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被拐嫡女重生记 作者:天日月 ==================== 第1章 通房丫环   仁安帝五十六年,春末。   乍暖还寒之时,在李宅后院的偏僻一角,一个年轻少妇正做着手里的针线活。   那年轻少妇年约二十四、五岁,年纪算不得轻,要放在一般人家,只怕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但她的眉眼生的极为精致,特别是眉间一点红痣,越发衬托其明艳动人,只是眉眼间隐隐有着一股怯懦之气,打扮也老气了些,硬生生把原本十分的美貌减了好几分。   少妇的手指飞快的动着,专心的绣着手中的虎头帽,小小巧巧的虎头帽被绣的活灵活现,就连一旁的丫环都忍不住赞了赞。   “晴姑娘这一手绣活是越发好了。”一旁伺候的小丫环赞了赞,又问道:“晴姑娘要不要歇一会儿,你还怀着小少爷呢。”   “别胡说。”顾晴有些紧张的一望左右,“还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呢。”   虽是轻斥着小丫头,但她摸着微微笼起的肚子的手却极为温柔,显然是爱极了腹中骨肉。   “哎,一定是小少爷。”小丫环喜滋滋的笑道:“我娘说了,姑娘的肚子是尖的,这肚子尖生男,肚子圆生女,姑娘十之八/九是个男胎。”   按说生儿子是每个做通房、姨娘最大的愿望,不过顾晴闻言不喜反惊,连忙喝斥道:“别说了。”   见小丫环还有些不明白,顾晴低声道:“庶长子……太惹眼了。”   特别是在太太膝下没有嫡子的时候。   小丫环顿时秒懂,三太太连生了三个嫡女,想儿子可说是想疯了,要不是生三姑娘时还伤了身子,也不会应了三少爷,停了晴姑娘的避子汤。   虽是如此,但以三太太的性子,要是晴姑娘当真生了儿子,只怕以后这日子也不好过了,她歉疚道:“是奴婢说错了话,请姑娘责罚。”   顾晴安慰道:“下次小心点便是。”   当着她的面说一说也就罢了,但要是让太太听到……   想着太太的手段,顾晴心下一紧,脸色微微泛白,她连忙低头刺绣,想把方才胸中那一丝不安消掉,但不知怎么的心越发乱了,而且一个不小心,绣花针顿时刺到了手指上。   “哎啊!”见顾晴受了伤,小丫环连忙道:“奴婢去拿伤药。”   顾晴不在意道:“不用了,不过是个小伤罢了。”   刺绣那有不扎到手的,她早就习惯了。   她下意识的摸着手腕上的平安扣,这个平安扣跟了她一辈子了,从她有记忆时就挂在她的手腕上,平安扣不过是石头所做,不值几个钱,但却是她亲生爹娘唯一留给她的东西,顾晴只要一心烦,便会下意识的摸着平安扣,好似爹娘就在这边安慰她一般。   在顾晴没注意的时候,指尖血落在平安扣上,不过一瞬间便被平安扣给吸收了,平安扣上还隐隐闪过一道虹光。   小丫环歉然道:“都是奴婢不好。”   要是她不提太太,说不定也不会吓到了晴姑娘了。   顾晴温柔浅笑,“是我自个刺到了手,关你什么事呢。”   顾晴低头摸了摸自个微凸的肚子,眼眸柔的好似能滴出水来,“我倒希望这个孩子是个女儿。”   虽说生了儿子,太太再怎么不甘愿也得升她做姨娘,但顾晴倒希望自己能生个女儿,太太不缺女儿,想来也不屑养一个婢生女,也要是女儿,便可以养在自个身旁了。   想到能够亲自养个娇娇的小女儿,顾晴的眉眼顿时弯弯的笑了。   见到顾晴笑了,小丫环整个人心脏碰碰直跳,忍不住捂住了小心肝,姑娘真是太漂亮了,怪不得无论三爷身边有多少女人来来去去,但这身旁总是有一个晴姑娘。   正当主仆两人说笑之间,突然一个穿着酱色衣裳的妇人带着好几个粗使婆子冲了过来。   乍见那妇人,顾晴眉心微皱,但仍起身福了一福,恭敬道:“见过陈嬷嬷。”   这陈嬷嬷是太太的奶嬷嬷,就连太太都敬她三分,更别提像她们这般的通房丫环了。   陈嬷嬷劈头便甩了顾晴一个大耳刮子,冷笑道:“晴姑娘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啊!李家待你不薄,你竟然敢偷人!”   顾晴和小丫环都惊的呆了,小丫环连忙道:“陈嬷嬷,这话不可乱说啊。”   在这深深内宅中,有几件事是不能认的,第一是背主;第二是偷人,晴姑娘还怀着孩子呢,要是被冤枉偷人,这叫晴姑娘和孩子怎么活!   想到此处,小丫环心中一动,莫非太太当真那么狠,容不得晴姑娘肚子里的孩子?   一想到此,小丫环整张脸顿时吓的雪白,望向陈嬷嬷的眼神隐有惧意。   顾晴也顾不得脸上的疼痛,一脸正色道:“陈妈妈这话从何而来?奴婢虽是卑贱的通房丫环,但从小伺候着老太太,岂会做出这种不知廉耻之事。”   她就算再卑贱也是老太太一手调/教出来的大丫环,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再则,太太就算想要处置她,怎么也不该用这种理由,要是传了出去,只怕老太太的名声也被影响到了。   陈嬷嬷不由得一噎,这晴姑娘之所以能够在三爷身边待这么久,还不就是仗着她是老太太给的,这才让太太不好处置了,不过……   陈嬷嬷眼眸一利,太太下定决心要打杀晴丫头,她就算再牙尖嘴利也没有用。   她当下喝斥道:“太太都查的清清楚楚,你不但偷人,还想把你肚子里的孽种塞给三爷,你好大的胆子!”   “陈嬷嬷!”顾晴脸色微白,扶着肚子喝道:“我敬你是太太的奶嬷嬷,但你再怎么的也不能拿我腹中骨肉说事,这可是三爷的骨肉!”   她眼眸微沉,厉声道:“陈嬷嬷不分由说便给奴婢烙了这么一个罪名,半点罪证都没有,莫非是太太容不得庶长子?”   顾晴向来温温柔柔,这般厉言疾色的跟着嬷嬷们说话还是头一回,别说伺候顾晴的小丫环与几个来拿人的婆子,就连陈嬷嬷都不由得吓了一跳,一时间竟然不敢说话了。   顾晴森然道:“奴婢命贱,太太打杀就打杀了,但奴婢肚子里的可是三爷期待已久的儿子,三爷故然是不会拿太太怎的,可是旁人……”   她意味深长的往婆子们瞄了一眼,这言下之意可是再清楚明白也不过了,三爷自然不可能为了一个通房丫环拿自个的嫡妻如何,不过打杀几个粗使婆子却不是什么难事。   事实上,眼下这些婆子要是真动手了,只怕一个也逃不掉,要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拿偷人为由,处置了一个怀胎的侍妾,那李家所有庶出的子嗣不就危矣了吗?   是以顾晴这话一说,不少人都面面相觑,甚至有些惴惴不安了。   谁不知道,这晴姑娘可是三爷最喜欢的心尖子啊,要是晴姑娘有个三长两短……   就算不怕三爷恼了,拿她们这些下人出气,但也得看看晴姑娘肚子里的护身符啊,怎么说这可是三爷头一个儿子呢,虽说庶子不如嫡子金贵,可这前提是得有个嫡子啊,要是太太一直没个嫡子……   如此一想,好些人便有些怯步了,原本架住晴姑娘的手也默默地放了开来。   更甚着,还有好些人反而打着圆场道:“陈嬷嬷,要不要先查个清楚再说?或着,等三爷回来?”   陈嬷嬷脸色微沉,还来不及说话之时,只听一女子高声喝斥道:“还有什么好说的,直接打死。”   顾晴脸色微白,只见一贵妇被好些丫环婆子簇拥着走来。   那贵妇年约二十七、八岁,一身大红锦缎华服,头上好些珠翠,说不出的华丽贵气,只是容貌平凡,整个人被华丽的衣饰给压住了,越发衬的容貌普通。   不仅如此,贵妇阴沉着一张脸,就连眼神也都是冷漠的很,一见便让人下意识的觉得难以亲近。   顾晴喃喃道:“太太……”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三房的太太──陈氏,也是可以拿捏顾晴生死的主母。   一见到她,陈嬷嬷就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连忙到了那贵妇跟前告状道:“太太,晴姑娘……”   陈氏抬起了手,制止住了陈嬷嬷的话头,她冷冷的瞧了顾晴一眼,朱唇微张,“堵住她的嘴,直接打死!”   顾晴的脸顿时白了,“太太,你不能──”   陈氏连瞧都没瞧顾晴一眼,瞧了左右仆妇一眼,淡淡道:“这事自有我和五太太担着。”   “太太!太太!”顾晴脸色惨白,“我肚子里的是三爷的骨肉,你不能──”   “打!”陈氏阴冷的瞧着顾晴,狠不得上手直接把顾晴那一张娇艳的脸给撕碎,她早就想顾晴给打杀了,但她不能,她可是李宅的三太太,是陈家的嫡女,身份高贵,那能和一个通房丫环争宠。   她眼眸一冷,眼眸间尽是遮掩不住的杀意,“有事有我和五太太担着,打!”   “太太!”顾睛瞪大了眼,她万没想到太太竟然当真敢打死她,顾晴放开喉咙喊着,“太太!我肚子里的可是三爷的骨肉,太太──”   但她没有机会说话了。 第2章 一尸两命   啪!啪!啪!   粗重的木板一下接着一下落在顾晴的身上,顾晴身上满满的都是血,下半身更是几乎浸在洫泊之中,不知何时,原本在板下挣扎尖叫的顾晴已经不动了。   有经验的人都看得出来晴姑娘已经流产了,一个仆妇大着胆子问道:“三太太,这事是不是……”   按她们看,这事见好就收吧,晴姑娘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不需要咋的,只要往柴房一丢,要不了几天便就‘病逝’,也免得脏了三太太的手。   陈氏连看也不看血泊中的顾晴一眼,淡淡道:“我不是说了吗,直接打死!”   众仆妇面面相觑,一个仆妇陪笑道:“太太,这……李家一向慈善……”   陈氏眼眸一洌,冷声道:“再慈善也容不得一个背主偷人的丫环,打死!”   陈氏发了话,大伙也不敢违逆她的意思,只能一板一板的继续打着,每打一下都会带起无数血肉,血花飞溅,触目惊心。   不知何时,顾晴身上的剧痛已经化为寒冷,顾晴只觉得冷,冷到连身上的疼痛都麻木了,她知道,自己要死了,只是她不甘心。她不明白,为什么太太就是容不得她?   她不过就是一个买来的奴婢,没有娘家,甚至连家生子都不是,既使生了儿子也没有根基,压根碍不了太太,太太为什么就是容不得她?   她想问一问太太,但她没有办法问了。   顾晴吐出最后一口气,她不甘心啊……   顾晴死了,但她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陈氏,似乎是要把陈氏的模样牢牢的记在心里,陈氏脸色惨白,眸间隐隐有些惧意,就连陈嬷嬷也吓的心里不住的念佛,也不知道太太这样做是对是错?   “太太。”眼见晴姑娘吐出最后一口气,婆子低声道:“晴姑娘去了。”   那怕她是刑房里的婆子,也没有真的把人活活打死过,像这般活活打死人的,还是她有生以来头一回。   不过想想睛姑娘的身份,婆子也觉得理所当然,谁不知道晴姑娘是三爷的心尖尖,旁的丫环打完后任其自生自灭,但晴姑娘可不一定了,也怨不得三太太如此小心谨慎。   果然,听到婆子这话,陈氏还有些不放心,“陈嬷嬷你去瞧瞧,看她是不是真死了?”   陈氏的声音微颤,她不是头一回杖毙奴婢了,但没有一次如这次这般的让人感到异常惊心动魄。   “是。”陈嬷嬷上前探了探顾晴的呼吸,轻声回道:“太太,晴姑娘没了。”   “没了!?”陈氏的声音有些失神,“真没了?”   她担心恐惧了那么久的人,真的没了?   陈嬷嬷低声道:“真没了,这身子都凉了。”   陈氏怅然若失,“真的没了……”   她忌惮了小半辈子的通房丫环当真没了!   “太太。”陈嬷嬷望着顾晴血淋淋的尸体,眼眸间隐隐有种恐惧之色,“晴姑娘去了!是不是该送到外头安葬?”   陈氏眼眸一洌,“不过是个偷人的贱人罢了,有什么好安葬的,直接丢到乱葬岗里让野狗分食便是。”   要好好的埋了她?这怎么可以!要是那一日被人挖出来滴骨认亲的话该怎么办?   要不是怕太明显,她都想把顾晴给挫骨扬灰,让定国公府一辈子都找不到她。   陈嬷嬷也吓了一跳,她完全没有想到陈氏会这么狠,连个完整的尸体都不给晴姑娘留下。不过主子都发了话,她一个作下人的还有什么好说的,她低声应了声是,指挥着人把顾晴的尸体丢到乱葬岗里。   看着顾晴血淋淋的尸体,陈嬷嬷忍不住念了声佛:“晴姑娘,你也别怪我跟太太啊,要怪就怪五太太吧!”   要她去怪五太太?为什么?   顾晴死了,但一口气一直堵在胸口,就连灵魂也不知为何没有消散,随着尸体被送出了李宅,但陈嬷嬷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一直被她记得牢牢的。   但她不明白啊,五太太不是才刚嫁进李家吗?她一个隔了房的通房丫环,能碍得了五太太什么事?为什么五太太要她命?   为什么?   顾晴不明白,她的灵魂被困在尸身之中,只能眼睁睁的见着自己身上值钱的钗环首饰全被婆子下人抢夺一空,尸体被抛到了乱葬岗中。   野狗啃食着她的尸体,一口一口的,即使是死了,只剩下灵魂在天地间也能感觉到那血肉分离之痛,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一声极细微的声音,“不要吃我娘……”   顾晴一震,是她的孩子!   孩子的声音很细,分辨不出男女,但细细的声音就如同黑暗中的一丝微光一般,瞬间吸引住了顾晴所有的注意力。   小小的孩子似乎是极为恐慌,不断的喊着,“不要吃我娘……不要吃我娘……”   但孩子的哭声全然阻止不了野狗,顾晴的尸体被乱葬岗上的野狗分食着,孩子的哭声越来越惊慌,到最后化为无助的哭声。   听着孩子哭泣的声音,顾晴心疼的很,她想要抱抱她,但她被困在肉/体里,完全没有办法,只能听着孩子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弱,最后顾晴再也听不到了孩子哭声了。   一瞬间,顾晴只觉得整个世界都黑了,心痛到无法呼吸。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孩子就这样没了,连鬼都做不了,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怨念在一瞬间凝结到了顶点,她好恨!   恨着太太还有五太太,恨着护不了她们母子的三爷,恨着这个不公不道的世界,她好恨!   就在顾时恨意冲天之时,顾晴手腕上的平安扣突然轰隆一声,瞬间光华大作,一道天雷划破了天空,重重的打在顾晴的残尸之上,把她原本就被野狗啃咬的残尸越发轰成了灰烬。   不复存在!   也不知那来的气力,在意识消散之际,顾晴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喊了出来,“太太──”   一股莫名的力量突然注入体内,原本寒冷的身体又开始有了热度。   意识瞬间复苏,儿时的记忆如流水一般涌了进来,顾晴终于明白为什么一个隔了房的五太太会想要了她的命,原来她才是定国公府大房的嫡长女!而五太太原是定国公二房的嫡长女,但因着被过继到大房,是以才能占了她的嫁妆,以定国公府嫡长女的名头出嫁。   做为承爵的大房嫡女,顾晴一直过的很快乐,虽然父亲忙于政事,不常见面,祖母因为她是女孩的缘故,待她也有些冷淡,但她有一个极为疼爱她的娘亲。   她娘亲视她如珠如宝,极为宠爱她,整个燕誉堂里上上下下都是绕着她转的,那怕其他的人都不喜欢她,可是她有娘就够了,但这小小的幸福却在她娘亲怀上弟弟之后变了。   娘亲怀了孕,但却闷闷不乐,而且时时哭泣,整个人憔悴的厉害,然后……最疼爱她的娘难产而死,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只会哭的讨人厌的弟弟。   母亲的孝期才过,父亲就在祖母的劝说之下,娶了祖母的娘家侄女做继室。   继室进门的当天晚上,因为所有的人都忙着婚宴,弟弟因着无人看顾,一个不小心跌落床,摔伤了头,最后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没了。   所有的人都说是她克死了弟弟,祖母越发厌恶她,就连父亲也对她不理不睬。   弟弟死后,母亲留下来的丫环仆妇一个接着一个被送走,继母甚至还大着胆子苛待起她来,父亲见不到,祖母不在乎,最后……她被继母的人拐卖了去。   她被人贩子的残忍手段给吓的很了,生了一场重病,忘了前事,兜兜转转的被卖到了李家做小丫环。   因为她生的好,才刚及笄便被三爷看上,成了三爷的通房,然后……在有了孕后没多久被三太太活活打死!   一想到魂飞魄散的孩子,想到自己沦落为奴仆的后半生,顾晴便满心的恨意,为什么!为什么她堂堂一个定国公府的嫡长女会落到这个地步?   她好恨!   在恨意迷茫之间,她听到一个惊慌的声音,“姑娘,新太太进门是喜事!”   顾晴一抬头,只见一张娇俏可人的脸映入眼帘,顾晴下意识的道:“雪……雪青。”   这……雪青不是死了吗?   雪青是她母亲的大丫环,对她母亲忠心耿耿,也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她,可惜就因为这样碍了继太太的眼,随手把雪青指给了一个爱打老婆的马夫,可怜雪青过门后不过才短短三个月,就被马夫给打死了。   雪青见顾晴还呆楞楞的,连忙捂住了顾晴的嘴,又说了一句,“姑娘,新太太进门是喜事!”   她拼了命的给顾晴使眼色。   顾晴楞了楞,这是发生了何事?   她一望左右,只见大厅里张灯结彩,好不热闹,顾晴下意识的摸着手腕,手腕上的平安扣仍在,但她的手全然不对了。   这是一只肥肥短短的小胖手,手指一节一节圆润的很,一看就知道这孩子被养的极好,不只如此,她手腕上一个明晃晃的墨玉平安扣,玉质温润,还隐隐散发着莹光,和她原先有的石头平安扣全然不同。   顾晴望着自己的手呆楞,好些时间回不过神,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莫非自己是重生了? 第3章 继母进门   正当顾晴发楞,还摸不清发生了什么事之时,突然堂上传来不悦的女声问道:“大姑娘这是怎么了?”   顾晴一瞧,只见祖母冷冷的瞪着她,满脸不悦之色,而且祖母得用的唐嬷嬷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旁,眼神有几分紧张,似乎只要她一句话说的不对,便会把她压回房一般。   乍见有些眼熟的唐嬷嬷,顾晴不由得回想起同样一张,但是老了几分的脸……   她记得因为五太太贵为定国公府的嫡长孙女,自小便极为受宠,五太太嫁到李家之后,做为祖母的顾老太太还不放心的派了唐嬷嬷来探望过几次,而那时……   顾晴想到有一次巧遇到唐嬷嬷,唐嬷嬷还细细问了她好些幼时之事的事,顾晴就想打死当时愚蠢的自己。   要是那时没让唐嬷嬷查觉出她的身世,或许……她跟孩子都不会死了。   一想到此处,顾晴的眼眸中不由得流露出深深的恨意。   唐嬷嬷瞧着顾晴的模样,暗暗惊心,不知自己怎么得罪了大姑娘?   她心下思忖着,大姑娘一向任性,平时也就罢了,但今天可是新太太进门之日,可不能让大姑娘闹出事来,再见大姑娘直直的看着她,那眼眸间更是隐隐带着恨意,直看的她心下不安。   唐嬷嬷强笑道:“大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不回老太太的话?”   顾晴这才想起,前世时,她就是因为不满父亲另娶她人,言语中对继母颇有几分不敬,被祖母让唐嬷嬷压了回去,拘在屋子里,不许出门,而弟弟偏偏正好在今晚出了事,不知怎么的,府里便开始有了是她害着弟弟跌下床,至于跌伤了头而惨死的话儿出来。   弟弟之死,几乎带走了祖母大半条命,祖母病好之后便恨上了她,虽然知道顾晴那一日压根没去过弟弟院里,但待她越发冷漠,就连父亲也对她不理不睬,导至于她最后因为无人照顾,这才被拐卖了去。   顾晴心念微转,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被唐嬷嬷压回去,回房闭门思过事小,要是被人泼了那脏水,即使她能够躲过将来被拐卖的那一节,背着克弟之名,只怕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顾晴连忙道:“水太烫了!我刚被吓到了。”   ‘太太’和‘太烫’这两个字自然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不过她方才烫了舌头,说话有些大舌头自然也不奇怪。   顾老太太眼眸微缓,警告道:“乖乖坐着,等会新太太进门了,你还得给她见礼呢。”   她顿了顿又道:“新太太就是你郭表姨,你也不必太过拘着,和以前一样亲近便成。”   郭家虽然是她娘家,但一代不如一代,到了她弟弟手上,郭家身上也就只剩下几个闲职了,连京中的三等人家都不如,那怕是做琰儿的继室,也是有些低了点,但要是两个孩子都和郭氏亲近,想来旁人也没话说。   毕竟琰儿膝下已经有了一子一女,这挑选继室的首要条件自然得和孩子脾气相投才是。   这也是为什么顾老太太会特意让顾晴出来见客,为的就是像制造出孩子们都喜欢新太太的假像,只是她千算万算,倒是忘了顾晴素来任性,要是不管不顾的闹了起来,只怕反而更加难看。   正当顾老太太提了颗心之时,只听顾晴低低应了声是,然后就乖乖的规规矩矩的坐在位置上,乖巧的不得了。   顾老太太心下一喜,连忙让唐嬷嬷赏了碟子点心给顾晴,夸奖道:“大姑娘真乖,也不枉你郭表姨疼你一场。”   顾晴甜甜的笑了,“谢祖母赏。”   顾晴还当真乖乖吃起点心来了,只是绝口不提什么郭表姨。   什么郭表姨,她一点子印像都没有,何来什么疼不疼的,更别提郭氏后来还让人拐卖她,她半生孤苦大半都是拜郭氏所赐,较真而言郭氏还是她的仇人呢,怎么可能亲近的起来。   不过……   瞧着祖母面上遮掩不住的喜色,顾晴强压住自己心底的不甘。   当时她年纪小,也不懂事,受了冤枉也不懂得为自己喊冤,只是不明白自己好好的待在房里,压根没见过弟弟,为什么会有什么她害得弟弟跌伤了头的传闻出来,但现在的她自然明白了。   新太太是祖母的娘家侄女,这场婚事也是祖母做的媒,但弟弟偏生在新太太进门的那一日没了,要是传了出去,说不得会说新太太不吉,才刚进门便害得前头原配嫡子出事。   但如果推到她身上,便是她顾晴被生母宠坏了,心思不正,连自家幼弟都容不得,自然不关新太太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这流言蜚语是谁的手笔,但顾老太太舍不得自家亲侄女受委曲,又因为弟弟过逝而恨起了她,便由着那人拉她背锅了。   横竖她是个没人疼的,就算冤死了也是她的命。   顾晴心下酸楚,面上便忍不住略略带出了一些,顾老太太钭眼瞧见,心里顿时格登一下。   这个大孙女被她的生母给惯坏了,丧母之后性子越发古怪,就连自个的嫡亲弟弟都容不得,平时也就罢了,但新进门的新太太──郭氏是她的亲侄女,她可舍不得自家的亲侄女受到半点委曲。   顾老太太犹豫了一会儿后道:“大姑娘怕是累了。”   她转头吩咐唐嬷嬷道:“你让人送大姑娘回房休息,别让她累着了。”   言下之意,还是要把顾晴给赶回房里了。   顾晴惊的几乎都快要跳了起来,她什么都没做,怎么还被老太太给送回房里?   顾晴连忙道:“祖母,孙女不累,孙女还等着见新太太呢。”   听到‘祖母’两字之时,顾老太太脸皮微抽,似乎是有些不适应。   她轻咳一声,柔声道:“好孩子,知道你有心了,你素来身子弱,要是有个什么,祖母将来到了地下,怎么对得住你的母亲。”   顾老太太吩咐道:“唐嬷嬷,你亲自送大姑娘回房,让下人仔细伺候着。”   “是。”唐嬷嬷笑咪咪的应下,不分由说的直接拉着顾晴就走,“大姑娘,嬷嬷带你回房。”   顾晴心下微沉,她瞧得出来,老太太是打定注意,非得要送她回房不可了。   雪青也怕顾晴性子一来,到时闹起来不好看,连忙劝道:“大姑娘乖,听老太太的话。”   按她看,大姑娘也不适合继续待在这里,虽说大老爷已经出了妻孝了,但大姑娘还守着母孝呢,虽然是自家父亲的喜事,但姑娘尚未出孝,在这里待着始终有些不恰当。   顾晴才五岁,人小力弱,那是嬷嬷和丫环的对手,只能被两人拉着走,她倒有心闹着,但她知道自己本就不得老太太喜欢,到时一怒之下让唐嬷嬷直接把她抱回房,到时更没法子了。   要是直接说出弟弟的事……   得,她前世什么都没做尚且背了这个锅,要是说了,说不定这锅更是背的死死的,这一辈子都扯不掉了,而且说不定从意外成了是她谋害弟弟,到时就算不被拐卖了,也会被想办法弄死给弟弟偿命。   顾晴心中一动,她只记得弟弟是在这晚跌下床,这才去的,要是救的及时,说不定还可以救回弟弟一条命,即使来不及,让人瞧见弟弟是在她被拉回房前便摔伤了头也好。   顾晴心念微转,乖乖的跟着唐嬷嬷出去,一出了大厅,顾晴左顾右盼,装作疑惑道:“唐嬷嬷,李嬷嬷去那了?”   李嬷嬷是她的奶嬷嬷,也是母亲的陪房,她和弟弟的奶嬷嬷都出自她母亲的陪房,两人是一对表姐妹,平时是再好也不过了,李嬷嬷不在她身边,必定是去找她表妹了。   果然,顾晴一提,唐嬷嬷也想到了这处,她不满的微微皱眉,这李嬷嬷也越来越不像话了,这先太太一去,便开始轻慢起大姑娘了。   唐嬷嬷沉吟道:“大姑娘先回院子里去,嬷嬷帮你把李氏给找回来。”   “不要!不要!”顾晴一个劲的扭着身体,嗔道:“我也要去,没有李嬷嬷,我不回房。”   她幼时受宠,闹一闹是正常的,不闹才古怪。   “这……”唐嬷嬷有些为难,找个李嬷嬷不难,左右就是在那几处,但带着大姑娘找人,这着实不方便啊。   雪青也哄道:“大姑娘别闹,雪青陪你回院子里等李嬷嬷可好?”   顾晴一个劲的摇头,“不要!我就是要跟着去吗。”   她要是不亲自跟着去,那好引着唐嬷嬷去弟弟的院子里。   雪青和唐嬷嬷哄了半天,,始终拗不过顾晴,她毕竟是定国公府的大姑娘,她要是闹起性子来,除了顾老太太和定国公之外,旁人也拿她没办法。   正当唐嬷嬷准备认命的带着顾晴去找人之时,突然一个胖嘟嘟的小胖子冲了过来,不分由说的拉住了顾晴,“就你了!你来陪我玩!”   顾晴一楞,这人是谁?前世没遇过这一遭啊。 第4章 并非意外   在拯救弟弟的途中突然碰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那怕这个小胖子白白胖胖的,长的也算可爱,但看在顾晴眼里着实讨厌的很,她下意识的问道:“你谁啊?”   别怪她问的那么直接,做为定国公府的嫡长孙女,眼下又在定国公府的地盘上,她自然有这个底气。   小胖子一袭内用的锦缎衣裳,看得出来不是普通的富贵人家出生,虽然只比顾晴略大了几岁,但这力气可不小,他直接拉着顾晴道:“你长的好看,你来陪我玩。”   “我不!”顾晴连忙抽回手,“我要去找嬷嬷。”   那怕明知道以定国公的身份地位,今日喜宴来喝喜酒的人非富则贵,小胖子能大大方方的往内院里钻,除了他年纪小之外,其身份背景必定极高。   不过这小子背景再好又怎的?再怎么的不及她弟弟重要啊,是以顾晴当下就拒绝了。   那小胖子瞪大了眼,似乎没想过会有人拒绝他,他傲娇道:“不管!我就是要你陪我玩!”   顾晴板着脸,冷声回道:“我没空!”   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熊孩子,没有之一。   托太太的那几个性子极其刁钻的嫡女之福,顾晴一看到孩子就厌恶的很,在她看来,孩子无论在那个年岁都一样,全都是恶魔!   唐嬷嬷本想让那小公子放手的,毕竟大姑娘怎么说都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女,那有旁人随随便便说几句话就让她们家姑娘陪着玩的理。   不过唐嬷嬷一看清那小胖子的模样后,她惊的倒抽一口冷气,“应小公子怎么来了?”   “应!?”这个姓氏倒是引起了顾晴的兴趣,她眉眼微挑,“你该不会是应大将军的家里人吧?”   细算一下,三爷当年最讨厌的应四公子似乎和眼前的小胖子差不多年岁。   应小胖子便挺起胸膛,得意的回道:“对!我叫应轩,我爹就是应大将军。”   那得意劲活像是在说我爸爸是李XX一样,当然啦,应轩也有那本事自傲,毕竟应大将军镇守边关多年,数次大破来犯的北戎,凭着一已之力维护了大晋朝多年的安稳,就应大将军的功绩,也当得起旁人的一声敬重。   就连顾晴听到小胖子是应大将军的幼子,也不由得眼眸微柔。   她从后世而来,自然比旁人更知道应家多一些事情,特别是应四小将军的事情。   应大将军膝下有四子,前三子亦是当朝勇将,跟着其父一起镇守边关,而应轩则是应大将军的老来子,自幼也最为受宠。   明明前头三个儿子都没有长歪,但到了应四这里,却因为家里人宠爱太过,硬生生长歪了,成了一个欺男霸女的纨裤子弟,可说是京中一霸,就连当年三爷都没少受过应四少的气。   不过再厉害的小霸王,在死了父亲兄长之后一切全变了。   边关突然流行起可怕的怪病,好些人都得了怪病,就连应大将军与他同时镇守边关的三个儿子也染了病,偏生此时北戎突然来袭,应大将军一家子不得不抱病上战场。   无奈当时大晋军中有大半人员染病,非北戎之敌,最后应大将军与其三个儿子一起以身殉城。   应大将军死后,京中小霸王的应四也变了,不再纨绔,而是接起了应家人保家卫国的担子,凭着一已之力,重新撑起边关的安危,最后战死在边关,尸骨无存。   想到这孩子将来为国捐躯,顾晴的眼眸微微柔了几分。   “我现在没空。”顾晴哄道:“等我找了嬷嬷后再说。”   顾晴这般温和的态度倒是让唐嬷嬷微微疑惑了一下,自家大姑娘何时这么好说话了?   不过面对应小公子,唐嬷嬷也比以往客气了几分,谁叫这个胖呼呼的小公子是应大将军五十岁上才得来的老来子,不只是应老夫人疼、应大将军疼、应夫人疼,就连上头的三个哥哥嫂嫂都疼的很。   毕竟应家几个男人都长期镇守边关,夫妻分离,严重误了子嗣之事,整个应家上下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而且还是哥儿,自然人人都争着疼了。这应家虽然是武将,不过要论圣心、论底气,可一点也不明定国公府差了,是以一时间唐嬷嬷还真有些犹豫了。   唐嬷嬷微一沉吟,问道:“请问小公子身旁的人呢?”   应小公子做为应家的宝贝蛋,怎么会容他一个人在定国公府里乱闯,身旁也该有些下人跟随才是。   应轩摆了摆手,不在乎的说道:“在后面跟着呢。”他又拉了拉顾晴道:“我就要你陪我玩!”   其他几个孩子都嘲笑他只有一个人,没有什么兄弟姐妹陪他,如今有了这么可爱的小妹妹,他才不羡慕他们呢。   唐嬷嬷往应轩的身后一看,果然应轩身后跟了一连串的人,那为首的仆妇微微的颔了颔首,笑道:“我家小少爷并无恶意,只不过想和贵府的女公子说说话罢了,横竖都是孩子,这位嬷嬷也无需在意。”   她家小少爷拉着人家女儿的手,硬要人家陪她玩自然是不好,不过几个孩子都还不到七岁呢,说什么男女大防也太早了些,也不妨事。   唐嬷嬷见那仆妇谈吐文雅,身上的衣服虽然颜色素净,却是上等的宫绸,便知道这妇人身份不一般,当下心中一,连忙问道:“敢问这位嬷嬷是……”   那妇人柔柔一笑,“夫家姓蓝,不过是郡主跟前的女官罢了。”   一听到此处,唐嬷嬷就知道不用说了。   因为应轩是老来子,应四公子在应家中自然特别受宠,不过应轩能小小年纪就在京里做了京中一霸,其中大半还要多亏其三个嫂子,特别是其大嫂,其大嫂为当朝郡主,宗室之女,在太后跟前也颇有几分脸面,郡主跟前的女官开了口,那有她说不的份。   唐嬷嬷微一沉吟,劝道:“要不姑娘先在这儿等着,我去找李嬷嬷,找到李嬷嬷之后再过来接姑娘?”   接着她转口对应小公子道:“请小公子帮着老奴看顾一下我家大姑娘,老奴去去就来。”   唐嬷嬷虽是把顾晴留了下来,但三言两句便把应小公子嘴里什么陪玩改成了让应小公子照护一下顾晴,即合了应小公子的心意,同时也保住了定国公府的名声。   虽然这应小公子性子霸道,不得不委屈了大姑娘,不过要是他随便几句便可以把堂堂定国公府的大姑娘来过来陪着玩的话,像什么样呢。   小胖子那懂这话语里的弯弯绕绕,一听到唐嬷嬷要他保护顾晴,顿时喜的眉开眼笑,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膛,保证一定会照顾好妹妹。   小胖子拉着顾晴的手笑道:“妹妹,咱们去玩。”   这么可爱的妹妹,旁人一定没有,到时大家一定羡慕死他啦。   顾晴咬了咬下唇,“你先陪我找嬷嬷,找到嬷嬷之后我再陪你玩!”   “不要!”小胖子头摇的像波浪鼓一般,“我就要你先陪我玩!”   “先找嬷嬷!”事关自己的将来,顾晴也很固执,“找不到嬷嬷我不玩。”   两个孩子僵持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小胖子先退了下来,“好吧!先陪你找嬷嬷!”   顾晴大喜,连忙拉着应轩一起去找李嬷嬷。   原本按着顾晴所想,只要让人知道弟弟不是她害的就够了,不过转念又想到,当年她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明明没见过弟弟就莫名背了这么大的一口锅,焉知会不会明知道弟弟不是她害的,照样又把锅扣到她的头上。   安全起见,拉个外人一起去瞧也好,免得到时这锅都扣到头上了也没个人帮着说话。   就酱,两个孩子手拉着手,在下人们的指点下追上了唐嬷嬷,说什么都要跟着唐嬷嬷一起去找李嬷嬷。   原本不过就一个顾晴和雪青要找李嬷嬷也就罢了,没想到一转眼不只多了一个应家的宝贝蛋,还有好些伺候着应家宝贝蛋的下人,一群人口口声声说要去陪着顾晴去找奶嬷嬷,这下子当真让唐嬷嬷不去找李嬷嬷都不成了。   唐嬷嬷无奈,只有带着一行人等直接去了老太太所住的明道堂。   大哥儿一出生便没了亲娘,老太太怜惜大哥儿没了娘,也担心新太太年轻照顾不好孩子,便把大哥儿移到了她房里亲自养活。   别看老太太对大姑娘淡淡的,但老太太对大哥儿可宝贝的很,除了先太太指定的奶嬷嬷──常嬷嬷之外,另外还挑了一个出自老太太陪房的奶嬷嬷,二个奶嬷嬷轮流照顾着小公子不说,而且还有好几个大小丫环,那待遇和顾晴的待遇全不能比。   不过一踏进黑漆漆的明道堂里,唐嬷嬷便觉得有些不对了。   虽说因着今日大喜之日,大部份的丫环仆妇都安排到了前院招呼客人,但也不该一个人都没留下来啊,更别提大哥儿还小,离不得人呢。   唐嬷嬷心里顿时涌起了几分不安,也顾不得身后的人,急急的便冲到了大哥儿所住的东厢房中。   就连顾晴也吓的心脏碰碰直跳,匆匆跟着唐嬷嬷进去,她原以为弟弟之死不过是个意外,毕竟孩子调皮又活泼好动,一个不注意出了什么意外也算不得什么,但如今瞧来,这只怕不是什么意外。   见到明道堂这黑漆漆的模样,应家下人也察觉出了几分不对劲,他们可不想掺和进定国公府里的阴私,连忙拉住了应小胖子。   蓝嬷嬷陪笑道:“小公子,这定国公府怕是正忙活着呢,咱们还是回去吧,别让郡主娘娘担心了。”   “不要!”应轩扭着身子,拒绝道:“我要保护妹妹。”   应轩虽然胖呼呼的,但身手可灵活的很,三下两下就扭了出去,后脚直跟着顾晴进了东厢房,应家下人面面相觑,也只好跟了进去。   一伙人一进门,便一看到一个小婴儿人事不知的躺在地上,身上还淌了一地的血,应小胖子顿时腿脚一软,吓晕了过去。   唐嬷嬷惊道:“来人啊!快去请太医来,大哥儿不好了!” 第5章 受伤后续   堂堂定国公府的大房嫡子竟然从床上跌了下来,还摔破了头,险些丧命,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惊动了顾老太太,这婚礼匆匆结束,定国公──顾琰连洞房也不洞了,一整个晚上一直守在明道堂中。   至于新娘子……这时候谁还管她。   就连不小心撞上的应家人也都尴尬的很,不过喝个喜酒却喝出了定国公府里的阴私事,还吓的自家公子都昏了,一群人面面相觑,只觉得晦气,绝对是有史以来最难喝的一场喜酒,没有之一。   应家人匆匆告别,权当作不知道这事,而顾老太太也顾不得其他,连忙让人连夜请了太医来瞧,好在孩子虽然受了伤,但因为被人发现的及时,性命无碍,只需要将养几日便就成了。   虽然有惊无险,不过堂堂一个国公府的嫡长孙险些没了,这事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顾老太太阴沉着一张脸,冷声问着唐嬷嬷道:“你说你一进去便见到大哥儿躺在地上,明道堂里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有?”   “正是。”唐嬷嬷想起当时的情况,也暗暗惊心,要不是当时大姑娘坚持要去找李嬷嬷,只怕大哥儿当真就这样去了也没人知道。   唐嬷嬷是顾老夫人多年心腹,主仆两人说话时也少了些顾忌,她低声道:“老太太,这事……怕是有些不对啊。”   小丫环们偷玩也就罢了,可是大哥儿身旁的两个大丫环可是顾老太太亲自拨给大哥儿的,断是不会这么不仔细,再则,就算大丫环有个什么急事,大哥儿的奶嬷嬷也该留下一个在大哥儿的身边伺候着才是,怎么会突然离开了呢?   大伙都是明眼人,这事背后要是没鬼才怪。   “哼!”顾老太太冷哼一声,沉声道:“自然有鬼,不然那有这么巧的事。”   顾老太太声音微低,“才刚进门,脚跟都还没站稳呢,便想搞事了。”   唐嬷嬷心中一惊,连忙垂下了头,半句话也不敢说,也怪不得老太太疑心起了新太太,毕竟大哥儿要是出了事,最高兴的莫过于新太太了。   那怕是一般人家都会为了几两银子闹出人命出来,更别提事关定国公府的爵位传承了。   唐嬷嬷有些担心的瞧着老太太,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受不得气,她低声劝道:“新嫁媳妇,落地孩儿,新太太是老太太的亲侄女,再缓缓教着新太太便是。”   “教!”顾老太太冷笑,“我那教得了她,这般狠毒的手段,也亏她使得出来。”   大哥儿才一岁呢,而且怎么说好歹也是她的亲表侄儿呢,她怎么狠得下心。   “罢了!”顾老太太有些疲累的摆了摆手,“大哥儿身旁的人尽数给我灌药发卖到黑煤场去,咱们定国公府留不得这些背主之人。”   “灌药发卖!?”连审都不审便灌药发卖,唐嬷嬷的声音有些干哑,“老太太这是……”   莫非老太太就这样算了?   顾老太太有些无奈,不算了又能如何,怎么说郭氏是她的亲侄女,要是真算起帐来,她娘家亲戚还要不要?娘家的脸面还要不要?   好在大哥儿无事,这事轻轻放下就算了,横竖大伙以后小心些,不会再让她有可趁之机,等时日长了,两人培养出母子之情,想来也不会再动这种心思了。   顾老太太吩咐了几句,最后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角,“你说这事除了晴丫头之外,就连应家的宝贝蛋都瞧见了?”   “是的。”唐嬷嬷叹道:“也是老奴的不是,原本不过是想找着李嬷嬷,便由着他们跟了,早知道……”   唐嬷嬷叹了口气,当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这事要是没让人知道,这肉烂在锅子里,他们自家人一锅埋了便是,而如今让外人瞧见了……   就连老太太都猜出几分的事情,旁人又怎么会猜不出来呢?不只是定国公府,这下子就连老太太的娘家──郭家的面子都不好看了。   顾老太太叹了口气,揉了揉额角,要是旁的人家,她略略威胁一下也就成了,不过应家吗……别说要让人闭嘴,吓到了应家的宝贝蛋,她还得跟人家赔个不是呢。   “让人送份礼到应家,给应家赔个不是。”她顿了顿又添了句,“重礼!”   应老夫人是个明白人,收了礼之后自然懂的她的意思。   唐嬷嬷会意,低声应了声是。   顾老太太指着身旁那一叠子经书,“让郭氏好好待在房里给大哥儿祈福,叫她好好的给我静静心,别给我胡思乱想,想一些有的没的。”   才刚进门就想着弄死前头原配嫡子,她郭家的女儿怎么会蠢到这种地步?   唐嬷嬷也陪着叹了口气,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新太太这次当真是错的离谱。   想起一事,顾老太太低声问道:“琰儿呢?”   唐嬷嬷瞧了东厢房一眼,低声道:“还在大哥儿的身边守着呢。”   别看大老爷对自己膝下的一双子女都淡淡的,但毕竟是亲爹,遇了事那有不关心的,为了大哥儿,大老爷连洞房花烛之事都放下了。   好好的洞房花烛夜变成这样,新太太一进门就独守空房,虽是有些可怜,不过也是新太太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顾老太太微微皱眉,“新婚之夜,怎么不回正院里?”   唐嬷嬷苦笑道:“大老爷坚持要陪着大哥儿。”   顾老太太微微一叹,“罢了。”   以前嫌他对自个骨肉不上心,如今好不容易上心了,这缘由又着实让人尴尬,让她都有些不好指责他了。   她沉吟片刻,“让老大过来一趟,说我有话跟他说。”   “是。”唐嬷嬷轻声应了一声,去唤了大老爷过来不提。   大哥儿所住的地方正是老太太的明道堂东厢房中,离老太太所在的正房极近,不过片刻,顾琰就赶了过来。   顾琰阴沉着脸,劈头的第一句便是,“母亲当真给儿子挑的一门好亲啊!”   顾老太太尴尬了一下,嘴硬道:“这也不一定是你表妹做的。”   有些事情即使是,但也绝对不能承认,要是承认了,这郭家名声就完了。   她强行辩解道:“你舅舅家家教甚严,怎么可能会──”   不待顾老太太说完,顾琰便不客气的打断了顾老太太的话头,“家教甚严?”顾琰冷笑道:“家教甚严会教出一个爬男人床的闺女!?”   只怪他一时心软,当时没硬是将表妹赶走,还应了母亲为保住表妹名声,娶表妹为妻,险些害了自己骨肉。   想到当时之事,顾老太太也忍不住老脸一红,劝道:“你表妹也是对你一片痴心。”   要不是真爱惨了琰儿,郭氏又何必不顾自己的名声用起这种手段呢。   顾琰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顾老太太叹了口气,心知琰儿本就还为了解氏之事而恼着她呢,如今又添了郭氏的事情,搞的她们母子是越发远了,她顿了顿道:“这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顾琰微微冷笑,交待!什么都说会给交待,结果呢?   解氏死的不明不白,就连郭氏当初是怎么进他院子之事也是不明不白,他很多事情都心里有数,只不过碍着母子之情,不忍细查罢了。   他知道这事八成又会不了了之,顿了顿道:“母亲也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郭氏即已进门,也该是时候让大哥儿进族谱了。”   顾老太太点头道:“这是自然。”   大哥儿也是顾老太太的亲孙子,她自然也是关心的,只不过为了拿捏儿子,这才把大哥儿进族谱之事给略略缓了一缓,“说起来,大哥儿也一岁了,你这个做爹的还没给他起名字呢。”   解氏在生了大哥儿之后的当天晚上就没了,琰儿一直不曾好好瞧过大哥儿,更别提给大哥儿起名了,想想大哥儿都一岁上了,全府上下人等还大哥儿、大哥儿的浑叫着,她也为自家的宝贝孙子感到委曲。   “儿子早想好了。”顾琰叹了口气,“就叫大哥儿为顾宇吧。”   他先前因着解氏之死,便有些怨上了孩子,而如今孩子险些没了,他才察觉这骨肉血脉之亲,终究难以割舍。   宇字有四方空间之意,这孩子生长于世,也不知是福是祸,只希望上天垂怜,给这个孩子一条生路,所有过错,皆由他顾琰一力承担便是。   再则,宇音同于雨,解氏的名字里正好有一个雨字,也算是给宇哥儿留下一点生母的想念,不枉他母亲用命换他一场。   “顾宇,好名字。”顾老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赶明儿要给你媳妇上谱,顺便把宇哥儿的名字一起记下便是。”   一提及郭氏,顾琰眉心微皱,满是不悦之色。   他不愿再谈起郭氏,淡淡道:“宇哥儿还没大好,儿子去陪宇哥儿去了。”   “去吧!”顾老太太巴不得儿子和宇哥儿亲近,当下便打发了顾琰出去。   她忽然想起一事道:“说起来,宇哥儿这次能够无事,也多幸亏了晴丫头,你也有好一阵子没去瞧那孩子了。”   要是以往,她绝对不喜欢儿子和晴丫头亲近了,不过她们母子之间好不容易缓和了些,她也略略对晴丫头抬抬手了。   一提到顾晴,顾琰的眉眼间忍不住露出几丝怀念之色。   他最最对不起的,除了宇哥儿这个不该来的孩子之外,也就是晴儿这个孩子了。 第6章 墨玉平安扣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明道堂,顾晴自然也不例外,这一整个晚上她不知道打发了雪青去了明道堂里几次,听到弟弟没事,这才安心了下来。   听到这个消息,顾晴松了一口气,当下双掌合十,“阿弥陀佛,好险弟弟没事。”   总算没有落到前世那般的境地。   就连雪青也不由得微微点头,自从太太走了之后,姑娘的地位一落千丈,要是再没了这个嫡亲弟弟撑腰,以后的日子怕是更难捱了,好在大哥儿无事,大伙也总算能安心了。   雪青抹着泪道:“还好发现的及时,要不然宇哥儿怕是要没了。”   “宇哥儿?”   雪青笑道:“方才明道堂吩咐下来,说是大老爷给大哥儿起了名字,单名一个‘宇’字。”   顾晴微微点头,“也是时候该起大名了。”   要是放在旁人家,满了百日后便该起大名了,弟弟都一岁上了,才正正式式的起了名字,着实有些晚了。   她疑惑道:“可问清楚常嬷嬷那时去那了?怎么没护着弟弟?”   旁的人她不管,但常嬷嬷是她娘走之前特特指给弟弟的奶嬷嬷,平时最是规矩不过,怎么会犯了这么错?   雪青面上尴尬之色一闪而过,“听说是李嬷嬷拉了常嬷嬷喝酒,常嬷嬷推脱不过,便跟着李嬷嬷去吃酒了。”   她顿了顿又道:“大姑娘要不要去求一求顾老太太?方才唐嬷嬷让人传了话过来,说是要要把宇哥儿身旁的人尽数发卖了,旁的人也就罢了,但这常嬷嬷好歹是太太留下来的人,怎好让人发卖了呢?”   当年太太特意指了李嬷嬷和常嬷嬷做大姑娘和大哥儿的奶嬷嬷,便是想着两个是表姐妹,感情素来深厚,有着两个人在,将来姑娘和哥儿的情份也不至于断了。   就算是看在李嬷嬷的份上,大姑娘也不好不替常嬷嬷求个情啊,况且要是常嬷嬷没了,以后大哥儿身旁全都是老太太的人,到时大哥儿那还会跟姑娘这个姐姐亲近呢。   雪青为顾晴的将来忧心,一个劲的劝着顾晴跟顾老太太求个情,好保住常嬷嬷。   顾晴摇了摇头,“这事我求不了。”   无论常嬷嬷有什么理由,她为了吃酒而不管弟弟是事实,像这般心里没主子的奴才乃是大忌,即使顾老太太不出手,她也容不得像常嬷嬷这般的仆妇待在弟弟身边。   顾晴微微皱眉,“李嬷嬷怎么还没回来?”   因着弟弟这事,明道堂里乱哄哄的闹了大半夜,常嬷嬷都被发卖了,李嬷嬷也该回来了。   虽然李嬷嬷是她的奶嬷嬷,不过说起来,她都重生大半天了,还没有见到李嬷嬷呢。   雪青面露尴尬之色,“李嬷嬷跑去求新太太了。”   说起来李嬷嬷和常嬷嬷之间的感情是真好,这常嬷嬷一出事,李嬷嬷就跑去求新太太了,可是李嬷嬷越过姑娘直接去求新太太,也未免太不把姑娘放在眼里了,而且多少有仗着姑娘的势之嫌。   新太太才刚进门,自然不好不给姑娘这个面子,如此一来,姑娘这个人情便就欠上了,倒真是便宜了李嬷嬷。   顾晴眼眸微眯,甜甜的笑道:“原来如此,没想到李嬷嬷和新太太这么熟啊。”   怪不得她那时那么容易就被拐卖了,原来有内鬼啊。   雪青楞了楞,新太太虽然是老太太的娘家侄女,也常往来定国公府,但为人娇纵,常常仗着自己的身份,不给先太太脸,先太太也不喜欢表姑娘,平日里压根不往来的,李嬷嬷是从何认识新太太呢?   雪青莫名的觉得有些古怪,但一时间又捉不出来是那里不对劲。   “罢了。”顾晴揉了揉额角,“我累的很,让人收拾一下,咱们先歇了吧。”   因着新妇进门,又遇上了弟弟受伤之事,那怕她是个孩子也跟着累了一整天了,着实有些撑不住,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重生之故,她只觉得脑袋涨的很,好似塞了不少东西似的难受。   “是!”雪青连忙指挥着下人收拾着新院子,先给姑娘整理一个地方出来休息。   本来姑娘是跟着先太太住在正院燕誉堂之中,不过因为新太太进门,老太太便作主把姑娘从燕誉堂中移到旁边的小偏院之中。   这小偏院本来是安置姨娘的,建造的极为精致,院子里还种了不少奇花异草,一到夜晚便有暗香喷鼻,倒也算得上是不错的地方,只不过因为长年不住人,难免有些霉气,得好生薰上一薰。   本来这也算不得什么,不过老太太说的着实急了些,新太太进门前一天才让她们移出来,小院子一时间也收拾不好,箱笼的錀匙又收在李嬷嬷的手上,李嬷嬷不在,好些东西也拿不出来,委曲了姑娘了。   雪青安慰道:“姑娘今晚先将就一下,明儿奴婢再让李嬷嬷开了箱笼,好生的薰上一薰。”   顾晴笑道:“没什么,这里已经很好了。”   她当年做小丫环时,比此处更遭上十倍的地方都住过,况且只是有些许霉气罢了,即使不拿香料来薰,让人开了窗,好生通风几天也会逐渐散的,算不得什么。   雪青心疼的摸了摸顾晴的小脸,怪不得老人家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自从先太太走了之后,姑娘就越发懂事了。   顾晴疲惫的一笑,她心下明白,这才不过是个开始呢。   XXX   不知是否是因为心里存了事的关系,顾晴一整晚都睡不安稳,做了一个极古怪的梦境,在梦里,她惨死之后,尸身被弃于乱葬岗,被天雷轰成灰烬之时,一缕残魂不知怎么的被腕上残存的墨玉平安扣吸了进去。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在墨玉平安扣中,里头另有洞天,有山有水,有田有地,灵田里种满了无数不知名的花草,顾晴略闻一闻,便觉得脑海清明,精神一振。   除了山水良田之外,在山林深处还有一处小竹楼,顾晴悄悄靠近一看,小竹楼并不大,不过就三间屋舍,除了正厅与寝室之外,还有一间书房。   三间屋舍小小巧巧,极为精致,寝室中除了一座架子床之外,还有一个梳妆台,梳妆台上胭脂水粉俱全,半开的首饰匣子里可见好些头面首饰,衣箱里更是有着无数女子衣裳,一望便知此处是女子住所。   除此之外,书房里更是藏书无数,只见那书柜直高至顶,好几层书柜里全都是书,顾晴一看便觉得头皮发麻,下意识的躲了躲。   因为幼年被拐,顾晴并没有正式上过学,被卖到李家之后,更不可能去读书了,只不过因着李家老太太喜欢听她念佛经,让人略略教了她几个字,但对于书这种东西,顾晴始终有种避之为恐不及的态度。   不料她才刚起了离开的念头,突然有一团小小的黑影突然捉着一块玉佩直接贴到了她的额头上,一瞬间大量的知识如潮水一般的涌入脑海之中,涨的她脑海几欲爆炸,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听到雪青的声音:   “姑娘,该起了。”   顾晴缓缓睁开眼睛,“雪青?”   雪青心疼的看着姑娘眼底下淡淡的黑青,柔声问道:“姑娘可是没睡好?”   雪青心下怜惜,昨天发生了那么多事,怪不得姑娘没睡好了。要是平常,她说不得就让姑娘多睡一会,不过今日乃是新太太进门的头一天,姑娘还得跟新太太见礼呢,不好迟了。   顾晴微微的点了点头,她垂眸道:“雪青,我想吃鸡蛋,不用油盐炒,也不用蒸,就用白水煮了就成。”   雪青疑惑的再问了一次,“水煮蛋吗?”   顾晴点头道:“对,水煮蛋,我想吃水煮蛋。”   “好!好!”雪青微了一口气,要是旁的,她还不好弄了,不过一颗水煮蛋倒是容易的很,“我马上让厨娘给姑娘送来。”   “谢谢。”   那怕顾晴不受宠,不过她毕竟是定国公府里的大姑娘,水煮蛋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没一会儿就有厨上的下人送了过来。   雪青洗了手,挽了袖,便要亲自给剥蛋壳,不过顾晴连忙阻止了,“不急,雪青姐姐先帮我再检查一下见新太太时穿的衣裳首饰吧。”   “好,奴婢再去瞧瞧。”雪青连连点头,姑娘不提,她都差点忘了这事,按说姑娘的衣裳首饰应该是她打理的,只是昨晚李嬷嬷神神秘秘的不知怎么的抢了去做,按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交给李嬷嬷做也没什么大不了。   不过想着宇哥儿的事情,雪青也有些担心,过去瞧上一眼也是好的。   雪青一走,顾晴便连忙把柳青打发出去,趁着四下无人之时,在鸡蛋上摸了一下,瞬间把鸡蛋收进墨玉空间里。   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得以重生了,原来是她的孩子给她换来的。   她手腕上的墨玉平安扣是仙家之洞天福地,不但有着灵泉还有灵田,灵泉不但可以催熟植物,提升植物品级,而且还可以稀释给常人服用,改善体质。   至于灵田就更别提了,寻常植物种在灵田中一日便抵得上外间十日,除此之外还能种植灵药,无论生长条件再苛刻的灵植都能种植在其中。   这本来是一仙界大能的珍宝,也不知怎么的落到凡间来,无意间让她滴血认主,只是她才刚得了灵物认主,便即惨死,灵物有灵,护住了她和孩子的一丝魂魄不灭,而她的孩子更是不惜放弃轮回,给了她重生之机。   她的孩子在天雷雷劈之后一直躲在墨玉空间之中,这才能勉强保持着魂体不散,不过也快到极限了,也因着如此,她的孩子这才不顾一切的把她拉进空间之中,用最后一丝魂力给她开灵窍。   “乖孩子。”顾晴意念一动,意识便进入墨玉空间之中,小心翼翼地剥了蛋壳,喂着那小黑团子吃着水煮蛋,   小小的小黑团子珍惜的,一口一口的吃着水煮蛋,一边吃,一边乖巧的蹭着顾晴的手。   看着小小的小黑团子,顾晴的心都化了,她明明是最讨厌孩子的,但看着自己的孩子,却觉得怎么看怎么可爱,那怕只是黑漆漆的一团也觉得好可爱。   “安儿放心。”顾晴摸着小黑团子,坚定道:“娘会让你回来的。”   安儿,是她私下给孩子起的名字,她什么都不求,只求她的孩子能平平安安的长大,可惜就连这最后一个小小的愿望,他们都不肯给她……   按顾晴来看,这仙家空间里的灵泉、灵田,甚至是那些法器都是宝贝,但最好的还是里头的书籍,竹楼里有着各式各样的书籍,什么医药、巫卜、文学……之类之书,甚至还有什么修真功法,不过最重要的是里头有着好几本养鬼之道。   为了她的孩子,那怕逆天而行,她也要让她的安兒复生。   作者有话要说:  给女主一个金手指啊,不然她的情况简直是个死局。 第7章 奴大欺主   雪青瞧着李嬷嬷给姑娘挑的衣裳,忍不住微微的了皱了皱眉。   按说姑娘还是个孩子呢,也不需要怎么打扮,只要不失礼即可,那知道李嬷嬷也不知作何心思,给姑娘挑选的衣服尽是些大红色的衣裳。   且不说姑娘仍在孝中,断是穿不得红,再则,新妇见礼对新娘子而言是最重要的一日,一般而言大伙为了不跟新娘子抢风光,也大多会避开红色,李嬷嬷给姑娘挑了红色的衣裳,岂不是打新太太的脸吗?   雪青暗暗唾了一口,连忙让人开衣箱,重新挑了几件颜色素淡的鹅黄色的衣裳,这才让人服侍了姑娘穿衣。   顾晴本就生的好,穿着一袭鹅黄色的衣裳好似才刚出壳的小鸡仔一般,嫩黄嫩黄的可爱的紧,因着年纪还小,绑不了双丫髻,只能胡乱在两侧盘了两个小团髻,再插上几枝米珠小花簪,既可爱又不失贵气。   雪青满意的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呢,便见李嬷嬷匆匆赶来,李嬷嬷一见着顾晴的打扮当下拉长了脸,怒道:“是谁给姑娘换上这一身衣裳的?”   她连忙上前扯着顾晴的衣裳道:“姑娘,今儿可是新太太见礼的大喜日子,穿着这么素淡可不好,对新太太不敬。”   李嬷嬷这动作让二个丫环:雪青、柳绿都吓了一跳,柳绿连忙上前一步,护住顾晴,急道:“李嬷嬷你在做什么?你怎么能对姑娘动手动脚?”   “你懂什么!”李嬷嬷一把甩开柳绿,“大姑娘吃着我的奶长大的,我怎么管不得。”   接着又转头对顾晴道:“大姑娘听我的,这衣裳不好,咱们换一件。”   雪青气道:“李嬷嬷,新太太见礼之日,你让大姑娘穿红的是做何居心?先太太的孝期还没过呢,大姑娘那好穿红的。”   突然被挑破,李嬷嬷尴尬了一会,又恼怒的怒骂道:“小丫头片子,你懂些什么,这种大喜之日,姑娘自然是要穿红的才吉利。”   接着又向顾晴笑道:“姑娘,听嬷嬷的,穿红的才好看。”   “不要!”顾晴连忙一闪,避过李嬷嬷脏兮兮的大手,“我喜欢这件,就穿这件了。”   李嬷嬷眼中精光一闪而过,“这衣服脏了。”   她方才没洗手就来拉扯着姑娘身上的衣裳,这内造的绸缎好是好,不过却极容易留下印子,好好的一件衣裳都留下了脏兮兮的手掌印了。   顾晴冷哼一声,理了理衣襟,坚持道:“就这件!”   她柳眉倒竖,怒道:“李嬷嬷你再烦的话,我要告诉祖母了。”   当她真是个孩子吗?她还在孝中,压根穿不得红,而且新太太本就心眼狭小,要是见了她穿了大红色的衣裳抢她的风光,还不知道会怎样呢,即使新太太不怎么样,祖母素来偏着娘家侄女,说不得也会对她不喜。   眼下离去见礼的时间又紧,来不及再换一件衣裳,在脏衣裳和红衣裳之间,顾晴不用一秒便就下了决定。穿着脏衣裳,还可以说是李嬷嬷弄脏了衣裳,但要是穿了红衣裳,就成了她顾晴不孝了。   活了那么多年,顾晴向来习惯以最大的恶意来猜测别人,而事实证明,这人心险恶永远只有她想不到,没有旁人做不到的。   一听到顾晴要告状,李嬷嬷只好闭了嘴,讪讪道:“老奴是为了姑娘好。”   接着又狠狠的瞪了雪青一眼,都怪这丫头,坏了她的事。   李嬷嬷一路上眼珠子乱转,顾晴看着李嬷嬷的神情,暗暗提紧了心。   当年因着弟弟之死,她给新太太见礼这件事便让人忽略过去,她后来又被家里放弃,也不记得前世有没有过这事,不过瞧着李嬷嬷的神情,只怕这不是见礼,而是鸿门宴了。   顾晴琢磨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以不变应万变,横竖再坏也不可能坏过前世,真要闹的很了,她也不介意试试她学来的那些东西。   因着李嬷嬷那一打岔,顾晴来到明道堂时便有些晚了,当她到明道堂时,明道堂里已经有好些顾家亲戚了。   定国公府是大晋朝的开国功臣,已经传了三代了,枝叶茂盛,上代定国公,也就是顾晴祖父那一辈便有兄弟三人,她爹除了一个嫡亲弟弟之外,另外还有好些庶出的弟妹,虽说有好些人住的远了,或妒富愧贫而不敢来,但终究还是有好几房亲戚在京里。   一群人笑吟吟的在明道堂中聊天,一见到顾晴胸口明晃晃的脏手印便不由得一楞,瞧着顾老太太的脸色便有些不对。   听说顾老太太重男经女,对这个嫡亲的孙女儿不甚重视,不过再怎么的也不该缺上一件半件孩子衣裳吧,怎么让孩子穿着脏衣裳来见礼了?   顾老太太的脸色一沉,怒道:“李嬷嬷,你怎么让大姑娘穿着这衣裳过来了?”   “老太太见谅,奴婢也是为难啊。”李嬷嬷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抹泪哭道:“姑娘坚持要穿着雪青挑的这一身脏衣裳来见礼,也着实过了些,也不知雪青给姑娘灌了什么迷汤,竟然这么不给太太脸,雪青也真是……”   李嬷嬷这话里话外便是暗指顾晴任性,也踩了雪青一把,暗示是雪青想不给新太太脸面,这才故意让顾晴穿了一身脏衣裳过来。   那颠倒事非的功力就连自认为半个搅家精的顾晴都暗暗佩服了,这李嬷嬷当真是个挑拨事非的人才,简单几句话就把火力给引到了雪青和顾晴身上了。   雪青向来拙于言辞,被李嬷嬷这样一说顿时气的涨红了脸,“我……我没有,我……我是为了姑娘好。”   要不是李嬷嬷把姑娘的衣服弄脏了,也有这事了。   “胡闹!”顾老太太脸色一沉,“见礼那么重要的事情,岂能由得你一个丫环放肆!”   顾老太太是真恼了,郭氏是她的亲侄女,雪青竟然敢让晴丫头不给郭氏脸就是不给她脸面,一想到此处,顾老太太便想杖毙雪青了。   唐嬷嬷见顾老太太当真生气了,连忙开口道:“老太太别气,这大好的日子,别让一个丫环坏了兴致。”她顿了顿又道:“怎么说都是新太太的好日子呢。”   一提到郭氏,顾老太太脸色微缓,她冷瞪了雪青几眼,高声道:“来人,赏雪青十个板子,让她长长记性!”   雪青吓了一跳,连连磕头,“老太太冤枉,是李嬷嬷──”   “住口!”唐嬷嬷喝斥道:“老太太跟前,那有你说话的份!”   说着,好些机灵的仆妇上前,当真要把雪青拖下去。   “等等!”顾晴连忙道:“祖母,不关雪青的事。”   当着外人的面,顾老太太还是挺有几分祖母样的,她柔声道:“晴丫头,你年纪小,又没母亲教导,往昔不懂事也就罢了,可不能让一个奴才秧子踩到头上了。”   言下之意,颇有斥责雪青奴大欺主的意思。   雪青涨红了脸,不敢说话,只能连连磕头。   顾晴故意装作不明白的问道:“祖母是指李嬷嬷吗?”   她指了指身上的手掌印道:“李嬷嬷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像疯了一样拉扯着孙女的衣服,硬是要孙女换上她准备的衣服,祖母你瞧,孙女好好的衣服上都是李嬷嬷脏兮兮的掌印子呢。”   说着,顾晴拉了拉衣裳,露出衣裳上大大的手掌印子,众人瞧了几眼,虽说有些糢糊了,但的确是个大人的手掌印子,绝对不是顾晴的掌印,再瞧了瞧雪青的手,似乎也没有这么大,不免相信了几分。   大伙望向李嬷嬷的眼神不由得带了几分狐疑,好端端的李嬷嬷怎么突然突然弄脏了自家姑娘的衣裳?而且还说的好似自家姑娘调皮似的?   好在没多久,顾晴就帮着解了谜,她皱了皱小鼻头,半低声道:“只不过是不肯给常嬷嬷求情而已,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这颤倒事非的能力可不仅仅只有李嬷嬷有啊。   李嬷嬷一张脸乎青乎白,难看的紧,她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心思被揭了出来,另外一方面是没想到大姑娘竟然会胡说八道,随随便便的便给她盖了一个锅。   她本来是想趁机把姑娘不敬嫡母的事给栽下,再顺便把雪青这个小贱蹄子给赶走,结果没想到现下倒成了她挟怨报复主子了。   李嬷嬷连忙喊冤道:“冤枉啊,大姑娘,我那有求你给常嬷嬷求情呢。”   顾晴直接扭头不理,俗话说的好,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她越说,这破绽越多,干脆来个不理不睬,横竖她还是个孩子,有权任性。   雪青先是讶然了一下,随即连忙垂下头,不让旁人看到她脸上的偷笑,她悄悄地瞧了慌乱的李嬷嬷一眼,连忙忍笑。   该!合该她也有今天。   顾晴和李嬷嬷之间,大伙自然是信顾晴多些,毕竟顾晴还是个孩子呢,那会说谎,倒是李嬷嬷不知道护着主子,反而把这小心机用在主子上,着实过了。   顾晴要是说旁的也就罢了,一提到宇哥儿的奶嬷嬷,那敏感的小心肝顿时被挑了起来,她眼眸一利,“你说李嬷嬷因着你不肯给常嬷嬷求情而生气?”   顾晴重重点头,“常嬷嬷没顾好宇哥儿,被罚也是应该的,李嬷嬷虽然是晴儿的奶嬷嬷,但那能及得上宇哥儿呢。”   这话落在别人耳里多少有些无情,但顾老夫人听来却觉得舒心,觉得晴丫头是个懂事的,知道亲殊远近。   “说的好!”顾老太太难得亲近的拉着顾晴,笑道:“大姑娘懂事了。”   顾晴这话倒是让她心中微微一动,郭氏的性子怕是一时半刻改不过来,她年纪毕竟大了,精力不济,也无法时时护住宇哥儿,要是有个帮手便就不同了。   不过……   顾老太太眼眸微眯,晴丫头被解氏给养的娇纵,要让她心甘情愿的帮着宇哥儿,怕是得先狠狠的折断她的翅膀,让她明白这辈子只能靠着宇哥儿,别无活路。 第8章 新妇见礼   顾晴被顾老太太看的头皮发麻,装作害差的垂下了眸,感觉老太太似乎在想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她瞧着雪青还跪在地上,连忙求道:“祖母,让雪青起来吗,真真不是雪青的错啊。”   看着一转孩子气的顾晴,顾老太太眼眸微缓,不急,晴丫头才五岁呢,慢慢来,还早的很呢。   她轻咳一声,冷声道:“还不起来!”   “是!”雪青感激的向顾晴看了一眼,又给老太太磕了个头,这才起来。   顾老太太的妯娌之一顾温氏点头道:“不愧是先太太教出来的人,果然不错。”   懂得护主,又有规矩,倒是比那个什么李嬷嬷好多了。   另外一个未出五服的亲戚──顾杨氏笑道:“先太太怎么说也是忠靖候府的嫡女,那家教能不好吗?那似这新太太……”   顾杨氏抿嘴一笑,笑容中不无讽刺。   逼着自个儿子去娶自家没落娘家侄女的事,也只有顾老太太做的出来了。   可怜琰大老爷本来前程似锦,这下可好,怕是会被那些不长进的亲戚给拖累了。   顾温氏和顾杨氏说话的声音虽低,但顾老太太听的清清楚楚,她难得的老脸一红,顿时有些不悦了。   她轻咳一声,教训道:“李嬷嬷是你的奶嬷嬷,好歹奶了你一场,你该敬她些。”   注意到顾晴一瞬间难掩的惊讶之色,顾老太太顿了顿又道:“总归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人,也不好逆了她的意。”   既然要折了晴丫头的翅膀,这个拎不清的李嬷嬷便得留下来。   顾老太太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便把这件事定成顾晴不懂事,小小年纪便不敬嬷嬷。   她喝斥道:“还有雪青,你怎么也跟着不懂事了?”   顾晴垂下眼眸,看来即使没出弟弟枉死的那件事,祖母还是不怎么见待她的啊。   她心念微动,故意红着脸道:“李嬷嬷硬要我穿的那件衣服血红血红的,好像昨晚弟弟那样子,晴儿有些害怕。”   虽说孝期不穿红,与见礼时不穿红衣已经是约定成俗了,但她一个孩子平日里也甚少见亲戚,说要懂得这些规矩,只怕会让老太太起了什么疑心,还不如直接用个孩子理由避过。   虽是孩子气了些,但想着顾晴昨晚见着的情况,众人也不由得微微同情,顾温氏忍不住摇头道:“这李嬷嬷太不懂事了。”   会来见礼的都是顾家当真亲近的亲戚,自然也多少昨晚发生的事儿,这李嬷嬷竟逼着孩子穿着红衣,也不怕吓着孩子。   而顾杨氏突然想到一事,大声惊道:“我记得……大姑娘还没出母孝吧!”   她望向李嬷嬷的神情都有些不好了,“大姑娘还小不记得,你做奶嬷嬷的又是先太太的人,怎么会不记得呢?”   李嬷嬷脸色发白,低下了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顾温氏脸色微沉,深深的看了李嬷嬷一眼,淡淡赞道:“如此说来,雪青丫头倒是个好的。”   简单的一句话,什么也没多说,大伙都是明眼人,那敢会不明白呢。   顾杨氏倒抽一口冷气,望着顾老太太的神情隐隐带了几分同情之色,这富贵人家的日子过然不是好过的,晴丫头和宇哥儿才几岁呢,就有人计算着呢。   顾老太太铁青着脸,她倒不在乎郭氏搞事,横竖再怎么搞都在她的手掌心中,可要害她在亲戚跟前闹笑话,那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郭氏是她的亲侄女,素来知道她的性子,想来不会挑着见礼这一日闹事,这事,只怕是李嬷嬷自作主张。   想到好好的喜事被李嬷嬷闹成这样,顾老太太望着李嬷嬷的眼神隐隐带了股杀气。   唐嬷嬷见状不好,连忙提醒道:“老太太,大老爷跟大太太等会就要过来给老太太敬茶了。”   怎么说都是喜日,那好见血呢。   顾老太太微微敛了敛气,正事要紧,这李嬷嬷可以事后再处置,她瞧着顾晴微微皱了皱眉头,沉吟道:“晴丫头这样,也着实不像话。”   她吩咐唐嬷嬷道:“把我让人给老二家的二姑娘做的那件珍珠毛的斗篷拿来给大姑娘披上。”   她安抚顾晴道:“虽然还未落雪,珍珠毛子轻,倒也穿得。”   这时节穿毛皮是有些早了,不过珍珠毛不同于其他毛皮,所谓的珍珠毛便是胎羊的毛皮,在母羊还未产下小羊之前,剖腹取胎,当时胎羊已生茸毛,微微鬈曲,如一粒粒米珠似的,是以又名珍珠毛。   因为是羔羊毛,皮子不厚,也就只有初雪时能穿穿,顾老太太也是最近才得了一些珍珠毛皮子,只够给孩子做件斗篷,本想着给二姑娘做件斗篷的,等她回京后出门见客也能长长脸,如今倒是便宜了晴丫头了。   一提到二姑娘,顾晴眼中精光一闪,她差点忘了未来的五太太呢。   “是。”一听到顾老太太吩咐,唐嬷嬷连忙让人取了那件珍珠毛的斗篷过来。   看得出来那斗篷是老太太让人精心制作的,一粒粒如米珠的胎羊茸毛触之生温,斗篷面又用是用品兰色的云锦所做,端是精致无比,颜色虽鲜艳了些,但也不会犯了忌。   虽然二姑娘比顾晴还小了两岁,但老太太想着珍珠毛难得,让人往大里做,穿在顾晴身上,倒也合适。   顾老太太略略看了几眼,沉吟道:“雪青这次做的好,不枉先太太疼你一场。”她转头吩咐道:“唐嬷嬷,让人拿五两银子赏她。”   唐嬷嬷笑着应了声是。   顾杨氏微微挑眉,与顾温氏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听说老太太极不见待解氏,看来竟是真的。   珍珠毛极为难得,且不说得剖腹取胎极为残忍,再则,这取胎的时间过早、过晚都不成,过早,胎羊还未生毛,过晚,则毛皮直而不卷,便不成形了。   真正的珍珠毛那怕是她也是头一见着,这好不容易得到的珍珠毛不给在膝下的大姑娘做衣裳,反倒给了二房的姑娘,这老太太的心可真歪。   顾温氏微微皱眉,最后还是跟顾杨氏摇了摇头,毕竟是人家家的事,她们也不好管了。   顾晴笑咪咪的等着新太太见礼,说起来,她前世半生孤苦全是拜着这新太太所赐,可事实上她可从来没见过这个新太太呢,她可得好好瞧瞧,好好的把新太太的容貌给记着!   她摸着自己手腕上的平安扣,分出一股意识安抚着墨玉空间里的安儿,不急,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这些人一个个,她都不会放过。   顾晴没等多久,便见到顾琰与郭氏一前一后的进来了。   顾琰一袭玄青色的衣裳,大步走了进来,他今年才二十五、六岁,容貌颇为英俊,只是冷着一张脸,好似极不高兴一般,即使面对顾老太太也是颇为冷漠。   郭氏莫约十九岁上下,一袭红衣,满头珠翠,光华夺目,只是容貌平凡到有些寡淡了,是以容貌压不住钗环服饰,只见其衣饰之美,越发觉得其容貌平凡。   容貌平庸也就罢了,像顾温氏的容貌也颇为普通,但她一脉的温和气质,反倒让人喜欢亲近了,而郭氏紧抿着双唇,颇有几分得理不饶人的淩利,让人望而生畏。   瞧着郭氏熟悉的眉眼,顾晴恍然大悟,怪不得顾老太太那么喜欢郭氏,无论是谁,都难免对长的像自己的子侄更偏心一些,就像三爷明明不喜欢三太太,但却对三太太所出的大姑娘极为疼爱,除了因为大姑娘是嫡长女之外,另外也和大姑娘生的极像三爷有关。   只是不知为何,按说新嫁娘应该是含羞带怯的,但郭氏的眼神间隐隐看得出几分怨恨,似乎颇有几分不满,再仔细瞧了几眼,顾晴顿时明白了,也难怪郭氏不满,洞房花烛人空待,怪不得她含怨。   不只是顾晴瞧出来了,就连顾杨氏与顾温氏都瞧出了几分。   顾杨氏眼睛一亮,“这是……”   莫非顾琰不行?   顾温氏也是脸色微变,随即想起一事,连忙推了顾杨氏一下,免得她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她低声道:“昨儿发生了那么多事,听说大老爷压根没进过新房。”   和一心一意盼着定国公府不好的顾杨氏不同,顾温氏与顾老太太同出身于顾府嫡系,两人的交情也略好一些,是以比常人更多知道一些秘辛。   顾杨氏冷漠脸,“哦。”   啧!没劲!   那怕郭氏隐隐含怨,但面对顾家长辈时,郭氏还是礼貌周到给几位长辈一一见礼,顾老太太既是婆婆,又是姑姑,给的礼自然是最重的,不但给了郭氏一个大大的红包,还给了一对紫玉镯。   紫玉少见,而且因为紫乃帝王之色,向来只许宫中用之,要不是定国公府为大晋朝的开国功臣,只怕也得不到这对紫玉镯,顾老太太如此大手笔的拿这对紫玉镯为新妇的见面礼,可见得是极重视郭氏了。   饶是郭氏原本还有些郁郁之气,见了这紫玉镯之后也不由得欢喜了起来,甜甜的唤了一声婆婆。   “好孩子。”顾老太太满意道:“这是咱们定国公府代代传给嫡长媳的好东西,以后就交给你好好收着,将来好传给宇哥儿媳妇。”   原本郭氏还喜滋滋的听着,不过听见宇哥儿媳妇这五个字时,她浑身一僵,尴尬的应了声是。   顾杨氏原本还有些尴尬,觉得自己准备的见面礼和顾老太太拿出来的相差太多,本来有那么一点子不好意思的,听到了此处便觉得没什么了。   说穿了,郭氏也不过是个保管人,这紫玉镯再好,也不是郭氏的,如此一想,顾杨氏倒是觉得自己准备的东西也很能拿得出手了,怎么说她的东西是真的给郭氏的吗。   顾杨氏给的是一对柳叶金丝镯,金丝本就极细,镯子又做柳叶之形,可见其轻,不过顾杨氏毕竟是庶出,能拿出这么一对柳叶金丝镯也算是极难得了。   至于顾温氏给的是一对新造的镶珠金簪,虽然不能跟紫玉镯相比,不过也算是不错了,而且上面的珍珠有着莲子大小,光华温润,一看便知是精品。   顾老太太满意的瞧了一眼,笑道:“让你破费了。”   顾温氏温婉一笑,“算不得什么,我当年给解氏……也是一样的。”   同样是定国公府的大太太,她自然不会厚此薄彼。   顾老太太一哽,顿时觉得这天被聊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珍珠毛出自唐鲁孙的老古董一书 第9章 银香囊   新妇见礼除了是让郭氏认一认自家亲戚,同时也是让顾家人认一认郭氏,特别是顾晴,怎么说她以后就要养在郭氏膝下了,自然得认一认母亲。   郭氏见完长辈之后,自然也论到顾晴跟新太太见礼了,顾晴规矩的行了礼,但也不知道郭氏是怎么了,久久都不叫起,直盯着顾晴的脸不知道在想啥,顾琰眉头微皱,重重的咳了一声。   “夫君见谅。”郭氏福一福,低头抹泪道:“晴儿长的着实像极了先夫人,我一见到晴儿就觉得怀念,一时失了神。”   “晴儿长的自然像她娘。”顾琰难得的同意了一句,见顾晴还跪着,皱眉道:“雪青,还不快扶大姑娘起来。”   他笑道:“见礼也不过就是认识一下罢了,犯不着那么讲究规矩,想来你太太也不会因此而怪你。”   “是!”顾晴顺着顾琰的意思站了起来,笑盈盈道:“多谢爹爹。”   横竖她跟继母之间也不可能好了,既然如此,顾晴干脆连表面功夫都不想做了,反正她还是个孩子,有权任性。   郭氏见顾晴和顾琰父女两笑语盈盈,眼神微发冷洌。   她本来还想着,不过是个丫头片子,将来也不过是一副嫁妆打发出去的事情,可是……这丫头怎么长的这么像解氏呢?   一想到当年被喻为京中第一美人的解氏,郭氏便觉得满心不舒服,越看顾晴越是觉得碍眼,恨不得把她那漂亮脸蛋给撕了。   顾晴不过是个孩子,又是个晚辈,自然是不用准备什么见面礼,倒是郭氏则是给了顾晴还有在病中的大哥儿一人一个荷包,不过看得出来郭氏待两个孩子着实不同,大哥儿的荷包鼓鼓的,一看就知道里头有东西,而顾晴的吗……   顾晴摸着郭氏给自己的荷包,顾晴便忍不住微微挑眉,这个继母还当真是半点面子也不肯做啊。   做为下人,顾晴自然早就练出了一手手上的功夫,只要一捏荷包,便可以猜出荷包里有些什么东西,是金子、银子,还是珍珠、宝石,甚至是最实惠的银票。   但她在郭氏的荷包里却什么都捏不出来,这代表着什么,这代表着郭氏的荷包,其实是个空的!   作为继母,第一次见面给的荷包竟然是空的!?顾晴也不得不服了郭氏,有些事情她即使是想得出来,也做不出来,而郭氏是真干了!   既然郭氏做了初一,顾晴也不客气的做了十五,她当下便直接把荷包打开,笑道:“太太给晴儿什么?”   郭氏面上惊慌之色一闪而过,连忙道:“好孩子,这荷包──”   郭氏一句话没说完,便见顾晴不但开了荷包,还把荷包直接翻到底,嘟嚷道:“没东西啊!”   顾晴装作无辜,把空空的荷包直接当着大家的面翻来翻去,疑惑的望着郭氏,“太太,晴儿没看到东西。”   大伙盯着那空空的荷包,所有人都沉默了。   沉默!还是沉默!   郭氏脸色乎青乎红,难看的厉害,就连顾琰的神色都有些不好,而顾杨氏则是得意洋洋的睨了顾老太太一眼,表示,你千挑万选的媳妇,就是这样给你脸的?   就连顾温氏也微微皱眉,颇有几分不喜,虽说这郭家因着家里男人的不争气,一日不如一日,郭氏的嫁妆远远不如解氏丰厚,不过再怎么的,也不该这样打发她们堂堂定国公府的大姑娘才是。   顾老太太气的直打颤,当下怒道:“晴丫头,这是你娘教你的礼数吗?”   顾晴故意装作一副茫然脸,“不行吗?”   “当然不行!”顾老太太怒道:“解氏是怎么教你的,竟把你教的全然不懂规矩!”   顾晴嘴唇微张,差一点想要说话了,但顾老太太毕竟是祖母,郭氏那事还能说是她年纪小不懂事,况且这事是郭氏有错在先,但要是顶撞祖母,只怕一个不孝之名就压上来了。   顾老太太越想越怒,喝道:“来人,把晴丫头送回房里,让她好好反省自己做错了什么!”   “够了!”顾琰皱眉道:“吓孩子做什么,晴丫头还小,那懂些什么。”   况且这事要怪,也该怪着郭氏。   顾琰眉头紧皱,望着郭氏的眼神有一些不善,晴丫头当着郭氏的面打开荷包自然是失礼,不过相较之下,郭氏给了一个空荷包,更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思。   郭氏的奶嬷嬷──郭嬷嬷也连忙道:“老爷!老太太见谅,是奴才准备荷包时一时不慎!还请主子见谅。”   这事自然不是主子的错,那便只能是她的错了。   郭嬷嬷这么一说,众人的脸色才缓和了些,郭氏嗔道:“嬷嬷也真是的,这么重要的东西也能漏了。”   她顿了顿,吩咐道:“还不快去把我原本备给大姑娘的见面礼拿来。”   “是!”郭嬷嬷连忙应下,不过顿了顿又忍不住问道:“太太,那……”   她们主仆俩心知肚明,因着昨晚老爷未进新房之事,太太气的把原本准备要给大姑娘的见面礼都让人砸烂了,这一时三刻之间,叫她拿什么给大姑娘?   别看这见面礼是件小事,但这见面礼轻了重了都不成,不但得讨孩子喜欢,还得要能塞得进荷包里,这一时间她还真不知道该拿些什么了,总不能拿些金银裸子打发了去吧?   郭氏面上微红,嗔道:“我不是搁在架子上了,那个……”郭氏小声的提醒:“银香囊……”   郭嬷嬷略略讶异了一下,万没想到太太竟然这么大手笔,拿银香囊做给大姑娘的见面礼。   那银香囊可是太太嫁妆中少见的珍品,据闻还是件古物,没想到太太竟然舍得!   事实上郭氏也真舍不得,那可是唐代的古董,能保存到现代殊为不易,她本想留给自个孩子呢,可是没有办法,谁叫她先前贪着一时之快,硬是把先前准备给顾晴的见面礼给砸了,这下只好拿些好东西来补了。   果然这银香囊一拿了出来,众人的脸色也都好看了些,事情就这样揭了过去,只不过这内里如何,只有大伙心里明白了。   顾琰是真忙,见完礼之后亲自给宇哥儿还有郭氏上了族谱之后便匆匆离去,连午膳都不用了。   顾琰不在,大小郭氏又一脸郁气,那怕定国公府的厨子当真是用了心,一道道的美食送了上来,但对顾杨氏等人而言,这绝对是最难吃的一顿午膳,没有之一。   大伙勉强用了一顿午膳,顾杨氏和顾温氏也懒得再继续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匆匆告了辞。   只是出来之后,顾杨氏忍不住摇了摇头,“还以为她有多公正,方能做得了宗妇,原来……”   原来也是个偏心眼的,而且还偏的没边了,也不想想解氏才是原配,郭氏到了她跟前也得行妾礼呢,不只跟死人过不去,还一个劲的踩着解氏所出的大姑娘好捧自家侄女,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解氏再怎么不好,她所出的大姑娘终究是自家骨肉啊,也亏得她舍得。   顾温氏和和气气的劝道:“好了,旁人家的事情,咱们有什么好管的。”她顿了顿道:“我瞧大老爷是个明白人,定不会让晴丫头受委曲的。”   顾杨氏不赞同道:“大老爷毕竟是个男人,那懂得这内院的事。唉,我也只是可怜了那孩子。”   有着这么一个偏心眼的祖母,再加上一个不怀好意的新太太,只怕大姑娘以后这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顾杨氏和顾温氏毕竟是外人,也就同情了一把,也就罢了。   外人一走,郭氏连样子都不肯做了,别说装一装母慈子孝,她连装都不肯装了,猫不是狗不是的挑事,只差没指着顾晴的鼻子骂了,顾老太太越看越不像话,连忙把顾晴打发回房。   “好了!”顾老太太怒道:“你也是的,跟个孩子计较些什么!”   自己做错了事,还好意思怪到孩子身上,荷包里不放东西这种事情,也亏得郭氏做的出来。   郭氏扭着帕子,有些不甘心道:“不过是个丫头片子。”   顾老太太板着脸道:“即使是个丫头片子,也定国公府的大姑娘,不容你胡来。”   也是她太过宠着郭氏了,让她看不清情况,竟然敢大着胆子给晴丫头下跘子!晴丫头再怎么,明面上也是堂堂定国公府的大姑娘,那由得郭氏糟蹋。   “姑姑!”郭氏一点也没把顾老太太的恼怒当回事,她长期在顾老太太跟前,最是明白顾老太太有多不见待顾晴这个孙女的,她嗔道:“是那丫头太不懂事了。”   要不是那丫头当场翻她的荷包,不也没这回事了。   顾老太太怒道:“好了!倒底谁不懂事?我看你也要好好回去反省反省了!”   见着顾老太太当真生气了,郭氏这才委委曲曲的应了声是。   “好了!”顾老太太疲惫挥挥手道:“你回去把佛经抄一抄,好好的给我静一静心,别想什么有的没的。”   “姑姑!”郭氏连忙喊冤道:“宇哥儿那事,侄女是冤枉的,我才刚嫁进门,那有这本事……”   “够了!”顾老太太懒得听她解释,郭氏是才刚嫁进门没错,但她往来定国公府频繁,连琰哥儿的床都能爬了,想要偷偷要了宇哥儿的小命又有何难?   顾老太太揉了揉额角,“你也该安份点,再这样下去,小心琰儿当真恼了。”   琰儿本就不喜欢郭氏,郭氏再闹下去,只怕连琰儿对她的那一点表兄妹之情也磨光了。   一提到顾琰,郭氏当下便正经了起来,想想先前顾琰的神情,她也难得的暗暗后悔了一把,晴丫头怎么说都是她名义上的女儿,将来有的是机会教训她,何必急在一时呢。   郭氏柔声道:“侄女明白了。”   顾老太太满意的拍了拍郭氏的手,“你明白就好。”   在旁人看,郭氏处处都不如解氏,但郭氏有一点倒是比解氏强的多,那便是郭氏是当真心里有着她儿子,就凭这一点,郭氏便比解氏强上百倍、千倍! 第10章 当年事   李嬷嬷早就在郭氏见礼之时悄悄的溜走,也不知去了那里,雪青也懒的理会李嬷嬷,扶着顾晴回了房,一回房里,雪青整个人都软了下来,恨声道:“李嬷嬷也太狠了……”   就差一点,她就被李嬷嬷给害死了。   别看老太太只罚了她十个板子,但这十个板子岂是好受的,定国公府里因为区区几个板子而死的奴婢不知有多少,她一个奴婢,没了也就没了,但大姑娘怎么办?   李嬷嬷不可靠,柳绿虽然也算忠心,但毕竟还小着呢,要是连她都没了,以后谁来照顾姑娘呢?   顾晴连忙让人打了水,又轻自搅了帕子给雪青敷眼,叹道:“是我连累你了。”   前世今生,雪青都因着她而受苦了。   雪青摇摇头,“奴婢算不得什么,姑娘没事就好。”   她忧心仲仲道:“李嬷嬷怕是不可靠了,明儿奴婢私下找唐嬷嬷说说,求唐嬷嬷跟老太太说一声,给姑娘另外指一个嬷嬷吧。”   怎么说李嬷嬷始终是姑娘的奶嬷嬷,又掌着姑娘房里的钥匙,要是李嬷嬷和新太太合成一气,做起什么来,只怕防不胜防,还是尽快把李嬷嬷弄出去才是。   雪青恨声道:“李嬷嬷怎么说也是先太太的陪房,竟然敢背叛太太,着实太过份了。”   光凭李嬷嬷前些时候和今日的行为,便猜出李嬷嬷八成是投靠了新太太,这才拿姑娘做投名状了。同为下人,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背主的玩意了。   柳绿嚅嚅问道:“李嬷嬷怎么了吗?她刚刚才离开呢。”   雪青和柳绿都是顾晴的大丫环,不过雪青原是先太太身边的大丫环,原本是当做管事嬷嬷培养的,无论是待人处事是规矩上都处处让人挑不出错处,平时顾晴如果有什么事情,也大多是雪青出面打理。   而柳绿原本不过是陪着顾晴玩的丫环,也只比顾晴略略大了几岁,规矩上还欠缺些。为避免被人挑理,柳绿也甚少代表顾晴在外走动,像今日去见新太太,也是雪青陪着顾晴前去,而柳绿留在院子里看家,是以柳绿还不知道今日见礼时发生的事呢。   雪青疑惑道:“李嬷嬷没受罚?”   李嬷嬷明明背主,还试图挖坑给大姑娘跳,老太太怎么没罚她?   “受什么罚?”柳绿想到一事,气呼呼的跟雪青告状道:“李嬷嬷真是太过份了,刚刚一回来就喝了姑娘的茶,又吃了姑娘的点心,还开了姑娘的箱子,拿了好些东西出去呢。”   说到此处,柳绿就有些生气,姑娘爱喝的瓜仁香茶要到第二次冲时才会出味呢,她好不容易泡好的茶都被李嬷嬷给喝了,还有那两碟子点心……   自从太太走了之后,姑娘的一切都是按着份例来的,除了一日三餐之外,一天也不过就两碟子点心,全都被李嬷嬷给吃光了,到时姑娘吃啥呢?   雪青微微沉吟,轻声把方才明道堂里的事情交待了,未了不忘用力点了点柳绿的额角道:“你以后留个心眼吧,李嬷嬷不再是咱们的人,而是敌人了。”   吃的、喝的也就罢了,但是像让李嬷嬷随意开姑娘箱子的事情,绝计不能再有了。   柳绿吓的脸色微白,气道:“李嬷嬷怎么能这样做!她这样怎么对得起太太!”   雪青无奈的叹了口气。   人走茶凉,太太走了之后,背主的岂止李嬷嬷一个,只不过没有一个似李嬷嬷这样麻烦罢了,其他的人不过是损失一些银钱,而李嬷嬷这样子做,伤的可是姑娘的名声啊。   当然,雪青并不知道,不只是名声,到后来就连顾晴的命也被李嬷嬷给卖了。   雪青定了定神,吩咐道:“去点点箱子里少了些什么东西,好生记下来。”   那怕东西一时拿不回来,但可不能便宜了李嬷嬷。   “是!”柳绿连忙去了,不过没一会儿便苦着脸道:“雪青姐姐,这钥匙在李嬷嬷手上啊。”   没有钥匙,她根本打不开箱子,何谈清点呢。   雪青咬牙切齿,一时间也没了办法。   顾晴微微沉吟,“那就暴力开箱吧!”   “什么暴力开箱?”雪青与柳绿面面相觑,都有些不解。   顾晴很好心的解惑,“砸!”   这世上没有砸不开的箱子。   顾晴不客气的直接到院子里拣了块大石头就砸着锁头,雪青与柳绿面面相觑,也跟着拿了块石头一起砸。   三人合力之下,没几下就把几个箱笼尽数给砸了开来,只见好些箱笼都空了大半,柳绿拿着册子一对,好些东西都没了,特别是先太太留下来的头面首饰,还有银箱,竟然都空了大半。   雪青气的都白了脸,“好个李嬷嬷,竟然这么大胆!”   这可是偷窃啊!   她连忙道:“姑娘别急,我马上把这事告诉唐嬷嬷,老太太绝对不会由得李嬷嬷胡来的。”   顾晴摇了摇头,“李嬷嬷只要推说是帮我收着,旁人也不好说什么,况且李嬷嬷是我的奶嬷嬷,老太太都说我得听着李嬷嬷的话了,只怕不会管的。”   她看的明白,只要不闹的大了,老太太怕是懒得管的。   雪青讶然,再想着今日之事,不得不说,只怕还真有几分可能性,李嬷嬷闹出了这么难看的事儿,老太太都没有罚她了,更别提只是帮着姑娘收着财物。   雪青微微蹙眉,这下可难办了。   顾晴头一回忍不住埋怨自个亲娘了,“娘亲当年怎么挑了李嬷嬷做我奶嬷嬷呢?”   按她看,李嬷嬷没一处够格做她的奶嬷嬷的,那怕不提李嬷嬷背主之事,就李嬷嬷平日里的行为举止,也不是个适合做奶嬷嬷的料。   当然,顾晴自然有法子对付她,她要是没点手段,当年也不会从李府的众多丫环中脱颖而出,成了李老太太的贴心人。   即使不用那些手段,她墨玉空间里亦有的是整死李嬷嬷的法门,不过修练非一朝一夕之功,在修练有成之前都得见到李嬷嬷一直在她跟前晃,顾晴便觉得郁闷。   雪青叹了口气,“也是矮子里抽高个了,老太太一向不见待先太太,先太太怀着大姑娘时着实受了不少气,甚至因此早产,先太太怕老太太待大姑娘不好,又存着气呢,说什么都不肯从定国公府的家生子里挑人,正好李嬷嬷刚生了儿子,便就让她奶着姑娘。”   没办法啊,当时情况紧急,姑娘的口粮要紧,就只好让李嬷嬷做姑娘的奶嬷嬷了,先太太也是知道李嬷嬷品行不成,平时也不让李嬷嬷插手姑娘的事情。   本来先太太的意思是想缓着,过段时日再把李嬷嬷送出府荣养,那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太太难产而死,一夕之间,天地变色。   顾晴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这局还真不好破啊。   雪青瞧着顾晴轻蹙眉头,小大人似的模样,笑道:“姑娘别担心,还有雪青呢。”她咬了咬下唇,低声道:“总会有法子的。”   她拼死也会护着姑娘,绝对不会让姑娘受到伤害。   顾晴无奈一笑,有些事不是雪青肯拼命就成了,况且雪青要是死了,她身边没半个可靠的人,以后的日子才会更难过呢,柳绿虽然也算忠心,但毕竟是小了点。   顾晴正色道:“雪青!我们都会好好的。”   这一世,她不会再让雪青嫁给什么马夫,落到被人活活打死的地步。 第11章 开始修练   按说李嬷嬷做出那种事,又在明道堂里让顾晴揭了出来,要是李嬷嬷还有一丝想继续做顾晴奶嬷嬷的意思,怎么也该跟顾晴解释解释,想办法圆了过去才是,毕竟顾晴年纪还‘小’,李嬷嬷要是有心,怎么也该蒙混得过去。   但是大伙砸完了箱笼,又另外把箱笼收拾好,一直忙活到了晚上也不见李嬷嬷的身影,别说来跟顾晴解释几句了,就连日常的伺候也不管了,顾晴便百分之百的确定,这个李嬷嬷当真把她当‘死人’了。   就连雪青和柳绿都有些不悦之色,柳绿恼道:“这李嬷嬷倒底在想什么?她可是姑娘的奶嬷嬷,将来不靠着姑娘给她养老送终,莫非还当真指着新太太过活吗?”   能够做大姑娘的奶嬷嬷不知道是她几生修来的福份呢,就她奶了姑娘一场的份上,姑娘再怎么的也好生荣养着她,就连她的儿子、女儿都可以跟着姑娘吃香的喝辣的,好好的一手好牌不要,偏生要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也不知道在想啥!   顾晴微微沉吟,回想前事,李嬷嬷怕是早就和新太太勾结在一起了,都把她当成死人了,自然无所顾忌,也不屑讨好她。   可惜她前世时对定国公府也没怎么仔细打听,也不知道像李嬷嬷这么一个背主的仆妇最后究竟下场如何?   “不必理她!”   顾晴摸了摸肚子道:“雪青,我饿了,让人送晚膳过来吧,对了,让厨下给我备上两个水煮蛋。”   方才那一顿午膳绝对是她吃的最难受的一顿午膳,没有之一,她压根没用多少东西,再加上方才那一顿体力活,当真是饿的很了。   至于水煮蛋吗,自然是给安儿要的,养鬼之道重在持之以恒,安儿魂体又虚,得好生补补。   “是。”雪青顿了顿,劝道:“姑娘,这水煮蛋没啥味道,不如奴婢让人上碗芙蓉蛋或着是让人弄碗牛乳蒸蛋过来?”   芙蓉蛋用的是去了肠泥的虾仁,剁碎之后混着干贝丝、香菇末、火腿、韭黄、豆芽等煎到两面金黄即可,清淡中有海鲜的甘甜鲜香,最是鲜美不过。   至于牛乳蒸蛋则是在蒸蛋时不用水,而是改以新鲜牛乳,再加上少许白糖,香滑软嫩,入口即化,可当菜肴也可当作点心,而且牛乳向来养人,姑娘最近被折腾的着实厉害,正好好生补一下。   “不!”顾晴摇了摇头,“就二颗水煮蛋就好了。”   芙蓉蛋再香,牛乳蒸蛋再甜,她的安儿也吃不着,就犯不着浪费,况且顾晴想的更深一点,新太太进了门,以后的日子还不知怎么的,芙蓉蛋费功,而牛乳难得,说不定会让人说嘴,还是罢了。   雪青倒没想那么多,只道姑娘突然喜欢吃起了水煮蛋,吩咐下去不提。   用了晚膳之后,顾晴把雪青和柳绿打发了出去,便连忙开始修练了起来,她原本是不识字的,不过因着直接开了灵窍之故,倒是省了数年的苦读功夫。   雪青与柳绿一走,小黑团子就从墨玉空间冒出来,直接窝在顾晴的怀里了。   “娘!李嬷嬷坏,安儿去揍她!”   小安儿可看不惯有人敢欺负他娘,当下就挺起小胸膛想给娘亲出气了。   “安儿乖,教训李嬷嬷这事不急。”顾晴笑道:“你先好好修练,争取魂体凝实了之后再说。”   安儿只是一缕残魂,神魂受损,本就比其他小鬼更弱些,更是因着助她重生而险些魂飞魄散,要是不好好修练,别说重生了,只怕风一吹就散了。   小黑团子乖乖的应了一声,飘到窗台前吸收月华,而顾晴也按着密诀开始修练了起来。   她所修练的功法叫做阎罗诀,好处是不挑根骨,入门容易,而且这阎罗诀又偏向鬼修,倒是极适合她这个死过一次之人,唯一的缺点便是阎罗诀需要大量的煞气,但这煞气可不好得。   所谓煞气便是人死之时那一口血冤之气,她之所以能在短短不到半个晚上便入了门,便是因为她当时死的太惨,那一口血冤之气未散,但那一股煞气也只勉强够让她入门,再之后便就不成了。   要论煞气最多之处,自然是死人最多的战场,再不刑场也成,但京城承平已久,莫说战场了,就连法场都已经久久不砍人了,那有可能有足够的煞气助她修练?   顾晴皱着眉头想了许久,倒是想起一处地方,那便是京城应府。   别看眼下京城应府还是京中数一数二的人家,但在顾晴死前,京城应府也是数一数二鬼屋,当年应大将军携三子惨死于战场之上时,应老夫人和应夫人便先撑不住,先后过了身。   而应四的为父报仇之路也不是那么的顺利,中间几经奸人陷害,应家剩下的几个女眷也因此相继过世,在应四过世之后,应府上下也跟着自尽,没多久,应家就成了京中数一数二的鬼屋。   虽然眼下还没到应家家破人亡之时,但这数十年来,死在应大将军手底下的北戎人着实不少,那怕应大将军甚少回京,但想来京城应府中应该多少会有应大将军带来的煞气。   顾晴微一沉吟,吩咐道:“安儿,帮着守护娘的肉身,娘去去就来。”   她才刚刚修练,断是不可能马上就会飞檐走壁,直接爬墙爬到应府中,不过她的魂魄就没有这个限制了,顾晴干脆直接魂魄离体,去应府收集煞气。   当然,这也是因为她本就是重生而来,魂魄与肉/体之间的联结还不牢固,倒是方便她脱离这具肉身去应府收集煞气。   “好!”小黑团子乖乖的飘到顾晴身旁,明明是那么小小一点的黑团子,偏生要露出一副凶狠的模样,看在顾晴眼里怎么瞧怎么可爱,又把小黑团子搂搂抱抱一番,直把小黑团子逗的小脸黑红黑红的才肯放手。   顾晴直奔应府,同为武将人家,应府就在定国公府的左近之处,也就差一条街罢了,和奢华的定国公府相比,应府倒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朴素,除了郡主所住的院子比他处略略奢华一些,其他的地方倒是和一般的富户差不多。   而且偌大的应府里并没有多少下仆,那人手之少,全然不似是一个当朝大臣的府邸,应府的人手虽少,却个个都极为格守职责,不似定国公府的仆妇,背着主子时,什么喝酒、赌钱都敢做了。   不只如此,她原以为应家的宝贝蛋应该是像她弟弟一样,直接住在应老夫人的院子里,没想到竟然早早就被移到了前院之中,而且偌大的院子里除了应家的宝贝蛋之外,不见什么守夜丫环,要不是亲眼见着,顾晴还真不相信这竟然是应家宝贝蛋的住所。   仔细一瞧之后,顾晴便就明白了,应家的宝贝蛋做为应家唯一的子嗣,聚集在他身边的煞气自然最多。   这煞气对她而言是好东西,对旁人而言则并非如此了,像应家的宝贝蛋眼下正被煞气缠身,做着恶梦呢。   应轩毕竟年纪小,被煞气缠绕的睡的极不安稳,即使在睡梦中也一直不断的扭着身体,哭叫着,“爹!娘!救我!坏鬼不要咬我!”   顾晴微微的叹了口气,手一伸直接把应轩身上的煞气收了起来,或许是因为做了母亲,心肠比以前软了些,见不得应家小胖子受苦。   再则,虽然是误打误撞,但应轩也勉强算得上是宇哥儿的救命恩人。那日要不是因为有他在,以唐嬷嬷的性子那可能会去帮着她找李嬷嬷,不硬是压着她回房就不错了,就冲着这一点,她也该帮着这个孩子点。   顾晴收完了煞气就准备往回走,虽然收到的煞气不多,但也够她修练好一阵子了,所谓贪多嚼不烂,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就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   突然听到应轩一声惊呼声,“你……你是谁?”   顾晴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只见应轩脸上还挂着两个泪泡泡呢,他揉了揉眼睛,讶异的望着她,“你不是顾家的晴妹妹吗?你怎么在这里?”   顾晴顿时尴尬了一下,她万没想到,这应家的宝贝蛋竟然是个运势低的,低到能活见鬼的那种! 第12章 应家煞气   也怪不得顾晴会说应轩时运低,她现在是魂体的情况,说句不好听的,和鬼也差不多了,应轩竟然能见到她,这不是活见鬼是啥?   应轩迷迷糊糊的,也没有去想大半夜见到顾晴合不合理,见到原本被顾晴驱散的黑色煞气再次凝结,他下意识的便想护住顾晴,“晴妹妹不怕,我来保护你。”   虽是如此说着,但应轩整个人抖的厉害,显然自个也是怕的。   “不用──”顾晴还来不及阻止,应轩拉着她手顿时扑了一个空,整只手掌直接穿过她的身体。   应轩一楞,还不死心的又试了试,又再穿了一次,他楞楞的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心,“为什么摸不到晴妹妹?”   顾晴轻咳一声,一脸正色的解释着,“你现在在作梦中,梦里当然是空的啊。”   她现下是魂体,应轩要是能摸到她的话才有鬼呢,还好应轩还是个孩子,好骗的很,不然当真尴尬了。   “哦!”应轩还笑了,“原来是做梦啊。”   在顾晴没看到之处,他在被窝底下的手暗暗握成了个拳头,在手掌心上留下了四个深深的指甲印子。   “没错,你还在做梦中!”顾晴顺手再收了一股煞气,挥挥手道:“你快去睡吧,小孩子得多睡觉,才能长高。”   顾晴的眼眸微柔,不知是否是记起自己身世之故,她也记起了一些亡母之事,记忆中的娘亲温柔善良,即使她有时任性吵闹着,娘亲也是好声好气的哄着,每次她吵闹着不肯睡觉之时,她母亲都是这样哄着她的。   顾晴怀念着亡母,便没注意到应轩在看见她将煞气凝结成煞珠之时,眼眸间一闪而过的讶异之色。   应轩的声音中多了几丝郑重,“晴妹妹,你这是……”   顾晴轻咳一下,“你在做梦呢,梦里自然是无所不能了。”   应轩:“……”   “好了!”顾晴哄道:“你该去睡了。”   应轩犹豫了一下,最后用力的摇了摇头,“我不睡!”   他下意识的抖了一抖,“我怕睡觉,一睡着,那些黑黑的团子就会来咬我了。”   他最讨厌的就是晚上,最害怕的就是睡觉,只要一睡觉,梦中就会有那些黑团子来咬他,他每次都被咬的好疼好疼,即使清醒时,也常常会看到黑团子围绕着他,到后来,他已经快要分不出什么是清醒,什么是梦境。   顾晴楞了一楞,这时才注意到应轩的眼睛底下有着淡淡的黑青,瞧着那黑青,只怕不是一天、两天之功,而是经年累月累积下来的。   再想一下方才见到的情况,看来应轩身边的那些煞气也不是今日才有的,怕是已经纠缠好一阵子,那么说,这孩子已经有好长一阵子没睡过一次好觉了吗?   她柔声问道:“那些黑团子很常来吗?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害怕到无法入眠。   “嗯。”应轩重重的点了点头,顿了顿又道:“我不敢闭眼。”   只要一闭眼,他就会做恶梦,反反覆覆,永不停止。   应轩脸上的恐惧之色太过真实,想着这孩子经年累月的睡不好,就连顾晴也有些心疼了。   她以前在李府时,也曾做过李老太太的守夜丫环,丫环本就难当,守夜的丫环更是累,一整个晚上都得守着主子,随时随地得起身伺奉着主子。   李老太太又是个浅眠的,这一整夜守下来,连打个盹的机会都没有,到了隔天早上整个人都是飘的,她一个大人尚且如此,更别提像应轩这样的孩子。   “睡吧!”顾晴柔声道:“黑团子都被我收走了,不会再有黑团子咬你了。”   说着,顾晴还当真当着应轩的面收了好些煞气,还把煞气所凝结出来的煞珠放在应轩的眼前晃了晃。   应轩犹豫了一下,“那晴妹妹陪着我。”   “好!”顾晴哄了许久,应轩才敢大着胆子睡去,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下意识的待在最靠近顾晴的地方。   在应轩睡着了之后,顾晴的手一直按在应轩的额前,许久之后才抬起了手,叹了一口气,“罢了。”   阎罗诀里固然有着消除记忆的法门,但她才开始修练阎罗诀,不过才堪堪入门,压根就不熟呢,那好冒然使用,人脑又是人体中最精密之所,要是一个不好,把应轩弄成傻子的话怎好。   顾晴思前想后,终究还是决定不消除应轩的记忆了,横竖应轩不过是个孩子,也没人会相信他什么见鬼的鬼话。   顾晴念着家里的安儿,匆匆又收了几缕煞气,这才离开。   她走的匆忙,便没有注意到,在应轩摊开的手掌心里,正好有着一颗煞珠。   XXX   应家不比奢华靡糜的定国公府,大半的习惯还是按着军里的习惯来的,天才刚亮,整个应家便动了起来了。   做为应家的当家主母,郡主更是早早便就起了身,别看应家不大,但内里的事儿可不少,尤其应家是泥腿子出身,家底薄,应大将军平时的赏赐大多用在将士身上,留给自家人的着实不多,这日常生活更是得件件精打细算。   虽说郡主自个嫁妆丰厚,但应老太太和应夫人都不允许她用嫁妆贴补家用,单单用着应家几个主子的俸给来管着这应家,着实不是件轻松事,不过略对了半天的帐,郡主便觉得头疼。   “主子,先用早膳吧!”方嬷嬷布置好了早膳,连忙请郡主来用膳,她心疼道:“这帐也不是一天半天能对得完的,还是先用些早膳,别饿坏了自己才是。”   虽说是堂堂应家当家主母的早膳,但却简朴的和一般富户人家差不了多少,也不过就一碗红枣粳米粥,并着菜卷儿、酱萝卜……几样可口的小菜罢了,也就只有一碟子的玫瑰搽穰卷儿较为精致些。   方嬷嬷亲自夹了一个玫瑰搽穰卷儿放在碟上,笑道:“厨上前些时候得了一些上好的玫瑰花瓣,一腌好就给主子呈上了,主子要不试试?”   郡主见了那玫瑰搽穰卷儿也略略有了些食欲,这玫瑰搽穰卷儿做的极为精致,不仅仅芳香扑鼻,而且特特卷成了玫瑰花形,花瓣上还用了艳红的玫瑰卤子染了色,乍见之下还以为是一朵朵玫瑰花摆在盘上。   不但用的是磨了三回的精细粟子面,馅料用的是糖腌制的玫瑰花瓣混着新鲜的玫瑰花瓣,一入口便是一股子浓郁的玫瑰花香。   郡主笑道:“这玫瑰搽穰卷儿倒做的有几分心思,可送去给老太太、太太、还有轩哥儿处了?”   方嬷嬷笑道:“郡主放心,几位主子那儿都送了。”   她素知郡主心思,这玫瑰搽穰卷儿一出笼,她便让人给各位主子都送上一份了。   郡主满意的点点头,又吩咐道:“这玩意甜丝丝的,想来轩哥儿必定喜欢,让厨上多送一笼子到轩哥儿院子里,给他当点心用。”   方嬷嬷知道郡主向来把轩少爷当成儿子看待,对轩少爷事事关心,连忙凑趣道:“主子,我听蓝嬷嬷说道,说是轩少爷昨晚后半夜倒是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没怎么做恶梦。”   郡主整个都呆了,“你说轩哥儿昨晚没做恶梦?”   这怎么可能!? 第13章 忠靖候府   也怪不得郡主讶异了,自应轩出生以来,几乎没有一次有一觉到天亮的事儿,每天晚上不哭闹个几回是安静不了的,这还是她头一回听到应轩能够安稳的睡上一觉。   郡主颤声问道:“轩哥儿当真睡的好?”   方嬷嬷笑道:“这事可是蓝嬷嬷亲自来报的,她素来仔细,绝对不会有错。”   蓝嬷嬷可是郡主手底下几个女官之中最为仔细的一个了,要不是因为她素来仔细认真,郡主也不会特特把她拨去服侍轩少爷。   方嬷嬷忍不住微微的叹了口气,也怪不得郡主讶异,旁人只瞧到应家富贵,那晓得这富贵着实不易,可怜轩少爷长到那么大,竟还是头一会能睡个好觉。   “这可真是件喜事。”郡主喜的抹了抹泪,“旁人只道轩哥儿性子不好,又怪着咱们一家子偏疼的轩哥儿,那知道轩哥儿的不易呢。”   那怕是个大人,经年累月的睡不好觉,也都会脾气爆燥的,更别提轩哥儿还是个孩子呢。一想到轩哥儿小小年纪便得受着应家男人多年征战沙场所积下来的煞气之苦,郡主便心疼的紧。   方嬷嬷也跟着叹了口气,说起来,这应家为国为民,多年来镇守边关,也算是功在大晋了,偏生因为手上的人命积的多了,应家带的煞气也重,着实苦了孩子了。   郡主感伤了一阵之后又问道:“可报了老太太和太太了没有?”   方嬷嬷笑道:“还没呢。蓝嬷嬷一发现这事,便连忙跟郡主报告了。”   郡主嗔道:“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不跟老太太还有太太说呢,罢了,你且扶我过去,我亲自跟两位老人家说。”   郡主连帐也不对了,连忙亲自去了应老太太的院子里报喜。   当郡主来到应老太太的院子里时,不只是应夫人,就连应家的二媳妇──应甄氏和应家的三媳妇──应梅氏都在,众人乍见郡主,不由得讶异,“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郡主给二位长辈请了安之后,笑道:“我是给老太太还有太太报喜的,轩哥儿昨晚睡的可安稳了,一觉到天亮呢。”   应老太太和应夫人同时大喜,应老太太喜的声音都发颤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轩哥儿当真睡着了?”   “正是。”郡主笑道:“这事可是蓝嬷嬷亲自来报的,绝对不会有错。”   蓝嬷嬷是出了名的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要不是实打实的确定了,她断是不会报给主子们知道的。   应老夫人大喜,一个劲的让人请了蓝嬷嬷过来,仔细寻问。   蓝嬷嬷将昨晚的事细细说了之后,也有些疑惑回道:“回主子,本来前半夜的时候,轩少爷也是睡的颇不安稳,这夜里不知道醒了几回,不过这后半夜倒是睡的好了,老奴让人查了一个早上了,也不见有什么不同。”   为了让轩少爷睡个好觉,平日里轩少爷屋里的东西虽不打眼,但件件都是最好的,不只是内造的蚕丝被,就连屋里用的薰香也都是圣上特意让御医为轩哥儿调配的安眠香。   可无论什么样的东西,也顶多管用几个时辰,只要一过了午夜,轩哥儿还是一样休息不好,像昨晚那样前半夜不安稳,后半夜倒是休息的好了,能够一觉到天亮的情况,还真是头一回。   应老太太微微沉吟,“那可真是怪了。”   “哎。”郡主笑道:“我说咱们在这猜些什么呢,不如把轩哥儿唤过来,直接问问便是,说不定咱们轩哥儿在梦里有什么奇遇也不定呢。”   “什么奇遇。”那怕是心里存着事的应老太太也被郡主给逗笑了,“你当是话本子吗,不过是在自个屋子里睡上一觉,能有什么奇遇呢。”   即使奇遇,按着话本子来看,也该是跳个崖之后得遇高人才是,轩哥儿这几日除了去定国公府吃上那么一顿喜酒之外,几乎可以说是足不出户了,那有什么机会遇到什么奇遇呢。   虽是如此,但应老太太还是让人唤了应轩过来。   “祖母!”应轩如同小炮弹一般的冲了过来,喜滋滋的跟应老太太分享道:“我昨天睡的可好了,做了个好梦呢。”   “好!好!”应老太太欢喜的摸着自家孙子的小脸。   郡主试探问道:“轩哥儿梦了些什么?是梦到一匹小马呢?还是梦到了什么花儿?”   应轩摇了摇头,“我梦到了晴妹妹。”   应轩挥舞着小胳膊比划着,“晴妹妹就这样画一上,那团咬着我的黑气就没了,好厉害啊!”   “晴妹妹?”郡主疑惑不解,印像中好像没这个丫环啊。   应轩笑道:“就是上次去定国公府吃喜酒,那个本来说要陪我玩,后来没玩成的晴妹妹啊。”   说到这事,应轩还有些小郁闷呢,“晴妹妹说话不算话。”   至于他当时被吓昏的事,咳,因为太伤男子气概了,是以应轩打死也不说。   郡主还有些不解,蓝嬷嬷悄声在她耳边略略解释了一番。   说起来,那日因为撞上了定国公府里的阴私事,他们当时匆匆离去,没想到轩哥儿还记得定国公府的晴姑娘。   “原来是她。”一提到定国公府,郡主也顿时记起了定国公府里发生的事儿,“那孩子可还好?”   “好的呢。”蓝嬷嬷笑道:“奴婢让人打听了,定国公府里的大哥儿有惊无险,大姑娘也好好的。”   郡主点了点头,微微的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或许是因为无子,郡主的心肠比旁的女人更要软些,不但把丈夫的弟弟当成亲儿子一般疼着,就连旁人家的孩子也喜欢的紧。   应轩连忙向郡主央求道:“大嫂,能让晴妹妹来陪我睡吗?”   要是有晴妹妹这个煞气克星在,他就不用怕那些煞气半夜咬他了。   郡主是个疼孩子的,当下便笑道:“好,嫂子这就下帖子,请定国公府的大姑娘来,再把轩哥儿隔壁的院子收拾好给大姑娘住。”   “胡闹!”应夫人最是严肃,当下便喝斥道:“人家可是定国公府里的大姑娘呢,你还以为是什么丫环、嬷嬷,能说请就请的。”   那怕两个孩子都还小,还是得顾一顾名声的,特别是定国公府的大姑娘本就艰难,要是伤了名声,以后这日子怕是更难捱了。   “哎!”郡主抹了抹泪,“只要能让轩哥儿睡个好觉,儿媳就算拉下老脸,请定国公府的大姑娘来坐镇又何妨呢。”   “你这皮猴儿!”应夫人也不过就是说上一句,要是定国公府的大姑娘当真能让轩哥儿睡的好,别说是郡主了,那怕是她也愿意拉下脸,亲自去求上一求,不过这事八成是碰巧的,那好真为了件没影的事儿去求人家大姑娘哄自个儿子睡觉呢。   应夫人叹道:“咱们和定国公府素无往来,那孩子也是个可怜见的,别为了这种没影儿的事去打扰人家了。”   她夫君掌着军权,打眼的很,眼下大皇子和二皇子为了皇位又闹的厉害,而定国公虽然明面上没掺合进去,不过他当年可是三皇子的伴读,这身份也是尴尬,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还是罢了。   应夫人都发了话了,郡主做为儿媳的那敢不从,当下便乖巧的应了声是,只不过暗暗琢磨着不提。   如果她没记错,顾大姑娘的生母可是忠靖候府出身的,定国公府和她们不熟,不过这忠靖候府跟她可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正好这忠靖候府的二太太正好是她爹手底下人,不过是请定国公府的大姑娘来应府玩玩,这种区区小事,想来二太太也不敢推拒了。 第14章 贪心招祸   这阎罗诀倒真是个好东西,那怕哄了大半晚的孩子,但不过修练一阵,顾晴便觉得疲惫俱消,不只如此,就连安儿也跟着黑了些,魂体凝实了点,喜的顾晴又喂了好些煞珠给安儿。   这应府旁的不多,煞气着实不少,绝对管够。   不过顾晴这好心情可没有维持得了多久,因为李嬷嬷这个碍眼的又出现了。   这个月例的份例才发下来,李嬷嬷便准时出现了,不但出现了,还大大方方的把顾晴的份例拿走了大半。   一会儿说要帮姑娘收着月银;一会儿又姑娘年轻,犯不着用什么浓茶,说是把姑娘的茶叶拿回去给她男人喝;再一会儿又说这布料太鲜艳了,姑娘穿不得,又把新发布料给拿走了,说是要拿回去给她儿子做衣裳。   要不是柳绿动作快,只怕就连府里给姑娘新打的头面首饰也被李嬷嬷拿走了。   虽是保住了头面首饰,不过柳绿的耳朵也受了老大的罪,被李嬷嬷又揪又扯了好一会儿,要不是雪青及时赶了回来,制止了李嬷嬷,说不定柳绿的耳朵都会被她给揪下来了。   雪青心疼的给柳绿抹药,嗔道:“你也是的,何必和李嬷嬷吵闹。”   柳绿气道:“我……我就是气不过!这李嬷嬷当真太过份了,这那是帮着姑娘收东西,根本就是明抢吗!”   那有一个奶嬷嬷像李嬷嬷这般贪心的,仗着不过是奶了姑娘几天,倒是把姑娘的东西全往自个的私房里拉划了。   雪青叹了口气,别说柳绿了,就连她也看不过去,可偏生老太太摆明了不管。   她方才亲自去找了唐嬷嬷一趟,唐嬷嬷这话里话外就是说着李嬷嬷是姑娘的嬷嬷,姑娘该听着李嬷嬷的话才是,说什么就是不肯告诉老太太,直说老太太正为了宇哥儿的事情烦心,那好拿着大姑娘的事情去烦老太太。   虽然出面拒绝的人是唐嬷嬷,但雪青心下明白,这里头要是没有老太太的意思,唐嬷嬷那敢明着阻她。   气的雪青都想疑问老太太了,宇哥儿是老太太的宝贝孙子,难道大姑娘不是老太太的亲孙女吗?这心眼怎么能偏成这样呢?   顾晴倒是气定神闲,那怕她不明白为什么老太太明知道李嬷嬷有问题却也不赶走她,不过她早猜出几分老太太是故意放任李嬷嬷,于是便趁着李嬷嬷又来她房里收刮东西的时候,在李嬷嬷身上悄悄放了好些煞珠。   应家的煞气极多,她一时三刻是用不完的,便按着密诀直接练成了煞珠,留着日后使用,这煞珠对她和安儿而言是口粮,不过对旁人而言可是招祸的东西了。   像应轩这般做恶梦、活见鬼还是小的,一个不好,血光之灾都是轻的,果然李嬷嬷这才喜滋滋的抱着东西出去,没多久就在院门口跌了个跤,摔个狗吃屎不说,还跌破了头,略动一动就觉得头晕,得休养上好一阵子。   一听到这事,无论是雪青与柳绿都忍不住笑了,“该!”   活该李嬷嬷跌破头。   柳绿宛惜道:“就是可惜被李嬷嬷拿走的东西了。”   那茶叶也就罢了,麻烦的是姑娘的月银也被李嬷嬷拿走了,自从先太太走了之后,姑娘平时要吃用些什么都得花银子去买,叫府里的下人做些什么也得给赏银,要是没了月银,她们这一个月里想做些什么都不成了。   顾晴果断道:“那就把头面拿去典当吧!”   堂堂定国公府的工匠,做的头面首饰怕是还不如外面的匠人呢,几个银首饰即不是花丝,也不是镶嵌,不过就是最简单的锤鍱与錾刻,也亏得他们拿得出手,横竖都不会戴了,不如变卖了换钱算了。   好在这些头面首饰的手艺不怎么样,但这重量倒是够的,变卖了之后,少说也够她支应上好几个月。   雪青与柳绿面面相觑,柳绿嚅嚅道:“可这样不好吧,要是让人知道了,未免有些丢脸了。”   堂堂定国公府的大姑娘竟然靠着变卖头面首饰过活,这要是让人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瞧着大姑娘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顾晴淡淡道:“谁叫我的东西都被李嬷嬷给收了去呢?我东西都没了,月银也没了,不变卖首饰,这日子还能怎么过呢。”   只是不知道这事要是让外人知道了,会怎么看待顾老太太这个亲祖母呢。   雪青闻言精神一振,是了,老太太不在乎大姑娘,可怎么的也不可能不在乎定国公府的名声吧?堂堂定国公府的大姑娘都被李嬷嬷给逼得得变卖首饰过活了,老太太再怎么的也得处置李嬷嬷才是。   “姑娘说的是。”雪青赞同道:“我过两日就让人把这套头面拿出去典当了。”   这计策是粗暴简单了些,但谁叫她们也是没了办法,她就不信,老太太容得下一个逼迫主子典当东西的嬷嬷。   顾晴不怕李嬷嬷贪心,就怕李嬷嬷不够贪心,无论她出不出手,时日一长,李嬷嬷自个就会把自个给作死了,倒是新太太那儿……   想到新太太,顾晴顿时想到新太太真正的眼中钉──宇哥儿了,比起她,其实宇哥儿才是最危险的。   顾晴吩咐道:“雪青、柳绿,明儿早些唤我,我去明道堂给老太太请安。”   雪青不由得微微一奇,疑惑道:“姑娘要给老太太请安?”   “没错。”顾晴理所当然道:“我做为孙女,给老太太请安本就是我的本份。”   做为孙女,顾晴给老太太请安本是理所当然之事,以往之所以没请安,是因为顾晴年幼,再加上解氏一直身子不好,一日都离不开女儿,老太太也不见待解氏,便干脆免了她的请安。   解氏病逝之后,府里都忙着新太太进门之事,就连这请安之事也免了,顾晴又年幼不懂事,也不知给长辈请安,这事便就搁下来了。   顾晴一提,雪青也顿时记了起来,她微微沉吟,点头赞同道:“姑娘说的是。”   所谓见面三分情,姑娘和老太太怎么说都是亲祖孙呢,不该如此生份,想来是以前见的少了,又因为先太太的关系,这才让老太太待姑娘冷了些,要是姑娘时时去请安,老太太日日见着,想来也会多疼姑娘几分。   打定了主意,雪青隔日一早便特意将顾晴打扮了一番,虽说穿不得红,但一袭玉色压石青的衣裳,在这白雪皑皑的冬季之中那一抹清爽的绿色让人眼前一亮,莫说顾晴院里的丫环仆妇了,就连明道堂里的伺候的下人都忍不住赞了一声。   唐嬷嬷亲自迎了顾晴进来,奇道:“大姑娘怎么来了?”   顾晴装作孩子气道:“晴儿想祖母了,晴儿能见见祖母吗?”   顾晴生的好,言语间又一口一个祖母,很是亲睨,就连唐嬷嬷也觉得心里熨贴。   她忍不住摸了摸顾晴可爱的小脸道:“大姑娘有心了,但老太太前晚被大哥儿闹的厉害,大姑娘别吵了老太太可好?”   要是旁的时候,她自然希望大姑娘和老太太多多亲近,不过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守了大哥儿两晚便撑不住了,眼下都还未起身呢,她那好让大姑娘去闹着老太太。   顾晴乖乖的点了点头,“那我去瞧瞧弟弟。”   她的目的也不是真要给老太太请安,主要是想瞧瞧宇哥儿,只不过宇哥儿养在老太太房里,要见宇哥儿,还得先过了老太太这一关。   不过以老太太这般不见待她的态度,顾晴还真不好说自己能不能见得到弟弟。   顾晴原以为还得磨上好半天的功夫,才能让唐嬷嬷松了口,不料唐嬷嬷竟然笑道:“宇哥儿是姑娘的弟弟,姑娘自然可以去瞧瞧。”   老太太虽然不愿意见大姑娘,不过倒是不拘着大姑娘和宇哥儿亲近,特特吩咐过,要是大姑娘想见宇哥儿了,尽管让大姑娘去就是了,只要不要吵着宇哥儿养伤,倒是无妨。   顾晴眼眸微缩,这事有些不对! 第15章 驱赶嬷嬷   在顾晴想来,顾老太太既是重男轻女,又明摆着不喜欢她,只怕是不乐意见她和宇哥儿往来,说不得得苦求上好一阵子,顾老太太才会松了口,让她见上弟弟一面,那知道唐嬷嬷二话不说就让她见弟弟了,快的不寻常。   顾晴微微沉吟,隐隐约约捉到了一个想法,但也摸不清楚,只能先按下疑惑,跟着唐嬷嬷进到宇哥儿所住的东厢房中,别看顾老太太虽然不见待孙女,不过对孙子倒是真好,面阔三间的东厢房并着二间耳房都尽数拨给了宇哥儿,里布置的极为奢华。   不只是宇哥儿的小床是用上等的黄花梨做的,就连屋里一侧的博古架上满满当当都是各种古董玩物,以顾晴经过墨玉空间洗礼后的毒辣眼光瞧来,上面十有□□都是真货,可见得老太太当真是下了血本了。   一群丫环仆妇绕着小床上的幼儿,努力的哄着宇哥儿喝药。   宇哥儿大大的眼睛里还含着泪泡泡,一见到顾晴就伸出手咿咿呀呀的,似乎在跟她告状。   顾晴下意识的伸手抱起了宇哥儿,宇哥儿也下意识的蹭了蹭顾晴的肩,原本还吵闹的孩子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是指着丫环们咿咿呀呀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姐姐在,便大着胆子告起状来了。   顾晴的心顿时整个都化了,她真不明白自己怎么先前会那么不喜欢弟弟呢?明明弟弟这么可爱。   唐嬷嬷本来还提心吊胆的,但看到这般情景,也忍不住笑了,笑道:“大姑娘和宇哥儿不愧是亲姐弟,大姑娘一来,宇哥儿就乖了。”   宇哥儿要是闹起来,没个半天是安静不了的,没想到大姑娘才刚来,一下子就哄好宇哥儿了。   顾晴笑着颤了颤宇哥儿,“宇哥儿可是怕生啊?别怕,有姐姐在呢。”   别说宇哥儿还小,不懂事,这房里上上下下全部伺候的人都换了一轮,半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怪不得宇哥儿不适应了。   宇哥儿拉着顾晴的衣角不放手,嘴里还咿咿呀呀的,顾晴越看越喜欢,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宇哥儿,“咱们家的宇哥儿怎么这么可爱啊!”   宇哥儿也不知道是否是听懂了顾晴的话,不好意思的把头埋进顾晴怀里。   无论是顾晴还是顾宇都生的极好,两个孩子玩闹了起来,身旁好些伺候的人都忍不住会心一笑,就连唐嬷嬷都柔和了眉眼,觉得大姑娘越发顺眼了。   正当顾晴和弟弟玩的正好之时,突然一个怯怯的声音突然响起道:“大姑娘,宇哥儿该喝药了。”   