，一会儿你留下来陪我吧，你大哥还有事情……”牛玉红眼神躲闪道。
　　她知道这样骗骗老大还行，厉司寒肯定能听懂。
　　厉司寒苦笑一声。
　　是啊，自己怎么还忘了，娘对自己始终都不放心，永远都有防备。
　　可是自己已经把心都掏给他们了，还能怎么样？
　　究竟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能让他们相信自己？
　　厉司寒很聪明，牛玉红刚说完上半句，他就已经知道了下半句。
　　与其让别人赶走。
　　不如自己主动走。
　　他站起身来，“老大，娘说的对，你平时也没什么事情，今天晚上就留在这里陪她，我明天还得去工作，娘养着伤，也得花钱呢。”
　　老大本来还想挣扎一下，医院的床又窄又硬，哪有热炕舒坦？
　　可后来一听厉司寒说钱的事，他立马就闭嘴了。
　　反正自己现在一分钱都拿不出来，厉司寒既然有能力工作，那当然是他多付出一点。
　　自己在这里陪床好像也不是那么煎熬的事儿了。
　　“行吧，那大哥，你回去跟老二说一声，让他明天来接替我。”
　　“好。”
　　这时候医生走过来，“谁是病人家属？”
　　厉司寒跟老大同时走过去。
　　“大夫，我娘咋样了？”
　　“尾骨骨折错位，而且程度较重，轻轻触碰伤处时病人的痛感强烈，这已经影响到日常生活了……
　　我们建议进行手术，这个地方很麻烦，稍有不慎容易二次错位，所以术后的保养也很重要，尽量避免过度劳累。”
　　大夫尽量用比较平直的语言叙述。
　　厉司寒听懂了。
　　这肯定是要手术的。
　　“大夫，这个手术我们肯定是要做的，啥时候能给我们安排上？”
　　“病人情况比较严重，我们今天的手术室都排满了，大概得三天以后才有空位。”
　　大夫还有别的事，说完就走了。
　　牛玉红一听要手术，立马吓得不行，“那个，这个手术我不做了。
　　老大：“为啥？娘怕花钱啊？”
　　钱是一方面，上了手术台，就有生命危险，牛玉红怕死得很，不敢拿自己的命去冒险。
　　“咱还是回去吧，老大，厉司寒，今天就把我送家去吧，我回家找两贴草药敷敷也能糊弄过去。”
　　“那怎么行？你连动都动不了，要是不做手术的话，估计走路都成问题。”
　　厉司寒皱着眉头，继续道：“娘，您放心好了，这只是个小手术，不会伤着性命的，而且钱的方面您也别担心，我们三个兄弟还凑不出来一台手术的钱吗？”
　　老大心里不太想凑钱，因为他知道厉司寒能拿得出钱来。
　　厉司寒给牛玉红安排住进医院，刚才得止疼针有助眠作用，刚一挨着床，牛玉红就睡着了。
　　他拍了拍老大肩膀，“老大，你出来一下。”
　　两人来到了医院后面的一个小花园，有不少病人在这里散步放风。
　　“娘的情况必须做手术。”厉司寒点起一支烟，猛吸一口。
　　看他那么严肃的神情，老大心情也紧张起来，“我知道，可是娘这不是害怕吗？我觉得还是别拧着了，还是顺着娘的意思吧。”
　　厉司寒一记刀眼过去。
　　老大差点跪在地上。
　　“刚才大夫说的，想必你也听见了，说的是程度较重，你应该明白这是啥意思吧，不做手术，疼也疼死了。娘年纪大了，有些事情看不明白，难道你也不懂事儿？”
　　“可是，做手术肯定得花不少钱……”
　　老大后面越说声音越小。
　　厉司寒还是听见了。
　　他把燃了半截的烟狠狠一摔，烟头砸在地上，冒出几点火星。
　　厉司寒拽着老大的衣领，把他死死抵在旁边的大树干上，“你还是人吗？合着你不同意做手术，就是拿不出钱来？
　　这些年你日子过得咋样我都看在眼里，你不富裕，可是也不像是拿不出钱来的人。”
　　“大……大哥，你冷静一点儿……这钱我肯定掏，我掏还不行吗？”

第108章 108  长个记性
　　老大腿软了。
　　厉司寒放开了老大，转身就走了，那背影在外人看来十分决绝潇洒。可是在转身的刹那，他终于止不住地红了眼眶。
　　乔夕颜看着天色差不多了，就开始做晚上饭。
　　大宇有点担心。
　　“娘，你说爹咋还没回来？”
　　“这里去县城医院要走好一段路，驴车又慢，估计回来都要天黑了。”
　　“娘，你说我奶她……”
　　乔夕颜还以为大宇在担心老太婆，手摸上了他的头，“这个事情你不用操心。”
　　大宇甩了甩脑袋，“我不是这意思，我是想说，她会不会讹上你啊？”
