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勿观赏[无限]》作者：青色羽翼
　　文案：
　　几年前的一场意外，让莫白半身瘫痪，痛苦地离开人世。
　　生命终结后，莫白得到了在无限世界复活的机会。
　　只要不断通关，不仅可以活下去，还能治愈双腿，重新站起来。
　　【过家家游戏】
　　系统：“叮，玩家您好，本世界玩家分为观赏组和战斗组。”
　　系统：“您是观赏组玩家，获得称号‘残缺的瓷娃娃’，您可以展现自己的魅力，让怪物自动放您离……”
　　为了恢复健康，莫白兴冲冲地抡起金属球棍，打爆了怪物的头。
　　莫白：“系统，你说什么？”
　　系统：“我什么也没说，恭喜玩家升级，获得称号‘残缺的铁娃娃’。”
　　【伯爵的别墅】
　　系统：“系统温馨提示‘残缺的铁娃娃’，您可以展现自己的观赏价值，伯爵就会放过玩……”
　　莫白一冰锤砸死了变态伯爵。
　　莫白：“系统，你说什么？”
　　系统：“我什么也没说。”
　　过了几关后，莫白疑惑地问系统：“系统，为什么我的副本难度比别人高呢？”
　　系统：“因为你从来不按照攻略通关！看看你的称号已经升级成什么样子了？战斗吧，‘坚固的金刚石’！你还是观赏组的玩家吗？”
　　莫白：“哦，我不喜欢你的攻略，本人谢绝观赏！”
　　内容标签：无限流 系统 爽文 正剧 高智商 规则怪谈
　　搜索关键字：主角：莫白┃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身为花瓶的我却干掉了副本bos
　　立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第1章 过家家（一）
　　【三天内你会死，请努力活下去。】
　　莫白望着眼前漂浮着的血淋淋的大字，陷入沉思。
　　她没有遇到诡异事件的恐慌，也没有即将死亡的恐惧，毕竟她刚刚经历过一次死亡。
　　五年前，年仅十八岁的莫白，在高考后的毕业旅行途中，遭遇了一场天灾。
　　谁也没有预料到的地震引发了山石滑落，莫白被滚落的山石砸中，虽然侥幸保住一条性命，但脊柱和内脏都受了重伤，致使她在之后的五年中瘫痪在床，且时刻承受着脏器功能衰退的痛苦。
　　莫白坚持了五年，终究是撑不下去了，现代医学也无法再维持她的生命。
　　在经历了不良于行的煎熬、病痛的折磨、面对死亡的恐惧后，莫白终于对一切释怀，坦然地面对生命的逝去。
　　可就在她刚刚合上双眼，停止呼吸后，下一秒她便再度睁开双眼，就见这一行血红的字映入眼帘。
　　面对血字中的死亡威胁，莫白的第一反应仅是有些为难。
　　毕竟要对死亡释然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她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态面对死亡，现在又莫名其妙地活过来，还要在短期内再面对一次死亡，这有点太折腾人了吧？
　　不过莫白没有为难太久，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意外的舒适。
　　她深吸一口气，肺叶张开，很轻松地吸入大量空气，没有胸痛气短，没有呼吸困难，不需要使用呼吸机，她就能正常自如地大口大口吸气，她的肺部相当健康！
　　不仅如此，常年胀痛的胃、总是抽痛的肝脏、经常酸痛的腰和时不时绞痛一下的心脏，此刻都安分地、正常地工作着，她的身体状态仿佛回到了事故前，她感受到这五年间从未有过的轻松。
　　莫白心中生出一丝窃喜，她试着站起来，可惜双腿还是无知无觉。
　　她依旧坐在轮椅上，没有办法直立行走。
　　可没关系，她已经如此健康了！
　　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状态远比之前好，莫白开始重视起这行血字来。
　　原本她觉得死就死吧，无非是把经历过的事情再重复一次，此刻她却是不由自主地盯着“三天”这个时限，希望这个时间尽可能延长下去。
　　毕竟她从未如此“正常”过，那能跑能跳不会痛的日子，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莫白又将视线落在“请努力活下去”这几个字上，她仔仔细细反复品味，从字缝里品出“只要她躲过死亡威胁，还能健康更久”的意思来。
　　为了“努力活下去”，莫白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她的死亡已是确切无疑的事情，五年的不良于行不是梦境，临终前医生摇头说“抱歉”的样子也不是梦境，死亡时意识散去的感觉更不是梦境。
　　那现在呢？是她临死前不甘心的梦境吗？
　　莫白望着自己那双充满生机的手，确信此时此刻也不是梦。
　　五年间，她做过太多身体突然康复的梦，也经历过太多次清醒后的失望。她能够明确地认清，现在的处境绝对真实。
　　“活下去”这三个字，为莫白早已枯竭的灵魂注入了全新的力量。
　　她要活下去！
　　没有去思考她究竟遇到了何种神奇事件这种多余的事情，在三天的时限中，莫白不需要考虑这么遥远的事情，她决定着眼当下。
　　当下最重要的是，她为什么会死？以何种方式死去？人为还是意外？如果是意外，为什么有三天如此明确的时间？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乱麻般搅乱着莫白的思绪，不过她没有慌乱，而是从最基本的线索找起。
　　时间、地点、人物，是线索的最基本要素。
　　莫白环视四周，发现这个房间与她生前居住的一模一样，是个整洁的单人公寓，室内物品很少，只有一张桌子，桌上放着台电脑，一张可以辅助病患起身的电动床，一个简单灶台，上面放着一个单人用的小电锅。
　　莫白转动轮椅来到卫生间，卫生间很大，里面有一个残疾人辅助马桶，和她家里的一样。
　　她所坐的轮椅也是她用了数年的轮椅，连扶手上的磨损都是一致的。
　　这里似乎一比一还原了她生前的场景。
　　唯一不同的是，她的书桌上原本应该放着一套新买的化妆品。
　　那是她在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后买的。
　　死前，她请来她最好的闺蜜为她化妆。
　　闺蜜是个美妆主播，虽然年轻但化妆技术高超，莫白请她帮自己还原生命最健康时的样子。
　　莫白不想一脸憔悴的死去。
　　经过闺蜜的巧手，莫白看起来就像十八岁那年那么健康，镜子中的她充满了生命力，而她的身体却那么虚弱无力，整个人有种极致的残缺的美。
　　如果有人能把当时的莫白画下来，那幅画一定充满了对生的渴望。
　　化好妆后，莫白送走泪流满面的闺蜜，坐在窗前，望着逐渐落下的夕阳，一个人安静地感受着生命力的不断流逝。
　　回想起这一幕，莫白转动轮椅来到镜子前，镜中的她和死前一模一样，那妆容仿佛长在了她的脸上，成为了她真正的相貌。
　　莫白洗了把脸，妆容并没有卸掉。
　　粉底带来的白皙肤色成为了她真正的肤色，淡淡的腮红也变成了她面颊的红润血色。
　　一切一如生前，一切又处处透着诡异。
　　若不是已然经历过人生最大的恐惧，莫白此时只怕会惊恐无措，尖叫着拨打报警电话求助。
　　好在此刻她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东西了，哪怕前方尽是未知，对于莫白而言，也是“得到”的未知，而非“失去”的未知。
　　她很想知道，三天后若是能活下来，她会得到什么？有没有可能是更加健全的身体？
　　莫白的手无意识地抚摸了下那双残缺丑陋的腿，心中没有惊恐，只有期待。
　　她扶着轮椅来到窗前，天色与她死前一致，正是日暮西沉之时，夕阳落下，天边只剩一抹血红的云。
　　莫白翻了翻衣兜，上衣口袋里竟然还有她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时间是18:59分。
　　她醒来后大概混乱了半个小时，也就是说，她的生命还有71小时30分，这段时间内，她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危机不知会从何处到来。
　　莫白有种被时间扼住喉咙的紧迫感，她连忙打开手机，寻找更多的线索。
　　手机的款式和她的手机相同，里面的信息却截然不同。
　　这个手机很干净，只有信息、相机、相册、联系人、通话、聊天软件等几个必须的app，其他app都被删了个干净。
　　莫白首先打开短信，里面只有一些看起来像广告的消息，比如什么“节日大促销，八点五折优惠”“尊敬的会员，恭喜您抽中了XXX别墅七天居住体验……”“【XX网】您的手机验证码为……”“……XXX院温馨提示，您获得了……”“……宠粉福利……”等，零零碎碎的加起来有上百条，莫白一目十行地快速看完这些信息，感觉没有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
　　随后她打开了通讯录，里面只储存了“妈妈”“爸爸”“未知”三个号码，莫白一一拨打过去，都无法呼出。
　　“既然有联系人，就代表可以联络，现在没办法拨通，或许是某种条件还没达成。”莫白心中暗暗想道。
　　常年卧病在家，莫白靠着自学大学课程、阅读心灵鸡汤类书籍和悬疑推理惊悚小说来打发时间，她的身体已经废了，她不想让大脑也跟着衰败下去。
　　身体没有那么难受时，她还会打一些惊悚解谜类的游戏。
　　她此刻遇到的事情，和她常玩的那些游戏有不少神似之处，莫白也将此时的境遇想象成一个有时限的死亡游戏，有条理地分析着。
　　“活下去”是最终任务，死亡威胁是阻碍她完成任务的关卡，手机中出现的联络人，就有可能是令她死亡的人，或者能够帮助她的人。
　　由此可以推测，这三位联络人，不仅有联络次数的限制，还必须在特定时间特定条件下，才能联络。
　　莫白暂时放下拨打电话的想法，打开了聊天软件。
　　软件里除了公众号信息和新闻外，只有父母的嘘寒问暖。
　　“吃了吗”“身体怎么样”“最近降温，多穿衣服”……
　　莫白看着和妈妈对话框中那些简单又小心翼翼的话语，险些流下泪来。
　　她是自己搬出来的。
　　事故发生后，父母拼尽全力救她，无微不至地照顾她，莫白感动于父母的关心，又心疼父母。
　　她在深夜里疼得睡不着时，经常听到父母房中传来隐隐的哭声。
　　她的家庭还算宽裕，父母吃力地承担下她的治疗费用，但总不至于伤筋动骨。
　　真正的难处是一个不良于行的人待在家中，每看到她的伤口一眼，对父母都是一种精神伤害。
　　莫白要强又心疼父母，在知道身体绝无可能恢复，只能靠着药物多活一天算一天时，莫白毅然搬出了家，选择自己独立生活。
　　她不想持续伤害父母，也希望能够通过远离减少彼此间的亲情，这样等她离去的那一刻，父母也不至于被悲伤击垮。
　　这些年，莫白坚强地生存着，适应着不便的身体，用双臂撑起整个身躯，渐渐地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
　　一开始父母还经常来看望她，被她坚定地逐客后，又见她逐渐可以很好地照顾自己，她和父母见面的频率也越来越少。
　　或许现在，父母已经知道她的死讯了。
　　他们会悲伤，但莫白相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的他们终会走出来，接受这一切，面对生活。
　　此刻看到聊天软件中的消息，莫白心里一酸。
　　她点开“妈妈”的个人页面，想查看更多关于母亲的消息。
　　“妈妈”发了不少朋友圈，莫白随手点开一张照片，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手抖得险些抓不住手机。
　　那是一张“妈妈”提着保温桶的自拍照，“妈妈”的手臂上长满了尸斑，面容腐烂了一半，一颗眼球挂在眼眶外，怎么看都不是个活人！
　　而且隐约能辨认出来的外貌也与她真正的母亲截然不同。
　　这不是她妈妈！
　　莫白擦了把冷汗，视线移动到配图的文字上，只见上面写着：给女儿送晚饭去，要见到女儿了，好开心，好想她。
　　发布时间是18:30，刚好是莫白醒来看到血字任务的时间。
　　莫白：“……”
　　“这个朋友圈里提到的‘女儿’，不会就是我吧？”莫白惊恐万分地想着。
　　她这念头刚升起来，还没想到该如何应对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莫白看了眼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背脊一阵阵发寒。
　　--------------------
　　开新文啦！照例发红包，本章24小时内评论都有红包，爱大家，么么哒~


第2章 过家家（二）
　　冷静！
　　莫白用力捏了下左手虎口的位置，心跳渐渐平稳下来。
　　逃避无法解决问题，三天的死亡威胁近在眼前，她必须面对门外的怪物。
　　于是莫白尽可能地用平和的声音对着门外喊了一声：“谁呀？”
　　“是妈妈呀，乖孩子，把门打开。”门外传来一个很柔和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无害，只是声音与莫白母亲的大嗓门截然不同。
　　“稍等一下。”莫白道。
　　敲门声停止了，门外的“妈妈”似乎真的在耐心等待莫白来开门。
　　莫白并没有急着去开门，以她的身体状况，开门慢一点是很合理的事情。
　　若此时她正躺在床上，抬起床头，将轮椅拉到身边，用手臂将自己挪动到轮椅上，这一系列动作起码要耗费十多分钟之久，因此就算她半个小时后再去开门，也很正常。
　　莫白要利用这段时间做一些准备，另外，她也想看看，如果她迟迟不开门，门外的“妈妈”会不会破门而入。
　　她不慌不忙地挪动轮椅来到床边，在床头处摸索了几下，果然找到了横在床头垫子下的东西。
　　那是一根金属棒球棍。
　　女生独居本来就要注意安全，更何况莫白身有残疾，若是遇到危险，连逃跑都很难做到。
　　为了应付突发状况，她准备了一根金属球棍，平日里就藏在床头处，这个房间完全还原了她的家，连球棍都在。
　　莫白挥动了两下球棍，金属球棍异常沉重，莫白挥动起来却像木棍一样轻松自如。
　　由于下肢瘫痪，莫白需要用手臂来代替一部分双腿的功能，因此她的上肢力量远超普通女生。
　　即便算不上大力士，用力挥动金属球棍也不是一件难事。
　　金属球棍在手，莫白镇定了许多。
　　她不确定物理攻击是否起效，也许对付“妈妈”这种诡异的怪物，金属球棍起不到什么用处，需要更强大的超自然能力才能消灭“妈妈”。
　　不过莫白相信，那股让她活下去的神秘力量既然发布了“活下去”的任务，就证明她有能力存活，否则直接送她去死就好了，何必多费周章。
　　无欲者无畏，莫白没什么可失去的，也就无惧即将到来的未知危机。
　　莫白将床上的薄毯子盖在轮椅上，完美地掩盖住藏在腿侧的金属球棍，有谁能想到，一个病弱女生的轮椅中藏着这样的防身武器呢？
　　隔着毯子摸了摸金属球棍，莫白觉得她的准备好像还不是很充分，便打开储物柜，翻出了一个药箱，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药品。
　　除了她每天服用的维持身体机能的药物，还有不少市面上买不到的强效安眠药和止痛药。
　　莫白吃的药太多了，身体抗药性极强，医生开给她的药都是药效最强的，她手里的安眠药普通人一次性服用超过三片就会立刻昏睡，像使用了麻醉剂一样。
　　而她手里的止痛药更了不得，超量服用是会产生幻觉的。
　　医生每次给她开的药都不多，但对于安眠药和止痛药等副作用较大的药，莫白本着能忍则忍的想法，每次都会少吃一点药，一段时间累积下来，剩下了不少药。
　　莫白取药时，外面又传来了催促声：“怎么还不开门？妈妈好想你，快开门呀。”
　　话音依旧柔和，敲门声却变得急促起来，显然“妈妈”已经等得不耐烦。
　　莫白头也没抬，随口反问道：“妈，你知道我身体不好行动不便的，怎么这么急？”
　　敲门声顿了下，门外的“妈妈”迟疑道：“哦，原来……你身体不好吗？”
　　莫白冷笑了一下，看来外面的“妈妈”也不了解她的身体状况。
　　或许对方对她的了解也仅限于朋友圈呢。
　　莫白飞快翻了下聊天软件的朋友圈，朋友圈的动态与她现实中发布的一致，她不是个喜欢分享生活的人，朋友圈多是一些书籍分享和游戏分享，陌生人很难从朋友圈中推测她现实的情况。
　　“看来我们一样被动。”莫白心中想道。
　　她飞快地取来两瓶矿泉水，一瓶放了一把安眠药，一瓶放了一把止痛药。
　　她用力晃动矿泉水，看着药片无声无息地融入水中，不留任何痕迹。
　　莫白用指甲在瓶盖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印记，随后将这两瓶矿泉水放回原位，它们在一提矿泉水中显得那么普通。
　　物理和化学手段都用上了，目前她能做的准备只有这些了。
　　莫白收好药，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无论门外站着什么东西，都要保证情绪稳定，不能自乱阵脚。
　　这时，门外传来重重的砸门声，像是有人在用头砸门，“妈妈”的声音也变得极度阴沉：“再不开门，妈妈就要自己进去了。”
　　莫白看了眼时间，距离“妈妈”第一次敲门过去了十分钟。
　　她坐在门前，一伸手就能打开房门。
　　但莫白没有开门，而是从容地坐在轮椅上，冷静地观察着门。
　　她想知道，如果她一直不开门，门外的怪物能忍多久，这扇门又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理论上，她是不可能靠着躲在房中撑过这三天的，一个死人想要复活哪有这么简单。
　　她必然会直面怪物，在此之前，莫白想获得更多的信息。
　　撞门声越来越大，门外甚至还传来尖锐刺耳的挠门声，莫白怀疑她的金属门被什么东西划破了。
　　莫白冷静地在心中分析着：“对方有能够划破金属的利器，应该是武器或是爪子；撞门的力道很强，再撞几下就能把门撞破。
　　“目前为止，怪物破门使用的都是物理手段，它应该没有超自然能力，就算有，也一定有使用次数限制，只能作为杀手锏使用。
　　“门能够起到一定防御作用，也就是说，怪物能够被物理手段伤害的可能性很高，不过对方战斗力很强，正面交战没有战胜的可能性。
　　“怪物越来越愤怒，继续下去恐怕会狂化，难以暗中偷袭，该开门了。”
　　要示弱以惑敌。
　　于是莫白夹着嗓子，用怯生生的嗓音说：“我来开门了，你别敲那么大声，我害怕。”
　　门外的“妈妈”停了下来，声音也恢复柔和：“害怕就快开门，妈妈要生气了，乖。”
　　“好的。”莫白调整了下表情，伸手打开了房门。
　　房门打开，室内的灯光照在漆黑的走廊中，门外站着一个容貌陌生的女人，不是莫白的妈妈，但也不是她在朋友圈中看到的怪物，看起来很正常。
　　也只是看起来。
　　女人脸、脖子、手等露出的部位涂了厚厚的粉，厚得像墙皮一样，她刚刚敲过的门上还有粉底的痕迹。
　　不过比粉底更触目惊心的，是金属门上那数道足有1公分深的划痕，眼看就要将门划破了。
　　“她”身上喷了很浓的香水，香味浓得莫白想打喷嚏，香味中隐隐能闻到一股异样的腐臭味。
　　女人的一只眼睛看起来十分不自然，不会随着视线转动。
　　莫白想起之前在朋友圈中看到的照片，心想这怪物该不会是将掉下去的眼球又塞回到眼眶中了吧？
　　莫白打量门外的女人同时，女人也正在认真地观察莫白。
　　在女人的视角中，门内的人是个美丽又脆弱的女生，她坐在轮椅上，身上盖着毯子，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她眼中是无法掩藏的恐惧，神情可怜兮兮的。
　　“真美，”女人眼神迷离起来，她抬起手摸向莫白的脸，“你像个又薄又精致的瓷器，轻轻一捏就碎了。”
　　莫白飞快转动轮椅，向后退了一步，避开女人的手。
　　这怪物有智商，能用拙劣的化妆方式掩盖自己的异常，而且似乎有些不正常的嗜好，或许会对她做什么变态的事情。
　　这对莫白而言是个好消息。
　　她最怕对方一个照面就用武力打死她，战斗力不强的莫白和这种一爪能在门上挠出深深爪痕的怪物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变态好，变态不会一拳打死她，而是会迷惑她、胁迫她，在生理和心理上折磨她。
　　这个过程，就是莫白出手的机会。
　　“你、你是谁？”莫白怕怕地缩成一团，控制着轮椅慢慢往后退，表现得蠢钝且胆小。
　　对方越轻敌，她下手的机会越多。
　　女人笑了一下，笑容牵动面部肌肉，掉下来一块连着血肉的皮。
　　女人忙伸手捂住这块皮，将它重新固定在脸上。
　　女人一步步走进来，关上房门，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对莫白道：“我是你妈妈呀。”
　　“你不是我妈妈！”莫白摆出一副强装镇定的样子。
　　女人反锁房门，将手中拎着的保温桶放在桌子上，将莫白逼到角落里，双眼一转，其中一颗眼球掉了下来，挂在眼眶上。
　　女人用那只掉出来的眼球死死地盯着莫白，语气危险地说道：“是吗？妈妈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如果你不是我的孩子，那我就可以伤害你了，对吧？”
　　一切还在莫白可以承受的范围，她在女人的话中得到一个信息——如果她认下这个“妈妈”，女人就不会立刻杀她，或许会拖三天，玩够了再杀她。
　　莫白露出痛苦的表情，她纠结了一会儿，随后用十分不愿的声音小声道：“好的，你是我妈妈。”
　　随着她叫出这一声“妈妈”，莫白眼前竟又浮现出血红色的字。
　　【恭喜预备公民莫白触发“过家家”游戏，游戏部分规则如下：】
　　【第一，你有一个完整的家。】
　　【第二，妈妈喜欢做饭，但她厨艺不好，请不要说她做的饭难吃。】
　　【第三，妈妈喜欢乖孩子，请不要正面拒绝妈妈的话。】
　　【第四，妈妈容易对漂亮软弱的孩子心软，多展示你的观赏价值，或许能唤醒妈妈的爱。】
　　莫白飞快地读完规则，迅速做出了判断。
　　是她说的“妈妈”激活了这个游戏，结合前面的血字，这个游戏的时限为三天，规则中隐藏着活下去的办法，违背规则会有死亡危险。
　　她目前所掌握的规则并不全面。
　　从已知规则中，可以得出以下信息。
　　第一，“完整的家”代表除了妈妈外，起码还有一个爸爸。
　　第二，“妈妈”带来的饭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以不吃，但不能当面拒绝，要想办法回避，还不能说难吃。
　　第三，展示“观赏价值”或许能让“妈妈”放弃杀死她的念头。
　　莫白明白为什么闺蜜为她化的妆会变成她的样子了，就是为了提升她的颜值，提高“观赏价值”。
　　难道要靠脸、靠示弱过这一关？
　　莫白皱了皱眉，她不喜欢这种通关方式。


第3章 过家家（三）
　　莫白在抗拒规则给出的提示，眼前的“妈妈”却已经因为莫白的称呼兴奋起来。
　　“妈妈、妈妈，你叫我妈妈！对，我是你妈妈！哈哈哈哈哈！”“妈妈”抬起双手激动地捂住脸，口中发出癫狂的笑声，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
　　她的手太用力，以至于脸上的血肉掉下了好几块，面部愈发狰狞恐怖。
　　莫白见状，下意识地将右手放在毯子下，握住金属球棍。
　　“妈妈”要是敢冲上来用那双腐烂的手碰她，她就敢和这玩意玉石俱焚！
　　不过在理智濒临失控时，莫白还是谨记着规则的提示，尝试利用规则四来唤醒“妈妈的爱”。
　　先试试能不能安抚怪物，软的不行再来硬的。
　　规则四让她展现“观赏价值”，也就是变得更漂亮。莫白没有其他手段，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微笑了。
　　于是她展露出此生最甜美的笑容，忍着挥舞金属球棍的冲动，笑着对“妈妈”说：“你冷静一点，你来找我，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做？”
　　莫白实在没办法对眼前这玩意说出撒娇的话语，只能想办法转移“妈妈”的注意力。
　　“妈妈”听到莫白的话，缓缓放下手，露出那张掉皮掉得宛若月球表面般凹凸不平的脸，注视着莫白那即将维持不住的甜美笑容。
　　挂在脸上的眼珠子闪过一丝惊艳，“妈妈”恢复了冷静，对着莫白狰狞地笑了笑，说道：“妈妈是来给你送饭的，都这个点了，你一定饿了吧？快来吃饭。”
　　说罢她打开保温桶，从中取出一盘又一盘泛着臭味的菜。
　　“这是红烧腐猪肉、烂西红柿炒臭鸡蛋、清蒸鱼骨头、糖醋见手青，还有一个泔水黄花汤，都是妈妈最喜欢吃的菜，你一定要吃光哦。”“妈妈”兴奋地介绍着饭菜。
　　每一道菜都在莫白的理智上疯狂蹦迪，这些菜已经不能只用厨艺不好来描述了，这东西吃了要命啊！
　　算了，还是毁灭吧，不是“妈妈”毁灭，就是她毁灭。
　　这种“母爱”太沉重，她只是个普通人，承受不起的。
　　莫白下定决心背水一战，但她不能和妈妈正面对决，那会必死无疑。
　　想战胜“妈妈”，只能暗中偷袭。
　　莫白盘算着如何要了“妈妈”的命，“妈妈”却是“母爱”泛滥地端起碗说：“乖，妈妈喂你。”
　　面对怼到脸前的臭菜，莫白屏住呼吸，脑海中闪过“规则二不能说菜难吃”和“规则三不要正面拒绝妈妈”，不得不违心地开口：“哇，你做的菜真与众不同。不过我身体不好，饭前得先吃药，你可以帮我拿药吗？”
　　说完，她还忍着恶心歪了下头，做出卖萌的姿态。
　　莫白的“乖巧”激发了“妈妈”不太正常的爱，“妈妈”那只挂在眼眶上的眼球中流露出一丝怜爱，她放下碗说：“我可怜的孩子，你真是又美又脆弱，你放心，妈妈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
　　说到“疼爱”时，这“妈妈”竟然伸出长长的指甲，轻轻蹭了一下莫白的脖子。莫白只觉得脖子一痛，皮肤被划出一道伤口。
　　伤不重，但很疼，而且流血了。
　　“妈妈”兴奋地嗦了一下手指，癫狂地跑去找药了。
　　她打开柜子的方式也十分直率，用那双锋利的爪子挠了几下，在木制柜门上掏出一个洞，在里面翻找起来。
　　莫白伸手蹭了一下脖子上的伤口，悄悄来到“妈妈”背后。
　　“妈妈”背对着她在柜子里胡乱翻找，这是动手的好机会。
　　但攻击“妈妈”一定不是乖孩子的表现，如果不能一击致命，一定会引来“妈妈”可怕的反噬。
　　攻击哪里比较好呢？双腿，心脏，还是头部？
　　莫白的视线自下而上，心想若是能先试探一下“妈妈”的弱点就好了。
　　此时，衣柜的门上露出一个大洞，“妈妈”的脑袋插在洞里，莫白在洞口的边缘，从侧面看到一个挂钩。
　　她的衣柜门内侧确实粘着一个挂钩，用来挂一些小东西，此时这个挂钩刚好正对着“妈妈”的后脑勺。
　　如果“妈妈”抬头，恰巧能撞上这个挂钩。
　　可是一个小小的挂钩，既不坚硬，也不锐利，怎么可能伤到宛若怪物一般的“妈妈”，根本起不到试探的作用。
　　莫白盯着那挂钩的边缘，心中不由幻想，这挂钩要是那种尖锐的鱼钩就好了。
　　若是鱼钩能够伤到“妈妈”的身体，就代表金属球棍的重击也能伤到“妈妈”。
　　可惜了，那只是个挂钩，她真是异想天开了。
　　莫白遗憾地扫了眼挂钩的位置，忽然觉得挂钩一阵模糊，她眨了下眼睛，再定睛看去时，只见那挂钩真的变成了她想象中的鱼钩。
　　钩尖如刀锋般锋利，钨钢打造的钩身看起来十分坚固。
　　莫白又眨了两下眼睛，确认不是幻觉，挂钩的的确确变成鱼钩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她让挂钩变成鱼钩的吗？
　　有可能。
　　连死而复生这种事情都能出现，那么觉醒一些超自然能力，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件。
　　只是不知道她的能力是哪一种，是控制金属还是其他的力量？
　　现在莫白没时间去摸索自己的能力，不过有了超自然能力，她对付“妈妈”就更有底气了。
　　于是莫白果断地对怪物喊道：“妈妈，药不在那里。”
　　她夹着嗓子，声音又乖又甜，完全符合“妈妈”的喜好。
　　“妈妈”听到后果然又开始癫狂，应了一声，猛地抬起头，后脑正好撞到了粘在的门板的挂钩上。
　　尖锐的鱼钩没入“妈妈”的后脑中，“妈妈”痛苦地尖叫起来，她一把扯掉挂在脑后的门板。
　　然而鱼钩死死地勾住她的血肉，这么一扯，连皮肉都扯了下来。
　　她拎着门板，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莫白，语气凶狠地说道：“是你做的吗？是你要暗害妈妈吗？”
　　莫白并没有被“妈妈”吓到，她仰起头，以自拍时最好看的角度看向“妈妈”，摆出一副关心、无措的样子，可怜兮兮地说：“我没有，我只是想告诉你，药不在这里，没想到你没有开柜门，柜门上有个挂钩的。”
　　“挂钩？”“妈妈”的头僵硬地扭转了几下，看向门板。
　　门板上挂着她的头发，她伸手将那乱糟糟的黑发取下来。
　　莫白紧张地看着门板，心里想着“挂钩挂钩挂钩”，此时她眼前又是一阵模糊。
　　莫白用力眨眼，视线恢复，这时“妈妈”已将头发清理干净，露出门板上的普通挂钩。
　　“妈妈”疑惑地看着挂钩，伸出手用力一抓，这只能挂毛巾和小件衣物的挂钩便被她挠碎了。
　　“妈妈”不解地望着那普通的挂钩，不理解这东西为什么能伤到她。
　　而此时的莫白头痛欲裂，耳边回荡着嗡鸣声，有种大脑使用过度的疲惫感。
　　莫白确定，是她让鱼钩变回了挂钩，这是她的能力。
　　只是目前她不能连续使用这种能力，仅仅用了两次，她的脑力就要透支了。
　　“妈妈”左看右看没发现什么端倪，只得相信了莫白的话。
　　不过她还是阴森森地对莫白说：“你最好不要骗妈妈，妈妈会惩罚不乖的孩子。”
　　莫白忍着头痛，关心对“妈妈”说：“我不会骗妈妈的。对了，药箱里有纱布，我帮妈妈包扎吧。”
　　这句话又不知为何戳中了“妈妈”那狂乱的神经，她嘴里不断念叨着“包扎包扎包扎，我要给漂亮的女儿包扎”，还对着莫白上下打量。
　　“对，你的皮肤这么白，这么嫩，一定很容易受伤，你需要包扎，妈妈为你包扎。”“妈妈”伸手摸了摸莫白的脖子，心疼地说，“我可怜的孩子，你受伤的样子真是太漂亮了。”
　　莫白：“……”
　　事已至此，她已经明白规则四中提到的“观赏价值”是什么了。
　　从进门开始，“妈妈”看到她坐着轮椅，就夸她漂亮。
　　“妈妈”做的饭菜，都是会让人食物中毒的东西，吃下去会腹部绞痛，头晕恶心，严重一点还会危及生命。
　　还有刚才脖子上那道划伤，也是“妈妈”故意弄出来的。
　　“妈妈”眼中的漂亮，就是她受伤、流血、痛苦不堪的样子。
　　她受伤或是中毒，会唤醒“妈妈的爱”，让“妈妈”暂时不会伤害她，避免死亡。
　　莫白可不接受这种通关方式。
　　她对“妈妈”说：“药箱在旁边的柜子里，中间的格子上放着呢。”
　　“妈妈”诡异地笑着走向旁边的柜子，莫白担心她再次钻进柜门里，会影响自己下手，便提醒道：“小心挂钩。”
　　“妈妈”摸了下还在流血的后脑勺，伸手一把将柜门从柜子上扯了下来，丢在了一旁。
　　莫白移动轮椅，坐在“妈妈”身后，看着“妈妈”半蹲下来，在中间的格子中寻找药箱。
　　药箱根本不在里面，莫白只是为了让“妈妈”半蹲，让“妈妈”的头部刚好与她的手臂高度一致。
　　见“妈妈”蹲到自己想要的位置，莫白轻轻按下电动轮椅的刹车按钮，将轮椅固定在原地，方便她发力。
　　时机不等人，莫白飞快地从毯子中抽出金属球棍，对准“妈妈”的后脑勺，用尽全力挥了过去。
　　“妈妈”的后脑会被鱼钩重伤，证明她的头部和人类一样，能够被金属球棍伤到。
　　莫白的臂力很强，金属球棍又重，她这一棍下去，“妈妈”不死也会重伤。
　　球棍挥出，莫白耳边响起“叮叮”的声音，像是手机提示音。
　　不过她已经没有时间查看手机了，球棍毫不犹豫地砸下去，正中“妈妈”后脑。
　　怪物头破血流，发出凄惨的叫声，她挣扎着想回身攻击莫白，可莫白又怎会给怪物反击的机会。
　　她连续挥动球棍，只打得双臂发麻，打到怪物再也动弹不得才收手。
　　莫白精疲力尽，喘着粗气，手持球棍警惕地看着衣柜前的怪物。
　　见怪物一动不动，莫白松开刹车，一手扶着轮椅，一手伸出球棍轻轻碰了下怪物的身体。
　　她身后的位置并没有遮挡，一旦怪物突然暴起，她还能借助轮椅撤退逃跑。
　　好在怪物没有动，莫白用球棍又砸了怪物几下，见它确实没有反应，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我这算是过关了吗？”莫白想道。
　　这时，她又听到“叮叮”几声。
　　莫白一边警惕着怪物复活，一边拿出手机，见手机中果然有几条新消息提示。
　　莫白按顺序点开消息。
　　【恭喜玩家莫白觉醒超凡能力，系统正在为公民生成个人信息。】
　　【姓名：莫白】
　　【性别：女】
　　【年龄：死亡年龄23岁】
　　【身份：预备公民（待转正）】
　　【等级：初级】
　　【积分：0】
　　【可存活天数：0】
　　【道具：0】
　　【组别：观赏组】
　　【能力：环境优化】
　　【能力介绍：您是观赏组的玩家，您生来就有让自己变得更美丽的能力，您擅长用环境来装扮自己。您可以细微地改变所处的环境，优美的环境除了能够装扮您之外，还能够安抚对手的情绪。】
　　【能力范围：玩家可以在方圆10米的范围内，改变一个饰品的物理性质和化学性质，饰品大小不能超过1立方分米。（该范围可随着等级提升而扩大）】
　　【使用条件：玩家必须足够了解自己身处的环境，了解程度低于50%将无法使用能力。】
　　认真看完个人信息，莫白才知道自己的能力竟然是一种对环境的改变。
　　个人信息中有很多信息是不明确的，像“观赏组”“可存活天数”是什么意思，莫白暂时还无法理解。
　　她打开下一条信息。
　　【聪明的玩家，您已经觉醒超凡能力，相信以您的聪明才智，已经猜出规则中隐藏的含义。系统提示，您只要利用能力不断变美，唤醒“妈妈的爱”，就能获得“妈妈”的保护。】
　　“保护？”莫白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她连忙打开最后一条消息。
　　【“妈妈”已死，奖励玩家1000积分。】
　　【“妈妈”已死，系统难度升级。】
　　【“妈妈”已死，请玩家独立面对两天后回家的“爸爸”。】
　　莫白：“……”