顾晴抬头一看,眼眸微沉。   万没想到,老太太竟然会让常嬷嬷继续近身伺候宇哥儿!看来这新太太倒是比她想像中的更讨老太太的欢心。   顾晴随手接了药,嗅了一嗅,眉头微皱,随即放下了药,不悦道:“这药冷了,让人再重新熬一碗过来。”   常嬷嬷一楞,笑道:“大姑娘,奴婢让人再温就是了,何必这么浪费呢?”   顾晴嘟起小嘴佯怒道:“什么浪费,我弟弟可是堂堂定国公府的嫡子,未来的世子,他的身子何等的重要,怎么能胡乱吃药呢。”   “去!”顾晴随手指了另外一个丫环道:“还不快重新熬一份过来!”   那丫环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看向唐嬷嬷。   唐嬷嬷微微皱眉,若有所思的瞧了一眼顾晴先前放下来的那碗药,淡淡道:“大姑娘说的对,再熬一份便就是了。”   她给一旁的大丫环使了一个眼色,那大丫环会意,悄悄地捧了那药下去。   她方才瞧的分明,大姑娘先是闻了一闻,然后才让小丫环重新给宇哥儿熬药的,大姑娘说的没错,宇哥儿身体何等衿贵,一点子风险都不能冒的,这常嬷嬷还是离宇哥儿身边好些。   顾晴陪着孩子玩了许久,还亲自哄了宇哥儿吃药,也不知道是不是姐弟间的本能,大凡幼儿都最痛恨吃药的,但宇哥儿不但乖乖的吃了药,还被顾晴哄着吃了小半碗胭脂米粥,喜的唐嬷嬷直念佛。   唐嬷嬷笑咪咪的亲自把顾晴送回了院子里,不但如此,还提议让顾晴明儿再过来陪宇哥儿玩,顾晴自然是连忙应了,约好明日再过去给老太太请安。   唐嬷嬷一回去,便把今日的事轻声跟顾老太太禀告了,顾老太太沉吟许久,“那汤药中可查出什么不对?”   唐嬷嬷迟疑道:“老奴让太医查过药渣和药汁,太医说怕是有些不对,不过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怕是太医,又不是人人都生就一双狗鼻子,那闻得出什么来,要是没熬成汤药之前,还可以靠着药材查个几分,不过都熬成汁了,那怕是院判也没那本事闻得出里头的药材。   不过就是因为捉不准,求稳之下,太医便干脆顺着唐嬷嬷的话说罢了,横竖不过是浪费一剂药罢了,堂堂的定国公府也不缺这么一剂药钱。   太医含含糊糊的顺水推舟了过去,太医越是说的含糊,越是让唐嬷嬷相信了几分,不但让丫头把药渣和药汁给清了干净,就连常嬷嬷也都让人看住了,只等问过顾老太太之后就让人把她打发出去。   顾老太太脸色微变,“好个郭氏,半点都没有反省。”   唐嬷嬷也跟着叹了口气,这新太太也真是的,自己都还没跟国公爷圆房呢,连个影都没有,就想的这么深远。   顾老太太脸色微沉,“告诉郭氏,就说琰儿忙的很,无暇陪她回门,明儿让她自己一个人回门吧。”   琰儿昨日还跟她说这朝中事务繁忙,着实没法子请假陪郭氏回门,本想让郭氏把回门的日子缓缓,过几日再说,原本她还想逼琰儿告个假,陪郭氏回门,也好给娘家做做脸,但眼下也不必费这功夫了,让郭氏自己一个人回门去。   唐嬷嬷一楞,“让太太一个人独自回门,这……”   一般那有让新妇一个人回门的道理,这也未免太难看了吧。   顾老太太连眼皮子都不抬,“谁叫琰儿事务繁忙呢,她这个做妻子的都说不动丈夫了,怨得了谁。”   唐嬷嬷连忙应了声是,心下明白,老太太怕是当真恼了新太太了。   “另外……”顾老太太沉吟道:“常嬷嬷不能留了,看在解氏的份上,把她一家子都打发到庄子上吧。”   唐嬷嬷轻声应了声是,即使老太太不说,她也不敢把常嬷嬷留着的。   顾老太太微微沉吟,“这晴丫头是怎么知道那药有问题的?”   她人老成精,自然知道这世上有的是略略闻上一闻,就知道吃食里有问题之人,可那也要是经过多年训练方成,晴丫头不过才五岁,那怕从娘胎里学,也绝对学不出这份本事。   唐嬷嬷笑道:“大姑娘说她只是感觉那药不舒服,总觉得不想给宇哥儿吃。”   这小孩子眼睛亮,五感也比旁人强些,虽然大姑娘只说了是感觉,也说不出是什么不对,不过唐嬷嬷就是觉得那药怕是有问题,果然给太医们一验,那药的确是有些不对劲。   想到此处,唐嬷嬷暗道好险,喃喃道:“好险大姑娘在……”   就连顾老太太也跟着点了点头,“好歹有些用处,不算白养她一场。”   听着顾老太太的话,一种诡异的感觉突然唐嬷嬷涌进心中,莫非……   她跟着顾老太太大半辈子,自认为最是了解顾老太太,要不也做不得顾老太太的心腹,旁的事也就罢了,唯有顾老太太待大姑娘的态度上,着实让她摸不着头绪。   要说老太太是重男轻女,这又着实不像,二太太头胎生的也是个姑娘,但老太太一直想念的很,时时叼念着,一有好的就想往江南送,但对大姑娘却着实看不上眼,再想到当年先太太生大姑娘时早产一事……   唐嬷嬷莫名的背心一凉,惊出了一身冷汗。 第16章 身世隐密   且不说郭氏得知要自己独自回门之后,是怎么狠狠的在燕誉堂里发了一顿脾气,另外一方面,顾老太太深知道打一棒赏一颗红枣的道理,顾晴既然发现了常嬷嬷有问题,自然该赏,当下便让唐嬷嬷赏了一套家下人进上的银头面给顾晴。   这一套银头面可不似府里发的份例,因为是进给老太太的,件件都做的极为精致,特别是那银刻楼台人物分心,着实精致,小人儿的面孔栩栩如生,这手艺几乎可以跟内用的匠人比美了。   顾晴也是爱不释手,一直拿在手里把玩着,做女子,她本来就喜欢珠宝首饰,她以往虽然极得李三爷喜欢,给她的头面首饰也不少,什么金的、玉的、就连珍珠宝石的都有一套,不过可没有手里的这套银头面精致了。   顾晴忍不住暗暗叹息,这才是世家大族的底蕴,就连随随便便拿出来赏给孩子玩赏的头面首饰都不比内造的差了。   雪青瞧了几眼,笑道:“这套银头面普普通通,也不过就那分心好些,还不及太太留给姑娘的那几套呢。”   别看这套银头面好似精致,但她们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家下人敬上的,还不如太太留给姑娘的那几套,那才是真正内造的好东西,全定国公府上下也就只有姑娘这里能有。   听雪青一说,顾晴也好奇了,一个劲的直叫雪青拿出来瞧,雪青也顺着顾晴的意思,拿了套银头面出来。   雪青拿出来的那套银头面可比老太太赏的那套要精致的多,重量虽轻,但又是花丝、又是镶嵌、甚至还有累丝,这手艺可不是老太太赏的那套能比的。   雪青直接翻到首饰的不打眼处,笑道:“姑娘瞧瞧,这里可都打上的内造的印记,姑娘这一套还是出自敬妃娘娘的长春宫中。”   敬妃娘娘虽然只是宫中的四妃之一,但她膝下育有三皇子和五公主,一连两个子女都养活了,在宫中的地位不比大皇子的母妃:康妃差了。   要不是三皇子不知怎么的被圣上厌弃,发配到了边关,说不得这宫里就不是康妃与皇后之争,而是敬妃与皇后之争了。   顾晴微微一奇,“好端端的母亲怎么会得了敬妃娘娘赏赐?”   一般宫里赏给外臣的东西是有定数的,好端端的,她娘怎么会得了宫里赏赐的头面首饰?   雪青嘴唇微张,最后吞吞吐吐道:“这个奴婢也不清楚。”   顾晴微微挑眉,瞧着雪青的模样便知道她这话没说实,不过顾晴也不好拆穿她,只装作不知,无论母亲和敬妃娘娘间有些什么,母亲都已经过了身,人死后一了百了,也没什么好问的。   她原以为老太太赏的那一套银头面已经是极好了,不过和真正内造的好东西相比,终究是有些差了,特别是那只累丝嵌珠云形银簪,因为是累丝所编织而成,整只银簪也不过才几钱银子重,着实让顾晴爱不释手。   柳绿也挑了两只小花簪在顾晴头上比画道:“姑娘,这银簪长了点,姑娘现在还用不上,不过这对小花簪倒是正正适合。”   顾晴点了点头,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见李嬷嬷突然出现了。   李嬷嬷连外衣都没披上,可见得来的极为匆忙,一见到顾晴手里的银头面,李嬷嬷眼睛一亮,急急的抢了过去,连忙道:“你小孩家家的,拿着这些东西未免糟蹋了,嬷嬷帮你收起来。”   雪青脸色大变,连忙道:“嬷嬷,这可不成!”   这可是御赐之物,那能让李嬷嬷拿去变卖了。   柳绿更是急着扑上去抢了,但李嬷嬷这次大概是吸取了前一次没抢过柳绿的教训,急急拿着东西往外跑,其速度之快,让众人都来不及阻止。   雪青急道:“姑娘,我马上去找唐嬷嬷,那套银头面可不能让李嬷嬷拿去变卖了。”   顾晴轻叹一口气,李嬷嬷也不是头一回拿她的东西了,唐嬷嬷有那一次理会过,每次都用着李嬷嬷自会帮着她收着推脱去。   除非老太太发了话,不然唐嬷嬷不会出手处理李嬷嬷的。   顾晴装作孩子样的好奇问道:“你去找唐嬷嬷,唐嬷嬷会理你吗?”   雪青哑口无言,最后也颓然叹息,她搅着帕子气道:“可那东西真真不能给李嬷嬷拿去卖了。”   怎么说那可是宫里的东西。   顾晴倒不在乎是不是宫里来的,离她长大还长的很呢,天知道等她长大之后,那东西还能不能保留在她手上,李嬷嬷要是不变卖也就罢了,要是变卖了。   呵呵,她倒想知道老太太是否还真能硬着头皮不处理李嬷嬷了,横竖她还是个孩子呢,什么都是李嬷嬷说了算。   顾晴暗搓搓的等着看戏,倒有另外一事让她有些疑惑了,“李嬷嬷怎么这么巧?老太太才刚赏了我东西呢,就这时候赶来了,连衣裳都没来的及穿好。”   按她看,李嬷嬷怕是想来抢老太太赏赐的那套银头面,不过来的这时间点也太巧了吧,速度快到让她们连藏东西的时间都没有。   顾晴这样一说,雪青也顿时想到了这一点,她眼眸微眯,恶狠狠的瞪了小院里几个打扫的仆妇一眼,“姑娘放心,奴婢一定把屋里扫的干干净净。”   她拿李嬷嬷没办法,难道还处置不了几个背主的丫环仆妇吗?   XXX   李嬷嬷抢走的正是雪青一时兴起,特意拿出来给顾晴瞧的内造银头面,内造的工艺那是外面的银匠所能及的,那怕是像李嬷嬷这般不懂行的,也觉得这些首饰精致无比,摸着这个又摸着那个,件件都喜欢的很,恨不得全都带回自个小家里去。   当郭嬷嬷来找李嬷嬷之时,李嬷嬷头上还插着好几枝银花钗,在镜前左顾右盼,着实得意。   郭嬷嬷忍不住皱眉道:“你也该仔细些,别太过了。”   她虽然让李嬷嬷好生教训一下大姑娘,不过这李嬷嬷比她想的还要过份些,有时她瞧见了,都有些心惊肉跳,真不知道用了李嬷嬷这个没脑子的仆妇,不知是对是错。   李嬷嬷不在乎的笑道:“大姑娘还是个孩子呢,雪青再能也不过是个丫环,老太太不理,大老爷又忙于政事,怕个什么呢。”   她可是姑娘的奶嬷嬷,姑娘是吃着她的奶长大的,能不孝顺她吗?要是大姑娘不孝顺她,光是旁人吐的口水都够淹死大姑娘了。   她随手捉了一只累丝嵌珠云形银簪给郭嬷嬷道:“见者有份,别客气了。”   李嬷嬷是个明白人,该打点的时候自然不会心疼。   郭嬷嬷本想推拒,不过见那累丝嵌珠云形银簪着实精致,一时间也忍不住心动了。   太太的手虽松,但郭家毕竟是没落了,就连太太自个都没这么好的首饰戴了,更别提她这个做下人的。   郭嬷嬷暗暗羡慕着,不愧是堂堂的定国公府,富贵无双,就连老太太随手赏给大姑娘的头面首饰都如此精致。   她推脱了几次便装作推脱不过的收了,提点道:“姑娘眼下还小,自然不懂,不过姑娘总有一天会长大的,你也别做的过了。”   别看老太太大待大姑娘淡淡的,这大姑娘始终是定国公府的大姑娘,要是让老太太见着大姑娘房里如雪洞一般,东西全都不见了,第一个被算帐的绝对是李嬷嬷。   李嬷嬷笑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呢。”   她心下明白,当年太太特意挑了她做姑娘的奶嬷嬷,便是瞧着她蠢,好忽弄,却不知道她娘家里旁的不多,兄弟姐妹最多,她从小就帮着爹娘带孩子,有些事儿,她一瞧就知道不对劲。   大姑娘要是客客气气的待她,她也就把这件事烂到骨子里去了,要是大姑娘敢不孝敬她……呵呵,到时大伙大可看看,看是谁先死!   她就不信,堂堂的定国公府,容得下一个来历不明的私生女。 第17章 郭氏陷害   郭嬷嬷此行当然不是为了分赃,而是为了要给郭氏出一口气。   虽然老太太让人说了老爷无暇陪太太回门,但她们想着以老太太素来偏心侄女儿的性子,想来不过是说说罢了,太太也没特意让人改了回门的时间,还是按着原定计划回门,那知道等了半天不见老爷,让人一问,这才老爷当真不陪太太回门,自个上朝去了!   可怜太太因着独自一个人回门,不但被娘家父母埋怨了一番,也着实被郭家那些姨娘和庶女嘲笑了一顿,面子里子全都没了。   老爷好端端的不陪太太回门,太太自然是要问个缘由出来的,让人仔细一查,结果又是大姑娘做的好事,而且这次太太可真的是冤枉的啊。   那怕太太再怎么不喜欢宇哥儿,也没有在这种时候对宇哥儿下手的理,偏生老太太偏信起了大姑娘,一心认定是太太下的手,说什么也不肯听太太解释。   太太这次也是气很了,便想给大姑娘一个教训了。   正巧这外头正为了宇哥儿受伤之事,绘声绘影的什么流言都有,趁这机会,直接推到大姑娘身上,也可以顺便把太太身上的脏水擦一擦。   大姑娘害得大公子跌下床的事要是从她嘴里说出来,说不得会让人疑心起是新太太不容前头原配嫡出子女,但要是从李嬷嬷的嘴里说出来,这意味可就全然不同了,李嬷嬷是大姑娘的奶嬷嬷,一般人又怎么会想到李嬷嬷会陷害自个奶大的主子呢。   “小事一件。”李嬷嬷还当是什么难事,不过是碎嘴几句罢了,她是最擅长也不过了。   李嬷嬷满口应道:“我明日就到外头转一转,保证把这事给太太办妥了。”   郭嬷嬷满意一笑,“这事办妥了,自然有你的好处,这外院还缺个管事,明儿让你家男人过去试试。”   李嬷嬷大喜,当场倒了杯茶给郭嬷嬷笑道:“多谢郭姐姐,到时还得靠着郭姐姐提点些。”   定国公府家大业大,里头家生子一代一代的连绵下来,着实不少,但定国公府就这么大,也没多少个主子,用不着这么多人,这爹娘有些脸面的,大小还能混个差事做做,但脸面不够的,便只能闲置了下来。   按说她做为大姑娘的奶嬷嬷,本来也该有些脸面的,偏生先太太和老太太之间着实不合,先太太又是个清高的,说什么都不肯当这定国公府的家,她没处借力,只能看着她家男人闲了下来。   男人总算好不容易有个事了,李嬷嬷欢喜之下,好话是一段接着一段不重样,直捧的郭嬷嬷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   郭嬷嬷轻啜一口李嬷嬷捧过来的茶,无需入口,只需闻一闻,便知道这是再上等也不过的毛尖,只怕又是从大姑娘那边顺过来了,再吃着李嬷嬷桌上的奶糖,得,又是从大姑娘那儿弄来的。   郭嬷嬷暗暗羡慕,别看她可是太太身边的奶嬷嬷,但这小日子只怕还不如李嬷嬷过的好呢。   她艳羡的又刮了李嬷嬷几眼,直看得她都有些不安了,这才淡淡说道:“只要你做的好,太太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李嬷嬷千谢万谢,又包了一包不知从那里顺过来的东西,这才亲自送了郭嬷嬷离开。   XXX   郭氏独自回门,那怕郭氏下了禁口令,还是在府里传了开来,就连雪青和柳绿都听了一耳朵,私底下和顾晴悄声说了。   本来顾晴只是个孩子,按说这种事情是不该让她知道的,可自从新太太进门之后,大姑娘好似一瞬间长大了一般,雪青平时有事也会和姑娘商量了起来。   虽说有时也难免会疑惑了一下,想说大姑娘怎么知道这么多?可是略想一下,又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这自然是因为顾晴悄悄用密法影响了雪青和柳绿两人,让两人全心全意的相信她,她心下明白,她毕竟不是一个真孩子,面对外人时还能装装,但雪青和柳绿两个是贴身伺候着她的人,时日一长,雪青和柳绿并定会发现有些不对。   于是乎,顾晴翻遍了墨玉空间的书里,总算找出了一个好方法──忠心符。忠心符说穿了便是让人一辈子忠心,也不会影响那人的记忆和想法,也不会让人变成只知听命行事的傀儡,可说是影响最小的符箓。   当然,雪青和柳绿对她是绝对够忠心了,但这样还不足以让两人忽略她身上的不合理之处,用了忠心符之后,两人对于顾晴便是全心的信赖,也会自动把顾晴身上的不合理之处合理化,也免得顾晴再想尽办法装孩子。   听到郭氏丢了大脸之事,雪青痛快道:“该,合该她有此报。”   就连柳绿都有几分兴奋,“姑娘,这是不是表示老太太不见待新太太了?”   顾晴微微挑眉,倒没想到柳绿有这份聪慧,瞧得出里头的关键。   说起来,郭氏嫁到定国公府里当真是高攀了,要不是顾老太太是郭氏的亲姑姑,一心捧着自家侄女,以郭家的情况,郭氏断是不可能嫁到定国公府做继室的,也因着如此,只要一没有顾老太太的扶持,郭氏在定国公府的地位可就不稳了。   说起来,前世时郭氏看似坐稳了定国公夫人的位置,膝下除了收养的五太太之外,自己也生了一子,可不知怎么了,顾老太太极不见待她,偌大的定国公府竟然是给了二房的二太太当家,堂堂的定国公夫人,竟然活的像是边缘人一般。   而且李老太太还时时以‘可怜见的’唤着郭氏,也不知道在她被拐卖之后,又出了什么事情,让老太太完全不见待自个亲侄女了。   顾晴思索了片刻,终究还是罢了,她前世时身份地位和郭氏相差太多,李府里的八卦都听不完了,那里顾得到定国公府的,况且李老太太一向惜弱,就连李大太太那个调皮捣蛋被宠的没边的儿子也能说上一声可怜见的,天知道那熊孩子是那里可怜了。   顾晴收敛了思绪,微微的点了点头,旋即叹道:“即使如此,太太毕竟是老太太的亲侄女,在大面上,老太太还是会偏着太太的。”   至少前世明明出了宇哥儿还有她被拐卖的事,老太太还是偏着太太,都这样都改不了老太太的偏心,就前儿使的那一点子小手段,也不过让老太太冷一阵太太罢了。   柳绿长长的叹了口气,就连雪青也面露惋惜之色。   顾晴笑道:“别管太太那边了,护好宇哥儿和我们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对了,我请你爹买的种子买来了吗?”   不受祖母见待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她也不用跟顾老太太晨昏定省,也不用费心思去想办法讨好老太太。   平日里除了偶尔去瞧瞧宇哥儿,和安儿一起修练之外,大部份的时间都空了下来,她便琢磨着要怎么利用起墨玉空间了。   除了平时拿些灵泉水出来给自己还有雪青、柳绿两女饮用,顾晴另外的一个想法便是种种药草了。   墨玉空间里原也种了不少药草,只是这墨玉空间不知道被闲置了多少,粗粗一瞧这些药材大多是上千年,即使年轻一点的少说也有上百年,好是好了,却不是她现下能用的,横竖墨玉空间里的灵泉,有催熟功能,还不如重新种上,到时要几年就有几年,方便的很。   “哎,我让我爹都弄来了。”   雪青她爹就是府里的花匠,虽说种花与种药材有所不同,但大致的道理是一样的。   知道是大姑娘想种花玩,不仅是各式种子,还是小铲子,小水壶都弄了来一套。   雪青歉然道:“姑娘,这药材种子着实不好寻,也就这一些,我爹说秋季种子多了时,再给姑娘送一些过来。”   眼下刚过了年,正冷的时候,别说药材种子了,连花种子都少,找了许久也只寻到这一些,没奈何,只有等秋天花草都结果了,再给姑娘送种子来。   顾晴笑着点了点头,“让你爹也不用急,也不拘什么药材,得了种子再给我送来便成。”   “是,奴婢一定让奴婢爹爹帮姑娘留意。”   有了种子,有了工具,顾晴自然便开始种药了。   按说这季节不对,别说种药了,种子连发芽都难,不过顾晴有着墨玉空间,自然不是问题,只需用灵泉水泡上一夜,除非是死的不能再死的种子,不然再不好的种子也会发芽了。   不过发芽这事能用灵泉水取巧,但种田这活可就不能取巧了。   做为一个才五岁的孩子,顾晴可着实做不了翻地这种体力活,安儿做为一个连魂体都还没凝实的幽魂,更不可能拿得了锄头了。   于是乎,顾晴便干脆捉起壮丁来了。   应轩一脸懵逼拿着锄头翻土,我是谁?我在那里?我在做什么? 第18章 婚事   应轩是真糊涂了,因着自幼失眠,他可以说是个很浅眠之人,这才能察觉得出头一回在梦中见到晴妹妹之事的不对之处,特别是即使醒来之后,他手里还握有那颗煞珠,他越发觉得那不像是梦。   可随着日子过去,这梦境也越发古怪,有时在自个床上,有时又不知怎么的跑到了一间竹楼里,更有时不知怎么的跑到了森林之中,那怕他是个孩子,他也知道这世上不可能会有一眨眼就到了另外一个地方的理。   这次数多了,应轩也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了,只不过今天这个梦也未免太过逼真了吧!?   应轩才停了一下下,一旁的小黑团子马上嗤牙裂嘴,似乎是在抗议他偷懒了。   应轩也不客气的直接回了一个鬼脸,做梦的次数多了,他也知道这个小黑团子不过是个窝里横,一点子能力都没有,就连以前常咬他的煞气都不如呢,他多戳几下就会散了,他才不怕他呢。   小黑团子暴跳如烈,想要回敬一二又不敢,别看应轩一天到晚被应家煞气纠缠着,每天哭唧唧的,甚至还怕的不敢睡觉,可是应轩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活蹦乱跳的活着,可见其阳气充足了。   在没有应家煞气纠缠的情况下,应轩现在的阳气可说是足足的,不怕鬼!   碰到阳气这么充足的人,比寻常小鬼还要虚弱一些的小黑团子还能怎么办?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就只能来暗的了。   小黑团子悄悄地一抬手,一团泥巴直接对准了应轩的脸丢去,别看小黑团子弱小、可怜又无助,不过这准头还是挺准的,应轩一个躲避不及,顿时被砸了一头一脸。   哼!哼!别当他看不出来,妈妈是他的,谁都不许抢!   突然被泥巴砸了一头一脸的应轩自然又开始戳戳乐,就这样一人一鬼在好不容易翻好的地上大肆撒泼,好不容易翻好的地又变的乱七八糟了。   见着这一人一鬼两个熊孩子,还有乱七八糟的灵田,一瞬间,顾晴只觉得手好痒啊!   顾晴轻咳一声,教训道:“安儿,不可以欺负人。”   不用问,只需瞧见应轩那满身泥巴的样子就知道又是安儿先动的手了。   小黑团子来了个恶鬼先告状,“娘娘!是他不好,他不乖乖锄地!”   顾晴瞧了一眼灵田,笑道:“人家已经做好了。”   别看应轩后来只顾着打泥巴战了,他倒真是把土都给翻好了,至于后来弄的乱七八糟的……顾晴只能安慰自己,没事,这也算得上是翻土的一种方法。   她苦口婆心的教导着小黑团子,教育要从小捉起,那怕安儿是个鬼,也不能养成他仗势欺人的性子。   因着应家煞气,顾晴三不五时便得到应家去收集煞气,毕竟应轩是应家煞气的中心点,全应家的煞气都集中在他身边了。   收集多了,那怕顾晴再怎么小心,偶尔有几次还是不小心惊醒了应轩,为了要让应轩误以为自己是在梦中,顾晴着实费了不少心思,甚至还不得不让他进入墨玉空间之中,好唬弄他。   这进出的次数多了,自然也难免会碰上在墨玉空间里修练的安儿,也不知道这一人一鬼是怎么了,头一次见面便闹了起来,安儿还差点被应轩给戳的魂飞魄散。   在这之后,这一人一鬼虽然没再闹了起来,不过着实不和,只要顾晴一不在,互相做鬼脸都是小的,直接互丢泥巴都是常有的事儿,托这之福,顾晴的净身术都快练到如火纯青了。   别看应轩还是个孩子,但没了煞气侵扰之后,不过才短短几个月应轩就足足高了一个头,不只是长高了,就连气力也大了许多,几乎有一个成年男子的气力了。   按着应轩的说法,这应家人本就气力大,他爹更是天生神力,这才会能从一个泥腿子一路爬到现下这个地位,要不是知道应轩力气大,顾晴也不会动了心思让应轩帮着松土了。   顾晴先是施展了一下净身术,接着才轻声谢道:“谢谢了。”   “这没什么。”应轩大口大口的把顾晴递过来的水一口气喝干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晴妹妹给的水特别好喝,而且喝完之后,顿时全身的气力都恢复了。   顾晴抿嘴一笑,这杯可不是普通的水,这杯水里她可是掺了一滴灵泉水,虽然份量少,不过对于一个像应轩这般没有修练的普通孩子也足够了,过犹不及,如果太多了,反而会撑坏应轩的经脉。   锄完了地,应轩顿时闲了下来,他迟疑的开口问道:“晴妹妹,你还有没有什么其他需要我帮忙的?”   他这阵子也听到一些什么定国公府的大姑娘和弟弟玩闹时失手把弟弟推下床的流言,做为见证者之一,他当然知道这事是假的,可是无论他揍过多少个小伙伴,这流言还是传来传去,一想到晴妹妹受这么大的委曲,应轩便有些心疼。   “没啦。”顾晴随口回道,除了翻地这种体力活之外,她还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吗?   见应轩神色古古怪怪的,她好奇问道:“怎么了吗?”   应轩吞吞吐吐的把京城里最新的流言说了,毕竟这流言实在太火红了,就连定国公府的新妇独自回门的笑话都及不上它。   顾晴不在乎的笑道:“随便他们吧。”   应轩一楞,“晴妹妹,你不生气吗?”   顾晴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生气也没用啊。”   就连应轩都听了一耳朵了,更别提身在流言中心的定国公府了,雪青为了这事没少找李嬷嬷吵架,更是为此私下哭了不知道多少回,可是偏生李嬷嬷我行我素,老太太那儿又不管,她们能拿李嬷嬷何?   好在定国公府里的大部份的人都是知道内情的,一般下人也是偏着她多些,没几个真相信李嬷嬷的话,也就几个不知情况的外人能在定国公府外说嘴了,反正她也听不到。   应轩可没有顾晴这么佛系,想到这事,当下气愤填膺的把外面的事而说了,这阵子为了这事,他可没少跟其他跟着说晴妹妹坏话的孩子们打架。   “谢谢你啦。”顾晴温柔一笑,“可真的没必要。”   她委婉劝道:“你可是将来要当大将军的人呢,跟几个孩子打架也太掉价啦。”   在朝堂上,那怕不能结党营私,也得有几个朋友才是,即使没朋友,也不能太得罪人,顾晴可记得当应家在应大将军走后,数次被奸人陷害,要是那时能够有个人搭一把手,或许……应家也不会落到那地步。   “也是。”应轩难得小大人似的叹道:“跟那群小子打架,也不能用全力,打起来一点子意思都没有。”   顾晴:……真用全力的话,那些孩子怕是会死吧。   顾晴哄道:“是啊,你可是未来的大将军呢,何必跟那些孩子计较。”   一提到将来做大将军,应轩兴奋道:“嗯,我要跟我爹一样,将来到边关去保家衙国!”   看着眼前的小胖……不!现在应该不能说是胖,而是壮了,看着眼前的小壮丁,顾晴顿时想起这个孩子后来的确是追随着应大将军的脚步一起去了边关了,但是……   想着应轩最后尸骨无存的下场,她突然非常不想应轩去边关。   “你呢?”正当顾晴发呆时,突然听到应轩问道:“晴妹妹,你将来想做什么?”   顾晴叹了口气,“大概是快点长大嫁人吧。”   原以为被拐卖苦,那知道做大家小姐也不容易。   全家上下,她竟然感觉不到半丝温暖,奶嬷嬷、祖母和新太太也就不提了,就连她爹待她也淡淡的,不甚亲近,宇哥儿和她虽然亲近,但终究是个孩子,护不了她,反而是要她多花心力护着。   在这个家里,光是想要好好的活下去就让她觉得好累,一提到将来的愿望,顾晴下意识的想要逃离那个家了。   当然啦,在那之前,她会把新太太当年加诸在她身上的百倍奉还!   顾晴也就是随口一说,毕竟离她出嫁还早的很呢。   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心,饶是顾晴再怎么的,也绝对想不到应轩隔日一早,这第一件事便是去求应老太太,说想要娶定国公府的大姑娘为妻。   作者有话要说:  小黑团子表示:我恋母我骄傲!   应轩:儿子还没出生就想揍他了怎么办? 第19章 应家出手   虽然是梦,但应轩对梦中的情景记得清清楚楚,更是记得顾晴希望能够早点长大嫁人,好离开定国公府之事,是以隔日一早便去了应老太太的屋里,求老太太帮他说一说顾晴了,那晓得会遭到了无情的群嘲。   应轩才刚开了个口呢,应老太太、应夫人,还有三个嫂子便都笑的前后仰倒,乐不可支。   郡主不客气的直接点着应轩的额角笑道:“咱们家轩哥儿可厉害了,才七岁就想娶媳妇了。”   “大嫂!”应轩不断在郡主怀里扭着,正经道:“人家是大孩子了!”   噗!这下子大伙笑的更欢了,应轩被几个嫂子笑的几乎想夺门而出了,可是想着晴妹妹的事,他强忍着羞耻,又求道:“老太太,我求求你,帮我把晴妹妹说给我做媳妇吧。”   应老太太忍着笑,笑问道:“你才几岁呢,怎么就想着娶媳妇了?”   对于孙子想娶定国公府的大姑娘一事,应老太太也有几分意动。   原本一开始,应轩说梦到了顾大姑娘没再做恶梦的事情,他们也没放在心上,但随着日子过去,轩哥儿当真是不再做恶梦了,再一问,竟然又是梦到了顾大姑娘,回回都是如此,长久下来,也不由得让应家人深思了起来。   应家的煞气当真凶狠的紧,这些年来他们也拿这煞气没了办法,只能眼睁睁的见着轩哥儿苦熬着,如今只是梦了顾大姑娘几次,这煞气便好了些,那要是日日相见呢?说不定轩哥儿这一辈子都不用为煞气而发愁了。   应老太太沉吟道:“就是小了点。”   这年纪要上门求娶也不太适合,况且离顾大姑娘进门时还要好些年呢,要是中间出了什么事儿,两个孩子岂不是白白被耽误了。   一听到应老太太这话,大伙便知道应老太太是动了心思了,郡主还未来得及凑趣,便听应夫人说道:“这事怕是得跟夫君好好商量,毕竟定国公跟三皇子走的太近了些……”   应夫人虽不怎么懂朝堂的事情,但也知道自家夫君乃是圣上的近臣,只忠于圣上,这定国公府毕竟当年可是三皇子的伴读,跟三皇子极为要好。   旁人不知,但她们可是知道的,三皇子在边关多年,就连敬妃娘娘的娘家都甚少让人送什么东西过去,反倒是定国公府丝毫不忌惮,逢年过节,年礼不断,就这一点便可以看得出定国公与三皇子之间的情份。   虽说眼下三皇子好似没了机会,不过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要是三皇子又掺和了进去,而定国公府的大姑娘又嫁到他们家里,只怕……会给丈夫招祸啊。   听到婆婆这般一说,三个儿媳都不敢说话了,那怕是最爱凑趣的郡主也是如此。   虽说头上两位婆婆也都是泥腿子出身,而儿媳们可从来不敢小看了这两位婆婆,别看人家不懂朝政,但她们懂得一件事,那便是不懂就绝对不掺和,小心谨慎,绝对不给夫君招祸,也是因着如此,应家这么多年来才能一直安安稳稳的。   郡主不好在应轩的婚事上说嘴,只能逗孩子了。   她逗着应轩,笑问道:“咱们的轩哥儿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起了想娶顾大姑娘的心思呢?是收了手帕?还是荷包呢?”   “没有!”应轩摇了摇头,他只能到了珠子,什么手帕和荷包都没收到。   郡主笑问道:“那好端端的怎么想娶人家呢?”   满打满算,轩哥儿和顾大姑娘也只见了一面,怎么就一直对顾大姑娘念念不忘呢?   应轩低头道:“我想帮帮她。”   “啊!?”应轩这话就让郡主有些不懂了,“什么帮她?”   应轩低声道:“我听了好多流言,晴妹妹明明没有欺负她弟弟,但好些人都说是晴妹妹害她弟弟跌倒,我想帮帮晴妹妹,娶了她之后,她就可以离开定国公府啦。”   饶是郡主再怎么想着,都绝对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   这流言传遍全京,就连应轩这个孩子都听了一耳朵,郡主等人怎么会不知道呢,她们私底下都心疼着顾家大姑娘呢,可说什么也没想到轩哥儿会想到用这种方法帮着晴姑娘。   郡主忍不住笑骂了一句,“你这孩子……”   “什么流言?”应老太太好奇一问,她素来从不出府,应家上下也不会拿这事来污她耳朵,是以她还真不知道这流言。   应家二媳妇──应甄氏低声把这京里的流言说了。   应老太太听完后沉默了许久,忍不住叹道:“这定国公府当真越活越回去了。”   定国公府的新太太蠢,这手段更是粗糙的很,这事可是他们家可是亲眼见着的,好端端的会有这种流言出来,必定是定国公府的新太太让人传的。   而且也不想想,本来大家只当定国公府的小公子受伤这事是个意外,但这种流言一传出来了,大伙顿时明白了,这里头果然有鬼。   应三嫂子──应梅氏最是直接,冷声道:“欲盖弥彰、不打自招。”   要不是当真做了这事,何必把这事裁在一个孩子身上。   应夫人也叹道:“这定国公府的顾老太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再怎么偏着自个娘家侄女,也不该让人拿着自家亲孙女做划子啊。”   郡主快嘴道:“人家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我瞧这下子连后奶奶都有了。”   虽说人人都知道顾老太太有些重男轻女,但重成这样,着实有些过了。   应老太太冷哼一声,在他们应家中,每个孩子都宝贝的很,可没有什么男孩比女孩衿贵的道理。   应夫人犹豫道:“老太太,咱们怕是不好袖手旁观。”   旁人也就罢了,但她们应家可是亲眼瞧见那件事的经过缘由,要是她们不说话的话,那顾大姑娘岂不是冤屈死了,况且不说别的就顾大姑娘也算是帮了轩哥儿一把这事,她们就不好袖手旁观。   应老夫人点点头,“很是应该,况且这事可是咱们亲眼见着的,那好不说句公道话呢,可是……”   应老夫人为难了,总不好让他们一家家找上门去说明真相吧。   这顾老太太自己都不当一回事,他们一群外人在一旁干看着,也只能干着急啊,况且他们应家和定国公府素无深交,这冒然出面也不是,不出面也不是,这事当真是难办了。   郡主眼睛一转,“老太太,这有什么,交给孙媳便是。”   “你!”应老夫人笑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老太太,这事还不简单。”郡主笑道:“咱们跟定国公府不熟,不过这忠靖候府的二太太可是孙媳的闺中好友,忠靖候府可是定国公府先太太的娘家人,顾大姑娘的外家请了咱们说话,咱们自然是一五一十的有啥说啥了。”   定国公府是因着现任定国公为三皇子伴读,自个也有那么一点子站在三皇子身后的味道,这才让人不好接近了,但忠靖候府可不同,忠靖候府没落多年,好几年没在朝堂上了,可说是什么派都不沾,与忠靖候府往来可就没什么好顾忌的。   她们不好主动帮着出头,不过人家外家出头,请她们说句公道话,难不成她们还能说个不吗?   应夫人想了想,也拍手笑道:“如此甚好,忠靖候府这个外家出手,倒是比咱们家更名正言顺一些。”   得了老太太和太太的允许,郡主连忙让人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信给忠靖候府的二太太送过去。   莫说应老太太起了心思,就连她也起了让顾大姑娘和轩哥儿往来的心思,她早就打算好了,她们和定国公府不熟,倒是和忠靖候府之间还算有些交情,平日里也多少有些往来,要是顾大姑娘到了忠靖候府,她也好常常请顾大姑娘过来了。   一般而言,这母亲过了身之后,因为新太太不容原配子女,逼得原配子女不得在外祖家栖身的,亦是所在多有,虽是有些伤了郭氏名声,不过这也是郭氏自找的,要不是郭氏先做的过了,她那来的机会算计呢。   只是郡主设想的虽好,却没想到这忠靖候府里的情况比她设想的还要复杂一些。 第20章 当年隐密   一接到郡主的信件,忠靖候府的二太太顿时为难了,她拿着郡主寄给她的信给自家夫君瞧着,头疼道:“夫君,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堂堂定国公府的大姑娘任性伤了弟弟之事就连应府都知道了,更别提忠靖候府了,不过忠靖候府至今都安安静静的,半点给自家外甥女出头的意思都没有,自然是有其原因了。   说起来,这忠靖候府本身便是一团乱帐。   前代忠靖候,也就是顾晴的外祖父,当年娶了京中出名的才女为妻,生有一子,也就是现今的忠靖候,不料就在孩子三岁的那一年,其元配妻子便因病过了身。   前代忠靖候守孝一年之后,又娶了一妻,这一次可就只是普通的官宦人家的女儿了,人家出身虽然不如前头的原配,但这肚皮一样厉害,进门不到三年,也给前代忠靖候生了一继室子。   原本这一家四口和和乐乐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代忠靖候有一些克妻的问题,一场意外后,继室又莫名其妙没了。   到了第三次的时候,也就只有那不怕死的商户人家敢嫁女了,那商家女──商氏也是个争气的,进门后不久便给前代忠靖候生了一子一女,也就是解家老三和顾晴的亲娘──解雨欣。   一家四个孩子,除了幼弟与幼妹之外,全都不是同一个娘生的,感情本就不好,更别提商氏后来又动了心思,想要争一争那忠靖候府的爵位,着实搞了不少事情出来,若非是当年忠靖候走的早,这爵位会落到谁身上还着实不好说呢。   也因着如此,现任忠靖候对于商氏那一房的事儿也淡淡的,不说从来不和解氏所嫁的定国公府往来了,就连解家老三也早早的被打发了出去,在外地为官。   若不是知道顾晴有外家也等于没外家,顾老太太再怎么的也不敢明着让郭氏作践顾晴。   解家老二解子怀瞧着郡主的来信也有些为难。   他和他大哥不同,因着爵位之争,当年大哥和继母之间可说是闹的极不愉快的,可他做为不占长也不占宠的次子,在这家中就像是个透明人一般,当年的爵位之争并没有波及到他。   继母待他虽然算不得亲近,但至少称得上一个平字,按说这事他不该不管,无奈就连他自个也是依附着忠靖候府的,即使有心,在大房反对之下,也着实帮不了外甥女多少。   解子怀沉吟许久,才无奈叹道:“郡主那边你怕是得好生解释一下了,你也明白这事大哥怕是不会理的,咱们吃着大房的饭,总不好做出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这事。”   “可难道就不管晴丫头了吗?”二太太才刚生了女儿,正是最母性大发的时候,是以听到晴丫头被继母欺负,顿时心下不忍了。   解子怀想了想后道:“我过两日找妹夫说一说,怎么说晴丫头也是他的女儿,我就不信他会由着新妇欺负人。”   他虽然不能明着帮外甥女,不过私底下找妹夫说说总是成的。   二太太无奈道:“也只好如此了。”   同情归同情,可她们不似三弟那般,因为自家母亲私房丰厚,无需依靠大房过活,便能不把大房当回事了。   子怀生母只是个普通的官家女,压根就没多少嫁妆,即使有,这些年来也花销了不少,她们一家子都靠着大房过活,还真不敢逆了大房的意思,只是对不住晴丫头了。   解子怀也叹了口气,“要是老太太在京里就好了。”   要是老太太在京里,必定不会让自家外孙女受这种委曲。   不得不说,这银钱就是女子的底气,旁人只道商老太太和大哥争夺爵位失败,便无颜在待在京中,灰扑扑的跟着儿子离开,却不知人家有得是银子,直接用银钱开路,无需靠忠靖候府的人脉照样给自家儿子补了好差事,跟着三弟外放去了,也免了看大哥的脸色。   “那可不。”说到此处,二太太都忍不住微笑了,“要是老太太在京里,你瞧那定国公老夫人敢不敢做这种事?就连小郭氏不被她打一巴掌才怪呢。”   老太太虽然自称是南方人,但那性子着实没有江南女子的温婉,动手永远比动嘴快。   别看大哥好似是赢了,但遇上老太太的时候,大哥永远是输家。老太太辈份高,动手快,那怕明知道老太太是故意揍人的,大哥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摸摸鼻子认了。   要不是老太太向来不和京中贵妇往来,这暴脾气也没让外人知瞧,她就不信,定国公老夫人知道了老夫人的丰功伟业之后,敢让自家侄女糟蹋晴丫头。   解子怀微微沉吟,“让人送封信给老太太。”   这事无论如何,也得通知老太太一声。   XXX   商老太太收到信时,当场勃然大怒,“好个顾家,竟然敢糟蹋我外孙女儿!”   “母亲为何事动怒?”解家老三──解子慎疑惑问道。   “还不是你姐姐和她那一双子女。”商老太太直接把解子怀寄来的信递给解子慎看道:“我当年就说定国公府的老太太不是个好的,你姐姐偏偏要嫁,这下子可好,平白留着一对子女让人糟蹋了。”   也怪老头子不好,说什么怕女儿像她,硬是把女儿抱去养了,结果把女儿养的文文弱弱,喜欢的也尽是些文文弱弱的男人。   要是女儿身子骨强壮一点,也不会生个孩子就把自己的小命给生没了。   商老太太气的捶胸叹息,而另外一旁的商管家连忙道:“主子,小的马上找人把那郭氏宰了,给孙小姐出口气。”   “胡闹!”商老太太冷着脸,直接一脚把商管家给踢开,骂道:“咱们已经不干那行了,那能总是喊打喊杀的,咱们要文雅一点,要用脑!”   他们都金盆洗手这么多年了,怎么遇事还只想着要喊打喊杀!要用脑!   商管家连忙点头称是,但略思索一会之后,他面上微露显而易见的为难之色,用脑总不如动手来的痛快啊。   而且……   商管家低声问道:“老太太,咱们该怎么用脑?”   用脑这种事太高大上了,他不会啊。   商老太太一噎,顿时哽住,她要是会用脑,会让儿子好好的忠靖候之位被老大抢了去吗?   明明当年死老头答应了她,只要她帮他还了那五十万银子的欠银,这忠靖候之位就是她生的儿子的,那知道死老头嘴上哄的好,最后还是把位子给了长子了,害她人财两失,要不是死老头走的早,她不把他打死她就不信商!   商老太太被骗过几次之后,也知道自己这脑子不怎么够使,她轻咳一声,直接看向自个儿子,陪笑道:“儿子,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儿子是生来做啥的?当然是拿来用的啊,用脑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儿子去做吧!   解子慎一目十行的把书信看完,眉头微皱,这新太太不容前头的原配子女之事并不少见,郭氏的手段也着实粗糙,算不得什么,但瞧着顾老太太的态度,只怕顾老太太怕是知道了什么,这才全然不在乎晴丫头。   他微微沉吟,“咱们回去!”   “回去!?”商老太太一楞,“可你的衙门里的事儿不管了吗?”   顾子慎淡淡道:“衙门里的事可以放一放,没什么比晴丫头的事情更重要的。”   要是晴丫头有个什么,对他们而言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第21章 完壁之身   郡主之父便是当今的兄弟蜀王,封地在巴蜀一带的富饶之地,直到婚后才进京,当真不知道忠靖候府里的隐密。   应老太太和应夫人平日里甚少与其他人往来,倒也不知忠靖候府里的事情;应甄氏虽然多少知瞧一些,不过她还真没想到堂堂忠靖候竟然连个孩子都忌恨上了。   应梅氏急道:“难不成不管了吗?”   郡主微微皱眉,下意识的瞧了瞧应老太太和应夫人,要管自然是能管,不过就是怕婆婆不许。   应夫人长叹一声,想了一想,“罢了,就按着你的想法去做吧。”   郡主眼睛一亮,“太太的意思是……”   应夫人叹道:“总不能真让孩子被冤枉死吧。”   就算没轩哥儿那事,她们应家也是顶天立地之人,干的是保家卫国之事,那能眼睁睁见一个孩子被继母搓陀死呢。   “太太放心。”郡主只差没拍胸脯保证了,“这事就交给我了。”   诚然,直接请顾大姑娘的外祖家出头自然是最好,不过要是定国公府自个出手,也是个好方法,   郡主让人送了帖子到定国公府,说是想要上门拜访,顾老太太瞧着这帖子,琢磨了许久,他们定国公府和应府素无往来,好端端的郡主怎么突然要来了?   她低声问道:“这送帖子的人可有说些什么?”   两家素无往来,突然上门必有缘由,按说也该在事前通点气才是。   唐嬷嬷摇了摇头,“老奴让人反复问过了,当真什么也没说。”   顾老太太沉吟许久,终究叹了一声,“罢了。”   横竖上门之后就会知道了。   XXX   郡主上门,定国公府自然是扫榻以待,不只如此,就连郭氏也一起迎客。   但郡主上门之后,顾老太太可真后悔了,万没想到,应家人竟然这么多事,谈的竟然是郭氏让人在外面散布流言一事。   这事她也是知道的,只是压根就没把这事当一回事,不料她没当回事,这应家倒是把这事当一回事,还眼巴巴的上门,想帮着解释了。   郡主也很直接,她略略将听来的八卦说了,未了续道:“说起来,这事咱们应家也撞上了,自然知道晴姑娘冤枉的很,要是老夫人有需要咱们帮忙作证的,只需说上一声便是,咱们两家也是老亲了,这点子小忙自然帮得。”   顾老夫人嘴角微抽,她一点也不想要郡主帮这个忙。   顾老夫人强笑道:“不过是孩子们的事情,那好劳烦郡主呢?”   这个定国公府还在她的掌握之下呢,郭氏让人做的小动作她也不是不知道,不过也是默许了郭氏如此行事。   毕竟晴丫头还是个孩子,小孩子不懂事,说出去也没什么,这事虽会伤了名声,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她压根没打算让晴丫头高嫁,名声好坏并不重要,名声坏了,反而方便她名正言顺的低嫁晴丫头。   但郭氏可就不同了,郭氏是她的亲侄女,要是郭氏不好,便是她娘家不好,就连她也跟着没了脸,相较之下,她便决定委曲晴丫头,横竖她吃了他们定国公饭这么多年的饭,回报一二也是应该。   “怎么能这样说呢。”郡主不悦道:“什么孩子们的事情,你们家的大姑娘分明就是被人冤枉的啊。”   说到此处,她意味深长的在郭氏脸上转了转,郭氏一惊,下意识的一缩。   郡主见好就收,只是盈盈笑道:“我这人最是看不起这种欺负孩子的事了,只要老太太一句话,咱们定然会帮着解释一番。”   顾老太太为难道:“这不必吧。”   “怎么不必呢!”郡主故意惊呼道:“这可是你们家大姑娘的名声啊!”   瞧着顾老太太不自觉流露出来的为难样,郡主似笑非笑道:“总不会老太太比我这个外人还不在意贵府大姑娘的名声吧?”   如果是的话,那她还真不得不说,有了后妈之后,就连后奶奶都来了。   顾老太太还真想说的是,不过瞧着郡主的模样,她那好直说呢,况且真要是说了的话,岂不是让人平白疑心起晴丫环的身世了。   顾老太太最后只能尴尬的应下,郡主趁胜追击,非得要顾老太□□排好,到时她好前来帮着晴丫头解释一番。   “郡主放心。”顾老太太沉吟道:“咱们顾家别苑里的花也算得上一绝,到那时自会请大家来赏花。”   京中贵妇平日里闲来无所事事,不是这家办宴会,就是那家办宴会,除了赏花赏景之外,也能互相交流一些情报,也可以趁机帮晴丫头正名。   郡主满意的点头道:“如此甚好。到时我就等老诰命的帖子了。”   郡主再添了一句,硬是把这件事板上钉钉的给定了下来。   郡主一走,顾老太太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直接对郭氏喝斥道:“跪下!”   郭氏委屈道:“姑姑!”   “跪下!”   郭氏委委曲曲的跪了,她强辨道:“姑姑,我也是为了咱们郭家的名声着想啊。”   老夫人气结,“你要是真为了郭家的名声着想,便不该做出这种事。”   她怒道:“你当旁人家是傻的吗?况且那时还有应家下人在,人家明眼人都瞧的清楚明白呢,你怎么会想到用这种方法?蠢!”   有些招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而郭氏这招是连杀都杀不了敌,应家人当时瞧的清清楚楚,想栽赃都栽不下去。   郭氏也有些委屈,“我那知道还有应家人在呢……姑姑也不告诉我。”   要是知道那时还有外人在,她也不会用上这一招了,都怪姑姑,也没把情况说个清楚。   老夫人着实气了个仰倒,合着郭氏犯蠢还怪到她身上来了!?   “你这几日给我好生在房里抄经,经书不抄完,你也不用出门了!”   “姑姑!”郭氏急道,“这怎么成,我都抄了一回了,那赏花会──”   这可是她进门后的第一个赏花会,她这个做当家太太的不在,那岂不是闹笑话了。   顾老夫人冷瞪她一眼,“莫非你还想到赏花会上丢人现眼不成!?”   当别人都是傻瓜吗?这姐弟玩耍失手也就罢了,要是应家人当真把事情细说了,旁人又不是傻子,那会不知道这事是郭氏下的暗手?到那时候郭氏再露出个什么,她们郭家的名声才是真完了。   她懒得跟这个蠢侄女儿再说,直接挥了挥手把郭氏打发出去,“你什么时候抄完了经书,什么时候再给我出来。”   郭氏娇声道:“姑姑!”   顾老太太懒得跟她再说话,喝斥道:“回去!”   郭氏咬了咬下唇,说什么也不肯动。   顾老太太没好气道:“怎么,还要我亲自请你回去吗?”   “姑姑……”郭氏忍不住开口道:“老爷……”   郭氏的脸红的厉害,嚅嚅道:“老爷一直不肯进房……我……我……”   郭氏的脸红的如火烧云一般,比涂了胭脂还要艳的紧。   这种事情,她本是不愿意说的,可是她都进门大半年了,表哥还是不愿意进她的房门,这……   她知道表哥恼了她,可她真没想到表哥会气这么久,怎么说她都是表哥的妻子,表哥总不能一辈子生她的气吧。   “表哥至今仍不肯碰我,我……我……”   顾老夫人惊愕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唐嬷嬷,唐嬷嬷微不可微的点了点头。   她脸色一沉,冷哼道:“你自己做的好事,你自己心里明白,你叫琰儿如何能接受你?”   郭氏委曲的嘟着嘴,这怎么能怪她呢,这可是堂堂的定国公的爵位啊,只不过早知会如此,她就晚几年再动手了。   她嘴上连忙道:“姑姑,我知道错了,求求你帮我跟表哥说说,我真的知道错了。”   “琰儿的事我那做的了主,回去吧!”顾老夫人懒得再和这个愚蠢的侄女谈,“你自己好生反省反省!”   “姑姑~”郭氏急道:“我都已经反省小半年了,我……”   要不是真没了办法,她又何苦拿这么羞人的事来求姑姑呢。   顾老夫人别过脸不看她。   唐嬷嬷开口劝道:“太太,这事老太太也不好插手,你还是回去吧。”   “姑姑~”   “回去!”顾老太太怒喝一声,“给我好好反省你究竟做错了什么,让琰儿厌弃你至此!”   郭氏哭求许久,顾老太太始终不理她,郭氏无奈,只能三步一回头,委委曲曲的回房了。   郭氏一走,顾老太太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唐嬷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22章 解氏遗愿   郭氏一走,顾老太太便气的直接审问起唐嬷嬷了,“琰儿一直没进过郭氏的房!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   唐嬷嬷嚅嚅了好半晌,被顾老太太催逼不过,这才道:“大老爷说这种小事就犯不着污了老太太的耳了。”   她顿了顿道:“想来大老爷不过是被太太给气到了,缓的一阵就会好了!”   “气到了!都气了小半年了还在气?”顾老太太怒道:“我看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故意借着大哥儿这事好不去郭氏的房里。   唐嬷嬷嘴唇微动,终究还是不说话了,按她看,当初老太太就直接遂了大老爷的心思罢了,好端端再娶什么呢,平白害了太太。   大老爷对男女之事本就极淡,当年那怕是面对先太太时,明明是爱的很了,但也甚少进先太太的房,要不是老太太下了药,只怕连宇哥儿都不会有呢。   但这种事偶一为之也就罢了,总不能再拿这一招再用在太太和大老爷身上吧?   顾老太太显然也是被气的很了,跌坐在椅子上不住的喘气。   唐嬷嬷劝道:“老太太,你还有宇哥儿呢,为了宇哥儿,你可得撑住啊。”   “我能不撑住吗?”顾老太太苦笑,“郭氏的性是个不容人的,要是我这个做祖母的不在,宇哥儿还不被她给吃了。”   顾老太太暗暗后悔,早知道郭氏是个如此狠毒的蠢货,当初便不该想着她是娘家侄女好拿捏,便逼琰儿娶了郭氏。   唐嬷嬷也跟着长叹了一口气。   顾老太太气了一阵之后,叹道:“让人把大老爷请来,我亲自跟他说说。”   再怎么的,也不能让郭氏受活寡啊,况且要是一直摆着郭氏不用,说不定会让人疑心起琰儿的身子有什么毛病了。   顾老太太她清楚的很,这世上眼睛尖的人可多的很,郭氏仍是完壁之身的事根本暪不住人,要是真让人瞧出来了,只怕就会有人疑心起儿子是否是不行了。   想着儿子明明好好的,却担了一个不行之名,顾老太太当真是气的很了,恨不得把郭氏锁在定国公府里一辈子不见人。   而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郡主的身边正好就有这么一个眼睛尖的嬷嬷。   方嬷嬷和蓝嬷嬷可都是宫里出来的,方嬷嬷做事虽然没有蓝嬷嬷稳重,不过这眼力可比一等一的,一瞧见郭氏的神形容貌,便知道她还是完壁之身了,一出了定国公府,便悄声把这事跟郡主说了。   “这怎么可能?”郡主讶异道:“郭氏进门少说也有小半年了吧?定国公真舍得让新妇独守空房这么久?”   虽说郭氏容貌普普,但怎么说也是新婚,怎么才刚进门就失了宠?   嬷嬷也觉得疑惑,定国公可是京里出了名的干净人,身边不但没个姨娘,就连通房也都没有,这长夜漫漫的,也亏得他守得住。   “罢了。”郡主也懒得理会堂堂定国公是不是一直独守空房的,男人要解决的方法可多了,没通房、姨娘,难道就不能有外室吗?那怕是书房里伺候的小厮也搞不好跟主子有一腿呢,再不济还有五姑娘呢,总不可能委曲了自己。   让她最为疑惑的是顾老太太的态度,似乎当真连半点帮着晴丫头澄清的意思都没有,郡主沉吟道:“我瞧顾家的情况,似乎还嫌着咱们多事呢。”   她可真不明白了,那怕是个姑娘,也是自家的孙女啊,而且还是头一个孙女,生的又怎么好,平常人家就算不宝贝也该重视着,怎么会像定国公府这般不管不顾了。   嬷嬷微微皱眉,本来只当是顾老太太重男轻女,不过瞧着郭氏至今仍是完壁之身,倒是让她有了些猜测。   她心念微转,话到嘴边却叹道:“就是可怜孩子了。”   郡主也跟着叹了口气,可惜她和定国公府还有忠靖候府的交情都不够,不然这么可爱的孩子,她都想抱回家养着了。   主仆两人正同情着顾晴,却不知道她们口中的小可怜顾晴正拿着李嬷嬷做实验呢。   虽着日子过去,顾晴的阎罗诀修练日深,能够动用的术法也越发多了,这第一件事,便是用傀儡符制住了李嬷嬷。   按说要对付李嬷嬷,直接动用忠心符是最好,用了忠心符之后,便不用担心李嬷嬷待她不忠心,不过顾晴也有几分私心,不只是李嬷嬷视她如死人,在她眼中看来,李嬷嬷也是个死人,既然是死人,就犯不着浪费她的忠心符了,直接用傀儡符就可以了。   傀儡符和忠心符不同,忠心符只不过是让人对顾晴忠心,无条件的相信着顾晴的一切,但仍然还是有着自我意识的,可傀儡符不同,中了傀儡符之后,便没有自我意识,只知依主人的命令行事,可说是将自我全部抹杀掉了。   也因着如此,傀儡符需要的更高的控制力,顾晴也是到了最近才能动用傀儡符。   用了傀儡符之后,李嬷嬷也把先前从顾晴那儿抢走的东西交了回去,好在李嬷嬷是个小气的,对自个丈夫也不甚放心,再加上定国公府规矩森严,也不容奴仆往外拿东西。   除了吃食之外,大部份抢走的古玩、头面首饰都摆在她那小屋里,现下自然都让顾晴尽数收到了她的墨玉空间之中,虽说难免有几件被李嬷嬷拿去做人情了,不过能寻回大部份的东西,已经比顾晴预想中的要好上许多。   因着李嬷嬷中了傀儡符,顾晴也大大方方的利用起李嬷嬷了,除了让李嬷嬷给她向郭氏那儿透露出一些真真假假的消息之外,另外也让李嬷嬷给她做起实验品来了。   顾晴生性谨慎,虽是有了墨玉空间,但对书里的那些神神鬼鬼的丹丸膏散终究有几分疑心,不敢冒然服用。   如今有了李嬷嬷,倒是一个极好的实验品,可以让她试试那些丹丸膏散是否真有这么厉害,也可以顺便比较一下墨玉空间里种出来的东西和外面相比,究竟相差多少。   在经过反复实验之后,墨玉空间种出来的药材比一般的药材的药效要好上三成,品相也比一般的药材要好上一些,如果熬药时再添了灵泉水,那药效更是可以足足增加到五成。   不过也到达能提升的极限了,之后无论她加了再多的灵泉水,也不能把药效再提升一点半点的,反而险些让李嬷嬷爆体而亡。   虽是如此,但增加了足足五成的药效也已经很足够了,就在顾晴准备一口气把什么解毒丹、锻体丹……一口气炼出来之时,另外一方面,在跟解子怀喝过茶之后,顾琰回家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找自个老娘谈心了。   顾琰直言道:“母亲,晴丫头才六岁,你怎么能由着郭氏伤着晴丫头的名声?”   这阵子他忙着三皇子回京贺寿之事,便没怎么回府,连平时的同僚往来都尽数放下了,要不是解子怀说了,他还真不知道郭氏暗地里做的好事。   他痛心疾首道:“这事你早该阻着郭氏了,母亲为什么就是容不得晴丫头!”   顾老太太闻言差点没跳起来,对于旁的,她多少有些亏心,不过对于顾晴,她自问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我容不得她!”顾老太太冷着脸,“我要是容不得她,会由着她一个孽种占了我定──”   “老太太!”不待顾老太太说,顾琰大声打断了顾老太太的话,“晴儿是我的女儿!”   顾老太太冷声道:“是不是你自个心里有数。”   她要是真有一个像晴丫头这么乖巧可爱的孙女儿,不知道会有多欢喜,那会舍得她被郭氏糟蹋,可她不是,容她继续活在定国公府里,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有些事情暪得过别人,但暪不过她,晴丫头一出生,她便知道晴丫头不是她们老顾家的种,要不是为了儿子面子,她怎么可能会容得晴丫头活到现在。   顾琰嘴唇微张,终究是不说了,说到底,终究是他一时不察,让母亲知道了此事。   顾琰许久后才道:“母亲可想过,你如此待晴丫头,难道不怕解氏来找你吗?”   当年解氏产子之前母亲是怎么答应她的?只要解氏把她腹中的孩子平安生下,母亲必会好生代为教养晴丫头,结果解氏前脚才走,母亲后脚就由着郭氏糟蹋她。   一提到解氏,顾老太太顿时便气的直捶了顾琰好几下,骂道:“难道我没养着她吗?她吃好、喝好,一切份例都按着定国公府的嫡长女的份例来,半点也没有亏了她。”   虽是如此说着,但顾老太太的声音里难免有那么一点子心虚不安。   饶是她手里也有过不少人命,但想到当年解氏之死,她仍然心有余悸。   万没想到,解氏竟然是个气性高的,在生下宇哥儿之后便即自杀,而且还身穿红衣……   每每想到当解氏一身红衣,吊在梁上的模样,顾老太太就一阵心惊肉跳,她不过是想要个嫡孙,要不是解氏占住了琰儿嫡妻的位子,琰儿又喜欢解氏的紧,她又何必算计他们,怎么想到她竟然会狠下心肠,无论是宇哥儿还是晴丫头都不要了。   顾琰将顾老太太的反应看在眼里,低声道:“解氏说过,她只要老太太好生的把晴丫头养大,难不成老太太连解氏这一点子心愿都不能达成吗?”   许久之后,顾老太太颓然叹道:“我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先前郭氏爬顾琰的床时并没有办事。 第23章 新嬷嬷   年纪越大,越是相信那些神神鬼鬼之事,特别是解氏当年死的狠绝,那怕是顾老太太这般的狠人,至今想起来亦有几分恐惧。   顾老太太原本还想着随便请几户相熟的人家,略略解释一下晴丫头的事情,便就罢了。   不过想着解氏之事,顾老太太心下不安,终究把这赏花宴办的略略大了一些,除了郡主和几个和定国公府交好的老亲之外,另外还甚至请了京中名声极好的几位老诰命。   既然请了那些老诰命来,赏花会也不能随便放几盆花凑数了,赏花会中最重要的自然是花,所谓春兰、夏荷、秋菊、冬梅,无一不美,都值得细细把玩。   眼下是秋天,自然以赏菊为最佳,碰巧的是因为解氏爱菊,他们定国公府里的菊花倒是一绝,正正适合。   顾老太太把府里的花匠寻来一问,花匠正郁闷着没机会表现呢,一听到老太太寻问,便连忙如如数家珍一般的说了。   花匠笑道:“回老太太,府里的什么白鸥逐波、残雪惊鸿、白玉珠帘都是少见的珍品,正好都开的正艳,不如这些都是白菊,略显得单调了些,不如再加上几盆绿水秋波与墨牡丹,这绿水秋波是罕见的绿菊,可稀罕了。”   玩菊之人都知道这菊花之中最珍稀的莫过于绿菊,不过绿菊稀罕,即使是他们定国公府,也是近来才收到这么一盆绿菊。   “哦!”听着花匠说着,顾老太太也起了点兴趣,“这绿菊是谁敬上的?”   花匠笑道:“倒不是那个下人敬上的,是老爷前些时候让人收罗回来的。”   顾老太太一楞,下意识喃喃自语道:“解氏都死了那么久了,他还让人收罗菊花?”   所谓知子莫若母,顾老太太对于顾琰的性子自然是知之甚详,要不是当年见着顾琰不惜急行百里,就为了给解氏带一本白菊回来,她也不会确定自己的儿子当真是对解氏有情。   花匠有些疑惑的瞧了顾老太太一眼,回话也小心了几分,“这些年来,大老爷一直让人收集着菊花。”   先太太在世时,大老爷便让人收罗各种名菊,即使先太太过了身之后,也不曾停止过。   顾老太太面露复杂之色,许久后才道:“我知道了。”   在花匠走后许久,顾老太太才对唐嬷嬷叹道:“我当年是不是不该逼琰儿娶了郭氏?”   早知道琰儿对解氏这么长情,或许她……   唐嬷嬷心下虽然也觉得老太太当年不该逼着大老爷娶新太太,不过嘴上仍说道:“怎么会呢,大老爷也不能一直旷着啊,总是得娶个新妇回来,怎么说新太太知根知底,比旁的姑娘家好些。”   顾老太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许久后才说道:“让人给晴丫头好好准备,怎么说……这也是为她开的赏花宴。”   就算不说解氏临死前的恳求,就儿子对解氏的那份心,她也该对晴丫头略好一些。   唐嬷嬷微感讶异,不过想着老太太好面子的性子,也就罢了,按着规矩让人送了新衣裳首饰给大姑娘,平时大姑娘穿的素淡些倒是无妨,不过在这赏花宴上,大姑娘怎么的也是代表着定国公府的脸面,可不能太过素淡了。   瞧着顾老太太送过来的衣裳首饰,就连顾晴也讶异了一下,“我这季的月例才拿过,老太太怎么突然让人送了东西过来?”   按着定国公府的例,她一季不过八套新衣裳,一套头面首饰,不过老太太节省,向来是发了布料让她房里的下人做衣裳,像这种直接做好的新衣裳,还是头一回,至于头面首饰就更别提了,她月初才领了这季的一套银头面,怎么好端端的又给了一套?   唐嬷嬷笑道:“那每季的衣裳也不过是平时在家里穿穿的,如果要出去见客,自然还是得穿着正式的衣裳,总不能穿着过季的衣裳,让人笑话了。”   京城为大晋朝的首都,自然每年流行的衣裳略有不同,比如前些年流行的是褙子,今年流行的便变成齐胸襦裙。   虽说像顾晴这般的孩子衣裳的样式没这么多的要求,不过这布料材质也得跟得上流行才是,今秋流行的可是软烟罗夹纱,可不再是什么绸纱,像这种流行风向,府里的丫环是捉不到的,还是得到外面的成衣坊才成。   看得出来这套衣裳是特意为了顾晴挑的,一般软烟罗自然是以银红色最美,不过顾晴这一套倒是雨过天晴色,颜色清淡又不会素的犯了忌,正适合顾晴守孝的身份。   首饰也是如此,先前顾晴的份例虽然有一套银头面,不过那手艺,那雕刀,也着实让人无话可说了,虽然眼下送来的这套也是银头面,但还镶着粉色珍珠,而且那工艺可比先前老太太赐的那套精致的多了。   珍珠本就难得,更难得的是这一整套的都是粉色珍珠,而且色泽一致,颗颗圆润,少说也有红豆大小,使得这套头面首饰倒是有几分童趣可爱。   唐嬷嬷笑咪咪的将这衣裳首饰交给了雪青,吩咐道:“这毕竟是外面的成衣坊做的,怕是有些不合身,你们这两日尽快修改修改,可别误了三日后的赏花会。”   雪青和柳绿喜道:“是的,嬷嬷放心,我们一定会弄的妥妥当当。”   这可是姑娘有生以来头一回去参加赏花会,而且这次的赏花会意义不同,她们一定会弄的妥妥当当,绝不会出半点叉子。   唐嬷嬷又想到一事,皱眉道:“李嬷嬷还在病着吗?”   雪青脸上忍不住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是的。”   多亏了大姑娘,也不知怎么的把李嬷嬷给弄病了,李嬷嬷这一病,大伙顿时觉得空气都清新了许多,这日子也好过多了。   唐嬷嬷微微点头,淡淡道:“既然还病着,也无需让她打理大姑娘的事了,这段时间让房嬷嬷过来帮衬着。”   她也有些摸不清老太太对大姑娘的态度,不过眼下可没比赏花会更重要的,说什么也不能让那贪婪的李嬷嬷给误了,唐嬷嬷思前想后,便让房嬷嬷过来暂时帮衬着。   房嬷嬷也是老太太的陪房,虽是有些胆小怕事了些,不过生性谨慎,也不敢做出苛扣主子份例的事情。   听到唐嬷嬷让房嬷嬷来帮衬着,顾晴连忙谢过,虽然用傀儡符控制住了李嬷嬷,但这傀儡符太过霸道,李嬷嬷失去自我意识之后,反应慢半拍,好些事儿难免受到了些影响,如今有了房嬷嬷来帮衬,也让顾晴轻松了许多。   再见房嬷嬷是个胆小怕事的性子,不该她过问的,一句话儿也不说,不该她管的,也绝对不会多事,顾晴越发满意了几分,打算赏花会后跟唐嬷嬷说一说,直接把房嬷嬷调成她的嬷嬷,取代李嬷嬷便是。   顾晴眼眸中寒光一闪,李嬷嬷这个弃子,也该是时候解决了。   就在定国公府紧锣密鼓的安排着赏花宴的同时,三辆华丽的马车飞快的从天津直驶向京城。   在马车中,商老太太身旁围了一圈的刀剑,不只是常见的刀剑,甚至还有狼牙棒和槌子,她小心翼翼地保养着刀剑,碎碎念道:“老啰,也不知道拎不拎得动。”   商大管家凑趣道:“主子老当益壮,没问题的,包准几个顾家的老妖婆都绝对不是主子的对手。”   “去!”商老太太不屑的一脚把商大管家踢开,她只不过是拿来做做样子,砍人这种事她已经很多年不做了。   她直接望向儿子,低声道:“儿啊,咱们是先礼后兵呢?还是直接先冲进去抢人?”   虽然她不做海盗,咳,不做海商很多年,但这身手不减当年,绝对还有气力抢人。   解子慎微微沉吟,“我先找顾琰谈谈。”   在他看来,捥回晴丫头的名声不过是件小事,说句不好听的,要是主子大事能成,皇家女可不愁嫁,唯一麻烦的是现下该如何安置晴丫头?   倘若顾老太太知道了,在不能透露出晴丫头的身份的情况下,那定国公府便不是个安生地,按他看来,如果能把晴丫头接回自家是最好,不过他还没娶妻,不好养个女娃娃,自家老娘吗……   那怕是自个亲娘,解子慎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自家亲娘能够养得好孩子,特别是晴丫头还是个女娃娃。   无论怎的,这事还是得看看主子的意思。   还有那个不该有的顾宇……那个才是大麻烦! 第24章 银簪疑云   到了赏花会的那一日,京中只要是略略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来了,花影交错,云裳髻影,还有好些天真浪漫的孩子在花中玩耍,无论是谁,瞧着那景色都忍不住会心微笑。   定国公府里养的花倒真的是极好,只不过因着解氏进门后这身子骨一直没大好,是以不曾弄过什么赏花会,外人也不知晓这定国公府里竟养了如此多的菊花名品!   初次见到定国公府这各色珍稀的菊花名品,大伙不由得奇道:“有着如此雅致菊花,怎么以往都不拿出来给大伙瞧瞧呢?”   饶是郭氏也不由得一惊,她虽然嫁进定国公府里有小半年了,也知道定国公府富贵,但还真不知道家里有着这么多的菊花名品,粗粗一估,眼前的菊花少说也要上万两银子,郭氏便止不住的心疼。   有这么多的银子,打什么首饰不好,怎么就买了没啥用的菊花呢?   再听人一说这菊花是定国公为了先太太而到处搜罗回来的,郭氏的脸色越发难看了,瞧着顾晴的眼神都隐隐带着眼刃子。   郭嬷嬷急在心里,连忙拉了太太一下,太太好不容易才求了老太太让她参加这赏花会,老太太可是警告了又警告,不许太太再胡闹,要是太太又使起性子,伤了大姑娘事小,伤了自己与老太太的情份可就事大了。   被郭嬷嬷这么一拉,郭氏的理智也回来了,再瞧着其他人那玩味的神情,郭氏连忙收敛了眼神,乖乖的垂下头来,倒是颇有几分新妇的娇羞之色。   只是她装的虽快,那先前的眼神早就落到大伙的眼里了,大伙都是明白人,自然知道这赏花会的目的,原先大伙本就有一些疑心了,再亲眼见了顾晴,都不信这般玉雪可爱的顾家大姑娘会做出失手推了弟弟之事。   更别提郡主还在赏花会里装作不经意的随口说了几句,大伙瞬间秒懂。   大家原本就有一些看不起拿孩子作筏子的郭氏了,再见她都到了这地步了还不反省,瞪着大姑娘的眼神活像要吃人一般,越发觉得这郭家的家教有问题。   老诰命不客气的直接拿着郭氏来告诫着自家儿媳,“瞧,这就是让娘家侄女做媳妇的下场,手背手心都是肉,偏帮了那一位都不成,要是再是个像郭氏这般胡闹的,当真是家无宁日了,就是可怜孩子了啊。”   她瞧的分明,堂堂一个定国公府大姑娘的头面首饰还不如郭氏身边一个老嬷嬷来的精致呢,可见得这郭氏当真太过了点。   也怪不得老诰命一眼就注意到了郭嬷嬷头上的累丝嵌珠云形银簪,且不说累丝的工艺难得,那银簪上面的珍珠虽只有莲子大小,不过皮光绚烂,绝非凡品,光是那一颗珠子就不是一个嬷嬷该配戴的。   想来也就只有郭氏这般没规矩之人,才能纵容出这般没规矩的下人。   不只是她,就连顾晴也注意到了,她微微一笑,真没想到,这郭嬷嬷竟然有这胆子,把宫里的东西给戴了出来。   顾晴眼眸微眯,既然郭嬷嬷自个找死,她怎么能不成全她呢?她手指微动,悄悄地在银簪上下了咒,包管所有的人都会注意到它。   另外,她亦悄悄地分了一股意识给小黑团子,让他悄悄地帮着在郭氏的屋里留下点东西。   好些和顾老夫人交好之人也忍不住摇了摇头,劝了劝顾老夫人,虽然要护着娘家,不过再怎么的,自个子孙才是自身立身的根本啊。   顾老夫人脸色尴尬,连忙道:“我那侄女也是个好的,这事怕是有着旁人的陷害……”   那人和顾老夫人也是多年好友,说话便直接了些,笑道:“省了吧!谁会陷害郭家呢。”   要是顾琰有什么侍妾通房也就罢了,谁人不知道顾琰身旁最是干净,谁来陷害着郭氏,再则,郭家要是早个三十年前呢,的确也算是上京里有名望的人家,不过随着子孙不肖,这些年来,这郭家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也就只靠着顾老夫人这一门亲撑着。   说句不好听的,谁奈何花这么大的功夫陷害这么郭家女,当旁人都是吃饱了撑着吗?   那人也知道顾老夫人要脸,不好狠劝了,只是瞧着顾晴娇美的容貌含糊道:“我瞧你这孙女是个有福的,说不得连宫里都进得,应该要好好养着才是。”   解氏不愧是当年京城里的第一美女,就连生下来的女儿都长的极好,要是她家能有长的这么好的嫡长孙女,一定好生养着,细心培养才是。   说句不好听的,以定国公府的身份地位,再加上这孩子的容貌,怕是连娘娘都做的呢,只要别太蠢,把自个作死了,一朝得宠少说也能再保定国公府二十年的富贵,就凭着这一点,定国公府便该好好的养着,而不是因为是个女娃娃便不闻不问了。   提到宫中,顾老太太眉心微动,她先前恨不得把晴丫头藏的死死的,别让人发现了,虽是答应解氏要把晴丫头养大,不过也仅仅只是养大罢了,可真没想过要给晴丫头挑什么好婚事,但要是到了宫里……   想到此处,顾老夫人打量着顾晴的眼光也略略多了几分慎重,只是不知怎么的,想到要把顾晴送到宫里,顾老夫人莫名有种心惊肉跳之感,似乎是有什么不对。   别看定国公府多年不办赏花会,想当年,顾老太太也曾经是个活的精致的贵妇人,安排的自然妥贴。   为了让大人们能好好说话,不要被孩子们打扰,也免了那些珍稀花卉被不懂事的孩子们糟蹋,赏花会上大人有大人们说话的地方,小孩子们也有自个的小天地,虽说是不同地方,也就在左近之处,不远不近,即不会被孩子们吵了,也方便大人们照顾。   顾晴虽是赏花会中的主角,但也不过就在大人席上露了个脸,又被人送回了小孩子们的玩闹之处,因着顾晴生的好,人又和气(毕竟不是真孩子),好些孩子主动要纠缠着顾晴玩,倒是让应轩恼火了。   晴妹妹是他的,怎么能被别人抢走呢!   应轩当下就开始赶起其他的小孩子来了,应轩生性霸道,力气又大,好些小孩子被欺负的很了,连忙找母亲诉苦。   那怕再心疼孩子,瞧着笑盈盈,压根没把这当回事的郡主,大伙那敢说些什么呢,只能一个劲的安慰着自家孩子,还以为大伙都拿应轩没办法了,那知道顾晴只是一个眼神过去,应轩突然乖了,不再闹腾。   跟据他以前和小黑团子打架的经验,晴妹妹这次是真生气了。   应轩连忙回道:“晴妹妹,我很乖的。”   顾晴板着小脸道:“那就别闹腾!”   还乖呢,最闹腾的就是他了。   应轩委委曲曲的缩在地上画圈圈了。   瞧着这样的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应轩,顾晴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也知道这一次要不是郡主特意上门说了,只怕老太太压根不会想要办个赏花宴好挽回她名声的。   没想到,她的亲祖母都没把她当一回事,到是外人会为她着想。   顾晴真心诚意的悄声对应轩说道:“谢谢你。”   她顿了顿道:“还有谢谢你大嫂,总之……真的是谢谢了。”   应轩的小脸红了,“这没什么……”   他小脚脚害差的在地上画圈圈,哎啊,怪不好意思的。   一旁顾晴和应轩说着悄悄话,远处的大人们瞧见了都不由得有几分讶异,“这应家小霸王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可真不似他的性子啊。   就连郡主也有些惊讶,“看来这两个孩子倒不是普通投缘。”   满打满算不过才见了第二面呢,便好成这样,莫非当真是缘份?   郡主心念微转,倘若如此,那先前的那个打算倒是适合。   众人欣赏着菊花,饮着菊花酒,吃的也是各色菊花形似的小点,什么菊花样的小面果子,菊花糕、和沾着菊花蜜的螃蟹馅小饺儿,顿时觉得大伙的气质也都淡雅了几分,就在大伙享受着菊花宴之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顾老太太微微皱眉,怒道:“是谁在外面喧哗?”   难道不知道她今天办赏花会,宴请了不少贵人吗?   二门外的婆子苦着脸回道:“回老太太,是……是忠靖候府里的老太太来了。”   “忠靖候府的老太太!”婆子一提,顾老太太顿时想起了此人,失声惊道:“她不是跟着自个儿子赴任去了吗?”   当年解氏进门后没多久,商老太太便直接带着嫁妆跟着儿子灰扑扑的走了,就连解氏过逝都没回来瞧过,怎么会突然出现了?   她暗道晦气,那个破落户的怎么不直接死在外面,怎么偏生在这天回来了?   “去了不能再回来吗?”   只见一满头银发,满脸煞气的华服老妇大步走了进来,眉目依稀间可看出与顾晴有几分相像,也算得上是一个美人儿,只不过满身的肃杀之气,让人不敢亲近了。   一见到她,赏花会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正襟危坐,乖的不得了。   商老太太冷声道:“我要是死在外面,岂不是遂了你的心,好让你尽情的糟蹋我外孙女了!”   “这是那儿的话。”顾老太太干笑道:“晴丫头可是我孙女,咱们怎么舍得。”   说也奇怪,解氏怀着私胎嫁进定国公府,明明是忠靖候府对不起定国公府,可每次遇上了商老太太,顾老太太总觉得自个的气势低了一截,下意识的退缩了。   “快!”顾老太太示意郭氏身旁的郭嬷嬷道:“还不快让人给亲家上茶。”   接着又连忙让唐嬷嬷去唤顾晴过来。   商老太太才刚要坐下,要瞧瞧自己的小外孙女呢,这一抬眼,顿时和郭嬷嬷头上的累丝嵌珠云形银簪对上了。   “等等!”商老太太眼眸一利,直接一把捉住了郭嬷嬷,“你头上怎么戴着我女儿的嫁妆!” 第25章 杖毙嬷嬷   顾老太太只道商老太太回来的不是时候,这么巧撞上了,但事实上,这可是商老太太和自个儿子商量过后,这才特意挑了这么一个好日子上门找碴了。   要给自家外孙女儿讨个公道,自然不能关起房门,隐密行事。看似赢了,其实面子里子都没了,更别提事关自家外孙女的名声,一定要据理力争,争到所有人都知道这顾老太太偏心着自家侄女,不管不顾孙女,这样他们把晴丫头抢过来养的事又多了几分把握。   是的,在经过一番讨论之后,商老太太和解子慎已经决定把晴丫头抢回来养了,但晴丫头怎么说都是姓顾的,定国公府论爵位又在忠靖候府之上,商老太太又是商家女,比不得顾老太太怎么说也是官家女出身,要把晴丫头抢回来养,殊为不易,只能剑走偏锋了。   商老太太颇有几分自知之明,她武力值虽高,但要论什么宅斗,她可真不是这些女人的对手,要哭诉什么的,她演技也不成,唯一擅长着便是闹事罢了。   解子慎的意思也是让她尽情的闹,把定国公府里的那些糟心事尽情闹开,之后便有他收尾,再顺便把晴丫头带回来养。   至于怎么养法……到时候再想办法。   得了儿子的吩咐,商老太太当然是准备尽情的闹事了,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找事,事儿倒是自个先找上门来了。   她万没想到,郭氏竟然欺负人到这种地步,竟然把她女儿的嫁妆给了一个仆妇,这不是欺负人是啥?   商老太太气的眼睛都红了,她还以为自个外孙女儿在京里做着大家姑娘呢,结果连个仆妇都敢抢她外孙女的东西了。   商老太太二话不说,直接啪啪二下,打了郭嬷嬷两巴掌,“你他妈的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戴着我女儿的嫁妆!”   郭嬷嬷被打的头晕眼花,惊的连话都说不好了,“这……我……”   “我什么!”商老太太又是刷刷二下,直接两巴掌打过去,直把郭嬷嬷打的牙齿松动,“想要我外孙的命,想陷害我外孙女,想拿我女儿的嫁妆,你他妈的问过我了吗?”   这京中贵妇讲究的是杀人不见血,灭敌于无形之中,那有碰过像商老太太这般直接一上来就喊打喊杀的人过。   郭氏吓的脸色发白,就连顾老太太的神色也有些不好。   她怒道:“反了!反了!你们忠靖候府莫非是想跟我定国公府过不去?”   “呸!”商老太太不客气的骂道:“你们算什么东西?敢用反了这个词?”   别以为她是海盗……呃,海商就不懂文人的弯弯绕绕啊,定国公府权势再大也不过是个臣子,配得上用反了这两个字吗?   这话一出,大伙都下意识的离顾老太太远了点,虽然这事是商老太太胡搅蛮缠,不过细细一想,顾老太太的话也的确是有些过了。   更别提在这事上顾老太太可一点也不在理,就算没有侵占先太太嫁妆一事,就顾老太太偏心侄女的态度,只怕……   大伙都下意识的避开了顾老太太。   除了商老太太之外,京中贵妇大多极在乎名声,要是和顾老太太这个偏心眼的要好,说不定旁人也认为她们是个偏心眼的,不敢把女儿嫁到她们家里,以后儿女的亲事岂不是莫名其妙被耽误了?   商老太太直接把郭嬷嬷头上的银簪抽了出来,怒道:“这银簪分明是我女儿的嫁妆,怎么会到一个下人的头上?”   先前在郭嬷嬷头上之时还不显,但如今商老太太直接把簪一拿下来,大伙顿时注意到了这银簪的精致之处,且不说一个仆妇配不配配戴这累丝嵌珠银簪,光凭簪子上的那颗珍珠,光华璀璨,也不似常人能戴的。   那怕是顾老太太和郭氏,仔细瞧过那枚银簪之后,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一句这是郭嬷嬷该用的东西。   众人这下子看着顾老太太的眼神都不怎么好了,听说定国公府家大业大,怎么落到了动用儿媳嫁妆的地步?而且还把儿媳嫁妆中的精品赏赐给一个仆妇,这也未免太不把儿媳的钱当钱了!   还有人想的更深一层,一个仆妇那有那资格接触到先太太的嫁妆,定是郭氏进门后把先太太的嫁妆据为已有,又随意赐给了下面的仆妇。   老诰命脸色微沉,冷哼一声,怒道:“顾老夫人,你这新妇也着实太不像样了。”   顾老太太也涨红了脸,冷瞪着郭氏,她不是不知道郭氏和李嬷嬷之间有些什么,只不过想着要趁这机会调/教晴丫头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万没想到她竟然会闹出这种事来。   “你……”顾老太太痛心疾首骂道:“你做的好事!”   郭氏也涨的满脸通红,大声喊冤道:“不关我的事啊。”   她是三不五时让人唤了李嬷嬷过来,问一问晴丫头情况,但她还不至于向先太太的嫁妆伸手啊!   郭家家底虽然不如忠靖候府,她进门的时候也不过区区六十四抬的嫁妆,比不得解氏进门时的一百零八抬的嫁妆,但她正为了琰表哥不进她房门的事而烦心呢,那有心思顾到先太太嫁妆那一块。   她怒瞪着郭嬷嬷,喝斥道:“你自个说吧!这银簪你是从那来的?”   郭嬷嬷连忙喊冤:“太太我冤啊!”   郭嬷嬷暗暗叫苦,因着这是郭氏嫁进定国公府后的第一个赏花会,她也想给自家太太长长脸,这才把自己最好的首饰戴上,本来想说她一个仆妇穿金戴玉有些过了,便挑了这只银簪,那知道这竟然是先太太的嫁妆。   郭嬷嬷毕竟是郭氏的奶嬷嬷,郭氏硬着头皮道:“你这么那么确定这是先太太的嫁妆吗?这……这是咱们定国公府的家下人进上来的,那是先太太的嫁妆呢?”   郭嬷嬷想到此处,略略安了安心,是的,她记得李嬷嬷说了一嘴,说了是家下人进给老太太,老太太又赏给了大姑娘的,可不是什么先太太的嫁妆!   不过郭嬷嬷这话才一出口,商老太太直接又是两巴掌甩了过去,她这一次可是下足了力气,这两巴掌下去,郭嬷嬷哇的一声,顿时吐出了两颗后槽牙。   商老太太狠声骂道:“我女儿的嫁妆那一样不是我打理的,这套首饰我不知道见了多少次了,岂会认错!”   雨点儿(解氏小名)是她的头一个孩子,她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了她,疼她比儿子还多些。   虽说对雨点儿当年非得嫁给顾琰一事颇不理解,但对于女儿的嫁妆,她每一样都是自己亲自打点过的,这一套头面首饰是她亲手放进雨点儿的嫁妆箱子里的,岂可能认错!   商老太太直接把银簪交给了老诰命,“银簪簪身上雕刻了小雨点,这可是我女儿的小名。”   如果是家下人进上的头面首饰,怎么可能会进了雕了暗有她女儿小名的银簪?   女子的小名何等重要,区区一个家下人从何得知?   老诰命瞧了几眼,直接把银簪递给了赏花宴中份位最高的郡主,“郡主你瞧……”   也不知似有意还似无意,除了簪身那显而易见的小雨点之外,老诰命将银簪中的宫中内造暗记对准了郡主。   郡主瞧着银簪不打眼处的‘长春’两字,脸色微沉,“这是宫里内造的。”   XXX   偷盗先太太嫁妆固然不好听,但再怎么终究是定国公府里的事情,外人也不过看个笑话便是,之后定国公府想怎样还不就是怎样,不过牵扯到了御赐之物,这下子可就不再是家事了。   顾老太太不得不让人唤了顾晴过来细细询问。   来的不只是顾晴,就连雪青和柳绿也陪着一同过来了。   顾晴还没来得及说话,商老太太便连忙说道:“孩子,我是你姥姥啊!”   不用问,只需一眼,她就认出来了这孩子一定是晴丫头,她生的跟她娘一模一样,一看到她,商老太太就好似看到了当年那小小的女儿站在她跟前的模样。   “姥姥!?”顾晴难得的有些茫然了,她记忆中可真没有什么姥姥,不只是以往不曾见过,而且在府里时,也不曾听雪青谈过姥姥的事啊。   头一回,她有了些近乡情却的感觉。   “是啊。”商老太太小心翼翼地轻抚上顾晴的小脸,望着那生的和女儿生的一模一样的眉眼,轻声解释,“我是你姥姥,是你娘的娘。”   “姥姥!”顾晴才唤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行礼,商老太太便忍不住了,一把抱住了顾晴放声大哭。   商老太太是真哭的厉害,她泣道:“我膝下就两个孩子,你娘是我头一个孩子,我的心肝宝贝儿,偏生她过世的时候我人在外地,无缘见她最后一面,原以为定国公府会好好照顾你们姐弟,没想到堂堂的定国公府竟然是这么糟蹋你们姐弟俩的!”   她这辈子最遗憾之事,除了当年错信糟老头子,搞的自己人财两失之外,莫过于雨点儿过世之时,她正好在海上跑船,压根不知道雨点儿的事,等知道了之后,雨点儿都已经下葬了,她做为母亲,却连雨点儿的最后一面都来不及见。   她本也想来瞧一瞧晴丫头和宇哥儿,只是儿子那边正好出了事,又知道顾琰那混小子一出了妻孝便迫不及待的娶新妇,一气之下便不回京了,那知道她可怜的外孙女竟然被定国公府如此糟蹋着!   商老太太越发后悔,哭的当真是情深意切,顾晴本还有些生疏,毕竟自她有记忆以来,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个姥姥,小小年纪被拐卖之后更是不曾见过,但被商老太太一哭,顿时被忍不住牵动住了,也跟着放声大哭。   顾晴泣不成声,“原来我是有姥姥的,原来……原来我是有人疼的。”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没人疼的,原来她有姥姥,原来有人在疼着她。   说到最后,祖孙两人抱着哭成一团,见她们祖孙情深,好些人都忍不住感动了,再听到顾晴一句有人疼的,不知隐含多少酸楚,更是有些妇人忍不住抹泪。   没娘的孩子就是可怜啊。   其中唯有顾老太太的脸色乎青乎白,脸色难看的很。   什么叫有人疼的?难道她还不够宽容?要是放到其他人家,像晴丫头这般的,一出生就该弄死了,那会让她活到现在!   再见其他交好人家瞧着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对,顾老太太越发恼怒了,虽是不满,但顾老太太也知道不是计较这话的时候,她连忙问道:“晴丫头!你娘的银簪怎么会落到李嬷嬷手里?”   郭氏拿了先太太的嫁妆固然不好听,但如果要是是晴丫头自己手松,好歹能挽回一点郭家女的面子。   就连商老太太也有些不解,别看那套不过是套镶珠银头面,却是雨点儿最喜欢的一套头面首饰,怎么会落到像郭嬷嬷那样的仆妇手上?   顾晴抹了抹眼泪,眼眸中闪过一丝寒意,低声道:“是被李嬷嬷拿走的。”   顾老太太眉心微皱,“李嬷嬷可是你母亲的陪房……”   雪晴连忙道:“回老太太,李嬷嬷三不五时就拿了姑娘的东西走,这事……咱们先前也曾经报给唐嬷嬷知道的。”   顾老太太顿时一哽,说起来她先前也听了一耳朵,只不过没管罢了,那知道李嬷嬷这么大胆,竟然连御赐之物都拿了。   就连唐嬷嬷的脸也白了,连忙跪下请罪道:“老太太见谅,老奴原想着李嬷嬷不过是帮着大姑娘收着东西,那知道她竟然这么大胆。”   “不是啊。”柳绿快嘴回道:“不只是姑娘的头面首饰,就连府里发的月例银子、衣料、茶叶,也都被李嬷嬷抢了去,还有──”   顾老太太脸色乎青乎白,不待柳绿说完,喝道:“来人,堵郭嬷嬷和李嬷嬷的嘴,直接让人打死!”   郭氏一惊,“姑姑!郭嬷嬷可是我的奶嬷嬷啊!”   郭嬷嬷奶过她,又为了她尽心尽力,不过就是拿了晴丫头的一根银簪罢了,何必非   “住口!”顾老太太喝斥道:“你还有脸说!”   要不是她处处容不得晴丫头和宇哥儿,那会闹出这么大的事儿。   “姑姑!我──”郭氏的话还没说完,顾老太太便一巴掌直接打了过去,“住嘴!”   她眼眸微沉,“杖毙!”   为了定国公府的名声,郭嬷嬷和李嬷嬷不能留了!   商老太太冷笑道:“莫非顾老夫人以为只要杖毙了丫环仆妇便成了吗?”   她连亲家两字都不说了,可见得是真恼了定国公府。   她一指唐嬷嬷,眼眸微寒,“丫头们跟她报了不知多少次,她要是把这事当一回事,李嬷嬷岂敢偷盗我儿嫁妆。”   说到底,李嬷嬷的贪婪也是定国公府给养大的。   顾老太太眼神微沉,“你待如何?”   商老太太微微冷笑,“要杖毙,自然所有失职的嬷嬷都得杖毙。”   一句话吓的唐嬷嬷连忙跪下求道:“老太太,老奴……老奴可都是按着你的吩咐去做的啊。”   要不是老太太发了话,晴姑娘再怎么的也是定国公府的大姑娘,她们那敢待慢大姑娘。   “住口!”顾老太太嘴唇微抖,最后沉痛道:“堵住了她的嘴,拉下去!”   事到如今,她也保不住唐嬷嬷了,那怕对不住她,也只能牺牲掉她了。   商老太太悠悠道:“另外……”   “你还想如何?”顾老太太脸色阴沉,望向商老太太的脸色极为不善,一连逼着她杖毙三个嬷嬷,其中甚至还有她的心腹,难道不够吗?   一个劲的说他们亏待了晴丫头,也不想想当年要不是她儿子娶了解氏,晴丫头早就跟着她娘去了,那能活到现在。   “哼!”商老太太失笑道:“怪不得人家说欠债的是大爷,要债的是犯贱!我女儿的嫁妆被偷盗,我连个公道都讨不得了。”   顾老太太涨红着脸,深吸了好几口气,瞧着老诰命等人不赞同的眼神,终究冷静了下来,晴丫头的生死事小,不过这事如果说出去必定会伤了儿子的名声,还有宇哥儿,要是让人知道他有了一个偷人的娘,以后该怎么办?   为了子孙,顾老太太终究软了下来,“你想如何?”   “查!”商老太太冷声道:“我女儿的嫁妆总不能不明不白的没了。”   没错,她就是市侩的商家女,谁拿了她家的东西,她非得要那人吐出来不可!   XXX   顾家赏花宴成了一场笑话,那怕赏花宴还在进行着,但这笑话已经传了开来,听着茶坊里大伙嘴里好些定国公府不可不说的传说,解子慎微微冷笑。   以为欺负他外甥女儿就仅仅只是这样吗?这还只是个开始呢。   他淡淡的对对面的人说道:“怎么?你不出去解释一下吗?”   怎么说伤的也是他们定国公府的名声。   顾琰淡淡道:“不必!”   没想到的,坐在解子慎对面的竟然是顾琰,顾琰顿了顿又道:“这事……终究是我对不住你。”   他当初说好一定会护住解氏母女,结果却反而害死了解氏,还好晴丫头没事,不然他的罪孽就更深重了。   解子慎眼眸微冷,“晴姐儿的事情暂且放在一旁,我且问你,我姐姐是怎么死的?还有宇哥儿……”解子慎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宇哥儿当真是你和我姐的骨肉?”   他姐姐的性子他是再明白也不过了,怎么可能会瞧得上顾琰!   顾琰垂眸,“是我的错。”   一切尽在一个错字上。   “你不只是错了,你还是找死。”解子慎怒道:“你当年要是做不到,便不该应了这事,你害了自家也就罢了,这次连我解家也被你拖累了。”   顾琰长叹,虽然是母亲所为,但终究是他没克制住自己,“是琰之错!”   解子慎眼眸一冷,“你好大的胆子!”   事到如今,他也没有什么好问的了,怪不得他姐姐会死。   “主子吩咐了,晴姐儿以后就养在我们家里,你滚吧!”   顾琰许久后才低声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宇哥儿……”   解子慎眼眸微闇,眼眸下意识的瞄向身后的厢房,“你自己跟主子解释吧。”   顾琰脸色微变,只见一年轻男子从他们身后的厢房走了出来,那人一身石青色的衣袍,头戴束发银冠,虽是素淡,但自有一股威严,莫约三十岁上下,一双利眼如电,直刺在顾琰身上。   顾琰连忙跪下拜倒,“臣见过三皇子!”   三皇子冷哼一声,“你好大的胆子!”   XXX   虽说顾老太太死不承认自家动用了解氏嫁妆一事,但大伙一瞧见解氏所留下的空了大半的嫁妆箱子,只要是个人都知道有问题了。   闹到最后,则是以顾老太太直接杖毙了三个嬷嬷,而商老太太直接把顾晴给带回自家别院作结,至于嫁妆……定国公府要是能寻的回来最好,要是寻不回来,自然得由定国公府赔偿。   赏花宴最后成了一场笑话,好些人在顾老太太杖毙仆妇时便连忙避了去,推脱家中有事,早早回了府,只有郡主被迫留了下来做个见证。   郡主也尴尬的很,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做这个见证,无奈,她是场中唯一的宗室女,而这事又扯上了御赐之物,也少不得得留下看看定国公府如何处理了。   另外……她也着实有几分疑惑,旁人不知,但她是清楚的,因着先后早逝,圣上一直没有娶继后,是以这几年来甚少有女眷进宫,像这种御赐的头面首饰,已经很久没有往外赏了,解氏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而且上面印的可是长春宫的标记,如果她没记错,三皇子的母妃──敬妃娘娘就赐住在长春宫中,即有长春,又有着含有解氏的小名之意的雨滴为记,总觉得这似乎是宫里特地为解氏所打的首饰,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呢?   宫里即使赏赐首饰也不过是随意从内务府里取一套赏了便是,怎么可能会专门为了臣妻打造什么首饰?即使顾琰曾经是三皇子的伴读,也不可能有这等子脸面啊。   郡主百思不得其解,好奇心作祟之下,便顺水推舟的留了下来做个见证。   顾老太太都差点没把定国公府给翻了一遍了,就连郭氏所住的燕誉堂里都翻过,这才找齐了御赐之物,虽是难免有些损毁,但好歹是全只全尾的齐全了。   只是顾老太太没告诉旁人的,除了大部份是李嬷嬷房里找到,还有一小部份是在郭氏的房里找到的,想到自家侄女也有份拿了解氏嫁妆,顾老太太差点想把没脸没皮的郭氏一起打死算了。   定国公府里是缺她吃的?还是缺她穿的?竟然把手伸到解氏的嫁妆里了!   因着这事,原本置身事外的定国公顾琰都被惊动了,顾琰倒是个爽快人,不但把晴丫头交给了商老太太,就连晴丫头要的雪青和柳绿二房人也都给了商老太太,不只如此,还让人包了二千两的银子给商老太太。   晴丫头虽然让商老太太养活,但她毕竟是姓顾的,即是顾家子嗣,总不能连食衣住行都由外祖负担吧,整整二千两的银子,都足够养活好几个晴丫头了,怎么算都足够养到晴丫头长大都有剩。   定国公这爽快的态度倒是让唯一看热闹的外人──郡主暗暗点头,虽然说顾老太太有些胡搅蛮缠,不过顾琰倒还是个明白人,偏生明白人偏不做明白事,平白让晴丫头受了这么久的委曲。   “还有宇哥儿。”商老太太直接道:“把宇哥儿的行装也收拾了,今天也跟着我一起回去吧。”   别看她不是个海商,但她看人最准,那郭氏一瞧便知道不是个好的,把宇哥儿留下来,只怕比晴丫头更危险,晴丫头最坏也不过就是被吞没了嫁妆,名声受损罢了,但宇哥儿要是养在郭氏手上,只怕会没了性命。   同样都是她的外孙,商老太太在乎晴丫头,自然也在乎着宇哥儿。   一听到要带走顾宇,顾老太太顿时翻了脸,她尖声叫道:“不成!宇哥儿是我们家的孩子,不能给你们。”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商老太太行走江湖多年,最是瞧不起重男轻女之人,“宇哥儿是你们家的骨肉,难道睛丫头不是吗?怎么晴丫头可以给我们,宇哥儿却不成?”   如果可以,顾老太太还真想说晴丫头不是她们家的孩子,可她还真不能,她只能闷着声道:“宇哥儿可是咱们顾家大房唯一的男丁,怎么可以养在外头。”   “呸!”商老太太不屑骂道:“我看,就是你们顾家的男丁,这才死的快,你那新妇是个容得下人的?谁不知道宇哥儿小小年纪就好些三灾五难的,难不成是他的命不好,运气不好,这才又是跌破了头,又是被下毒的?”   定国公府还道自己暪的好,其实京城里早有了些传闻了,连她这个刚回京的都听了一耳朵,更别提旁人。   顾老太太哑然,她恨恨的瞪了郭氏一眼,但仍坚持道:“不成!宇哥儿是我的孙子,他得留下!”   商老太太蛮横道:“告诉你,我是晴丫头要带走,宇哥儿我也要带走。”   这两个孩子都是她的外孙,她可不会让两个孩子落到郭氏的手里让她糟蹋。   正当顾老太太和商老太太吵的不可开交之时,顾琰突然开口道:“来人,给宇哥儿收舍好衣裳,送宇哥儿到忠靖候府去。”   顾老太太大怒,“琰儿你疯了吗?宇哥儿可是我们家的孩子啊。”   顾淡冷声道:“儿子没疯。”   他摇了摇头,低声道:“宇哥儿养在岳母膝下,还有一线生机,养在府里,只怕……”他顿了顿直言道:“怕是活不成的。”   郭氏俏脸气的通红,听到此处再也忍不住了,“表哥,我没有要宇哥儿的命啊。”想着今日的委曲,郭氏忍不住捂面痛哭,跪求顾琰泣道:“表哥你信我,我真的没有害宇哥儿,那些都是意外,我真的没有。”   她不过就做了那么一次,而且还没有成功,之后的什么下毒……云云都与她无关,她真的没做啊。   顾琰一言不发,直接退了一步,避开了郭氏的手,郭氏一个重心不稳,顿时跌倒在地上。   郭氏一瞬间好似失去了所有的血色,脸色惨白,“表哥……你信我,真的不是我……”   顾琰别过脸,“你下去吧!”   看在舅舅和舅母的份上,他原谅郭氏一次,但他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伤着宇哥儿。   见顾琰当真不理她了,郭氏伤心的掩面而去,瞧着郭氏的模样,那怕是最瞧不上她的商老太太也不由得戚戚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顾老太太叹道:“琰儿,宇哥儿有我,母亲拼死也会保住宇哥儿。”   顾琰摇了摇头,“母亲年岁大了,儿又怎好让母亲为了儿而劳心劳力?宇哥儿……还是拜托岳母抚养吧。”   商老太太微感不爽,不忍让顾老太太劳心劳力?难不成她就是个孩奴,活该带孩子的?   商老太太还没有发火,便见顾琰郑而重之的对她一躬身道:“两个孩子的事情就劳烦岳母了。”   顾琰回来后就脸色白的像鬼一般,说要把宇哥儿交给商老太太抚养时,更是连嘴唇都失了颜色,虽然他并未说过什么怨恨之言,但瞧着他的模样,大伙也知他心中之痛。   瞧着这模样,商老太太都有些不忍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他要是当初硬气一点,别娶了郭氏也就没这回事了,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一边是舅家的名声,一边是自个骨肉的小命,商老太太略想一想也替他感到为难。   “罢了!罢了!”商老太太叹道:“我就为雨点儿多辛苦几年吧。”   是的,她是为了她的雨点儿,可不是为了顾琰,更不是为了什么顾家子孙。   一旁的顾老太太差点想大骂顾琰了,那有把自己唯一的孩子交给别人养的,但瞧着顾琰的模样,顾老太太长叹一声,终究是不说话了。   得,横竖时日还长,让商氏养个几日,过阵子等儿子气消了之后,她再把宇哥儿接回来便是。   就酱,商老太太高高兴兴的带着自个的外孙与外孙女回到了她在京郊的别院之中。   自从当年发现自己被老忠靖候给骗了,她和解子恒可以说是闹翻了,平日里即使来往京城,也大多住在自己的别院之中,她手里有得是银钱,又视此处为养老之所,这所别院自然是建的尽善尽美,一切尽按着她的心意来。   纯粹扬州式的园子,又引了活水为溪,小桥流水,无一不缺,甚至就连太湖奇石都有,好些地方更是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要论精致处,绝对不输给定国公府的园子了。   顾晴东瞧瞧西望望,只觉得这园子何其雅致,倒有些不似这个外祖母的手笔了。   注意到顾晴的神情,商老太太笑道:“这园子是你娘跟你舅舅一起画的,你娘以前也常喜欢待在这里,反倒是嫁之后,便不爱出门了。”   她们一家子都不爱待在府里受解子恒的闲气,分了家之后,便干脆长住在别院里了。   想起以往和儿子女儿一起待在别院里自由自在的日子,商老太太难掩感伤之色。   有时也怪不得大部份的人爱生儿子,不爱生女儿,女儿一但出嫁了便是旁人家的,寻常人家又讲究着什么规矩,轻易不让媳妇回娘家,可怜她捧在手掌心上疼了半辈子的闺女,到最后竟不能时时见面,就连最后一面也没见着,当真是白疼她一场了。   商老太太带着顾晴来到之时,解子慎已经在别院正院外等了许久。   顾晴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位嫡亲舅舅,只见解子慎一袭青色布衣,衣着打扮并不华贵,眉目长的极似外祖母,但气质烔然不同,自有一股文人雅士的温和气质,一瞬间让她想起了她母亲,顿时让顾晴生了亲近之意。   虽说舅舅的容貌和母亲颇不相同,但身上那一股人淡如菊的气质却是一模一样的,和她爹相比,她爹身上多了份威严,也多了份富贵,而舅舅却多了份温和,也多了清雅。   解子慎的眼神落在顾晴身上,“可是晴姐儿?”   顾晴连忙福了一福,“顾晴见过舅舅。”   “快起来。”解子慎瞧着顾晴,感慨道:“你长的好似你娘。”   一提到娘亲,顾晴便忍不住红了眼,先前见到外祖母时还没感觉,但眼下见到这个和母亲好生相似的舅舅时,顾时顿时挑起了思亲之情,忍不住哭了。   “没事的!”解子慎不擅长哄孩子,一看到顾晴哭了,当下便结结巴巴的道:“没事的,回家了就好,以后有舅舅在呢。”   一句话惹的顾晴哭的越发凶了,回家了,她终于真的回家了,重生了那么久,她头一回才真的有回家的感觉。   解子慎和商老太太哄了好一阵子,这才把顾晴给哄住。   见到了奶嬷嬷抱着的宇哥儿,解子慎难掩厌恶之色,“母亲怎么把他也抱来了?”   “你这什么态度!?”商老太太气道:“这可是你姐姐的儿子,我可不许你再生什么花花肠子。”   知子莫若母,她那会不明白自家儿子的心思,打从一开始,子慎就只打算把晴丫头接回来,对宇哥儿却只字不提,那怕儿子嘴上不说,她也明白儿子是对宇哥儿嫌弃的很,一开始便不想养活宇哥儿。   但她可真不明白,都是雨点儿的骨肉,怎么还闹起差别待遇了。   “罢了。”解子慎叹了口气,顾琰都千方百计的把孩子送出来了,他又何必非纠着不放,以后是好是坏,便看他的命吧。   解子慎微笑道:“母亲,咱们快进去吧。”   商老太太微微挑眉,“怎么了?”   解子慎的笑容渐深,“宫里赏了教养嬷嬷给晴姐儿。” 第26章 郭氏自杀   这个教养嬷嬷是解子慎直接跟三皇子求的,理由也很简单,他娘虽然绝对不会对晴姐儿有什么坏心,也一定会尽心尽力的养着晴姐儿,不过她娘着实不是什么好的教孩子的人选。   要不是这样,当年他爹也不用在姐姐和他一落地后就把姐姐和他抱到前院里亲自养活,还不就是怕他娘把孩子给养歪了吗?   当然,解子慎如此之举也有着试探之意,自他姐姐当年不得不另行聘嫁之时,他也明白,他姐姐是再也回不去三皇子的身边了,他只能希望三皇子能看在他姐姐的份上,在将来事成之后,略略多加照顾他们解家一些。   而如今他姐姐死了,还是因为宇哥儿之故而走,别说照顾他们解家了,他更担心三皇子会因此恼恨起解家,是以这才试探一番,看看晴丫头这个女儿在他心中有多少份量。   解子慎的做法是半阳谋,三皇子自然也瞧出一二,不过在亲眼瞧过商老太太的胡搅蛮缠劲之后,三皇子也深以为然,商老太太虽然人不错,但绝对不是一个适合教导孩子的,于是便透过了敬妃娘娘的手赐了两个教养嬷嬷过来。   卫嬷嬷本是官家之女,只不过因为继母不慈,不得不避入宫中做女官,这一做便做了十来年,贵为五品的女官,专门教导晴丫头规矩礼仪,自然是足够了,另外一个封嬷嬷是敬妃娘娘的心腹,专职照顾晴丫头的日常生活起居。   对于三皇子这般大手笔赐人,解子慎也着实吓了一跳,他虽然知道三皇子对自家姐姐颇有几分歉疚,不过这般明显的赐人会不会……   解子慎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顾忌说了,但三皇子大手一挥,表示没事,当年父皇厌弃了他,无论他做什么都是错的,这才缩手缩脚,什么都不敢做了,更不敢争上一争,但如今父皇既然要用他这把刀,自然得付出一点代价。   只要父皇不说话,旁人想说些什么都没有意义,至于说不得引起旁人误会……   顾琰是他的伴读,他为了自已女儿跪求他赐个教养嬷嬷,他这个做主子的那好不赐呢?让外人知道了,也只会往他礼贤下仕的方向想着,那会想到他曾和解氏有过一段情?   再则,如果顾晴当真是他的女儿,定国公府敢这么不把皇家女当一回事吗?   说着这话时,三皇子瞧着顾琰的眼神,让解子慎都有些心惊肉跳了,好在三皇子终究没说什么,只是让顾琰跪足了一个时辰,做足了为女求嬷嬷似的慈父之样,便让他下去了。   他恼归恼,但也明白大事为重,况且这些年来如果不是顾琰在京里帮衬着,他还不知道要在外地蹉跎到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就他这一份忠心,宇哥儿的事再怎么不悦也得放下,只不过委曲了晴丫头了。   或许是为了那一份歉疚不安,三皇子也只能尽量从别的方面补偿顾晴,顾晴前脚到了解家别院,后脚敬妃娘娘赏赐的嬷嬷也就到了。   今天一口气发生的事儿太多了,饶是顾晴是重生过一回之人都有些茫然,小脸上仍带着大大的问号,连忙和两位嬷嬷见过礼,“见过嬷嬷。”   “姑娘客气了。”封嬷嬷连忙上前一步,扶起了顾晴,瞧着大姑娘精致的容貌,下意识的赞了一声。   这般的容貌,那怕放到宫里也是一等一的,偏生养在定国公府,被那顾老婆子冷淡着,着实可恨。   封嬷嬷握着顾晴的手,久久不放手,一直道:“委曲大姑娘了。”   当真是委曲了,莫说敬妃娘娘恼了,就连她这个奴仆知道后也恼的很,明明是天之娇女,却得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说到底还是圣上的错,事事偏着二皇子,这下可好,好好的亲骨肉都认不得。   卫嬷嬷微微挑眉,虽说她们跟了大姑娘,以后大姑娘便是她们的主子,不过封嬷嬷的态度也着实太过亲近了些,失了主仆之间的分寸。   她轻咳一声,笑道:“想来大姑娘也累了,不如先好生休息。”   她虽然是教导嬷嬷,不过大姑娘还小呢,也犯不着急着一时,她瞧得出来,大姑娘有些先天不足,再加上思虑过重,小小年纪便有了些暮气,还先让大姑娘好生休养,调养好身子才是。   “很是!很是!”封嬷嬷是敬妃娘娘的心腹,更是少数跟着敬妃陪嫁到宫里的陪嫁丫环,做为敬妃心腹,她自然是知道一些的,见顾晴瘦瘦小小,越发把定国公府骂了又骂,亲自伺候着顾晴休息去了。   商老太太是真重视自家的外孙女儿,特意挑了当年自家女儿最喜欢的抱山楼给顾晴姐弟两居住,抱山楼面阔三间,前有抱厦,也算不得小了,即名为抱山楼,四周有着假山为景,遍植各色花草,其中以丹枫、秋菊最多,假山间还有小溪,即使是夏季也是极为凉爽。   更妙的是抱山楼为二层建筑,要上第二层可以第一层的楼梯上来,也可以直接从假山中的小径上来。上下二层即是一处,也可以拆成二处。   商老太太思忖着顾晴姐弟突然搬了过来,只怕处处都不习惯,便让顾晴带着雪青与柳绿住上层,而奶嬷嬷则带着宇哥儿住下层,正正适合姐弟俩一起住着,虽多了两个嬷嬷,不过抱山楼也够大,勉强住得开。   原本封嬷嬷还有不悦,不过被卫嬷嬷一拉,也知道自己的态度孟浪了,横竖两个孩子还小呢,也不拘于一时。   好不容易安歇了下来之时,顾时还有些茫然呢,从原来府里的小透明瞬间晋身成了全府上下的大宝贝,这变化太大了,顾晴表示她想静静,别问她静静是谁,她就是想静静。   顾晴一转头便见到雪青和柳绿两人面上显而易见的笑意。   雪青欣喜的直抹着泪,“姑娘大喜。”   商老太太一瞧就知道是真真把姑娘放在心上的,以后姑娘总算能过过人过的日子了。   就连柳绿都是一脸喜色,“姑娘,真的是太好了。”   柳绿唠唠叨叨的念着,“我瞧了一圈了,不但家具都是配合着姑娘的年纪新打的,就连被褥也是新的,还有一整箱的新衣裳,咱们以后不用再为了姑娘的衣服发愁了。”   虽然定国公府没苛扣过姑娘的份例,不过也没精细到那里去,姑娘住的小院子里尽是些旧家具,虽说也都是些上等的红木家具,但东一件西一件的尽不成套,着实难看不说,而且府里拿过来的现成家具自然都是按着成人的身高打造的,姑娘用起来着实不便。   至于衣服什么的……倒有些是他们的错了,因为先太太从来不穿针线房做的衣裳,要不是让外面成衣铺子重新做了,便是拿布料回来自个做,到到姑娘这里也是如此。   只不过以前先太太在时,光一个燕誉堂里上上下下伺候的丫环着实不少,自然不缺人手缝制衣裳,但到了姑娘这里时就她和雪青两人,这速度便有些跟不上了,一季八件衣裳,她们至今也不过做了五件。   这虽然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可以瞧得出商老太太这边是真心养着姑娘的。   顾晴也微微点头,她感觉得出来,外祖母对她是真心诚意的好,不似顾老太太那处,要是她跟弟弟略略远了,便对她不理不睬,除非她和弟弟好了,这才会给她一个好脸,好似她是弟弟的附属品一般,虽然她也喜欢弟弟,不过祖母的态度,着实让人不舒服的很。   顾晴微微沉吟,“宇哥儿那边可好?”   “挺好的。”雪青方才也特特到顾宇的屋里去瞧过了,“张嬷嬷也跟着来了,宇哥儿虽是哭闹了一阵,但有张嬷嬷哄着,没一会儿就乖乖睡了。”   张嬷嬷便是常嬷嬷走后,负责照顾宇哥儿的嬷嬷,虽然不够机灵,但胜在忠心,有她照顾着宇哥儿,倒是不用胆心再做出像常嬷嬷一般的事儿。   “舅老爷还拨了两个小丫环给大姑娘使唤着,奴婢瞧都是个机灵懂事。”   说着,雪青便让舅老爷送来的两个小丫环上前见一见姑娘,两个小丫环和柳绿差不多的年纪,一个叫大丫,一个叫二丫,正好是一对姐妹,也不过十二、三岁,眉清目秀,看得出来是被训练过的,一举一动好像用尺量出来的一般标准。   顾晴眉心微皱,总觉得这两个丫环的行为举止似乎是太标准了些,再瞧着大丫和二丫的有些眼熟的模样,她心中一澟,淡淡问道:“弟弟那儿也有小丫环吗?”   “没呢。”雪青也有些疑惑,说起来舅老爷只安排了丫环给姑娘使唤,却没有安排丫环给宇少爷使唤,她猜测道:“想来是因为宇少爷还小,用不着吧?或着是舅老爷还得再挑挑?”   顾晴微微沉吟,以舅舅的性子,绝对不是这么轻忽之人,只怕背后另有内情,她垂下眸,“我累的很了,先歇息吧。”   今儿发生的事太多了,她得好好理理。   “是。”雪青与柳绿连忙伺候着顾晴歇下不提。   雪青和柳绿一走,顾晴连忙点起了引魂香召唤唐嬷嬷的魂魄。   她不是傻子,连她的亲爹、亲祖母都如此待她,她早已不相信这世上会有无缘无故的疼爱,更别提还是来自于从未见过面的舅舅的疼爱,疼爱到连联合定国公府和忠靖候府间的枢纽──宇哥儿都忽略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还有宫里怎么会突然给她赏赐的嬷嬷、宫女?说句不好听的,她算是那个门牌上的人,那值得宫中掂记?   顾晴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得查个清楚明白。   她手一翻便从墨玉空间里找出了引魂香,这引魂香是她先前练药时试手做的,没想到竟然真会有使用到的机会。   她早觉得李嬷嬷对她的态度有几分奇怪,用了傀儡符之后这第一件事便是向李嬷嬷问个清楚明白,无奈李嬷嬷本就不是娘亲的心腹,只隐约知道她不似个早产儿,其余一概不知。   顾晴想着时日还长着,说不定能透过李嬷嬷从唐嬷嬷那儿探知一二,便就罢了,那知道老太太速度如此之快,一口气把李嬷嬷、唐嬷嬷,还有郭嬷嬷全都杖毙了。   不过如此一来倒也方便了她,要是唐嬷嬷还活着,还不见得会乖乖回答,但如今唐嬷嬷死了,她不信唐嬷嬷还会帮老太太暪着,况且即使她想暪,也得有那份本事才行。   果然引魂香才刚点燃不久,满身是血的唐嬷嬷便出现了。   她的下半身好似浸在血泊之中,就连眼睛也是血红血红的,她阴恻恻的瞧着顾晴,福了一福,“大姑娘好。老奴给大姑娘请安了。”   唐嬷嬷虽然说的恭敬,但那满脸的怨恨之意,一瞧便知道对顾晴没安着好心。   “呵呵。”顾晴一弹指,一股煞气直冲唐嬷嬷的脸面而去,“想找我麻烦?你也得有这本事才成啊。”   被煞气一沾身,唐嬷嬷便痛的大声尖叫,煞气就好似硫酸一般,瞬间腐蚀掉了唐嬷嬷大半手臂,不过短短一瞬,她的左脸只剩下焦黑的枯骨,就连眼珠子在眼眶中要掉不掉的,不过一瞬间,就险些要了她半条鬼命。   唐嬷嬷一张鬼脸说不出的丑陋恐怖,但顾晴仍然还是面露微笑,似乎对眼前的一切司空见惯一般的毫不在意。   能够不习惯吗?   她三不五时便得到应家收集煞气,应家的煞气好似活的一般,不只是会啃咬着应轩,还时不时化为各种形态,只有她想不出,没有煞气幻化不出来的,见多了煞气所幻化出来的死人,面对眼前唐嬷嬷的惨状,顾晴便不觉得如何了。   瞧着冷静全然没把眼前的境像当一回事的顾晴,唐嬷嬷不知道道那来的灵机一动,惊道:“你……你不是大姑娘!”   大姑娘才六岁呢,那有这份本事!而且她怎么不怕鬼?   顾晴淡淡道:“我是顾晴。”   在唐嬷嬷一颗心总算放下之时,只听顾晴又道:“不过是死过一次的顾晴。”   唐嬷嬷眼眸微缩,只见顾晴直接伸手点向唐嬷嬷的眉心。   XXX   这一晚注定是一个不平夜。   因着定国公府里的事儿闹的着实有些大了,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眼睛直盯着商老太太的别院,前脚敬妃娘娘才赐了教养嬷嬷,后脚好些人家就知道了。   听闻这事,顾老太太的脸一瞬间整个白了,“你确定,宫里赐了教养嬷嬷给晴丫头?”   “是的。”就连去探查的婆子都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家的大姑娘竟然能有这份脸面。   她伸出了两根手脚,与有荣焉道:“而且还是二个嬷嬷呢,其中一个听说还是有品级的女官。”   这可不是随随便便谁都可得的。   顾老太太整个人跌坐在太师椅上,喃喃念道:“有品级的女官?你可确定?当真是有品级的女官?”   婆子笑道:“那可不,听说还是五品呢。”   五品女官,那怕是在宫里也不多见的。   “五品女官!?”顾老太太下意识的瞧向顾琰,顾琰微微的别过头,避过了顾老太太探问的眼神。   顾老太太微微沉吟,“下去吧!怎么说晴丫头养在那儿,咱家也不好不做些什么,明儿让人收拾东西,送份礼过去给商老夫人。”   婆子虽有些疑惑老太太怎么先前还一直骂着忠靖候府呢,一下子又突然要送礼给商老夫人了?不过还是轻声的应了声是,让人去准备礼物不提。   顾老太太随手打发了婆子下去,眼眸一沉,回想儿子当年突如其来的非要娶解氏不可,解氏进门后的一切,她突然一拐子打在顾琰身上,“你暪的我好苦!”   说什么不敢沾夺嫡之事,这些年来无论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都不敢近了,搞了半天全都是假的。   顾琰也不争辩,直接跪了下来。   顾老太太气的直发抖,“你这些年来暪的我好苦!我且问你,晴丫头的生父究竟是……”   她要是早知道了,那敢这样待晴丫头!   顾琰连忙道:“晴丫头的父亲除了我之外还能有谁!母亲别再追问了!”   顾老太太一拐子又向顾琰身上打去,“我信了你的邪!”   这孩子还想要骗她骗到什么时候?非得把整个定国公府都给害了才甘心吗?   “说!”顾老太太喝斥道:“晴丫头的父亲究竟是谁?”   就在顾琰险些被催逼不过之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之声,“老爷!老太太!不好了!不好了啊!”   顾老太太连忙抹了抹脸,脸上杀意一闪而过,平时有着唐嬷嬷在,倒是忘了隔墙有耳这句话。   她喝斥道:“什么不好了?胡说些什么!”   那婆子连滚带爬的急急冲了进来,“老太太,不好了啊,太太……太太自杀了。” 第27章 顾郭圆房   这一日不但是定国公府里最丢脸的一日,同时也是郭氏最丢脸的一日。   她不明白,自己的嬷嬷怎么会戴上了先太太的御赐首饰,她也不明白,怎么会有先太太的的御赐首饰在她房里找到,但众人火辣鄙视的目光她是瞧的清楚明白的。   她想要辩解,但姑姑根本就不听她的解释,一个劲的叫她走,就连表哥也不理她,那怕表哥一个字也不曾骂过她,可是瞧着表哥的神情,她那会不明白呢。   那怕她都跪地哭求喊冤了,表哥还是不理她,硬是让人把她压回了房。   郭氏气的把房里的东西尽数摔烂,吼道:“郭嬷嬷呢?”   她要问一问郭嬷嬷,为什么要这样陷害她?她不是不知道郭嬷嬷和李嬷嬷私下的交易,只不过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横竖伤的是顾晴又不是她,   只是没想到郭嬷嬷竟敢联和起李嬷嬷一起陷害她,她可是她的奶嬷嬷啊!   她房里的先太太的御赐首饰,如果不是郭嬷嬷放的,还能是谁放的?她可是她的奶嬷嬷啊,为什么要帮着旁人陷害她?   郭氏越想越不甘心,吼道:“郭嬷嬷呢?”   她要问个清楚明白。   丫环们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郭氏气的直接拿指甲掐着她们的小脸,“你们是死人吗?还不快说。”   几个小丫环被催逼不过,这才低声回道:“回太太,郭嬷嬷已经死了!”   “死了!?”郭氏怒喝道:“你还想唬弄我,郭嬷嬷先前还好好的呢,怎么可能说死就死?”   莫非老天开眼,收了这么一个背主的仆妇?   最后还是郭氏贴身的大丫环──可心疑惑的瞧了郭氏一眼,低声道:“太太难道忘了?方才老太太说了要杖毙郭嬷嬷。”   郭氏不屑的扁扁嘴,“老太太不过是说说罢了,那有真打死的。”   这种事儿她见多了,当着客人的面,自然不好说不罚,什么罚月钱、打板子都是有的,总归是自个贴心人,那可能这么简单就送了她们的命,还不就是骂上几句,略打几个板子做做样子罢了。   客人一走,还是该干啥就干啥了,说到底,晴丫头算那门子的主子,那值得她们真罚了嬷嬷。   郭氏的话才刚说完,一旁的小丫环连忙道:“老太太可不是说说啊,三个嬷嬷都被堵上了嘴,活活打死了,她们的尸体还停在刑房呢。”   不只如此,为了警告她们,所有燕誉堂上上下下的丫环仆妇都被领到刑房外见着了,那惨叫声吓的好些丫环们都做起恶梦了,直到现在,她都觉得自个鼻尖那股子血腥味还没散呢。   郭氏一惊,“怎么可能。”   老太太怎么能这么狠心,李嬷嬷就算了,可郭嬷嬷是她的奶嬷嬷啊,还有唐嬷嬷,唐嬷嬷可是跟了老太太大半辈子,老太太怎么舍得?   “真的啊。”小丫环连忙道:“不但如此,就连郭嬷嬷的儿人也被灌了药,卖到黑煤场子里去了。”   想想当真是可怕,李嬷嬷和郭嬷嬷也就罢了,一个是先太太的陪房,一个是现下太太的陪房,在府里也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但唐嬷嬷可不同啊,唐嬷嬷不但是老太太的心腹,她的丈夫和子女在府里也顶了半边天呢,一点子脸面都没留,说发卖就发卖了。   想想一朝还得意洋洋的说着府里的主子过的还不如他,而隔日却被灌了药发卖的唐家人,小丫环就不寒而憟,头一回,她才彻底明白,何谓主仆之别。   真正的主子,要她们这些下面人的命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郭氏的脸色顿时化为雪白,下意识的喃喃问道:“我奶兄弟也被发卖了吗?”   小丫环点了点头,很郑重的道:“全部!”   老太太这些年来一直慈眉善目的,没想到这一次下那么大的狠手,当真是一个不留。她下意识的离郭氏远了点,那怕老太太是堵住了三个嬷嬷的嘴后才叫人打死的,但她也听了一耳朵,这事听说全都是新太太容不得大姑娘,这才搞出来的。   郭氏跌坐在椅子里,一时间全然说不出话来,“老太太……她怎么可以……不过就是个丫头!”   她不知道听了老太太说过多少次了,什么晴丫头不值得、晴丫头不配……等,一个女娃娃,那值得赔上她的奶嬷嬷一家子呢。   小丫环张口欲言,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那怕是个女娃娃,也是咱们定国公府的大姑娘啊,而郭嬷嬷不过是个外人,不!下人,那能跟大姑娘比。”   前些时候因着太太不见待大姑娘,大伙都没把大姑娘当一回事,都让她险些忘了,大姑娘再怎么的,也始终是定国公府的大姑娘,是主子!   郭氏突然笑了,她冷笑道:“是啊,她是定国公府的子嗣,而我不过是个外人。”   不只郭嬷嬷是个外人,连她都是个外人,是她傻,见着老太太偏着她,对她针对顾晴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把自己放到了顾晴之上了,到了关键的时候,老太太选的还是自个的亲孙女。   小丫环一楞,想说不是,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沉默了下来。   