　　“管他呢，大宇，我们现在要把眼前的日子过好，其他的不用多想，更何况又不是我把她推下去的。”乔夕颜说的果真没错。
　　几个孩子都吃完饭了，厉司寒才回来。
　　“回来啦？大锅里有热的饭菜，我给你留了一份，赶紧趁热吃吧。
　　厉司寒把大衣脱掉，路过乔夕颜，乔夕颜发现他眼眶有点红。
　　“厉司寒，你……”
　　乔夕颜欲言又止。
　　“没事，娘尾椎骨断裂错位，需要做手术，我明天跟他们说一声，我再请假两天跟老二商量一下做手术的事情。”
　　“那今天是老大陪着？”
　　“对。”厉司寒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这两天我不去小镇那边，恐怕不能再帮你送刺绣了。”
　　乔夕颜笑了笑，“没事的，上次你送走那一批之后也没再来新的，估计现在找我的人也少了，这段时间我不忙，家里的事情我来管就好。”
　　不知怎的，乔夕颜这句话莫名让人安心……
　　“你在干啥呢？”
　　厉司寒吃过饭之后，顺手就收拾了碗筷，想回屋看看几个孩子，推开门就看见乔夕颜点着灯。
　　烛火跳动，映出她明媚的脸庞，看起来深陷进了朦胧的美感中。
　　乔夕颜揉了揉眼睛，说：“我在绣富贵竹。”
　　“不是说最近没有了吗？怎么又开始绣了？这灯光太暗，要不就别绣了吧，太伤眼了。”
　　“没事，这有啥……虽然这几天没有活儿，但保不齐过几天就有了，最近大家都挺喜欢富贵竹的样式，我想着先提前绣出来，到时候有人买的话就直接卖出去。”
　　厉司寒看着乔夕颜眼球上全是血丝，心疼得不行。
　　他非常想让她休息一下。
　　可是他也知道乔夕颜的脾气，他是拗不过的，只能说：“上次的眼药用完了？”
　　“嗯。”乔夕颜点点头，不禁又打了个哈欠。
　　厉司寒无奈道：“明天去医院的时候，我再给你买两盒回来。”
　　“谢谢你，厉司寒。”
　　乔夕颜眼睛非常真诚地直视着厉司寒，如果不是现在烛火太暗，她肯定能发现厉司寒红了脸。
　　厉司寒跟上头请了两天假，吃过早饭之后就去找老二去了。
　　乔夕颜看了看时间，“其实你不用去这么早，十点多去也行。”
　　厉司寒：“还是现在就去吧，老二要是去打牌，应该也就这时候出门。”
　　高家的老二是出了名的赌场混子，手拿起一副牌就很难再放下，一连就好几宿，就算是不吃不喝，也要把牌给打了。
　　牛玉红没少因为这个事情和他憋气，好几次被气得不行。
　　厉司寒以为娘会给他一次狠狠的教训，好让他长记性，不再接触赌博，可是没想到娘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到最后甚至纵容着老二。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过去，是正赶上老二出门，还是正赶上老二能回来。
　　虽然老二神出鬼没的没什么规律，但是厉司寒多多少少也能感知到一些，刚到老二家门口正赶上老二媳妇出来泼汩水。
　　“大哥？你今天咋有空来？我听娘说你最近都要去城里的。”
　　老二媳妇很怕厉司寒。
　　因为厉司寒曾经当着全家的面教训老二，如果不是婆婆和自己拉着，老二恐怕就被打死了。
　　虽然也知道为了帮他戒赌，可一旦看到老二身上的伤疤，老二媳妇心里就不是滋味，对这个大哥又害怕又怨恨。
　　“老二在家吗？我找他有点事。”
　　厉司寒面色严肃，看来不是啥小事，老二媳妇心里一沉，难道是老二又惹了啥事让厉司寒给发现了？
　　“大……大哥，你今天来有啥事吗？”
　　“娘昨天摔了一跤，骨折了，现在正在医院呢，这一跤摔得不轻，要做手术，还得有人陪床，我来找老二商量。”
　　“啥？娘摔了！”
　　“是，昨天晚上是老大在医院陪着。”
　　“啊，那娘现在咋样了？还能走路吗？”见老二媳妇岔开话题，半天也不说老二去哪儿了，厉司寒皱着眉头，语气中有些愠怒，“我问你，老二上哪去了？”老二媳妇登时被吓出一身冷汗。
　　老二从前天开始就失踪了，不用问，一定是去打牌了。
　　这事要搁平常倒是没啥。
　　现在家里出这么大事情，老二还在牌场，这要是让厉司寒知道了，老二还不得被扒一层皮？
　　厉司寒看老二媳妇半天不答话，就说：“他是不是又去打牌了？”
　　“没有，他……老二……”
　　老二媳妇眼神躲闪，这根本就骗不过厉司寒：“他就是去打牌了吧？啥时候走的，现在在哪儿呢？”