第4章 过家家（四）
　　难道之前的四条规则是在暗示她，“妈妈”可以对抗“爸爸”，要讨好“妈妈”来保护自己？
　　莫白用球棍碰了碰“妈妈”的身体，很遗憾，由于她下手太过果断，“妈妈”已经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性了。
　　事情变得麻烦起来了。
　　不过没关系，她已经觉醒了超凡能力，又有两天的准备时间，绝对有一战之力。
　　她要趁着这两天时间，多收集一些线索，想出更周全的方法对付“爸爸”。
　　莫白用球棍在“妈妈”身上翻了翻，从衣兜里翻出一个手机。
　　“妈妈”有她的联系方式，还能发朋友圈，拥有智能手机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
　　莫白不方便弯腰，不过她有一个辅助取物器，和环卫捡垃圾的垃圾拾取器差不多，她不弯腰就可以捡起地上的物品。
　　莫白拿过挂在墙上的拾取器，捡起“妈妈”的手机，将手机对准“妈妈”惨不忍睹的脸，尝试用人脸解锁手机。
　　她运气不错，尽管“妈妈”已经面目全非，还是成功解开了手机。
　　手机里的信息同样简单，只有聊天软件和相册，以及一个备忘录。
　　聊天软件里只有两个联系一人，一个是“女儿”，就是莫白，对话框内的消息和莫白手机中的一致；一个是“老公”，对话框里并没信息。
　　相册中除了一些难吃的菜和“妈妈”的自拍外，还有一些视频。
　　莫白随手点开一个视频，就听到手机里传来刺耳的尖叫声。
　　视频中，“妈妈”正在撕咬着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魁梧怪物，那怪物一拳打碎了“妈妈”半张脸，“妈妈”的眼球被打掉，挂在眼眶上。
　　原来“妈妈”掉落的那只眼球是被这怪物打掉的。
　　当然“妈妈”也不甘示弱，她用爪子攻击着怪物，怪物的胸口被她划伤，露出一颗黑红色的心脏，以及被爪子割伤的肋骨。
　　可不到三秒钟，怪物的伤口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接连几个视频都是“妈妈”和怪物搏斗的视频，其中有一个是“妈妈”自拍哭诉，说老公对她不好，总是打她。
　　莫白：“……”
　　视频里的怪物，不会就是“爸爸”吧？
　　“爸爸”和“妈妈”的夫妻关系相当不和谐啊！
　　莫白有些为难地看了眼金属球棍，以视频中“爸爸”展现出来的战斗力，这个球棍很难对“爸爸”造成伤害，就算能打伤他，“爸爸”也会飞快地复原。
　　“爸爸”难道就没有什么弱点吗？
　　“妈妈”似乎也想干掉“爸爸”，说不定她知道“爸爸”的弱点。
　　莫白怀着一丝希望点开了手机里的备忘录，里面内容如下：
　　“如何除掉老公？
　　“已知：第一，老公喜欢喝酒，酒后会打人。
　　“第二，老公全身上下，只有心脏无法自愈。
　　“第三，如果面前有两个人，老公会先打更弱小的那个。
　　“结论：我需要一个孩子帮我挡住老公。
　　“我很快就要有个孩子了，我希望那是个弱小、乖巧、漂亮的孩子。”
　　莫白：“……”
　　真是合情合理啊！
　　她就说，一个和她毫无感情基础、试图喂她吃有毒的腐烂食物、动不动就发怒、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怪物，怎么可能被她的弱小、乖巧唤醒“母爱”，原来根源在这里！
　　“妈妈”和“爸爸”是这个极限生存游戏中的两个怪物，他们本就不和，想杀死对方，但因为彼此都有保命的方法，一直没能分出高下。
　　直到她的到来，激化了两个怪物的矛盾。
　　莫白正思考该如何对付“爸爸”时，空中又浮现出血字。
　　【恭喜预备公民莫白发现关键线索，解锁全部规则。】
　　【第五，爸爸和妈妈关系不好。】
　　【第六，爸爸除了恢复力强一点、体力强一点、脑袋被砸碎不会死之外，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第七，爸爸视力不是很好，但嗅觉很灵敏，不要试图躲起来，那会让爸爸更愤怒。】
　　【第八，不管你以什么形式活下去，只要活着，等待你的将是“桃花源”。】
　　莫白飞快读完规则后，揉了揉因能力使用过度而抽痛的太阳穴。
　　这几条规则也很好理解，规则五告诉她，可以利用“爸爸”“妈妈”的不和，引起他们的争斗，她从中获利。
　　规则六给出的信息与“妈妈”的备忘录一致，说明“爸爸”可以被杀死，但头部不是他的弱点，心脏才是。
　　规则七则是在暗示莫白活下去的办法。
　　“妈妈”想利用莫白拖住“爸爸”，暗中对付“爸爸”。如果莫白不想办法，一定会被“爸爸”杀死。
　　但规则七告诉莫白，“爸爸”的视力不好，虽然没办法躲藏，但如果她倒下装死，“爸爸”很难辨认她是死是活。
　　结合规则一到七，系统给出的通关攻略已经很明显了。
　　先和“妈妈”周旋两日，让“妈妈”认为莫白是她期待中懦弱乖巧的挡箭牌，等“爸爸”回家后，“妈妈”一定会制造冲突，让“爸爸”攻击莫白。
　　莫白可以在承受“爸爸”一击后倒地装死，失去目标的“爸爸”就会与“妈妈”打起来，不管他们谁输谁赢，莫白都有存活的机会。
　　这个过程中，莫白的能力也可以起到关键作用，比如被“爸爸”攻击时，强化被击打处的衣服，起到防御作用；或者装死时优化口鼻、心脏处的环境，让自己的假死更真实。
　　至于规则八给出的信息是，哪怕莫白只剩下一口气，只要她能成功地活过三天，就算她通关。
　　至于“桃花源”是什么，莫白还不清楚，不过她觉得格外加了引号的“桃花源”，和这个死亡游戏似乎截然不同，或许“桃花源”是她通关后等待她的下一个考验。
　　超凡能力有了，攻略有了，活下去的希望有了，“妈妈”却没了。
　　莫白静静地坐在轮椅上，将八条规则和“妈妈”手机里的信息翻来覆去看，试图在其中找到除掉“爸爸”的办法。
　　一定还有希望的，她能除掉“妈妈”，就能干掉“爸爸”。
　　她还有两天时间做准备，她可以的！
　　面对死亡威胁，莫白出奇的冷静，她脑海中闪过规则中给出的每一个提示，回想着自己的能力，以及家中能用上的所有工具，一个计划在渐渐成型。
　　莫白将计划在脑海中模拟了几次，觉得可行性非常高。
　　唯一的问题是，她还能再次使用“环境优化”这个能力吗？
　　莫白的头痛已经减轻不少，这证明能力在恢复，但速度非常慢。
　　她不清楚这能力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还能使用几次。
　　这决定着她的自救计划能否成功。
　　莫白翻出手机信息，打算再看一看系统给出的能力限制。
　　这时她才发现，就在她专注于新解锁的规则时，手机又收到一条新信息，依旧是那个未知的“系统”发出的。
　　【虽然玩家莫白尚未通过新手关卡，但由于其觉醒超凡能力，解锁新手关卡全部规则，并获得积分，已满足成为正式公民的条件，现为玩家莫白提供专属智能小助手，是否加载小助手？请回复“是/否”。】
　　当然要加载！
　　莫白果断回复“是”，信息发送后，她眼前突然出现一行进度加载条，显示“智能助手正在下载中”。
　　下载速度很快，不到5分钟进度条就满了。
　　莫白脑海中出现一个无情的机械化声音：“玩家您好，我是您的智能助手，主要功能是为玩家解答一些积分、规则相关问题，提供积分商城兑换服务，请您为我取名。”
　　莫白随口取了个名字：“就叫小七吧，我喜欢这个数字。”
　　小七：“好的，小七为您服务，请问玩家是否更换小七的声音？小七为您提供了以下几种音频选择。”
　　莫白生前很喜欢看一些智能机器人的视频，便选择了时下比较流行的小女孩声音。
　　机械音变成了智能机器人的小女孩声音，它甜甜地说道：“玩家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问题吗？”
　　莫白的问题可太多了！
　　她莫名其妙被送到这个世界，至今仍然是一头雾水，可算有个智能助手可以帮她解答问题，她连忙问道：“我为什么会死而复生，我来到了什么地方？通关后我会去哪里？回到原本的世界吗？‘桃花源’又是什么？是下一个关卡吗？我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面对莫白一连串的问题，小七有条不紊地回答：“玩家不要激动，经过检测，您的心率已经达到150以上，为了您的健康着想，请冷静一下，不要急，小七将会一一解答您的问题。”
　　莫白平复了一下心情，就听小七说：“玩家刚才的问题，综合起来就是对主世界的疑问，小七可以为您解答。
　　“玩家莫白是个幸运儿，死后被无限世界选中，拥有在无限世界复活的机会。等您通过新手关卡，成功活过这三天，就可以去无限世界的新手城“桃花源”居住了。”
　　“我不能回到原本的世界了，对吗？”莫白问道。
　　小七：“是的，迎接你的是全新的世界，全新的生活。”
　　莫白摸了摸心口，并没有太过悲伤。她在原本的世界已经宣告死亡，亲朋好友也早就有心理准备了，父母早就接受了她不久于人世的事实，他们也有妹妹陪伴，会悲伤，但不会持续太久。
　　她曾郑重地向原本的世界告别，也没留下什么牵挂。
　　“在新世界，我的腿可以复原吗？”莫白将手放在腿上，充满期待问道。
　　她想要和正常人一样跑跳，想要拥有健康的身体。
　　小七：“理论上可以，这取决于玩家您的努力和选择。”
　　听小七的意思，恢复健康的希望似乎与通关有关系。
　　莫白问道：“无限世界是指什么？无限是什么意思？”
　　小七回答道：“无限是无限的世界，无限的挑战，无限的战斗。只要玩家不断通关，就可以获得无限的力量，无限的生存。由于玩家只是预备公民，还未获取主世界的居住资格，小七目前只能说这些。”
　　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莫白对新生活燃起了希望，她更加迫切地想要通关，她问道：“关于新手关，你能告诉我些什么？”
　　小七：“小七只是智能助手，帮玩家解答一些人尽皆知的问题，无法帮助玩家通关。不过小七可以告诉玩家，新手关是根据玩家个人属性生成的简单关卡，绝大部分的人都可以顺利通过。”
　　莫白回忆了下新手关的难度，问道：“你确定这只是个简单关卡？”
　　小七：“原本是简单关卡没错，在无限世界中，关卡难度分为S、A、B、C四个等级，新手关卡是最简单的C级关卡，不过由于玩家潜力较高，在新手关就觉醒了超凡能力，关卡等级从C级提升至B-。”
　　莫白：“我觉得就算我觉醒了能力，这关也很难通过。”
　　小七：“按理说，新手关即便是难度升级，也是配合玩家自身特点升级的。只要听从指挥，闭着眼睛都可以通过。”
　　莫白：“……”
　　好吧，她的确没有听从规则指挥。
　　小七：“不过由于玩家消灭了通关的重要npc，关卡难度再次升级，目前难度已经达到‘B+’，接近A级。经过数据分析，小七认为，玩家通关的概率低于5%。为您服务的时间这么短，小七感到很遗憾。”
　　莫白：“我还没死呢，你不用提前为我默哀，5%的希望也是希望。”
　　小七：“好的，小七会不抱期待的等待的。”
　　“你倒是给我点期待啊，不用这么快判我死刑。”莫白道，“你不能帮我过关，但总可以帮我介绍一下我的能力吧？比如多长时间恢复，可以使用几次之类的。”
　　小七：“已为玩家加载精神力进度条，玩家可自行查看。”
　　莫白脑海中出现一个加载界面，加载完毕后，她一下子掌握了个人属性面板的控制方式。
　　她心念一动，眼前就出现了自己的精神力界面，显示能量值只恢复了30%，剩余时间48小时。
　　“48小时，也太慢了吧。”莫白道。
　　小七：“补充能量可加快恢复速度，补充能量的方法有三种，第一，从食物中获取能量；第二，使用积分购买系统商城内的营养剂；第三，部分玩家有治愈能力，可寻找此类玩家治愈精神力。”
　　她根本不认识其他玩家，第三种方法完全不可取。她消灭妈妈后，系统奖励了1000积分，倒是可以用积分买点营养剂。
　　“我想看看系统商城。”莫白道。
　　小七：“好的。”
　　莫白眼前投影出系统商城的界面，里面的商品琳琅满目，而且都很贵。
　　她很快找到了“初级营养剂”，功能是“一次性瞬间补充体力和精神力”，需要1000积分。
　　莫白看了看自己仅有的1000积分，忽觉囊中羞涩。
　　她有预感，积分在无限世界中一定非常重要，现在最好节省一点。
　　要不还是吃饭吧，她家里有不少米面，菜好像没有了，但主食管饱。
　　莫白问：“我吃这屋子里的食物有用吗？”
　　小七：“任何关卡中的食物，只要无毒，都有效果，玩家可凭实力自行获取。”
　　得到小七肯定的回答后，莫白飞快来到厨房，焖了一大锅米饭。
　　她常年虚弱的胃病在这个关卡中已经痊愈了，加上之前和“妈妈”斗智斗勇，以及第一次使用能力，莫白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即便没有菜，她搭配榨菜，也香甜地吃了三大碗米饭。
　　饭后，莫白看到精神力进度条的剩余时间变成了24小时。
　　不知道再吃一顿饭能不能变成12小时。
　　莫白摸着肚子想道。


第5章 过家家（五）
　　吃饱饭后，莫白打扫了一下房间，用这个办法帮助消化，以便尽快再吃一顿饭。
　　她清理掉“妈妈”带来的饭菜，并将“妈妈”的身体藏进了衣柜里。
　　莫白行动不便，平时要做好这些家务并不轻松。今天她却觉得身体无比轻松，很快就忙完了这些活。
　　将“妈妈”的身体立起来塞进衣柜后，莫白看着自己的双手，疑惑地问：“小七，我的力气好像变大了不少。”
　　刚才她挥棒打怪物时，力气似乎还没有这么大。
　　小七回答：“升级后玩家的各项属性会有相应的提升，个人数值和升级奖励会在玩家通过新手关后统一结算。”
　　小七没有正面回答，莫白从它的话语中，确信自己的力量真的变大了。
　　不仅如此，她的五感也变得敏锐了一些，嗅觉更加灵敏，即便把屋子里喷满了花露水，还是能闻到衣柜里隐隐传来的腐臭味。
　　比起五感和体力，变化更大的是容貌。
　　莫白在测试身体变化时，不经意间路过门前的穿衣镜，发现镜子中的自己变得更美了。
　　之前，她的妆容和脸有一点细微的不贴合，美则美矣，认真观察却能看出一丝违和感，越细看脸越假。
　　现在她的脸已经没有丝毫违和感了，自然得仿佛她一出生就这么美。
　　她的皮肤质感也变得更好了，肤色白皙，脸上没有一丝瑕疵。同时，她身上自带的脆弱感也提升了。
　　镜中那坐在轮椅上的女孩，看起来单薄又美丽，像一个秸秆般，稍一用力就能折断。
　　莫白有些不认识地望着镜中的自己，下意识地捏了捏胳膊，她颇有肌肉的手臂看起来是那么瘦，好在捏一捏就能感受到皮肤下坚硬的肌肉，像个铁疙瘩般强悍。
　　摸着这个胳膊，莫白这才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自己真的像镜子中那么脆弱了呢，万一变成那样，她还怎么对付两天后回来的“爸爸”？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莫白还特意上了她专用的体重秤上称了一下，数据显示她的实际体重重了5斤。
　　“视觉上瘦弱，却不是真正的瘦弱，有种‘浓缩是精华’的感觉。”莫白道，“小七，你们塑造玩家颜值的时候，没有考虑合理性吗？我现在的身体密度、肌肉密度好像都超过正常人了啊。”
　　小七：“亲爱的玩家，请不要将自己和正常人做对比，正常人不会超凡能力，没办法把挂钩变成鱼钩。”
　　“也对，死而复生这么离奇的事情都发生了，科学已经无法解释我的身上的现象了。”莫白道。
　　经过细致的观察，莫白发觉自己的外观似乎正在向一个病态少女的方向发展。
　　她不解道：“小七，什么是观赏组和战斗组？为什么要分成这两组？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小七道：“由于玩家还未通过新手关，小七能够查阅的数据相当有限，无法回答玩家这个问题。相关答案请玩家进入桃花源后，自行探索。”
　　莫白又问了几个和无限世界相关的问题，小七同样无法回答。
　　莫白边和小七聊天边整理房间，清理完毕后，她将所有的垃圾都装进垃圾袋，本想拎出去，像以往一样放在门外，手搭在门把手上，突然停了下来。
　　莫白出门很麻烦，平时她会把垃圾放在门外，清楚她身体状况的保洁打扫楼道卫生时，就会顺手帮她扔掉。因为感谢保洁大姐，莫白也会经常买一些水果送给她。
　　现在呢？在这个无限世界的关卡中，门外是什么？她把垃圾放在门外，还会有人帮她清理吗？
　　莫白问道：“小七，如果我开门逃出去，在外面躲三天，能躲开‘爸爸’吗？”
　　小七回答：“玩家如果逃出家门，会在一片虚空中乱转，不管走到哪里，最终的归宿都是这个房间。这里不是真实的世界，外面没有路。”
　　“我猜也是。”莫白道。
　　这里就像是她平时玩的只有一个地图的密室小游戏，根本没有构建其他地图，玩家要么是无法离开房间，要么是打开房门后，外面只有一片漆黑。
　　像“妈妈”、“爸爸”这样的游戏npc，也只会在特定的时间地点出现，按照既定的模式活动着。
　　唯一的区别是，这是个真实的游戏，玩家无法存档，没有重来的机会，死了就是死了。
　　莫白问道：“‘妈妈’的智商比一般游戏高，也比一些恐怖电影中的僵尸、丧尸高，还会做饭，以后副本的怪物智商都这么高吗？”
　　小七：“怎么可能，他们只是C级难度的npc，随着游戏难度增加，游戏角色的智商也会提升的。”
　　莫白：“……”
　　她以为“妈妈”的智商已经很高了，没想到是最低的。
　　见小七能回答这个游戏相关的问题，莫白再次打探情报：“‘爸爸’为什么会在两天后回家？这段时间他在做什么，他会不会提前回来？”
　　小七：“这属于游戏内剧情，你可以自行搜寻线索，小七无法解答。”
　　莫白只能反反复复查看她和“妈妈”的手机，把已经看过的信息、图片、视频又看了几遍，这才找到了线索。
　　莫白从她的手机那堆垃圾广告短信中，找到一条“恐怖谷三天两日旅行团五折优惠，双人仅需998积分”的广告，妈妈手机内也有这条广告推广短信。
　　她和“妈妈”都有这条信息，“爸爸”也能收到这条信息。
　　“妈妈”的手机中，有一个和“爸爸”打架的视频里，“妈妈”边打边骂，说“爸爸”外面有个狐狸精，经常不回家，还质问“爸爸”那一千积分花到哪里去了。
　　这个视频的录制日期，正是昨天晚上。
　　通过这些细碎的线索，莫白推测，“爸爸”拿了家里的积分，也就是钱，同外遇对象去一个叫做“恐怖谷”的地方旅游，三天两夜，两天后的晚上才能回来。
　　这才是“爸爸”目前不在家的原因，也是她的新手关卡时限为三天的原因。
　　“剧情会不会做得太真实太全面了？不在家的理由都这么充分。”莫白低声自语，警惕地将手机中的短信又看了一遍，担心里面还有什么线索。
　　这一次她没看出什么端倪，至少没看到和“过家家”游戏有关的信息。
　　“不管怎么样，我能确定‘爸爸’不会提前回家，我将垃圾放在门外，也不会致使嗅觉灵敏的‘爸爸’提前回来。”莫白道。
　　她放心地打开房门，照例将垃圾放在门外，这袋垃圾实在太臭了，她不想将它们放在屋子里。
　　这时小七主动说：“玩家真是个细心的人，一般玩家不会考虑这么多的。”
　　莫白说：“我本来也是大大咧咧的，后来遇到意外，身体不好还一个人独居，就不得不细心了。我是不是太多疑了？”
　　小七道：“在这个新手关卡中，确实有些多虑。如果玩家能成功活下来，接下来的高难度关卡中，细心是很珍贵的品质。”
　　有了小七这个智能小助手，时间过得飞快，莫白很快就又饿了。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莫白吃了顿夜宵，这一次她吃得比晚餐还多，竟然一口气吃了四碗米饭，而且丝毫不觉得胃胀，感觉还能再吃两碗。
　　莫白看着所剩不多厨房里的小半袋大米，开始怀疑这些米够不够她三天吃的。
　　“我是不是太能吃了？”莫白问道。
　　小七：“食物中可以获取的能量很少，远不及初级营养剂，在全部玩家中，玩家的食量低于90%的玩家。”
　　“那还好，原来大家都能吃。”莫白这才放下心来。
　　小七：“不过玩家的食量高于95%的观赏组玩家，太能吃会降低观赏价值，请玩家尽量做一个只喝露水的小仙女。”
　　莫白没理会小七的建议，她敏锐地捕捉到小七话语中的数字，问道：“我的食量低于90%的玩家，却高于95%的观赏组玩家，所以观赏组和战斗组玩家的比例大约是1：10，人数差距这么大吗？”
　　小七：“小七再次感慨，玩家真是个细心的人，请玩家不要再询问相关信息了。”
　　莫白道：“好的，我不问了。”
　　尽管小七没有正面回答，但它已经给出了确定的答案。
　　另外莫白发现，小七的智商很高，是真正的人工智能，而非她所在那个时代见到的人工智障。
　　吃过饭后，莫白遗憾地发现，能力的恢复时间并没有缩短，食物仅能将恢复速度加快一倍。
　　她觉得有些疲倦，便将轮椅放倒，不是很舒服地睡了几个小时。
　　第二天上午八点，莫白睁开眼睛，见她的精神力进度条满了，只用了12个小时就复原了。
　　“看来吃饭和睡觉都能提升恢复速度。”莫白道。
　　她立刻起身测试能力，经过一番测试，莫白付出了再次头痛欲裂的代价，得到了“环境优化”能力的具体信息。
　　目前，她能力施展的最大范围是半径10米，她无法控制10米外的环境。而她真正能改变的环境空间大小，是1立方分米，也就是1L，两瓶矿泉水。
　　她可以改变环境中某种元素的三种性质。
　　第一种性质，物理量，也就是位置、距离之类的变量。她目前的能力，可以让体积不超过1L的物品，瞬移10cm。当然，她无法移动自己，只能移动环境中的物品，而且可移动的物品非常小。
　　莫白尝试移动了一次，能量条便消失了三分一，这说明她最多可以连续瞬移三次。
　　第二种性质，物理性质，也就是一个物品形状、形态，气态或是液态。她可以将一瓶水变成水蒸气，也可以变成冰，也有限制，形态改变上限不超过40℃，下限不低于-20℃。由于这个限制，她很难用温度改变来攻击敌人。也无法将铁变成铁水，只能将菜刀变成铁块。
　　物理性质的改变会消耗她一半的精神力，最多使用两次。
　　第三种性质，化学性质，她可以小范围地改变物体的本质。比如将挂钩变成钨钢鱼钩，是从分子层面改变了物体的性质。这种能力的限制非常大，要求改变的物品必须极为接近才行。她能把铁强化成钢，却不能点石成金。
　　改变环境化学性质耗损的能量非常可怕，仅一次就耗空了莫白的能量。
　　同时，所有的改变都不能超出莫白的认知，她无法将物品变成自己幻想中的东西。
　　两天时间，莫白不仅掌握了能力的用法，还在这个过程中，做足了准备。
　　两天后的晚上11点，家里的门被敲响了。
　　正闭目养神，为一场大战养精蓄锐的莫白睁开眼睛，平静地问：“谁呀？”
　　“‘爸爸’回来了，快开门。”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第6章 过家家（六）
　　“爸爸”回家的时间比莫白预计的时间晚了三个小时。
　　她收到系统提示是在两天前的晚上8点钟左右，系统说“爸爸”将在两天后回家，莫白当时以为“爸爸”会在8点准时回来，没想到竟等到了11点。
　　这三个小时，每一分钟对莫白而言都是煎熬。
　　她不知道“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只知道一直到三天结束，这24小时之内都有可能，她必须时刻警惕着。
　　好在这种高度紧张的状态没有持续太久，“爸爸”在午夜12点前回来了。如果真的等24小时，莫白的体力和精神力都会撑不住的。
　　莫白依旧用对待“妈妈”的方式，对门外的“爸爸”说：“我行动不方便，稍等一下。”
　　她在通过这种办法来判断对手的性格、权限和能力。
　　她迟迟不开门时，“妈妈”会耐心在门外等待，明明有能力破坏这扇门，但不到最后时刻不会破门而入。
　　这说明“妈妈”性格相对谨慎，不会随意侵略别人的领地，同时比较隐忍，是平时积蓄力量，关键时刻爆发的怪物。
　　不知道“爸爸”会如何应对莫白的拖延。
　　莫白刚说完，还没过十秒，就听见“呯”地一声巨响，那扇铁门重重地倒了下去，砸在玄关的地面上。
　　门外的黑暗中站着一个身高超过两米五的魁梧怪物，他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进房中，脚踩在铁门上，厚重的铁门被他踩出一个深深的脚印。
　　“既然你不方便，我就自己进来了。”“爸爸”对坐在轮椅上的莫白说。
　　莫白看到他的样子，倒吸一口凉气。
　　他不是“妈妈”那样腐尸般的怪物，他不是死物，是活着的生物，但他也绝对不是人。
　　他的头部足以顶到天花板，体重起码有三百斤，手臂比正常人的腰还粗，拳头像沙包一样大，莫白怀疑子弹都没办法穿透他的肌肉。
　　“爸爸”的眼睛大得离谱，半张脸都是那双圆圆的眼睛，他的眼睛布满血色，眼神暴戾恐怖，像个随时都会爆发的疯子。
　　莫白在视频里看过“爸爸”，但视频没有现实看到这么直观恐怖，随着“爸爸”一步步逼近，莫白开始怀疑自己的计划能否成功。
　　为了缓解恐惧，莫白在心中呼唤小七：“小七，你确定我的关卡没问题？是人人都能通关的简单关卡？”
　　“确定。”小七那小女孩的声音在此刻显得如此可爱。
　　莫白道：“我可以确定，‘爸爸’一巴掌就能送我归西。如果‘妈妈’真的用我来挡住‘爸爸’的攻击，我根本不用装死，绝对是真死。”
　　小七道：“玩家请正视自己观赏组的身份，不要总想着和游戏角色战斗。”
　　“不战斗要怎么过关？”莫白道。
　　她还没等到小七的回答，“爸爸”就来到莫白面前，用那双铜铃般的血红眼珠上下打量着莫白。
　　他的眼神十分陌生，想来也是刚知道自己有个女儿，正在熟悉这位新家人。
　　莫白觉得自己像个被猛兽盯住的猎物，草食动物的恐惧让她无法移动半步。
　　“我的女儿真美丽，像个残缺的瓷娃娃。”“爸爸”说道。
　　莫白刚想说“爸爸”的词汇量还挺丰富，就听到小七说：“玩家连续得到两个游戏npc的称赞，恭喜玩家获得称号‘残缺的瓷娃娃’。”
　　“残缺的瓷娃娃”，“妈妈”也曾用这个词形容过她，看来这是早就附加在她身上的称号，只要达成条件就会被激活。
　　莫白刚想问这称号有什么用，就见“爸爸”对她缓缓伸出手。
　　莫白的手本能地跳了一下，但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此时出手胜率无限接近于0。
　　“爸爸”眼中并没有杀意，莫白强行忍住出手的冲动，任由“爸爸”的手落在她肩膀上。
　　“咔吧”一声，莫白不知道是脱臼还是肩胛骨碎了，总之她的右肩剧痛，痛的失去了对整条手臂的控制。
　　“爸爸”看到莫白的右手软软地垂下，眼神竟然变得温柔起来，眼中的血丝也少了许多，他说道：“可怜的孩子，‘爸爸’会保护你的。”
　　这叫保护？莫白简直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时，小七也为莫白弹出称号的相关信息。
　　【称号：残缺的瓷娃娃】
　　【称号释义：你常年被病痛折磨，失去了行走了能力。你充满对生命的渴望和对自由的向往，却只能被困在狭小的空间中无法移动。临终前，你换上最漂亮的衣服，将自己装扮得栩栩如生，看起来充满生命力，生命却已经枯竭。你的画像被定格在这一瞬，像一盏精致的白瓷，美丽又残缺。】
　　【称号附加效果：精美的白瓷应该被摆在橱窗里细心呵护，越残缺越令人惋惜。请尽可能展示你的脆弱吧，你伤得越重，就能越激起人的保护欲，效果对象包括但不限于玩家、游戏npc、游戏boss。对象精神力越高，对称号的抵抗力就越强，需要玩家不断加深残缺度才能攻略对象。】
　　莫白因疼痛而满头冷汗，她看着眼前的文字简直想要破口大骂了。
　　这是什么破称号、破效果！
　　小七：“由于玩家已经解锁称号，小七可以为玩家还原游戏原本的通关攻略。”
　　莫白：“你不说我也知道了，这个称号效果是伤得越重，周围人的保护欲就越强。‘妈妈’折磨我一会儿就会升出保护欲，舍不得再对付我，更舍不得拿我去当‘爸爸’的挡箭牌。
　　“等‘爸爸’回来后，两个怪物就会因为对我的保护欲而大打出手，我只要坐山观虎斗，就能活过这三天，对吧？”
　　小七：“是的。”
　　莫白：“规则也在不断提醒我，激活这个称号，获得‘观赏价值’，就可以安全通关，对吗？”
　　小七：“是的。”
　　莫白：“‘爸爸’之所以会攻击我，是因为我状态太好太健康，残缺度不够，对吗？”
　　小七：“是的。现在玩家的残缺度已经够了，‘爸爸’不会再攻击玩家，玩家只要安心等到明天晚上就可以通关了。”
　　莫白道：“那可不一定。”
　　“爸爸”捏伤莫白后，鼻子开始不断耸动，眼神也变得警惕起来，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莫白知道，“爸爸”这是闻到了“妈妈”的气味，在寻找被她藏在衣柜里的“妈妈”。
　　“爸爸”的嗅觉很好，即便她喷了一整瓶香水，还是能闻到“妈妈”的气味。
　　见“爸爸”离衣柜越来越近，莫白问小七：“‘爸爸’的智商不低，你说他看到‘妈妈’后，会不会猜到是我做的？”
　　小七：“会。”
　　莫白又问：“他发现我有除掉‘妈妈’的能力，对我的防范会不会增加？”
　　小七：“会。”
　　莫白：“精神力不是固定的，而是在某个范围内波动的。他的防范意识提升，精神力势必会增强，到时候我的残缺度还够吗？”
　　小七的声音变得没有底气起来：“应该不够了，不过玩家你可以……”
　　莫白打断了它的话：“我知道你想说，我只要再次增加残缺度，重新激活他的保护欲，还能躺着通关，对吗？”
　　小七犹豫了一下，才说：“对。”
　　莫白说道：“你能接受这样的通关方式吗？”
　　小七说：“小七没有自我意识，不过小七搜索了一下数据库，观赏组的玩家，都是利用观赏价值通关的，称号是玩家的保护伞，请玩家合理利用称号。”
　　莫白左手按在剧痛的右肩上，陷入回忆中：“五年了，这五年我一直被困在这间狭小的房间中，我几乎要忘记风吹在皮肤上是什么感觉了。
　　“我到死都在渴望自由，渴望有一天能重新站起来，现在你告诉我，我要靠着继续保持这种病态才能活下去，你觉得我会接受吗？”
　　“小七不知道，小七无法根据以往的数据来判断玩家的选择。”
　　莫白眼神愈发坚定：“我不接受，如果要我像以前一样在新世界中苟活，那我宁可就这样死在新手关中，也不愿意成为橱窗里的瓷娃娃。”
　　说罢，莫白操纵轮椅来到墙角摆放矿泉水的地方，伸手将两瓶有印记的矿泉水拧开一点，当她闻到一股微弱的酒香后，便把水瓶放了回去，自己则是拿起另外一瓶水。
　　已经站在衣柜门前的“爸爸”动了动鼻子，转头看向墙角，问道：“酒？”
　　“什么酒？”莫白反问道。
　　“爸爸”几乎是一个箭步来到莫白面前，速度快到出现了残影。
　　他不仅强壮，速度还快得离谱！
　　莫白连忙操纵轮椅退了几步，与“爸爸”拉开距离。
　　“爸爸”抓起一瓶水，拧开后，酒香四溢。
　　他喉头滚动，咽了下口水，控制不住地喝了一口酒。
　　见他不受控的样子，莫白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妈妈”的备忘录里提到，“爸爸”喜欢喝酒，规则六则是说“爸爸除了恢复力强一点、体力强一点、脑袋被砸碎不会死之外，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除了能被杀死之外，还有一个隐藏信息。
　　那就是对普通人有效的药物，对“爸爸”也同样有效。
　　这两天内，莫白用能力将那两瓶加了大量强效安眠药和止痛药的矿泉水，变成了酒，就为了让“爸爸”将这些药喝下去。
　　小七惊喜地说道：“玩家好聪明！‘爸爸’喝下这么多安眠药，肯定会睡一天一夜，玩家就可以安全通关。”
　　“万一他身强体壮，提前醒了怎么办？”莫白摸着疼痛的右肩说，“我要用最保险的方式通关。”
　　最保险的，就是“爸爸”永远也不会醒来。


第7章 过家家（七）
　　“可是……”小七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在犹豫要不要向我透露一些信息，”莫白推测道，“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想告诉我，让‘爸爸’喝酒，会对我构成致命威胁？”
　　小七明显呆了一下，随后才用惊叹的语气说：“玩家为什么能猜到小七想说什么？”
　　莫白道：“你没有权限向我透露规则外的情报，如果是我绝对不能知道的事情，你也没有权限读取，也就不会这么犹豫。
　　“你犹豫，证明你想说的事情，是一件我应该知道，但未必注意到的事情，不确定你的提醒算不算是越权。
　　“结合我们正在讨论的事情，我想，你想说的事一定和我想除掉正在喝酒的‘爸爸’有关。
　　“这其中包含两个元素，一个是我能否除掉‘爸爸’，一个是‘爸爸’喝酒后会打人。
　　“你想告诉我，安眠药虽然对‘爸爸’有效，但需要时间才能生效。‘爸爸’酒后一定会攻击某个目标，现在屋子里只有我和他，我必然是那个被攻击的对象，在安眠药生效前，我就会遭到‘爸爸’的攻击。
　　“而‘爸爸’不仅自愈能力强，防御力也相当惊人。你担心我会被酒后的‘爸爸’打死，但又害怕泄露‘爸爸’的防御力。
　　“在你的数据库里，我家里的菜刀、金属球棍以及我能变化出来钨钢鱼钩，应该都无法对‘爸爸’造成伤害吧？”
　　小七：“小七说‘对’都说腻了，玩家你怎么好像比小七掌握的数据还多呢？”
　　莫白淡淡道：“我不过是根据现有线索推测罢了。”
　　小七：“小七不明白，玩家的智商已经达到这个高度，为什么还要执意对‘爸爸’出手？你没发现自己没有胜率吗？你现有的武器，甚至没办法弄破他一层皮，而他只要打你一下，你就会丢掉半条命。”
　　这时，“爸爸”已经喝光了第一瓶酒，打开第二瓶酒“吨吨吨”喝起来。
　　莫白见“爸爸”果然将那两瓶酒都喝掉了，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向小七解释道：“小七，明明‘爸爸’只要喝下安眠药就可以睡一整天，我为什么还要把那瓶掺了止痛药的水变成酒呢？”
　　“不、不知道。”小七跟不上莫白的思路，变得有些结巴，大概是运算程序有点卡。
　　莫白短暂地回忆了一下生前的事情，情绪有些低落地说：“我刚搬来住时，身上难受得厉害，止痛药能让我舒服一会儿。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活不了几天，完全不珍惜身体，为了舒服一点，经常超量服药。
　　“直到有一次，我一次性吃了太多的止痛药，伤到神经，出现了幻觉。”
　　莫白顿了下，并没有细说那一次她在幻觉中看到了什么，又是如何撑过来的，她只是说道：“从那以后，我就不再乱吃药了，也变得更珍惜自己，想尽可能地多活一段时间。
　　“但那次经历也不是全然无用，它让我知道，我平时服用的这种止痛药，超量服用是会出现幻觉的，也就是知觉失调。
　　“既然‘爸爸’和普通人一样，吃下这么多药，他也会出现知觉失调的症状。”
　　和小七闲聊间，莫白轻轻地来到衣柜前，亲手打开了那扇挂着“妈妈”的衣柜门。
　　规则七提到，“爸爸”的视力不好，这个距离，莫白相信他看不到柜门上挂着的“妈妈”，他甚至看不清莫白在做什么，只能看到莫白在屋子里来回移动。
　　顺利地打开门后，她倒退着来到距离衣柜最远的墙边，靠墙坐着。
　　莫白的神情十分平静，完全没有面对一场大战的紧张和慌乱，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她已经将手中能利用的东西全部用上了，剩下的，就交给命运吧。
　　这时，“爸爸”喝光了所有的酒，性格变得暴戾起来。
　　他一巴掌拍碎了莫白的餐桌，随后用十分危险的眼神看向莫白。
　　莫白装作没看到“爸爸”的眼神，而是看着衣柜的房间尖叫了一声，大喊道：“妈妈，你怎么在这里？你什么时候藏在衣柜里的？”
　　“爸爸”被莫白的声音吸引，鼻子动了动，看向衣柜门。
　　“妈妈”挂在门上，看起来就像站着一样。
　　以“爸爸”的视力，想必也看不清“妈妈”其实是被挂着的。
　　“啊！”莫白再次尖叫，对着衣柜门喊道，“妈，你别过来，妈妈你的指甲好可怕，妈妈不要打我！”
　　她喊的活灵活现，就好像“妈妈”真的在步步逼近般。
　　莫白在用言语引导“爸爸”，为他的幻觉提供素材。
　　精神类的幻觉不是凭空出现的，它是基于人们平时接触的事物演化而成的。
　　“妈妈”的手机中有不少和“爸爸”打斗的视频，“爸爸”脑海中一定有许多相关素材。
　　药物、突然出现的“妈妈”，莫白的话语，层层引导下，“爸爸”会很自然地觉得，“妈妈”正向他步步逼近，正准备攻击他。
　　“爸爸”口中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肌肉暴涨，一个箭步冲到衣柜前，对着“妈妈”又咬又打。
　　莫白则是安然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看着“爸爸”。
　　“妈妈”计划让莫白成为她的挡箭牌，没想到此时此刻，“妈妈”的尸体却成了莫白的挡箭牌。
　　小七人性化地吸了一口气，说道：“玩家竟然能操纵‘爸爸’的幻觉，你没有相关能力啊！”
　　莫白道：“我没有操纵他的幻觉，我只是知道吃下这种药，大概会看到什么画面罢了。”
　　“那玩家那次看到了什么？”小七好奇道。
　　莫白没有回答。
　　小七知趣地没有再问，换了个话题道：“‘爸爸’将醉酒后产生的暴虐冲动都发泄在‘妈妈’身上了，玩家的安全无碍，可小七还是不知道，玩家要怎么对付‘爸爸’，你无法对他造成伤害的。”
　　“我有办法。”莫白打开盖在身上的薄毯子，取出一个毛巾包着的东西。
　　她打开毛巾，里面赫然是一只手，五根指甲泛着森森寒光，锋利无比。
　　“这是玩家砍下的‘妈妈’的手。”小七道。
　　在收拾房间时，莫白用菜刀取下这只手。
　　“爸爸”很强，他的皮肤比铠甲还要坚硬，莫白的金属球棍不可能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在这个游戏中，唯一能够伤到“爸爸”的，只有“妈妈”的指甲。
　　“可是玩家没办法用指甲攻击‘爸爸’啊，‘爸爸’的心脏高度超过一米八，玩家坐着轮椅，根本不可能跳起来。而且就算玩家可以跳起来，‘爸爸’也能躲闪。最重要的是，玩家没有‘妈妈’的力量，就算对准‘爸爸’的心脏，也没办法一次性将指甲刺进去。”小七接连否定着莫白的计划。
　　莫白却道：“谁说我要亲自动手了？”
　　就在此时，“爸爸”沉重的身体开始摇晃起来。
　　他撕碎了挂在衣柜上的尸体，以为自己终于杀死了“妈妈”，心神放松下来。
　　一旦放松，疲劳感就会涌上来，安眠药也该生效了。
　　“爸爸”重重地打了个哈欠，身体不断摇晃。
　　莫白将那只手向“爸爸”脚下丢了出去。
　　手当然不可能像飞镖一样击中“爸爸”的心脏，它只是悄无声息地滚到了“爸爸”附近，以“爸爸”的视力，甚至没有看到这只手。
　　安眠药完全生效，“爸爸”站着失去了知觉，他重重地向地面倒去。
　　莫白看准时机，发动“环境优化”的第一种能力，“改变环境结构”，即移动物品。
　　女人的手比较小，这只手的体积没有超过1立方分米。
　　那只手瞬间直立起来，原地移动了十公分。
　　莫白紧盯着“爸爸”倒地的方位，看准距离，控制那只手又连续移动两次，刚刚好移动到“爸爸”心脏的位置。
　　就在此时，“爸爸”向后仰倒，沉重的身体以极重的力道砸向了地面。
　　莫白发动能力，将那只手牢牢钉在地面上，绝不移动分毫。
　　已经睡着的“爸爸”重重倒地，五根削铁如泥的指甲也随之没入他的心脏。
　　大量强效的安眠药的作用已经不只是让人入睡，它甚至起到了麻醉的效果，让“爸爸”失去了疼痛的能力，面对这样的致命攻击也没有醒。
　　他就这样压在那只手上，不知是死是活。
　　莫白盯着“爸爸”的身躯，生怕他突然爬起来。
　　室内一片安静。
　　一声“滴答”，水珠掉落在毯子上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莫白低头一看，毯子上是一滴血。
　　她抬手摸了下鼻子，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她的鼻血滴了下来。
　　不仅如此，她的耳朵也隐隐有血丝溢出。
　　小七道：“玩家只能移动那只手三次，最后将手固定在原地，其实算作第四次使用能力。‘爸爸’倒下的重量会砸扁那只手，而不是直接插入心脏。这相当于玩家用精神力接住了‘爸爸’倒地的重力，大脑遭到反噬，受了很重的伤。”
　　“这不重要，告诉我，他还活着吗？”莫白问道。
　　“已失去生命体征，恭喜玩家，你以一种极其不可思议的方式成功了。”小七道。
　　这可怕的怪物，竟然被莫白杀死了，而莫白本人甚至没有移动位置。
　　她稳坐在轮椅上，将可利用的物品使用到极致，运筹帷幄地完成了这一场精彩的刺杀。
　　确定“爸爸”死亡，莫白终于松了口气。
　　这时她才感觉到眼前一阵模糊，耳边回荡着尖锐的耳鸣声。
　　“小七，我记得系统商城里有初级疗伤药，1000积分。”莫白问道。
　　“是的，伤药只能疗伤，无法恢复能力。”小七道，“要兑换吗？”
　　莫白：“确认兑换。”
　　她脑海里出现积分归零的提示，同时手中多出一瓶红色的药。
　　莫白立刻喝下这不明药剂，随着药剂入口，她受的伤瞬间痊愈，连之前被“爸爸”捏碎的肩胛骨也复原了。身体和精神上的疲惫也一扫而空，她恢复了最佳状态。
　　不过能力进度条还是0，她还无法使用能力。
　　好在威胁已经全部消失了。
　　恢复状态后，莫白问道：“我这算是通关了吗？”
　　“理论上通关了，奖励已经发放了。”小七道。
　　莫白心念一动，积分界面出现在眼前，余额增加至3000，下面还有一条注释。
　　【“爸爸”已死，奖励玩家3000积分。】
　　“这么多积分？比‘妈妈’的多。”莫白道，“为什么你会说是理论上通关？”
　　“因为确实通关了，但麻烦还没有全部解决。”小七道，“小七查阅了刚刚解锁的数据，玩家你可能遇到了更大的麻烦。”
　　莫白刚要询问什么麻烦，就听到一阵铃声。
　　深夜，屋子里有两具尸体，这种情形下响起的铃声，着实吓了莫白一跳。
　　她捂着狂跳的心口找了一圈，才发现这竟是她的手机铃声，有人给她打电话！
　　莫白定睛一看，来电的竟然是她手机中储存的第三个联系人。
　　这一次，联系人的名字不再是“未知”，莫白清楚地看到联系人的名称位置，写着“爱心福利院”五个字。