可心见状,连忙把那些多嘴多舌的小丫环赶了下去。低声道:“太太冷静些,想来老太太只是一时之气,过两日待老太太气消了,太太再好好求求老太太便是。”   按她说,老太太素来对太太偏心,想来也只是恼上一阵罢了。   望着空荡荡的燕誉堂,郭氏一阵茫然,“求得了老太太,求得了表哥吗?”   一听到此处,可心也不由得讶然,太太至今仍然没有和老爷圆房,旁人不知,但她们燕誉堂里几个近身伺候太太的人都是知道。   先前没出事之时老爷都这样讨厌着太太,如今出了这事……   一时间,那怕是最贴心的可心都说不出话来了。   望着因为搜查先太太嫁妆而变得淩乱不堪的燕誉堂,郭氏忍不住笑了,记得表嫂在时,这燕誉堂可不是这样的,那怕顾琰不常过来,他永远都会让人记得送东西到燕誉堂中,有时是一朵花、一只簪,有时是一碟子点心,真真正正把解氏捧在掌心里。   要不是见着了表哥望着解氏时的神情,她也不会疯狂的想要代替解氏,可是那知道,等她进了燕誉堂之后……   别说什么花和点心了,表哥什么时候踏进过这燕誉堂里过了?她进门多久,就守了多久的活寡!   她费了心机,不惜赔上自己的名声也要进的家,难不成是进来守活寡的吗?   还有……无论她做什么,无论老太太再怎么偏疼着她,始终都及不上真正的顾家子嗣,如果她有了孩子了呢?难不成她的儿子还及不上顾晴这么一个赔钱货!   郭氏下意识的望向梳妆台里的花梨木官皮箱,她都忍不住找顾老太太哭诉表哥不肯进她房的事情,怎么可能会不告诉自个的母亲呢,那官皮箱里有一份她母亲让人送进来的助兴药,她本来是不愿意用的,可如今……没有她的选择了。   郭氏疲累的挥挥手道:“你下去吧。”   她眼睛一转,随口吩咐道:“你……你去厨上,给我端一碗燕窝粥过来。”   可心疑惑的望了一眼太太,都到了这种时候,太太怎么还有心思喝起什么燕窝粥?   虽是不明究理,不过太太都吩咐了,可心也只能乖乖的应了声是。   定国公府闹成这样,大伙都觉得丢脸的很,就连平日里看到燕誉堂的人都恭敬的跟前跟后,小心伺候着他们的厨娘对燕誉堂里的人都有些爱理不理,一听到要太太这时候还有心情喝什么燕窝粥,好些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吃什么燕窝粥!?”   她要是太太,只怕都没脸见人了,那还有心思要吃要喝的,而且还是这么衿贵的燕窝粥!   还有好事人笑道:“先太太嫁妆丰厚的呢,那差这么一点子燕窝。”   可心脸色一沉,“太太再怎么也是主子,那有你们置喙的份,要是再让我听到什么不该听见的话,别怪我报到大管家那儿。”   一听到这话,众人面面相觑,顿时不敢再说话了。   可心很是发了一阵脾气,这才能捧着燕窝粥回去,当她再回到燕誉堂里时,却见到郭氏企图自杀!   XXX   那怕再怎么恼着郭氏,郭氏始终是亲表妹,事隔大半年,顾琰总算再踏进了燕誉堂,看着被救了回来,但却憔悴不堪的郭氏,顾琰忍不住叹道:“你这又是何苦?”   “表哥……”郭氏泣道:“我是冤枉的。”   顾琰沉默了一下,自顾自的低声道:“过两日我送你到郊外别院养病,你放心,无论怎样,你始终是我定国公府的大太太,即使在庄子上,供给一应不缺。”   如果可以,他倒是想和郭氏和离,但他知道这一点并不现实,郭家已然没落,郭氏又是因为闹出了这等子丑事而和离,郭家必定不会容得下她。   郭氏虽是完壁之身,但世道艰难,她将来想要再嫁也极不容易,还不如继续留在定国公府,怎么说,定国公府总会给她一口吃的。   “表哥!”郭氏哭求道:“表哥你别走,我……我真的没有。”   顾琰冷笑,“晴丫头推伤了宇哥儿的消息是谁放的,还有……”顾琰转过身,定定的看着她,“宇哥儿当初是怎么受得伤?”   这一切的一切,当他当真不知吗?   “我……我……”郭氏咬着下唇,“我这是因为喜欢你啊!”   要不是真喜欢琰表哥,她何必对一个孩子下这种手,她又怎么会恨透了长的酷似解氏的顾晴。   “表哥,你不要不理我!”郭氏顾不得其他,直接从后面冲上去,死死的抱住了顾琰,不让他走,“表哥,你不要不理我!我只是想要你和我的家,要是你不喜欢,我以后再也不会对她们下手了,我……我答应视她们如已出,只要你不要不理我。”   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表哥喜欢她。   郭氏身上的浓洌香气一阵阵的传到顾琰的鼻中,闻着女子香气,顾琰一时间不由得乱了心神,然后……   一瞬间……郭氏的脸突然幻化成了解氏的脸,顾琰喃喃道:“雨欣……”   顾琰忍不住伸手摸着郭氏的脸,“雨欣……”   而另外一方面,顾晴在吸收了唐嬷嬷的记忆之后,也不由得吓的小心肝碰碰直跳,感觉自己知道的太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都说了已经圆房了,所以你懂的。 第28章 当年真相   定国公府中郭氏企图自杀不成的消息也渐的传了出来,就连宫中也略知了一二。   敬妃一楞,“自杀了!?”   “是的。”敬妃娘娘的大宫女低声道:“奴婢都亲眼瞧见定国公府的人来请太医了,想来是真的。”   敬妃微微挑眉,“死了吗?”   死了也好,免得脏了她的手。   “没呢。”大宫女不无遗憾回道:“听说救了回来,眼下人还在府里休养着。”   “哼!”敬妃冷哼一声,“倒是便宜她了。”   郭氏一自杀,倒是让她的斥责的谕令不好送出去了,虽说是痛打落水狗,不过也不好做的太明显了。   大宫女笑道:“娘娘,这时日还长着呢。”   敬妃微微一笑,“也是,要是一棒子打死了,不就没意思了。”   敬妃的贴身嬷嬷有些犹豫道:“娘娘,不过咱们这样做,会不会太明显了点?”   赏赐嬷嬷的事情还能用着定国公苦求来带过去,要是做的多了,让圣上察觉出一二怎好?   敬妃冷声道:“怕什么,眼下圣上要用着三儿,有些事自然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况且要不是他,好好的一个孩子又何必养在外头?更何况……这全都是他的心尖尖惹出来的好事……”   以为随便找个小贵人顶罪,她就不知道是谁做的好事吗?   想到那个愚昧无知又爱吃醋的女人,敬妃眼眸微冷,说起来,三儿回来了,有些事情也该是时候动手了。   XXX   李嬷嬷不是她娘的心腹,虽然是陪房,不过以往也不过是下人中最低阶的下人,很多事儿都不知道,除了瞧出顾晴绝对不是什么早产儿之外,其余一无所知。   而唐嬷嬷跟着顾老太太多年,又是亲眼看着顾琰长大,见他成婚生子的,虽然她也不知道顾晴的生父是谁,不过她冷眼瞧着,倒是猜出了不少,至少……她跟李嬷嬷一样,都猜出来了顾晴并非顾家的子孙。   唐嬷嬷低声道:“谁人不知道忠靖候府的大姑娘是个美人,想当年解氏在京里还有着第一美人的名声呢,可人太美了,也不是件好事啊。”   不只是当时还年轻的顾琰喜欢的紧,据说还有皇子也起了心思,但更没想到的……是解氏当年参加了长公主的赏花会之后,被圣上评为满园春色不如她,还让人赏了金簪给解氏。   金簪有定下之意,圣上此举,分明是把解氏给定下了,虽说解氏与皇子们也算是年龄相当,但圣上正值壮年,宫里还进着新人呢,以解氏的姿容,谁敢说圣上不是给自己定的?   金簪一赐,原本好些想跟忠靖候府说亲的人都不敢去说亲了,就连定国公府也是如此,大老爷还因此病了一场,让老太太不知道多心疼,暗地里也不知道咒骂过解氏多少次。   顾晴听此处,暗暗惊心,“那爹爹怎么敢娶?”   说句不好听的,跟圣上抢女人,她爹有几个脑袋可以砍啊!   “这也是意外。”唐嬷嬷叹了口气,凭心而论,那怕明知道琰哥儿瞧上了解氏,有着圣上赐簪在前,那怕给老太太十个胆子,老太太也不敢去定下解氏啊,也是解氏自己不慎,被宫里的贵人盯上了。   “这宫里的人争起宠来,那是咱们这些人能比的,宫里那么多女人,就圣上一个男人,本就粥少僧多,解氏的姿容又艳,圣上那边才透了点气,马上就有人算计起解氏了,咱们家老爷也是被牵连到了,这才意外得了圣上赐婚。”   都闹成那样了,那怕圣上再喜欢解氏也不可能收她入宫了,至于老爷,老爷也是被牵连的,能怪得了谁呢?不过就可怜老爷了,因着这事,这些年来一直在礼部蹉跎,这一身的学问都白费了。   顾晴疑惑道:“圣上没在事后找场子?”   这可不似圣上的性子。   在这京里只要是人都知道,圣上可不是什么好性的,且不说圣上年幼登基,一朝掌权之后,几个辅政大臣大多家破人亡,更甚者还有被挖坟鞭尸的。   记得前世时大皇子和二皇子因为夺嫡,着实斗的不可开交,甚至后来还闹出了宫变,宫变结束后,圣上也没因着两位皇子是自个的亲儿子而放过他们,一个直接被赐死,另外一位被□□到疯。   那个还是皇子呢,尚且如此,更别提给圣上戴绿帽子的人了。   “自然是有的。”唐嬷嬷叹道:“别说做出这事的小贵人被赐死了,就连咱们家老爷也没讨个好,这些年来一直待在礼部,说句不好听的,以老爷的学问,户部、吏部都去的,何必一直待在礼部呢?”   谁不知道这礼部是所谓的养老之所,老爷这么一个年轻人却得待在礼部蹉跎,当真是委曲老爷了。   想想当年只是礼部的八品官就得意成什么样的李三爷,顾晴突然觉得没什么好说了。   也不知道不是做鬼后,不需要再守什么秘密,唐嬷嬷也开始多话了起来,“还有二老爷……要不是被这事连累了,也不会一直待在江南,不敢回来了。”   顾晴微挑眉,她记得她那好二叔应该是在江南书院里读书吧?但成绩不到是以一直读不出来吧,和这事有什么关系呢。   唐嬷嬷继续喃喃自语道:“老太太对这婚事本就不满,那怕大姑娘出生了,老太太待先太太也是一样淡淡的,待大姑娘也是淡淡的,和待二姑娘的态度烔然不同,老奴这才察觉出一些。”   老太太这么疼爱大老爷,怎么可能对大老爷第一个孩子不闻不问呢?想当初先太太还未生产前,在初初得知先太太有孕的时候,老太太可是高兴的很,还把自个的嫁妆都翻了一遍。   老太太虽然没明说,但她伺候老太太这么多年,那会不明白呢,老太太是想给大姑娘挑个好的见面礼呢,那知道大姑娘出生了之后,老太太反而发了一顿脾气,从此绝口不提大姑娘,她便知道这里头怕是有问题了。   再后来,远在江南的二姑娘也出生了,大姑娘和二姑娘一个年头生的,一个年尾生的,不过就隔个年,老太太的态度却是天差地远,那时便感觉到有些不对了。不过事关大老爷名声,她不敢再往下想,连自家人都不敢让他们知道。   顾晴冷哼一声,唐嬷嬷不提,她都险些忘了那位五太太了。   唐嬷嬷叹道:“其实老太太待先太太也算不错了,放在旁的人家,那里能容得下先太太。那知道先太太却不肯尽一尽儿媳的本份,始终不肯和大老爷圆房,老太太也是急着抱孙子了,这才下药让太太和老爷圆房,可没想到,先太太一生下宇哥儿,便就自杀了。”   顾晴眼眸一利,“你说我娘是自杀的!”   唐嬷嬷点了点头,“那尸是我和我男人收的,怎么不真呢?当真可怕啊。先太太穿着一袭红衣自杀,老太太……老太太不过就是要她生个孩子罢了,要不是大老爷非解氏不要,老太太也不必非她不可了,何必呢?”   “何必呢?”顾晴微微冷笑,如果她没猜错,她爹怕是皇室中人,给皇室中人戴这种绿帽子,还敢问上这么一句何必呢?   她娘是不得不死,不死的话,到时拖累的不仅仅只是一个定国公府,只怕连忠靖候府还有她们姐弟也会跟着拖累了。   顾晴强压下怒火,接下来的也没什么好问了,她原以为老太太知道她爹是谁,不过听到此处,她便猜到老太太是不知道的,要是知道了,只怕也不敢做出此事。   她一弹指,一股子煞气直中唐嬷嬷的胸口,不过片刻,便把唐嬷嬷的胸口给腐蚀了一个大洞,而且这洞越来越扩大,眼见就要把唐嬷嬷给化为一摊黑水,唐嬷嬷疼的大声尖叫着,“姑娘,我什么都说了,你为什么……”   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一马?   顾晴低声道:“你那时又何尝肯放我一马呢?”   要不是唐嬷嬷发现了她的身份,她又怎么会落到被五太太还有三太太一起联手杖毙的下场呢?明明安置她的方法这么多,偏生顾老太太却选了最狠毒的一种,原来……不只是嫌弃她做了通房丫环,坏了定国公府的名声。   更重要的……因为不是自家的孩子,所以便不心疼了,而该心疼孩子的那个呢……呵呵,如果她没记错,龙子凤孙一大堆,自然不会心疼她了。   想着当年的一切,顾晴的笑容渐渐冷凝,小黑团子连忙凑上前,磨磨蹭蹭道:“娘,还有安儿陪你。”   他死的时候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可是这大半年来,跟着娘亲那么久,再看着娘亲在定国公府里挣扎求存,知道娘亲不易,也越发心疼他娘了。   “没什么。”顾晴揉了揉小黑团子,“都过去了!”   是的,都过去了,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一心期盼着爹娘出现,救她出水火的那个顾晴了。   顾晴低声道:“没人疼爱咱们母子,那咱们自己疼自己便是。”   什么爹不爹的,她压根就不指望了。   “走吧!”顾晴抱起小黑团子,“咱们去吃大餐去。”   小黑团子:“???”   顾晴淡淡的道:“应家的煞气……又浓了。”   她听闻,应大将军在边境立了大功,甚得圣上嘉奖,可是应家每立下一次大功,换来的便是应轩身上的煞气再浓了几分,如果她预估得没错,应轩今天怕是又要被煞气给折腾了。   “可怜的娃。”难得的,小黑团子为应轩叹了口气。   顾晴微微挑眉,“我还以为你不喜欢他。”   每次和应轩见面不是打就是闹的,她还以为小黑团子和应轩八字不合呢。   “不喜欢!”小黑团子连忙道:“真不喜欢。”   妈妈是他的,他可不想妈妈和他之间再加了别人。   “不过……”小黑团子顿了顿道:“咱们三不五时去收集煞气也不是个事,我看他越来越难骗了。”   说起来也是他们自己的锅,每次都喂应轩一杯灵泉水,虽然里头只掺了一滴,也足够改善应轩的体质了,那脑袋更是跟着灵活了许多。   他总觉得应轩怕是已经知道了什么,就算眼下还不怎么确定,但时日一长,总会让应轩发现的。   小黑团子也说中了顾晴内心深处最担心的事情,说实话,她手上收到的煞气,足够她和小黑团子用上好一阵子了,压根就不需要三不五时的去应府收集煞气,但她还是时不时过去应府,主要还是因为不忍心应轩一直受着煞气所苦。   顾晴叹道:“要是我们不去,应轩的日子怕是不好捱。”   怪不得应轩后来会成京中出名的小霸王,谁能忍受得了长期失眠的痛苦,以他的情况来看,只是脾气暴燥了一些,已经很难得了。   小黑团子挠了挠头,“总不能一直去吧。”   眼下大伙都在京里还算好,要是等应轩大了,去了边关咋办啊,别说什么鬼能日行千里,全都是假的,他们可绝对没有这么厉害。   顾晴微微沉吟,“也的确得想一个法子了。”   俗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们的确不可能一直帮着吸收煞气,最好还是应轩自己能想办法吸收煞气,或着是可以无惧煞气才是。 第29章 放弃顾宇   顾晴带着小黑团子翻遍了墨玉空间里的藏书,他们当年胡里胡涂的得了墨玉空间,再加上因着一股子怨气,死后冤魂不灭,这才能进墨玉空间,得以修练。   当初修练之时也是凭着一口怨气,挑了一本看似最适合他们的功法,在没有半点基础,也没有师父带入门的情况下,能够修练成功,说起来是运气的成份多些。   而如今一人一鬼也修练了大半年,懂得也多了,也知道自己当初是有多么幸运,要是差上了一点半点,说不定等着她们的说不定便是爆体而亡了。   也是因着先前的经验,两人这次在为应轩挑选功法时可半点也不敢大意,翻了许久,才勉强翻到一半适合应轩的功法──天煞枪法,正好应大将军也有靠着手中□□挑了北戎王族的名声,应轩练枪,也算是合情合理。   天煞枪法精妙自不用提,更妙的是修练之后可以不惧煞气,也免得应轩三不五时受煞气之苦了。   不过要怎么交给应轩,却又是老大的难题,总不能随随便便的就留在应轩床头吧,到时应轩不疑心到顾晴身上才怪呢。   “唉。”小黑团子也跟着叹了口气,“要是应轩去跳个崖该有多好啊。”   往来应家的次数多了,小黑团子自然也跟着应老太太听过几次说书,说书里的主角都是跳个崖之后就有奇遇,要是应轩也去跳个崖该有多好啊。   顾晴:“……”   感觉自家孩子的智商被带低了。   顾晴尴尬的开口道:“安儿,以后少听点说书。”   “为啥啊!”小黑团子不明白了,说书很好听啊。   顾晴正想开口解释时,突然见着抱山楼外用太湖奇山所堆出来的假山,灵机一动,要应轩去跳跳崖自然是千难万难,但如果应轩自个在假山中发现什么秘洞,挖到了什么东西呢?   例如……来一个石中书?   也不必在商家的别院里挖到,她记得应府虽然简朴,不过大晋朝中那户人家的花园里不弄上几具假山,附庸风雅一番,就连应府也不例外,后花园里有一处颇大的假山,倒是颇为适合。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顾晴连忙拉着小黑团子暗搓搓的准备着。   且不说顾晴这边,不过短短一日,却接二连三的发生了好些糟心事,定国公府的上下人等都觉得无颜见人了,其中以燕誉堂中的人由盛,是以顾琰一留宿,燕誉堂的人马上迫不及待传了出去。   因着郭氏不曾和大老爷圆房,他们燕誉堂的人走出去都觉得有些底气不足,后来又发生了郭氏偷盗先太太嫁妆之事,越发让燕誉堂里的人没脸,好不容易出了见可以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事情,马上就大肆宣传了。   顾琰都还没出燕誉堂呢,这事就传到了顾老太太所在的明道堂里。   房嬷嬷也连忙把这事悄声跟顾老太太说了。   说起来也是她的机缘,她虽然同样是顾老太太陪房,但可从来不似唐嬷嬷那般受到顾老太太的重用,在府里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中等仆妇罢了,没想到这次竟然会在唐嬷嬷死后被提了上来,得以近身伺候着顾老太太。   好不容易入了老太太的眼,房嬷嬷越发想讨好顾老太太,是以一得知了这事,便喜滋滋的跟顾老太太说了。   顾老太太冷哼道:“蠢货养的一群蠢人,都进门大半年了,这时候才圆房算什么得意的事儿。”   也就只有这群蠢货会把这事当一回事,高兴的到处说了,也不想想大半年没圆过房的事让旁人听了,会怎么笑话着郭氏。   虽是不屑着,但顾老太太也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这儿子和儿媳总算圆房了,也不必担心总有人疑心起儿子行不行了。   原本想拿这事来讨好顾老太太的房嬷嬷,万没想到会被顾老太太给碰了一鼻子灰,尴尬道:“老太太,总归是件喜事,说不得太太能再给你添个孙子呢。”   新妇娶回来的目的是啥呢?除了操持家务之外,还不就是娶回来生孩子,只要太太给老太太多生几个孙子,这就是喜事。   况且新太太的身子可比先太太要健壮多了,必定能给老太太添个健壮的孙子。   提到孙子,顾老太太面色渐缓,“这倒是。定国公府里终究是太冷清了点,况且……”   况且宇哥儿已经废了,虽然琰儿死不承认,但是知子莫若母,瞧着琰儿的神情,她那会不猜出几分。宇哥儿这个孩子当真是白养活了,趁着琰儿还年轻,尽快再生一个才是。   想到此处,顾老太太心中微痛,“真是白疼了宇哥儿了。”   早知如此,也不必废那个心思,把自家落到这种四不像的境地。   房嬷嬷不明白顾老太太在说些什么,陪笑道:“老太太,大姑娘和大哥儿还小,难免有些不懂事儿,虽说养在亲家老太太处,总归是咱们定国公府骨肉,老太太要是想了,只管让人去接便是。”   顾老太太不奈烦的挥手让房嬷嬷下去,终究不是跟了她多年的唐嬷嬷,要是唐嬷嬷,那怕不明白她在忧心些什么,也不会蠢到在这时说话让她不喜。   她顿了顿问道:“给晴姐儿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先前商氏急着把外孙和外孙女带回家,无论是顾晴还是宇哥儿的东西都来不及收拾,虽说商氏富豪,不差这一些,不过她这个做祖母的,也不好不尽一份心思,当下便让人收拾妥当,准备明儿一大早给商氏送过去。   房嬷嬷笑道:“都准备好了,铺盖、衣裳、首饰,甚至是面脂都准备好了,只等明儿一大早就给大姑娘送过去。”   “嗯。”顾老太太微微点头,“我明儿也跟着亲自去一趟。”   她抹了抹泪道:“晴丫头小小年纪就在我膝下养着,这么一下子给商氏抢了去,我这心里就像是空了什么一样,明儿我也亲自走一趟,说什么都要瞧一瞧晴丫头,我这才能安心。”   房嬷嬷这下子当真讶异了,那怕她不是顾老太太的心腹,但也知道以往顾老太太是有多么不见待顾晴这个孙女的,眼下突然慈祥了起来,房嬷嬷怎么的都不适应,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总觉得有些恶心,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顾老太太装模作样了一阵,要是以前唐嬷嬷在,早就上前给她捧哏了,直说的她和晴丫头这祖之情有多好一般。   而如今房嬷嬷也不知怎么了,就傻呼呼的站着,也不瞧得说几句话凑个趣,再见身旁几个伺候的丫环个个都面色古怪,她这心头一哽,顿时也说不下去了,挥挥手便让房嬷嬷下去了。   顾老太太一让她下去,房嬷嬷也松了口气,要她做事简单,可这主子的心思,她真的猜不出来啊。   “等等。”顾老太太想到一事,沉吟道:“总归是咱们定国公府的大太太,就这样去庄子上,也着实不好听,让人在燕誉堂里收拾间佛堂出来,让她在里头静思己过吧。”   虽说她让人把御赐之物从郭氏房里搜出来的事儿给压下了,没让人传出去,不过郭嬷嬷怎么也是郭氏的奶嬷嬷,这事郭氏少说也要担上一部份责任。   原本她是打算把郭氏送到郊外别院住上一阵子,让她好生反省思过,也好让这事冷下来,但房嬷嬷虽是个嘴笨不会说话,有一句话倒是对的,既然圆了房,那她也可以指望一下孙子了。   看在未来孙子的份上,顾老太太终究还是把郭氏给留了下来,毕竟宇哥儿这辈子已经废了,她也只有指望下一个孙子了。   房嬷嬷会意,连忙让人在燕誉堂中收拾了一个佛堂不提。   且不说郭氏这厢才得意自己终于成了真正的顾大太太,虽说表哥抱着她时一直直叫着前表嫂的名字,但无论怎么的,她总算是得到表哥的人了,那怕得不到表哥的心,能得到他的人也是好的,况且时日一长,她不信表哥当真能对她如此绝情。   那知道这个美梦只有一晚,隔天一早,顾琰一醒来,便气的直接打了郭氏一巴掌,“无耻!当真不愧是郭家女!”   先是老太太对他下药,接着又是郭氏给他下药,果然这一对郭姓姑侄都是一样的。   郭氏捂着疼痛的脸颊,深感委曲,“表哥,我……我是你的妻子啊!”   那有人圆房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给新妇一巴掌?而且她要不是深爱着他,她又何苦如此。   “你还有脸说!你──你──”顾琰气的直跳脚,“你做出这等无耻之事,你还有脸说!”   “表哥,我──”   “够了!”顾琰怒道:“我以前只道你是个毒妇,没想到,你竟然还是个淫/妇!”   给男人下药,亏她能做得出来这种事!   郭氏的脸刹那间变得雪白,这么重的指责,她压根承受不住,“表哥!我……”   “够了!”顾琰怒吼一声,不待郭氏说完,直接拂袖而去,连瞧也不瞧郭氏一眼。   “为什么?为什么?”郭氏的脸变得雪白,她都做到这地步了,为什么表哥连瞧都不肯瞧她一眼?   “我……我要去找姑姑!”郭氏胡乱披上了衣服,她得去找姑姑,让姑姑给她做主,把表哥唤回来,她现在什么都给了表哥了,她不能没有表哥。   不料她才刚到了明道堂的门口,便被人客客气气的请了回去。   房嬷嬷低声道:“老太太收拾好了佛堂,让太太回去好生念经反省。”   “反省!我还要反什么省!?”郭氏是真的气的很了,“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我反省,那些全都是郭嬷嬷陷害我的。”   房嬷嬷有些无言,这事究竟是郭嬷嬷自个做的,还是太太吩咐郭嬷嬷做的还不好说呢,况且郭嬷嬷是太太的奶嬷嬷,底下人做出了这种事情,难道太太还能不担些责任吗?   房嬷嬷恭敬道:“请太太回房。”   “我不回!”郭氏闹道:“我要见老太太。怎么说,我当年也是老太太做主聘的,老太太得给我做主啊。”   知道老太太不肯见她,郭氏直接在院外大喊着,“老太太!老太太!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老太太……老太太……”   “反了!反了!”听到郭氏一个劲的把事儿都推到她身上,顾老太太当真气很了,一个劲的叫着反了。   她做出这种事,还有脸叫她给她做主,她是缺了郭氏吃的?还是缺了郭氏喝的?让她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去偷盗先太太的嫁妆?如今叫她反省她都不肯了,还真当自己有理吗?   房嬷嬷也有些无奈,郭家本是官宦人家,想当年有多么威风,要不老太太也进不了定国公府啊,怎么就出了郭氏这么一个没脸没皮的呢?   瞧着郭氏的模样,有谁会相信她是郭家的大姑娘,是定国公府的当家主母,简直比个泼妇还不如了。   顾老太太被闹的头痛,最后挥挥手道:“让她回去。”   房嬷嬷苦笑,“可太太这样……”   太太这样,那是个听得了劝的?   顾老太太怒道:“不会让人堵住了她的嘴,拉她回去?”   她顿了顿又道:“告诉她,再不回去,便不是让她在燕誉堂里反省,而是送她到别院去了。”   出了这定国公府的大门容易,要再进来可没这么容易了,到了别院,以顾琰的性子,那有可能去接,到时说不定这一辈子都得待在别院里,不用回来了。   房嬷嬷连忙出去,又跟着郭氏好说歹说,闹了一阵之后,郭氏也知道厉害,最后不得不回去燕誉堂。   郭氏向来性子暴燥,如今又出了这么大的丑,好些人都下意识的避着她,估大的燕誉堂里,竟然只剩下她和两个她从郭家带出来的陪嫁丫环,望着冷冷清清的燕誉堂,郭氏忍不住落泪。   想着先前顾琰和老太太骂她的话,郭氏便觉得委曲,她难道不想做个大家主母吗?这还不是老爷和老太太逼的。   可心也为了自家太太委曲,再见郭氏一瞬间什么精气神都没了,还不到二十岁呢,便一脸绝望,连日子都不知道怎么过下去的模样,也着实心疼,“太太,别这样,时日长了,老爷会明白的?”   “他会吗?”郭氏喃喃道:“你可知道,昨儿一整晚,他都叫着解氏的名字……”   昨晚,她明明真真正正成了顾家妇,但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太太。”此情此景,可心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干巴巴的说道:“时日长了,老爷总会明白的太太对老爷的好的,等太太再生个一儿半女,老爷难道还能当真对太太不管不顾吗?”   就算不顾大的,也得顾着小的啊。   提到未来的孩子,郭氏眼眸一缩,下意识的按住了自己的肚子,娘说过了,那药有助孕的功效,只不过这种强求来的孩子,身子骨只怕不好,将来得好生养着,不过无防,只要有了自己的孩子,她有了底气,她倒要看看,以后晴丫头还怎么在她跟前作妖!   郭氏恼过之后,这脑子也总算回来了,她思前想后,总觉得先太太嫁妆一事有几分古怪。   虽说她房里的先太太嫁妆八成是郭嬷嬷放的,但郭嬷嬷会背叛她,必定是拿了晴丫头的什么好处了。   要知道,先太太的嫁妆箱子可是空了大半啊,那怕搜遍了李嬷嬷的屋子里也只拿回小半部份,还有大半不知去了那里呢,这些怎么找也找不回来的,必定是晴丫头拿去收卖郭嬷嬷了。   想着这次被顾晴给陷害了,郭氏就恨的牙痒痒的,无奈,她还没有孩子,底气不足,要和顾晴斗,也只能等自个的孩子生下来再说了。   这厢郭氏恨着顾晴恨的要死,但是这时的顾晴可没有功夫理她了,她正强忍着恶心,跟着顾老太□□孙情深中呢。 第30章 态度大变   宫里先是赏赐嬷嬷,隔日一早,敬妃娘娘又让人赏赐了金石古玩一类,这宫里前脚才刚有动作,大伙后脚就知道了。   旁人也就罢了,但这忠靖候府不免有些坐不住了。   忠靖候夫人──解邵氏忍不住问着自家夫君,“相公,怎么说老太太回来了,咱们是不是该让人去请个安呢?”   且不说宫里不知怎么的突然重视起妹妹的孩子,就商老太太的身份,他们做儿子、儿媳的很该去请个安,要是当真不理不睬了,光是外人的嘴就够她们吃一壶了。   “去什么!”解子恒没好气道:“你还没嫌被赶够吗?”   虽然他和商老太太之间为了爵位着实有一些不愉快,但商老太太再怎么说,始终是他的继母,有着母子名份大义,就冲着这一点,他那次没有忍着气,乖乖到别院给老太太请安?   结果商老太太是怎么对他的?直接让人把他给赶走,连门都不让他进,最严重的一次还关门放狗,那狗叫什么獒犬,凶猛的很,害他险些被狗咬断了腿,这次数一多,他也就冷了心了,懒得来了。   要不是商老太太做的这么过份,都没把他当儿子了,他又怎么会对妹妹的两个孩子直接不理不睬了起来。   虽是明白丈夫对商老太太心结,解邵氏低声劝道:“虽是如此,但老太太始终是老太太,况且晴丫头那事,始终是咱们错了。”   无论怎么说,把对商老太太那一房的气带到孩子身上始终是他们不道地,更别提这事还有宫里的人看着呢。   另外……解邵氏低低的提醒了一句,“老太太这次回来,怕是带了不少西洋玩意。”   商老太太虽然是商户女,但她可不是普通的商户女,而是大海商,而且还继续了其父的商道,老太太每次出海一趟,手指缝里随便露上一些,便够他们吃喝不尽了。   想当年老太太管家的时候,这府里的日子可是比眼下要松快多了。   解子恒瞬间顿住。   “罢了。”解子恒抚须长叹,“咱们去一趟便是,也顺便去瞧一瞧晴丫头,跟她赔个不是。”   解子恒眼眸微眯,他也有些好奇,这晴丫头是为了什么得了宫里人的青眼?   解子恒原以为商老太太会像以往一样,直接把他们给赶了回去,不过万没想到,他们才刚到别院门口,便被商管家给迎了进去。   商管家见到解子恒时,不但眉眼间隐隐有一股松了一口气似的神情,那态度更是亲睨的很,全然不似以往那喊打喊杀的神情。   商管家笑道:“大爷快请进,老太太在等着你们呢。”   乍见商管家的笑容,解子恒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今儿是变天了?还是商管家转性了?   不能怪他对商管家特别忌讳,他继母和她带来陪房尽是些动手比动口快的人,商老太太最爱的便是打人巴掌,疼一下就算了。   但这商管家从不打人,不过就是在他身上按按压压,却让他痛不欲生,即使想要告状,偏生这衣服一脱,身上半点子伤都没有,让他想去告都没办法,时日一长,他便对商管家敬而远之了。   后来解子恒就知道了,不是今儿变天,也不是商管家转性了,而是今日别院里来了一个比他更讨厌的存在啊!   夫妻俩人一进去,便见到定国公府的顾老太太抱着顾晴,一口一句心肝肉的哭喊着,直说委曲了晴姐儿。   顾老太太抹泪道:“晴姐儿,你就跟着祖母回去吧,郭氏已经被禁了足,断是不会对你如何,你放心,有祖母护着,祖母必定不会让外人伤了你。”   顾晴忍不住缩了缩身子,下意识的避开顾老太太,干笑道:“劳祖母费心了,晴儿在外祖母这里很好。”   商老太太也冷笑,“先前干什么去了,这时候才来哄孩子,晚了点吧。”   要是先前定国公府好好的待着晴丫头,也不会逼得她回京抢孩子了。   顾老太太一哽,干脆直接抱着顾晴泣道:“我可怜的孙女啊。”   商老太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端起茶来就喝,明晃晃的就是端茶送客的意思,不过她还是太小看顾老太太的厚脸皮了。   顾老太太硬是没看见她手里空了的茶,一口一句心肝儿,话里话外就是她平时有多疼爱顾晴,一时也离不开她,说什么都要把顾晴带回定国公府不可。   那脸皮厚的让商老太太都想直接拿刀来戳戳看了,看看顾老太太这脸皮是不是比象皮还厚。   好在没多久忠靖候夫妇进来,商老太太连忙对解子恒夫妇招了招手,又对顾老太太笑道:“我这还另外有客呢,就不留你了。”   顾老太太拉着顾晴,打蛇随棍上道:“老姐姐说的是,我这就带晴丫头回去,也不劳烦老姐姐照顾了。”   商老太太差点没气了个仰倒,脸呢?你的脸到那去了?   商老太太脸色一沉,“我说亲家,这不是个事吧!”   先前一副不要孩子的模样,眼下又来争着孩子了,还有,你光顾着晴丫头,宇哥儿呢?先前一口一个大孙子的?怎么今天半句也没提到?   解子恒和解邵氏两人对望一眼,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了。   解子恒忍不住轻咳一声,示意两人收敛一下,好歹他这个外人还在呢。   别看顾老太太死缠烂打的,但她可真没指望能够把晴丫头带回去,要是能把晴丫头带回定国公府养活,故然是件幸事,不过她也明白,这世上那有才一天就迫不及待接回来理,横竖时日还长,孩子总归是姓顾的,早晚还是要还给他们定国公府的。   远的不说,眼见就要过年了,商老太太再怎么的也不可能把孩子留在外祖家过年吧。   顾老太太一走,商老太太顿时翻脸不认人了,直接把解子恒夫妇赶走。   “你们还来做啥?”商老太太不耐烦的赶人道:“得了得了,我还活着,你瞧也瞧过了,可以回去了。”   又不是亲母子,当年也闹的难看的很,就不必在这里装什么母慈子孝了。   解子恒尴尬笑道:“老太太养我一场,儿子自该好好孝敬老太太。”   他三岁丧母,二弟的母亲在生了二弟之后没多久也没了,算起来他六岁上就是由老太太抚养的,很是该照顾她老,只不过商老太太不耐烦跟他住,跑去跟三弟过活了,他这也是没法子,可不是他不孝顺老人。   解子恒顿了顿道:“我跟邵氏这次是来接老太太和晴丫头回候府的。”   他们在路上商量过了,以前就老太太一个人也就罢了,如今就连宫里都注意到了,那她们说什么也不能老太太一个人住在外面了,怎么说也得接回府里,那怕是小住几天也好。   “孝敬个啥?”商老太太不耐烦道:“子恒又不是我生的,还有什么好孝敬的,你们那府里烦人的很,事事都要花钱,我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吹来的,那有便宜旁人的理。”   啧啧!那那是回家啊,住客栈可都没这么憋屈,当他不知道吗?这对夫妇就是看上了她手里的银钱,变着法挖她的银箱呢。   解子恒不由得面露尴尬之色,狠狠的瞪了邵氏一眼,当初邵氏搞出的小花样他也不是不知道,只是想着老太太有得是银子,也不差那一点,再加上自他爹走了之后,便有些府里艰难,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那知道老太太记恨到现在了。   解子恒尴尬道:“这事我已经教训过邵氏,以后必定不会如此。”   解邵氏也陪笑道:“是啊,老太太,儿媳知错了。”   “哼!我人虽老,但头脑可没昏呢,别假好心了,滚!”商老太太一个劲的赶人,威胁道:“再不滚,可别怪我动手了。”   要不是怕吓到她的宝贝外孙女,她早就动手了,那还容得他们两个在她跟前叽叽喳喳。   解子恒夫妇下意识的退了一步,解子恒连忙转移话题,对顾晴笑道:“这个就晴姐儿吧。”   顾晴福了一福,“顾晴见过大舅舅。”   “好!好!”瞧着顾晴的模样,解子恒也不由得赞了声好,他仔细瞧了瞧顾晴的容貌,叹道:“你生的可真像极了你娘。”   活脱脱就是一个小雨欣,就是生的实在太像雨欣了,也着实瞧不出个什么。   解子恒先是夸了几句自家的外甥女,直接解下身上白玉蝉给顾晴道:“一点小玩意,拿去玩吧。”   那白玉蝉是仿着汉八刀的形式雕成一只玉蝉,古意盎然,精致典雅,光是这雕刀便知不凡,而且白玉玉质极好,几乎达到了羊脂玉品质,这份见面礼着实不轻。   解邵氏眉心微跳,乍见那白玉蝉时,一时间都恨不得想夺回来了,她狠狠的瞪了自个夫君一眼,这手也太松了,也不想想现下家里是什么光景。   顾晴福了一福,“谢谢大舅舅。”   难得见到解子恒还当真给了份不错的见面礼,商老太太微微挑眉,让人抱了宇哥儿出来道:“这是你妹妹的儿子,你们也来见见吧,省得认不得人。”   不待解子恒说话,商老太太又道:“对了,既然给了晴丫头见面礼,可别忘了宇哥儿那一份啊,要是太差了,我可是不依的。”   对!她就是在帮自个外孙索要见面礼!   难得解子恒夫妇突然大方了一把,不狠狠割上一刀那成呢?   解子恒顿时尴尬了,他只备了给晴丫头的礼,可全然忘了除了晴丫头之外,就连宇哥儿也在商老太太这边养着啊,他在身上翻了许久,这才翻出一个蓝田玉的貔貅扇坠给宇哥儿,沉吟道:“小小玩意,给宇哥儿拿去玩吧。”   商老太太冷笑道:“当真是小玩意啊。”   一个是珍贵到近似宫里用的羊脂玉,一个是扔到地下都没人捡的蓝田玉,当她外孙是捡破烂的吗?   “走吧!”商老太太直接摆了摆手让他们回去,“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解子恒与邵氏尴尬的对望一眼,终究还是灰溜溜的走了。   “晴丫头你以后少理他们。”商老太太吩咐道:“你大舅舅和大舅妈平日眼睛都钻进钱眼子里去了,无利不早,突然给这么重的礼,必有其目的,以后少理会他们,省得被他们带到沟里。”   “嗯嗯。”顾晴连连点头,“晴儿听外祖母的话。”   她也略略听了一耳朵关于外祖母和忠靖候府之间的事儿,自然知道自己该亲近那边,况且不说别的,大舅舅与大舅母瞧着她时满脸的算计之色,也着实让人亲近不起来。   商老太太松了一口气,又哄了哄顾晴,这才让她玩着去。   顾晴一走,商管家便忍不住开口道:“老太太,这事似乎有些不对啊。”   他认识了大爷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过大爷这么大方过?更别提大太太竟然半句话都没说,着实不似大爷夫妇的个性。   商老太太没好气道:“怎么可能没鬼。”   瞧瞧之前顾老太太说什么都不肯把顾宇给她的态度,再看看今天只字都不曾提过顾宇的态度,这做祖母也变得太快了,一下子从重男轻女,成了重女轻男吗?再瞧瞧顾老太太带来的东西,件件都是晴丫头这年岁才用的上的,莫非她都忘了宇哥儿的存在吗?   顾老太太也就罢了,更让她心惊的是解子恒夫妇的态度,她和解子恒夫妇打了一辈子的交道,这两个无利不早的也不是这么大方的人!   “去!”商老太太冷声道:“去把老三给我叫回来,这件事,我非要问个清楚明白不可。”   XXX   当商老太太来寻人的时候,解子慎正和着三皇子在茶楼里吃茶。   听完商管家所言,解子慎也不由得一叹,“还是太明显了。”   就连他那蠢货大哥都察觉出一二,更别提别人了。   三皇子摆摆手,“无妨!”   他已经委曲了晴丫头和雨点儿这么多年,着实不想再委曲下去了,雨点儿已经来不及了,但他不想再委曲晴丫头。   “三殿下。”解子慎忍不住提醒道:“圣上龙马精神,有些事儿言之过早,还是仔细些才是。”   圣上虽是召回了三皇子,好似和三皇子和好如初,但大皇子和二皇子还在,想当年圣上待大皇子和二皇子有多好?为了大皇子甚至还把三皇子给赶到外地去,而如今待大皇子和二皇子一副猫不是、狗不是的模样,所谓圣心难测,不可不防。   况且太子未立,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即使立了太子,说句不好听的,被废的太子在世上也不曾少过,一日不曾坐上那个位置,一日便不该松懈。   三皇子长叹,“晴丫头不过是个女娃,碍不了什么。”   要不是知道这一点,父皇也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况且……   三皇子顿了顿,“父皇……给我说了门亲事。是张阁老的嫡长女。”   解子慎楞了半晌,最后只能拱手笑道:“恭喜三皇子了。”   不恭喜还能如何?他妹子都没了,即使还活着,曾经做过定国公媳的雨点儿也不可能再进三皇子府里了。   “张氏为人温柔大方,倒是无妨。不过张阁老却是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性子,好在……晴丫头是个女孩。”   三皇子长叹一声,“晴丫头……以后就拜托你了。”   他一口把杯中苦酒饮下,森然道:“除了身份之外,这辈子,只要晴丫头要的,我必定给她!”   一步错,步步错,雨欣失足,女儿外流,全都是他当年之错,他不能明着把孩子认回来,只能尽力补偿着她了。 第31章 三皇子妃   商老太太让商管家把解子慎捉回来之后,狠狠的审问了一番,也不知两人在屋子里谈了些什么?商老太太怒打儿子一顿,直接把解子慎给赶家门。   顾晴还没明白怎么舅舅好端端的才刚回了家又被外祖母给赶走,便见商老太太来到抱山楼,直接抱着顾晴和顾宇两个孩子狠哭了一场。   商老太太直接抱着顾晴,苦口婆心道:“晴丫头,那些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姥姥告诉你,这世上爹亲娘亲儿子亲都不及钱亲,只有钱才是真的,姥姥以后带着你挣银子,咱们有了银子,什么买不到,就连男人都可以买!”   想当年堂堂的忠靖候都是她花钱买的回来给自己暖床的男人,虽然后来发现这臭男人在爵位继承上骗了自己一把,可那又如何,谁敢说他不是她买的,只要有钱,啥买不到,她要是不高兴了,直接扣他的生活费!   “姥姥!”顾晴吓了一跳,虽然她知道老太太的性子有些狂傲,可这话有一点……   顾晴毕竟从小被拐卖做了奴婢,平日里接触也是些为奴为婢的观念,要不是她前世死的太惨,只怕她连怨恨主子都不敢,乍然听到商老太太这般惊世骇俗的说法,一时间着实有些吓一跳了。   “这没什么。”商老太太也知道这话怕是吓到了孩子,但这可是她心里话。   她抹了抹泪,淡淡道:“这世界大的很呢,在法兰斯,连女公爵都有呢,在东瀛甚至还有女天皇呢,我要不是大晋人,又不习惯说那些鸟语,早就去法兰斯做我的女公爵了,也不必待在这小地方。”   商老太太感慨了一句,那怕她做了这么多年的海商,那些鸟语一个比一个饶口,她学了好几年就是不会说,最后也只好放弃移居法兰斯的想法。   当然,另外一个原因是因为在大晋朝里有她的两个孩子,当娘的,无论去到那里,心里记挂的始终永远是自己的孩子,她也不例外。   只可惜……她素来依重的儿子还是让她失望了,什么爵位地位、科举成绩,在她眼中一点也不重要,她要的只是自己的两个孩子活的好好的,不过她的儿子,始终让她失望了。   想着可怜的晴丫头,还有想着那不该有的宇哥儿,再想着不得不死的雨点儿,商老太太便心疼的不得了,在她看来,这全都不是个事,这世界这么大,大晋容不得便去他处便是了,何必寻死呢?   她沉声道:“晴丫头,这个世界很大,大到恐怕让你难以想像,相较之下,人实在太渺小了,小到不值得一提,所以瞧一瞧这个世界,很多事儿也算不得什么了。”   直到许多年后,顾晴还是记得商老太太所说的这一段话,无论发生什么,这世界很大,那些人算不得什么。   XXX   虽然商老太太从来不说她是为了什么气的赶解子慎离开,不过顾晴猜得出来这事怕是跟三舅舅偏心的态度有些关系。   也不知为何,三舅舅待她是千好万好,但待宇哥儿却是着实冷淡,甚至连明面上的礼貌都不愿意维持,看到宇哥儿就像是没看到一般,气的外祖母一见到三舅舅就直接赶人,省得他在跟前碍眼。   不过排除三舅舅的偏心之外,外祖母倒是待她和宇哥儿极为公正,只要是她有的,宇哥儿也会有,同样的,只要是宇哥儿有的,她也会有。   宫里赏了两个教养嬷嬷给顾晴,商老太太也花银子请了两个从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来照顾宇哥儿,虽说像卫嬷嬷那般的五品女官是请不着了,但其中一个还是曾经伺候过太皇太后的老人了,乍见那人,就连封嬷嬷都吓了一跳。   封嬷嬷恭敬问道:“傅嬷嬷怎么来了?”   傅嬷嬷可说是宫里的老人了,虽说太皇太后过世之后便被放了出来,但当年有好些娘娘都透了点意思出来,就连圣上也发了话,只要傅嬷嬷想,大可以继续留在宫中养老。   只不过傅嬷嬷却拒了,说是想久不回乡,想回乡离爹娘近一些,眼下离傅嬷嬷回乡不过才几年,傅嬷嬷怎么又回京了呢?   傅嬷嬷笑道:“也是商老太太有诚意。”   一整箱的银子,那怕是她也看花了眼。   “况且……”她瞧了一眼咬着小脚脚的顾宇,顾宇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傻呼呼的回了一个无齿之笑。   傅嬷嬷眼眸微柔,“这孩子也性子单纯,是个惹人疼的。”   卫嬷嬷无言,还是个不到二岁的幼儿呢,这性子能不单纯吗?要是不单纯,那就不是人,而是妖了。   瞧着傅嬷嬷的眼神,卫嬷嬷也有些明白了,像她们这样的嬷嬷,被放出来时也是年纪一大把了,不说这婚事老大难,即使嫁人,也大多是嫁做继室,既要帮着旁人管家,帮别人养孩子,说不定还不得一个好字,平白的操心又磨心。   而宇哥儿没了娘,继母也是出了名的不慈,眼下更是摆明不管了,又还是个孩子,仔细养着也养的熟,要是养的好了,以后也有人养老送终了,想着自家多智近妖的大姑娘,卫嬷嬷倒是有几分羡慕起傅嬷嬷的运气了。   卫嬷嬷心情复杂道:“这样也好。”   不只是给顾宇添了嬷嬷,外祖母也给顾宇添了二个小丫环,一个叫大花,另外一个叫小花,不过比较特别的是两个丫环高鼻深目,虽然也是黑发黑眼,不过容貌间隐约可以瞧出二女并非汉人。   商老太太私下跟顾晴说了一嘴,大花和小花是一对姐姐花,也是她手底下的兄弟跟个法兰斯的女人生的,后来那法兰斯的女人跑了,就把两个孩子留给她爹了。   这两个孩子会说法兰斯话,也懂得汉语,让她们姐妹俩跟着顾宇,也好让顾宇从小就会说法兰斯语,免得像她一般,一直苦于语言问题,无法移民。   在商老太太看来,晴丫头也就罢了,但宇哥儿怕是不适合在大晋朝中过活,有些事情还是及早的准备起来才是。   顾晴也深以为是,她虽然不懂朝政,但瞧着顾老太太突然大变的态度,她也猜得出一些宇哥儿将来的艰难,且不说能不能承爵,即使承了爵,只怕宇哥儿在朝堂上也难有成就,一辈子闲赋着,于其如此,还不如跟着外祖母到海外闯闯。   她心下微叹,怪不得前世宇哥儿没了,父亲只是冷着太太,却没有狠罚太太,想来也是因为父亲内心深处,已经放弃了宇哥儿吧。   卫嬷嬷乃是五品女官,学问自然是好的,除了给顾晴启蒙之外,商老太太也另外聘请了一个法兰斯的女夫子,专门教导顾晴法兰斯文,除了语文之外,这法兰斯来的女夫子还教了不少法兰斯的艺术,如绘画、音乐。   虽说大晋人向来瞧不起西洋人,但在商老太太看来,这些西洋番子的玩艺也着实颇有其独特之处,顾晴特喜欢外祖母千里迢迢从法兰斯所运过来的钢琴,顾晴才学了几日,便能有模有样的弹奏一曲了。   商老太太是真疼着顾晴,但她的疼法便是以前顾晴娘有的,顾晴自然得有,以前顾晴娘没有的,顾晴也得有。   于是乎,顾晴的小日子便忙碌了起来,每天的功课都被排的满满的,早上接了弟弟一起去外祖母房里用了之后,便跟着卫嬷嬷读书,下午还得跟着法兰斯来的女夫子读书,到了晚上才能松一口气。   不过自从商老太太发现顾晴的筋骨软,四肢灵活,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之后,就连晚上松口气的时光也没有了,晚上直接跟着商老太太练武。   也还好顾晴是个有成年人心思的孩子,不然乍然一口气学着这么多东西,不哭闹起来才怪。   虽然宇哥儿因为年纪小,不用像顾晴一样学着这么多的东西,算是逃过一劫,不过宇哥儿大概是突然来到了商家,身旁伺候的又全都是陌生人,着实不习惯,越发离不开顾晴,就喜欢跟在顾晴的后屁股转,非得要姐姐陪着不可。   那怕是顾晴在跟着卫嬷嬷学着打络子呢,宇哥儿也要在一旁帮着拉拉线头,刷一刷存在感,气的小黑团子都忍不住对着自家舅舅嗤牙裂嘴了,跑了一个应轩,又来一个顾宇,怎么这么多人跟着他抢妈妈的注意力呢?   卫嬷嬷常年在宫里,也没想过这世上除了大晋之外,还有其他的国家,来到了商家之后,这才接触到那些洋人的玩意,瞧着那些号称法兰斯的艺术,卫嬷嬷也起了点心思。   以往顾晴还小,再加上解氏和顾老太太都有意将顾晴藏着掖着,顾晴明明在京里都养到了六岁上,竟然没个闺中好友,就连亲戚也识的不多,唯一略好一些的便就是应大将军的四子──应轩。   不过真说起来,两个孩子也不过就见过一面、二面罢了,算不得相熟,卫嬷嬷可是专业的大家闺秀,知道姑娘虽小,但也要开始累积一些自己的人脉了,况且姑娘总在家里藏着掖着,总不是个事。   说句不好听的,要是大伙连大姑娘的存在都不知道,将来在给自家儿子挑媳妇的时候,那会想到晴姑娘呢。于是乎趁着晴姑娘学了西洋乐器,正是最新奇的时候,便提议辨个音乐会来邀请相熟的几户人家来别院坐坐了。   既使姑娘眼下只会弹一些最简单的曲子,不过也够唬弄一般人了,更别提商老太太这别院建的当真是好,光是这别院的景色,也足够了让人赏玩一整天。   卫嬷嬷劝道:“姑娘总不好一直在家里,总得多认识些朋友才是。”   商老太太一想也是,吩咐道:“要办就办吧,要用多少银子直接跟帐房拿去。”   她以前管着忠靖候府之时也是瞧过雨点儿搞什么诗会的,这点心、水酒什么的也是一笔花销,虽说一次少说二、三十两银子,她也不差这点子银子,就当是哄孩子吧。   卫嬷嬷顿了顿又道:“不只是相熟人家的孩子,这自家的亲戚也是得认认的,那怕不怎么往来,也不能见了人都不认识吧。”   这言下之意,便是劝商老太太也邀请一下忠靖候府的人了,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忠靖候府的人虽然不怎么样,不过总归是亲戚,老太太身份高,自然可以不把忠靖候府的人放在眼里,但晴丫头毕竟是个晚辈,也不好全然不和忠靖候府往来了。   大太太膝下育有一子,还有二个庶女,而二太太膝下膝下也有一嫡女,倒是可以和晴丫头亲近亲近。   商老太太皱眉沉吟了许久,这才叹道:“罢了,就请这么一次。”   就当是跟忠靖候府的人介绍一下两个孩子了,不过……   商老太太眼眸一利,直盯着卫嬷嬷道:“我家的孩子不受委曲,要是解家的人敢欺负晴丫头与宇哥儿了,你也不用给我客气,直接打出去便是。”   因为她出身商户之事,雨点儿和子慎幼时没少因为生母出身于商户而被人耻笑,这事落在雨点儿和儿子身上,商老太太还能狠下心肠来说是给两个孩子磨练一下心志,但落到了晴丫头和宇哥儿身上,商老太太却是半点委曲都不忍两个孩子受了。   卫嬷嬷笑道:“老太太放心。”   孩子们会不懂事,但大人们可不敢,瞧着忠靖候府上大房和二房的态度,她觉得商老太太在这事上算是多虑了。   一听到商老太太要给她办什么宴会,顾晴灵机一动,问道:“姥姥,可不可以顺便把轩哥儿也请来?”   自从把天煞枪法给了应轩,再加上她课业繁重,顾晴几乎有小半个月已经没再踏足应府了,只是这大半年来,她们三不五时找一找应轩这小子已经成了习惯了,突然不见了,她自个倒是还好,不过瞧着小黑团子的神情,怕是有那么一些寂寞。   “这又有何难。”商老太太笑道:“那就把应四公子也请来便是。”   横竖两个孩子都还小,也没到要顾忌什么名声的时候,况且她也略略听了一耳朵,据闻那应小公子也算得上是极护着晴丫头的,有着应小公子护着晴丫头,也不怕她们一错眼,便让晴丫头被人欺负了。   在卫嬷嬷的安排之下,忠靖候府的几个孩子都被请来了,几个孩子也大概是被家中长辈教导过了,虽然算不得得亲密,但至少也规规矩矩的,待顾晴和宇哥儿明面上倒都是客客气气的。   郡主虽然不得空,不过也让了应家三房应梅氏带了应轩前来,不过那一日来的可不是只有应梅氏和应轩两叔嫂。   应梅氏还带了一个莫约十六、七岁的年轻少女,那少女容貌清秀,虽然比不得解氏的绝世姿容,但也有中上之姿,一袭藕荷色的袄子,配着丁香色的月华裙,颜色虽不鲜艳,又不会素净的犯了忌,倒是有一种恰到好处之感。   再加上少女一身书卷气,脸上又一直带着温柔的浅笑,只给人十二分的舒服,那怕是商老太太瞧见了,也觉得喜欢。   商老太太直拉着那少女的手笑道:“好个整齐的孩子,是那家的?”   瞧着这少女,商老太太的心思顿时有些活动了,她因为自身背景与个性始然,始终打不进京中贵妇的圈子里,也不知道这京里有什么闺秀是配得上她儿子的,又不敢随便给儿子说亲,儿子的婚事便难免有些耽误了。   这姑娘一瞧就知道是个好的,这容貌气度也配得上自家儿子,要是还未说亲,直接说给自己的儿子,倒是不错。   商老太太既然动了这心思,眉眼间便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些。   应梅氏面露尴尬之色,介绍道:“这是张阁老家的掌上明珠。”   也就是未来的三皇子妃。 第32章 齐大非偶(小修)   虽然这宫里还没下旨,不过这宫里早就透了些气出来了。   就像当年给解氏赐钗一样的道理,宫中早早的便把宫中瞧上张阁老嫡长女之事透了些风声出来,那怕是像商老太太这样平日里待在京郊的人也略略听闻一二。   一听到眼前这小姑娘是未来的三皇子妃,商老太太不由得睨了应梅氏一眼,眼眸中颇有几分玩味之色,只看得应梅氏有几分不好意思。   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父亲虽然贵为翰林,但偏生正好在张阁老手底下讨生活,张阁老托了父亲开了口,说是想来一来这音乐会,那怕明知道张大姑娘怕是别有用意,但她爹亲自给她开了口,她这个做女儿的能说个不字吗?   应梅氏也有些惴惴不安,好在张大姑娘看起来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想来也不会太过。   虽然大伙都没明说,京里也不过是隐隐有些传闻罢了,不过先是大嫂子提了个醒,后来又见三皇子母妃──敬妃娘娘亲赐了嬷嬷,再见张大姑娘突然主动开口要来瞧一瞧晴丫头,她们该猜到的也大多猜到了一二了。   可笑的是定国公府还拿着旁人当成傻子,顾老太太每每逮到人就说自己与自家大孙女是如何的祖孙情深,深怕旁人不知道一般,当真笑死人了。   且不论定国公府老太太前倨后恭的态度,无论是谁,都不认为张大姑娘今日过来,纯粹只是来听音乐的。   商老太太最是直接,疑惑道:“不知道未来的三皇子妃来我这小小的别院是为何呢?”   张大姑娘温婉的笑了笑,“我素来喜欢音律,一听到是西洋来的乐器,便不由得好奇了,还望老太太别怪罪我孟浪才是。”   张大姑娘说话不卑不亢,声音又着实温柔婉转,只让人觉得十二分的诚意,全然不会让人疑心张大姑娘另有目的,饶是商老太太这般的粗人听了也不由得暗暗点头。   商老太太心下惋惜,当真是个不错的女娃娃,怎么就这么不幸配了三皇子这个贱人呢。   那怕三皇子贵为皇子,算得上是她儿子的顶头上司,不过就冲着雨点儿的那件事,商老太太就认定这厮不过就是一个贱人,再见张大姑娘处处都合她心意,简直是她心目中的完美媳妇。   商老太太越发觉得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她怎么先前不知道,要是知道了,早早就抢了去,也不会配给三皇子这么一个贱人了?   因着张大姑娘的态度和气,商老太太微一沉吟,还是顺着她的意思,让晴丫头过来见上一见。   她自己也心下明白,她毕竟年纪大了,护不了睛丫头几年,而且晴丫头和宇哥儿不同,宇哥儿的将来在海外,而晴丫头的将来毕竟是在大晋朝中,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何必飘泊异乡去拼命呢。   三皇子虽然对晴丫头颇有几分歉疾之心,也会护着这个女儿,可那又如何?时日一长,孩子一多,还不就丫头给忘了。   男人要是靠得住,母猪都会上树了,像当年顾琰不是也挺有心的,结果还不是让晴丫头苦哈哈的在定国公府里挣扎着?相较之下,还不如让晴丫头和三皇子妃交好,那怕只是个面子情,也好过没半点撑腰帮助的人多好。   况且她瞧得出来,眼前这张大姑娘并不是像郭氏那般心狠手辣之人,倒是可以一交。   顾晴跟着卫嬷嬷前去拜见张大姑娘,她也略略听了一耳朵关于张大姑娘将入三皇子府一事,不过并没有怎么细想。   她前世时早早被拐卖到了江南,成了李家的小丫环,在江南的八挂都够吃了,那顾得了京城这一头的八挂。   不过印像中三皇子似乎一直长年待在外地,直到了她死前几年,圣上突发重病之后,这才回了京,三皇子妃也不是张大姑娘,而是其他的名门闺秀,也不知道是张大姑娘后来过了身?还是一开始就没嫁给三皇子?   至于张大姑娘过来的缘由,顾晴倒也猜出几分,不过她倒也不惧,大大方方的去见了。   三皇子于她,不过就是一个外人,三皇子妃于她,也不过是个外人。   顾晴盈盈拜倒,“顾晴见过张姐姐。”   虽说张大姑娘即将嫁进皇家,算是她的长辈,但眼下张大姑娘终究还是个未嫁之身,顾晴唤上这么一句姐姐,并不为过。   “好孩子!”见到顾晴,张大姑娘眼睛一亮,还没等顾晴拜倒便拉了起来,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面上笑容越发深了,笑道:“好个整齐的孩子,生的当真是好。”   她年纪小,当年解氏在京里最风光的时候,她正跟着自家父亲在外地呢,无缘一见,见微知著,光凭这孩子的容貌,便可以想见当年那京城第一美人的容貌了,也怪不得事隔这么多年,仍让三皇子记挂着。   见到顾晴的容貌,让她越发确定了,自己和三皇子只能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妇。莫说活人比不过死人,要是解氏的容貌有晴丫头的一半,她这辈子怎么也比不过,还是安安份份的做她的三皇子妃便是。   顾晴抿嘴一笑,“谢谢姐姐。”   顾晴本就生的好,再加上她时时服用灵泉水,这肌肤也越发好了,不但肤如凝脂,细腻白嫩,肌里还隐隐透着健康的红嫩,比最上乘的羊脂白玉还要动人。   商老太太自己活的糙,但对自家的孙女,是再仔细也不过了,不只是吃食上精细,就连抹脸的面脂都是让人专门为顾晴调配的,顾晴才到了商家别院不到一个月,这小脸的气色可比先前在定国府中时要好多了,小脸圆滚滚的像浆果一般,让人都想戳一戳了。   而张大姑娘还真忍不住动手了。   “哎。”张大姑娘不好意思的收回了手,红着脸笑道:“晴妹妹太可爱了,我一时间忍不住。”   虽说不太可能,但她瞧着晴丫头的容貌,也忍不住想着,要是她和三皇子的女儿能有晴丫头一半好看,那就好了。   商老太太微感得意,但还装作不在意的摆摆手道:“没什么,孩子就是这时候好玩,宇哥儿也是,那小胳膊一节一节的,像莲藕一样,老身每次见了都想咬上几口呢。”   说着,商老太太还让人抱了宇哥儿出来给大伙瞧瞧,宇哥儿即是自个弟弟,顾晴手里的灵泉又不少,自然也会分给宇哥儿一些,宇哥儿本来胎中有些亏损,但经过灵泉水调养之后,身子骨也好了许多。   不但生的健壮,而虎头虎脑的,又爱亲人,看到谁都笑咪咪的,不只是忠靖候府的大太太和二太太,就连张大姑娘也忍不住伸手抱了抱。   她夸了又夸,赞了又赞,又给了顾晴和宇哥儿各一枚白玉平安扣做见面礼,这白玉平安扣算不得大,也不过就姆指大小,玉质虽然温润,但也不到羊脂玉的等级,这份见面礼断是及不上忠靖候夫妇先前给的了。   不过张阁老素来以清廉闻名,张大姑娘也不过是个未嫁的姑娘,能拿出这份礼出来也算得上是不错了,更难得这两份见面礼是一模一样,不偏不移,没偏了那一个孩子。   见到这对一模一样的白玉平安扣,商老太太面上笑意更深,越发可惜这么懂事的姑娘配了三皇子这个贱人了。   即是音乐会,顾晴少不得得弹上几首钢琴,就连那西洋来的女夫子也让人请了来,拉了好几首小提琴,又和顾晴一起合奏了几曲。   虽说大家听得出来顾晴才刚学没多久,不过奈不住这西洋乐器新鲜啊,好些孩子一等顾晴弹完,便忍不住上手玩那钢琴了,就连张大姑娘也忍不住好奇心试了试。   张大姑娘见顾晴弹了一首钢琴,琴声平和,不急不徐,态度也落落大方,面对其他几个孩子,即使是像应四公子这般闹腾的,也是温温柔柔,越发暗暗点头,可惜养在外头了,倒是比宫里的那几个小郡主强些。   这一场音乐会也算得上是宾主尽欢,唯一不满的只有应轩,觉得人人都想跟他抢晴妹妹,他难得来一趟,却连几句话都没说上,晴妹妹身旁都有着其他人,特别是那张大姑娘,一直拉着晴妹妹不放手,害他想说几句私话都难。   更郁闷的是,他以前三不五时还能梦一梦晴妹妹,天南地北的到处玩去,而如今他虽然睡的好了,但这梦也做的少了,细数一下,他少说十来天没梦到晴妹妹了。   是以应老太太一问他好不好玩,应轩顿时皱着眉头道:“不好玩!”   “怎么会呢?”应梅氏疑惑道:“我瞧你跟顾大姑娘玩的挺好的啊。”   不但如此,有好些小孩子想要亲近一下顾大姑娘,都被轩哥儿给赶走了呢。   应轩嘟嘴道:“太多人了,我就想只有我和晴妹妹。”   他缠着应老太太道:“老太太,你干脆帮我聘了晴妹妹吧,这样我和晴妹妹就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啦。”   也不用再怕旁人跟他抢晴妹妹。   “你这孩子。”应老太太失笑道:“你才几岁呢,怎么就想着娶媳妇了。”   “哎,也怪不得轩哥儿。”应梅氏笑道:“那大姑娘是当真不错,我瞧就连张大姑娘都喜欢的紧呢。”   虽说是私生女,不过得了嫡母喜欢,又得了父亲歉疚的私生女能和其他的私生女相比吗?况且她也隐约听了一耳朵,说是圣上有意三皇子,要是三皇子更上了一步,这可是堂堂的公主呢,比大嫂还要尊贵些呢。   更何况,她今天去了商家别院一趟,这才晓得商家可不是普通的富贵,顾大姑娘出嫁之时,商老太太少不得出一份嫁妆,这嫁妆丰厚,家世又好,人更是生的美貌的姑娘,那户人家不想要呢。   应老夫人微微的摇了摇头,“是好,可就是太好了,况且将来的事,谁能说的准呢。”   说句不好听的,圣上龙马精神,即使要传位也绝非现在,虽说眼下三皇子声势极大,但这将来怎么的,谁能说的准呢,圣上只要一日不立太子,这事就一日算不得准。他们家里手握军权,还是规规矩矩的做一个纯臣算了。   况且……瞧着脸色微白的郡主,应老夫人便不觉得家中再多添一个身份高贵的儿媳是件好事。   平时郡主最是爱凑趣,而今天从梅氏回来之后,便一句话也不说,就连带轩哥儿去商家别院之事也推了去,便知道她心里有些介意了。   本来一个家庭之中,长媳最为重要,无论是人品还是家世都得是最好的,这才能压服得住底下的这些弟妹,这些年来郡主也做的着实不错,除了没给她们应家增添个孩子之外,无论是待人处事都没得说了。   晴丫头好归好了,但这身份不是郡主胜郡主,说不得将来还是个隐形的公主,晴丫头要是进了门,这家是交给郡主当呢?还是交给晴丫头当?即使郡主当了家,面对这身份不同的弟妹,真能管得下去吗?   要说将来新妇进门后分家,这又是万万不可能了,毕竟轩哥儿是他们应家唯一的生机,大师说了,他们应家能否绵延下去,全都得看轩哥儿了,就凭着这一点,也断是不可能把轩哥儿分出去,为了家中和谐,这事还是罢了吧。   虽说轩哥儿眼下极喜欢晴丫头,不过轩哥儿还是个孩子呢,也不过就见过晴丫头三回,那懂得什么叫喜欢,以后少见上几次,说不定连晴丫头是谁都忘了呢。   应梅氏还待说话,应夫人就开了口了,“老三家的,这事休得再提。”她顿了顿又道:“这将来的事情,那好说呢,孩子们都还小,这事就罢了吧。”   先前轩哥儿自梦到晴丫头之后这身子骨就好了少数,之后又因为晴丫头之故,发现了什么能克制煞气的天煞枪法,她也不是没动过一些心思,可是听到婆婆这样说,便知道婆婆怕是不满意晴丫头。   应夫人除了自个丈夫之外,最是信服自家婆婆,婆婆不满意晴丫头必有其原由,婆母这样一说,她顿时打消了念头。   应老太太和应夫人都反对,应梅氏也不好再说了,只是瞧着轩哥儿的神情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应轩虽然闹腾,不过应老太太和应夫人这次都不同意,他也没了法子,气的应轩回去搬着手指很认真的数着自己还要多久才会长大。   且不说应家这边默默地打算要远了商家,另外一方面,张大姑娘的大丫环则为自家姑娘抱起不平了。   小青嗔道:“姑娘,恕奴婢不明白,以姑娘的身份,何必特地去瞧那晴姑娘呢?”   不过是个私生女,那有做嫡母的亲自去见的理,怎么也该是她主动来拜见嫡母吧。   “不过是个女娃娃,何必如此计较。”张大姑娘淡淡道:“三皇子贵为皇子,即使没有解氏,也会有王氏、李氏,这身边不可能只有我一个的。”   小青忍不住怨道:“唉,奴婢就是为姑娘委曲了,要是一般人家,那会闹出这么不规矩的事儿来。”   像他们这样的读书人家最是容不得庶长子和庶长女,更别提这解氏在婚前失贞,光想想就为她臊的很呢。   张大姑娘摇了摇头,“皇家自然不同于一般人家,你这嘴巴要是不改,我可不敢带你出门子了。”   规矩是像她们这样普通人家讲的,皇家自然不用,况且当年解氏和三皇子也算是半定下了,那知道之后会发生这么一场事呢。   张大姑娘叹道:“我只是可怜这孩子了。”   明明是龙子凤孙,偏生得以这见不得人的身份过活,当真是可惜了。 第33章 顾琰外放   张大姑娘这厢才从商家别院里出来,另外一边远在三皇子府中的三皇子便就知道了,听闻张大姑娘对晴丫头赞赏有佳,还给了晴丫头和宇哥儿一模一样的见面礼后,三皇子也不由得微微点头,“是个好的。”   也不枉他特特挑了她为妻,果然是个明白人。   徐幕僚笑道:“张阁老家教严明。教出来的姑娘自然是个好的。”   张家家教严明,族中无论男女都得读书识字,这肚子里有学问了,眼界自然不同于旁人,虽说读书人家最是不喜欢庶出子女,不过这皇家那能和一般人家相比,那能用一般人家的规矩要求着。   更别提晴姑娘虽是私生女,但总归是三皇子头一个孩子,要不是当年那一场意外,晴姑娘就不是什么私生女,而是嫡长女了,那怕是面子情,张氏能和晴姑娘交好,总是一件幸事。   三皇子也点了点头,他看中张家的,除了张家在朝中的地位之外,也是因着张家的家教。   毕竟如无意外,他将来少说也是一个亲王,按着亲王制,他除了正妃之外还可以拥有二侧妃、四庶妃、侍妾无数,庶出子女更不可能免了,要是妻子是个不够大气的,这将来怕是会家宅不宁。   张大姑娘在这点上倒是做的比雨点儿好些,雨点儿无论是容貌、还是学识都远胜张大姑娘,就是性子不够大方,不过那也是因着雨点儿是真心待他,这才吃起了醋,张大姑娘在这方面上,大气归大气了,真心终究是少了点。   三皇子也就是一叹,他又何尝不明白世事无两全,这世上女子像张大姑娘者多,如雨点儿般者少,在他心中,自然是无人能及得上雨点儿,若非雨点儿在他心中的地位与旁人不同,他的婚事也不至于拖延至今。   他微一沉吟,“请母妃帮忙看着那人,可别让那人再搞出个什么来了。”   同样的意外,一次就够了!   “是,属下明白。”   XXX   在卫嬷嬷的穿针引线之下,顾晴一连办了好几场音乐会,倒也结识了不少京中与她年龄相仿的小伙伴们。   虽然其中难免有几个不长眼的,就着她姐弟寄住在外祖家一事说着酸话,不过大部份倒多是维持着不远不近的交情,间中也有几个较说的来,如此一来,也总算打开了顾晴在京中上层圈子里的人脉。   唯一可惜的是不知怎么的,顾晴连下了好几次的帖子给应轩,但应轩始终没来,应家一而再,再而三的捥拒了,后来她好奇的去了一趟应府,这才知道应老太太顾虑着齐大非偶,这才让应轩远了她。   她下的那些帖子压根没有送到应轩手里,就被应家下人拿去烧了,再加上应轩这一阵子乖乖练功,也没怎么出门,怪不得压根不知道她下帖子找他玩的事。   小黑团子知道这事后气的直跳脚,“太过份了,要不是我们,应轩的身体那有那么快好!”   要不是他们三不五时帮着吸收煞气,又给了应轩天煞枪法让他克制煞气,这小子说不定早就被煞气给折磨死了,那能有今日呢,才好一点就把他妈妈抛到一旁,未免太过份了。   小黑团子咬牙道:“妈妈,我给她们一个教训!”   虽然他还小的很,没法子做些什么,不过让他们做几个恶梦,喝水呛到,吃饭噎到,一出门就被鸟屎砸这种小事,他还是能做得到的。   顾晴微微皱眉,闷闷道:“那也不过是一时之快罢了。轩哥儿毕竟还小,还是得听家里人的话。”   要反抗家里人的安排,也得有本钱才行,而应轩可没这种本钱。   “难不成就这样由着他们分开我们和轩哥儿!”小黑团子气的咬牙切齿,他们花了这么多时间培养轩哥儿,难不成就算了?   “不然还能如何?”顾晴微叹。   应老太太此举虽是让人有种过河拆桥之感,但这也是现实,一般当真讲究的人家,娶媳时大多不愿意让其他媳妇越过长媳,虽说她明面上不过是定国公府的大姑娘,但如果要论她的真正的身份,只怕不会输给郡主了,也怪不得应老太太有所顾虑。   当然啦,像当年五太太明明是定国公府的大姑娘,却嫁到李家做五太太,身份比李大太太还高则是一个例外了,谁叫五太太运气不好,连着克死了二任未婚夫,这才误了花期,不得不低嫁到李家,不然以李家的家世,那有可能娶得到定国公府的大姑娘。   况且应家又不知道应轩之所以无事,大多是因为她帮着收集煞气,只道她和应轩不过是见了几次面的朋友,自然觉得让应轩远着她算不得什么。   “况且我也没那意思要嫁给轩哥儿。”顾晴正色道:“咱们得了应家的煞气,帮衬一下轩哥儿也是应该,如此不拖不欠,也是最好的。”   婚姻这种事情离她还太远了,她现在想的,只有好好的奉养外祖母,还有……把当年郭氏等人欠她的一一要回来!   小黑团子嘴唇微张,最后还是闷闷的说了一句,“可是,我也不想娘再嫁给爹爹。”他顿了顿道:“爹不好,老是叫娘忍着。”   那怕他那时还小,还没有什么意识,但他还记得娘亲怀着他的时候,那日子过的有多么艰难。   太太一直欺负他娘,嫡姐好几次还偷打着娘,想让娘流产,偏生爹爹什么也不管,也不会帮娘亲说话,只会一个劲的说娘亲只是通房,要敬重太太,不许和太太置气,一味的叫娘忍着。   像这样的爹爹,他一点也不喜欢!   见小黑团子小小年纪就懂得心疼娘亲,顾晴忍不住抱着小黑团子又来了一次亲亲抱抱举高高,儿子太可爱了,她有儿子就够了,男人真的一点也不重要。   小黑团子一开始还忍着,不过揉着揉着就不好意思了起来,一个劲的躲着,直说自己是大男孩了,不能让妈妈又搂又抱的。   顾晴无奈松手。灵泉水就是有这点坏处,给孩子启智的太快了,不好骗了。   说起来,她回来之后不是在修练以求自保,就是把注意力放在郭氏身上,要不是儿子提到了李家,她还不会想到了李三爷和陈氏夫妻俩呢。   李三爷眼下远在江南,距离太远她也不好做些什么,不过三太太陈氏她爹也差不多快到了入京赴考的时候了。   记得三太太她爹本事不咋的,做了十几年的七品官始终不曾挪过,但这运气倒真是好,上京赶考的这一年碰到舞弊案,先前中了进士的人一律掳下,陈氏她爹这才可以矮子里挑高个,这才得了一个进士的身份,不过这一次吗……   顾晴冷笑,希望陈氏能喜欢她送上的这一份大礼啊。   顾晴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三太太的爹──陈启。   一般而言,会试莫约在隔年二月份,眼下不过才年底,陈启来的着实有些早了,不过陈启这也是有苦衷的,他出身寒门,为了供他读书,家里原有的几亩薄田都被变卖了大半,就靠着妻子给人刺绣过活。   他有心再上一步,不过妻子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好不容易中了举,就到此为止,别再考了,一个举人的身份也够了,而且为了考试,家里这几年着实有些艰难,欠的外帐着实不少,都快揭不开锅了,这梦想再好,也不能当饭吃啊。   陈启万没想到妻子竟然如此市侩,一心打算着让他用举人的身份去补个典史,或着是幕僚之类的,气得陈启早早的便就上了京,连年也不过了。   不过真来了京里之后,陈启也有些后悔了,且不说这京中花销极大,就他手里的那一点银子,还要在京里待到隔年的会试之日,那里够用,陈启连客栈都不敢住了,只能寄住在寺庙之中,勉强栖身。   再则,眼见年关将近,其他人都采买着年货,好不热闹,就他孤身一人,想着家里的妻儿,陈启也颇有几分不是滋味啊。   更别提这寺庙供住不供食,既使供的也尽是些吃不饱青菜豆腐,连点子水酒都用不得,想着家中的小日子,陈启难免有些懊悔了。   “罢了!”陈启一口把好不容易偷渡回来的淡酒哆嗦着一口饮下,“就考这一次!”   中就中,不中便按着老妻所说,想办法补个典史做做便是。   怀抱着梦想,陈启迷迷糊糊的进入梦中,在梦里,考试的题目正好是他先前做过的,下笔有如神助,不但成了进士,而且还是第一名的状元,打马游街,好不风光。   当陈启醒来,这嘴角还带着笑容呢。   陈启微一沉吟,就着记忆,直接把题目写了下来,准备去找朋友好好讨论一下,都说这梦有三分准,说不定他当真这么好命,梦见了题目也不定。   XXX   且不说顾晴暗搓搓的准备对付陈氏,随着顾晴逐渐走入京中一流世家的圈子之中,也有不少人家瞧上顾晴,私底下跟定国公府透了点气。   尽管这京中各种传言,隐隐绰绰的也不知真假,不过有一件事情是确定的,这商家是当真有钱,而且还不是普通的有钱,娶了顾晴,少说这子孙三代富贵无虑,就冲着这一点,看上顾晴的人着实不少。   不过面对旁人话里话外的结亲之意,顾老太太也难掩苦涩,顾晴今非昔比,岂是她能够做主的,只能推脱说道:“晴丫头还小呢,这婚事也不急在一时。”   “我也知道孩子们还小。”吏部尚书夫人浅浅一笑,“也不过就是透个气罢了,要真两个孩子当真互相瞧不上眼,咱们做长辈的还能说啥呢。”   俗话说的好,手快有,手慢无,像晴丫头这般身世好、嫁妆好、又模样好的姑娘不尽快抢下来才是傻子呢,要不先透个气,便宜了旁人怎好。   “这……”顾老太太可是个明白人,别看这嘴上说不过是个透气,不过也就是半定下了,除非将来出了什么大事,不然断是不会轻易毁亲。   要是以往,她也就顺水推舟的定下了,虽说她不喜欢晴丫头高嫁,不过吏部尚书可是有着实权的,要是定下了,她儿子的位置也可以挪一挪了,可眼下明知道睛丫头的身份,她那个擅自做主呢。   顾老太太推脱道:“这事我说了不准,得她爹说。”   “我想顾大人是不会有意见的。”吏部尚书夫人抿嘴一笑道:“说起来,顾大人不日就会外放,还未恭喜你们呢。”   谁都知道,外放是个有油水的好差事呢,顾大人这次去的又是一等一的县府,这里头海了去,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争呢,要不是她夫君帮衬着,顾大人那有那么容易得了这个位置,就冲着这一点,顾老太太怎么也得好好考虑她的提议才是。   吏部尚书夫人这样一说,顾老夫人顿时一楞,“琰儿要外放?”   不该啊,这么大的大事,怎么不跟她商量商量呢?   吏部尚书夫人一奇,“这么大的事儿,顾大老爷没跟老夫人商量?”   她尴尬一笑,“那倒可真是我多事了。”   早知道顾老太太不知道这事,她也不必眼巴巴的来说了。   顾老太太心里存着事,自然无心再与尚书夫人闲话,尚书夫人也知道自己孟浪了,略说了几句便就告辞了,横竖时日还长着呢,她这儿都先透了气来,顾家人怎么也得先考虑她家是吧!   吏部尚书夫人一走,顾老太太脸色一沉,连忙吩咐房嬷嬷道:“快!快把大老爷给我叫回来!” 第34章 日常往来   顾琰一回府,立马被顾老太太给唤了过来,让他好生解释外放的事情。   顾琰还为请安,顾老太太劈头就骂道:“在京城里不好吗?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尽办法挤进来做京官呢,你怎么偏偏要到外面找罪受!”   虽说这外放油水多,不过他们定国公府家大事业大,缺那么一点银子吗?况且她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想的就只要孩子陪在身边,一家子团团圆圆的。   老二去了江南读书,一读就是好几年,连过了年也不回来,宇哥儿又被他外祖母接了去,她身边也就只有琰儿这一个儿子了,要是没了琰儿,她一个老太婆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顾老太太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孤寡老人,捂脸哭道:“你这是要挖了我的心啊,你何不直接拿刀杀了我,我还来得痛快些!”   顾琰就静静地看着顾老太太哭,就这样看着老太太光嚎不流泪,直到顾老太太再也装不下去了,这才悠悠道:“那老太太觉得儿子还能在京里继续待着吗?”   “怎么不成?”顾老太太不明白了,“你不是一直都待的好好的吗?”   怎么以前能待,反而现在不能待了?   顾琰冷笑,“在大伙都猜出晴丫头的事情之后?”   他头上这一顶帽子就算没到绿色,也接近绿色了。   顾老太太一哽,尴尬的避过脸,“这……这……”她嚅嚅道:“这也不是娘的错,谁要你当年娶了解氏呢?”   按她说,琰儿当年就不该娶了解氏,要是解氏没进门,便不会发生这事了。   况且这事会让人猜出,还是得怪三皇子和敬妃娘娘,要不是她们待晴丫头太好,也不会让人猜出这事了。   顾琰冷声道:“要是老太太肯应了解氏临死前的恳求,当真好好抚养晴丫头,也不会惹得三皇子出手,老太太可曾想过儿子眼下的处境?”   要不是老太太做得过了,三皇子又何必半揭开来?当三皇子也不要脸吗?光是一个宇哥儿,便是三皇子的心中刺了。至于他自己……要不是真难捱了,他又何必求个外放,远远避开。   别看他在礼部好似有个五品官的官位,但礼部的五品官,放到外面都没人要。一般官员出了京少说都是平级,大多是略高一级,到了他这里,反而是不升反贬,好好的五品被贬到了六品官,不过为了出京,他也顾不得了。   顾老太太眼眸中精光一闪,怒道:“可是三皇子刁难你了?”   她暗暗心疼儿子,也忍不住埋怨起三皇子来了,说起来解氏未婚先孕也不是个什么事,当年的情况虽然尴尬些,但只要三皇子主动一些跟圣上请求了,难不成圣上还当真能看着自家孙女顶着别人的姓?何必搞什么将错就错?   说起来,他们家也是受害者啊,她能留着解氏与晴丫头已经是她大肚,三皇子怎么能为了此事而怪罪起他儿子了,那怕是皇家,也不能欺人太甚啊!   顾琰摇摇头,“没刁难,不过……”   他顿了顿,终究是不愿意说了,这世上比刁难更可怕的是漠视。   顾琰也懒得与顾老太太解释,最后再下了一招狠招,“娘这是想要儿子被羞辱至死吗?”   顾老太太顿时不敢再说了,那怕是她,这阵子也没少听到旁人闲话,以她的身份,她还可以闭门不出,不过琰儿那能像她这样不出门见人,怨不得有些撑不住了。   顾老太太略一思索也明白儿子的为难之处,长叹一声,道:“罢了,那郭氏……?”   儿子待的痛苦,她这个做娘的还能说什么,好在外放也不过才三年,三年后儿子自然就会回来了,只不过郭氏总不能也放在家里三年吧?   且不说顾琰单身赴任像什么样,再则郭氏要不跟着去,她还怎么抱嫡孙?宇哥儿已经完了,趁着琰哥儿还年轻,尽快生个孩子来代替宇哥儿才是。   “就留她在家中反省吧。”顾琰挥了挥手,“这事也不必告诉她了。”   郭氏这人心胸狭窄,不是个好的,带她去外放,只怕给他添乱子,还不如不带。   顾老太太叹口气,“你们毕竟是夫妻,况且都已经圆了房,不如收了心,好好的过日子吧。”   郭氏自然比不得解氏,不过人都娶回来了,郭氏再不好,待琰儿的心总是真的,琰儿只要肯退一步,两人总归能好好过日子的。   顾琰摇了摇头,“我一见她就心烦,还是别了。”   顾老太太劝了又劝,顾琰始终不肯带上郭氏,顾老太太知道顾琰对郭氏下药一事十分不满,说不得是想到了当年她对琰儿和解氏下药一事。   但这事也怨不得郭氏,毕竟郭氏都嫁进来大半年了,还是完壁之身,要是这事落在一个狠一点的女人身上,直接告他们顾家骗婚都成。   郭氏会用这法子,说到底也是爱惨了琰儿,要不然女子清白何等重要,谁会拿自个的清白来开玩笑呢。   只是无论顾老太太怎么说,顾琰就是坚决不肯,到最后顾琰也烦了,直言道:“老太太一直说着郭氏不易,可曾想过解氏的不易?”   只听顾琰沉声道:“当年要不是老太太你给我和解氏下药,又逼着她给你生嫡孙子,解氏……也不必死。”   当年做了错事之后,他也曾想过让解氏假死,另外在外地安置她,只要别让三皇子发现,便能保住解氏的性命,那知道不过就一个晚上,解氏便有了宇哥儿,母亲为了嫡孙,硬逼着解氏以定国公府大太太的身份产子,这才害得解氏不得不死。   郭氏难,但有难得过当时不得不死的解氏吗?   顾老太太哑口无言,嚅嚅道:“你们当年也不说,这事我怎么知道呢。”   要是知道了,她也不敢给他们下药啊。   可是要是不下药,没个嫡出孙子,按着大晋律法,庶子袭爵得降级袭爵,好好的爵位为了一个女人降了爵,顾老太太又有些不甘心,况且知子莫若母,以当时顾琰对解氏那份情意,他会跟其他女人生子吗?   连个庶子都没有,那就不是降级袭爵的事,而是爵位整个没了的事了。如此一想,顾老太太又觉得这事也着实怨不得她,毕竟她那时也是无可奈何之举,总不能让自家的爵位就这样莫名其妙没了吧。   顾琰不愿再跟顾老太太争执这事,为了这事,他们母子两不知道争吵过几回,那一次的结果还不是一样的,母亲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而他……这个意志不坚的,也没那颜面全都怪到母亲身上,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顾老太太什么招都用上了,但顾琰说什么也不肯带郭氏一起走,最后顾老太太也没了办法,低声问道:“你何时走?”   顾琰淡淡道:“年后就走。”好歹陪母亲吃完这一顿团圆饭。   顾老太太挥挥手,“罢了!罢了!你回去自个收拾,看有什么要带的就带了去吧。”   这年头生儿子有什么用,一个两个都弃她而去!   XXX   这一年对皇家而言倒是个好年,自宫里透出了准备订张大姑娘为三皇子妃的消息之后,也不知是否是吸取了先前的教训,这一次皇家倒是速度极快,早早的就下旨赐婚,虽说为了备嫁,赶不及年前成亲,不过圣旨即下,三皇子便也能大大方方的往来张家了。   只见三皇子各种好似不要钱的好东西直往张家送,什么南京云锦、苏杭丝绸、松江棉布,各式各样的好布料应有尽有,金银首饰就更别提了,更难得的是三皇子不知是怎么知道张大姑娘对西洋乐器有兴趣,特意从解子慎手上弄了一架小提琴给张大姑娘。   三皇子倒是想弄台钢琴过去,不过可惜的是这钢琴着实大了点,那怕是商老太太这般跑惯海商的,手里也只有这么一台,给了顾晴便不可能给旁人了,是以三皇子也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弄到小提琴给张大姑娘。   张大姑娘的大丫环──小红瞧着三皇子让人送来的礼,得意道:“没想到三皇子这么重视咱们家姑娘,瞧瞧这些礼物,怕是小半个三皇子府都搬过来了吧。”   就连小青也忍不住欢喜的连连点头,她们做丫环的,倒也不是真在乎这一点子银钱,看重的是三皇子待大姑娘的这份心思,这礼越重,越是可以看出三皇子是真在乎着他们家大姑娘。   张大姑娘微微点头,不过脸上却没有多少欢喜之色,仍旧是一脸平静,只是一直把玩着那台小提琴。   小青注意到张大姑娘的神色,连忙把小红打发走,低声问道:“主子可是不高兴了?”   她顿了顿道:“虽说晴姑娘的存在有些隔核,不过三皇子这么重视大姑娘……”   看在三皇子送了这么多礼赔不是的份上,这事也就抬抬手算了。   张大姑娘失笑,“小青,你怎么还不明白。”   她指了指那些礼物,“这些礼物不是三皇子给我赔不是,而是赏我的。”   这些礼物是赏赐不是赠送,皇家人岂是常人所能比肩的。   “至于这小提琴……”张大姑娘温婉笑道:“三皇子是暗示着我不妨跟着晴姐儿多来往呢。”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这西洋乐器只有商家别院里从那西洋来的女夫子会使,三皇子送这乐器给她,自然不是希望她拿这个做摆饰的。   要学乐器,势必得找那西洋来的女夫子,三皇子也是想趁机让她和晴姐儿多多往来呢。   小青叹道:“委曲姑娘了。”   “不委曲,倒是小青……”张大姑娘顿了顿道:“大管家的小孙子还未成亲,前二天求到我这儿来,我也觉得算得上是良配,过二日,你就收舍东西回去让你母亲给你备嫁吧。”   言下之意,就是不准备带小青出门子了。   小青急道:“姑娘,可是小青做错了什么?”   张大姑娘温婉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好事。”   小青跪下求道:“姑娘,我以后一定改,求姑娘不要赶我走,我……我好歹伺候姑娘这么多年了,奴婢不想离开姑娘。”   张大姑娘叹道:“小青,这是喜事,况且大管家的小孙子也算不得差了。”   虽说比不得皇子府里的荣华富贵,在张家里,能够嫁给大管家里的人,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好婚事了。   小青心下委曲,大管家的小孙子虽然也算得上是不错了,但那里及得上三皇子府里的富贵,而且她也是有着自己的私心的。   她和姑娘一起长大,又是张家里的家生子,最是可靠不过,而且生的又好,到时说不定会得三皇子瞧上,即使三皇子不好开这个口,姑娘总有不方便的时候,到时说不得指了她去伺候三皇子。   只要服侍好三皇子,将来又有个一儿半女,那愁将来没她的荣华富贵,怎么一想,小青便着实瞧不上大管家的小孙子了。   但无论小青怎么求,张大姑娘就是不肯,直接让了小青的娘拉了小青回去,小青愿意嫁也好,不愿意嫁也罢,总之,她是不会带小青去三皇子家的。   为了这事,张夫人也不由得把自家女儿拉过来一问了。   在她看来,小青自幼便跟着自家女儿一起长大,全家都是张家的家生子,最是可靠不过,无论将来做管事嬷嬷还是做通房都比旁人强些,怎么好端端的赶了小青走呢?   张夫人神色一冷,直接问道:“可是小青起了什么不该起的心思?”   自宫里透出想把自家大女儿说给三皇子之后,不知有多少人求到她头上,说是想做女儿的陪嫁,她那不明白这些人的小心思,那些刁钻奸滑的一律不带,不过这皇子府,富贵无双,也难保小青这丫环动了点心思。   张大姑娘摇了摇头,“我倒也不担心小青的小心思,横竖皇子身边,总不可能只有女儿一人。”   张夫人忍不住为自家女儿抱屈,她家女儿这么好,偏生得和别的女子共享夫婿。   不过她也知道这是免不了的,毕竟三皇子贵为皇子,总不可能像旁人一样,只守着自家女儿过一辈子,要是真不让三皇子纳妾,那女儿一个不贤的名声便跑不掉了,莫说皇家容不得,就连她爹也容不得。   但女儿既然由得小青的小心思,那怎么……   张夫人眉心微皱,“那是为何要赶小青走呢?”   张大姑娘叹道:“小青的问题是在对晴姐儿不敬。”   那怕小青没明说,但那眉眼里尽是看不起晴姐儿的意思,也不想想,她一个丫环凭什么瞧不起主子?偏生小青总是仗着服侍她多年的情份说话,既然管不住她的嘴,那她也不管了,远远的打发去了便是。   “无论晴姐儿出身如何,总归是三皇子的骨肉,是皇家女,不是小青这么一个丫环能够置喙的。”张大姑娘面容一冷,“或许将来会有人拿着晴姐儿的身世说嘴,但这个人,绝对不能出自我的院子。”   她不可能管得住世上所有人的嘴,但至少得管得住她的院子。   “母亲。”张大姑娘郑重的跟着张夫人福了一福,“这张家上下,就拜托母亲费心了。”   张夫人微微一叹,“放心吧。”她神色一正,沉声道:“有母亲在,定不会让人对晴姐儿说嘴。”   她也是个规矩人,自然明白女儿的顾虑,女儿嫁入皇子府,说不得将来便是宫里,可说是如屡薄冰,半步都错不得,他家老爷是个实心的,不肯偏着自家女婿,但至少她们张府里也不会给女儿拖后腿。   张大姑娘轻松了口气,“多谢母亲。”   如此一来,她便可安心跟晴姐儿往来了。 第35章 郭氏有喜   人人都知道,要学西洋乐器,必定得找商家别院里那个从西洋来的女夫子,就在张大姑娘得了小提琴后不久,便去信了一封,请顾晴匀一匀那西洋女夫子教她小提琴了。   这种小事也算不得什么,虽说那西洋女夫子每日下午教着顾晴,不过这教学时间略挪一挪,每旬日匀出一天来教着张大姑娘也不是什么难事,更别提那西洋女夫子还可以拿二份束修,她自个也乐的很。   西洋女夫子二话不说的就应了,唯一麻烦的是,她不会说汉话啊。   在商府别院里,虽然顾晴也不会说法兰斯语,不过好歹她在学习法兰斯语中,加减可以沟通一下,而且商府别院里也有大花和小花在,两个小丫头都是精通法兰斯语和汉语说之人,好歹沟通上没有问题,有时顾晴唤两人翻译一下,也就明白了。   但到了张家,就女夫子一个人,连话都说不来了,怎么教学习乐器?   最后还是顾晴跟商老太太说了说,商老太太直接让大小花跟着女夫子去着张阁老家里便是,横竖宇哥儿还小,原也用不着那么多丫环伺候着,这一来二去的,顾晴有的时候也会到张家走动走动。   张阁老本就治家甚严,再加上张夫人也上下打点过,张家上上下下待顾晴极为礼貌周到,既不会太过客气的给人距离感,另外一方面也不会太过亲近到过份讨好的地步,如此不远不近,反倒让人舒心。   张夫人见到了顾晴之后,也顿时明白为什么女儿一直往贤妻方向努力的缘由了。   女儿能长成这样,其母必定也是个绝色美人,男人都是喜色的,有过顾晴生母之后,又岂会瞧得上其他的美人?既然知道比不过,那便干脆不比了,尽力做一个贤妻,尽到为妻的责任便是。   张夫人抱着女儿,说不出的心疼,“苦了我儿了。”   那个女人会不想着跟夫君恩恩爱爱,一生一世一双人,偏生她女儿还没进门,便注定得不到夫君的爱。   张大姑娘温柔浅笑,“也算不得苦,好在晴姐儿是个好相处的。”   养育庶出子女也算不得什么,怕的就是子女是个诡心的,再加上孩子她娘爱挑事,那可就真是累了,好在晴姐儿心肠不坏,她生母又早早过世了,倒也没什么顾虑。   况且她也有几分私心,晴姐儿她娘刚好死在年华最盛的时候,那怕三皇子嘴上不说,也会永远记着一辈子,这活人比不上死人,不只是她比不上,以后进来的妹妹们怕也比不上,她这三皇子妃的位置,好歹是坐稳了。   说到顾晴,张夫人也微微点头,“晴姐儿倒是个好的,就是思虑重了点,也不知道她小小年纪的,怎么这么多的思虑,而且这举止也未免把自个放太低了点。”   那怕顾晴装的好,在真正的人精跟前,还是可以瞧得出来的,一个孩子,却没有半点孩子模样,而且偶尔会下意识的把自己放的极低,与其说是大家姑娘,还不如说像是大丫环多些。   相处久了,张大姑娘也从原本的面子情而有了些真心,她心疼道:“想来是定国公府里的日子难捱,要不是晴姐儿怎么会被养成这样。”   怪不得三皇子和敬妃娘娘会忍不住出手了,要是晴姐儿是她的女儿,见到好好的一个孩子被养的姑娘不似姑娘,大丫环不似大丫环,她也会发火的。   张夫人拍了拍女儿的手,笑道:“好在有着商老太太,你也不必操心晴姐儿的教养一事。”   有着商老太太教养晴姐儿,她们也轻便了,只要时不时的注意着别让商老太太把孩子教歪了即可。   张大姑娘微微点头,随即忍不住一叹,“可惜快过年了。”   那怕日常生活有着商老太太照料,但也没有在商府别院过年的礼,到了正日子的时候,晴姐儿势必要回定国公府的,想着定国公府里的人,特别是让蠢到不行的郭氏,张大姑娘便有些担忧。   “放心吧。”张夫人不在意的笑道:“定国公府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况且这郭氏之上还有着顾老太太呢。”   郭氏是个傻的,但顾老太太可不是蠢的,自然不会再做出什么踩着晴丫头捧自家侄女儿的事情。   说句不好听的,只要三皇子一日站在朝堂之上,便没人敢欺负他的妻儿,只不过……   想着夫君说着三皇子最近风头太盛之事,张夫人不免有些担心。   想当年二皇子因为是嫡出皇子,风头还远盛过现下的三皇子呢,结果怎样的?还不是被圣上说掳下就掳下了,三皇子论长论嫡都算不得数,眼下风头越盛,她这心里越是担心。   虽说夫君一心一意的想要做个纯臣,但是女儿嫁到了三皇子府,这一身荣辱全在三皇子身上,她们张家那可能不受三皇子的影响呢?好在皇家没有弑子的例子,更不会把气出到儿媳的身上,再怎么总能保住女儿平安。   张夫人提点道:“你过门后得好生规劝三皇子,圣上好面子,大皇子为长子,二皇子为嫡子,这二位皇子在圣上心中的地位自是不同,无论怎的,让他对两位兄长敬一些,兄友弟恭,这才是圣上想见到的……”   且不说张夫人对张大姑娘的殷殷叮咛,另外一方面,顾晴的确是为了即将来到的过年发愁。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跟着外祖母,在商府别院里清清静静的过着年,但再怎么说她明面上总是姓顾的,没有在外人家里过年的理。   为了这事,定国公府来了两回来请人,要是再请不到大姑娘,听着他们的口气,怕是得让顾老太太亲自来请了,那怕大伙都猜出一些顾晴的身份,但是要真让顾老太太亲自来请,那就是顾晴之过了。   是以商老太太再怎么不愿意,也得商量了让顾晴姐弟年三十前回定国公府,元宵节后再接回来,好在有着敬妃娘娘亲赐的卫嬷嬷和封嬷嬷亲自跟着,也不惧定国公府暗地里敢搞些什么。   不只是定国公府,就连忠靖候府也派了人来,说要请老太太回候府过年。   商老太太推了又推,但到后来忠靖候府大房和二房都一起来请人了,最后没办法,只好约好年三十前回府。   商老太太拉着顾晴的手提点道:“你且放心回去,有卫嬷嬷和封嬷嬷在,要是郭氏再来闹你,你也不用客气,直接让卫嬷嬷出手便是。”   别看郭氏是什么定国公府的大太太,但顾琰压根没给她请封诰命,说白了也不过是个白身,真敢闹事的话,无需顾晴出手,一个五品女官的卫嬷嬷就足够压死她。   顾晴轻叹,“我倒不担心自己,就怕太太又会对宇哥儿出手。”   由顾老太太的态度来看,除非她疯了,才会由着郭氏继续作践她,不过宇哥儿就不同了,以前要不是顾老太太护着,说不定宇哥儿早就被郭氏给害死了,而如今老太太摆明不想管着宇哥儿,要是郭氏再对宇哥儿下手,只怕防不胜防。   而且不知为何,越是接近过年的时候,她越发有些心神不定,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商老太太脸色一沉,“哼!郭氏如果想死,不妨试试。”   她可不管儿子说的什么宇哥儿不该有的事,在她看来,晴丫头是她的外孙女,宇哥儿是她的外孙,两个孩子一样重要,可没有什么一个重要,另外一个不重要的理。   要是明刀明枪,她谁也不怕,不过就怕郭氏来暗的。   商老太太微一沉吟,也顾不得什么家丑不家丑的,直接把定国公府不见待宇哥儿的事情细细跟傅嬷嬷说了,请傅嬷嬷帮忙护着宇哥儿。   傅嬷嬷跟了太皇太后一辈子,宫中的阴私手段也见的多了,压根没把区区一个郭氏放在心上。   傅嬷嬷淡淡道:“老太太放心吧,有我在,必定不会让人伤了宇哥儿。”   商老太太再三拜托了二位嬷嬷,再才把顾晴和宇哥儿送回定国公府。   一回定国公府,顾老太太便抱着顾晴,一口一个心肝肉的,“你这孩子,去了那么久连封信儿也不让人送回来,你这孩子是想想死祖母啊。”   顾晴垂眸,福了一福道:“孙女儿不敢。”   顾晴神色淡淡的,一点子笑意都没有,虽然规规矩矩的,没明着打顾老太太的脸,但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着实明显,越发衬着先前顾老太太那一句心肝肉儿好似独角戏一般。   顾老太太只觉得脸疼的厉害,气的暗暗咬牙,这丫头跟她娘一样,都是不懂感恩的货。   不过顾老太太也是个厉害的,那怕顾晴没什么反应,但她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把这戏演下去,一副和顾晴亲热之极的模样,一个劲的让人把顾晴的行李直接送到明道堂的东厢房中,说要让晴丫头住在她跟前,祖孙俩好亲近亲近。   听到此处,顾晴微微抬了抬眼,“那宇哥儿住那里?”   她记得东厢房原本是宇哥儿的住所,要是她住了东厢房,那宇哥儿住那?   “这……”顾老太太微一沉吟,她只想到顾晴,那里顾得了宇哥儿那一处。   以宇哥儿的年纪,要让他自个住一院是绝对不成,按说直接让宇哥儿住到燕誉堂是最好,直接让郭氏照料便是,不过想着郭氏的性子,顾老太太那敢让宇哥儿住到燕誉堂里。   虽说已经放弃了这个孙儿,不过在郭氏给她添个孙儿之前,这宇哥儿还是得留下的。   顾晴提议道:“既然如此,不如让宇哥儿跟我一起住在东厢房里吧,横竖东厢房也够大。”   东厢房可有三间呢,她和宇哥儿各住一间也尽够了,况且不过过了元宵就回,也犯不着拘着了。   “这……”顾老太太微一沉吟,心下虽是千肯万肯,不过嘴上道:“就怕委曲你了。”   顾晴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要是以前,只怕顾老太太是怕委曲了宇哥儿,那会想到她呢,看来有爹没爹,还当真有差了。   顾晴淡淡道:“不过就几日罢了,况且宇哥儿还小,有什么委曲不委曲的,在外祖母那处,我跟宇哥儿也是一起住在抱山楼里的。”   顾晴福了一福,“求求祖母了,况且宇哥儿习惯了跟我住,看不到孙女,只怕也会闹腾的很呢。”   顾晴这么一劝,顾老太太也顺水推舟的应了。   顾晴与宇哥儿毕竟才刚回来不久,顾老太太既使是想拉关系也不急于一时,略谈了谈便让两个孩子下去休息了。   因为二房今年又不回京城,偌大的定国公府里也就只有顾老太太和大房一家子,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五个人,便干脆也不管什么男女分席的规矩,直接让大伙一起上桌子吃了,就连宇哥儿也由傅嬷嬷抱着上了桌。   虽然宇哥儿用不得桌上的菜肴,不过厨上也特特给宇哥儿做了炖的嫩嫩鸡蛋羹和上等的胭脂米粥给宇哥儿用。   不过让顾晴意外的是,没想到郭氏竟然被放了出来了。   也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郭氏更瘦了点,越发衬着容貌刻薄,瞧着人的眼神都是阴冷冷的好似淬着毒似的。   不只是郭氏,就连她身边的嬷嬷看着人的眼神也让人不舒服的很。   “小郭嬷嬷。”郭氏吩咐她身旁的嬷嬷道:“还不来拜见一下咱们顾家的大小姐。”   “是。”小郭嬷嬷面上带着笑,但那眼里跟郭氏一样满满的恶意,低声道:“老奴见过大小姐。”   顾晴瞧着小郭嬷嬷有几分眼熟的容貌,“这是……”   郭氏阴森森的笑道:“大姑娘是不是觉得眼熟呢,这可是郭嬷嬷的亲妹妹,嫡亲姐妹,自然长的像了。”   接着郭氏又似提点,又似警告一般的对小郭嬷嬷说道:“小郭嬷嬷,你可得好好记得大姑娘的模样啊,要不是大姑娘,说不定郭嬷嬷也不会没了,你可得小心,别跟郭嬷嬷犯了一样的错。”   “是。”小郭嬷嬷也顺着郭氏的话道:“老奴记住了。”   明明郭嬷嬷被杖毙的缘由是偷盗先太太的嫁妆,这才被顾老太太下令杖毙,但被郭氏这么一说,好似郭嬷嬷的死是顾晴所做的一般。   而且小郭嬷嬷虽然嘴上应的好,但那眼神更是像淬了毒一般的阴恻恻的,要是一般孩子,被小郭嬷嬷这眼神一盯,难免会露出一些,但顾晴微微挑眉,继续大大方方的端坐着,似乎全然没把小郭嬷嬷放在心上一般。   顾晴这表现倒是让卫嬷嬷也略略安下了心,无论这事情是怎么一回事,姑娘这态度就对了。   偷盗先夫人嫁妆本就是该死,也只有这没规矩的定国公府敢把这事不当一回事,还明里暗里的挤兑起大姑娘来了。   卫嬷嬷瞧了顾老太太一眼,直言道:“老太太要是不懂得管教媳妇,不如进宫跟敬妃娘娘求几个嬷嬷回来帮衬着,想来敬妃娘娘很乐意帮这个忙。”   就连傅嬷嬷也帮着开口,“老身在慈宁宫中也有些熟识的人,或着也可以帮老太太介绍些。”   虽是曾听闻了一些,不过真没想到这郭氏竟然这么不着调,敢用起这招来欺负起大姑娘来了,要是个胆小一点的,不被郭氏和小郭嬷嬷给说的不安才怪。   傅嬷嬷一提到慈宁宫,顿时把顾老太太的注意力给吸引过来了,她仔仔细细打量着傅嬷嬷,越瞧越是觉得有些眼熟,顾老太太沉吟问道:“敢问嬷嬷可是出自慈宁宫?”   先前她一颗心都放在顾晴身上,压根没注意到宇哥儿那处,竟不知宇哥儿那竟然多了这么一位有来头的嬷嬷。   傅嬷嬷浅笑道:“老身不才,曾伺候过太皇太后数十年。”   一听到此处,顾老太太也不由得神色一正,下意识的正襟危坐了起来。   服侍了数十年,这可不是几天或着是几年,可见其必定是太皇太后的心腹之人,这才能在太皇太后身边待这么久,那怕太皇太后过了身,但这么一个在宫中有人脉之人,岂是简单的。   偏生这郭氏好像还听不出来一般,还说着什么,“不过就是个──”   “好了!”不待郭氏说完,顾老太太连忙打断郭氏的话头,怒道:“大过年的,难不成要让我过的不安心吗?要是再闹,你就给我继续回房抄经去。”   她暗暗后悔,早知道郭氏是个扶不起的,便不该顺着嫂子的意思,让郭氏出来,就果一出来就搞的大伙下不了台来。   顾老太太发了火,郭氏那敢再说,只能委委曲曲的应了个是。   虽是家宴,又是大过年的,但不知是否是受到了郭氏先前闹了一场的影响,又或着顾琰外放,以及顾晴身世被揭露之故,这一场家宴众人吃的着实难过,安安静静的不闻半点声音,唯一当真吃的欢的也就只有宇哥儿罢了。   那怕是顾老太太也都失了说话的兴趣,只是瞧瞧顾琰,瞧瞧郭氏,忍不住微微的叹气,怎么瞧也觉得郭氏配不上自个儿子,怪不得儿子怎么也瞧不上郭氏,当真是个扶不起的。   这一顿饭下来,众人都静静的吃着,虽说定国公府的厨子可说是费尽心思把自己的拿手绝活全都用上了,不过顾晴食而不知其味,压根没注意到自己吃了啥。   在厨上上到那道象征着荣华富贵的黄金鱼时,郭氏突然作呕了一下。   听到郭氏作呕声,顾老太太眼睛一亮,只见郭氏抿嘴浅笑,“好叫老太太欢喜一下,妾身有喜了!” 第36章 嬷嬷毒计   郭氏有喜顿时如惊雷一般震惊了全定国公府中人。   除了顾晴和几位嬷嬷眉心微皱,有些为了宇哥儿担心之外,就连顾琰也忍不住露出了复杂之色,“几个月了?可找太医确认过了?”   或许是顾忌着郭氏肚子里的孩子,顾琰的声音略略温和了一点。   郭氏自小一颗心便落在了顾琰身上,岂会没注意到顾琰那一瞬间柔软的态度呢。   她得意的微微一笑,轻抚着还未显怀的肚子,低声道:“已经请太医瞧过了,太医说已经有三个月了。”   三个月前,便是郭氏给顾琰下药的时候,之后郭氏便被罚在燕誉堂中抄经,足不出户,而孩子刚刚好是三个月,可见得必是顾琰的骨肉无疑。   顾琰也察觉出了郭氏的言下之意,脸色微白,不过瞧着郭氏的肚子,倒是没说些什么,只不过很明显的眼眸间温和了一点。   郭氏暗暗得意,又续道:“而且太医说了,妾身肚子里的是个男胎,恭喜老爷,又要添个儿子了。”   一听到此处,顾老太太大喜,“好!好!这可真是喜事。”   她连忙吩咐左右道:“快把鱼撤下,鱼味道腥,要是冲了大太太肚子里的孩子怎好。”   房嬷嬷为难道:“老太太,今儿是年三十,这鱼得一直放着的。”   年夜饭里得有一条鱼已经是惯例了,鱼则余也,也意谓着年年有余,京城不靠海,这鱼本就难得,又适逢过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家抢着买鱼呢,要不是他们定国公府身份尊贵,怕也买到不这么大条的鱼。   顾老太太也想起来今日可是年三十,唉,也是这大年三十的年夜饭着实清冷,一点子过年的气息都没有,这才让她忘了,她微一迟疑,“这……”   “老太太不必忙活。”郭氏连忙笑道:“儿媳也没那么娇气。”   “好!”顾老太太满意的拍了拍郭氏的手,“还是你懂事。”   对顾老太太而言,最重要的莫过于子嗣,郭氏能给她生孙子,这点好处就可以把她先前犯的错误全都抵消掉了。   见郭氏用不了几样便就停箸,顾老太太担心道:“可是这些吃食不合胃口?想吃什么不妨开口,让厨上做着去。”   她又提醒道:“这初初有孕,胃口不适是正常的,多少用一些,绝对不能什么都不吃了,你吃的好,你肚子里的孩子才会好。”   “老太太见谅。”郭氏突然落泪道:“儿媳只不过瞧着跟姐姐模样如此相似的晴丫头,一时感慨,这才有些心情郁闷,用不下饭了。”   郭氏的言下之意,便是看见顾晴便吃不下饭了。   她挑衅的睨了顾晴一眼,那怕她是定国公府的大姑娘又如何,能衿贵的过她肚子里的孙子吗?   按她想着,以顾老太太怎么喜欢孙子的劲,再怎么的也会让顾晴避开才是,那知道……   顾老太太脸色一沉,“好好的一家团聚吃个饭,你也要让我不高兴吗?”   顾琰外放的事情已经让她不高兴了,好不容易有了点郭氏有喜的喜事来乐和乐和,结果郭氏才刚有喜,就仗着肚子里的孩子挑事了。   当她不知道郭氏的心思吗?也不想想自己肚子里的是什么货,能跟晴丫头相比吗?那可是皇家女,再尊贵也不过。   “老太太见谅。”郭氏连忙解释道:“妾身就是看见晴丫头的模样,一时心有所感了,这才用不下膳了。”   顾老太太冷声道:“解氏比你早进门,虽说去的早了,也始终是你姐姐,你在她跟前,也是得执妾礼的。”   听到此处,郭氏暗暗咬牙,要不是解氏横插一手,表哥本该是她的,不过她见老太太似乎有些不满,也不敢说话,低低的应了声是。   顾老太太瞧着郭氏的模样,那还不明白,要是以往,顺了她的心意也没什么,可眼下今时不同往日,那可能真顺了她的意思。   再瞧着郭氏因为有个孕就好似就大不了,一个劲的跟着顾晴叫板的模样,顾老太太更心下厌烦。   今时不同于往日,她们那有那底气欺负晴丫头了?一瞧着郭氏这模样,顾老太太就想到先前愚蠢的自己,越发有些不高兴了起来。   她虽然喜欢孙子,但孙子的娘该调/教的还是得调/教,不然真让她出门代表定国公府与其他人家往来,岂不是丢人现眼?   如此想着,顾老太太便准备要好好压一压郭氏的气焰,她顿了顿道:“你既然用不下,那也不必勉强了。”   “来人。”顾老太太高声道:“大太太用不下膳,还不快把碗筷给收了,省得大太太看了碍眼。”   不是说看着晴丫头便吃不下饭吗?那就干脆别吃了呗。   郭氏顿时有些傻眼,她原本以为老太太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份上,就算不偏着她,也会好声好气的劝她,不料她才刚开了个头,老太太就直接撤了她的席了。   “老太太。”郭氏忍不住摸着肚子,嗔道:“可我肚子里的孩子……”   顾老太太冷声道:“才多大的小人儿呢,那有这么娇气的。”   “好了!”顾老太太招呼其他人道:“吃饭吧,好歹是过年,大伙热热闹闹一回。”   郭氏嘴唇微抿,满脸不悦之色,再瞧见顾晴幸灾乐祸之色,越发不满,可要发作却又不敢,她肚子里怀了男胎,不过是略说了几句,就被老太太嫌弃成这样,要是真闹的很了……   郭氏评估一下,也只好忍了。   见郭氏不好,顾晴顿时爽了,也不知怎么的来了点食欲,她殷勤的给顾老太太挟了一筷子海参,笑道:“老太太尝尝,这道子海参倒做的不错。”   顾老太太笑了,颇有几分受宠若惊之色,“好!好!你既然爱吃,那不妨多用点。”   顾晴谢道:“谢老太太。”   接着又亲自给顾琰倒了杯梨花白,福了一福,低声道:“女儿谢过父亲。”   无论顾琰当年是为了什么而娶她娘并容忍她的存在,就这件事上,她是该对顾琰谢上一谢。   顾晴顿了顿又道:“女儿过了元宵便回外祖母那,不能承欢膝下,还望父亲多多保重身体才是。”   瞧着顾晴和解氏相似的容貌,顾琰一时间千头万绪涌上心头,他当初娶解氏之时,也的确是想把晴丫头当成自家女儿好生教养着,只是不知怎么的,这日子一长,终究还是变了。   到了最后,落到这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他心头心绪万千,最后一口饮尽顾晴奉上的酒,叹道:“只要你好好的,为父就余愿足矣。”   他对不起这孩子的甚多,皇家的富贵最好,但谁又知道富贵背后的危机,三皇子眼下看似好,风光无限,但事实上内里危险的很,一个不好,便是粉身碎骨,到了那时,晴儿能不受影响吗?   是以思前想后,顾琰对于顾晴的新年祝愿,也只乘下最简单的一个词:平安!   顾晴先是给顾老太太挟菜,又是给顾琰奉酒,丝毫没注意到顾宇处,顾宇不由得急了,一个劲的喊着姐姐,深怕顾晴忘了他,而且小手还一直往顾晴那边升去,小嘴啊啊的就等着顾晴喂食了。   顾晴顺手把顾宇抱到怀里,无奈叹道:“你这小磨人精。”   她们和商老太太一起用膳成习惯了,老太太向来随性的很,也不讲究什么规矩,有时让傅嬷嬷喂,有时就直接亲自动手了,她也习惯一边吃饭,一边帮着喂弟弟,想来是顾宇没看到她给他挟菜,一时间急了。   顾晴瞧了一眼傅嬷嬷,傅嬷嬷会意,笑道,“旁的不好说,那椰汁炖燕窝倒是可以用上一用。”   和商家不同,定国公府平日饮食大多是鲁系菜,向来是大鱼大肉,重油重盐惯了,像顾晴这般七岁大的孩子也就罢了,但宇哥儿还小,肠胃怕是不成,整桌子菜看来看去,也就只有那道椰汁炖燕窝能用上一些了。   顾晴连忙喂了顾宇好几口椰汁炖燕窝,这才哄好了顾宇。   瞧着顾晴、顾宇和顾老太太一家子和乐美美,郭氏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外人,跟这一家子格格不入,闷着气用完了膳,一回房就大哭了起来。   “好个晴丫头!我好歹是她母亲,竟然敢这么不给我脸?还有老太太,我肚子里好歹是她的孙儿,她怎么能……”   想着好好一个家宴上,老太太却撤了她的碗筷,让她一直饿着肚子,郭氏忍不住悲从中来,大哭了起来。   俗说话不看僧面看佛面,再怎么也得顾一顾她肚子里的孩子啊。   小郭嬷嬷也跟着抹泪,“委曲太太了。”   她心下明白,太太之所以会被老太太责罚,还不是因为太太挑衅晴姑娘之事。其实这段时间以来,关于晴姑娘各种不可不说的传说着实不少,她也多少听了一耳朵,只不过一直暪着太太罢了。   她也是有着自己的几分私心的,她姐姐是什么样性子的人她最是明白,偷盗先太太嫁妆一事必定有些隐情,而且十之八/九是晴姑娘所害。   太太不知道睛姑娘实身份,自然不惧找晴姑娘的麻烦,但太太要是知道了晴姑娘的身份,说不得会像老太太一样,处处谄媚了起来,如此一来,她姐姐不就白死了吗?   是以为了给姐姐报仇,小郭嬷嬷干脆让人把晴姑娘的事儿暪下,不让人传进太太耳里,好在太太这阵子被禁了足,倒也不难。只要太太不知道晴姑娘的身份,以太太鲁莽的性子,总有一日,必定能给姐姐讨个公道!   小郭嬷嬷垂下头掩住眼眸间的那一抹狠厉,劝道:“太太,一个晴姑娘算什么,最重要的是宇哥儿,那才是个大麻烦呢。”   “宇哥儿!”郭氏冷哼一声,“不过是个丫头片子,老太太都护成这样了,要是对宇哥儿下手……”   她虽然不聪明,但还不至于蠢到自寻死路啊。   小郭嬷嬷劝道:“太太,眼下情况可不同以往了,您现在肚子里有孩子,而且还是个男孙呢,况且只要咱们小心点,别让老太太发现便是。”   “这……”小郭嬷嬷一说,郭氏也有些心动了,她要是对爵位没心思,当初也不会才刚进门便让人对宇哥儿下手了,不过就下这么一次手,却被老太太和表哥记到现在,便让她有了些顾忌,不敢再轻易出手。   小郭嬷嬷游说道:“我瞧老太太自知道太太有孕之后,对宇哥儿也淡了些,想来老太太也是希望将来有太太肚子里的孩子承爵的,怎么说太太都是老太太的亲侄女儿吗,老太太再怎么的,也是向着自己人的。”   有老太太护着,太太不好对晴姑娘下手,那宇哥儿呢?瞧着老太太的态度,怕是对宇哥儿也头疼的很,说不定……   不只小郭嬷嬷瞧出顾老太太待顾宇大不如前,就连郭氏也查出了几分,她摸了摸肚子,心里暗暗得意,果然老太太还是偏着自已的,只不过……   想着先前的经验,郭氏还是有些犹豫,“这事我得回去跟母亲商量商量。”   郭氏生母郭夫人也是个厉害的,家里没有半个碍事的庶子,不过怀着怀着就没了,要不就是生下了后不久就因为各种意外没了,整个郭家里也就只有她和她的同母兄弟在,虽说还有几个庶女,不过都是些不顶事的。   旁人不知,但郭氏自然是知道一些自家母亲的手段的,这么大的事儿,她可真不好说会不会半点不让老太太察觉,思来想去,还是问一问母亲的意见。   瞧着郭氏心动的模样,小郭嬷嬷阴恻恻笑了,对付不了正主儿,那好歹先收点利息吧。 第37章 一团混水   因着顾老太太态度明确,郭氏也安份了好几日,面对顾晴和顾宇时,虽然这眼神还是明明白白的写满了厌弃,不过至少不敢再说什么酸话了,一家子也好似和和气气的相处了好几日。   本来郭氏想着看在她这么安份的份上,这初二回娘家,再怎么的,顾琰也该陪她回去才是,虽说表哥一直冷着她,不过她知道表哥向来敬重她爹,让她爹爹跟表哥好生说说,她跟表哥总不能一辈子这样下去。   不料到了初二那一日,顾琰却推说另有要事,让郭氏自个回娘家,郭氏当下大怒,“回门时你让我自个回,初二回娘家时你也让我自个回,表哥,你可有把我当成你的妻子?”   顾琰疲累的一抹脸,没好气道:“我当年也劝过你别嫁。”   他当年一点也不想娶郭氏,还曾好声好气劝过,是郭氏坚持要嫁,怪得了谁?   况且说句不好听的,郭氏有今日也是自找的,但凡她别一进门便有着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对付两个孩子,他又怎么会待她如此冷淡   再则,他是真忙的厉害,别看是年节,因着外放之故,又是准备外放的行李,又得把手头的事儿交给别人,他这阵子着实忙的不可开交,那有那功夫陪郭氏回娘家。   但见到郭氏一脸受伤之色,想着往日情份,再看着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顾琰顿了顿,声音放柔了些,“我是真的忙,你且自己回去吧。”   他顿了顿又道:“我记得舅父最是好酒,我新得了几瓶梨花白,你且带回去给舅父,顺便帮我陪个不是。”   郭氏怒道:“谁稀罕那些酒了!”   她要的是个能陪她的夫君,而不是对她不管不顾的丈夫啊。   顾琰紧抿着唇,看在郭氏肚子里的孩子份上,他不愿意口出恶言,不过他眉心微皱,一脸不赞同之色,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那神情明明白白的写着不耐烦。   郭氏看着他脸上的神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她本来想跟顾琰闹腾一下,可不知怎么的,突然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说话的能力,自她进门以来,闹的还少吗?可越闹,表哥离她越远,以前还会规规矩矩的唤她一声表妹的,而现在却连开口都懒得开口了。   郭氏一瞬间只觉得累,不只是因为怀孕而身子累,心更是累,有这样的丈夫难道不累吗?   郭氏吵闹无效之后,最后放弃了,终究还是自己一个人回到了娘家,她现在什么都不想管,只想在娘亲的怀里好好的哭上一会。   见着郭氏这样,顾琰难得的脸上露出了几丝歉疚之色,不过他终究还是缩回了差点伸出的手。   他太了解自家表妹的性子,他不能给表妹半丝希望,否则她得寸进尺,越发家无宁日了。宇哥儿只剩下他身上的这个爵位了,他百年之后的这个爵位只能是宇哥儿的,不能给了郭氏肚子里的孩子。   为了避免将来郭氏又动了什么心思,顾琰只能狠下心来对郭氏不理不睬,好绝了她的心思。   郭氏一回到家里,便忍不住向郭母哭诉了,她万没想到,她都要给顾家生儿育女了,顾琰待她还是如此冷淡。   郭母也是心疼的很,她叹道:“早知如此,当年便不该把你嫁到定国公府去。”   当年女儿坚持要嫁之时,她就有些犹豫,虽说定国公府富贵,婆婆又是女儿的亲姑姑,按说这婚事应该是极好的,虽说顾琰是二婚,但她也明白,要不是二婚,顾琰膝下又有原配子女,这般的好事也论不到她的娇娇(郭氏小名)了。   可她真没想到,顾琰竟然如此长情,解氏都死了这么久,还一直念着解氏,女儿这日子和守活寡也没什么差别了。   “母亲!”郭氏抹泪道:“我真不甘心,表哥怎么能这样对我?”   郭母微微一叹,拍了拍郭氏的手,却说不出什么好法子,要是放在一般人家,她大可以拉着孩子她爹打上门去,问个清楚明白,可惜……眼下的郭家可不是姐姐出嫁时的郭家了。   郭家都是依附着定国公府的,那有那底气跟定国公府争吵。   郭母安慰道:“好孩子,这时日长了,琰儿总会明白的。”   “可我等不及!”郭氏怒道:“母亲我真的等不下去了。”   她怒道:“还有宇哥儿和晴丫头,我本来也想像娘说的,直接把两个孩子给养废便是,可现在两个孩子被她们外祖母接走,叫女儿怎么养废呢?难不成真要把好好的定国公府的爵位便宜了顾宇吗?”   自从进门时算计顾宇失败之后,母亲也跟她说了一嘴,指责她太过心急了,与其急着要顾宇的命,还不如多花点心思,直接把人养废,虽说耗的时间长了,但也可以一点一滴的把顾琰最后一点子对解氏的情份耗掉。   之后再出个什么意外,只要顾宇一死,不只是爵位有了,顾家对顾宇的情份磨光了,自然也不会追究顾宇的死因,倒时顺顺利利的承爵,也少了许多麻烦。   这计划虽好,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要养废人也要有机会啊,眼下两个孩子都养在他们外祖母家,她连接触都接触不到,何提养废了。   郭母微微皱眉,“这倒是件麻烦事。”   堂堂定国公府的爵位,怎么可以便宜旁人呢。   郭母安慰郭氏道:“这事交给母亲。”   郭母一字一句缓缓道:“母亲好好想想,总得想出个妥当的方法,即能解决的顾宇,又不会牵连到咱们身上才是。”   XXX   郭氏哭了一场,郭母一时三刻间也想不到好方法,只能劝了又劝,让郭氏以腹中的孩子为重,再让郭氏带了整整一车的礼回去,暗示郭家极为重视女儿。   其中专门指定给顾老太太的礼更是有着一小袋的‘慈姑’,其用意不言可喻。   顾老太太只瞧了几眼便让人收了起来,“哼,自家女儿扶不起来,难道还怪我吗?”   要是郭氏懂事一点,她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禁了她的足!说起来,郭氏这阵子抄的经也不下十来本了,可怎么就是不见她静下心来好好反省呢?   房嬷嬷笑道:“太太不过是钻了牛角尖罢了,等小少爷出生之后,想来太太便会回转回来了。”   唉,等到了她们这把子年纪就知道了,男人算什么,靠男人还不如靠儿子,太太也是一时想不开,等时日长了,太太怎么也该明白了。   提到孙子,顾老太太脸上也总算有了点笑意,“她也就这点子好了。”   她顿了顿道:“把郭氏的份例抬到跟我一样,让人在燕誉堂里设个小厨房,郭氏要吃什么就给什么,可不许饿坏了我的孙儿。”   房嬷嬷笑道:“是,老奴明白。”   顾老太太想了一想,又吩咐道:“郭氏本就性子刁蛮了些,如今有孕,只怕这牌气更不好了,这阵子也不必让晴丫头和宇哥儿去请安。还有两个孩子身边的丫环、嬷嬷也让人拘着点,别让她们靠近燕誉堂。”   顾老太太也真是心累的很,她一方面得防着郭氏左性,又对两个孩子下手;另外一方面,又得小心顾丫头和宇哥儿身边的人对郭氏下手。   毕竟这两个孩子身边里的人尽都是些宫里来的人不说,而且特别是那傅嬷嬷,还是伺候过太皇太后的老人了,太皇太后年轻时,偌大的后宫里就只有先帝一个子嗣,这其中没个古怪才怪,虽说宇哥儿还小,想不到此处,但难保他身边的人没私心啊。   顾老太太越想越觉得头疼,这头便晕的厉害,顿时有些站立不住了。   “老太太没事吧。”房嬷嬷连忙扶住了顾老太太,劝道:“老太太也该好生休息才是,横竖太太都进门了,这府里的事儿干脆松松手给大太太去处理吧。”   按她看,那有一户人家的老封君像老太太这般辛苦的,都是个做祖母的人了,还得当着定国公府这么大的一个家。那户人家不是新妇进门之后便把管家的事情交给媳妇了,那还会自己继续累着呢。   顾老太太冷笑,“给郭氏?我怕我前脚才给了郭氏,她后脚就给我出乱子了。”   也不知道嫂嫂是怎么教的?郭氏这性子当真是扶不起。   想着大太太的品性,房嬷嬷也不由得为老太太为难了,最后房嬷嬷忍不住叹道:“要是二太太在就好了。”   