　　“大哥，我真不知道啊，咱们这村子那么多好赌的，我哪知道他在哪户人家啊！”
　　老二媳妇都快急哭了。
　　“那就找！”
　　厉司寒咬牙切齿，本以为那次教训过后，老二就可以安稳一点，可没想到，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不过现在他对村里那些好赌的人并不了解，只能让老二媳妇帮忙找。
　　“你也别哭了，平时老二都去谁家，你应该比我清楚，现在你就带着我，咱俩挨家挨户找。”
　　老二媳妇哭天抹泪的，“大哥，我……我不知道。”
　　“你是他媳妇儿，你不知道？”
　　老二媳妇咬死了说不知道。
　　“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啊！大哥，我就每天在家里做饭扫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二回来顶多也就吃个饭，跟他在一块儿打牌的那些人都摸不准他去哪儿，我咋能知道呢？”

第109章 109  进来吃点不
　　“你不可能不知道，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不说算了，我去找村长，让他在大喇叭里广播。”
　　这样一来人肯定能找着，但是脸肯定丢光了。
　　老二媳妇抓住厉司寒的衣服袖子，妥协了，“大哥，不能去呀，我……我知道他经常去的那些人家。”
　　“那就赶紧带路。”
　　“我不能去。“
　　厉司寒甩开她的手，“怎么就不能去了？他是能打你还是怎么着？”
　　“老二要是知道了，我带你去找他，他指定得埋怨我！”
　　厉司寒一开始情绪激动，后来稍微冷静了一点，又想了想。
　　不对，平时觉得弟弟和弟媳的感情一般，但也不至于落个互相埋怨的境地，现在让老二媳妇不愿意带自己去，肯定是有别的原因。
　　“你要是不去的话，那我就自己去找。”
　　厉司寒甩下了老二媳妇。
　　老二媳妇确实是有自己的小心思。
　　以前巴不得老二赶紧回家，但是现在又巴不得老二别回来。
　　厉司寒这一来指定是要商量凑手术费的，老二媳妇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也明白，做手术肯定要花不少钱，家里本来就不富裕，再掏出一部分钱给老太婆，他们家就垮了。
　　可是一味瞒着厉司寒也不是事儿。
　　眼看着厉司寒走出去几十米了，老二媳妇又追了上去，“大哥，大哥，你等等我，我跟你一块儿找。”
　　厉司寒这个人手段了得，自己肯定斗不过他，而且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老二早晚都要被找到的。
　　老二媳妇在前面带路，厉司寒就跟在后面。
　　走到了一户人家门前，木头门紧闭着，老二媳妇拍了拍门。
　　“谁呀？”
　　“是我，”老二媳妇高声说道，“老高在你们家吗？”
　　“是嫂子啊！”
　　门还没开，里面就传出来一道高昂的喊声。
　　厉司寒看了看老二媳妇，老二媳妇手指拽着衣襟，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门被打开，一个脑袋探了出来，那样子面黄肌瘦的，眼底下全是乌青，脸上有些油腻，胡子拉碴，仿佛几天几夜没有睡觉。
　　“嫂子呀？进来说话吧！”
　　那人跟厉司寒不太熟，但是对老二媳妇倒是挺热情。
　　老二媳妇哪儿敢浪费时间，连连摆手说：“今天有点急事，就不进去了，老二在你这儿吗？”
　　“哎呦……嫂子今天还是有啥事吗？”
　　那人警惕地看了一眼厉司寒，要是老二媳妇一个人来倒是没啥，带来一个厉司寒，那情况就不好说了。
　　厉司寒是谁？
　　早年间在村里有名的浑不吝，犯起浑来谁都拉不住，看他这架势，十有八九是来打架的。
　　要是真的给老二揪回去教训一顿还好，万一再把他的小赌场给砸了，那损失可就大了。
　　到时候自己就算有苦也是难言。
　　厉司寒走上前一步，那气场直接把那人逼得缩了一下脖子。
　　男人嬉皮笑脸道：大哥……您请进？外面多冷啊！”
　　“不了，我来找老二，家里出了点事，我们几个兄弟得商量商量，老二在你们家吗？”