第8章 过家家（完）
　　爱心福利院？莫白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眼熟。
　　她绝对见过这几个字，而且就在进入游戏后！
　　电话一直响个不停，莫白没时间静心回忆究竟是在哪里见过这几个字，她必须尽快处理这个电话。
　　不管是好或是坏，该来的总会来，躲掉这个电话，不代表能避开危机，还会因此错失关键线索。
　　看着不断闪动的手机，莫白将心一横，接起了电话。
　　“莫白您好，我是爱心福利院的工作人员，您之前提交的申请表格我们已经审核完毕。我们很遗憾地通知您，您并不符合爱心福利院的入住条件。”对面是一个成年女声，有点像很多手机软件默认的智能客服。
　　“我什么时候填了申请表格？等等，你们不是要来带我去爱心福利院的，是告诉我不用去福利院的？”莫白奇道。
　　这和她预先设想的完全不同，她还以为爱心福利院是敌人，她还要再对付一个敌人。
　　“是的，我们不能收容你，请玩家自行寻找收容地。”对方说道。
　　虽然还是云里雾里，莫白仍然决定多打探一些消息，她趁着对方挂断电话之前连忙问道：“等一下，我能知道我被拒绝的原因吗？”
　　对方回答道：“是这样的，您的申请表上写的是，‘妈妈’精神失常，‘爸爸’会家暴孩子，你无法在这个家里生存，希望福利院可以收养你，直到新人保护期结束。”
　　“新人保护期？”莫白机械地重复着对方的话。
　　福利院工作人员道：“玩家莫白只是预备公民，在桃花源居住未满一个月，属于新人，也就是未成年。我们有义务保护新人，给新人适应这里的时间。”
　　莫白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你们还挺贴心的。”
　　工作人员道：“但是，你不符合条件。”
　　莫白反驳：“我哪里不符合条件？‘妈妈’精神失常，‘爸爸’家暴，这些都事实。”
　　工作人员道：“我们福利院只收容弱小、懵懂、缺乏自我保护能力的未成年，一个能够反杀‘爸爸’‘妈妈’的玩家，不在我们的收容范围内。”
　　莫白：“……”
　　她好像有点明白小七刚刚提到的大麻烦是什么了！
　　这个爱心福利院和“过家家”游戏一样，是她的新人副本。
　　按照系统的设定，她要么是在“爸爸”“妈妈”的折磨与怜悯中活过这三天，要么是“爸爸”“妈妈”自相残杀、两败俱伤。不管是父母不适合抚养孩子，还是父母双亡，莫白都符合爱心福利院的收容标准。
　　在完成“过家家”游戏后，莫白会去桃花源休息几天，下一个关卡就是爱心福利院。
　　爱心福利院是新人副本，难度也是简单，对新人会友好一点。
　　可如今，由于莫白出人意料地独立反杀“爸爸”“妈妈”，新人副本已经容不下她了。
　　莫白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不收留我，那我该去哪里？”
　　工作人员道：“你这样杀父弑母的凶手，应该被送上审判席，关进监狱中。但由于你的父母各有问题，你受到了生命威胁，你的所作所为属于正当防卫，审判席无法审判你。”
　　“不用进监狱，还好还好。”莫白拍了拍心口。
　　“监狱”这个副本，听着就很难。
　　工作人员继续道：“总之，我们福利院没义务收容你，请玩家莫白自行寻找收容处。”
　　说罢，工作人员便无情地挂断了电话。
　　莫白收回手机，面色沉重地问小七：“小七，没有副本过会怎么样？”
　　小七道：“一般来说，玩家进入桃花源适应七天后，会进入第二个简单副本中。该副本主要是起到玩家获得更多的积分、熟练掌握自己的能力和称号、获取一些道具等作用，难度不大，生存率超过90%。”
　　莫白看了眼自己的积分，问道：“我在‘过家家’游戏中得到了不少积分，不参与第二个副本没关系吧？”
　　小七的声音中充满怜悯：“亲爱的玩家，你的副本是强制性的。”
　　“什么意思？”莫白不解地问。
　　小七解释道：“为了防止玩家在无限世界中混吃等死，系统为玩家安排了强制副本。新人前三个副本都是强制副本，第二个副本是第一个副本的7天后，第三个副本则是进入桃花源3个月后。
　　“在此之后，强制副本的时限统一为初级3个月/次、中级6个月/次、高级12个月/次。”
　　“也就是说，系统原本为我准备的副本没有了？不参加副本会怎么样？”莫白不解地问道。
　　小七告诉她：“一般来说，初级玩家到时间就会被系统强制送进副本中。可是你、你……你这没有先例，小七也不知道七天后会发生什么，或许会被送进宇宙的真空带中？”
　　“那不就是个死？”莫白无语地拍了下额头。
　　早知道还有后续副本，她忍上几天又如何，何必对“爸爸”“妈妈”出手。
　　莫白瘫坐在轮椅上，扶额沉思，看起来是那么脆弱、无助。
　　小七只是一个人工智能，但它还是和游戏npc一样，被“残缺的瓷娃娃”效果影响，面对越发无助的莫白，产生了保护欲。
　　“玩家你不要急，小七已经将您的情况向主系统反映了，很快就能得到回复。”小七道。
　　莫白“嗯”了一声，表情还是十分凝重，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小七的话。
　　小七焦急地等待主系统回复时，莫白已经操纵着轮椅在室内走了一圈，用拾取器把“爸爸”“妈妈”的身体翻了个遍。
　　“玩家在做什么？”小七问道。
　　莫白道：“你刚才提到，简单副本会为玩家提供道具，我突然想到，在游戏里打怪都会掉落物品或者金币吧，我找一找。不管副本的事情如何解决，我总该给自己多准备一些杀手锏。”
　　小七：“……玩家你真是个心灵强悍的人，小七的心疼真是错付了。”
　　它以为莫白在懊恼、沮丧，谁知道莫白已经开始为下一个副本做准备了！
　　莫白在室内翻了一圈，竟真的让她在“爸爸”“妈妈”身上找到两个发光的物品。
　　一个是“妈妈”另外一只手，另外一个是“爸爸”的皮肤。
　　它们从本体上脱落下来，泛着淡淡的白光，不仔细看还真注意不到。
　　莫白将它们捡起来，她的手碰到这两样东西时，它们变成了两张卡牌，卡面上还有卡牌介绍。
　　两张卡面如下：
　　【名称：腐蚀之爪】
　　【种类：道具卡】
　　【等级：B级道具】
　　【效果：腐蚀之爪能够击毙B级以下所有怪物，并对B级怪物也有相当强的杀伤力。】
　　【使用方法：可装备在惯用手上使用】
　　【使用次数：2次（一只手一次，你不能要求妈妈长了三只手）】
　　【详细介绍：C级怪物“恋家尸”的爪子，“恋家尸”是一种不断追求家庭氛围的怪物，它们渴望完整的家庭，又因本能不断伤害家人，摧毁家庭，因此它们一直在寻找家庭，哪里有新生的家庭，哪里就有“恋家尸”的踪迹，它们伤害家人的元凶就是腐蚀之爪，每杀害一个家人，腐蚀之爪的等级就会提升至与该家人同一等级，因此腐蚀之爪的等级比“恋家尸”高。】
　　【名称：钢铁软皮】
　　【种类：道具卡】
　　【等级：B级道具】
　　【效果：可抵挡一般攻击，防水防火防冷兵器防所有C级攻击类道具，由于没有活性，失去了自愈能力。】
　　【使用方法：把它当成铠甲披在身上，它就可以像爸爸一样保护你。】
　　【使用次数：直到它完全破损之前，它都可以保护你】
　　【详细介绍：B级怪物“强化变种人”有个梦想，它想成为挚爱“幻蝶”的铠甲，它愿意用生命守护爱人。基于这个愿望，它的进化方向为强化和自愈。只可惜，它始终没能实现梦想，还被“恋家尸”盯上，被迫成为“恋家尸”的家人，无法与爱人“幻蝶”团聚。】
　　【特殊备注：持有此卡者，会获得A级怪物“幻蝶”的仇恨值，被“幻蝶”追杀至天涯海角。】
　　莫白：“……”
　　两张卡给出的信息太多，导致她的脑子有点乱。
　　她遇到的不是给新人练手的简单关卡吗？她以为“爸爸”“妈妈”就像游戏里的小怪一样，是无限刷新的，为什么它们背后还有这么复杂的故事？
　　另外，“幻蝶”是什么？“爸爸”的挚爱，“妈妈”口中的那个让“爸爸”花了1000积分带她去恐怖谷旅游的小三吗？
　　“幻蝶”竟然是A级怪物，还会追杀她到天涯海角？
　　“小七，你确定我遇到的只是简单关卡吗？”莫白再次不可置信地问道。
　　小七道：“确定，是简单关卡。另外，主系统回复了。”
　　“怎么说的？”莫白问道。
　　小七：“主系统说，自己丢掉的副本自己找回来，七天内没有副本就抹杀。”
　　莫白抹了把脸说：“猜到了。”
　　她的语气很平静，竟然没有太沮丧。
　　小七关切地说：“玩家你别着急，小七再去数据库里找一找有没有先例。”
　　“不用，”莫白拿起手机，“我先打个电话试试。”
　　她神情从容，似乎已经想到了办法。


第9章 新副本
　　“等等，玩家打电话之前，可不可以先为小七解释一下为什么？”小七急忙说道。
　　莫白不解道：“你想知道什么？”
　　小七：“当然是玩家你为什么又找到办法了？主系统都没有办法，小七也没有办法，玩家到底是什么时候‘猜到’的？”
　　在莫白面前，小七简直分不出她们两个谁才是那个可以随时查阅数据库的人工智能，为什么莫白总是提前猜到很多事情，这让小七很无助啊！
　　莫白道：“主系统不是已经给出办法了吗？它给了我权限，让我自己去找副本。”
　　小七：“咦？主系统的原话可不是这样，小七有录音备份的，你不要骗我。”
　　莫白笑了下，如果小七是实体，她一定会摸摸小七的头。
　　她有个妹妹，车祸前妹妹十岁，是个乖巧爱笑的女孩，和小七很像。只可惜莫白的事故成为了全家人的阴影，车祸后，莫白再也没有看到过妹妹的笑容。
　　或许正是因为怀念家人，她才给小七选择了小女孩的声音。
　　小七的到来，温暖了莫白的世界。
　　她很愿意为小七解答疑惑。
　　莫白耐心说：“从我看到‘爱心福利院’这几个字时，我就觉得它们异常熟悉，就像刚刚看过一样。”
　　小七：“在玩家的世界，这种名字的福利机构应该有很多吧？”
　　莫白摇摇头：“刚刚看到和以前见过的记忆感是不一样的，我确定是来到这里后才看到的。而我在这个新手关卡中唯一接触外界信息的来源，就是我和妈妈的手机。
　　“我觉得熟悉又不是那么容易想起来，证明这曾是个不重要的信息，被我阅读过一次后就忘在脑后了。
　　“答案这不就出来了吗？我是在手机里这堆看起来像广告的乱七八糟的短信中，看到‘爱心福利院’的。”
　　莫白翻了翻手机短信，找到了那条信息。
　　当时莫白对这条信息一扫而过，只大概看到“……XXX院温馨提示，您获得了……”这些内容就没再细看了，所以也只留下了一个简单的印象。
　　现在莫白一字一句地将这条信息原原本本地念出来：“欢迎新玩家，爱心福利院温馨提示，您获得了福利院的申请资格，现福利院已收到您的提交申请，请耐心等待回复。
　　“我真是糊涂，竟然把这条信息当成了垃圾短信，忘记了‘无限世界中，任何一条信息都不能轻视’的原则。”
　　小七弱弱地说：“小七不记得有这条原则呢。”
　　“哦，是我自己给自己定的。”莫白道。
　　小七：“……”
　　它大概是第一个被玩家弄到无语的人工智能吧。
　　莫白道：“基于这条信息，我怀疑手机里这些所谓的‘垃圾’短信，极有可能都是副本信息。我想起‘爱心福利院’曾在短信中出现过后，就想从这里找强制副本了。不过我担心我没有这个权限，就等你询问主系统了。
　　“当主系统告诉我可以自己把失去的副本找回来，我就确定，我可以从手机短信中寻找新副本了。”
　　小七弱弱地提醒莫白：“主系统原话不是这样的，小七有录音，玩家你不能唬我。”
　　“是我分析出来的意思，我们不用计较这么多，还是来帮我挑挑打哪个电话吧。”莫白一条一条地查看着手机短信。
　　“好的，小七帮您分类一下。”小七终于想起了身为智能小助手的工作。
　　小七扫描了莫白的手机，过了一会儿，莫白就见手机上的信息分为“促销类”“旅游类”“通知类”“疑似诈骗类”四大类别，每个类别都细分为“进行中”和“已过期”。
　　有些信息是有时间限制的，在莫白通关的这两天中，这些信息已经失效了，可以不用再看。
　　莫白注意到，“恐怖谷三天两晚旅游”被小七分到了“疑似诈骗类”，不由问道：“‘爸爸’和‘幻蝶’去过这个恐怖谷，这应该不是诈骗信息，该被归到旅游类吧？”
　　小七道：“凡是需要积分才能参与的活动，小七全部归类到诈骗类了，这个恐怖谷要1000积分呢。”
　　莫白看了眼自己看起来就很贫穷的3000积分，点点头说：“干得漂亮！”
　　“疑似诈骗类”可以不用考虑，“通知类”的信息有一条是“桃花源居民盛某违反《治安管理规定》，在居民区打架斗殴至他人重伤，现处罚其一个月内无法使用超凡能力，请广大居民引以为戒，共同维护安全区秩序”，莫白怀疑这类信息与接下来她要去的无限世界有关。
　　小七道：“是的，‘通知类’信息基本都是玩家相关的公告，与副本关系不大。”
　　莫白略过“通知类”，再去看“促销类”，见里面都是一些打折特惠信息，觉得这里有副本的可能性也不大。
　　最有可能隐藏着副本的信息，就是“旅游类”了。
　　不过“旅游类”信息和“疑似诈骗类”信息高度重合，毕竟旅游是要花钱的，因此大部分信息都被小七归类到“疑似诈骗类”了。
　　加上已经过期的旅游体验信息，莫白可选择的信息并不多。
　　莫白分析道：“‘过家家’游戏，是一个有剧情人物爸爸和妈妈、有三天规定时限的副本，如果再算上这个房间，它还是个有地点的副本。我根据这个副本，判断时限、地点、人物是副本的关键要素，而‘旅游类’短信中，符合这三个要素的，只有这一条了。”
　　小七为莫白读出她选中的那条信息：“尊敬的会员，恭喜您抽中了李昂伯爵别墅七天居住体验，如果您对这栋有历史的豪华别墅感兴趣，请在三天内拨打电话进行预约。”
　　“就是这条，只是不知道是什么难度的副本。”莫白道。
　　小七问道：“玩家为什么选择这个短信？”
　　莫白解释道：“因为只有这条短信中提到了七天的时限，根据‘过家家’游戏的经验，我想，就算这个副本很难，我没办法干掉副本中的游戏角色，也可以躲藏七天吧？”
　　小七道：“其实大部分简单副本都不会要求玩家除掉游戏角色的，毕竟你们只是新人玩家啊！”
　　莫白回想起自己在“过家家”游戏中的经历，不是很后悔地说：“没办法，我也不想靠着委曲求全通关。”
　　小七道：“玩家确定选择这个副本了吗？万一这是个难度副本呢？”
　　莫白坦然道：“如果难度很高，也是我在为‘过家家’副本中所作的一切买单，就是它了。”
　　说完，莫白拨打了短信中留下的电话号码。
　　小七看她利落的动作，总觉得莫白在为它解释“要从哪里找副本”之前，就已经选择了伯爵的别墅。
　　毕竟莫白在得知主系统的回复后，就立刻决定拨打电话，那个时候她的动作非常果断，看起来就像是早就做出选择的样子。
　　即使如此，莫白还是在小七提出疑问后，耐心为它解答，并配合小七做出的分类，认真筛选。
　　小七轻叹一声：“玩家你好温柔啊。”
　　“嗯？”正在拨打电话的莫白不知小七为何突然发出这种感慨。
　　她还没来得及询问，电话已经被接通了。
　　电话那边依旧是智能客服的电子女声：“尊敬的玩家您好，请问我能帮你做什么？”
　　莫白道：“我想报名体验李昂伯爵的别墅，请问还来得及吗？”
　　客服道：“体验卡共有10个名额，现已有8人报名，玩家的预约刚好及时，再晚一点可能就没有名额了。”
　　“是吗？那麻烦你帮我预约一下。”莫白道。
　　大概过了5秒钟，客服回答道：“预约成功，请玩家在七天后前往‘李昂伯爵的城堡’，祝您玩得愉快。”
　　挂断电话后，莫白眼前果然弹出了信息。
　　【副本名称：伯爵的城堡】
　　【副本任务：请在伯爵的城堡居住七天，并成功活下来】
　　【副本时限：七天】
　　【副本等级：B级】
　　【背景介绍：李昂伯爵是一个温柔善良和蔼可亲的人，他热衷于资助贫困的少男少女，帮助他们实现梦想。每年李昂伯爵都会邀请10名优秀的少年到他的古堡居住，并选择其中最优秀的人才资助，你会是那个幸运儿吗？】
　　看到新副本介绍，莫白微微松了口气：“成功了，我有下一个收容地了。而且下一个副本只是B级，应该比较容易吧。”
　　小七发出一声叹息。
　　“怎么了？”莫白问道。
　　小七颇为忧伤地说：“玩家刚刚通关的‘过家家’游戏是C级，一般新手前三个任务都是C级，现在你要去的是B级啊，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副本！”
　　“‘爸爸’也不过是B级怪物，我还是有通关希望的。”莫白道。
　　小七焦虑道：“C级关卡的普通怪物是C级，boss则是B级，B级关卡的普通怪物就是B级，boss是A级啊！而且这个副本的参与人数是10人，也就是说，最少要配置10个B级怪物啊！”
　　莫白想象了一下10个“爸爸”追杀自己的场景，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不过她还是非常乐观的，她说道：“还有七天才进副本呢，先不要想那么多，享受一天算一天。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去桃花源了？我看信息中提到那里还有《治安管理规定》，一定是个很安全的地方吧？”
　　小七道：“确实是个安全的地方，玩家可以尽情享受桃花源的生活，只是……”
　　小七的话还没说完，莫白耳边就响起了“叮”的一声提示。
　　【恭喜玩家莫白通关‘过家家’游戏，现将玩家传送至桃花源，游戏奖励将在桃花源内结算。】
　　莫白刚看清面前的提示，就觉得身边的环境在不断发生改变，她好像通过了一个神奇的次元通道，来到一个全新的地方。


第10章 属性点
　　一阵时空变幻后，莫白眼前出现一道亮眼的白光，她不自觉地抬臂挡了下眼睛。
　　白光散去，莫白放下手臂后，发现她来到一个科技感十足的单人公寓中。
　　没错，依旧是单人公寓。
　　不过这单人公寓比她生前居住的要明亮许多，科技感也更强。
　　“哎呀，终于回来啦！”小七快乐的声音在莫白耳边响起，“尊敬的玩家莫白，我是你的房屋智能管家小七，有什么需求请尽情吩咐我。要洗澡吗？要睡觉吗？要按摩吗？”
　　“你怎么这么开心？”莫白问道。
　　小七道：“因为玩家成功通关，来到安全的地方嘛，小七终于松口气。玩家如果死亡的话，我们这些智能小助手就会被删除前一段记忆，重新绑定一个玩家。小七很喜欢玩家莫白，也很喜欢现在的声音和性格，小七不希望被删除记忆呢。”
　　莫白笑了下道：“我可以理解为，你希望我一直长长久久的活下去，是吗？”
　　“当然啦！”小七雀跃地说道。
　　莫白被小七单纯的愿望暖到了，她放松身体，后背松弛地靠在了轮椅上，第一次如此踏实地感受到了新生的喜悦。
　　她也像小七一样，想要活下去。
　　“这就是我的房间吗？”莫白环顾四周，有些家具家电她没有见过，但大概能猜到用处。
　　室内没有床，不过莫白心中刚升起这个念头，小七便说道：“启动睡眠模式。”
　　窗帘自动关闭，室内亮起适合睡眠的灯光，一片空旷的地板上升起一张床，床边还伸出几个机械臂，是用来辅助莫白上床的。
　　“原来床在这里。”莫白道。
　　小七解释道：“当然！这里所有的家具家电都是隐藏式的，需要用时，只要吩咐一声，小七就会为您准备好。虽然这间房只有一室一厅一卫，总面积60平米，但只要玩家需要，它随时可以变成健身房、起居室、卧室、客厅等各种各样的房间，它的实用效果堪比玩家原本世界150平米的房子呢！”
　　活动的空间变大，科技感又这么强，莫白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她刚想夸无限世界的福利好，就听见小七接着说：“……一套单人公寓一个月租金仅需3000积分呢！”
　　室内顿时出现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小七性格活泼，很难承受这种沉默，不到五秒钟它便小心翼翼地问道：“玩家……心情不好吗？”
　　莫白的声音微微发颤：“这房子，不是白住的？”
　　“是啊，交房租不是常识嘛，”小七道，“玩家你的心率比对付‘爸爸’时还要高啊。”
　　“如果没积分交房租会怎么样？”莫白问道。
　　小七道：“会被逐出无限世界，强行进入副本中，直到获得足够房租积分为止。”
　　莫白又问道：“房租是怎么交的？押一付三吗？我现在积分还剩多少？”
　　小七道：“不需要押金啦，无限世界采用住一天交一天的收款模式，由于玩家七天后就要进入新副本，小七自动为玩家扣了七天的房租，700积分。”
　　莫白连忙去查看积分余额，却见积分不是扣掉房租后的700积分，而是4300分。
　　她看向积分明细，见到两条提示。
　　【恭喜玩家通关新手副本，获得1000积分，由于玩家任务完成度100%，积分翻倍，总计2000积分入账。】
　　【系统为玩家扣除七天租金，积分-700。】
　　“小七，以后这种积分变动第一时间提醒我，可以直接以弹窗模式弹到我眼前。”莫白严肃地吩咐道。
　　“好的。”小七感受到积分的扣除对莫白的意义比面对“爸爸”“妈妈”的死亡威胁还要大，立刻乖巧地回答道。
　　“我记得通关是有奖励的吧？我们还是先看看系统奖励吧，下次离开副本后，第一时间为我展示通关奖励。”莫白道。
　　房租带来的紧迫感让莫白一下子变成了守财奴。
　　小七感受到了莫白的紧张，迅速为莫白弹出系统奖励，并将这个程序置顶。
　　莫白这才看到了自己的奖励。
　　位于最上方加重加亮的提示就是积分奖励，莫白看到“积分+2000”的字眼微微点头，安全感倍增。
　　接下来才是其他奖励。
　　【玩家成功通关游戏，且完成度100%，所有奖励翻倍。】
　　【“环境优化”能力升级，由初-1级升为初-3级，能力施展范围提升至50米，可控制环境提升至5立方分米。】
　　【称号升级，详情如下。】
　　【称号：“残缺的铁娃娃”】
　　【称号释义：你拥有着不屈的精神和钢铁般的意志，你不是摆在展柜里的精美瓷器，你是砸不烂踩不死的铁疙瘩。】
　　【称号附加效果：你的倔强令人钦佩，但你的钢筋铁骨容易让人产生强烈的征服欲。尽量展示你坚韧的意志吧，你将收获效果对象的“钦佩-协助”或“征服-施虐”，两种效果几率50%，和幸运相关的道具卡或能力搭档使用，能够增加“钦佩-协助”的几率，反之亦然。效果对象包括但不限于玩家、游戏npc、游戏boss。】
　　系统奖励提示很长，分为两页，第一页就展示到这里。
　　莫白看到新称号，觉得这称号终于能看了，起码有50%属于正面效果。
　　见莫白看完，小七帮她翻页，展示下一页。
　　第二页的内容是令莫白眼前一亮。
　　【玩家已通过新手关，成为无限世界的居民，解锁个人属性界面，玩家属性如下。】
　　【外貌：98】
　　【精神力：95】
　　【耐力：62】
　　【体质：43】
　　【敏捷：27】
　　【通关后，玩家每项属性+2（已自动为玩家计入），并获得10点自由分配的属性点，玩家可自由分配。】
　　“我记得，战胜‘妈妈’后，我感觉臂力有明显的增加，是不是因为自身属性提高了？”莫白问道。
　　小七回答道：“是的！当时玩家还未彻底通关，小七不能为玩家解释相关现象，但属性点自动结算了。正常通关只能得到1点属性点和5点自由分配属性点，由于玩家完成度达到90%以上，奖励翻倍了。”小七解释道。
　　莫白问道：“这属性分配好不平均啊，而且减去增加2点，初始总数值是315，既不是100，也不是整数，其他玩家的初始数值也是315吗？”
　　小七道：“这可不是电脑、手机游戏，而是真实的世界，初始数值和个人能力密切相关，每个玩家的初始属性都不同，总数值也不同。”
　　“我这算高算低？”莫白问道。
　　小七告诉她：“外貌值和精神力在所有新手玩家中是佼佼者，耐力是平均值，体质和敏捷垫底。”
　　莫白道：“属性增加有什么好处？”
　　小七道：“外貌值能够提升称号的能力，精神力则是提升超凡能力的使用上限，耐力增加玩家自身的防御力，体质能够让玩家变得更健康，不容易被疾病和毒素打倒，敏捷就是提升玩家的速度、反应力等相关能力。
　　“那10点自由属性点，玩家可根据自身情况合理分配。玩家是观赏组，主系统给出的建议是外貌+7，精神力+3，这样可以有效获得提升称号效果和自身能力。”
　　小七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莫白毫不犹豫地将10点自由属性点全部加在了体质上，并迅速点击“确认”，完全不给小七抗议的机会。
　　小七：“……”
　　当莫白听到增加体质可以变得更健康后，她脑子里便只有“健康健康健康”，完全听不到小七接下来的话语了。
　　属性点增加后，莫白感到一股白光包裹住身体，她就好像被小说中的“圣光”照耀了一般，身体变得无比舒适。
　　白光被身体完全吸收，莫白的下肢突然麻了。
　　她那如同死肉般的腿，产生了久坐后的麻痹感！
　　莫白连忙掐了一下大腿，她下手极狠，疼得她直咧嘴。
　　可莫白没有痛叫，她大笑出声，这样沉稳、冷静、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竟然笑得全无形象，笑得像个傻子一样。
　　“玩家……怎么了？”小七怯生生地问道。
　　“小七，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哪天，像今天这么开心。”莫白笑着笑着便流下了喜悦的泪水，“谢谢。”
　　“玩家在谢小七吗？”
　　莫白点点头：“是在谢你，也谢这个世界。无限的世界，这个‘无限’，或许也代表着无限的可能，无限的希望。”
　　“数据库里没有这两个解释，小七会将玩家的注释提交主系统，由主系统判断是否加入‘无限世界’的释义中。”小七公事公办地说道。
　　莫白操纵轮椅来到墙边，她用手撑着墙壁，咬牙用力，竟是扶着墙站了起来！
　　她惊喜地向前走了一步，却因腿部无力而重重摔倒，手臂摔出了重重的淤青。
　　她不觉得疼，反倒笑个不停。
　　这一次，莫白真的看到了未来的希望，看到重新站起来的可能性。
　　小七心疼地说：“玩家不要急啊，可以慢慢来。另外，小七温馨提示，如果想恢复走路的能力，光是增加体质属性是不够的，还要增加敏捷点啊，玩家操作太急了，小七都没来得及提醒你。”
　　“下一次我会记得分配到敏捷上的。”
　　莫白支撑着墙壁想要爬起来，小七贴心地为她打开房屋自带的“医疗复建系统”，墙壁上伸出一道辅助栏杆，莫白扶着栏杆站起来，重新坐回轮椅上。
　　折腾一番后，莫白体力耗尽，又饿了。
　　小七告诉她：“提升体力值，对能量的需求也会变大的，食量也变大了。”
　　莫白道：“多吃点还不好么，小七，我要吃饭。”
　　小七：“好的，这就为玩家提供菜单。”
　　莫白面前弹出一张菜单，只见上面写着：“初级营养剂1000积分，日常能量合剂500积分，系统营养餐300/餐。”
　　莫白：“……”
　　小七再次感受到那种窒息感，忐忑不安地问：“有、有什么问题吗？”
　　莫白心情沉重地问：“吃饭……也要花积分啊？”
　　小七：“对啊，积分是硬通货，衣食住行都要用到积分。”
　　莫白：“那有没有便宜一点饭菜呢？”
　　她只有4300积分，按照小七提供的餐费，不到五天积分就清零了。
　　小七道：“楼下超市有卖馒头，1积分一个。”
　　莫白火速道：“走，下楼买馒头去。”


第11章 初入桃花源
　　公寓门是自动打开的，比之前的住处方便太多，省了莫白很多事。
　　莫白一出门，就看见宽敞干净的走廊上，游荡着一些人，这些见她的房门打开，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
　　莫白下意识地去抓金属球棍，这才发现她的金属球棍不见了。
　　这令她有些紧张。
　　小七连忙解释：“玩家不要担心，桃花源是很安全的，这些都是玩家，你住的是公寓楼，一层有很多人，走廊是公共区域，大家出来活动罢了。”
　　“活动会紧紧盯着我不放吗？我的球棍呢？”莫白在心中问道。
　　小七告诉她：“当然是留在副本里了，像金属球棍这样攻击性的物品，和食物一样，属于战略资源，是无法带出副本的。玩家能够带出来的只有衣服和一些必备物品，你的轮椅、薄毯子和拾取器对你来说就是手、脚和衣物，这才能跟随你的。”
　　有了小七的解释，莫白才稍微放松一点，但她还是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盯着她。
　　莫白抓紧拾取器，心想她也不是不能把这东西变成长刀。
　　这时，一个长相普通、面容和善的年轻男子走过来，温和地对莫白说：“你别紧张，桃花源是不允许玩家互相斗殴的，哪怕是有血仇，也只能在副本解决。我们只是看见来了新玩家，来观望一些情况，你要知道，八卦是人的天性。”
　　小七也附和道：“他说得对！”
　　莫白想起她之前看到的短信，那个叫盛某的人因打架斗殴被惩罚，禁止使用超凡能力一个月，意识到桃花源是个有秩序的地方，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你怎么知道我是新人？”莫白问道。
　　她的声音并不甜美，但足够清澈，十分好听。
　　年轻男人看着莫白的脸，耳根微微泛红，说道：“我们这个小区是新人最初的落脚点，新来的居民都会在这里居住一段时间。你这个房间之前是空着的，今天门牌突然亮了，我们就知道有新玩家来了。”
　　莫白回头看了眼门牌，见自己的门牌是514号。
　　“这个门牌号不是很吉利，谐音是‘我要死’，大部分玩家都会申请调换房间，所以经常空着。”年轻人说道。
　　“申请调换房间需要什么？”莫白问道。
　　小七和年轻人同时回答：“找智能小助手要一份申请表，再支付1000积分手续费就可以换房间了。”
　　莫白果断道：“我这人不迷信，这个房间挺好的。”
　　这个桃花源处处都是消费陷阱，休想让她花掉1000积分！
　　年轻男子笑道：“不是迷信不迷信的缘故，你是新人，只经历过新手关卡，不知道后面的副本有多难，无限世界的副本是真的会死人的，而且死亡率很高。经常有玩家去了就回不来，所以大家都不喜欢沾上‘死’字，要图个吉利嘛。”
　　新人关卡……很简单吗？
　　莫白认真回忆了下“过家家”游戏全过程，她不是自夸，但是她觉得，这个游戏如果换成其他人来玩，就算按照系统攻略，也很难通关。
　　“你的新手关是什么？”莫白决定打探一下情报。
　　年轻男子说：“我的关卡很吓人，在一栋大楼里，有一个吃人的怪物追我。不过它的速度不快，体型又太大，很容易卡在门框上，我靠着灵活的走位，成功活过一天就通关了。”
　　莫白：“其他人呢？”
　　年轻男子说：“我接触到的玩家，第一个任务大多是C级怪物的追杀游戏，怪物的攻击力比成年男人要强一点，不过90%的玩家都会觉醒超凡能力，躲藏一天还是很容易的。还有一些比较强大的玩家，在第一个关卡就能击杀C级怪物。”
　　“哦。”莫白淡淡地回答道。
　　她表面淡然，内心却在疯狂呼叫小七：“小七，你确定我的新手关卡是简单模式？我的关卡出现了B级怪物，他们的都只有C级，而且只有一个！”
　　小七：“主系统的安排，向来是公平合理的。”
　　莫白觉得自己被主系统针对了，问题是她是一个不良于行的人，她如此的弱小普通，主系统为什么要针对她？
　　小七努力捍卫主系统：“可是如果玩家按照主系统给出的攻略，是完全可以躺赢的。如果把玩家放到其他人的关卡中，玩家很难在大楼里移动躲藏，那才是针对玩家呢。”
　　莫白想了想也对，主系统的确是以一种古怪的规则公平着。
　　年轻人道：“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我叫王凡，你呢？”
　　“莫白。”莫白友好地伸出手，和王凡握了握手。
　　交换了姓名后，王凡显得和莫白更亲近了一点，他说道：“你要去哪里？需要我帮忙吗？”
　　莫白对于过于热情的陌生人总是心存警惕，不过她也想从王凡身上获取无限世界、桃花源和玩家的相关情报，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想下去买一点吃的，我没想到在这里吃住都要花费积分，系统商城的营养餐太贵，我舍不得买。”
　　与人交往中，真诚是必杀技。
　　莫白是新人，她目前的窘境是这里任何玩家都经历过的，与其遮掩不如诚恳地坦白自己的困境，不仅能换来对方的好感，还能勾起对方新人期的回忆，让她获取更多情报。
　　王凡听到莫白提起花费，不由道：“那可不仅仅是衣食住行要花费积分，系统提供的药物、玩家互相购买道具卡、公民等级提升、雇佣玩家协助通关强制副本、甚至副本失败后还可以使用积分抵消，在这里，积分就是钱，可以买到太多东西了。”
　　听到玩家可以互相购买道具卡，莫白瞬间精神抖擞，她装作无知的样子问道：“道具卡是什么？”
　　她手里有两张道具卡，但如果她没有消灭“恋家尸”和“强化变种人”，是不会得到这两张卡的，因此她应该对此毫不知情。
　　王凡道：“新手副本比较简单，也没什么特殊物品。但是以后的副本中，会有一些和主线任务无关的支线，也存在一些神奇的物品，你如果有余力，可以深入探索副本，你得到的特殊物品都可以变成卡牌带出副本，这些道具卡是可以自由交易的。”
　　“怎么交易？什么价格？”莫白问道。
　　王凡说：“你以后就知道了，玩家有不同的拍卖会场，可以自行拍卖物品。不同能力的卡牌价格也不同，不过除了特殊效果的卡牌，大部分卡牌价格都和等级相关。C级卡牌1000积分、B级卡牌10000积分、A级卡牌10万积分，大概就是在这个价格上下浮动。”
　　她在副本里得到的两张卡牌都是B级卡牌，两万积分！
　　莫白脑海中不由回荡起“恭喜你发财”的bgm，手指随着音乐节奏轻敲轮椅扶手。
　　小七：“区区两万积分而已，玩家为什么如此激动？你在面对死亡威胁时都没有这么失控，你还是小七的玩家吗？”
　　“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活着没钱的滋味比死了还难受，你难道不懂吗？”因为金钱，莫白逐渐展露她人性化的一面，再不像当初那个冷静到令人害怕的玩家。
　　莫白装出一副傻白甜的样子，双手激动地握在一起，期待地说：“希望我以后的副本能得到更多道具卡。”
　　王凡扫了眼莫白格外漂亮的脸，突然道：“其实你不用那么辛苦的。”
　　“嗯？”莫白抬起脸，神情单纯。
　　王凡道：“你这么漂亮，是观赏组的玩家吧？”
　　走廊上斜眼观察她的人大都容貌普通，莫白也知道自己的现在容貌实在太过漂亮，无法隐瞒身份，便点点头，还傻兮兮地问：“你好厉害，是怎么猜到的？”
　　王凡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又迅速隐藏起来，他的情绪变化太快，莫白只捕捉到了一丝轻蔑和嫉妒。
　　他靠近莫白，俯身道：“你可能不知道，你的容貌在初级玩家中实在太突出了，这种级别的容貌，就算是中级、高级玩家也未必能有，你一定是观赏组。”
　　莫白操纵轮椅后退一步，小心地问：“那你之前说，我可以不用那么辛苦是什么意思？”
　　王凡道：“观赏组玩家数量极少，在无限世界可是稀缺资源。只要你愿意，有大把的人愿意保护你，给你积分，帮你过强制副本，你只要付出一点点，就可以活得像富家大小姐一样。”
　　难怪话这么多，对新人这么友善，原来是个拉皮条的，这个世界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
　　莫白对此见怪不怪，但表面上还是露出了新人特有的愚蠢和青涩，对王凡表现出明显的抗拒，并道：“我不愿意，我也是玩家，想靠自己奋斗。”
　　“靠你，一个残疾人？”王凡讽刺道，“也对，你才刚接触新手关，不清楚未来的坎坷。没关系，如果你哪天有需要，可以来找我，我帮你。”
　　他取出一张名片，放到了莫白的手上。
　　随后，王凡走到莫白身后，推着她的轮椅说：“现在嘛，我愿意绅士地带你去超市。”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莫白小声拒绝道，看起来挺害怕王凡的。
　　只有小七知道，莫白根本不怕王凡，她只是想，有个人力帮自己推推轮椅也不错，不用白不用。
　　“别害怕嘛，我告诉你那么多事情，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王凡低下头，靠近莫白的耳边说。
　　莫白偏了下头，还想伪装着说点什么，却见面前515房间的门打开，一个枕头飞了出来，狠狠地砸在王凡脸上。
　　“人家都说不愿意了，你还要不要脸？”一个美丽得过分的人从515室走出来。
　　他身高175，美得很中性，莫白一时之间竟无法分辨他是男还是女。