那户人家不是这样的,大房不成便让二房上,再不就是大房和二房一起管家,互相监视着便是,便生就他们定国公府里的二房长年在外,倒是让老太太明明还有一个儿媳妇,却没法子用了。   房嬷嬷也就是随口一说,倒是让顾老太太心中一动,虽说二子一直坚持留在江南考科举,不过都考了好些年了,始终没个长进,一家子也跟老二一直待在江南,连累她直到现在连自己的亲孙女儿也没见过。   老大不在了,老大媳妇也不是个能顶得住的,她自己的身子骨也不成,这些年来管着这估大的定国公府,也越觉觉得有些有心无力了起来,就算老二仍旧不肯回来,怎么也该让老二家的回来伺疾才是。   顾老太太心念微转,便去信一封,唤了老二家的回京伺疾,也顺便把她的亲孙女带回京瞧瞧。   因着老太太的防备,这一个年过的着实无聊,不只是顾晴姐弟两,就连跟着顾晴回来的丫环仆妇都尽数被拘在明道堂里,只要有那么一点要出去的意思,马上便被人劝了回去。   不只如此,郭氏来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她们一行人更是得避着郭氏,连东厢房的门都不许出了。   能在后宫中的活下来的都是些人精子,怎么没察觉顾老太太像防贼一般的防着她们呢。   众嬷嬷们虽然只是半奴才的嬷嬷,不过都是从宫里出来的,自然有几分傲气,见顾老太太这般防备的态度,几个嬷嬷便有了火,大伙商量一下,便干脆去信一封直接跟商老太太告状了。   商老太太早在忠靖候府里待的闷了,别看这解家大房和解家二房待她都恭恭敬敬的很,不过这话里话外都是在哭穷!   大房说着这家中艰难,二房也暗示着自己想再更进一步,但因着手头没有银钱,打点不了上司……云云。   听的商老太太暗暗鄙夷,就连她自个的亲儿子解子慎都没法子从她手里挖到银子,不过就是叫她几句母亲,又不是她亲生的玩意还想从她手里挖银子?想得美!   要是当年他们乖乖的把爵位让出来也就罢了,如今得了爵位,又想要银子,这天下那有这么好的事儿?   商老太太皮笑肉不笑的对顾邵氏说道:“家计艰难就拿自个的嫁妆出来啊,想当年我不就是这样管着忠靖候府的?”   解邵氏一哽,她那点子嫁妆那能和商老太太相比,只怕没几年就贴补光了,再见解子恒还当真有几分意动之色,她当下也不敢说了,就怕解子恒当真逼着她拿自个嫁妆出来补贴,虽说这嫁妆是女子私产,不过解子恒这个没脸没皮的,说不得还当真做得出这种事。   至于忠靖候府二房吗……   商老太太脸色一正,“我也知道你们情况艰难。”   解白氏闻言一喜,还道老太太要开银箱之时,只听商老太太正色道:“你那上司竟然敢拿升官之事收礼,全然没有把国家大事当回事,可见得也不是个好的。”   老二他娘的嫁妆本就不丰,想当年老二读书,还有娶妻的银子她可没少帮衬过,她知道老二家没钱是真的,不过她这个继母也算是做的够了,做人可不能啃老啃成习惯了。   她拍着胸脯道:“你竟然叫我一声娘,这事我自然不可不管,咱们一过完节就去吏部告状,怎么说咱们忠靖候府还是有些亲朋好友,绝对不能让你被人欺了。”   这话说的解子怀夫妇大惊失色,连忙劝阻了,要是真让老太太去说了,必定会把上司给得罪狠了,那他的前程才真是没了。   两人废了好些口舌,这才劝住了商老太太,闹到后来,两房人面面相觑,辛苦一场,结果半分银子都没有捞到。   商老太太暗暗哼了一声,小样的,就这样还想骗她的银子?当她是傻的吗?   面对银子,她可是精的很,要不也当不得第一海盗……呃,第一海商。   虽然耍着两个媳妇玩的确是挺有趣的,不过两个孩子不在,总归是有些郁闷了,总觉得这年过的不是滋味。   一见顾老太太找事,商老太太当下便直接杀向定国公府,当场就说要带晴丫头和宇哥儿提早回商家别院,顺便去赏赏花灯。 第38章 元宵异变   对于商老太太想一出是一出的本事,顾老太太也是服了。   顾老太太冷笑道:“亲家,这不好吧,怎么说也该在家里待到过了元宵才是。”   要是让人知道两个孩子连元宵都不过就走了,那外面的人还不知道会怎么说他们定国公府呢,虽说定国公府都快债多不愁了,不过这大面子还是得顾一下吗。   “哎啊!这有什么。”商老太太不在乎道:“待在定国公府里还不是一直待在明道堂中,还不如早点跟我回去,也不用被人当成贼来防着了。”   也就顾老太太深怕别人不知道定国公府防着两个孩子呢,事事都拘的很,好好的一个回家被顾老太太搞的像在坐牢,把自家的孙子、孙女当贼防着,这定国公府也是头一份了。   顾老太太微一尴尬,不料她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呢,商老太太一脸好奇之色,“你们定国公府里是有了什么宝贝,这么防着?”   顾老太太微感得意,笑道:“那有什么宝贝呢,不过就是我大儿媳妇有了身孕罢了。”   “哦!”商老太太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说道:“原来是郭氏有了,怪不得这前头原配的孩子成了草啊~~”   商老太太说的意味深长,特别是那草字的尾音拉的长长的,那眼神活脱脱的就是明示着顾老太太偏心,这肚子里的还没生呢,便把前头原配的孩子防成这样了。   顾老太太暗暗咬牙,这事又怎么能怪她,也不想想她给宇哥儿找的尽是宫里的嬷嬷,她不防着一点怎行。况且晴丫头压根不是定国公府的骨肉,而宇哥儿有这么一个娘,这一辈子已经毁了,她们不快点再生一个,这定国公府将来岂不是后继无人?   不过恼归恼,眼下三皇子明明白白的站在晴丫头身后呢,她那好明说,只好陪笑道:“孩子调皮,我这也不过是防着点意外罢了。”   晴丫头就算了,宇哥儿都会走路了,平日里就爱歪歪斜斜的走上几步,要是撞到郭氏什么的,她那里舍得呢。   商老太太冷笑,“可你防的可不只两个孩子,连嬷嬷们也在防着了。”   要不是防到嬷嬷们火了,也不会特意去信来跟她告状了。   “罢了,我也不跟你谈这些虚的。”商老太太也懒得听顾老太太废话,“两个孩子待在你定国公府里也闷气,我带两个孩子去瞧瞧元宵花灯,瞧完后我就直接带着两个孩子回别院了,也省得你防东防西的。”   顾老太太刚想开口阻止,只听商老太太又碎碎念道:“也不想想我寻来的嬷嬷可都是宫里放出来的,人品都是一等一的好,那用得着你防成这样。”   哼哼,宫里出来的是什么意思懂吗?宫里这两字就是品质保障,就像在西洋,一提到是宫里货,不知道有多少西洋人抢着买呢。   顾老太太差点想喊了,就因为你寻来的嬷嬷全都是宫里出来的,所以我才防啊!   不过再给顾老太太三个胆子,她也不敢明说,只能摆了摆手让商老太太带着两个孩子回去。   商老太太说话虽然不好听,但有一句话是真的,让她把两个孩子带回去,也省得她东防西防的,不只是两个孩子的嬷嬷们不满,就连她也累的很。   不过见着晴丫头和宇哥儿喜滋滋的跟着商老太太回去,那小脸开心的模样,顾老太太觉得面子拉不下去,忍不住说了一句,“你带着两个孩子去元宵灯会时可得小心点,可别遇上拐子了。”   商老太太脸色一沉,“闭上你的狗嘴!”   什么遇拐子!有人这样做祖母的吗?   顾老太太大怒,“你说什么。”   不过不待她说完,商老太太直接拉了顾晴和宇哥儿就走。   “别管你祖母那张狗嘴!”商老太太见顾晴小脸白的厉害,安慰道:“你祖母那张嘴就是欠,她不过是爱乱说,你也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人贩子拐孩子的,当真是越活越胡涂了。   “没事的。”顾晴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道:“祖母的性子就是这样,我也没放在心上的。”   凭心而论,顾老太太也不过是一时气话罢了,眼下有着三皇子这个便宜爹在,顾老太太还不至于真的希望她和弟弟被拐卖,不过……想着自己当年被拐卖之时,顾晴脸色微沉,她一直以为是郭氏做的好事,而现在想想,当真和顾老太太无关吗?   即使不是顾老太太出的手,只怕事后顾老太太没少帮着收尾,要不以郭氏愚蠢的性子,怎么可能杀人又拐人之后,一点子痕迹都不露的还继续做着她的定国公府的大太太。   “在想些什么呢?”商老太太不客气的直接把顾晴的眉心抚平,佯怒道:“既然出来玩了,就别想这么多了,好好玩上一场才是。”   晴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思虑重了点。   她指了指马车外的花灯道:“元宵灯会一年一次,可别错过了。”   “外祖母说的是。”顾晴勉强收敛心神,开始看起花灯来了。   这元宵灯会可是京城里一年一度的盛事,也是大晋朝的盛事。   宫城的承天门外车水马龙,有着好些仕女游人提着各色灯笼在外赏灯。   大晋朝中女子地位虽然不高,但到了元宵节这一日,不分高低贵贱均可同乐,就连官家都有时会私下溜来这元宵灯会了,更别提其他的官家女眷。   可笑的是,顾晴前世今生均为京城人仕,可这元宵灯节却是一次都没有去过,幼时一直被关在定国公府之中,自是不提,即使是在前世时,做为丫环也没法子像普通人一般见一见这元宵灯会的风光。   是以前世今生算起来,顾晴还是头一回亲眼见见这元宵灯会的风光。   粗粗一瞧,顾晴便见到了好些熟人,远的不说,近的便有着张大姑娘的大哥和大嫂正带着二个儿子大大方方的走灯呢。   当然啦,像张家大公子这般大胆直接带着孩子走灯的毕竟是少数,大部份家境略好一点的人家都是像商老太太这般,直接驾着马车远远的赏灯的,毕竟这安全第一吗。   顾老太太的话虽然不中听,但有一点是真的,这些年来在元宵灯会上被拐走的孩子可当真没少过,次数多了,好些富贵人家便干脆带孩子坐马车赏灯了,虽说马车慢了些,离灯也远,不能细细瞧着,不过胜在安全。   商老太太的兴致也颇高,让人直接开了帘子,一样一样花灯指过去,看看是那家的花灯做的精巧,那家花灯做的宏伟。   大晋太/祖曾允元宵灯节与民同乐,是以承天门外都挂了好几盏皇家的花灯,几乎有二人高的莲花灯塔立在承天门外,顿时把旁的几户人家的花灯全都衬托成了渣渣。   在皇家的莲花灯塔旁边还有着几位皇子、公主进献的花灯,除了代表天子的莲花灯塔之外,大皇子所进献的美人起舞的走马灯,也不过就一人高,不敢与圣上的莲花灯塔比拟。   二皇子也进献的一盏孟子稷下教学的绢灯,绢灯也不过就半人高,不过占地颇大,不只是孟子教学图在丝绢上绣的活灵活现,而且绢灯里还隐隐透出牡丹香气,里头燃的可不是普通的蜡烛,而是少见的牡丹香烛。   大皇子与二皇子的灯都各有千秋,不过最引人注意的莫过于三皇子所进献的麒麟灯,说起来那灯也不大,不过论精致处可比大皇子和二皇子所进献的灯要来的好了,那可是两盏玻璃灯,不过最最特别的是这两盏玻璃灯竟然是挂在一只活麒麟的身上!   生怕麒麟暴起伤人,是以麒麟被关在铁笼之中,而且那铁笼的大小放宽度刚刚好就只能让麒麟站着。   但麒麟似乎是颇为不安,一直不断的喷气、跺蹄,大概也是怕麒麟受不了,三皇子府中的下人也不过就略略展示一下,便急急的把麒麟给送回了三皇子府中,让好些来不及瞧见的人都暗暗惋惜着。   好些有份见到麒麟都忍不住啧啧称奇,“听说是西洋来的异兽!”还一个劲的比划着,“有好几个人那么高呢。”   一个人好奇道:“那岂不是比圣上的莲花灯塔还高了?”   “那可不!”瞧过麒麟灯的那人得意道:“都快高出天际了!”   顾晴听着这些闲言碎语,忍不住微微挑眉,她这个便宜爹会不会最近太飘了?竟然敢和圣上比高了!   商老太太冷哼一声,不屑道:“便宜那小子了!”   她好不容易弄来的长颈鹿,自个还没玩够呢,就便宜给了三皇子那小子。   见过了麒麟灯之后,再见其他的灯便觉得有些没意思了,不过宇哥儿头一会见到这么热闹的场境,看啥啥都新鲜,好几次说什么都要下车去玩,气的商老太太忍不住拍着他的小屁股。   商老太太吓唬道:“小心点,要是闹的很了,说不定会被拍花子给拍了去呢。”   顾宇泪眼汪汪的望向顾晴,不过这一次就顾晴都不帮他了。   顾晴柔声道:“不许闹了,要是被人贩子拐走了,可有你的苦日子过了。”   顾晴她知道顾宇在经过灵泉水的调养之后,比一般孩子要来的早慧,也听的懂她说的话了,直接吓唬道:“到时每天就给你一小块馒头,一小杯水,一个不小心,还会被其他孩子欺负,抢你的食物,到时可有苦头吃了。”   这可不是假的,而是她的经验之谈,当年她要不是被一群孩子给欺负的狠了,也不会因此而被吓出了病来,到后来失去了记忆,连自己姓啥名谁都忘的一干二净。   见顾宇马上吓白了脸,顾晴继续吓唬道:“到时候把你卖到富贵人家家里做下人,到时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每天都还要挨打,到时打的你手掌都肿了,连筷子都握不住,更没办法吃饭了。”   李家待下人最是苛刻,顾晴初入李家之时可没少被责罚,顾宇虽然被吓的小脸微青,但他仍板着小脸,一脸正经的说着,“不会!我!我可可爱了。”   他可是全京城最可爱的崽,他这么可爱,谁舍得欺负他!   顾宇这孩子气的话着实把商老太太给逗乐了,“你这傻孩子!就你这脑袋,我瞧人贩子拐了你也得头疼呢。”   这么蠢的孩子,要是拐了到时往那儿卖呢?   顾宇还傻呼呼的拍手大笑。   祖孙三人说说笑笑的,正当她们赏灯赏的正乐的时候,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尖叫声,“孩子!我的孩子不见了!” 第39章 捉人贩子   元宵灯会上最是常发生孩子被拐卖之事,一听到这妇人的哭声,大伙便知道又有孩子被拐了。   “夭寿啊。”一年轻妇人吓的紧紧抱住自家孩子,“这该死的人贩子,真是太嚣张了。”   就连商老太太也神色一正,紧紧的抱住了顾晴和宇哥儿,显然也是有些恐惧,别看她是什么海盗,但猫有猫道,狗有狗道,即使是她们,如果要是孩子被拐了,也没那么容易寻回的。   商老太太听着那妇人哭声凄厉,心下不忍,吩咐商管家道:“小商子,你过去瞧瞧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商管家应了一声,亲自过去帮衬着。   顾晴定晴望去,在练了阎罗诀之后,她的眼力可比其他人要好上许多,一眼就瞧见那在灯会上,放声大哭之人竟然是张家大嫂,顾晴惊道:“咦!竟然是张家大嫂!”   那么说起来,被拐的是张阁老的孙子了!   商老太太一楞,“那便不好不帮忙了。”   张大姑娘待她外孙女儿好,她们自然对张家人客气三分,眼见张家人有事,当下便让人驾了马车过去,瞧瞧有什么能搭把手的。   张大嫂膝下有二个儿子,一个莫约有七、八岁,另外一个比她还小上几岁,和宇哥儿差不多大,只见张大嫂哭的虽然厉害,但一直紧紧的捉着长子的手不放,显然也是被吓怕了。   张大哥也脸色难看,喝斥着张大嫂道:“不是要你带好孩子吗?你怎么让孩子失踪了?”   “我……我一直抱着的!”张大嫂哭的厉害,“我一直抱着,可小宝实在太重了,不过就把孩子放下来一会儿,就……”   小宝虽然才三岁,但被养的极壮,她一直抱着孩子,这手也着实酸的厉害,不过就是偷懒放下来一下子,就这么一下子,孩子就不见了。   张大哥怒斥道:“小宝才三岁,多抱着一阵又怎么的?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你还有什么用处!”   见张大哥越说越不像话,商老太太连忙让人请了张大嫂和张家大哥儿上车来。   那张大嫂也认出了商老太太,一个劲的求道:“商老太太,求求你帮忙找找,我的儿子……”   “别急!别急!”商老太太拍了拍张大嫂的手道:“我已经让管家去帮着寻了,咱们这就去报官,请官府让人仔细搜索。”   张大嫂都快哭晕了过去,压根没听清商老太太说些什么,只是一个劲的求道:“拜托了!我的小宝……我的小宝才三岁啊!”   张大嫂越想越是恼着没看好孩子的自己,啪的一下重重的打了自己一巴掌,“我怎么就没抱好孩子呢。”   张家大孙子忍不住开口道:“娘,这怎么能怪你呢,要是爹肯帮着抱一下小宝就好了。”   先前娘也说了,说是小宝重,这一路上一直抱着累的很,要父亲帮忙抱一下,但父亲坚持不肯,说什么子抱孙不抱子,要是让人看见了笑话,母亲只好一直抱着小宝,结果就……   张大嫂叹了口气,“这也怪不得你爹,他一个大男人的,那有抱孩子的理,总之,是我不好……”   说着,张大嫂便默默地流下了泪,都是她的错,没护好孩子。   商老太太张口欲言,不过瞧着张大嫂失神落魄的模样,好似半条命都没了的模样,心下同情,终究还是罢了,只是嘴唇抿的紧紧的一脸不赞同之色。   商老太太陪着张家人报了案,但衙役们也不过就是问问孩子的年纪模样,穿些什么衣服便罢,每年被拐走的孩子太多了,那好说能不能找得回来,只能碰碰运气了。   一送了张家一家人回府,商老太太便连忙对顾晴说道:“晴丫头记着,要是你男人敢在你跟前说什么君子抱孙不抱子之类的废话,你也不用客气,直接一巴掌呼过去!”   她这辈子最看不起的便是这种把教养孩子之事丢给女人之人,她那老头子虽然一堆问题,但有一点是好的,至少教养孩子上从来没有让她操过心,虽说养出来的结果让她有一些不满意,但至少可不似旁的男人一个劲的把事直往女人身上推。   顾晴也连连点头,不只商老太太,瞧着张大公子那口口声声骂着张大嫂没顾好孩子的模样,她听了也来气儿。   商老太太叹了口气,“可惜那是张家人,不好管了,要是你三舅舅敢说这话,我不把他揍一顿才怪。”   顾晴也赞同,“那可不,要是宇哥儿以后敢说出这话,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不理他了。”   不只是宇哥儿,还有小黑团子,可都不能让他们养成这种性子。   顾宇下意识的往傅嬷嬷怀里缩了缩,突然觉得有点冷。   商老太太又是叹了好一会儿,着实同情着张大嫂,不过同情之余也不免带了些疑惑,“这张阁老贵为阁老,家中想来也是有些恒产的,为什么家眷赏灯,连几个下人都不带?再不坐马车赏灯也成,虽是不能就近赏玩花灯,也比孩子失了踪好些啊。”   这穷苦人家坐不起马车赏灯也就罢了,以张阁老家的地位,想来应该也不缺这些银钱,即使想着就近赏玩花灯,多带几个下人也不是个事,怎么就夫妇两个带着孩子出来了?当真是太大意了。   封嬷嬷叹道:“老夫人有所不知,这张阁老的性子最是规矩,除了自身俸禄与炭敬、冰敬之外,其他的孝敬一概不取,是以家中的日子只怕还不如一般的富户。   马车虽然也是有的,不过也就只有一辆,在这日子,张老诰命势必会出来瞧瞧花灯,想来张大公子必是不好跟母亲抢马车,这才自个带着孩子出来了。”   就张家那小马车,坐上两个人也就顶天了,这么一大家子,怕是坐不下的,张阁老是这种性子,张大公子自然也是如此,是以才会自己抱孩子出来赏灯了,那知会出了这种事儿。   “原来如此。”商老太太这才明白,“就是可怜孩子了。”   出了这种事,大伙也没了赏玩的心思,再则,瞧过了麒麟灯之后,再瞧其他的灯便觉得有些无趣,众人略略收拾一下,便直接回府。   或着是因为发生了丢失孩子之事,好些带着孩子的人在出入城门口时被特特严加搜查,就连商老太太也不例外,还好商老太太也明白那些失了孩子的妇人之苦,耐心解释着自己的身份,要不然以她往日的性子,早就直接把人打了出去了。   马车堵了一路,顾晴无聊之下便干脆掀了帘子,大大方方的看着热闹。   所谓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动人,顾晴虽然还小,但那容貌生的着实好,好些人都忍不住好奇地看向顾晴,其中以一对夫妇的眼神最为热切。   顾晴修练着阎罗诀,对人的恶意最是敏感,好奇的顺着那眼神一瞧,只见是一对夫妇推着一堆满藤篮的牛车,想来是想趁着元宵灯会来卖些小玩意,带着一车子藤编的小篮子来贩卖。   见着那对夫妇,顾晴顿时楞住了。   她认出来了,这对夫妇不是旁人,正是幼时曾经拐卖了她的那对夫妇。   那对夫妇一直打量着她,不时窃窃私语,顾晴侧耳倾听,只是那对夫妇时不时说着“可惜了。”、“人太多了,不好出手。”、“先跟着,有机会再……”   不只如此,顾晴还隐隐从牛车上听到轻微的呼吸声,顾晴心中一动,原来那些人贩子把孩子隐藏在了牛车上。   因为拐卖孩子之事,守城车的军官自然会对带着孩子的人细细搜查寻问,不过像这种小商贩大多是略略问了几句就放了过去。   这些人把孩子藏在牛车上,又用藤篮子遮着,旁人只道她们是卖篮子的小商贩,再见他们身边没什么孩子便就放了去,那知道孩子其实就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呢。   眼见那对夫妻即将要出了城门,顾晴心中一动,连忙指着那牛车上的藤编篮子道:“姥姥,那小藤篮子好玩,我想买几个小藤篮子。”   商老太太随意瞧了一眼,“不过是些破藤篮子,有什么好玩的,你要喜欢,赶明儿姥姥给你打个银篮子的。”   嗯,银篮子的那配得她的大孙女,还是弄个金线编的?又或着让人雕一个玉的?最近老三弄来一些翡翠,刚好给她大孙女雕几个玉篮子玩玩。   顾晴一个劲的缠道:“姥姥,我就是想要藤篮子玩吗。”   “好!好!”商老太太被缠的没办法,只好让商管家和卫嬷嬷亲自陪着顾晴去买小藤篮子。   “卖藤篮的。”商管家喝道:“挑两个精致的小藤篮来。”   那对夫妻对望一眼,那中年男子陪笑道:“老爷,都快出城门了,要不等会?”   商管家不耐烦道:“出去后谁有功夫等你们,赶紧点,挑两个过来。”   “是!是!”那对夫妇连忙快手快脚的挑了两个,不过顾晴连连摇头,“商管家,我想自己挑。”   商管家还没开口,那男人就急道:“哎,不过就是两个藤篮吗?姑娘何必费心,小的直接挑来给姑娘不就得了。”   商管家一翻白眼,粗声粗气道:“叫你过来就过来,那么多废话做什么,还不快把摊子摆过来让咱家姑娘好好挑选。”   他顿了顿又道:“这银子不会少你的。”   说着,他直接抛了一钱银子给卖藤篮的。   按说像这种藤编的篮子一个也不过才一、两文,他直接给了一钱银子,少说也够买十来个藤篮了。   要是一般的农家,哪里见过那么大方的主啊,少不得就应了,但是那对夫妇俩对望一眼,都觉得晦气的很。   做人贩子生意的,哪缺那一钱银子,他们随便一个孩子卖出去,少不得有五两银子平安落袋,眼下城门口就在眼前,马上就可以平平安安过了,偏生有个小姑娘闹着要买藤篮子,这么一耽误耽误了出城的时间不说,万一要是被人家发现了,他们俩的小命都没了。   可是这人来人往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两人也不好说不,只好把牛车赶到马车旁边,让顾晴好好的挑着藤篮子。   顾晴正想着要怎么样让商管家发现那牛车有问题之事,只见商管家瞧着那牛车,眼眸一眯,突然把顾晴往身后一拉,又推了卫嬷嬷一把道:“走!带着姑娘回去!”   接着商管家突然大步上前,直接一把捉起牛车上的藤篮,一件件直往牛车外丢。   那人贩子夫妇吓了一跳,连忙阻止道:“你这人是在做什么?”   “滚!”商管家冷声道:“老子倒要瞧瞧你这下面藏的是什么。”   夫妇俩闻言脸色大变,连忙喊道:“抢劫啊!抢东西啊!有钱人欺负穷人啊,抢东西不给钱啊。”   大凡会出城的,除了像商老太太这般长住在别院的大家太太之外,大部份都是农村乡下人,大多数的人多少都有些仇富的心态,一听到有钱人欺负穷人,便连忙上前搭把手阻止了,好些人还卷起了袖子想要帮忙。   正当顾晴想大喊那对夫妇是人贩子之时,只见商管家冷笑一声,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只见他在那对夫妇身上点了几下,那对夫妇便像是泥塑木雕一样,动弹不得了,不只如此,两人连话儿也都说不出来了。   众人吓了一跳,连连退了好几步,还有人吓着直喊妖法。   商管家呸了一声,“什么妖法,老子这可是正经的点穴功夫!”   眼见这情况乱的很之时,傅嬷嬷突然下了车来,喊道:“大伙请听我一言。”   傅嬷嬷虽然是顾宇的嬷嬷,但平日里大多是带着顾宇,管管他的衣食,向来不多话,平时安安静静的,但傅嬷嬷这次一走出来,气势突然一变,变得威严无比,顿时把所有的人给震住了。   大伙下意识的静了一静,说话的声音也低了几分,低声嘟嚷着,“就算你们有银子,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啊。”   这话一说,顿时又挑起了好些人同仇敌忾之心,“对!对!就算你们有钱,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啊!”   傅嬷嬷淡淡道:“咱们商家绝对不是仗势欺人之人。”她一指牛车道:“先前我家管家说了这牛车底下藏了东西,难道大伙不好奇这牛车底下究竟是隐藏了什么东西?”   傅嬷嬷这样一说,大伙也好奇了起来,是了,要说抢劫吗,那有有钱人抢穷人的理,况且那人一个劲的把藤篮往地上丢,也不像抢劫的模样啊,不过……那年轻人还是忍不住嘀咕着,“牛车里还有什么,还不就是──”   他一句话没说完,便见商管家直接从牛车里抱出一个昏迷不醒的孩子,接着又是一个……等到商管家一连串抱到第七个孩子之时,这下子,那怕大伙再不明白,也知道他们这是碰上了人贩子了啊。   “打!”先前喊着商管家欺负人的那年轻人涨红着脸,骂道:“打死那人贩子!”   几个年轻人一轰而上,你一拳我一拳的狂揍着人贩子,人贩子倒想逃呢,偏生被商管家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只能惨兮兮的挨着揍了,没一会儿便被人打成了猪头,要不是衙役正好赶了过来,只怕这对人贩子夫妇直接被人打死也不定。   衙役们一方面救治着孩子,也顺便问一问当时情况,问到商管家怎么会知道那牛车有问题时,商管家摆摆手,不在乎的道:“老子做了半辈子强盗了,这车子重量有问题,老子一看就知道。”   他在被老大拉去做海盗之前做的可是强盗,做到他们这样的,一看那车子车痕的深度,还有车子行走的速度就知道里头有没有好东西,值不值得他们抢了,发现这牛车车子有问题又算得上是什么。   衙役们:“……”你老也未免太诚实了! 第40章 三皇子大婚   当然啦,衙役们也是很通情达理的,直接把商管家那不可不说的往事给忽略了,直接拉了人贩子回去细细审问。   虽说找回了七个孩子,但这一天里被拐走的孩子少说有七十个呢,还有足足六十三个孩子等着他们寻回来呢。   商老太太瞧了一眼,没瞧见张阁老家的小孙子,俗话说送佛送到西,她沉吟了一下,干脆让商管家去帮忙了。   别看他们以前是做黑的,但像他们这样的人,只有旁人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的,要论审问犯人,只怕六扇门里的老经验都不如他们呢,在商管家略略帮着人贩子活络一下筋骨,疼的他们哭爹喊娘,十大酷刑都还没用上呢,人贩子们就什么全都招了。   别看他们拐的孩子虽多,但也不是每个孩子都能拐去卖的,大致上来说,生的好看的孩子才有人要,可以直接卖到青楼或着是卖到大户人家做下人。   但生的不好看的孩子就着实不好卖了,那怕卖去做小倌,人家也嫌得花粮食和时间养大,是以拐回来的孩子要是长的不好的,人贩子便本着不浪费的想法,直接把孩子吃了,再把小孩骨头磨成粉做药丸贩卖。   好些富贵人家认定了这小孩骨头的药丸有壮/阳补肾之效,私下收购,为此,他们每年不知得弄死多少孩子,这才能凑到那些富贵人家要的药丸。   很不幸的,张阁老家的小孙子就属于长的不怎么好看的那一种,还好衙役去的及时,要不就差一点,张阁老家的小孙子就要被人贩子给宰了。   寻回孩子之后,张大嫂特意备了重礼,去了商家好生跟商老太太和商管家道谢。   张大嫂是个仔细人,不只是商管家的那份礼是重中之重,就连顾晴也没有忘了,特特送了一个孔雀金线打的小花篮,虽说算不得有多贵重,不过这小花篮打的精细又漂亮,可看出当真是用心做了。   她郑而重之的跟商老太太福了一福道:“老太太,这次真是多谢了你和你们家管家,不然我家小宝怕是就这样没了啊。”   一想到儿子差点被人吃了,张大嫂便忍不住抹泪,要是被拐卖了,说不得还有一点子想头。可是孩子被吃掉了,她们怎么找也是空的,要不是商管家经验丰富,一眼瞧出那商贩有问题,只怕她连小儿子的尸骨都寻不回啊。   想到此处,张大嫂暗暗庆幸自家妹子先前特意交好继女之举,若非如此,商家人也不会因为送她们回张府而略略晚了出城,更不会这么巧的遇上了人贩子,恰好救回她可怜的小儿子。   “这没什么。”商老太太拍了拍张大嫂的手道:“孩子找回来就好。”   看得出来张大嫂是真吓怕了,连出门做客时都不忘带着孩子,不过张小宝似乎被吓的很了,一点孩子的灵活劲都没有,就是傻呼呼的靠在母亲怀里,给吃就吃,给喝就喝,别说唤人了,连眼珠子都好似不会转了。   她瞧了一眼傻呼呼的张小宝,放柔了声音问道:“孩子还好吧?”   一提到这,张大嫂便忍不住哭了。   虽是及时寻回了孩子,不过张小宝也被吓的很了,回来之后连话都不会说了,更别提哭了。   以前小宝多机灵啊,才三岁就背得全三字经,更是早就认识了近百个字,就连公公都说小宝早慧,将来绝非池中之物,但如今别说三字经了,就连娘都不会叫了。   那怕她日日哄着,又求了公公请了太医来给孩子瞧瞧,但孩子始终没好,太医只说孩子是被吓的很了,只能暂且调养看看,但究竟要调养多久,也说不出个准话。   一想到好好的孩子变成眼下这种模样,张大嫂就恨死了那些天杀的人贩子。   张大嫂哭了一阵,略略说明了情况,叹道:“太医说孩子还小,得细细养着。”   虽是如此,但张大嫂面有忧色,显然是不抱多少希望。   商老太太也跟着叹了口气,她年纪大了,也不是没见过像小宝这样被吓傻的孩子,运气好的话养个几年也就养回来了,要是运气不好的话,只怕好几年也养不回来,傻上一辈子的也所在多有。   商老太太不好多提,只能拍了拍张大嫂的手,让人拿了一匣子的南海珍珠给张大嫂,“珍珠能安魂定神,拿回去给孩子用,说不定能让孩子快些好了。”   “这太贵重了,那成呢。”张大嫂连忙推了回去,这一匣子的南海珍珠颗颗饱满圆润,莹光温润,每颗少说也有姆指大小,做头面首饰都成了,拿来磨成粉给孩子服用,着实糟蹋了。   商老太太晒道:“只要孩子好就成了,区区珍珠算什么。”   她有的是银子,也不缺这么几颗珍珠,况且她对张家人的印像极好,更是舍得花银子了。   张大嫂略一思索,也就谢了。老太太说的没错,要是一点子银子能换得孩子平安,倒也没什么舍不得的了。   她郑重跟商老太太谢过,笑道:“妾身此次前来除了要谢一谢老太太之外,另外也有事儿想求一求老太太。”   “哦!”商老太太奇道:“什么事儿?”   虽说她有的是银子,但论身份地位可远不如张家了,张家有什么能求到她身上的?   张大嫂笑道:“老太太也知道,大妹妹她出嫁在即,我们想借一借宇哥儿做滚床童子!”   俗话说滚床生小子,所谓滚床童子,便是找几个小男孩在新房婚床上打几个滚,也好给新娘子带来好孕,好早生贵子。   三皇子和张大姑娘成婚在即,他们张家自然是早就挑好了滚床童子,原本是挑了小宝来滚床的,但小宝眼下吓成这样,那好让小宝去滚床呢,于是乎,张老太太和张大嫂想了半天,便想着请宇哥儿来做一做这滚床童子了。   这也是她们的一番心意,商家帮着救回了小宝,她们能回报的不多,思前想后,也只能在宇哥儿的事上帮衬一把,借着这事告诉大家,宇哥儿虽然身世尴尬,但也是有他们护着呢。   商老太太闻言大喜,大方道:“这自然是极好,别说宇哥儿了,连晴姐儿也可以借你们。”   她自然知道张家的意思,如此一来也是明明白白告诉大家,以后这两个孩子有她们张家护着呢。   张大嫂面上笑意更深,“那先谢谢老太太了。”   商老太太顿了顿,忍不住问道:“这事三皇子可同意?”   说句不好听的,宇哥儿为什么会这么艰难,还不是因为三皇子之故,难道三皇子当真容得宇哥儿在他眼皮子底下趴趴走?   张大嫂面上笑意更深,“老太太放心吧,这事三皇子也是同意的。”   她们要不是问过三皇子的意见,那敢让宇哥儿去做三皇子和大姑娘大婚时的滚床童子,原本她们也有些忐忑的,没想到三皇子二话不说就应了。   想来也是,三皇子是做大事的,怎么可能会跟一个孩子计较呢,要计较也是跟定国公计较,把气出在孩子身上像什么话。   得了张大嫂的准话,商老太太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了!大孙子不用出国了。   张大嫂一走,商老太太喜的拉着傅嬷嬷直说道:“真是太好了,以后宇哥儿便不会那么艰难了。”   虽说她给宇哥儿备好了退路,但如果能够在自己的国家里过日子,何必非得要到外头去呢,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也不是只有汉人有,别看那些西洋人在她跟前多巴结,背着她时还不是骂她什么黄皮猴子之类的,能留下,总比出去强些。   就连顾晴也赞同道:“当真是喜事。”   宇哥儿这么可爱,她也不舍得宇哥儿将来到了西洋,到时好几年都不见得能见上一面。   想着张家这次也算帮了大忙,顾晴灵机一动,连忙道:“张家这次也算是帮了忙,我瞧小宝那样,怕是得用上不少药,不如咱们让人收拾一批药材送过去。”   张小宝那样已经不是身体的问题,而是因为见到人贩子宰杀其他小孩子的场景,这才吓的傻了,这种情况下,她也不好说灵泉水能不能帮得上忙,也只能暂且试试了。   商老太太赞同,“如此甚好。”   她连忙让人再收拾了一批药材送到张家,顾晴也帮忙挑拣药材,顺便悄悄地把部份的药材换成她在墨玉空间里的种的药材,再在药材上滴了几滴灵泉水,希望能加减帮上一些忙了。   虽说没听到什么张小宝大好的消息,不过也没有什么坏消息出来,有时这没消息便是好消息,况且张小宝也不过才三岁,慢慢养着,总是有希望的。   因着张小宝的事儿,她也略略研究了一下墨玉空间里的医书,按着墨玉空间里的医书所言,张小宝的情况算是心理疾病,而且因为张小宝早慧,比寻常孩子更早懂事,这情况也越发严重,除了需要家人的陪伴之外,也得有朋友陪着才好。   于是顾晴便干脆时时带着顾宇一同去张家,宇哥儿和张小宝年岁相当,有个差不多年岁的孩子陪着,说不定张小宝能够快一点恢复过来。   果然有了小伙伴之后,张小宝的情况顿时进步多了,虽说张小宝还是一样沉默寡言,不过也总算有了点反应,虽说这说话变成一个字一个字的吐,最常说的话就是“吵!”。但已经比先前好上许多。   喜的张家人恨不得把宇哥儿给留下来,张大嫂还特意认了宇哥儿做干儿子,方便两家长久往来。   原本张大嫂还想顺便把顾晴也认下来做干女儿的,她生了二个儿子,就是没半个女儿,顾晴生的玉雪可爱,又间接帮了小宝好几次,说是她们家的恩人也不为过,她自然也想把顾晴也顺便认下,不过碍于顾晴的身份,终究还是罢了。   怎么说顾晴都是皇家女,那有她们认干亲的份,况且张大姑娘也透露出来了一点意思,准备过门之后和三皇子一起认个干女儿,以后往来也方便些。   既然三皇子那边都透了意思出来,张大嫂自然不会和他抢女儿,便一心扑在宇哥儿身上了,只要小宝有的,宇哥儿也会有,不只如此,张家子弟启蒙之后向来是由着张阁老亲自指导,每个孩子的功课都会细细看过,无一例外。   如今张大嫂认了宇哥儿为干亲,宇哥儿以后也能跟着蹭一蹭张阁老的学了,对此商老太太更是高兴,虽说她也能给宇哥儿请到先生,不过这世上有那一个先生能及得上张阁老的学问呢。   从此两家往来越发密切,由着先前的面子情而当真处出了几分交情。   到了张大姑娘与三皇子正日子的那天,张家特地驱了车来亲自来接,张大嫂更是亲自带着四个孩子前去。   因着顾晴与顾宇已经出了孝期,二个孩子也能大大方方的穿红了,按说这出了孝之后,也该行个除服礼,正正式式的告诉大家,两个孩子出了孝期之事,不过顾老太太一心扑在郭氏的肚子上,而顾琰又外放去了,竟没有人给两个孩子行除服礼。   也难为张大嫂在给张大姑娘备嫁之时,百忙之中还抽出空来,帮衬着商老太太在商家别院中举行了一个小小的除服礼,邀请几个亲近的人家来聚一聚,要不两个孩子那好大大方方的穿红。   宇哥儿本就生的可爱,再被打扮的红通通的,当真好似年画上的童子一般,他这一滚床,好些夫人们都撑不住了,争相抱着顾宇。   一个刚成婚的妇人艳羡道:“也不知前定国公大太太是怎么生的,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可爱。”   另外一个夫人连忙拉了她一下,有些事儿大家没明说,不过也心里有数的,在张大姑娘和三皇子的大好日子上谈什么前头的女人,让新娘子家人听见了,不知有多不舒服啊。   那妇人也好奇的瞧了一眼张大嫂,只见张大嫂笑咪咪的抱着顾晴,哄着顾晴吃点心,那笑咪咪的模样好似真把顾晴当成自家亲侄女看待了,丝毫没把那些妇人的话放在心上。   众人暗暗佩服,不愧是张家,无论是女儿还是媳妇都教的一等一的好,贤良淑德让人无话可说,这才是和继女真好,不似那郭氏,全都是装的呢。   说起郭氏,便不可不说元宵灯会时的那些人贩子了。   每年的元宵灯会或多或少都会少几个孩子,这次好不容易捉到了人贩子,自然是细细审问,务必要把他们以前拐走的孩子也追回来才是,没想到这一问,倒是知道了郭家的一个大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古代人贩子吃拐卖来的孩子的资料是在知乎上看到的 第41章 麒麟死   郭家,也就是定国公府的亲家郭家,也是商管家的手段太过厉害,让那些人贩子什么都招了,不只是这几年来拐来的孩子,就连前些年的事也说了。   说起来,他们做人贩子还当真是全年无休啊,不只是在元宵佳节的时候拐人,有时候高门大户的太太们一句话,他们也得去收孩子。   好些太太们管不住丈夫,也管不住姨娘不让她们生孩子,便干脆私下把庶出的孩子卖一卖,省得留下来跟自家嫡子争资源,或着还要花钱养活。   远的不说,这近的就有才和定国公府结了亲的郭家,前阵子郭太太才刚卖了一个庶子呢,不过长的着实不怎么样,他们一到手就直接宰了吃掉了,算起来还是亏了。   当然啦,其实他们并不是很想买那些大户人家的庶出子女,说实在,他们想要孩子的话自己拐卖不好吗?   要是去买那些庶出孩子,还倒给当家主母一点子银子呢,虽然不多,但总归是多余的花销,不过为了攀上那些官宦人家的门路,他们也只好捏着鼻子买了。   要知道,拐孩子是个技术活,运孩子更是件难事,这些年来,他们就是靠着帮这些官夫人解决庶出子女,官夫人也帮着吹着枕头风,抬抬手,好让他们方便运孩子出去。   他们好不容易才打通关系,搞出了一条运孩子的路,当然其中贡献最多的自然也就是郭家,谁叫他们家卖的孩子最多呢。   这事一爆出来,全京哗然。   郭家顿时被去了职,而且还被撤职查办。   虽说郭氏做为嫡母,贩卖庶出子女算不得错,不过她私底下因此而方便人贩子卖人便就是错了。   这事揭了出来之后,不待官府来拿人,郭母隔日一早便就自杀了,即使是死了,也没得到个好,照样被郭父死后休弃,尸体不许进郭家祖坟,直接弃在乱葬岗上,那怕有个嫁到定国公府的女儿也没保住她。   这也难怪,她们要是郭大人,只怕也休定了这败家娘们,卖了庶出子女不说,而且还利用夫君的职务之便帮着人贩子运孩子,那怕郭大人不知道这事,这前程也完了,娶了这么一个婆娘,当真是把祖祖辈辈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也是因着这事,定国公府面上无光,堂堂三皇子的大婚之日,无论是顾老太太还是郭氏都没有来讨这杯喜酒。   而且不只如此,圣上听闻这事之后就说了二个字,严办!只怕这次郭家不仅仅只是丢脸,而是连命都要跟着没了。   当然啦,大伙都是明白人,在给人贩子的事业上增砖添瓦的绝对不只有郭家一户人家,卖掉庶出孩子的也绝对不只郭母一人,不过谁叫郭家不争气呢。   郭父这些年来屁股连挪都不曾挪过,一直都是个不入流的小官,而其依靠的定国公府最近也没到那去,堂堂定国公甚至还灰扑扑的求了个外放,在这种情况之下,不找郭家顶罪找谁呢。   一提到这事,有一夫人忍不住笑道:“说起来这郭氏也是好命,偏偏在这时间有了孕,要不然……”   不但免了跟着娘家遭罪,更免了被夫家休弃,要不然娘家出了这种丑事,稍微有些头脑的人家,断是不可能要像郭氏这样的媳妇的。   “你懂什么。”一贵妇淡淡道:“这事还没完呢。”   眼下没事可不代表一辈子没事,女人生产本就是一只脚踏入鬼门关里,弄个留子去母又有何难,说起来定国公前头解氏也是死的挺不明不白的,也不知道这背后是否有鬼。   另外一年轻贵妇艳羡道:“她婆婆可是她亲姑姑呢,再怎么也会护着她一二的。”   谁不知道这顾老太太最是偏心,为了自家侄女,连自己孙子都不要了,她要有这么一个好婆婆就好了,可惜啊……   众人窃窃私语着,谈着谈着,这眼睛不免一个劲的往顾晴身上瞄去了。   对于这种眼神,顾晴也算是习惯了,自从郭家的事爆了之后,因着郭家对她好奇的人可不少,她早就习惯了,不过她习惯,可不表示其他人也习惯了。   听着众人的私语,张小宝脸色一沉,直接说了一句,“烦!”   张小宝这声音又清脆又大声,屋里的人都听见了,好些八卦的人不由得一楞,面面相觑,尴尬了起来,好些人甚至忍不住瞪起张小宝来了。   张大嫂那管这么多,一听到张小宝说吵,连忙柔声问道:“小宝嫌气闷吗?要不娘让嬷嬷带你出去转转。”   张大嫂暗暗自责,是她的错,不该想着小宝好不容易身体好了些,便让他出来,好堵一堵旁人的闲话,倒是忘了她家小宝儿才好上一些呢,要是又被吓到了怎好。   “嗯。”小宝点了点头,乖乖的跟着嬷嬷走了出去,接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啪啪的走了回来,直接拉着顾晴的手道:“姐姐一起走!”   顾晴一楞,下意识的看了张大嫂一眼,张大嫂早就惊的呆了,在儿子被拐过之后,她还是头一回听儿子一口气说了那么多个字啊!   张大嫂连忙道:“走!走!一起走!”   说着,还当真起身,一手拉着顾晴,一手拉着张小宝要一起走呢,自从小宝被拐过之后,她这一颗心少说有一半都给了张小宝,剩下的半颗才勉强分给其他人,一听到小宝说话,那还顾得了自己是在婚宴中呢。   不过还好,张大嫂昏了头,旁人可没有。张夫人拉了一下自家儿媳,提点道:“眼下在婚宴里呢。”   她们做为主人家,那好不招呼客人。   不过瞧着小宝委曲的小眼神,张夫人的心也软了,唉,自家的小孙子受了大罪了,不过出去走走有什么关系呢。   如此一想,她转口道:“别耽搁太久。”   言下之意就是让张大嫂带着孩子出去转转了。   张大嫂感激的瞧了婆婆一眼,当下便要带着孩子出去,那知道她还没踏出去呢,前院便传来一阵骚动。   张夫人眉心微皱,“怎么回事?可是有人喝酒闹事了?”   正疑惑间,突然间有一个小太监冲了进来,直叫道:“不好了!不好了!”   张夫人脸色一沉,在她女儿的大婚之日一直叫着不好了是什么意思?   她怒道:“发生什么事了?毛毛燥燥什么?”   那小太监一脸惊慌之色,急道:“不好了!麒麟死了!”   张夫人一惊,“你说什么?什么麒麟死了?”   人人都知道三皇子府里有一只麒麟,据闻是好不容易才从西洋番子那儿弄到手的,才刚要准备献给圣上,结果就这样没了?   “就是主子养着的那只麒麟没了啊!”小太监也惊慌的很,“怎么办?宫里来人把三皇子给带走了。”   张夫人心下一紧,麒麟没了等于三皇子完蛋,又等于自个女儿要遭罪。   她一时承受不住,两眼一翻,顿时晕了过去。   XXX   当张夫人醒来之时,人已经回到了家中了,一旁只有红着眼睛的儿媳跟几个孩子,她瞧了一圈,没见到自家女儿,她连忙问道:“你妹妹呢?”   张大嫂红着眼睛道:“妹妹跟着三皇子一起进宫,脱簪待罪去了。”   不只是妹妹,听说就连敬妃娘娘也跟着一起脱簪待罪去了。   张大嫂暗暗叹气,这到底是个什么运啊,本来好好的一个三皇子妃,说不得还是将来的皇后,偏生大婚之日出了这事,也不知道三皇子会怎样,更不好说皇家会不会把麒麟之死怪到妹妹身上,也不知道将来是个什么情况?   张夫人勉强定了定神,吩咐道:“快!快把你爹叫回来。”   虽然夫君一直说着要做什么纯臣,但他们和三皇子做为亲家,那有可能真不管不顾三皇子的事。   张大嫂为难道:“公公和夫君也被叫进了宫里了。”   张夫人一楞,“叫你公公他们过去做啥?”   这麒麟死了,关他们张家什么事?   张大嫂犹豫了一下,迟疑道:“儿媳听说,钦天监说是妹妹的八字有问题,克死了麒麟,这才把公公他们请过去问个明白。”   瞧着那宫里来请人太监的态度,只怕圣上当真是恼了。   张夫人怒道:“放屁!”她自己生的女儿,啥时生的她会不知道?她女儿的八字能有什么问题?况且她们压根就没想过做什么皇子妃呢,那有可能会做出给女儿改八字的事儿。   但见张大嫂低头抹泪,显然是宫中当真信了几分。   张夫人心下一紧,泣道:“这都是个什么事啊。”   好好的一个婚事,怎么成这样了?   婆媳两人愁眉苦脸,委实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就连几个孩子也安安静静的,一时间张家上下笼罩着绝望的气氛。   且不说这八字做假的事情,要是做实了大姑娘克死麒麟一事,这不仅仅是要逼死大姑娘,还连带着要把张家也给一起毁了啊。   顾晴微微皱眉,这毒计究竟是谁想出来的?当真是够狠,大伙都是明白人,自然猜得出张大姑娘不可能在自己的八字上做手脚,但故意用了这一招,除了要把麒麟之死裁在张大姑娘身上外,更是要把张家和三皇子也给一起打落谷底。   虽然她从未见过三皇子这个亲爹,跟这个爹也不亲,不过她也知道,要是这个便宜爹有事的话,只怕她也得不到什么好。   她直接问道:“麒麟是怎么没的?”   麒麟绝对不是被克死的,必定是有人动了手脚。   虽说麒麟没了自然得怪三皇子没护好,不过还是得先了解麒麟是怎么没了的啊,要是麒麟是被人故意毒死的,那除了三皇子这个守护不力的,还得去追一追真凶才是。   今天敢毒麒麟,说不定明天就敢毒害圣上了呢。   顾晴添了一句,“我在元宵灯会时见过麒麟,养的可好了,要说什么克不克的,张姐姐早就和三皇子定了亲了,那会等到现在。”   况且顾晴也觉得有几分古怪,她曾听外祖母说了一句,说这麒麟老早就落到了三皇子的手上,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早点把麒麟献给圣上,而是把这个麻烦的东西留在手上呢?   说句不好听的,那个可是个活麒麟,只要是活的,早晚都是会死的,难道三皇子就不怕吗?感觉这里头的水可深了。   顾晴一言惊醒梦中人,张夫人眼眸微眯,连忙吩咐道:“去,让人好好查查麒麟是怎么没的!”   无论是谁,想要拖着三皇子和他们张家下水,那就别怪张家不客气了。   张阁老父子在宫门上锁之前总算被放了回来,当然两人死不承认自家女儿有改过八字之一事,不过还是被爆怒的圣上给下旨回府反省,一副认定张家隐暪真实八字一样,冤的二人都险些气晕了过去。   而张家大姑娘这一脱簪待罪,便足足了一日一夜,直被跪晕了这才让人送回三皇子府里,张夫人还来不及给自家女儿心疼呢,便听到圣上罚三皇子即刻离开,到西北守城去。 第42章 幕后真凶   虽是命令三皇子立刻离开,但是上吊也要喘口气,更别提三皇子这么一大家子都得离开呢,是以在三皇子上旨苦求下,圣上还是给了三皇子半个月的时间休整,再去西北。   此时此刻,在三皇子府上,所有三皇子的门人一脸郁郁之色,聚集在书房中,不发一语,饶是平日里最是风淡云轻的解子慎也失去了说话的心思。   先前圣上迟迟不肯接走麒麟,已经让他们起了点疑心,如今又发生此事,更是让他们百分之百的确认。   所谓虎毒不食子,万没想到圣上好狠的心!   三皇子哑声道:“毒害麒麟之人,可查明白了?”   三皇子门下的范幕僚低声道:“已经查明白了,是张大姑娘的一个陪房,也是听了旁人的话,说想要转个运之类的,结果就这样让麒麟吃了有毒之物。”   至于张家陪房初来府里,怎么能接近麒麟,这里则是有着贵妃娘娘的人帮衬着,也是因为如此,才让他们确定了贵妃娘娘也有出手。   这里头一环接着一环,也难为范幕僚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查个明白。   范幕僚长长一叹,他们好不容易防住了自家府里的探子,但没想到张大姑娘带进来的陪房里竟然有着旁人家的探子,这麒麟虽不是张大姑娘克死的,但也和张大姑娘脱不了干系。   三皇子也忍不住一叹,“张氏糊涂了些。”   皇子妃岂有易与的,这底下人自然该小心选择,这次是喂了麒麟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但如果下次是让主子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呢?   怪不得这次他能顺顺利利的把张氏给娶进门,原来好戏在后头呢。只是他万没想到,这次就连他的好父皇也掺了一脚,要不那会给人在他府里毒死麒麟的机会呢。   解子慎冷声道:“贵妃娘娘无子,她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先前他姐姐那一次还可以说是贵妃娘娘怕他姐姐进宫争宠,但这一次分明是要毁了三皇子与张家,贵妃娘娘膝下无子,将来这大位是三皇子的?还是其他皇子的与她又何干,为什么非得要处处于三皇子作对?   三皇子淡淡道:“贵妃娘娘固然是膝下无子,但老四的母妃也是姓常!”   四皇子是贵妃的族妹所生,就凭这一点,就值得贵妃帮着老四了。   三皇子顿了顿又道:“况且这事也不是贵妃一个人能够做到的。”   这背后要是没有父皇的默许,断是不会让贵妃做出毒死麒麟这种事儿。   解子慎迟疑道:“三皇子,眼下这情况,咱们该怎么办?”   难不成当真灰溜溜的回西北?明明他们离大位就差一步了。   三皇子微一沉吟,“既然父皇要咱们回西北,那就回去!”   不到最后一时刻,他不会冒险走上宫变那一步,不过……   三皇子微微挑眉,“咱们在走之前,先把水给挑浑了。”   父皇不是拿他做刀来压着大哥和二哥吗?如今大哥和二哥被压下去了,又想把他给抛到一边,好捧着他心爱的老四上位,他倒要瞧瞧,没了他这把刀,老四还是不是大哥和二哥的对手。   三皇子心下微叹,他一开始是当真相信了父皇有意扶他上大位的,毕竟自家兄弟是什么模样,他是再清楚也不过了,老四是个什么性子,除了乖巧听话之外,一无是处,压根不是做帝王的料,连他都能看的明白的事情,他不信父皇会瞧不出来。   莫非父皇当真如此喜欢贵妃?被迷的如此不管不顾了?但想想父皇平日里与贵妃的相处,三皇子隐隐约约的觉得似乎又并非是这么一回事,感觉父皇最后选择扶持老四,只怕另有缘由。   究竟是什么原因,三皇子一时间也不好再查,只是吩咐道:“把那东西分别给大哥还有二哥送过去。”   好在他先前听了张氏的话,略略在大哥和二哥的事上给他们留了一点面子,不然今日他想抬抬手都不成。   “另外。”三皇子微一沉吟,“趁着这机会,咱们先把地方势力握到手上。”   这些年来,无论是大哥还是二哥,甚至是父皇都在争着这京里的一亩三分地,这京中虽是权力中心,但父皇盯着紧,着实不好安插人手,而他这次既然乖乖退了,父皇自然得给他一些好处。   这县官不如现管,要是控制的好,不比京里的权力差了。   虽说是棋差一着,不过三皇子倒有轻松了一口气之感,他有一种感觉,父皇虽是中了大哥和二哥的暗算,但因着太医发现的早,仍有治愈的机会,怕是没那么早过世,要不也不会大着胆子扶持起还年轻的老四了。   若是父皇当真没那么早过世,解决了大哥和二哥之后,只怕就是他跟父王对上了。到了那时,还不知道父皇会怎么对付他。   他又不似大哥、二哥一个占长,另外一个占嫡,自幼便得父皇另眼相看,再怎么的也只不过是个圈禁,要是同样的事落在他身上,只怕不死也得剥一层皮。   事实上,三皇子这一退,也的确是恰好避开了一劫,在前世之时,因为顾琰在顾晴被拐走后,自知三皇子必定会找定国公府算帐,为保定国公府,顾琰想尽办法阻止了三皇子回京,又另外领养了兄弟之女,冒充顾晴。   顾琰对三皇子的人手知之甚详,私下想办法弄死了解子慎与商老太太,又安排了不少真真假假的消息送回去,这才让顾琰蒙混了过去,也硬生生拖累了三皇子好几年。   当时因着三皇子迟迟不回京,仁安帝无法,只能硬是捧了当时仍不成熟的四皇子出来和大皇子与二皇子打对台。   四皇子并无三皇子之能,虽是在仁安帝的支持之下险胜,但大晋朝也更是因为内耗过多,甚至拖死了应大将军,导致国力衰退。   在那不久后,仁安帝又解了毒,他舍不得手中权力,便又开始打压四皇子,在这皇权消耗之下,最后留到三皇子手上的不过是一个破破烂烂的晋朝,这也是众人所始料未及的。   XXX   本来麒麟在大婚之日惨死,已经够让人心荒了,后钦天监又指责说是张家隐瞒女儿八字,以致于麒麟被克死,早就让张阁老一口老血郁闷在心里,只不过为了查明自家的清白,一直强撑着不提。   那知道圣上二话不说便罚张阁老闭门反省,张阁老这辈子那受过这种冤枉,顿时被气病了。   张阁老这一病,张家就像是失了主心骨一般,顿时人心惶惶,再加上听闻张大姑娘回到三皇子府后也病了,一边是女儿,一边是丈夫,又碍于规矩不敢给张阁老请太医来瞧,张夫人一时间也失了主意。   最后还是商老太太直接带了商管家过来,又备好了药材过来。   商老太太直言道:“我不懂你们这大户人家的规矩,不过我也晓得,这有病就是要看病,一直死暪着怎成呢。”   张夫人谢过,为难道:“我何尝不想给我家那老头子请大夫,可是……”   她长叹一口气,被圣上责骂过后不许请大夫,怕是表示对圣上起了怨怼之心,也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了,因着这缘故,张阁老说什么都不许她请大夫,可看着丈夫苦熬着,她又有些不忍,一时间便有些为难了。   张夫人略略解释了一下,叹道:“老太太,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大夫咱们真真不能要的。”   虽说什么隐暪八字一事乃子虚乌有,不过三皇子府里也隐隐透了点风声,这事怕是张家的陪房上出了问题。怎么说这麒麟之死与他们张家有关,这点子罪也是他们该受的。   “放心,也当不得什么大夫。”商老太太笑道:“不过就是我手底下的管家略懂一点子医术,至于药什么的……”   她微一沉吟,“张阁老吃不得药,难不成补气的药膳也用不得了?”   张夫人眼睛一亮,但又随即暗了下来,这事也不过就是换汤不换药,明眼人又怎么瞧不出来呢?让圣上知道,只怕又是自家的一笔罪过。   她正要推却时,只听商老太太又道:“张夫人,听我一句劝,这脸面什么的那及得上命重要啊,你瞧瞧我家就知道,以前我那老头子在的时候,谁敢欺负我忠靖候府,更别提欺负我忠靖候府的外孙与外孙女儿了。   那似现在,要不是我老太婆当时舍了脸面把郭氏那事给闹大,说不得我那外孙和外孙女都要被人贩子拐了吃也不定。”   想想郭母手黑至此,她都有一些心惊啊,要不是她那日坚持把两个孩子抱回自家别院里养着了,说不定郭氏心一横,直接把两个孩子给拐卖了去都有可能。   别说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啊,要知道郭母就是一个卖孩子的能手,焉知郭氏没有继承几分呢。   商老太太续道:“所以说什么规矩、面子都及不上自个的命,只有自个好了,才能护住家人啊。”   商老太太这么一说,张夫人也同意了,“老太太说的是。”   她们全张家上下靠的全是她夫君支撑着,要是她夫君不成了,别说依靠女婿了,只怕先遭罪的便是她的女儿,她微一犹豫,咬牙道:“多谢老太太了。”   商老太太笑道:“客气什么。”   商老太太当下便让商管家给张阁老瞧瞧,别看商管家平日里性子有些呆蠢,不过那一手脉息的确是不错,毕竟以往做海商的时候,他们长年累月飘泊在海上,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都是找着商管家看的。   商管家看多了,那一手医术也出来了,而商管家那一手医术也不是纯中医,中间还杂夹了好些西洋一带的医术,瞧着商管家拿着铁片在胸口又贴又听的,那怕是张夫人都有些疑心这真是在看病吗?   不过商老太太一番好意,张阁老夫妇都不好推却了,只能由着商管家帮着瞧病了。   虽说方法古怪些,不过商管家的医术倒真是好,说起张阁老的情况时头头是道,几剂……咳,几道药膳下去,张阁老倒是好了大半,剩下的也不过就是养着便是。   为此,张夫人跟商老太太谢了又谢,按着商管家所说,好险他们治得快,不然让张阁老继续郁结于心下去,说不定小病转成大病,当成成了肺痨,那便就不好治了。   “客气什么。”商老太太笑道:“这事也是晴丫头跟我说的,不然我先前也不知道你们一直不敢瞧病的事儿。”   她不懂规矩是真不懂规矩,压根没想过会有人生了病不敢看病之事,是以也没想到把商管家送来帮忙,还是晴丫头说了,她才知道这事。   “晴姐儿!”张夫人万没想到竟然是晴姐儿帮着求援,再想到顾晴这几日帮着张大嫂照顾小宝和顾宇之事,也不由得赞道:“晴姐儿当真是个好的。”   不但心细如发还贴心,她要是能够有这么一个外孙女儿,不知该有多高兴呢。   想着晴姐儿的身世,张夫人便忍不住好奇一问了,“老太太,这晴姐儿她娘……”她顿了顿道,“当年怎么会跟三皇子。”   张夫人欲言又止,着实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虽然大伙嘴上不说,但对于解氏当年未婚先孕一事着实有些不耻的,无论怎么说,一个大家姑娘,再怎么的也不该在成亲前便先有了孩子啊。   但仔细想想,孩子又不是一个人能做的出来的,解氏能有这孩子,难道三皇子就清白吗?想到女儿嫁给了这种人,张夫人难免有些担忧了,虽说女儿一心往着贤妻的方向去做,不过眼下出了这事,她真担心女儿连做贤妻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三皇子给牺牲了。   说到这事,商老太太也忍不住垂泪,别看她大咧咧的,好似没把这放在心上,但实际上,她也是觉得冤的很呢。   商老太太低声道:“张夫人,我也不暪你,雨点儿一出生,便被她爹给抱走了,说是怕被我养的刁了,是以雨点儿一直是由着她爹亲自教养长大的,虽然我不知道她爹教了些什么,但有一点,我是确定的。”   商老太太神色一正,“雨点儿她爹不是个傻的,他亲自养活的雨点儿更不可能是个蠢的,见不着好处,断是不可能这么轻易撒鹰,雨点儿不可能轻易的把自个的身子交出去,这事怕……”   商老太太顿了顿,没把话儿说完,不过张夫人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说句不好听的,三皇子就是个拉上裤子,反脸不认人的渣男!   张夫人忍不住低头抹泪,“我可怜的大丫!”   商老太太拍了拍张夫人的手,叹气不语,皇家下了命令,那有不嫁的份,嫁都嫁了,还能如何呢,好在她看张大姑娘是个聪明的,熬到生了儿子,这个丈夫怎么的也不重要了。 第43章 不只一只   其实张夫人想问一问解氏与三皇子事也非一天、两天之事了。   自从宫中透了点气之后,她便对三皇子与解氏之事好奇了起来,虽说人人私底下都说是解氏不知自爱,未婚怀孕,但活到她这把年纪了,那会不知道这事情并不单纯呢。   说句不好听的,怀孕可不是解氏一个人可以做到的事,要是三皇子不配合,解氏那有可能会有孕,这世上只听过男子对女子用强,那听过有女子对男子用强呢?   再和商老太太一家子相处久了,见商老太太爽朗大方,顾晴也是个乖巧可爱的,祖孙两都是可亲可敬之人,没道理这解氏便是个不好的。   只不过那时三皇子的礼一样一样往张府里送,好似极为重视张大姑娘,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软,她们张家拿了这么多三皇子的礼,她便也不好意思问了。   再则即使问个明白,圣旨己下,女儿也嫁定了三皇子,还能如何,于是这事也就罢了,但如今大婚上出了异变,将来也不知怎么的,张夫人便有些担心起三皇子的人品了。   得知三皇子人品只怕没预想中的要好,甚至还极有可能是个会强迫女子之人,张夫人忍不住一个劲的只哭,“我可怜的大丫啊!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啊。”   “张夫人莫急。”商老太□□慰道:“怎么说大姑娘都进了门了,三皇子再怎么的也该尊重嫡妻,况且皇家自有规矩,只要大姑娘小心谨慎,想来大姑娘的日子也不会太差的,等生了孩子,一切就会好的。”   张夫人一直落泪,虽是如此,但把丈夫当贼一般的防着,这小日子能好到那去呢。   张夫人心疼女儿,隔日一早便连忙带着顾晴去了三皇子府探望一下张大姑娘。   之所以带了顾晴,是因为顾晴的身份毕竟不同,从三皇子给顾晴求了教养嬷嬷一事来看,看得出三皇子对旁人不怎么样,但对这个亲生女儿多少还是有一些父女之情的,希望三皇子能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待张大姑娘略略好些。   果然,原本三皇子府正忙着搬家,三皇子本是有意捥拒的张家过府探视,毕竟他已经放了话出来,说张氏身体娇弱,不忍带张氏去西北受苦,便让张氏留在三皇子府中,不必跟着他去西北吃沙子。   既然张氏可以长留在三皇子府上,张夫人何时探视不成,也不必非挑着他们正忙的时候过来,不过一听到张夫人还带了顾晴,三皇子心念微转,改口道:“让她们进来。”   说起来,自回京之后,他一直忙着争权夺利,在朝中安插人手,每日忙的不可开交,一直不曾好好见过这个女儿。   如今一去西北,也不知道要多少年后才能回来,要是再不见一见晴丫头,也不知道将来有没有机会见面,想到此处,三皇子便转口让张家人进来。   范幕僚低声道:“三殿下,这张氏是不是……”   他悄悄地做了个手势,以前张氏贵为张阁老之女,身份尊贵,自然当得三皇子妃,而如今出了隐暪八字克死麒麟一事,虽说是假的,但张阁老被圣上罚闭门思过,大伙便知道圣上是有意把这事给做实,如此一来,张氏便有些配不上三皇子了。   再则,按理说皇子大婚后,礼部应该赐下皇子妃的金印、金册,正式册封张氏为皇子妃才是,但张氏都过门好些时日了,皇家却半点消息都没传来,可见得圣上对张氏这个三皇子妃有所不满,那他们是不是……   当然啦,见人家娘家没落了,便要了人家的命是有些不道德,不过像张氏这种出自于书香世家的女人,要是自己想不开没了,那也怨不得旁人。   三皇子略略思索了一下,他以前对张氏自然是满意的,家世好、容貌好,性子也好,虽不如解氏那般有着让他心动到不惜一切的感觉,不过总的来说,他对张氏还是挺满意的,不过这次闹出了麒麟之死之后,他对张氏便有些不满了。   说到底,这事得怪张氏自己识人不明,这才给了常贵妃可趁之机,不过不满归不满,要因此而要了她的命,三皇子终究有些于心不忍,再见顾晴都特特来探她,可见得与张大姑娘当真是相处不错。   他要再娶个名门淑女容易,但是要再娶个会善待庶出子女,怕是不易了。   瞧在这份上,三皇子微一迟疑,终究叹道:“罢了,张氏也算是好的,况且我都再把年纪了,再换也换不到什么好的,暂且留下便是。”   范幕僚低声道:“虽是如此,不过宫里……”   怎么说还得瞧瞧宫里认不认这个三皇子妃。   “放心吧!”三皇子冷冷道:“父皇终究是要脸的,况且张阁老为大晋朝辛苦多年,父皇总不可能当真半点面子都不给。”   要真不给张大姑娘一个名份,岂不是寒了天下读书人之心,父皇也不过就是拿着这事来压一压他罢了。   三皇子挥了挥手便让范幕僚下去,范幕僚虽然一心为他,但有时也未免过于狠绝了些。   三皇子吩咐道:“让人把晴丫头引到听雨轩去。”   那听雨轩是他当年为了解氏特特建的,每一片屋瓦都是用着水色琉璃所烧,琉璃瓦中夹着黄铜片,每当雨滴落在黄铜片上,屋顶便会发出清脆的声响,既可用于听雨,也隐含了解氏的小名。   在听雨轩中那见一见解氏给他生的女儿,最是恰当也不过,也不知道这孩子是生的像她娘多些,还是像他多些……   XXX   张夫人带着顾晴往张氏所住的正院前去,这一路上张夫人的眉头就不曾松开过,那怕三皇子府里的下人面子上待她们恭恭敬敬的,但那股子里的倨傲劲也可以瞧出一二。   她乃是三皇子妃的亲娘,又贵为阁老之妻,这些下人倘且如此,便可以想见女儿这段时间在三皇子府过的有多么艰辛了。   事实上也是如此,虽然三皇子把不带张氏同去西北的理由说的好听,但事实上谁不知道三皇子是因着麒麟之死而恼了张氏了,更别提自从麒麟死了之后,三皇子一步都没有踏进正院里去,二人至今尚未圆房,这三皇子妃也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主子的风向便是仆人们的态度,三皇子这态度一出来,府里的下人便对三皇子妃有些淡淡的,张大姑娘这段时间的日子着实难,更别提大伙正忙着收拾行李的时候,正忙活的时候,张家人突然来访,众人不免有些嫌张家多事了。   只不过看在张夫人身边的顾晴份上,众人这才勉强耐着性子罢了,一见到正院里冷冷清清,全然不似一个皇子妃的院子,再见张大姑娘病的都有些脱了形了,张夫人忍不住悲从中来,抱着张大姑娘直哭。   “我的儿啊,你怎么病成这样了。”   就连顾晴也吓了一跳,离大婚那日也不过才几日呢,张大姑娘却一下子整个人都瘦了脱了形,这那是病的厉害啊,分明就是快要死了似的。   她连忙握住张大姑娘的手,急忙问道:“娘娘怎么突然瘦这么多?可是皇子府中没吃饱饭?”   说到此处,她忍不住狠狠的瞪了引她们进来的侍女一眼。   她这段时间为了帮着治愈张小宝的心理疾病,没少看墨玉空间里的医书,再加上商管家的指点,多少也学了一点医术。   虽说医学一道博大精深,没那么容易在短短几个月之内学会,但她有一个好处,便是过目不忘,再加上修练了阎罗诀之后,对人体气息极为敏感,她一把便把出来张大姑娘这脉博分明是饿了好几天才会有的虚弱脉博啊。   顾晴当真是气的很了,万没想到堂堂当朝的三皇子竟然手段如此下作,竟然想要饿死自己的新婚妻子。   一旁的侍女连忙喊冤,“大姑娘冤枉啊,咱们那给不给娘娘吃食呢,是娘娘一直没有食欲……”   说到此处,侍女也有那么一点点心虚,虽说是娘娘自己不想吃,不过她们几个做丫环的没有精心照顾也是真的,不然在发现娘娘有绝食之意时,她们早该让厨上做着各色餐点哄着了,那会就这样当作没瞧见一般。   顾晴仍旧一脸不相信的冷瞪着她。   张大姑娘低声道:“晴姐儿,不关她们的事,是我自个没食欲,怨不得别人。”   从乾清宫中回来之后,她便起了死志,再知道麒麟是被自家陪房所毒死的,她更是狠不得拿命来赔了。   那怕三皇子嘴上不说,但从三皇子一直不曾踏进新房一事来看,她便知道三皇子是恼了她了,再见父亲、兄长被训斥,更是被圣上勒令闭门反省,她越发后悔,自当初怎么不把带进门的陪房好生查上一查。   一想到父亲、丈夫都受她拖累,张大姑娘便恨不得死了算了。   张夫人着急的骂道:“你这孩子怎么能不吃饭呢,这世上那有过不去的坎,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是要叫娘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顾晴也板着小脸道:“娘娘总得吃点东西才是,要是不用东西,糟蹋了自己的身子,岂不是便宜了旁人?”   顾晴吩咐道:“让人送碗清淡的粥过来,怎么也得让娘娘用一点。”   张大姑娘摇了摇头,“晴姐儿,不用劳烦厨上了,我……”   顾晴连忙道:“娘娘是三皇子妃,是这府里的主子,何必用劳烦这句话。”   她顿了顿,望向那侍女冷声道:“除非有人敢不把娘娘当主子了。”   顾晴这次是真恼了,阎罗诀的气势全开,一时间让侍女都有些心惊了。   她暗道不愧是小郡主,这模样还真有几分像极了三皇子,侍女连忙陪笑道:“大姑娘这什么话,主子就是主子,咱们那敢不敬呢。”   顾晴不耐烦的喝斥道:“说什么废话,还不快去!”   “是!是!”那侍女连忙退了出去,没想到娘娘果然厉害,才刚进门呢,便把晴姑娘给捉的牢牢的,就凭这一点,以后说不得连三皇子也得高看她一眼呢。   张大姑娘还来不及阻止,便见那侍女飞也似的连忙跑了出去。   她叹道:“晴姐儿,当真不用麻烦了。”   她一个将死之人,何必糟蹋粮食呢。   “什么麻烦不麻烦!”张夫人喝斥道:“瑶丫头(张大姑娘小名),我告诉你,这外面的事情有你爹和我担着,你就好好的在府里做你的三皇子妃便是,那些什么不该想的事全都不许想。”   说到最后,张夫人忍不住哭道:“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要是有个什么,叫为娘的该如何活下去啊。”   “可不是吗。”顾晴也劝道:“娘娘这样,不过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吗?”   众人劝了又劝,但张大姑娘一个劲的摇头,“晴丫头,你不明白……”   张大姑娘以前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想轻生,但如今事情落到自己身上,她倒是明白了,她做为张家女,没法给张家带来什么荣耀已经是错,要是再给张家招灾,她便枉为人女了。   张大姑娘低声道:“麒麟之死终究是我的过错,只希望这事能够不要连累到爹娘身上。”   希望她的死能够让这件事情告一段落,别再牵累到她爹娘身上了。   张夫人低头抹泪,“你这傻孩子,何必……”   “可都已经被连累了啊!”顾晴直言道:“而且麒麟又不只一只!”   众人顿时一楞,麒麟不只一只?张大姑娘觉得自己乎是饿过头了,耳朵饿出问题来了。   她忍不住再问了一次,“晴姐儿,你方才说些什么?” 第44章 初见三皇子   神兽之所以是神兽,便是因为其独一无二性,如果今天麒麟不只一只呢?要是像狗或着是像猫一样的多,不!也无需像猫狗一样多,只要它不再是独一无二的,那张大姑娘这次的克死麒麟和脱簪待罪便成了一场笑话了。   想到自己竟然要为了不只一只的麒麟而寻死,一时间,张大姑娘也不由得傻了。   要是她真死了,这多冤枉啊!   张夫人顿时一喜,连忙再问道:“好晴姐儿,你说这麒麟不只一只,是真的吗?”   顾晴连连点头,“我听我外祖母说过一嘴,那麒麟本就是她从外地补获到的,在当地多的很,只不过运输不易,只运来了一对,公的那只被舅父献给了三皇子,另外一只因为水土不服,怕有什么问题,便不敢献了。   那知道……那只母麒麟不是什么水土不服,而是有喜了,前几天才生了一只小麒麟。不过可惜的是小麒麟虽然活了,但因为外祖母派去养麒麟的人没有给麒麟接生的经验,一时不慎,母麒麟就这样没了。”   张大姑娘眼眸微转,虽说母麒麟没了是件可惜之事,但小麒麟还在呢,只要小麒麟在,什么她克死麒麟一事便有回旋之地。   张大姑娘连忙问道:“那小麒麟在那?”   顾晴摇了摇头,“我也只不过听外祖母和商管家说了一嘴,也不清楚在何地方。”   虽然按着外祖母的意思是嫌麒麟吃的多,肉又不好吃,要商管家以后别再捉了。   张大姑娘微微沉吟,“那这事你舅舅知道吗?”   解子慎乃是三皇子的心腹,要是解子慎知道了,便也等于三皇子知道了。   顾晴想了一下,“小舅舅应该是不知道小麒麟的事,舅舅早早被我外祖母赶了出去,至今仍没有回家呢。”   张大姑娘微微的松了口气,不过下一时刻,她又被顾晴的话提起了心。   “但是麒麟不只一只,这件事情我舅舅一定是知道的。”   毕竟外祖母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她手底下的海商、海船不交给舅舅又能交给谁,那怕舅舅这些年来没怎么管过海商之事,不过该知道的东西着实不少,麒麟不只一只这件事情他是一定知道的。   听得此处,张大姑娘整个人都软了,解子慎知道,便等于三皇子知道,三皇子明知道麒麟不只一只,还眼睁睁的见着她为麒麟之事绝食,眼睁睁的见着她娘家因着麒麟之事而遭了罪!   她都绝食这么多天了,她不信连半点消息都没有传到三皇子耳里,但三皇子待她仍旧是不闻不问,要是神兽麒麟只有一只,她也就认了,但三皇子明明知道麒麟不只一只,还眼睁睁的见她作贱自个身子,也未免太没把她放在心上了。   一时间张大姑娘忍不住对三皇子生出了怨怼之情。   不只是张大姑娘,就连张夫人都有些不满,不过她明白三皇子毕竟是皇子,而且女儿都嫁给三皇子了,再怎么也改变不了,张夫人心下一紧,低声道:“瑶丫头,你是怎么想的?”   君既无心我便休,三皇子要是待她女儿无心,她女儿也不必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这年头夫妻不和,分府别居者亦所在多有。   张大姑娘垂眸,“母亲,我想见一见商老太太。”   无论如何,得先把那只小麒麟先弄到手才是,要是没有小麒麟,一切都是空的。   另外……她还得再试一试三皇子,究竟是真一时想不到她,还是全然没把她放在心上。   倘若是后者的话……   张大姑娘微微苦笑,终究是她太小看这个皇家了,她原以为自己只要做个贤妻也就够了,乖巧的相夫教子,既使无爱,也能安稳的过一辈子。   但她没想到皇家竟然如此危险,一个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   皇家虽险,但要是三皇子肯牵着她的手,两人好好的一起走,也就罢了,偏生三皇子没有!他仅仅只是把她当成一可有可无之物,随时都可以替换掉的。   张大姑娘眼眸微冷,既然三皇子无心,那她也不必做什么贤妻了。   其实按她看,何必夺什么嫡呢,与其做什么皇后,每天面对那些三不五时就想来咬上一口的妃嫔,还不如清清静静的做她的皇子妃,只要大面子上过得去,按着规矩行事便成,头上有着圣上与皇后看着,也不惧有人敢宠妾灭妻,把她这个正妻不当回事。   当然……想一想商老太太眼下轻松写意的小日子,张大姑娘突然觉得,如果能做寡妇,而且是有子的寡妇更好,不过张大姑娘也就是略想一下,不敢再细想下去,怎么说,这种想法也有些大逆不道,着实违背她以往的教育。   当侍女端着胭脂米粥进来之时,便见三皇子妃与张夫人还有小顾晴三个女人窃窃私语着,头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啥,三女说着说着,偶尔还会露出几分诡异的笑容,让人看了不寒而憟。   侍女下意识的搓揉了一下手臂,突然感觉有些冷。   她恭敬的把胭脂米粥奉上,轻声道:“娘娘!粥送来了,请娘娘用粥。”   那怕三皇子府里上下都瞧不起张氏,但明面上,大伙还是不敢亏待她的,熬粥的米用的是最上等的御田胭脂米熬的,最是滋补,即使是三皇子每年也不过就得两袋子的份例,可见其珍贵了。   那胭脂米粥也不过小小一碗,用着不过巴掌大小的玉碗呈着,洁白的玉碗呈着淡红色粥水,米粒又被厨子特特熬开了,一颗颗碗如淡红色的米花飘浮在玉碗之上,红白交映,精致的像一副画一般。   一旁还呈着一碟子五香大头菜,大头菜切的极细,几乎可以说是细如发丝,而且被小心翼翼的卷了起来,小碟子上也就五团大头菜,每一小团大头菜上面又点缀了艳红的鲜枸杞,光是这一粥一菜,便可看出三皇子府的富贵。   张夫人可等不及侍女动手,直接把米粥、小菜安放在张大姑娘身前的小桌前,又亲自挟了一筷子的五香大头菜给张大姑娘道:“先用点小菜,无论怎么的,也得先把自个的身子顾好了才是。”   “是啊。”就连顾晴也亲自捧着玉碗送到张大姑娘的嘴边,“张姐姐怎么的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啊。”   她悄悄地在胭脂米粥里滴了一滴灵泉水,份量虽然不多,但也足够调养一下张大姑娘的身体了。   张大姑娘既然想通了,自然不会再遭踏自己的身子,当下如风卷残云一般的瞬间把眼前的食物给吃了干净。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前饿的很,她只觉得那胭脂米粥出乎意料之外的好吃,香甜的几乎让她把舌头都吞掉,她以前也不是没有用过胭脂米,但不知为何却不如眼下这一碗来的美味。   不只是一小碗胭脂米粥全都喝光了,就连那一碟子小菜也吃了个干净,张氏摸了摸肚子,又吩咐道:“再来一碗,另外叫厨下不拘什么再做些其他的小菜。”   侍女看着空空的碗碟,顿时傻眼,“娘娘全用光了!?”   张夫人没好气道:“还不快去!”   女儿好不容易想通了,张夫人也硬了起来,一个劲的催促着侍女去准备。   大伙都没想到张氏突然想通了,厨上连忙再送了一大海碗的胭脂米粥过来,光这一海碗胭脂米粥少说也有三、四人份了。另外还备了一碟子糟瓜茄和一小碟的野鸡瓜齑,都是极开胃的小菜。   张大姑娘连喝了三碗便就停了手,倒不是她不能再用,但她知道自己先前饿的很了,只能缓缓而来,不能暴饮暴食伤了身子。   不过说也奇怪,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前饿的很了,之后的几碗胭脂米粥都不如先前第一碗来的甜美。   那侍女见张氏精神极好,便笑道:“娘娘的精神可真是大好了,要不去外头走走?咱们府上有一处听雨轩,建造的着实精致,颇有几分江南园林的风情,”   张大姑娘还想与母亲,当下便想拒绝,不过见着侍女的眼睛一个劲的直望顾晴瞄,她顿时明白了,这是三皇子想见一想顾晴呢。   她对三皇子虽是有些失望,但对于顾晴这个便宜女儿还是打从心底喜欢的,顾晴要过的好,除了她这个嫡母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得看三皇子这个父亲。   张大姑娘微一沉吟,劝道:“晴丫头要不要去瞧瞧?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呢。”   顾晴微一挑眉,顿时明白张大姑娘的意思,她轻叹一声,“也好。”   她也想瞧瞧,她那便宜父亲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侍女连忙把顾晴带到了听雨轩中,听雨轩虽然不在三皇子府的中轴处,但极靠近后花园,风景极好,既使不听雨,光是坐在亭子中赏玩花园中景色,也是一绝。   只不过瞧着这处处精细的听雨轩,顾晴却忍不住微微冷笑了。   光是建着这么一个亭子怀念她娘有什么用处,要真是有心,当年便不该让她娘怀着她不得不另嫁她人,真要有心,早该找人护着她娘,而不是眼睁睁的见着她娘一步一步的被逼死。   顾晴也不知道在听雨轩里等了多久,这才见到三皇子,只见三皇子莫约二十五、六岁,身材颇高,或许是因为在边关待久了,三皇子眉目间颇有几分英气,一身的肃杀之气,看得出手里是见过血的。   据闻三皇子被圣上斥责到边关的那些年里也曾跟着应大将军上战场,手里没少收割过北戎人的性命,就眼前三皇子身上的煞气来看,此事不假,   要是寻常人见着他,只怕会被他一身的煞气给吓的不敢说话,不过顾晴修练阎罗诀,以煞气为食,也不以为意,大大方方的向三皇子福了一福。   三皇子上下打量着顾晴许久,微微露出几分怀念之色,“你是晴丫头?”   顾晴盈盈拜倒,“顾晴见过三皇子。”   三皇子微微一喜,“你认得我?”他想起一事,低声道:“想来是你娘曾经说过我了。”   是了,以雨点儿的性子,怎么可能不跟女儿谈一谈她的生父呢?也不知道雨点儿是怎么谈论起他的?   顾晴摇了摇头,“没有!我娘从来没有谈过什么三皇子。”   他想多了,她娘从来没有跟她说过半点与三皇子有关的事情,不只是他,就连顾琰的事情也不曾怎么说过。   现在想想,娘亲绝口不提三皇子,似乎是认定了三皇子与她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般。   三皇子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第45章 三皇子离京   那怕顾晴已经说了解氏生前从来没有谈到过他,但三皇子仍自我感觉良好道:“是的,怪不得她不想在你跟前提起我……总之,是我负了她。”   顾晴暗暗地翻了个白眼,岂止是负了她娘啊,说句不好听的,她娘一生的悲剧有大半都是因他而起的。   不过……   顾晴也有些好奇了,三皇子有想过她跟她娘吗?   别瞧他为了她娘建了这听雨轩,但自三皇子回京之后,从来没有主动来来见见她,一个真的在乎女儿的父亲,会连见都不见自家女儿吗?   以三皇子和她养父,还有她舅舅的交情,要见她很难吗?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见她一见,可见得她这个女儿在他心中也是可有可无的。   顾晴微微苦笑,想来也是,要是三皇子这个父亲肯对她多几分注意力,前世她也不会落到那样的下场。   想到此处,顾晴便失去了和三皇子虚与委蛇的心思,淡淡道:“我要回去了,张姐姐怕是急了。”   三皇子微微皱眉,“你怕张氏生气?可是她会拘着你?”   说到最后,三皇子微微的带了些不悦之意。   如果是这样,那他真是看错了张氏,原以为她是一个贤良的,没想到也是个拿着规矩折腾孩子的。   就连顾晴一时间也不由得为三皇子的脑洞感到讶异了,“你想多了,张姐姐不知道待我有多好呢。”   随便一句话都会让他误以为张姐姐待她不好,这三皇子是否有着被害枉想症,看谁都觉得谁有问题呢?   果然,顾晴这样说了后,三皇子还有些不信,摇头叹道:“你还小,那懂得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   还是个孩子呢,那懂得人心险恶。   他自幼生长在宫里,见到的口蜜腹剑者不知道有多少,别瞧简简单单的一句关心的话,有时这里头的学问可大着了,一句话得想个三、四回才能明白旁人的真意,晴丫头不过是个孩子,那懂得人心险恶呢。   顾晴正色道:“我虽然是个孩子,但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还分辨得出来。”   较真而言,张大姑娘待她自然不可能视同亲女,不过也和自家的子侄差不多了,而且更难得的是一点子坏心都没有,当真是把她当成自家子侄关心的,做为一个继母,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已经不错了。   而像郭氏这种的,说句不好听的,这世上大半的继母都如同郭氏一般,恨不得前头原配的子女都死绝了,以后再也不会在跟前碍眼才是真的呢。   当然啦,大部份的继母都不过是想想,像郭氏那般真做的毕竟是少数,不过大凡继母既使不如郭氏那般狠心,也不可能会对原配子女用心,像张大姑娘那样的当真是难得了。   顾晴略略说了几句,最后下结论道:“张姐姐真的很好。”   她私以为,能娶到像张大姑娘这般好的姑娘,当真是三皇子前世烧了高香了。   三皇子不置可否,“也是你在定国公府待久了,见的全都是那一亩三分地,这才见到什么人都当成好人了。”   他虽是笑着说话,不过底下早就握成了拳头,原以为他女儿在定国公府里也该是被娇养着长大的,那知道这孩子的情况竟然如此艰难。   他眼眸微冷,好个顾琰,看来只是压一压他的官职还是太客气了点,应该直接把他罚到老远的地方才是。   顾晴笑咪咪的重申道:“像张姐姐这样的已经很好了。就算是亲生的,也有不管不顾的,像张姐姐这样子对非亲生的也能如此关心,当真是很好了。”   亲生的爹──三皇子莫名的脸疼了一下,突然觉得有些尴尬。   本来顾晴自小谨慎惯了,在旁人跟前都可以端着,乍看之下就如同活脱脱一个小张大姑娘,但在三皇子面前,她也不知怎么的总是难忍郁气,在他跟前微微的任性了起来。   或着……这就是亲爹和养爹的差别,顾琰待她再客气,始终都是养父,不是亲的;不过既使是亲的,想想三皇子的所做所为,顾晴对他也着实亲近不起来。   顾晴淡淡道:“我要回去了,否则张姐姐会急的。”   瞧着小女儿娇气的模样,三皇子越发想到当年的雨点儿,当年的小雨点儿也是想说就说,想骂就骂,一点也不在乎什么规矩不规矩,可越是没规矩,他越是没法对雨点儿松手,直到现在仍旧念念不忘。   他笑道:“我送送你回去。”   顾晴微一迟疑,终究是带着三皇子回到了张大姑娘所在正院里了。   张大姑娘待她好,她自然也是希望张大姑娘好的,如果三皇子能够真心敬重张大姑娘自然是最好,既使不成,也得先生个儿子再说,不然一个无子的主母,在三皇子府中着实难捱。   乍见三皇子到了,无论是张大姑娘和张夫人都不由得一喜,那怕张夫人先前把三皇子给骂的半死,但做为母亲,她还是希望女儿和女婿和乐美美的。   张夫人当下便连忙唤了侍女又是上茶又是送点心的。   不用她吩咐,三皇子一到,好些侍女便迫不及待的送上香茗点心,瞧着侍女们殷勤的态度,那媚眼一个接着一个直往三皇子身上抛,气的张夫人的脸都快要白了。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先前这些侍女就像是死了一样,非得要大声呼唤才会出现,而如今三皇子出现了,不用她叫,全部都出现了,而且殷勤的几乎要贴在男主子身上了。   要是在她们张家,像这种不规矩的侍女早该打发了去,偏生皇家规矩不同,让张夫人好生郁闷。   这也罢了,张夫人瞧了一圈,竟然没看到半个女儿带过来的丫环,再一想想,她先前看女儿病的厉害,便急的很,但回想一下,从她进三皇子府开始,不只是没见着女儿的奶嬷嬷,甚至就连女儿带过来的贴身丫环小红也没见着,这……   张夫人不由得狐疑的瞧了自家女儿一眼。   一瞧见张夫人的眼神,张大姑娘便明白她的意思,微微苦笑,无奈的摇了摇头,示意晚点再说。   说起来也是她不长进,带进门的陪房有问题,三皇子为安全起见,把她的陪房还有陪嫁丫环尽数捉去审问,至今仍没有放回来,要不是她眼下一个可信的人都没有,她在三皇子府中也不会举步维艰。   眼下三皇子在,张夫人也不好细细问个明白,只能把满肚子的疑惑放在心中不提。   三皇子要去西北在即,也着实忙的很,只略坐了坐,陪着张夫人略略说些家常便罢,只不过在张夫人问道是否要带着张大姑娘去西北之时,三皇子沉吟道:“瑶儿的身子不好,眼下又病的厉害,还是在京中休养才是。”   他隐隐有种感觉,张阁老这事怕是还没完,况且张氏未得册封,还算不得名正言顺的三皇子妃,也不好带着她一起去。   三皇子这个决定倒也不让人意外,张夫人微微的叹了口气,也就罢了。   倒是张大姑娘鼓起勇气,直言道:“妾身想跟着三爷一起去西北,妾身不怕吃苦。”   “胡!”三皇子喝斥道:“以你的身子状况,那好跟我一起上路,况且西北苦寒,可没什好大夫,你一个娇滴滴的大家小姐,那好去那边吃沙子,如果要是有了什么,连个病都无法瞧,这事绝对不成。”   他这话倒非虚假,西北要是个好去处,父皇也不会把他丢了过去。   张大姑娘低声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妾身不怕。”   三皇子心意已决,说什么都不同意,张大姑娘眼眸一闇,眸底最后的那一丝希望之光终究是消失了。   三皇子略坐了坐就走,三皇子一走,张夫人便连忙把顾晴哄了出去,仔仔细细问了张大姑娘关于陪房之事,“怎么不见小红他们?”   小红是女儿的贴身丫环,又是自小跟着女儿一起长大的,断是不会离开女儿身边才是。   张大姑娘将小红等人都被三皇子押下去审问一事略说了说,最后苦笑道:“母亲,女儿眼下在三皇子府中当真是难的很。”   连个可信的人都没有,说句不好听的,要是三皇子对她做了些什么,她连想要回娘家求救的人都没有。   先前她一心求死,也就无所谓了,但如今她想活,而且还想好好的活,这手底下便得有可信的人才是。   “这事可不成。”张夫人沉吟道:“你且试试跟三皇子说说,要是再不成,等三皇子一走,母亲再给你收拾一批陪房过来,怎么说,你院子里可得有可信的人才是。”   张大姑娘歉疚道:“劳烦母亲了。”   “可是……”她瞧着门外三皇子离去的方向,低声道:“女儿该怎么见三皇子呢?”   说句不好听的,她都嫁进来好几日了,直到方才才见到了三皇子一面。   张夫人微一沉吟,附耳教了张大姑娘几招,这种时候面子算什么,里子才是重要的,她能让张阁老这些年来身边只有她一个,也是有着几分真本事的。   张大姑娘红着脸仔仔细细的听着,当天晚上当真收拾打扮了一番去见了三皇子一趟。   虽说张大姑娘容貌颇不如解氏,甚至连三皇子书房中的几个红袖添香用的姑娘都颇有几分不如,但这么一个温柔婉约的大家姑娘,自然也有其让人心动之处。   虽说乃旧不愿意带张氏去西北,三皇子最终还是回到了正院,真真正正的和张氏成了夫妻,虽不似一般新婚夫妻一般的蜜里调油,但也总算有了几分温情脉脉,三皇子也把小红等人给放了出来。   说起来,张家的陪房除了太蠢让人利用了一把之外,倒没有什么大问题,也勉强用得,只不过经此一事,三皇子也有些不放心张氏的人,这才把他们尽数都关到了庄子上。   如今张大姑娘软语一求,三皇子思索片刻,也就应了,只不过除了几个近身伺候的人之外,其他的人尽数打发到庄子上,除了张氏房里的事情,府上其他的事务都不许张家陪房插手。   这几天来,张大姑娘可说是用尽了浑身解数把三皇子留在她房里,那股子痴缠劲让三皇子都有些舍不得了,不过最后大事为重,三皇子还是狠下心把张大姑娘留在了京里。   三皇子直言道:“麒麟之事还未过,眼下着实不便带你同去西北。”   他都和张氏圆房了,这皇子妃该有的金印和金册仍未下来,便知道父皇对张氏这个皇子妃颇有不满,他那好带着张氏同去西北呢。   一提到麒麟,张大姑娘微微垂眸,最后一丝对三皇子的期望也消失了。   她仔仔细细的问过了商老太太,可惜她晚了一步,那小麒麟已经被三皇子给收了去了,三皇子手上既然已经有了小麒麟,却始终不肯帮她洗刷克死麒麟的冤枉,可见得她这个妻子在他心中着实没多少份量。   张大姑娘眼眸微转,下意识的按了按她的小腹,大凡成亲的日子除了要看八字之外,也得去配合一下新娘子的小日子,总不好大喜之日入不了洞房吧,算算时日,如无意外,说不定她已经有了一儿半女了,到了那时……   作者有话要说:  嗯,张氏黑化中。 第46章 郭氏意外   三皇子大概这辈子都没有想到,他下意识撇开张氏的行为会导致夫妻离心,从此之后张氏便一直致力于扯他的后腿。   在张氏小意奉承之下,三皇子着实享尽了艳福不说,临走之前,张氏还大方的给自己带来的一个陪嫁丫环开脸,让她跟着三皇子去西北。   她知道自己嫁的是皇家,既是皇家子,自然没有守着她过一辈子的可能性,那怕张夫人嘴上不说,也私底下寻了几个美貌的婢女,想着将来帮她固宠用,只是没想到他们才刚新婚,便要用上这一招了。   张氏心下微酸,不过还是强忍着为三皇子打点不提,那丫环是张夫人精心给她挑选的,容貌生的极好,那怕放在宫里也是一等一的好,怕是只比解氏略略差一点了,而且最妙的是这丫环早早被灌了药,也不怕在她之前生出什么庶长子。   三皇子对新到手的美人自然是极满意的,再见着张氏态度温婉,丝毫没什么醋意,待新美人也极为客气,三皇子对张氏更加满意,也难得的多提点了几句,吩咐她别忘了去宫中给敬妃娘娘请安。   张氏微微点头,说起来她做为儿媳,自是该给婆婆请安,虽然三皇子已经建府,不住在宫中,按着宫中规矩,皇子妃每到了初一、十五便可进宫一趟给婆母请安。   只不过……   张氏为难道:“妾身至今都没有收到礼部所册封的金印、金册,该以什么身份给敬妃娘娘请安呢?”   较真而言,她这个三皇子妃还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虽是圆了房,但圣上既然认定张家偷改她的八字,这婚事算不算准也不好说,以此为由,直接把她由正妃降为侧妃也是极有可能的。   是以府里上下人等也不过尊称她一句张娘娘,而非王妃娘娘,便是怕宫里改了主意,贬妻为妾。   三皇子哑然,这时才想起了金册与金印还未赐下一事。   虽说张氏再怎么说也是她府里份位最高的女人,进宫请安亦无不可,不过初一、十五之际,除了张氏之外,还会有其他的皇子妃给自家母妃请安。   张氏这尴尬的身份说不得会被翻出来让人调笑,到时不只是张氏没了面子,就连他也跟着大失脸面。   三皇子琢磨了一回儿,便决定别让张氏出去丢人现眼了,他沉吟道:“既是如此,你让江嬷嬷时时去请安便是。”   张氏微微挑眉,“江嬷嬷?”   “正是。”三皇子直言道:“江嬷嬷是我的奶嬷嬷,最受母妃信任,眼下你不便进宫,让江嬷嬷代你请安便是。”   他顿了顿又道:“记着,江嬷嬷要是想进宫请安便由着她去请安,随时去都成,万万不可阻止。”   这宫里的连系断是不可以断了,不拘是谁,总得及时从宫里传点消息出来才是,有时在关键的时候,就差这一点半点的。   张氏会意,低声应了句是。   三皇子走后,张氏沉吟许久,便让管家悄悄地调了一个出自张家陪房的粗使丫环去伺候着江嬷嬷。   虽然三皇子不让她插手三皇子府上的事情,一应事情维持原样,不过她做为主母,要在不起眼的地方略略安插些人也算不得什么,更何况她狠下心来把自己的陪嫁丫环给了三皇子府的大管家做继室,投桃报李之下,大管家能抬手的地方自然会抬抬手。   于是乎,那小丫环便顺顺利利的到了江嬷嬷的身边了。   那小丫环年龄虽小,也不过安排做个最普通的粗使丫环,乍看之下一点也不打眼,不过那小丫环生的可爱,性子又机灵。张氏不过是略略提点了一下,也不知那小丫环是怎么做到的,不过短短几个月便拜了江嬷嬷为干妈,还时时跟着江嬷嬷出入宫禁。   张氏虽然不好插手江嬷嬷与敬妃娘娘往来的事情,不过也不能全然不知道她们在做些什么,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可是一场长期战争,得先弄清楚敌人的动向才是。   XXX   三皇子离开,最高兴的莫过于定国公府的顾老太太,自从三皇子回京之后,她便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先是因为顾晴之事被群嘲,接着又因为郭家之事而让她里子面子全都没了。   顾老太太严重怀疑是三皇子克她,是以三皇子回来之后,好好的一个定国公府顿时成了京中的一大笑话,一见到三皇子倒楣,顾老太太乐的连饭都多用了小半碗,要不是怕太过打眼,她甚至都想放一放鞭炮送送三皇子了。   撇开三皇子带衰之事不提,顾老太太也明白,无论三皇子上位也好,不上位也好,对他们定国公府一点子好处都没有,顶多就是顾晴那孩子得以加恩罢了,于她、于她儿子,于整个定国公府,无利!   如此一想,她便巴不得三皇子能够倒楣点,再倒楣点。   不过她的好心情才维持不了多久,就被郭氏给破坏了。   小郭嬷嬷苦着脸来求见顾老太太,说是今日是郭母的七七,郭氏希望能去拜一拜郭母,也顺便回娘家去探一探郭父。   一提到那贩卖庶子的郭母,顾老太太的脸马上拉的老长,“不许去!还嫌不够丢脸的吗?”   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郭氏肚子里已经有了顾家的孙子,再加上郭氏是她的亲侄女,说不定她早就私底下解决了郭氏不提,要是一般人家,娘家出了这种丢脸的事儿,那个人不是挟着尾巴乖乖做人,唯有郭氏,每每仗着她亲侄女的身份一再的挑事。   顾老太太正恼着郭氏不懂事,又巴不得远着让她丢脸的郭家呢,那愿意郭氏回什么娘家,当下就不准郭氏回娘家。   她顿了顿又道:“她娘已经被休了,再也算不得她娘,尸体都不知道去了那里了,有什么好祭拜的。”   郭母自尽之后,郭父便休了郭母,也不许郭母入郭家祖坟,直接把郭母的尸体弃在乱葬岗上,就连郭母娘家人也被她给牵连了,也不敢给郭母收尸,眼下都不知道郭母的尸体去了那里了,尸体都没了,还有什么好祭拜的。   顾老太太叹了口气,直言道:“眼下郭家沾不得,要她死了这条心吧!”   她又何尝愿意见自己娘家成了这样?她好歹是定国公府的老诰命,自然比旁人更多知道一些消息,这郭家是抄定了,谁沾了谁倒楣,更别提郭氏有着身孕,眼下月份也大了,那好走动呢。   小郭嬷嬷听出顾老太太的暗示之意,脸色微变。   别看她好似在定国公府里,没被郭家的事情给牵连到,但她娘家人全都在郭家中,不只如此,就连她自个的儿子、丈夫全都在郭家里,她的儿子更是郭家小少爷的小书童,要是郭小少爷有个什么,那她的儿子不也跟着遭罪?   小郭嬷嬷想着自家人,一咬牙,干脆拿太太肚子里的孩子来说事了。   “老太太,太太思今娘家人,这段时间都不进饮食,再这样下去,太太肚子里的小少爷怕是会饿坏啊。好歹让太太回一趟娘家,略略表示些心意,说不定到时这心情好了,胃口也跟着开了也不定。”   顾老太太脸色一沉,“那个女人不怀孩子?当年解氏有喜之事也没她那么娇气。”   她顿了顿道:“让厨上流水似的给她做吃食便是,横竖她饿时总会吃一点的。”   身子是自个的,她就不信郭氏全然不在乎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总归一句话,她就是不许郭氏回去。   小郭嬷嬷求了又求,但顾老太太总是不许,最后小郭嬷嬷也没了办法无法,只能回去跟着郭氏一说。   小郭嬷嬷心里存着恨意,自然好生加油添醋了一番,把顾老太太翻脸不认人的事情给特特加重说了,着实把郭氏气了个仰倒。   郭氏气的直哭,“老太太怎么能不管不顾呢?怎么说我爹也是她兄弟啊。”   小郭嬷嬷陪着叹了一口气,着实道:“这小少爷的事儿该如何是好呢?”   郭母一出了事,郭父便让了姨娘管家,而那姨娘刚好又是被卖了儿子的姨娘,怎么可能会对郭氏的兄弟好?没直接把郭氏的幼弟弄死已经算是不错了,不过日常苛刻自是免不了的。   再加上郭父这次被郭母害得没了官不说,以往的事情也被翻出来细细追查着,正是最头痛的时候,那顾得上府里的几个孩子。   那郭氏幼弟的奶嬷嬷也是瞧郭氏幼弟都病了好些天了,姨娘还不管不顾,说什么都不肯去请太医。   老爷也只会一个劲让她去找姨娘,眼见这情况着实不像话,这才找上了已经出嫁的郭氏,想求她帮忙一下,好歹帮着小少爷寻个大夫瞧瞧。   不料老太太压根不让太太回家,何谈什么帮着寻大夫呢。   一想到病中的幼弟,郭氏心急如焚,“不成!我亲自去求求老太太,怎么说那可是老太太的亲侄儿,老太太不会见弟弟出事的。”   郭氏连忙让小郭嬷嬷亲自扶着她到明道堂求一求老太太,不料才刚走到门口,便听见下人来报丧,说是郭氏的幼弟方才去了。   郭氏闻言只觉得眼前一黑,惊道:“怎么会这么快?奶嬷嬷昨日还说弟弟只是发热啊。”   那下人低声道:“回太太的话,小孩子生病最是危险,那里能拖得了呢。”   别说小少爷已经病了好些日子了,那怕才刚病,也该来报才是,那能拖呢,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样被硬生生给拖死了。   只听下人悲痛道:“小少爷病了多日,满院子的下人竟然没有一个来报,硬生生的让小少爷给熬死了,姨娘也是难过的很,当下就把小少爷院子里的人尽数发卖到黑煤场中了。”   小郭嬷嬷心中一紧,厉声道:“小少爷院子里的人全都发卖了?那小少爷的书童呢?”   那下人晒道:“自然也是跟着发卖了。”   姨娘是当真下了狠手了,有一个便发卖一个,不只是小少爷院里的人,就连前头太太留下来的人都发卖了大半了。   小郭嬷嬷顿时跌坐在地上,她的儿子、她的丈夫,她的家里人,全都没了。   郭氏那肯相信自己的弟弟就这样没了,急的要让人拉车回家瞧瞧,不过被顾老太太给阻止了。   顾老太太知道自家小侄子没了,也心疼了好一会儿,安慰道:“就这样走了,对那孩子也是件好事。”   母债子还,说句不好听的,这孩子眼下没了也是件好事,要是这孩子还活着,将来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呢。   郭家是被抄定了,不只如此,好些失了儿子的人家正暗搓搓的等着对郭家出手呢,做为郭母唯一的儿子,郭家子说不得还得遭到好些零星的罪,与其路上受这苦,倒还不如死了干净。   顾老太太这话顿时引起了郭氏的不满,郭氏怒道:“老太太,我弟弟可是你的亲侄儿啊,你怎么能不管不顾呢?”   要是老太太肯让她回家瞧瞧,说不定她弟弟便就不会没了。   顾老太太冷声道:“你懂个什么,郭家这事──”   不待顾老太太说完,郭氏冷笑道:“是了,有谁能及得上老太太狠心,连自个亲孙子、亲孙女都能说不要就不要了,我娘家不成了,眼下肚里的哥儿算个什么。”   顾老太太脸色一沉,“郭氏!你胡说些什么!”   “我有胡说吗?”郭氏凄厉道:“要不是老太太一再暗示,我那敢对宇哥儿下手,出了事却怪到我的头上,天理何在?如今我娘家出了事,老太太便连我肚子里的孩子都不要了,只是不知道经过这事之后,还有谁敢嫁到定国公府来。”   一个如此狠心的老太太,谁敢做她的儿媳?   “你……你……”顾老太太气的老脸涨红,她不过就暗示了一下将来这定国公府的位置必定是郭氏所出之子罢了,谁知道郭氏会如此狠心,非得要了宇哥儿的命,这事她还没跟郭氏算帐呢,那知道郭氏竟然敢倒打一耙!   顾老太太想罚着郭氏,但见着她高高笼起的肚子,强行忍下,“来人!把大太太送回房里,大太太伤心的疯了。”   一旁的丫环仆妇早吓的很了,顾老太太一说,捂嘴的捂嘴,拉扯的拉扯,急着要把郭氏给拉回燕誉堂里。   郭氏一边挣扎一边高声骂道:“我没有疯,是老太太,是老太太狠心无情,连自个的亲孙子都害。”   就在推挤拉扯之间,也不知是谁推了郭氏一把,郭氏被推倒在地,肚腹重重撞击到地面。   郭氏只觉得肚腹间一阵剧痛,鲜红的鲜血从腿/间流下。 第47章 郭氏产子   没有人想到会发生这一场意外,看到郭氏腿/间的鲜血,众人吓的惊声尖叫,还是房嬷嬷比较镇定,连忙让人扶着郭氏进到厢房,又让人请了大夫过来给郭氏瞧瞧。   大夫过来一瞧,得,郭氏这是动了胎气早产了。   按说像定国公府这般的人家,稳婆都是事先便就请好了,以便随时生产,但谁能料到郭氏这么早生产呢?没办法,房嬷嬷只好让下人另外寻了稳婆过来,虽是急了一点,好歹还是顺顺利利的把郭氏给送进了产房。   因为事急从权,郭氏这次便在顾老太太所在的明道堂中生产,郭氏似是没了顾忌,嘴里骂咧咧的一个劲的在骂着顾老太太、顾琰、连晴丫头与宇哥儿也没少被骂。   那怕稳婆一个劲的劝着郭氏留点力气生孩子也没有,郭氏就像是豁出去了一般,一个劲的疯狂骂着。   顾老太太被吵的头疼,恨不得让人堵住郭氏的嘴,偏生那稳婆又说了,说是产妇郁结于心,得让她喊个过瘾,否则把事情闷在心里,闷坏了自己的身子事小,到时连孩子也一起闷坏就不好了。   为了孩子着想,顾老太太也只能忍着气听着郭氏骂个不停了。   也不知郭氏那来的精力,骂了好几个时辰不停歇,不只是把她当年是怎么受顾老太太蛊惑勾引表哥的事儿说了,就连当初宇哥儿也是顾老太太暗示着她下手,甚至连她从她娘嘴里听来的一些顾老太太的年轻事儿也全都说了。   旁人都说她娘黑心,贩卖庶子,可谁知道真真黑心的是顾老太太,想当年老定国公膝下莫说庶子了,就连庶女都没有一个,真当是老定国公府里通房、姨娘无福,连个一儿半女都没给老定国公留下来吗?   还不都是顾老太太心黑,说起来,她娘会卖起庶子,这一招还是跟着顾老太太学的呢。   郭氏这一抖,听的一旁伺候的下人们胆战心惊,就连稳婆也青白了脸,这大户人家的八卦那时那么好听的?一个不好怕是会被灭口啊。   稳婆眼眸微缩,恼恨的在郭氏生产之际做了一点小手脚,这一点子小手脚要不了郭氏的命,不过会让她恶露不止,产后足足有大半年都不能再与夫君同房。   顾老太太脸色乎青乎白,看着郭氏房门时的眼神都好像淬着毒似的,看的房嬷嬷暗暗心惊,连忙小声吩咐,让伺候的下人退下去了大半。   她心下暗道晦气,太太说的是真是假不好说,不过太太骂的痛快了,却怎么不想想她们这些下人呢?老太太向来不是个好性的,她们这些下人知道的越多,怕是死的越快啊。   房嬷嬷也算是个善心的,连忙把明道堂里的下人打发了大半,不但如此,还安排了下人在太太的产房敲锣打鼓的,说是要驱一驱晦气,事实上不过是把太太的咒骂声给压下来,免得让老太太听到了,心情不好。   果然一没听到太太的咒骂声,顾老太太的脸色渐缓,骂道:“都这时候了还不安份,怎么不想想要是没了这孩子,她还剩下些什么!”   说句不好听的,郭氏已无娘家,郭家名声又毁了大半,要是再没这个孩子,当真什么都没了,她们定国公府就算休了她,也没人敢说些什么。   顾老太太狠声骂道:“要是孩子有个什么,看我不剥了她的皮!”   房嬷嬷安慰道:“老太太别急,俗话说七活八不活,太太都七个月了,想来应该能够老太太添给健健康康的小哥儿。”   “哼!如此最好。”顾老太太不满道:“要是小哥儿有个什么,看我饶不饶得了她!”   她思索片刻,吩咐道:“去,告诉稳婆,如果有些什么的话,可千万一定要保小。”   那怕再怎么顾念着姑侄之情,不过郭氏这次一闹,可把她最后的一点子情份全闹完了,说句不好听的,那怕是给琰哥儿胡乱再娶了,也都比这郭氏好,是以顾老太太想也不想的便要保小。   房嬷嬷一楞,连忙道:“老太太,还不至于到这地步。”   唉,不是她说,老太太也太急了些,别看太太这次动了胎气早产,但大夫说了太太身子骨好的很,必定能平安生产。   顾老太太无言,要是是唐嬷嬷,早明白她话里暗示的意思了,偏生这房嬷嬷脑袋压根不会转弯,压根听不懂她的暗示之意,想要再说的更明白一点,转念一想,这次用的稳婆也不是她们用惯的那种,要是稳婆嘴巴不严,让人知道了……   想着眼下定国公府的名声,顾老太太手里的念珠转了转,这才勉强按住原先的打算。   罢了,就看在她爹的份上,再放过她一回。   郭氏毕竟是早产,足足生了快一天,好不容易勉强生了一个赢弱的小哥儿下来,小哥儿瘦瘦小小的只有宇哥儿刚出生时的一半多一点的大小,整个小身体红通通的,皮肤也薄的很,好似一碰就会破掉一般。   小哥儿一落地,就哭了两声便就没气力再哭了,要不是见他胸口还有起伏,只怕就连稳婆都疑心小哥儿是不是一落地就没了。   只是瞧着小哥儿似乎是随时都会断气的模样,稳婆也尴尬的很,按说生了男胎,产妇家里该给个双份的喜钱才是,但瞧着这孩子一副快断气的模样,稳婆也不好讨要喜钱了。   顾老太太只瞧了一眼便不敢再瞧,瞧着那孩子连哭都废劲的模样,顾老太太也打消了想把孩子抱过来养的念头,万一要是个福薄的,惹她伤心不说,说不得又落下一个恶名,又何必白忙活这一遭呢。   顾老太太连忙让稳婆抱回去,又吩咐着让人送郭氏与小哥儿回燕誉堂坐月子。   且不说郭氏才刚产下孩子,顾老太太便一个劲的的赶她走,瞧着这孩子的模样,稳婆一边帮着收拾,一边忍不住碎碎念道:“哎,要是太太别浪费气力骂人,早些用力生孩子,小哥儿也不会被闷成这样了。”   就差一点,她做稳婆多年的信誉就毁在这小哥儿身上啦。   郭氏抱着小小的婴儿,心疼的不得了,她心下大恨,要是老太太让她回娘家一趟,说不定她弟弟便不会没了,她的孩子也不会早产,眼下也不知道孩子能不能养的活。   她又是心疼,又是怨起了顾老太太,泣道:“我可怜的孩子啊,要不是你奶奶──”   她一句话还未说完,在外头早已忍耐不住的顾老太太气的掀了帘子冲了进来,‘啪’的一声狠狠的直接甩了郭氏一巴掌。   顾老太太脸色阴沉,骂道:“我什么?要是你安份一点,乖乖在家里养胎,便也不会有这种事了,你害了你自个的孩子,还好意思怪到别人身上!”   顾老太太喝斥道:“你要是再不安份,别怪我送你回娘家,让你跟你娘家人一起被抄家流放!”   郭氏一惊,“老太太!你方才说些什么?”   什么叫她跟她娘家人一起被抄家流放?   她娘不过就是卖了几个碍眼的庶子罢了,怎么会闹到要抄家流放的地步?   顾老太太懒得再跟她说,一个劲的挥手叫人把郭氏带下去。   郭氏那怕有再多的话想问,但顾老太太压根不给她问的机会,直接让人把她押了回去,而且因为孩子已经生了,下人们也没了顾忌,只差没拿麻绳捆着郭氏了。   直到郭氏回了燕誉堂,顾老太太才觉得耳根清静了些。   “作孽啊!”想着小哥儿那不知道养不养的活的模样,顾老太太头疼道:“当真是被他娘给害了。”   “老太太莫急。”房嬷嬷劝道:“俗话说七活八不活,小哥儿虽然小了些,但仔细养着,还是有机会养好的,横竖咱们定国公府家大业大,也不差那一点子药钱。”   “岂止是那一点子药钱的问题。”   顾老太太叹了口气,一想到郭家的事,顾老太太就觉得郁闷,宇哥儿有解氏这么一个生母,将来怕是再也出不了头了;而小哥儿有郭家这么一个外家,只怕也是难以出头,再加上小哥儿身子赢弱,也不知道能不能养得活,总归一句,这个孩子当真是白生了。   要不是想着连死两个嫡妻太打眼,顾老太太都有些想要弄死郭氏了,不过再怎么的,郭氏也当不了家了,得尽快给儿子寻一个贵妾,再生一子才是。   因着郭氏早产,好些东西都来不及备下,不只是稳婆还未备下,就连喂养孩子的奶嬷嬷也还未来得及选,房嬷嬷也来不及从定国公府的家生子中挑选,只能挑了几个正好有奶喂养孩子的庄下人来照顾着孩子。   这庄下人向来粗俗,那里能及得上定国公府平时用的奶嬷嬷,瞧着临时给小哥儿挑选来的奶嬷嬷,郭氏越发认定顾老太太在她娘家败落之后对她和她的孩子不再上心,心下暗恨,只是碍于小哥儿体弱多病,强自认着不提。   因为孩子体弱,顾老太太连洗三都不敢办,直到满月之时才略略请了自家亲近的人过来吃个酒,那宴席简单的连顾晴当年出生时的满月酒都不如,更别提跟宇哥儿相比了。   且不说郭氏对顾老太太的不满再加深一层,郭氏产子,顾晴做为姐姐,少不得得带着宇哥儿回去一趟,商老太太怕郭氏仗着孩子欺负晴丫头和宇哥儿,便干脆也跟着去了。   不料当她们到了定国公府之时,压跟连见都没见到郭氏,就连郭氏生的小哥儿也只见到一面,当真是瘦小可怜的让人都不敢近了。   商老太太连忙让人拘着宇哥儿,不让他靠近郭氏生的小哥儿,深怕碰到一点半点的,有嘴也说不清。   顾晴一见到郭氏生的小哥儿,不由得大吃一惊,万没想到,郭氏生的这个儿子竟然是没有神魂的天生傻子!   一瞬间,顾晴顿时明白为什么前世时没人提到郭氏所生的这个哥儿了,原来这孩子天生痴傻,怪不得定国公府一直隐而不说这孩子的事情,说不定这孩子幼年夭折的背后都有隐情也不定。   顾晴心念微转,悄悄地在孩子嘴里滴了一滴灵泉水,她已经试过了,灵泉只能医治人的生理上的毛病,但治不了人的心理毛病,这孩子天生痴傻,即使服了灵泉水,也不可能让他恢复成正常人的模样,不过却可以让他的身子骨好上一些,不至于夭折。   见那孩子果然连呼吸都顺畅了些,顾晴微冷笑,有什么会比生养了一个痴傻儿更让人痛苦一世呢?   她要郭氏这一辈子活着不开心,死了也不安心。 第48章 郭家抄家   神魂有失这种事情在孩子小的时候是瞧不出来的,非得要等孩子到了二、三岁上时才能瞧得出来,是以在顾老太太眼中,她那小孙子虽然身子骨弱了些,但乖巧听话,不哭不闹,可比当年的宇哥儿还要强了些。   高兴之下,顾老太太没口子的一直夸奖着自家的小孙孙,反倒连宇哥儿都排到后头去了,宇哥儿虽还不到三岁,不过也瞧得出顾老太太待他大不如前,不高兴之下嘟着小嘴,满脸的不悦之色。   顾老太太一转身,宇哥儿便直拉着顾晴的手说道:“姐姐,我不喜欢弟弟。瘦巴巴的一点也不可爱。”   他可比弟弟可爱多了。   “当然。”顾晴连忙哄道:“咱们家宇哥儿可是最可爱的。”   宇哥儿自然是可爱的,要论可爱度只比小黑团子差一点而已。   有了顾晴的保证,顾宇这才破涕为笑,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坚持道:“姐姐不可以更喜欢他哦!”   顾晴重重的点头保证,“当然。”   得了顾晴的保证还不够,顾宇又找了商老太太说悄悄话,又得了商老太太的保证,这才安下了心。   瞧着顾宇的小模样,商老太太看了真是好气又好笑,不过也忍不住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别看宇哥儿小,但他也是懂事的,感觉得出顾老太太待他的态度大不如前,这才会下意识的担心了起来。   晴丫头好歹有那么一个爹在,但宇哥儿当真是什么都没有了,也怪不得这孩子紧张了起来,想起顾琰这个爹,商老太太越发疼惜宇哥儿不提。   且不说商老太太一行人对顾老太太不满的很,另外一方面,郭氏一产子,顾老太太便连忙让人通知了顾琰,怎么说,这总是件喜事。   顾琰得知郭氏产子一事,虽是心情复杂,不过对于这个比宇哥儿要单纯上许多的孩子,也略略多了几分期待之心,思前想后,给这孩子起了宏这个名字,宏有广博、深远之意,可见得顾琰对这个孩子也是颇为期望的。   顾琰这般重视嫡次子,不由得让大伙吃了一惊,顾杨氏忍不住奇道:“往常见大老爷待郭氏也不过是淡淡的,怎么对宏哥儿倒是如此好了?想当年宇哥儿可都是满了周岁上,确定站住了,这才起名的。”   虽说都是嫡子,但原配嫡子和继室嫡子怎么能混为一谈?更何况郭家出了那样事儿,那怕定国公府看在小哥儿的份上,不休了郭氏,将其贬妻为妾,也绝对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在这种情况之下,顾琰还待郭氏所出的嫡次子比原配嫡子要好,似乎是有些过了。   顾温氏微感尴尬,倒是有些不好解释了,顾杨氏因为出身庶出,夫君官职也不高,平时离京中的一流人家也远的很,是以好些事情都不知道。   要是解氏和三皇子之间那些不可不说的事儿是真的,晴丫头的身份当真没那么简单的话,也怪不得大老爷远了解氏所出的宇哥儿了,不过……   顾温氏瞧着几乎和解氏生的一模一样的晴丫头,也着实不好说,沉吟许久,淡淡道:“人家大老爷怕是有着自己的考量。”   “嘿,还有什么考量。”顾杨氏不屑道:“不过就是偏心吗。”   她假意的抹了抹泪,“当真是两个可怜的孩子啊,果然这世道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了。”   不只如此,连后奶奶都有了。   顾杨氏说的高兴,瞧了一圈,没见到郭氏,不由得奇道:“大太太呢?”   怎么说这可是她的好日子啊?   顾温氏抿嘴微笑,“郭氏产后失调,还得好生调养呢。”   顾老太太虽然想暪着,不过怎么暪得过她,郭氏在生产时闹出的那一出,就连她都听了一耳朵,真没想到顾老太太一心想着帮衬着娘家,结果倒是帮出了仇来了,要是落到她身上,遇到像郭氏那样的媳妇,只怕也是为难的很呢。   按她看,这产后失调,还不知得失调个几年呢?说不定到时就像是解氏一样说没了就没了,就不知顾老太太还有多少姑侄情份了。   顾杨氏倒不知里头的内情,直言道:“这郭氏不出来也好,要是出来了,大伙也为难呢。”   按说郭氏再怎么的也是堂堂定国公府的大太太,又是将来的宗妇,按说应该好好敬着,不过说句不好听的,这京城里被人贩子害了的人家着实不少,一百户里少说就有一户曾经被人贩子给害了。   这么一个跟人贩子有勾结的姑娘做她们定国公府的大太太,不只是顾老太太没脸见人,就连她们做亲戚的也没脸见人了。   说到此处,顾杨氏也觉得有些古怪,“怎么不见郭家的人来?”   怎么说这宏哥儿都是郭家的外孙,郭家也该来道贺道贺才是,更何况现在郭家被郭母所连累,着实出了不少事,怎么会放过这个来攀关系的机会呢?   “这的确是件怪事。”顾温氏也微微皱眉,顾老太太最爱拉扯娘家,没道理这么大的事情不请郭家人来,那怕郭家眼下名声不好,但怎么说也是宏哥儿的外公,怎么也该请一下的。   不只是两人不明白,就连顾老太太也疑惑着。   虽说郭家被郭母所连累,怕是不好,但见过了这么久,也不过就是让郭父回家反省,她便想着说不定娘家这次逃过一劫也不定,便按着规矩让人去请了郭家人来喝宏哥儿的满月酒了,那知道请现在都不见人来。   顾老太太略感不满,连忙让人去问了问,结果……   房嬷嬷匆匆进来,在顾老太太身边轻声说了一句。   “什么!?”顾老太太脸色微变,“竟有此事?”   房嬷嬷连连点头,瞧了瞧堂上人客,低声问道:“老太太,咱们眼下该怎么办呢?”   怎么说那都是舅老爷家,又是大太太的娘家,她们也不好不管吧?   顾老太太脸色微沉,“有什么好管的?咱们能做什么?他们犯了国法,这也是罪有应得,不管他!”   虽是如此,但顾老太太说的咬牙切齿,显然当真是恼的很。   房嬷嬷那敢再说,只是悄悄的吩咐了人,让人把这事暪了去,怎么说这都是宏哥儿的好日子,可不能让这事给破坏了。   只是说顾老太太说是不管,但大伙也注意到了顾老太太的神情不好,又隐隐约约听了一耳朵,大伙也不好久留,没多久便告辞了去,只是瞧着顾老太太的神情,顾杨氏说不出的幸灾乐祸。   “该。”顾杨氏嘲笑道:“谁叫她一心拉着娘家,这下可好,让娘家拖到沟里去了。”   就连顾温氏也赞同道:“也是郭母狠了点。”   说起来,不喜欢庶子的主母那户人家都有,但就是没有像郭母这么狠的,只是她不只害了自己的孩子,就连夫家都被她给连累了。   顾杨氏低声道:“说起来,二房那一家子也该回来了吧。”   大太太娘家都被抄了,以后自然是不好继续在京中走动了,顾老太太年纪也大了,顾琰又谋了外放,眼下定国公府无人,二房怎么还能在江南逍遥呢,怎么说这定国公府也得有个支撑门户之人才是。   顾温氏点点头,“这是自然。”   就她所知,顾老太太都去了好几封信,要二房回来呢。   顾杨氏眼眸眯,捂嘴笑道:“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旁人以为二房是真为了读书,这才到了江南这么多年,不过事实上吗……   呵呵,这大房的大太太蠢,二房的二太太也没好到那去,这以后怕是有好戏可看了。   顾温氏睨了她一眼,不过眼眸间亦隐带笑意,她们不过就是个外人,对定国公府里的事那好插手呢,且默默看戏便是。   顾宏的满月酒就这样过去了,顾老太太虽是喜欢顾宏乖巧,有意把孩子抱到膝下来养活,不过有鉴于顾宏是早产而生的,再加上郭家的事儿,思考许久,还是把顾宏还给了郭氏,让郭氏自个养活,只不过看在顾宏的份上,暂且缓了郭氏去京郊别院里休养念头。   毕竟到了京郊,处处都不方便不说,更麻烦的是郊外可没有什么好大夫,宏哥儿的身子骨又差,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怕是连大夫都来不及请,看在孙子还有弟弟的份上,顾老太太终究给郭氏抬了抬手。   郭氏不知这事,见自个儿子都满月了,但她还是得关在燕誉堂里,外面越是热闹,她这心越是冷。   再听说这宴席上竟然没请她娘家人,更是恨的直哭,“宏哥儿的满月酒,怎么能不请他外公呢?老太太这样做分明是没有把他外家放在眼里吗。”   郭氏气道:“不成!我得回去跟爹说说,怎么也不能让定国公府把咱们家撇到一边去!”   要是以往,一提到回郭家,小郭嬷嬷一定跑的比谁都快,而且连出行的门马车什么的都打点的妥妥当当的,但这一次小郭嬷嬷却动也没动,嘴上只道:“哎,太太可别再闹了,咱们那能回去呢?”   别说回去了,以后都永远回不去了。   “为什么不能回去!”郭氏气道:“咱们郭家怎么说也曾为世家,我爹又是宏哥儿的外公,怎么可以不请我爹来吃酒呢。”   还有那姨娘,竟然敢害死她弟弟,这个帐,她非跟她好好算算不可。   小郭嬷嬷欲言又止,先前太太在做月子,这事便一直暪着太太,可如今太太出了月子之后便一个劲的想回娘家,可眼下那有娘家给太太回呢?   小郭嬷嬷犹豫再三,终究还是说了,“太太,老爷怕是来不了了?”   郭氏嗔道:“这可是我爹第一个外孙,我爹怎么可能会不来。”   “莫非……”想起一事,郭氏眼眸微沉,“莫非我爹被姨娘拉着,不肯来了?”   说起来,她还真没见过像姨娘这般狠毒的女人,熬死她弟弟之后,还以她娘是被休弃为由,说她弟弟只能算得上是庶出,丧事从简,就这样随随便便把她弟弟一口薄棺给埋了。   偏生她当时在坐月子,又被老太太拘着不许回家,就只能让小郭嬷嬷回去说说,无奈还是拗不过偏了心的爹爹,最后把弟弟胡乱葬了。   一想到这事,郭氏便难受的不得了,更是想要回娘家了。   小郭嬷嬷被郭氏磨的没了办法,哑着嗓子说道:“太太,以后……怕真是回不了了。”   她顿了顿续道:“老太太本是请了老爷的,那知道……那知道……”   “那知道什么?”郭氏心下一沉,急道:“你还不快说!”   