　　厉司寒虽然凶名远扬，倒是没做过谁骗别人的事情，那人瞬间放下心来，只要不是来找事的，就都好说。
　　“大哥，老二不在这。”
　　“是吗？”
　　“真的，大哥，说实话，我不敢骗你这样的人，而且你刚才也说了，你们家出事了，要是老二在这的话，我肯定就把他叫出来了。”你知道他平常都去哪吗？”
　　“哎呦，这个我不太清楚，但是嫂子应该知道。”
　　“行，外头冷，你回去吧。”
　　那人点头又哈腰，“大哥啊，你要是有啥事需要帮忙，就来找小弟，我肯定义不容辞。”
　　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厉司寒冷哼一声，老二媳妇被这哼的一声弄得浑身发毛。
　　“看来你经常来啊，刚才还说不知道呢。”
　　老二媳妇不免有些心虚，也不敢看厉司寒，自己确实是知道，而且排场里这些人她还挺熟悉。
　　厉司寒抱着胳膊，看来老二媳妇也不是啥都不知道，要不然屋里的人怎么光凭声音就能知道是谁呢？
　　“下一家。”厉司寒没时间在这里跟她扯没用的。
　　又来到了周家。
　　“嫂子来啦？进来吃点不？”
　　老二媳妇摇摇头，“我来找老二，老二在你们家吗？”
　　果然，那人的眼神跟第一个人一样，也是看了看厉司寒，然后神色就开始紧张。
　　厉司寒开始纳闷了，自己有那么凶吗？
　　自己从前犯浑，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可以，自己也不想给自己整的恶名远扬。
　　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还没忘掉以前的自己吗？
　　厉司寒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还勉强说的过去的笑容，“你别紧张，我就是想问老二在不在这里，家里出了点事儿，就等着他回家，我们兄弟好商量商量。”
　　“原来这样啊，出这么大事，老二没在家是挺过分的，但是老二真不在我家，他昨天在来着，但是晚上就走了，去哪儿了我们也不知道。”
　　“哎！周儿，干啥去了？咋还不回来呀？”
　　这是牌场里的往回叫人昵。
　　厉司寒：“今天打扰了，你赶紧回去吧。”
　　男人用一腔歉意送走了俩人。
　　“连着两家了都没有，你还知道谁家？”
　　厉司寒的话让本就紧张的老二媳妇瞬间大脑一片空白，一开始还想着几家人，刹那间，全都忘了。
　　“大哥，你得让我想想。”
　　厉司寒点了一只烟，不过看老二媳妇好像不太喜欢烟的味道，抽了一半就又给掐了。
　　老二媳妇冥思苦想一阵，“老二平常去这两家的多，今天咋都没有啊……我想起来了，王五家这两天也有流水局，是最近他们的新去处，不过我不太熟。”
　　“那路怎么走你总该知道。”
　　“这我认得。”
　　“带路吧！”
　　来到王五家的门前，老二媳妇不太敢去上前敲门。
　　“大哥，要不然换别的一家吧，刚才我想起来了，还有几家是他也去过的，这是新场子，万一老二要是不在，咱这不就尴尬了吗？”
　　“这有啥尴尬的。”厉司寒上前，拍了拍门上的铜环。

第110章 110  手术费
　　和前两家相比，这一户人家倒显得有些气派，门是双开的，而且是木制红漆门，门环上面的狮子也是铜的。
　　厉司寒有些诧异，没想到在这年代还能看见这么考究的门，跟古代府邸似的。
　　王五家在村子最边缘，是新盖起来的一个二层小楼房，虽然气派，可是也很少有人发现。
　　这个时候大门敞开，一个男人走了出来，“有啥事吗？”
　　虽然话少，但是语气却很冲。
　　厉司寒也不想和他发生冲突，只是问：“高家的老二在你们这儿吗？”
　　“在啊。”
　　“那麻烦你把他叫出来，我是他大哥，我有事和他说。”
　　厉司寒语气已经很客气了。
　　但没想到那人却故意挑事似的，“你说是就是啊？我还说我是他大哥呢！”
　　那男人驼着个背，形容枯槁，风一吹就能给吹走的样子，厉司寒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大勇气说出这样的话。
　　“这位兄弟，我真是他大哥，这个是他媳妇，我不知道你见过没有，我们家出事，我今天一定得把我兄弟叫回去。”
　　“王哥，谁来了？”
　　“没啥事，又来两个找茬的。”