第12章 顾天冬
　　根据王凡的标准，这么美丽的人，一定是观赏组的玩家，只是美到不辨性别的程度，也是有点奇特。
　　莫白是第一次见到自己以外的观赏组成员，她对于同类别的玩家非常感兴趣，她想知道，515室的玩家经历的新手关，是不是也像她一样难。
　　王凡看向515的玩家，没有被打脸的愤怒，依旧很平和地说：“顾天冬，你自己不想过得轻松点，也不用拦着别人找活路吧？观赏组玩家在新手三关后的死亡率有多高你也清楚，就连你自己能不能活过下一个强制副本都是未知数，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管别人的事情？渡人先渡己吧！”
　　被称为顾天冬的玩家听后面色一沉，冷冷道：“你想做什么我管不着，不过不要在我房门口搞这种勾当，我听着恶心。”
　　“好，我换个地方。”王凡道。
　　顾天冬冷哼一声，“呯”地一声关上房门，不再理会外面的动静。
　　王凡看向莫白，依旧温和地说：“我推你去超市。”
　　莫白操纵轮椅避开王凡，看了眼顾天冬，小声说：“我现在脑子有点乱，好多事情想不明白，以后有机会再联系你好吗？”
　　王凡叹口气，遗憾地说道：“也罢，等你过了新手关，再重新考虑我的话也不急。”
　　王凡转身走进一个房间，莫白记了下门牌号，507。
　　走廊里其余人都在悄悄观察莫白，但是他们没有像王凡一样主动上前，始终保持着陌生人最基本的社交距离，这才是正常人应有的反应。
　　小七小声在莫白耳边嘀咕：“还以为他是个热情的好人，没想到这么坏，呸！人类真是坏透了！”
　　莫白倒是平静地说：“也没超出我的预料，他主动上前搭讪的时候，我就猜到他另有目的了。
　　小七疑惑道：“难道就没有一个热情的好人吗？”
　　莫白道：“好人肯定有，但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坏。如果是现实世界，我搬到新家，遇到这样热情的人，我会怀疑他是推销员或者卖保险的，再不就是喜欢八卦的空巢中老年人。
　　“大家都是陌生人，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主动示好一定是要满足自己的某种目的和欲望。现实世界相对和平、安全，人们的示好大都是工作和好奇心，好奇心也是一种欲望。
　　“而无限世界是一个不断面对挑战、随时有可能死亡的地方，副本里又存在任务以外的值钱道具，这种情况下，人们对新玩家大概会有三种评价，分别是有用、无用和有害。
　　“大家会暗中观察新玩家的性格和能力，首先评判新玩家是否能够成为队友，如果新玩家性格坚毅、为人聪明稳重、低调不惹事、能力不算强大但很有效，那大部分人会试着将其纳入队伍中，以后结伴而行，也有个助力。
　　“新玩家平平无奇，就是无用，无用者就可置之不理，当他不存在就好。
　　“新玩家性格偏激、为人高调张扬、能力又太特殊，就是潜在危险或者潜在敌人，即为有害。日后在副本中遇到有害的人，敬而远之或想办法除掉，免得他连累人。”
　　小七听呆了：“人类好复杂！玩家是什么时候想到这些的？”
　　莫白道：“我在游戏里，得知无限世界还有其他玩家，我下一个副本共有10名玩家参与时，就做了一个预测，预想了下玩家们的反应，和我想的差不多。”
　　小七道：“玩家在新手关里怎么做了这么多事情？小七的cpu已经是最先进的了，但完全比不上玩家的运算速度。”
　　莫白笑了笑：“我这人平时不出门，待在屋子里，就喜欢胡思乱想罢了。”
　　小七又问道：“那玩家觉得，你在其他人眼中是什么样的呢？”
　　莫白道：“不是他们如何看待我，而是我希望我在他们眼中是什么样子的。
　　“我希望，在大部分玩家眼中，我是一个无用又无害的花瓶。这样他们就不会主动攻击我，也方便我观察他们。
　　“事实上，观赏组赋予我的外貌并不是我想要的，这容貌太显眼了，我喜欢王凡的长相，往人群里一丢都找不到人，这多好啊。”
　　提到王凡，小七又咬牙切齿地说：“大坏蛋！”
　　莫白安抚道：“王凡算不上坏人，只是在一个并不和平的世界中，一个想要求生的普通人的选择罢了。
　　“他之所以对我这么热情，一是出于他的工作，二是他判断我有用。所以在他接近我的时候，我就在想，他是不是想要我做什么才如此热情的。
　　“而我趁着他有目的，多换取一些情报罢了。
　　“你不用太生气，占便宜的那个人是我才对。”
　　小七被莫白的镇定安抚住了，它开心道：“原来我们占便宜啦，真开心！”
　　莫白道：“不仅如此，只要王凡想要利用我去做什么事情，就代表他很希望获取我的信任。人有欲望就必有破绽，下次我有求于他的时候，为了博取我的好感，只要我的要求不过分，他还是会帮我的，这对他来说，是前期投资，对我来说，是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小七正在疯狂记录学习中。”小七认真道。
　　莫白又说：“而且王凡带给我的好处不只是他提供的情报那么简单，还有一个好处呢。”
　　“是什么！”小七惊喜地说。
　　莫白道：“任何事物都是相互的，别人在观察我、筛选我，我难道没有筛选他们吗？多亏王凡，让我找到了一个‘有用’的人。”
　　说罢，莫白拿起拾取器，捡起地上的软枕头。
　　“顾天冬？”小七问道。
　　莫白点点头：“顾天冬用枕头砸了王凡后，为了表示自己对王凡这类人的唾弃，连枕头都不捡回来。他是个有点冲动、热血、天真、爱面子、死鸭子嘴硬的性格，同时又很善良，喜欢多管闲事。
　　“无限世界收敛了他的锋芒，要是在现实世界，他大概早就报警抓王凡了。”
　　“小七觉得他脾气不好。”小七道。
　　莫白道：“那不过是他的保护色罢了，他这样的人，对于柔软弱小的玩家，是没有抵抗力的。”
　　莫白抱着枕头，操纵着轮椅来到515室门前，轻轻按了下门铃。
　　这里的房间都有可视屏，只要按响门铃，室内的人面前就会弹出光屏，看到外面的人。
　　门铃处有对讲设备，莫白听到对讲机里有人说：“干嘛？”
　　声音冷漠疏离，听起来脾气还不怎么样。
　　莫白对着门铃举起枕头，柔柔笑道：“你忘了把枕头拿回来了。”
　　门立刻被打开，顾天冬一把抢过枕头，冷冷道：“我自己会拿，你真多管闲事。”
　　顾天冬像个刺猬，用这种方式保护自己，防备着无限世界的每个人。
　　莫白完全没有被他刺到，依旧充满善意地说：“刚才谢谢你啦。”
　　顾天冬表情柔和了一点，但还是不客气地说：“别自作多情，我只是看不惯王凡罢了，没想帮你。玩家们各有心思，你可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小七怒道：“哇！这个人好讨厌！”
　　莫白却告诉小七：“都这样了还在提醒我不要轻易相信别人，是个不错的人。我想我一定能从他口中得到很多情报，而且都是免费的。”
　　小七：“玩家，你也好阴险啊！”
　　莫白没理会小七对自己的评价，她见顾天冬想关门，连忙伸手抓住他的衣角，用充满敬佩的眼神看他：“你好勇敢，刚才我也很想骂王凡，可我是个新人，又这么弱，要不是你帮忙，我可能连拒绝他都做不到。”
　　顾天冬显然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见莫白如此示弱，他的态度也软了下来，有点发愁地看着莫白道：“你这个身体状况，加上这个性格，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世界里也太难了。”
　　莫白“天真”道：“可是我的智能小助手告诉我，桃花源是个安全、和平、玩家和睦相处，像童话故事一样的地方啊。”
　　小七弱弱抗议：“小七没这么说过，小七原话不是这样的，我有录音为证！”
　　顾天冬冷笑道：“你可别信那些被主系统洗脑的人工智能，它们充其量就是个免费的搜索引擎，搜索权限还很低，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全貌。我告诉你，桃花源不过是无限世界的贫民窟罢了，真正的仙境，在‘永无乡’。”
　　“是吗？”莫白边说边操纵轮椅往前走了一步，她一点一点蹭，逐渐蹭到顾天冬的房间内。
　　顾天冬道：“不过只有高级玩家有资格进入‘永无乡’，而且还是特别强大的高级玩家。桃花源的房租费是3000积分一个月，还是日结，永无乡的房租费是30万积分/月，月结，实力弱小的玩家，在踏上‘永无乡’的一瞬间，就会因积分不够被传送到副本中。要么在无限刷新的副本中凑够30万积分，要么死在副本里。”
　　“这么坑？”莫白惊叹道。
　　“对啊！”顾天冬说着说着便有些渴了，他回房间倒水喝，莫白就顺势跟着他进了房间。
　　“待客模式。”进门后，顾天冬吩咐了一声。
　　空荡荡的房间内升出一张茶几一个和莫白的轮椅等高的单人沙发，茶几上还有茶壶和倒好的茶水。
　　莫白很自然地拿起一杯茶水，喝了一口道：“那我们怎么才能赚到30万积分呢？我刚过新手关，手里的积分都不够活过这几天的。”
　　顾天冬大口喝光杯中的水，说道：“你可千万别买智障小助手提供的营养餐，它们那个营养餐是给饭量如牛的战斗组玩家提供的。战斗组玩家体力强，能量耗损大，食量特别恐怖，一个人的饭量顶十个人的，他们吃饭都吃不饱的，所以才要买营养餐。
　　“我们观赏组的玩家不擅长体力，食量和正常人一样，去楼下超市买一盒10积分的单人套餐就够吃了。”
　　“啊？观赏组的人食量这么小的吗？”莫白摸了摸她那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胃。
　　她在副本就展现出了惊人的食量，将属性点全部加在体质上后，需要的能量更多了。
　　莫白觉得她的食量，大概也是正常人的5-10倍了。
　　顾天冬见她按着胃，说道：“饿了吧？第一次出副本后，我们基本都能升到初-2级，升级需要能量，肯定会饿的。第一个游戏只能得到1000积分，扣掉7天的房租，剩下300积分确实有点少。算了，我请你吃一顿饭吧。”
　　说完侧面的墙壁打开，露出嵌在墙里的冰柜。顾天冬取出一盒单人套餐，在微波炉里加热后交给莫白。
　　“谢谢。”莫白不客气地接过餐盒，两三口便吃完了这盒饭。
　　放下空空的餐盒，莫白的胃部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没吃饱？”顾天冬惊道。
　　莫白乖巧点头，还贴心地说：“我这就下去买馒头。”
　　“不用，我说了要请你吃一顿饭，就一定要请你吃饱，再给你两盒总该够了吧？”顾天冬又热了两盒套餐给莫白。
　　莫白很快吃光，再次用羞涩但能吃的眼神看向顾天冬。
　　十分钟后，莫白摸着肚子说：“八分饱。”
　　顾天冬看着桌子上十个空荡荡的餐盒，目瞪口呆。
　　“不好意思。”莫白脸红道。
　　顾天冬一把抓住莫白的胳膊，眼中满是怀疑：“你是战斗组装观赏组吧？你的轮椅是假的吧？！你装的吧！”
　　他伸手拍了下莫白的腿，本想戳穿她的谎言，谁知道这一碰，便感觉不对。
　　莫白腿部的肌肉早就萎缩了，那不是正常人的腿型。
　　顾天冬脸色一僵，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那张漂亮的脸被他打得通红。
　　“对不起，我混账。”顾天冬说道。
　　莫白温和又大度地说：“你有什么可对不起，是我说对不起才是，蹭了你这么多顿饭。你也看到我的腿了，我很想恢复健康，所以把属性点全都加在体质上了，大概是这个原因导致我格外能吃吧。”
　　“你没有加在外貌上？加在外貌上可是能提升我们的能力和称号效果的，你不想变强吗？”顾天冬问道。
　　莫白摸了摸腿，眼神中充满期待：“比起这种残缺的强，我更希望自己能像正常人一样跑跳。”
　　顾天冬愣了一下，摇头叹道：“我当时怎么就没学你呢？早知道就不加在外貌上了，凭空矮了5厘米，从180掉到175。”
　　“还会变矮吗？难道不是变得更漂亮更英俊更高吗？”莫白不解道。
　　顾天冬“呵”了一声，摇头道：“哪有那么好的事情，观赏组要的可不是绝对的美丽，而是观赏价值。你以前见过艺术展览吗？看过断臂维纳斯吗？见到过那些光怪陆离的展出吗？观赏价值，可不等于美丽啊！”


第13章 冻龄天使
　　莫白思考着顾天冬的话，深以为然。
　　系统一直强调的是“观赏价值”，而非美丽。
　　世界上并不是只有“美”才具备观赏价值的。
　　莫白生前一直活在和平的年代和平的国家，她身边没有那些令人不快的事情，但她通过网络、书籍、新闻媒体等方式，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有很多的丧心病狂的观赏节目的。
　　畸形秀、马戏团的小丑、一些猎奇的节目、甚至斗狗斗兽，这些让正常人生理不适的东西，严格意义上，也存在观赏价值。
　　除了这些负面的东西，一些抽象艺术、博物馆中具有历史价值的物品，也并不符合常规的美，但同样有观赏价值。
　　“观赏价值”这个词语，细思起来很极端。
　　莫白看了看自己的腿，她每日每夜望着这双因肌肉萎缩而异常丑陋的腿，即便已经看习惯了，有时也会觉得难以入目。
　　如果观赏组只是单纯追求“美”，那么她这双腿其实会给外貌值减分的。
　　如今她的外貌值这么高，搞不好这双腿是加分项。
　　想想真讽刺。
　　莫白想了想问道：“难道观赏组中，除了你我这样的人，还有一些长相畸形的人吗？”
　　“有。”顾天冬的语气沉重起来，似乎想起了不开心的事情。
　　莫白问：“那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顾天冬道：“我见过的那个，死在副本里了。其实他可以不用死的，他明明已经符合了通关的条件，但是他放弃了，死在副本中。”
　　莫白听后心中也不免一片悲凉，她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天冬说：“一个驼背的人，长得有点像《巴黎圣母院》里的卡西莫多，他还不像卡西莫多那么善良，是个有着令人憎恶容貌的小人。我之前同情他，和他一起组队，他却为了一张道具卡，把我出卖给了王凡背后的组织，好在我的称号能力特殊，及时逃了出来。”
　　“那他死了，你该庆幸的。”莫白用特殊的方式安慰着顾天冬。
　　“我开心啊，这不是背叛者应有的结局吗？”顾天冬嘴上说着开心，表情却很难过，“可是我宁愿是我亲手杀了他，也不希望他是那种死法。”
　　莫白将手放在顾天冬的肩膀上，温声安抚他的情绪：“他是自己放弃生命的，这是他的选择。”
　　顾天冬道：“是啊，可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放弃吗？他害怕副本之后，他会继续升级。他当时已经是初-9级了，再升一级，就可以升到中-1级，中级玩家能够离开桃花源，去探索更广阔的世界。可是他不敢再升级了，他害怕升级后自己的样子再次发生改变，他怕自己连人类的样子都保留不下来，他厌恶自己，他觉得自己是个怪物，他想亲手结束这个怪物的生命。”
　　莫白清楚，顾天冬不仅是为那名观赏组玩家悲伤，更是陷入了兔死狐悲的情感中。
　　他从那名玩家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也因此，顾天冬的观赏价值中，一定有让他难以接受的变化。他畏惧这种变化，害怕升级。
　　尤其是在看到那名玩家因为惧怕升级后的改变而自己选择死亡，他的脑海中刻下了“我也会因此而死”的念头。
　　想要帮助顾天冬摆脱这种情绪，单靠贴心、温柔、陪伴是没有用的。只有了解他的问题根源，打碎他的观念，重建一套人生观，才有可能让顾天冬走出这种阴影。
　　否则，顾天冬就会像王凡说的一样，在下个副本中死亡。
　　这并不是顾天冬的副本有多难，而是顾天冬已有求死之心。
　　莫白明白顾天冬的症结，她只是不确定自己是否要帮顾天冬解开心结。
　　要帮助顾天冬，就必须揭下她带着的伪装面具，展露出本性。
　　但目前来说，莫白认为示弱对她有好处，虽然这会让其他玩家或是游戏npc轻视自己，可轻视代表着放松，放松代表着有破绽，有破绽就代表着莫白可以趁虚而入，一招制敌。
　　他们只是萍水相逢，而莫白也不过是想利用顾天冬获取一些情报罢了。
　　有必要为了顾天冬这种冲动、悲观、嘴也不严的人，放弃自己的优势吗？
　　莫白望着顾天冬，心中反复计算这么做的优缺点。顾天冬为人过于天真，一看就是容易惹事的性格，实在不适合成为队友。
　　和他组队，坏处比好处多。
　　更重要的是，莫白也没把握说服顾天冬振作。
　　如果顾天冬真的像那位观赏组玩家一样，无论如何也不接受自己的变化，莫白也尊重他的选择。
　　毕竟每个人的选择都有意义，这意义对莫白来说或许无关紧要，对顾天冬而言，可能比生命还重要。
　　见莫白犹豫地看着自己，漂亮的脸上满是纠结。顾天冬抹了把脸，懊恼地说：“我跟你一个小姑娘说这些做什么？你和他不一样，是我多嘴了。这样吧，我带你出去转转，给你讲讲桃花源的城市结构和势力组织，免得你才到这里就被人骗。”
　　“小姑娘？”莫白注视着顾天冬的容貌，疑惑地说，“我怎么看起来都20出头了，你看上去却只有十七八岁，你叫我小姑娘？”
　　听莫白提到年纪，顾天冬的情绪明显又低落下来，垂头丧气地坐在沙发上。
　　“你多大？”莫白问道。
　　她心里一直把顾天冬当成小两三岁的弟弟看的。
　　顾天冬抓了抓半长不长的头发说：“36。”
　　“啊？！”镇定若莫白，都忍不住惊讶出声。
　　“啊？！”这个是小七，它一直乖巧地不出声，不打扰莫白和别人对话。但在听到顾天冬的年纪后，小七也忍不住了。
　　“你最多20岁，20岁我都觉得有点猜大了。”莫白道。
　　顾天冬说：“我本来就长得年轻，36岁的时候看起来像25，但也没有现在这么夸张。到了无限世界后，系统给了我一个‘冻龄天使’的称号，从此之后，我每次升级，都会年轻一点，升到初-7级之后，身高也缩到175厘米了。我现在的容貌，大概是18岁吧。”
　　“男生18岁身高1米八也可以，系统为什么要给你强行降低5厘米的身高，这种降低有什么意义吗？”莫白不解道，“而且如果追求‘冻龄’，一个人固定在18-25岁之间，身高固定在最合适的区域，不是更具有观赏价值的吗？”
　　她发现观赏组的升级方向和她想象的截然不同。
　　顾天冬张了张嘴想解释，但很快又闭上了嘴，一看就是有难言之隐，完全不想说。
　　这一定和他的升级方向有关。
　　莫白思考了一下，猜测道：“你的进化方向似乎没有向‘冻龄’这个元素发展，难道是以‘天使’根基进化的？”
　　提到“天使”二字，顾天冬彻底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但他没有转移话题，也没有对莫白说“你走吧，这是我的秘密，我不想说”，也没有要带莫白出门的意思。
　　顾天冬只是双目无神地坐在沙发上，既不回答，也不反驳。
　　莫白看得出来，顾天冬心里有个苦想对人倾诉，他没办法向战斗组的人倾诉，他只想找观赏组的玩家诉说。
　　可即便是遇到了观赏组的玩家，顾天冬也没有勇气说出心中的困扰。
　　真是个别扭的人。
　　莫白细细回忆顾天冬身上存在的元素，冻龄天使、变矮、半长不长的头发、雌雄莫辨的美丽容貌、不断增加的少年感……
　　不、不是少年感，这些元素结合在一起，分明是无性别感！
　　天使在神话故事中，本就是无性别的。
　　变矮则是顾天冬原本的身高相对于中性而言过于高了，降低到170-175厘米才是最适合的。
　　头发和容貌更是佐证了这一点。
　　至于年龄变化，是因为一个人最中性的时候，就是青春期发育前。如果要追求无性别感，顾天冬的年纪会持续下降，一直降到十二三岁才会停止。
　　莫白望着顾天冬一副丧失生存欲望的样子，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一旦说出来，猜对了就是揭穿顾天冬的伤疤，很容易引起顾天冬的敌意；猜错了就是恶意揣测，会把一个本来有利用价值的人推开。
　　这种情况下，聪明人都会选择不说。
　　就在莫白下定决心不说的时候，顾天冬举起左手，点了下腕上的手环，说道：“我很少和玩家说这么多话，你和我大概是有缘分吧。反正我也活不过下个副本了，手里的积分留着没什么用，我给你转2000积分吧。”
　　莫白微微一愣，诧异地看着顾天冬。
　　顾天冬道：“我这还不是看你太能吃，一顿饭吃掉100积分，你手里的300积分不够吃一天的！借给你2000积分撑过新手期，我下个副本要是活着出来，你得我还我2500！”
　　他恶狠狠的样子，像极了放高利贷的。
　　莫白突然笑出声来，不是那种虚假的示弱的甜美的笑容，而是独属于莫白的爽朗笑容。
　　不是很女性化，但充满生机。
　　“见到钱就笑了，把手环拿出来，我教你怎么用，这是玩家最基本的物品，是手机也是银行卡更是身份证，之前王凡给你的名片上就有他的手环二维码，当然你不要联系他。”顾天冬啰啰嗦嗦地说。
　　莫白摇摇头道：“我不是见到钱笑了，我是在笑我自己。你觉得我是个好人，其实我和王凡是一类人，都是在寻找有利用价值的玩家罢了。”
　　顾天冬充满善意，她却处处算计，处处利用。
　　“说什么呢，我这人看人很准的，你们俩才不是一类人。”顾天冬道。
　　“你要是看人准，我的智能小助手都能说自己看人准。”莫白道。
　　小七：“玩家你在说什么？你在侮辱小七吗？”
　　顾天冬也反抗道：“不是吧，你竟然把我和智障小助手相提并论。”
　　莫白一句话成功地得罪了小七和顾天冬，顾天冬还好，他不好意思和莫白计较，小七却是在莫白耳边“哇啦哇啦”抗议个不停。
　　莫白连忙转移话题道：“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的，不过如果是你，说了应该也没关系。顾天冬，你的进化方向，是不是‘无性别感’？”
　　顾天冬顿时身体僵直，满脸写着“你怎么知道”“我没说啊”“完了我的脸丢尽了”“我不想活了”。
　　“停停停！”莫白连忙叫停顾天冬的心理活动，“先别急着想死，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已经无性别，还是即将无性别？”
　　莫白的镇定出现了人传人现象，她冷静的态度让顾天冬也镇静下来。
　　顾天冬低下头，用极小的声音说了一句：“即将。”
　　“你目前等级是多少？”莫白问道。
　　“初-9级。”最大的秘密被莫白猜到，顾天冬也不在意其他信息了，很坦诚地回答。
　　“你是不是担心再次升级，成为中级玩家后，会变成彻彻底底的无性别者？”莫白问道。
　　“是。”顾天冬满脸绝望地回答道。
　　莫白问：“你试过把属性点加在外貌以外的属性上吗？”
　　顾天冬点点头：“当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发生可怕的逆转后，我试过更改加点模式，可是没办法。不管我怎么加在体质、敏捷上，进化的方向都只是身体素质更好，抵抗力更强，却没办法逆转外貌带来的附加效果。
　　“就算我完全不给外貌加属性点，每次升级也所有属性也会自动加1点。
　　“而观赏组称号带来的优势太明显，战斗组是没有称号的，只有观赏组玩家才拥有这种特殊能力。这称号让我在副本中轻松过关，为了保命，我也必须把更多的属性点加在外貌上。
　　“我痛恨自己这种不争气的举动，也恐惧身体的变化，我觉得我过不了下个坎了。”
　　他身上死气沉沉的，像是完全失去了生存的斗志。
　　“你恨的究竟是即将彻底改变的身体，还是面对死亡威胁不得不屈服的自己？”莫白问道。
　　“这有什么区别吗？”顾天冬问。
　　莫白道：“有啊，这很重要。如果是前者，你为了保持最原本的性别而选择死去，我不会劝你，每个人都有支配自己身体的权利。
　　“可如果是后者，这恰恰证明了你生存的欲望，在你心中，生命至高无上，活下去比改变的性别重要，你就更不应该消极。不管接下来的副本有多难，你都要积极应对，因为这才对得起你以往的屈服和付出。”
　　“如果划花你的脸，烧毁你全身的皮肤，能换回你的双腿，你愿意吗？”顾天冬问道。
　　“愿意。”莫白坚定道。
　　或许有人不愿意，但对莫白而言，她痛了太久，她知道什么对她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她宁愿将所有属性点都加在体质上，用力量换取健康。
　　“如果有一天，你必须靠着永久残缺带来的称号效果才能活下去，你愿意吗？”顾天冬继续问道。
　　这里莫白犹豫了一下才回答道：“我会很痛苦，这是我得来不易的健康。但痛苦过后，我依旧会劝自己接受，和身体达成一个自我和解。因为对我而言，生命至高无上。”
　　顾天冬还在思索，这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可以轻松接受的事情。
　　莫白不逼迫他，她调转轮椅的方向，对顾天冬说：“我出门逛逛，你可以慢慢思考。如果你想活，那就不要借我积分。如果你考虑清楚后，仍然不想活，那也别只借我2000积分，干脆把积分都给我好了，算作日行一善。”
　　顾天冬听到莫白竟然觊觎着他的全部积分，立刻道：“你这个人的性格真的是……”
　　“恶劣，贪婪？”莫白道，“哪又怎么样？你都不在乎生命了，还在乎那点积分吗？”
　　莫白转身离开房间，留下顾天冬一个人在房里思考生命和未来。


第14章 交易市场
　　经过几天的探索，莫白已经将桃花源逛了个遍。
　　正如小七说的，桃花源是个安全和平的城市，也非常宜居。
　　那天她走出公寓楼时，外面天朗气清，阳光明媚，温暖的阳光洒在莫白身上，让她舒适地闭上了眼睛。
　　她很少外出，已经好久没这么惬意地晒过太阳了。
　　虽然顾天冬称他们这里是贫民窟，可新人小区的环境和现代社会的高级公寓也差不多了。
　　小区内的环境非常好，一共有9栋楼，楼间距很宽，保证每栋楼的一楼都拥有足够的采光。小区公共区域有三个公用游泳池，莫白看到有几个玩家在泳池里边聊天边健身，和现实社会差不多。
　　除了这些玩家游泳的速度超过奥运冠军外，其他都蛮正常的。
　　小区公共区域内还有一片很大的园林，比莫白在视频中看到的苏州拙政园还大，还清幽。
　　莫白看到有几个玩家在林子上散步，是的，不是林子“里”，是林子上，玩家们踩着树叶，闲庭信步般地悠然踱步，让莫白想起了一种叫做“凌波微步”的传统武侠小说中的功法。
　　除此之外，小区还有专门晒太阳的地方，提供躺椅和遮阳伞，小七告诉莫白，如果她肯花50积分购买饮料，还有小机器人给她送上一杯冰爽的饮料。
　　莫白拒绝了小七败家的提议，转动轮椅来到晒太阳的地方，闭上眼睛专心享受阳光的洗礼。
　　除她之外还有几个玩家在晒太阳，莫白一心二用地竖起耳朵听他们聊天。
　　玩家A：“每次副本结束后，我都要来晒晒太阳，去去霉气。”
　　玩家B：“那边有个好漂亮的轮椅玩家，是观赏组的吧？”
　　玩家A：“面生，是新人吧。”
　　玩家C：“她好漂亮，要不要去搭讪？”
　　玩家B：“算了吧，谁知道她能活多久，你这人又容易陷入热恋中，万一你深深爱上她，她又死在副本里了，你该怎么办？”
　　玩家A：“对观赏组的玩家来说，找个同等级的实力强智商高的战斗组保护她才是最优选吧，你实力不够，别害人害己啊。”
　　玩家C遗憾地说：“那我等她闯过第一个强制副本再说吧。”
　　听着他们毫不避讳自己的对话，莫白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小七：“他们好不礼貌，说话都不知道避开人。”
　　莫白却说：“我倒是觉得他们人不错，对我有一种陌生人的善意。”
　　“啊？”小七十分不解。
　　莫白道：“你也知道当着人面说不礼貌，他们也知道。他们会这么做，主要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他们是真不在乎我，他们活得很潇洒很随性，在这种需要闯关的世界里，其实没有必要在意别人的眼光，活好自己的每一天就行，他们做到了。
　　“第二个原因，他们也在通过这种方式告诉我，玩家第一个强制副本是很难也很重要的关卡，希望我能多加注意，尽量找一些强大的队友。
　　“另外，他们还告诉我，不要迷信高等级的玩家，队友要找同等级的。我猜，副本难度可能会根据玩家的平均等级进行调整，低等级的人如果找高等级的人保护，副本难度会变得让低等级玩家难以承受，更容易死亡。”
　　小七：“前两个原因小七还可以理解，是玩家你分析出来的，‘同等级’这个信息玩家是怎么得出来的？他们没说啊，小七也没有搜索到啊！”
　　莫白说：“他们强调了‘同等级’三个字，就很容易得出这些情报，你可以回去听一下录音，再品一品。另外，顾天冬说小助手权限低是真的，这种基本情报你都没办法解锁。”
　　小七沉默了。
　　莫白适应得太快了。
　　一开始莫白还问了它几个问题，没过多久，莫白就不再需要它，还会反过来给它科普一些信息。
　　小七查看了它可以查阅的所有新手玩家的信息，觉得莫白和其他玩家都不一样。
　　她最珍贵的，不是观赏组的身份，不是超凡能力的特殊，也不是称号的改变，而是莫白这个人类的内核。
　　莫白有着完整且坚定的“自我”，她很少迷茫，对自己的判断非常有信心。
　　这不是因为莫白聪明，而是因为莫白不会对自己做出的决断后悔。
　　当她做出决定后，就不会瞻前顾后，也不会担心“如果错了该怎么办”，她愿意承担决定背后的一切后果，无论是好还是坏。
　　这是比起聪慧更强大更珍贵的能力。
　　“小七对玩家好感度上升至‘忠心耿耿’！”小七充满敬佩地对莫白说。
　　莫白不知道小七经历了怎样的思想转变，对它突如其来的效忠有点意外，也有点开心。
　　“不需要用‘忠心’这么重的承诺来约束自己，我们对彼此的好感度足以成为好朋友了。”莫白道。
　　“好的！小七是莫白最好的朋友。”小七坚定道。
　　莫白晒够了太阳，打算去超市买点馒头。
　　离开时，她对那三位玩家说：“谢谢你们的忠告，希望等我通过第一个强制副本后，我们能做朋友。”
　　莫白说完便潇洒离开，留下玩家ABC面面相觑。
　　玩家A：“我们……忠告什么了？”
　　玩家B：“我们做的事情，难道不是当着她的面议论纷纷吗？不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吗？怎么变成忠告了？”
　　玩家C：“哇！她好美，她好酷，她好大度好善良，我好佩服她，我被她迷住了！”
　　玩家AB：“闭嘴，你这个恋爱脑！”
　　走出小区，外面的世界更令莫白大开眼界。
　　这竟是个公共设施非常完整的城市。
　　小区周围有超市、餐厅、服装店、小吃摊、甚至还有电影院，这些店铺的老板和服务员全部是智能机器人，都是系统开的店铺，干净又卫生，还不用担心玩家下毒。
　　路上有公交飞车和出租飞车，依旧是全智能控制的，可以乘坐交通工具去更远的地方。
　　只是这些公共设备，都要花积分。
　　莫白看到小七列出的消费单子都觉得眼晕。
　　她那可怜的积分，根本不够用的。
　　莫白远远看去，发现城市很大，远处也有不少高层建筑，还有别墅区。
　　“那里是高级玩家的居住地，房子都是他们自己买的。”一个声音从莫白身后响起。
　　莫白不用看就知道这是顾天冬。
　　“你想好把积分都送给我的事情了吗？”莫白问道。
　　顾天冬佯怒道：“想得美，我才不给你钱！”
　　“哦，”莫白故作遗憾地说，“那我没钱买房了。”
　　“我这点积分哪儿够买房的，看到那边的高层了吗？都是200平米以上的大平层，3万积分一平米。”顾天冬羡慕地说。
　　莫白惊得险些破声：“3万积分一平米，200平米的房子就是600万积分，谁买得起啊！你们都哪儿来的积分，50积分一杯的破饮料都舍得点！”
　　顾天冬道：“新人第一个游戏只是积累经验，熟悉异能，给的积分并不多。不过新人三关里后面两个副本能得到的积分就很可观了，要是玩家细心一点，多获取几张道具卡，三关结束后，玩家的积分能达到3万左右，这算是系统给的第一笔安家费吧。等你通过接下来两关，你也舍得点饮料。”
　　莫白：“……”
　　由于被福利院拒收，她的后两关已经没有了，3万积分也没有了。
　　她弱弱地低头说：“积分这么重要，就算我有3万也舍不得点饮料。”
　　顾天冬道：“人和人不一样嘛，有的玩家认为，通关那么辛苦，每次结束后都该多消费，尽情享受生活。有的则是认真努力刷副本攒钱，梦想有朝一日能够买属于自己的大房子，或者搬去‘永无乡’居住。至于我嘛，我只想把积分攒下来，多买几张有效道具卡，增加过关的胜率。”
　　“副本不是死亡率很高吗？怎么还有人刷副本攒钱？”莫白问道。
　　顾天冬告诉她：“死亡率高的是强制副本，除了强制副本外，还有很多日常副本和普通副本。这些副本是玩家已经通关并攻克的副本，可以花积分从玩家手里买情报，组队反复刷副本。要不是副本有时间限制，大部分副本七天只能刷一次，这些玩家为了买房子能一天刷七次日常副本。”
　　莫白眼睛一亮：“所以我们可以多刷日常副本，用日常副本得到的积分买道具卡，增加强制副本的通关率，这样我们就能开开心心地在桃花源快乐生活下去了。”
　　小七也适时附和道：“对呀，小七之前就告诉过玩家，桃花源是个很幸福很安全的地方，只是有点费积分，但是玩家一定可以赚很多积分的。”
　　谁知顾天冬却说：“想的美，你看看你的道具栏，能放几张道具卡？”
　　莫白打开手环看了一眼，说道：“三张。”
　　她已经放了两张了。
　　顾天冬说：“初级玩家三张，中级玩家四张，高级玩家五张，不管是什么副本，我们只能带这几张卡。
　　“而且玩家道具栏中能够存放的卡牌等级也是有限制的，初级玩家是一张B级两张C级，中级玩家一张A级三张B级及以下，高级玩家一张S级，两张A级，两张B级及以下。”
　　莫白扫了眼自己的两张卡，都是B级的，已经超出限制了，不由问道：“必须这样吗？”
　　顾天冬说：“玩家可交易的道具卡只能这样，但是玩家自己在副本中获得的道具卡，不管是什么等级的，都可以放到道具栏中。你以后在副本中得到高等级道具卡，千万不要卖，那都是保命的手段。”
　　莫白宝贝地收起自己的两张卡，虽然它们价值2万积分，但莫白还是决定不卖了。
　　“王凡告诉你的卡牌价格只是系统回收价格，玩家只会把那些日常副本里刷烂的卡牌卖给系统，稍微有价值的卡牌，玩家都会卖给玩家，能够卖出更高的价格。”顾天冬推起莫白的轮椅，“走，我带你去玩家最大的自由交易市场。”
　　“哇！”莫白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充满了好奇心。
　　顾天冬曲起手指轻敲她的脑壳，笑道：“你也只有这个时候像个正常女生，我感觉你的本性像个阴谋家。”
　　莫白道：“你不怪我之前装乖骗你？”
　　顾天冬道：“哪个玩家没点自保的手段，你可以继续装，只是我们俩私下里就不要装了。我都把最大的秘密告诉你了，你也不许在我面前伪装！”
　　莫白摸摸鼻子：“那秘密不是你说的，是聪明的我自己猜出来的。”
　　“对对对，你最聪明。”顾天冬敷衍地说。
　　顾天冬招手拦下一辆出租飞车，带着莫白来到交易市场，出租车费他出，全程130积分。
　　一路上，莫白看着计价表上不断飞涨的积分，感受精神受到了一万点伤害，险些翻了白眼。
　　自由贸易市场是一个非常豪华的大型礼堂，一进门就看到大厅里有块巨大的屏幕，玩家可以将自己的手环和屏幕连接起来，通过手环查看交易信息，也可以蹲在大屏幕前感受交易氛围。
　　顾天冬教莫白连接屏幕后，两人打开手环上的光屏查看信息。
　　这光屏分“仅自己可见”“好友可见”和“全员可见”，莫白选择了“好友可见”，她和顾天冬一起看。
　　信息分两大类，一个是情报类，一个是物品类。
　　莫白先打开了情报类，只见上面有各种各样的信息求购和交易信息，还有一些情报征集信息，大部分信息发布者都是匿名的，只有情报提供方是实名的。
　　顾天冬解释道：“这是为了保证情报的真实性，在这里，玩家是可以卖假情报的。为了防止遇到假情报，卖情报的必须实名，但买情报的可以匿名。”
　　“这是方便苦主追责吗？”莫白吐槽道。
　　她在情报信息中翻了翻，注意到三条信息。
　　第一条：【求购B级怪物“强化变种人”信息，要求提供“强化变种人”弱点，1万积分。】
　　第二条：【出售A级怪物“幻蝶”部分情报，情报是玩家在副本中获取的，不全面，1万积分。】
　　第三条：【出售B级强制副本“李昂伯爵的古堡”部分情报，2万积分。】
　　看到后两条，莫白的眼睛都放光了。
　　--------------------
　　莫白：天冬，介意和我一起去打劫系统银行吗，没钱啊！
　　顾天冬：介意，打不过。
　　小七：小七可以拉横幅为玩家加油！
　　莫白：这俩队友带不动。


第15章 莫向由
　　这三条信息是莫白在上千条信息中翻出来的，第一条信息可以用来换钱，后面两条是她目前最需要的。
　　但是需要的钱太多了！
　　莫白捂着心口望着信息后面的数字，她可以用“强化变种人”的弱点换1万积分，再用这笔积分去交换“幻蝶”的情报，用“爸爸”的信息换“爸爸的第三者”的情报，这很合理。
　　可“伯爵的古堡”需要的2万积分怎么办？
　　想到只要轻松通过新人三关就能获得3万积分，莫白的心在滴血。
　　不过她并没有后悔，“过家家”游戏当时的情况，不允许莫白在“爸爸妈妈”面前委屈求生，那不是她的风格。
　　莫白决定不去遗憾没有得到的，而是积极面对未来的挑战。
　　“小七，系统提供贷款服务吗？”莫白问道。
　　小七：“不提供。”
　　莫白：“凭什么不提供贷款？主系统是在质疑我的通关能力吗？”
　　小七无奈地说：“玩家，根据小七搜索到的信息，贷款属于一种盈利行为吧？银行贷款给个人和企业，是为了获利，赚取利息，不是做慈善的。玩家们的积分是系统奖励的，玩家们在无限世界的消费也是系统的积分回收，系统就算贷款给玩家10万积分，要回收100%的利息，系统也不赚钱啊，都是系统产出的积分，系统没有贷款的意义。”
　　这话真是该死的有道理。
　　小七继续解释：“无限世界的玩家是面临着死亡威胁的，随时都有可能死在强制副本里。到时候别说利息，本金都无法回收，变成一大笔烂账，就算能够盈利，系统也不会借的。”
　　莫白只能放弃了向系统借钱的想法。
　　她想到自己得到的那两张B级卡，它们最低能够卖2万积分，可这两张卡也是莫白的杀手锏，她要留在下一次副本中使用的，不能轻易卖掉。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缺钱让莫白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转移到顾天冬身上。
　　顾天冬好像挺有钱的。
　　顾天冬也在看一些信息，他关注的是“观赏组的未来”“观赏组可以转战斗组吗”“观赏组怎样才能既保持称号优势，又能停止畸变”等信息。
　　遗憾的是，这些信息都是悬赏帖子，而且都挂了半年以上，没有人能提供情报。
　　感受到莫白炽热的视线，顾天冬关掉光屏看向莫白，一眼就看到了莫白选中并加亮显示的三条帖子。
　　“你只是一个新人，关注这么多A级B级怪物的信息干嘛？还不如去搜一下新人三关的注意事项，那种情报很便宜的。”顾天冬道。
　　莫白干笑了一声。
　　她正思考要不要告诉顾天冬她那惊险万分又与众不同的新手副本时，顾天冬却“咦”了一声道：“有‘伯爵的古堡’的情报啊，这是我的下一个强制副本啊！”
　　莫白：“咦？”
　　顾天冬对莫白说：“这个副本七天后开启，我马上就到强制期了，被分配到这个副本里，七天后，我们各进各的副本，只不过我的是死亡率极高的强制副本，你的是通关率100%的新人副本。”
　　这也太巧了吧？莫白瞪着顾天冬，险些把眼睛瞪脱窗。
　　系统分给她的房间，刚好在顾天冬隔壁，顾天冬和她都是观赏组，还要进同一个副本，这些元素放在一起，简直巧合得不可思议。
　　“不是巧合，”小七说道，“小七刚刚解锁了组队信息权限，发现系统在分配新人房间时，就是喜好将同副本的人安排在一起，这是为了方便玩家组队，共同攻克难关的贴心服务。”
　　“还有这种服务？”莫白道。
　　“是啊，这属于新手福利，有些人不擅长交友组队，到副本中再找队友就来不及了，主系统在帮助玩家提前熟悉队友呢。”小七道。
　　这下这2万积分对莫白来说就变得相对简单了。
　　她可以和顾天冬分担2万积分，先由顾天冬付款，等莫白进入副本后，会将“妈妈”那张B级卡“腐蚀之爪”装备在顾天冬身上，由顾天冬使用这张卡，从而抵消1万积分的欠债。
　　“钢铁软皮”就算了，那会引来“幻蝶”的仇视，莫白不想连累顾天冬。
　　莫白计划好了一切，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向顾天冬开口。
　　她要解释自己区区一个新人，要和他这个“初-9级”的玩家进入同一个副本，这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呢。
　　莫白思索的时候，顾天冬已经把“古堡”的情报帖子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还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你看什么呢？”莫白问道。
　　顾天冬有些担忧地说：“日常副本是重复型的，只要有一个玩家进入副本活着出来，哪怕他没有通关，也可以卖副本情报了，供其他玩家参考并一次次试出攻略，所以市面上日常副本的攻略都是真实可靠的。
　　“可强制副本是一次性的，不管玩家有没有通关，哪怕通关的玩家都死了，也不会重启，未开启的强制副本是不可能有攻略的。”
　　“那这种帖子岂不是骗人的？”莫白遗憾之余，还开心自己不用花钱了。
　　顾天冬却道：“不，可能是真的。”
　　“没开启过的副本，信息提供者是怎么弄到情报的？”莫白问。
　　“预知能力和推演能力，”顾天冬解释道，“这两类能力可以‘看到’和‘算到’副本中的部分情报，这两种能力者相当稀缺，是各个队伍争抢的对象，也被保护得很好。但他们的力量只有到了中级或者高级才能提前预知副本的内容，初级只能进入副本后才能开启预知，有些预知时间很短，只能提前一两秒，很多时候，预言还没说完，队友就死了。”
　　“这两种能力是观赏组的还是战斗组的？”莫白问。
　　顾天冬道：“大部分都是战斗组的，我知道的只有一个观赏组的玩家有这种能力，他单打独斗，以个人雇佣兵的形式接受其他玩家的雇佣，并且是整个交易市场最大的情报贩子。没人知道他有多少钱，大家只知道，他已经是‘中-9级’了，马上就够资格去永无乡了。”
　　“这个情报有没有可能是他卖的？”莫白问道。
　　顾天冬道：“才2万积分的情报怎么可能是他？他每次交易都不会低于10万积分的。”
　　顾天冬又看了看帖子，突然“咦”了一声，说道：“这情报不是一次性买断，是可以卖给很多玩家的，已经卖了7份了！”
　　莫白道：“只有马上进入古堡副本的玩家会买这份情报，伯爵古堡的玩家限额是10个，也就是说，只剩下3个玩家没买了。”
　　她看了眼顾天冬，没买的三个人里，就包括她和顾天冬。
　　顾天冬急道：“那我可必须买了，这可是有死亡率的副本，不买的人就落后于其他玩家，更容易死。”
　　他迅速下单买情报，刚到付款界面的时候，顾天冬的手指一顿，用充满怀疑的眼神看着莫白道：“我没告诉过你这个B级副本的人数是10个吧，你怎么知道的？”
　　莫白难得尴尬了一下，“嘿嘿”两声道：“我可以解释，但这件事比较复杂，又特别机密，我回去之后再慢慢讲给你听，你先把情报买下来吧。”
　　顾天冬嘟囔道：“你只是刚过了新手关的新人，怎么好像秘密比我还多？”
　　莫白心虚地侧过脸，视线飘忽不定。
　　知道这里人多眼杂不适合说秘密，顾天冬决定回去再追问莫白。
　　他付款后，一份备注“秘密”的情报发到顾天冬的邮箱里，同时顾天冬也看到了发件人的名字。
　　“莫向由，真的是他？”顾天冬疑惑道。
　　莫白明悟道：“你之前说的那位观赏组玩家？”
　　顾天冬点点头：“他的口碑一直很好，应该不会卖假消息，可这消息太便宜了，怎么会是他的风格？”
　　“可能是一份多卖，他卖了8份，已经收获16万了，也不算少了。”莫白这种穷人，见不得顾天冬说2万积分便宜。
　　“也对。”顾天冬没有打开邮件，而是打算回去再看，“我已经买到想要的情报了，你有什么想买的和想卖的吗？如果缺积分，我可以暂时借你一点。”
　　莫白拍拍他的手臂，开心道：“你真是个好人，不过我想买的东西，可以自己换到了。”
　　她点击“强化变种人”的帖子，接下单后，写下“身体强壮、自愈能量强，但对药物耐性很差，嗜酒如命，有酒必喝，穿透强化皮击中心脏可致其死亡”等信息，并将在酒里下药这种方法也详细写下，发给对方。
　　顾天冬满脸狐疑地看着莫白操作，眯着眼睛说：“你从哪儿得知的B级怪物的情报？”
　　“嘿嘿，”莫白只能干笑两声，“回去说。”
　　情报发送后，对方很快就发过来1万积分。
　　莫白拿着这还没焐热的1万积分，买下了“幻蝶”的部分情报。
　　“你买A级怪物的情报干什么？！”顾天冬道。
　　“嘿嘿。”以莫白的智慧，此时已经没办法搪塞顾天冬了，只能持续傻笑。
　　扣款后，莫白收到了邮件，但邮件不是“幻蝶”的情报，而是一句话。
　　【面谈。】
　　发件人的名字也很眼熟——莫向由。
　　莫白指着“莫向由”的名字问道：“你说过他不卖10万以下的情报的，‘幻蝶’的情报才1万积分。”
　　顾天冬道：“一个B级卡都价值1万，能力特殊的甚至能卖到10万，一个A级怪物的情报怎么可能只卖1万积分，这其中有诈啊。他要求面谈就是想用‘幻蝶’的情报吊什么人，你贪便宜买A级怪物的情报，可别落入别人的陷阱中。告诉他，情报不要了，让他退钱。”
　　莫白没有听顾天冬的，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她的视线落在“‘强化变种人’的求购信息”上，她可以给信息发布者单方面发邮件，不能超过三次，也看不到对方的姓名和邮件地址。
　　“强化变种人”和“幻蝶”有情感纠葛，这两条信息的金额都是1万积分，巧合得令人不得不怀疑两条信息的主人是不是同一人。
　　莫白向“强化变种人”帖子发了第二封邮件：“莫向由？”
　　很快，莫白的邮箱也收到了第二封邮件，是“幻蝶”的帖子发过来的，又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是我。”
　　莫白发送了第三封单向邮件：“你预知到了我？”
　　莫向由也发来第三封邮件：“交易市场三楼，VIP5号包厢等你。”
　　他没有正面回答莫白的问题，但此时此刻，没有回答就是一种默认。
　　莫白抬头看向三楼的位置，问道：“桃花源确实不能攻击人不能杀人对吧？”
　　“确定。”顾天冬和小七同时道。
　　莫白深吸一口气：“那就去看看！”