小郭嬷嬷哭喊道:“郭家被抄家了,所有人都被拉下大狱了!” 第49章 郭家后续   郭家就在顾宏满月的这一日被抄家,巧合的让所有人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那怕顾老太太管家甚严,还是有了好些顾宏不吉,才刚出生便害得外家被抄家的流言传了出来,气的顾老太太狠罚了好些人之后,这才勉强把流言给压了下来。   顾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先是娘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接着又是下狠手好生整治了定国公府里上下,没多久就累的连躺了好几日才缓过来。   她这一病,一时间也顾不得娘家处,直到郭氏来哭求,她才想到她忘了让人去打点一下郭家事。   顾老太太忍不住瞪了一眼房嬷嬷,“怎么之前也不提醒我一声。”   房嬷嬷也暗暗委曲,先前郭家一抄家,她便问过老太太的意思了,是老太太自个说郭家犯了国法,说什么都不要管的,那是她不提醒呢。   不过房嬷嬷就算性子再直,也不敢跟顾老太太争执,只能陪笑道:“是老奴的不是。”   顾老太太冷瞪了房嬷嬷一眼,也有些无奈,这房嬷嬷虽然也是她的陪嫁,不过就是不如唐嬷嬷贴心啊,可惜……   想起当年不得不打杀的唐嬷嬷,顾老太太也失了再挑剔房嬷嬷的心思,她手上可信的仆妇就剩这几个,还是省着点用吧。   顾老太太叹了口气,“郭氏还跪在外头吗?”   说起来,娘家被抄了之后唯一的好处便是郭氏变得安份了许多,不再吵吵闹闹的闹的全家都不得安宁。   那怕这次是来求她,也是规规矩矩的跪在明道堂外,而不是像以往一般在明道堂外吵吵闹闹,徒惹笑话。   “是的。”房嬷嬷低声道:“太太已经跪了小半天,老太太是不是……”   虽是瞧不上太太,不过见太太原本这么张狂的一个人一瞬间整个性子都变了,房嬷嬷也不由得有些同情起来。   顾老太太皱眉道:“虽然罪不及出嫁女,不过她毕竟是她娘亲生的女儿,该避嫌的地方还是得避嫌。”   不只是郭氏,郭母犯了这么大的事情,就连她也尴尬的很呢,况且她们家里没半个能顶门立户的男人,两个儿子都远在外地,一时间找谁帮着打点郭家事呢?况且这郭家这事当真不好打点啊,一个不好,便是犯了众怒了。   顾老太太琢磨着,虽说顾杨氏私下来寻了她一回,说是自家儿子闲在家里好几年了,想帮着定国公府跑跑腿,争点跑腿的辛苦费便是。   不过她那不明白呢,顾杨氏给儿子寻差事是假,想趁机看热闹是真,她那好让夫家亲戚帮衬着,于是这事便耽搁了下来。   房嬷嬷毕竟是郭家出来的陪嫁,劝道:“这朝中大事咱们也不懂,不过好歹让人打点一下牢里,好歹让郭老爷住的舒服点才是,毕竟郭老爷也年纪大了,怕是熬不住啊。”   “哼!谁叫他要娶了那败家娘们,要是他警觉一些,也不会让那女人卖了一个又一个庶子了。”   也怪不得顾老太太忍不住埋怨起自个弟弟,虽说犯事的是郭母,但郭父做为一家之主,要是他一开始便注意到家里的孩子没的古怪,说不得也不会养大了郭母的心思,让她一卖再卖,最后和人贩子勾结在一起了。   顾老太太嘴上骂的虽狠,不过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那有可能当真做到全然不管,骂完了之后,还是让顾大管家带了吃食铺盖,去帮着打点一下在牢里的郭家人。   得了顾老太太的应允,郭氏这才安下心来,安安份份的回燕誉堂里等消息,她已经没了娘,不能再没有爹了。   不过她万没料到,顾大管家最后是苦着一张脸回来的,“回老太太、回太太,亲家老爷没了!”   “你说什么!?”顾老太太惊道:“怎么会这么快就没了?莫非是被人刑求致死?”   顾老太太恨的牙痒痒的,虽说她弟弟被去了职,不过她们郭家再怎么也是个官家啊!她爹更是曾经贵为阁老,应天府里的那些衙役怎么能把她弟弟活活刑求致死?   而一旁的郭氏早就泣不成声了,一个劲的说要去见郭父最后一面,又说要去衙门里问个明白,给亡父讨个公道,最后还是被顾老太太给喝止了,这才安静下来。   顾大管家摇了摇头,低声道:“倒不是被刑求至死的,郭老爷才刚进去没多久便就自尽了。”   顾大管家微微的叹了口气,怎么说郭老爷也是有几分自尊心的,郭母闹出了这事本就让他没脸见人了,如今郭家又被抄了家,一想便想不开自杀了。   虽是死的冤枉了些,不过这样也好,所谓一死百了,人死为大,郭父这一死,说不定落到郭家身上的罪名也能轻一点。   原先顾老太太对这个弟弟着实有几分不满,不过人死了之后,顾老太太也念起他的好了,当年老定国公走的匆忙,要不是有她弟弟帮衬着,她一个寡妇又带着两个幼子,那有那么好过。   她若非念着当年郭父出手帮衬之事,她也不会一力坚持聘郭氏为媳,好回报郭家一二了,那知道最后落到这么一个下场。   顾老太太又是感伤,又是抹泪,哀声叹气了好一阵子,连忙问道:“那其他郭家人呢?还有可让人给大老爷收尸了吗?”   郭家除了郭父之外,另外还有好些庶女呢,还有郭父的丧事也得好生安排才是。   说到这事,顾大管家面上露出一抹尴尬之色,“其他的郭家人还在牢里,小的已经让人打点过了,几位姑娘虽受了点苦,不过好在并无大碍,将养着几日便成了,不过大老爷……”   顾大管家顿了顿,尴尬道:“因为咱们去的晚了,郭老爷的尸体让人抛到乱葬岗里去了,老奴已经让人去寻了,想来不久之后便该有回音了。”   他们真的不是故意的,还不是老太太说不要管了,他们这才不管的,那知道不过就是晚了一点,那些衙役们便那么等不及的把郭老爷给弃尸荒野了。   一听到父亲被弃于乱葬岗中,郭氏再也忍耐不住的晕了过去。   XXX   郭氏是被一阵孩童的哭声给吵醒的,当她醒来之时,只见顾宏躺在她身旁,正饿的直哭。   郭氏早产,再加上她这月子并没有坐好,压根没有奶来奶孩子,一见儿子饿的厉害,当下便气的唤了奶娘过来,瞧着奶娘顶着一头乱发,衣衫零乱,也不知先前做了什么?   再见她手掌脏兮兮的也不洗手就想抱孩子,当下大怒,劈头骂道:“你是怎么顾孩子的?竟然让宏哥儿饿成这样!”   奶娘难得的脸红了一下,也是她今儿丈夫来探她,她一时高兴,便和丈夫多厮混了一阵,那瞧得小少爷正好这时候饿了呢。   虽是自知失职,不过奶娘还是嘴硬道:“也是小少爷太麻烦了,一般的孩子那有像小少爷这般时时都要喂的。”   说句不好听的,她们庄下人可没有什么坐月子的习惯,生完孩子不过才三、四天就得下地了,孩子不是抱着一起下地,就是留在家里胡乱喂些米糊糊便是,那有像定国公府里的孩子这么娇贵,略略饿一下都不成。   奶娘越想越觉得是小少爷太娇贵,忍不住碎碎念道:“小少爷也太娇贵了,一点子苦都受不成,这将来该怎么办啊!”   “什么受苦!”郭氏厉声道:“我的孩子是堂堂的定国公府的少爷,将来要继承定国公府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那会受什么苦!”   奶嬷嬷吓了一跳,连连退了好几步,也自悔失言,不过她那性子偏生又是个不肯吃亏的拗执性子,虽然明知不该,但嘴上还不饶人道:   “我……我这话也没错啊,小少爷不过是幼子,上头还有哥哥,这继承定国公府那轮得到小少爷呢,况且那怕是定国公也不能说没吃苦啊。”   不过说到最后,还是略略的心虚了些。   “你还给我胡说八道!”郭氏气的直扑上来想撕了奶嬷嬷的嘴,“你胡说些什么,再敢胡说,我撕了你的嘴。”   “太太息怒!太太息怒!”小郭嬷嬷连忙劝道:“这奶娘是乡下人,不会说话,太太别和她计较。”   小郭嬷嬷一边说,一边使着眼色让奶娘尽快下去,奶娘虽不认错,但瞧着郭氏那好似要吃人的模样,那敢再说,连忙退了下去。   奶娘虽然离开了,但郭氏余怒未消,一个劲的骂道:“老太太是怎么挑的奶嬷嬷,一点子规矩也不懂,怎么配奶宏哥儿。”   瞧瞧以前晴丫头和宇哥儿的嬷嬷,那一个不是干干净净,人又规矩的懂事的,那怕是像李嬷嬷那样背主的,至少明面上也不敢饿了晴丫头,那似这个奶嬷嬷,不但敢饿了她的孩子,还说她孩子将来要受苦,简直该死!   小郭嬷嬷深以为然,像这种奶嬷嬷,莫说定国公府里不该用,那怕是他们郭家也不屑用的。   不过今时不同于往日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闹下去,只怕太太被老太太一发狠,直接送到庄子上自生自灭也不定,到时不只是郭氏和宏哥儿受苦,连她这个下人都得陪着遭罪了,是以小郭嬷嬷连忙劝着郭氏忍耐,好歹为了宏哥儿,暂时忍耐一阵便是。   郭氏也知道轻重,哭了一阵,但也没坚持着非要换了宏哥儿的奶嬷嬷,只是让小郭嬷嬷盯住奶娘,不许她再亏了宏哥儿。   她也心中有数,她眼下没了娘家,宏哥儿又身子弱,每个月的药钱着实不少,处处都得用银,她的嫁妆又不丰,要是再惹得老太太不喜,直接断了宏哥儿的药钱怎么办?   虽说这虎毒不食子,不过从宇哥儿,还有她弟弟与父亲的事来看,郭氏早就信不过顾老太太,自然也不敢相信顾老太太能对宏哥儿能有多少祖孙情了。   小郭嬷嬷一直劝着,她也不是什么长于计谋之人,翻来覆去便是变着法儿让郭氏忍耐,还有先前那让宏哥儿继承定国公府的话可万万不能再说了,要是让人听到,只怕是平白增添是非。   “有什么好怕的。”郭氏冷声道:“这定国公府必定是我儿的。”   她儿子什么都没有了,这个定国公府,她必定得帮宏哥儿争到。   郭氏微微沉吟,低声问道:“二太太也差不多是时候回来了吧?”   小郭嬷嬷低声道:“听说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郭氏眼眸微眯,吩咐道:“让人注意一下,老太太会安排二太太住在那个院子里,到时……”   任何危险都要在一开始便扼杀在萌芽之中,这个定国公府,只能是她儿子的! 第50章 张氏有喜   郭氏虽是心伤父亲之死,但不能否认的是因着郭老爷死的及时,虽说郭家免不了被抄家的下场,但看在郭父之死的份上,最后郭家人没有被没入官妓署,也没被打入奴籍,仍旧被放了出来。   顾老太太念着姐弟之情,不但让人寻回了郭老爷的尸体,让人好生收敛安葬。   同时也让人安排剩下的几个郭家庶女,几个庶女都给了一笔银钱,姨娘仍在的跟着姨娘过活,没了姨娘的便安排到庄子里去,待过了孝期之后再另外安排。   顾老太太这样的安排可说是无可厚非,甚至于以其与郭家的关系,如此安排可说是有些冷漠了,不过看在郭氏的眼里,着实觉得老太太太过偏心,她弟弟生病之时,老太太要是别阻止她回娘家,说不定她弟弟会没事,宏哥儿也不至于因为早产而身体虚弱。   郭氏气的直抹泪,“老太太这心也太偏了。”   不过是几个庶女罢了,让她们自生自灭便是,那值得老太太还仔细安排着她们的生活,要是老太太当真为郭家好,把这心思分上一点半点的给她弟弟,说不得她弟弟也不会没了。   小郭嬷嬷跟着叹了口气,劝道:“太太也别恼,不过是几个丫头片子,老太太也没把她们带回府里,不过就养在庄子上,将来也不过是个嫁给庄下人的命,不值得什么,倒是二房回京,这才是大事呢。”   虽说太太没了娘家,名声也不好,当不得这定国公府的当家太太,可是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既使有心管家也无力,好些小事终究不得不放下来给太太管着,要是二太太回来了,太太怕是连小里的这么一点小权力都没了。   郭氏怒道:“我只是气不过。”   “太太!”小郭嬷嬷急道:“这时候那是跟那些丫头片子计较的时候呢,还是先处理二房的事情才是正经的。”   “罢了。”郭氏怒归怒,但也知道小郭嬷嬷说的是正确的,她沉吟问道:“可打听清楚二房会住那个院子里了?”   “打听清楚了。”小郭嬷嬷低声道:“听说二老爷仍旧不肯回京,是以老太太让人整理了明道堂旁的会文院,好让二太太住着,以后往来也能方便些。”   “哼!”郭氏不满的冷哼一声,“老太太果然偏心。”   别看会文院虽然不在定国公府的主轴上,但整整三进的院子,要论占地之广,可不下她的燕誉堂与老太太的明道堂了,而且建的颇为精致,有着小桥流水,还有一座太湖石的假山,颇有几分江南园林的风味。   这可是当年老定国公本来建给自己将来暮年之后的居所,端是精致无比,如今倒是便宜二房了。   郭氏微微沉吟,小心翼翼地从她的嫁妆箱子里拿了一个黄铜箱子出来,那黄铜箱子里装着一个被重重锦缎包裹住,莫约有成人拳头大小的圆球,那锦缎绣满了好些字不字,图不图的东西,莫名的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   而那圆球虽然被重重锦缎包裹住,黄铜箱子里还塞了不少香料,但仍然隐隐散发着一股子臭味,略闻一闻便让小郭嬷嬷觉得恶心想吐。   饶是小郭嬷嬷也勉强算得上是太太的心腹,也没有见过这玩意,忍不住疑惑道:“太太,这是……”   郭氏冷笑,“这可是好东西,要是一般人,我还舍不得拿出来呢。”她顿了顿吩咐道:“让人想办法把它埋到二太太的床下。”   “是。”小郭嬷嬷虽是疑惑这倒底是什么玩意,不过郭氏明摆着不想说,小郭嬷嬷也不好追问,只能恭敬的接过,让人去埋在二太太的床下不提。   XXX   对于郭家之事,顾晴也不过看的热闹,郭家再惨,也是她们应得的报应,郭母帮着人贩子运送孩子,却不知道造成多少人家骨肉分离,而如今郭家不过是抄没家产,只死了郭母和郭父两人,也着实太轻了点。   今年虽然出了好些事儿,不过会试还是如期举行,原本按说此次会试应该是由张阁老主持,不过因为张阁老被圣上下令闭门思过,这会试会由礼部的常尚书主持。   这常尚书虽然不咋的,不过他在宫里有人,他的亲堂妹可是宫中最受宠的常贵妃,族妹常嫔虽然在宫中算不得受宠,不过却育有四皇子,圣上特意让常尚书做主考官,也是为了给四皇子添一点份量。   张夫人为此没少为夫君抱屈,不过顾晴听闻此事之后,倒是暗暗庆幸张阁老没做主考官了,怪不得在前世时没怎么听过张阁老和张氏这个三皇子妃,原来是正好撞上这次的科举舞弊之事了。   要是张阁老任内发生了科举舞弊之事,去职流放都是轻的,就连三皇子妃都会被连累到,说不得早早被三皇子给病逝了,怪不得前世时张氏默默无闻,怕是早就死了吧。   只不过……   顾晴想起自己给三太太她爹送的那一点子小礼物,还有听闻陈启没少拿那题目去请教其他举子,顾晴面上忍不住露出几丝诡异的微笑,看来这四皇子的运气无论是在前世今生还着实差了一点啊。   那怕圣上有意捧四皇子,可惜四皇子无论他母家还是他本来都是捧不起的阿斗,四皇子的堂舅舅要是有能,也不会落到在礼部养老的地步。   而如今又遇上了这科举舞弊之事,到时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还想帮着四皇子夺嫡?作梦恐怕都快一些呢。   只是想着这情况,顾晴微微皱眉,如此一来也不知道圣上会不会又把三皇子给叫回来?   顾晴想了半天,也着实说不出四皇子被卷进舞弊之事后,圣上下一步还会做些什么?只能静观其变了。   商老太太开口劝道:“你也别着急,不过就一次科举取士吗,不掺和也好,省得劳心劳力。”   她压根没把科举取士一事当回事,那怕她不考科举,但也是轻眼见过自家儿子考过的,不过就考那么一次,解子慎就整整瘦了好几斤,一提到科举,那小脸就白的像啥一样,可见得是真的惊到了。   好险子慎一次中举,要不然,她还真不好说他有没有勇气再考第二回呢。   而且科举之时,不只是考生累,就连阅卷的官员也累的很,要在短短几天之内审完那么多考卷,可不是件易事,听着张夫人所言,每科举取士一次,张阁老都要小病一回,这次免了这事,也算是逃过一劫了。   张夫人强笑道:“商姐姐说的也是。”   虽是如此,但张夫人眸间隐见忧色。   要是仅仅只是夫君被勒令反省也就罢了,偏生都反省了好几个月了,还不见圣上让夫君回去,而且前些时间,儿子也莫名其妙的被取了职,圣上很明显的就是不见待张家,一想到这事,张夫人就担心的很,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等着她们张家。   顾晴连忙安慰道:“张姐姐可好?说起来,我也有好一阵子没见到她了呢?”   说到张氏,张夫人便忍不住面露微笑,“你张姐姐好的很。”   她笑道:“说起来,你该唤你张姐姐为张姨才是。”   瑶丫头既已嫁给三皇子,也圆了房,从三皇子的辈份来论,怎么说顾晴也得唤她一声姨才是。   顾晴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道:“我总是忘了。”   要真论起来,张姐姐比她还小上几岁,这句张姨还真有些说不出口。   “你啊。”张夫人轻点了一下顾晴的额角,想起女儿让人透露出来的消息,张夫人便忍不住露出了喜色,虽说夫君这边怕是有些不稳,不过好歹女儿总算在三皇子府里站稳脚跟了。   虽说直到现在,礼部仍未发三皇子妃该有的金印与金册,但她女儿有喜了,圣上再怎么的也不可能会不认自己的亲孙子吧。   况且无论生下来的是男是女,总是三皇子府里第一个子嗣,以后既使有侧妃进门,也越不过她女儿。   瑶丫头那儿总算是安了,那怕她们做娘家人的帮不上忙,好歹也不会给女儿拖了后腿。   XXX   张氏有喜的事情也不过就张夫人等廖廖几个人知道,就连三皇子都不知道,更别提外人。   毕竟是张氏的第一胎,那怕不好明着请太医,张夫人也很郑重其事,悄悄地私下请了医女去给张氏瞧瞧。   得知张氏怀相极好,张夫人总算松了一口气,“总算有件喜事了。”   张氏原本是一直温柔浅笑着,但听见张夫人说了这么一句,疑惑问道:“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要不母亲怎么会说总算有件喜事了?   张夫人叹了口气,轻声把张大哥被去了职的事情略略说了。   她低声道:“这事怕是圣上想压一压咱们张家呢,你也不用管,就当做不知道,先护着你肚子里的孩子就够了。”   张夫人嘲讽一笑,“横竖咱们张家再坏也不过如此了,趁这机会远一远朝堂上的纷争也是好的。”   张氏微微皱眉,“虽是如此,但总是女儿拖累了娘家。”   “这那关你的事呢。”张夫人安慰道:“当初又不是咱们求着嫁到三皇子府上的,明明是圣上赐婚,如今又因着三皇子事而打压张家,说起来,也是……”   张夫人顿了顿,终究是不敢把话说全,只是低声道:“这朝堂上的事情和咱们女人无关,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护好你肚子里的小人儿便是。”   张夫人虽是安慰着张氏,但张氏仍颇为闷闷不乐。即使张夫人回去之后,这脸色仍然有些难看。   小红安慰道:“娘娘,想来老爷被打压也不过是一时的,只要过了这阵子就会好了。”   张氏微微一叹,“虽是如此,但朝堂之事瞬息万变,况且将来怎么的还是得看我哥哥的。”   她爹固然是张家的定海神针,但她哥哥才是张家的未来,圣上给她哥哥去了职,那怕她爹回到朝堂之上,这张家也如同镜中花,水中月,不稳的很。   “去!”张氏吩咐小红道:“让人把我有孕的事情略略透露给江嬷嬷知道。”   小红一楞,“娘娘,这会不会太冒险了,小皇孙眼下还不满三个月呢。”   好歹要等满三个月了,坐稳了胎之后再说啊。   张氏摸了摸肚子,“眼下也顾不得了。好在三皇子府里也没有旁人,总能护得住这个孩子的。”   虽然这婚事非她所愿,但要不是她嫁给了三皇子,娘家也不会莫名遭到圣上压制,她所能做的,也就是为娘家人争上一争了。 第51章 贵妃出手(小修)   江嬷嬷一得知了张氏有喜的事情,大喜之下,连忙进宫跟三皇子的母妃──敬妃娘娘道喜了。   江嬷嬷给敬妃娘娘郑重的福了一福,笑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张娘娘有喜了。”   敬妃闻言一楞,当下也喜上眉稍,“当真?”   “千真万确。”江嬷嬷笑的合不拢嘴,笑道:“老奴让人打听过了,张娘娘是个仔细的,虽然不好打扰太医,但也让娘家人请了医女过瞧过几次,确实是有喜了。”   “这可真是件好事。”一听到儿媳妇有喜,敬妃也高兴了起来。   她虽然不是头一回做祖母,不过因着晴丫头身份尴尬,她至今也没有见过自个的亲孙女,张氏肚子里这个可是她头一个可以名正言顺抱在怀里的孙子,意义自然不同。   她算了算日子,张氏肚子里的孩子满打满算只怕只有二个月不到,这么短的月份便让人知道了孕事,也未免早了点。   敬妃不由得叹道:“这孩子也太不小心了,这孕事那能那么早让人知道呢。”   宫里那个人不是把孕事藏着掖着,满了三个月之后才说出来,三皇子府里虽不像宫中那般艰难,但也没好到那里去。   她也听老三说了一耳朵,说是这孩子陪嫁的下人都被送到庄子上了,张氏身边没多少可靠的人手,这孕事更是得小心谨慎,怎么能那么早让旁人察觉一二呢。   江嬷嬷安慰道:“想来是张娘娘头一回做母亲,没有经验,这才让人察觉到了。”   她笑道:“这也无妨,娘娘到时赐几个可靠的嬷嬷帮着看顾着便是,有娘娘坐镇,想来也没什么牛鬼神蛇敢在娘娘的眼皮子底下作妖。”   敬妃微微点头,即使江嬷嬷不提,她也有意等会赐几个嬷嬷下去,怎么的也不能让那些不干净的东西靠近她的孙儿才是。   不过……   敬妃微微皱眉,嗔道:“你怎么一个劲的喊的张娘娘,这多拗口呢。”   先前听到什么张娘娘之时,她还以为是宫里新进的什么美人呢。   江嬷嬷面露尴尬之色,低声道:“娘娘见谅,老奴也是为难的很。”   她轻声解释了一下张氏眼下的处境,按说三皇子妃和三皇子圆房之后,这礼部也该让人赐金印金册过来了,那知道都圆房好一阵子了,喜帖都送到宫里来给娘娘瞧过了,这礼部一直迟迟未正式册封张氏为三皇子妃,再加上张家的事……   大伙也不好说张氏这三皇子妃究竟是不是三皇子妃,只好以张娘娘混叫着了。   “哼!”听完这事,敬妃脸色一沉,“这必定是常家那贱人搞出的好事。”   圣上日理万机,那会注意到册封皇子妃这点子小事,这事必定是常贵妃示意她堂兄故意拖延的,要不堂堂一个三皇子妃,又是正式得圣上下聘聘取回来的儿媳,怎么会到现在都未得金印、金册呢。   江嬷嬷低声道:“老奴瞧着张娘娘在府里有些艰难,只怕也与此事有关。”   就连像她这般早在宫里就冷了心的女人,瞧着张娘娘的情况,也不由得为感到难受,这妻不妻、妾不妾的身份本就难以管束皇子府里的上下人等了,陪嫁又大半被三皇子送到了庄子上,娘家又出了事,怪不得这胎儿一直养不好,三不五时请医女来瞧了。   听到此处,敬妃也微微露出几分忧心之色,她冷声道:“你吩咐下去,让三皇子府里上下人等尽数给我改口,这个儿媳,本宫认定了。”   江嬷嬷低声道:“是,奴才回去马上让大伙改口。”   她顿了顿,低声道:“娘娘,不过这金印、金册之事,总不好让礼部一直拖着啊,怎么说这可是三皇子头一个孩子呢,还有这三皇子妃的娘家……”   总不好让孩子顶着不嫡不庶的名声出生吧,再则,这皇孙外家也是极为重要的,要是皇子没有一个像样的外家,那能在宫中这个吃人的地方存活下来呢。   想当年圣上为了四皇子,还不是硬把常嫔的族兄拉到了礼部尚书位置,即使三皇子妃能平安生下孩子,一个没了外家的皇孙,只怕……   敬妃微微皱眉,也着实有点为难,要是旁的,她还敢去争上一争,但偏生这事扯上了朝堂之事,更别提与圣上的心尖尖──常贵妃有关。   别瞧她骂常贵妃骂的可狠了,但真要对上她,她自知自己在圣上心目中的地位还是远不如常贵妃的。   一个小小的礼部尚书自然算不得什么,偏生他可是常贵妃的堂兄,眼下圣上又有意重用他,这状着实不好告了。   不过再为难,为了自个孙子,敬妃还是得努力一把,她轻叹一声,“这事我自会想办法,你且让张氏安心保胎,一切有我呢。”   她顿了顿重申道:“她可是堂堂的三皇子妃,我可不许府里有人敢不敬她。”   敬妃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江嬷嬷会意,低声道:“老奴明白。”   江嬷嬷一走,敬妃娘娘的心腹丫环便忍不住低声问道:“娘娘,这事可不好办啊。”   三皇子在时还好,三皇子一被贬斥到西北,圣上连进都不进敬妃娘娘的长春宫里来了,要娘娘怎么跟圣上说呢,况且事关常贵妃,圣上肯不肯听还是另外一回呢。   敬妃娘娘淡淡道:“也不是每件事都非得要咱们开口的。”   她低声吩咐道:“让人送块翡翠到高公公那儿去,把这事跟高公公说说。”   高明可是圣上的贴身大太监,他的一句话有时可比她们这些宫妃的话还有用呢。   XXX   仁安帝眯着眼睛批改奏折,越改越是挫折,他冷哼一声,不屑的直接把折子用力一丢,“一个、二个都急着让朕立储,朕还没死呢!急什么!”   他正值状年,有什么好急的,况且纵观几个皇子的性子,也着实不适合,老大性子暴虐,动辄责打底下人,老二仗着自己是嫡出,这眼睛都快长到头顶上了。   老三虽然是个好的,但在女色上着实糊涂,为了一个解氏要死要活这么多年,要是再碰到什么美人,岂不成了昏君了。   至于老四……   想着自己意属的老四,仁安帝微微皱眉,对于老四,他自然是极为满意的,不过再满意也不能否认老四着实年轻了点,遇事情时想的也浅了点。   仁安帝越想越是头痛,“后继无人啊。”   说起来不只是皇子中没几个出挑的,他膝下的皇孙也着实少的可怜,像当年父皇在他这年纪时,都有十来个皇孙了,但他膝下也就只有老大家里的一个病歪歪的嫡孙,和老二家里的二个庶出的孙子,仁安帝怎么想都觉得有些郁闷。   高明陪笑道:“恭喜圣上又要多一嫡孙。长春宫传来消息,说是三皇子府里的张氏有喜了。”   “张氏?”仁安帝微微皱眉,想了许久后才道:“莫非是张阁老之女?”   “正是。”高明笑道:“才刚刚将满二个月。”   仁安帝眉眼微挑,“这可是件喜事。”他顿了顿又道:“真是个实心孩子,但也着实大意了些。”   这宫里那个人不是藏着掖着直到满了三个月上才说出来了,才二个月就让人知道了,也着实太不小心了点。   高明微笑道:“想来张氏也是不容易。”   他悄悄地把张大姑娘面临的困境略说了说,仁安帝微微皱眉,“礼部怎么到现在还未把金印、金册给赐下去!”   他固然是要压一压张家,不过还不至于为此而换媳妇,这礼部也着实不该,堂堂皇子妃的金印、金册都敢担误了。   高明尴尬一笑,“可能礼部有所顾虑吧。”   毕竟圣上当时是拿三皇子妃的八字来说事,要是没个准话,礼部那敢行动呢。   仁安帝摇了摇头,“哼!都是群素餐尸位的。”   这么大的事儿也敢给他拖延。   高明轻咳一声,提醒道:“这礼部尚书是常贵妃的堂兄。”   仁安帝马上闭嘴。   他顿了顿,吩咐道:“让礼部尽快安排到张氏的金印、金册,怎么说张氏有喜了,是件喜。”   “是。”正当高明要出去传旨之时,乾清宫外的小太监来报,说是常贵妃求见。   常贵妃可说是乾清宫里的常客了,不但圣上喜欢招她伴驾,常贵妃也不似其他宫妃,规规矩矩的待在宫里等宣召,而是时时主动到乾清宫中求见圣上。   理由也不是像其他妃嫔一般说什么送汤水点心,而是直接大大方方的过来,就说是想圣上了,这份痴缠劲,那怕是像高明这般断了根的男人都忍不住心痒难耐,更别是仁安帝了,那怕仁安帝每次笑骂了几句,之后还不是由着常贵妃自由出入乾清宫中。   要不是宫规不许,再加上常贵妃头上还有皇后娘娘在,说不得仁安帝都想让常贵妃直接人住乾清宫也不定。   仁安帝一见到常贵妃,那眼角眉稍都是笑意,“贵妃怎么来了?”   常贵妃嗔道:“没理由便不能来吗?”   她直接粘在仁安帝的身上,就像是牛皮糖一般的缠啊缠的,她娇嗔道:“妾身就是想见圣上了。”   仁安帝轻捏了捏她的下巴,无奈道:“你啊!”   常贵妃此举虽然不合规矩,但仁安帝极为受用,想他宫里的宫妃虽多,但有那一个及得上常贵妃的真性情呢。   常贵妃微感醋意道:“说起来妾身还未恭喜圣上呢,恭喜圣上又要做祖父了。”   那怕仁安帝也高兴,不过他嘴上仍道:“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常贵妃叹道:“无论是孙子,还是孙女都好,都是咱们皇家的骨肉,是喜事。”   她嘴上虽然说的大方,但到最后还是了一些酸意,是喜事,但却不是她的喜事,无论是三皇子也好,四皇子也罢,都不是她的骨肉,这做祖母的喜悦,只怕她这辈子都尝不到了。   仁安帝没有注意到常贵妃那一瞬间的失落,只是微微的跟着点头,深以为然。   常贵妃娇笑道:“张氏给圣上添了孙儿,圣上要怎么赏她呢?”   “这……”常贵妃这一问,倒是让仁安帝有些讶然了,他做为皇帝,平时日理万机,儿媳有喜虽是喜事,不过这大多是各自的母妃自行处理便是,他也就等着抱抱孙子罢了。   转念一想,张氏也的确不同于旁人,为了压一压三皇子,这阵子多少有些委曲张氏了。   仁安帝微一沉吟,“贵妃有什么建议?”   常贵妃娇媚一笑,眼眸微沉,“张氏有孕,怕是伺候不了三皇子,圣上何不赏她两个妹妹给张氏分忧呢?” 第52章 再压张家   常贵妃这提议一出,在乾清宫中的上下人等顿时静默了下来,就连高明也有些无言了,那怕女子七出之中有妒之一项,但大凡女子那有可能当真对夫君纳妾一事全然不在意。   更别提三皇子妃眼下才二个月左右的身孕,要是真被气出个什么,一个不好流了产都有可能,也幸亏得常贵妃敢大大方方的提出这个建议。   不过圣上就是喜欢常贵妃的真性子,认定常贵妃清纯不做作,不同于其他宫妃,大伙也只好摸摸鼻子认了。   常贵妃这建议可以说是满满的恶意了,不过仁安帝也不过就是不在乎的一笑,“你啊!也太调皮了。”   “不成吗?”常贵妃水汪汪的大眼睛直视着仁安帝,咬着下唇道:“我也是想着帮帮敬妃妹妹分忧吗。”   “你啊!”仁安帝点了点常贵妃的小鼻尖,顿了顿提点道:“都这么多年了,你也该忘了那事才是。”   对于妃嫔之间的手段,他也不是不知道,很多时候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不过事关子嗣,再怎么任性也该有个分寸。   要是今日张氏的胎儿已经坐稳,说不定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由着常贵妃折腾张氏,但张氏的胎并未坐稳,这时候赐人,未免有些过了。   小心机被发现,常贵妃也不恼,她嘟着嘴道:“我就是原谅不了。”   她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她曾经离做母亲的希望就只差一步,但就是因为敬妃……一切全都毁了。   她摸了摸肚子,低声道:“要不是她当年罚我跪在寒地里一整晚,我也不会伤了身子骨,再也有不得孕。”   所以啊,别在她面前提到什么子嗣,她最恨的就是见到别人子孙满堂,而她却孤孤单单。   仁安帝叹了口气,“是朕之错。”   他当年宠爱常贵妃,却没有给予她相同的份位,让她成了宫中的箭靶,不只敬妃,宫里大半的妃嫔甚至是皇后娘娘都对常贵妃出了手,要是他那时多注意一些,说不得也不会让常贵妃出了事。   虽说之后直接一越把当时无孕无子的常贵妃从贵人直接封为贵妃,连跳了好几级,但对于常贵妃所失去的,终究是回不来了。   仁安帝提议道:“要不……朕把老四过继到你名下?常嫔那孩子本就是为你而生的。”   贵妃不能生子,他不忍贵妃难受,便挑了个贵妃的娘家族妹进宫来代替贵妃产子,不过也不知怎么了,常嫔虽是帮贵妃生了皇四子,但贵妃对常嫔与四皇子却是淡淡的,平时也不甚亲近,也就是这两年里略略好了些。   常贵妃嗔道:“不要!又不是我自个生的,我去养旁人的孩子做啥?养好了没我的份,养坏了倒要怪起妾身来了,况且……”   她凝视着仁安帝,眼角眉稍满是情意,专注的凝望着仁安帝,好似只需要仁安帝就好。   常贵妃笑道:“我只要有圣上就够了。”   被常贵妃这般的眼神全心全意的注视着,仁安帝也不由得有些痴了。   虽说好些人都认为他太过宠爱常贵妃,待常家太好,但那些人又怎么能明白呢?旁人对他只有敬重,更多的是皇权的恐惧,唯有常贵妃是全心全意的只要他这个人的。   就冲着常贵妃的这份心,他略略多宠宠常贵妃也是应该的。   常贵妃灿烂一笑,整个人投入仁安帝怀里,好掩住她眼眸里的那一抹不甘。   男人总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她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养别人生的孩子?别人生的孩子怎么可能会跟她贴心?怎么贴也贴不到肉里。   还有纳她族妹进宫一事,说是为了她,其实还不是因为好色,要是他当真有心,早该把敬妃、康嫔、皇后……那些贱人给杀了,而不是由着她们继续在宫里耀武扬威!   不过谁叫这男人是皇帝,有权任性,那怕常贵妃再怎么不甘,也只能忍着、捧着了。   常贵妃嘟着嘴不满道:“怀孕真好,有求必应。”   她娇嗔的推了圣上一把,埋怨道:“就连圣上也得退一步了。”   常贵妃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仁安帝眼眸微眯,眉心微皱。   XXX   虽说有了敬妃娘娘的明示,三皇子府里也开始改口唤张氏为皇子妃,不过这金印、金册始终未曾下来,多少让张氏这皇子妃之名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不只如此,就连张家的情况也不见有所改善。   张大哥连跑了几次吏部,始终无法官复原职,张夫人上门时也难掩忧色。   张氏低声问道:“还是不成吗?”   张夫人摇了摇头,叹道:“看来只能外放了。”   怎么说她儿子也是正正式式的进士,补一个外放总是成的,只不过这时候那有什么好的外放,都是些荒凉之地不说,而且还危险。   愁归愁,但还是得拼一拼才成,而且外放虽然危险,也好争出一个成绩出来,要是有了个好成绩,也不惧吏部那儿敢压着了。   张氏微微皱眉,按说她有了孕,圣上该加恩她的娘家才是,怎么到现带还无声无息?不仅仅是哥哥那儿一点子好消息都没有,就连她该有的金印、金册都没有,该不会等到她孩子出生之后,才能得到圣上注意吧?   还是三皇子当真这么讨圣上的嫌,让圣上连孙子都不想管了?   想想三皇子的性子,张氏强烈怀疑是后者。   张夫人叹了口气,吩咐道:“好了,你哥哥那儿的事自有我跟你爹烦着呢,怎么说你爹做了那么多年的阁老,总是有法子的,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护住你肚子里的孩子,平平安安的把你肚子里的小皇孙生下,比什么还强。”   她顿了顿又教训道:“像上次那样的事儿可不许再做了。”   还好这三皇子府里也就只有女儿一个明面上的皇妃,要是再来几个侧妃、侍妾之类的,到时可有瑶丫头好受的了。   “母亲放心。”张氏笑道:“我理会得的。”   母亲说的是,眼下最重要的,莫过于她肚子里的孩子了。   张夫人顿了顿,低声问道:“你有喜这事,可让三皇子知道了?”   张氏俏脸微红,“已经让人跟三皇子说了。”   三皇子大概也没想到不过短短几天便让她有了孕,虽然回信不过只字片语,但也可以看出他的兴奋,而且三皇子原本有些防着她的,但因着这孩子,三皇子待她也好了些,让她把她的陪房从庄子上接出来,也方便她安排人事。   “那就好。”张夫人松了一口气,“你们夫妻和乐美美的,比什么都强。”   张氏温婉一笑,不好告诉她娘,什么和乐美美,只怕是不成了。   除了三皇子的回信之外,她也收到了她安排的通房丫环送过来的消息,三皇子才刚到西北没几日,就有当地官员给他送人,不过短短几日,三皇子府上便多了两个出自官家庶女的侍妾。   虽说是那两个侍妾每次侍候之后都让人喂了药,不过随着她有孕的消息传了回去,想来那两个侍妾也会跟着停药了。   张氏心下微微忧心,万一要是她这一胎是女儿,而那两个侍妾先先她之前生了庶子……   张氏略想了一下,也着实没有什么好办法,毕竟身在皇家,那有可能不让皇子纳妾的,况且庶长女都有了,也不差一个庶长子了,横竖护好自己的孩子才是正理。   张氏能做的都做了,仁安帝就是对她不理不睬,她也没办法,只能先一心护好自己的孩子便是。   仁安帝倒不是真忘了张氏,只不过想起常贵妃不经意的提及有孕就可以为所欲为一事,让他有些不悦,便把张氏这事略略放了放,就连张阁老之事也装作不知,一直拖着。   不过张氏做为皇子妃,有了身孕之后,这内务府的份例自然也会跟着相应调整。   张氏有孕的消息一传出去,内务府便连忙把张氏有孕后的份例给补了上来,小红特特去瞧了一眼,见补来的份例都是以皇子妃怀孕后的份例来补的,这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虽说还没拿到金印、金册,但至少这份例上没有亏了她们家大姑娘。   这内务府补的份例之中最特别的莫过于一匹光彩斑斓的云锦,大凡云锦上织的都是什么大红牡丹、百花穿蝶那一类,但这次的云锦织的却是佛家八宝,倒是极适合做孩子的襁褓,极华丽又吉祥。   小红一见到便觉得喜欢,当下便让人把那匹云锦挑了出来,送到张氏的跟前笑道:“娘娘瞧瞧,这块云锦当真是不错,倒时可以做成小皇孙的襁褓呢。”   张氏有孕之后,这一颗心全都放在孩子身上了,一瞧见这块云锦织的是少见的佛家八宝的图案便就喜欢。   时人相信小孩家家的眼睛亮,容易见到不干净的东西,这佛家八宝能护一护孩子,不受鬼魅缠身。   张氏拿着云锦在顾晴的身上比划两下,笑道:“这块云锦好,先给咱们晴姐儿做个袄子。”   她平时在三皇子府闲极无聊,便时时请了顾晴姐弟两过来走走,一则,她本就喜欢顾晴姐弟;再则,顾晴和顾宇都生的极好,老人家说看着好看的孩子看多了,这生的孩子也会好看,就冲着这一点,她便时时邀了顾晴和顾宇过府来了。   这内务府送份例来时,正好这两个孩子也在,想着这佛家八宝最能守护着孩子,便想着给晴姐儿也做一件了。   顾宇最怕被人遗忘,当下也吵着道:“我也要!我要跟姐姐一样。”   “好!好!”张氏可喜欢宇哥儿了,当下笑道:“也给咱们宇哥儿做件。”   宇哥儿这才满意了。   顾晴本是笑咪咪的,但随着小红带着几个丫环把布料摊开之时,一股淡淡的香味散发开来,顾晴眼眸微眯,“这布料被人薰了香!” 第53章 退货   顾晴仔细闻了闻,云锦上的味道很淡,即使是她,如果不仔细闻的话也几乎闻不到,更别提其他人了。   顾晴细细的分辨了一下,云锦的确是云锦,但当初织造云锦的织线上被人薰了好些香料,即使是她也分辨不出来那织线上薰的是什么香料,但从它隐带臭味一事来看,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晴暗暗佩服,怪不得人家说这世上最黑暗的地方莫过于宫里,和宫里的手段相比,当年三太太用在她身上的什么罚站、罚跪、饿肚子之类的手段当真算不得什么了。   这人也是厉害,竟然会想到在云锦的织线上染毒,这云锦本就珍贵,即使以张姨这般贵为皇子妃,一季也不过就得一匹,上面又织了佛家八宝,必定会用在孩子身上,也不知是谁,竟然会跟张姨肚子里还未成形的孩子过不去。   顾晴瞧着小红等人的模样就知道她们什么都闻不出来,她微一沉吟,将云锦拿到鼻尖细细闻着,故意问道:“张姨,云锦上都会薰香吗?上面不知道薰了什么香,味道怪难闻的。”   说着,还嫌弃的捂住了鼻子。   顾宇看着姐姐捂鼻,也学着跟着捂鼻,还叫着,“臭臭!不好闻!”   顾宇那怕经过她用灵泉水调理过身体了,但他不曾修练过阎罗诀,五官不似顾晴灵敏,也闻不出个什么,只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   “薰香!?”小红一楞,“无缘无故的,怎么会在布料上薰香?”   她也跟着闻了闻,疑惑道:“奴婢没闻到什么啊?”   “真的有!”顾晴重重的点了点头,指着她方才捉着的那一处,悄悄地滴了滴灵泉水道:“小红姐姐你闻闻,真的有股恶心的臭味。”   灵泉水可以有效的提高药力,虽然是薰了香料的丝线,不过被灵泉水一激,顿时也味道也逐渐散发了出来。   小红一闻便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连忙让人把那云锦给抛了出去,“娘娘,那云锦……”   张氏的脸色微白,突然察觉她当初想着三皇子府中并无其他侧妃、侍妾,应该能保住腹中骨肉的想法也太过自信了,这宫里岂是其他人家能比的,就差一点,她连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没的都不知道了。   张氏暗暗庆幸还好有晴姐儿在,好在晴姐儿的鼻子灵敏,不然她们说什么都不会察觉这云锦有所不对。   张氏吩咐道:“来人,快把那云锦给收好。”   她强笑道:“还好晴儿鼻子厉害。”她顿了顿道:“这块云锦不好,姨再给你们另外弄一块好料子做新衣裳,蜀锦怎样?蜀锦花纹繁丽,也不比云锦差了。”   云锦专供宫里,每一块云锦都是有去处的,一想到这里头不知道有多少是被人特别下了料,就让张氏着实害怕,她现在对云锦这玩意有了阴影,短时间之内是不想再接触任何跟云锦有关的东西了。   顾晴笑了笑,正想说好之时,见小红小心翼翼那块有毒的云锦收了起来,疑惑问道:“张姨是要把它收起来吗?”   “嗯。”张氏微微点头。“这东西不好,得仔细收起,别让人碰到了。”   这玩意危险,得让人好生收着,免得让人碰到了。   顾晴疑惑问道:“既然那块云锦不好,为什么不退回内务府呢?总得叫内务府赔一块好的啊。”   跟着商老太太久了,她多少也学了一些商老太太不吃亏的性子,怎么说这云锦一季只有一匹,就这样让人混了一块有毒的云锦进来,这一季不就没云锦可穿了?   张氏一楞,“如此一来岂不是……”   别看退还内务府是件小事,堂堂皇子妃的衣料被人下了毒,这背后还不知道牵扯到多少,她一个新妇,那好让人劳师动众。   “难不成要让内务府下次再送烂东西过来吗?”顾晴装作气愤道:“我听过傅嬷嬷说过一嘴,内务府就是靠着给那些不守宠的妃嫔们以次换好,好大赚一笔呢。”   张氏下意识的说道:“不过再怎么换都是换些次货,而这次……”   张氏猛地住了嘴,不得不说,顾晴的那一句下次再送同样的东西来的那句话着实刺激到她,要不是这次晴姐儿鼻子厉害,说不得她当真把这块云锦用做孩子襁褓,也不知道孩子穿着这玩意,身体会被怎么糟蹋。   而且一整匹云锦,即使做了孩子襁褓也还有剩,她又和晴丫头交好,势必也会给晴丫头做一件,到了那时……   张氏微微垂眸,感觉这事是针对三皇子的子嗣而来的。   倘若如此,确实不能藏着掖着了。   张氏直接把染了毒的云锦退回内务府,一时间,内务府整个炸开了!   XXX   内务府是出了名的把眼睛长在头顶上,对于不受宠的妃嫔以次充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从来没有一个妃嫔敢跟他们退货!   既使张氏是皇子妃又怎么样,三皇子被驱逐,三皇子妃连个金印、金册都没有,说白了还不是正式的三皇子妃呢,就这样的货也敢跟他们说退货!   第一时间知道这事,内务府副总管气的直接冲上前指着鼻子骂三皇子府里的管家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退咱们内务府的东西!”   内务府大总管亦皮笑肉不笑道:“既然张娘娘瞧不上咱们内务府的东西,咱们以后就不送便是。”   哼!哼!既然敢退他们的货,那以后内务府份例也不用想了。   大管家笑道:“要是旁的,说不得咱们娘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也就罢了,可这云锦……”   大管家也皮笑肉不笑道:“咱们可真不敢要了。”   内务府大总管眼眸微眯,这才注意到大管家要退的,一直只有那一块云锦。   副总管还不悦道:“这云锦怎么了?告诉你,这可是江南织造府今年才上来的好货,要不是看在三皇子妃怀孕的份上,咱们还不会给呢。”   咳咳,这话当然有些水份啦,云锦虽好,但也得看上面的花色适不适合自个,这宫里的主子除了皇后娘娘之外,谁能穿得了红,要一块大红的云锦做啥?摆着好看吗?   再则,上面纹饰又是佛家八宝,孩子穿穿还差不多,一般的宫妃或着皇子妃穿着佛家八宝的云锦,是想要出家吗?至于其他的皇子、皇孙吗……又没有云锦的份例。   是以这块云锦虽然是今年进上的好货,他们也很是头痛要给谁才好,好在三皇子妃有了孕,倒是让他们省得头痛了,便直接把这块云锦分给了三皇子妃,那知道三皇子妃竟然给他们退货!!!   他干了一辈子内务府副总管,还是头一回碰到有人敢退他们的货。   堂堂内务府副总管发起火来,好些小太监都怕的下意识缩了缩,不过大管家要是没几分本事,他也做不了堂堂三皇子府大管家了,他直接把云锦递到副总管的跟前,“副总管闻闻……”   “你……”一股子淡淡的腥臭味传入鼻尖,副总管脸色微变。   大管家悠悠道:“这云锦也不知是被人薰上了什么,我家娘娘一闻到便觉得胎动不安,咱们着实不敢留了,只能来跟大总管换上另外一块了。”   内务府总管脸色微变,大管家这话里话外,分明就是说这块云锦上有毒,而且不利三皇子妃腹中的胎儿。   他再瞧向副总管,原著喳呼呼的副总管突然安静了下来,拿着那块云锦死命闻着,那眼神整个都变了。   别小看他们做太监的,怎么说也得有些基本的辨毒能力,毕竟这宫里的份例都出自于他们的手,要是份例有个什么问题,第一个遭殃的绝对是他们,就凭副总管那神情,大总管便知道这块云锦怕真是有问题!   大总管心下一沉,拍了拍手,直接唤了另外一个守布库的小太监过来。   他和气笑道:“既然大管家想换块云锦,这又有何难,我让人带大管家直接去挑,挑上那块便带那块走便是。”   大管家挑了挑眉,拱手谢道:“在下代咱们三皇子妃谢过大总管了。”   大总管也拱手笑道:“客气!客气!”   大管家一走,副总管便连忙指着云锦的一处,正色道:“大总管,这处似乎有些古怪。”   大总管微微挑眉,示意副总管继续说下去。   副总管低声道:“这整块云锦就这一处带着淡淡的腥臭味,旁的地方没有,而且这一块比旁的地方略深一些,似乎是沾到了水。”   越是上等的衣料越是怕沾水,既使只有一点,也足够毁了整块云锦。   他顿了顿道:“不过按着记录,这块云锦出去前曾经让人检查过,不应该会有这污渍。”   旁人会看错眼,但他们内务府里办的可是一个不好便会掉脑袋的事,既然检查过的,那确确实实是检查过了,断是不会有错,这块云锦送到三皇子府之前,绝对没有这一点污渍。   总管摸了摸那处污渍,又仔细闻了闻上面的味道,冷声道:“让人去请温院判过来。”   这味道一闻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那怕是他也说不出这倒底是什么东西。   要凭香识毒,一般人没这本事,那怕是太医院里的太医也没这本事,唯有专门负责圣上龙体的温院判除外,他要不是有这本事,也做不得专门负责圣上龙体的御医。   这要是三皇子府里自己闹出来的事便罢,要是这块云锦当真有一开始就问题……   想起这块云锦的来处,大总管心下一沉,他们怕是摊上大事了。 第54章 追查毒源   内务府大总管私下请了温院判来瞧,温院判仔细确认过,确定这云锦是有毒的,这下毒的手法极为巧妙,是在云锦的织线上下毒,只怕就连织造这匹云锦的织娘怕是都不知道这布料有问题。   大总管冷声问道:“这是什么样的毒?”   温院判沉吟许久,“不好说,不过感觉上不似中原常见的毒,怕是对孩童不利。”   薰香之毒可不是这么好浸入人体的,而且成人身体强健,小小的薰香之毒也伤不到什么,唯有孩子怕是禁受不住,特别是宫里的孩子比旁处的孩子更加娇弱,既使不会没了性命,在这有毒薰香之下,只怕身子骨也会受损。   温院判指着云锦上的那一点污渍道:“也不知道此处沾到了什么,这才让这织线的味道散了出来,否则孩子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   也是三皇子妃运气好,若非如此,只怕三皇子妃腹中的小皇孙不保。   大总管仔细摸了摸那处污渍,低声问道:“要是没这污渍呢,你能不能闻得出这云锦有毒?”   温院判想了想,直言道:“难。”   他方才为了实验,还特特仔细闻过这块云锦没沾到污渍处,那味道极淡,几不可闻,要不是他专心闻了,只怕也不会发现一二。   温院判顿了顿道:“要是大总管让我把云锦的织线挑出,说不得能够试试。”   他手里也是有一些秘密的药剂,可以试着把织线上的毒溶解出来试试。   “那就去吧!”大总管一挥手道:“不只这块云锦,所有在布库里今年送上的云锦都得查过一遍。”   “大总管,这不成啊!”副总管一听,连忙惊道:“这云锦珍贵,要是伤了一丝半点的,咱们怎么跟上面交待。”   要是旁的布料,他们毁了就毁了,大不了用前年的,或着是另外想办法匀出来便是,可这可是云锦啊!   号称寸锦寸金可不是句玩笑话,往年的云锦都不够发的,略略不受宠的妃嫔还都没份呢,他们上那去匀出来这么多的云锦?既使他们肯狠下心来耗尽家产,私下去买云锦来补这份例,他们也没处去买这么多云锦啊。   “顾不得了!”大总管冷声道:“云锦再贵重,也贵不过圣上的龙体。”   这背后之人要是捉不出,下一次用到了圣上身上怎好?   大总管沉声道:“温院判尽管去试,要挑要拆,尽你试,但切记!”   他眼眸微冷,“无论如何,绝对不可放过任何一块毒云锦!”   温院判也眼眸一沉,“大总管放心,老夫理会得。”   XXX   温院判直接把那块云锦给拆了,细细分析比对,好不容易才弄明了毒源。   一块云锦足足得用上整整三十六个颜色的织线,而这织线上也就只有廖廖几种织线是染了毒的,而且巧的是那几种颜色都是佛家八宝上的特殊颜色的织线,其他的织锦花样甚少用上这几种特殊色线,这下毒的手法不可谓之不妙。   不只是手法巧妙,就连那毒药也是极为少见的,这是一种从北戎来的特殊的毒药,不会马上要人性命,但会让孩子身体日渐衰弱,最后难以活过弱冠之年。而且这毒只需几日便会浸入人体,端是厉害无比。   一知道云锦上竟然染了这种毒,大总管和副总管都顿时惊到了。   大总管连忙让温院判将布库里所有的云锦都查了一遍,甚至连其他已经分到宫妃手上的云锦都想办法弄到了些试了试,好在也就只有这一块织着佛家八宝的云锦上有毒罢了。   不过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大伙也觉得有些古怪,这佛家八宝的花纹看似吉利,但极不好分配,三皇子妃这次是碰巧有了孕,这才让内务府分了这么一块云锦,要不这块云锦怕是得落到一个压箱子的下场,下毒之人怎么能这么恰巧的知道三皇子妃今年能够有孕?   大伙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还是把这事查清楚之后,规规矩矩的将这事上呈给仁安帝知道。   既然知道这云锦一开始的织线有问题,事关江南织造署,他们便不方便查下去了,毕竟他们不过是宫里人,这手也伸不到外头,自然还是得留给外头的人处理了。   仁安帝一听闻有人在云锦上下毒,当场震怒,“既然有人敢在云锦上下毒?”   这云锦可是专门供皇族人使用的,在云锦上下毒,此事分明是针对他们皇家而来。   仁安帝连忙问道:“老三家的可有事?”   “回圣上,三皇子妃幸得无事。”高明笑道:“三皇子妃察觉那云锦有所不对,便让人退货了。”   说到退货两字,高明嘴角都忍不住微微抽搐,做了一辈子太监,他还是头一回碰到有人敢退内务府的分下来的份列的。   这种事情连常贵妃不曾做过,也就只有三皇子妃开了宫里的先例了。   “退货!”就连仁安帝闻言都不由得一楞,再见到内务府大总管那一瞬间的尴尬的神情,那怕一开始被气的很了的仁安帝也不由得暗暗好笑。   他笑指大总管笑道:“这大概也是你生平第一次碰到有人敢给你退货吧!”   得!就大总管这表情,也着实值了。   大总管陪着笑了几声,笑道:“也是错有错着,要不是三皇子妃退货,老奴又怎么会知道那云锦有问题呢。”   虽是有些小丢脸,不过他倒是暗暗庆幸三皇子妃此举了。   别小看云锦下毒一事,下毒之人会从织线上下毒,可见其心机之重,这次是下有害子嗣之毒,下一次还不知道下些什么,要是伤了龙体,那他们就罪过了,好险发现的早,也好让他们可以提早阻止。   唯一遗憾的是,就连三皇子妃都不知道那污渍的来源,不过那时她正和着孩子们说话,孩子贪玩,极有可能是手上沾了些什么,不小心碰到的。   再追问几个孩子,无论是晴姑娘还是宇哥儿都说不上来,对于三皇子妃的狗屎运,大总管也只能羡慕妒嫉恨了。   “呵呵,老三家的还当真颇有几分张阁老的风范。”仁安帝对三皇子妃退货一事不以为忤,他头一会碰到有人敢退内务府的货,感觉新鲜的很,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三皇子妃像极了张阁老。   仁安帝想了想后道:“老三家的也受惊了。”他吩咐高明道:“去催催礼部,怎么说老三家的金印、金册也该发下去了。”   先前是想压一压老三家的,不过眼下发生了这事,他倒是不好再压着了。   高明笑着应道:“是!老奴这就催一催礼部。”   得,这事也算得上是错有错着,三皇子妃这皇子妃位子总算稳了。   仁安帝顿了顿又道:“扬州那边不是又进了好些宝石盆景吗?我瞧那宝石盆景也算精致,挑二盆赏给老三家的,让她什么也别想,好好的把朕的孙儿给生下才是。”   “这事你们也辛苦了。”那怕大总管等人不说,不过瞧着他们脸上的黑眼圈,仁安帝也明白这阵子为了追查云锦下毒一事,大总管和温院判可没少花心思。   仁安帝这样一说,大总管和温院判两人的脸上顿时有了光,仁安帝又赏了赏两人,这才挥手让两人下去。   大总管和温院判一走,仁安帝的脸便沉了下来,颓然长叹,“都这么多年了,她怎么总还是看不开呢。”   那怕圣上没明言这个她是谁,不过高明也猜出来圣上指的是常贵妃。   毕竟常贵妃这些年来每每和敬妃母子过不去,这三皇子妃一有事,圣上自然疑心起了常贵妃了。   高明想了想,低声道:“圣上,这事想来和常贵妃无关。”   仁安帝眉眼微挑。   高明低声道:“常贵妃的娘家怕是无此能力……”   高明尴尬的轻咳了两声,虽然他没有明说,不过仁安帝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常贵妃的娘家不显,在常贵妃进侍之前,也不过就是平头老百姓,要不是靠着常贵妃,压根也不可能会一越成了京中数一数二的人家,那怕常家眼下看起来富贵无双,不过终究是没有什么底蕴。   常贵妃要做出什么在云锦的织线里下毒一事,按他看,只怕没这能力,更何况……那毒药可是从北戎来的,常家可是京城人仕,那来的北戎毒药!光从这药源来看,这事想来与常家无关。   高明又低声道:“按老奴看,这事背后怕是另有真凶。”   “你说的很是。”仁安帝沉吟许久,直言道:“若是老三家的没有孕,你说那块云锦会分到谁的手上?”   老三家的有孕想来也不过是件意外,毕竟老三成亲也没几日,老三家的能一举有孕,也着实出乎众人意料之外,想来那背后之人也不可能未卜先知,知道老三家的会这么巧的有了身孕。   高明想也不想的回道:“若是没三皇子,论理这云锦不是到了大皇子府上,便是到了二皇子府上。”   毕竟只有这两位皇子膝下有着小皇孙。   他顿了顿又道:“怕是去大皇子府上的机率高一些。”   毕竟大皇子生的那个可是嫡孙,而二皇子府上的可是庶孙,所谓嫡庶有别,自然还是去大皇子府里的可能性高一点。   仁安帝微微皱眉,说起来,皇后正好就是世家之女,而且恰恰好是江南世家!   他微微沉吟道:“派人下江南一趟,怎么说都得把这事给查个清楚明白不可。”   这次是毒害皇孙,天知道下次又是毒害谁,再想想自己身上中的无名毒药,仁安帝不住冷笑,说不得这一次总算可以捉到真凶了。 第55章 苦肉计   那怕大总管和温院判都没明说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三皇子妃竟然敢退了内务府发的份例一事早就传遍了全紫禁城中,就连常贵妃和皇后都知道了此事。   常贵妃头一回听闻此事,笑的整个人如花枝乱颤,几乎笑到跌下椅子,“好个三皇子妃,当真是个妙人儿。”   她在宫里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敢跟内务府退货的,既使是像她这般当年一入宫就极为受宠,在面对内务府以次充好之事,还不是一直忍气吞声着,万没想到,竟然能有退货这一招。   可惜嫁给了三皇子那个贱人,当真是可惜了。   “娘娘!”常贵妃的大宫女急道:“你怎么还当没事人一样,三皇子妃退的可是那块布料啊。”   说到那块布料,大宫女一直跟着常贵妃挤眉弄眼的。   虽说那块布料不是他们弄出来的,但却是她们想办法让内务府分派给三皇子妃的,要是让人查到他们的身上……   大宫女略想一下都觉得头皮发毛。   “怕什么。”常贵妃晒道:“圣上又不是昏君,自然知道我没那能力弄出那么一块布来。”   她不过是借花献佛,把皇后娘娘弄出来的好东西送到三皇子的手上罢了。   常贵妃悠闲的弹着手指,笑道:“咱们就等着看戏便是。”   虽然没法子把三皇子妃肚子里的孩子给解决了,不过揭了皇后娘娘的脸皮也是件好事,她倒要瞧瞧,一但当皇后不是皇后了,二皇子还能怎么自处,还怎么能仗着嫡子的身份做妖!   大宫女心中一动,低声问道:“娘娘,如果皇后被废,那娘娘是不是有机会……”   虽说娘娘是圣上的心尖尖,在这宫里的地位不下于皇后了,不过那及得上真正的皇后呢,要是皇后当真被废,以圣上对娘娘的喜爱,说不定……   常贵妃想了想,最后无奈长叹,“不会的,圣上不会立我为后。”   仁安帝再宠她,也不会冒着朝堂的反对声浪立她为后,最好的证明便是她虽然是贵妃,但却并无封号,无封号的贵妃也不过比有封号的妃略略高了半级罢了,害她面对皇后之时,底气总有些不足。   说到底,仁安帝虽然疼爱她,但终究还是不及他的朝堂。   她有些哀怨的瞧着自己镜中的容貌,叹道:“本宫毕竟年纪大了。”   无论是那个年纪的男子都是喜欢年轻貌美的女人,她虽然貌美,但毕竟不年轻了,怪不得这宠爱也渐渐淡了。   大宫女轻声问道:“娘娘,今年选秀的时候是不是该选一些秀女到咱们官里?”   这也是宫里常用的法子了,自己不年轻貌美了,便找一些年轻貌美的秀女到自个宫里,利用新秀女勾引圣上进宫,只要圣上进了她们宫里,是临幸秀女还是临幸娘娘,这可就不一定了。   那怕是皇后娘娘,她的坤宁宫里也养了好几个貌美的宫女,明明伺奉过圣上,偏生就是不给半点份位,就是专门留着勾引圣上的。   常贵妃想了想,终究还是罢了。   她淡淡道:“圣上喜欢我,是因为我和其他宫妃不同,要是我和其他宫妃一样,直接利用新人争宠,那便就和旁人一样了。”   至少她的争宠方法里绝对不能有着其他人。   常贵妃叹了口气,“罢了,这事倒也不急,咱们等着看戏便是。”   什么失宠也是将来的事儿,比起她们,皇后娘娘才是真的要头痛的人呢。   事实上也是如此,当皇后知道她处心积虑给大皇子备下的好东西竟然落到三皇子府上,不只如此,那没脑子的三皇子妃竟然还敢给她揭了开来之时,不由得大怒,“好个张氏,竟然敢坏了我的事!”   老嬷嬷忧心道:“娘娘,这事该如何是好?”   本来是十拿九稳的事儿,偏生被三皇子妃给捅了出来,而且还一口气真捅到圣上那儿,这下子可真是麻烦了,一个不好,江南怕是有一场腥风血雨啊。   “哼!”皇后冷哼一声,“这也是他们不小心,要是他们小心一点,下毒的方法再巧妙一些,也不会让人察觉了。”   圣上都察觉了,她还有什么办法,她又不是常贵妃,随便说几句便能让圣上消了气,再则,都到了这份上,她还能做些什么?   老嬷嬷恨恨道:“难不成这事就这么算了吗?”   她娘家人就是江南织造署的人,这事一出,她的娘家怕是就折了进去了,这叫她那里能甘心呢。   皇后冷声道:“当然不会就此算了。”   不只是老嬷嬷不甘心,就连她都不甘心。   皇后沉吟许久,低声问道:“那东西怎么会落到张氏的手上?”   她明明是给大皇子备的,为了织出这么一块云锦,她可没少让人费心思呢,好端端的怎么会落到张氏的手上呢?   老嬷嬷也叹了口气,这次的运儿当真是让人没话说了,她低声道:“听说张氏刚好有了身孕,内事务府便把那块云锦给了张氏了。”   当真是碰巧的很,就这么兜兜转转的落到张氏手上了。   皇后无奈一叹,这运气当真是没话说了,她倒也没往旁的地方猜想,毕竟以她们下毒的方法如此巧妙,除非是熟知内情之人,那会知道那云锦有毒呢。   她微微沉吟,“这是怎么让老三家的发现的?”   当年她让人安排这云锦之毒时,那人说的明明白白,这毒药味道极淡,几不可闻,一般人断是不会察觉得出这云锦有毒,况且云锦何等珍贵,一般人那舍得去破坏上面织线来验毒呢?这三皇子妃是怎么得知的?   老嬷嬷叹了口气,“听说正好是几个孩子在三皇子妃那儿玩耍,也不知怎么的孩子恰好破坏了云锦,这才让人察觉。”   皇后气了个仰倒,“败家玩意!云锦何等珍贵竟然让个孩子给糟蹋了!”   就连老嬷嬷也不得不佩服三皇子妃的心大。   “三皇子府里那来的孩子?”皇后疑惑问道,敢把云锦损毁,那孩子也着实太大胆了。   老嬷嬷微感尴尬,“听说就是三皇子养在外头的那个。”   那怕是她,也略略过一耳朵关于三皇子把自个的私生女养在定国公府一事,也因着如此,堂堂的定国公都躲到外面去了。   “原来是她。”皇后不屑的扁扁嘴,“果然是小妇养的,半点都上不了台面,张氏也未免一点子嫡母的气势都没有,由着一个小妇养的做妖了。”   那有一个做嫡母的像张氏那样讨好起庶女了。   “那可不!”老嬷嬷也赞同道:“这三皇子妃当真是小家子气的很。”   不说别的,敢跟内务府退货这种事情一般人那做的出来。   皇后顿了顿,眼眸微眯,“说起来,老三家的都进门这么久了,似乎还没有进过宫啊。”   “是的。”老嬷嬷眼睛一亮,连忙道:“按说每个月的初一、十五也该进宫跟娘娘请安才是,但张氏从来没来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貌丑见不得人呢。”   和先前三皇子差点迎娶的解氏相比,张氏的确不是什么京中出名的美人,在京中也不是什么以才名闻名的,除了一个张阁老之女的身份吗,一点子特别的地方都没有,也不知道三皇子是瞧上张氏那点了。   皇后淡淡道:“这张氏也太不像话了,岂能仗着肚子里的孩子不进宫给敬妃妹妹请安呢。”   “来人!”皇后高声道:“让人给张氏挑两个嬷嬷过去,好好的教教张氏规矩,可不能让她仗着肚子里的孩子,便不把孝道当回事了。”   老嬷嬷笑道:“老奴明白,老奴这就挑两个严厉的嬷嬷过去,包馆把张氏□□的服服贴贴的。”   皇后顿了顿,又提点道:“怎么说她肚子里的总是龙嗣,让嬷嬷悠着点。”   小惩大戒即可,可不能真把她肚子里的孩子给弄没了。   老嬷嬷点头道:“老奴明白。”   这皇后嫌三皇子妃没规矩,给三皇子妃挑教养嬷嬷的事还没出坤宁宫,这整个紫禁城便就传遍了。   敬妃闻言忍不住冷哼一声,“本宫的媳妇,要她多个什么事。”   她这个做母妃的都没说话呢,那轮到皇后娘娘多管闲事。   江嬷嬷微感尴尬,“也是老奴的不是,先前也忘了提点三皇子妃一声。”   “也怨不得你。”敬妃微微一叹,“先前那孩子身份尴尬,那好进宫呢。”   先前圣上不曾赐下金印、金册,又出了什么八字事,怪不得那孩子不好进宫了。   “哼!”敬妃不屑的冷哼一声,“都到了这地步了,皇后娘娘还不挟着尾巴做人,还敢惹事,莫非真以为本宫是个没脾气的?”   “娘娘,这事怕是得快啊。”江嬷嬷提点道:“皇后娘娘向来任性,说不得明儿便会给三皇子妃赏赐嬷嬷了。”   敬妃皱眉不语,虽是嫌着皇后娘娘多事,不过以其身份,也的确是有资格赏赐嬷嬷教导张氏。   敬妃犹豫许久,最后让大宫女拿了一点子东西给江嬷嬷,“这你拿下去,让人掺在皇后赐下的嬷嬷的薰香里。”   汪嬷嬷一楞,“娘娘这是……?”   那盒子虽轻,但不知怎么的,放在江嬷嬷的手里好似有千金重。   她吩咐道:“记得,别让那嬷嬷太过接近张氏,一有不对就马上唤太医,可别让张氏忍了。”   江嬷嬷顿时明白敬妃的意思了,“娘娘,这会不会太冒险了点?”   不过是两个嬷嬷,摆着不管便是了,何必拿三皇子妃的肚子里的皇孙冒险呢。   敬妃微微一叹,“既是苦肉计,当然得下血本了。”   况且她心里有数呢,伤不到老三家肚子里的孩子的。 第56章 学霸张氏   敬妃也是想用了办法,这才想到用苦肉计来退还皇后娘娘赏的嬷嬷,那怕宫里不同于其他人家什么嫡嫡庶庶的,但皇后做为嫡母,本就有资格给其他皇子赏赐嬷嬷。   更何况圣上知道这事之后,也不过就是微微挑眉,一点子反对的意思都没有,大伙便明白圣上的意思了,圣上都没说话了,她一个宫妃再不满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另外寻找其他的法子退掉教养嬷嬷了。   用这方法虽然有可能伤了张氏肚子里的孩子,不过也是最粗暴直接的办法,同时敬妃也想借此把皇后娘娘的小心思揭开,既使圣上不废后,直接夺了皇后娘娘的宫权也好。   说句不好听的,皇后这次也可以说是自个把把柄送到她们手上了。   敬妃一方面让人安排着,另外一方面也忍不住感慨道:“皇后也是命好,要不是她家世好,也断是做不得皇后了。”   就连江嬷嬷也跟着赞同,明知道自己已经被圣上疑心了,还让人赐嬷嬷给三皇子妃,虽说可以得一时之快,不过要真伤了龙嗣,圣上震怒,说不得圣上当真狠下心来废后也不定呢。   江嬷嬷心中一动,低声道:“娘娘,要是皇后当真被废,说不得娘娘可以再进一步啊。”   宫中高位妃嫔不多,除了皇后跟常贵妃之外,妃位上也就只有敬妃娘娘和大皇子的母妃──康妃两人,就连四皇子的母妃都不过是个嫔位,更别提以下的五皇子等人的母妃了。   敬妃娘娘贵为妃位不说,而且说起来,敬妃娘娘的家世也不差,膝下更是有着三皇子,虽说头上还有一个常贵妃,但常贵妃无子不说,而且家世更是不成,怎么看,皇后要是被废,最有可能上位的莫过于敬妃娘娘了。   敬妃微微一笑,眼角眉稍都是喜意,不过嘴上仍然谦虚道:“还有康妃姐姐呢。”   江嬷嬷笑道:“康妃娘娘虽然也是妃位,但封号为康,那及得上娘娘的封号呢。”   那怕同样是有封号的妃嫔,但这封号也有分三六九等呢,封号向来以女子美德为佳,和敬字相比,一康字着实平平无奇,压根及不上娘娘的敬字。   江嬷嬷顿了顿道:“娘娘,咱们要不要……”   江嬷嬷直接做了一个手势,俗话说的好,做戏做全套,要是他们狠下心来,说不定……   敬妃想了一下,终究还是摇了摇头,“老三年纪也大了,膝下也该有个孩子了。”   晴丫头虽好,但终究不在老三的名下,况且又是个女孩子,算不得数。   夺嫡,夺嫡,看的不仅仅只是皇子,更重要的还要看皇孙,大皇子和二皇子为什么被圣上高看一眼,还不是因为大皇子和二皇子膝下有皇孙吗。   她淡淡道:“凡事过犹不及,你盯着那两个嬷嬷点,可不能让她们伤了本宫的孙子。”   “是。”江嬷嬷会意,“老奴明白了。”   江嬷嬷和敬妃都着实担心那两个嬷嬷会欺负了三皇子妃,却不知,那两个嬷嬷被三皇子妃给搞的着实怀疑人生。   原本两个嬷嬷也是得意洋洋的进三皇子府上的,她们做为教养嬷嬷,最是懂得如何整人不见血,把各家闺女给教的一无是处,再也不敢起了进宫博一博的心思,不过她们所有的手段,到了三皇子妃身上却全都变了样。   她们一进来便以三皇子妃嫁进皇家之中不曾入宫给皇后以及敬妃娘娘请安之事为由,狠狠的羞辱了三皇子妃一顿,那知道三皇子妃却也不恼,直接问道:“大晋律与宫规之中可有规定皇子妃初一、十五非得进宫请安?”   陈嬷嬷道:“这是自然,莫非──”   不待陈嬷嬷说完,张氏笑咪咪的说道:“嬷嬷最好想清楚之后再回答我,否则我要是在大晋律与宫规中找不到这一条……”   张氏故意顿了顿,满意的看到两位嬷嬷脸色微变,又笑道:“就别怪本宫得问一问大总管了,不过区区一个嬷嬷,竟然敢窜改大晋律和宫规!”   另外一位吴嬷嬷连忙道:“三皇子妃也别跟咱们耍嘴皮子了,这可是规矩!”   那怕没写在宫规里,但这也是约定成俗的规矩了。   张氏微微挑眉,直言道:“我在宫规和大晋律中可没有看到这一条。”   她笑了笑,“这样吧,两位嬷嬷不如好好念念大晋律和宫规,先把这一条找出来,再跟我谈规矩!”   想用个没影的规矩来教训她,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份本事。   “娘娘!你──”陈嬷嬷脸色微变。   这皇子妃初一、十五进宫跟母妃请安可以说是一个约定成俗的规矩了,宫规中那有真定下这一条的,三皇子妃这不是说笑话吗。   但张氏只摆了摆手,一旁的的几个丫环直接把两个嬷嬷给拉了出去,一人发了一本大晋律和宫规,要她们先把大晋律和宫规念熟了,再来说话。   陈嬷嬷气的直接把那两本什么大晋律和宫规丢到地上,还狠狠的踩了几脚,怒道:“娘娘,咱们可是来教你规矩的,要不是张家没教好娘娘,咱们又何必跑这么一趟,娘娘此举不怕惹皇后娘娘生气?”   还说什么书香世家呢,按她看,这三皇子妃压根就不懂规矩,连个小户人家的女儿都不如。   张氏瞧着被陈嬷嬷丢到地上的大晋律与宫规,微微一笑,“跟据大晋律第三条,第十四节,藐视我大晋律者,重可流放,轻可打三十大板。嬷嬷竟然敢把大晋律书又摔又踩的,已经犯了藐视大晋律法之罪。”   吴嬷嬷脸色一变,还来不及说话便见张氏高声喊道:“来人,把陈嬷嬷送回慎刑司里,就说我三皇子府里断是用不得此等藐视大晋律法之人。”   张氏话语一落,马上就有侍卫来拉着陈嬷嬷,又推又挤的似乎当真要把她送回慎刑司里,不只如此,三皇子妃身边的丫环还小心翼翼的捡起被陈嬷嬷踩了几脚的大晋律,还用了锦缎包裹好,一副准备送去做证据的模样。   吴嬷嬷心中一惊,连忙磕头求道:“求三皇子妃息怒,陈嬷嬷也是一时不慎!”   她暗道晦气,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嬷嬷,只有皇子妃跟她赔不是的,那有她跟人赔不是过,没想到这三皇子妃明明不懂规矩,却偏偏拿着规矩说事,一点都不饶人。   “既然吴嬷嬷为陈嬷嬷求情,那这事我暂且记下了。”张氏笑咪咪的说道:“两位嬷嬷在教规矩之前,最好先确认一下是否真有这规矩,否则……”   张氏意味深长道:“否则我都得怀疑两位嬷嬷是什么身份?想怎么定规矩就可以定规矩,倒是比圣上还大了!”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制定规矩,那就是圣上,这两个嬷嬷吗……还不配。   听出张氏的暗示之意,两个嬷嬷的脸色顿时变了,要是张氏真拿着这事不依不饶了,她们还真没处说理了。   张氏淡淡道:“另外!”   两个嬷嬷心中一惊,还有!?   张氏微微一笑,笑道:“两位嬷嬷虽然是出自坤宁宫里的嬷嬷,但无品无级,三皇子虽未正是受封,但按着宫规,皇子位比亲王,皇子妃位比正二品的亲王妃,两位嬷嬷见到我的时候只行了万福礼,而非揖礼,这礼就不对了,两位嬷嬷还是先自个理一理才是。”   陈嬷嬷和吴嬷嬷面面相觑,一时间当真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三皇子妃虽然说的没错,不过她们是出自于坤宁宫的嬷嬷,无论到那里,旁人都高看她们一眼,久而久之也习惯行万福礼而已,倒是忘了按着规矩,她们对三皇子妃该行更高一点的揖礼才是。   吴嬷嬷是个爽快的人,乖乖低头认错道:“是老奴的不是。”   张氏笑咪咪道:“嬷嬷既然知错了,那我也不为难嬷嬷,嬷嬷什么时候把大晋律和宫规读好了,再到我身边教导规矩便是。”   就这样,两个嬷嬷还没开工呢,就先被张氏给荣养了起来。   这消息传到宫里,着实把皇后给气了个仰倒,偏生那两个嬷嬷进了三皇子府里好几日了,都还没有把宫规和大晋律给熟读,别说教一教张氏了,还常常被张氏指正,闹的皇后好生没脸。   皇后气的让人训斥了两个嬷嬷好几次,得,就算大晋律没读过,但好歹宫规也该读过吧?怎么会被张氏一再的挑出毛病了?   但两个嬷嬷也忍不住苦着脸,她们好歹是专业的宫中老嬷,这宫规自然是读过的,好些规矩可以说是滚瓜烂熟的记在心里了,甚至好些都是下意识的反应了,但她们再熟,也不及张氏变态啊!   张氏是直接了当的把整本宫规给背了下来,而且一字不差,连在那一页都背下了,而她们要是宫规说错了一个字,或着是漏了几句,张氏便以此为由,直说两人的规矩学的不好,让两人继续学去。   以两位嬷嬷的年龄,要背熟一本书那有那么容易,更别提还有一本大晋律在等着她们呢。   她们曾见过张氏背书的功力,一本大晋律随便抽一节出来都能背的一字不差,碰到这种学霸,两个嬷嬷只想说……   求放过!   不过跟皇后娘娘谈这些再给她们三个胆子也不敢啊,于是乎两个可怜的嬷嬷只能继续背着宫规,宫规背完背大晋律,争取早日学习完成的那一日,至于她们学完了之后是否当真敢去做三皇子妃的教导嬷嬷……   呵呵,两位嬷嬷只能说她们还不想死在书海之中。 第57章 二房回京   且不说常贵妃听了张氏的招数之后,乐的又多用了一碗甜汤,甚至还难得的赏了一块云锦给张氏,明晃晃就是看戏看的爽的赏钱。   而且还深怕旁人不知道她这是因为看戏看的高兴而打赏的,还特意让温院判亲自验过那块云锦,保证没问题了这才赏了下去。   温院判可是圣上的人,无论是那个宫妃都不敢把手伸到温院判那处去,他说了没问题,可见得是真的没问题,张氏也就大大方方的收了。   就连敬妃娘娘知道这事也不由得笑道:“好个调皮的孩子。”   江嬷嬷也佩服道:“也是三皇子妃有这本事。”   她以前虽然听说什么过目不忘,但那真有见过过目不忘之人,这一会还真是头一回开了眼界了,不愧是阁老之女,这脑袋瓜子就是比常人灵活。   “如此一来,本宫也放心了。”想到儿媳的过目不忘之能,敬妃也有些期待,要是孩子有一、两分像张氏,能有这么一个皇孙,在宫里也绝对是独一份的,有着这么一个皇孙在,那怕圣上再怎么偏心,只怕也得好好想想了。   敬妃心满意足的伸了个懒腰笑道:“本宫就等着抱孙子了。”   江嬷嬷凑趣道:“那可不!恭喜娘娘,到时小皇孙说不得也有过目不忘之能,到时多给太太长脸啊。”   说到孙子,敬妃也想到另外一个孙女,她低声问道:“老三家的和晴丫头可好?”   张氏固然是个好的,不过女人吗,有了自个孩子自然就不同了,她就这媳妇和孙女不和,倒时可让她难办了。   “好!好的很。”江嬷嬷笑道:“三皇子妃真真是个懂事的,待晴姑娘一如以往,我瞧晴姑娘也挺喜欢张氏的,时时过来,而且老奴瞧着晴姑娘的模样,可是当真期待着三皇子妃肚子里的小弟弟呢。”   “如此甚好。”敬妃脸上的笑容更盛,这家庭和睦比什么都重要。   她沉吟了一下,“得让人好生保护老三家的,可不能让她有半点闪失了。”   老三家的虽是给她,也给这宫的妃嫔们出了口气,不过皇后娘娘素来任性,老三家的这样打她的脸,以皇后娘娘的性子势必报复一二,还是小心为上。   “哎,娘娘放心。”江嬷嬷笑道:“老奴让人仔细着,绝对不会让三皇子妃有半点意外。”   这还用得着娘娘提醒,眼下全三皇子府里都紧盯着三皇子妃的肚子,连眼都不敢眨呢。   敬妃点了点头,笑道:“做的好,要是小皇孙平安出生,本宫自有重赏。”   “是。”江嬷嬷谢道:“老奴谢娘娘赏赐。”   敬妃笑骂了一句,“贫嘴,孩子出生还早着呢,这时谢赏也太早了吧。”   十月怀胎,要把一个孩子安安稳稳的护着生下来,再好好的养育长大,岂是件容易的事呢,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要好好养大一个皇孙那有那么容易,即使是像三皇子这般都已经成亲生子了,她也时时担心,深怕那一天一觉醒来便没了儿子了。   敬妃再三提醒,深怕江嬷嬷一人护不住张氏,还特特又指了一个她宫中最懂得照顾孕妇并保胎的嬷嬷到三皇子府里。   正如江嬷嬷所说,所有三皇子府里的人的眼睛都盯着张氏肚子里的孩子呢,就连顾晴也不例外,小心紧张的很,倒比解氏当年怀顾宇时更提紧了心。   毕竟这个弟弟和顾宇的情况不同,顾宇出生那时,解氏对于腹中骨肉的厌恶之意多少也影响到了顾晴,对这个同母弟弟便多少起了些厌恶之心,再加上顾宇一出生,解氏便就死了,这明面上的理由又是难产而死,自然让顾晴讨厌起弟弟来了。   顾晴那时又还是个孩子,突然丧母,一夜之间从被母亲娇养着的掌上明珠,瞬间成了定国公府里的小透明,说要不怨宇哥儿是不可能的。顾晴有很长一阵子对顾宇都是极为讨厌的。也是后来经过的事多,再加上重生一次,这才慢慢转缓过来。   不过对于张氏肚子里的这个弟弟,顾晴倒是多了几分期待之心,不但时时过来探望,就连灵泉水也毫不吝惜的给张氏服用。   张氏虽然不知道灵泉水,不过也觉得自己这一胎怀相极好,一点怀胎时常有的浮肿、貌丑的毛病都没有,不但肌肤越发细腻,光滑白皙,几乎都像要发光一般,就连孕吐之类的毛病都没有,要不是肚子一日比一日大,她都有些疑心自己是不是怀了孕呢。   不过张氏这气色越好,江嬷嬷等人越发惋惜,老人家常说男丑母,女美娘,瞧着张氏这模样,只怕怀的是个小郡主,而非小郡王了。   就连张夫人都私下道了个恼。   不过张氏倒是全然不在意,都是她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是宝贝,况且她能生一个就能生第二个,时日还长着呢,不急。   也还好张氏的容貌越发好了,这才让皇后安了心,要不然当真让张氏生了一个过目不忘的小皇孙,那那还有二皇子站的地呢,也因着如此,皇后这才没有出手。   顾晴搬着手指数着弟弟何时出来,不过在张氏瓜熟地落之前,定国公府二房也终于到京城了。   当二房一行人到京里之时,早就望眼欲穿的顾老太太那里等得住,一个劲的要到二门外等着,顾老太太一动,几个人那好让她一个去二门外等着,自然也得跟着去了。   郭氏微感不满,不过就是二房回京罢了,何必搞的如此隆重,就连宏哥儿小小年纪都得到二门外等着。   她心疼的抱着儿子,想着顾老太太一点也不在乎宏哥儿素来体弱多病,硬是害着宏哥儿也得在严严的日头下,在二门外等着二房的人,越发不满,只能暗暗恼恨的瞪了顾老太太几眼。   不过她知道顾老太太素来偏心,虽是心疼,但也只有乖乖的陪着顾老太太去了。   顾老太太膝下有二子,长子顾琰,便是顾晴名义上的父亲;次子顾珉,也就是五太太的父亲。   当年定国公府的二房为何离京去了江南?直到好几年后才回到京城,这事一直是个谜,虽说明面上的理由是因着顾老太太的次子去江南书院读书,但从顾珉多年来一事无成,说是读书,但始终没读个名堂出来,便知其读书不成了。   不过虽是读书不成,但倒不担误顾珉给定国公府增添人口,这一次顾家二房回京,除了顾二太太手里牵的二姑娘之外,肚子里还揣了一个。   董氏容貌算不得漂亮,不过就中上之姿,而且一张圆脸,是大半当家主母最喜欢的福气模样,以往解氏和董氏两个儿媳之中,顾老太太也是偏着董氏多些,一见到董氏,顾老太太眉眼间原本的郁气也散了些。   顾晴悄悄地望向未来的五太太,这时的二姑娘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小脸圆润的很,生的与董氏极像,容貌算不得绝色,不过一张圆脸倒是给人亲近之意,不过一想到五太太所做之事,顾晴脸色微沉。   说起来……只差她了。   董氏扶着肚子盈盈拜倒,“儿媳见过老太太。”   顾老太太瞧着顾董氏的肚子,怎么瞧怎么满意,埋怨道:“你也是的,有了孕怎么不说?这一路颠簸,可伤了孩子?”   董氏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笑道:“拖老太太的福,孩子很好,路上也没怎么闹我。”   顾老太太瞧着董氏的肚子,眼神有些热烈,“可知道男女了?”   董氏脸上的笑意更深,“大夫把过是个男孩。”   顾老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孙子永远不嫌多,特别是老大家里的二个孙子都废了的情况下,再多几个孙子也是件好事。   不过她嘴上仍教训道:“江南那种地方那有什么好大夫。”   “房嬷嬷!”她高声喝道:“拿我的名帖去太医院里请太医好好的给二太太瞧瞧。”   “是。”房嬷嬷笑着应下,连忙去了太医院里请太医。   董氏温婉的和大伙打了招呼,落在顾晴的脸上多停留了一阵,眼眸间隐隐露出几分忧色,“真像大嫂……”   顾晴迎着董氏的目光,微微一笑。   董氏微微的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拉着手里的小女儿就走,莫名的,顾晴有一种感觉,似乎董氏一点也不想见到她,至于顾宇和顾宏则是直接被董氏给无视了。   或着是因为董氏肚子里的孩子,顾老太太待董氏也亲近几分,直拉着董氏跟着她一起走,倒是把郭氏给抛到脑后了,郭氏瞧着董氏的背影暗暗咬牙。   当年的解氏固然讨人厌,但这董氏更是讨厌,每次廖廖几句就把错全都推到旁人身上,还好顾珉自个不争气,不然还不知道这定国公府里有没有她站的地呢。   郭氏暗暗咬牙,想起一事,连忙拉住了郭嬷嬷问道:“那东西埋进去了吗?”   小郭嬷嬷也低声问道:“太太放心,已经埋进去了,包管他们查不出来。”   郭氏赞了一句,“做得好!”   她倒也瞧瞧,以后董氏还再怎么耀武扬威!   郭氏与小郭嬷嬷说话的声音虽小,但顾晴耳力灵敏,顿时也听的清清楚楚,她微微挑眉,埋东西?埋了些什么东西? 第58章 路遇强人   顾晴是真好奇郭氏做了些什么,不过下也顾不得这些了,二房回京,大伙自然少不得得虚与委蛇一番,特别是郭氏新进门的新妇,还有头一回真正踏上定国公府的二姑娘自然是重中之重。   见礼之时,顾老太太直把二姑娘抱在怀里,一个劲的嘘寒问暖,疼的不得了,相较之下,被遗忘的顾晴和顾宇难免有些尴尬,就连郭氏也抱宏哥儿,满脸不悦之色。   董氏脸上含笑,嘴上还道:“大姑娘见谅,老太太头一回见昹儿,难免偏疼了些。”   按说郭氏才是大房主母,但董氏该对郭氏道恼才是,却对顾晴说话,不免让郭氏有些不悦。   郭氏冷声道:“亏得老太太一直说着二太太的规矩好,怎么倒是跟晴姐儿一个孩子道恼,也不懂得跟嫂子说句话了?”   董氏一回来,不是奉承着老太太,便是伺候着晴丫头和宇哥儿两个孩子,倒是把她这个长嫂给抛到一边了,这也叫规矩好,当真笑死人了。   董氏也不恼,嫌然道:“是我的不是。”   顾晴暗暗摇头,这段时间她跟着张氏,眼界也和以前不同了,自然知道董氏打的是什么主意,想利用她和宇哥儿让郭氏不喜呢,只要郭氏做了些什么,一个继母不慈的名声怕是跑不掉了,也就只有郭氏蠢,自己陷了进去。   不过二太太这招也要看用在谁身上,这要放在宫里,那怕是个孩子都不会中她的计。   顾晴不轻不重的推回去,笑道:“二太太多虑了,昹妹妹很可爱,怪不得老太太偏疼了。”   董氏微微挑眉,眉眼间忍不住有些许的讶异之色,她原本以为像顾晴这般的小丫头片子绝对受不了祖母疼爱其他人,万没想到顾晴不轻不重的就这样过去了。   她眼眸微眯,又再度涌上面对大嫂时的那一抹不甘的心情,不愧是大嫂的亲骨肉,讨人厌的模样和大嫂子一模一样。   顾老太太头一会抱到自己的亲孙女,当真是怎么疼爱也不为过,越看越觉得自家的小孙女着实可亲可爱。   宇哥儿虽然也可爱,但毕竟隔了一个解氏,而且这孩子也是个废人了,让她着实疼不起来,至于宏哥儿……虽然就血缘来说,宏哥儿与她最为亲近,不过想着郭氏,再想着宏哥儿虚弱的身体,她也着实亲近不起来。   是以一见到乖巧可爱的顾昹,顾老太太的整颗心都快要溶化了,她当场就让房嬷嬷从房里拿了一串的石榴石十八子出来,笑道:“奶奶的宝贝孙女啊,瞧瞧这东西你喜不喜欢?”   石榴石本就以艳红如血,鲜艳动人闻名,顾老太太的这一串石榴石十八子可是精品中的精品,每一颗石榴石都有姆指大小,磨的极为圆润,   间以翡翠隔珠,再加上刻寿字纹祖母绿翡翠佛头一枚,佛头下串着三层翡翠佛塔与镶珠背云,未了又是两个泪滴式石榴石的缀角,光是这一串石榴石十八子,少说也要几百两银子。   乍见这串石榴石十八子,董氏连忙道:“这太贵重了,那当得起。”   顾老太太佯怒道:“昹丫头可是我的亲孙女呢,那有什么当不起的。”   说着就要把石榴石十八子往顾昹手上串去,“昹丫头瞧瞧,可喜欢吗?”   石榴石鲜艳,顾昹论年纪还比顾晴小上一些呢,又是个孩子,对这种鲜艳的东西最是没有招架力,马上笑嘻嘻的就去捉了。   董氏说了几句,也不见顾昹放下,也就罢了,只能跟顾老太太谢了谢。   顾老太太自个给了顾昹见面礼还不够,见孩子喜欢,还笑骂道:“昹丫头难得回来一趟,你们几个可不许漏了昹丫头的见面礼,要是礼轻了的话,我可是不依的。”   说着,还当真让房嬷嬷拉着昹丫头的一个个要索要起见面礼了。   也不是她贪财,而是二房多年不曾回京,初次见面本就该给份见面礼,再则,二房处处不如大房,也着实艰难些,顾老太太便私心想着让大房多帮衬二房一些。   她还记得郭氏当年给顾晴的可是一唐代的银香囊,再怎么说顾昹才是真正定国公府家的血脉,怎么也不能差了。   至于顾晴,且不说她母亲的嫁妆丰厚,商老太太更是出了名的有钱人,怎么说也不好差了吧。   那知道顾老太太想的虽好,奈何人家不配合啊。   郭氏也知道二房回来,她断是没有不破财的礼,是以早就准备好了见面礼,给的是一对小巧的金铃铛,雕工精致,可见得是用心打造的,不过这金铃铛虽然精致,但却不重,也不过就几钱罢了,着实有些薄了。   要是以往,她明知道老太太偏疼二房,再怎么的也会咬牙备一份重礼才是,但如今她和顾老太太闹的极不愉快,便不耐给二房做娘了,再加上宏哥儿体弱,处处都要用钱,便舍不得多花银子了。   果然顾老太太一见郭氏送出手的东西,当下脸色一沉,颇有几分不悦,脸色微沉。   顾晴更是直接,直接就给了顾昹一个缝的歪歪扭扭的荷包便是。   她和顾昹本就是平辈,自然也不用给多好的东西,自己做的小荷包,或着是亲自打的络子便就不错了,所谓礼轻情意重吗。   不过那小荷包倒不是她绣的,而是柳绿做的,毕竟她当年做小丫环的时候,那一手女红可是出了名的,今生重生一次,她虽然是竭力隐藏了,但那荷包和络子怎么瞧都不像是孩子的手笔。   这个董氏一瞧便是个不好相与的,怕她瞧出什么,再则她也不想便宜了顾昹,权衡再三,便把柳绿做的荷包给了顾昹。   顾老太太瞧了一眼,冷哼一声,“就这荷包也好意思拿出来。”   就这手工,那怕是她们定国公府的下人都是不屑佩带的。   她心下暗叹,毕竟是给商老太太养的,那商人重利的性子倒是学了个十足十。   顾晴微微一笑,全然不以为意,她的确是可以拿出其他的东西做见面礼,不过她干嘛便宜了顾昹!?   对于这个当年和三太太合谋打死她的五太太,顾晴对她也满是恨意,别看她死之前和五太太没见过几次面,但从陈嬷嬷嘴里的话,还有三太太当时敢杖毙她的底气,她就知道,这个五太太虽然没出面,但她才是真正害死她的真凶。   当年五太太顶着她的身份,又占了她娘的嫁妆,虽是个望门寡,但最后还是嫁了个好丈夫,可说是占尽一切便宜了,偏生就是容不得她,非得要她的命,要不是五太太,她和安儿也不会没了性命。   顾晴在递出那个荷包的时候,手一转趁机在上面下了一层煞气。这煞气虽然不多,但也足够让顾昹倒楣了,那怕不好直接要了她的命,先收点利息也好。   顾昹倒不知道自个收下的可说是自己的催命符,见顾晴生的好,顿时心生亲近之意,便当收了下来,还回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看着自家蠢女儿的傻笑,董氏眉头微皱,想着要怎么不着痕迹的分开顾晴与顾昹。   谁生的孩子谁心疼,自家的孩子是怎么样的,她是再明白也不过了,昹姐儿生的像她爹,那容貌也不过就是中人之姿罢了,断是不能和晴丫头相比,身份不如人,容貌不如人,要是再没晴丫头机灵……   她可不愿意昹姐儿被晴丫头比成了渣渣。   认完亲之后,顾晴便推说怕宵禁,早早的带着宇哥儿回到京郊别院,见顾晴竟然连晚饭都没有用就走了,董氏微微的吃了一惊,“怎么晴姐儿和宇哥儿不住在家里吗?”   顾老太太面上露出一抹尴尬之色,“他们两个现在跟着她外祖母住着。”   说到这事,顾老太太便满脸不自在,虽说这世道不是没有丧母之后,不住在自个家里,反倒住在外祖家,依外祖过活的例子,但这大多是因为自个家里容不得丧母的孩子,这才逼得孩子们不得不住到外祖家里。   顾晴和顾宇这一去,也等于是把他们定国公府不慈的事情给坐实了。   董氏讶然,但连忙改口道:“也是两个孩子有孝心,知道商老太太膝下空虚,倒是去陪外祖母了。”   顾老太太心下慰贴,还是老二家的会说话。   见顾老太太没口子的夸着董氏,郭氏不屑的扁扁嘴,董氏也就这点子好了。   不过……   想起她让人埋到会文院里的东西,郭氏脸上浮出一抹诡异的微笑,她倒要瞧瞧,没了建康之后,董氏就算再嘴巧又有什么用。   XXX   且不说定国公府内的暗涌,另外一方面,顾晴在二房认过亲之后,便直接带着顾宇回去,一路上,顾宇还不断的碎碎念道:“我不喜欢二姐姐。”   总觉得二姐姐眼睛一直在他身上的璎珞上打转,让他一点也不舒服。   顾晴笑道:“不必理她,面子情到了就好。”   横竖他们跟定国公府就剩下面子情了,也不必硬是委曲自己配合他们。   顾宇重重的点头,“像娘娘一样。”   他指的娘娘就是张氏,对于三皇子妃这一阵子的操作,那怕是傅嬷嬷知道了也是没口子的佩服的,是以顾晴一说,顾宇顿时想到了三皇子妃。   “是!”顾晴重重点头,“咱们得向娘娘学习。”   说句不好听的,以张氏的心性手段,嫁给她爹,当真是可惜了。   正当顾晴和顾宇说笑之间,马车突然急刹住,嬷嬷身子一滑,险些掉了下来,气的喝斥道:“这是怎么了?”   只听外面传来家丁紧张的声音道:“主子,我……我们遇到强盗了!” 第59章 又遇人贩子   家丁一句遇到强盗了,顿时把大伙都吓了一跳,要知道,这可是天子脚下啊,那个人敢不要命了在天子脚下抢劫,更何况她们走的可是官道啊,这官道上平日里人来人往的不知有多少,也就今日因为连日大雨,这才人少了些。   不过这条路也是出了名的安全,顾晴平时没少走这条路去见三皇子妃的,怎么今日偏生遇上了强人呢?   众人面面相觑,莫名的觉得有几分问题。   傅嬷嬷心下微沉,这种直接简单粗暴的手法让她想到了宫里某一个出了名的蠢货!   要真是她,还真有可能做得出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   傅嬷嬷暗暗叫遭,要是今日跟着出来的是商管家也就罢了,偏生这阵子商管家有事,这阵子都是让家丁驾车,万没想到偏生在这情况之下竟然遇到有人来找事了。   傅嬷嬷连忙道:“快!咱们快往回走。”   “是!”那家丁六神无主之下连忙按着傅嬷嬷的话往回走,不过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那蒙面强人也不知那来的气力,一伸手便一把便把家丁给拉了下来,随手往旁边一抛,   家丁惨叫一声,头颅撞到路边的大石头上,顿时血流如注,只见他头脑一歪,顿时断了气。   马匹无人控制,顿惊慌失措了起来,发出长长嘶呜声,而那蒙面强人手中的□□对准车轮一抛,正正把车轮给卡住,巨大的冲击力度,让马车收势不急,只马长嘶一声,整个马车瞬间倾钭翻覆。   危急之下,顾晴下意识的紧紧抱住了宇哥儿,接着只觉得天旋地转,他们随着马车不知道翻滚了几多久,头上不知道撞着了什么,顾晴只觉得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   XXX   “娘~你别吓我啊~娘~”   当顾晴幽幽醒来之时,耳边不断传来小黑团子细细的哭声,一注意到顾晴醒来,小黑团子连忙飘过来道:“娘,你没事吧?”   “安儿?”   顾晴勉强坐直身子,一坐直身子便觉得头晕目眩,几欲呕吐,不只如此,就连左手臂疼的厉害,她略略动了一下,好像手指还能动,也没有什么骨折,只不过火辣辣的疼的紧,想来先前翻车之时受了些伤。   顾晴好不容易才看清的眼前飘的小黑团子,她往左右看了一眼,这一瞧,她心底微微一沉,越发觉得不安。   此地虽然黑漆漆的,但隐约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处农家之中,带着霉味的铺盖,还有身上硬邦邦的床,都实实在在的说明了这里是一处农家,但却静悄悄的不闻半点声响,总让她觉得怪怪的。   再一摸自个身上,身上的织锦衣裳被换成了一件粗布衣裳,不只是外衣,就连内衣也都被换掉了,而且身上的璎珞首饰全都不见了,还好手腕上的墨玉空间还在,不然就麻烦了。   顾晴手掌一抹,直接从墨玉空间里弄出一小瓶灵泉水吞服下去,顿时觉得左手臂的伤处好了些。她连忙往身旁一摸,但却没有摸到顾宇,顿时心下一沉,“这……这里是那里?还有其他人呢?”   小黑团子凑上前说道:“娘,咱们是落到了人贩子的手上啊。”   小黑团子细细解释了,先前弄翻他们马车的人好像不是强盗,他们虽然弄翻了马车,但也没有抢劫,就这样扬长而去,不过马车这么一翻覆,不只是家丁惨死,马匹摔断了腿,车上的人也跟着摔的七晕八素的。   顾晴虽是反应不及,但她练了阎罗诀,会下意识的保护住自身,顾宇被她护着,也没受到什么伤,只是吓的在马车的残骸里不断哭泣,最惨的莫过于傅嬷嬷,小黑团子还看见傅嬷嬷的额角被撞破了好大一个口子,还不停的流着血呢。   顾宇也是被这伤的伤,死的死,满地的伤患给吓的厉害,吓的就在路上哭了起来,也不知怎么的引起了经过的一对夫妇的注意,当下便趁着旁人没注意之时,直接把顾晴和顾宇给抱走了。   小黑团子原以为他们是帮着救人的,那知道跟了他们一路,这才发现他们是人贩子,这屋子里不知道隐藏了多少小孩子呢。   顾晴顿时明白了,其实看到这个熟悉的环境之后她便有了些猜测,只不过万没想到无前世今生都这么倒楣的躲不过这一劫。   更没想到都发生了上次花灯之事后,竟然还有人贩子敢在此地拐卖孩子。   她沉吟道:“你宇舅舅呢?”   既然是人贩子,自然不会只拐了她和顾宇两个,怎么不见顾宇,甚至还有其他的孩子。   小黑团子快人快语道:“都被关在隔壁房间里呢,他们说娘你太大了,又受了重伤,正想叫花楼里的人把娘带走呢。”   顾晴眼眸微眯,冷哼一声,“那些人也想太美了。”   她微一沉吟,问道:“我昏迷多久了?”   小黑团子回道:“都有小半天了。”   顾晴心下一沉,看来这事不好善了了。   她和张氏在一起久了,多少也知道名声的重要,她被人贩子拐走自然不是她的错,不过人言可畏,再加上她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不得会有人拿她的名声说事,直接悄悄地这事解决了,当作这事没发生过是最好。   不过她都昏迷了小半天了,说不得外祖母已经知道了这事,而且可能连张氏都知道了,既然这事暪不住了,顾晴也干脆不暪了。   而且她也有些疑惑,那些搁路的强人竟然不是为了抢劫?那他们为什么要故意弄这一遭?只是故意要见他们翻车吗?总感觉有些怪怪的啊。   顾晴微一沉吟,跳下床道:“咱们先去找你舅舅,解决了这些人之后,咱们再想办法回去。”   别看她受了伤,如果仅仅只是一些人贩子的话,她倒是不惧的,不过就是投鼠忌器,还是先把顾宇给安置好在说,而且她这辈子还没有跟人动过手呢,用点小技巧让那些人贩子倒楣倒是容易,要一举制住他们,她倒是不好说成不成了。   安全起见,还是先把顾宇送到墨玉空间里去,万一要是有什么,她们也可以先躲到墨玉空间里。   小黑团子得意道:“娘放心,我已经通知人来救了。”   顾晴一楞,“你通知了谁?”   小黑团子还只是一团小黑团子啊,他能通知谁呢?   小黑团子得意道:“我已经通知了应轩那家伙,他现在正赶过来的路上呢。”   他也不想找应轩这个家伙求救,不过没辨法,他就只认识应轩这么一个人,另外还有宇舅舅勉强能算得上半个,不过宇舅舅都自身难保了,他就只好找应轩过来了。   不过他严重怀疑应轩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他头一回大白天的去见他,但应轩竟然半点吓到的神情都没有,让   听完小黑团子所说,顾晴忍不住抚额,又继续爬回了床上。   小黑团子顿时傻眼,“娘,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又躺回床上了?可是身体还不舒服吗?   “没什么。”顾晴无奈叹道:“这不过是待救少女的标准姿势。”   事到如今,她还能说啥呢,乖乖等救吧。 第60章 皇后封宫   顾晴原本希望的回家方法里绝对没有靠别人救这一项,不过小黑团子已经唤应轩过来了,她也只有乖乖等救了,虽说难免会欠应轩一份人情,不过她和应轩之间互欠的也够多了,不差这一点了。   当然啦,小黑团子设想的虽好,却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应轩是否有这本事来救她?   应轩虽然是应家的四公子,也极得应家上下宠爱,不过毕竟还是个孩子,应家长辈又护得紧,小事也就罢了,像这样的大事,应家只怕不会让他胡闹,但顾晴想了想,还是乖乖等救了。   一则,她也不差这一点子时间,应轩是能来自然是最好,如果不能来,也算不得什么,就当是给小黑团子学上一课,把希望放在别人的身上,是件最愚蠢也不过的事了。   再则,她虽然能够自救,不过要怎么不着痕迹,不让人怀疑的自救,她还得好好磨磨,趁这时间好好想想也好。   顾晴没真指望应轩能来救她,不过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她和顾宇的失踪已经在京城里引起喧然大波了。   顾晴不过是回定国公府认个亲,却莫名其妙的久久不回,商老太太就这两个宝贝蛋,那可能不紧张呢,当下便连忙让人来寻了,结果却找到一辆摔的乱七八糟的马车和一车子的伤患,不只是这样,顾晴和顾宇竟然不见了!   商老太太险些没有急晕,她虽然有钱,但在这世道上钱不一定能够买得到权,为了寻回两个孩子,她不仅仅找了定国公府,就连忠靖候府,还有三皇子府处都找了。   江嬷嬷甚至还吓的连忙进了宫,跟敬妃娘娘说道此事。   敬妃娘娘心下大急,“好端端的怎么会失了踪呢?可知道是谁做的?”   江嬷嬷也有些大惑不解,低声道:“商老太太让人仔细瞧过了,说是这事必定是有人蓄意为之,一招就能制住马车,并且强迫马车转向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必定是个高手,至少这力气绝对不能小。”   这可是商老太太亲自查出来的,可信度极高。   不过虽说有了方向,要找到真凶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毕竟那户人家没养几个武功高强的下人,就算是宫里,圣上身边也不曾少过所谓的武功高手。   放在一般人家,能拥有这种条件的人不多,可落到他们这里,却是拥有这种能力的人着实太多了。   江嬷嬷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偏生跟去的家丁仆妇死的死,伤的伤,就连傅嬷嬷直到现在都昏迷不醒呢,也不知道是谁做的好事。   “这还用问!”敬妃咬牙切齿道:“一定是那女人做的好事。”   江嬷嬷沉吟片刻,那怕她是敬妃的心腹,但这还真是她头一回猜不出敬妃嘴里的那女人是谁,这可能的女人着实太多了,皇后、常贵妃、就连娘家没落的定国公府郭氏都有可能,她忍不住好奇问道:“娘娘是指……?”   敬妃眼眸微沉,“这事十之八九必定是郭氏做的好错。”   要是只有晴丫头一个人遭难,说不定又是常贵妃或着是皇后做的好事,但连顾宇也出了事,只怕还是郭氏下的手多些。   她怒道:“好个郭氏,都到了这地步还不安份!?想对本宫的孙女出手!也得看她够不够格!”   江嬷嬷疑惑道:“可是郭家已经败落,她还有这种人手吗?”   敬妃没好气道:“她没有,可定国公府有,定国府那老太太也是个拎不清的,难保她会为了侄女儿做些什么。”   即使她不做,郭氏总是定国公府的大太太,只要银钱到位,总会有几个蠢货的听着她的话。   敬妃脸黑如锅底,微微沉吟,“你请我嫂子进宫一趟。”   对付郭氏这么一个女人,她要亲自出手也未免太掉价了,况且她在宫里也不甚方便,还不如让她嫂子出马。   敬妃想了想道:“你等会出去就传讯给我哥哥,让他派人好生查一查晴丫头的下落,无论如何……”   敬妃沉痛的闭上眼睛,“让他尽力而为吧。”   每年被拐走的孩子不知有多少,又有几个找回来了?她本来想等晴丫头再大一点,召进宫来,她们祖孙也可以亲香亲香,没想到现下再无机会了。   江嬷嬷亦跟着低低的叹了口气,敬妃娘娘没见过晴姐儿,也就惋惜一句罢了,晴姐儿时时来回三皇子府,她也没少见过,当真是个乖巧可人的孩子,就这么没了也着实可惜。   敬妃默默地抹了好一阵子的泪,吩咐一旁的大宫女道:“给本宫换件衣裳,本宫要亲自去乾清宫求见皇上。”   江嬷嬷一楞,“娘娘这是……?”   敬妃冷声道:“本宫的孙女被人害了,难道本宫不该找圣上讨个公道吗?”   江嬷嬷顿时傻眼,“可这不是郭氏做的事吗?”   既然不是宫里的娘娘做的好事,关圣上什么事呢?   敬妃得意的一笑,她虽然不如常贵妃受宠,但这些年来能在常贵妃手底下活到现在,自然有自己一份本事。   她虽然不如常贵妃一般爱跟圣上哭诉,但她每一次哭闹,都是恰恰哭在点子上,这时日一长,圣上重视她的话,可是比常贵妃要更多的多了,若非如此,她又怎么能在这吃人的宫庭里活了下来。   晴丫头怕是寻不回来了,她得趁着这次的机会,再给三儿多拉些好处才是。   XXX   且不说敬妃当真去了一趟乾清宫告状,仁安帝当场震怒,并下令让人仔细寻找,另外一方面,皇后娘娘也有些着急,她嗔道:“不是叫你们稍微教训一下吗?怎么把人都给弄失踪了?”   一个顾宇也就罢了,但那顾晴怎么说都是皇孙女,别看圣上不管不顾的,但毕竟是皇孙,这血脉之亲是免不了的,要是她当真有了个什么,圣上不震怒才怪!   老嬷嬷也暗暗叫苦,“老奴也问的明白,派去的人当真只不过是弄翻了马车便罢,可没有对孩子们下手,那知道那两个孩子都不见了。”   她心下也暗暗后悔,早知道的话让人出手轻一些,说不得也不会弄出人命,甚至连两个孩子都跟着失了踪了。   她心下暗恼,也不知道商氏是怎么养孩子,不过就两个孩子也不瞧得多派人保护!   “哼!”皇后骂了一顿,也着实没办法,她越想越怒,“说不得又是张氏自个搞出的苦肉计!”   她最近频频在张氏身上吃瘪,就连送过去教导规矩的嬷嬷最后都以不懂规矩为由又被送了回来,这脸也打的太疼了,这才让她忍不住对顾晴出了手。   不过她的本意过是教训一顿,让她断个手、断个脚,以后以身体残缺为由,便可以顺利成章的把她低嫁,好好的羞辱老三家的一番,那知道负责这事的人竟然直接把顾晴给弄不见了。   这可不是件小事,顿时皇后娘娘便有些急了   “娘娘别慌。”老嬷嬷连忙镇定下来劝道:“既使旁人猜出几分了,又能咱们如何?娘娘可是皇后,膝下又有二皇子,圣上再怎么的也要看看二皇子的面子啊,况且那不过是个丫头片子,圣上又不缺皇女和皇孙女,不会怎的。”   按她,想来圣上也不过说上几句,断是不会对皇后娘娘如何的。   不过是个皇孙女能够衿贵到那去,更别况还是一个私生的皇孙女呢,说不定圣上早就看这孩子不顺眼了,她们帮着圣上解决了这丫头,说不定圣上还高兴呢。   老嬷嬷这么一说,皇后也安心了下来,“虽是如此,但还是得小心些。”   她想了一想后道:“你拿笔银钱给大壮,那他回乡躲一躲。”   大壮便是那个一枪便让马车翻覆的壮汉,他是皇后娘家的家生子,自幼便脑子不好,皇后说什么便做什么,乖巧的很,别说是翻辆马车了,那怕皇后要他杀人,他也是会做的。   “是!老奴明白。”老嬷嬷连忙应了,匆匆去安置大壮不提。   原本以为圣上没了证据,想来也不至于拿她们怎么样,但她们没想到,圣上做事,从来不需要证据,就在老嬷嬷安置好大壮后不久,圣上突然下旨,以皇后突染恶疾为由,下旨封了坤宁宫。   皇后顿时呆了。 第61章 应轩寻人   顾晴的事情不过是个引子,仁安帝又不曾见过顾晴,他膝下也不缺孙女,对这个孙女自然没多少感情,他恼的是皇后一而再,再而三挑战皇权之事。   先前的云锦虽然还没查出是谁的手笔,不过按着地缘关系来看,十之□□是皇后的手笔,这云锦是御用之物,说句不好听的,大部份的云锦可是落在圣上的私库之中。   穿在他身上的东西竟然让人下了毒已经够让他不满了,只是苦于找不到证据,可以明着废后,再加上顾忌老二,便有些缩手缩脚了。   如今知道皇后竟然如此不安份,连个小丫头也不肯放过,仁安帝恼怒之下,便干脆禁了皇后的足,直接以其有恶疾为由而封了宫,关了皇后的耳目,也方便他操作。   敬妃虽有些遗憾没把常贵妃也拉下水,不过她也知道常贵妃是仁安帝的心尖尖,比不得旁人,况且和旁人相比,常家的底子最薄,也是最没有可能搞出这件事之人,也只能罢了,不过又是哭了一阵,求仁安帝好生帮着寻一寻她那可怜的小孙女。   “说这什么傻话呢。”大概是被敬妃那慈心给感动到了,仁安帝叹道:“也是我的亲孙女,我也该顾上一顾。”   虽说皇家血脉重要,不可混淆,但敬妃和老三都认了,又不过是个女孩家家,他自然也顺势认了下来。   况且一个女孩罢了,不过是嘴上认认,一不赏赐份位;二也不入祖谱,平康帝还不至于小气至此,想着敬妃当真为了顾晴的失踪而难受的厉害,他想了想,当真是下了口谕让应天府好生寻找,务必把顾晴寻回来。   应天府尹暗道倒楣,先前他知道失了踪的丫头是定国公府的那个私生郡主之时便知道有些不好,但想着总归是个私生女,想来皇家也不好大肆声张,那知道圣上还当真好意思,让他们仔细找了。   他暗道倒楣,但也不得不认命的领了命,让人仔细搜寻顾晴的下落。   一旁的师爹忍不住苦着脸道:“老爷,这事怕是不好查啊。”   应天府在天子脚下,京城又是一个一块砖头砸下来都可以砸中好几个权贵的地方,他们能坐稳应天府尹这个位置,自然是有几分本事。   因着顾晴的特殊身份,再加上来递话的人家太多,应天府尹也是严阵以待,让人仔仔细细去查过,但犯案处脚步零乱,又是出入京城的往来之地,那是那么好查明的。   他也私下和师爷商量过了,两个孩子年纪不大,又听闻生的极好,再想想当时的情况,两人那还有不明白的,十之□□是被过路人给抱了去。   不过按说以顾晴的年纪,应该也知道自己的家在何处,没道理这么久还不回家,再听闻顾宇也是个聪慧的,连自己的名字,家住那里都说的出来,但见两人迟迟不回家,应天府尹便知道有些不好了。   这京城这么大,要是真有人故意隐藏了两个孩子,他们怎么可能能找得到,更别提两个孩子是在京郊失了踪,这天南地北的越发难找了。   不过圣上既然开了口,再给应天府尹三个胆子也不敢说不,只有硬着头皮去找了。   XXX   且不说应天府尹苦着脸应下了这差事,另外一方面,应轩亦带着应家的家丁,悄悄地潜行到了顾晴和顾宇被关住的地方了。   他初见到小黑团子出现在眼前之时,虽然有些吓了一跳,不过也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很早的时候开始,他就觉得自己梦到的顾晴并不是做梦,而是真实的,见到了小黑团子之后越是确定了几分。   虽然不知道顾晴为什么能够做到这一点,不过他聪明的没在这事上打转,而是想办法把顾晴和顾宇给救回来。   他要是明目张胆的告诉老太太和太太要去救人,只怕老太太和太太是不会信的,既使信了也不会让他带人前去,不过他要是带着家丁去打猎,老太太和太太必定是允的。   他们毕竟是武将之家,那怕老太太和太太都不愿意让他也跟着父兄的脚步去镇守边关,但做为武将之后,也不可能半点武功都不会,他的武功可是从小就有武学师傅给他打好了基础,又在后来得了天煞枪法,那一身武功既使是好几个成年人都近不了他的身。   不过老太太护他护得紧,说什么也不肯让他跟着父亲的脚步去边关,父亲似乎也无意带他去边关,他也只好把满身的精力都用在打猎上了。   只要不去边关,大部份的时候应老太太还是挺宠着应轩的,一听他要去,当下也就应了,只不过要他带足了家丁,小心一点,可别伤了人便是。   应府的家丁大多是应将军的亲卫,还有好些是跟应将军出生入死过,只不过受了伤,不好继续征战罢了,不过那身手放在京城里也顶得上三五好手了,要保护一个应轩压根不在话下。   应大笑道:“四公子可是要去西山?”   西山的山势不高,而且里头也没什么猛兽,也不惧会突然来个老虎、野狼的掳走了四公子。   应轩摇了摇头,“咱们去北山。”他顿了顿道:“我记得北山附近有一个小村子,那村里的野免也不少。”   而且按着小黑团子所说,顾晴和顾宇两人就被囚禁在北山下的小村落里。   应大琢磨,四公子八成是想吃野兔了,连忙陪笑道:“成!咱们就去北山。”   横竖有人的地方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野兽,他们哥几个又跟着四公子不离,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XXX   顺手带着顾晴和顾宇的可是人贩子中的老手了,他们当时一瞧左右无人,便把两个孩子给抱走了,那知道顾晴伤的极重,一直不曾醒过,瞧着顾晴的容貌,那男人贩子着实惋惜,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样子没了多浪费啊。   就这容貌,那怕二十两银子也有楼子想要啊。   他越想越是舍不得,开口道:“要不!咱们去请个大夫,给那个女娃娃瞧瞧吧。”   女人贩子晒道:“这怎么成!你要是请了大夫,咱们抓人的事儿不就暪不住了吗?要我说也别废这个心思了,趁她还活着,直接宰了吃吧。”   说着还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这女娃娃生的好,想来肉也嫩的很,一定好吃。”   “这怎么成!”男贩子晒道:“活着少说也能卖个一、二十两银子,要是宰了吃,赚上半两银子就顶天了。”   “要是活不成呢?”女贩子不满道:“一剂药少说好几十文钱,要是这娃娃活不成,说不得药钱都要搭进去了,况且家里突然多了一个女娃娃,你要怎么跟大夫解释?”   这年头做大夫的也不是傻子,以他们夫妇两的相貌,那生的出这么漂亮的孩子?说不得会被人怀疑,到时要是因此而被官府捉了,那才是因小失大呢。   被女贩子这样一说,男贩子也有些退缩了,还真别说,年前元宵灯会的事情他们大伙都还没忘呢。   说起来,老苏那一家子也是人贩子界中的老手了,那知道会这么容易被捉了,一家老小全都赔上去了。   “好吧!”男贩子想了想,也同意道:“那就宰了吧,记得把骨头留下来做药丸子。”   虽然年纪大了点,不过还是个孩子,也勉强可以凑和着用了。   女贩子白了他一眼,“这是自然。”   就在两人商量着要把顾晴宰了吃肉之时,人贩子的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第62章 总算回家   两个人贩子顿时吓了一跳,那男贩子粗声粗气道:“谁在外面?”   村长没好气道:“小杨,是我。”   那声音两人再熟也不过了,正好是他们这个村的村长,虽然和他们不算亲近,但至少也没有碍着他们的事。   两人松了一口气,连忙开门陪笑道:“村长怎么来了?”   村长没好气的睨了两人一眼,“那是我想来,是有个贵人看上你这屋了,想在打猎前在你这屋里休整一阵。”   小杨微微的松了口气,不是什么官差来捉他的就好,但为难道:“村长,这怕是不好吧,我屋子里还有女眷呢。”   “什么女眷不女眷的!”村长没好气道:“咱们又不是什么那种人家,计较个什么,人家贵人看上你的院子可是你的福气,要不是我的院子没你的偏僻,这种好事那轮得上你。”   小杨暗暗叫苦,要早知道他竟然会因为院子偏僻而被瞧上,他就……   他暗暗叹了口气,得,既使早知道,他也是得把院子建的偏僻些的。   做人贩子这种行业,那怕把孩子捂的再好,时日一长,总难免会被人发现,是以他也不得把自家屋舍往偏僻的地方建,平日里几乎没人会经过他家,也方便他藏孩子。   不过虽是如此,时间一长,难免还是让人查觉了些,像村里的孩子几乎不往他这边走,村长这话里话外的厌恶之色越发明显,他便知道是时候离开了。   他们原本想着再做这最后一次就搬走,那知道会突然遇到贵人……   要是平常让一让自家的院子做贵人歇脚的地方也算不得什么,毕竟贵人也出手大方,少说也会给个一、二十两银子,不过这次情况不同,他的屋子里堆满了‘货物’,那好见人呢。   小杨暗道晦气,想再推脱一下,不过村长不分由说,一个劲的催促着,“去!去!赶快把院子理一理,迎接贵人来,可别惹得贵人不喜了。”   在这村里,村长的命令可大了,有时比官府还话语权,那男贩子见怎么跟村长说,村长就是要他们乖乖让房子出来给贵人休息,暗道倒楣,只好跟自家婆娘说一声,乖乖的让出自个住家给贵人休息了。   其他的几个孩子都收到地窖里了,想来一时半刻也不会醒,倒是那个正好安置在厢房中那受了伤的女娃娃……   小杨夫妇对望一眼,均感到有些无奈,又被村长催的急,只好抱女娃娃给抱了出来,好在这女娃娃伤的厉害,一时三刻也醒不来,既使醒来了,不过就是一个女娃娃,他也不信他们夫妇两,只不了一个女娃娃。   这对人贩子夫妻八成是坏事做的多了,夫妻多年都不曾生育过,如今家里突然出现一个女娃娃,就连村长都吓了一跳,连忙问道:“这孩子是从那来的?”   他嘴角紧抿,显得有几分紧张。   其实小杨夫妇在家里做的事情他也不是全然没查觉,只不过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杨也没狠下心来拐卖他们村子里的孩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闭罢了,但真闹到他眼前……   村长不免有些为难了,要不管,这良心过不去,但要管了,就怕小杨夫妇一狠心,反倒是自家遭了殃了,他家里也是有孩子的,可惹不起这些人。   小杨连忙道:“这孩子是我家那婆娘的侄女,不过我家那婆娘的嫂子这几天忙的顾不得孩子,便送过来让我婆娘帮着顾着。”   他们虽是把孩子给打理过了,不过那模样怎么看都不像农家里的姑娘,再加上顾晴昏迷不醒,怎么瞧都知道有些猫腻,村长深深的瞧了小杨一眼,哼哼唧唧了两声,也没再多管了。   小杨夫妇本想把孩子往村里头哑婆婆的屋里一送,哑婆婆小时生了一场大病,从此便说不出话来,最是安静不过,家里又只剩下一个脑子不清楚的小孙子,老的老,小的小,也不惧她敢往外说些什么。   那知道他还没把孩子抱出去呢,那贵人就来了,只有一个手握弓箭,十岁左右的健壮孩子被好些家丁簇拥着进来。   村长连忙上前陪笑道:“四公子怎么来了?这里还没让人收拾好呢。”   应轩大手一挥,不在乎的道:“我累了,就早早过来歇息了。”   村长暗暗好笑,说是来狩猎的,还没开始狩猎就叫累,小小年纪耳子骨就如此虚,将来还不知怎么呢,也不知道应大将军一事威名,怎么生了这么一个没用的儿子,不过他面上不敢显露分毫,客客气气道:“四公子且等一下,小杨夫妇正在收拾着呢。”   不知怎么的,他可真不敢就这样让四公子进去,特别是小杨夫妇怀里还抱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娃娃的时候。   “他们收他们的,我来我的,有啥关系。”应轩故作霸道的走了进去,村长也知道他们拿这些富贵人家的孩子没轭,只能陪着应轩进小杨家不提。   小杨连忙带着自家婆娘,抱着孩子悄悄的溜走,不料他这边才动,应四□□一点,直接指着他眉心道:“等等!把你怀里的孩子给我!”   小杨暗道不好,连忙陪笑着,“小少爷,咱们家姑娘长的难看,人又蠢笨,怕污了贵人的眼。”   “嘿嘿,你还想唬我!”既然找到了人,应轩也不装了,“你怀里抱的分明就是晴妹妹。”   在小杨脸色大变之时,应轩直接一□□向那妇人脸面,一招便制住了那妇人,喝道:“应大!快把这人拿下!”   XXX   那怕人贩子再凶悍,也不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家丁的对手,更何况应轩可说是有备而来,挑的尽是他们应府里数一数二厉害的家丁,没一会儿便把人贩子给制服了,不只是顾晴和顾宇两个,就连他们藏在地窖里的几个孩子都尽数救了出来。   顾宇因为被顾晴謢的好,没受到什么伤,只不过着实受了好一阵子惊吓,一回家就抱着商老太太直哭,一个劲的叫姐姐,要不叫嬷嬷,心疼的商老太太一直抱着他不放手。   倒是顾晴虽说醒来了,不过大概是因为翻车之故,这头一直晕的厉害,商老太太见多识广,知道这是什么脑震荡,一个不好可是会死人的,连忙下帖子请了太医前来,万没想到,万没想到除了太医之外,就连三皇子妃也来了。   “三皇子妃怎么来了?”商老太太连忙亲迎,瞧着张氏的肚子担心道:“这车马劳顿,要是有了什么事情怎好,你要着急,派个嬷嬷来就成了,何必亲自来呢。”   张氏温婉笑道:“不亲眼瞧瞧,我这心总是放不下来。”   商老太太拍了拍张氏的手,心下感慨,这张氏不愧是张阁老之女,这方方面面都让人没得挑的,反倒是定国公府,都让人通知一声了,别说是派个婆子来瞧,连句好话都不曾说过,着实让人心冷的很。   那怕晴姐儿不是定国公府的骨肉,好歹宇哥儿是吧,却对宇哥儿也不闻不问的,看来他们有了宏哥儿那个孩子之后,宇哥儿这个孩子便被他们给放弃了。   商老太太叹了口气,越发决定要把小外孙留在商家别院里养活,要是把小外孙送回定国公府,不被那群没心没肺的家伙给生吞了才怪。   商老太太暗暗埋怨着定国公府,却不知道定国公府里也是正乱的厉害呢。   原来这定国公府的二姑娘不知怎么的在二太太的房门前跌了一跤,连她的小门牙都摔断了,二太太自然心疼的很,让人又是请太医又是去查二姑娘好端端的怎么跌倒的,结果一查,这房门前竟然被人泼了油!   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在二太太的房门前拨油?说句不好听的,这次是二姑娘给二太太挡了灾,要是二姑娘不早早起床跑来见娘,说不得摔倒的就是二太太了,二太太又怀着孩子,肚子正大的很呢,要是真摔了,一个不好怕是会一尸两命呢。   那怕没捉到凶手,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望向了郭氏,真不愧是大太太,这速度当真快的很,二太太才回来不到三天呢,便开始暗算起二太太了。   郭氏大感委曲,她早早就暗算好了董氏,何必再使这种不如流的小手段,她喊冤道:“我不是!我没有!不是我做的!” 第63章 抹油真相   无论郭氏怎么喊冤,由于她先前的好些事迹,压根没有人相信她没做,全定国公府上下全都认定了这是郭氏做的好事。   顾老太太当下便让人把郭氏禁了足,她心疼的捧着顾昹跌的红红肿肿的小脸,那一个气啊!好好的孩子被郭氏这个搞家精给害得毁容了。   心疼的顾老太太一直抱着顾昹,直喊喊着奶奶的宝贝孙女啊。   顾昹这次当真跌的很惨,不只门牙被摔断了,摔断的门牙还直接刺进嘴唇里,即使养好了伤,嘴上也难免会留下一点子痕迹,虽说可以用口脂遮一遮,但这终究是破了相。   不只如此,就连手脚都破了皮,顾昹从小到大可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上药时又哭又闹,一个劲的直喊疼。   看着顾昹疼的直哭,就连董氏也忍不住心疼落泪,“可怜的昹丫头,都是帮我挡了灾了。”   顾老太太虽是心疼的紧,不过也幸好跌的不是董氏,董氏可怀着孕呢,那里经得起这一跤,看着昹丫头的模样就知道郭氏这一次可真是下了狠手的,她连忙安慰道:“那怪得了你,这全是那些黑心肝的人做的好事。”   虽是心疼昹丫头,不过还好伤的不是董氏,要是董氏有个什么,她的小孙孙说不得就没了。   董氏一个劲的抹泪,“也不知道儿媳是那里得罪了长嫂,竟然让长嫂下这种毒手!我可怜的昹姐儿啊。”   她哭了一阵,扶着肚子泣道:“老太太,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要不儿媳回江南去吧,儿媳着实担心。”   “胡说什么!”顾老太太也被董氏的话说的心惊肉跳的,“这可是你的家,走什么呢。”   她恶狠狠道:“至于郭氏,哼!不用理她,要是她再闹,我可不会饶她!”   顾老太太话说的虽狠,但也着实头痛,要能收拾郭氏,她早收拾了,但且不说郭氏再不好也是她的侄女,再则,总得考虑宏哥儿一下。   她再怎么偏着二房,但她也明白,她是当真没那精力养孩子了,更别提是养一个像宏哥儿那样病歪歪的孩子。宏哥儿只有生母护着,才有可能当真平安长大,要是没了生母,真把宏哥儿交给二房,只怕没多久就没了。   是以犹豫再三,顾老太太还是把郭氏给禁足而已。   董氏微微垂眸,暗暗的感到不平,老太太说好听,说下次绝对不原谅郭氏,但说起来,郭氏做的事儿还少吗?要不是郭氏搞的事儿,晴丫头与顾宇又怎么会避到外祖家里养活。   不过无奈,郭氏那怕娘家败落了,也始终是老太太的亲侄女,更是给老太太生了宏哥儿,终究是她们比不得的。   顾二姑娘在自个亲娘门前跌了跤的事情就以郭氏被禁了足收场,虽说没捉到那倒油的丫头,不过顾老太太也是个狠的,让人把小郭嬷嬷给绑了,毒哑了之后卖到黑煤场去。   她也瞧的明白,郭氏要做些什么,绕不过小郭嬷嬷,没了小郭嬷嬷,她倒要看看郭氏还能怎么做妖!   且不说郭氏为了小郭嬷嬷被发卖一事又气了一阵,另外一方面,顾老太太也知道这事上委曲了董氏,让人送了不少古董玩物过去。   她当年出嫁的时候正好是郭家情况最好的时候,再加上她掌家多年,房里的好东西着实不少,随手拿出来的都尽是常人没见过的好东西。   董氏的嬷嬷──董嬷嬷喜滋滋的把老太太让人送来的东西收到库房,笑道:“太太你瞧,老太太当真是给了不少好东西呢。”   “哼!”董氏只瞧了几眼,冷哼一声,“不过是些身外物罢了,有什么用。”   她想要的,可不仅只是一些银钱。   董嬷嬷劝道:“太太,这样已经不错了,毕竟大太太是老太太的亲侄女儿,又有宏哥儿撑腰,能够被禁足,已经不错了。”   她顿了顿又道:“况且大太太娘家没落,身旁也没有什么人手,也算是好对付的,要是换个新的大太太,只怕没那么好对付了。”   不说别的,别看当年解氏柔柔弱弱的不爱管事,但可比大太太厉害多了,想当年要不是大太太捉到了当年二老爷对大太太下手的证据,她们二房又怎么会不得不避到江南,好些年不敢回京了。   “这倒也是。”董嬷嬷这么一说,董氏也回转了回来,蠢有蠢的好处,要是换了个精明厉害的,反而是她们这一房吃亏了。   她叹了口气,接着又有些不满道:“不是说只是让昹姐儿小小的跌上一下吗?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都说好了让昹姐儿小小的跌一下便是,那知道嬷嬷竟然让昹姐儿跌的这么厉害,一想到小小的昹姐儿因此而破了相,董氏便心疼的很,昹儿长的像她,容貌本来就不乍的,如今又破了相,以后这婚事该怎么办?   一想到此处,董氏便气的很,就连肚子都有些不舒服了起来。   董嬷嬷也有些尴尬,嚅嚅道:“按说不应该这么重的啊。”   她可是特地让人抹上薄薄的一层油罢了,又提醒了昹姐儿的奶嬷嬷要好好看着昹姐儿,别让她蹦蹦跳跳的,那知道昹姐儿怎么会跌的这么凶呢?   就连顾老太太都没想到,那油其实是董氏自个让人抹的,故意制造出来的苦肉计,为的就是让顾老太太罚一罚郭氏,让她不敢再胡乱伸手出来。   那知道这苦肉计着实做过了头,竟然害昹姐儿破了相。   “罢了。”董氏也知道怪罪董嬷嬷也没用,况且她心腹也就只有这么几人,可不能让她们离了心,她吩咐道:“这次罚你一个月的月钱,以后办事可不能这么不小心了。”   她顿了顿又道:“让昹姐儿的嬷嬷盯着点,什么酱油、辣的都不许用了。”   虽然太医说可能会留疤,不过再怎么说这疤越淡越好。   “是。”董嬷嬷轻声应道。   董氏又叹了几回,这才挥手让董嬷嬷下去,她亲抚着肚子,低声道:“放心……这定国公的位置,总归是咱们的。”   她想要的东西,绝对不可能让别人夺走了。 第64章 接二连三   定国公府没把顾晴回家一事当回事,不过其他的人可是极重视这事的,不只是三皇子妃亲来探视,就连敬妃娘娘也透过三皇子妃的手,让人送了好些东西到商家别院里,什么人参灵芝自不用说,就连定神用的珍珠都有好些。   不只如此,最让商老太太讶异的是,竟然圣上也让人赏了些东西过来,虽然不过是两匹普通的宫绸并着一些头面首饰,不过也着实让人惊讶了。   要不是传旨的太监再三说了是给顾晴用的,说不定商老太太还真会把东西给供起来也不定。   那传旨太监似乎也是得了些旨意,特特问了顾晴当时的情况,顾晴将当时路遇壮汉的事儿说了,至于被人贩子捉走一事,她就没了印像,只知道醒来之时,就已经被应轩给送回家了。   传旨太监若有所思道:“看来晴姑娘倒是跟应四公子颇为相熟。”   这可真是难得,应四公子是应家的宝贝蛋,出了名的性子不好,不过对晴姑娘倒是好声好气的,着实不似他所知道的应四公子。   顾晴点了点头,“我们是朋友。”   她的朋友不多,应四便是一个。   传旨太监笑了笑,“老奴明白了。”   看来晴姑娘对应四公子的印像倒是极好,看来敬妃娘娘的那个想法倒还真有几分可行性。   传旨太监一走,商老太太面上露出了喜忧掺半的神情,“这是喜事。”   圣上赏了东西,也算是承认了晴丫头,以后定国公府再怎么的,也不能拿长辈的态度压着晴丫头了,不过她瞧了一眼蒙懂无知的顾宇,叹了口气,却不说话了。   这事对晴丫头是喜事,但对宇哥儿却不是了,想着宇哥儿的将来,商老太太不由得微感心疼。   顾晴拉住了商老太太的手,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她这边好了,但宇哥儿那边却苦了,偏生即使是她练了阎罗诀,又拥有墨玉空间,也对这事无能为力,跟整个国家相比,她的力量实在太小太小了。   “这也没什么。”商老太太微微一叹,“这世界很大,说不定宇哥儿能够有自己的一片天也不定呢。”   顾晴得了圣上的赏赐的消息没多久便传遍了全京,就连顾老太太也知道了,连忙让婆子去问上一声。   那怕圣上似乎有暗地里认下的意思,但顾晴名义上总归是顾家的骨肉,定国公府也不好不管不顾。   事实上,顾老太太也不是当真想做的这么难看,他也明白做戏做全套,再怎么的也得把面子情做好,只不过这定国公府当真是发生了太多的事儿,让她一时间也顾不得顾晴这里了。   自从顾昹摔了一跤之后,顾老太太便让人把郭氏给关了起来,又让人打杀了小郭嬷嬷,按理来说,没有人能再帮着郭氏出手,这事情也该平静下来了,那知道自抹油事件之事,二房的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   先是顾昹因为摔伤有些小毁容,底下人一时不慎,给顾昹不小心吃了发物,原本就红肿的厉害的嘴唇越发肿的老高,静饿了好些天才好起来,可怜顾昹也因此整整瘦了一圈,心疼的董氏好几日都睡不好,甚至还有了些下红之状。   董氏这一胎也按说也该坐稳了,她的身子素来强健,既使一路急行回京,舟车劳顿,但这肚子里的孩子也始终好好的,不料回来还没几日呢,竟然莫名其妙有了下红之状。   董氏对自己这一胎也是极在意,当下便马上让人去查了,不只是厨房,就连住的会文院也都让人仔仔细细查过了,始终没找到什么有问题的东西,而且不只是如此,既使顾老太太拿着自己的帖子请了太医来瞧,董氏的下红之症也一直没停过。   不过才短短几天,董氏便有了落胎之势,为了保胎,连床都不能下了。   先是顾昹出事,接着又是董氏,连续发生了这么多事,顾老太太那有心思再顾到顾晴这一块,这不,就晚了好几日才派了婆子过来。   那婆子也是个嘴巧的,三下两下就把顾老太太的为难处给交待了,当真不是顾老太太不管不顾大姑娘和大哥儿,而是当真顾不来了。   听到此处,顾晴忍不住微微挑眉,装作关怀的问道:“那昹姐儿和二太太没事吧?”   “昹姐儿倒还好,不过二太太……”那婆子也不由得叹了口气,虽然没说明,但那话里话外的很显然是不看好二太太的情况。   顾晴眉头微皱,看起来董氏的情况倒是比她想像中的还要糟糕啊,可是她给顾昹的那一道煞气虽然会让人倒楣,但随着时日过去,只要顾昹多晒几次太阳便会渐渐地化去,又不似应家那样都快成为煞气的大本营了,这煞气才化不掉。   按理来说,那一小股煞气能作用到顾昹身上就不错了,那有可能会连累到董氏身上呢,莫非……董氏身上另有其他问题?   顾晴顿时想起先前郭氏和小嬷嬷之间的对话了,莫非郭氏在董氏房里埋了些什么?可这埋在地里的东西,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影响呢?   顾晴想了好一回儿,想着想不明白,最后也就罢了,管她郭氏做了些什么,横竖这两个人是狗咬狗一嘴毛,她就等着吃瓜看戏便是。   XXX   圣上早就疑心起了皇后,再经由小太监从顾晴那儿听完事情的经过之后,他越发确定这是皇后做的好事,除了少数几个世家之外,还有那户人家会拥有武功这么高强的拦路强盗,更别提商老太太是出了名的富豪,但那强人竟然一文钱也不要,岂不是明罢着有问题吗?   他当下大怒,“这个蠢货!究竟要做多少蠢事才甘心!”   虽然知道皇后向来不聪明,不然也不敢让她占了皇后之位,可真没想到这蠢货能够蠢到这地步!   况且晴丫头不过是个小小丫头,那里惹到她了?让她非得要下此狠手要了孩子的命!这事要是传了出去,让他严面何存?旁人不知道的,说不定还以为是他这个做祖父的容不得晴丫头了。   仔细想想,最近大概也就只有张氏惹到了皇后,莫非皇后是没办法对张氏下手,这才对晴丫头下手?可皇后也当真是蠢的厉害了,别看张氏眼下好似当真心把晴丫头疼的像自个生的一样,不过不是自己生的便不是自己生的,怎么也贴不到肉里。   晴丫头没了,说不定张氏面上哭泣,内心里不知道多高兴也不定呢。   “圣上息怒。”高明安慰道:“好在晴姑娘没事,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仁安帝微微皱眉,说实话,他倒反而希望晴丫头就这么没了,终究是皇家私生女,传出去也不怎么好听,要是顺势没了,他还可以借此斥责皇后,再进一步的缩减她的权力,如今……终究是可惜了。   他微微一叹,嘴上顺口道:“终究是受了大罪了。”   他顿了顿又道:“让人好好赏赏应家小四,怎么说他这次也算做的好!”   不只是救了晴丫头,还顺势又破了一个人贩子的老巢,救出好些孩子出来,就凭这一点,便该好好赏赏。   高明轻声应了声是,突然意有所指道:“说起来也是极巧,这应四公子倒是和晴姑娘挺好的。”   仁安帝微微挑眉,“哦!”   高明连忙上前溱趣道:“听闻应四公子在晴姑娘跟前不知道多听话呢,而且应老太太似乎也有意思为四公子求娶晴姑娘。”   仁安帝笑骂道:“这小子才几岁,毛都没长齐就想着讨媳妇了。”   高明笑道:“应四公子也是性情中人。”   “嘿,不过是个孩子,那瞧得出性子。”仁安帝顿了顿道:“况且晴丫头不行,她是老三的女儿。”   高明眼眸微缩,连忙垂下了头,一句话也不敢说,圣上此意,分明是说的明明白白,三皇子怕是没机会了。   他心下一沉,这些年来,他早就暗暗投向了三皇子,要是三皇子没机会了,那他该如何是好? 第65章 科举舞弊   敬妃从高明口中得知仁安帝的打算之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颠声道:“圣上当真这样说?”   高明身旁的小太监点点头道:“是的,不只是高公公,就连咱们都听见了。”   圣上说这话时也没避着人,该听见的都听见了,想来再过几日,便会传遍整个宫里了。   敬妃的脸色都白了,喃喃道:“三儿都做了这么多事了,他怎么能这样?”   要不是圣上先前暗示了一番,老三怎么敢大着胆子对大皇子与二皇子出手?老三做了这么多事,结果圣上说赶就赶不说,眼下又明明白白的暗示了他无意传位给三儿,这叫三儿以后该如何自处?   敬妃深吸一口气,颠声问道:“高公公可还说些什么?”   高明伺候仁安帝多年,极为了解圣上的性子,说不定圣上另有其他的意思呢。   小太监尴尬了一回儿,低声道:“高公公说,他以后不方便来了,请娘娘保重。”   敬妃险些跌坐在椅子上,一时间惊的说不出话来,高明这话,分明就是放弃了三皇子啊。   她心下一沉,高明会做出这事,可见得他真的认定了三皇子没有希望了,可……可这怎么可能!   “娘娘。”老嬷嬷劝道:“咱们得先想办法保全自身才是。”   老嬷嬷虽是惊愕,但并不似敬妃那般难以接受,说句不好听的,先前圣上赶三皇子回西北之时早就猜出一些了,只是想着圣上膝下数子之中无人比三皇子更出众的,便觉得自己怕是多想了。   况且圣上一会拉,一会压也不是头一回了,是以大伙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万没想到圣上竟然当真意属四皇子,想想四皇子处处都不如三皇子,老嬷嬷只觉得圣上是疯了吗?   虽是疑惑,但老嬷嬷也不得不提醒敬妃娘娘,“娘娘,这事可不简单啊,得尽快跟舅老爷说一声。”   夺嫡夺嫡,单靠皇子一人之力是不可能的,必定要母家人的帮衬着才成。说句不好听的,敬妃娘家可真投入了不少,要是圣上无意于四皇子……那于敬妃娘娘的娘家只怕……   一提到这事,敬妃也不由得白了脸,她沉声道:“你让我嫂子递牌子进宫一趟。”   “是。”老嬷嬷连忙道:“老奴马上去跟舅太太说一声。”   敬妃微微沉了一下,“另外……你跟我哥哥说一声……”   她悄悄地在老嬷嬷的耳边说了四个字。   老嬷嬷一楞,“这是……”   敬妃眼眸微利,“你别管,去就是了。”   “是!是!”老嬷嬷甚少见到敬妃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心中一紧,连忙去了。   见老嬷嬷去了,敬妃才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那四个字……是她去乾清宫告状之时,在圣上的桌案上看到的,如果她没猜错,这四个字就是今科科举的题目,巧的是……负责今科科举的正好是常家人。   她就不信,如果母家出了一个贩卖科举试题之人后,四皇子还怎么上位?   XXX   且不说宫中事,顾晴没想到她还不满十岁呢,便有人想在她的婚事上打主意了。   她有些脑震荡,乍看之下伤的不重,但内里可严重了,要不是她修练阎罗诀也算少有成绩,只怕情况会更遭,虽是如此,她也了好一阵子才好,她的伤一好,商老太太便迫不及待的带着她和顾宇去应府里道谢了。   商老太太最不缺的就是钱,应轩这次救回来了她的一双宝贝,她自然想好生报答一番,那礼物足足装了一大车,看的应府上下都楞了许久,虽说应将军常年在外打仗,回回带回来的东西也不少,可都没有商老太太让人送过来的多。   应老太太连忙道:“商老夫人太客气了,咱们那当得起。”   轩哥儿救人也不过是意外碰巧遇上的罢了,在那种情况下,无论是谁都会伸出援手的,那值得商老夫人如此客气。   商老太太笑道:“这两个孩子是我的心肝肉,能救回这两个孩子可比什么都重要,老夫人就别跟我客气了。”   应老太太也是个爽朗人,见推拖不过也就罢了,倒是和商老太太略略聊了聊,两人都是草根出身,虽说一个原是农妇,另外一个是海盗,不过说起话来竟然也能接得住,而且两人聊起天来越来越投缘,竟有几分相见恨晚之势。   就连三个孙媳妇也啧啧称奇,还是头一回见到能和老太太这么谈得来的人。   且不说应老太太和商老太太聊的混然忘我,另外一方面,应轩也拉着顾晴说起了悄悄话了。   虽说应轩和顾晴都已经过了七岁,按说也不好同处一室了,不过应轩向来霸道,应家的下人也向来随着应轩的性子,便就由着应轩拉着顾晴说悄悄话了。   应轩劈头就道:“原来小黑团子和你都是真的,我不是做梦。”   顾晴还想装死,只见应轩从怀里掏出一颗煞珠,若有所思道:“所以这玩意也是真的了。”   乍见那物,顾晴脸色微变,下意识的手一伸直接把它拍掉,“那来的?”   随身带着这种东西,平时已经够倒楣了,不怕自己的运气不好吗?   应轩笑了笑,“是你第一天来我家时留下来的,我一直随身带着。”   每次被晴妹妹耍的团团转了之后,他总是忍不住拿着这煞珠出来看,越瞧,他越确定梦是曾经存在的。   顾晴无言,久久不说话,有些事情是不能说的,像是重生,墨玉空间,还有小黑团子的事情,许久后她才含糊道:“我另有奇遇。”   做为被话本摧残过的孩子──应轩眼睛一亮,“你跳崖了?”   顾晴:“……奇遇也不是非跳崖不可。咳咳,总之你也别想着跳崖了。”   要是应轩当真去跳一跳,出了啥事,她就罪过了。   应轩尴尬了一下下,讲真,他还真有些心动。   不过应轩的冲动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应老夫人给按下了,不只如此京中更是出了一件大事──科举舞弊,不只好些学子因此而入狱,就连礼部尚书也被拉下了天牢,常贵妃在乾清宫前脱簪待罪。 第66章 舞弊后续   没有人想到礼部尚书头一回负责科举之事,就能搞出这么一个科举舞弊之事。   仁安帝气的直打颤,头一回连他最心爱的常贵妃都顾不得了,任其在外跪在乾清宫外脱簪谢罪,他不停的来回踱步,显然也是气的厉害。   一见高明并着大理寺卿进来,仁安帝劈头就问道:“那老家伙怎么说?”   那怕仁安帝没明说,大伙都知道他口中的老家伙指的就是礼部尚书。   高明与大理寺卿两人对望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仁安帝喝斥道:“还不快说!都到了这地步了,有什么好吞吞吐吐的。”   要隐暪也要看情况,眼下科举舞弊的事情都已经搞到众人皆知,早成了仁安朝有史以来最大的一件丑闻,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大理寺卿硬着头皮低声道:“礼部尚书自个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道!?”仁安帝都快气乐了,“他自己卖了些什么,他自个会不知道?”   他一直知道常家的情况不太好,是以平时也没少偏着常家,结果倒是养大了常家的心思,就连科举舞弊这种事情也敢做了!   仁安帝难掩失望之色,他也不是胡乱让人负责今科的科举之事,虽说礼部尚书是出了名的无能,但科举取士之事也不过就是那样,每一次都是一样的规矩,照着做就成了,按说就算是个傻子也都会做了,这么简单的事儿,礼部尚书都能搞出事来,着实不是普通的无能。   当然,更让仁安帝失望的是四皇子,因为礼部尚书无能,向来也不会胡乱搞事,这一次搞出这种事来,十之八/九是因着老四之故,真没想到,老四才刚初初碰触到权力,便想着从中谋利了。   “圣上!”高明硬着头皮道:“老奴看礼部尚书当真是不知道这事。”   “不知道!”仁安帝怒道:“试题是从他手里弄出去的,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一句不知道就想推卸出去了吗?   不是礼部尚书泄露的,难不成会是他吗?   想脱罪也不是这样随口胡说八道的。   大理寺卿低声道:“回圣上,按臣看,礼部尚书怕是当真不知道。”   他审的案多了,一个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自然能分得出来,按他看,礼部尚书怕是当真不知道。   要是旁人说这话,仁安帝断是不会相信的,但这话出自于大理寺卿的口中,倒是不由得让仁安帝稍稍信了几分,大理寺卿是他一手提/□□的,本身就是寒门子弟,只忠于他,行事上不可能偏向任何皇子,他说礼部尚书不知情,只怕当真有几分可能,不过……   仁安帝直接望向高明,高明微不可微的点了点头,别看他是个太监,但他同时也管着慎刑司,管过的案子可不比大理寺卿少,更别提能活在宫中的个个都是人精,要从那些人精里审出事情的真相可不容易。他也看得出来礼部尚书当真不知情,这事背后怕是不单纯。   仁安帝微一沉吟,“无论是不是他自个主动贩卖试题,这试题总是在他手上泄露出去,该办则办,不可轻放,去了他的职,抄了他的家,秋后行刑,且免其家眷流放,发还原籍!”   不论是不是礼部尚书自个泄露出去的,这事已经闹大,需得有个替死鬼出来平定民愤,礼部尚书是死定了,只不过看其无意的份上,对其家人略略抬抬手,免了其流刑,发还原籍便是。   饶是仁安帝再怎么的,也不会想到试题其实是从他手上泄露出去的,礼部尚书当真是冤枉的很。   他顿了顿又道:“这真凶为何,还是给朕细细审问出来。”   科举取士何等重要,要是让他知道了真凶,他不将其五马分尸,他就不是仁安帝!   “是,臣明白。”   仁安帝微一沉吟,“至于这次科举舞弊的士子,革除其功名,去其资格,责四十板,没收全部家产,父母、兄弟、妻子流徙。”   科举舞弊绝不可取,去了功名,又判了三族流徒,此一惩罚不可为之不重,不过和前朝时直接诛三族相比,却又着实轻的多了。   大理寺卿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当场就应了下来,做为寒门子弟,他最最痛恨的便是那些无需努力,便可以一步升天之人。   当判决下来,常贵妃顿时晕了过去,她万万没有想到圣上竟然会如此不留情面,直接判了她堂兄一个死罪。   常贵妃最是明白自家堂兄的性子,贪小便宜自然是有的,无人那是更不用说了,不过她堂兄绝对没那胆子敢贩卖科举试题,无奈她压根见不着仁安帝的面便让人请了回去。   常贵妃既再想为自个堂兄喊冤,也得有办法见到圣上再说啊,是以常贵妃不得不就此安静了下来,另外京城里也因为此事好一阵腥风血雨,搞的就连商老太太都不好出门子走亲戚了。   就连张阁老家都头一回暗自庆幸了,要不是这一次张阁老被迫在家反省,没有掺和进这一次的科举,不然张阁老也势必被连累,到了那时,说不得贵为三皇子妃的张氏也会被连累到也不一定。   张夫人私下跟张阁老说了一嘴,“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要不是因着大丫头那事,说不得这次全张家都得遭殃了,你说他们是为了什么,这么想不开去买试题,当真是害人害己。”   说到最后,张夫人也不由得感慨,所谓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要真正读出个人样,岂止十年呢,不过眼下当真是什么都没了,不只是自个的功名没了,还连累家人跟着流放。   张阁老淡淡道:“这里头的水可混了,你且管好家里便是。”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阁老,就连大理寺里也都有着一些自己的人脉,自然知道礼部尚书死的冤枉。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朝堂上最不能忍的莫过于科举舞弊之事,事关全天下读书人的将来,只要略略沾了沾边都是死,更别提这一次是当真是发生了科举舞弊之事。   他微微沉吟,“老大可补上了外放?”   张夫人晲了他一眼,“那有这么容易,商老太太倒是建议了一个去处,也不难补上,不过就是离京城远了点,我有些舍不得。”   那地方是商老太太的老家,她在那里熟人可不少,说是可以照顾老大一二,不过着实太远了,她那里舍得呢。   张阁老沉声道:“让老大去!”   张夫人一惊,“可那地方……”   张阁老低声道:“这京里不平静,让他出去避一避也好。”   自个的儿子,自己是再明白也不过了,怪他当年忙于政事,把孩子教的有些迂了,这孩子留在京中,只会惹麻烦,还不如到外面避一避。   他顿了顿又道:“让老大媳妇也跟着去,有她在老大身边,我也好安心点。”   老大迂了点,好在老大媳妇是个机灵的,想来夫妻俩有商有量的,再加上商老太太的照顾,应该能平平安安的渡过这一劫。   “有什么好避的。”张夫人晒道:“这科举舞弊之事跟咱们又没关系。”   张阁老淡淡道:“这事自然跟咱们没关系,但之后的事便不好说了。”   虽说圣上斩了礼部尚书,又罚了那些作弊的仕子,不过这事还没完呢。   这么多年以来,因为南方文风鼎盛,一、二甲几乎全被南方文人包办,北方的读书人对此早有所不满,这事正好又点起了南北之争,这事不过是个开始,之后还有得闹呢。   张阁老微微一笑,整个人又开始散发起了精神与活力,“你等着看吧。”   读书人惹出来的事,自然只有读书人能解决,如果他猜的没错,他起复的时机到了。   果然,数日之后,平康帝让人直接宣张阁老入宫。 第67章 传染毒计   读书人闹出来的事,最后自然还是得由读书人出来解决,张阁老直接提议剔除买试题的学子,余者重考,同时还提出了分榜制,南北分榜,好保证南方和北方都各有一定的人数中举。   虽然这方法有些损伤了南方仕子的利益,也明明白白的表示北方仕子的程度确实不如南方仕子,但至少人人有奖,永不落空,也算是皆大欢喜。   果然,虽有一些人对南北榜的存在不满,不过在北方仕子一面倒的支持之下,再加上南方仕子也被这一次的科举舞弊之事被吓到,最重要的,这一次仁安帝直接不仁了。   仁安帝不但直接宰了礼部尚书,更是把买了试题的仕子们徒三族,在生命的压力之下,朝堂上那个人敢说的不字,于是乎这事也算是定下了。   当然,这不过是朝堂上的风雨暂且缓解了,但事实上这事还没完了,南方仕子突然少了晋升的名额,不满之下,自然没少有怨言。   毕竟人人都知道这礼部尚书是常贵妃的堂哥,这才能够一入朝堂便得到圣上特别扶持,明明没啥能力,还硬是被拉到了礼部尚书的位置,再加上张阁老暗中让人将风向导到常贵妃身上,于是乎这京城各种关于常贵妃不可不说的故事开始流传了起来。   这事逐渐扩大,渐渐的,京城里开始有常贵妃祸国的说法出来了,且不说常贵妃是礼部尚书的堂妹,本就是嫌疑人,再则,常贵妃多年受宠,也着实挡了不少宫妃的路,新仇旧恨之下,自然人人都趁机落井下石了。   不过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对这事最积极的人竟然是张阁老!   能做到阁老,张阁老自然不是傻的,他虽然不愿意掺和进皇子间的事情,但做为三皇子的亲家,他自然知道什么想做纯臣是不可能的,无论他掺不掺合,只有三皇子上位了,他们张家才有好日子过;三皇子要是失败了,他们家绝对也会跟着受罪。   只不过当时三皇子的气势太盛,他贵为阁老,要是也偏向三皇子处,反而太打眼了,不利于三皇子,还不如游离在外,那知道他的打算虽好,终究还是抵不过圣上的偏心,硬是用了莫需有的名义而逼他不得不在家中自省。   当然,他肯乖乖带着家族退下,说不得还能全身而退,不过就是牺牲掉女儿罢了,但他数十年来寒窗苦读,再加上儿子这十几年来的辛苦,岂甘心因为圣上只是不愿三皇子上位,有意打压三皇子之故,便将父子两代人的心血尽皆放弃?怎么可能!   再则,那怕张氏是个女儿,也是他的掌上明珠,是他娇养了小半辈子的宝贝女儿,自家女儿明明无过,却要他这个父亲的眼睁睁见着女儿以一个莫需有的罪名没了,他怎么可能甘愿!   既然仁安帝容不得亲近三皇子的官员,张阁老思前想后,终究不得不拼一拼了,他仔细观察了许久,便猜出了圣上本来是想为四皇子铺路,只不过事与愿违,明明一个啥都不用做就可以平安到手的功劳,却被礼部尚书给自己毁了。   张阁老着实想不通,四皇子处处都不如三皇子,年纪又轻,在朝堂之上压根无法服众,根本就不是一国之君的料,圣上怎么会瞧上四皇子呢?   他仔细观察了许久,又私下动用了不少人脉,最后总算查觉出一二了,原来圣上是看在常贵妃的面子上,这才对四皇子另眼相看了。   初初得知此事之时,张阁老着实愤怒,万没想到仁安帝一世英名竟然败在一个女人手上!但之后再一想,倒觉得这事件好事,不怕仁安帝眼瞎,就怕他的眼不够瞎!   乍看之下,他是剑指常贵妃,但事实上吗……   呵呵,他倒是想知道,拥有一个牵扯上科举舞弊的娘,四皇子还要怎么上位!   在张阁老的安排之下,渐渐的京城里开始有了些求圣上严惩常贵妃的流言出来,着实把仁安帝气的吹胡子瞪眼,在他看来,自家心爱的常贵妃被迫脱簪待罪已经够委屈了,那些仕子竟然还想要她的命!   这种事情怎么能忍得!可恨那些读书人虽然愚蠢,但人数一多,也不容小觑,着实让他有些为难了。   “可恨!可恨!”仁安帝又看见一本暗示常贵妃为祸国妖姬的折子,当下怒不可遏,用力把折子一甩,骂道:“竟然敢拿圣人言来威胁朕了!”   “圣上息怒!”高明劝道:“那些读书人虽然麻烦,不过不好犯了众怒啊。”   这阵子京里的传来飞来飞去,连他这个阉人都听了点,也怨不得圣上头疼,这当真是难办的很。   别看这些读书人还未入仕,但读书人掌握了舆论,要是真和读书人闹上,只怕圣上的名声便就不好了,况且这读书人还讲究着所谓的三同:同乡,同门,同年(或同科)。   一个不好,便会牵连到朝堂,前朝灭亡,跟当年的党争之乱也扯不了关系,要不是怕读书人闹出事情来,这次的科举舞弊又怎么会这么麻烦。   仁安帝气的直来回踱步,最后说了句:“贵妃无辜啊!”   高明琢磨着圣上的心思,低声道:“皇上可想过,把这事推到旁人身上?”   “哼!还有谁可以推。”都指名道姓的说要找贵妃麻烦了,这事那有这么好推。   高明笑道:“贵妃姓常。”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已然暗示了许多。   仁安帝眼眸微眯。   在撑了数天之后,仁安帝亲自下旨,贬常嫔为常贵人,虽然圣旨上并末说明贬为贵人的缘由,但想着先些时间都不消停的科举舞弊之事,再想到礼部尚书也姓常,谁人不明白圣上的用意呢。   四皇子险些没有被气的吐血,他知道父皇一向偏心着姨母,从他小时,母妃没少为了自己做着常贵妃替身一事而私底下哭过,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父皇竟然让母妃为姨母顶罪!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四皇子气的在别院中不断的来回踱步,“明明是常老贼听信了常贱人的话做的好事,却要我母妃为她顶罪!未免太欺人太甚!”   想想自小到大因为有常贵妃这个姨母,他和母妃没少受到其他宫妃、皇子的打压欺负,要是常贵妃曾经护着他们一二也就罢了,偏生没有!常贵妃就当他和他母妃不是她的亲戚似的,任由旁人打压着他们,要是常贵妃肯护着他们一二,他们又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   常贵妃不曾照顾过他们不说,而如今却还让母妃为她顶罪,这叫四皇子如何能不恨,当下便一口一个贱人一直骂着。   “四皇子消气。”四皇子的贴身太监连忙劝道:“小心隔墙有耳啊。”   小太监暗暗叹气,他也知道四皇子对常贵妃的不满已非一天、两天的事儿,不过怎么说这祸从口出,说话还是得仔细点,要是让常贵妃听见便不好了。   幕僚也劝道:“四皇子冷静,咱们还是先想个办法出来,解决了此事才是。”   “这事要如何解决?”四皇子怒道:“父皇突然贬了我母亲,这宫里那个不是人精,那会不知道父皇是暗示母妃与科举舞弊之事有关,再加上南北分榜,说句不好听的,我已经得罪了天下读书人,将来怎么可能会还有机会?”   这也是他最愤怒之事,要是能够上那位置,母妃眼下的身份再低都不是个事,可如今出了这种事情,他上位的机会越发渺茫,让他如何不怒!   四皇子此言一出,幕僚也忍不住微微皱眉,他先前虽是为常嫔被贬而烦心,倒是不知道会有此后果,一时间也是为难了。   四皇子瞧着那幕僚的模样,心下微叹,也是因为这一次科举舞弊的事情影响太大,他底下的人不是被影响到撤了职,便是也直接用着各种理由求去,他手上没人,只有几个幕僚留了下来,但事实上那些人连他都不如,那能帮得上他什么忙。   想着眼下的困境,四皇子不由得头疼,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就他眼下这种情况,还怎么跟其他皇子争上一争,除非其他皇子都死了才有几分可能。   而且即使是皇子死了,也不见得能轮得到他,别看他父皇似乎膝下皇子不多,但那是因为这些年来一直专宠着常贵妃,这才误了子嗣之事,直到这几年,常贵妃年纪大了,这才又多增添了几个位皇子。   他父皇的身子骨好的很,即使没了前头几位皇兄,父皇随时能再生几个小皇子出来,倒时重新培养着,照样没他的事。   正当一行几个人都面露苦色之时,小太监突然得了一个消息,顿时脸色大变。   四皇子心下一紧,“发生何事了?”   小太监低声道:“回四皇子,圣上抱着八皇子到常贵妃那儿去了。”   八皇子是宫里最小的皇子,还是个才刚满百日的婴儿呢,圣上抱给了常贵妃,常贵妃又是圣上的心尖尖,到时八皇子不似嫡子胜嫡子,四皇子在宫里本就艰难,再多了一个八皇子,只怕以后的日子更不容易了。   四皇子脸色大变。   “不可!绝对不可!”   那怕他一口一个贱人的骂着常贵妃,但他心下明白,母妃被贬,他牵扯上科举舞弊之事,名声大不如前,身上只剩下与常贵妃有亲这么一个特点能入得父皇的眼,要是常贵妃有了儿子,那怕是个养子,以后父皇跟前那还有他们站着的地!   小太监连忙道:“四皇子冷静,圣上不过是抱过去几日罢了,会不会把八皇子放在常贵妃膝下,这事还说不得准呢,况且八皇子不过才刚出生,将来的怎么的也不好说。”   “正是!”幕僚也劝道:“殿下也不必忧心,八皇子还小呢,按小的看,殿下应该把目标放在其他皇子身上才是。”   说句不好听的,离八皇子长大还早呢,圣上撑不撑得到那时都不好说,国赖长君,五皇子以下都只是孩子,不足为惧,按他看前头几位皇子才是□□烦。   “这事我也知道。”四皇子越想越烦,无论是谁,身上突然背了一口锅总是让人不爽的,更别提是这么大的锅。   那幕僚沉吟许久,低声道:“要是几位皇子没了呢?”   四皇子一楞,随即闇然摇头道:“下毒这种事情绝不可行,这可是犯了父皇的忌,况且这事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不可尝试。”   这种事情谁都想过,除了他自个之外,所有的兄弟全都死了,他们也不用那么辛苦的争了,不过这种事情也是犯了大忌,要是真做了,又让人知道了,父皇绝对不会放过他。   那幕僚神情有些不安,低声道:“如果是生病呢?”   四皇子眼眸微眯,只听那幕僚续道:“我曾听闻,有妇人为了让丈夫得到教训,故意让染病的妇人接近自个夫婿,好让夫君染上不该染的病。”   不待幕僚说完,小太监便忍不住开口道:“像那种女子,压根就近不得皇子们的身上,这法子怕是不行。”   皇子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女人都收的,像那种不干净的女人,压根近不了皇子们的身,更何况大皇子和二皇子都被圈禁起来,要把这种来历不明的女人送到他们跟前可没有这么容易。   幕僚笑道:“也不必另外送人,只要让皇子身边的女人染了病即可。”   他顿了顿又道:“女子最是好哄骗,只要说是什么求子药、转胎药,不信那些女人不用。”   即使有几个聪明的也无妨,只要有一个傻的用了,染上了病,早晚都会传到皇子身上。   小太监微微皱眉,这方法好是好,但那有这么容易啊,岂不说有什么病可以这么容易传染的?就算真有,那能确定当真会落到皇子身上呢?一个不好要是传染到皇子府里的其他人身上,一个再接一个传,怕是……   小太监打了个寒战,不敢再想下去。   四皇子微微皱眉,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他和小太监不同,幕僚才一开口,他便想到了好些办法,什么天花、疟疾、伤寒都是不错的法子,不过得让人安排得远一点,不然反伤到自己,反倒不好了。   他心念一动,正好三哥人就在边关,边关人命贱,死上几个也无妨,更妙的是边关离京极远,即使传了开来,也不用担心会传到京城里来。   四皇子微一沉吟,“好!就这样做!”   他就不信,没了前头几位皇兄,父皇还能选谁! 第68章 董氏生产   顾晴并不知道四皇子所定下的毒计,只是一心一意的注意着三太太她爹──陈启。   陈启家贫,一开始倒是没人疑心陈启会做出买科举试题之事,可他考出来的成绩着实太好,不免让人起了疑心,再一查,陈启早早的便拿了试题请教人,着实可疑。   这科举舞弊之事向来是有杀错,没放过,于是乎疑似作弊的陈启直接下了狱,就连他三族以内的亲人也得跟着流放。   所谓三族,指得是父母、兄弟、妻子三族,陈启之妻吓的直接与陈启义绝,这理由都是妥妥的,陈启既然犯下科举舞弊之事,品德有损,陈妻与其义绝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不过陈妻可以溜了,但陈启的父母、兄弟还有子女却逃不掉,陈启兄弟恼恨陈启连累了他们,当下便把陈启的女儿卖到见不得人的地方去。   陈启妻虽有意救女,但陈氏宗族压根不肯放人,况且她一个和离之女,能回娘家已是不易,更别提还带着女儿了,最后陈启妻也只有见睁睁的见着自己女儿被卖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去。   陈家的做法让顾晴也着实有些意外,没想到陈家这个号称耕读世家的人家也会做出贩卖族中子女入贱籍一事,不过转念一想,又不觉得奇怪了,毕竟陈启科举舞弊事发之后,陈氏宗族已然悄悄地将陈启一脉从陈家族谱中除名。   陈启一脉既已除名,连他自个都算不得陈家人,他的子女更不是,就算被卖到那些见不得人的地方,也不会坏了陈家名声。   且不说陈启知道自己的妻子和自己义绝,其女被卖到那些见不得人的地方时,是怎么和其兄弟打了一架,然后又被其兄弟联手围殴,身受重伤,最后还没熬到流放之处就一病不起,从此世上再无陈启此人。   另外一方面,在定国公府的董氏这段时日以来,也着实过的不好。   明明是高床软枕,被子也是新晒过的,但整个人莫名的直发冷,翻来覆去始终睡不好,这日日做恶梦也就罢了,更叫她难受的是既使她卧床养胎,整日躺在床上,但胎儿仍始终不稳。   恼的她几乎把院子里的下人全都罚上一回了,可这落胎之势仍旧止不住,瞧着董氏三不五时就下红,莫说董氏自个了,就连她身边伺的人也着实心慌。   “太太,这样子可不成啊。”董嬷嬷连忙把刚熬好的汤药奉上,瞧着董氏惨白的脸色,担心道:“再这样下去,怕是保不住太太肚子里的小哥儿啊。”   都已经卧床养胎这么久了,可太太肚子里的哥儿怎么始终都不稳呢。   董氏没好气道:“我难道不知道吗?”   她做为母亲,只有比旁人更怕的,昨日不过才略略起身,血便浠沥沥的直流,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止住血呢。   她一口气喝干了汤药,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董嬷嬷连忙又捧上了蜜饯,一道蜜煎荔枝,一道桂花芽姜,都做的极为精致,还未入口便有着细细的香气。   一碟子上也不过就二、三块,数量算不得多,不过是略略压一压药味罢了。   董嬷嬷笑道:“太太先用点蜜饯压压,我马上让小厨房里的人上点补血的吃食上来。”   因着太太这一胎一直不稳,又一直找不到凶手,老太太便干脆让她们在院子里弄了小厨房,又特地吩咐了小厨房里的厨娘流水似的给太太做补品,只要太太想用了,随时可以用,可尽管董氏这阵子着实吃了不少补品,这情况依然没大好。   董氏刚想拈起一块桂花芽姜,汤药苦涩,芽姜略带辣味,最是能压住药味,吃着这嘴里熟悉的味道,董氏突然想到一事,连忙问道:“这蜜饯那来的?”   “自然是府里做的。”董嬷嬷笑道:“府里的杨婆子制蜜饯是最好,这府里的蜜饯都是她做的,以前老太太也没少让人送到江南来呢。”   老太太总认为这外面的东西不如府里精致,每年都让人送了好些耐久放的蜜饯、路菜过来过来,旁的也就罢了,不过这道桂花芽姜倒真是做的好,即使是在江南一带,也少有这般美味的。   董氏脸色大变,“糊涂!明知道府里有问题,怎么还从府里拿蜜饯来。”   怪不得她这血一直没止住,原来是在这里出了岔子。   董嬷嬷顿时变了脸色,连连磕头,“太太恕罪!”   她后悔的不断打着自己巴掌,“老奴该死,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   董氏亦是铁青着脸,最后只能叹了句,“罢了。”   她虽然心下不悦,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处罚董嬷嬷的时候,她眼下就董嬷嬷一个心腹,要是没了董嬷嬷,她更像是个没手的人一般,连会文院都管不动了。   董氏冷声道:“让人把杨婆子给处置了,把她一家子都卖到黑煤场去。”   “是。”董嬷嬷连眼皮子也不抬,当下就把杨婆子一家子的下场给定下了。   且不说定国公府里又多几个冤魂,也不知是药起了作用还是啥的,董氏的血渐渐的便就止住了。   喜的董嬷嬷不住念佛,她见董氏的精神好了些,估摸着董氏整日躺在床上,怕也躺烦了,笑问道:“太太要要不出去走走?这几日二姑娘也想太太想的慌呢。”   因着董氏的情况不好,这几日董嬷嬷也不敢让顾昹靠近董氏,就怕二姑娘手里没个轻重,伤了太太,没想到太太这一胎一直不稳,算算日子,母女俩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了。   董氏也思念着这个女儿,她沉吟道:“出去走走就罢了,把昹儿带过来便是。”   虽然肚子里的胎儿好了些,不过以防万一,还是稳妥点才是。   董嬷嬷低声应了,连忙让奶嬷嬷带了顾昹过来。   顾昹一进房,便迫不及待的直往董氏身上扑去,哭道:“太太,奶嬷嬷欺负我!”   董氏和董嬷嬷险些被顾昹的动作吓出一身冷汗,好险顾昹没撞到董氏的肚子,只不过就是小小的碰了几下,不过饶是这样也让董氏吓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她气的忍不住狠狠地在顾昹的身上打了好几下,骂道:“都几岁了,怎么还如此毛毛燥燥的。”   顾昹本就一肚子委屈,突然又被董氏打了好几下,越发不满,顿时哭了,“哇!娘不疼我了!”   她抽抽咽咽的有几分厌恶的瞪了董氏的肚子一眼,“娘有了小弟弟就不疼我了。”   怪不得人家都说娘有了小弟弟之后就不要她了,果然是真的。   饶是气恼着孩子不懂事,但毕竟是自家的孩子,董氏怎么可能不疼?她一方面恼着孩子不懂事,另外一方面也只好哄着女儿,“胡说些什么,娘怎么可能会不疼你呢?”   她顿了顿又问道:“你说你奶娘欺负你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就只有顾昹一女,待她自然是再疼爱也不过了,丫头身边的丫环婆子都是她细细挑选的,怎么会一来了定国公府便转了性子,欺负起昹儿了呢?莫非是听了郭氏的话,没法弄掉她腹中的骨肉,便欺负起昹儿来了?   董氏心下微沉,说起来,那疑似下毒的杨婆子也是老太太的陪嫁,当年跟着她从郭家嫁过来的,和郭氏也有几分香火情,虽说打杀了杨婆子之后,她们没在杨家里搜到什么东西,但她就是认定必定是杨婆子做的好事,而且十有八/九是受了郭氏的吩咐。   只不过处置一个杨婆子简单,要处置郭氏,怕是不成了,老太太最好面子,怎么可能会让郭氏身上又再担了个毒害弟妹的名声?再加上郭氏膝下再怎么的也有一个宏哥儿,看在宏哥儿的份上,老太太只怕也不会帮着她。   董氏思前想后,也只能罢了,说到底也只能怪自个丈夫不争气,要是自家丈夫争气一些,她们母女俩也不必在定国公府里缩着脖子过日子了。   “奶嬷嬷不给我吃的。”顾昹抽抽咽咽的把事儿给交待了,顾昹素来被董氏捧在手掌心里,要什么给什么,养的比顾晴还娇些呢,那知道一回到定国公府便受了伤,奶嬷嬷怕她留了伤痕,说什么也不许她吃颜色深的食物,特别是酱油,一点子也不许她沾。   顾昹向来被宠惯了,那受过这种罪,偏生董氏先前胎儿不稳,压根不敢见顾昹,顾昹想告状也没有办法,好不容易见到了母亲,顾昹第一件事便是先跟董氏告状了。   一听到是此缘由,董氏松了口气,转头对奶嬷嬷笑道:“做的好,我得好好赏你呢。”   昹丫头还小,不知道容貌的重要,但凡她当年生的再好一些,也不至于会配了定国公府里不成器的二公子了。   她连忙让董嬷嬷开了银箱,拿了十来个大钱给奶嬷嬷笑道:“你做的很好,昹丫头就给你继续盯着了。”   奶嬷嬷松了口气,连忙谢过,她这阵子也是被顾昹给整惨了,顾昹自幼任性,为了要管束住她不让她吃颜色重的东西,着实花了不少功夫。   顾昹原以为她娘这么疼她,应该会二话不说的罚着奶嬷嬷才是,那知道她娘不但不罚奶嬷嬷,还赏了她,气的顾昹怒道:“你是坏太太,我不要你啦。”   说着,顾昹恼怒之下,便用力的推了董氏一下。   董氏虽是坐在床上,但因着怀里抱着女儿,这后腰便悬了空,被顾昹一推之下,顿时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床里摔了几去。   “哎啊!”董嬷嬷连忙扶着董氏,埋怨道:“二姑娘,你怎么可以推你娘呢?”   顾昹气道:“你是坏太太,有了弟弟就不要我了!”   说着,顾昹还气的转头就跑了出去。   “这……”董嬷嬷与奶嬷嬷顿时傻眼,“太太,这……”   “不要理她!”董氏抚着隐隐作痛的肚子骂道:“这孩子也太任性了,再这样下去,以后还能嫁到什么人家?让她好好反省反省。”   还好她的肚子里的孩子已经稳了一点,要不然被顾昹这样一推,说不得又有个什么了。   太太都这样说了,董嬷嬷和奶嬷嬷还能说啥,只能低声应了声是,不过奶嬷嬷还是担心着自己一手奶大的姑娘,没一会儿便告了个恼前去找顾昹了。   奶嬷嬷一走,董嬷嬷便开口劝道:“太太别急,二姑娘还小,以后缓缓教着便是。”   董氏摇了摇头,“这孩子也太不像话了。”她顿了顿问道:“让你去给昹丫头找个女夫子的事情,打探的怎么样了?”   原本她也没打算那么快拘着昹儿的,不过听闻顾晴那有好几个女夫子教着,她女儿再怎么的也不能不如人吧,于是便让董嬷嬷好好打探一番,好选个合适的女夫子回来教教顾昹规矩。   董嬷嬷嘴唇微张,这阵子董氏的胎儿不稳,她光是忙着董氏便忙不过来了,那有时间去找什么女夫子!   她不敢直说,含糊道:“已经在找了,想来过几日便有消息。”   “嗯。”董氏点点头道:“找个严厉点的,这孩子该好好管管了。”   “是,老奴明白。”   原本这事也就这样过了,因着顾昹先前那一推,董氏肚子一直隐隐作痛,也有些厌厌的,晚饭没用上几口便就休息了,到了半夜时,肚子突然一阵一阵的绞痛,再一摸,被褥上早就一片湿漉,血红血红的让人心慌。   董氏连忙唤醒大丫环,也顾不得晚上的宵禁,三更半夜的找了大夫来瞧,这一瞧,众人不由得吓了一跳,原来董氏竟然是动了胎气,马上就要生了! 第69章 顾昹受罚   虽说人人都知道董氏那孩子怕是撑不到满月,不过大伙也没有想到不过才刚满七个月,董氏就要生了。   好在有过先前郭氏的例子,再加上董氏这一胎养的着实不好,大伙早有了些预感,早早就备好了稳婆,可饶是如此,董氏也着实太早生了。   董嬷嬷吓的脸色发白,把董氏送进产房之时,董嬷嬷还不断安慰自己,太太肚子里的小哥儿也有七个月了,所谓七活八不活,一定没事的,“七活八不活!七活八不活!七活七不活!”   “啊呸!”董嬷嬷注意到自己不小心说成七不活,心中一惊,连忙打了自己一巴掌,胡说些什么,太太绝对不会有事的。   顾老太太可没那么心思去计较董嬷嬷的口误,她脸色阴沉,一把董氏送进产房,便让人把董嬷嬷捉过来审问了,冷声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董氏会突然早产?”   虽说她不认为杨婆子背叛了她,不过因为弄走了杨婆子之后,董氏确实一日好过一日,这才让她没话说了,不过人都好了些,怎么才一天就突然早产了呢?   董嬷嬷吞吞吐吐,最后被逼问不过,不得不说了句,“二姑娘和太太闹脾气,推了太太一把,这就……就……”   唉,太太这一胎本就保的艰难,被二姑娘这样一推,没想到就这样动了胎气了,若非如此,说不得太太也不会早产。   顾老太太问清缘由,气的怒骂道:“这个不孝女!”   为了几口吃食而跟自个娘亲闹,还害得母亲早产,当真不孝!   顾老太太怒道:“来人!把二姑娘送到祠堂,让她好好反省反省。”   董嬷嬷吓了一跳,这祠堂阴冷,那是个孩子好待的地方呢,她本想开口给二姑娘求求请,不过听着董氏一声凄厉过一声的惨叫声,想着还在产房里挣扎的董氏,最终还是沉默了。   二姑娘也的确是太任性了,吃点教训也好。   顾昹不知道会文院里发生的事儿,她是真委屈的很,没想到她娘竟然全然不帮她,还帮着奶娘,气的连晚膳都没有用,哭着哭着就哭睡了,睡着时那眼角还带着泪泡泡呢,还是她奶嬷嬷不忍,把她抱到了床上。   没想到当她睡的正熟的时候,老太太房里的刑嬷嬷突然带了几个仆妇,凶神恶煞似的闯了进来。   乍见刑嬷嬷,奶嬷嬷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连忙上前迎到,颤声道:“刑嬷嬷怎么来了?”   她虽是笑着,但声音却微微发颤,这也难怪,无论是谁,遇到了刑嬷嬷总是会忍不住紧张的。   人人都知道老太太身边有着二个嬷嬷,一个房嬷嬷专门帮着处理府里大小事,而刑嬷嬷却是帮着处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人人都说,遇到刑嬷嬷不死也会脱层皮,像当初杨婆子一家子的事儿就是刑嬷嬷处理的。   刑嬷嬷年龄不大,但脸颊凹陷,法令纹特别深,眉眼间隐有戾气,一股子凶像,谁都不知道老太太为什么会用着刑嬷嬷,可刑嬷嬷是狠,真的狠!   当初杨婆子在太太的蜜饯里下了毒,刑嬷嬷先是让人打死了杨婆子的小儿子,又把杨婆子的小孙孙的四肢打断,让杨婆子险些都疯了。   虽说仍没问出个背后的主谋,但其手段之辣,着实让人胆寒,想想杨婆子一家子的下场,奶嬷嬷不由得心里直发颤,可她……她真的没做啥啊!   正当奶嬷嬷揣揣不安之际,只听刑嬷嬷皮笑肉不笑的问道:“二姑娘呢?”   奶嬷嬷微感疑惑,“二姑娘正在屋里睡呢。”   奶嬷嬷的话才刚说完,便见刑嬷嬷带着两个小丫环直接闯了进去。   “刑嬷嬷!”奶嬷嬷一惊,连忙赶了进去,正巧见到刑嬷嬷一把把顾昹拉了起来,皮笑肉不笑道:“二姑娘,请跟老身去祠堂吧!”   顾昹半梦半醒之中,被刑嬷嬷这样一拉,还没搞清楚状况呢,便听见刑嬷嬷要送她去祠堂,顾昹急道:“为什么?”   她才不去祠堂呢,要去也该是不给她吃东西的奶嬷嬷去啊!为什么是她去?   刑嬷嬷冷冷的瞧了顾昹一眼,眼眸间隐隐有几分戾气,捉着顾昹的手越发用力,她眉眼微挑,“二姑娘把二太太都给推倒,害得二太太早产了,还问老奴为什么?”   她顿了顿又道:“奉老太太的命令,送二姑娘到祠堂反省。”   顾昹在睡梦中被刑嬷嬷拉起,身上就只穿了一件中衣,连外衣都不没有披上,在黑夜之中被刑嬷嬷关到了祠堂里。   偌大的祠堂里只有一小盏烛光,黑暗、阴冷,不知从那而来的冷风一个劲的吹着,明明是无人的祠堂,却隐约传来阵阵的哭声,顾昹又冷又饿,又是恐惧,吓的除在供桌底下直哭。   她想回家,想要爹,想要娘,她讨厌那个未出生的弟弟,都是他害的,娘亲才突然不理她,又害她被关祠堂。   顾昹哭着哭着,最后在恐惧当中哭着睡着,然后醒来之后,发现自己仍身处在阴冷昏暗的祠堂之中,继续哭泣,无论她怎么哭着,都没有人理会她,好似这全世界都忘了她的存在一般,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她不知道的是,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在郭氏传出顾晴害死弟弟的传言之后,顾晴也曾经遭遇到同样的待遇,被关在寒冷黑暗的祠堂中,身上被栽了一个害死弟弟的名声,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XXX   董氏挣扎了一晚上,这才勉强产下一个虚弱之极,只有巴掌大小的小男婴,但那小男婴连哭都没有哭上一声,一落地就没了。   董氏呆呆的望着青黑的小男婴,久久都回不过神来,这是她的儿子吗?她心心盼盼的儿子,怎么……怎么就这么没了。   隐婆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董氏的脸色,见她一脸呆滞,叹了口气,连忙把孩子包了起来,准备尽快找个化人场给化了。   夭折的孩子,特别是像董氏所生的这种死胎,大多是送到化人场里给化了,至于什么土葬、厚葬,那都是没有的事儿,但她才一动,董氏顿时不依了,“把孩子还给我!不许动我的孩子!”   董氏挣扎着把死胎抢了回来,死死的抱着不放手。   这是她期盼许久的儿子啊!   “太太!”瞧着董氏的模样,董嬷嬷也有些心疼,她一边挥手打发掉稳婆,一边劝道:“太太别这样,你得保重身子才是。”   “保重身子!保重身子!”董氏突然狂笑,“我再保重身子有什么用处?我已经──”   “太太!”董嬷嬷的声音突然高了八度,心一横直接捂住董氏的嘴,“太太,你不想想大的,也该想想小的啊。”   她心疼的瞧了一眼小小的包裹,好小的孩子,不过才两个巴掌大小,包裹起来时也不过是个小包裹,可却是太太唯一的哥儿。   董嬷嬷劝道:“太太,你还有二姑娘呢,怎么也得为二姑娘保重自个身体。”   “那个逆女!”   不提顾昹也就罢了,一提到顾昹,董氏便恨的牙痒痒的,“我没有这么一个逆女!”   亏她那么疼爱她,结果昹丫头竟然任性的害死了自己的弟弟!   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保到七个月的孩子就这样没了,董氏悲从中来,忍不住放声大哭。   听见董氏痛哭,董嬷嬷也不禁抹泪,她低声劝道:“太太,坐月子期间可不能哭,要是哭坏身子便不好了。”   那怕小哥儿没了,但太太还是得坐足一个月的月子调养身子,坐月子期间绝对不能哭,要是哭坏了眼睛便就不好了。   “有什么差别?”董氏惨然道:“大夫已经说了,我身子已经坏了,再也生不得孩子了。”   方才大夫私下说了一嘴,说是她这一胎伤的厉害,胞宫受损,再也无法生育了。   一个不能生育,膝下无子的女人,她的将来已经完了。   “太太!”董嬷嬷急忙忙把门一关,急忙道:“太太怎么就这样把这事给说了!要是让老太太知道了怎么办?”   董氏转头瞧了董嬷嬷一眼,幽幽道:“你以为老太太会不知道吗?”   大夫才刚说完,就被房嬷嬷请了过去,那大夫也不是跟她们相熟的大夫,也不可能帮着她隐暪,想来老太太已经知道她不能再生育了。   董嬷嬷哑然,想着老太太见太太生了死胎后,转身就走,连句安慰的话儿都没说的态度,只怕当真知道了太太再也不能生育的事了。   董嬷嬷心下一紧,“这该怎么是好?要是没老太太护着,只怕……”   她们毕竟是二房,在定国公府里名不正,言不顺,先下又下狠手收舍了好些定国公府的老人,要是没老太太偏着,只怕以后会寸步难行。   见董氏一脸绝望,董嬷嬷心下不忍,低声劝道:“太太也别急,这只是大夫说说罢了,咱们再找个好大夫瞧瞧,说不得调养好身体之后还能生呢?况且太太还年轻,再好生调养就好了。”   只要太太膝下有个儿子,那太太的地位就稳了,再也不怕了。   “年轻!”董氏失笑道:“我已经二十七岁了!那还年轻!你瞧瞧二爷那模样,即使我调养好了身子之后,他还会再上我的床吗?”   她已经二十七,不是十七了,即使是当年年轻的时候,二爷也不喜欢她,更别提现在年纪大了,二爷更不可能碰她了,就连她的哥儿,都是她费尽心机计算回来的,男人不碰她,她怎么有机会生孩子,更何况……   董氏冷声道:“来给我看病的是京里数一数二的大夫,他都说我没得生了,其他的大夫再来瞧,难道会有不同吗?”   董氏按着自己仍旧隐隐作痛的肚子,怀胎十月啊,为了这个孩子,她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血,从有孕到养胎,可说是把这辈子该受的罪都受到了,她付出了这么多的心血,即使将来还能生育,能和这个相比吗?   只是万没想到,她付出了这么多,到最后这孩子还是没了!   而且还是死在他亲姐姐的手上!   一想到这事,董氏便狠不得把那个逆女拉过来狠狠的打上一顿!   她冷声问道:“那个逆女呢?”   董嬷嬷叹了口气,“老太太罚二姑娘去跪祠堂了。太太……我瞧二姑娘也不是故意的,要不跟老太太求一求,把二姑娘放出来吧。”   说到底二姑娘还是个孩子呢,手里向来是没个轻重的,那瞧得那一推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呢?   祠堂那种地方那是一个孩子好待的,说不定会把二姑娘给吓坏啊。   “不必理她!”董氏一脸冷酷,冷声道:“让她好好反省!”   董嬷嬷见董氏余怒未消,也不敢劝了,叹了口气,亲自服侍着董氏歇下,又悄悄地抱了婴尸出去让人处理掉不提。   董氏这一次当真是伤的很了,她这一胎本就不稳,又是早产,而且生产之时还大失血,这身子骨整个都虚了,三不五时抱着小衣裳哭泣。   董嬷嬷见状,也不敢再提二姑娘的事情,想说等太太缓过一阵便是,那知道二姑娘的奶嬷嬷匆匆找来,说二姑娘在祠堂里烧的厉害,求董嬷嬷跟太太说说,让人给二姑娘请个大夫才是。   董嬷嬷吓了一跳,“怎么让二姑娘待到现在!?”   她原以为老太太罚二姑娘,也不过跪上一晚上也就罢了,怎么都三天了还没让二姑娘出来?   奶嬷嬷那里知道,只是一个劲的求着董嬷嬷连忙让人去瞧一瞧二姑娘,这段时间以来,奶嬷嬷没少求情,但没有老太太的话,谁都不敢放了二姑娘出来。   可怜二姑娘小小一个孩子独在待在祠堂里,不知道有多恐惧,她虽然是让人送了吃食、被褥过去,但二姑娘吓的厉害,没多久就熬出病了,她瞧着情况不对,便急忙忙的来通知了董嬷嬷,求她帮着求一求太太和老太太,好歹把二姑娘放出来才是。 第70章 连体鬼   这小孩子发烧可大可小,董氏和董嬷嬷就算再恼着孩子,也不会当真眼睁睁见唯一的女儿当真烧成了傻子,可偏偏开口要罚顾昹的是顾老太太,刑嬷嬷又是一口一个奉了顾老太太的命。   董氏也不好私下让她放了人,顾不得自个还在坐月子中,窝了厚厚的被褥,连忙去求了求顾老太太。   顾老太太大吃一惊,一方面连忙让人把顾昹给放出来,一方面也斥责着房嬷嬷,“怎么没把二丫头给放出来?”   怎么说二丫头可是她的亲孙女,怎么可以让她一直待在祠堂这种阴寒的地方呢?   房嬷嬷尴尬的解释道:“二姑娘犯的事儿大了点,老太太发话前,大伙也不好自做主张……”   不见就算是二太太这样的身份,也不敢私下带走二姑娘,而是先来跟老太太求了求吗。   刑嬷嬷虽然过了点,但这也是规矩,没法子的事。   顾老太太老脸一红,当时她也是气极了,便让人直接把二丫头给关到祠堂里去了,这时日一长也忘了这事,再加上董氏又在坐月子,二丫头的奶嬷嬷也是个提不起事的,平白让二丫头多受了好几日的罪。   她对着房嬷嬷埋怨道:“刑嬷嬷不懂事,怎么连你也不懂事,这么大的事儿,你也该提醒我几句才是……”   房嬷嬷尴尬的讪讪道:“是老奴的不是……”   房嬷嬷暗暗委屈,她可真没想到老太太竟然会忘了这事,她只不过想着当年大姑娘不过是露出了几分不喜欢宇哥儿一事,老太太便对大姑娘着实看不过眼,足足一年对大姑娘不理不睬,还由着新太太糟蹋欺负大姑娘。   要不是大姑娘后来身份揭了开来,还真不好说老太太会做出什么,而这次二姑娘犯了这么大的事儿,二太太肚子里的小哥儿都没了,老太太一怒之下,让二姑娘跪上好几天的祠堂也算不得什么。   顾老太太瞪了房嬷嬷一眼,又狠狠的把刑嬷嬷给骂了一顿,她也着实有些无奈,这半年来也不知怎么了,好些事情都记不清了,有时旁人才说上二句,过没多久她又忘了,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连昹丫头的事儿都给忘了。   不过她虽然忘了事,但刑嬷嬷也着实有些过了,按说一般的丫环仆妇,再怎么的也不敢把主子得罪死。要不主子一个不高兴,把她们发卖了也是常有的事,就像她把杨婆子一家子打杀了,谁敢说她一个不是?   偏生刑嬷嬷全然不怕得罪人,该怎么办便怎么办,顾老太太吩咐下去的事儿,那怕再狠、再脏,她也能做的极好。这人用好了是把好刀,毕竟她年纪大了,这不过当真刀伸到自家孙女身上的时候,顾老太太就着实笑不出来了。   顾老太太骂了一顿,揉了揉额角问道:“二丫头现在怎么样了?”   幼儿发烧,最怕的就是烧坏了脑子,定国公府绝对不能出一个傻姑娘,要是二丫头当真傻了的话……   顾老太太眼眸微利,一时间脸色有些阴暗。   房嬷嬷又庆幸的续道:“还好发现的早,二姑娘没什么事,只要好好养着便是,不过孩子吓的很了,除了她奶嬷嬷之外,谁也不亲近,就连二太太和董嬷嬷都怕的很。”   不只如此,二姑娘看着董氏和董嬷嬷的眼神就像是仇人一般,她看了都暗暗心惊,唉……好好的母女俩,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呢?   顾老太太沉默了许久,最后干巴巴道:“人没事就好。”她顿了顿,低声道:“这事说什么都要给老二家的一个交待,让人把刑嬷嬷给处置了吧。”   房嬷嬷微感不忍,但也只有低声应了声是。   顾老太太先是让房嬷嬷处置了刑嬷嬷,又让人赏了好些东西给董氏还有二丫头,算是把这事给揭了去,不过她也知道这事说白了得怪自个,要不是她忘了二丫头还关在祠堂里的事,也不会让二丫头受了委曲了。   顾老太太微微一叹,她这这记忆力是越发不成了。老大媳妇不是个能顶事的,再加上娘家犯了事,也做不得当家主母,只能得另外娶一个能顶事的回来,至于老二媳妇吗……   老二媳妇虽然是个好的,但老二媳妇已经不能生了,况且二房总得有个儿子才成……   顾老太太心下微沉,终究是让人再唤了官媒过来,这一次她把标准降低了不少,旁的不求,就求是个人品好的,管得了家的即可。   XXX   且不说顾老太太私下相看一事,刑嬷嬷就这样静悄悄地没了,和杨婆子一样,也是直接让人拉出去杖毙。   可不知怎么了,刑嬷嬷在挨打时却一直笑着,反倒是在知道了二姑娘没被烧成傻子的时候,还说了一句可惜,着实让人心中一惊,按着刑嬷嬷的意思,她似乎是故意的……   更渗人的,刑嬷嬷一直在笑!一般人挨打,再怎么的都会喊疼之类,但刑嬷嬷却没有喊疼,不但不曾喊疼,而且脸上还一直带着笑,要知道,刑嬷嬷平时就是个不笑的人啊,临死时反而脸上带着笑,这么诡异的情况如何让人不怕呢?   到了最后,望着刑嬷嬷尸体上隐约的笑容,众人心中一寒,可大伙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二房究竟是那里得罪了刑嬷嬷,竟然让刑嬷嬷不惜牺牲性命也要让二房吃个亏?   于是乎,定国公府里便开始了好些不可不说的传说,不只是刑嬷嬷的死,就连当年二房为什么要避到江南的事儿也说了出来,闹的董嬷嬷好生没脸。   当然,说的最多的除了刑嬷嬷死前的诡异之处外,另外还有就是各种关于二房的不可不说的传说了。   毕竟,二房要不是做了些什么,怎么会惹来刑嬷嬷的报复呢,于是乎,没多久各种不得不说的故事便传遍了全定国公府上下,就连坐月子中的董氏也听见了一些。   董氏闻言气的直发抖,冷声道:“这种事还有什么好说的,一定是郭氏搞的好事。”   杨婆子是老太太的陪房,刑嬷嬷也是老太太的陪房,一个两个都和郭家扯上关系,难道会是巧合吗?这事的背后一定是郭氏,一定是她干的好事!   想到自己的儿子惨死,她虽然仍旧无法原谅顾昹,但见顾昹看到她时好似看到鬼似的恐惧神情,董氏做为母亲,心下更是难受,哭道:“我好好的一对孩子,全都被郭氏给害了啊!”   董嬷嬷也忍不住抹泪,“太太,现在最重要的是保重身体啊。养好了身子,比什么都强,可别便宜了旁人。”   董氏眼眸微眯,“可是又发生了什么?”   要不董嬷嬷也犯不着说什么别便宜了旁人这句话。   董嬷嬷本不愿意说,最后催逼不过,才低声道:“我听说,老太太在让人相看了。”   董氏眼眸一缩,“相看!?”   董嬷嬷低声道:“我听媒婆说,老太太的意思,是准备让大房和二房都娶个贵妾回来管事。”   大房那儿自然是免不了,毕竟郭家没落,郭氏又是那种性子,早不配为定国公正室,大房不娶个贵妾回来,谁来掌家?要不是前头一共三个嫡出的孩子,还有两个是嫡子,一般人家不愿意嫁,说不得董氏回京前早就有了贵妾了。   至于董氏这里吗……主要是因着董氏的身体之故了,那怕顾老太太对董氏也算是满意,但董氏毕竟是不能生育了,以老太太的性子,再娶什么贵妾回来也是难免的。   但贵妾一进门,要再生了儿子,岂有她们站着的地呢,董嬷嬷心下着急,只能不断劝着董氏得养好身子。   董氏脸色阴沉,“作死的老虔婆,要不是她当年硬是聘了郭氏,那会有这些事情。”   是的,一切的源头都是郭氏,要不是郭氏,她的儿子不会一出生就死了,她的女儿更不会对她恐惧害怕,压根就不认她这个亲娘了。   她眼眸微眯,悄声吩咐了几句,郭氏既然敢对她的孩子下手,就别怪她对郭氏的孩子下手。   事实上,董氏也不算找错人,毕竟要不是郭氏在会文院的正院床底下埋了那么一个东西,说不得董氏腹中的骨肉也不会没了,不过顾昹担上了害死弟弟之名倒是让郭氏始料未及,万没想到,她当年要裁给顾晴的罪名,倒是阴差阳错的落到了顾昹的头上了。   不过郭氏也不在乎顾昹小小年纪,背了一个害死弟弟的名声之后,这日子会有多艰难,只是一心一意的暗搓搓的看戏,全然没注意到当她看戏之时,董氏准备的暗手也暗暗的靠近她……   且不说定国公府大房与二房之间的腥风血雨,另外一方面,就在刑嬷嬷的七七之日,在她的弃尸之处,来了一个全身红衣,执着黑伞的小女孩。   乱葬岗,红衣小女孩,这一个组合当真是说不出的怪异,但更怪异的是小女孩脸上的神情,不过是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但那神情却好似成人一般的成熟。   或许是因为以前做通房丫头的时候穿不得红,是以顾晴最喜欢的便就是红色,出了孝之后,她的新衣裳里十件中少说有五、六件是红色的,要不是她年纪小,皮子白,容貌也生的好,只怕还不见得能撑得住这颜色。   她瞧着那乱葬岗,忍不住露出几分玩味的笑容,真没想到,那几缕残魂竟然会给她这么大的惊喜!   顾晴脚尖微点,在她脚底下顿时浮现出了一个四不像的东西,只见那好似一个人形的生物,却拥有三头四手六脚,但那手脚也不是规规矩矩的长着,好似被人打破胡乱拼凑一般,胸前与背后都多了一双手脚,还有一张脸从腰部上浮出,说不出的怪异。   仔细瞧瞧,那三张脸竟然分别是跟了老太太大半辈子的唐嬷嬷、还有当年苛刻顾晴,又偷盗她私房的李嬷嬷、最后一个……竟然是郭氏身边的郭嬷嬷。   一见到顾晴,三张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恐惧之色,甚至还下意识的要跑,还是被顾晴给拉了回来。   “跑什么呢。”顾晴娇声道:“你我这次做的倒是挺好啊,把定国公府给搞的一团乱。”   说来也是极巧,在当年唐嬷嬷等人被杖毙了之后,她用了招魂香把三人的魂魄召来,好问一问自己身世,魂体本就虚弱,又被她搜了魂之后越发残破,她当时随手把这三人残破的魂魄给捏在一起,丢回定国公府去。   万没想到,随着日子一长,这三个残魂便合成了一只连体鬼,更没想到连体鬼竟然有了几份魂力,无论是唐嬷嬷还是李、郭两位嬷嬷都俱有一个特点,就是恨透了顾老太太,有了几分本事之后便一心一意的给顾家找事了。   也是因为如此,连体鬼才会附在刑嬷嬷身上搞事,虽然顾昹仍好好的,没被烧成傻子,不过跟董氏和顾老太太也离了心。   不只如此,这阵子刑嬷嬷没少仗着顾老太太的名头仗势欺人,定国公府也被她们三个给搞成了一团混水。   顾晴夸了夸连体鬼,只把她们夸的憟憟发抖,接着随手一弹,赏了一股子阴气,“看在你们这次做的不错的份上,这股子阴气就赏给你们了。”   说着,顾晴还顺手把三鬼合成的连体鬼送回定国公府,让她们继续搞事。   连体鬼吓的憟憟发抖,“大……大姑……”郭嬷嬷本想说句大姑娘的,但想想顾晴的一身本事,顿时改了个口,“大人想要咱们做什么?”   顾晴眉眼微挑,“想不到你还挺机灵的。”   其实三魂之中,其实以李嬷嬷的魂魄最为完整,唐嬷嬷的魂魄最为残破,但连体鬼当中主导的竟然是郭嬷嬷,可见得郭嬷嬷倒还真有几分能力。   当然,顾晴若有所思的瞧了一眼唐嬷嬷,如果唐嬷嬷的魂魄再完整上几分,这主导的是那一位可就不好说了。   “我要的也不多。”顾晴微微一笑,“只要定国公府二房再也生不出孩子即可。”   顾宏是个傻的,二房无子,在没有其他子嗣的情况下,她就不信顾老太太舍得把定国公府的爵位便宜给旁人。   至于她为什么没试着让定国公大房也跟着无子呢……   呵呵,只要有郭氏在,这种事情无需她出手,郭氏自然不会让她那便宜爹再生出其他的孩子。   听到是这要求,三鬼面上都露出轻松了一口气的神情,连忙低声应是,反正她们的目标就是整死顾老太太,顺便帮二房绝个育也算不得什么。   瞧着随着连体鬼再度进入定国公府,定国公府的牌匾上顿时笼照住一层淡淡的灰色。   顾晴满意的一笑,接下来就等着看戏了。   不过她没有想到,在她等着看戏的同时,前世那一场毁灭整个应家的大灾难又来了,而且还提早了好些年而来。 第71章 赐婚   当然,眼下发生的这一场灾难和顾晴记忆中的那一场灾难还是有所不同的。   第一便是时间不对,足足提早了好几年,再则就是地点不同,在顾晴前世的记忆之中,那一场灾难是发生在东北,而这一次却是发生在西北,而且让她意外的是,前世是整个应将军府里的人得病,而这一次却牵连到了远在西北的三皇子。   不只如此,跟据从顾晴舅舅解子慎得来的消息,三皇子似是也中了招了。   初闻这事,众人吃了一惊,张氏也特意把商老太太和顾晴请来商量,她着实不放心在西北的三皇子,特意走了敬妃的门路求了御医,请御医去西北给三皇子医病。   仁安帝虽然有些私心,但再怎么说他始终是个父亲,自然不希望三皇子没了,当下便允了敬妃所求,指派了专治疫病的御医过去,不过张氏总是有些担心,便请了商老太太,希望能够请商管家帮衬着,陪着御医走一趟。   自从经过先前云锦的事儿之后,张氏对宫里便有些不放心了,深怕御医也有私心,她知道商管家会武又会医,若是商管家肯跟着去,她也能安下心了。   商老太太二话不说的便就应了,不过再见张氏似是有些为难的模样,商老太太便明白这事怕是大有内情,直言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她顿了顿又道:“眼下咱们两家子也算是在同一条船上,如果有些什么,娘娘不妨直说。”   她的儿子在帮着三皇子做事,女儿更是给三皇子生了私生女儿,她们一家子可以说是上了三皇子的贼船下不来了。都到了这地步,大伙也犯不着客气了。   张氏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低声道:“这事我怀疑是有人针对三皇子而来的。”   她顿了顿解释道:“一般而言,瘟疫大多由一般平民百姓家而起,逐渐传染到世家大族,但这一次全然不同,先染病的尽是出身于三皇子府。”   张阁老曾言,他这个女儿胜过族中所有男子,事实上也是如此,旁的启蒙书籍是三字经、百家姓,而张氏的启蒙书籍却是春秋、史记,历史上,瘟疫发生的次数也不少,每一次都病死之人都以万计,是以张氏一眼就瞧出西北的这一场瘟疫的不对之处。   大凡瘟疫大都从平民百姓家而起,一则是因为卫生缘故;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平民百姓家无钱,大部份的人染了病也大多是熬着,真熬到不行了,这才去瞧大夫。   如此一来,便拖了好些时日,病人在熬的同时,不知不觉间也将这病传沾染开来,最终无法抑制,以至于富贵人家也沾染了病,死人以一城一地而论。   但这次的瘟疫却是反着来,先城市,后乡村,先富贵人家,后到平民百姓家,眼下这疫情还未出西北的兰州府,再仔细一查,好几个先后染病之人,不是在三皇子府中任职,便是有家人在三皇子府中当差,更甚者还是从三皇子府的后院里来的。   也因为先染病者大多为富贵人家,富贵人家自己仔细着,好些人都自我隔离了起来,是以这病还不至于到了无法抑制的地步,也因着此事,着实违返常理,所以张氏思前想后,怀疑这是一个针对三皇子的阴谋。   张氏叹道:“虽说三皇子已被圣上厌弃,但四皇子出了事,五皇子等又年幼,这朝堂上也有不少人把眼睛放回了三皇子身上,在这情况下,有人对三皇子出手也算不得什么,不过……”   张氏眼眸一利,“用这种法子,也着实太过了。”   瘟疫一个不好,死亡的人口可说是以万计,无论是谁,用这一招着实太毒!   商老太太唯一沉吟,“既然如此,老身亲自跑上一趟吧。”   一听这话,顾晴顿时急了,她连忙拉住商老太太的衣角,急道:“外祖母那能去西北那么危险的地方呢。”   要是仅仅只是去西北,她也不会特地开口阻止,但是那里现在有瘟疫啊。   即使商老太太也略懂些武功,但武功再强,一但碰瘟疫,难保不会出事,说句不好听的,这病可是不会管你是何种身份,照样会缠上来的。   “不可!”就连张氏也开口阻止,“老太太年纪大了,那受得了那舟车劳顿呢,况且黑北一地尽是瘟疫,老太太何必冒险,再则……”   她顿了顿,轻声道:“那人也不值得老太太冒着这么大的风险。”   她帮她,不过是尽份做妻子的心,毕竟她肚子里的孩子还小呢,总得有个爹在前面撑着才好,不过要是跟性命相比,那又是另计了。   商老太太本想说自己身子骨好的很,老当益壮呢,不过听到张氏这样一说,转念一想,“也是。”   她上三皇子的贼船,多少是上的有那么一点心不甘情不愿的,如果要她拿命来拼的话,也确实是不值得。   顾晴开口问道:“娘娘可知道西北流行的是什么瘟疫?”   这瘟疫也是有分类型的,要是是疟疾之类的还好治些,就怕是鼠疫!   论历朝历代的疫病之中,死伤最多的莫过于鼠疫!旁的不怕,就怕三皇子得的是鼠疫,中之立死,难以捥救。   当年那一场让应家险些灭门的疫病便就是鼠疫,即使后来圣上派了御医前去医治,不过不只西北的应家满府死绝,就连辽阳府一带也十室九空,元气大伤,直到她死前都缓不过来。   张氏轻叹一口气,“我听闻病者身有黑色肿块,怕是鼠疫!”   虽说这事朝堂上只有了一句瘟疫来交待,不过从她听闻的生病者的症状,应该是鼠疫。   一听到鼠疫二字,众人都沉默了下来,商老太太吞了一口口水,尴尬的开口道:“娘娘,旁的病的话,咱们也不怕,但如果是鼠疫的话……去与不去,我得问问老商自个的意思。”   在旁人看来,商管家不过是她们家里的下人,但事实上,商管家是她的左右手,跟她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瘟疫什么,她们跑船时也见惯了,自有一套应对的方法,但鼠疫不同!   鼠疫中之之后,数日即死,好些时候不是没药医,而是压根来不及救,即使是她,也不好开口让商管家冒这么大的风险跑上这一趟。   这事她无法代老商决定,得看他自个的意思。   商老太太回府问了问商管家的意思,商管家犹豫再三,还是应了此事,一则,他明白自个府上和三皇子府上有着道不明说不清的关系,要是三皇子当中有个什么,少爷的前程尽毁,他们商家以后的日子怕也不好过。   再则,鼠疫虽是可怕,但仔细一点,也不是不能预防,商管家难得的自己打点行李,不但自备了不少吃食,还带了好些西洋葡萄酒。   有些时候,喝酒反而比喝水更安全些,像他们这些海商,大部份的时间都是待在海上,海船上生火不易,生喝开水易生疾病,是以跑海之人大多是把酒当水喝,时日一长,叫他喝白水他还喝不惯呢。   除此之外,商管家还带了不少药材,虽说御医此行也必定会带上不少宫里的药材,不过宫里的东西要是靠得住,母猪都会上树了,安全起见,商管家还是自备药材。   顾晴也暗中悄悄地把家里的药材尽量置换成墨玉空间里的药材,即便是不能置换的,也在上面滴了几灵泉水,好把药材的药性发挥到最大。   说到底,三皇子毕竟是她亲爹,她也不愿意眼睁睁的见着三皇子就这样没了。   且不说滴了灵泉水之后,那些药材的品相一下子好了数倍,好到让商管家都有些疑惑了,他先前采买回来的药材有这么好吗?怎么他一点子印像都没有了?莫非年纪大了?记忆力不成了?   虽是暗暗疑惑着,不过这药材品相好,药力自然也强些,商管家喜滋滋的把商家上下的药材尽数打包带走,不只如此,张氏也让人送了好些她从张府里拿到的药材,又让人在京中大肆搜罗药材,一并让商管家带去,仔细一算,光是打包的药材便有足足一车,可见得数量之多。   张氏这般明目张胆的让人在京中药铺买药一事自然暪不过旁人,就连仁安帝都听了一耳朵,仁安帝暗暗不满,冷哼道:“你说这老三家的是做啥?还私下买了好些药材,难不成怕我这个做父皇的会暗算自个儿子?”   这摆明就是不信任他。   高明腹议,难不成都这些年了,圣上心里还没半点逼数?不只是三皇子妃,就连敬妃娘娘都悄悄让人回了娘家一趟,让娘家的兄长给三皇子妃送药去呢,要不就区区一个张家,而且还是出了名清贵的张家,怎么可能凑到那一车的药材呢。   虽是如此,高明也不好明说,只是笑咪咪的委婉劝道:“想来是云锦之事吓着了三皇子妃吧。”   一说到这事,仁安帝也不好说了,谁叫让云锦的确是有问题,而且至到现在他都不好给儿媳一个交待。   牵一发而动全身,皇后娘家是江南一大世家,要是证据不够充份,他也不好发作。   仁安帝微微一叹,“罢了。”   他顿了顿又问道:“老三那儿怎么样了?”   就连三皇子妃都能弄到消息,他这边弄到的自然更多,他知道三皇子不只是染了疫,而且情况危急,只怕……   高明闇然长叹,无奈的摇了摇头。   其实众皇子之中,他最看好的莫过于三皇子,论心性,论能力,也最最适合这个位置,可惜人争不过命,先是圣上一心偏着四皇子,好不容易四皇子这儿出了事,但偏生又得了疫病,可见得三皇子当真与那个位置差了一步,无此运道啊。   仁安帝沉默许久,“孤儿寡妇,怕是不易啊。”   高明连忙道:“有着圣上照拂,那会不易啊。”   这世上有什么比得上圣心来的更有力。   仁安帝摇了摇头,“我年纪大了,怕是照顾不了多久了。”   先前他把八皇子抱到常贵妃宫里时,贵妃就是以此为由而捥拒了他让她代为抚养八皇子之事,虽说他明白常贵妃本就不愿意抚养其他宫妃之子,要不四皇子一出生时便该抱过去了,那轮得上小八,不过常贵妃说的也是事实,他们毕竟是年纪大了,怕是看顾不了孩子了。   仁安帝微一沉吟,“我记得老三那个私生女儿倒是和老三家的挺好的?”   “那可不!”高明脸上带了几丝笑意,“上次顾大姑娘好不容易救了回来,三皇子妃还特意去了一趟商家别院探望她,可见得是真把她当自家人了。”   到了他们这把年纪,真情假意也能分得出一二,张氏有孕在身,顾大姑娘又是在回家的路上出了事,张氏可以不惧危险的去探顾大姑娘,可见得对其是真关心了。   仁安帝微微点头,“张氏的确是个好的。”   想着敬妃的提议,他微微沉吟,许久后才沉声道:“传旨……给应老四还有顾大姑娘赐婚!”   有应家这么一个亲戚在,想来以后也没人敢欺负老三家的孩子。   且不说给顾晴赐婚的圣旨直接下到了三皇子府,可以说是把顾晴的身份半公开了,着实让定国公府没脸,一听到赐婚的圣旨,张氏身形微晃,脸色突然一瞬间变得惨白。   “娘娘!”顾晴一惊,连忙伸手扶住张氏,她虽然不明白圣上好端端的怎么会给她赐婚,但莫名的,她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张氏紧紧捉着顾晴的手,悄悄地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强笑道:“这是喜事,晴姐儿该高兴才是。”   见微知著,她明白,三皇子怕是不行了。 第72章 何处下聘   仁安帝当年把三皇子当成刀来用,着实砍了不少大皇子与二皇子的人手,虽说三皇子在张氏的劝说之下,略略收了手,不过他和大皇子与二皇子之间,也闹的着实难看,众人都不过勉强维持着一个面子情罢了。   如果仅仅只是得罪了大皇子和二皇子也就罢了,偏生当初三皇子这把刀着实做的太好,除了当时故意被仁安帝避开,而且母家不显的四皇子,还有那时还未出生的八皇子之外,几乎其他几位皇子的母家都被三皇子得罪过了。   若非三皇子树敌无数,仁安帝要踢开这把刀时,也不会如此的容易。   总归是自个儿子,仁安帝也不是没给老三留条后路,他本来想着,他在世时自然能护得老三一二,老三又未曾得罪过老四,只要老三安安份份的待在边关,不在老四跟前碍眼,想来老四也不会容不得这位兄长。   那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仁安帝为保常贵妃,一时心急之下,让常嫔担下了科举舞弊之罪,做了之后才想起此事也会牵连到老四身上,在这情况之下,要让老四上位,也着实有些不适合了。   虽是有些懊恼,不过仁安帝也不觉得如何,细论一下,老四别说和老三比了,也不过就勉强比老二略好一些。   让四皇子坐上皇位,仁安帝莫名的有些亏心,再加上这事,仁安帝也就顺理成章的放弃了老四。   正当仁安帝把眼睛放到了其他皇子之时,偏生又出了老三得了鼠疫一事,也是老四太让他失望,仁安帝一时父爱爆发,便想着要是三儿不成了,好歹安置好他的妻儿,于是便有了赐婚给顾晴与应轩之举。   虽说这是给三皇子的安慰,让他走的心安,不过就连张氏都万万没想,圣上竟然会把晴姐儿赐婚到应家。   要知道,在这朝堂之上,文以张阁老为首,武以应将军为首,文武都跟三皇子府连了姻,说句不好听的,那怕是太子都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会把顾晴许给应轩,便是给他们孤儿寡母一份保障罢了。当然,除此之外,也是避过了应将军府和其他人家连姻,以至于偏向其他皇子,对仁安帝而言,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张氏略略一解释,顾晴便就明白了,碍于生长环境之故,那怕拥有着前世的记忆,但她对于朝中大事仍旧不够敏感,也不清楚这朝中大臣的权势变化,不过她并不傻,张氏略略一提点便就明白了。   这大概也是仁安帝这个做祖父仅剩的慈心,她嫁入应府便是应家妇,那怕将来仁安帝不在了,无论是谁,想动她之前总得想一想她背后的应家。   对于这位生父,顾晴的感觉也很复杂,即使她修练了阎罗诀,也有无可奈何之处。   三皇子远在西北,即使她想帮些什么也做不到,只能希望跟着商管家去西北的那位御医当真有几分本事,能够救得回三皇子了,不过从仁安帝这个赐婚来看,这事只怕是难了。   虽说明白仁安帝的用心,但顾晴忍不住皱眉不满道:“赐婚难道不先问一声吗?”   应轩对她而言,不过是像小黑团子一般,是个看着长大的孩子,那怕这孩子长的极快,但她的印像还是维持在先前那个在晚上因为煞气而夜不成眠,恐惧颤抖的小男孩。   对于顾晴这个孩子气的想法,张氏则是忍不住失笑了,“圣上赐婚,又那需要问咱们愿不愿意呢。”   能查一下双方有没有定亲,问一问皇子愿不愿意便就不错了,至于她们这些女人,不重要。   想着当年记忆中笑盈盈的说要回家跟母亲禀告,然后在知道她被赐婚之后,突生重病,不得不回乡休养的年轻少年,张氏眼眸微闇。   只差一天,就差一天,她就不用孤独终老了。   张氏温柔的看着顾晴,好似看着当年被赐婚的自己,她低声问道:“你讨厌应轩吗?”   要是孩子真不愿,那说什么都得给她争上一争。   顾晴想了想,“不讨厌。”   说起来,即使是小黑团子他爹,她也不曾喜欢他,只不过做为丫环,她没得选择,只是没想到,即使到了像了现在的地步,她还是没得选。   张氏安下了心,浅浅一笑,“不讨厌就够了。”她顿了顿低声道:“这样也好,你们是自幼青梅竹马的情份,将来也会比寻常夫妇好些。”   爱情不过是一时的,时日一长也就会淡了,只有亲情才是永久的,有着幼时的情份,既使将来应四公子有了其他的女人,也不会狠下心来对晴姐儿不理不睬。   张氏温柔一笑,把那年轻男子的脸继续往内心深处压下去。   虽然她不幸福,但至少晴姐儿会比她好。   XXX   圣上赐婚的旨意传到了应将军府,除了脸上那喜色藏也藏不住的应轩之外,众人瞧着那赐婚圣旨,都颇有几分忧色。   应夫人微微皱眉,“老太太,这事……”   齐大非偶,这婚事怎么能成呢。   应家长媳──郡主连忙拉了应夫人一把,“太太,这是喜事。”   她指了指应轩,笑道:“你瞧轩哥儿的模样,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瞧着应轩脸上显而易见的喜色,众人无奈摇头,应老夫人也不由得叹道:“当真是缘份。”   满打满算,两个孩子也不过见过几次面,偏生轩哥儿一直记着晴丫头,也不知是那来的缘份。   郡主故意唉声叹气道:“可惜这订婚之后便不好见面,这么算一算,轩哥儿怕是有好几年都不好见顾大姑娘了。”   郡主这样一说,应轩顿时急了,“那能早点把晴妹妹娶回来吗?”   她点了点应轩的小脸,调笑道:“轩哥儿可是急了?要不嫂子过两日就帮你把媳妇娶回来?”   应轩再蠢,也听的出来郡主是在调笑他,当下红了脸,“大嫂!”   他轻咳一声,“我去练功了。”   说着应轩就急忙回院子里去了,对上大嫂,他是永远都不会赢的,还不如躲为上册。   应轩一走,一家子也可真正的好好商量着这婚事了。   应老夫人微微沉吟,“圣上赐婚,这是喜事。”   无论如何,赐都赐了,还能怎么办!   “可这事……”应夫人仍有些犹豫,凭心而论,她不讨厌晴姐儿,更是心疼那孩子小小年纪便没了娘,可她毕竟是三皇子的私生女,眼下三皇子又牵连进了夺嫡之事,轩哥儿要是娶了她,会不会害得夫君也牵涉进了夺嫡之事中?   这种事儿谁沾了谁倒楣,想当年张阁老嫁女时有多威风,结果圣上说压就压了,好不容易起复了,但现今还不是得缩着脖子做人,她丈夫一世英名,多年来争战沙场,以保大晋朝的平安,她着实不希望夫婿落到跟张阁老一样的下场。   “太太放心吧!”郡主毕竟是皇家女,总有一些自个的消息来源,她面露同情之色,“三皇子……已经不再是问题了。”   那怕生前再怎么风光,死了……就一切都没有了,即使贵为皇子又有何用,就连妻女也得靠旁人护上一护,不然光是大皇子和二皇子两人,就不是三皇子府里那孤儿寡妇能招架的住的。   应老夫人与应夫人都是聪明人,虽然不似郡主那般有着宫里的消息,不过郡主略一提点,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应老夫人年纪大了,最是见不得死亡,不由得皱眉道:“三皇子可惜了。”   先前儿子说过一嘴,说是圣上诸子之中以三皇子最佳,如今没了,再想着此后不知是那位皇子继位,应老夫人也不由得叹上一句可惜了。   这名将也得也有明君慧眼赏识才成,仁安帝旁的不说,但至少肯放权,这军中最怕外行指导内行,三皇子旁的不说,但他在西北多年,也颇懂几分军事,至少不该管的时候绝对不会多话,也不知道将来那新帝有没有这份自知之明了。   一想到此处,应老夫人不免有些厌厌的。   郡主见应老夫人神色不好,连忙溱趣道:“圣上赐婚,这可是喜事,老太太,咱们是不是该去下聘了呢?哎啊!咱们家小四儿小小年纪就要娶妻了,真让人期待呢,到时老太太可就要抱曾孙了呢。”   说到此处,郡主虽是笑着,但声音中隐带几分苦意,她做为长媳,本该为应家传宗接代才是,偏生碍于大晋朝将士出征的规矩,不得不与夫婿分离多年,莫说为应家传宗接代,说起来,上次见到自个丈夫,还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吧。   不只是她,二弟妹、三弟妹都是如此,唯有轩哥儿,是老太太和太太死活都要留在京城里的,说什么也不让孩子再踏上他父兄的老路,整个应家,以后怕是得指望着晴丫头的肚皮了。   虽是有些不甘,但郡主也有些小期待,应家里就只剩下一屋子女人和一个半大孩子,也着实太寂寞了,要是能多上几个孩子该有多好,最好生上五个六个的,她一个人顾不来,还有二弟妹和三弟妹呢,最好一人一个,那大伙也不必抢了。   “胡说些什么,孩子们还小呢。”应老太太虽然笑骂了一句,不过这满脸的笑容已经出卖了她愉悦的心情。   她是说什么都不会再放轩哥儿跟他爹一样去战场上拼博了,以后他们应家的传宗接代就全靠轩哥儿了,要是轩哥儿再生几个孩子,全想想都觉得美死了。   见着应老太太高兴,几个孙媳妇也连忙跟着溱趣,应甄氏和应梅氏虽然不如郡主嘴巧,不过句句都说在点子上,倒把应老夫人也哄的高高兴兴,不过应夫人一直沉默不语,似乎是有心事。   应老夫人劝道:“老大家的,既来之则安之,将来小俩口的事儿便由着他们去吧。”   顾晴还未进门,应老夫人便下意识的护着这未来孙媳妇了。   应夫人失笑,“儿媳明白,方才我也是在想下聘的事儿,一时出了神了。”   众人一楞,没想到应夫人竟然也会跟着儿媳妇溱趣,大伙忍不住望天,这着实太不应夫人了。   只听应夫人续道:“我在想,咱们是该去定国公府下聘呢?还是去三皇子府下聘呢?”   按理,她们应该是要去定国公府下聘,不过晴丫头实际上是三皇子的私生女,这身份在京中也算得上是半公开了,圣上这赐婚的圣旨更是直接送到了三皇子府上,可说是把这事给直接做实了,这下子倒是让她有些为难,不知道该往何处下聘去。   众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起来,嗯,这真是个好问题。 第73章 紫金之气   三皇子之事,影响之大比大伙所想的还要严重,明明三皇子人还活的好好的,不过上从宫中,下至平民百姓,甚至连三皇子妃与敬妃自个也都认定三皇子死定了。   不只是长春宫中日日哭泣,好些人甚至私底下都做好了素衣,备上了麻布,就等着三皇子过世的消息一传来后就开始布置了。   这段时日以来,敬妃日日哭泣,不过短短几日,敬妃已经哭花了眼,整个人好似老了十来岁,做为宫妃,而且还是以色侍人的宫妃,这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不过大伙略想一下也能明白,毕竟中年丧子的打击不是那个人能受得住的。   敬妃的泪已经流干了,她呆望着长春宫宫顶上的龙凤绘饰,低道:“报应!这是报应!”   她拿科举试题陷害了老四一把,弄死了礼部尚书,也害得好些学子下狱,不知有多少人跟着家破人亡,她知道光就这一件事,她手上沾的人命只怕有着好几十条,但她认了,无论什么报应她都认了。   可怎么……这全都报到她唯一的儿子身上了!?   敬妃顾不得是在宫里,忍不住哭了起来,“我的儿子啊。”   “报应!”敬妃凄厉的狂笑着,“这全都是报应啊!可老天爷要有什么怎么不对着我?偏生要害了我的儿子?三儿……三儿他没有错啊。”   这事她的三儿当真不知情啊,有什么错也该落到她的身上,而不是她的三儿身上啊。   “娘娘。”老嬷嬷也一直抹着泪,劝道:“娘娘总得保重一下身子啊,晴姑娘和小皇孙还得靠着娘娘照顾呢。”   孩子没了爹已经够惨了,要是连祖母都没有了,那以后的日子该怎么活啊。   就在前些时候,三皇子妃也瓜熟蒂落生了一个小皇孙,她代敬妃娘娘去瞧了一眼,白白胖胖的,长的像极了三皇子,就连她都忍不住伸手抱了抱,可惜才刚出世便没了爹,这以后的日子还不知怎么办呢。   一说到小皇孙,敬妃也略略提起了几分劲,“小皇孙可好?”   老嬷嬷笑道:“三皇子妃自己仔细着,亲自喂养,奶娘都快成了摆饰了。”   虽是有些不合规矩,不过这孩子是三皇子唯一的儿子,怎么小心都不为过,那怕是宫里好些人私下说了一嘴,也传到了圣上的耳里,但圣上都没发话,旁人即使想拿宫规说事也不好说了。   况且宫规只有管到宫中的宫妃与皇子,至于皇孙,谁会写这么多,要是当真闹的很了,被三皇子妃挑起事来,难看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敬妃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张氏是个好的。”   奶娘再尽心,那及得上亲娘,况且三儿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再小心也不为过。   她脸色一沉,冷声道:“告诉张氏,让她好生照顾小皇孙便是,凡事还有我这个祖母在呢。”   “娘娘!”老嬷嬷心下大喜,知道敬妃娘娘总算是恢复过来了。   敬妃拍了拍老嬷嬷的手,“让你担心了。”   伤心只能一时,但不能长久,没了儿子,她还有孙子,即使没了孙子,她还有娘家,她不能倒。   宫里的女人,没有任性的资格。   老嬷嬷抹了抹泪,“娘娘振作起来就好了,可要老奴传话请三皇子妃抱小皇孙进宫一趟,让娘娘瞧一瞧小皇孙?”   在宫里就是有着这么多的不方便,即使是娘娘,想见见自己的亲孙子、亲孙女都不容易,直到现在,娘娘连晴姑娘都不曾见过,更别提才刚出生的小皇孙了。   “这事不急。”敬妃淡淡道:“孩子才刚出生呢,且等他满了百日再说。”   虽说满月就可以抱出来见人了,不过敬妃担心孩子娇嫩,决定还是等孩子过了百日之后,这才让张氏抱进宫里给她瞧上一瞧。   敬妃吩咐道:“让人问一问圣上是否在乾清宫里?先前去了什么地方?心情如何?”   老嬷嬷一一应下,好奇问道:“娘娘是想……”   敬妃按了按眉角,把眉角隐隐浮现的纹路按下去,“本宫总得为了几个孩子争上一争。”   不能让圣上忘了三儿一家子。   XXX   要知道圣上去过那里,心情好坏,最快的方式就是去问圣上的贴身太监──高明。   高明得知敬妃娘娘打探圣踪之时,忍不住微微挑眉,“她想做些什么?”   窥视帝踪,这可是死罪!   大宫女连忙把手里的荷包悄悄地塞到高明手里,低声道:“求高公公想想办法。”   大宫女顿了顿解释道:“娘娘也是想为小皇孙求上一求,怎么说小皇孙都是三皇子唯一的骨肉了。”   说到小皇孙,高明也微微一叹,他偏帮了三皇子那么多年,这颗心自然也早就偏向三皇子了,想想那可怜的小皇孙,他也不由得默然了一下。   高明悄声说了,“圣上刚从承干宫回来,李贵人正在乾清宫里。”   高明虽未说明,但大宫女也顿时明白了,圣上眼下的心情绝对不好。   这承干宫是常贵妃所住之所,这阵子为了礼部尚书之时,圣上对常贵妃虽然一如以往的恩宠,有了什么好的东西也是都先往常贵妃处送去,不过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常贵妃与圣上正闹着别扭呢。   且不说圣上这阵子几乎不在承干宫中过夜,以往常贵妃三不五时便要到乾清宫来找圣上的,而如今有快一个月没再踏足乾清宫了,可见得对圣上也是起了几分怨怼之心。   更麻烦的,还遇上了李贵人!   李贵人正是八皇子的生母,因着圣上有意把八皇子抱到常贵妃处一事,李贵人没少为此和圣上闹性子,几乎都快成了宫中一奇了,要不是看在八皇子的份上,李贵人不被圣上贬斥才怪。   先见了常贵妃,后见了李贵人,那怕高明不明说,大宫女也明白圣上的心情绝对不好。   大宫女微感可惜,谢了谢高明,回宫后轻声跟常贵妃说了这事。   按说这情况可说是坏到不行,不过常贵妃不怒反笑,“如此甚好,咱们去乾清宫,求见圣上。”   “娘娘!”老嬷嬷有些不安的拉住了敬妃,“这种时候,怕是……”   敬妃淡淡笑道:“没有常贵妃,没有八皇子,又怎么能衬托出我三儿的好呢。”   人没了,越发让人念的他的好,有着这些人的对比,她再为三儿之事一求,方能报到事半功倍之效。   老嬷嬷越一琢磨也就明白了,不过……   老嬷嬷有些犹豫,低声道:“娘娘身上带着晦,怕是……”   宫里虽然没守孝之说,更没有长辈为晚辈守孝的理,但也是有忌讳的,带晦之人近不得主子跟前,少说也有三个月的绿头牌不得呈到御前,那怕今天没的是皇子,也是一样。   毕竟这里是皇宫,只论尊卑,不论亲情。   敬妃脸色阴沉,“难不成儿子是我一个人的?”   儿子没了,这晦就她一个人身上有?   老嬷嬷顿时不敢说了。   敬妃脸色一沉,“三儿还没走呢。”   算算时日,也有大半个月了,虽说是西北疫情一日一变,但至今仍没收到三皇子没了的消息,可见得她的三儿还是活着的,说什么避晦也着实太早了点。   如此一想,敬妃的眼神也微微一亮,“说不定三儿能过了这一关也不定。”   老嬷嬷沉默不语,按她看来,至今还没有得到三皇子的死讯,只怕是因为西北离京城太遥远之故,从京城到西北,一来一回少说要大半个月,说不得三皇子已经……只是这消息还未传回宫里罢了。   虽是对三皇子的情况不甚看好,不过老嬷嬷也不好浇了敬妃的冷水,小心翼翼的跟着敬妃娘娘去了乾清宫。   一听到敬妃求见,仁安帝楞了一楞,“她怎么来了?”   “回圣上。”高明低声说道:“怕是为了小皇孙的事情来的。”   仁安帝微微皱眉:“小皇孙?”   “回圣上,前些时候三皇子妃刚生下小皇孙。”   仁安帝大喜,“这事怎么不早点上来报!”   高明尴尬了一下,“怕是因为三皇子……”   他顿了一顿,不好说了,这宫里一向有着避晦的习惯,那怕是皇子也是一样,三皇子没了……呃……想想从西北传来的最新疫病情况,高明默默地改为快没了。   无论三皇子现在没了没,但大伙都明白这是时间问题,也怪不得底下的人避起晦来,没把三皇子妃生产一事报上来了。   想起生死不明的三皇子,再想想让他失望的其他几个儿子,仁安帝隐隐有一些后悔,要不是为了捧上老四,他根本不用把老三打发到西北,要是老三不去西北,说不定便不会遇上这事了。   仁安帝微微一叹,“宣敬妃进来。”   “是。”   高明亲自接了敬妃进来,虽说眼下还未接到三皇子的死讯,不过人人都当三皇子已经没了,那怕是敬妃这么嘴硬的,身上也下意识的穿了件莲青色的素色衣裳,再加上这几日敬妃伤心之下,越发憔悴,虽是损了几分美貌,但少见敬妃如此脆弱的模样,让仁安帝也不由得微感心疼。   仁安帝拍了拍敬妃的手,温言劝道:“朕知道你伤心,不过你也得保重自己才是,要是让三儿知道了,他也不会心安啊。”   敬妃低头抹了抹泪,“我只是心疼孩子,他才刚出生,却见不到他爹爹。”   仁安帝微叹,“放心吧,他可是堂堂的亲王世子,谁敢对他不敬。”   敬妃眼睛一亮,“圣上给孩子赐了亲王位吗?”   话一出口,仁安帝就有些后悔了,虽说皇子位比亲王,皇孙位比郡王,但封赏什么的还是得一步一步来,有些不受宠的皇子到最后甚至连个郡王位都捞不到,小皇孙才刚出生,无功无劳,便帮了亲王着实有过了。   再则,给小皇孙赐了亲王,岂不是让将来的新帝封无可封吗?但见敬妃凄楚的模样,再想想三儿这些年来立下的功劳,仁安帝略一咬牙,终究还是应了,“当然。”   他顿了顿又道:“你觉得晋王如何?待他成年之后,再晋为晋王。”   敬妃大喜,当下跪倒在地,泣道:“臣妾谢过圣上,谢主荣恩!”   仁安帝也是个爽快的,当下便下旨封赏了三皇子所出的小皇孙,同时也给小皇孙赐了名──天佑。   一则,希望上天赐福,别夺走这个孩子,让三儿绝嗣;另外,天亦有天子之意,有他庇佑,牛鬼蛇神避退!   有着仁安帝又是赐名,又是直接立小皇孙为亲王世子的圣旨,再加上京中一直未曾收到三皇子的死讯,张氏和自家爹娘商量了一下,干脆大着胆子给儿子办满月酒了。   当然,三皇子生死不明,张氏也没有大办,也就几个自家人前来吃酒,饶是如此,也有好几桌的人,不只是商老太太一家子,就连先前教张氏西洋乐器的西洋女夫子也来了。   西洋女夫子也不知是从那里知道了华夏的习俗,还特意让人打了一个长命百岁的金锁片过来,虽然不贵重,但也是一份心意了。   顾晴一来三皇子府,这第一件事便是去瞧小弟弟了,因为婴儿娇嫩,先前张氏在坐月子中,她一直不得见,这还是她头一会去瞧小弟弟呢,就连小黑团子也兴奋的要去见新舅舅,大舅舅越大越不好玩了,希望这新舅舅能够好玩点。   只不过……   一人一鬼站在房门口,难掩脸上的惊恐之色。   为什么!?为什么小弟弟身上会有着紫金之气!?   这不科学!!! 第74章 张阁老退   修练了阎罗诀之后,顾晴也能见到一些常人之所不能见的东西,像是煞气,还有这紫金之气便是其一。   煞气也就罢了,谁沾谁倒楣,最佳例子莫过于以前的应轩和现在的董氏母女,但这紫金之气全然不同,紫金之气,即是龙气。   龙气此物按说只要是皇室中人,便该能够拥有,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像是顾晴虽为皇室中人,但因为是不被承认的私生女,身上自然不曾有过龙气,甚至就连三皇子贵为皇子,身上的龙气也是淡的几乎感觉不到。   至于其他的皇室中人……因为顾晴未曾见过,所以也不清楚,但无论如何,小皇孙身上的紫金之气也未免太浓了吧?   要是三皇子在世,或着是三皇子身上的紫金之气够浓,是以分到其独子身上的龙气也够浓厚也就罢了,但事实上小皇孙身上的紫金之气远胜于三皇子,此事便有些古怪了。   小黑团子揉了揉眼睛,然后再揉了揉眼睛,低声问道:“阿娘,我记得外公已经死啦!”   三皇子已死,他在众皇子之中排名又是不上不下,大皇子和二皇子膝下都有皇孙,怎么算,这皇位也论不到啊小舅舅啊,为什么小舅舅身上的紫金之气竟然会这么浓?   顾晴也有些不解,后想到一事,她叹道:“咱们都忘了一件事了。”   小黑团子疑惑问道:“什么事?”   顾晴微微一笑,眼眸间倒是有着几分松快,“你外公还没死呢。”   鼠疫厉害,得了鼠疫之人大多熬不过十日,而如今细算一下,已经有二个月未曾听到三皇子的消息,可见得她这个亲爹的这一关是过了。   怪不得小弟弟身上的紫金之气如此旺盛,也算是误打误撞,现在三皇子文有张阁老,武有应将军,又被仁安帝意外‘追封’成晋王,算是兄弟之中头一个封王的,怎么看都是妥妥的储君的待遇,怪不得小弟弟身上的紫金之气这么浓了。   不过……顾晴装作不经意的随手把小弟弟身上的煞气捏散,九五之尊不是怎么容易做的,看来紫金之气凝结成龙之前,怕是免不了有些牛鬼蛇神了。   顾晴能察觉的事情,其他的人家自然也能察觉,虽然张氏并未大办,但好些人家也听到了消息,特意让人送了礼过来。   张氏更是直接穿了一袭大红的衣裳,配载的更是一整套赤金镶红宝的宝石头面,正中的镶宝石凤凰金挑心更是镶了一颗足足有婴儿拳头大小的红宝石,再略略大上一点就要僭越了,无论是谁,瞧到了张氏眼下的打扮,也多少明白一二。   且不说商老太太面上的笑意更深,满月酒过后,张氏也拉着顾晴陪着她看帐本子。   张氏轻声道:“教养嬷嬷和女夫子教好,不过有些事儿是她们教不来的。”   做为皇女,可以不会算帐,也可以不会乐器,更可以不懂诗词书画,但有一点是必须要懂的,那就是朝堂大事。   官眷最重要的就是政治敏感度,这才不会不经意间被人暗算,或着是得罪了旁人,要是以往,晴丫头不懂也就罢了,但眼下三皇子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说不得会有人对晴丫头下手,是以这事不可不学。   张氏也是真把顾晴当成了亲生女儿,这才一一提点,顾晴心下感激,也知道这个机会难得,乖巧的听着张氏讲课。   要说这朝中大事,先从认人开始,张氏干脆就着礼单一一先介绍起三皇子这边的人们,基本上会来送礼的,大多是偏向三皇子一脉,这认人就先从自己人开始。   顾晴也一一记下,不过乍见礼单中的李家,顾晴不由得惊疑一声,“这个李家是……”   不只是她,就连小黑团子看到这个李字之时,也有几分不平静,原因无它,这个李家不是旁人,正是李三爷,也就是小黑团子他爹的李家,万没想到,他们倒是比记忆中的更早上京了。   顾晴略略翻了翻礼单,虽说李家不是什么亲近的人家,不过这礼单上的礼着实不少,光是幼儿的金饰便送了足足十套,这份礼着实不轻了。   张氏随手拿过瞧了一眼,笑道:“这个李家是八皇子的母家。”   她顿了顿道:“李家是以私盐起家的,虽说李贵人幸运生了八皇子,不过也就这样了,这个李家咱们不必远了,不过也不必近了,不远不近即可。”   贩卖私盐说出去绝对不好听,所以即使李贵人生了八皇子,也仅仅只是一个贵人,当然,要是八皇子长大后表现好的话,说不定能再进一步,不过再怎么的,也顶多到嫔位了。   张氏微叹,“这李家怕是急了,这才早早就进了京,也难怪,要是八皇子成了常贵妃的养子,那李家便鸡飞蛋打了,不过这么早进京,也着实早了点,只怕反而会被旁人给吞了。”   李家有银而无势,那银钱又非正路而来的,李贵人和八皇子眼下也护不住他们,也不知道李家是那来的底气上京呢?怪不得会用银钱开路了。   顾晴暗暗点头,正如张氏所说的,原本的李家的确是等李贵人晋升到了嫔,八皇子也算是立足了之后,这才举家进京。   张氏对以私盐起家的李家着实瞧不上,也不过就说了二句,再让顾晴远着他们便是,不过是个商户,不值得一提。   顾晴捏着礼单许久,望着最底下注明的李宅位址,默默地点了点头。   XXX   原先大伙都认定三皇子死定了,那知道过了大半个月,也没听到三皇子的死讯,众人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但过了一个月之后,还是没有听到三皇子的死讯,大伙便开始有了些猜测。   然后再见到小皇孙都满月了,三皇子仍然没死,而三皇子妃更是大大方方的穿起红来了,大伙便有了些猜测,看来三皇子的确、确实、实在是死不了了。   更重要的,就在小皇孙满月前,前去医治三皇子的御医终于回来了,而且也带回了三皇子战胜鼠疫,活了下来的消息。   而且虽说西北一地死伤无数,但在三皇子的带领之下,此次鼠疫只死了数百人,死亡人数在历朝历代之中绝对算得上是少的。   消息一传到京城,京中欢天喜地,倒不是为了三皇子病愈而高兴,主要是为了消灭了鼠疫而高兴着,别看西北离京城还远的很,这时日一长,说不定传到了京城,到了那时,只怕死的人更多了,谁愿意活在鼠疫的阴影之下呢,是以鼠疫一灭,众人欢天喜地,比过年还要高兴。   三皇子的名声也跟着水涨船高,人人都说是三皇子引导有方,这才让鼠疫消失,而且死亡人数竟然能这么少。   (御医:……我咧!我咧!请不要忘记我的存在!)   当然,懂行的人自然知道这事颇有几分水份,毕竟西北的鼠疫不同于其他地方,西北一带的鼠疫是先从三皇子府起,再来就是富贵人家,最后到了平民百姓家,富贵人家有钱买得起药,早早就治疗上了,死亡率自然比先前低得多。   再加上及早发现是鼠疫,早早进行了隔离,是以感染的人数不多,如此一来,自然死亡的人数也不多,不过外人不明白内里的缘由,还道三皇子当真有新庇佑,这才能够否极泰来,于是乎把三皇子越发说的神乎了。   不只是京中的平民百姓如此想着,就连官员也开始略略偏向三皇子了,毕竟先是和张阁老联姻,接着又和应府联姻,妥妥的储君之势啊,不捧着三皇子捧谁呢?   再加上三皇子多年以来颇有实干之名,是以三皇子虽未回京,在京中处处都有三皇子的传说。   在人人欢喜之下,仁安帝的脸色却着实难看,他不满的在乾清宫中来回踱步,“你说老三先前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装作得了鼠疫,不久于人世,好哄骗他给老三家里的私生女与应四赐婚?   要是早半个月知道老三并无大碍,他说什么都不会给老三的私生女和应四赐婚。   高明微感尴尬,低声道:“古御医刚从西北回来,要不,再让他过来一问?”   一得知三皇子无事,圣上便把古御医请过来问了又问,好确定三皇子先前是否当真得了鼠疫。   古御医是个诚实人,况且三皇子得了鼠疫一事也是有脉案记录的,当下便一无一十的全说了,三皇子的确是得了鼠疫,而且病的极为严重,险些就要没了。古御医虽是实话实说了,不过仁安帝很明显的不相信,这不,古御医一走,又开始旧事重提了。   凭心而论,高明自个倒是相信三皇子是真病了,毕竟他们的消息来源又不是只有古御医一个,所有的线人都明明白白的表示三皇子是真病了。   即使三皇子买得通古御医,也不可能把他们所有的消息来源全暪住了,想来三皇子得病之事是真,只不过三皇子命大,这才能从鼠疫中活了下来。   仁安帝冷哼一声,仍有几分不信,“老三其奸似鬼,说不定有其他的方法暪过古御医也不定。”   高明沉默不语,皇上的疑心病一犯,无论是谁都揽不住,况且三皇子眼下也着实太风光了点,这民间的名声已然远超过诸皇子,甚至连圣上都多有不如不说,再加上文有张阁老,武有应将军,也怪不得圣上起了疑心。   仁安帝骂了许久,也着实无可奈何,正当他琢磨着该怎么把老三的气势压一压之时,张阁老突然上旨,说要乞骇骨,归乡! 第75章 顾琰回京   说起来,张阁老辞官归隐是无可奈何之举,谁都没想到三皇子竟然在鼠疫当中活了下来了,如此一来,三皇子的情况便有些尴尬了。   因为西北鼠疫并未扩散出去,再加上低的惊人的死亡人数,三皇子顿时被推到一个神的不能再神的高度上,再加上三皇子的私生女和应将军府定了亲,可说是文武两派都有他的人马,以圣上的性子,断是容不下三皇子,思量再三,张阁老干脆自己先退了。   别以为皇家不会弑子,坐在那位置上的人,要是真狠起来,那是一般人招架的住的。   况且弑子他们还会顾忌一些名声,但弄死几个臣子他们连考虑都不用考虑,直接随便按上几个罪名,便可以抄家灭族,连后顾之忧都没有。   张阁老不怕死,就怕担着一身污名而去,再三思索,还是干脆自己先退了,再见他的折子才上呈上去,圣上马上就允了,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可见得仁安帝当真是动了要拉下他的心思。   张阁老心下暗叹,让家人收拾行装,准备回乡归隐。   张氏一得知这事,也顾不得自己才刚出了月子,便急忙来劝了,她知道父亲好不容易再重新回到朝堂之上,正准备大干一场呢,怎么会突然乞骇骨归乡呢?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张阁老脸色灰暗,只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谁会想到三皇子竟然能够在鼠疫中了下来呢?   虽说朝堂多年来一直打压武将,以至于武将比文官要更难以出头,同样的,能够出头的武将都不是普通人,说句不好听的,大晋朝没了他张阁老不会怎么样,但大晋朝没了应将军,那就等着被北戎进攻吧。   圣上绝对容不得三皇子身上的人脉,文、武两条人脉必定是会除去一条,在这情况之下,想也知道圣上会选择去那一条,与其等圣上动手,他还不如自己认命一点,直接认输,乞骸骨归乡,说不得还能保得住女儿。   张阁老细细将这事跟女儿说道,又劝道:“圣上年纪越大,随着这皇位继承人选越发明确,这疑心病也越重了,待三皇子回来之后,你们夫妇俩且忍耐一些便是。”   张氏不住抹泪,“是女儿害了父亲了。”   “这事那能怪你。”张阁老拍了拍张氏的手道:“当年这三皇子妃也不是咱们自己攀上去的,这一切还不是圣上自己惹出来的!”   想起圣上的心思,张阁老微微皱眉,国之重器,岂能三心两意,像圣上这般,只怕将来朝庭怕是会毁于内斗之中啊。   他顿了顿,转了转心思道:“如果可以,你们也不必待在京里,不妨求上一求,直接去了西北便是。”   远离京城,不碍圣上的眼,也远离这些京中的夺嫡之事,他感觉得出来,这事还有得争呢,倘若运气好,说不得女儿的福气在后头呢。   张氏微微犹豫,“我要是去了西北,那晴姐儿怎么办?”   到时京里就剩下一个晴姐儿,着实打眼,就怕圣上狠下心来,连亲孙女儿都不要了。   张阁老失笑,“难不成你还真把那丫头当成亲孙女?”   知女莫若父,他女儿是什么性子,他是最清楚也不过了,不是亲的便不是亲的,待那丫头好,也不过是为了在三皇子心中留个好印像罢了。   张氏微微点头,“感情都是处出来的,我也着实喜欢晴姐儿。”   张阁老微微皱眉,最后叹道:“晴丫头终究是圣上的亲孙女,圣上再怎么的,也不会对自己的亲孙女下手,顶多就是把她送回定国公府,好让她跟三皇子离了心,你若担心商老太太护不好她,不妨把晴丫头往宫中一送,让敬妃娘娘照顾着。”   他提点道:“你自己和晴丫头之间总得把握点分寸,从今以后,圣上只怕是不会再希望晴丫头和三皇子府走的太近了。”   皇家不是做不出弑子之事,只不过是碍于名声,不好动手罢了。   倘若可以,仁安帝是绝对不希望顾晴和应家联姻,不过他做不出杀害自己亲孙女的事情,只能尽量减少顾晴与三皇子府的连系了,好在顾晴做为私生女,名份上来说本就不是三皇子的女儿,要分开顾晴与三皇子府也非难事。   张氏沉默不语,张阁老知道她一时舍不得,也没再开口,让她好好想想。   “我明白了。”张氏许久之后才垂眸低声道:“过几日我进宫一趟,跟娘娘谈谈。”   说起来,天佑自出生起便未曾见过祖母,在她搬到西北之前,总该让孩子见一见祖母才是。   张氏还未进宫,顾琰便先灰朴朴的回来了。   人人都知道,顾琰也是三皇子的人,而且与三皇子牵扯极深,毕竟他膝下养着三皇子的私生女,要说他和三皇子的关系不好,谁信啊。   再加上他申请外放之时又是挑了一个不上不下的职位,仁安帝不过略一暗示,上面的人便轻轻松松的把人给换掉了,虽说说的好听是让他候补,回家等消息,但事实上就是把顾琰给撤了职。   顾老太太虽然有所不满,但这朝堂之事也不是她一个妇人能管的,况且她虽然政治敏感度不足,但也察觉得出朝庭风向不对,反倒安慰道:“回来也好,你一去好些年了,宇哥儿和宏哥儿不知有多想你。”   提到两个儿子,顾琰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外放这些年,他想的最多的,还是膝下的几个孩子,“宇哥儿和宏哥儿可好?”   “自然是好的。”一提到孙子,顾老太太便就来劲了,“宇哥儿不知道有多聪明,现在都跟着张阁老的孙子一起念书了,还别说,张阁老的孙子虽然虚长他二岁,不过念起书来可没有宇哥儿强呢。”   说到这里,顾老太太隐隐有几分得意,不愧是她的亲孙子啊,楞是比别的孩子要聪明些。   顾琰欢喜的连连点头,“如此甚好,要是宇哥儿能自己考个出身,可比什么要强的多。”   他这次就是吃了自己并非科举出仕的亏,要是他是正经考出来的,旁人想动他岂有这么容易。   宇哥儿活泼可爱,又极为争气,那怕一开始认定宇哥儿废了,对宇哥儿不再上心的顾老太太随着时日一长,也难免对这个大孙子在意了些,说起宇哥儿的趣事当真是淘淘不绝,听的顾琰连连点头,遗憾自己先前错过了宇哥儿的成长。   顾老太太说了好一回儿,顾琰一直极有耐心的听着,直到顾老太太把顾宇的趣事重复了好几次之后,才开口问道:“那宏哥儿呢?”   宏哥儿也是他儿子,他虽然不喜欢郭氏,但孩子还是喜欢的。   “宏哥儿……”顾老太太尴尬的停顿了一下,皱眉道:“宏哥儿的身子不好,郭氏看的紧,甚少把孩子抱出来出来,这段时日也着实委屈孩子了。”   宏哥儿三不五时就犯病,得延医用药,都一岁上了整个人还是瘦弱的很,也不似顾宇活泼,虽说因着郭氏之故,顾老太太对顾宏也没抱着太大的希望,不过这孩子的身子骨也着实太差了点,让人失望。   顾琰微微沉吟,“总把郭氏一直拘在燕誉堂中也不好,还是让郭氏出来吧。”   他也听了一耳朵什么府中各种不可不说的故事,不过他细细问过太医,二弟的儿子是先天不良,并非是中了什么药物所导致夭折,与郭氏无关。   再则,郭氏那时一直在燕誉堂中,她的人手都死了大半了,怎么可能对董氏出手,以此为由把郭氏关在燕誉堂中,也着实过了点。怎么说郭氏总是宏哥儿的母亲,看在宏哥儿的份上,总得护着郭氏一些。   “也好。”顾琰略略一说,顾老太太也顺势把郭氏也给放了出来。   整个定国公府是她管的,郭氏有没有出手她是最清楚也不过了,那时关着郭氏,也不过是让董氏心安罢了。   结果关了郭氏,又打杀了这么多人,孩子还是没了。再加上刑嬷嬷之事,就连顾老太太都有些疑心是不是董氏做了什么,这才报应到孩子身上。   顾琰回府,无论是为什么回来了,顾老太太少不得给他设宴接风,顾晴与顾宇亦不得不回定国公府露个面。   和心情复杂的顾晴不同,顾宇倒是极期待见一见父亲,从他有记忆起,顾琰便甚少来见他,后来又请了外放,父子之间竟然只见过廖廖几面,但对于父亲,顾宇总是祟拜的心思多些。   商老太太虽然不喜欢顾琰,觉得他说话不算话没照顾好解氏,但看在宇哥儿的份上,这些年来也没说什么顾琰的坏话,是以对于这个父亲,顾宇还是抱着好些幻想,一见到顾琰,顾宇便迫不及待的拉着顾晴上前拜见。   顾琰外放还不到三年,但整个人却是消瘦了不少,好在精气神仍在,并未被撤职一事给打击的一蹶不振。   假父女再次相见,感觉份外复杂,顾晴规规矩矩的给顾琰请安,顾琰连忙扶起,连连道好,他望着半大的顾晴,不由得叹道:“越来越像你娘了。”   顾晴微微一笑,并不接着这话,要是他们是真父女,顺势回忆一下亡母也算不得什么,不过现下她的身世可说是全京皆知,要是跟着便宜爹回忆她娘,那岂不是让生父尴尬了?是以顾晴干脆就不说话了。   不过顾宇不知道顾晴的尴尬,一提到亡母顿时起了兴趣,连忙一个劲的问道:“娘和姐姐长的像吗?”   顾琰瞧着顾宇许久,他之前并未怎么好好的看过这个儿子,如今一瞧,不只是顾晴,顾宇也有几分相似解氏,只不过顾宇眉眼间更像他几分。   他心下惘然,下意识的抱起了顾宇,“当然,不只晴丫头,就连你也长的极似你娘。”   一听到自己长的像娘,顾宇顿时笑咧了嘴。   顾晴与顾宇在定国公府中本是局外人一般的存在,平时在定国公府中也少有人理会,人人待他们客气,但也没人把他们当一回事,但顾琰回来之后,一切都不同了,因着顾琰之故,两人倒是成了顾家中心一般。   顾琰此举自然让郭氏暗恨不己,偏生她所生的宏哥儿只知道傻傻的玩手手,一点也不懂得跟顾宇争争,郭氏有心把宏哥儿推到顾琰跟前,但顾琰也不过就问上几句,见孩子不理他也就罢了,注意力又回到顾宇的身上,着实让郭氏恼恨。   郭氏经了这么多事之后也算是懂了点事,虽是有些恼怒,但仍压下了脾气,在接风宴中一直笑着,对顾琰殷殷劝酒,一副当家主母的模样,看的顾老太太是暗暗点头,而一旁的董氏却是暗暗咬牙。   她冷瞪着郭氏,隐晦的给董嬷嬷施了个眼神。   也是时候该动手了,她!等不下去了! 第76章 董氏骂女   见郭氏故意打扮的花枝招展,在家宴上一副当家主母的气势,董氏那瞧得下去,一想到儿子之死,她就恨不得把郭氏的脸给撕了,偏生顾琰回府之后的头一件事便是去查了查孩子之死,太医说孩子是什么先天不足,并非药物所致。   可怜她的孩子明明是郭氏所害,但因为无证无据,再加上顾老太太偏着郭氏,她只能虚与委蛇,对仇人陪着笑脸。   董氏一回到会文院里便发着脾气,董嬷嬷唯唯诺诺赔着不是,而顾昹则是竟直往自个房里走去。   董氏见顾昹就像是没看到她似的走开,当下心里就来气,直接指着顾昹骂道:“你嬷嬷是怎么教的?连个安都不会请,每天板着一张脸像死人一样,你怎么不像晴丫头一样多笑笑,多讨好一下你大伯?他要是手里漏一点,也够你吃喝好几年。”   府里的规矩是嫡长子占七成,余者诸子均分,虽说先定国公就只有二子,也就只有大爷和二爷分这一份财产,但按着嫡七余三的规矩,二爷再怎么的也只能拿到三成财产,即使加上老太太手里的那份私房,也是万万不及大老爷的。   要是大老爷心疼一下侄女儿,手里漏上一些,也该昹丫头花用一辈子,偏生这孩子就像是锯了嘴的葫芦,一昧的沉默,白白糟蹋了好机会!   董氏越想越怒其不争,一个劲的骂着孩子,顾昹垂着头,一言不发,下意识的抿着嘴。   董嬷嬷瞧董氏越骂越不像话,连忙劝道:“太太,大老爷这一颗心都在大姑娘和大少爷的身上,就连二少爷都溱不过去,更别提二姑娘。”   太太也是想太多,大老爷眼里也就只有大姑娘和大少爷,就连郭氏生的二少爷都凑不过去呢,更别提旁人。   “凑不过去就硬凑啊!”董氏点着顾昹的额角,怒道:“宏哥儿不会走路,难道你也不会走吗?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蠢货。”   顾昹被骂不过,忍不住回嘴道:“不要!我和大伯又不熟……”   大伯连眼角都不曾瞧过她呢,溱上去做什么?平白没脸。   顾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董氏越发生气,她气的直捏着顾昹的小脸,骂道:“脸什么?