　　“我刚才听到了，是找高家的老二吗？他也正要走呢。”
　　这声音是从院子里传出来的。
　　隔着墙，厉司寒看不见说话的人，只是觉得声音特别熟悉。
　　只见那人从门后探出个头，“他说他去方便一下，一会儿就出来。”
　　王五用力抽了一口烟，“行，我知道了，你回去。”
　　“好蹦。”
　　那人把脑袋缩回去之后就走了，尽管只有刹那间，厉司寒还是看见了男人的长相。
　　对一个人还存有的印象。
　　那往往不是这个人的长相，而是这个人的特征，厉司寒注意到刚才那人的头上有一个疤痕。
　　他怎么会在这里？
　　可现在厉司寒没有时间多想。
　　正当想要进门看看究竟的时候，老二从门里出来了。
　　“大哥？你咋过来了？”
　　又看了看旁边的媳妇，老二大概是明白了，脸一下子垮下来，“你个臭娘们，是不是你跟我大哥告状来着？我不跟你说了，我过几天就回家，你还这么上赶着来干啥？”
　　厉司寒冷笑，敢情老二这是以为老二媳妇找自己来撑腰呢。
　　老二媳妇简直比窦娥还冤。
　　“你说啥呢你？我在家待得好好的，我找你来干啥？是大哥让让我找你！”
　　老二看了看媳妇，又看了看厉司寒，立马就换了一副讨好的神色，“大哥，今天你咋有空来找我呀？难道大哥也想摸两圈？那就进来呗。”
　　“去你的，我找你来是有正事要说，先回家吧。”
　　老二这副模样实在叫人生气，厉司寒真想狠狠教训他一顿，可是，家丑不能外扬，厉司寒也不想他太没面子。
　　回到家里，老二让媳妇去给厉司寒倒水。
　　老二对这个大哥，一直都是很敬畏的，从前知道大哥浑不吝，但是觉得也不会浑到自己头上。
　　直到那次赌博被抓，被大哥用皮带狠狠抽了一顿。
　　虽说没有戒掉，但不跟以前似的一连消失十几天，顶多三五天就回家一次。
　　“大哥，你喝水。”
　　厉司寒走了一路，也口干舌燥了，就轻轻抿了一口。
　　此刻厉司寒坐着，老二站着。
　　“不知道大哥找我有啥事？”他战战兢兢地问。
　　厉司寒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告诉给老二。
　　“这么严重啊！那咱是不是得商量轮班的事？咱得轮流照看娘啊！”
　　“我是这样想的，这里到县城路程不近，咱们三个一人两天，轮流着来。”
　　老二点点头，“大哥，我没问题。”
　　“昨天事发突然，老大在那里陪床，啥都没带过去，今天我打算过去陪着，两天之后你再去，我借辆驴车过去，以后咱们交接一下。”
　　“行。”
　　“对了，大夫说还得手术，不过这两天手术室都满了，我陪床期间应该能赶上做手术。”
　　“啊，对对，应该的。”
　　“手术费用应该不会花销太大，但是我一个人肯定承担不过来，咱仁均摊咋样？”
　　“这……”
　　老二不说话了。
　　厉司寒用手指敲敲桌子，“老二，你不会是不想拿钱吧？”
　　“大哥，你听我说句话。”老二媳妇走了过来，“大哥，我们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真是不富裕，我们要是有钱，别说均摊婆婆的费用，我们一家全包下来也不是不行，只是现在我们真拿不出钱来。”
　　老二看到媳妇这样说，也连忙说道：“是啊，大哥，要是有钱我早拿了，但是我现在真没钱，而且我听说你现在在城里做生意，就算赚的不多，肯定也比我们强。”
　　厉司寒叹了一口气。
　　他就知道，跟两个弟弟谈，结果会是这个样子。
　　“不过这费用我也不能一人全包了，这样吧，我出五成，剩下的五成，你们俩一人摊一半，这样总可以了吧？”
　　老二一阵汗颜，本来以为厉司寒不好意思说手术费的事，这样一来就可以糊弄着让他先把钱交了，最后等到分摊的时候他死赖着就行了。
　　可是没想到，厉司寒居然真的好意思在开刀之前说这样的话。
　　老二梗着脖子，……我拿不出来，我没钱。”
　　“老二，我知道你没啥钱，但是我钱也不多，这么些年，我为家里付出多少，你心里应该清楚吧，娘出了这么大事情，你别告诉我你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我就是没钱，大哥，兄弟三人中就你有出息，现在娘伤的这么重，而且还是在你家受伤的，这你要是不多花点，说不过去吧？”