第16章 “幻蝶”
　　这属于私人会面，顾天冬就没有跟过去，三楼也不允许没有VIP的玩家上楼。
　　顾天冬徘徊在电梯口，嘱咐莫白，让她一旦察觉不对，就立刻让智能小助手一键报警。
　　莫白虽然觉得顾天冬在嘱咐一些她早就知道的常识，但还是很受用，顺从地点头应了。
　　她乘坐电梯上楼，来到5号包厢门前，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来按门铃。
　　莫白还没有碰到门铃，房门就自动打开了，才一开门，莫白就闻到一股香气，一股令人难以拒绝的香气。
　　她不由自主地舔了下唇，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有仰慕，有渴望，有疯狂，还有一种想要狠狠吞噬这股香气的冲动。
　　仅是一开门，这股香气就带走了莫白一半的理智，真要是进去了，莫白严重怀疑自己会成为这种香气的俘虏。
　　她坐在门前，不敢进去。
　　“怎么不进来？”包厢内传来一个低哑的声音，有种极致奢靡的感觉。
　　香气配合这嗓音，莫白只觉得一阵眩晕，心里的渴望愈发难以平息，牙根处有种痒痒的感觉，似乎不撕咬些东西就难以平复这种冲动。
　　她当机立断抬起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小臂。
　　莫白甚至感觉不到疼痛，直到鲜血的腥气涌入口鼻，冲淡了香味带来的刺激，她才恢复了些许神智。
　　“呵。”包厢内传出一声充满嘲讽的轻笑，似乎在说“不过如此”。
　　莫白生出了莫名的挫败感，她连人都没见到，就产生“输了”的念头。
　　这就是强大玩家的实力吗？身为新人的她，竟然连走到对方面前都做不到，连同他对话、谈判都做不到吗？
　　莫白攥紧了拳头，面对“妈妈”和“爸爸”时的冷静浮上心头，化解了她心中的不甘。
　　没必要因此觉得愤怒，对方是“中-9级”玩家，她不过是“初-3级”玩家，他们本就不平等。
　　就像是让一个三个月的孩子去和大学生打架，没人会说三个月的孩子太没用的。
　　而且，她也不是没有能力抵御这种香气。
　　莫白的“环境优化”能力升级后已经可以改变5立方分米的空间，也就是一个5L大桶矿泉水那么大的体积，刚好能包裹住她的头部。
　　莫白先是将头部周围的气体全部转化为空气，香气一扫而空，她的大脑轻松不少。
　　但气体会不断扩散，还会渗透到她面前。莫白又在这层空气外，抽出一层真空带，用来抵抗香气的入侵。
　　其实在空气外面罩一个玻璃罩是最有效的，但这属于化学性质的改变，非常耗费精神力。
　　莫白升级后，化学性质改变次数从1次增加到2次，物理性质改变从2次增加到5次，物理移动从3次增加到7次。
　　这种情况下，使用物理移动能力制造真空带，远比凭空制造出一个玻璃头盔节省精神力，就算真空带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是会被香气入侵，但莫白可以反复使用多次，她当然会选择既节省能量又能多次使用的物理移动。
　　而且头顶一个玻璃罩看起来太傻了，对方一眼就能看穿她的防御手段。
　　真空带肉眼是看不到的，对方一时看不出她用什么办法抵御香气，还能给对方造成一定的威慑。
　　防御了香气后，莫白推动轮椅，稳稳地进入包厢中，她一进来，身后的门就自然关闭了。
　　尽管莫白已经屏蔽了香气，但门一关，她就能感受到室内香气变得更浓郁了。
　　她在门外不过是闻到了逸散出来的香气就神志不清了，要是直接嗅到这室内的香气，莫白都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VIP包厢灯光很暗，中间摆放着一套华丽的沙发，沙发前是一个摆满酒水和食物的茶几，一个人坐在沙发中央，静静地看着莫白。
　　莫白也毫不畏惧地看向他。
　　他很英俊，不是顾天冬那种中性的美丽，而是一种神秘的英俊。
　　他黑发黑瞳，眼瞳中偶尔会闪过一道暗紫色的光芒，也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折射。
　　他端坐在沙发上，十指交叉着放于腿上，整个人身周好像围着一团紫色的雾气，衬得他神秘又危险。
　　当然，莫白怀疑这种紫色的雾气也是昏暗灯光造成的效果。
　　“那个……”莫白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了室内的沉默，“把灯开亮一点可以吗，我视力不太好。”
　　她这话是对着手环说的，手环可以将她的话传递到指定目标和附近目标的手环中，莫白和莫向由不是好友，没办法通过指定目标的功能对话。好在她和莫向由的距离足够近，可以开启附近目标对话功能。
　　毕竟真空不传声，莫白的声音没办法穿透自己布置下的真空带。
　　莫向由听到手环里传来的声音，眉毛轻轻一挑，他拍了拍手，室内灯光顿时亮如白昼。
　　但莫向由的眼睛还是时不时泛着一点点紫色，身周也还是雾气朦胧的感觉。
　　看来不是灯光的缘故。
　　莫向由对着莫白张口说了几句话。
　　莫白：“……”
　　不会唇语，看不懂。
　　莫向由见莫白一脸听不到的样子，笑了下，对着手环说：“你是失聪还是弄出了一个真空防护罩来抵御我的香气？”
　　见莫向由猜到了她的手段，莫白也只能坦率地回答道：“真空防护罩。”
　　“可以，就用这种方式对话吧。”莫向由道。
　　莫白微微皱眉，对手环说：“彼此试探也该结束了吧？你也看到我有能力抵挡你的能力，是不是该收回这些香气了？”
　　谁知莫向由却摇摇头道：“这是观赏组称号的被动能力，高级以下的玩家是无法自控的。我不是试探你，但你要是连清醒的见到我都做不到，那我也没有见你的必要。”
　　莫白想到自己的称号，也微微点头。
　　她的称号在“过家家”游戏中，对“爸爸”“妈妈”就有效果，到了桃花源中，新称号对玩家的效果比游戏npc弱一点，但密切接触的玩家也会受到称号的影响。
　　目前莫白密切接触过的玩家只有顾天冬，顾天冬显然受到了“钦佩-协助”的效果影响，否则也不会一见面请她吃饭，还要借给她积分。
　　莫白的称号效果还好，她可以尽量少接触其他玩家，就算接触了玩家，也有正反两种效果。
　　可是莫向由的称号效果，完全是无差别的攻击，而且杀伤范围非常广。莫白只是闻到一点就快发疯了，要是近距离闻到莫向由身上的香气，怕不是会精神失常。
　　难怪莫向由一直独来独往，不与任何人组队。
　　也不知道莫向由带着这种有毒的香气，是如何一路走到“中-9级”的，这一定是条非常艰辛的道路。
　　这是他人的隐私，莫白决定不去询问和称号有关的事情，而是问道：“‘强化变种人’、‘幻蝶’、‘古堡副本’的相关帖子都是你发的，这三个信息都与我息息相关，你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找我吗？”
　　莫向由答非所问地说：“你对我的称号不好奇吗？你不打算询问观赏组称号相关的情报吗？”
　　“好奇，但我不喜欢对他人隐私刨根问底，你要是想说，我也会听就是了。不过我更希望你先说明目的，另外，‘幻蝶’的情报我已经花了1万积分，你还没给我具体情报呢。”莫白斤斤计较地说道。
　　“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莫向由一脸满腹心事，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
　　莫白连忙道：“那麻烦先把账结一下，没情报就退钱，这对我很重要，谢谢。”
　　莫向由：“……我没想到你竟如此爱钱。”
　　莫白道：“你们这种顺顺利利通过新人三关的玩家，怎么能理解我的痛！”
　　她可是丢了3万积分，3万！够买一平米房子了。
　　莫向由无奈开口道：“‘幻蝶’是A级怪物，它是个性格恶劣的怪物，以痛苦为食。它觉得‘变种人’那种既痛恨人类又希望自己是人类的痛苦很好吃，因此非常喜欢豢养‘变种人’，玩弄‘变种人’的感情，食用‘变种人’为它产生的痛苦情绪。
　　“它养过很多‘变种人’，一旦‘变种人’感受到了幸福，‘幻蝶’就会对他失去兴趣，抛弃他或者杀掉他，接着去豢养下一个‘变种人’。”
　　莫白：“……”
　　她就说，“幻蝶”是A级怪物，怎么可能看上“爸爸”这种B级怪物，原来“幻蝶”养了一大群的“变种人”。
　　而且之前她就奇怪，“恋家尸”的实力也不强，不过是C级怪物，为什么“妈妈”能够缠上“爸爸”组建家庭，这背后肯定有“幻蝶”的手笔。
　　“幻蝶”逼着“爸爸”和“妈妈”组建家庭，自己去当第三者，品尝“爸爸”身上产出的“被‘恋家尸’纠缠”和“无法与相爱之人在一起”的痛苦情感。
　　真是个性格扭曲的怪物！
　　莫向由继续道：“‘幻蝶’睚眦必报，谁毁了它的玩具，它就要将谁变成新玩具。它有两个能力非常棘手，一个是‘幻化万物’，它可以变成任何玩家、npc、智能机器人的样子，隐藏在人群中，很难辨认出它的身份。
　　“另一个是‘千里追踪’，被‘幻蝶’盯上的人，哪怕是躲进桃花源，躲进无限世界，‘幻蝶’也能锁定玩家的位置，并跟随进入玩家的下一个副本中，伺机下手。
　　“曾有玩家在一个C级强制副本中杀死了一个‘极速变种人’，当时他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强制副本结束后第二天就去了日常副本，死在了这个他已经刷了无数次的日常副本中。
　　“据他的同伴所说，这位玩家死后背上浮现出一个蝴蝶纹身。谁也不知道‘幻蝶’变成了什么样子，是如何接近他们的，那位玩家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了。”
　　莫白：“……”
　　她突然想起一件相当有违和感的事情，她早该注意到，但当时却忽略的事情。
　　她在给“伯爵古堡”副本的客服打电话报名时，客服曾说过，已经报名了8个人，还有2个名额，报满之后开启副本。
　　可当她报名结束后，客服却没有说让她等待满员，而是直接告诉她七天后副本开启。
　　该不会在她报名的一瞬间，另外那个名额也满额了吧？
　　几乎与她同一时间报名的“玩家”，会不会就是伪装成玩家混入副本的“幻蝶”？
　　“你为什么知道‘幻蝶’的情报能够引起我的注意？”莫白盯着莫向由。
　　莫向由笑笑道：“因为我看到了两个画面，一个是你死在古堡中，后背上纹着一只紫色的蝴蝶；一个是你安然离开古堡副本的画面。”
　　“你的预知能力？”莫白问。
　　莫向由点点头：“我只能看到一些和未来相关的画面，且画面不可改、不可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人身上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结局，我觉得很有趣。所以我先是花钱搜集‘幻蝶’的情报，再将这情报卖给你。”
　　莫向由想到莫白那死要钱的抠门样子，故作不经意地说：“‘幻蝶’的情报我花了20万积分呢，才卖1万，亏大了。”
　　莫白：“……”
　　有种无形中背上19万债务的感觉！


第17章 一些未来
　　好在莫白只是缺钱，不是被金钱迷了眼。
　　她很快猜出，莫向由此话就是想让她产生亏欠感，从而莫名其妙欠下他一个人情。
　　莫白道：“既然你肯花20万积分引出我，就证明我能带给你的价值超过20万积分。你这20万只是一笔投资，投资有赢有亏，输赢自负。”
　　莫向由露出赞赏的眼神：“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会冷血无情也不会被道德绑架，你的内核真稳定。”
　　“就算你是在夸我，这种长辈夸小孩的态度也不会让我感到开心。”莫白道。
　　从开门开始，莫向由一直散发着上位者的气息，他对莫白的态度是考察、审视、打量，像是在观察一个珍稀生物，莫向由什么态度都有，就是没有一个平等的姿态。
　　莫白知道自己是个新人玩家，方方面面都不及莫向由这种资深玩家，可这也不是莫向由如此审视她的理由。
　　如果是莫白自己找到莫向由，抱大腿求资深玩家帮她通关，那莫向由如此待她无可厚非。
　　可如今是莫向由引她出来，明显要利用她做什么事情，这种情况下莫白要是还受这个气，那她就是贱！
　　莫白才不受这个憋屈，她说道：“我上楼就是来收‘幻蝶’情报的，如今情报到手，没什么事情我就走了。”
　　她说完就调转了轮椅的方向，转身要出门。
　　莫向由连忙叫住她：“等等，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能预知到你的未来吗？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预知你这样一个新人玩家的未来吗？”
　　莫白干脆道：“我老家有句话叫‘好奇心害死猫’，我很珍惜生命，不想做那只被害死的猫。”
　　见她不是作势，而是真的要走，真的能够忍住对这一系列事件的好奇心，莫向由知道这一番心理战，是他输了。
　　这个时候不透露一点关键信息，他此生再无第二次与莫白见面的机会。
　　莫向由在莫白的手碰到门时，说了一句简单的话，却留住了莫白。
　　“我看到我死了，死的时候，我的身边有你。”莫向由道。
　　莫白转动轮椅，回身看着莫向由。
　　他是那样英俊，即便是皱眉的样子，都带着浓浓的哀愁，让人心生怜爱。
　　“我在你的死亡中有什么作用吗？还是说，如果我变强，就能避免你的死亡？”莫白问道。
　　莫向由摇摇头道：“我预知的未来是不可改的，无论你做什么，命运都会以一种神奇的方式走向最终的画面，这就像溪流终将归入海洋一样，不管你挖了多少条水渠引流，也只是让溪流走一些弯路，但终点不会变。
　　“我的未来已经是确定的了。”
　　“那你找我也没用啊。”莫白道。
　　她有种莫名其妙背负了他人生命的感觉。
　　“但我看到了两幅死亡的画面，第一幅里没有你；第二幅里，你单膝跪地，手掌放在我的尸体上，静静地为我哀悼。”莫向由脸上闪过
　　一丝落寞，他轻声道，“我希望我死在第二幅画面里。”
　　“你既然看到了两幅画面，就代表命运是可以变的，你就不试着去看第三幅画面吗？”莫白问道。
　　莫向由摇摇头：“以往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画面永远只有一个，是因为你的存在，才出现了两幅画面，两种选择。这两幅画中，改变的只有你，没有我。也就是说，我的未来是确定不变的，你的才是充满变化的。”
　　“我有这么特殊？”莫白不解地问道。
　　要不是她身无长物，系统也不提供贷款，莫白都要怀疑莫向由是某种骗钱的组织了。
　　“我不知道，所以我才要看看你。为了见你，我预测了你的未来，发现依旧有两种结局。”莫向由道，“我也想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才引发这种变化。”
　　“我三天前才进入这个游戏，来到桃花源不超过10个小时，我能做什么？”莫白不解道。
　　“三天前……”莫向由沉思片刻后道，“我预测出第二幅画面，是在今天上午8点左右，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莫白算了算道：“我好像刚进桃花源，和智能小助手一起查看通关奖励。”
　　看了一个小时，发现自己是个穷鬼。
　　“就是你进入桃花源的时候，”莫向由笃定道，“特殊的那个人就是你。”
　　“我也没做什么。”莫白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小七幽幽地在莫白耳边提醒：“你是数据库里唯一一个失去新手三关中后两关的玩家。”
　　“我失去剩下两关是因为我杀了‘恋家尸’和‘强化变种人’，主系统判定我的实力不需要再过新手三关了，所以问题的症结在于我杀掉了新手关的boss吗？”莫白在心中问道。
　　小七无法给出答案。
　　莫白便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新手关：“我在新手关遇到了一个C级怪物和一个B级怪物，我杀了它们两个，其中B级怪物就是‘强化变种人’，也因此招来‘幻蝶’的仇……”
　　“你的新手还有B级怪物，你还杀了它们？”莫向由相当震惊，没等莫白讲完就忍不住发问，“看来你的确是一个特殊的玩家，只是不知道系统为什么要针对你。”
　　莫白对此也麻木了：“你们新手关不是这样的吗？我以为大家都这样。”
　　莫向由的手不由自主地按在左肩上，说道：“我的新手关是找到一个废弃工厂的污染源，并净化这个污染源。污染源是一个C级怪物，我根本不是它的对手，我甚至没办法躲避它的攻击。因为我这一身香气，无论藏在哪里，它都能找到我。”
　　“你是怎么通关的？”莫白问。
　　“它抓住了我，狠狠咬住我的肩膀，吃掉了一块肉。臭气熏天的它在吃掉这块肉后变得香气四溢，不再污染工厂内的环境，我就通关了。”莫向由道。
　　莫白道：“听着就疼，这不会是你的称号能力吧？”
　　询问别人的能力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非极为亲近的关系是不
　　能问的。莫白都猜到了顾天冬的进化方向，也没敢询问他的称号能力。
　　但莫向由不一样，他能详细地讲述新手关的经历，就证明他想透露一些事，莫白也愿意顺着他的话追问下去。
　　莫向由点点头道：“我还是初级玩家时，观赏称号是‘熏燃之香’，拥有燃烧自己，吸引怪物，并驱逐异味的效果，所谓燃烧自己，就是奉献我的血肉。”
　　莫白仅是听到这称号的效果，就觉得身上疼。联想到自己“残缺的瓷娃娃”称号，她不由对莫向由产生一种共情感，声音也变柔和了许多：“你的新手关的确是为你的称号量身定制的，可是新手关过后你是怎么升级的？你走在副本里，简直就是移动的香水瓶，到哪儿都会吸引怪物，你该不会是……”
　　“是，”莫向由道，“我和其他人组队，我用香气吸引怪物，换全队通关。”
　　莫向由最初的能力不是驱逐怪物，而是驱逐异味。用他的香气引来的怪物，只会染上气味，不会死亡。
　　而他的香气又会引来怪物啃噬，莫向由的通关方式听起来就很疼很疼。
　　“那你的预知能力呢？预知能力也很珍贵，队友应该会努力保护你吧？”莫白道。
　　莫向由却摇摇头道：“最开始，这个能力不叫预知能力，它叫做‘余香’。凡是沾染了我身上香气的人或者怪物，身上都会残留香味。”
　　这个能力听得莫白直皱眉：“除了身上有香味残留，就没别的能力了？”
　　“没有，只能起到一个香味定位作用，方便队友们将怪物赶尽杀绝。”莫向由淡淡地说，不带任何情绪，那段往事仿佛已经无法撼动他的心灵了。
　　“我知道我很弱小，我只能依赖队友的力量通关，这大概就是观赏组的命运吧，但至少我还没有舍弃尊严。”莫向由道，“等我晋升至中级玩家后，称号和能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这是莫向由最大的秘密，莫白没有追问，而是静静地等着。
　　莫向由却没有说下去，他只是简单地说：“称号效果具有了攻击性，能力也从余香变成了可以提前预知的力量。我不方便告诉你具体能力，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只能预知到，未来会沾染我身上气味的人的部分未来。”
　　这话太绕了，莫白绕了半天才想明白，迟疑着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在将来的某一天，会沾上你身上的香气。尽管我现在还没有沾染你身上的香气，但你通过未来某一天会发生的事情，预知到了我的未来。”
　　“是。”莫向由道。
　　“那我用什么方式才会沾染你身上的气味？”莫白不可置信地说，“不会和你新手关遇到的怪物一样，要啃掉你一块肉吧？”
　　“吸收了我的血液也可以。”莫向由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你什么血型？”莫白问道。
　　“O型。”莫向由回答道。
　　莫白点点头说：“虽然我是A型血，但O型血是万能输血者，遇到存血不足的情况，紧急使用O型血也可以，一
　　定是输血，没有别的可能。”
　　她一口杜绝了自己未来会啃莫向由一口肉的可能性。
　　她绝不会做这种事情。
　　哪怕她现在就有点想啃莫向由。
　　莫白摸了摸鼻子，突然闻到一股香气。她这才意识到，莫向由的香气在不断扩散之下，已经侵入了真空带，混入她给自己制造的纯净空气中。
　　莫白连忙再次施展能力，重新净化空气，抽出新的真空带，这才能够正常呼吸，头脑也清醒了不少。
　　如果她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遇到了莫向由，还真的有可能啃对方一口。
　　莫白忍不住拍了下自己的脑门，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观赏组的能力为什么都这么变态？
　　莫白试图捋顺思路，她说道：“你先是看到了自己的未来里有我，才通过这个线索找到我，但预知能力也可以预知到自己的未来吗？难道你啃过自己吗？”
　　“我没有，我本来是看不到未来的，只是在上次强制副本结束后，符合晋升高级玩家的条件。每次晋级时，我们的能量水平会达到下一个等级的巅峰值，我利用晋升的能量，短暂地看到自己的未来，就停止了晋级。”莫向由解释道。
　　莫白问道：“晋级还可以停止吗？我都是自动晋级的。”
　　“初级是自动晋级，中级到高级，玩家是可以选择不晋级的，因为晋升至高级后，强制副本难度倍增，死亡率飙升，所以很多玩家会停留在‘中-9级’，刷日常副本赚点积分，在无限世界享受人生。就算哪天在强制副本中死去，也比高级玩家的生还率高。”莫向由说。
　　“我听说只有高级玩家才会进入‘永无乡’，他们都很向往‘永无乡’。”莫白道。
　　“就像人类也会向往仙界一样，可又有几个人能真正得道飞升，大家都是普通人罢了。”莫向由道，“桃花源里也有不少高级玩家，他们冒失地升到高级，充满希望地前往‘永无乡’，有的被驱逐后回到桃花源醉生梦死，有的留在那里后不久也死在副本中了，能力不够是无法住在童话世界中的。”
　　莫白默默地消化了“永无乡”和高级玩家相关的信息，觉得当前的自己还不适合接触如此遥远的知识，便将其放在一边，专注今天这件事本身。
　　莫白道：“你在晋升的时候，借助巨大的能量看到了自己死亡的未来，从而停止晋升。很快，你就得到了第二个未来，未来里有我。那你今天花了这么大的心思，只是为了见见我吗？”
　　“对，”莫向由坦诚道，“除此之外，我还希望给你提供一些信息，帮你度过‘伯爵古堡’这一关。一个B级副本里竟然隐藏着两个A级怪物，你们这一关怕是要死伤惨重啊。”
　　“为什么要帮我？我又改变不了你的未来。”莫白道。
　　莫向由笑了笑：“你的确无法改变我必死的命运，但你能够改变我死后的未来。我的尸体、我的遗骨，我想把它交给你。你身上的‘余香’告诉我，你可以发挥它的最大价值。”
　　莫白：“……
　　”
　　莫名其妙就被托骨（托付遗骨）了。
　　面对莫向由的悲伤，她甚至没办法说出“我可以帮你改变未来”这种承诺，因为她太弱小了。
　　莫白晃了下心神，决定不再去考虑遥远的未来，而是着眼当下。
　　想改变莫向由的命运，就要变强；想变强，就先活下去；想活下去，就要先闯过下一个副本。
　　莫白厚着脸皮道：“你都花了那么多积分帮我收集‘幻蝶’的情报了，能把‘伯爵古堡’的情报也发我一份吗？”
　　莫向由歪头看看莫白，意外地有些魅惑。
　　莫白揉揉眼睛，避免自己被美色迷惑，她说道：“囊中羞涩，付不起2万积分。”
　　“那东西你留着没用，全是假的。”莫向由淡淡道。
　　莫白惊道：“假的你卖了8份？8个玩家收到的都是假消息？”
　　她掐指一算，这是除了她和“幻蝶”之外，其余玩家都买了情报啊！
　　“不然怎么帮你通关？”莫向由冷声道，“‘伯爵古堡’是死亡率50%的强制副本，多死几个人对你有好处。”
　　那一刻，莫白真的看到了莫向由眼中那紫色的眸光，冷冷的，没有人类的感情。
　　在莫向由眼中，和莫白一起通关的玩家，都不过是死亡率之下的数字罢了。
　　“怎么？觉得我冷血无情？有死亡率的游戏就是这样，你不下手杀人，别人会先杀你的。”莫向由道。
　　“我还没有经历过强制副本的残酷，心软是必然的。不过我更担心你，你卖了这么多假消息，不怕他们找你算账吗？”莫白问道。
　　“上一个找我算账的人……好像姓盛，他没控制住自己，咬伤了我，触犯了《治安管理规定》，被系统处罚封印能力一个月。很可惜，他下个强制副本是在十天后，没有能力却要参加强制副本，真可惜，桃花源又要损失一位居民了。”莫向由悠然道，在他的眼中，已经判了盛炎死刑了。
　　莫白静静地看着莫向由，按理说，莫向由帮助了她，还详细地为她讲述了很多资深玩家才知道的事情，他们应该是朋友。
　　可莫向由的处事方式，和莫白的三观严重不合。
　　莫向由看了眼莫白：“我们不是朋友，只是我有求于你罢了。你无需质疑我的处事方式，也不用替我的死亡担忧，我这种人死不足惜。”
　　末了他摆摆手道：“你走吧。”
　　说完，莫向由靠坐在沙发中，闭上了眼睛。


第18章 准备
　　一出电梯，就见顾天冬那张美好的脸等在门外，莫白的心情好了不少。
　　顾天冬满脸写着问号，莫白竟然能在他脸上直接看到“你到底是什么人”“莫向由为什么要见你”“你干嘛要买‘幻蝶’的情报”等等等等。
　　莫白被他看得一阵头疼，小声对顾天冬说：“回去再说。”
　　顾天冬便推上她的轮椅向门外飞奔，想买东西可以改日再来，现在听八卦比较重要。
　　照例是顾天冬付打车费，两人回到家后，顾天冬又一路将莫白推到515号房，进门后将门反锁，拿出一条毛巾在空气中甩了两下，装出恶狠狠的样子说：“快说，不说就严刑拷打了！”
　　莫白连忙道：“说，我说。你把毛巾放下，这东西打不死人的！”
　　顾天冬道：“我当然知道这东西打不疼，我还知道怎么打人能回避《治安管理规定》的处罚呢。桃花源的《治安管理规定》虽然惩罚力度很大，但评判打架斗殴的标准不高，只要不打出血，都不算斗殴。毛巾、皮鞭之类的东西抽人很疼，但只要力道得当不抽出血，就不会算作斗殴。”
　　难怪顾天冬敢用枕头砸王凡，他也深谙钻规定漏洞的办法啊。
　　“还可以用言语激怒对方，让对方主动攻击，等受伤后自己再反击，也不算斗殴，算正当防卫。”顾天冬科普道。
　　“用能力引诱对方出手呢？”莫白道。
　　顾天冬说：“主动使用能力不行，就算是精神控制类的能力，也违反规定，但是观赏组称号的被动效果可以。因为观赏组不是主动使用能力，所以有段时间，桃花源有名的几大组织都在招收能引起人性黑暗面的观赏组，方便打群架。”
　　莫白想到她称号中的“征服-施虐”效果，心里就是一颤。
　　“但是这么做，冲锋在前，被伤害的，成为还手理由的玩家，是观赏组啊。”莫白道。
　　顾天冬点点头：“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游戏里有伤药，只要不死就能立刻痊愈。而且几大组织给观赏组成员开出了很好的条件，送积分送道具卡，派队员协助通关强制副本，所以很多观赏组愿意加入大组织呢。”
　　“你没加入。”莫白看了眼顾天冬。
　　顾天冬道：“我不喜欢找虐。不对，话说远了，你别想回避我的问题，快招！”
　　说完他又作势甩了下毛巾，奶凶奶凶。
　　莫白举手投降：“好好好，我这就说，这件事很复杂，从哪儿说起呢……”
　　莫白思索了一下，决定从头讲起，从“过家家”游戏开始，一直讲到莫向由和她见面的理由。
　　顾天冬听到最后，已经维持不住那张“冻龄”的美丽容颜了，面部肌肉扭曲得很。
　　“啊？你新手关遇到了B级怪物，你还把B级怪物杀了？”顾天冬抱着自己的脑袋，一直想不明白这件事是如何发生的。
　　如果是他在新手关遇到B级怪物，就直接躺下去等死算了。
　　“也是运气好。”莫白谦虚地说。
　　她把两张卡从道具栏中取出来给顾天冬看。
　　顾天冬仔细看过两张卡的介绍后告诉莫白：“B级卡最低价格是1万积分，最高不会超过10万。你这张‘腐蚀之爪’可以使用两次，应该可以卖到1万5到2万。‘钢铁软皮’可以使用到完全耗损，价格更高，应该在2万到3万之间。”
　　莫白眼睛一亮，瞬间觉得自己赚大了。
　　“但事实是，不会有人买这张‘钢铁软皮’的。”顾天冬指着“特殊备注”说，“A级怪物的仇恨值，倒搭钱这东西也卖不出去。”
　　“起码可以自己用。”莫白就当她已经有3万积分了，宝贝地将“钢铁软皮”抱在怀里。
　　顾天冬看到拥有“钢铁软皮”的玩家会获得“幻蝶”的仇恨值，后知后觉地将“幻蝶”和“莫白即将进入‘伯爵古堡’”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我的强制副本里混进去一个A级怪物？”顾天冬目瞪口呆。
　　莫白心虚地别开视线。
　　顾天冬看着莫白这个大祸水，二话不说就瘫在沙发上，一副“大家一起死吧”的样子。
　　莫白安慰道：“你也别绝望，‘幻蝶’的仇恨值在我身上，你们应该不会受影响的。”
　　“你想踩死一只蚂蚁的时候，这只蚂蚁身边还有两只，你会贴心地避开旁边的两只蚂蚁吗？”顾天冬问道。
　　“好像不会，不过我一般不去踩蚂蚁。”莫白道。
　　顾天冬：“‘幻蝶’的仇恨值确实在你身上，但它已经进了副本，肯定不介意顺手再带走两个玩家的生命。”
　　莫白深感愧疚，她说道：“我可以把‘钢铁软皮’给你防身。”
　　“你是怕我身上‘幻蝶’的仇恨值不够多是吗？自己留着用吧，我谢谢你了。”顾天冬的“谢谢”听起来挺像是在骂人的。
　　莫白只能抱头任由顾天冬□□，没办法，祸是她惹出来的，是她把“幻蝶”引进“伯爵古堡”的。
　　顾天冬见莫白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中一软，说道：“别装了，我也没太生气。其实我……如果我自己不想死的话，我很难死的。”
　　莫白放下手，看着顾天冬。
　　顾天冬道：“我的称号是‘冻龄天使’，‘天使’是我的变化方向，‘冻龄’才是称号效果。和你们的被动能力不同，我的称号效果可以主动发动，发动后，我会变成一具坚不可摧的冰雕，既不是死亡也不是活着，冰雕也无法自己解除，必须冻满三天才能自动解冻。‘伯爵的古堡’如果只是个三天的副本，我一进副本就把自己冻起来，三天后就能顺利走出副本，只是不会得到奖励，也不会受到惩罚。”
　　“有什么负面作用吗？会感受到冻伤的痛吗？”莫白关心地问。
　　顾天冬心中一暖，以往他也能把称号效果告诉过其他人，但其他人只会嫉妒他有最终保命手段，只有莫白问他会不会痛。
　　“冻伤都是在身体结冰前才会痛，我是一瞬间冰冻，还没感受到痛时就被冰封了。当然，我也没有其他感觉，就像冬眠了一样吧。所以我醒来的时候，副本怪物如果正巧在我面前，那我也是必死无疑。”顾天冬道。
　　莫白认真承诺道：“万一你真的不得不冰封自己，我一定会用生命保护好你的。”
　　顾天冬忍不住抬手想揉揉莫白的头发。
　　谁知他刚把手抬起来，就听莫白说：“你的无坚不摧究竟坚固到什么程度？连A级怪物都没办法破坏吗？我可不可以拿你的身体当冰锤用？这可是杀伤力很强的武器啊！”
　　顾天冬伸向莫白脑袋的手缩了回来，无语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莫白撸起袖子，曲起手臂，露出纤细但如钢铁般结实的手臂，真诚地说：“我力气很大的，我能把你举起来。”
　　“闭嘴！”顾天冬呵斥道。
　　“哦。”莫白识趣地捂住了嘴。
　　顾天冬气道：“你还是个观赏组吗？你简直就是个暴力狂！不过，实在遇到危机的时候，可以用一次。”
　　莫白眼睛一亮。
　　顾天冬实在忍不住，伸手打了一下她的脑门：“一次一万积分，你慎重着点用。”
　　莫白连忙保证道：“我一定尽可能不用你当武器！”
　　“就知道只有钱能管住你。”顾天冬得意道。
　　莫白突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坏坏地问：“咦？奇怪，你怎么在和我研究如何通关啊？你不想死了啊？那我的遗产是不是没有了？”
　　“做梦去吧，我才不会死！死也不会便宜你的，整天都在惦记我的钱包。”顾天冬佯怒道。
　　两人互相怒视对方，随后又相视一笑。
　　顾天冬靠坐在沙发上，回想一番心态变化，坦诚地说：“不想死了。”
　　“万一变成中级玩家后没有性别了怎么办？”莫白道。
　　“那也活着，古代太监还有不少长寿的呢。”顾天冬道，“我没有女朋友，也不打算和哪个玩家发生露水姻缘，无性别就无性别吧。”
　　莫白见顾天冬想开了，由衷地替他开心。
　　顾天冬说：“想想也奇怪，抗拒这个变化时，心里总想着万一成为无性别了，我就去死。一旦接受了，又觉得无性别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关键是认清自己想要什么，选择后就绝不后悔，这样就能减轻很多痛苦。”莫白对顾天冬说。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人生，互相给对方灌了一些心灵鸡汤为彼此打气。
　　灌到莫白觉得有点撑到了，便将话题又转到通关上，她把自己的称号效果简单说了一下，再联想莫向由的称号效果，得出一个结论：“我怎么觉得，观赏组的称号效果虽然会将我们弄得很惨，但却能保住我们的命呢？”
　　“就是这样啊，同样的强制副本，观赏组的玩家生还率是比战斗组玩家高的。据说在高级以前，观赏组的玩家升级比战斗组容易很多。这导致很多战斗组的玩家会嫉妒观赏组，害怕观赏组活下去自己就会死，会在副本中猎杀观赏组玩家。”顾天冬道，“桃花源中不能互相斗殴，副本里却可以。有些心理变态仇视观赏组的战斗组玩家，甚至会在日常副本猎杀玩家。”
　　莫白叹道：“称号的确会让我们存活率大一点，可这称号也给我们带来很多痛苦，我宁可自己是个战斗组玩家。”
　　顾天冬道：“我也是，战斗组玩家仇恨观赏组、嫉妒观赏组，却不知道我们也在羡慕他们，人和人怎么就不能互相理解呢？”
　　“有死亡率的游戏，就算互相理解，也注定为敌。”莫白道，“我们还是研究一下怎么通关吧。”
　　“花钱买的情报是假的，还不能去找莫向由算账，还能研究什么？”顾天冬问道。
　　莫白道：“假情报也有意义，除了你我和‘幻蝶’之外，其他人都买了情报，他们肯定会根据情报指示做出一些反应，我们可以通过这些反应，反向定位‘幻蝶’。”
　　“对！‘幻蝶’没有买情报，它和玩家们的反应肯定不同！”
　　顾天冬连忙打开邮件，两人一起根据邮件探讨，如果自己相信这份情报，会做出什么反应。
　　随后为了应对副本，莫白花了2000积分购买了一瓶疗伤药和一瓶快速补充能量的药。
　　她很想向顾天冬借钱多买几瓶，可惜初级玩家进副本可携带的药物有限制，一种药物一瓶，最多两瓶，这已经是上限了。
　　接下来几天，莫白和顾天冬又去了一次交易市场，买下了各自心中的卡牌。
　　莫白已经有2张B级卡了，只能买1张C级卡，她精挑细选，花费2000积分买下了1张C级卡。
　　顾天冬本来都做好借钱给她的准备了，没想到莫白硬是用用自己手头那点积分把东西买全了。
　　她还剩下300积分，去超市买了250个馒头冷藏起来，用剩下50积分买了咸菜，靠着日啃40个馒头和偶尔去顾天冬那里蹭吃蹭喝，撑过了初入桃花源的前几天。
　　第七天，莫白进入“伯爵古堡”副本前，积分余额：0。