你都毁了容,还要什么脸!”   要脸!?那是给生的好的人说的,像顾昹这样的,容貌都毁了,还有什么脸好说的。   顾昹又气又疼,听到董氏说着毁容之事,那小脸刷的一下顿时变得雪白,因着刑嬷嬷这么一耽误,顾昹嘴唇上终究是留了伤疤,上口脂时也就罢了,要是不上口脂,那伤疤明显的很,原本粉嫩的嘴唇上多了一道紫黑色的疤痕,乍看之下着实吓人。   顾昹也察觉出来几分,变得越发沉默,平日头总是垂的低低的深怕让人瞧见她嘴唇上的伤痕。   女儿从一个活活泼泼的小女孩,变得越发沉默,做母亲的如何能不心疼,可董氏瞧着顾昹,好几次话到了嘴边,又化为一阵怒骂。   她也不知是怎么了?明明是心疼女儿的,但一见到女儿便想起她夭折的儿子,顿时没了耐心,即使是一点子小事,也不愿好好跟女儿说,而是直接骂起人来。   顾昹原先被宠坏了,气性就有些大,而且董氏有时又是脾气上来,无缘无故的乱骂一气,顾昹便忍不住跟董氏回起嘴来,董氏越发愤怒,骂起顾昹来越发不留情,有时骂的很了之时,还忍不住哭着自己早夭的儿子。   要不是顾昹不懂事,她的儿子又怎么会没了?要是儿子还在,她又何必如此委屈,如果可以,她宁可拿顾昹来换儿子,也省得看着顾昹的冷脸来气。   每每听到这话,顾昹的脸色越发白。   见董氏又要哭起早夭的儿子,董嬷嬷心下不忍,连忙道:“太太,这事怕是要从长计议。”   说着,她连忙挥了挥手让顾昹避开。   顾昹咬着唇匆匆回房,连句话儿都不说,董氏瞧着越发生气,骂道:“我当真是欠了她的,怎么会生了这么一个讨债鬼!”   “太太。”董嬷嬷劝道:“二姑娘也不容易……”   二姑娘还是个孩子,那瞧得那一推会把小哥儿给害死呢,二太太一味怪着二姑娘,她每次瞧着二太太和二姑娘的日常相处,她都胆战心惊的很,总觉得这样子不成,可又不知道怎么办。   “不容易什么!”董氏压根听不进劝,她冷声道:“她能有我苦,等贵妾进门,咱们母女俩站的地都没了。”   要是她有儿子,再多的贵妾进门也不怕,偏生她没了儿子,以后也无法再生育,贵妾进了门,再生了儿子,以后那还有她站的地,苦!?现在只是一个头,以后的日子才是苦呢。   董嬷嬷叹了口气,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太太。   老太太挑好了贵妾,就等着二爷回来后好迎娶进门呢。   虽说是官家庶女,但她偷偷去瞧了一回,无论容貌气度都不比太太差,二爷本就不是个长情的,太太这以后的日子怕是难过。   董嬷嬷心下同情,当下也不阻止董氏骂孩子,要是骂骂孩子,能让太太出心中的一口郁气也好。   董氏先是把顾昹从头到尾骂了一遍,这才勉强消了气,问道:“不是叫你买通人,好好的给她一个狠的吗?怎么到现在一点子成效都没有?”   郭氏弄死她的孩子,她自然得从宏哥儿身上找回来,那知道都这么久,一点子成效都没有,不过就不轻不重的生几次病罢了,她都有些疑心她买通的人是否当真有对宏哥儿下手。   “太太见谅。”董嬷嬷也有些无奈,“太太,别看郭氏眼下什么都没了,但她自个仔细着,宏哥儿的大小事情全都不让旁人插手,咱们安插的人当真是有心而无力啊。”   别看郭氏此人狠毒,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害得人多了,对自个孩子着实小心,半点都不让旁人插手,要对宏哥儿下手可没这么容易。   而且宏哥儿也习惯了郭氏伺服,要是换了个人,宏哥儿便直接背过去不理,小脾气倔的很,她们的人试了几次,别说暗算宏哥儿,要接近宏哥儿都不容易。   董氏气的暗暗咬牙,“继续试,我就不信拿这孩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宏哥儿还小,郭氏自然好管些,但等宏哥儿再大一点,她就不信郭氏管束得了他。   想到以往和顾昹斗智斗勇管教孩子的经验,董氏心中一动,顿时想起郭家曾经干过的好事。   既然郭家这么喜欢拐孩子,那就让她尝一尝自个孩子被拐的滋味!   XXX   且不说董氏暗搓搓的准备送郭氏一份大礼,另外一方面,因为顾琰难得见到儿子,再见顾宇小小年纪,说话谈吐有条有理,再仔细一问,竟然已然学完了三字经、百家姓,比顾老太太所说的还要多些,欣喜之下,便干脆让顾宇留了下来,准备好好考教一番。   顾琰殷勤留人,并让人好声好气的跟商老太太说了说,商老太太也不好不允,只好让人送了衣裳铺盖过来,说是过两日再来接孩子。   顾宇与顾晴暂住在明道堂中,顾宇被顾琰带到前院书房里考教,顾老太太毕竟是年纪大,又或着知道顾晴是块捂不热的石头,也没再硬拉着顾晴培养感情,倒是早早放顾晴回房休息。   雪青与柳绿两人忙碌碌的收舍着厢房,虽然只是暂住几日,不过两人也把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就连被褥也都换成自家准备好的。   雪青犹觉得不足,还想让人把带着霉味的帐子换上一换。   “好了,别忙乎了。”顾晴连忙阻止雪青,换成用习惯的被褥也就罢了,要是连帐子都换了,也未免太过了。   顾晴劝道:“不过是待上几日,也犯不着那么仔细。”   柳绿急道:“姑娘,这那里算是仔细呢,那帐子都有了霉味,那好睡人呢。”   还以为定国公府里改好了呢,那知道又开始跟红顶白,委屈起姑娘。   顾晴微微挑眉,以她现在的情况,定国公府又不是嫌命长,应该不会再忽视她啊!   她唯一沉吟,吩咐道:“去问问大花、小花,看看弟弟那边怎么样。”   “是。”柳绿连忙去顾宇房里瞧了一圈,说起来大致和顾晴这里差不多,不过细节上也是乱糟糟的,较真而言还不如顾晴这里呢。   顾晴微微皱眉,让雪青带着大花、小花去找房嬷嬷,旁的也就罢了,不过这发了霉的东西断是用不得,一个不好便会伤身。   且不说房嬷嬷连忙带着人来换了帐子,也仔仔细细的让人把顾晴与顾宇的房里重新收拢了一遍,又亲自给顾晴道恼道:“让大姑娘见笑,这府里的下人是越来越不规矩,老奴等会必定会罚他们。”   顾晴客气道:“嬷嬷客气,咱们也是临时来住的,府里一时忙活不过来也算不得什么。”   房嬷嬷心下暗叹,要是大姑娘和大少爷住在旁的院子里,一时没整理到自然不算什么,但这可是老太太的院子啊,老太太的院子里竟然还能闹出这种事,着实不像样。   也是老太太近来精神不济,那些下人才敢当着老太太的眼皮子底下偷懒。   房嬷嬷再三道恼,又亲自盯着下人们把房间里都收舍了一回,这才离去。   房嬷嬷一走,雪青便忍不住开口,“姑娘,这府里是越发不像样。”   还以为李嬷嬷那样是特例呢,如今瞧来,竟然人人都似李嬷嬷那般。   顾晴淡淡道:“老太太年纪大了。”   老太太年纪大了,管起家来自然精力有所不足,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急着让二太太回京,还不是贪着让二太太管家,自己也能轻简些。   但二太太毕竟是二房太太,自身娘家不显,压不住下人,管起家来难免会束手束脚,不过再怎么也不该把老太太的院子管成这样,除非管家的不是二太太。   顾晴微一思索,直接打发雪青去打听一番,果然二太太虽然出了月子好一段时日,但老太太不知怎么的一直握着管家权不放,无论二太太怎么明示暗示,就是不肯把管家权放给二太太。   再一问,原来二太太丧子之后,宏哥儿不知怎么的病了好几次,虽说是入秋时节,可这次数也着实多了点,大伙都是聪明人,顿时明白这里头怕是出了些什么事,让老太太防着二太太呢。   顾晴也就是一听,定国公府的事情与她何干,只要别碍到她和宇哥儿身上,管老太太和二太太之间怎么大斗法。   倒是……   顾晴摸摸下巴,郭氏让人埋在董氏床底下的东西很难让人不在意啊。   说起来,董氏当初那一胎当真是没的莫名其妙,按着连体鬼所说,她们当时虽然有心下手,但因为董氏自个仔细,她们好些暗手根本伸不到董氏那处。   至于郭氏吗……按着她们所知,也的的确确是没对董氏下手,是以董氏那一胎是怎么没的?至今在众鬼心中仍是一个谜。   顾晴琢磨着,看来这事怕是跟郭氏埋在董氏屋里的东西有关,她微微沉吟,是不是该趁着自己这次正好在定国公府里,去弄清楚那玩意是什么东西呢?   她虽然不惧郭氏的阴谋诡计,但面对未知的阴谋,还是弄清楚那些是什么好些。   就在顾晴准备夜探会文院之时,顾琰终于让人送顾宇回到明道堂里,一回明道堂,还未问一问顾琰谈了些什么,顾宇劈头就道:“姐姐,宏哥儿似乎有些不对。” 第77章 顾宏之病   顾晴闻言微微挑眉,顾宏如果不怪才有鬼呢,顾宏天生无神魂,这事幼时看不出来,越大越会瞧出一二,今日在宴席上人人都绕着顾琰,不断的说着好话,唯有顾宏一言不发,一直不断的前后摇动着身体。   小孩子活泼好动,喜欢摇晃身体算不得什么,但像顾宏那般不断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就很奇怪了,不只是她注意到这事,就连顾琰也频频往顾宏的方向看去,显然亦是怀疑起来了。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就连顾宇也注意到了。   顾晴反问道:“宇哥儿怎么知道?”   她这不答之问也是承认宏哥儿当真是有几分问题。   顾宇不满的嘟嘴,“明明是姐姐先发现的,姐姐还考我。”   要不是注意到姐姐的眼神常常不自觉的落在宏哥儿身上,他也不会注意到宏哥儿有问题。   顾晴眉眼微挑,伸指弹了弹顾宇的额角,示意他乖乖回答。   宇哥儿无奈的搓揉一下额头,乖乖回道:“宏哥儿一直做着同一个动作,而且每一次动作都一模一样,多看几次就能发觉,也只有郭氏不知怎么的,竟然全然没注意到。”   他自己是个孩子,也没少和张家的孩子们玩,一看宏哥儿的模样就知道宏哥儿不对劲,也不知道郭氏这个娘是怎么做的?日日相处竟然全然没有注意到。   顾晴喝斥道:“郭氏岂是你唤的,还不快改口!”   对于顾琰,商老太太还多少会考虑到他是宇哥儿亲爹的份上,为尊着讳,没把他做的遭心事全都说了,是以宇哥儿对顾琰还多少有几分孺慕之情,不过对于郭氏,商老太太是有多少说多少,就怕宇哥儿对她少了警觉之心,而被她给暗算。   也因为如此,宇哥儿对郭氏一点子尊敬之情都没有,平日谈到郭氏也是直接郭氏郭氏的唤,但郭氏明义上始终是她们的继母,平日在自个家也就罢了,如今眼下在定国公府里,岂能不小心。   顾晴反复警告宇哥儿不能直接唤郭氏为郭氏,那怕心里再怎么不喜欢郭氏,嘴上还是得唤郭氏为太太,顿了顿又道:“无论如何,咱们嘴上别给人留下话柄才是。”   这也是她做了多年丫环留下来的习惯,那怕再讨厌,再怨恨一个人,但面对外人,她的嘴里说的永远是好话,而非坏话,小心无大过,要不是靠着这份小心谨慎,她也不会在李家活了这么久。   也因着如此,三太太虽然恨她恨的要死,明面上也总捉不到她的错处要她的命,要不是有着五太太给三太太撑腰,三太太再怎么的也不可能大着胆子直接杖毙她。   宇哥儿嘟着嘴,不满道:“知道了。”   姐姐就是太小心了,其实郭氏娘家都不成了,老爷都很明显的都不见待郭氏,有什么好怕的,不过宇哥儿还是乖乖的改了口。   “姐姐。”顾宇好奇问道:“宏哥儿是什么病啊?”   顾晴倒是很好心的解答,“生无神魂。”她顿了顿加了一句,“天生的。”   和董氏那个颇有水份,被人暗算而没的孩子不同,宏哥儿的病是天生的,与暗算无关。   也是因为如此,宏哥儿基本上是无药可医,顶多就是靠着后天的训练让他可以比较生活自理罢了,好在定国公府有银钱也不是养不起他,不过……   想想前世时不曾听过宏哥儿之事,再想着李老太太曾说郭氏是个可怜的,顾晴心下微沉,这个孩子怕是最后还是夭折了,只不过不知道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为之,按着李老太太的态度,只怕是后者居多。   不只是她想到了这点,就连宇哥儿也想到了。   “姐姐……”宇哥儿有些担心的问道:“你说老太太和老爷会不会……”   他才不管郭氏,就是有些担心宏哥儿,他知道,很多人家要是生了像宏哥儿这样的孩子,都是私底下处置掉的。   顾晴最后微微一叹,低声道:“我不知道……”   她摸着宇哥儿的头,很郑重道:“我知道你是好心,但很多事情要量力而为。”   不是她心狠,而是这种事情当真管不了,也论不到她们管,凭心而论,即使宏哥儿有病,定国公府也不是养不起孩子,只不过是定国公府丢不起这个脸罢了。   顾宇沉默许久,最后无奈长叹,他低声问道:“宏哥儿这样……是不是太太的报应呢?”   那怕他还小,也着实听了不少关于太太不可不说的故事,宏哥儿会成这样,该不会就是老人家们说的报应?   顾晴微微冷笑,当然是报应,郭氏做了那么多的事,再加上郭家帮着人贩子运送孩子,到了现在才有报应已经算他们运气好,但就宏哥儿的病来看,凭心而论,应该是近亲结婚所导致。   因着墨玉空间里有着不少书籍,顾晴闲极无聊之时也没少看墨玉空间里的书籍,其中更是有着不少遗传学的书籍,是以当初宏哥儿刚出生时,她便知道宏哥儿之所以会天生便没有神魂,其中大半的原因是因为郭氏和顾琰血脉太近之故。   顾晴略略解释了一些遗传学的事儿,提点道:“所以啊,平时碰到什么表姐表妹之类的可要远着点,不然就是害人害已了。”   她最怕的就是宇哥儿将来闹出什么表哥与表妹之间不可不说的故事,这些年来,随着宇哥儿的天赋渐显,忠靖候府那边的二舅舅便没少带着和宇哥儿差不多年龄的女孩子过来。   除了二舅舅生的嫡女之外,另外也有二舅母那边的亲戚,明晃晃打着结亲的打算。   凭心而论,忠靖候府里的小表妹自然是挺可爱的,人也乖巧听话,不过有着郭氏的先例在,她可不希望自个家里多一个傻侄子出来。   这种事情孩子受罪,爹娘也受罪,何必自找苦吃呢。   顾宇涨红了脸,再三保证自己绝对不会闹出什么表哥与表妹之间不肯不说的故事,顾晴才放过他。   顾宇松了一口气,他太难了,为什么他小小年纪就要为了自己的贞节而烦恼呢?   瞧着顾宇紧皱的眉头,顾晴好气又好笑的轻点额头,“好了,别为了宏哥儿的事情烦心了,快去睡吧,小心熬夜长不高。”   “嗯。”顾宇也有些累了,他揉了揉眼睛,随口道:“不知道太太以后的孩子会不会像宏哥儿那样。”   要再多来一个宏哥儿,不只是老太太,只怕老爷都会受不了的。   顾晴随口道:“太太以后的孩子还早呢。”   “不早哦。”顾宇神神秘秘道:“我见到太太端着汤去找老爷了。”   要不是太太突然送汤过来,说不定老爷还会继续捉着他说个不停呢。   至于为什么他知道老爷和太太会再生孩子呢……   说书里都说了,端着汤找男人就是要争宠啊!争宠就是为了生孩子啊,说不定明年的今天,家里又多个弟妹了。   商老太太和应老太太交好,两人自然难免会互相影响了一下,在应老太太影响之下,商老太太也开始听起了说书,顾晴对听说书没太大的兴趣,不过就是偶尔陪陪商老太太听听罢了,但宇哥儿可就不同了,次次不落,几乎都快成了小应老太太二号。   顾晴:……把她当年纯洁又可爱的弟弟还回来!   最后顾晴只能有气无力的劝道:“少听点说书……影响智商。”   她突然觉得有点绝望,外祖母、弟弟、未来夫婿、还有儿子全都是说书迷,感觉这个家没救了。   不过顾晴灵机一动,倒是想到了一事。   时人讲究亲上加亲,什么遗传学的事情压根就没听过,宏哥儿虽然有问题,但按着前世的记忆,郭氏后来生育的子女都是正常的,可见得宏哥儿这事当真是机率问题。   前世的顾老太太不知道宏哥儿之事,也不知道什么遗传学,这才让郭氏又再生了一子一女,要是顾老太太知道遗传学之事,她敢拿定国公府的名声来赌郭氏下一胎一定是正常的吗?   顾晴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说书这玩意当真是个好东西,不但带坏了她一家大小,同时……也可以教一教其他人一点东西。   顾晴打发打顾宇去休息,意识沉入墨玉空间里,随手找几个话本子,略略修改一下,添加些遗传学的知识,到时散了出去,也算是寓教于乐。   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饶是她这些年来跟着几位女夫子,也算是懂了些文墨,勉强能写些歪诗了,不过要自己写一个话本子可绝非易事。   顾晴写了半天也不过才写了前三行,气的她暗暗磨牙,要不是这事不好交托给别人办了,她还真想找些代笔来写算了,偏生小黑团子知道她要写话本子了,还在一旁溱趣,指指点点,烦的顾晴直接把笔一抛,“笔给你,你来写!”   你行你上!   然后……小黑团子委委屈屈的拿起笔默默地写了起来。   别看他小,他听说书的次数可足足是顾晴的好几倍,跟着应老太太时,他可以说是把市面上各种各样的说书都听遍了,各种故事内容可说是手到擒来,墨玉空间里又有现成的例子,不过是略略添加一些遗传学的资料进去罢了,这又有何难。   于是乎小黑团子刷刷的开始认认真真的写起了话本子,小黑团子写起话本,还真颇有几分气势,写到后来还入魔了,小小一只黑团子边写边飞舞,一边飞左边装作儿媳求饶,一边飞飞右边又装作婆婆的口吻,气愤的要拉着生出痴儿的媳妇见官。   看着小黑团子的表演,顾晴也不得不服了,自家儿子在这方面怕是真有几分本事,曲折离奇,引人入胜,就连她一时都看迷了。   既然儿子写的好,顾晴干脆大大方方的把事儿丢给儿子,就等着好戏开锣了。 第78章 预留后路   整个晚上都把时间花在写话本子上,一时间倒是来不及去会文院查一下郭氏埋在董氏屋里的东西,等好不容易忙活完了,都已经天将明了,顾晴也只能罢了,且等以后有空时再去瞧瞧。   商老太太说是过两天,当真是两天之后就亲自来接顾晴和顾宇回商府别院,连一天都不肯多等,深怕顾宇被他那蠢爹影响,移了性子。   商老太太嘴上虽然说的嫌弃,不过顾晴却从商老太太紧张的神情瞧得出来,外祖母是怕她们被顾琰给哄了去,毕竟顾琰总是宇哥儿的亲爹,也怨不得外祖母会担心了。   顾晴安慰道:“外祖母放心,弟弟不蠢。”   顾宇年纪虽小,但因为灵泉之故,着实早慧,没那么容易被顾琰给哄了去。   商老太太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不过……终究是父子亲情。”   想当年那死老头子还不是以怕她教坏孩子为由,把她生的小雨点儿和子慎都抱去养活,结果呢,老头子一死,两个孩子还不是和她亲了,她就怕……她多年来的教养始终抵不过父子之情。   再加上三皇子妃跟她说的事儿,让商老太太也有些担心了起来,圣上有多不讲道理,她们这些受害者最是清楚也不过了,要是仁安帝当真不管不顾的硬是逼着晴丫头和宇哥儿回到定国公府,要她一个孤寡老太婆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患得患失之下,商老太太便忍不住急吼吼的把晴丫头和宇哥儿从定国公府接回家了。   “不会的。”顾晴笑道:“老爷又不是只有宇哥儿一个孩子,还有宏哥儿在呢,况且宇哥儿也见到太太给老爷送汤了,夫妻俩好的很呢,说不定还会有着其他的孩子,那会记得宇哥儿呢。”   说到此处,顾晴露出一抹冷酷的笑意,再有其他的孩子更好,她倒要瞧瞧,郭氏得知顾老太太和顾琰不许她再生子之后,会如何的颠狂呢。   要是以往,听到顾琰和郭氏要好,商老太太定是会不高兴的,但和顾琰抢走孩子相比,那一点子不高兴又算不得什么了。   她眉眼微舒,冷哼道:“顾琰那小子是个见了女色便迈不开腿的,原以为他对你娘有多少真情呢,结果还不是跟郭氏生了儿子。”   当年还一副痴情的模样,不纳妾也不收通房的,结果娶了妻之后还不是该怎样就怎样,娶妻生子两不耽误。   商老太太微微一叹,“你也劝劝宇哥儿,那怕顾琰以前再怎么防着郭氏,但她有了儿子,一切就不同了,看在孩子的份上,顾琰势必会偏一偏,将来要是做出了些什么,只怕也是难免的,你也让他别太伤心。”   打着骨头连着筋,随着孩子越来越大,她也知道晴丫头也就罢了,但宇哥和顾家之间怕是断不开的。   要是郭氏没孩子,将来顾宇和郭氏之间要是有什么,顾琰绝对百分之百的会倒向顾宇,不过中间多了一个宏哥儿可就不同了。   那怕顾琰不敢太过,宇哥儿难免会受些委屈,不过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即使是同父同母,一家子兄弟之中都难免会有上唇碰下唇的事儿,更别提不同母,郭氏又是个阴狠的,只怕以后还有得闹心呢。   顾晴笑而不语。   再也不会了。   XXX   这三皇子病愈的消息都传到京里好一阵子,商管家这才回到了京里,一瞧见商管家,众人大吃一惊,原本商管家虽然不胖,但身子精壮,而如今整个人却瘦了大半,都几乎瘦成个小老头了,吓的商老太太一个劲的让人唤大夫过来给商管家瞧瞧。   “老商你这是怎么了?”商老太太吓了一大跳,有些心疼道:“自个身子不好怎么不尽快回来?”   三皇子都没事了,还待在西北做啥?难不成还等著论功行赏吗?   商管家摆摆手,一开口便要了好几杯水,叹道:“没办法,西北乱的很,三皇子手底下得用的人也病了大半,不是死了,就是只剩下一口气在那里喘着呢,在那情况下,小的也不好走了,只好留下来帮忙。”   商管家略略将西北的事情说了说,说起来,他当时也不过是帮着送古御医去西北一趟,到了西北,见西北处处都管理的井井有条,再见古御医开药下方时也颇为认真,他本也准备回京,那知道三皇子找到了他,托他买一批粮食回来。   西北苦寒,什么作物都不好生长,当地老百姓的日子本就难过,如今又遭了灾,误了春耕,只怕来年的日子不好过,三皇子也是考虑到这一点,便倾了三皇子府中之财,请商管家往南方买一批粮食回来,也不用什么细粮,能吃即可。   他本来是不想管,不过见三皇子说的郑重,再想想自己也是家乡遭了难,这才做了土匪,将心比心之下,便就帮忙买了这么一批,原本买粮时买的顺顺利利,不过运粮上出了点岔子。   这西北缺粮的情况比三皇子预期的还要早些,他一进了西北地带,明里暗里想要抢粮的着实不少,他武功再高,手底下的人再厉害,那能抵得上饿疯了的灾民,最后还是三皇子派了军队来接应,这才安安全全的把粮食给送回西北。   不过粮食送回去后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因为三皇子手底下得用的人不是还没病好,便是死了,他也是看不过眼,便帮着分发粮食……,就这样一直忙活到现在才回京。   商老太太摇摇头,“你也真是的。”   虽是如此,但商老太太也没有多加苛责,对于商管家当时决定留下来帮忙的决定,商老太太也深以为然,别以为他们做海盗的不爱国,事实上他们做海盗的也挺爱国的。   像她爹做为一代海盗王,就不怎么抢大晋的商船,专抢西洋的商船,有好一阵子西洋的商船都想尽办法弄几条大晋的船只来冒充一下大晋船,免得被抢的血本无归。   商老太太温言慰问了几句,便打发商管家去休息了,商管家虽然说的简单,但瞧商管家瘦了一圈的模样,便知道里头绝对没这么简单,好在大夫说了,商管家不过是累的很了,休息一阵便就行了。   商管家嘴上虽然应了,不过人一直没动,而且眼神有意无意的往顾晴的方向瞄,商老太太便知道商管家怕是有隐密事要说,当下便打发了两个孩子下去,冷声道:“有话快说,别去了一趟三皇子府便染上了那些读书人有的没的毛病。”   “主子,小的那敢啊!”商管家连忙讨饶,他知道主子一样最是看不惯那些读书人的臭毛病,那敢跟那些读书人学,而且话说回来,即使叫他学,也学不会啊。   商老太太喝道:“那还不有话快说,神神秘秘的做啥?”   商管家无奈道:“老奴不过就是怕晴姑娘难过。”   他下意识的瞧了瞧外头,确定顾晴不在之后,才低声道:“老奴看,三皇子怕是不成了。”   商老太太微微皱眉,“不是说治好了吗?”   要不是治好了,圣上何必搞这么多的事出来,没见连顾琰都被撤了职了?   那怕商老太太是个政治小白,但在张氏若有意似无意的教导之下也略懂一二,就是因为三皇子治好了,所以跟着三皇子的人这才会跟着倒楣。   要是三皇子不成了,跟着三皇子的人虽然也逃不过倒楣的命运,不过也不会这么快,更不会倒楣到啥都没了,是以商管家这样一说,便让商老太太有些糊涂了。   商管家直言道:“三皇子身子骨的根基受损,偏生那段时间西北先是疫病,后又是歉收,官家也不知怎么了,硬是在这时候收税,三皇子买回来的那些粮食,倒有大半先填了官府的税了,这事也着实是……”   要不是他走海走习惯了,直接坐海船去了更远一点的交趾买粮,交趾的粮比南方还便宜,不然这粮税一交之后还能剩下多少还不知道呢,西北本就有些过不下去,再一缺粮,呵呵,不出乱子才怪呢。   商管家忍不住摇头,一开始他也不明白,不过回京之后,听了一耳朵就顿时知道了,仁安帝嫌三皇子不死,便想坑儿子呢。这仁安帝简直是脑子有坑,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就差一点,说不定西北就要乱起来了。   商管家顿了顿道:“总之,西北一团乱,三皇子自然也不可能静心养病,偏生他自个身体也亏空的厉害,要是静心养着,倒也无妨,偏生他静不了心,老奴瞧他再怎么下去,只怕将来寿元也不长了。”   别看商家没站队,但毕竟小少爷是跟着三皇子的,有些事儿总是免不了的,三皇子如果死了,那他们有些事儿也得尽早打算了。   商老太太微微皱眉,仁安帝有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但病成这样,直接把儿子的命给坑没了,也是少见。   她叹了口气,怪不得商管家特意避开了顾晴私下跟她说,那怕三皇子这家伙不是个东西,也怎么说也是晴丫头的生父。   商老太太微一沉吟,“你看他还有几年?”   “少则五、六年,多则十几年吧。”商管家沉吟道:“西北虽然苦寒,但三皇子贵为皇子,养身的药材是不缺的,重点还是看他能不能好好调养。”   不过按他所看,怕是难了。   商管家微微长叹,虽然不喜欢三皇子,不过三皇子在政事上也是没得挑的,要不是他当时站了出来,西北一地必定会乱,而且他也算尽了心力了,不然也不会硬生生熬坏了身体,就是可惜了,有这么一个有病的爹!   商老太太微微点头,认识了三皇子这么久,总算知道他一点优点,怪不得能把她的一双子女给迷的七晕八素。   “跟着朝庭办事,终究是太麻烦了。”商老太太冷声道:“尽快把那麻六甲海峡上的红毛鬼子给我赶出去,咱们还是有自己的地盘才是。”   “是!”一说到自己的地盘,商管家也眼睛一亮,大声回道:“是。”   那怕他们家孙小姐贵为郡主,但他们始终是海盗,跟官府打交道只觉得混身不自在,更别提这大晋朝里的官府烂得多,好的少,与其受着气,还不如到自己的地盘上自在。   商管家略略休息了几天,便又开始忙活,不只是商管家忙活,商老太太也有意识的缓缓收拢着自己的产业,而京城里收到的关于三皇子的消息越来越少,逐渐的,京中人也渐渐忘了那战胜鼠疫的三皇子,最后三皇子在西北的功劳,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被人遗忘。 第79章 张氏离京   去西北一事其实是张氏自己求的,在小皇孙百日之后,她特地带着孩子进了一趟宫。   她人在宫外,都多少有些察觉出来仁安帝极不见待三皇子了,敬妃在宫里则更是难捱了。   仁安帝足足好几个月都不曾召幸过敬妃,赏赐一些珍稀之物时也故意漏了敬妃的份,大伙那瞧不出来。   圣上的喜好便是宫中的风向,只要圣上喜欢,即使是个小贵人也能过的比嫔位上人好;要是圣上不喜欢了,即使是个妃嫔,那小日子只怕比贵人还难捱。   仁安帝突然不见待敬妃了,敬妃的日子自然不好过,不过敬妃再怎么膝下也有皇子,而且三皇子风头正盛,再加上一个把宫规背的比宫里老人还熟的三皇子妃,内务府再怎么也不敢太过,不过就是吃食上差了一点,新布料的分发来的迟了一点罢了。   真正遭罪的是位于长春宫里其他受到牵连的小贵人、小才人,缺衣少食,人人叫苦,一时间,长春宫怨气冲天,但敬妃是何等人也,她受宠多年,私房丰厚,娘家又得力,内务府送来的东西不成,能将就的就将就,不能将就的,她自个花私房银子买就是了。   而且敬妃也极会做人,不只是买了自己的份,就连长春宫中那些跟着倒楣的小贵人、小才人也多少贴补了一些,是以长春宫里埋怨了几天,马上又改口直说敬妃的好,长春宫上下反倒比以往还要更加齐心,对于敬妃直接拿钱来砸的作法,大伙也只能服了。   敬妃没把内务府的苛刻当一回事,对仁安帝的冷遇更是不在乎,她年纪大了,对仁安帝也早就没了什么争宠的心思,仁安帝不召幸她,她也正好乐的清闲,唯一遗憾的就是儿子和孙子不在身旁,再听到张氏有意到西北,敬妃虽有些不舍,但倒是颇为赞同。   夫妻分隔两地总不是个事儿,况且她还指望张氏给她多生几个孙子呢,只不过……   敬妃瞧着天佑,怎么看怎么不舍,天佑毕竟才刚满百日,想到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要跟着张氏到西北,敬妃就着实不舍。   她沉吟道:“要不你把天佑留在宫里吧,有我这个祖母在,不怕旁人会欺负孩子。”   张氏心中一颠,她迟迟不敢提离京之事,就是怕敬妃会以天佑年纪还小为由,把天佑给留下来,她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那里舍得呢,况且这宫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把孩子留在这里,她那能安心呢。   张氏委婉笑道:“母妃,怎么说天佑也是男孩,跟着父亲会好些。”   言下之意,便是委婉的拒绝敬妃把天佑留在宫中养的意思。   敬妃脸色微沉,顿时有些不高兴。   老嬷嬷见状,连忙开口劝道:“三皇子妃放心,有娘娘在,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敢靠近小皇孙。”   想当年娘娘也不是一进宫就贵为妃位,还不是一样把三皇子给养活了,一个小皇孙罢了,要是护不住,也未免太小看他们了。   张氏温婉一笑,柔声解释道:“儿媳此次一去,也不知道何时回来,总不好让他们父子生份了。”   她们这次一去,好一点待个两三年,长一点……长一点当真不知道会待到什么时候了。   要是圣上一直对三皇子不满,说不定待个十几年都有可能,夫妻不好长久分开,父子更是不好长久分开,到时让他们父子之间宛如陌生人一般,要是三皇子再有其他的孩子,只怕又会是一场乱事。   敬妃微一沉吟,也只能罢了,儿媳这话虽不中听,但也说到了点子上,他们这次一去也不知道会去几年,总不能让天佑一直跟着父亲不亲,毕竟三儿身上还有一个亲王的爵位,爵位虽是嫡长子继承制,不过也不是没有人偏心,最后爵位旁落之事。   “罢了。”敬妃无奈,只能同意张氏带着小皇孙离京。   皇子无旨不可出京,就连皇子妃也是一样,毕竟是自己头一个孙儿,敬妃也是极在意,特意求了仁安帝,指派个长于儿科的御医跟着张氏一起去西北,也顺便留在西北长久照顾三皇子一家。   仁安帝微一沉吟,倒是大方的派了古御医跟着过去,古御医虽然在儿科上普普,不过在瘟疫上倒是颇有一手,眼下西北大难刚过,说不定还会有其他的疫情,派古御医过去,也算是合适。   另外,也是仁安帝问了几次,古御医都坚持三皇子的病情绝非故意染病而为之,仁安帝的面子上挂不住,便干脆直接把古御医送到西北去,也算是眼不见心不烦。   面对张氏离去,最最不舍的莫过于顾晴,不过她好歹经过张氏的教导,也略略懂了一些朝堂之事,知道张氏的离去是无奈之举,她旁的也不好给,只能将她在墨玉空间里新种出来的药材一股脑的送给张氏。   顾晴劝道:“西北经此一难,怕是没剩下多少药材,虽说有古御医在,不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还是多带些药材才是。”   墨玉空间里虽然有不少好东西,但大多都是不好见人,即使是这些药材,顾晴也是冒着被怀疑的风险拿出来的。毕竟商老太太虽然不拘着她,每月的月银也极为大方,但突然买了这么大量的药材,总是难以解释,顾晴敢一口气把药材拿出来,也是冒了不少风险的。   “晴姐儿有心了。”张氏微微一喜,这商家也不知是从何处买来的药,同样的药材,但药力硬是比旁的地方要更好一些,古御医都说了,要不是商管家带来的药好,说不定三皇子早就没了。   张氏谢了谢,她是个明白人,知道没有什么比性命还重要的,这药材看似小事,紧急之是可都是救命的好东西。   张氏谢过了顾晴后,提点道:“旁的也就罢了,但这邸报千万不可不看,无论懂不懂,总之,看就对了,诗词书画都可以放一放,不过邸报万万不可漏。”   顾晴样样都好,唯一不成的就是政治敏感度,偏生商老太太那儿是没法教的,以前她还可以一点一点的慢慢的教,但眼下她不在,也没法子好好教导顾晴,只能让她自学了。   面对张氏的谆谆教诲,顾晴只能感激在心,凭心而论,张氏待她已经远远超过一般嫡母应尽的义务了。   顾晴低声说了句谢谢,面对张氏,她除了谢谢之外,也着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张氏温柔的轻点她的额角,“你我母女一场,何必言谢。”   她顿了顿又道:“晴姐儿,你的人生还很长,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不要让仇恨拘住了自己。”   她始终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晴姐儿身上总是带着一丝戾气,虽说定国公府对晴姐儿幼时多有亏待,但那毕竟是多年前的事了,而今的定国公府压根不敢亏待晴姐儿,商老太太待晴姐儿也是极为疼爱的,但晴姐儿身上总是有一股淡淡的戾气。   凭心而论,定国公府虽有不好,但应该不至于让晴姐儿记恨这么久,再则,晴姐儿还小,这人生还长的很呢,何必让那区区一点子仇怨而影响了自己的人生呢。   说实话,这并不值得。   张氏本来缓缓教着,但她此行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京,她着实不忍心让晴姐儿一直为仇恨所困,便忍不住开口劝道了。   顾晴沉默许久,最后才低声道:“我尽量吧。”   半生为奴,母子双亡。   她真的……忘不了。   XXX   送走了张氏之后,顾晴也逐渐让人把话本子给撒出去。   说起来,小黑团子当真颇有写话本子的本事,给说书说的话本子也不过才短短十来页,但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小黑团子连写了小半个月才写完了,当真是曲折离奇,缠绵动人,更重要的是里头满满的狗血。   在这话本子一味都是寒门学子一跃龙门……等故事,这种专注于家里长短的狗血文才一推出,马上就极受欢迎。   特别是其中一本<<青儿冤>>,女主青儿在家道中落之后,不得不投靠未婚夫,未婚夫为其表哥,两人自幼青梅竹马,感情也是极好,但因为姑姑嫌贫爱富,着实受了不少苦处,那一系列的立规矩,塞通房,不知让多少妇人看的心有戚戚焉。   虽是如此,但表哥待其极好,处处回护,夫妇俩也有一段恩爱日子,但这恩爱日子却停在青儿产子之后。青儿产子,却是一痴儿,姑姑本大怒想休媳,在表哥苦求之下,勉强留下青儿,不过表哥被迫纳妾,青儿的待遇亦一落千丈,明明是妻,过的连妾都不如。   更惨的是女主的第二胎又是痴儿,在肚子怀了第三个孩子之时,深怕再生痴儿,求了婆婆让她去看大夫,巧遇到退下来的太医,太医说了女主与其夫为表兄妹,血脉太近,必生痴儿,果然第三个孩子又是痴儿,女主最后受不住压力,疯颠而亡。   由于女主一惨到底,再加上其中特特描述了女主受婆婆的折磨与男主在婆媳之间的不作为,着实让不少深受婆婆气的媳妇们心有戚戚焉,不过好些妇人也忍不住私语道:“连生三个痴儿,那户人家受得了呢。”   她也是做婆婆的,最是明白做婆婆的苦,按她们看那婆婆也算好性子了,要是放在其他人家,能容得青儿一再生痴儿。   “不过是戏,那有表兄妹成亲必生痴儿的理呢。”另外一妇人笑道:“要是这样,那岂不是表兄妹都不得成亲了。”   她还想着把自个女儿嫁回娘家呢,要是表兄妹成亲必生痴儿,那她怎把女儿嫁回娘家呢。   “还别说,虽非必生痴儿,不过还真有不少有生痴儿的。”另外一个妇人细数了一把,比如某某人家便是表兄妹成亲,连生了三个儿子身子骨都不好,小儿子一落地便死了,以前大伙都不知缘由,如今看来,说不定也是表兄妹成亲惹的祸。   “哎,我以前老家也有。”那妇人一提,也有好些妇人想起了曾经见过的例子,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不断说着,唯有被邀来听说书的郭氏不发一语,抿紧着嘴,脸色阴沉的厉害。   “哎。”董氏也注意到郭氏的脸色不好,抿嘴笑道:“大嫂可是怕了?也难怪,大嫂和大哥好像就是亲表兄妹吗。说起来,宏哥儿也是……”   “你嘴巴放干净一点。”郭氏怒道:“宏哥儿怎么说也是你亲侄子,你怎么好咒着他!”   “我那里咒他了。”董氏红了红脸,反驳道:“我也不过是说说罢了。”   本来这事也该就这样揭过了,那知道郭氏不依不饶了起来。   “说说!?”郭氏怒道:“你这个二婶怎么能这么心狠?这种话也能说说吗?宏哥儿才几岁啊,你怎么能这样咒着孩子?”   说着,郭氏忍不住捂面哭了起来。   要说别的,董氏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要论心狠,几个董氏拍板也及不上郭氏,郭氏的宏哥儿还活着,但她的儿子却是没了,要论狠心,有谁能及得上郭氏。   两人当下也顾不得是在旁人家,顿时吵了起来,最后还是主人家看不顾,好不容易才把人劝下。   且不说董氏与郭氏两人不欢而散,一回到燕誉堂里,郭氏把下人全都赶了出去,独自一个人关在房中,痛哭失声,“怎么办?”   郭氏的声音中有着无尽的恐惧,“他们早晚会发现的。” 第80章 顾二回京   郭氏那怕对旁人再怎么嚣张狠毒,但对自己的子女也是极重视的,她深怕董氏和顾晴等人会害顾宏,再加上小郭嬷嬷没了之后,她没了心腹,也不敢把儿子交托在别人手里,是以对顾宏的事上一切都不假手他人,也因此,其实郭氏早早就发现顾宏有问题了。   她心知肚明,像顾宏这般的痴儿是无药可医的,也深怕顾宏的情况会让人知道,也不敢带顾宏看大夫,只能一直努力隐暪着,想着多暪一日是一日,那知道……会有这么一部<<青儿冤>>横空出世!   她害怕的不只是自己是遭了报应而生了痴儿,她更害怕自己会如同<<青儿冤>>里的青儿一般,一直不断的生着痴儿,不要说连生三个了,那怕只是再生一个,她也承受不住。   可要是没有儿子撑腰那她以后该怎么办?她的底气就是儿子,要让人知道了宏哥儿是个痴儿,那她以后在定国公府里还有什么地位?   郭氏恐惧的日夜难眠,试图阻止着定国公府的人看<<青儿冤>>,但一部京中难得一见的狗血大爆剧终究是她难以阻止的。   没多久,<<青儿冤>>便走入了京中各户人家之中,不只是世家大族的后院里人人都能来上一段,就连平民百姓嘴里也能哼唱上几句:“青儿冤,连生三痴儿,怨怪错嫁表哥~”   随着<<青儿冤>>的大爆,小黑团子兴致勃勃的又开始着手写起下一本,当然,重点还是表哥与表妹不可不说的故事。   除了表哥和表妹结合后所生下各种怪病孩子之外,另外还有一本<<郭家秘事>>中,竟然是因着新生痴儿,夫家发现新妇与其表哥之间的偷情秘事。   除了说书之外,顾晴还打铁趁热,把小黑团子写的话本子,以黑团子之名放到书局贩售。   看多了才子佳人,小黑团子所写的狗血剧出乎意料之外的受欢迎,不只是一般闺阁妇女爱看,就连好些读书人一边骂,又一边偷偷的跑来书店买话本,让顾晴的荷包突然丰富了起来,也算是意料之外的收获了。   当然,随着<<郭家秘事>>开始流传起来,另外有好些户人家开始防火防盗防表哥,毕竟没人愿意帮人白养孩子,那怕是个傻儿子也是一样。   这么大量,铺天盖地的各种表哥与表妹不可不说的故事流传出去,自然也多少传了些到定国公府中,旁人也就罢了,顾老太太想着顾宏,也着实起了几分疑心。   “房嬷嬷。”顾老太太迟疑道:“你说宏哥儿该不会是……”   顾老太太有些不忍说了,宏哥儿是她的亲孙子,更是她的侄孙,比起宇哥儿,她其实更重视宏哥儿多些,那怕郭氏娘家犯了大罪,但在她心中,她仍是把宏哥儿看的比宇哥儿还重要。   要是宏哥儿是痴儿,那她当初为了宏哥儿而不要宇哥儿一事岂不成了笑话?还有她先前一心让自家侄女嫁给琰儿,结果反而害了自己子孙后代,这叫她百年之后那还有脸面见老定国公。   一想这,顾老太太便整个人不好了。   “这……”房嬷嬷也着实不好说,虽说宏哥儿还小,平日里也大多跟着他娘待在燕誉堂中,也就请安之时能见上几面罢了,可宏哥儿总归是生活在府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难免会遇上几次,从那几次的经验来看,还真不好说是不是。   特别是宏哥儿和宇哥儿相比,当真是说有多怪就有多怪,一点孩子的活泼朝气都没有,虽说也在动着,不过每次前后摇晃,也不知道他在摇啥?再想想说书里说的故事,房嬷嬷越看越觉得宏哥儿是痴儿。   不过房嬷嬷那敢说实话,只能委婉道:“老太太,宏哥儿还小,况且总是在燕誉堂里不常见外人,难免闷了点,想来多跟其他的孩子相处就会活泼些。”   “希望如此了。”老太太揉了揉额角,想想自己只怕也是太免了,宏哥儿才二岁呢,那好说正不正常。   况且房嬷嬷说的也极是,宏哥儿平时就只有一个人,也着实太寂寞了点,是该多弄几个孩子来陪伴才是。   想着房嬷嬷的建议,她吩咐道:“我记得你小孙孙也三、四岁了,不妨抱进府来陪宏哥儿玩玩。”   房嬷嬷混身一颤,着实后悔自个祸从口出,虽说老太太的言下之意是让自家小孙子做宏哥儿的玩伴,长大正好做小厮,说不得再大一点还可以捞个管家什么的,但那前提是要宏哥儿是个正常的啊。   要是宏哥儿当真是痴儿,做宏哥儿的小厮可就这一辈子都毁了啊。   房嬷嬷那舍得让自个小孙孙入火炕,连忙道:“我家那小孙孙笨手笨脚的,人又蠢笨,怎么教也学不会规矩,偏生我又舍不得狠下手调/教,怕是侍候不了主子。”   顾老太太微微皱眉,也听出几分房嬷嬷的推脱之意,冷着脸道:“那个孩子是真懂事了。按我看,你那小孙子不错。”   小孩子大多不懂事,懂事的孩子那有那么好找,要不是房嬷嬷是她的心腹,这等子好事,她还不见得便宜了房嬷嬷呢。   房嬷嬷暗暗叫苦,老太太怎么就瞧上了她的小孙孙呢,她突然想到一事道:“老太太何不把宇哥儿也请回来?宇哥儿和宏哥儿是亲兄弟,他们兄弟俩也好亲香亲香。”   顾老太太微微皱眉,“宇哥儿那是个懂得照顾人的。”   虽然嘴上埋怨着,不过房嬷嬷那句让两个孩子亲香亲香,倒是打中了顾老太太的心。   她当年因为解氏之故,便放弃了宇哥儿,一心一意的转而培养宏哥儿,那知道后来郭家出了好些事,这宏哥儿母家的情况反而不如宇哥儿呢,她本指望着董氏腹中的哥儿,那知道董氏腹中的哥儿又没了。   眼见定国公府人丁稀少,再见宏哥儿处处不如宇哥儿,顾老太太的心里也偏了偏,也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当年那么轻易放弃宇哥儿的事了。   眼见宇哥儿越发偏着商老太太,顾老太太心里不是不着急的,让宇哥儿和宏哥儿亲香亲香,四舍五入便就是宇哥儿跟着定国公府亲香了。   不过要哄宇哥儿回定国公府可真不是件易事,宇哥儿年纪也大了,又是在商老太婆膝下养大的,不知道听了多少商老太婆对定国公府的怨怼之言,要把宇哥儿哄回来,绝非易事。   房嬷嬷笑咪咪道:“咱们定国公府那缺会照顾人的奴仆呢,不过就是图两个孩子是亲兄弟,不同于旁人。”   顾老太太微微点头,随即叹道:“这事可不好办啊。商老太婆自个没孙子,尽是占着别人的孙子不放了。”   她也不是没打着把宇哥儿哄回定国公府的主意,但商老太婆把两个孩子盯的不知有多紧,莫说要让宇哥儿时时回来了,怕是只要宇哥儿在定国公府略多待一下,商老太婆便先不依了,到时闹起来,她可不是那没脸没皮的家伙的对手。   房嬷嬷笑道:“咱们缓着来便是,说起来,二爷就快要回京里,到时便可以趁机请宇哥儿回来小住几天,再让大爷使使劲,总能让宇哥儿留下来。”   按她看,这宇哥儿留不留得下来,还是得看大爷,毕竟宇哥儿可是大爷的亲骨肉,要是大爷开了口,不信宇哥儿不留下来。   顾老太太微微沉吟,“也只好如此了。”   房嬷嬷暗暗松了口气,又连忙拿着顾二爷的事情转移顾老太太的注意力,顾老太太最是偏心着小儿子,一时间也忘了宏哥儿的事情,一心为着小儿子的事情忙活。   说起来,顾二当年说是到江南读书,但事实如何,他们定国公府里的人最是清楚也不过,说是读书,其实说穿了也不过是被顾琰变着法子给赶了出去,当年那事闹的极不愉快,原本顾二也没那脸回京的,不过比起脸面,性命更加重要啊。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顾二本身也不是什么会读书的,要不然也不会读了这么多年仍读不出来了,和他交好的,自然也是一群不爱读书之人,偏生……就在这一群人当中,出了一个去买科举试题的异类!   因着那人,顾二不知道被官差盘问了多少次,在科举舞弊这种大事之下,定国公府的名头也不好使了,惊惧之下,顾老太太一叫他回京娶贵妾,他便匆匆的赶回京了,其速度之快,让董氏都忍不住暗暗醋意了。   以前要他回京,顾二便诸多推脱,而这次不过是让他回京娶妾,顾二却跑的比什么都快,再想想自身容貌,还有早夭的儿子,董氏伤心之下,又把顾昹给骂了一顿,直把原本就渐渐阴沉的顾昹骂的越发阴沉,有时一整日都不说上一句话,安静的好似透明人一般。   顾二匆匆回京,且不说母子、夫妻、父女再见之时尽诉别情,另外一方面,顾二既然回来了,顾晴与顾宇少不得又得再回定国公府一趟,也算是认一认人。   由于顾二回京后不久就要迎娶贵妾,按着顾老太太的意思是让顾晴和顾宇干脆直接在定国公府住下,等贵妾进门后再走便是,不过被商老太太给拒了。   当她看不出来顾老太太的心思吗?眼下不过是小住,再过一阵子就是长住,到最后就干脆不放人了,想想当年顾老太太对两个孩子不管不顾的模样,也不知道她那来的脸想把孩子留下来。   顾晴也是头一回见到这位二叔,她虽然知道这位二叔一辈子也没读出个什么名堂,不过实际见到顾二叔之时,顾晴也着实吓了一跳。   按说这位二叔也不过三十余岁,但容貌活像四十出头之人,乍看之下比顾琰还要老上几岁,国字脸,一脸正气,但两眼无光,隐隐有着淫/邪之色,而且身上带着几分粉红煞气,可见得沾染的女子孽债不少。   但就顾晴所知,二叔身边只有二位年纪略略偏大的通房丫环,连个姨娘都没有,也不知道他身上的桃花孽债是从何沾染上的?   顾琰一见到顾二便冷哼一声,可看出他对顾二的嫌弃之色,不过总归是自个的亲弟弟,顾琰也知道这科举舞弊之事牵连甚大,顾二此次回来,也算是避难,他做为兄长,也不好不管顾二。   他沉吟许久,冷声道:“你既然回来了,也该懂事一些,不该想的事,以后就别再想了。”   顾二低头应是,不过那眼神着实不善,就连董氏的脸色也不太好。   顾晴与顾宇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埋头专心吃饭,他们莫名的有一种感觉,以后这定国公府只怕会更不平静了。 第81章 郭氏暗计   虽是不愿意在顾家多留,不过顾二难得从江南回来,顾晴与顾宇少不得得在定国公府里多留二日。   别看顾二自个学问不怎么样,但那读书人的作派倒是做的足足的,这二天里,三不五时考较着顾宇,而且非得要把顾宇给考倒不可。   明明顾宇不过才四岁上,能念到三字经、百家姓便就算是不错,但顾二硬是考起了超题的四书五经,只要顾宇答不上来便好一阵冷嘲热讽,那副嘴里就连顾老太太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更别提旁人。   而且顾二骂起来人即狠且毒,也还好顾宇在商老太太的影响之下,早学会了一套左耳进,右耳出的功夫,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要是换了其他孩子,不被顾二给骂的丧失信心才怪。   虽是如此,但瞧着顾宇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顾晴也着实不忍,悄悄地找了顾琰一说,也不知道顾琰和顾二是怎么谈的,果然隔天顾二就不敢再考教顾宇,不只如此,连话都不怎么敢说了。   不过他见到顾晴时,那神情阴阳怪气,说话更是酸不啦叽,明里暗里讽刺顾晴不敬长辈,听的小黑团子都想要出手了。   “娘,这家伙实在太欠揍了!”小黑团子握着小拳头,恨不得给顾二一个狠的。   “是欠揍!”顾晴难得的同意道,说实话,读书人她见多了,不过像顾二这样酸到像柠檬精一般的,她也是第一次见到。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咱们也不必出手,这家伙满身煞气,过不了几日,必定会倒楣。”   不只是倒楣,甚至还有可能没命呢。   她这一次来定国公府小住也不是全没收获的,这第一件事便是先去了一趟会文院,把郭氏埋在董房里的东西给查了个清楚。   万没想到,郭氏手里竟然有一颗已经成了形的煞珠!   要知道,煞气此物无形无相,如同一团雾气一般,也就只有顾晴能用阎罗诀里的秘快把煞气给弄成煞珠,但顾晴用秘法所弄成的煞珠是后天形成,在炼制的过程之中煞气会消散大半,也因为如此,煞气所带来的楣运也会轻些。   而在会文院底下埋的煞珠既然是少见的天生煞珠,也不知此物是如何生成的,但煞气极重,虽是用了重重符咒包裹着,但也掩不住那重重煞气,又是埋在董氏的床底下,怪不得董氏腹中的孩子不保,日日受这煞气侵袭,又怎么可能能够出世。   董氏也受到煞珠影响,不但性子开始变得暴躁易怒,而且眉目之间颇有几分戾气,乃是煞气冲心之症,一个不好便会陷入癫狂,就连顾二回来才不过几日啊,便沾染了满身煞气,已然形成了必死之局。   他身上原本就有着极浓的桃花煞气,再加上会文院的煞珠,日夜浸蚀之下,他身上那股桃花煞都快要实质化了,这种情况下他不死还能谁死呢?   小黑团子碎碎念道:“总觉得太便宜他了。”   顾晴全然不在意,“横竖明儿就走了。”   顾二是讨厌,不过比起她们,更头疼的人是顾琰,瞧着顾琰头疼,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帮顾二擦后屁股的模样,顾晴就暗暗好笑,看在顾二能让她看场好戏的份上,顾晴对顾二就稍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既然身在定国公府,顾晴与顾宇少不得得跟顾老太太晨昏定省,这一日请安之时,出乎意料之外的见到郭氏抱着顾宏来给顾老太太请安。   郭氏因为先前郭家之事,和顾老太太也算是闹翻了,平时几乎不来跟顾老太太请安,即使来了,也不过就请个安就走,极少留下来溱趣,是以会在明道堂里见到郭氏,不由得让两人微感疑惑。   不过见着郭氏一脸幸灾乐祸之色,再见一旁的董氏隐隐有着几分愤恨不平之色,两人顿时明白了,郭氏是来刺董氏的。   一见到宇哥儿,郭氏像是找到了小伙伴一般,热情的招呼着顾宇,“宇哥儿快过来,老太太和宏哥儿不知有多想你呢。”   说着,还拉着顾宇直坐到最靠近顾老太太的位置,又殷勤的让底下人送了点心茶水过来,一副好继母的作派,直刺的顾老太太眼皮子直跳,就连顾宇和顾晴都摸不清郭氏想做些什么。   “多谢太太。”顾宇客气了一句,但茶水点心一口也不敢用,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特别是从郭氏来的,顾宇也不过就是装个样子,抿了一口茶水,但说什么也不敢入喉。   郭氏也不在乎顾宇是真吃了还是没吃,只是殷勤劝着,还主动把顾宏交给了顾宇,让顾宇抱着。   顾宇一脸莫名其妙,以前郭氏把顾宏护的像什么一样,说什么也不让顾宏接近他们,怎么这次会突然把顾宏交给他了?   不过抱着软软的顾宏,见顾宏一双眼睛就像是黑葡萄一般似的,说不出来的水润可爱,漂亮的大眼睛呆呆的望着他,有些蠢,有些呆,但更多的是乖巧,乖乖的任着顾宇抱着,就像是个大号洋娃娃一般。   顾宇心下一软,下意识的抱了抱顾宏,咧嘴一笑,顾宏呆了呆,原本没有表情的眼神里渐渐的有了点温度。   很难得的,他乖乖的坐在顾宇怀里,没有左右摇晃,乖巧的不像是顾宏了。   无论是顾老太太还是顾琰对顾宇与顾宏两兄弟之间的亲近显然都颇为高兴。   倒是郭氏纠着帕子的手一紧,她也是头一回见到宏哥儿亲近除了她以外的人,一瞬间,她有些茫然,如果她要是先前不做那些事儿,不害顾宇和顾晴,说不定宏哥儿便不会是什么痴儿!?   不过这念头也不过就是略略浮现一下便就罢了,郭氏心下明白,宏哥儿会是痴儿,主要是因为她和顾琰是表兄妹之故,和她手里干不干净没半点关系。   郭氏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那怕再怎么不安,她也得赌一赌,没了娘家之后,她在定国公府就靠着儿子了。   要是让人发现宏哥儿是个痴儿,不只是定国公府的名声受损,就连她也都完了。她得再有一个儿子,趁宏哥儿的事被人发现之前……   郭氏只瞧了宏哥儿一眼,便匆匆避开,又转头和顾老太太说笑起来了,没注意到就在她转头的那一瞬间,顾宏原本平静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哀伤之色。   郭氏这一次当真好似转了性子般,笑盈盈的讨好着顾老太太,似乎把全部的心神全都放在了二房的热闹上,一个劲的跟顾老太太谈着顾二贵妾进门的事情。   明明是顾二屋里的妾,但郭氏却兴奋的好似自己要纳妾一般,一会儿说要给小二太太另外安排院子,一会儿又说要挑什么下人丫环……云云。   那面上明晃晃的幸灾乐祸之色,让董氏想装作不知都难。   一开始董氏还不想理的,但听郭氏说的越发不像话,气的董氏都忍不住开口说道:“大太太这么有心,何不留给大哥的贵妾呢?说起来大哥都回京这么久了,大哥的贵妾也该相看起来了吧。”   郭氏脸色一沉,随即又抿嘴笑道:“唉,你大哥的贵妾可不好找,毕竟你大哥膝下有二个嫡子,一般人家……”   “哎啊!”郭氏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连忙道:“我可不是指你没儿子,所以好找贵妾啊。”   “你!”董氏气的混身直打颤,她怎么没儿子了,她本来有一个儿子的,全都是郭氏,是郭氏害死了她儿子!   那怕她什么都没有查到,但她知道就是郭氏害死她儿子的。   “好了!”瞧着郭氏与董氏越说越不像话,顾老太太皱眉道:“你们两个也是的,当着孩子的面胡说些什么。”   要是以往,她也不介意郭氏和董氏两个儿媳互斗着,这两个儿媳都和她不亲,要是和成一气了,她才头疼呢,只不过再怎么的也不该当着孩子说胡话,让人看笑话才是。   郭氏眼睛微转,提议道:“今日天色好,宇哥儿不妨带宏哥儿到外面转转?宏哥儿平时最喜欢晒太阳了,晒太阳时不知道多开心呢。”   顾宇本想拒绝,但瞧着宏哥儿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明明是没啥表情的,但不知怎么的,顾宇硬是看出几分想去院子的神情,他心下一软,“也好。”   去院子里也好,也可以顺势避一避郭氏。   顾宇听多了郭氏好多不可不说的故事,面对郭氏总是觉得混身不自在,趁这机会避开也好。   顾老太太也点头赞同道:“如此甚好,你们不妨去后花园走走。”   听到顾老太太发话,顾晴与顾宇都轻松了一口气,两人规矩的行礼道:“孙女/孙儿告退。”   “哎!等等!”郭氏突然开口道:“大姑娘不妨留下吧。”   顾老太太微微皱眉,“好端端的让晴丫头留下来做啥?”   郭氏笑道:“回老太太,大姑娘也大了,也该懂懂管家的事了,总不好将来嫁到应府之后,碰到贵妾时,不知该如何安排了。”   虽说是安排贵妾,不过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可多了,顾晴也很是该学上一学才是。   顾老太太狐疑的瞧了郭氏一眼,郭氏这话也算合情合理,不过出自于郭氏之口,则是说不出的怪异,人人都知道郭氏恨透了解氏生的一双子女,怎么会突然替顾晴着想了?   再见郭氏眸底明晃晃的恶意,顾老太太顿时明白了,这厮是想故意的,想刺一刺晴丫头呢。   虽是明白郭氏不怀好意,不过顾老太太微微沉吟,赞同道:“罢了,晴丫头留下来听一下也好。”   她对顾晴温言道:“你既然得了圣上赐婚,那也有些事情也该要懂了些,这贵妾不比其他侍妾,重了轻了都不好,趁这机会,好生了解一二也是。”   虽说应家男人素来干净,不纳妾侍也不收通房,但难说到了应四身上会不会转了性呢,毕竟应四和其他应家男人不同,应家可指着应四传宗接代了呢。   再则,要是顾晴跟她娘一样,是个子嗣不丰的,应家会不给应四纳妾?莫说顾晴不过是个没名份的郡主,即使有名有份,也没有让她误了夫家子嗣的理。   要是以往,顾老太太也不耐烦教顾晴这些弯弯绕绕,可眼下她一心把宇哥儿拉回顾家,便少不得得对顾晴示好了,于是乎顾老太太心念一转,便干脆把顾晴给留了下来,学一学这家里长短。   当然,顾老太太绝对不承认,她也是有几分恶意的,想看看顾晴碰到女子最难以忍受的贵妾一事时会怎样。   顾老太太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顾晴还能说啥,只能规矩的应了声是,继续听着郭氏和董氏耍嘴皮子了。   在这情况之下,顾宇只能给顾晴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匆匆逃了。 第82章 终于揭秘   面对两个女人的战争,顾宇难得的不讲义气的溜了,而且还顺手抱着乖乖的顾宏一起溜了,两人就这样来到定国公府的后花园里散心。   定国公府是大晋朝的开国几大国公府之一,原本是前朝的亲王府,后花园占地颇大,小桥流水一应俱全,甚至府里还有一个宽大的演武场,要论面积,倒是不比宫里的御花园差了。   而且因为解氏喜欢菊花,当年解氏进门之后,顾琰曾让人将后花园细细重整,是以在这后花园中种的最多的就是菊花,虽说大部份的珍本名品都被花匠细细养在花房之中,但后花园里普通的菊花倒是不少,只不过眼下不在季节,都只剩下些枝叶罢了。   当然,定国公府的花园再漂亮,也远远不及商老太太的别院,那才是真正不惜工本建的江南风味的别院,不过定国公府多代底蕴下来,总是别有几分风味。   雪青见顾宇一个小人家,再抱着一个比他还小的顾宏,小娃娃抱小娃娃,走没两步便有些喘了,着实让人担心,偏生顾宇似乎是抱上了瘾,说什么都不肯放手,无奈之下只能在宏哥儿奶嬷嬷的建议之下,暂且在清凉亭中休息。   清凉亭就位于定国公府的荷花池之上,底下流动的活水也带走不少热气,也不愧其清凉之名,顾宇一到了那,便觉得暑气全消,说不出的舒爽。   宏哥儿的奶嬷嬷姓陈,虽然是庄子上出来的,不过使唤人倒是挺有一手的,一会儿让丫环给宏哥儿取点心凉茶,又让雪青给宏哥儿取帕子擦脸,说是宏哥儿到时辰擦脸了,要是宏哥儿到时辰不净脸,少不得又要闹了。   雪青本不愿离开,小姐让她来是来服侍宇哥儿的,可不是服侍着宏哥儿,宏哥儿的奶嬷嬷一味的使唤着她们像啥?   但雪青才想开口,宏哥儿就立刻闹了起来,不断扭着身子,哭闹不休。   “宏哥儿这是怎么了?”顾宇一时慌了手脚,明明方才还好的,怎么突然闹了起来?   “宏哥儿是到时候要净脸了。”陈嬷嬷也是极有经验,一边哄着宏哥儿,一边解释道:“宏哥儿性子倔,每回一到这时辰便要擦脸,晚一点、早一点都不成,我跟太太也是拿他没办法。”   陈嬷嬷对此也有些无奈,她也不是没养过孩子,自己生的、妯娌生的,甚至是邻人的孩子都没少见过,就是没见过像宏哥儿这么奇怪的。   陈嬷嬷细细的解释了一下,宏哥儿的性子古怪,到点了时非要做某些事情不可,   每天到了卯中起床、卯未吃饭、还得先喝口水才吃饭,午后擦脸,一椿椿一件件规律的不得了,即使刮风下雨都不曾变过,不但如此,就以擦脸为例,还得拿宏哥儿用习惯的帕子不可。   太太也不是没试着去改变宏哥儿的习惯,但一改宏哥儿就闹!到后来太太也没办法了,只能由着宏哥儿去了。   顾宇微微皱眉,他曾经听姐姐说过一嘴,说是像宏哥儿这种病的人,自有一种规律,规律对他们很重要,要是生活环境有所变化的话便无所适从,想来到了这时候洗脸便是其一。   顾宇挥了挥手道:“雪青姐姐,劳烦你帮忙给宏哥儿打盆水来,顺便把他用习惯的帕子拿来。”   雪青微微皱眉,“这……”   要是她也走了,宇哥儿身边可就没人了,要是在自个家里也就罢了,可这里是定国公府,她那敢放着小主子一个人呢。   顾宇也有些无奈,指了指宏哥儿道:“总不好让他一直闹着啊。”   雪青瞧着哭闹不休的宏哥儿,微微一叹,只好乖乖的给宏哥儿提水了,不过她亦不忘提醒道:“宇哥儿就待在这啊,可别乱走啊。”   “放心吧!”顾宇不在乎的笑道:“这可是在府里,能有什么问题。”   姐姐就是太小心了,这毕竟是在定国公府里,又不是在什么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有谁会在这里出手呢。   雪青仍是不放心的再三提醒了,这才匆匆赶到燕誉堂里拿帕子。   原以为不过是拿点东西,那想到他们最后还是被打脸了。   就在顾晴听着郭氏与董氏两人互相冷嘲热讽,一耳朵家里长短之时,只见宇哥儿的小丫环──小花突然闯了进来,急道:“姑娘!不好了,宇哥儿和宏哥儿落水了!”   “什么!”一听到顾宇落水,顾晴想也不想的连忙冲了出去,就连顾老太太和郭氏等人也吓了一跳,郭氏轻吟一声,当场就晕了过去。   顾老太太也着急的赶了过去,落水这种事情可大可小,这些年来溺死的孩子着实不少,即使及时救了上来,幼儿身娇体弱,要是染上风寒,因而病逝的也不在少数,是以一听到宇哥儿和宏哥儿落水,顾老太太顿时阴谋化了。   就连看热闹的董氏颇为幸灾乐祸,只不过当他们到了那里去之时,却出乎意料之外的看到脱的只剩下裤子的顾宇带着顾宏游泳着。   瞧着顾宇那如鱼得水的模样,便知道顾宇会水,而且水性不错,倒是顾宏反应有些慢,要不是顾宇拉着,只怕早就被淹死了。   顾晴松了一口气,嗔道:“还不上来。”   她差点忘了,因为外祖母有意让宇哥儿继承她在法兰西的爵位,早早就为了宇哥儿将来出海的事情准备了,落水这事算什么,按着外祖母所说,没法子在海里游上一个钟头都算不上水手呢。   按着外祖母的话说,落水不可怕,麻烦的是衣服吸了水之后会极重,好些人反而是因为衣服的重量被拖下水的,不过顾宇被商老太太教导多年,是以一发现自己落水之后,便先把衣服脱了,这才免于溺死之祸。   顾宇吃力的先把顾宏给送上去,“姐姐先帮忙拉一下宏哥儿。”   宏哥儿也不知怎么了,小小年纪,但那身衣服浸了水之后却着实重的很,害他险些拉不住,还把他直拉进水里,好在宏哥儿虽不聪明,不过模仿能力不错,还瞧得模仿他的动作,脱衣踢水,不然他怕是救不回宏哥儿。   众人七手八脚的把顾宇与顾宏给救上来,顾宇一边裹着毛毯,一边解释着先前发生的事儿,说起来雪青被派去打水之后,杨嬷嬷也被顾宏给哭的没法子,只好急忙忙的先去燕誉堂里拿顾宏用惯的帕子。   那知道杨嬷嬷才刚走没多久,他就觉得后心被动力一推,就被人给推到池子里去了。   顾老太太脸色阴沉,“你是说,你和宏哥儿是被推下去的?”   她顿了顿道:“只推你?还是连宏哥儿一起推?”   她就知道宇哥儿落水这事不简单,不过就是不知道是谁出的手。   顾老太太心下暗暗头疼,要是董氏和郭氏也就罢了,就怕是老二又想不开了,他怎么不想想,因为当年那事,老大和他之间都只剩下面子情了,要是他真的又做了些什么,老大这次绝对不可能再容得他了。   顾宇连忙点头,想了想道:“虽然只推了我,但宏哥儿那时在我怀里,和推宏哥儿也没有差了。”   说句不好听的,那时候的宏哥儿可比他危险多了,要是他手一滑,宏哥儿摔飞出去,不跌死才怪呢,更别提落水之后,要不是他拉扯着宏哥儿,宏哥儿一定会溺死的。   顾老太太脸色微沉,望向董氏的眼神便有些不善。   董氏心下惴惴,她万没想到自己原本不过是来看热闹的,结果这火大有烧到她身上之势了。   她正想说些什么混过之时,只听顾宏一个劲的哭闹着。   顾宏的奶嬷嬷也不知道去那里了,无奈之下,房嬷嬷只能自个上场哄人了,不料顾宏被救上来之后,一直哭闹不休,虽说是受到了惊吓,但也不该哭成这样吧。   房嬷嬷哄的心都累了,求道:“我的小祖宗啊!你喝水还是吃点心?嬷嬷马上带你回去洗澡好吗?”   但顾宏只是一个劲的哭着,顾老太太头疼的忍不住揉了揉额角,让房嬷嬷把顾宏给抱回房里。   瞧着顾宏那模样,顾宇突然想到一事,“宏哥儿应该是要擦脸吧!”   “擦脸?”房嬷嬷一楞,她怎么没给顾宏擦脸,顾宏刚捞上来时混身脏兮兮的,她不只给宏哥儿擦脸了,就连身体也顺手擦了呢。   “不仅仅只是擦脸。”想着顾宏的奶嬷嬷先前说的,顾宇头疼的解释道:“宏哥儿要擦脸,不只是擦脸,还得拿他用习惯了的帕子不可。”   “哎!”见众人还有些听不懂,顾宇也急了,下命令道:“你们干紧去燕誉堂拿帕子便是!不!等等!让雪青来,她先前去取帕子了。”   “是。奴婢在!”其实一听到顾宇落水之后雪青也赶来了,只不过比顾老太太等人晚上一点罢了。   见到雪青,顾宇松了一口气,就算他再喜欢弟弟,顾宏闹成这样,他也觉得头疼了。   在众人的催促下,雪青连忙拧了帕子给顾宏擦脸,匆忙之下,大伙也来不及打什么干净的水,就直接拿了荷花池的水胡乱给顾宏擦脸。   说也奇怪,顾宏一擦脸之后,顿时又乖了起来,然后又开始前前后后的摇摆了起来,似乎先前的哭闹都不存在一样。   顾宏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前前后后摇摆着,似乎外人的眼光与他不曾存在一般,众人看着着很明显活在自己世界里的顾宏,一股子寒意密密麻麻的爬上后心,一瞬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不知是那个仆妇,突然颠声喊着:“青……青儿冤!” 第83章 不配为母   顾宏和顾宇一同落水,固然是因为家有内贼,但更叫顾老太太心惊的是顾宏竟然是痴儿!   那怕还没请太医来瞧,但瞧着宏哥儿那副模样,谁敢说顾宏是个正常人。   事关重大,顾老太太连查明真相之事也不顾了,连忙让人请了顾琰回来商量,不料顾琰还没回来,郭氏那儿倒是先闹了起来。   郭氏先前吓晕了过去,一醒来,便直拉扯着董氏,要董氏偿命!   饶是董氏机灵百巧,一时间也被郭氏的骚操作给弄呆了。   偿命!偿啥的命?   莫说顾宏又没死呢!即使死了,这事也和她无关啊,她是买通了人想让人去拐孩子,但她还没下手呢,这关她什么事。   不过董氏还没开口呢,便被郭氏扠住了脖子,郭氏可是下足了死力气,一时间董氏连呼吸都呼吸不过来呢,那有法子跟郭氏说话。   一旁的仆妇急忙上前搬开郭氏的手,急道:“大太太,你误会二太太了。”   “那是我误会她!”郭氏恨声道:“除了她之外,还有谁会这么容不得我的宏哥儿?”   郭氏又哭道:“我可怜的宏哥儿啊,他才二岁啊!你这做婶娘的怎么能这么狠心?”   郭氏又哭又闹,状似疯癫,虽是癫狂了些,但想着郭氏爱子之举,也着实有好些人同情起来。   大太太没了娘家,又不受老爷喜欢,这次再没了儿子,当真是如同寡妇死儿子一般,所有的指望都没了,也怪不得大太太发疯,可是……   一个仆妇怯生生的说道:“可是宏哥儿没事啊!”   虽然受了点惊吓,但宏哥儿并无大碍,眼下还在荷花池边继续摇着呢。   “什么!”郭氏难掩惊愕之色,“宏哥儿没事?这怎么可能!?”   宏哥儿怎么可能会没死呢?她废了那么多心机,宏哥儿怎么没死呢?   顾老太太匆匆赶来,一进来便听到郭氏惊呼之声,顾晴微微挑眉,“怎么太太对于宏哥儿没事一事似乎很失望呢?”   董氏先前听到宇哥儿和宏哥儿落水时的惊讶模样并非做假,更别提这事太过明显,以董氏的心机手段,那怕最近受到了煞珠的影响而有些降智了,也不可能做的这么明显。所以她思来想去,这背后必定有旁人出的手。   可宇哥儿和宏哥儿不过是两个小小的孩子,又能得罪了谁呢?又有谁会跟两个孩子过不去。再加上宇哥儿先前顺嘴说了一句宏哥儿入水之后重的很,她便好奇的瞧了一瞧宏哥儿的衣裳,发现小小的一件衣衫之上,竟然是混了金丝银线的上等织锦。   这混了金丝银线上等的织锦好是好看了,不过也着实重很,更别提沾了水之后的重量,怪不得宇哥儿先前一时间拉不起宏哥儿。当然啦,以郭氏疼爱幼子的劲,给儿子穿这么上等的织锦并非什么怪事,可在今日这种情况下,让她不得不阴谋化了。   郭氏一惊,急急解释道:“我那儿失望了,大姑娘,这话可别乱说,我可是宏哥儿的亲娘,那会害他。”   顾晴不急不徐道:“我又没说你害他。”   郭氏哽了一下,神情有些尴尬。   “够了!”顾老太太冷冷的看了郭氏一眼,心下微沉,怎么说郭氏也是她亲眼看大的亲侄女儿,有些时候,不需要去问个清楚明白,只要看一看郭氏的小动作就够了。   她万没想到,郭氏竟然能狠毒到这种地步!   她冷声道:“大家都累了,回去休息吧!”   顾老太太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把这事给掩了下去,无论如何,家丑不能外扬,她们定国公府丢脸的事儿已经够了,不能再多了。   按说以郭氏不依不饶的性子,绝对不会就这么简单放过董氏的,但出乎意料之外的,郭氏只是紧抿着嘴,突然安静了下来。   董氏还想再讽刺些什么,但在顾老太太的眼神压力之下,也不敢说些什么,于是乎,定国公府大房的两个嫡子险些没了的事情,就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过了。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事实上,商老太太知道这事之后,也不管什么和定国公府约好小住的日子还没有到,急忙忙的便把顾晴和顾宇接回商府别院。   按着顾老太太的意思,这事要是查不出来水落石出,那以后也不必请两个孩子回家小住了,这次是宇哥儿运气好,刚好学过游泳,要是运气不好,她们说不定就要给宇哥儿收尸了!   就凭着这一点,商老太太也说的明白,不严惩真凶,以后就不必唤孩子回定国公府了。   顾琰被说的老脸通红,跟商老太太一直赔着不是,而顾老太太难得的冷着脸,一言不发,没和商老太太唇枪舌战。   饶是素来活泼的顾宇在大难不死之后也觉得有些疲惫,一离了顾家,他便忍不住好奇问道:“姐姐,你说老太太会下狠手罚着二太太吗?”   顾晴微微挑眉,不答反问,“你觉得是二太太做的好事?”   “不是二太太还有谁?”顾宇理所当然道:“总不可能是大太太吧!宏哥儿可是她亲骨肉呢。”   所有的人私下都在说,这事一定是二太太做的好事,毕竟大太太再怎么的也不可能真对自个儿子下这种毒手吧!   顾晴微微一笑,“就是因为是亲骨肉啊……”   就是因为是亲骨肉,所以郭氏才容不得宏哥儿,要是宏哥儿不是郭氏生的,说不定郭氏也不会急着毁尸灭迹了。   不过郭氏还是太急了,她这手段暪得过旁人,却暪不过人老成精的顾老太太,想来顾老太太已然发现了什么,毕竟……在注意到她偷偷的去拎了拎顾宏落水时穿的衣服之后,顾老太太特意让人把衣服给收了起来。   要是有着这么明显的证据,顾老太太都瞧不出来的话,那她也不配做定国公府的主母了。   顾宇似乎也察觉出了什么,倒抽一口冷气,“大太太怎么会这么做!?”   他想了想,顿了顿道:“是因为青儿冤?”   听说书听多了,总是多少会懂上一些的,不说别的,至少听了青儿冤之后,顾宇也知道这痴儿是可以连着生的。   顾晴沈寂不语,而商老太太则是叹道:“定国公府的根子坏了。”   一代好媳妇,三代好儿孙。定国公府有着郭氏连自个亲骨肉都能下手的儿媳,以后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她顿了顿道:“以后……咱们还是少跟定国公府往来吧。”   顾晴与顾宇默默点头,顾宇许久后忍不住开口问道:“那宏哥儿会怎样?”   回答他的,是二个无奈的笑容。   XXX   正如顾晴所猜,顾老太太也查觉出了几分了,商老太太一走,顾老太太便直接了当的把这事给说了。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将郭氏做的这件事儿给说出来,特别是一想到郭氏是她当年做主聘娶的,顾老太太就如同吃了苍蝇一般的恶心。   让她恶心的,并不是郭氏生了痴儿之事,让她觉得难以忍受的,是郭氏企图杀子之事!   那怕她也曾经动过要让宏哥儿无声无息消失的心思,但宏哥儿毕竟是她的亲孙子,她只是想让宏哥儿消失,到乡下地方过一辈子,可并不曾想要他死啊!   但郭氏竟然想要宏哥儿的命!要知道,宏哥儿可是她的亲骨肉啊,她怎么能狠得下心!   顾琰的脸色亦是难看的紧,沉声道:“这事可确定了吗?宏哥儿当真是……”   说到一半,顾琰忍不住哽咽,痴儿无药可救,如果宏哥儿当真是痴儿,那他以后的一生该怎么办?如何娶妻生子?将来他们做父母的没了之后,宏哥儿一个人该怎么办?谁来照顾他?   那怕还有宇哥儿在,但顾琰明白,父母是父母,兄弟是兄弟,兄弟再怎么好,也不可能如父母一般尽心的。   顾老太太微微点头,叹道:“要不是真有问题,郭氏怎么会狠得下心!”   怎么说都是亲骨肉,要不是确定顾宏是痴儿了,郭氏又怎么可能当真狠得下心要顾宏的名呢?   顾琰仍有几分不敢置信,“当真是郭氏?”   宏哥儿是痴儿已然够让顾琰惊讶了,更让他惊讶的是郭氏竟然能够对宏哥儿下此毒手!   顾老太太叹了口气,直接让人拿出了顾宏的衣裳出来给顾琰瞧瞧,虽说定国公府富贵,但也没有给一个小小的孩子平时穿什么织金锦缎的习惯,再则……   她冷声道:“我让人查了宏哥儿的奶嬷嬷,陈嬷嬷在事发不久之后便就自杀了,在她屋里虽是找到了董氏的东西,不过……”   她顿了顿,直言道:“我让人查过她家里人,郭氏早就放了她一家子的奴籍不说,还帮着她那跌断腿的丈夫治病,又送了她儿子进学,陈氏这人虽然是乡下人,但性子老实,要不是她早早就投向了郭氏,咱们也不会到现在才知道宏哥儿的问题。”   郭氏也是画蛇添足,让陈嬷嬷做了这事,却没想到凡走过必留下痕迹,以为裁到董氏身上就没事了,却不知道自己留下的把柄更多。   顾琰沉默许久,直言道:“老太太,我要把二房分出去!”   顾老太太一楞,连忙道:“这次与你弟弟无关!”   就是知道顾琰怕是会误会二房,所以顾老太太这才把事情从头到尾撤查清楚,没想到明知道这事与二房无关,顾琰还是坚持要把二房分出去!   顾琰冷声道:“这次不是他们动的手,但他们毕竟动了心思了,老太太,我只剩下宇哥儿一个正常的儿子,轻不起二房的毒手。”   “这……这……”顾老太太连忙道:“宇哥儿平时就住在外头,应该无妨。”   “无妨!?”顾琰冷笑,“莫非老太太当真认为宇哥儿会一辈子都在府外?”   他就只剩下宇哥儿一个儿子,这个定国公府的爵位不传给宇哥儿,还能传给谁?难不成还真便宜了老二家的?   他犀利道:“莫非老太太当真起了让二房继承爵位的心思?”   顾老太太嚅嚅道:“这怎么可能呢。”   咳咳,她虽然偏心小儿子,但还不至于乱了礼法啊。   “既然如此,就尽快让老二搬家吧。”顾琰直言道:“老二是个拎不清的,从董氏收买陈嬷嬷这事上来看,就知道他这些年来一直没死心,老太太,现下分他出府,也算是给咱们兄弟俩留点脸面,否则……”   顾琰冷声道:“否则要真是闹了开来,开弓没有回头箭,到时只怕没这么好收场了。”   顾老太太还有些犹豫,但顾琰直接了当道:“我只剩下一个儿子,赌不得!”   话说到这份上,顾老太太还有什么办法,许久后才求道:“要不再缓缓?等贵妾进门后再说?”   毕竟老二当初是以定国公府的二老爷的身份说亲的,要是突然把老二分出去,那亲事也不知道会不会起变挂。   顾琰本是不愿,不过瞧着顾老太太一脸不舍之色,再想想老二去了江南多年,直不曾回京,细算起来,老太太也有好些时候没见到老二了,也怪不得老太太不舍。   顾琰微一沉吟,最后叹道:“罢了,就让他留下贵妾进门后再说。”   顾老太太松了一口气,老大肯暂时留着老二一家子就好,至于之后的事情,她之后再想便是。   顾琰又道:“郭氏,不配为母!”   他的声音沙哑,隐隐有着难言的失望,原本想着郭氏再怎么的也至少待宏哥儿是好的,结果他错了,郭氏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她自个。   顾老太太难得同意的点了点头,一想到老二一家子受了郭氏的牵连得分出去,她就有气。   她沉吟道:“我准备把郭氏和宏哥儿送到庄子上,让她们好好养‘病’!”   是的,宏哥儿可以病,但不能让人知道宏哥儿真正的问题,送到庄子上,让宏哥儿和郭氏就此平平安安的渡过一生,他算是他们做祖母与父亲最后一点子慈心了。   正当顾老太太与顾琰商议之时,只见郭氏房里的嬷嬷喜滋滋的来报喜道:“老太太,大喜啊!”   顾老太太微微皱眉,今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儿那里还有什么喜事!   她还来不及喝斥,便听见那仆妇恭喜道:“恭喜老太太、恭喜老爷,大太太有喜了!”   她欣喜的抹了抹泪,大太太有喜了,她们燕誉堂里的人总算可以再次挺起胸膛做人了。   一听到郭氏有喜,顾琰与顾老太太不喜反惊,两人的脸色都极为难看,两人对望一眼,眸底都有着挣扎与不忍。   许久之后,终究是顾老太太先开了口了,她哑着嗓子道:“老大,郭氏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   她们定国公府,丢不起这个脸。 第84章 郭氏绝育   自己的身体,自然是自己最清楚,郭氏早就知道自己又有了身孕,要不然也不会狠下心来向宏哥儿下手。   她没打算那么早把自己的孕事给揭开来的,毕竟有着董氏与商老太太在,她本来想着,待宏哥儿走后,借着这事把董氏给赶出去了,再过上小半个月,等胎儿坐稳了之后,再把孕事揭开来。   到了那时她膝下有子,又有了琰表哥的怜惜,那怕没了娘家,这定国公夫人的位置也能坐稳了,那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不但宏哥儿没死,就连她也因为心神激荡之下,忍不住孕吐了起来,让请来的大夫发现了自己有孕的事情。   要是没宏哥儿这事,她再次有孕自然是喜事,而出了宏哥儿这事,郭氏着实有些不安,不知道顾老太太容不容得她腹中的这个孩子,要是先前没青儿冤那事也就罢了,可如今有了青儿冤,郭氏当真不好说了。   燕誉堂中所有的丫环仆妇喜滋滋的去报喜了,但郭氏却觉得自己像是等待判决的犯人一般,就等着老太太和顾琰给她最后判决。   正房太太有喜,本该是件喜事,不料整个定国公府静悄悄的,不只明道堂里没半点反应,就连顾琰那处也是静悄悄的,燕誉堂中原本还喜滋滋的丫环仆妇顿时不安了。   大丫环忍不住低声问着嬷嬷,“怎么老太太和老爷那儿一点子反应都没有?”   她可是亲眼见过大太太有宏哥儿时,老太太那欢喜的模样,那时老太太巴不得把府里的好东西尽数给了大太太,赏赐如流水一般的进来,就连大老爷也待大太太温和了不少,他们燕誉堂里的人,最风光的时候就是在那时了。   可这次大太太有了孕,怎么老太太和大老爷好似不知道一般,别说赏赐了,就连句慰问也没有半句。   另外一个仆妇倒是心里有数,轻声说了三个字:“青儿冤。”   大伙心里顿时心下一沉,再想到宏哥儿和青儿冤里连生三痴儿一事,原本因为太太有孕的喜悦也跟着淡了些,没多久就讪讪的散了去,独留着不安的郭氏在房里等待。   这世上最不安的事情莫过于等待,但偏偏她现在所能做的只剩下等待。   就在郭氏在燕誉堂里坐立不安的直等到夜深,燕誉堂里静悄悄的,丫环仆妇尽都睡下,身旁只剩下一个小丫环,还有不知为何,明明过了时间点但仍没有睡的顾宏陪她之时,顾老太太终于来了。   除了心腹房嬷嬷之外,顾老太太一个人都没有带,而房嬷嬷的手上,正捧着一碗热气未散的汤药!   顾老太太直接把房嬷嬷把汤药放下,又把郭氏房里的小丫环打发出去,冷冷道:“把这碗药喝了!”   “老太太……”郭氏下意识的捂住肚子,“老太太,我知道我暪着宏哥儿的事是我不对,但我也是舍不得孩子,说不定……”   她露出几分期待之色,“说不定这个孩子是个正常的啊。”   是了,青儿冤毕竟是话本子,那有人当真似青儿一般次次生痴儿的,她这一胎一定是正常的。   顾老太太不屑的呸了一口,“你要是真心疼爱孩子,便不会用这手段想要了宏哥儿的命了。”   还当旁人都是傻子吗?以往她的些小手段能成功,大半还是靠着她兜着,可这一次郭氏把手伸到了她宝贝的小儿子身上,这就让她不能忍了,再则,郭氏这一次狠下心杀子的事情也着实让她寒心,于是乎,顾老太太也不帮着她了。   她把还冒着热气的堕胎药往熟氏跟前一推,“喝了吧!”她顿了顿道:“只要你乖乖的喝了,那你以后还是咱们定国公府的大太太,不然……”   顾老太太残忍一笑,“你娘家当年牵扯进人贩子的事儿,再加上宏哥儿的事,即使我们定国公府要休了你,也是理所当然。你要是喝了它,那你就仍是咱们定国公府的大太太,要是不喝……”   顾老太太眼眸微冷,“我也有的是法子让你喝!”   说白了,郭氏乖乖喝是最好,要是不喝……呵呵……她不妨试试看。   郭氏绝望了,做为老太太的亲侄女,她其实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老太太的手段,但她总是抱着一丝希望,说不定老太太不会这样对她,毕竟她和旁人不同,她可是她的亲侄女啊!   “老太太!”郭氏咬牙道:“你可还记得当年定国公府求娶我时,你是怎么跟我爹保证的。”   当时老太太是怎么说的?会视若亲女,好好待她,必定会把定国公府的爵位传到她肚皮出来的孩子身上,怎么才几年呢,老太太便就全忘了。   顾老太太脸色微暗,“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让琰儿娶了你!”   不只是唯一的孙儿离了心,还毁了定国公府的名声,还生了宏哥儿这么一个活证据!   他们定国公府的名声,全都毁在郭氏这个败家妇人的手上!   “哈哈哈!”郭氏闻言忍不住狂笑,“后悔!?你后悔!?该后悔的是我吧!”   郭氏状如疯癫,“要是早知道了,我当年死也不会嫁给表哥!”   要不是嫁给了琰表哥,宏哥儿怎么会是个傻的?这事全都是他们的错。   悲愤之下,郭氏下意识的吟唱着,“青儿冤,连生三痴儿,怨怪错嫁表哥~”   是的,这不是她的错,全都是老太太和表哥的错,她能生孩子的,她能生正常的孩子,要不是嫁给了表哥,她的孩子应该是正正常常的。   顾老太太懒得跟她再说话,一挥手直接让房嬷嬷制住她,亲自抄着堕胎药就往她嘴里灌。   顾老太太宛如疯颠了一般,“咱们定国公府不能再生痴儿了!”   她的声音就像是最恶毒的诅咒一般,一字一句让郭氏心惊,   “你生的孩子不会正常的!”   “你生的孩子必定是个傻的!”   “定国公府不要你的孩子!”   郭氏既使是死命挣扎,但那挣得过房嬷嬷和顾老太太,最后还是被两人灌了药。   确定郭氏喝了药之后,两人才松了手,看着郭氏如蠕虫一般的在地上挣扎着。   瘫软的郭氏趴在地上,试图抠挖着喉咙,想把刚刚堕胎药吐出来,但她吐不出来。   顾老太太在一旁冷冷瞧着郭氏如跳梁小丑一般做的最后垂死的挣扎,亲眼见着郭氏把肚子里的孩子流掉,看到那个小小的胎儿从郭氏体内流出之后,顾老太太这才松了一口气。   为了避免郭氏再生痴儿,顾老太太不只堕胎药下的极重,里头掺了绝育药,那怕这药会伤害郭氏身子也不管了。   郭氏既然注定生不出正常的孩子,那就干脆不要再生了,没了郭氏,还有其他的女人可以帮着琰儿生孩子,总而言之,她不缺郭氏这个肚皮。   郭氏疼的厉害,整个人在血泊中哀嚎,在半昏半迷之间,郭氏隐约听到顾老太太吩咐道:“明儿就把郭氏和宏哥儿送到庄子上去,看在宏哥儿的份上,让人别委屈了她便是。”   顾老太太连瞧也不瞧在血泊中挣扎的郭氏,就这样扶着房嬷嬷的手离开,在她离开之际,郭氏隐隐约约听到顾老太太跟着房嬷嬷说道:   “你让人跟媒婆说,我给老大找的贵妾可是一进来就做当家主母的,绝计委屈不了人家,就连正院燕誉堂也给了她住,只差一个名份罢了,让她仔细给琰儿找,可不能再找像郭氏这样的了……”   原本给顾琰挑贵妾时怎么挑都挑不到的原因便是因为郭氏,她生了嫡次子,又占了正室之名,大凡真疼爱女儿的人家那舍得把女孩送进来做个上不上下不下的贵妾呢。   但如今郭氏要送到庄子里调养,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郭氏即然已经不再是问题,那她也可以把贵妾的标准再提高些许,以琰儿之能,不信找不到合心意的。   顾老太太跟着房嬷嬷一直谈着贵妾,越行越远,在她们的声音渐渐消失之后,郭氏忍不住癫狂的笑着。   这就是她心心念念也非要嫁进来的人家?这就是所谓会视她如亲女的好姑母?   她是蠢货!是傻子!害了自己也害了自个孩子!   郭氏狂笑着,挣扎着到自己嫁妆箱子之中,在箱子的最底下取出了一个不过才巴掌大小的黄铜箱子,在里头有一颗莫约幼儿拳头大小的圆球,一样被绣满了字的重重锦缎包裹着。   不知为何,此物虽然比先前埋在会文院处的东西要来的小,但莫名的却比会文院里的东西感觉还要危险,在拿它出来的那一瞬间,郭氏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突然有一种自己似乎是放出了什么不该放出来的东西的感觉。   郭氏微一犹豫,终究还是咬牙把它拿了出来,她知道这东西有多危险,董氏那无故夭折的幼儿便是一例,但她不甘心!   她不甘心就她一个人不好,她不甘心就她一个人完蛋。   既然顾老太太不让她活,那大家就一起别活了。   郭氏挣扎着爬到床下,用着自己的手,艰辛苦的好不容易才在床底下挖了一个坑,把手上的东西埋下去,即使十根手指都挖到了指甲断裂渗出了血,她还是继续挖着,直到挖出了一个足以埋藏珠子的小坑洞在罢了。   郭氏连忙把圆球放了进去,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在埋珠之时,她把包裹在珠外的重重锦缎拆了开来。   圆球不过是一个婴儿的拳头大小的一颗半透明珠子,好似玛瑙一般,似玉般温润,可这颗珠子不似玛瑙那般艳丽,它是一枚灰黑色的珠子,灰黑色的杂质好似云雾一般,多看几眼便就觉得眼花。   郭氏不敢再看,只觉得整个人难受的厉害,连忙把珠子埋到地下去,她并不知道,在她的指尖血滴到珠子的那一瞬间,那血瞬间渗了进去,不复存在,与此同时,珠子上的灰雾缓缓转动着。   在郭氏房里,顾宏一直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从顾老太太强迫郭氏堕胎,到郭氏不甘的将珠子埋在燕誉堂之中,看着郭氏的一举一动,莫名的,碧纱橱中的‘顾宏’笑了。 第85章 顾二之死   郭氏连小月子都没有坐满,隔日一早就被定国公府连同顾宏一起被打包送到了庄子上,至于顾琰,他从头到尾都不曾出现过,郭氏好几次让人去唤他,他也不理不睬,好似全然不知道这事一般。   郭氏没了娘家,顾琰又不理,那怕郭氏又吵又闹的,最后还是被顾老太太给送到了庄子上,好在虽是把郭氏和顾宏给送走,但顾老太太总算当了一回人。   郭氏的嫁妆也一件不漏的让人给她一起提到了庄子上,不但如此,还给足了郭氏和顾宏整整一年的月银,另外又私下补贴了好些,在这种乡下地方,这份银钱也足够两人过的舒舒服服的。   当然,毕竟送到庄子上也是临时决定的,庄子破旧不说,人手也不足,顾老太太便干脆把燕誉堂里原本伺候的下人尽数给送过来了。   大伙突然从富丽堂皇的定国公府瞬间落入这破烂,漏风又漏雨的庄子上,人人都慌乱的很,那有心思顾到才刚流产的郭氏。   众人也不过就是胡乱把郭氏往房里一送,连个小丫环都没有留在郭氏跟前,就四散走了,不但没人理会因流产仍虚弱着的郭氏,更没人想到照顾一下痴痴傻傻的宏哥儿。   说也奇怪,以宏哥儿的性子,没倒点吃饭、睡觉便该哭闹了,更别提突然离开了他所熟悉的定国公府,但宏哥儿却是一直沉默着,即使因着陈嬷嬷的突然离开,饿了大半天的肚子,他还是继续沉默着。   顾宏今日的表现可以说全然不似原本的顾宏,但郭氏完全没注意到,她沉默着,或着可以说是绝望了,呆呆的望着破着一个大洞,隐约可以见到星空的屋顶。   庄子年久失修,那怕是正院正房里也是漏风漏雨,冷风从破洞吹了进来,郭氏整个人冷的厉害,但胸口就像是有火在烧一般,怎么也冷不下来,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她没错,她没做错什么,她唯一的错,便是嫁给了顾琰。   她好冤,早知道会生出像顾宏这样的痴儿,她当初就不该嫁给表哥。   迷迷蒙蒙之间,她似乎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尖尖细细,好似婴儿一般的声音,“你后悔吗?那你想要什么?”   她想要什么?   郭氏迷迷糊糊的想着,她想要什么?   “你想要他们死吗?”婴儿声音诱惑道:“你那么恨定国公府的人,你想要他们死吗?”   “要!”一提到这事,郭氏的眼中立刻露出仇恨的光芒,“我要定国公府的人死!”   无论是二房的顾二、董氏,还是顾老太太,甚至是养在商府别院的顾宇与顾晴,她都希望他们死!   全部死绝下来陪她们最好!   婴儿声音又问道:“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愿意?”   “可以!都可以!什么都可以!”郭氏疯狂道:“我只要他们死!”   对,她只要复仇,只要所有人都死光就好,只要他们不好,她就开心了。   婴儿声音突然变得成熟,“好!契约成立!”   郭氏一楞,契约?什么契约?下一刻,她眼前一黑,陷入永远的黑暗之中。   就在此时,原本在商府别院里沉睡的顾晴猛然惊醒,下意识的望向定国公府在京郊的庄子。   原本在墨玉空间里的小黑团子也溜了出来,沉重道:“宏舅舅他……”   他感觉得出来,宏舅舅的气突然消失了!   顾晴微微一叹,终究硬起心肠道:“这是他的命,旁人帮不了他。”   虽然残忍,但这是事实!做为郭氏之子,他天生就带着郭氏的罪孽,与其活着,还不如重新投胎好些,况且就连他自个爹娘都放弃了他,外人又能做些什么呢?   那怕大伙都知道他很可怜,但在这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的社会之中,除了顾琰,没有人帮得了宏哥儿。   只是没想到……她原以为定国公府那怕再怎么不喜欢宏哥儿,也是会好好的养着他的,结果最后还是下狠手弄死宏哥儿了。   顾晴闭上眼睛,默默地念起了往生咒,希望宏哥儿早登极乐,重新做人。   从郭氏和顾宏被送到庄子上开始,无论是郭氏还是顾宏,都成了一个禁忌,无论是在定国公府里还是外头,无人敢提,无人敢问,就这样成了一个不曾存在的秘密。   郭氏不幸流产,被送到庄子上调养身子,最高兴的莫过于董氏,她和郭氏有着杀子之仇,最是痛恨郭氏,郭氏越倒楣她越是高兴。   这事明面上是疼惜郭氏,让郭氏好好去休养身体,但事实真相如何,她们在府里的人最是清楚也不过了,一想到郭氏完了,她就说不出的高兴。   更高兴的是因着这事,顾老太太又开始给顾琰相看起贵妾来着,顿时把二房给忘了,连原本打算尽快过门的贵妾也被放了下来,一心一意只扑在大房身上。   董氏不知道什么顾琰打算等二房贵妾一进门,就把二房给分出去,是以顾老太太这才用着大房的事情把这事给拖一拖,好让小儿子晚一点被分出去。   她眼见二房的妾一时三刻进不了门,没人跟她抢夫君,董氏不知道要多高兴,要是女儿乖一点,那就更好了。   她每每瞧着一脸郁气的顾昹就来气,这日再见到顾昹行礼时那声音小的跟蚊子嗡嗡叫一般,心下越是来气,气的直接用力捏起顾昹的小脸了,“你学什么都不成,连跟爹娘请安都不会,你还有什么用?”   气恼之下,董氏当真是用了死力捏的,顿时疼的顾昹哀哀叫痛,董嬷嬷连忙劝着,不过董氏见到顾昹就来气,那会听她的劝,最后还是顾二正好经过,看不过眼,一把抢过女儿,骂道:“你发个什么疯,怎么把气出到孩子身上!”   他回京之后也查觉出董氏自腹中的骨肉没了之后,待昹儿越发苛刻,原本他对此事也有些不满,觉得昹儿太过任性,不过昹姐儿后来顾琰把董氏先前的脉案给他,他这才知道董氏怀相本就不好,即使没昹儿那一推,只怕孩子也保不住。   说白了,董氏腹中的骨肉之所以会没了,主因是因为其先天不足,是董氏一开始便没养好胎所致,和昹姐儿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虽然跟董氏说了,但董氏压根就听不进去,只是一味的怪着昹姐儿,先前不过是骂骂昹姐儿也就算了,但后来开始动起手来了,顾二便不能忍了。   不只是顾二直接了当的护着女儿,就连顾昹亦下意识的躲在父亲身后,一大一小抱成一团,好似他们父女才是一国的,而她就是一个外人。   董氏怒道:“我是她亲娘,我骂她几句又怎么了!”   不只是骂孩子,那怕她打孩子了,但她打的是自己的骨肉,谁能说她一句不是。   说到后来,董氏干脆直接上手想把顾昹抢来打了。   “放屁!”顾二难得的暴粗口,“这是我的女儿,可不是什么没爹的小丫环,你打孩子之前,问过我了吗?”   他虽然认为养孩子是女人的事,但昹姐儿可是他的嫡亲女儿,是他第一个孩子,那怕犯了错,都打骂这么多天了,也该够了。   “我是她亲娘!”董氏怒道:“我打她几下算什么,要不是昹姐儿自个不孝,我也犯不着打她。”   顾二骂道:“像你这样教训孩子的,谁孝顺的起来!”   天天骂,日日骂,有事也骂,没事也骂,也怪不得孩子怕她。   顾二不客气的直接把董氏给骂了一顿,再见顾昹还是一脸惊惧的模样,心疼之下便干脆直接抱着女儿就走,无论董氏在背后怎么骂着也不管。   也不知怎么了,在会文院里总是有着一股郁气,再加上董氏的那张死脸,明明是自个家里,但却让顾二觉得呼吸不顺,难捱的紧,平日里一有机会便干脆溜出来走走,这次又遇上董氏发疯之事,顾二便干脆连女儿也一起带出来了。   顾二身上有着桃花煞气是真,他虽然表面上不好色,但事实上平时没少去喝花酒,尤其是江南最多青楼,顾二在江南不知道有多乐不思蜀,他平时上上青楼也就够了,压根不曾想到要去纳什么妾。   当然三不五时去青楼是件花银子的事情,那怕定国公府有着金山银山也经不起他的花销,更别提定国公府里压根就没有金山银山,是以到后来顾二便转了方向,干脆直接对买回来的丫环们下手了,府里大半的丫环仆妇都被他睡过。   董氏也不是不知道他这个毛病,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睡几个丫环总比顾二带什么青楼女子回府好些。再则,她事后也大可以直接把人提脚一卖,横竖人都是他们家的,旁人能说些什么。   虽然难免会有些意外,不过顾二贵为定国公二老爷,有这名头在,谁敢寻他的麻烦,大部份的人也只能摸摸鼻子认了。   回了京城之后,顾二倒是规矩了许多,先前在江南时没人管着也就罢了,在府里有大哥着,他也不好睡丫环了,况且定国公府里总让他待的不自在,是以顾二便转了方向,干脆往青楼跑了,还美其名红袖添香。   顾二一出门就想往青楼跑,不过手里还抱着自家女儿,怎么也不方更,他想了许久,便干脆带着顾昹去了状元楼了。   状元楼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大酒楼,不只吃食做的精美,更妙的是其位置极好,就在京城正中心的大街上,每年新科进士打马游街必定会从状元楼前经过,是以久而久之,这酒楼原本叫啥大家也忘了,京中人士干脆称之为状元楼。   当然,状元楼能持续到现在,靠的除了它的位置好之外,另外状元楼里的吃食也着实不错,顾二有心讨自家女儿高兴,特特点了一桌子小孩子爱吃的小点心,像是蜂蜜糕、玫瑰搽穰卷儿、乳饼、奶皮烧饼……等。   瞧着这么多的小点心,顾昹眼睛都亮了,喜道:“谢谢爹爹。”   本来她做为定国公府里的二姑娘,也绝对不会缺什么吃食,可自从弟弟没了之后,她娘不管她,府里的下人也多有待慢,明明是她的份例,但等她到手时可能只剩下一些素菜冷饭了,连肉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可口的小点心。   她也不是没闹过,不过总是被太太给骂了回来,话里话外就是她害死了弟弟,那有资格吃什么点心,至于荤食更不应该,要给弟弟守孝……云云,久而久之,她知道太太不会管她,然后也就不说了。   瞧着女儿像小仓鼠一样的,一会儿吃着玫瑰搽穰卷儿,一会儿又咬一口乳饼,然再舔一舔蜂蜜糕,什么都想吃,什么都想要的模样儿,不知道有多可爱,就可惜嘴唇上多了两道牙印子。   顾二怜惜的摸了摸女儿的头,笑道:“想吃什么爹买给你!”   他对外面的女人冷酷无情,提起上裤子便不认人,不过自家的宝贝小女儿自然不能跟外面的女人相比,怎么看怎么可爱,那怕嘴上伤了点也可爱。   顾昹抬头一笑,“谢谢爹爹!”   还是爹爹最好,不像太太又打又骂的。   顾昹把点心都尝了个便,只觉得自进京以来,以这一日最为高兴。   顾二也极有耐性的等着女儿都尝够了,还主动又给顾昹点了个甜汤,见女儿小脸上也有了笑容,这才带着女儿回府。   正当顾二牵着女儿的小手回家,在快到定国公府之时,突然有一个年轻男子突然冲了上来,手里握着明晃晃的尖刀直刺向顾二的心窝子,嘴里吼道:“王八蛋!你还我妹妹的命来!” 第86章 顾宇捧斗   顾晴万万没有想到,在得到顾宏的死讯之前,倒是先得了顾二的死讯。   得知顾二的死讯,顾晴不由得一楞,“二叔好端端的怎么会没了呢?”   虽说顾二身上有着桃花煞,不过应该也没这么快发作啊,少说也会痛苦的熬上二、三个月,最后熬不过才没了才是,怎么不过几天的功夫就这么没了,总觉得这速度似乎有些快了。   来传讯的下人也有些尴尬,要是二老爷是病死的也就罢了,谁瞧得二老爷会死的这么尴尬呢。   那下人不好直说,一直吞吞吐吐的,不过商老太太人老成精,冷哼一声道:“你就直说了便是,眼下有谁还不知道顾老二的那点子破事!”   她虽然不在京里,不过顾老二那点子破事在京里谁人不知!?就连远在京郊的她也都听了一点。   还真没想到,顾老二这么会玩,竟然把自己的小命给玩掉了,就是可惜他那女儿了,亲眼看着自己的爹在自己眼前被砍死,听说都被吓的傻了,当真是可怜。   来报讯的下人尴尬了一下,说起来,顾二老爷病逝的事情都已经成了京里的一大笑话了,没有人想到,二老爷在江南那几年书没读多少,倒是睡了好些丫环,更没想到二老爷睡完之后也没收房,就这样让二太太事后尽数打发了出去。   被收房过的丫环再被打发出去的,还能打发到什么地方?除了少部份丫环被娘家人赎回之外,大多最后都沦落青楼,最后就无声无息的没了。   而那个砍了二老爷的男人便是其中一个丫环的哥哥,当年家里也是父亲生了病,没办法才会卖女儿。   家里一缓过来,便想着把女儿给赎回来了,那知道女儿被二老爷睡了不说,而且二老爷提上裤子便不认人,眼睁睁的见着小丫环被二太太给卖到了青楼里。   可怜她爹娘一个一个青楼去找去,好不容易找到了女儿之时,女儿早就被折磨的只剩一口气不说,而且还染上了脏病。   她爹娘也是个好的,卖房卖地,想尽办法把女儿给赎了回来,又请了大夫想把女儿身上的脏病治好,但他们一家子才刚回到村子里呢,便被族亲给浸了猪笼,而女孩爹娘伤心之下,最后也跟着病逝。   她哥哥不甘心,竟然千里迢迢的跟着二老爷来到京城,而且还埋伏在定国公府外,就等着砍二老爷,那人早就准备好了,下手又快又狠,小厮根本来不及救,便只能眼睁睁的见着二老爷被那人给活活砍死。   想想这事,仆妇就想叹气,虽说杀人偿命,那人也被衙役捉住,想来最后也是个死字,只是二老爷终究还是没了。   这也算了,只是可惜了二姑娘,因为眼睁睁的见着二老爷在她眼前被砍死,好好的一个孩子竟然就这样吓傻了。   报讯的嬷嬷含糊的把事情一说,又道:“怎么说都是宇哥儿的叔叔,老太太的意思是请宇哥儿回去帮着二老爷捧斗!”   因为二老爷无子,所以老太太的意思是让宇哥儿帮二老爷捧斗,送二老爷上山,所谓人死为大,总得让二老爷好好安眠才是。   商老太太微微皱眉,凭心而论,她还真不想让宇哥儿回去,瞧瞧顾二那家伙做的是什么事啊,说句不好听的,怪不得他被人砍了,他们走江湖的,最忌讳的莫过于奸/□□女,偏顾二就是犯了这一点。   但是以宇哥儿的身份,他又是顾家唯一男丁,所谓人死为大,不让宇哥儿为其捧斗似乎也有些过了。   虽知道宇哥儿非回去不可,可不知怎么的,商老太太总有几分犹豫,总觉得宇哥儿这一回去,怕是会有些危险啊。   当然,商老太太倒是没怎么往灵异事件的方向去想,不过就是疑心着定国公府会趁这机会罢占住宇哥儿,不让宇哥儿回来。   虽说不好明着推脱,不过商老太太话里话外,就是不愿意让顾宇回定国公府。   就连顾晴也忍不住皱眉,按说宇哥儿只是帮着顾二捧斗,又不是他那一房的儿子,那怕埋在会文院里的东西再厉害,也不可能影响到宇哥儿身上才是,可不知怎么的,顾晴总是有着几分不安,好似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了一样,整个人慌的很。   商老太太微微沉吟,她能够做到海上第一大海盗,靠的绝对不仅仅只是她爹留给她的三百艘大船,靠的是自己从生死挣扎之间而得来的直觉,她莫名的有种感觉,如果让宇哥儿回去,怕是会出事的!   要不是因为直觉告诉她不要让宇哥儿回去,像这种为二老爷捧斗的小事,她早就挥挥手让宇哥儿回去了,也犯不着犹豫到现在。   仆妇抹了抹泪,“老太太,二老爷无子,近亲之中也只有宇哥儿了。除了宇哥儿,谁还能给二老爷捧斗呢?”   她可真不明白了,捧斗这种事情虽然有些晦气,但好处也是实打实的,会让子侄捧斗的,也是家中无子,这才不得不请了近亲捧斗,是以一般而言,大伙也默认了那一房的家产会给捧斗的子侄继承。   别看二老爷只是次子,但她知道因着老太太的偏心,二老爷的财产着实不少呢,宇哥儿给二老爷捧斗,便可以平白得到二老爷那一房的财产,何乐而不为呢?   不是她说,虽说宇哥儿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子,但等大老爷的贵妾进门后,将来如何可难说了,还不如趁着给二老爷捧斗一事,把二房的财产握在手里,孙子和孙女相比,不信老太太不偏着宇哥儿,说不定就连董氏的嫁妆也得便宜了宇哥儿呢。   顾晴迟疑道:“怎么不请宏哥儿去呢?”   虽然按说宏哥儿神魂尽失,现在应该是已经没了,不过不知怎么的,她这几日又隐隐感觉到宏哥儿的存在,顾晴也说不清宏哥儿是生是死,便干脆趁着这事来问问了。   仆妇笑道:“宏哥儿还小呢,况且他在病中也不好见人。”   仆妇暗暗好笑,宏哥儿的情况外人还不知道,但她们府里人可是明白的,一个痴儿,那好给二老爷捧斗呢?这且不是诅咒二老爷将来的子孙后代都是痴儿吗?   顾晴眼眸微眯,“宏哥儿病着?可请了大夫去瞧呢?”   究竟宏哥儿是死是活?好奇之下,顾晴干脆开口问了。   那仆妇露出一丝尴尬之色,宏哥儿那病那好让人瞧呢,况且就算是瞧了也没用啊,她不好欺骗主子,只能含糊过去。   顾晴微微皱眉,“该不会宏哥儿都去了庄子上好一阵子了,还没有请大夫去瞧过吧?”   仆妇轻咳几声,最后尴尬道:“老奴也不清楚。”   她顿了顿又道:“如果有事,老庄头自会派人过来。”   既然老庄头没派人过来,想来宏哥儿是无事的了。   顾晴微微叹息,虽然不知道宏哥儿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不过顾老太太的态度也着实让人心寒,当年把宏哥儿宝贝的像什么一样,如今一发现宏哥儿有病,便把宏哥儿往庄子上一丢,不管不顾了起来。   虽说没像其他人家一般的直接要了宏哥儿的命,不过像这般让宏哥儿慢慢的自个没了,比起其他人家又算好到那去呢。   按说宏哥儿生死与顾晴无关,别说她们不是亲姐弟,即使是亲的,中间还夹着一个郭氏呢,感情不好是正常的,要是感情好了才古怪,可不知怎么了,顾晴对宏哥儿的生死总是有着几分在意。   无论仆妇怎么说,商老太太就是不让宇哥儿代为捧斗,她当了多年海盗,极为相信自己的直觉,对宇哥儿给顾二捧斗一事总是有些不放心,况且顾家也不是没其他子嗣,犯不着非要宇哥儿捧斗不可。   于是商老太太便干脆硬着脖子拒绝了,没奈何,顾家只能三不五时来谈,希望能让商老太太回心转意,别让顾二的丧事太过难看才是。   XXX   解子慎是标准的三皇子党,随着三皇子名声越盛,跟着三皇子的人都没啥好下场,解子慎算是撑的比较久,而且很幸运可以全身以退的一位了,虽然这回京述职也是被冷藏的份,不过总比身上背了好些罪名,莫名其妙被抄家灭族的人好些。   解子慎匆匆回京,回京之后也不耐与大哥还有二哥虚与委蛇,干脆直接住进了商家别院之中。   虽然商老太太因着女儿之事,对儿子颇有几分不谅解,嘴上把儿子嫌弃的不得了,不过商老太太也是个口嫌体正直的家伙,解子慎还未回府,倒是把他屋里的东西都准备的妥妥当当了。   不只是被褥用的是上好的锦缎所制,就连房里燃的香,书案上用的笔墨纸砚,虽然不是最好的,但也都是解子慎往昔用习惯的。   瞧着眼前的这些东西,解子慎那会不知道母亲用了心了,连忙谢道:“多谢母亲,母亲费心。”   “哼!”商老太太不屑道:“这些是商管家准备的,我管着晴丫头和宇哥儿都来不及了,那有空理你。”   解子慎微微一笑,他心知母亲嘴上说的虽硬,但这些东西必定是她让商管家备好的,商管家是个粗人,被褥什么的或许会准备,但笔墨纸砚断是不可能会预先备下了,要不是母亲提点,商管家那懂得先备好这些,而且件件都是他用习惯的。   看着瘦了一圈的儿子,商老太太嘴上嫌弃着,但这一日三餐是越发精致,恨不得把所有的吃食都喂到解子慎嘴里才甘心,另外一方面,她也少不得把定国公府坚持让宇哥儿帮着顾二捧斗一事说了。   解子慎皱眉沉吟道:“捧斗这事怕是不好拒了,毕竟顾家也没其他子嗣。”   那怕宇哥儿还小,这名声也是极重要的,要是他们坚持不让宇哥儿帮着捧斗,到时不只是他们,就连宇哥儿的名声都会受损,影响甚大,思来想去,只怕捧斗是免不了了。   “我也知道。”商老太太虽然胡搅蛮缠,但也不是不懂规矩的,她叹道:“不过不知道怎么的,我这心就是不安,总觉得会出事。”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坚持到现在仍然不肯让宇哥儿帮忙了。   解子慎安慰道:“能出得了什么事呢,顶多就是定国公府以此为由把宇哥儿留下来多住几日罢了,要是母亲不放心,不如那一日我陪着宇哥儿上山便是。”   商老太太微微犹豫,最后也应下来了,正如解子慎所说,不过是帮忙捧个斗能出个什么事呢,不过她万没想到她还是错了。   捧斗也是会出事的! 第87章 收养顾昹   说起来也不知怎么了,顾二老爷的丧事一开始就不顺。   先是因为顾二无子,这丧事便不免有些冷清,不只是顾老太太在顾二死后不久便生了重病,整个人下不了床,就连董氏也病的厉害,整日精神恍惚。   最最可怜的莫过于顾昹因为顾二是在她眼前被砍死的,早就被吓的傻了,一见到金属甚至是银制品便会吓的尖叫,有时一整天下来连句话都不会说,饶是如此,董氏与顾老太太仍没放过她。   顾老太太在顾昹害得董氏流产之后便对顾昹有些不见待了,再知道顾二之所以出门,便是为了带女儿散心,越发不见待顾昹,不断骂着顾昹,怨她不该任性,害死了自个的亲生父亲。   董氏更是直接,狠狠的毒打了顾昹一顿,险些把顾昹给活活打死。   先前她再怎么不满顾昹,也不过是口头上的责骂,偶尔再捏一捏她的小脸便是,但这一次她是真恼了,打起孩子来一点也不留情,险些把顾昹给活活打死,最后还是董嬷嬷看不下去,阻止了董氏打孩子。   “太太!别打了,再这样下去会把昹姑娘给活活打死的!”瞧着被打的满身乌青的顾昹,董嬷嬷连忙把顾昹护到身后,她又是心疼,又是难过,她可真不明白,怎么说也是亲生的,怎么能下这狠手呢?   “打死了好!”董氏恨恨的瞪着顾昹,“我怎么会生了这么一个讨债的孩子?要是没有她,二爷又怎么会没了!要不是她让二爷带着她出去,二爷又怎么会撞上那人!?二爷更不会被人给杀了。”   董氏骂着,另外一边的顾昹也忍不住抽抽咽咽的哭着,都是她的错,要不是爹爹带着她出去,她爹就不会死了!   虽然还不满十岁,但小小的顾昹早己有了自残的念头,这世上唯一疼爱她的爹爹都没了,与其日日被母亲打骂,还不如早些离开。   董嬷嬷急道:“太太,这关二姑娘什么事儿,那人是铁了心要报仇的,即使躲过这次,也躲不过下次啊,况且……”   在见到董氏颠狂的模样后,董嬷嬷顿了顿,终究不好说了,只好嚅嚅道:“即使没昹姑娘,二爷也会出门的。”   她打从心底的同情昹姑娘,她心下明白的很,二爷是男人,怎么可能一天到晚待在家里,总有一天会出门的,迟早会撞上那人,昹姑娘也是不幸遇上罢了。   倒是太太当年别那么狠心的把人卖到楼子里,说不定也没这事了。   她当年早就劝过太太了,既使要把那些不安份的丫环给提脚卖了,也犯不着把人往那种下贱地方卖,偏生太太不听,这下子可好,报在二爷身上了。   董嬷嬷虽然不敢狠劝,但她做为董氏的贴身嬷嬷,最是明白情况,看不过董氏一个劲的把事情怪在孩子身上,这眼眸间不免露出一点。   董氏早已癫狂,那注意到董嬷嬷不赞同的神情,况且她压根不觉得自己有错,只觉得是顾昹害的。   她一个劲的骂道:“怎么不是她的错!要不是她,我的儿子怎么会没了?她爹又怎么会没了?这孩子就是天生克人的,克死了弟弟还不够,还要克死她爹!”   她直接一巴掌打过去,在顾昹脸上又留下了一个深红的掌印子。   “哇!”顾昹忍痛不过,忍不住哭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从爹爹死了之后,她几乎日日被娘亲打骂,就连原本疼爱她的祖母也不再理她,甚至于就连奶嬷嬷看她时也哀声叹气的,说她不该硬是让二老爷带她出门,结果害死了她爹。   但她真的没有啊,她不明白,她只是和爹爹出去吃了顿点心,为什么就成了她害死了她爹爹呢?   顾昹忍不住问道:“我只是和我爹吃一顿饭罢了。”   为什么?和自己的爹吃顿饭就成了她的错呢?   “不是你的错,难道还是我的吗?”董氏骂道:“定国公府里缺了你的吃食吗?要逼着你出去吃吗?那么爱吃,你怎么不去讨饭!”   顾昹呆呆的看着董氏,缺了她的吃食吗?这个问题,太太怎么好意思问呢?   小小的孩子脸上浮出一丝绝望的惨笑。   董氏莫名的心虚了一下,缺了昹丫头的吃食吗?她心里有数,是有些缺的,定国公府最是跟红顶白,昹丫头也不是头一回跟她哭诉自己的吃食差的很,就连昹丫头的奶嬷嬷也曾明里暗里的直指定国公府人欺人太甚!   可她是怎么做的?由着那些仆妇苛扣昹丫头吃食,让昹丫头给她弟弟守孝,结果……   一想到当日顾二在她们吵过之后,便抱着昹丫头头也不回的往外走的情景,再想到砍死二爷的家伙口口声声说着给妹妹复仇,再想想那些被她提脚卖出去的丫环吗,董氏就觉得呼吸不过来。   她颤声道:“是你!全都是你的错!”   微抖的声音里流露出一丝心虚,隐隐约约的,有一个声音似乎在问着,“真的吗?”   那声音虽小,但却清晰的让董氏越发发狂,“是你!全都是你!”   是了,这全都是昹丫头的错,不是她的错。   可一和顾昹的眼神对上,董氏那心里那不赞同的声音越发大了,董氏也不知是那来的气力,直接拎着顾昹的头往墙上撞,癫狂道:“不是我!是你!全都是你!”   她像是发泄一般似的,压着顾昹的头往墙上撞,一下、两下、三下,那怕董嬷嬷一直搬着她的手,手上都传来指甲陷入肉里时那钻心的疼也不曾进手,直到耳边传来董嬷嬷的惊叫声,“啊!二姑娘不成了!”   董氏一楞,触目所见的竟是满墙的血……   XXX   在燕誉堂中,顾琰不停的来回渡步,胸前剧烈起伏,显然是气的厉害,他知道自二弟死后,弟妹和老太太便把二弟之死怪罪到昹丫头的身上,但他万万没想到二弟妹竟然能这么狠心,险些把自个的亲生女儿给打死。   顾琰不敢让老太太知道,让人请了大夫给顾昹看病,瞧着满身伤的顾昹,那怕对顾昹感情平平的顾琰也不由得心下恼火,怎么说都是亲骨肉,二弟妹怎么能癫狂至此!   就差一点,昹丫头就要被她亲娘给活活打死了啊!   他心下怜惜,叹了口气低声问道:“大夫,我侄女怎么样了?”   老大夫叹了口气,“二姑娘受伤极重,怕是这几个月都得躺在床上了休养。”   他顿了顿忍不住劝道:“大老爷,教训孩子也不该一味的打骂才是,这……”   老大夫实在不好意思说,就差一点,这孩子就要被打死了啊。   “大夫见谅。”顾琰叹道:“弟妹因为丧夫,一时失了常性,这才会一时气愤对孩子下手。”   他顿了顿道:“以后不会了。”   他要是再把昹丫头交到董氏手上,他就不姓顾!   老大夫松了口气,做为一个救死扶伤的大夫,那怕他明白旁人家的事儿不好管,但眼见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被打的不成人形,终究会有几分不忍的。   老大夫匆匆的开了药,说起来顾昹身上的伤不过是皮外伤,倒是先前董氏拎着顾昹的头不断的撞墙,导致于顾昹的脑子伤的极重。   碰到了人脑,饶是老大夫也不好说顾昹会如何,只能待顾昹醒了之后再调整药方了,只是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二姑娘即使服了药之后也不见好,反而比先前还难看些。   老大夫心下有数,只怕二姑娘的情况不妙啊。   顾琰再三谢过,同时也表示不希望老大夫把这事告诉别人,老大夫也是个乖觉的,他能够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帮着富贵人家瞧病,最重要的一个特点便是知情识趣,当下便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说出去……云云。   见老大夫这么知情识趣,顾琰也特定让人包了一个大红封送老大夫出去。   老大夫一走,顾老太太便让人来请顾琰过去。   顾琰微微皱眉,“谁告诉老太太了。”   他特别吩咐要他们暪着老太太先的,怎么让老太太知道了。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说什么也不敢接这话,大老爷说的轻松,但府里都请了大夫,怎么可能暪的过去?况且昹姑娘伤的这么重,总得让老太太知瞧才是。   顾琰微微皱眉,这时他才感觉得出来府里没个正轻女主人的麻烦,要是以前解氏管家之时,他们屋里的事儿那有泄露出去的理,只要解氏不愿意,半点消息都不会泄露出去,那似现在,区区一点子小事也会惊动到老太太。   顾琰狠狠罚了院里的下人半个月的月钱,又把院子里的下人教训了一顿,这才去了明道堂。   一到明道堂,顾老太太便连忙开口问道:“昹丫头如何了?”   “还好。”顾琰琢磨了一下,尽量不要吓到顾老太太道:“大夫说将养一阵便就成了。”   “那就好。”顾老太太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道:“等昹丫头好一些,你便把她送回她亲娘那吧。”   她顿了顿道:“昹丫头这孩子邪性的很,克了她弟弟不说,就连老二都被她克了,尽快送她回去,别让她把你也给害了。”   昹丫头伤了她也心疼,不过比起心疼孩子,她更担心琰儿受了她的连累,要是琰儿有个什么,让她以后该怎么活!   顾琰不悦的皱眉,“老二那事是他自个作的孽,关昹丫头什么事儿。二太太糊涂,怎么连老太太也跟着糊涂了!”   不是他说,老二那事如果真要怪,大半得怪老二管不住他□□,要是他安安份份的不去睡丫环,也不会搞出这事了。   顾老太太不满的皱眉,“怎么能说跟昹丫头没关系呢,要不是她任性胡闹,偏偏要她爹带她出去吃点心,老二怎么会撞上那煞星!说到底还是她太任性了。”   为了几口吃食便害了亲爹的性命,要不是念在昹丫头是老二仅剩的骨肉,她早就忍不住打死她了。   顾琰微叹,知道老太太和董氏一样,那股子怨气全往顾昹身上去了。   他也暗暗奇怪,老太太以往也是个明白人,怎么这次却跟董氏一般,一个劲的怪气孩子来了?   要是以往的顾琰,大概也就不管了,不过这次瞧到昹丫头被打成这样,顾琰说什么也不能任家里这股子歪风继续,于是便好言好语的劝了又劝。   顾老太太虽然仍认定顾昹是个不吉的,不过儿子一直劝着,她也不好继续说着顾昹的不是,只好闷着头不说话了。   顾琰又道:“老太太,我有意收养昹丫头。” 第88章 泥石流   顾琰有收养顾昹的想法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和跟娘家兄长不亲的解氏不同,董氏娘家虽然不显,但对董氏这个女儿也算疼爱,在知道顾二过逝之后,便有意让女儿回家再嫁,毕竟董氏还不到三十岁,年纪轻轻,叫他们做父母的如何忍心让女儿守寡。   要是顾二是个好的,董氏舍不得丈夫也就罢了,偏生顾二着实不是个东西,再见董氏与顾昹之间又势成水火,顾昹又性子阴沉,将来怕是不会照顾母亲,董家父母商量了半天,便悄悄地来找顾琰,谈一谈董氏再嫁的事了。   顾琰倒不反对董氏再嫁,虽说世家大族遇上了这种事情,大多是选择守寡以终,但这也要看情况,董氏膝下无子,虽有一女,但女儿早晚是别人家的人,到时留董氏孤单一人,也着实可怜了些。   而且董氏年轻,他也正当壮年,郭氏又出了事,因守孝之故,贵妾一时间也进不了门,孤男寡女的,要是留董氏在定国公府中守寡难免会惹人闲话,但要是把董氏打发到庄子上去,更会让人说嘴,着实两难。   正好董氏父母有意让女儿再嫁,顾琰便顺水推舟的应了,甚至还大方的愿意让董氏带嫁妆回去。不过如此一来,便不好安置顾昹了,如此正好出了这事,顾琰便打算收养顾昹,也算全了他和顾二的一番兄弟之情。   本来顾琰什么都打算好了,但一听到顾琰要收养顾昹,顾老太太当下反对。   顾老太太反对道:“昹丫头虽然没了爹,但还有娘呢,何需你收养,况且这孩子不吉,要是带衰了你怎好!”   这孩子已经害死了她弟弟和她爹了,可不能再让她把琰儿给害死了。   “老太太!”顾琰不悦道:“什么衰不衰的,总归是咱们顾家的骨肉,难不成把她留在一个疯婆子的手上?”   要是董氏是正常的也就罢了,但瞧瞧她打孩子的那个劲,那里还是个正常的人,他说什么也不可能把昹丫头留给董氏了。   顾老太太颇不赞同,连忙寻着理由推脱道:“董氏怕是不会答应。”   顾琰冷声道:“我顾家子女的事情,何需要她答应,况且……”   顾琰顿了顿,终究没把董父找他来谈让董氏再嫁之事说了。   且不说董氏再不再嫁,出了董氏把孩子打伤这事,他说什么都不可能再把顾昹留在董氏手上,要是董氏再吵闹,他不介意把董氏直接送回娘家去。   顾老太太见劝不过儿子,只能再次用起拖字诀,“好歹等老二家的丧事过了再说吧,总归是老二唯一的女儿,让她送送老二上山也好。”   顾琰微一沉吟,终究还是允了,只等着办完老二的丧事,再另外收顾昹为养女便是。   因为顾二死的难看,定国公府也无意将顾二的丧事大办,这丧事也办的极为冷清,七七做完之后,大伙也没等百日,便急急的把顾二送上山。   商老太太虽是不愿,但在顾二上山的一日,也不得不让解子慎把顾宇送了过来,让他陪着顾宇捧斗上山。   顾老太太做为长辈不能送儿子上山,董氏和顾昹也有所不便,至于郭氏母子……早就被人抛在脑后了,莫说是唤郭氏母子来参加,就连通知都不曾通知一声,是以偌大的定国公府也就只有顾琰带着顾宇亲自送顾二上山。   也不知怎么的,在顾宇上山之时,顾老太太总觉得坐立不安,眼皮子一直在跳着,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儿要发生。   顾老太太不安的来回踱步,“去!