　　厉司寒刚想张口说话，老二媳妇把话头接了过来，“是啊，大哥，我觉得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娘还躺在医院里呢，这个时候你就开始提钱？那得多叫人寒心。”
　　夫妻俩一唱一和，把厉司寒搞得里外不是人，好像牛玉红变成这个样子全都是他害的。
　　“你这话就不对了吧，娘是在我家摔的，难道你们就一点都不管吗？”

第111章 111  自己的风格
　　和夫妻俩人争辩半天，最后还是没个结果，老二态度咬得很死，就是没钱，现在拿不出钱来。
　　“老二，你有钱去赌博没钱给娘治病？”
　　“我赌的都是小钱，手术费得挺大一笔吧！”
　　最后兄弟俩差点吵起来，老二媳妇从中劝架，“大哥，老二，你们俩都冷静一点吧，大哥，我知道这些年你付出挺多的，但是能者多劳，老二没你有本事，但是你不在家那几年，兄弟俩可没少照顾老太太，你就看在你不在那几年的份上……”
　　这一句话就刺痛了厉司寒的心。
　　是啊，他们才是一家人，自己永远都是多余的。
　　厉司寒走了。
　　不能再和他们说下去了，说下去也是没有什么结果的，快中午了，得赶紧去医院接替老大。
　　厉司寒回到西屋，打开衣柜子，拿出几件厚的衣服。
　　这会儿乔夕颜端着碗，打着鸡蛋，今天中午想给孩子们烙鸡蛋饼吃，鸡蛋不多了，下午得想着去买一只母鸡了。
　　她看见厉司寒拎了一个布包出来。
　　“你干啥去？”
　　“我去医院替老大，他在那守了一宿了，我跟他们商量好，一人轮两天。”
　　“吃了饭再走吧！”
　　“不了，医院那里有饭，这两天就能做手术了，我得先跟大夫说一下，不然晚了就排不上了。”
　　“这么急吗？”
　　“对。”
　　乔夕颜哦了一声，“那你就赶紧走吧，别耽误了，我看隔壁的驴车还在，你借个驴车走吧。”
　　“啊……是得借个车。”
　　乔夕颜把面糊糊倒进锅里，发出滋拉的声音。
　　害怕锅底不够热，乔夕颜往灶膛里又添了把柴禾。
　　一回头，厉司寒还在自己身后。
　　“你咋还没走昵，是落啥东西了吗？”
　　厉司寒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乔夕颜要钱。
　　现在自己的钱都存在一个存折上，上面写的是媳妇的名，要动钱的话，必须要经过她的同意。
　　如果要是能均摊手术费，厉司寒手头的钱就差不多，不必张那个嘴。
　　可是现在俩兄弟都不想分摊费用，那么就只能自己先把钱付了。
　　总不能让娘一直等着。
　　“乔夕颜，我想用一点儿钱。”
　　“行啊，是给娘交手术费不？那个存折上次我放在板柜里了，你这次就过去就拿上吧。”
　　“好……还有一件事，我……”
　　厉司寒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因为自己之前跟乔夕颜承诺过，不会动到她们娘几个的利益，就算是要给娘治病，也都是兄弟几个平摊钱。现在又要反悔，乔夕颜肯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你还想说啥？”
　　乔夕颜拿起锅铲，把饼子翻了个面，回头看厉司寒支支吾吾的，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厉司寒，人命还是比钱要重要的，你先过去拿钱，把手术费交了，这些事情以后再说。”
　　厉司寒很感谢她能这么识大体。
　　“谢谢啊！”
　　“不用谢，对了，这饼也好了，我把你那份也做出来了，一会儿走的时候你拿两块带在路上吃。”
　　厉司寒下意识想拒绝，可是乔夕颜动作特别利索，用屉布包好了，两块饼子就塞到了他怀里。
　　他捂着那一包饼，指尖传来热度，一直烫到他心里。
　　厉司寒回到东屋，掀开板柜把存折拿出来，揣进兜里，又急匆匆走了。
　　“孩子们，出来吃饭喽！”
　　上午的时候，乔夕颜教他们写了一些简单的字，几个孩子正聚精会神地练着。
　　大宇听见娘的呼唤，立马放下笔，跑进了厨房，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他俩呢？”
　　“哥哥跟妹妹还在写。”
　　乔夕颜掀开帘子走进东屋，小九和阿文果真正一笔一画写着。
　　“这么努力呀。”乔夕颜笑着说。