第19章 伯爵的古堡（一）
　　【玩家已进入李昂伯爵的古堡，请努力成为那个被选中的幸运儿吧！】
　　穿越感结束，莫白就来到了伯爵的古堡，她还没来得及观察周围的环境，就见面前漂浮着这样一行血字，每个字像是用鲜血写出来一般，笔画变成液体，不断向下流淌，慢慢消失在空气中。
　　真是熟悉的开局，熟悉的字迹。
　　“小七，你们主系统这字能调整一下吗？大家都这么熟悉了，不用老弄这些东西吓唬人吧？”莫白道。
　　小七：“已向主系统提交玩家的申请。”
　　小七：“主系统回复，它和玩家不熟。”
　　小七：“主系统回复，玩家可以使用智能小助手更换系统字体、颜色和特效。”
　　“换成黑色、加粗、宋体，字号不用改了，我喜欢大一点的，不需要特效。”莫白嘱咐道。
　　刚才那行字又以“黑色宋体加粗”的形式展现了一次，莫白这才觉得看着舒服些。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很像童话故事里，欧式古堡的房间中。
　　整个房屋的装饰都是木制的，棕色的实木地板、木制的格子窗、实木的大床、实木的书桌，以及墙壁上的装饰，都是棕色实木打造的，有些装饰在外面镀了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金。
　　整个房屋的举架非常高，足有5米，窗户却只有两米半，这让室内的采光变得很差，明明是上午八、九点钟，室内却一片昏暗，这让莫白觉得自己身上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室内的家具，诸如床、桌子、衣柜都是欧式风格的，屋顶的吊灯也布满了繁琐的装饰，床单也都是欧式大花纹，还是暗红色的床单，看着有点压抑。
　　观察了房屋后，莫白又看了看自己，发现她也变了。
　　她穿着一身春系洛可可式长裙，裙子的主体是柔软的白色面料，领口处有一条水绿色绸带系的领结，裙身上有许多绿色的图案点缀，裙摆上环绕着一层层繁复的蕾丝花边，每条花边上都几颗珍珠做点缀，这条又长又重的裙子直达脚踝，露出莫白纤细的脚踝。
　　这件春系长裙，让她成为整个房间内最明亮最温暖的色彩。
　　莫白拎了一下裙子，皱眉说：“这裙子不方便打架啊。”
　　她等着小七吐槽一句“玩家本来也没办法翻滚跳跃”，而她则会说一句“是其他玩家不方便打架，这对我来说是优势”。
　　没想到小七却安分起来，沉默着，像不存在一样。
　　“小七？”莫白问道。
　　“我在，玩家有什么吩咐？”小七回答道。
　　莫白见小七还在，稍稍放心，说道：“你变得有些沉默寡言了呢。”
　　小七告诉莫白：“强制副本中危机重重，智能小助手的言语可能会影响玩家的情绪和判断，因此，副本内，只有玩家需要帮助时，智能小助手才能回应，除此之外，智能小助手不允许主动发声。”
　　原来还有这种规定。
　　莫
　　白抬头看看窗户，她的窗外长着两根爬山虎，将本该照射进来的阳光挡住了。
　　这样腐朽的古堡中，没有小七可爱又甜美的声音，实在是很压抑。
　　想到这里，莫白忽然意识到，或许就是这个原因，主系统才不允许小助手与玩家对话。
　　副本内玩家的负面情绪，也是左右结局的关键元素。
　　莫白和顾天冬是在副本开启前一小时收到具体开启时间的，他们立刻在顾天冬的房间集合，等待系统传送。
　　顾天冬告诉莫白，玩家必须在强制副本时限截止前15天报名，如果不报名，系统会强制给玩家分配一个超越现有等级的高难度副本，所以玩家们都会乖乖地提前提交报名申请。
　　报名后，系统将会为玩家分配强制副本，每个副本都有人数要求，人满后会自动进入准备期。
　　由于系统分配时绝不会考虑玩家之间的情感纠葛，所以玩家很有可能在副本中遇到自己的死敌。
　　不过如果和队友同时提交报名申请，就有90%以上的概率被分配到同一个副本中。
　　准备期一般是七天，这期间是给玩家针对该副本做提前准备的，不管是去找预知能力者购买情报还是购买道具卡，都是允许的。
　　七天后，副本自动开启，开启前一小时会通知该副本内的所有玩家，给玩家最后的准备时间。
　　时间一到，玩家们就会被传送过去。
　　如果提前组队，传送到同一个位置的概率就会增加，但也不排除一进副本就遇到和死敌传送到同一区域的倒霉情况。
　　顾天冬说，他曾遇到过一次强制副本，副本刚开始就死了三个玩家，据说就是死对头被传送到同一个区域，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几人直接杀红了眼，打得两败俱伤。
　　莫白这种被单独传送到某个房间的情况，已经算是运气不错了。
　　强制副本的死亡率是固定不变的，从副本发布开始，玩家就可以看到死亡率。
　　强制副本没必要一定通关，没有硬性要求的情况下，只要活过规定时限就可以。“伯爵古堡”的时限是七天，玩家只要活过七天就行。
　　但如果所有玩家都撑到了第七天，这种有死亡率的副本不会放所有玩家离开的，副本boss会开启无差别屠杀模式，直到玩家人数降低至死亡率以下才会停手。
　　有些玩家的通关模式是提前猎杀其他玩家，让人数降低到死亡率以下，自己再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一直待到副本时限结束。
　　因此莫白和顾天冬要防备的不仅仅是副本中的怪物，还有玩家。
　　有且只有一种情况可以打破副本死亡率，那就是按照副本的要求通关，或者杀光副本中的所有怪物。
　　如果能做到这一点，那么即便是全员通关，也不会有人死亡。
　　但这几乎是不可能事件。
　　因为副本boss的等级永远比玩家高，如果初级玩家就分配A级怪物，中级玩家就分配S级怪物，至于高级玩家面对强制副本是什么样子的，顾天冬也不清楚。
　　副本boss除了等级高之外，还有一个极其可怕的能力，系统将其称之为“领域封禁”。
　　副本boss在属于自己的领域中，也就是整个副本的范围内，可以封印玩家一张卡牌。
　　有时候玩家千辛万苦弄到了一张效果极强的高级卡牌，还没等他们使用，就被副本boss封禁了，最终杀手锏被毁，还是逃不过死亡的命运。
　　正因为副本boss是如此强大，玩家们又是随机分配，各自为政，难以团结，因此强制副本中，玩家们很少想着通关或是杀死boss，更多的是想着如何活下去。
　　当然，如果用这种躲藏的方式苟活过关，也只能得到B级副本的基础奖励，1万积分，其他并无所获。
　　只有完成系统给出的任务，完美通关，才能得到独属于强制副本的大量积分和卡牌。
　　了解到这一切规则后，莫白的第一反应是：主系统想让我死。
　　新手关遇到B级怪物或许只是个意外，但第二个副本就是这种高难度的强制副本，这让莫白感受到了深深的恶意。
　　小七一开始还想为主系统争辩，在计算过莫白此次副本的存活率后，也沉默了。
　　主系统就是想让莫白死，和她是否为观赏组玩家无关，和她是否完美通过新手关也无关。
　　从新手关开始，莫白就感受到了主系统满满的恶意。
　　“我只是一个普通玩家，为什么要对我如此苛刻？”莫白不解地询问。
　　没人能给她答案。
　　莫白有种感觉，别人能够靠着苟命通关，她却不行。
　　她一定要主动出击，探索强制副本的规则和怪物弱点，否则真等到最终时刻，莫白相信，副本boss无差别屠杀的对象一定是她！
　　因此她刚一传送，就认真仔细观察身周的一切，找到所有可能有用的线索。
　　检查完衣服后，莫白发现自己好像矮了一点。
　　莫白很熟悉这个轮椅，她很清楚手脚应该放在哪个位置，但这一次，她怎么坐都觉得轮椅好像变大了。
　　莫白打量了一下，确定不是轮椅变大，而是自己变小了。
　　她连忙在屋子里翻找一圈，在衣柜门上发现一面镜子，镜子中的她并不是20出头的样子，看起来最多只有十三四岁。
　　她的年龄被这个副本缩水了。
　　莫白想起副本的介绍，李昂伯爵喜欢的是少男少女，也就是青春期的少年们，可能就是这个原因，玩家在进入副本后，都被限定在这个年纪了。
　　莫白捏了下胳膊，试了一下臂力，发现身材虽然变得矮小了，但身体属性值不变，力量依旧很大，她这才放下心来。
　　她继续探索，在门上发现了几条规则。
　　【欢迎来到李昂伯爵的古堡，伯爵会热情款待每一位贵客，但请贵客们遵守古堡的规则。】
　　【第一，伯爵喜欢热闹，所有贵客三餐必须在一起食用，三餐的时间分别是7点、12点和18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迟到。】
　　【第二，每天下午2点到5点是自由活动时间，你可以在此时间探索古堡。如果在其他时间出门，会遇到严厉的管家和女仆。】
　　【第三，每天晚饭后是贵客们的才艺展示时间，这将决定着你们是否能成为那个被选中的幸运儿，请尽情展示自己的才艺。】
　　【第四，伯爵不喜欢浪费的人，请珍惜伯爵送给你们的衣物，一旦衣物损坏，伯爵会生气的。】
　　看完四条规则，莫白拽了一下那条繁复的裙子，再次确定系统就是想让她死。


第20章 伯爵的古堡（二）
　　正对着床的位置立着一个欧式落地钟，上面显示着时间，现在是上午9：10，不能外出。
　　副本里能否远距离交流，取决于这个副本的背景。
　　像之前“过家家”游戏的背景是现代社会，可以使用手机。在与同伴汇合后，添加联系方式，就能联络对方了。
　　伯爵古堡副本的整体背景很像十九世纪的欧洲，莫白也没在身上和房间内找到手机，很难联络到顾天冬。
　　当然，这种情况下，如果有可以通讯的道具卡或者有联络能力的队友，那就可以相互联络了。
　　顾天冬在进入副本前，购买了一张C级道具卡，名字叫做“贪吃的信鸽”。
　　C级卡大部分都是辅助卡，没有什么攻击和防御能力，但这并不代表C级卡就一定弱于B级卡。
　　有时候很多辅助能力搭配得当，往往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贪吃的信鸽”可以定位三个玩家，能够准确地在三个玩家内传递信息，而且它的使用时间很长，只要传信途中信鸽没有死，就可以一直使用到信鸽的寿命结束。
　　信鸽的寿命是一个月，只要中间没人抓了信鸽做烤鸽子，理论上可以一直使用它。
　　这样一张效果很好的C级卡只卖1000积分，不是因为C级卡便宜，是因为这只信鸽是只吞金兽。
　　每次使用信鸽，都必须支付500积分。这500积分只能支持信鸽送一个来回，想再次使用就必须再次支付积分。
　　就算是顾天冬这种靠着日常副本攒下15万积分人的“有钱人”，也能被这只信鸽吃破产。
　　顾天冬买下这张卡之后就曾感慨，这玩意比莫白都能吃，被莫白揍了一顿后，终于学会了什么叫沉默是金。
　　看到门上贴着的规则后，莫白就决定一直到午饭的这几个小时不要乱走，就待在房间中，等午餐时遇到顾天冬，再让顾天冬用“贪吃的信鸽”定位自己的信息，两人有消息就互相传递，不到关键时刻不会使用信鸽，免得被它吃穷。
　　距离午饭还有两个多小时，莫白只能一直待在房间中，但她并不打算什么也不做。
　　不能出门活动，不代表她不能打开房门嘛。
　　莫白打开那扇木质的门，门是向房屋内侧开的，陈旧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刺耳开门声，随后不到三分钟，一个黑白相间的影子就闪到了门前。
　　这影子速度太快了，莫白眼前甚至出现了残影，以她的视力几乎捕捉不到影子的动向。
　　直到这道影子不动了，莫白才看清，这竟然是一个穿着女仆装的高瘦女仆。
　　她穿着动画片里常见的黑色女仆裙，头顶戴着白色帽子，裙子前还有白色围布。
　　如果不是这个女仆身高足有两米五，瘦得又像麻杆一样，她还真挺像一个正常女仆的。
　　莫白看着宛若恐怖故事中“瘦长鬼影”的女仆眨了眨眼，走廊里如果都是这种女仆，那她怕是一步也走不出房间。
　　这玩意比“爸爸”还强啊！
　　“爸爸”也就是力量大一点，防御力强一些，自愈速度快一点，可“爸爸”的速度还在人类的范畴内。
　　这女仆的速度，正常人已经难以用肉眼捕捉到了。
　　“4号贵客，你要做什么？”女仆对莫白露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容，让莫白看到她那白森森的宛若锯齿的牙齿。
　　这牙口的咬合力貌似不错啊。
　　“没什么事情，开门透透气。”莫白淡定地说。
　　她本来就没打算出门，只是想试探一下规则中提到的“女仆和管家”的实力，现在她已经看到女仆的力量了。
　　“开门可以，规定时间外，不可以出门。”女仆阴森森地说道。
　　“我出门会怎么样？”莫白问道。
　　“哪只脚迈出去，就砍掉哪只脚。手伸出门外，就砍掉手。肩膀斜着出门，就削掉肩膀。头探出门外，就砍掉头。”女仆道。
　　“哦，那这个呢？”莫白不怕死地将拾取器的一端伸出门外。
　　根据小七所说，拾取器、毯子和轮椅是她的腿，可以和她一起进出任何地方，莫白在进入副本前就把这些东西都带上了。
　　拾取器刚越过房门的范围，就见女仆的上身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折，位于2.5米高度的头部突然弯折到拾取器面前，她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断拾取器。
　　拾取器变成两截，一截在莫白手里，一截位于门外，断口处为锯齿状的痕迹，是女仆牙齿的痕迹。
　　“就是这样。”女仆森然道。
　　“那门外的东西还能还给我吗？万一我能接骨呢？”莫白完全不露怯，像和正常人交流一样对女仆说。
　　女仆听见莫白的话，面上露出一丝意外，但还是公式化地说道：“可以。”
　　女仆捡起拾取器门外的一截，丢给莫白。
　　“谢谢。”莫白笑了下，关上了房门。
　　她没有离开门前，而是用“环境优化”能力将硬塑材料的拾取器变成钢化拾取器，一瞬间这个拾取器变得和金属球棍一样沉，硬度增加了无数倍。
　　变化过后，莫白再次打开房门。
　　刚走的女仆又“嗖”地一下飞了回来，她还是露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容和锯齿一样的牙齿，问道：“4号贵客，你要做什么？”
　　莫白从容道：“哦，我这次试试这个。”
　　说罢，她将钢化拾取器探出门外。
　　女仆：“……”
　　尽管女仆的脸上已经出现了一丝愤怒，但她还是用违反人体力学的姿势弯下腰，张开大口咬断了钢化拾取器。
　　这一次，拾取器断的没有那么干脆，还有一半没有被咬断，而女仆的三角形牙齿有一颗留在了拾取器上。
　　莫白刚想抽回拾取器，没想到女仆竟是身残志坚，换另外一侧牙齿又咬了一口，硬是把钢化拾取器咬断了。
　　又掉了一颗牙。
　　一颗牙落在门外，一颗牙还黏在
　　莫白的拾取器上。
　　女仆伸出长长的手臂捡起地上的牙齿，看到莫白将钢化拾取器收了回去，还拿起了她的另外一颗牙齿，面容出现了一丝扭曲。
　　莫白在门内摊开手，掌心放着那颗牙齿，问道：“你要进来拿吗？”
　　女仆面容狰狞，肌肉扭曲地挤在一起，整张脸宛若恶鬼，却还是礼貌地说：“除了每天下午2点到5点打扫房间的时间，我们不会进入贵客的房间内。”
　　果然，规则是绝对的，它既是束缚，也是保护。
　　按照规则在规定的时间待在房间内，门外的怪物就没办法伤害到她。
　　得到这条潜规则后，莫白拿着牙齿客客气气地说：“要不我们换？你把那半截拾取器还我，我把牙齿丢给你？”
　　女仆咬牙切齿地点头同意，莫白将牙齿丢出去，女仆用力将钢化拾取器丢了回来。
　　她力道很大，但没超出人类的正常范畴。
　　莫白控制轮椅偏了一下，就躲过了这半截钢化拾取器。
　　钢化拾取器砸在她身后的墙壁上，并没有砸坏墙壁。
　　莫白依旧礼貌温和地说：“谢谢。”
　　她的手放在门上刚要关门，就见斜对门的门打开了，一个长相普通、脸颊上有雀斑，梳着高马尾的高挑少女站在门前，她看起来足有一米七高，站立的位置刚好能让莫白看到门内的她。
　　她对着莫白露出一个笑容，做了个口型。
　　她的口型很明显，莫白看得出，他在说“谢谢”。
　　谢什么？
　　莫白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又是一道影子闪到斜对面的门前，一个与她门前一模一样但没有缺牙的女仆客客气气地说：“7号贵客，你要做什么？”
　　“杀你！”门里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莫白连忙移动轮椅，找到一个最适合观看斜对面的位置。
　　刚移动到那里，莫白就看到一把长超过一米五，宽度足有30公分的巨剑从门中探出。
　　不缺牙的女仆自然而然地弯折身体去咬那柄巨剑，谁知巨剑竟然以女仆难以追捕的速度和刁钻角度斜上一挑，沿着女仆弯腰的动作向上，顺势一剑斩下了女仆的头颅！
　　动作连贯、流畅、熟练、一气呵成，女仆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就被她一剑砍下头颅。
　　头颅在走廊外“咕噜”“咕噜”地滚来滚去，不缺牙但缺头女仆的身躯重重倒了下去，再也无法站起来。
　　莫白总算知道7号贵客少女在谢她什么了。
　　她两次开门，试探出了走廊里女仆的实力，斜对面使用能力或者是特殊道具看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通过她判断出女仆的力量和弱点，随后果断开门，在门内干掉了一个女仆。
　　女仆的实力和“爸爸”差不多，一定是B级怪物，对面的7号少女能一剑斩了女仆的头，是个实力强大的玩家！
　　而且她判断力非常强，在莫白试探出女仆的情报后就果断出手，毫不犹豫。
　　女仆死后，突然“哗啦啦”跑来了10个女仆，算上缺牙和缺头女仆，共有12个！
　　缺牙女仆坚守岗位，固执地站在莫白门前，其他10个则是齐刷刷地守在7号的房门口，挡住了莫白的视线。
　　但女仆们都没有进房，7号也不慌不忙地关了房门，反正只要她在门内，就不会被攻击。
　　女仆们就那样站在她门前，守着紧闭的房门寸步不离。
　　莫白简直要为7号少女鼓掌了，她还是第一次为人做嫁衣做得如此彻底，斜对面是把她冒险打探来的消息实用了个彻底啊！
　　战斗组真是了不起，她还在轮椅上磨磨蹭蹭，人家出手就是一个B级怪。
　　莫白对面前的缺牙女仆说：“别生气啦，比起斜对门，我多温柔啊。”
　　缺牙女仆：“……”
　　莫白看出她已经气得要爆炸了，却还是礼貌地说：“如果没什么事情，4号贵客请不要离开房间。”
　　“好的。”莫白关上了房门。
　　但她会这样放过缺牙女仆吗？
　　当然不！
　　莫白来到房内，努力弯腰捡起被丢在室内的半截钢化拾取器。
　　幸好她加过体质后，腿部能够移动一点点了，否则还没办法捡起这玩意呢。
　　费力地坐回到轮椅上，莫白将两个半截钢化拾取器连在一起，第一次发动“环境同化”能力。
　　升级后，她可以连续使用两次“化学变化”，这一次，她将拾取器进行碳化改变，变成了金刚石。
　　这是她所知道的，最硬的物质。
　　透明无色的拾取器在室内微弱的光线下折射出彩色的光芒，看起来瑰丽异常。
　　莫白第三次拉开了房门。
　　这一次，她看得清清楚楚，斜对门门前站着11个女仆，而她的房门打开的瞬间，那可怜的缺牙女仆又宛若鬼影般飞速移动到她门前。
　　莫白举起金刚石拾取器，单纯又好奇地问：“我可以把这个的一半伸出门外吗？”
　　缺牙女仆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贵客的任何物品在规定时间外离开房间，都会被摧毁。”
　　“那就试试了。”莫白把金刚石拾取器伸出房门。
　　她可以确定，女仆的牙齿绝对无法咬断这金刚石拾取器，这一次，她倒要看看缺牙女仆要如何应对。
　　金刚石拾取器露出门外的瞬间，一个西装革履、头发灰白、戴着白色手套的英俊中年男人闪现到莫白门前。
　　他伸出手，白手套搭在拾取器上，握住拾取器的一端，另外一只手化为手刀，用力在拾取器上一斩，斩断了金刚石制成的拾取器。
　　他随手将半截拾取器丢到莫白怀里，彬彬有礼地对莫白鞠了一躬，用磁性的声音道：“尊敬的4号贵客，我是古堡的管家。如果这些笨手笨脚的女仆无法满足您的需求，请您尽管呼唤我，我会满足您的需求。”
　　管家的话语客客气气的，但莫白从其中听出了一丝威胁。
　　他的潜台词是：“女仆管不了的，我来管。”
　　莫白也礼貌微笑道：“我就是有点饿了，没到午饭时间可以叫一些甜点吗？”
　　她连续使用两次“化学变化”能力，能量条已经空了，急需食物补充能量。
　　管家没想到莫白真的敢提要求，僵硬了一瞬后道：“可以，我们可以提供饮品和甜点，饮品是红茶、咖啡和热水，甜点是蛋糕、蛋挞和巧克力，请问你需要哪种呢？”
　　都是热量炸弹啊，莫白听后眼睛都是绿了。
　　她追问道：“限量吗？”
　　管家的神情再次僵硬了一下，随后道：“不限量，但如果您现在吃的太饱，导致午餐出现剩饭，可不是一件好事。”
　　莫白道：“那就不吃太多了，先来五块蛋糕，五个蛋挞，十个巧克力吧，吃个半饱就行，我不想喝饮料，给我一桶热水吧。”
　　管家：“……”
　　莫白：“愣着干什么啊，饿死我了。”
　　管家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的，我尊敬的4号贵客。”
　　莫白摸了摸肚子，她这七天由于不太好意思蹭吃蹭喝，一直在啃馒头咸菜，真是馋死她了！
　　副本的食物不限量供应，真是太好了！


第21章 伯爵的古堡（三）
　　管家刚应下莫白，斜对面的门便打开了。
　　十位女仆齐声道：“7号贵客，你要做什么？”
　　十人齐声简直震耳欲聋，冷静如莫白都被吓了一跳。
　　7号少女的声音从女仆堆中传来：“4号要的甜点，给我来双份，另外，除了热水之外，再给我一杯黑咖啡，谢谢。”
　　莫白：“……”
　　她怀疑7号少女在学她，学人精！
　　管家几乎要维持不住笑容，他拽了下白手套，先是吩咐缺牙女仆：“你去给4号贵客取食物。”
　　缺牙女仆化作一道残影消失了。
　　中年英俊的管家对莫白点点头，随后走向斜对面，十名女仆自动分开，分成两排贴墙站好，让管家与7号少女对峙。
　　这刚好能让莫白看清斜对门的全貌，方才匆匆一撇，只看见了脸。
　　高马尾少女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身高却足有一米七，她穿着帅气的骑马装，上衣内衬是一件白色修身的衬衫，衬衫领口微微打开，显得十分透气。
　　她的外套是一件深棕色的风衣，下摆敞开，十分方便腿部活动。
　　裤子则是高腰的紧身深色长裤，脚上搭配一双柔软皮革制成的黑色马靴。
　　除了胸前装手帕的口袋、上衣的扣子和袖口外，她身上竟然没有什么多余的配饰。
　　莫白的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领结、层层叠叠的蕾丝、裙子上挂着的小珍珠和长达脚踝的长裙，不由嫉妒起对面来了。
　　都是女生，为什么对门的衣服就如此简单便捷方便活动，她的小裙子就这么难活动。
　　管家单手贴在胸前，对7号少女行礼后道：“7号贵客，我十分抱歉地通知您，我们没有这么多甜点了。”
　　7号不开心地说：“你刚刚不是说不限量供应吗？”
　　管家道：“但是我们只准备了12份食物，已经被4号贵客各自点走5份了。”
　　“还剩7份都给我拿来吧，凑活着吃吧。”7号有些遗憾地说。
　　管家继续说：“十分抱歉，因为你的专属女仆已被你处罚了，接下来七天，没有人为您服务，没人为您取甜点，也没人为您打扫房间。”
　　这时，缺牙女仆健步如飞地跑了回来，她手上端着一个大大的托盘，上面装着莫白要的大量甜点。
　　托盘足够大，缺牙女仆将托盘伸进门内，莫白接过已经进入房间的那部分托盘，她非常注意手的位置，没有超过门的界限。
　　见莫白接过托盘，缺牙女仆坏笑了一下，她飞快松手，还用手拍了一下托盘。
　　托盘只进入门内很小的一部分，她这么一拍，门内的人很难拿稳托盘，里面的食物和水会全部掉在走廊内。
　　玩家不能离开房间，如果食物掉到门外，莫白就吃不到甜点了。
　　可莫白又怎会没注意到缺牙女仆的小动作呢？
　　她可以使用七次“物理移动”，二次“物理移动”消
　　耗的能量相当于一次“化学变化”需要的能量。在她使用过两次“化学变化”后，虽然无法再使用化学变化和物理变化，但还能使用一次“物理移动”。
　　早在缺牙女仆递出托盘时，莫白就用能力锁定了托盘和上面的食物。
　　这些食物虽然多，但加起来体积没有超过5L，在莫白的控制范围内。
　　“物理移动”能力稳稳地托住托盘和食物，让莫白顺利地将物品取进房内。
　　斜对门的7号少女看着这一幕，微微挑眉。
　　莫白当着对门学人精的面，拿起一块巧克力，张嘴全部吞入口中，边吃边说：“太甜了太甜了。”
　　学人精看不下去了，紧紧关闭了房门。
　　莫白也美滋滋地关门享受她的美食。
　　风卷残云地吃掉所有甜点，莫白摸着半饱的肚子，让小七为她打开了能量进度条。
　　升级后，她的能量恢复速度也变快了，只要12个小时就能完全恢复。
　　晚上10点，莫白的能量就能自动补满，那时还没到深夜，应该还不太危险。
　　就算没有补满能量，到下午4点，莫白恢复的能量就足够发动一次“化学变化”、两次“物理变化”或二次“物理移动”了。
　　这一番试探并没有白白浪费能量，让莫白得到了几个关键线索。
　　第一，女仆是B级怪物，实力和“强化变种人”不相上下。女仆的优势是速度和宛若橡皮一样可以随便弯折的身体，“强化变种人”的优势则是钢铁般的皮肤和自愈速度。
　　莫白试着在脑内模拟女仆和“爸爸”的战斗，发现“爸爸”没办法击中女仆，只能任由女仆咬；但女仆也没办法突破钢铁软皮和恢复力精准击中“爸爸”的心脏。
　　他们的实力不分伯仲，胜负全看哪一方体力更强更持久，耗到最后，谁先撑不住谁死。
　　第二，管家的实力超过女仆，速度比女仆快一点，攻击力也更强。由于B级副本只有一个A级怪物，莫白推测管家还不到A级怪物，最多就是B级怪物中的精英怪，也就是B+等级。
　　将管家的实力限定在B级中推测，莫白相信他一定有弱点。
　　既然他的速度这么快，那他的身体就不可能像“爸爸”那样强壮，最多比普通人强一点，可以被杀死。
　　管家最麻烦的是可以切断金刚石的手刀，莫白仔细观察过金刚石拾取器的断口，和女仆造成的锯齿状断口不同，管家弄断的拾取器是整齐的，是刀切的，而不是手砸断的。
　　由此，莫白判断管家切下的时候，使用的应该是类似“空气刀”或者“斩断空间”的能力。
　　在走向7号少女时，曾下意识地拽了一下白手套，考虑到管家当时面对的是一个能够一剑斩杀女仆，具有极高危险性的玩家，莫白认为管家“拽白手套”这一动作，是战前准备动作。一旦7号少女发起攻击，管家也会立刻回击。
　　战前准备动作是“拽一下白手套”，就是在防止手套脱落。
　　莫白有理由怀疑，管家手刀能力的关键就在这副白手套上，这副手套极有可能和“腐蚀之爪”和“钢铁软皮”一样，是B级道具。
　　未来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记得抢手套。
　　同理，缺牙女仆掉落的牙齿可能也是B级道具，莫白有点后悔把牙齿还给缺牙女仆。
　　不过仔细想想，缺牙女仆的牙连钢铁棍都没办法一次性咬断，也不是多厉害的道具，大概和“腐蚀之爪”是同级别的，“钢铁软皮”可以防御她一部分的攻击。
　　管家和女仆都是和“爸爸”智商差不多的怪物，有智力，有情感，女仆会因为莫白数次捉弄她而生气，并在自己的权责范围内给莫白找麻烦，管家知道防备危险人物。
　　他们又和“爸爸”一样，会受某种“规定”限制。
　　例如“爸爸”不得不与“恋家尸”组成家庭，无法摆脱这个家，见到酒一定要喝光；例如女仆必须刻板地咬断探出门外的东西，哪怕她咬不动，哪怕她掉了一颗牙，也要继续咬。
　　第二点，一定要研究透规则的每个字，这可不是对玩家的限制，而是对付怪物们的漏洞。在没把握对付剩余女仆和管家之前，不要在规定时间外离开房间。
　　下午2点到5点可以自由活动的这段时间，未必是安全的时间，说不定恰恰是危险的时间。
　　第四点，也是最关键，最令莫白恐惧的一点。
　　根据管家所说，每个玩家都配备一个专属女仆，伯爵古堡这个副本算上“幻蝶”都只有10个玩家，为什么配了12个女仆？
　　难道伯爵请来的贵客不只是玩家，还有两个贵客？
　　这两个贵客是什么身份，会不会也是怪物？
　　这个副本中，12个女仆，2个神秘贵客，1个管家，1个隐藏在玩家里的“幻蝶”，1个还未露面的伯爵，保守估计有15个B级怪物，2个A级怪物。
　　一共17个怪物，她和顾天冬两个人加起来都不够塞怪物牙缝的。
　　必须在玩家中寻找队友！
　　莫白觉得，只要排除了对面的学人精的“幻蝶”嫌疑，可以试着与她组队。
　　学人精一剑轻松斩杀女仆，莫白相信她有一个人打11个女仆的力量，和她组队，能够清理这些碍手碍脚的女仆。
　　另外，学人精既然在效仿莫白的一举一动，就证明她相信莫白的判断力，莫白也在她面前展示了自己的实力，她们的力量经过了彼此认证，都知道对方不是拖后腿的猪队友，是可以组队的。
　　除了以上四点外，莫白还总结出第五点相对没那么重要的信息。
　　第五，以后吃馒头吃恶心了，可以试着去一些提供食物的日常副本找吃的，不要忽略副本的免费自助餐功能。
　　午饭前，莫白利用这段时间，总结好之前探索到的情报，打算找机会分享给顾天冬。
　　时钟指向11：50分时，女仆敲响了莫白的房门：“尊敬的4号贵客，您的专属女仆艾琳4号将带您去餐厅，请不要迟到。
　　”
　　莫白打开房门，见缺牙女仆两条长寿面般的长手臂交叠着放在小腹处，彬彬有礼地等待着莫白，和方才那副凶狠的模样截然不同。
　　原来她叫艾琳4号，那其他女仆是不是也是艾琳系列，她们难道都是量产的吗？是哪里量产的？
　　“确定可以出门了？”莫白问道。
　　“是的。”女仆道。
　　莫白还是先试着把剩下半截拾取器向外探了探，见缺牙女仆没有咬，这才在缺牙女仆充满仇恨的视线中坦然地离开房间。
　　莫白刚出房间，才发现他们居住的地方有点像酒店，每个人一间房，每间房外面站着一个女仆，负责带领贵客们前往餐厅。
　　莫白是第一个出来的，随后，其他房间也陆陆续续走出人来，她也看到了顾天冬。
　　顾天冬大概是被副本认定成女孩子了，他的年纪也变成了十四五岁，身高再度缩水到一米六五左右，他穿着一身和莫白差不多的洛可可长裙，只是他的是湖蓝色的，莫白是水绿色的。
　　除了他们之外，其余人都穿着和7号差不多的骑马装。
　　这种差别对待，似乎只能用观赏组和战斗组来解释了。
　　系统对观赏组的定位很明确，你们只要做个花瓶，充分发挥你们的“观赏价值”，用称号赋予你们的特殊效果活下去吧。
　　很快，除了7号以外的贵客全部出现在走廊中，7号虽然没有女仆敲门，但她也在大家都出门后打开门，学着莫白先探出物品试一试，见没人攻击才走出来。
　　门的隔音很好，走廊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里面都不会听到，莫白确信7号一定有可以透视的能力或道具，否则她绝对听不到人们走出房门的声音。
　　由于7号没有女仆，她自然而然地来到莫白身边。
　　顾天冬也在找莫白，见有人靠近莫白，他提起小裙子就要跑到莫白面前，想保护她。
　　莫白对着顾天冬摇摇头。
　　她和顾天冬提前说好的，在外人面前，要装成陌生人的样子。
　　这是为了防止“幻蝶”将顾天冬也作为攻击目标，也是为了成为彼此的暗中助力。
　　于是顾天冬止住了脚步，提起小裙子小心地跟着他的专属女仆向前走。
　　管家适时出现在走廊内，扫了眼7号少女，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说道：“古堡的结构比较复杂，请大家跟紧自己的专属女仆，不要迷路。”
　　7号没有女仆，她立刻扶住莫白的轮椅，小声说：“女仆走得快，你靠轮椅追不上，我帮你。”
　　莫白赌了一把，她觉得这个冲动出手杀怪的女生不是“幻蝶”。
　　“幻蝶”本来就是偷偷潜入古堡的，这是伯爵的领地，它是外来者。
　　莫白不知道怪物们是否有领地意识，但她知道，怪物们的关系并不全是合作关系，“爸爸”和“妈妈”就是敌对的。
　　“幻蝶”侵入伯爵的古堡本就是对伯爵的一种威胁，如果它还主动出手杀掉古堡内的女仆，恐怕会激怒伯爵。
　　莫白大胆地假设，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幻蝶”不会杀古堡内的怪物。
　　她相信7号少女是个行事大胆的玩家。
　　于是莫白点点头，任由少女推着自己，跟上女仆那宛若飞奔一般的脚步。
　　女仆们列成队伍向前穿梭，当他们转过一个弯后，莫白回头看了一眼，惊讶地发现身后的路已经变成了墙壁。
　　这个古堡是个随时改变结构的空间迷宫，玩家只靠自己无法在古堡中找到路，必须有女仆带领。
　　莫白低声道：“不到通关的最后一刻不能杀光女仆，要留一个带路。”
　　她看似低声自语，实际上是说给7号少女听的。
　　很快，莫白听到7号少女在她头顶说：“知道了，我会注意。”
　　莫白的心定了。
　　这代表她和7号少女暂时结盟了。


第22章 伯爵的古堡（四）
　　既然整个古堡的空间是不断变化的，莫白也懒得记住房间到餐厅的道路了。
　　她靠入轮椅中，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莫白这一上午看似什么也没做，实则一直在头脑风暴，大脑从未停下来过。
　　接下来这顿午餐也是一场硬仗，莫白趁着去餐厅这段路有人帮她推轮椅，干脆休息一会儿，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挑战。
　　她不担心这个时候“幻蝶”会对自己出手，人太多了，又在别人的副本中，哪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杀玩家，还要不要将主人家放在眼里了？
　　莫白从进入副本到现在，也就这路途上的10分钟得到了短暂的休息。
　　只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一眨眼，女仆便将众人带到了古堡一楼的餐厅中。
　　餐厅天花板太高了，足有十几米高，明明是正午，也没有多少阳光，必须打开所有的灯才能亮一点。
　　餐厅中间是一个椭圆形的圆桌，两排各有六个座位，中间的主座位有一个豪华的空椅子，应该是伯爵的位置。
　　一进餐厅，莫白就看到墙壁上贴着一张纸，是用餐的规则。
　　【第一，餐厅内禁止大声喧哗。】
　　【第二，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要占据他人的座位，哪怕这个人已经不在了。座位号码只显示一次，请记住自己的位置。】
　　【第三，伯爵不喜欢浪费食物的人，用餐结束后，桌面上剩余的食物不要超过原始分量的10%。】
　　这三条规则，第一条很好理解，第二条和第三条就值得思索一番了。
　　第二条要求玩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要坐错，按理说，这个圆桌的位置固定，只要坐一次，就算没有座位号码，也该记住自己的位置，为什么这条规则的前提就是玩家会坐错位置呢？
　　莫白想起古堡中会变化的墙壁和走廊，她怀疑餐桌也会出现这种空间扭曲的情况，或许中午坐的位置，晚上就变了。
　　至于第三条规则，只要提一句“一定要吃光自己的食物”就好，为什么要提到“10%”这么精准的数字呢？要么古堡提供的食物有问题，要么是如果有玩家死亡，其他玩家不能眼看着他的食物剩下，要吃光他的食物。
　　莫白将这三条用餐规则拆解一番后，便跟着女仆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她的位置上摆着4号的桌牌，莫白操纵轮椅来到座位前，看着椅子有点疑惑，不清楚自己是该坐在伯爵准备的椅子上，还是搬走椅子坐轮椅。
　　好在这时缺牙女仆上前搬走了4号位置上的椅子，让莫白用轮椅替代椅子。
　　莫白一下子就懂了，座位指的不是椅子，而是餐桌的位置。
　　所有贵客落座，大家面前都摆放着写有“1-12”的桌牌，莫白一一看去，记住了这12个人的号码。
　　座位是按照奇数和偶数面对面安排的，莫白这边是“2、4、6、8、10、12”，对面则是“1、3、5、7、9、11”，
　　5号的顾天冬和7号的高马尾少女位置相邻。
　　从她和7号的座位号与房间号一致可以推测出，所有人的座位号均与房间号一致。
　　整个圆桌上，只有她和5号的顾天冬穿裙子，其余人都是骑马装，容貌普通。
　　但身着骑马装的客人中，有一个客人美得惊人，美得不比观赏组玩家差。
　　她是坐在莫白身边的6号贵客，身上穿着红色的骑马装，明明是男款的衣服，却被她穿出了一丝妩媚。她极具亲和力，让人一见心生好感，想要和她做朋友。
　　6号的性格看起来也不错，落座时对莫白友好地笑了笑，还帮她扶了一把轮椅。
　　莫白没给她反馈，冷着脸直视前面，完全不看她一眼。
　　即使如此，6号也不生气，依旧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在12人中，明明莫白和顾天冬才是外貌值超高的观赏组，但大部分人的视线都落在了6号身上。
　　莫白在走廊中和刚进餐厅时，就观察过不同人看到6号的反应，只是当时没办法将人对号入座，如今到了座位上，她终于可以确定每个人是几号，又有什么反应了。
　　3号、8号、9号、12号这四位客人是容貌平平无奇，丢到人堆里都辨认不出来的少年，他们四个在走廊里看向6号的眼神中，有着一丝很明显的欲望，是属于正常男人看到充满性魅力的女性的自然反应。
　　5号顾天冬和7号高马尾少女两人眼里只有莫白，对其他人都是一种防备状态。7号高马尾对6号无感，6号的美艳在7号高马尾的眼里还不如莫白的轮椅更有吸引力。
　　顾天冬则是失去了对异性最原始的欲望，长得越漂亮的异性，他越不愿意去看。
　　10号是个容貌在普通人中属于“五官端正”的中等帅哥，不及观赏组惊艳，但也不差。他留给莫白最深的印象是，他很从容舒适。
　　在这样一个死亡率超高的副本中，10号完全没有玩家的紧张感，他闲庭信步地跟着女仆走到餐厅，精神状态松散，仿佛回到家中一般。
　　11号是则是最令莫白警惕的一个人，早在走廊中碰面时，莫白不经意间与11号对视，就在11号眼中看到一丝暴戾。
　　11号很擅长隐藏，那种情绪只是一瞬间就消失了，接下来他就像3、8、9、12这四位客人一样，露出警惕又好奇的神色。
　　但这一瞬间的情绪瞒不住莫白。
　　她的称号有一半概率能引起他人的“征服-施虐”，这使得莫白对施虐、残忍、暴力等情绪非常敏感，她觉得只是一个照面，11号的施虐欲就被勾起来了。
　　而且11号的这种施虐欲不仅对着莫白，他在看到6号美丽的容颜和丰满的曲线时，也露出了同样的眼神。
　　除了这十位贵客外，还有两个客人，1号和2号，他们是容貌秀丽的一对少男少女，面对面坐在最靠近主座的位置，动作一板一眼的，目不斜视，似乎对周遭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所有人就位后，管家说伯爵马上就到，请大家耐心等待，伯爵到了后，他们就会开始用餐。
　　趁着等待伯爵的时候，莫白看向坐在她斜对面的5号和7号。
　　见顾天冬和高马尾注意到了她的眼神，莫白将手放在桌面上，曲起食指做出了一个用力抠的动作。
　　说罢，她将手放在桌子下面，用力地在木桌底部，抠出了一个“十”字划痕做标志。
　　莫白要用这种方式记住自己的位置。
　　高马尾大概很信任莫白的智商，一直在密切关注莫白的举动，她注意到莫白抠桌子，就算莫白不给暗示，她也会学的。
　　顾天冬和莫白经过这七天的相处有了点默契，也很快理解了莫白的意思，在桌子下方留下记号。
　　6号的妩媚女子单手托腮，一直在热情地看着莫白，见莫白在桌子上留记号，她发生一声轻轻的哼笑，低声道：“留记号不需要这么麻烦。”
　　好像有一丝风将她的话直接送到莫白耳中，除了莫白之外，其他人根本听不到这个声音，也算不得大声喧哗。
　　莫白听到这句话，不由微微叹口气，心中暗暗想道：“‘幻蝶’，你还能更显眼一点吗？”
　　是的，此时此刻，莫白已经百分百确定，6号不是什么对她感兴趣的玩家，她就是“幻蝶”本蝶。
　　破绽实在是太多了。
　　首先，这个副本只有10名玩家，其中已经有顾天冬和莫白两个观赏组玩家了，按照观赏组和战斗组的人数对比，除非是观赏组组团报名，否则这个副本内很难再出现第三个观赏组，这种情况下，6号过于突出的颜值就很令人怀疑。
　　其次，她和顾天冬都是观赏组，都穿小裙子，顾天冬一个还没退化完全的男生都穿小裙子，这证明副本分给观赏组的衣服就是小裙子。这个时候，明明颜值极为突出的6号，穿的却是方便活动的骑马装，违和感太强烈了。
　　最后，真正的玩家应该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收集一切线索和细节，而不是热情似火地牢牢盯着一个人不放。也只有确信自己不会死在副本中的A级怪物“幻蝶”，才有这份底气吧。
　　莫白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幻蝶”暴露得太简单，这直接导致她很多计划都没用上就认出了“幻蝶”。
　　这就像是考试之前把高中数学知识掌握得滚瓜烂熟，考场上打开卷子，题目却都是“1+12”的难度，让人产生一种辛苦的准备都白费了的疲惫感。
　　好在现在“幻蝶”已经是明牌状态了，可以时刻防备着“幻蝶”的攻击。
　　莫白正思索着该如何对付“幻蝶”时，一个穿着晚礼服的英俊年轻男子从圆桌后的楼梯走下来，管家见状连忙鞠躬行礼，随后为年轻男子拉开椅子。
　　这一定就是本次副本的大boss，李昂伯爵了。
　　伯爵坐在椅子上，视线缓缓扫过餐桌上的每个人，在6号“幻蝶”的身上多停留了几秒，随后开口道：“可以用餐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又好像贴在每个人
　　耳边说话一般，莫白总觉得眼前的伯爵和他们似乎处在不同的空间中。
　　随着伯爵发话，女仆们将精致的午餐一道道送到每个客人面前，有甜点、汤、凉菜、主菜……看起来挺高档的，莫白不懂十九世纪贵族吃饭的礼仪和顺序，总之桌子上的菜来一道她吃一道，都挺好吃的。
　　回想“妈妈”做的各种臭菜，莫白觉得伯爵古堡”这个副本的伙食真好啊，宛若天堂。
　　规则上明确提到不能剩菜，大家都很努力地吃光盘子里的饭菜。
　　很能吃的莫白和其他战斗组成员没什么关系，顾天冬吃得就比较痛苦了。他的进化方向是低龄且中性，食量比普通男性还要小很多。
　　好在他身边的7号高马尾看起来很饿，又把顾天冬当成了可爱美丽的观赏组小姐姐，见顾天冬实在吃不下，就毫不忌讳地将他剩下来的餐点吃光了。
　　一阵悄无声息的风卷残云后，大家面前的盘子干净得像水洗过一样，没剩下半点残渣。
　　莫白刚要松口气，就听见坐在身旁的6号“幻蝶”发出一声充满嘲讽意味的轻笑。
　　这让莫白的心一下子紧紧揪了起来。
　　果然，下一秒管家面容严肃地站在桌尾处，神情沉重地说：“很遗憾，我们的贵客浪费的饭菜超过10%，枉费了伯爵精心准备的午餐，伯爵很生气，决定惩罚一位客人。”
　　为什么？明明都吃光了！大家一同看向面前的盘子，每个人眼中都流露出不解的神情。
　　只有6号“幻蝶”还在盯莫白，而莫白仔细回忆从出门到用餐的所有细节，脑海中似乎有个念头，但又很难抓住它。
　　当然，现在最紧要不是研究为什么会剩菜，而是伯爵要处罚一个人，这个人是谁？
　　这时，主位上的伯爵缓缓开口：“每个人有一个机会，说出你们的优势，给我一个不惩罚你的理由，从12号开始依次起说。”
　　购买了莫向由提供的情报的12号信心十足地站起来，莫向由的情报中提到，伯爵喜欢优美的歌声，尤其是美声，面对伯爵时大声唱歌，让伯爵沉醉在歌声中，伯爵就会停止攻击你。
　　12号为了保证自己的歌声足够优美，进副本前他还买下了一个C级道具卡“百灵鸟的歌喉”，用来提升唱歌水平。
　　他起身道：“伯爵，我是一个珍惜粮食的人，我愿意用我的歌声，来感谢您馈赠的精美午餐。”
　　说罢，他朗声唱了起来，歌声优美让人陶醉。
　　可他只唱了一句，就听伯爵说：“吵。”
　　伯爵的手指在椅子上轻轻敲击三下，莫白便看到12号的头部和身体像是被放置在两个空间中一样，被强行分开了。
　　甚至没有流血。
　　餐厅内一片寂静。
　　管家微笑着说：“好了，伯爵已经选中了需要惩罚的孩子，其余人可以回去休息了。下午2点到5点是自由活动时间，你们尽情探索这栋古堡，希望它能给各位贵客留下美好的记忆。”
　　午餐结束。
　　莫白和顾天冬以外的所有玩家心中同时升起杀念：这该死的莫向由！