让人去催催,看看琰儿怎么还不回来。”   房嬷嬷劝道:“老太太别急,这可是要看时辰的,怕是没那么早。”   她递了杯茶给顾老太太道:“老太太先喝口茶缓缓?”   说也奇怪,老太太也不知怎么了,今天一整天都着急的很,大伙怎么劝都劝不住。   顾老太太抿了几口茶,不安道:“也不知怎么了,我今天早上眼皮子一直跳。”   所谓左吉右凶,但她两边的眼皮子都一直跳,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她叹了口气,自嘲道:“大概是因着琰儿要收养昹丫头,让我有些不安了吧。”   她也不是不知道让琰儿收养昹丫头,对昹丫头才是最好的,不过一想到昹丫头克了弟弟又克了老二一事,她总觉得有几分不安。   房嬷嬷正想劝一劝顾老太太之时,只见去唤大老爷尽快回府的下人突然冲了进来,“不好了!老太太!不好了!”   顾老太太心中一紧,“什么不好了?”   莫非昹丫头这么厉害,还未正式收养就克了琰儿?   下人哭的眼泪鼻涕在脸上糊成一团,“不好了,大老爷他们……他们碰到了泥石流!所有跟着去的人都被埋了!”   说起来,这泥石流也着实邪性的很,这几日虽是下了些雨,不过日头也算好,怎么瞧得二老爷才刚下葬便遇上了泥石流。   大伙逃跑不及就只能眼睁睁的见着大老爷一行人被淹没了,他也是幸好人在外围,不过就左脚被土石埋住,没受什么伤,这才好不容易逃了出来。   听闻此事,顾老太太两眼一翻,顿时晕了过去。   XXX   顾老太太醒来之后连忙让了府里的下人去山上挖掘顾琰等人,不只如此,她还请了与定国公府交好的人家一起帮忙。   堂堂定国公在送葬途中遭遇泥石流,所有京里的大户人家无论与定国公府相熟与不相熟全都派了人来。   顾老太太压根坐不住,亲自赶到了山脚下,当她到了那里时,除了定国公府的下人,还有几个老亲家的人之外,就连商老太太也带着顾晴到了山脚。   除了商老太太和顾晴之外,另外还有着一伤身,强撑着站在一旁的解子慎,以及应轩和好些应府的下人。   说来也是好险,解子慎虽然陪着顾宇,不过他毕竟不是顾家人,也是远远的在外围陪着,是以当顾宇一行人遇上泥石流之时,他正好在泥石流的范围外,便逃过一劫,得以及时报讯。要不等顾老太太想到通知商家之时,说不定顾宇早就凉透了。   至于应轩也是如此,他做为定国公府的未来女婿,虽说顾老太太并未通知到他,但他一得了消息,也急忙忙的跟着赶过来了,正和解子慎商量着该从那儿挖掘下手。   顾老太太讶道:“你们怎么来了?”   “你这老婆子是巴不得咱们不来吗?”商老太太一见到顾老太太,整个火都上来了,“你这老婆子好生恶劣,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告诉咱们!”   要不是子慎逃出生天,连忙赶来通知了,说不定当她知道这事时,等着她的就是顾宇凉透的尸体也不定。   商老太太恨的要死,她原本想着最严重也不过就是顾宇被定国公府强留下来罢了,那知道最后竟然是顾宇被泥石流给淹没。   她恨声道:“要是宇哥儿有事,老娘绝对跟你没完!”   顾老太太暗暗懊恼,她也是急的很了,这才忘了通知商老太太,倒并非故意是真的不通知她,她有心解释几句,但也着实着急的很,心急如焚之下,那还有心思和商老太太说话。   她望着那已经不成形的路,一个劲的让人去挖,说什么都要把顾宇和顾琰挖出来。   她暗暗后悔,早知如此,她说什么都要阻止琰儿收养顾昹。   顾老太太把这事全都怪到了顾昹身上,琰儿这辈子顺风顺水,也没出过什么岔子,这次不过才略略透了点口风想要收养顾昹,结果立马就遇到了泥石流,可见得顾昹当真是个不吉的,害死了自家人还不够,还想把伯父也害死了。   她目露凶光,甚至动起了直接弄死顾昹的念头,只等着回去就把昹丫头给解决了,虽说对不起老二,但这也是昹丫头实在太邪门,她们不敢再养了。   顾晴大概是众人之中唯一比较冷静的人。   这次的泥石流的确极为古怪,她见到这泥石流上隐隐约约有一股煞气,这股泥石流绝非意外,只是不知道何人有此能力,能够操控土石,制造出泥石流来。   好在也因为此泥石流并非意外,她可以感觉得到顾宇尚有气息,可见得两人还活着,虽然不知道两人是怎么能在这泥石流之下活下来,但人还活着,总是件好事。   顾晴细细感应着顾宇的气息,指着一处道:“老太太,让人往这地方挖去。”   如果她没感应错,顾宇就在这里。   顾晴所指的地方离定国公府的家丁所圈出来的地方足足还有好几尺,商老太太还未说话,顾老太太便先喝斥道:“晴丫头别闹了,你懂些什么,别胡乱指挥,误了你兄弟的命。”   “我感觉弟弟在那里。”顾晴也知道这事是没法子跟顾老太太解释的,只能将一切推到玄之又玄的感应上。   她连忙向商老太太求道:“外祖母,试试那处吧,我真的好像感应到了弟弟。”   “这……”商老太太也微微犹豫了一下,不只是顾老太太,就连她也不认为顾宇在那处,先前泥石流来的虽急,但子慎隐约见到顾琰他们父子被淹没之处离顾晴所说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从那地方挖起,只怕找不着人啊。   顾琰也就算了,可宇哥儿才五岁,当真拖不得。   “老太太你相信我。”顾晴急道:“我真的感觉到了宇哥儿就在那边。”   顾晴暗暗着急,宇哥儿毕竟被埋在泥石之下,要是再不把宇哥儿救出来,只怕当真会没救了。   见商老太太仍旧迟疑,顾晴一咬牙,便干脆自己去挖了。   而应轩也是个会来事的,连忙屁颠颠的赶过去帮忙挖掘了,顾晴修练阎罗诀多年,这一身气力也不下于好几个男人,应轩也是个气力大的,两人合力之下,没多久便挖了个坑出来。   见顾晴坚持在那地方挖掘,商老太太一叹,挥了挥手让商管家带几个人过去帮忙,希望苍天垂怜,晴丫头的话是真的。 第89章 董氏回娘家   顾宇对于所谓的父亲印像一直是极糢糊的。   毕竟顾琰因为解氏之死,一直没怎么理会过他,在他开始记事的时候,他又直接被商老太太接去抚养,他的生命中只有外祖母和姐姐。   至于爹吗?   爹是什么?   他不知道。   他一直没有把所谓的爹当一回事,对他而言,顾琰不过就比陌生人好上一些,直到这一日!   在泥石流从山上滚滚而下的时候,顾宇整个都傻掉了,那怕他天生早慧,但碰到泥石流,他一时间也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眼见自己就要被泥石淹没之际,顾琰急道:“宇哥儿小心!”   顾琰突然冲上前,一把抱住了顾宇,把他护在身下。   顾宇一楞,“老爷!?”   就在这时,滚滚泥石袭来,顾琰见大伙躲不过,再瞧见山壁上似乎有一个洞,顾琰猛力一冲,直接把着顾宇往山洞的方向跑,接着滚滚泥石流袭来,一瞬间,两人被泥石流不知道推到那里去了。   当顾宇醒来之时,发现自己缩在山壁上的一个小山洞之中,小山洞极小,与其说是山洞,还不如说是山壁上的一块凹陷处。   按说泥石流整个冲刷下来,这块小凹陷处也该被泥石流给淹没才是,不过这块小凹陷处却没被泥石流给淹没,顾宇一楞,抬头一望,却看到顾琰忍痛的脸。   原来危急之中,顾琰把儿子抛到这小凹陷处,硬是用着自己的身体挡在外面,不让泥石流把这小凹陷处给淹没,好给自己的儿子求得一线生机。   滚滚泥石流落在身上,顾琰自然是极痛的,在腰上挨了一记之后,甚至下半身都没了感觉了,但见到安全的儿子,顾琰下意识的一笑。   顾宇一楞,“爹!”   顾琰待想说话,但剧烈的疼痛让他痛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深深的看着顾宇,似乎要把儿子的容貌深深的印在脑海之中。   他最后悔的,是不曾好好和儿子相处,如今要死了,这才发现自己从来不曾和儿子好好相处过。   他不知道宇哥儿喜欢什么,也不知道宇哥儿讨厌什么,什么连宇哥儿的性子如何他都不知道,但他知道宇哥儿是他的儿子,是他的亲骨肉。   “宇哥儿……”顾琰强忍着剧痛,与从后心传来的压力,一字一句的求道:“好好活下去!”   在这种时刻,他想的只是让儿子活下去,只要儿子活下去就好了,无论他将来前途如何,有没有成就,爵位到了谁身上都不重要,只要儿子还活着就好了。   “好好活下去!”顾琰再叮嘱了一句,“撑着!好好活下去!”   他后悔自己先前没管着儿子,他好想再跟儿子多说几句,想跟儿子说许多许多的话,但他没有气力再说了。   就在顾琰倒在他跟前的那一瞬间,顾宇下意识的大吼道:“爹!”   他魏颠颠的伸出手,疯狂的摇着顾琰,但顾琰没有任何反应。   “爹!爹!”顾宇不断的喊着,不知何时已经满脸的泪了,但无论他怎么喊,怎么唤,顾琰始终一动也不动,顾宇不知道自己喊了多久,只知道他的嗓子都开始隐隐作痛的时候,他终于听到最熟悉的声音。   “宇哥儿!”顾晴呼唤着顾宇,“宇哥儿,你还好吗?”   顾宇眼睛一亮,“姐姐!”   他放声大哭,把心里头的恐惧全都哭喊出来,“姐姐,我爹……我爹……救救我爹!”   顾宇哇哇大哭,无论是谁都好,救救他爹吧!   XXX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不只是顾宇,就连顾琰也活了下来,至于其他跟着上山的家丁则是死伤大半,几分所有埋在泥石流底下的人全都死光了,相较之下,同样埋在泥石流下的顾家父子能保住性命,已经算是极为难得的了。   顾晴虽然微感讶异,不过也猜出一二。   顾宇身上有她亲自画的平安符,看似危险,但在煞气所造成的非天然泥石流中,顾宇只要能及时救出来,顾宇反而是最安全的。   也因为如此,在顾宇身旁的人也比其他人要安全些,只能说是顾琰难得的慈父心救了他自个一命,不过也仅仅只是如此了。   顾琰虽然活着,但对他而言,只怕还是死了好一些。   顾琰的脊骨被落石给压断,虽然他还活着,但按太医所言,脊骨一断,无药可医,顾琰注定一辈子躺在床上做一个癈人了。   在得知了顾琰这辈子只能躺在床上,顾老太太当场晕了过去,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亲自带着人来到顾昹房里,把仍病着的顾昹拉下床,说什么都要勒死她。   顾昹病的厉害,这几日一直半昏半迷,好不容易略略好一点,没想到一睁眼,却见到亲祖母要活活勒死她!   “老太太!”顾昹惊呆了,“老太太,别……别杀我,我……我不想死!”   是的,那怕她活的很累、很疼,但她不想死啊!   “你不死不成!”顾老太太冷声道:“我不能再让你害人了,你想想你害死了多少人,再这样下去,咱们定国公府所有人都要被你害死了。”   “老太太!”按着顾老太太的吩咐寻了麻绳过来的房嬷嬷顿时惊的呆了。   “老太太这不成啊!”房嬷嬷连忙道:“二姑娘是你的亲孙女啊,是二老爷唯一的女儿啊!”   “你瞧瞧她!”顾老太太喝斥道:“你瞧瞧她害死了多少人?她弟弟、老二,现在连老大都要被她给害死了!再不杀了她,接下来还要死多少人?下一个是宇哥儿还是我?”   顾老太太恨的憟憟发抖,因为昹丫头,他们定国公府里有多少人死了?再这样下去,她们整个定国公府就再也没半个活人了。   “老太太!”房嬷嬷连忙劝道:“这……二老爷的死也不关昹姑娘的事啊,大老爷遇上的泥石流说不定是意外。”   说句不好听的,昹姑娘其实也是撞上的,那人都能千里迢迢的从江南一直跟着二老爷来到京城,可见得其复仇之心强烈了,按她看,二老爷的死也不过是早晚之事,怎么能怪到二姑娘的身上呢。   但顾老太太那顾得了这些,说什么都要勒死顾昹,见房嬷嬷不肯,她甚至要亲自动手把顾昹给勒死,最后还是董氏不知道从那里得到了消息,匆匆赶了过来。   别看她打孩子打的狠毒,不过再怎么都是亲娘,怎么可能会见睁睁的见着自己的亲生女儿没了。   “老太太!”董氏一进门就对顾老太太哭求道:“妾身明白你不喜欢昹丫头,妾身也知道昹丫头不讨人喜,可怎么的昹丫头也是妾身十月怀胎生的骨肉,求老太太饶她一命吧!”   她也怨着昹丫头,怨她害死了她爹,可再怎么的,昹丫头也是她十月怀胎生的亲生女儿啊。   “你……”顾老太太眼眸微眯,一时间倒是有些不好出手了,她再怎么的,也不好当着董氏的面把她的亲生女儿给勒死啊。   见顾老太太一松手,董氏连忙一把抢下顾昹,急道:“儿媳不敢让昹丫头碍你的眼,妾身马上就带昹丫头走。”   说着,董氏二话不说的便带着顾昹离开,顾老太太连个说个不字的时间都来不及。   顾老太太微一沉吟,终究还是罢了,要解决掉昹丫头,方法多得是,犯不着在董氏跟前下手。   就酱,董氏最后带着顾昹回到了会文院,一回到会文院,董氏二话不说的便让着董嬷嬷收舍着东西。   “太太,你这是在做啥?”董嬷嬷一直抹着泪,哑然的看着董氏把所有的东西全都收了起来,特别是值钱的东西,也来不及数,尽数全都收到箱笼里。   “咱们得尽快离开。”她望了顾昹一眼,“老太太容不得昹丫头了,大老爷自个也废了,咱们要是不走,昹丫头就死定了。”   那怕她也不喜欢昹丫头,但昹丫头毕竟是她的女儿,她不可能眼睁睁的见着昹丫头被顾老太太杀了,可她跟顾老太太多年的婆媳,她太明白顾老太太的心思了,那怕她救得了昹丫头一时,也救不了她一世,安全起见,还是离开吧。   董嬷嬷是亲眼见着老太太是怎么对着顾昹不依不饶,非要顾昹的性命不可,自然明白董氏为何惧怕,可是……   董嬷嬷迟疑道:“可咱们能去那里呢?”   董氏微一迟疑,“回我娘家吧。”   先前她娘跟她说过一嘴,要她回家再嫁,别为顾二守寡了,可她那时舍不得定国公府的荣华富贵,又正恼着昹丫头,一心一意只想着折腾昹丫头,便没应了母亲这事,而如今……或许能够考虑一下了。   她知道再嫁之妇是不能带着昹丫头离去的,不过眼下情况不同,顾老太太想要昹丫头的命呢,她那可能把昹丫头留下来。   最坏的情况大不了像是晴丫头一样,把昹丫头交托给爹娘抚养,怎么说昹丫头是她们的亲外孙女,也只能劳烦她们受累一回了。   董氏总算做了一回为人母应该做的事情,在这情况之下不是由着顾老太太把顾昹杀了,而是选择带着顾昹离开。   在离去之时,董氏回首望了一眼偌大的定国公府,在黑暗中,定国公府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怪兽一般,对她张牙舞爪,想吞蚀掉她最后一丝生命力一样,董氏打了一个寒颤,头也不回的急忙带着顾昹离开。   或许……   董氏心中涌起了浓浓的后悔之意,或许……或许打从一开始,她便不该回京。   如果不回京,或许……她不会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直接给顾昹发盒饭的,不过想想她这世其实苦也受得差不多了,以后顾昹就会远离定国公府啦。 第90章 顾宏休眠   董氏永远都不会知道,她突如其来终于爆发出来的母性不但救回了顾昹,还救了她自己一命,否则她如果继续待在会文院里,日夜受着会文院里所埋的煞气的影响,最后等着她的,绝对是疯狂,彻彻底底陷入地狱的疯狂。   但是她的逃跑也让‘顾宏’震怒了,他原本什么都安排好了,先是利用泥石流杀了顾宇与顾琰,然后让顾老太太弄死顾昹,到时他做为顾家唯一的子嗣,必定会被顾老太太接回家,到时再控制住顾老太太,最后再让自己慢慢的好起来,到时整个定国公府便都是他的了。   没了顾琰,没了顾宇,他又是个正常人,到时妥妥当当的一个朝庭亲封的定国公的身份到手,他不但能成了人,甚至有了大晋朝的国运护持,即使再碰到什么高僧,他也不惧了。   万没想到,他万无一失的计划竟然会失败!   “为什么?”小小的顾宏背着手在房里不断的来回踱步,小脸上难掩愤怒之色,“为什么他们没死?为什么?”   为了要弄出泥石流,他可是动用了他大半的法力,按说顾琰和顾宇不可能活下来的,结果为什么这两个人竟然能够逃过一劫?   还有顾昹,原以为顾昹必死,没想到董氏竟然会带着女儿离开!这两个家伙一离开定国公府,要他如何再用煞气来操控董氏!   不顺心的事儿一件接着一件,饶是他也忍不住狂燥了起来,一挥手便把一旁的椅子打的粉碎。   他一挥手把手上的木屑弹掉,冷哼一声,吩咐道:“让人把这些垃圾丢出去。”   一旁的立着伺候的郭氏低声应了声是,亲自动手把打坏的椅子往外丢,此时的郭氏面无表情,就连眼睛中也没有半点神彩,就像是傀儡一般,不似母亲,倒像是仆妇。   此时的庄子跟先前大不相同,不只是屋顶上的破洞早早被修补好了,就连屋子里也是一水的酸枝木家具,博古架上密密麻麻的摆着好些摆饰,就连床上的被褥都是上等的丝绸,桌上还燃着上等的苏合香,仔细一瞧,这里头均都是郭氏嫁妆中的珍品。   郭氏出嫁之时,郭家虽已没落,但她的那份嫁妆还是很可以过得去的,再加上顾老太太当时偏着侄女儿,着实补贴了不少。   虽然她嫁妆丰厚,但郭氏平时都把嫁妆捂的实实的,那舍得拿出来用,也就是顾宏全然不在乎,大大方方的直接拿出来用了。   顾宏懒得等郭氏收舍妥当,当下迈着小脚就要离开,正当他要跨出房门之时,突然天色一下了暗了下来,雷声轰轰,头上隐隐形成雷云。   顾宏冷哼一声,“先前我动手时不来,到了这时才来。”   要不是这次不知怎么的让顾宇等人逃过一劫,他人都弄死了,这时才来雷罚他不觉得太晚了吗?   虽是说的狂傲,但随着第一道雷击落下,顾宏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吐槽归吐槽,但对他这种才刚占了人身的精怪而言,遭遇雷劫终究还是会对他有着不小的影响。   他招招手直接把郭氏招来,吩咐道:“抱紧我!”   区区雷击虽然要不了他的命,但也足以重伤他,稳妥起见,还是找个人护着才是,世间万物,上天独爱人类,有人护着,雷击的力道也会轻一点。   “是!”   郭氏弯下身,紧紧的把顾宏给抱紧。   第二道雷落下,不偏不移的落在郭氏身上,郭氏惨叫一声,趴倒在地上,但仍紧紧护着顾宏。   第二道雷经过郭氏传导到顾宏身上,顾宇闷哼一声,又再吐出一口血,不过这一口血却比先前的那口水要少了许多。   顾宏冷笑一声,果然,天道独爱人类,却不想人类是否值得天道所爱?他在世上活了这么多年,所见之人均都自私自利,争权夺利,为了私欲而不惜陷害旁人,甚至是杀人。   以顾老太太为例,她先前帮着郭氏不就是为了得一个拥有郭家血脉的孙子,甚至还不惜默许了郭氏要顾宇的命,结果呢?郭家一倒她便翻脸不认人,一发现顾宏有病,便不管不顾的把人往庄子上一丢。   像这样的人类值得天道偏爱吗?顾宏不服!   他恶狠狠的瞪了天上的雷云一眼,轻咳了几声,勉强调云气息,他琢磨了一下,先前因泥石流之故让他消耗了大半法力,再加上雷罚,怕是有好几年不能动用法力,正好他对使用小孩子的身体也有些烦了,不如趁这机会好好休息一番。   他吩咐道:“接下来的几年内,我会陷入长眠之中,你什么都不用管,只要守护好我的肉身即可。”   郭氏面无表情的应了声是,继续用身体护住顾宏,帮他挡着雷罚,按说她也受到了雷击,身上应该极疼才是,但她却似毫无所觉,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只是紧紧的抱住了顾宏,按他的吩咐行事。   顾宏闭上眼睛,陷入深深的睡眠之中,等他再醒之时,就是他解决定国公府的时候了。   就在这时,天上雷光大作,瞬间把顾宏与郭氏给包裹住。   XXX   董氏连夜带着顾昹回到了董家,董父和董母是个疼孩子的,董氏虽然回来的突然,但他们做父母的也是高高兴兴的打开门迎接着女儿。   他们早就有意让董氏再嫁了,对于女儿的回府自然也只有高兴的,可是顾昹吗……   董母为难道:“昹丫头终究是顾家的子孙,怕是不好跟着你再嫁啊。”   要是一般人家,做母亲的舍不得孩子,两家人稍微商量一下,带着孩子再嫁的也不是没有,更别提昹丫头是个女儿,大凡人家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但定国公府是何等身份,那可能让昹丫头跟着董氏再嫁的,说句不好听的,定国公府可丢不起这个脸。   再则,她也着实不愿意女儿带着昹丫头再嫁。   正如顾老太太所说,昹丫头着实有些邪性,留在女儿身边,也不知道会不会害了女儿。   那怕顾昹也是她极疼爱的外孙女,不过和自己女儿比起来,自然还是自个的亲女儿更重要一点。   一听到外祖母要送她回定国公府,顾昹吓的小脸发白,当下就跪下向董母连连磕头,她怕了,她真的怕了,她不敢回到定国公府,更不敢面对那个一心要她的命的外祖母。   瞧着外孙女吓的厉害,董母也心下不忍,想把孩子抱起来哄着,但她也怕着顾昹身上的邪性,手才刚伸出去又连忙缩了回来,转头问着董父道:“老头子,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董父瞧着可怜的顾昹也心下不忍,沉吟许久,最后道:“试一试吧。”   “老爷!”董母急道:“真要让昹丫头跟着女儿?”   也不怕昹丫头把女儿给克死了!   当着顾昹的面,她不好直说,只能拼命的给董父使眼色。   “不然咧!”董父没好气道:“难不成当真让顾老太太把昹丫头给弄死了?”   他不是不明白老太婆的意思,可在他看来,什么昹丫头邪性都是无稽之谈,外孙子的没有是意外,顾二的死更是他自作孽,关昹丫头什么事儿,说白了也是顾老太太欺负孩子,不反省自个儿子,倒是把这事怪到无辜的孩子身上了。   骂归骂,但顾老太太是真把昹丫头当灾星了,顾老太太连亲手勒死孙女的这种事情都能做出来,难保她不会私下把顾昹给弄死。   顾昹作为顾老太太的亲孙女,即使死在顾老太太手上,也只能说她是运气不好,按律顾老太太是无罪的。   总归是自个的亲外孙女,董父也有些不忍心,便想趁着顾琰受了重伤,顾老太太一时间无暇他顾,尽快把女儿和外孙女儿送走。   只要她们两不在京城里,那怕顾老太太有什么想法,人都不在了,想来她也不好出手了。   只不过……   董父问道:“你真的要带昹丫头再嫁,你可知道带着昹丫头,你怕是找不到什么好人家了。”   大凡男人既使肯娶一个再嫁之妇,也不太可能接受前头所生的孩子。带着顾昹,董氏的婚事会更为艰难。   董氏垂眸沉默了许久,低声道:“我决定了。”   她终究是个母亲,不可能眼睁睁的见昹丫头被老太太弄死;再则,先前她也是癫狂了,在离开定国公府之后也逐渐清醒过来,想想先前自已做的事情,就连她自己也有些不明白,她先前是不是疯了?   可她先前当真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一看到顾昹就恨着,莫名其妙的恨着自己的孩子,现在回想起来,她只觉得说不出的难过。   董氏想把摸摸顾昹,但顾昹下意识的一缩,直接缩到她奶嬷嬷身后了,瞧着顾昹惊惧的目光,董氏心口一阵纠痛,最后只能默默地缩回了手。   瞧着她们母女相处的情况,董父叹了口气,又问道:“你确定吗?”   为了一个可能和自己离了心的女儿,牺牲了在定国公府的荣华富贵,放弃了更好的对像,是否值得呢?   董氏垂眸,低声道:“女儿确定。”   爹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上一胎伤了身子,已经无法再生育了,昹丫头便是她唯一的孩子了,她只剩下这个孩子,所以她绝对不能没有昹丫头。   瞧着顾昹望着她时隐约透露出来的惊恐之色,董氏越发不明白了,先前的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会把自己唯一的女儿给打的离心了呢?   感觉就像是中了邪一样…… 第91章 顾宏克星   在董父的安排之下,董氏匆匆的嫁给了一江南商户为继室。   董母本想让女儿嫁到官宦人家,那怕是个小官,那也是官,免得低人一等,不过董父比较实际,知道自家也不过是个小官,女儿又是再嫁之妇,若要挑的话,且不说能不能挑到让董母满意的,再则,董氏也着实不好拖了。   再拖下去,等定国公府回过神来,说不得又是一顿扯皮,董氏要再嫁怕是问题重重。   于是乎便匆匆把董氏嫁给江南商户,此人虽然是商户,但也熟读诗书,颇有文人之气,再则做为商户,虽然算不得巨富,但吃穿不愁,也不在乎多养个前夫之女。   于是乎董氏和那人匆匆见了一面,两方也算满意,董家就匆匆把董氏嫁给了江南富商,因为嫁的匆忙,嫁妆什么的也不好准备,不过就把原本董氏从定国公府带回来的东西一整理,再加上商户送来的聘礼,七溱八溱的,倒也还能过得去。   虽说董氏在热孝之期出嫁未免有一些不太讲究,不过董父悄悄地把定国公府的顾老太太企图勒死亲孙女的事儿一说,大伙顿时明白了,这定国公府的顾老太太怕是伤心过了,有些癫狂了呢。   且不说京城里暗搓搓的流传着定国公府里不可不说的故事,另外一方面,顾老太太也的确是快疯了,顾琰瘫了不说,顾宏所住的庄子里突遭雷击,郭氏死于雷击,而顾宏也昏迷不醒。   一夜之间,偌大的定国公府家破人亡,叫顾老太太如何不疯?   要不是顾琰虽是昏迷不醒,但仍还有着最后一口气,顾老太太为了儿子,不得不强撑着,说不定当真就受不了没了也不定。   虽是如此,不过短短数日之间,顾老太太也一口气老了好几岁,当顾晴见着顾老太太之时,险些认不出顾老太太了。   以往顾老太太的年纪虽大,虽是满头白发,但那头发都是梳的一丝不乱的,头上带的抹额也是规规矩矩的在正中央,从来不曾偏过,而如今顾老太太的头发乱遭遭的,也不知道多少日子没梳过了,至于抹额什么的也不知去了那里。   顾老太太就痴痴的看着儿子,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深怕少看几眼就再也看不到了。   一看到顾晴,顾老太太微微抬了抬眼皮,“你来了?”   “嗯。”顾晴微微点头,低声道:“不只是我,宇哥儿也来了。”   怎么说顾琰也救了宇哥儿一场,她们也是该来瞧瞧,更别提定国公府连连发生大事,怎么说她们终究名义上是定国公府之人,也该来瞧瞧。   一提到宇哥儿,顾老太太也有了些劲,“宇哥儿怎样了?”   顾晴笑道:“宇哥儿不过是些皮肉伤,并无大碍。”   真是不幸中之大幸,宇哥儿的伤势并不重,不过是些皮肉伤,将养上几日便就行了。   顾老太太先是一喜,接着想起一事,连忙道:“快!快让宇哥儿回去,别让他过来了,免得又遭了灾。”   那怕顾昹不在了,天知道定国公府是不是还被她的邪性给影响着,她眼下就剩下宇哥儿一个孙子了,可不能再出事了。   想到悲痛处,顾老太太急的满脸的泪,一个劲的叫道:“快!快让宇哥儿回去!”   “是。”见顾老太太坚持,顾晴也顺着她的意思道:“外祖母等会就会让宇哥儿回去,不过宇哥儿担心老爷,想过来瞧瞧老爷。”   “别!别让他来!”顾老太太就像是惊弓之鸟一样,一个劲的惊道:“别让他来!让他回去!”   最好也别见面了,不要让孩子沾了他们定国公府的楣气。   “这……”顾晴微微犹豫,她虽然明白顾老太太的顾忌,但顾琰与宇哥儿毕竟是亲父子,况且经先前顾琰冒死相救之事后,宇哥儿怎么可能会不来瞧一瞧呢?   顾晴劝道:“不过是让宇哥儿见见老爷,也好让他安安心,不妨事的。”   顾晴瞧着被浓浓煞气所笼罩的顾琰,微微皱眉,虽然她也不太愿意让宇哥儿过来,沾了煞气,不过宇哥儿坚持,她也没办法。   好在顾琰身上的煞气虽浓,但始终凝聚在他身上,并未游移到旁处去,不过见上一面,事后再好好给宇哥儿除煞,应该无妨。   “不可!不可让他过来。”见顾晴还有几分犹豫,顾老太太瞪着顾晴,眼神着实不善,厉声道:“莫非你瞧我不是亲祖母,使唤不动你了吗?”   虽说顾晴的身世在京中算不得什么秘密,不过这也是顾老太太头一回把这事摆到明面上来说,好些不知道这事的丫环仆妇都忍不住露出了吃惊之色,下意识的瞧着顾晴与顾老太太。   怪不得老太太以前不怎么见待大姑娘,原来是有这原因。   再想一想更不被见待的二姑娘,大伙都不由得有了些怀疑,以前老太太不见待大姑娘是因为大姑娘并非顾家子嗣,但老太太更不见待二姑娘,莫非二姑娘也……   再想想老太太任由二太太带着二姑娘再嫁,众人莫名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   顾老太太都说到这份上了,顾晴还能说什么,只能顺着她的意思把顾宇带回商府别院,顾宇虽是不满,不过他自己其实也受了些伤,精神不济,一碗安神汤下去,顿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见着顾宇睡着了,商老太太和顾晴才松了一口气,商老太太直觉的便觉得定国公府不好,她忍不住叹道:“定国公府也不知怎么了,每每出这么多的事儿,你这阵子也别过去了,虽然不好听了点,不过我总觉得这定国公府里着实邪气!”   商老太太暗暗懊悔,早知道先前就不该答应让宇哥儿帮顾二捧斗,险些把宇哥儿的命给捧没了。   顾晴微微点头,商老太太不过是感觉,但她却是明明白白的知道定国公府里有问题,赞同道:“弟弟那儿劳老太太费心了。”   不让顾宇去定国公府说的容易,做起来可着实不容易,顾宇早慧,年纪越大越不好哄,况且他现下被顾琰感动的啥都不知道了,要让制着他不让他去见顾琰,可着实不易。   “放心吧!”商老太太一挥手道:“你弟弟那儿都是闲的,过两天我给他找个武师父,包管他没那功夫。”   哼!所谓的皮小子都是闲出来的,打一顿就好了。   顾晴带着顾宇和商老太太回到了商府别院,当天晚上,这第一件事便是先去瞧一瞧被雷打的只剩下半条命的顾宏。   因着别院里突遭雷击,再加上郭氏被雷劈死之故,顾老太太逼于无奈,也只好把顾宏给接了回来。   她虽然不喜顾宏,但还不至于会想要了他的命,她心下明白,一个孩子没有母亲的照顾,孤孤单单的在庄子上生活,等着这个孩子的必定是个死字!   总归是自己的亲孙子,顾老太太也不愿眼睁睁的见着孩子没了命,于是便让人把顾宏接了回来,安排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并指了房嬷嬷做顾宏的嬷嬷。   房嬷嬷此人做为心腹未免有些过于心软了,但这也是她的好处,有她护着宏哥儿,也不用担心宏哥儿会被人苛待。   顾晴瞧着至今仍昏迷不醒的顾宏,虽然在这具身体上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对劲,也没有察觉到顾宏的神魂所在,不过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顾晴把顾宏翻来覆去的查看着,除了昏迷之外,她看不出顾宏有什么问题。   她沉吟了许久,或着……没问题吧。   不过是个孩子,能有什么问题呢。   顾晴转身又去了燕誉堂,比起什么问题都瞧不出来的顾宏,更让她疑惑的是顾琰。   按她看,燕誉堂里一定有鬼,虽说顾琰瘫了,本就命在旦夕,不过身上那股子煞气也着实重过头,那怕是经年的古战场也不可能有这么浓的煞气,再加上郭氏先前在会文院里所做之事,不免让顾晴有了些猜测。   果然,她和小黑团子在燕誉堂主院的床底下找到了一枚拳头大小的煞珠,而且这颗煞珠虽小,里头的煞气却比先前会文院底下所见到的煞气还要重。   不只如此,当顾晴在看着煞珠之时,莫名的,她感觉得到煞珠也在看着她。   小黑团子好奇的绕着煞珠瞧着,“娘,这是什么东西啊?”   顾晴沉吟道:“煞珠!”   不过是已经隐隐有了灵智的煞珠,怪的是,这颗煞珠虽然感觉有了灵智,但她却感觉不到煞珠之灵,活像是魂体分裂了一般,又像是成精失败,灵智丧失一般。   “要吃掉它吗?”小黑团子张着嘴就想咬,他跟他娘一样也是修练着阎罗诀的,煞气就是他的食物,他有一种感觉,吃了这颗煞珠,说不定会让他的能力再上一步。   “且慢!”顾晴阻止道:“先别急着吃,等你大一点之后,再把这颗煞珠吞了。”   无论是成了精,还是成精失败,灵智丧失的煞珠都无所谓,煞气本来就是她们的食物,煞珠更是大补之物,煞气这么浓的煞珠极为难得,不如暂且留下来,等他们进阶之时用。   小黑团子乖巧的跟着点头,不过又忍不住稍稍地啃了一口,煞气太香浓了,让他忍不住啊!   同一时刻,原本昏迷不醒的顾宏猛地睁开眼睛,又吐出一口鲜血。   “是谁?”他强忍着从本体传来的剧痛,惊道:“是谁拿走我的本体?是谁?”   他感觉到,他和本体之间的连系突然断了!   横竖都是收,顾晴也顺便把会文院里的煞珠给收了起来,看得出来,会文院里的煞珠虽然大一些,但全然不如燕誉堂里的那颗煞珠灵动,真要形容的话,这颗煞珠就是离成精还差一步,不过也只差一步了。   顾晴不客气的直接把这颗煞珠吞下,她也是个疼孩子的,先前找到的那颗煞珠就留给小黑团子啦,这颗小一点的就由她吃了。   煞气是个好东西,多多益善。   而另外一方面,远在明道堂中顾宏莫名的打了个冷颤,突然觉得有点冷? 第92章 顾老太太逝   在没有燕誉堂底下的煞珠之后,顾琰的情况果然好了些,虽然他还是免不了瘫了,腰部以下完全没有知觉,不过总算是保住了性命。   只是和他相比,顾宏情况一直不好,始终昏迷不醒,好在房嬷嬷是个仔细人,在她的照顾之下,顾宏虽然没大好,但也没大坏,就这样一直不死不活的活着。   只不过顾琰身子略略好了点,便论到顾老太太生起重病来了,她本就年纪大了,这段时间又着实发生了太多事,精神早就撑不住了,再加上她为了照顾顾琰,长期待在燕誉堂中,朽老的躯体经不起煞气的侵袭,顾琰一好,顾老太太顿时就病了。   那怕顾老太太再怎么不愿意让顾宇回定国公府,但在她身子骨撑不住的情况之下,她也不得不松口了。   人老了就是想要子孙在旁,她只剩下顾宇这么一个大孙子,要是死前没有顾宇送终,她说什么也不甘心的。   商老太太嗤着牙,去了定国公府绕了一圈,最后才总算同意让宇哥儿回定国公府。   她私下都忍不住说了一嘴,“按我看,这定国公府里最邪性的大概是顾老太太本人,她一病,这府里顿时干净了。”   顾晴默默点头,虽说这煞气来源是从郭氏来的,但仔细一想,这事还不是顾老太太搞出来的,要不是她当年非让郭氏进门,说不得也不会有这些事了。   有着顾宇在跟前尽孝,那怕顾琰和顾老太太什么都不说,但精神上也很明显好了不少,不过这也只不过是外表上的,顾琰脊骨已断,这辈子注定是个废人了,而顾老太太亦是气数将近,眼下不过是回光反照罢了。   不只是太医私下跟她们说了一嘴,要她们有些心理准备,顾老太太也有了些感觉。   就在顾琰总算清醒过来,勉强能说上几句话的时候,顾老太太让人抬顾琰到她房里,又让人唤了顾晴、顾宇,商老太太、昏迷不醒的顾宏,甚至连董氏爹娘都请过来了,为的是谈一谈她的私房该如何分配。   顾老太太环饶一圈,特特多瞧了几眼顾琰与顾宇,她郑重的把顾宇与顾琰的手拉在一起,求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如今郭氏都没了,望你们父子别为了郭氏而离了心。”   早知道郭氏会生痴儿,她当年便不该让郭氏进门,误了琰儿和宇哥儿,也平白害了宏哥儿。   顾琰长叹,安慰道:“老太太放心。”   对于母亲当年让他娶郭氏之事,他不是没有怨的,不过怨又如何,老太太始终是他生母,当年也是为了他好,这才让他娶继室。   就连顾宇也哄道:“老太太放心,咱们总是亲父子,那有隔夜仇呢。”   他微微垂眸,大概是他这阵子来定国公府的次数多了,外祖母也有些不放心,特特把当年为什么不得不带他和姐姐回外祖家养活的源由说了个清楚明白。   凭心而论,他对老太太当年的偏心,与父亲当年的不作为不是没有怨恨的,但他也明白,事情已经过去了,再计较也没有意义。   顾老太太松了一口气,她不是没瞧出顾宇的那句话多少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不过这也不打紧,那怕是面子情也就够了。   她又瞧了一眼仍昏睡的宏哥儿,低声道:“赤子无辜,宏哥儿以后怕是得靠你们了。”   宏哥儿也不知道会不会昏睡一辈子,琰儿虽是生父,不过总有一日会走在宏哥儿之前,到了那时宏哥儿还能靠谁?   那怕给宏哥儿留了个金山银山,但最重要的还是得有个可靠的人顾着宏哥儿才是。   顾宇这次爽快多了,“老太太放心,我会照顾宏哥儿的。”   郭氏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宏哥儿无错,而且宏哥儿毕竟是他的亲弟弟,他不会不管他的。   顾老太太露出一个真心的微笑,“好!有你这句话,祖母就放心了。”   她顿了顿,让房嬷嬷把先前整理出来的帐本子取出来,拍了拍那帐本子道:“我嫁进定国公府数十年,这些年来也着实积存了不少。”   好些下人都忍不住用着羡慕的眼光瞧着顾老太太手底下的帐本子,老太太存的岂止是不少,说句不好听的,几乎都有小半个定国公府了。   顾老太太续道:“我私房之中的田地、商铺,均都一分为二,分别给宇哥儿和宏哥儿。”   她顿了顿又道:“宏哥儿醒来之前便给宇哥儿拿着,将来……唉……如果有将来的一天再说吧,要是宏哥儿没了,直接把这份财产给承了宏哥儿这一房嗣的嗣子便是。”   时人迷信,要是宏哥儿无嗣,将来到了地下难免挨饿受涷,也只有让宇哥儿劳累一些,多生几个孩子,择一给宏哥儿承嗣了。   顾宇还有些不明白,不过顾琰倒是懂了,他微微点头,低声道:“母亲放心,儿子明白了。”   顾老太太又道:“至于古董玩物和银钱便分为五份,四个孩子加琰儿,大伙各拿一份便是,至于头面首饰和库房里的那些布料……”   她微一沉吟,低声道:“全都留给昹姐儿!”   她的私房之中,最值钱的除了能生钱的田地、商铺之外,也就只有她的那些头面首饰,她做了数十年的定国公府老夫人,每年都有朝庭的赏赐和儿孙的孝敬,光是这些头面首饰,少说也能值得上十万两。   无论是那家姑娘,能有整整十万两的头面首饰出嫁,已经很难过得去啦,更别提……她留给顾昹的还不仅仅只是这一点。   顾老太太故作亲热的拍了拍顾晴的手,笑道:“你也别怪祖母偏心,毕竟昹姐儿没爹没娘,情况和你不同,我这才多偏疼她一些。”   或着是因为煞珠被顾晴取走之故,顾老太太也恢复了些许理智,顿时想起了那个被她错待的亲孙女儿。顾昹跟着董氏匆匆嫁到了江南,从此之后再无讯息,顾老太太也明白自己当初的过了,怨不得董家。   想想顾昹堂堂定国公府的嫡孙女,却落到要依附商户过活,顾老太太不是不悔恨的,她所能做的,也只能给她留一份丰厚的嫁妆,手里有粮,心中不慌,有了这份嫁妆,无论将来顾昹去那里,只要她自己能立得住便不是问题。   顾晴懒得与顾老太太虚与委蛇,直接笑道:“老太太放心,晴儿明白。”   毕竟一个是亲生,另外一个非亲生吗,顾老太太还分了她一点古董玩物,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她原以为自己怕是一个大板都没有的。   就连顾宇也微微点头表示明白,他能不明白吗,随着之前顾老太太为了阻止他回府,连非亲祖母这事都说出来了,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顾老太太松了口气,当场便让董家父母将留给顾昹的东西清点一番,请他们转交给顾昹,她倒不是不想自己交给顾昹,让她瞧瞧她这个祖母给她留了多少好东西,无论董氏说什么也不肯让顾昹回定国公府,那怕她已经明言是为了分私房也不让顾昹上京。   无奈之下,只有让董氏爹娘转交了。   别看董父董母对定国公府这不满那不满,不过对于这份意外之财倒是满意的很,当下便让人清点干净,收了起来。   顾老太太倒也不惧董父董母私吞,且不说董家官位低微,他们要是赶私吞,定国公府自然有得是方法让他们吐出来,再则,她早让人列了清单,让人送到江南给昹丫头,要是董父董母敢私吞,呵呵……她倒是有些期待了。   人只有到危急的时候才知道谁是真正对他们好的,她这个做祖母的,才是真心诚意为昹姐儿着想的人啊。   主要的东西分配好了,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也没什么好说的,做为定国公府的老太君,那怕她这些年来做了不少昏事,但她的身份在那,丧礼的规格在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顾老太太看着眼前的儿孙许久,终究是舍不得啊。   无论顾老太太再怎么舍不得,三日之后,顾老太太终究还是病逝了。   堂堂定国公府老太君病逝,那怕定国公府已然没落,定国公也成了一个废人了,但上门祭吊的人也着实不少。   仁安帝甚至让高明亲来慰问,也算是给足了定国公府面子。   丧事过后,定国公府闭门守孝,再加上顾琰已成废人,竟也顺顺利利的躲过了朝堂上的无数纷争。   一晃几年过去,这几年来,朝堂上纷纷扰扰一直不曾断过。   一会儿是大皇子重病,一会儿又是二皇子病逝,甚至引起了皇后的疯癫,更甚者还有人说这些皇子生病都是四皇子弄出来的,更没想到不过是些许流言罢了,四皇子竟然还因此自尽!   仁安帝悲痛之下,又病了一场,越发理不了政了。   随着一个接着一个的皇子惨死,剩下的不是不成,便是年岁太小,如此一来,原本在西北的三皇子又开始进入仁安帝的眼帘之中了,不过无论是商老太太还是定国公府都无暇他顾,因为……   到了顾晴即将出嫁的时候了。 第93章 顾晴出嫁   说起来顾晴虽已及笄,但这时才十七岁,还不满十八岁,这时候出嫁是早了些,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随着时间过去,因为下半身瘫痪之故,顾琰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这半年来太医甚至下过一次病危通知,要定国公府的人有些心里准备。   那怕顾琰只是顾晴名义上的父亲,但在外人瞧来,顾琰就是顾晴的生父,顾琰若是病逝了,顾晴势必守孝三年,如此一算,等出嫁之时,顾晴的年纪便有些大了。   再加上朝堂这些年来变化着实不少,风风雨雨的,一会这个皇子生病了,一会儿是另外一个皇子生病了,接着又是皇子死了,所有的皇子从上到下没少被仁安帝骂过,大伙着实看不清仁安帝的意向。   偏生仁安帝又身体开始有些不好,于是乎朝堂上隐隐有着圣上有意召三皇子回京的风声,应家也是怕再出什么意外,便干脆商量着把婚事提前。   商老太太是万般舍不得,可是舍不得也没办法,外孙女儿早晚是人家的人,万一像应家说的拖来拖去拖出了意外怎好,况且应轩这孩子也算是她看大的,性子如何她也再清楚也不过,倒也不担心应轩会待自家外孙女儿不好。   况且她跟应老太太也算是忘年交,时不时就会到对方家里去听说书的那一种,到时便会见到晴丫头,也和先前没啥差别了。   虽是如此,但商老太太也明白外孙女儿嫁出去终究还是有所不同的,她瞧着给外孙女儿备的嫁妆,这个也想添加,那个也想添加的,恨不得把手里的好东西一股恼的全给了晴丫头了。   顾晴看着嫁妆单子暗暗咋舌,一整套的小叶紫檀家具,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木头,商老太太特意请了工匠,花了好几年的功夫特意打了一件八步床,光是这床,说是价值万金都不过。   更别提各色宝石头面首饰,旁人要是有个一套、两套都当成传家宝,细细收了起来只等着留给媳妇或女儿了,也只有商老太太能这么大手笔,光是红宝石的头面就足足有十来套,更别提其他宝石头面首饰了。   至于布料什么的就更别说,虽说商老太太搞不到多少内造的布料,不过官用的倒是弄了不少,更别提其他从国外弄来的布料,什么从西洋哆啰呢、东洋的倭缎,甚至连高丽的白叠布也着实不少。   零零总总,不胜枚数,饶是拥有一整个墨玉空间的顾晴也不由得傻眼。   见商老太太还要添加,顾晴连忙阻止了,“老太太,我的嫁妆尽够了,太多的话也着实太显眼了,况且老太太也要留一些在身上才是啊。”   真的,她的嫁妆绝对不薄,且不说她娘留给她的嫁妆,这些年来商老太太攒的,顾老太太给的,还有敬妃娘娘时不时的赏赐,以及三皇子夫妇偶尔让人送过来的年礼,她的嫁妆当真不比任何一个国公家的嫡女差了,做为一个私生女,能够有这份嫁妆真的已经很够了。   况且她虽然不知道老太太和商老太太在外头做什么,但她看得出来老太太正是要用钱的时候,老太太抚养她一把已经很辛苦了,她那好在这时候还拿什么嫁妆呢。   商老太太大方的一挥手,“也不差这么一点。”   晴丫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虽说她们为了打下麻六甲海峡着实花费了不少银子,但麻六甲海峡是什么样的地方?每日来来回回的船只不知有多少,光是保护费就让她们赚个盆满钵盈了,那缺晴丫头的一点子嫁妆。   况且嫁妆是女子的底气,嫁妆越多,女孩子的腰板挺的越直,她能够在忠靖候府里作威作福,靠的还不是自个的嫁妆丰厚,连老候爷当年都得看她的脸色。   就连顾宇也赞同道:“是啊,姐姐,嫁妆可是女子的底气,咱们少说也得有个一百零八抬嫁妆,这才像样。”   一百二十八抬是皇子妃的规格,他们不能和皇子妃相比,那就只能退一步溱个一百零八抬了。   他和爹爹讨论过了,给姐姐的置办的嫁妆就按着定国公府的嫡女的例,直接拨三万两银子拖老太太帮着置办嫁妆,不只如此,就连应家的聘礼也尽数返回,保管姐姐的嫁妆绝对是京里最出挑的。   顾晴直接拒绝,商老太太也就罢了,她又不是定国公府的女儿,那好拿着定国公府给的嫁妆,就连顾老太太的东西她都准备退还呢,那可能拿这三万两银子。   最后顾宇拗不过顾晴,也只能罢了,不过又大手笔的给顾晴添妆,顾晴的嫁妆远超过一百零八抬,后来还是商老太太想到直接把不重要的东西往陪嫁庄子里一放,到时嫁妆单子上直接写庄子与庄内之物若干便是。   商老太太和顾家风风火火的准备着顾晴的婚事,顾晴怎么说也是定国公府之女,犹豫了好一阵子之后,顾晴终究还是在出嫁前几日回到了定国公府发嫁。   虽然不过小住几日便得出嫁,不过顾宇也特特挑了间离燕誉堂最近的偏院,以便姐弟俩说话,说起来也是极巧,顾宇挑的正是顾晴曾经住过几日的偏院。   虽然不过是小住几日,但定国公府也将小院打理的整整齐齐,就连顾晴当年幼时所种下的花草药材也都另行打理了一番。   见着院落中和以往全然不同的景色,再回想当年在这小院任人欺淩的日子,不只是顾晴,就连雪青、柳绿都有几分感慨。   两人早在商老太太的安排下嫁为人妇,而且嫁的都是商府管事,直接跟着顾晴一起嫁到应府做陪房,也方便顾晴使唤,本来两人早已不再做贴身侍候的事了,只不过姑娘出嫁,事关重大,两人怕小丫环们粗手粗脚误了事,便特意跟着前来,好陪着姑娘出嫁。   见着这小院的景色,顾晴都有几分感慨,她当年想着只是能够尽量活下来,不再被卖去做奴婢,没想一晃数年,她不但活下来了,还活的比她预期中的要好。   不只是小院打理的整整齐齐,知道顾晴回府出嫁,好些定国公府的下人前来拜见,话里话外就是想着做晴姑娘的陪房,跟着晴姑娘一起嫁到应府去。   顾晴当然不可能用定国公府的下人做陪嫁,别看定国公府也算得上是大晋朝的老牌世家了,但同样的也有老世家常有的问题,例如说贪财懒散。   一件小小的事儿非得要三、四个人做不说,而且当真是贪财的很,区区一枚鸡蛋也敢报价五文钱,当旁人都是傻子是的。   这事她也曾和宇哥儿说过一嘴,不过由于顾琰还在,管事的大多是顾琰的人,宇哥儿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且等以后自己当家作后再跟他们算帐。   既然知道定国公府的下人有这么多的毛病,她除非是疯了才会挑定国公府的下人做陪房。   就连柳绿也忍不住摇头,“也不知道她们那来的脸面呢。”   非亲非故的,当年也没有照顾过大姑娘,一开口就想要做陪房,甚至在知道大姑娘没给轩公子准备陪嫁丫环时,还自荐自家的姑娘做陪嫁,话里话外就是希望姑娘能挑她们的女儿开脸做通房,也不知怎么会有这么厚的脸皮。   只能说不愧是定国公府的下人,果然与众不同。   对于自荐做通房一事,顾晴也不由得不佩服,想当年她还在李家之时,说什么都不愿意做通房,为此还躲着李家几位少爷许久,要不是一次意外被三少爷给瞧中了,被要去做了通房,说不得她早就脱籍外嫁,也不至于被三太太活活打死了。   如果说姨娘是半主半仆,那通房丫环便就是仆了,那怕是死了都不用赔偿的,说句不好听的,通房丫环可是离死亡最近的行业,她可真不明白怎么会有人那么想不开,主动想做通房丫环呢?   顾晴在定国公府住了三天,这三日来顾宇倒是天天报到,好似有说不完的话,要不是男女有别,说不定早就在顾晴的小院里住下了,就连商老太太也难得的放下对顾琰的成见,直接搬到定国公府里,天天陪着外孙女儿。   虽说出嫁不是什么永别,不过外孙女儿从此之后便是别人家里的人了,怎么见都觉得不够啊。   唯一没有主动再见顾晴的人是顾琰,得知顾晴回府待嫁,顾琰除了让人按例送了贺礼之外,啥都没有做,别说唤顾晴到跟前说说话了,甚至连问都不曾问过一声,毕竟不是亲父女,再见也是尴尬。   逐渐到了顾晴出嫁的日子,正当请来的全福太太要帮顾晴梳头之时,顾晴突然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道:“我来吧。”   顾晴一回头,万没想到见到的竟然会是张氏。   只见张氏一身华服,头戴金花冠,笑盈盈的瞧着顾晴。   和数年前相比,张氏胖了少许,头上也有了些白发,但那温柔的气质一如以往,和顾晴记忆中的模样一模一样。   张氏仔仔细细的瞧着顾晴的眉眼,叹道:“姑娘大了啊。”   不知不觉间,当年的那个孩子也长成大姑娘了。   “娘娘!”顾晴连忙盈盈拜倒,喜道:“你怎么回来了?”   虽说朝堂上一直有着说要让三皇子回京的风声,但圣上一直没有个准话下来,她原以为怕是没机会在出嫁前再见一见三皇子妃了,万没想到,在她出嫁前,三皇子妃还是回来了。   张氏笑着扶起了顾晴,“你的婚礼,我自然会回来参加。”   这些年来,三皇子膝下也有了其他的庶出儿女,可无论是谁,都及不上晴姐儿在她心中的地位。   晴姐儿成亲,即将成为应家妇,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得亲自送一送女儿。   张氏笑着拈起了顾晴的长发,“让我给晴姐儿上头吧。”   “娘娘,这……”一旁的媒婆低声道:“这梳头妇人向来是要请全福人。”   所谓全福之人便是指上有父母健在,有丈夫,下是儿女双全的妇人,以求新婚夫妇在未来的日子里能事事吉祥如意。   而三皇子妃虽然膝下有子,但却没有女儿,着实不符合全福人的定义啊。   但张氏只是笑着给顾晴梳了一个头,她定定的看着顾晴,笑道:“我有一个女儿。”   虽然不能明着把晴丫头认回来,但她知道,她有一个聪慧懂事,懂事的让人心疼的女儿。   仁安帝四十八年,春末。   离顾晴前世的死亡日子还有八年,顾晴于归应府,成了应四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全福人的资料出自百度百科 第94章 不想做人   三皇子妃回京,那也表示三皇子也跟着回京了,只要略略对政事敏感之人,自然明白这件事的意思。   仁安帝本来是儿子众多,不缺继承者的,但不知怎么的,自从夺嫡开始,儿子接着一个儿子出事,四皇子自尽一事更是让仁安帝大受打击,为此病了好长一阵子。   眼见皇子们病的病、小的小,好些人都在猜圣上说不定会把三皇子给召回来了,但在圣上真的把三皇子给召回来的那一瞬间,众人还是震惊了。   在这个时间点召回三皇子,等于明明白白的表示仁安帝有意传位给三皇子啊!!!   三皇子沈寂多年,他的嫡系如解子慎……等,当年贬的贬、逐的逐,留在京里的几乎等于没有,如张阁老这般的亲家更是直接回了老乡,一时间,倒是让人不好攀关系了。   至于三皇子府本身偏生又以什么旅途劳顿为由,闭门谢客,更是让人没法子上门套关系。   一知道三皇子妃做了一回全福人,亲自给定国公府的大姑娘上头,又好似顾大姑娘的娘家人一般去了应家喝喜酒,一时间,不认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尽数都应家讨上一杯喜酒,顿时把应府前的那一条街给挤的水泄不通。   原本应府和定国公府也无意大办应轩与顾晴之间的婚宴,但因着三皇子妃回京之事,来的宾客一瞬间增了这么多,也难为郡主是个厉害人,虽是多了这么多的宾客,倒也支应得过来,竟然能把事儿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如果说三皇子妃的到来是意外之喜的话,那婚礼中途,仁安帝与敬妃娘娘的赏赐同时来到,更是让人惊吓了。   那怕顾晴的身份暪不过人,但自从三皇子妃去了西北之后,皇家好似忘了这个孙女儿一般,对顾晴不闻不问,即使是顾晴和应轩成亲之事报了上去,也不过就是回一句知道了,连半点赏赐都没有,原以为皇家早就忘了顾晴这个私生女,没想竟然是在这里等着呢。   仁安帝与敬妃一共赏赐了整整十抬嫁妆,光是白玉如意便有两对,成双成对,当真是吉利的很,而且还有好些眼尖之人注意到那两对白玉如意可是当年敬妃入宫时带的嫁妆,连这嫁妆给赏赐了,可见得对顾晴的看中。   一时之间,应家喜宴顿时爆了,到了后来,郡主也支应不了了,连忙让人请了顾琰在定国公府亦开宴席引流,这婚宴这才能顺顺利利的结束。   到了婚宴结束之时,不只是顾晴和应轩两个正主儿都快累趴了,就连应府的当家主母郡主也累到不行。   方嬷嬷怜惜的扶着累趴的郡主笑道:“郡主当真辛苦了,按我说那些临时来的,不理他们也就是了,郡主何必又好酒好菜的招呼着他们!?”   按她说,那些人也太不知礼了,那有这样子临时来吃喜酒的,要不是郡主厉害,一般的当家主母那能支应得住呢。   正当方嬷嬷没口子夸奖着郡主之时,郡主微微一叹,“别说了,以后当家做主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晴丫头的身份本就隐隐比她高上一些,而如今三皇子上位,她便就是隐形公主了,以此身份,怎么可能不做应府的当家主母呢,她要是知情识趣的,便该退位让贤了。   “郡主……”方嬷嬷忍不住抹了抹眼泪,可怜郡主这一辈子都为了应家忙活,结果连当家主母的位置也得拱手让人了。   “别磨叽了。”郡主强忍着不甘,笑道:“我劳累了这么多年,趁机休息一会儿难道不好吗?若放在旁人家,我也到了做人祖母,含饴弄孙的年纪了。”   方嬷嬷嘴唇动了动,要是有个小少爷也就罢了,可郡主别说孙子了,连儿子都没有,大老爷又不在京城,以后这长夜漫漫该怎么熬呢?   郡主也怅然若失,她自嫁进应家之时就知道自己注定与夫婿聚少离多,便一心扑在了应家大小事上,而如今连管家之事都没了,当真让她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做些什么了。   她强忍感伤,别过脸抹了抹泪,吩咐道:“让人把帐册整理整理,别让人说嘴了。”   方嬷嬷低声应了声是。   应轩和顾晴成亲,自有一番温存不提,隔日新妇见礼完了之后,不待应老夫人和应夫人发话,郡主便主动交出了管家权。   应夫人微微皱眉,总觉得这事不妥,有那户人家是给小儿媳妇管家的呢?更别提这些年来郡主做的着实不错,难为她十几年来把应家管的井井有条,应家上下的日子才能过的越来越好,不过想着顾晴背后的三皇子夫妇,应夫人默默地又住了口。   怎么说人家都是隐形公主,掌家也是应该的。   出乎她们意料之外的,顾晴倒是拒绝了,顾晴笑道:“我一个新妇,连家里人都认不清,那好管家呢。”   她笑着跟郡主撒娇道:“还请大嫂子疼疼我,让我多懒散一些日子吧。”   顾晴心下明白,她一个新妇,才刚嫁到应府里,连人都不熟,掌个什么家呢。   况且,她一心一意尽快把小黑团子给生出来,更是没那意思想要掌家了。   顾晴比郡主还要小上十余岁,论年纪都可以做得郡主的女儿了,想当年顾晴的身世没被揭穿之时,郡主也是把顾晴当成女儿看待的,见顾晴跟她撒娇,郡主也颇有几分受用。   她笑着让方嬷嬷收回帐本,亲腻的点了点顾晴的额角,笑道:“便宜你了。”   应夫人笑着看小儿媳妇和大儿媳妇说笑,脸上也带着几丝笑意,一家和乐美美的,才是最重要的。   XXX   顾晴是真没把心思放在管家的事上,对她而言,最重要的自然是要把小黑团子给生出来,也因为如此,这阵子她没少跟应轩做一些没羞没燥的事儿。   只不过……   看着又准时到的月事,顾晴的脸都黑了。   她直接气的给应轩来了一个壁咚,“说!是不是你不够努力,这才害得我没法子怀孕的?”   XD,也不知道这小子那来这么多的花样,比李三爷还丰富,这几日搞的她腰都酸了,偏生大姨妈还是准时报到,莫名的让顾晴有着白废力气之感,感觉自个的腰白扭了。   应轩:“!!!”   这绝对是天大的冤枉啊!他那里不够努力了?除了顾晴不方便的时候,他几乎天天叫水了,他那里不够努力呢。   “我绝对没问题!”应轩连忙道:“要不咱们晚上再试试其他的?”   他记得压箱底的春宫图里还有这样那样的姿势,不如今晚努力一把,争取多解锁几个资势。   顾晴白了他一眼,要是再相信他的话,她就是个傻子!   正当应轩保证自己一定会继续努力之时,只听见咯啦一声,突然听到瓷盘瞬间在地上砸的粉碎的声音。   两人转头一看,只见,方嬷嬷惨白着一张脸,脚边瓷盘碎片、点心……散了一地。   方嬷嬷干巴巴的解释道:“老奴是奉郡主的命令给四爷和四太太送点心来的。”   她暗暗懊悔着,怎么好死不死偏偏在这时间过来呢?而且还听到了这事,当真是尴尬的紧。   方嬷嬷连看都不敢看应轩,那眼睛一直望着地下,连忙道:“老奴再让人拿一份过来。”   接着就像是看见了什么一样落荒而逃。   应轩忍不住捂脸,感觉他的名声全都完了啊。   果然,当天晚上的晚膳顿时大变样。   本来应家饮食向来以简朴为主,饭管饱,点心也有的是,不过都是吃粗饱,和精致全然扯不上关系,至于补汤什么的,应家向来信奉吃饱了就没病,是以除了几个太太会私下熬点补汤给自己补补之外,一般而已,应家的饭菜里是不可能有什么补汤的。   平时在饮食上也不似定国公府规矩一堆,什么身份用几荤几素,几道菜之类的,无论是那位主子,包含应老太太在内,平时吃食也不过是二荤二素四道菜罢了,点菜什么的更是没有,想吃啥的话要不是自己另外给银子让厨房里做去,便是从自己的小厨房里出来。   不过这一天应轩的桌上除了原本的菜之外,另外还多了一盅补汤。   看着补汤里诡异的长条物,应轩的整个脸都绿了。   他真的没有问题,一点也不需要补!   嬷嬷尴尬的轻咳一声,“四爷,这也是老太太的意思。”   咳咳,没办法,全应家传宗接代的希望就在四爷的身上了,如果又被新上任的四太太证实不够努力,怎么可能让大伙不紧张呢?   不只这一碗汤,就连郡主还有二太太、三太太都让人把自个私库里的珍藏拿出来,准备好好给四少爷补补呢。   应轩郁闷了,他真的没有问题啊。   不只是应轩郁闷,就连小黑团子也都郁闷了,我咧!你们问过做孩子的心情吗?他不想要应轩这个傻爹啊。   不过面对努力到日日喊着腰酸的娘亲,小黑团子只有默默地闭嘴了。   娘亲为了他这么辛苦,他这个做儿子的除了乖乖等生之外,还能做啥呢。   且不说应轩和小黑团子的郁闷,一连数月,顾晴别说把小黑团子给生回来了,甚至没有办法怀上小黑团子。   见顾晴这么急着有身孕,应轩也有些不明究理,偏生这种事情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去问人,只能尽力安慰着,虽说他们应家很希望早早有着下一代,但也没急到这种程度啊,况且顾晴才十七岁,身子骨也不算完全长开,晚个几年再要孩子才好。   顾晴叹道:“你不明白。”   那怕是夫妻,有些事也是不好说的,特别是事关‘前夫’,顾晴可真不好让应轩知道真相,要是小黑团子还没出生,他这个做爹的便先讨厌起孩子怎好。   应轩不明究理,只能由着顾晴去了。   随着日子过去,顾晴怀孕不顺,这脾气越发不好,就连应轩也不敢招惹她,只能默默地跟商老太太求救,商老太太碰到这事也不明究理,干脆悄悄地告诉了三皇子妃。   张氏得知之后,当下便让人下了帖子,让顾晴回‘娘家’走走。   虽然仁安帝并没有下旨立三皇子为太子,不过顾晴成亲那日的大礼只不过是个开头,接着又是把敬妃一口气连升二级,成了敬皇贵妃,并摄六宫事。   虽说皇后仍然在世,但大伙都明白,皇后自二皇子过逝之后便失了常性,这凤印本来是仁安帝最喜欢的常贵妃握着的,如今仁安帝一口气把敬妃连提二级,提到比常贵妃还高,又让其摄六宫事,可说是副后之位了,不等于明明白白的准备让三皇子继位吗?   如此一来,仁安帝顿时一下子便把三皇子的地位给拉了起来。   不过大概是以前曾经被仁安帝给搞过一回,三皇子这一次特别谦虚,除了自己的份内事之外,不该他管一点也没管,大部份的时候甚至还以养病为由窝在家里。   三皇子这么安份倒是让仁安帝很满意,那怕他知道自己没得选了,但自己给和被迫给的感觉还是不同的。   仁安帝表达欣赏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赏赐,而且这一次大概是没啥好赏赐了,直接大手笔的赏赐了一个园子。   这一次张氏便是以让顾晴到圣上新赐的园子里赏玩为由,给顾晴下帖子。   虽然这新园子不能和商老太太的别院相比,不过也差不多了,更何况商老太太的别院位于京郊,但圣上赐的园子就在京城里,地点不同,价值更是不同,可比商家的别院要难得许多。   虽然没明着认孩子,但三皇子府里上上下下都直接以晴姑娘称呼着,不只是三皇子妃亲生的天佑,就连三皇子膝下的其他庶出子女也规规矩矩的唤顾晴一声姐姐。   见着这些新冒出来的弟弟妹妹,顾晴也不由得心生感慨,看来这些年她也是白担心三皇子一场了,人家不但身体仍好好的,也从来没有担误过生儿育女的大事。   张氏待顾晴极好,但对其他的庶出子女不过是面子情罢了,不过略略让他们来认认人,便打发了那些庶子、庶女下去。   也怨不得张氏对这些庶出子女平平,当年三皇子得了鼠疫,那怕之后病愈了,这身子骨也严重受损,不得劳心劳力,待张氏到西北之后,见到满目疮痍的西北,再知道了三皇子的身体不好,张氏毅然决然撑起了西北这一片天。   说句不好听的,这西北的政事压根是全都压在张氏身上了。   张氏万没想到,当她为了治理西北劳心劳力之时,三皇子竟然还能给她制造出这么多的庶子庶女,恼恨之下,张氏便难免待这些庶子庶女平平了。   再则,这些孩子与晴姐儿不同,晴姐儿可是跟着她一起扶持过来,而这些庶出子女做过啥了?只会给她还有她儿子扯后腿,情份不同,态度自然也不同。   张氏看着顾晴,怎么看怎么满意,顾晴虽然不是她生的,但却是她教的,见着当年那个小小孩子长大成人不说,而且为人妇,说不得过不了多久就要为人母了,张氏顿时觉得自己老了。   张氏感慨了一下时光不再,也开口劝了几句,“生孩子这种事情急不得,况且你年纪还小,身子骨还没有长开,晚一点要孩子也没什么。”   顾晴浅浅一笑,这个道理她也不是不明白,只不过就是有些急了,她想早一点让小黑团子重新做人,她不想让小黑团子一直飘荡着。   张氏也是曾经做人媳妇的,自然明白有些事要自己想通了才成,当下也不逼着顾晴,让她去园子里转转散散心。   这园子毕竟是皇家园林,要论精致处可不比商老太太的别院里差了。   虽说张氏没把她当外人,但顾晴毕竟身份尴尬,也不好使唤三皇子府中的下人,也没带着奴婢,就自己一个人在园子里转转。   见四周无人,小黑团子怯生生开口道:“娘,我可以不被生下来吗?”   他早就想跟他娘说了,只不过看着他娘这么努力的想要生下他,一时间不好开口,如今趁着四下无人,小黑团子便悄悄地跟顾晴商量着。   “不被生下来?”顾晴微微皱眉,口气便有些不好,“那你想做什么?”   能做人不好吗?难不成小黑团子还想要一辈子飘来飘去吗?   只有做过鬼的鬼才明白做鬼的痛苦,即使是有她这个亲娘照顾,但小黑团子的情况绝对算不得好,日头略晒了,便会不舒服,要是没她这个娘上贡,连吃点东西都难。   她是人,终究难免一死,要是她死了之后,谁来给小黑团子上贡呢?一想到自个儿子将来连吃都没得吃,她这个娘说什么都舍不得。   小黑团子低声道:“我想过了,如果我能把那颗煞珠精吞掉,那我就能由入鬼修之道,重塑人身。”   “娘!”小黑团子低声道:“生而为人太累,我不想再做人了。”   别看娘好像很风光,应府上上下下都待娘极好,但他也知道娘亲有着自己的烦心事,除了生孩子之外,应府大房对娘也有些微言。   说也奇怪,明明娘亲又没跟他们抢管家权,也不知道这些人那来这么大的戾气。   不做人固然修行之路会比旁人累上一些,但也少了因果牵扯,让他可以更专心修练。   “这……”顾晴微微沉吟,“要吞掉那只煞珠精可没那么容易。”   那怕一时不查,但时日一长,她们也发现顾宏被那颗煞珠精夺舍,只是不知道那颗煞珠精也怎么了,陷入了长眠之中。   无论何物,一但成了精便没那么好对付,那怕他们的功法天生克着煞气,他们也不敢冒险,只能在顾宏身上下了重重禁制,封住煞珠精,另外又将煞珠封印在墨玉空间里,准备慢慢磨死他!   小黑团子要吞掉煞珠精,化形成人,只怕会引起煞珠精强行冲开封印,煞珠精毕竟是多年的精怪了,要真斗起来的话,只怕不好说结果如何。   小黑团子笑道:“娘,你怎么忘了,我的时间是无穷无尽的,我有的是时间,大可以继续跟煞珠精耗着。”   多耗一年,煞珠精便会多虚弱一分,同时他也会多成长一分,此消彼长,等他吞食煞珠精的本体之时,想来煞珠精已经及不上他了。   顾晴微微犹豫,最后终于同意道:“罢了,就顺着你的意思吧。”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鬼修化人或许有些累了,以后的修行之路也不会太顺利,不过也可以少沾一些应家的因果。   应轩是很好,但应家身上沾的罪孽,也着实太重了点。 第95章 应家诅咒   既然不急着生孩子,顾晴便想查一下自家煞气的源头了,她早就奇怪应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煞气了。   虽说应老将军做为将军,手底下着实有着不少人命,煞气重些自然是在所难免,可是重成这样子,那就有些不太正常了,活像是应家底下也埋了一颗煞珠精一般,着实古怪。   更让她有些疑心的是应家对于生孩子的态度,虽说将在外时,家眷留京已经成了习俗,但应家上下三位太太都是在京里一直从年轻时就留到现在,硬生生误了生育之事。   法理不外乎人情,为了子嗣记,三位夫人要是去了边关随军也不是不成,况且说句不好听的,有应老夫人和应夫人在也就够了,犯不着三位夫人都留下来,即使有什么不放心,大不了大伙轮流随军也就是了。   顾晴暗暗瞧之,三位夫人都不是那种挨不了苦的性子,只是不知为何,三位夫人这些年来从来没有随军的打算。   更让她觉得古怪的是应家几个男人,从应家老大到应家老三,没一个有姨娘、通房!   对留家的女人而言是好事,不过对男人而言可就是怪事了。   说句不好听的,男人她见得多了,像应家人这么洁身自好的,她还是头一会见到,简直是干净的不正常,要不是知道不可能连四个男人有问题,顾晴都有些怀疑应家男人是不是……咳,不行呢。   综合以上,顾晴便有些疑心应家老大到应家老三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问题,他们自个知道自己生不出孩子,这才干脆不努力了。   顾晴头一会问应轩的时候,应轩忍不住嘴角微抽,他实在很想摇一摇自家娘子的肩,狠狠的把自家娘子给摇醒。   一会儿是怀疑他不够努力,一会儿是疑心起他哥哥们努力也没用,自家娘子嫁进来不到半年,怎么就是跟孩子这事较上劲了呢?   虽是觉得顾晴想太多,不过应轩也细细回想了一下,越想……应轩也察觉出了几分不对。   他微微沉吟,“这事你不要管,我去问一下老太太她们。”   顾晴终究是新嫁妇,冒然掺合进这事不好,他怎么说都是应家子,这事交给他处理是再好也不过。   至于老太太她们会不会告诉他吗……   应轩莫名的觉得老太太应该是会说的,毕竟如果有件事连大嫂、二嫂、三嫂都知道的话,那就没道理把他给排除在外了。   果然,应轩一问,应老太太也悄悄的说了,这阵子顾晴急着有身孕,她瞧在眼里,也急在心里,要论全应府上下谁最在乎顾晴的肚子,莫过于应老太太了。   毕竟她年纪大了,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够含饴弄孙,虽然应轩很可爱,不过想着应家的诅咒,她真怕应家自应轩而终,那她九泉之下那有面目去见应家的列祖列宗?   这事在应家里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再加上应轩已然娶了妻室,应老太太琢磨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告诉了应轩。   应将军镇守东北多年,手底下不知道有多少北戎人的性命,每一场战争都死伤无数,应将军也是深感北戎不灭,边关不稳,于是有一次硬起气来直捣北戎王庭……   “我爹灭了北戎吗?”   这话一问,应轩便知道自己傻了,答案当然是没有,要是有的话,他爹又怎么会直到现在仍镇守着北戎呢?   果然……   “没有。”应老夫人摇了摇头,“没有,但是你爹他灭了北戎上下所信奉的菩罗教!”   不只是菩罗教的神庙、祭司、庙中的圣女,尽数都死了。   北戎是一个政教合一的国家,菩罗教是北戎国教,向来为北戎人所信奉,其祭司甚至可以在北戎王族继承权上指手划脚,可见菩罗教在北戎中的地位了,但在应将军灭了菩罗教之后,北戎顿时陷入混乱,无需他们动手,北戎便陷入内乱中好几年。   只是没有人想到……毁灭一个宗教的代价如此之大,菩罗教祭司临死之前诅咒应家,绝子绝孙。   原本他们也不信的,但是就在那一年……轩哥儿刚出生,郡主流产,二太太生了个死胎,应三受了伤,无法生育。应家三个男人养在边关里的几个通房丫环病的病,死的死,到最后边关应府里没了半个活着的女人。   年复一年……到最后,大伙都相信了。   应老夫人也是个能拉得下老脸之人,当下便去了京城里最出名的皇家寺庙之中,在高僧连着念了数个月的经之后,总算为应家求一求一线生机,总算……上天垂怜,让她们得了应轩。   应老夫人叹道:“不是你三个嫂子不去边关,而是边关那儿当真邪性,你三个哥哥早些年身边也不是没养着什么通房丫环的,结果去一个死一个,那怕是外室也都活不了,到了后来,咱们也就放弃了。”   即使让他们哥几个回来了也没有,老三伤了身子不说,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怎么就是生不了,再想想诅咒之事,大伙也放弃了。   应老夫人劝道:“当年高僧说了,应家的一线生机全在你身上,不过你和晴丫头也别急,生孩子这种事儿急不得的。”   她也着急,不过这种事情再着急也没用,按着高僧所说,轩哥儿是他们应家的一线生机,想来早晚会有孩子的。   应轩囧着一张脸回房,回去之后忍不住跟顾晴抗议道:“这菩罗教的祭司当真是有毛病,怎么不诅咒皇家?反倒诅咒我们应家了?”   再不诅咒全大晋人也好啊,怎么就让他们应家子嗣艰难了。   XD,被老太太这样一说,他也有些担心自己生不出孩子了。   对此顾晴倒是非常明白了,“北戎毕竟是小蛮族,菩罗教也非什么大宗教,仅仅流传北戎一地,信徒有限,信仰之力也是有限,要对付大晋皇族,自不够力,要对付全大晋朝的人,更没那份本事,不过对付区区一个应家,自然还是行的。”   换句话说,柿子要挑软的吃!   软柿子应轩郁闷了,他有些担心的瞧了瞧自己,“我该不会生不出孩子吧?”   要是像大哥和二哥那样也就算了,就怕像三哥那样直接伤了身子,什么都不能做了。   顾晴微微沉吟,最后下结论道:“咱们要相信大师们。”   或着说应该要相信时间,这个诅咒说穿了是靠着北戎人对菩罗教的信仰之力而起的,菩罗教己灭,信仰菩罗教的人会越来越少,同样的,这个诅咒会越来越淡。   怪不得大师说一线生机在应轩身上,究其原因,因为他最年轻,当他娶妻生子之时,即使是北戎人之中记得菩罗教的人也会少了,信仰之力一淡,诅咒自然会淡了。   另外也怪不得这些年来应将军一家子都一直待在北戎不回家,想来一方面是因为觉得愧对妻子,另外一方面也是想尽早灭了北戎,好解了这诅咒吧。   应轩越发绝望,“我宁可相信科学。”   顾晴笑着建议道:“我倒有个想法,说不定这诅咒还可以更快一点解除。”   “哦!什么想法?”应轩不怎么起劲问道。   顾晴笑咪咪道:“既然这事是因为宗教而起,不如让北戎的宗教再更混乱一把吧。”   没了菩罗教,北戎里又多了萨满教、喇嘛教……等,就连西洋人相信的天主教都掺了一脚,不过却没有大晋人最信奉的佛道两教。   要是北戎的宗教里再加了佛、道两教呢?大晋朝以佛、道两教为主,可见得这两个宗教的厉害了,直接送佛、道两教的人过去传教,不信不能让菩罗教的教徒绝迹,那怕分掉几个信众也好,只要少点人,这诅咒之力也能轻点。   应轩:……娘子是认真的吗?   虽然严重怀疑着,不过应轩还是按着顾晴的建议来了个宗教输出,旁人一时半刻的瞧不出影响,不过应轩和顾晴倒是能感觉得到应府里的煞气轻了一点。   眼见这日子越过越好之时,顾琰终究过身了,临终之前上了遗折,请求仁安帝能够让顾宇承爵。   按说顾宇做为顾琰的嫡长子,在顾宏是个植物人的情况之下,承爵本来是理所当然之事,不过牵扯上三皇子,这事便有些玄了。   毕竟三皇子就算再大度,也不可能原谅给他载绿帽子的顾琰,之所以没有对定国公府出手,也不过是碍于顾晴,深怕打了老鼠伤玉瓶,这才没对定国公府出手,不过活脱脱的绿帽子证据──顾宇要承爵,绝对不是一件易事。   好在,他走的早,眼下仍是仁安帝当政。   仁安帝瞧着顾琰的遗折,其中例举了无数历任定国公的功绩,末了又愿意把功勋田进献给仁安帝,说是自身因为伤势之故,无法为国效力,只能将原属于定国公府的功勋田进献,尽一尽微薄之力……云云。   这功勋田只有开国的几大国公府才有,不但占地颇大,而且代代相传,再加上免税,这出息全都属于国公府里的,可说是国公府里最大的收益来源,也是国公府的根基,顾琰这一献,可说是连老本都出了,为的就是让顾宇平平安安的承爵。   仁安帝忍不住叹道:“这个顾琰也未免太小心了。”   为国效力是假,以田换爵是真。   高明笑咪咪的道:“定国公也是不易。”   说起来定国公也是不幸,原配给他戴了绿帽子不说,继室生的儿子又有问题,自己又出了事,一家子死的只剩下这么一个儿子了,偏生即将继位的又是三皇子,也怪不得他担心起承爵之事,不惜以田换爵了。   仁安帝也就是一骂,老三的事情暂且不论,正如顾琰遗折中所言,定国公府世世代代效忠着大晋朝,顾琰自个除了娶错老婆之外,压根也没做过什么事儿,倘若因此而使得定国公府的传承断了,也未免会让老臣寒心。   这种事情压根就不用考虑,仁安帝直接下旨让顾宇承爵,至于功勋田……自然还是收下了。   拟完圣旨,仁安帝轻咳了二声,明黄色龙帕之上,清清楚楚的可以看到一点血丝。   “圣上……”高明暗暗惊心,连忙把龙帕给收了起来,“老奴等会就亲自把它烧掉。”   圣上命不久矣的事情,绝对不能让旁人知道。   仁安帝叹了口气,挥了挥手,“罢了,也没要再隐暪了。”   也是他大意,万没想到皇后在二皇子死了之后会发了疯,竟然直接对他下起手了,不只是皇后……还有老四那个逆子!   不但毒害兄长,害得西北疫病流行,更甚者,竟然弑君!   一想到自己竟然死在这一对恶妻孽子的手上,仁安帝暗暗咬牙。   “皇后现在怎样了?”   老四知道自己在劫难逃,直接自尽一了百了,倒是皇后说什么也不肯死,还说要活着见他比她早走。   仁安帝不屑的冷哼一声,这全都是枉想!   先走的,一定是她。   高明沉默了一下,低声道:“太医说,就在这几日了。”   他暗暗长叹,皇后也是自找的,本来圣上再怎么不喜欢她,但敬她是元配嫡妻,也不会对皇后娘娘如何,偏生皇后娘娘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先是云锦,之后又因为二皇子之事而怨上了圣上,对圣上的龙体下手,也怪不得圣上会容不得她了。   仁安帝微微点头,“记得,我要她比朕早走。”   “是。”   “另外……”仁安帝微微迟疑,终究坚定的低声道:“把朕陵寝右侧留给常贵妃。”   高明一楞,“圣上的意思是……”   虽说皇后现在的情况和被废也没有什么差别了,不过皇后毕竟是皇后,圣上百年之后,身旁躺的应该是皇后娘娘,再不济也该是敬皇贵妃,可圣上开口要把右侧的位置留给常贵妃,这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无论是皇后还是敬皇贵妃都失去了陪葬陵寝的资格,另外一方面……圣上也是明明白白的表示了要常贵妃殉葬啊!   只见仁安帝淡淡道:“朕走了,留她一个人下来,朕怕她会被敬妃欺负,况且她无儿无女,这心里只有一个我,要是我不在了,只怕她也是寂寞的,不如就随朕一起去吧。”   他知道,宫里很多人都对他跟常贵妃的事不甚明白,要论家世,常贵妃绝对是宫里最差的一位;要论容貌,常贵妃美,但宫里有得是比她更年轻貌美的女子;要论才华,她更不是最出挑的;要论娇纵,也有好些大胆的宫妃比她更娇纵。   但她是他唯一要的,弱水三千,他只取一瓢饮,即使是死,他也要拉着她一起走。   生前,他宠她;死后,她陪他!   高明沉默许久,最后恭敬道:“老奴明白了。”   能得圣上亲点殉葬,也是常贵妃的福气。 第96章 大结局   二年后。   仁安五十年,冬至,仁安帝重病,病势沈重,竟不能起,临行前除了三皇子夫妇外,敬皇贵妃也都在他跟前伺候着。   仁安帝环顾四周,“常贵妃呢?”   高明低声道:“常贵妃在承干宫候着呢。”   仁安帝微微皱眉,下意识的瞧了跪在一旁的敬皇贵妃一眼,虽然他一句话都没说,但很明显是疑心上了敬皇贵妃阻止常贵妃来看他。   高明伺候仁安帝多年,最是明白仁安帝的心思,连忙摇摇头,表示不关敬皇贵妃的事儿。   他心下暗暗叹了口气,他可真不明白常贵妃,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待在承干宫做啥?以圣上对她的疼爱劲,要是她在圣上跟前撒娇卖好,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但常贵妃偏生在这时候说什么都不肯过来,还美其名说什么不妨碍敬皇贵妃与圣上一家子团聚,都到了这时候还在吃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仁安帝微微一叹,他知道,常贵妃是恼了他了,那怕他只跟高明说了,让常贵妃殉葬的密旨也密而不发,但常贵妃还是察觉了。   他知道常贵妃恼着他拉着她死的事情,可他舍不得,其他的妃嫔或膝下有子女,或有娘家,不怕没人照顾,但常贵妃只有他了,他走了之后,谁来护着她?   他唯一想到的方法,便是带着她一起走,死死的护着她。   仁安帝沉声道:“传朕口喻,由三皇子继位,另外……”   他深深的瞧了一眼敬皇贵妃,冷声道:“册封常贵妃为继后,殉葬帝陵!”   既然要死了,那就让他任性一回,带着自己最喜欢的女人走吧。   敬皇贵妃听到第一句话时,忍不住脸色微变,按说她儿子为帝,那她便该是当仁不让的继后,但万没想到仁安帝临死前竟然是册封常贵妃为后,而非她!   既使是她之后得已被儿子尊称太后,常贵妃在她之前为后,百年之后,她总归是要低那女人一头。   可听到仁安帝的下一句话之后,敬皇贵妃顿时气不下去了。   得了,这个男人的爱,她承受不来。   一时间,她可真不知道该羡慕还是同情常贵妃了,拥有了世上最尊贵的男人的爱,也不知道是她的幸?还是不幸?   XXX   冬天一直都是寒冷的,但常贵妃的承干宫本该四季如春,即使是最冷的冬天,这里也永远烧着最上等的银丝炭,温温暖暖的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寒冷。   除了这一天!   常贵妃一身莲青色的素衣,头上只戴了两只银钗,半点宝石珠饰俱无,朴素清淡的全然不像她了。   她容貌极美,又爱艳色,即使年纪大了,也喜欢穿些艳色的衣裳,除了大红之外,什么桃红、银红尽往身上穿,全然不怕犯忌,既使不穿红,也是些浓紫、宝蓝……等艳色,这还是高明头一回见到她穿的如此素净。   不但颜色是清清淡淡的莲青色,衣服上没有半点纹饰,就连暗纹都没有,再衬上常贵妃惨白的脸色,一时间就连高明这个阉人也有些于心不忍了。   不过只是有些。   “娘娘”高明垂下眼眸,低声道:“吉时到了,还请上路。”   说着,他手一挥,让人把东西直接抬了上来,除了白绫之外,还有毒酒跟匕首,件件都是圣上亲自为常贵妃准备的。   瞧,圣上多担心常贵妃,深怕她不下来陪他。   “呵呵。”常贵妃突然笑了,“我还以为他有多喜欢我呢。”   误信他的爱,是她犯过最大的错误。   高明躬身又说了一句,“请娘娘上路。”   “罢了。”常贵妃也不挣扎,直接点了点毒酒,“就这个吧。”   “是。”高明一挥手,让人把另外两样东西拿下去。   在饮酒之前,常贵妃突然开口道:“等等。”她吩咐道:“让人把本宫的首饰匣子拿过来。”   高明微微皱眉,“娘娘,别误了吉时。”   他心下暗叹,常贵妃聪明了一世,怎么在这种时候胡涂了,让常贵妃殉葬是先帝的意思,即使有再多的金银珠宝,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他跟左右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小心谨慎,一有不对便直接强行给常贵妃喂毒酒。   常贵妃不在乎道:“费不了多少时间的。”   承干宫里的宫人快手快脚的把常贵妃的首饰匣提了过来,这首饰匣足足有一人高,好几十个抽屉,每一个抽屉都是一套珍稀的头面首饰,什么金银珠玉,各色宝石,应有尽有。   常贵妃随手打开了一个抽屉,略略瞧了一眼,吩咐道:“让人把这个首饰匣子给了应家的四少奶奶。”   高明一楞,“娘娘这是……”   常贵妃微微叹道:“我这辈子向来任性,无论做什么都不后悔,唯一对不住的……大概就是那个无辜的孩子了。”   要不是她那时为了报复敬妃,不惜一切,好好的一个公主,也不会落到了一个私生女的下场。   她不曾告诉旁人,她曾经做过一个梦,在梦里,那个孩子也是一样成了定国公府里的大姑娘,但自从解氏死后,那孩子的待遇一落千丈,先是被拐卖,接着又成了奴婢,最后成了府里少爷的通房丫环,大着肚子被人活活打死。   虽然不过是一个梦,但却真实的让她心惊肉跳。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其实是她……   事到如今,她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尽量的补偿着她了。   高明一楞,万没想到常贵妃竟然把自己的首饰匣子留给了顾晴,不过想到常贵妃的一句对不住,他也不由得心有戚戚焉。   那怕晴姑娘嫁为人妇,小日子也算是过的不错,不过堂堂一个公主落到这种身份不明的暧昧情况,岂是一个对不住能说的过去的,怪不得常贵妃想用银钱来补偿了。   他微微一叹,“娘娘放心,老奴必会亲手把东西交给晴姑娘。”   常贵妃微微一笑,一仰头,把毒酒喝尽。   仁安五十年,仁安帝病逝,遗命立常贵妃为后,并命其殉葬,追赠为慧悯皇后,赐葬于帝陵右侧,永陪仁安帝。   XXX   高明亲自把常贵妃的首饰匣子送到了应府,顾晴拿着那首饰匣,只觉得二丈摸不着头脑,对于常贵妃临死前的歉意,顾晴微微一叹,终究没说什么。   这事如果要怪,最终该怪的,只怕是三皇子多一些,做为一个男人,他未免太过没担当了些。   要是他自承当年早早与她母亲有了夫妻之实,想来仁安帝再怎么的,也不会把她娘赐婚给顾琰,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尴尴尬尬,好几次更是险些没了性命,现在再说这些,终究是太晚了。   顾晴本想拒绝,但微一犹豫,终究把这些东西给收了下来。   常贵妃做为宫妃,又是仁安帝的心尖尖,她所留下来的首饰自然件件都是精品,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有好些东西甚至是连商老太太都没有的好货呢。   但顾晴倒不是为了那些东西的价值而收下,她看上的是常贵妃所留给她的东西上的残存龙气。   常贵妃毕竟是仁安帝的心爱之人,她的东西上沾了不少仁安帝的龙气,虽然仁安帝已亡,龙气也随之消散了大半,不过正好可以拿来蕴养小黑团子。   小黑团子原本是鬼,而且还是还未成形的阴鬼,按说早该魂飞魄散才是,但因为他们母子当年死的冤枉,再加上墨玉空间之故,这才让小黑团子继续以阴魂的形式活了下来。   不过小黑团子毕竟是无形之鬼,要化形便首先有二大难关要过。   第一便是修为,以目前小黑团子的修为,离化形成人还有一段距离,吞噬煞珠精固然是一个好方法,但是煞珠精也不是死的,那会傻傻的让他们吞,吞噬的过程之中势必会有一场大战。   即使成功了,小黑团子要化形成人,也必定会遭受到天劫洗礼,虽说小黑团子这一辈子没做什么坏事,不过两人也明白自个没做什么好事。   在天劫之下,难保不会被劈的魂飞魄散,是以顾晴和小黑团子着实要好生准备一下。   没有人想到,这一准备就准备了足足八年。   为了这一天,顾晴准备的着实不少,为了要给小黑团子增加一点功德之力,顾晴直接以小黑团子的名义,把小黑团子当年写话本子挣的钱尽数散了出去,又是施粥又是赠药的,京中不知有多少人家悄悄地立起了小黑团子的长生牌位。   除此之外,顾晴更是把墨玉空间里珍藏的药材炼了不少,各种药丸好似不要钱似的狂炼,又刻了好些玉符,什么护身符、平安符之类,再加上各式法器,务必要把小黑团子武装到牙齿上。   就连应轩知道顾晴是为了帮小黑团子化形,也着实贡献出不少私房。   应家征战多年,手里的好东西着实不少,特别是应老爷子从北戎王庭里抢来的好货,不少都沾有北戎王气,有着北戎王气加持,到时小黑团子要化形也能容易一些。   另外顾晴还不惜向张氏求了求,求了天佑幼时的衣服一件,好护一护小黑团子。   天佑做为弘治帝与张氏的嫡长子,在弘治帝上位后不久便被立为太子,运势极盛,沾了他的气息,小黑团子自然能多上几分渡劫的把握。   自于小黑团子选择化形成人的地方,出乎意料之外的则是在李家,也就是顾晴与小黑团子前世的惨死之处。   在这一世,在顾晴没有特别插手的情况之下,李家虽然一样出了一个淑嫔,并且生了八皇子,但因为李家这一世太早进京,而且又企图插手皇位传承之事,是以没多久就犯了事而被赶出京去。   就连淑嫔也都受了牵连,不似上一世得仁安帝特别晋封为淑妃,反而因着御前失仪成了贵人,就连自个的儿子也落到了太后手上里养活了。   李家不愧是李家,虽是因为后来朝庭的夺嫡乱像而大伤元气,但再怎么说李家有钱,也舍得银钱,再加上八皇子仍在,终究是保住了李家。   也不知道李家怎么想的,竟然让李三爷跟定国公府求娶顾昹为妻,也算是和定国公府连了姻,靠着定国公府的余威,这才能全须全尾的退回江南。   董氏所嫁的商人当年会娶董氏为妻,又容得董氏带前头的女儿一起嫁过来,除了因为董氏为官家嫡女的身份之外,多少也是打着借着此事和定国公府拉上关系的主意。   那知道董氏和顾昹和定国公府之间的关系会差到那种地步,即使是顾老太太过了身,董氏也不愿意带顾昹回去,也着实让那人始料未及。   那商户好奇之下,让人打探了一番,这才知道定国公府嫌顾昹邪性之事,商人最是迷信,也因为如此,那商户待顾昹便有些淡淡的,好在董氏手段厉害,这才能把自家女儿护着平安长大。   董氏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那怕女儿因为当初在定国公府的遭遇而与她离了心,但她自然还是一心一意的为顾昹打算,便想给顾昹挑一个四角俱全的好婚事。   但顾昹的婚事却比意料之外的艰难,她的身份虽高,偏生生长在商户之中,与国公府之间的关系也有几分尴尬,再加上她容貌有损,是以这婚事怎么都不如意,无奈之下,董氏之好托到顾宇处,请他帮顾昹说一说亲。   顾宇对这位堂姐虽是淡淡的,但看在大伙都是姓顾的份上,再加上顾琰生前也对顾昹有几分挂心,看在这份上,顾宇也让人仔细寻了寻。   正巧李家前来求亲,李三爷虽然有些风流性子,能力也不怎么样,也不过也没听闻什么不好之处,于是乎,顾宇便做了中人,帮着顾昹与李三爷牵了牵线。   对于自己前世的前夫竟然娶了顾昹为妻,顾晴也感到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的是因着顾老太太当年留给顾昹的嫁妆被董家吞没大半,顾晴还特意去了一趟江南,也算是给顾昹撑腰,逼一逼董家把嫁妆还来。   万没想到,顾晴竟会在李家意外遇到了当年的三太太。   当年陈父在顾晴的拉线之下,牵扯进科举舞弊之事,陈家家破人亡,陈氏也从原本的官家嫡女,最后落到被伯父卖入烟花之地的下场。   也不知道是她的幸还是不幸,陈氏的容貌普普,在楼子里也不过是最普通的妓子,但却莫名的攀上了李三爷,最后成了李三爷的外室。   对于这事,顾晴也只能说是服了,大概这就是陈氏和李三爷之间的缘份,无论怎么的都拉扯不开。   顾晴才来江南没几天都能查到的事情,顾昹久在江南,自然知道了,瞧着顾昹好似大方的让李三爷把他在外头的外室接回来,变着法子折腾着陈氏。   其实陈氏的模样不咋的,虽说是外室,但李三爷早就没把陈氏放在心上了,只不过李三爷也算念旧,仍把她养着便是,但李三爷本就不喜欢顾昹,再见顾昹故意折腾陈氏,便犯了左性,又开始宠起陈氏来了。   顾昹才嫁进李家不到一个月,顾昹与陈氏之间便闹了不下数次,李三爷这个齐人之福可不好享。   且不说李家之事,在李家离京之后,顾晴便干脆趁机把李宅给买下,毕竟在前世的时候,顾晴和小黑团子都是死在这里的,这里聚集了她们最浓的怨气,也是最适合小黑团子化形的地方。   就在顾晴与小黑团子死的那一日,小黑团子终于要化形了。   那怕小黑团子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但顾晴还是有一些担心,小心翼翼地把天佑的旧衣裳披在小黑团子身上,低声道:“要是不成,也就罢了,咱们再多修练几年便是。”   “娘放心。”小黑团子坚定道:“我一定能成人!”   他娘可以说是方方面面都想到了,要是他再失败成不了人的话,也未免太对不起他娘了。   小黑团子化形成人,无论是顾晴还是应轩都帮不了他,只能让他自己一个人捱。   顾晴只能交待再交待,和应轩来到李宅里的偏院耐心等待着。   “你放心吧!”应轩笑着拍了拍顾晴的手,“小黑团子一定没问题的。”   顾晴微微点头,“我相信他。”   能做的她们都做了,如果再不能化形,也只能说是她们的命了。   就在这时,冲天的雷柱直轰向李宅后花园!   隐隐约约的,两人见到雷柱中隐隐出现了一个人形。   XXX   顾宏死了。   在做了十几年的植物人之后,顾宏终究还是死了,那怕有着房嬷嬷的仔细照顾,但顾宏死前却消瘦的厉害,几乎看不出半点当年那个乖巧可怜的孩子影子了。   顾宇看着宏哥儿的尸身,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喜是悲。   大管家恭敬道:“大老爷,该给二老爷换衣裳了。”   “去吧!”顾宇的手指划过眼角,把那一滴泪水轻轻抹去,“让人请二少爷过来,怎么说也得让他送一送他叔叔。”   当年他应承了老太太,让自己的嫡次子为宏哥儿捧斗,也算是全了顾老太太的心愿,让宏哥儿九泉之下也有口饭吃。   因着宏哥儿多年卧病在床,大伙早就有了些心理准备,按步就班的安排顾宏的葬礼。   倒是顾宇似乎当真受到了一些打击,神情总有些厌厌的。   顾晴虽觉得宏哥儿走了,其实也算是解脱了,毕竟宏哥儿本就神魂不全,再被煞珠精一夺舍,原本的魂魄更是魂飞魄散,不复存在,不过就是□□继续受罪罢了,不过……她看着隐隐有几分歉疾之色的顾宇难得的心虚了一下。   毕竟要不是小黑团子要化形,吞噬了那只煞珠精,说不定顾宏的□□可以撑到顾宇都没了,但还能继续活着。   不过顾晴略略思索,觉得顾宏还是没了的好,煞珠精毕竟是煞气所形成的,那怕煞珠精这些年来一直在沉睡着,不过他的存在或多或少还是影响到了定国公府的气运,顾琰的早逝便是其一,而顾宇这些年来不得不闲赋在府中便是其二。   虽说这其中多少也有弘治帝不愿意让顾宇出仕之故,但也不能否认这事多少受到顾宏身上煞气的影响。   而如今顾宏一走,定国公府也从先前郁郁的煞气中解放,顾宏的七七未过,顾宇的机会便就来了。   虽说弘治帝登基,但私底下治国的人却是张氏,毕竟弘治帝身子骨是越发不成了,当年三皇子一家子远在西北之时,仁安帝只知道三皇子把西北一带治里的井井有条,却不知道真正治理西北一带的人其实是张氏而非三皇子。   而三皇子回京之后,深怕仁安帝会因为他的身体之故,而剥夺了他的继承权,换了其他皇子继位,是以三皇子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努力办差,这一办差便是好些年,也因此让他的身子骨越发败坏,好不容易熬死了仁安帝之后便就撑不住了。   现在不过才弘治五年,但弘治帝的身体越发衰弱,连朝都上不得了,全靠皇后摄政。   如今朝中大事,全由皇后一人决断,张氏掌握大权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开放海禁,允许外国商人前来贸易。   要论海商之事,自然没有比商老太太更加了解的,不过商老太太年事已高,也没法再跑船了,于是乎,张氏便把主意打到了顾宇的身上。   张皇后有意重用顾宇,重开海上丝路。   顾晴低声问道:“对于皇后娘娘的提议,你有什么想法?”   顾宇可是商老太太一手调/教出来的,当年更是有意让顾宇继承他的商道,要论海商之事,只怕比商老太太的亲儿子解子慎还要更了解一些。   只是弘治帝一直因着顾宇的身份,不肯重用着他,宁可重用略差一些的解子慎。   解子慎虽然也有几分能力,更是商老太太的亲儿子,但他对海商的了解远不如顾宇,不说别的,光是那些西洋番子的语言便没掌握住,是以解子慎一直无法顺利掌握住商老太太留下来的商道,那海商的银钱倒有大半平百让旁人赚了。   如今掌权的人是张氏,自然不会再管弘治帝那小小的自尊心,当下便让顾晴来探一探口风,要是顾宇愿意,她马上便启用顾宇。   顾宇微微一笑,“当然愿意。”   跟外祖母一般在海上游走一直是他的梦想,如今终于有机会亲自走走,他又怎么会不愿意呢。   “那好。”顾晴点头道:“我明儿便进宫跟娘娘说一声。”   虽说碍于名声,顾晴不能明着认祖归宗,但弘治帝也变着法子补偿,不但允了顾晴随时出入宫禁,顾晴大概是少数身上诰命比丈夫还要高的女人。   毕竟这一世应将军没有被朝庭上的纷纷扰扰给连累,东北更是没有发生当年那一场灭绝东北的鼠疫,应将军仍旧好好的镇守着边关,应轩亦无需临危受命,奔赴东北。   是以应轩现下不过是正五品的禁卫军统领,但他官职虽然不高,但身负宫禁安危,可见得弘治帝后对其的信任。   事情既已谈定,那怕顾晴知道宏哥儿魂飞魄散,压根吃不到进贡的香烛,但还是按着规矩给顾宏上了香。   不只是顾晴,就连她身后的小黑团子也跟着上了柱香。   小黑团子顺顺利利的过了化形成人的那一关,总算化为人形了,认真算起来,他们重生也有二十年了,小黑团子也化为一个二十岁的年轻男子。   小黑团子化形之后,初初做人,处处不习惯,极需要人照应,应轩倒是很大方的把他留在身边,名义上是侍卫,事实上也还是侍卫。   毕竟小黑团子做为鬼修之身,那武力值可比应轩要好上许多。   当然啦,应轩让小黑团子做侍卫也不是全看上他的武力值,主要也是为了顾晴,方便顾晴能时时见见小黑团子。   虽然顾晴从来没有明说自己与小黑团子之间的关系,不过应轩是何等人也,多少也感觉出了一二,他明白顾晴的心思,也不愿意多问,一切就装作不知,只不过收小黑团子为侍卫,主要保护着顾晴,让他能时时与顾晴见面。   这次顾晴来参加顾宏的丧事,也特特带了小黑团子过来。   小黑团子大概是黑惯了,一身黑衣,虽是黑的有些突出了,不过在这丧事之上倒也合适,因为是鬼修入道,肤色比常人更白一些,几乎到了毫无血色,有几分病态的程度,身材修长,容貌俊秀,面目依稀之间有几分像顾晴,也有几分像李三爷。   顾宇瞧着那前来给顾宏上香的年轻男子,不知怎么的这人总是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他疑惑问道:“兄台是……”   小黑团子,“在下顾安。”   他娘给他起名为安,但他不愿意姓李,也不愿意让应轩占他的便宜,便干脆跟着便宜外公姓了顾了。横竖对他们而言,姓名不过是一个代号,一点也不重要。   顾宇恍然大悟,姓顾,那便就是顾家人了,怪不得模样有些熟悉。   只不过……   顾宇瞧着小黑团子的模样,半试探性的问道:“咱们以前见过?”   小黑团子笑而不语。   在宇舅舅很小的时候,每当他修练修到最郁闷的时候,他常常偷偷跑出来欺负一下宇舅舅,当然,宇舅舅永远都不知道他每次出门必被鸟屎砸是他做的好事。   为了化形成人,小黑团子在墨玉空间里修练了整整八年,一出来便就吞噬煞珠,化形成人,再看见啥都觉得新鲜,特别是想当年那小小的顾宇竟然长大成人不说,还成了定国公,小黑团子不由得感慨道:“你长大了啊!”   看着这个年纪比他还小,却露出一副感慨之色,说什么他长大了的家伙,顾宇满头问号,是他有问题?还是这家伙有问题?   感觉这家伙有病!   XXX   顾晴,应轩之妻,与其夫孕有一子一女。   在其公公应老将军与应家三兄弟过世之后,与其夫一起镇守东北,曾亲上战场,大灭北戎,在弘治圣后的扶持之下成了大晋朝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女将军。   其弟顾宇亦是大晋朝海商中的第一人,开辟了大晋朝海上丝路,发现美洲大陆,为之后的大晋朝定下繁荣基础。   但其两人的成功背后不得不谈一谈大力支持两人的弘治圣后张氏。   张圣后为张阁老之女,嫁于三皇子后扶持丈夫为帝,由于弘治帝病重,无力听政,便由圣后临朝主政,在其夫过逝之后,辅佐其子三十余年,在其治下,大晋朝的发展达到空前繁荣,史称弘治圣后。 第97章 前世番外   顾晴死了!   顾晴并不知道,当她被人活活打死的时候,顾昹就在一旁偷偷观看着,看着她一点一滴的没了气,看着她在血泊里挣扎,直到顾晴断气了,顾昹这才松了一口气。   “五太太。”陈嬷嬷让人把顾晴送到乱葬岗上去,迫不及待的到顾昹跟前讨好道:“那小贱人死了。”   “嗯。”顾昹微微点头,吩咐道:“把那小贱人的东西也给丢了,一件都不许留。”   虽然知道应该不可能,但顾昹还是害怕顾晴留下来的东西会泄露出她的身份,要是让人知道了……   顾昹打了一个寒颤,厉声吩咐道:“不!全都烧了!”   全都烧了,一点痕迹都不要留,只有这样,她才能够放心。   陈嬷嬷一楞,规规矩矩的应了声是,让人按着五太太的吩咐把顾晴房里的东西全都丢出去烧了。   陈嬷嬷把这事办的妥妥当当,还得五太太赏了好几两银子,五太太对这事越是上心,陈嬷嬷越是感到疑惑,私底下也忍不住跟陈氏说了一嘴。   “太太,这五太太着实不对劲啊。”陈嬷嬷忍不住埋怨道:“我瞧五太太的模样,似乎是忌讳极了晴姑娘呢。”   按说晴姑娘不过是个丫环,又是三房的通房丫环,肚子里有着三爷的骨肉,该忌讳的应该是三太太才是,怎么也碍不了五太太的眼,五太太多个什么事呢?可不知怎么的,五太太一个劲的要晴姑娘的命,倒是比太太还要积极几分。   事若反常必有妖,陈氏微微皱眉,说起来,她也是深怕晴丫头肚子里的是个男胎,贪一时之快把晴丫头给打死了,如今想想,要真是个普通的丫头,怎么会让老五家的这么上心?   不过她回想一下,晴丫头自小就是李府买回来的下人,连家生子都不是,不过是伺候了李老太太一把,这才在府里能有些脸面,能有什么特别的呢?   陈氏虽然好奇,但一提到晴丫头,她便混身不舒服,下意识的随口回道:“按着五太太的吩咐去做便是,人都死了管他做啥?”   最好把晴丫头挫骨扬灰,好似这丫头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太太。”陈嬷嬷低声道:“话不是这么说,这晴姑娘虽然死了,但就怕咱们成了五太太手里的刀,要是有个什么,让五太太推到咱们身上就不好了,老奴觉得还是把这事给查一查,弄个清楚明白才是。”   就怕被五太太给倒打一耙,反倒因为打杀通房丫环这点子小事而惹了一身腥。   陈氏微微沉吟,最后点头赞同道:“嬷嬷说的是。不过这事那有这么好查的。”   五太太才过门没多久,她们连晴丫头是怎么得罪她的都不知道,更别提要去查明真相了。   “太太放心。”陈嬷嬷得意道:“五太太的奶嬷嬷最是贪杯,老奴直接拉她吃酒,把她灌醉了,不信问不出个什么来。”   陈氏微一沉吟,还特特给了陈嬷嬷二两银子,让她打点好酒,多置办点小菜,务必要把这事给问个清楚明白。   只是两人都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比她们所想像的还要可怕……   饶是像陈嬷嬷这般大胆的,也不由得一惊,没有想到,晴丫头竟然会是定国公府的大姑娘!   “太太!这事怎么办?”陈嬷嬷吓的混身发抖,“这要是让定国公府知道了,咱们怕是……”   陈家虽然也是个官,不过也不过是个小官罢了,那能和定国公府相比,要是她们打死定国公府大姑娘的事儿让人知道了,只怕到时不只是她们,就连陈家也会遭了殃啊。   “怕什么!”陈氏强自镇定,“只要别让人知道就好了。”   是了,晴丫头在李家待了这么久,都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活着的时候都不知道了,死了之后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况且这事只怕五太太比她们还害怕呢,打死自己的亲堂姐,终究不是什么好事,要是让人知道了,只怕五太太比她们更难看了。   于是乎,陈氏和陈嬷嬷保持着沉默,只想来个闷声大发财,直到……陈家出了事。   陈氏她爹不过是个小官,素来有些糊涂,只不过也不知怎么的,官运极好,这才能平平安安的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可不知怎么的,素来运气极好的陈父竟然翻车了!   他犯了大错,足足十万两的官银不知去向,不但被仁安帝一掳到底,甚至还要陈家赔偿这十万两的官银。   陈父不过是寒门出身,那有这份银子,况且那银子当真不关他的事儿,他是糊涂一点,偶尔也会忍不住小摸一下,但还真不敢吞没这么大量的官银,但官差那管这么多,当下便让人锁拿了陈家全家上下,将陈家全家上下的财产尽数抄了,不足之处,便干脆卖人来补。   陈氏那能见自己的娘亲、弟弟被卖,但那怕她把自己的嫁妆全填进去也没有十万两,立刻跟李三爷和李夫人求了。   李三爷自己都还向家里伸手要钱呢,那来的钱来填陈家这个坑,至于李家就更别提了,李家虽然有钱,但他们的银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那可能拿十万两银子出来救陈家,当下便推拒了去。   陈氏缺银之下,心一横,便拿着顾晴这事来威胁顾昹,逼顾昹给她十万两银子,要是顾昹不给,她立刻把顾晴的消息给泄露出去,到了那时,她看顾昹那还有脸面继续做她定国公府的大姑娘。   顾昹虽是嫁妆妆丰富,但十万两银子这么多也足以让她伤筋动骨,当下便不愿意了,不过她也明白陈家的情况,要是逼的紧了,说不定陈氏给她搞个鱼死网破,到时候大家都难看了。   对陈氏而言,她不过是打杀了一个通房丫环,但她杀了自己的堂姐,这事无论到那里都是说不过去,顾昹微一犹豫,只能先用话稳住了陈氏,私下让人让找了杀手去处理掉陈氏。   横竖一个是杀,二个也是杀,于是乎,顾昹便对陈氏动手了。   只是她万万不该动用了顾琰的侍卫,顾琰这些年来一直没有放弃寻找顾晴,一知道顾晴的下落,顾琰不及责骂侄女,连忙亲自带着下人,赶到乱葬岗里去找着顾晴的尸体,所找回来的仅仅只有几片残骨、几块碎肉,还有满是鲜血的破布。   要不是只有这么一个时间对得上的尸体,他完全不敢相信,这就是晴丫头,那个娇娇软软本该被人娇宠大的晴丫头。   从顾晴被拐走开始,顾琰就一直在找顾晴,那怕后来逼不得已,不得不收养了昹丫头来代替顾晴,好暪过三皇子的眼目,保住定国公府,但他一直在寻找顾晴,不曾放弃。   因为晴丫头不只是三皇子的私生女,更是解氏的女儿,是解氏临死之前求他好生抚养的孩子,也是解氏唯一留下来的血脉。   直到现在,顾琰想起解氏时仍会感觉到微微的甜蜜,他永远都记得初见到解氏时,一身淡绿衣裳的解氏轻轻拈起菊花时的温柔浅笑。   一眼万年。   他以前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在见到了解氏之后,他就明白了。   大伙都以为他是被常贵妃陷害,这才不得不和解氏在一起的,但很少人知道,是他自己主动的。   主动的抱了解氏,主动的为解氏撑起一片天,保护着她和她的女儿,唯一遗憾的……大概就是晴丫头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看在解氏的面子上,他虽然接受了晴丫头,但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他待这孩子终究是有些淡淡的,要是他当年多多上点心,说不定晴丫头也不会被拐走,更没有想到,害死晴丫头的,竟然是代替了她的昹丫头。   当年老二在江南惨死,董氏再嫁,他便趁机收养了顾昹,对外人而言说什么昹丫头是他二弟的女儿,又暗示三皇子,昹丫头就是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晴丫头,只不过拐卖后再被找回来,有损晴丫头的名声,这才让晴丫头换了个身份回来。   三皇子信了,一直明里暗里的照顾着昹丫头,甚至在昹丫头因为守孝而错过花期之时,帮着昹丫头另外说了一门好亲事,但万没有想到,这门亲事竟然成了真正的晴丫头的催命符。   顾昹知道顾琰知道了这事,还假惺惺的回府请罪,抹着眼泪道:“爹,我真的不知道三嫂会做出这种事啊。我都托了她好好照顾晴姐姐的,那知道三嫂会一时气愤把晴姐姐给打杀了,即使晴姐姐偷人,这事也……”   顾琰懒得听她辩解,直接一巴掌打了过去,“够了!你当我是蠢的?”   “爹!”   顾琰吼道:“别叫我爹!我不是你爹!”   他不配做任何人的父亲。   既然被顾琰发现了,顾昹也不装了,这事也不是她一个人做的决定,在那之前,她也是有问过老太太的意思,要不是老太太同意了,她那敢下这狠手。   一想到老太太知道顾晴还活着时,那咬牙切齿,一定要弄死晴姐姐的模样,顾昹心下大安。   她捂着脸,脸色微冷,冷声道:“爹,咱们不能让晴姐姐回来,她不过是个下贱的奴婢,要是让人知道她做了什么,咱们定国公府的名声就全完了。”   定国公府的姑娘能死,但不能被拐,更不能流落到旁人家里为奴为婢还成了什么通房丫环,这种丑事,她们定国公府绝对不能认。   顾琰冷哼道:“你当我不明白,你只不过是怕你不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女之事让人知道罢了。”   他真后悔,要不是他让昹丫头代替晴丫头,说不定,昹丫头便不会为了保住她现有的一切而害死了晴丫头。   见顾昹还硬着脖子不承认,顾琰冷声道:“当年商家送来的嫁妆……”   他拿顾昹代替顾晴的事儿,不但暪过了三皇子,同时也暪过了商老太太,商老太太还真以为昹儿就是晴丫头,在顾昹出嫁时让人着实带了不少东西过来。那些明明都是晴丫头的,结果全都便宜给了昹丫头了。   他虽然不明白那是多大的一笔银子,但他知道一件事,商老太太这辈子从来不差钱!给她唯一的外孙女儿的,绝对不会少。   顾昹眼眸微缩。   大伯的话正好说中了她最害怕的事儿,她出嫁的时候当真是十里红妆,可说是京中的第一人,不只是定国公府嫡长女的三万两银子的嫁妆,还有亲娘远从江南送来给她的添妆,大伯母留下来的嫁妆,以及那名义上的外祖母添的。   其中最多的莫过于那名义上的外祖母所添的,光她一人的添妆就足足抵得上其他人的好几倍,说句不好听的,看着这么多银钱,她那能不心动呢。   可是要是那个贱人回来的话,这些就全部是她的了。   不过是个不干净的贱人,她配吗?   那怕她幼时被拐,但她也听了老太太说过一嘴,说过晴姐姐脾气古怪,害死了自家亲弟弟,被拐了也是活该。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顾晴不是定国公府的子嗣!   不是定国公府的子嗣凭什么占着定国公府的嫡出大姑娘的名头,所以她没错!   顾琰冷笑道:“你以为没了晴丫头就能保住你手上的一切了吗?”   顾昹一楞,连忙道:“爹,我知道你怨我下狠手弄死了晴姐姐,但你不能不管我啊!要是让陈氏那个贱人说出去了,不只是我的名声完了,咱们定国公府的名声也会完了啊。”   顾琰沉重的闭上眼,完的岂只是名声,他知道……三皇子要回来了,要是让他知道顾晴惨死之事。   他心累的闭上眼,“陈氏之事,我自会解决,从此之后,你别再叫我爹。”   顾昹大喜,还想说些什么哄哄顾琰,但顾琰失去了所有说话的心思,只是挥了挥手让顾昹下去。   三皇子要回来了!   这一次,他再也暪不住了。   XXX   仁安帝在众多的儿子里挑挑捡捡,最终还是不得不把皇位传给了三皇子,经过这么多年的纷纷扰扰,大伙也早就看出来必定是三皇子上位。   因为顾琰当年的一点私心,他悄悄地弄死了三皇子进献出来的麒麟,使得仁安帝大怒,最终,三皇子被困锁在西北,一直不得回京。   没想到他只能困得住三皇子一时,却困不住三皇子一世,他心下明白,当三皇子回来之后,见到了顾昹,那就什么事儿都暪不住了。   三皇子即位那一日,就连顾昹也因着定国公府之故而得以进宫得享御宴,瞧着顾昹还得意洋洋的展示着圣上赏赐的玉佩之时,顾琰只想笑。   现在有多威风,将来就会有多惨,旁人不知道,但他是再明白也不过圣上的性子,圣上绝对不会放过任何欺骗他的人,特别是事关他的亲生女儿!   顾昹不知为何的突得圣上亲眼,又是赏了玉佩,又是亲封诰命,一时间倒是成了顾家上下最威风的人,就连顾老太太也是满脸笑意。   她素来偏心幼子,对幼子遗留下来的这个女儿也是满心疼惜,连郭氏所生的女儿都退了一步。见昹丫头好,她自然也是高兴的,只不过……   顾老太太瞧着顾琰似笑非笑,隐带几分癫狂的神情,心下厌烦,不悦道:“昹丫头得了圣上青眼是好事,你摆着这么一个死脸做啥?”   见顾琰沉默不理,顾老太太也来了气。   “去!去!”她不耐烦的赶着顾琰,“别在这里碍着咱们溱趣。”   顾琰微一拱手,直接走了出去,面对这死前最后一刻的热闹,他不忍看,也不愿意看。   正当他走了出来的时候,万没想到,宏哥儿竟然也跟着出来了。   对于这个不正常的儿子,顾琰大多是带着几分厌恶的态度的,要不是当年发现宏哥儿有病之时,郭氏早就再生育了一子,说不得他早就把宏哥儿连着郭氏送到庄子上了。   不过虽是不喜欢宏哥儿,终究是自己的亲骨肉,再想到将来之事,顾琰脸色微缓,笑道:“怎么出来了?不陪陪老太太?”   虽然宏哥儿不正常,但莫名其妙的却是所有孙子女之中最讨老太太喜欢的一个。   这个理由也不难明白,毕竟和他们相比,宏哥儿简单的多,也安全的多,即使是他,也可以很放心的和宏哥儿说说话。   顾宏默默地摇了摇头,低声道:“爹在哭!”   顾琰一楞,随即失笑,“胡说些什么。”   他怎么可能会哭。   顾宏莫名的又说了一句,“爹在哭!”   “别胡说了!”连续两次被顾宏说自己在哭,顾琰也有些不高兴了,他不悦道:“快回去!别乱说话。”   顾宏默默地望着顾琰,然后安静的回去了。   顾琰仍有几分恼怒,吩咐道:“让嬷嬷好好管管宏哥儿,别让他什么话儿都敢乱说出去。”   “是。”顾大管家小心翼翼地瞧了顾琰一眼,他不敢说,刚刚老爷的神情看起来比哭还难看。   XXX   随着三皇子继位,许多当年的事情一一被揭开。   先是郭家,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知原来当年晴丫头的被拐竟然是郭氏做的好事!   他想跟郭氏算帐,但她生的孩子们一直护着郭氏,就连顾老太太也护着郭氏。当年要不是她的默许,郭氏也没有那么容易拐了晴丫头。   顾老太太眼皮子连抬都不抬,淡淡道:“没了就没了。那孩子没了也好,咱们定国公府里的银钱也不是大风吹的,为什么平白养活这么一个孩子?”   老大性子好容得解氏的私生女,但她却容不得这么一个欺骗她儿子的女人的孩子。   “咱们定国公府缺银子养活孩子?”顾琰忍不住怒道:“你当我不知道吗?商老太太不知道给了咱们定国公府多少银钱,打上两、三个金做的晴丫头都成了,那缺这么一点?”   当年他怕晴丫头被昹丫头替换掉的真相让人发现,偷偷的弄死了解子慎,商老太太也就只有一子一女,临老时子女双亡,也就剩下昹丫头这么一个假外孙女。   当年商老太太死前可说是把商家全部的财产都送了过来,尽数给了顾昹,商家做为海商,那一份财产当真可以说得上富可敌国!   那怕是他,乍见那一份钱财之时也差点被闪花了眼睛,商家为什么把这么多的银钱给他们?还不就是为了晴丫头。   他心下明白,其中大部份都让老太太收了起来,给顾昹的只有很少的一部份,但就光凭那一部份,便足够让顾昹挺起腰板子在李家作威作福一辈子了。   有着这么一大笔银钱,难道会养不起一个晴丫头吗?   顾琰说什么也不信。   顾老太太尴尬的眼眸微微移开。   就是因为商老太太给了她们定国公府这么大的一笔银钱,她这才想要晴丫头死啊。   只要晴丫头在,便好似在不断的提醒着他们,那笔银钱不是他们的,是晴丫头的,如果晴丫头闹了起来,说不定那笔银钱便会回到晴丫头身上了,这种事情他们绝对不能允许。   所以晴丫头只能死。   顾老太太苦口婆心的劝道:“老大,这也是晴丫头的命,要不是她当年害死了宇哥儿,我也不会这么容不得她。”   是的,不是他们心恨,是晴丫头的错,谁叫她害死了她自个的弟弟,怨不得他们狠心。   对于顾晴,顾琰是满心的歉疚,但对顾宇却是痛惜了,那是他和解氏唯一的孩子啊。   万没想到,竟然会不明不白的没了。   说宇哥儿的死跟晴丫头有关,他是不信的,他心下明白,晴丫头或许不喜欢宇哥儿,但绝对不可能要了宇哥儿的命,宇哥儿的死只是一个意外,怨不得旁人。   顾老太太继续劝道:“况且你得为定国公府着想啊,这些年来定国公府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要是再闹出了嫡出的大小姐成了李三爷家的通房丫环的事儿,你要为娘的百年之后那有面目见你爹?咱们定国府可丢不起这个脸。”   “定国公府?”顾琰冷笑,“你以为以后还会有定国公府吗?”   顾老太太脸色微沉,“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没了定国公府,定国公府可是大晋开国的八大功臣,怎么可能会没了。   顾琰突然笑了,“老太太早晚会明白的。”   事情无不透风之墙,先前三皇子没发现,只不过是因为三皇子远在西北,见不着顾昹,自然不知道顾昹不是顾晴,但圣上见到了顾昹,不可能不怀疑……   果然,如顾琰所猜的一样,李陈两家突如其然的被抄家,男丁尽数处斩,女眷没入官奴,昹丫头当着他的面被送到了边关,而定国公府……什么都没有了。   定国公府贵为国公府,开国八大功臣之一,可不似李家,不过是个盐商,要是没有八皇子的话什么也不是,要是没有合理的理由,要抄了定国公府绝非易事。   但是万没想到,圣上竟然会套了一个勾结异族,谋朝篡位的罪名。   男丁尽数处斩,女眷亦直接没入官奴,整个定国公府被抄了家,顾老太太受不了打击,在抄家的当天晚上便就上吊自杀了。   顾老太太临死之前一直捉着他的手,要他跟圣上解释清楚,他们定国公府绝对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圣上,对不起大晋朝的事情,不该遭到被抄家灭族的待遇。   一席话听的顾琰只想冷笑,“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圣上的事吗?”   顾琰突然叹道:“老太太,你以为晴丫头是谁的骨肉?”   顾老太太一楞,突然想起一事,“莫非……”   她整个人抖的厉害,想当年察觉到晴丫头非顾家女儿之时,她也曾经想过谁会是晴丫头的女儿,可……怎么会是三皇子!   顾琰微微点头,“晴丫头,是当今圣上的亲生女儿。”   他叹道:“老太太,要是你没故意让人把晴丫头拐走,要是在发现晴丫头在李家之时,想办法把晴丫头接回来,看在晴丫头的份上,或许……咱们家不会落到这种地步,如今一切全都晚了。”   是的,要是他们好好的把晴丫头抚养长大,既使得不到圣上的重用,再怎么的也能保住定国公府,可偏偏他们没有,不但没有把晴丫头抚养长大,更是亲手导致了晴丫头的死亡。   圣上怎么可能饶得了他们,给他们一个好死,已经算是他们幸运的了。   顾老太太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   他怎么不早说!   顾琰冷冷的瞧了顾老太太一眼,“我没想到,你会比我想像中的还要狠毒。”   不过是个女儿,养大了也不过是一份嫁妆送出去的事儿,他万没想到,即使是这样,顾老太太也容不得晴丫头,如果顾老太太不狠心的话,或许就不会有这事了。   在顾老太太死前的那一时刻,她隐隐约约的听见了顾琰最后叹道:“报应啊~~~”   顾老太太死了,郭氏和她生的女儿──晶姐儿被拉去了边关,临行前,他唯一的女儿一直求着他救她!但他救不了!   他的两个儿子被砍了头。   顾琰以为自己可以冷静,但是看着宏哥儿在他跟前被砍了头的时候,他还是心痛了。   有其父必有其子,有他这么一个爹,有郭氏这么一个娘,从根子就坏了,几个孩子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好的,但宏哥儿不同,他是真正无辜的,为什么圣上连个傻子也不肯放过?   头一回,顾琰有了怨恨,但他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孩子一个接着一个没了。   到最后,他所有的亲人都死了,只剩下他!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罪魁祸首竟然没有被处斩,只是被关押天牢,他一直等着,一直等着,总算……   他等到了三皇子,也就是一手毁灭了定国公府的弘治帝。   “为什么!”顾琰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千错万错,都是他一个人的错,为什么非得要他全家上下来填?   宏哥儿、晶姐儿、他的小孙孙……他们都是无辜的啊。   “为什么?”弘治帝冷笑,“这种问题还要问吗?你以为……你睡了小雨点儿之后,你还能活吗?”   他虽然在意晴儿这个女儿,但他更在乎的是脸面,无论是顾琰与解氏之间的孩子,还是郭、李两家对晴儿所做之事,都是他所不能容许的,所以这三家所有的人都必须死!   弘治帝眼眸微眯,突如其然的笑了,“看在你曾养过晴儿一场的份上,我不杀你。”   但是……他也不会放了他,他要他亲眼见着自己的亲人死绝,这一辈子待在天牢,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弘治帝原以为顾琰会露出恐惧之色,万没想到顾琰竟然笑了,“我明白了!”   他错了,原来他的错并非是弄丢了晴丫头,而是一开始便就错了。   可惜……他发现的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