　　阿文也笑着，“我只是想陪着妹妹。”
　　乔夕颜抱起了小九，“我知道你们都是认真的好孩子，再认真也不能饿着肚子呀，先吃饭吧！”
　　小九表情举着自己写过的纸，拿给乔夕颜看，小家伙一脸兴奋。
　　乔夕颜毫不吝啬地夸赞，“呀，我们小九写的真好，写字可真大气。”
　　然后又拿过来阿文的。
　　“阿文的这个字……”
　　阿文有点小紧张，“咋啦？”
　　“写的很有自己的风格，也很好。”
　　“真的吗？”阿文的眼睛亮晶晶的。
　　“当然啦！”
　　乔夕颜仔细看了看，阿文写的字确实很好，很有自己的风格，不会被规矩束缚的那种。
　　但乍一看并不像男孩写的字，男孩儿的字一般都比较大气，女孩儿大多练燕秀的字体。
　　阿文的字处在两者之间，放开却又没有完全放开，有一点压抑的风格。
　　“娘，你们说啥呢？赶紧出来吃饭物！”大宇在厨房喊着。
　　阿文：“来了！”
　　乔夕颜带着两个孩子走向饭桌的时候，顺便瞟了一眼大宇写的字。
　　大宇的字体非常稚嫩，横竖还歪歪扭扭的，跟他的年龄倒是十分符合。
　　大宇有些饿了，吃饭就吃得很迅速，等到乔夕颜坐到饭桌前的时候，他已经吃完了。
　　乔夕颜有些惊讶，“你吃的这么快啊？吃饱了吗？”
　　“吃饱了，娘，你把饭碗给我，我给你们盛上饭吧！”
　　大宇顺手把几个人的饭盛上，又回到屋里练字去了。
　　“大宇，练字的时候把头抬高一点，眼睛离纸太近，可容易近视。”
　　大宇应了一声，“知道了，娘。”
　　吃过饭后，乔夕颜迅速收拾完了碗筷，闲来无事，她打算躺在炕上休息一会儿。
　　富贵竹已经绣完了，接下来干点啥好呢？
　　想来想去，想到了那两个一毛不拔的弟弟。
　　厉司寒抹不开面子说，那就由自己来说。
　　“阿文，你带着弟弟妹妹在家里半天可以吗？娘出去有点事。”
　　“好，娘就放心吧。”
　　“真不愧是哥哥，一会儿我出去把门锁上，你们在家里就是安全的，不要碰炉子，知道了不？”
　　“好——”
　　这还是乔夕颜第一次把三个孩子放在家里，从穿衣服的时候就开始嘱咐，“小九乖乖在这里练字，娘一会儿就回来；大宇，如果要是有人敲门的话，先从门缝里看看是谁，认识的人就跟他们说一声，我不在家，不认识的人就干脆不要应声。”

第112章 112  大结局
　　乔夕颜大步走到医院，心里满是愤恨。
　　厉司寒一见媳妇来了，赶紧凑了过来，“媳妇你怎么来了。”
　　牛玉红一看到乔夕颜，心里就有气，“站着干什么，赶紧去给我交医药费。”
　　“呵呵，没钱。”
　　“没钱你就去卖啊，反正这种事儿你做来得心应手……”
　　“娘，你说什么呢，她是我媳妇。”牛玉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厉司寒嘶吼声打断了。
　　“你怎么跟我说话呢，我是你娘，果然你被这个骚狐狸迷了眼，连娘都不认了……”牛玉红指着他的鼻子就开骂。
　　这一切，乔夕颜就冷冷地看着，不反驳，也不说话。
　　周围的人指指点点，纷纷职责乔夕颜。
　　直到，牛玉红骂累了，乔夕颜才冷冰冰地吐出，“厉司寒，离婚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媳妇。”厉司寒紧追出去。
　　牛玉红在后面吵嚷，“你走可以，但是我们家的钱必须留下……”
　　乔夕颜甩掉厉司寒，火速将房子贱卖给一个想要买房子的人，都将现在的生意迅速做了了结，连夜赶回家。
　　家里，空荡荡的，孩子们都睡了。
　　没看到厉司寒，乔夕颜说不失望都是假的。
　　可……
　　难道要一直过着一地鸡毛的日子吗？
　　暗暗下了决心，乔夕颜将孩子叫了起来，收拾了一些细软，连夜赶往火车站。
　　她决定，就买最近的一趟列车，到终点站。
　　无论那是哪里，她就在那里跟孩子们一起生活。
　　此时的火车站没有后世那么拥挤，空旷的让她倍感凄凉。
　　“媳妇，你不要我了吗。”忽然，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乔夕颜一转身，厉司寒站在对面，路灯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
　　乔夕颜感觉脸上热热的，泪水无声划过。