第23章 伯爵的古堡（五）
　　莫向由给出的情报是——
　　一、伯爵喜欢听歌，特别是古典乐曲，即便是你触犯了规则，只要你展现出优美的歌喉，伯爵就能心软放过你一次。
　　二、古堡中的人都是甜食控，有机会遇到糖果和巧克力请一定要收集起来，这会在关键时刻救你一命。
　　三、请努力争取伯爵的喜爱，成为被选中的孩子，那将是你活下来的唯一机会。
　　就这三条莫向由胡编乱造的情报，有8个玩家花2万积分购买，12号玩家还因此白白丢了性命。
　　回到房间后，莫白脑海中一直回荡着莫向由的那句“多死几个人对你有好处”，心情十分复杂。
　　她来到无限世界不久，第一次看到有玩家这样轻飘飘地死在自己面前，觉得生命如草芥，又有种背负了他人生命的沉重感。
　　莫向由是为了找出她才贩卖假情报的，更是为了“帮她过关”才故意坑死几个玩家的。
　　莫白呆坐在房中，心很乱，乱到时钟已经走过了下午两点都没注意到。
　　好在有人重重地敲响她的房门，“咚咚咚”的敲门声唤醒了莫白，她连忙来到门前，为对方打开了房门。
　　来人是7号高马尾少女，她一把推过莫白的轮椅，说道：“都两点了还不离开房间？一会儿女仆来打扫房间，说不定连你一起当成垃圾清扫掉了。”
　　“会吗？”莫白问道。
　　高马尾道：“极有可能，我以前就遇到过这种情况。”
　　高马尾推着莫白往角落里跑，一直跑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她戴上一副金丝眼镜四下看了看，这才取下眼镜放心地说：“半径10米内没有其他人、女仆、管家、怪物，我都看过了。”
　　金丝眼镜斯斯文文的，与高马尾风风火火的气质完全不同，莫白问道：“这就是你能透过房门看到我的举动的原因？”
　　“这叫‘窥探眼镜’，是我在一个强制副本中意外得到的可反复使用的B级道具，能够看见半径10米内所有事情，不受物理阻挡的限制，不受空间的阻隔，不受隐身技能的影响。”高马尾得意地说，“这个道具可救了我好多次呢。”
　　“你为什么不一直戴着？”莫白问道。
　　高马尾道：“一天只能使用一小时，超过限额就会失明，否则它也不会只是个B级道具，早就变成A级道具了。”
　　“你为什么来找我？”莫白问道。
　　高马尾爽朗地笑了：“你聪明啊。”
　　莫白被她直率的夸赞夸得有些脸红。
　　高马尾坦白道：“我这人头脑简单，下日常副本的时候也喜欢过战斗类的，抡起打怪物多爽，最讨厌这种费脑子的规则副本了。我看你很聪明，长得又漂亮，像个洋娃娃一样，我决定和你组队，我保护你，你帮我动脑，我们一起闯过这个强制副本，好不好？”
　　“我这人心思重，不怕我害你吗？”莫白问道。
　　高马尾得意道：“不怕告诉你，我是战斗组的玩家，能力是’超感‘，五感灵敏也就算了，还有超六感，也就是超直觉。我见你第一面，直觉告诉我，你会是一个靠得住的队友。如果我选错了，那就是我的能力出了问题，愿赌服输。”
　　莫白摇摇头道：“那我也告诉你的，我的观赏组称号效果是‘敬佩-协助’和‘征服-施虐’，我可能对你激活了‘敬佩-协助’的效果，影响你的可能是称号效果，而不是你的超直觉。”
　　“就算是激活了‘敬佩-协助’效果，也需要我先敬佩你才能协助你吧？我承认我是挺佩服你的，佩服就是我的超直觉。”高马尾道。
　　莫白也想和高马尾组队，她和顾天冬武力值太弱，需要一个战斗力强的队友。
　　但面对队友，莫白必须先说明自己的称号效果，免得队友在组队后得知她的称号效果，产生“我是被观赏组迷惑”的想法，致使队友之间出现嫌隙，因此，莫白决定先说明这件事，再交由对方决定是否组队。
　　真诚才是最无敌的。
　　见高马尾不在意她的称号效果，莫白友好地笑了下，对她伸出手道：“我叫莫白。”
　　高马尾握住她的手道：“我叫丁寻。”
　　初步口头结盟后，丁寻便忍不住问道：“你快告诉我，明明我们吃光了所有午餐，为什么会浪费10%以上的粮食。”
　　“我只有一个假设，并不确定答案。”莫白道。
　　“说来听听。”丁寻道。
　　莫白说：“用餐时我一直在观察大家，我确定每个人都吃了食物，大家吞咽、咀嚼的动作都是真实的，所以问题并不是出在‘谁没有吃饭’上，而是‘有人根本不需要吃饭’。把精致的午餐喂给了根本不需要进食的怪物，所以造成了浪费。”
　　丁寻也不是全然愚钝，听了莫白的分析后，便恍悟道：“副本只有10个玩家，餐桌上却有12个人，超出两个人，这两个人是不需要吃饭的！两个人占比1/6，超过10%，用餐规则的第三条就是在暗示我们，必须找出这两个隐藏在玩家中的怪物，并且起码消灭一个，否则晚餐的时候，还要再死一个人！”
　　莫白就喜欢和丁寻这种一点就透的人说话。
　　但下一秒丁寻就疑惑地说：“可是情报上说，伯爵喜欢听歌，12号明明唱得很好啊，为什么被杀了？难道伯爵不喜欢美声，喜欢爵士音乐？”
　　“你就没怀疑过情报是假的吗？”莫白无奈地问道。
　　丁寻如遭雷击：“假的？莫向由可是桃花源最有名的人，他卖假情报，他是不想活了吗？”
　　莫白在心里暗暗想道：莫向由不是不想活，他是坚信自己活不下去，且对大部分玩家都存在着敌意，不介意在死前坑死几百上千个玩家。
　　这话不能告诉丁寻，莫白只能坚定地说：“我可以肯定，情报全是莫向由编的，不要信。”
　　“可是你要了那么多甜品，难道不是为了贿赂古堡怪物用的吗？”丁寻指的是上午莫白要食物的行为，当时她还想效仿呢，只可惜没要到。
　　莫白脸一红：“那我是自己吃的。”
　　“观赏组……也这么能吃？”丁寻说，我旁边那个水蓝色裙子的漂亮女生食量就很小。
　　她说的就是顾天冬。
　　食量是个人的事情，我们还是来讨论一下如何合作通关吧。”莫白迅速转移话题，不打算研究她过人的食量。
　　丁寻的思路转回到副本上，懊恼地说：“买情报就花了我2万积分，为了展现歌喉，买那个破‘百灵鸟的歌喉’又花了我2万积分，还浪费一个道具栏，损失惨重！”
　　“最后那个价值2万积分的C级卡是你买下来的？”莫白道。
　　她和顾天冬在交易市场挑选卡牌的时候，看到这张名为“百灵鸟的歌喉”的C级卡的价格，从1000积分，硬生生被人炒到了2万积分。
　　这种C级卡是在一个日常副本中掉落的，由于这个副本奖励非常少，很少有人去刷这个副本，“百灵鸟的歌喉”这张卡也并不常见。
　　可交易市场的卖家手中有6张“百灵鸟的歌喉”，并且采取了竞拍模式卖卡，价高者得。
　　这张卡除了提升唱歌水平之外没有任何用处，系统回收价仅500积分，挂到交易市场上更是没人买，那位卖家却把底价定为5000积分，市场上不少人嘲笑卖家不懂行。
　　谁知卡牌刚上架不久，就以5000积分卖掉了三张，随后卖家便将价格涨到了1万积分，又卖掉了2张。
　　最后1张卡有两位玩家竞价，其中一位出到2万积分对方才放弃。
　　卡牌交易是匿名的，没人知道买卖双方是谁。不过这名出价2万积分的玩家，成为了桃花源公认的大傻子。
　　这位大傻子，就是丁寻。
　　“你的超直觉就没有阻止你高价买卡吗？”莫白问道。
　　“阻止了，看到卡牌售价5000积分的时候，我的直觉就告诉我，傻子才买。”丁寻道。
　　莫白：“那你……”
　　丁寻露出了羞愧的表情：“所以我一开始没有抢，错过了5000和1万的价格，一直只剩下最后一张，我终于没忍住，背叛了我的直觉，买下了最后一张卡。”
　　莫白只能安慰道：“没事，积分嘛，花了再赚就好。”
　　“你能用你的聪明才智，帮我分析一下，到底是谁把卡卖得这么贵？”丁寻咬牙切齿地问。
　　莫白叹口气：“卖家知道你们需要这张卡，并且精准地将卡牌数量控制比需求者少一张，逼得你们不得不竞价买卡，能清楚这些情报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卖给你们情报的人啊！”
　　莫向由花了20万积分购买“幻蝶”的情报，靠卖假情报和垃圾卡回收21.5万积分，他不仅没有赔钱，还倒赚1.5万积分。
　　真是个坑钱坑命的奸商。
　　丁寻悲伤了1分钟后振作起来，说道：“向前看吧，你觉得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太多了，躲“幻蝶”，躲11号玩家，找顾天冬，找那两个隐藏怪物，还要在古堡中寻找破解伯爵空间能力的办法。
　　莫白想了想，排出了轻重缓急后说道：“先找到5号客人，他是我们的另一个同伴。接着去找1号或者2号玩家，我怀疑他们就是那两个隐藏怪物。这期间一定要注意避开其他玩家，否则会遇到很危险的事情。”
　　“你怎么就确定1号或者2号是隐藏怪物？”丁寻不解道，“我们不是一起见到他们的吗？我没看出问题。”
　　莫白道：“他们恰好坐在伯爵两侧，而且伯爵让我们说出避免惩罚的理由时，没有从1号开始，而是从距离他最远的12号开始，单是这两个巧合，就足以让我怀疑他们了。”
　　丁寻对着莫白竖起大拇指，莫白以为她要夸自己时，就听丁寻说：“选择你当我的队友，我真是太机智了！”
　　莫白：“……”
　　战斗组的人都这么自恋的吗？


第24章 伯爵的古堡（六）
　　有了丁寻相助，事情就变得好办多了。
　　丁寻的“超感”在这个宛若迷宫一般的古堡中极具优势，这一路上，有好几次快要碰到其他玩家，都是丁寻提前察觉，带着莫白躲在角落里确认玩家身份。
　　她们分别遇到了3号、8号以及11号玩家，3号和8号是一起行动的，这两人似乎是队友，丁寻远远地听到两人大骂莫向由不是人，给他们假情报，害得他们除了买下“百灵鸟的歌喉外”，还买了一张叫“糖果屋”的C级卡，浪费了这么多道具栏。
　　听他们的对话，12号也是他们的队友。
　　3号和8号只顾着骂人，没有往角落里看，莫白和丁寻顺利地避开了他们的视线。
　　他们刚走远，莫白和丁寻正想离开，丁寻就听见了脚步声。
　　丁寻伸出双手，对莫白比划出了“11”这个数字。
　　莫白微微皱眉，她觉得11号玩家很危险，也有着敏锐的直觉，他不像3号和8号，那两个玩家就算发现了躲在拐角处的她们，都不会做什么，最多就是一起骂一骂莫向由，装成她们也是被骗的玩家，就各自分道扬镳了。
　　可是11号玩家，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和他相遇，莫白担心会激活他的施虐欲。
　　丁寻和莫白联手未必不是11号玩家的对手，但这古堡中隐藏着很多危险，“幻蝶”又不知躲在哪里。
　　万一他们交战时引来“幻蝶”，那三个人都要死。
　　最好避开11号玩家。
　　丁寻的直觉也是这么告诉她的。
　　两人一拍即合，决定避开11号玩家。
　　丁寻听了听脚步声，她感觉11号和她们之间还有些距离，便一把扛起莫白的轮椅跑了起来。她脚步轻盈，踩在地面上不会发出声音，但莫白的轮椅不行，无论怎样都会发出声音，为了隐藏踪迹，丁寻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
　　莫白：“……”
　　这么做的确省事，可她不是被绑在轮椅上的，她是坐在上面的。要不是她用尽全力抓住了轮椅扶手，早就被丁寻甩出去了。
　　奔跑时，丁寻戴上“窥探眼镜”，寻找躲藏的地方。
　　古堡里有很多房间，丁寻戴上眼镜就能提前看到前方哪里有适合躲藏的空房间。
　　她很快找到十几个堆满杂物的房间，其中一间房的门是虚掩着的，微微打开一条小缝隙，她觉得躲在这里会很安全，便毫不犹豫地奔着那个房间跑去，一把推开房门。
　　她们运气极好，这扇门竟然不像玩家卧室那扇门那样陈旧，推开时没有发生任何声音。
　　“我的直觉真棒，这间房子的木门没有声音！”丁寻兴奋之余，还不忘夸自己一句。
　　她将莫白随手扔在地上，摘下眼镜靠着门细听外面的声音。
　　等11号那轻微的脚步声传到附近时，丁寻又戴上眼镜，观察11号的动向。
　　这条走廊有十几个房间，11号随手打开距离她们不远处房
　　间，见里面没有人，便关上了门。11号连续打开几扇门，一直到开到丁寻旁边那间房，都没见到人，就越过后面的房间，向前方走去了。
　　见11号走远，丁寻松了口气。
　　她取下眼镜说道：“要不是不想节外生枝，我才不躲开这家伙。”
　　“已经节外生枝了。”被丁寻随手丢在一旁的莫白冷静地说。
　　丁寻这才想起莫白被她扔了，她回头一看，见轮椅摔在地上，莫白正抱着杂物间里的一个人体模型勉强站立着。
　　“不好意思！我太着急了！”丁寻连忙扶起轮椅，随后将莫白公主抱抱起，小心地放在轮椅上。
　　由于缩水成了少女，莫白的身高也缩成了158厘米，丁寻则是足有170厘米那么高。
　　身穿骑马装的高挑帅气少女，抱起美丽娇小穿着长裙的少女，画面还挺美的。
　　角落里的人体模-型堆中传出了鼓掌的声音，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道：“这画面真养眼啊。”
　　丁寻听到这声音，心中一惊，刚要将手里的东西砸向说话的人，就见她手里的莫白连忙抓住丁寻的胳膊道：“别急，他要是想攻击我们，你警惕11号的时候，他就已经出手了，他不是敌人，你先把我放回轮椅上再说。”
　　丁寻把莫白放回去，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这人因为超直觉的缘故，行动先于思考。”
　　“没事，我大概能理解。”尽管已经如此狼狈，莫白还是维持着她的镇定。
　　莫白觉得，发生这种事不能怪丁寻，这是她的失误。
　　丁寻若不是个冲动的人，也不会在莫白还在摸索女仆和管家的实力时，就突然出手杀掉了自己的专属女仆。
　　丁寻当时只是觉得“这女仆我打得过”便出手了，她没有考虑过后果，没有考虑过在规则不全的情况下，杀掉女仆会不会引来更可怕的怪物。
　　这样粗心大意的丁寻，把莫白当成石头砸出去，莫白一点也不意外。
　　“嗯，不意外。”莫白在心中努力洗脑自己。
　　久病的这些年，莫白掌握了一个“精神胜利法”。
　　只要她觉得自己不难受，过得很好，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这些话，她就真的不觉得自己可怜了。
　　也正是这个习惯，让莫白拥有了随时保持冷静的稳定情绪。
　　“哇，你好理智啊，换作是我，我早就发火了。”杂物堆里堆着一堆人体模型，人体模型中，一个人脑袋冒了出来。
　　他正是10号玩家。
　　由于他躺在人体模型里一动不动，脸上还扣了顶礼帽，丁寻忽略了他的存在，把他当成了一个人体模型。
　　“难怪这扇门是虚掩着的，原来是你打开的。”丁寻道。
　　“我忘了关门吗？真是太大意了。”10号口中说着大意，实则毫不在意，“不过因为我没关紧门，遇到了你们，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果然坏事之后就会遇到好事，lucky！”
　　“以后长点心吧。”丁寻道。
　　“下次一定。”10号不怎么认真地保证。
　　莫白一直在观察10号，听到他的话，不由说：“你下次也不会。”
　　“咦？”10号看向莫白，神情惊讶，“你难道是……”
　　“对，我猜到了。”莫白道。
　　“怎么可能？”10号惊道。
　　一旁的丁寻在两人中间挥了挥手，说：“你们俩对什么暗号呢？解释一下啊。”
　　莫白道：“他刚才说‘坏事之后就会遇到好事’，我怀疑这和他的能力有关。就出言试探了一下，果然没错。”
　　“原来是试探啊，我还以为你猜到了呢。”10号耸了耸肩，“不过没关系，被你猜到我的能力算是一件坏事，那接下来我们肯定会遇到好事的。”
　　丁寻终于从两人的对话中抓住了重点，她忙道：“小白，你的意思是，他是故意忘记关门，这是一件坏事。只要他先遇到了一件糟糕的事情，接下来就一定遇到相对较好的事情，对吗？”
　　莫白点点头：“差不多。”
　　10号拎起脚边的礼帽，做出一个脱帽的动作，彬彬有礼地行礼后道：“既然你们都知道我的能力了，我们也算熟人，就认识一下吧。我叫叶平均，能力是‘运气守恒’，你们呢？”
　　“叶平均，你的名字和能力好适配，她是莫白，我叫丁寻，能力不想告诉你。丁寻干脆地说。
　　“不想说就不说吧，我不知道你们的能力，也算是一件坏事，攒了两件坏事，说不定接下来会遇到一件大好事。”叶平均乐观地说。
　　丁寻露出不相信的表情。
　　而一旁的莫白捡起一块人体模型，若有所思地说：“叶平均说得对，真的有好事发生。”


第25章 伯爵的古堡（七）
　　丁寻见叶平均确实没有敌意，超直觉也告诉她，这人现在不会攻击她们，暂时可以信任，便凑到莫白面前问道：“什么好事？”
　　莫白手中拿着的是一只手臂，她将手臂递给丁寻，说道：“你不觉得这手臂太逼真了吗？”
　　“那当然，我的视力这么好，要不是这些人体模型太逼真，我也不会没看到叶平均藏在这里。”丁寻捏了捏手臂后道。
　　莫白微微叹口气，有点无奈地说：“我没有责怪你没看到他，我是说，这有可能是真人的手臂。”
　　“什么！”丁寻像被烫了手般，丢掉了这根手臂。
　　叶平均也凑到丁寻身后，摆出一副“求保护”的样子，但他还是很开心地说：“糟了，躺到死人堆里了，遇到这么倒霉的事情，接下来会时来运转吧？”
　　“你的能力难道是被动发动的吗？”莫白问道，“这岂不是和观赏组的称号效果一样，你看起来不像观赏组。”
　　叶平均人如其名，长得非常平均。平均的颜值，平均的身高，平均的气质，他身上没有任何突出的极端的特征，不像是观赏组的样子。
　　“我是战斗组，能力不是被动发动，是一种累积。”叶平均道，“我能随时看到自己的运气值，正常情况下是0，遇到好事就会变成正数，遇到坏事则变成负数。我现在正负数的阈值都是50，数字在50以内，我可以自由控制。”
　　丁寻算了半天后，脑子差点算抽筋儿，也没算明白叶平均的能力到底是怎么发动的。
　　她说道：“你能比喻一下吗？”
　　叶平均道：“比如我和你打牌，我赢了你2万积分，我大概会累积10点运气值，那么接下来，我必须将这2万积分都输给你，我的数值才会回到0，否则我就会遇到别的倒霉事情。
　　“如果我输给你1万积分，我的运气值变成了-10，我就可以攒着这-10的运气值，等有需要的时候平均过来。”
　　“那我打你一拳呢？”丁寻问道，“我揍你一顿，可以累积倒霉值吗？”
　　叶平均苦着脸道：“这种我和你商量好的事情是不行的，我也不明白这种能力到底是以什么为标准计算好运和霉运的，但我在即将遇到好事和坏事之前，我能够感觉到。
　　“但有的时候，运气又会变得很离谱。
　　“比如这次强制副本，我报名的时候，感觉这个副本的确很难，但可以活下来，运气值在正常水平吧。可是当副本人数满了，副本开启时，我就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觉得我会死在这个副本里。
　　“我也想提前避开这个副本，可是没办法啊，这是强制副本。”
　　莫白听后，默默操纵轮椅后退几步，并且在心中告诉自己：“不是我的错，不是我增加了副本难度，不是我带坏了他的运气。”
　　“你没考虑过什么解决办法吗？比如去地下赌场输点积分？”丁寻问道。
　　桃花源有玩家开的地下赌场，只要不出现出老千、用能力出老千、放高利贷和暴力催债的情况，系统并不干涉。
　　一些投机的玩家会去地下赌场，试图赢点积分。一般人输到1000积分以下就不会再赌了，也有赌性十足的玩家硬要压上全部身家，输了后会被系统直接传送到强制副本中。
　　提起赌场，叶平均的脸色突然变差，他一副不想提及的样子，最终还是说道：“你当我没试过吗？副本准备期的时候，我不管去赌场多少次，都会赢积分，副本开始前，我已经赢了10万积分了，运气爆表了。”
　　莫白听到10万积分，又悄悄地靠近叶平均一点，她也想蹭点财气。
　　“那你就保持着好运值爆表的状态进的副本吗？”丁寻靠近莫白，将手按在轮椅上，打算等叶平均一点头就带着莫白跑路。
　　叶平均看出她的意图，忙解释道：“接下来我到处去找霉运，接连倒霉7天，运气值始终居高不下，维持在15左右。直到我花2万积分买下副本的情报，又花1万积分买下了‘百灵鸟的歌喉’，我的运气才恢复到了0。”
　　莫白对金钱十分敏感地问道：“你在买下情报时，就知道这是一件‘坏事’，猜到情报是假的。但为了维持运气值，依旧买下‘百灵鸟的歌喉’，选择破财免灾？”
　　叶平均：“是的。”
　　莫白觉得，叶平均的能力，似乎也有预知的倾向，不知道继续升级，会进化成什么样子。
　　“那你现在的运气是正数还是负数？”丁寻问道。
　　叶平均道：“-10，刚刚躺在人偶堆里还是积攒了一些霉运的，但我觉得这点霉运不够我度过这个副本的致命危机。”
　　丁寻终于转过思路来，问道：“你想要积攒负数的运气，就是积攒霉运，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将负数归零，归零的过程中，自然就会遇到好事，是这个意思对吗？”
　　“对！你能想明白这么绕的能力也很厉害，我自己掌握这个能力都绕了好久。”叶平均道。
　　丁寻又问道：“那你说遇到我们是好事，那你的‘好事’，是指可以积攒霉运，让你躲过这次副本危机的‘好事’；还是会把你的运气值变成正数的那种‘好事’？”
　　叶平均：“……”
　　丁寻逼近一步：“哪一种？”
　　叶平均敲了敲脑袋，不解道：“是啊，我只是感觉到了‘好事’，但具体是哪种好事呢？”
　　莫白终于找到机会插话，她指着满地的人体模型说：“你们俩再聊下去，我敢保证是累积霉运值的那种‘好事’。”
　　“噢，对对对！你刚刚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丁寻转过来看向莫白。
　　莫白道：“也没发现什么，就是猜到了那两个隐藏怪物是什么东西。”
　　她指着一个比较完整的人体模型说：“丁寻，麻烦你帮我把那个模型拿过来。”
　　“叫我小寻。”丁寻纠正了莫白的称呼，同时不忘把人体模型拿给莫白。
　　“这东西怪重的啊，得有100多斤，你能拿动吗？”丁寻关心道。
　　莫白单手接过人体模型，用行动回答了她。
　　莫白将这个没有头，但其他部位都很完整的人体模型翻过来正面朝上，在腹腔处摸索了一会儿后，手中寒光一闪，右手上生出五根如钢刀般的指甲，正是“腐蚀之爪”。
　　腐蚀之爪轻松地割开了人体模型表面的皮肤，露出皮肤下的腹横肌，肌肉纹理清晰，非常有质感，只是没有流血。
　　莫白再次割开肌肉，露出腹腔内部，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没做内脏。”叶平均道。
　　莫白伸出左手向后探索，摸到了脊骨处，轻轻碰了下后背的胸椎，她微微用力，从第十胸椎开始到第十二胸椎，这三块胸椎竟然连带着后面的皮肤和血肉一起向后打开了，像是给这具人体模型打开了一扇门。
　　莫白连忙又切开胸口，“腐蚀之爪”划破胸骨的感觉十分真实，有种解剖的感觉。
　　胸腔里没有气管和肺叶，食道却好好地保留着，一直延伸到空荡荡的腹腔。
　　“我们的午餐就是这么被浪费的。”莫白叹道。
　　叶平均眼神犀利起来，他问道：“12个客人中，有两个是这样的人偶，它们不需要吃饭，却吃下了午餐，午饭结束后，再用这种方式，从后背将食物扔掉，浪费了1/6的食物，超过10%！”
　　“这就是副本的死亡威胁之一，不除掉那两个隐藏怪，每顿饭都会死亡一个人，一共十个玩家，三天九顿饭就死光了，没人能活到副本时限结束。”丁寻道。
　　“这个人偶不完整，我没办法从人偶中找到那两个隐藏怪物的弱点。”莫白道，“不过我这个削骨如泥的‘腐蚀之爪’，可以对两个怪物造成很大伤害。”
　　“砍掉人的手臂我也能……嗯？”丁寻捏了捏人偶的皮肤，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在上面砍了一下，只砍出了一道浅痕。
　　“强化过的皮肤。”叶平均补充道。
　　“比女仆的防御力高。”丁寻道。
　　“我的‘腐蚀之爪’可以使用两次，我已经装备一个了，还能装备一次，可以装备在他人身上，我们要分工合作，找到那两个隐藏怪，在晚饭前干掉他们，否则晚饭时还要再死一个人。”莫白坚定地说。
　　“我不用。”丁寻握紧匕首，用比上次更大的力道斩下，一刀斩断了人偶的胳膊。
　　莫白看向叶平均。
　　她本来想将第二次“腐蚀之爪”的装备机会留给顾天冬的，但现在他们还没找到顾天冬，而且顾天冬的小裙子也不方便战斗，目前最好的人选就是叶平均。
　　叶平均的视线越过莫白水平向前，似乎在查看只有他可见的光屏上的信息。
　　他叹道：“我的运气值跌了，变成-20了。”
　　“这是‘好事’啊，你可以召唤价值20运气的好运了！”丁寻开心道。
　　叶平均道：“是‘好事’，我大概也知道遇到你们的‘好事’是哪一种了。”
　　“因为我邀请你和我一起对付两个隐藏怪，你的运气值降低，也就是说，你认为这是一件倒霉的事情？”莫白十分不解，和她一起发现隐藏怪，打倒隐藏怪，避开接下来用餐时的午餐危机，不是真正的好事吗？
　　叶平均道：“有没有可能，就算我不认识你们，你们也会消灭隐藏怪。”
　　“我们本来就打算消灭隐藏怪。”丁寻道。
　　叶平均说：“我本来只要找个其他地方躲起来，避开和你们的相遇，就能躺在原地等你们消灭隐藏怪，我坐享其成，也称躺赢。但遇到你们，我还要亲自上场作战，这当然是倒霉的‘好事’了。”
　　“可你又能因为这次倒霉积蓄更强大的力量，你这岂不是好上加好？”莫白道。
　　叶平均仔细一想，意外地说：“还真是这样，按你的说法，我这个能力应该叫做‘双喜临门’。”
　　三人对视一笑，一个临时的打怪小队就这样组队成功。


第26章 伯爵的古堡（八）
　　莫白道：“我刚才说，我还没有找到两个隐藏怪物的弱点，是因为它们是人体模型，人体模型没有血液、没有心脏、没有大脑，即便我们摧毁了这些东西，它们还是可以行动。
　　“最可怕的是，如果我们在2点到5点内自以为打败了那两个隐藏怪，放心地回到房间中，可实际上它们极有可能还没有死。等6点我们去吃晚餐时，它们又好生生地出现在餐厅里该怎么办？”
　　“那我们就破坏它们的胃部，让它们没办法掩饰自己的身份，这样一来，谁在浪费粮食岂不是一目了然？”丁寻出主意。
　　莫白指了指满地的人体模型说：“这里可到处都是替代零件，5点到6点又是玩家不能出门的空白期，你能保证这一个小时内，没人修复隐藏怪吗？”
　　“那该怎么办？”丁寻道。
　　莫白说：“找！”
　　“找什么？”丁寻宛若一个提问机器。
　　莫白道：“这里有十几个房间，每个房间都堆满了人体模型，它们全部是死的，不能动的。这些人体模型一定缺乏活起来的关键因素，我们翻遍每一个人体模型，找到它们共同缺少什么东西，就能确定隐藏怪的弱点！”
　　“啊？！”丁寻指着屋子说，“这里面就堆了三四十个模型，有十几个房间，加起来四五百个模型，我们全都一一拆开查看，就算我们三个人联手，今天也干不完。”
　　就连莫白也露出为难的神色，这的确是个工作量极大的任务。
　　莫白叹气道：“我知道这个副本为什么要十个玩家了，如果十个玩家同心协力一起通关，这些工作很快就能完成，我们绝对可以完美通关。”
　　“为什么要完美通关？”丁寻露出“你这个想法很危险”的神情，“这可是死亡率极高的超难强制副本，我们只要清除副本中的死亡威胁，活过七天就好了，为什么要用稚嫩的拳头去打A级怪？”
　　莫白：“……”
　　她上个副本就是在用稚嫩的拳头越级打怪。
　　“大概是我有点完美主义吧。”莫白叹道，“不提通关的事情，开始干活吧，我们已经浪费很多时间了。”
　　“那个……”一直插不上话的叶平均终于找机会举起手来说，“两位女士，可以让我说一句话吗？”
　　“说什么说，我们已经浪费很长时间了，开始干活！”丁寻说话间就将一个人体模型高高举起，曲起腿，以腿为支点，“咔嚓”一声将人体模型折成两截。
　　模型后腰的胸骨掉下来，骨头们像零件一样“稀里哗啦”地从后腰处滚落下来。
　　莫白、叶平均：“……”
　　丁寻确实不需要“腐蚀之爪”，她的武力值也太强了！
　　莫白回想自己的新手关，“爸爸”“妈妈”要是遇到丁寻，那真是十对夫妻都不够丁寻一个人打的。
　　叶平均揉揉太阳穴，有些头疼地说：“问题是，我们可以不用一个一个找的，只要把你的眼镜借我十分钟，我就可
　　以用这张卡完成所有任务。”
　　他摊开手，掌心白光一闪，一张卡牌出现在叶平均掌心。
　　丁寻凑上前，念出了卡牌上的字：B级卡牌，‘共同点归纳’可以帮助玩家自动总结归纳收集到的所有线索，发现副本中的漏洞和关键，用强大的数学能力和逻辑能力帮助玩家闯过难关。你通关了那个超级变态的数学日常副本？！”
　　“是的，这张卡就是副本的通关奖励。”叶平均道。
　　“什么副本？”身为新人的莫白还有很多事情不了解。
　　丁寻解释道：“桃花源内有个数学博物馆，里面存在着一个据说没人通关的超难数学副本，里面全是数学题，每一个关卡都需要解答出数学题的答案才能通关，每道题的难度都像奥数题一样。
　　“这个日常副本的好处是通关失败不会死亡，但是会扣积分，一次1万积分，而且每次进去数学题都不一样，没人能总结出攻略，大家刷了几次这个副本就没人去了，变态才能通关这种破副本。”
　　被成为变态的叶平均抗议道：“你不能这么说数学，数学是科学之母，是一切真理的根基，是人类进步的最伟大支柱！我喜欢做数学题怎么了？而且我这个能力这么绕，我数学水平要是差一点，自己的能力都不会用怎么办？”
　　“但数学是我从小到大的恶梦。”丁寻用看梦魇的眼神看着叶平均。
　　莫白见两人要因为“数学是否变态”打起来，连忙操纵轮椅移动到两人中间，给他们一人一个甜美的微笑，用柔和得不能再柔和的声音说：“时间紧迫，这个论点我们可以等回到桃花源再吵好吗？到时候我给你们俩开个辩论会，大家尽情吵架。”
　　丁寻和叶平均这才住嘴，丁寻将眼镜放到叶平均手中，说道：“敢戴着眼镜跑路我一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切记一天使用时间不能超过一小时。”
　　“我只用10分钟就可以，体育生。”叶平均嘟囔道。
　　“书呆子。”丁寻也不甘示弱。
　　叶平均说：“我这叫数学家。”
　　“那她是什么？”丁寻指着莫白问道，“她比你聪明多了，线索都是她找到的。”
　　“她嘛，”叶平均看了眼莫白，口中说出一个词，“战略家。”
　　随后叶平均没再和丁寻吵架，他戴上眼镜，集中精力看向这间房。
　　不到1分钟，他看遍了整个房间内所有人体模式。
　　这还远远不够。
　　叶平均通过眼镜看到外面没有人，便大胆走出房间，在走廊里隔着墙壁细细地查看每个房间。
　　丁寻担心他带走眼镜，推着莫白也跟了出去。
　　真的只用了十分钟，叶平均就看完了所有人体模型。
　　他将眼镜还给丁寻，手中的“共同点归纳”卡牌分散成无数道金色的数学公式，围绕在叶平均身边。
　　叶平均闭上眼，金色的数学公式没入眉心，这一刻，他真的好像数学之神。
　　金光散去后，叶平均睁开眼，此时此刻，他那双平凡的眼中仿佛充满了逻辑和智慧，看得丁寻仿佛见到了她的小学数学老师，脖子不受控制地缩了缩。
　　“找到了。”叶平均淡淡道。
　　他走进之前三人躲藏的房间内，拿起那具被莫白精细拆解过的人体模型，指着胸腔肌肉处一道仅有1毫米的细痕说道：“就是这里。”
　　“这是什么？”丁寻问道。
　　叶平均道：“如果你把这具人体模型拆开，就会发现这样的细痕像经脉一样遍布全身，所有人体模型内都遍布着这样的细痕，从第一间房到这里，细痕越来越细。第一间房内堆放的人体模型中，细痕十分粗糙，直径足有厘米。而到了我们这间房，人体模型内的细痕已经只剩1毫米了，最后那间房，细痕仅有0.7毫米。”
　　“如果细痕内有一条贯穿全身的透明细线，就可以像操纵木偶一样，操纵那两个隐藏怪物。”莫白仔细回忆午餐时她看到的一切，忽然想起了一个细节，“1号和2号的动作一模一样，他们同时抬手，同时吃饭，同时放下餐具，同时露出一样的表情。”
　　“看来你早就锁定了隐藏怪。”叶平均用满是赞赏的眼神看着莫白。
　　这个瘦弱残缺的女孩体内蕴藏着巨大的力量，外表只是她的掩饰，稳定的情绪、坚固的内核、强大的心理素质以及无害的亲和力才是她真正的力量。
　　丁寻道：“有人在这个古堡里做人偶，他的技术从粗糙到精致，最终终于做出了足以媲美真人的人偶，他是谁？”
　　“还能有谁，伯爵啊。”莫白冷笑了一下，“1号和2号的位置距离伯爵最近，谁最容易操纵它们不是一目了然吗？”
　　丁寻和叶平均想起餐桌上伯爵那可怕的威慑力，不由觉得背脊发寒。
　　伯爵自己定下不能浪费粮食的规则，又控制1号和2号客人浪费食物，以此为借口惩罚玩家，杀死玩家。
　　伯爵玩弄着玩家们，就像玩弄他手中的人偶一样。
　　丁寻问道：“1号和2号是伯爵控制的人偶，我们杀了它们，伯爵不会报复我们吗？”
　　“肯定会的吧。”叶平均道，“不杀它们，每顿饭都会死一个玩家，三天后大家一起手拉手去地府报到。杀了它们，就会引来A级怪物的仇恨，说不定还要把我们也做成人偶，这个副本也太难了吧？难怪我去赌场赢了那么多积分！”
　　“还必须穿着这身布娃娃一样的衣服，还不能弄破衣服，还变年轻矮了10厘米，太可怕了。”丁寻不舒服地拽了拽身上的衣服。
　　叶平均和莫白同时看向丁寻。
　　“怎么了？”丁寻被两人看得有些发毛。
　　“你现在就有一米七了，就这还被副本变矮了10厘米，你真实身高一米八啊？”叶平均惊讶道。
　　“对啊。”丁寻点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真实身高是正常男性平均身高的叶平均摇摇头，咬牙切齿道：“没有问题。”
　　莫白想到了她那位身高缩水了5厘米的朋友，也摇摇头道：“没有问题。”
　　“既然都没问题，我们来商量一下怎么办吧，要不要杀隐藏怪？”丁寻问道。
　　叶平均没说话，他看向莫白，似乎在等她做决定。
　　莫白坚定道：“杀。”
　　叶平均没有表态，他温和地劝道：“其实也未必要杀隐藏怪，现在已经知道食物被浪费掉的原因，我们只要在餐桌上抢走隐藏怪的食物吃光不就行了？体育生一看就挺能吃的样子，吃三份没问题。我们一定要与A级怪物为敌吗？”
　　他的样子看起来是反悔了，想让莫白放弃激进的想法，或者是想让莫白给他一个拼命的理由。
　　“不管我们是否得罪伯爵，伯爵都不会放过我们的。”莫白道，“这里的人体模型一看就是真人制作的，所谓的伯爵喜欢有理想的少年只是托词，他每年召集贫穷但有梦想的少年，不是为了资助我们，只是为了收集材料，制作人偶。不杀伯爵，没有人能活下去的。”
　　“我们不是普通人，我们是玩家。我们有很多方法躲过伯爵的暗中攻击，不撕破脸，他不会正面攻击我们。我们只要撑过这七天，就能熬过这个强制副本，回到桃花源继续过美好生活了，我们没必要越级挑战A级怪。这不是游戏，生命只有一次，玩家死亡后是不能复活的。”叶平均道。
　　莫白道：“撑到第七天，伯爵会无差别屠杀玩家，直到死亡人数超过50%，这几天就算你隐藏起来没被古堡害死，也一定会有人猎杀玩家，降低自己的死亡率。你会主动猎杀玩家吗？”
　　叶平均凝视着莫白，回忆着自己以前躺赢闯过的强制副本，突然觉得自己真是个废物，只知道隐藏在暗处，像个阴暗的影子一样，看似从容，实际上不过是个胆小鬼。
　　但他还是说：“即使如此，我还是不想死，你也看到今天餐桌上12号的惨状了，你有办法对付伯爵吗？你了解他的能力吗？你知道他的弱点吗？”
　　“我不知道，我们可以去找，古堡中一定还有线索。而且就算找不到，我大概已经知道了通关办法，我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莫白道。
　　丁寻问道：“你怎么又知道了？我们一直在一起，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通关办法？”
　　“就在刚才。”莫白道，“伯爵制作了这么多人体模型，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制作出最完美的人偶。这个副本的提示早就告诉我们了，‘谁能成为被伯爵选中的幸运儿’，没被选中的人会被驱逐出古堡。规则一直在暗示我们，七天内，献给伯爵一个让伯爵满意的玩家，就可以通关，所有人都能离开副本。”
　　丁寻和叶平均都沉默了，这种通关方式其实他们也想到过，但只是不敢相信副本会要求他们做这种残忍的事情，也不愿意去做那个恶人。
　　莫白道：“如果真的找不到伯爵的弱点，我来做那个‘被选中的人’，我来承担这个责任。我是观赏组，会激起伯爵这种变态怪物的施虐欲，我一定能满足他的要求。”
　　“你这又是何苦？”叶平均叹道。
　　莫白道：“因为我想赢，我不想躺在原地不动，我想要自己掌控命运。缩在房间里不能移动的滋味，比死了还难受。”
　　而且她身上还背着“幻蝶”的仇恨，既然已经被一个A级怪盯上了，莫白也不怕多加一个仇人。
　　她坚定的力量感染了叶平均和丁寻。
　　两人用力点头道：“我们跟你干！”