　　厉司寒一把抱住乔夕颜，“媳妇，无论到哪里，记得带着我。”
　　五年后。
　　可能是当时无家可归的悲凉，让乔夕颜对房子格外热衷。
　　乔夕颜刚拍了一块儿地皮，又拉着厉司寒去了下一个拍卖场。
　　这次她要弄高级公寓，自己小公寓。
　　厉司寒对于乔夕颜的想法，就没有反驳过。
　　只是这次的消耗工程比较大，厉司寒不想她亲力亲为：“你把不能丢手的事情先做了，剩下的就找人做吧。”
　　乔夕颜正做的起劲，听厉司寒这么一说，瞬间泄气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难道我做的不好吗？！”
　　面对乔夕颜的质问，厉司寒直接回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说其他的，你先看看你肚子，这随时都要生了，要是天天往工地跑，不得随时生工地上吗？”
　　也不是厉司寒瞧不起工地，毕竟他就是从工地做过来的。
　　但在那么多男人面前生，厉司寒绝对不允许。
　　就连接生的医生是男人，他都非常抵触，一定要找个女医生才行。
　　就更别说是一群男人看着了。
　　乔夕颜知道男人的小心思，因为也不难猜。
　　不过她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虽然没厉司寒说的那么夸张，但预产期也确实是临近了。
　　要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的话，她本来就该好好休息，然后准备待产的。
　　现在她整了这么多事情出来，短时间内又交接不出去，不得乔夕颜自己来吗？
　　想到这里，乔夕颜撒娇道：“你就再给我几天时间嘛，等我忙完了这些设计稿，我就全权交给你负责，好嘛？”
　　这要是平时，厉司寒说什么都同意了。
　　可现在不行。
　　这是两条人命，对于他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所以与其答应乔夕颜，让她高兴这一时，然后出事后悔一辈子。
　　那他宁愿现在就把恶人做了！
　　“你要么现在就跟我回去，要立马跟我回去。”说着，厉司寒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乔夕颜。
　　乔夕颜仔细回味了一下厉司寒话里的意思，随即反问道：“这不都是一个意思吗？”
　　“啊。”厉司寒点点头，随即立马将她抱了起来：“所以你没得选择。”
　　乔夕颜立马将手伸向桌子：“我的设计稿还没弄好呢！”
　　厉司寒看也不看道：“我会让人设计好给你看，要是不满意就让他改，改到你满意为止。”
　　乔夕颜知道厉司寒是一心为她，但凡她有点良心，就该听厉司寒的。
　　想到这里，乔夕颜也不挣扎了，直接点头应道：“那好吧，我们先回家吗？”
　　厉司寒一愣，随即反问道：“你还想去哪儿？”
　　乔夕颜一噎，随即指了指外面道：“反正都要静养了，我想去买点东西准备一下。”
　　厉司寒瞬间有些犹豫。
　　乔夕颜见状，不禁不高兴道：“这离预产期还有好久呢！这会儿不让我去买，要什么时候买啊？到时候都生了！”
　　厉司寒不是不想乔夕颜去买，而是她前不久才买了很多回来：“之前买的都不要了？”
　　经厉司寒这一提醒，乔夕颜立马想了起来。
　　那是她趁着空闲的时候，去买的。
　　乔夕颜叹了口气，也没有什么想说的了，随后直接闭眼道：“那我们走吧。”
　　厉司寒见状，微微叹了口气后，直接抱着她就往外走。
　　只是刚走两步，乔夕颜突然捂着肚子痛呼了起来：“呜……好痛……”
　　厉司寒见状一愣，刚开始以为乔夕颜是装的，刚要训斥，就看到乔夕颜额头上的冷汗。
　　想也不想，他抱着乔夕颜就往医院跑。
　　乔夕颜这胎更顺利了，因为长久以来的多走动，基本上一到医院，她就直接生了。
　　这次意外惊喜，乔夕颜生了一对龙凤胎。
　　乔夕颜看着孩子一脸满足，厉司寒轻柔的吻了吻她的额头道：“我会爱你一生一世。”
　　“嗯。”乔夕颜笑着回应道：“只要你活着，我会和你一起看每天的日出和日落。”
　　人生最长情的告白，不过就是一直在你身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