第27章 伯爵的古堡（九）
　　古堡虽然大，但也不过是五层楼高的大房子，三个小时足够绕古堡好几圈了。
　　三人想找到1号和2号并不难。
　　难的是如果随便乱走，就有可能遇到“幻蝶”。
　　莫白在进入副本前想到了一个对付“幻蝶”的办法，但目前条件不够成熟，还不能对付幻蝶。
　　最好的办法是丁寻和叶平均一起行动，莫白单独行动，避免两人被“幻蝶”盯上。
　　但三人小队是刚刚组建的，消灭两个隐藏怪的决定又是莫白做出的，莫白此时若不跟随二人行动，这个小队并不多的信赖也会瓦解。
　　最终，莫白决定三人一起行动。
　　有“窥探眼镜”在，说不定可以提前发现“幻蝶”的存在，避免与它发生冲突。
　　就算真的遇上了“幻蝶”，莫白也可以主动留下，换两位队友逃走。
　　惹上“幻蝶”的是莫白，莫白不会连累两位队友的。
　　搜寻的过程中要一直戴着“窥探眼镜”，丁寻今天已经戴了40多分钟眼镜了，她不能再戴了。
　　考虑到要避开“幻蝶”，莫白决定由她来戴眼镜。
　　丁寻将“窥探眼镜”交给莫白，说道：“如果我们有24个队友，这眼镜就算没有缺点了。”
　　“有三个能够彼此信任的队友就很好了。”莫白说道。
　　她戴上眼镜，眼前满是透视的画面，一下子看得太清楚，接收的信息太多，她的大脑承受不住这种冲击，一时间头晕目眩，甚至有些想吐。
　　“我刚戴的时候也这样，适应一下就好了。”丁寻道，“不知道叶平均为什么戴上后一点事也没有。”
　　叶平均说：“这你都不知道？因为精神力啊！我的能力全靠精神力维持，属性点也全部加在精神力上，所以精神力强，对‘窥探眼镜’提供的信息接受度也高。”
　　丁寻的属性点全部加在体质和敏捷上，从来也没考虑过加精神力。
　　莫白缓了一会儿，渐渐适应了“窥探眼镜”带来的画面。她还是有些难受，不过可以忍耐。
　　这个经历让莫白决定，等她可以走了之后，接下来的属性点要注意精神力的分配，她的能力也需要强大的精神力。
　　透过眼镜，莫白一下子看到半个古堡的结构。
　　算上地下室，这栋古堡共有五层。
　　最底下是地下室，地下室很暗，莫白看不太清，只能隐约看到一些木质机械的轮廓，她暂时猜测那里是伯爵制作人偶的工坊。
　　一楼是女仆和管家的住处、餐厅以及正厅，莫白刚好能看到缺牙女仆正在打扫她的房间，女仆正在她的床单下面放了一些图钉。
　　二楼玩家们的住处，堆放人体模型的仓库，以及一部分自由活动区域，这部分区域与三楼是相连，充斥着像迷宫一样的走廊和房间，目前莫白等人正处在二楼。
　　莫白看到9号从自己头顶的三楼跑过，他的神色慌张，时不时回头看一眼，不知看到了什么。
　　四楼也就是最顶层似乎是伯爵居住和办公的地方，莫白看到了一个有着精美壁画和地毯的房间，窗户被厚厚的窗帘挡着，没有阳光，但因为所有灯都亮着，室内很安静。
　　这间房有欧式沙发、办公桌等舒适的家具，应该是伯爵的客厅、起居室或者办公区。
　　再往里还有一个房间，但这个房间的门内像是被一层浓雾挡住，即便戴着“窥探眼镜”都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莫白还在这间房门前看到一张纸条，上面竟然也有规则。
　　【这是李昂伯爵世家代代相传的规则，请李昂伯爵务必遵守。】
　　【第一，请不要在白天行动，如果一定要在白天现身，请务必拉上窗帘，避开阳光。】
　　【第二，伯爵家族有世代相传的红眼症，太暗看不清东西，因此请保持古堡内的灯光常亮。】
　　【第三，你拥有操纵古堡的权力，但不能破坏古堡的主体结构，这栋古堡年久失修，移动得太过火会倒塌。】
　　【第四，管家和女仆是你的得力助手，会绝对听命于你，请不要为了兴趣爱好而改造他们。】
　　【第五，如果城堡来了不速之客，你有权利驱逐他，也可以向他收取能够令你满意的“住宿费”。】
　　【第六，你可以在夜晚探访客人，但一个晚上只能探望一个房间，太多会有失伯爵的体面。】
　　【第七，你是一个高贵的伯爵，不是刽子手。即使有不为人知的爱好，也请隐藏在暗处，不要太过明目张胆。那会让你丧失威信，失去古堡的掌控权。】
　　“原来是这样。”莫白抬头看着上方自语道。
　　“原来是什么？”丁寻问道。
　　莫白的眼睛十分疲劳，她取下眼镜简单地向两人讲了一下方才看到的规则，并道：“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伯爵没有光明正大地追杀我们，他必须维持自己的体面。
　　“他明明想对付我们，却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出手，只能用“不喜欢客人浪费粮食”这种理由，暗搓搓动手。
　　“而且，他的行动在白天是受限的，除了吃饭的时候可以现身，白天必须待在拉上厚窗帘的房间里。
　　“之前我们担心的被伯爵报复也没有那么严重，至少这几天晚上，他每晚只能找一个人，我们还有时间。”
　　“我看看。”丁寻接过眼镜看了一眼，“你在说什么？我这眼镜只能看到10米内的东西，我只能看到11号在楼上提着刀阴森森地走过去。”
　　叶平均也戴了一下，不解道：“我们在二楼，这古堡每层楼都很高，我也只能看到一楼和三楼，看不到你说的顶楼和地下室。”
　　“你这起码看到了20米以上的空间啊。”丁寻道。
　　“是吗？”莫白眨了眨眼，她突然发现，自己刚刚恢复一点的能量值又清零了。
　　难道她刚才在不经意间发动了能力？
　　“你流鼻血了，你这是精神力透支的表现啊。”叶平均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
　　一块手帕递给莫白，让她止血，“这是我在餐厅上顺的，你擦一擦吧，别滴到衣服上破坏了规则。”
　　莫白用手帕捂住鼻子，大脑一阵抽痛，但她还在努力思考这件事。
　　“小七，我刚刚做了什么？你能帮我总结一下吗？”莫白在脑海中问道。
　　小七道：“玩家刚刚发动了‘环境优化’的能力，临时性地增加了卡牌的力量。”
　　“这也是环境？我还能提升卡牌力量？”莫白被自己的能力惊到了。
　　小七道：“玩家所处的空间的一切，都是环境的一部分，自然可以改变，只是玩家等级太低，能够发挥的力量极为有限罢了。”
　　这能力……有点逆天啊。
　　莫白脑海中闪过很多想法，她精准地捕捉到了一个想法，问道：“小七，副本规则算不算环境？”
　　“环境是指玩家生存空间中的任何可以影响你的行为、生活、发展、心理的因素，自然环境是环境，社会环境是环境，生活环境是环境，心理环境也是环境。”小七说。
　　“规则绝对可以影响到我们的行为和心理，它也是环境的一部分。你说我太弱了，那等我变强之后，有没有可能把规则当成‘环境’的一部分，改变规则？”莫白问道。
　　小七道：“小七不知道，不过小七向主系统提交了问答申请，主系统说‘你自己的能力自己想’。”
　　不用答案，莫白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
　　她早就怀疑主系统在针对她，只是一直不知道原因。今天这个提升卡牌效果的能力出现后，莫白终于明白她的能力的可怕性。
　　什么是环境？一间房屋是环境，屋内的小饰品是环境，自然是环境，社会默认的规则是环境，被社会认可的大众的看法也是环境！
　　她的能力如果进化到一定程度，可以改变的不只是一两个小物品，会扩大到桃花源、副本，乃至整个无限世界。
　　莫白试着和主系统换位思考，瞬间觉得自己该死。
　　拥有这种能力的人，必须扼杀在摇篮里。
　　但主系统似乎也受某种规则限制，无法随意杀人，只能不断提升副本难度，将莫白所经历的副本难度提升到最高，
　　“原来我真是个扫把星啊。”莫白看向叶平均，心里知道叶平均的副本难度之所以变得危机四伏，就是因为她加入了副本。
　　“你长得这么漂亮，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会忍不住心动的。”叶平均注意到莫白有些愧疚的视线，抗拒道。
　　丁寻不爱听了：“小白这么好看，你心动又怎么了？我都时不时会心动一下，想捏一下她的脸。”
　　“我总有一种如果我对她心动，我会死得很快的感觉。”叶平均道。
　　“欠打啊。”丁寻撸起袖子道。
　　莫白拉住丁寻的胳膊说：“别吵，我只是发现了能力的新用法，我可以短暂地提升卡牌的效果，刚才我就是无意间将‘窥探眼镜’的范围从10米扩大到了20米，才会透支精神力的。”
　　“你的能力也太好用了！如果我的武器力量被提升到A级，我绝对有信心打赢伯爵！”丁寻顿时信心满满。
　　“别太高兴，我这能力12小时大概只能用一次，而且时间很短。”莫白道。
　　“要杀怪，只要攻击的一瞬间就够了。”丁寻道。
　　“有这种能力，我就更放心了。”叶平均道，“你刚才找到1号和2号在哪里了吗？”
　　“没找到，不过我可以再看一遍，这次我会注意不使用能力的。”莫白道。
　　她缓了片刻，重新戴上眼镜，并让丁寻推着她走一走。
　　三人在走廊里走了一会儿后，莫白取下眼镜说道：“二楼和三楼都看遍了，哪里都找不到他们。”
　　也找不到“幻蝶”。
　　不过莫白看到了顾天冬，他正在二楼的角落喂鸽子，似乎打算通过鸽子联络莫白。
　　叶平均看着莫白从容的脸色，说道：“我猜，你虽然没看到他们的下落，不过应该推测出他们的位置了。”
　　“我也只是大胆假设，我觉得他们在地下室。”莫白道，“地下室像个工坊，人偶是不是要经常保养？”
　　“没有你，我们真是翻遍二楼三楼也找不到这两个家伙。”叶平均赞赏道。


第28章 伯爵的古堡（十）
　　有了莫白的分析，一切都变得很顺利。
　　这次换叶平均戴眼镜，三人在“窥探眼镜”的指引下，避开所有玩家，一路来到地下室。
　　地下室很暗，好在丁寻有“超感”能力，她拥有夜视能力，只要还有一丝光线，就能看清一切。
　　而且，就算一丝光线也没有依旧没关系，丁寻还有无比敏锐的听觉和嗅觉，在黑暗中一样行动自如。
　　三人小队阵型改成了由丁寻带路，叶平均推着莫白紧随其后。
　　地下室传出规律的机械转动声，声音一下一下敲在三人心上，总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莫白心中隐隐升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丁寻走到一扇紧闭的铁门前停下脚步，这座古堡中的门都是木门，唯有这一扇是铁门，里面似乎藏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叶平均用“窥探眼镜”看了看门内，说道：“我看到里面有一个巨大的机器，1号和2号躺在机器上，有几个机械手臂在它们的身体上涂一些东西，它们的皮肤正在慢慢吸收这些东西。”
　　“养护人偶的东西吧，”莫白道，“尸体会腐烂，如果不定期防腐，它们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栩栩如生。”
　　“另外，我还看到了12号。”叶平均的语气愈发沉重，“他的尸体被浸泡在一旁的容器中。”
　　午饭后，他们离开了餐厅，谁也没去为12号收尸，似乎是12号的专属女仆带走了他的尸体，原来是被送到了这里。
　　或许是想把他的尸体也做成人偶，正在进行前期处理。
　　这样的一幕让三人沉默下来。
　　莫白还好一点，丁寻和叶平均却想到了自己之前靠苟命度过的强制副本。
　　不知道那些永远留在副本里的玩家会变成什么样子。
　　“莫白，你说得对，”叶平均说道，“如果有能力，就该想办法通关，否则迟早会留下心魔。”
　　“你没看到什么问题吧？没看到我就开门了。”丁寻道。
　　“没看到。”叶平均又仔细看了一遍后道。
　　丁寻将手放在门上，刚要开门，莫白突然开口道：“等一下，把眼镜给我，我再看一次。”
　　叶平均把眼镜交给莫白时嘱咐了一句：“你的精神力已经耗尽了。”
　　“我知道。”莫白说道。
　　她取出一瓶蓝色的药水，一口喝光，能量条立刻补满。
　　“初级营养剂”，价值1000积分，一个副本只能携带一瓶营养剂，可以一次性补充体力和精神力。
　　“只有这么一瓶，你现在就喝光了？”叶平均问道，“我真的没看到里面有什么危险。”
　　莫白却说：“我觉得这很有必要。”
　　她对“窥探眼镜”再次使用了“环境优化”的能力，这一次她的能量条是满格的，比刚才的力量还强。
　　莫白将所有能量全部集中在“窥探眼镜”上，让这个眼镜的等级在这一瞬间提升到A级。
　　这一次，她看得更清楚。
　　门内的画面和叶平均描述得一模一样，但莫白眼中的世界比他看到的还要清晰。
　　1号和2号是赤裸着躺在机器上的，他们的衣服被整齐地叠好，摆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莫白清楚地看到1号的棕色外套上，安静地蛰伏着一只棕色的蝴蝶。
　　这只蝴蝶与环境同色，肉眼难以看清它的样子，只会将它当成是衣服的一部分。
　　是“幻蝶”。
　　“窥探眼镜”可以透视墙壁、可以看穿隐身、甚至可以无视空间之力的阻隔，但是它看不到拟态，看不穿“幻蝶”的伪装。
　　被莫白升级后的“窥探眼镜”在一瞬间成为了“真相眼镜”，拥有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力，这才让莫白看到隐藏在1号衣服上的“幻蝶”。
　　一直消失的“幻蝶”，原来藏在这里。
　　莫白想起了伯爵房间中的规则，其中规则五提到过：“如果城堡来了不速之客，你有权利驱逐他，也可以向他收取能够令你满意的‘住宿费’。”
　　“幻蝶”就是那个不速之客，它一路追寻莫白来到伯爵古堡副本中，伯爵有权力驱逐它，同时，“幻蝶”也要遵守这里的规则。
　　为了得到古堡的居住权，“幻蝶”向伯爵支付了“住宿费”，即协助伯爵，在伯爵白天无法自由行动的时候，帮助伯爵保护这两个隐藏怪。
　　如果他们就这样闯进去，不仅没办法消灭1号和2号，还会落在“幻蝶”手中。
　　丁寻和叶平均会当场死亡，莫白倒是不会马上死，她大概会被“幻蝶”折磨到副本时限结束后再弄死。
　　“不能进去。”莫白取下眼镜，神色严肃地说，“我们先离开地下室，找个安全的地方，我再向你们解释原因。”
　　尽管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两人对莫白已经很信任了，她说危险，里面就一定很危险。
　　三人离开地下室。
　　走之前，莫白趁着“真相眼镜”的效果还没消失，又看了眼地下室。
　　她看到那只棕色的蝴蝶扇动了几下翅膀，似乎有些焦躁。
　　这证明“幻蝶”能够听到他们的对话，见到他们要走也很着急，但不能违背它和伯爵的约定，必须守着1号和2号。
　　莫白曾想过利用自己引开“幻蝶”，换丁寻和叶平均动手，现在看来，这一招是无法起效了。
　　三人回到2楼某个无人的角落里，叶平均估算了下时间，说道：“已经是下午4点了，我们只剩下1个小时自由活动时间，如果这1个小时没有杀死1号和2号，我们晚上还要面临一次死亡威胁。刚才已经到了门前，马上就可以杀掉1号2号，你却阻止我们入内，为什么？请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这要从很久以前讲起了。”莫白道。
　　她长话短说，条理清晰地将自己和“幻蝶”的恩怨起源讲述了一下，并说明6号客人正是“幻蝶”，如今它正潜伏在地下室等着玩家送上门呢。
　　丁寻、叶平均：“……”
　　两人用了足足十分钟才消化了莫白所说的话。
　　丁寻说道：“这个强制副本有两个目前已经联手的A级怪物？这还怎么打？”
　　叶平均则说道：“你是说，你仅仅只是一个才进入无限世界七天的新人？这个B级副本，是你的新人第二关？你才‘初-3级’？照你这么发展下去，你就算过了这一关，下一关还能活下去吗？”
　　丁寻：“我愿意去打A级怪挑战自己，可这个难度实在太大了。”
　　叶平均：“这个副本难度，就算我把运气值累积成-50满值，一次性用光50点的好运，我也只能保住我自己的命啊，肯定没办法打赢这两个怪物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莫白头疼，丁寻已经开始准备写遗书了，希望她的智能小助手能转告她在桃花源的朋友，她买“百灵鸟的歌喉”欠下的2万积分是还不起了，请朋友忘记那点债务吧。
　　玩家在副本中死亡，如果死之前就有预感，是可以留下遗言的，小助手可以最后帮玩家转达一次。
　　如果是像12号那种突然死亡，没来得及留下遗言的，就失去了这个机会。
　　叶平均则是计算着他的能力能否帮他撑过这一关。
　　两人都在为自己打算着后路，但令莫白意外的是，他们没有责怪莫白给他们带来危机。
　　莫白本来已经做好被责怪的准备了。
　　“你们不怪我吗？”莫白问道。
　　“怪你干什么？你的第一关那么难，又是不了解无限世界的新人，能杀掉‘强化变种人’已经很不错了。‘幻蝶’也不是你故意引来的，副本也不是你能支配的，不恨怪物反倒恨你，我没那么无聊。”丁寻道，“我只恨自己实力不够，没办法打赢两个A级怪。”
　　叶平均则是说：“你可能不知道，我听到你说‘幻蝶’在这个副本中后，我的运气值已经跌成-50了，我觉得我能靠着这数字活下去，所以也没必要怪你。你这么漂亮坚强，谁舍得怪你。”
　　听到队友们的回答，莫白轻松地笑了。
　　她说：“其实也不用那么悲观，刚才的发现终于让我的计划成型了，我倒是更有把握在对付‘幻蝶’的同时，通关这个副本了。”
　　所有的条件已经成熟，莫白觉得现在才是反击的时刻。
　　两人齐刷刷地看向莫白。
　　丁寻：“你最好不是在安慰我。”
　　叶平均：“让我听听你打算怎么做吧，战略家。”
　　莫白笑道：“其实我早在进副本前就收集到了‘幻蝶’的情报，准备好了暂时拖延它时间的卡牌，但当时我只能做到拖延‘幻蝶’，但无法真正对付它。现在就不一样了，刚才那一幕让我意识到，‘幻蝶’在古堡的‘住宿费’，就是保护1号和2号，它用这个来避免被伯爵驱逐。
　　“所以，是不是只要消灭了1号和2号，‘幻蝶’就会被伯爵驱逐出这个副本呢？
　　“毕竟它没有支付‘住
　　宿费’。”
　　“从这个角度来想，确实可以，但‘幻蝶’守护着1号和2号，在它的保护下，我们不可能杀掉这两个隐藏怪。”丁寻道。
　　“而且现在四点半了，时间也不够了。”叶平均道。
　　“谁说我要现在动手了？”莫白狡黠一笑，“你们回忆一下所有的规则，有任何一条规则提到过，‘客人们不可以换房间’这一条吗？”莫白提醒道。
　　“确实，没提到过！”丁寻道。
　　莫白又提醒道：“还记得伯爵房间中的规则吗？‘规则六，你可以在夜晚探访客人，但一个晚上只能探望一个房间，太多会有失伯爵的体面’，‘规则七，你是一个高贵的伯爵，不是刽子手。即使有不为人知的爱好，也请隐藏在暗处，不要太过明目张胆。那会让你丧失威信，失去古堡的掌控权’。”
　　“这两条规则，除了说明伯爵每天晚上都能杀一个玩家外，还能说明什么？”叶平均问道。
　　莫白道：“第七条规则可是有个隐藏信息的，伯爵‘不为人知的爱好’，明显就是喜欢制作人偶的爱好，那么‘不为人知’中的‘人’，指的又是谁呢？我们没有长久地居住在古堡中，未必可以算作那个‘人’。”
　　叶平均恍悟道：“‘人’指的是，女仆和管家。”
　　“加上‘规则四，管家和女仆是你的得力助手，会绝对听命于你，请不要为了兴趣爱好而改造他们’。我想，这三条规则是在告诉我们，当夜晚伯爵探访某个客人时，女仆和管家会被伯爵支开。”莫白道。
　　“伯爵又只会进入一个玩家的房间。”叶平均补充道。
　　丁寻也接话道：“这个时候，就是其他玩家行动的时间！”
　　“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暗中偷袭1号和2号，‘幻蝶’的‘住宿费’可就泡汤了。”莫白露出了笑容。


第29章 伯爵的古堡（十一）
　　莫白与丁寻、叶平均计划一番，刚定下计划，就见一只胖得仿佛胖头鱼一般的鸽子，边散步边低空飞行，步履蹒跚地奔着莫白跑了过来。
　　莫白：“……”
　　一个小时前她就看到顾天冬在给她写信，鸽子却一直没来，她还以为顾天冬没有送信，没想到是这鸽子跑得太慢。
　　它这一路跑了这么久，竟然没有被人抓到，也是挺离谱的。
　　顾天冬买下这张卡后，就让信鸽记录了他和莫白的气息，他想联系莫白随时都可以，这也是莫白一直没急着找顾天冬的原因。
　　“这鸽子挺肥啊，伯爵养的吗？烤着吃应该挺香的。”丁寻说道。
　　莫白无语道：“这是我养的鸽子。”
　　这鸽子竟然好像能听懂人话一般，连滚带爬地避开丁寻，扑到了莫白怀中。
　　莫白取下鸽子腿上的信，打开看到顾天冬在上面写道：“11号杀了9号，‘修罗道’。”
　　丁寻和叶平均也看到了顾天冬传递过来的情报。
　　丁寻惊道：“‘修罗道’？那个以在副本中猎杀玩家为乐的神秘组织？我们这次副本竟然遇到了这个组织的人？”
　　叶平均也呆了一瞬：“两个A级怪，B级副本的最高难度，还有‘修罗道’的人，这个副本是遭了什么难才能把这些牛鬼蛇神都弄到一起去？”
　　“我这些天要了解的东西太多，我朋友只是提了一句在副本中遇到‘修罗道’的人要尽量避开，他们会猎杀玩家，没说具体情况，可以给我讲一下吗？”莫白问道。
　　叶平均道：“这是个以在副本中猎杀玩家为乐的神秘组织，没人知道身边谁是‘修罗道’的人。他们隐藏在人群中，以正常玩家的身份加入不同日常副本队伍中，并在副本中暗杀队友，独得副本内的所有道具和奖励积分。
　　“不仅如此，由于组织里人很多，这个组织的人随时可以向组织求助，用‘这次副本我会杀几个玩家’当做条件，求组织支援他道具和情报。”
　　丁寻道：“副本这么难，开局就死了一个玩家，还有这么多谜团没有解开，他就开始下手杀玩家，他不怕自己也死在副本中吗？”
　　叶平均道：“这种变态组织的人全是反社会人格，是反人性的，不可理喻的，谁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莫白拿着纸条思索片刻，说道：“人可以反人性，但不会反本能。即便是傻子，也有求生本能。我曾看过很多连环杀人案的案例，你们知道这些反社会人格的人，选择下手的对象都是什么样的人吗？
　　“多数是妇女、老人、儿童，鲜少有壮汉。
　　“这说明，即便是反社会人格，也是趋利避害、欺软怕硬的，他们在作案之前，也是保证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后，才会出手。
　　“11号敢于在这个时候杀掉9号玩家，证明他要么已经知道副本的通关办法，心态轻松地猎杀玩家；要么他觉得午餐时死的是12号，晚餐就会轮到自己，他手上有
　　可以替死的特殊卡牌，正在提前选择替死对象。”
　　莫白的分析很有道理，两位队友十分认同，但叶平均还有一事不解：你在现实世界里是不是刑警啊？分析能力这么强，还看了这么多案件资料。”
　　“我不过是一个没能上大学的普通家里蹲罢了，哪里是什么刑警，”莫白低头看着自己的腿，有些落寞地说，“我掌握这些信息，不过是家里蹲时太无聊了，喜欢看书又喜欢胡思乱想罢了。”
　　叶平均注意到莫白看腿的眼神，理解了莫白的痛，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莫白也不是个需要安慰的性格。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们还是说说计划吧，11号是个隐患，我担心他会破坏我们的计划。”
　　“他不会成为我们的阻碍，他的存在，恰恰让我们的计划变得完美无缺。”莫白道。
　　“你是想……”叶平均猜到了莫白的意图。
　　莫白点点头道：“你会觉得我太残忍吗？”
　　叶平均笑笑：“自保算什么残忍。”
　　“我的计划目前看起来很周全，但需要一点运气，你可以把运气借给我吗？”莫白问道。
　　莫白的话包含两层意思，第一层意思是询问叶平均的能力是否可以提升他人的运气；第二层意思是叶平均是否愿意把好不容易积攒来的运气用到莫白身上，这些运气值可是他用来保命的。
　　叶平均看着莫白平静的脸，突然“哈哈”一笑，说道：“又被你猜中了，我积攒的运气值是可以赠与给其他人的，不仅是好运可以赠与，坏运气也可以。你怎么又猜到了？”
　　“因为你见到我们的时候，交代能力交代得太快了。”莫白道，“你是个独来独往的人，喜欢和人保持距离感，待人有礼却疏离。你不是丁寻，面对两个萍水相逢的人，你不可能一下子将所有能力说出来。当你主动详细地解说能力时，我就觉得，这个人可能是说一半留一半，留下最关键的那一半。”
　　“如你所说，我这点运气值原本是打算在你计划失败后留着保命的，但是我现在更相信你的战略能力，我相信你能带我们闯过这个副本，拿去用吧。”叶平均半蹲下去，牵起莫白的双手，握住了她的手。
　　莫白心中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有一种自己现在要是去买彩票，绝对会中特等奖的感觉。
　　“好了。”叶平均道，“展现给我看吧。”
　　此时，时间已经快到5点了，莫白飞快简洁地写下计划的几个关键点，让胖信鸽送还给顾天冬。信鸽能携带的信息量有限，顾天冬的战斗力又相当一般，因此莫白没有写完计划的全部，只是吩咐了顾天冬需要做的事情。
　　三人准备一番，五点回房间之前，莫白取出卡牌“钢铁软皮”，将卡牌物品化，人皮像毯子一样盖在她身上。
　　回到房间门口时，其他玩家也陆续回来了。
　　11号全身血腥味，手里还提着9号的头，杀气腾腾地盯着顾天冬。
　　看来11号也知道顾天冬目睹了他杀人的全过程，甚至有可能和顾天冬发生了一些纠纷，但他没能杀掉顾天冬，以至于他对顾天冬充满了恨意。
　　3号和8号看到11号提着人头的样子露出惊悚的神色，他们也看出11号是修罗道的人，心中十分恐惧。
　　1号和2号步伐一致回到这里，他们看到11号手中的人头，表情波澜不惊，仿佛什么也没看见般地回到房间内。
　　在他们身后，6号“幻蝶”摇曳生姿走回来，她一到这里就锁定了莫白，看到莫白轮椅上盖着的“钢铁软皮”，她的瞳孔紧缩，像猫科动物一眼凝聚成一条竖瞳，随后恢复正常的眼瞳。
　　她来到莫白身边，魅声道：“小妹妹，你这个道具看起来不错呀，防御力很强吧。”
　　莫白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我们好像不熟？”
　　“以后会熟悉的。”“幻蝶”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回到房间内。
　　众人也回到各自的房间中，静静地等待晚饭的到来。
　　下午5：50，女仆们敲开了所有房间的门，大家心情沉重地随着女仆们来到餐厅，一路上，11号竟还提着9号的头。
　　他这个举动让莫白确信，11号绝对可以用9号的替死躲过晚上的死亡威胁。
　　可惜，莫白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再让任何玩家死在餐桌上。
　　大家一同走进餐厅时，莫白用左手轻轻敲击了下轮椅，推着她的丁寻收到暗号，手掌猛一用力，准确地将莫白推向正在齐步走的1号和2号。
　　丁寻的速度极快，快到连女仆们都没有反应过来，莫白就借助轮椅滑行到1号2号身后。
　　莫白从“钢铁软皮”中伸出手，手指上的“腐蚀之爪”又尖又长，飞快地划破了1号和2号的衣服。
　　丁寻见莫白成功了，连忙一个跳跃上前，接住了正要撞墙的莫白，还故意大喊一声“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一时手滑了”。
　　1号和2号呆立当场，它们没有脑子，根本不会思考。此时之所以呆住，一定是控制着它们的伯爵也呆住了。
　　每个玩家房间内的规则四，“伯爵不喜欢浪费的人，请珍惜伯爵送给你们的衣物，一旦衣物损坏，伯爵会生气的”。
　　这条规则限制的是来到古堡的“客人”们，可不仅仅是玩家。
　　重要的是，伯爵的爱好“不为人知”，女仆和管家可不知道1号和2号是伯爵控制的玩具。
　　管家见到它们的衣服被划破，愤怒地说道：“失礼，你们真是太失礼了！怎么可以如此不珍惜伯爵送给你们的衣服？这样失礼的客人绝对不能出现在餐桌上，带他们下去，要惩罚他们，衣服哪里破了，他们的身体就要和衣服一样破掉。”
　　负责它们的两个女仆冲上去，将1号和2号拖了下去。
　　见到这样残忍的一幕，毫不知情的3号和8号愤恨地望着莫白，他们无法想象，这样一个漂亮的女生，竟然能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
　　莫白却摸着身上的“钢铁软皮”装腔作势地说：“哎呀，原来衣服这么重要啊，我可千万要小心，不能被人弄坏衣服。不过还好我有这件可以保护自己的‘钢铁软皮’，用它把我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谁也不能破坏我的衣服。”
　　听到“钢铁软皮”，6号“幻蝶”几乎要掩饰不住眼中的恨意。
　　而11号在1号和2号被拖下去后，先是微微恐惧一下，随后就双眼放光地盯着莫白身上的“钢铁软皮”，视线中充满贪婪。
　　在这个衣服坏掉就要受到同等程度伤害的副本中，“钢铁软皮”这个道具实在太有用了。
　　发生了这场意外后，众人都不再说话，乖乖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莫白四人在落座之前，先摸了摸自己之前在桌子下面做的记号，见记号没有变过，才坐了下去。
　　看来伯爵还没有移动这个餐桌。
　　很快，伯爵依旧压迫感十足地从楼上飞下来，坐在位子上。
　　莫白注意到，伯爵充满恨意地看了自己一眼。
　　很好，目前为止，伯爵、“幻蝶”以及11号，这三个难办的家伙的仇恨都集中在她身上。
　　一切都如计划般顺利。
　　晚餐悄无声息地进行着，这一次1号、2号、9号和12号不在了，但他们的晚餐依旧被端了上来。
　　3号和4号的莫白自然地吃光了自己旁边的1号和2号的食物，7号丁寻坐在5号顾天冬和已经死去只剩一个头的9号身边，她左右开弓，吃光了9号的饭菜和顾天冬的剩饭。
　　10号叶平均则是嫌弃地吃掉了已死的12号的食物。
　　晚餐结束后，3号、8号、11号都面色凝重，他们不知道还会不会出现浪费食物的现象，不知道伯爵还会不会杀人。
　　管家微笑着说道：“看来今天的晚餐不错，客人们没有浪费任何一份粮食。女仆们会送大家回到房间中，希望大家晚上可以做个好梦。”
　　听到没人浪费粮食，3、8、11号同时看向莫白，均露出恍悟的神色。
　　3号和8号暗暗地对莫白竖起大拇指，11号却舔了舔嘴唇，满脸写着贪婪。
　　回房间时，莫白故意披着“钢铁软皮”在11号面前转了一圈，她看到11号的手对着“钢铁软皮”抬起来，后又克制地收回手。
　　快进门时，和11号斜对门的10号叶平均突然小声地对他说：“你是不是知道这个副本的通关方法？我用一个情报和你交换通关方法。”
　　11号也低声问道：“什么情报？”
　　叶平均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夜晚我们可以离开房间的去其他人房间的方法，要换吗？”
　　11号双眼放光地看看莫白，说道：“换！”


第30章 伯爵的古堡（十二）
　　叶平均将莫白看到的部分伯爵规则告诉11号，并说道：“伯爵每晚都会夜访一个玩家，在此之前，他会让女仆和管家全部退开，确保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之后，才会出门。
　　“伯爵夜访玩家这段时间不会去别的房间，我们可以趁此机会离开房间，探索夜间的城堡。”
　　叶平均提供的情报完全真实，真实最容易取信他人，11号很快就相信了他。
　　两人故意慢吞吞地走到众人最后面，拖延回房间的时间，利用这一段时间交换情报。
　　11号很想去4号的房间抢夺“钢铁软皮”，还想对4号做些什么，他想割破摔碎这宛若瓷娃娃一般的少女，看着她四分五裂，不成人形。
　　夜晚伯爵探访客人，这是个好时机。
　　但11号也不傻，他想起晚餐时4号对1号和2号做的事情，觉得伯爵今晚肯定会去4号的房间，那他岂不是自投罗网？
　　他需要抢在伯爵到来之前，先进入4号房中，将4号打晕带出来。
　　这样一来，伯爵进入4号房间只会扑个空，而今晚伯爵再没办法进入任何人的房间，他和4号就有一整晚的时间相处了。
　　这需要一个时间差。
　　眼见大家就快回到各自的房间了，11号飞快地说：“房间隔音这么好，我怎么知道女仆和管家什么时候走，伯爵什么时候来？万一我一开门，正看到伯爵走过来，那他岂不是会直接进入我的房间？你这个情报不准确，我不能将通关方法告诉你。”
　　“我就知道你要赖账，白嫖我的情报，我能告诉你这件事，当然是因为我有办法确定时间。”叶平均道，“我也不怕告诉你，我的能力‘窥视’，我能隔墙视物。今天下午3点10的时候，我在二楼隔墙看到9号惊慌失措地逃跑，而你在后面紧追不舍，对不对？”
　　这一段三人小队用“窥探眼镜”看到的，被叶平均说成了自己的能力。
　　由于叶平均所说的时间正是11号追杀9号的时间，11号相信了他的话。
　　叶平均继续道：“我可以时刻关注女仆和管家的动向，女仆们一走，我就去敲你的门，到时候你就可以离开房间了。想让我准时敲你的房门，你得把通关的线索告诉我。”
　　11号想了想，说道：“我是找推演类的玩家帮我推算出来的副本攻略，他根据系统给出的副本信息推算，算出伯爵不是想资助玩家，他只是想要个活玩具，他想在我们中间选择一个最优秀的活玩具。
　　“他折磨我们，用各种借口杀掉玩家，实际上是在淘汰不喜欢的玩具。
　　“但伯爵的最终目的是想要玩具，当玩家数量降低到50%以下后，他就不会再杀玩家了，而是专心挑选玩具。
　　“所以我得出的结论是，先帮伯爵将玩家数量清理到50%以下，再帮他选出一个活玩具，剩下的人就可以通关。”
　　叶平均道：“当人数只剩下5个的时候，每个人被选中的概率都是1/5，你怎么知道自己不会被选中？”
　　11号道：“你笨啊，留下一个观赏组的人不就行了吗？4号、5号和6号一看就是观赏组，观赏组向来都是备受副本怪物喜爱，伯爵肯定会优先选择观赏组的人。”
　　“可今晚要不是4号揭露了1号和2号的身份，伯爵今晚还会杀一个人，你怎么保证伯爵今晚杀的不是你？”叶平均又问道。
　　11号道：“因为……我们到房间门口了，女仆已经开始瞪我们了。这件事等晚上你给我信号后，我再告诉你。”
　　住在10号房的叶平均只得“无奈”道：“你这人真不诚实！好吧，晚上我敲门提示你的，到时候你一定要把所有情报都告诉我！”
　　回到房间后，11号悠然地躺在床上，等待10号给他信号。
　　他才不会同任何人合作呢，他就没打算让10号活着。
　　今晚，他将4号从房间里带出来后，等伯爵进入4号房间时，就想办法杀了10号。
　　这样一来，今晚过后，就只剩下6个玩家了。
　　等他明天再想办法杀一个，副本人数就降到了安全值，当人数达到死亡率以下时，副本就会发生新的变化。
　　到时候再把5号或者6号绑起来献祭给伯爵，他就可以完美通关了。
　　等离开副本后，他一定要向“修罗道”传递情报，全组织追杀莫向由那个敢卖他假情报的混蛋！
　　11号进入副本前，买情报就花了2万积分，损失了一大笔积分。后来他还为了得到最后一张“百灵鸟的歌喉”和人抬价，一直将那张只价值1000积分的破卡抬高到2万积分。
　　他觉得花2万积分买这么一张价格虚高的破卡实在是浪费，就停止抬价，将这张卡让给了对方。
　　11号之所以舍得放弃“百灵鸟的歌喉”，是因为组织内有个推算师。
　　他们可以通过副本开启时系统给出的背景信息、副本死亡率和玩家人数推算出副本的部分流程，价格很昂贵，但推演结果绝对真实，只是不全面。
　　用推演师的话说，推算不是预言，他们的能力是计算和总结。
　　副本就像一道数学题，推演师根据副本的前期信息，可以计算出一些结果，或者总结出一些通关的公示。
　　他们推演的是副本本身，却无法计算变量。
　　玩家就是副本中的变量。
　　有些副本会因为一些奇葩玩家的存在而变得奇奇怪怪的，让推演师得到的结果和最终结果差了十万八千里。
　　“修罗道”内的这位推演师很难忍受这种情况，他厌恶这种会破坏他计算结果的“变量”玩家。因此，推演师加入“修罗道”，在副本中猎杀他认为是“变量”的玩家。
　　想请推演师帮忙推演，除了支付积分外，还要答应推演师的要求，猎杀副本中的玩家，控制一切变量。
　　11号本来就喜欢杀人，他喜欢看到弱小的人苦苦哀求，最后又陷入绝望的样子，他很享受这个过程。
　　因此他和推演师一拍即合，推演师免除了他一半的费用，原本价值5万积分的推演费用只收了他2.5万积分，但同时，他要杀掉五名以上的玩家才行，少杀一个，回去就要多支付5000积分。
　　11号才杀了一个9号，加上4号、10号，还有他要献祭给伯爵的5号，距离推演师的要求还差一个人。
　　这时，11号想起6号那艳丽的容颜，妩媚的气质，丰满的曲线，不由露出了下流的眼神。
　　6号也是一个不错的对象啊，欺凌她，侮辱她，最后再杀了她，真棒啊！11号开心地想着。
　　他躺在床上畅想着将要得到的快乐，一直想到夜晚12点30分，门被人敲响了。
　　“咚咚咚”三声。
　　11号连忙打开房门，见10号站在门外。
　　11号在走廊里张望了一下，果然没有女仆和管家。
　　“真的可以出门？”11号问道。
　　“当然，你看我这不就站在门外吗？”10号说道，“趁着伯爵还没来，我打算去地下室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道具卡，你快把情报告诉我。”
　　“明天吃早餐的时候告诉你。”11号无赖地说。
　　“你这个人真是……”10号咬牙切齿，但时间紧迫，10号不能再这个时候和11号翻脸，便恶狠狠地说，“明天早晨再不说，我就弄死你。”
　　说完，10号“噔噔噔”跑远了，消失在走廊中。
　　11号见他真的能自由行动，这才放心地离开房间，飞快地跑向4号的房间。
　　“10号以为他还能活到明早吗？”11号心中冷笑。
　　等他绑了4号，他不会回到自己的房间的，他打算直接回到10号的房间，在房中暗中潜伏。等10号回房后，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杀了他。
　　11号站在4号的房门口，没有敲门，而是身体化为一滩液体，缓慢地从门缝中流进4号房中。
　　“液体化”，这是11号的能力，也是他成为暗夜杀手的原因。
　　这个能力让他可以暗中潜伏在任何地方，这也是他敢于出手杀玩家的原因。
　　一进门，11号就看到4号全身裹着“钢铁软皮”坐在轮椅上，脑袋耷拉着。
　　11号觉得不对，上前一看，4号的身体竟然已经断成了两截，身上的血液被抽空，衣服也不见了，以一种极为诡异的方式死掉了。
　　这个死亡方式，让11号一下子想起了死掉的12号。
　　12号也是身体断成两截，没有流血。
　　难道伯爵已经来过4号的房间，杀掉4号了？10号敲门敲晚了？
　　11号觉得自己被10号暗算了，10号或许看出了他对“钢铁软皮”的势在必得，又看出伯爵想杀4号，所以故意晚了一点敲门，希望他能刚好撞上夜访4号房间的伯爵！
　　还好他足够幸运，他来的时候，伯爵已经杀掉4号离开了。
　　11号连忙捡起4号身上的“钢铁软皮”，看到
　　4号的身体变成两截掉了下去，心中不免有些惋惜。
　　这么漂亮的女生就这样死了，脸都被划花了，真是可惜。
　　时间紧迫，11号没时间细细检查4号的尸体，他拿起“钢铁软皮”就走，直接躲进了10号的房间。
　　他本就打算杀了10号，现在知道10号也想暗算他，就更不会客气了！
　　11号化身成液体，吸附在墙壁上，静静地等待着10号回来。
　　不一会儿，房门被人打开，一个人走进来，笑着说道：“我美丽的小女孩，我来要回属于我的东西了。你今天把那身‘钢铁软皮’披在身上，是在故意气我吗？你以为你躲在10号房间里，我就找不到你了吗？我已经记住你的气味了，你逃不掉的。”
　　11号：“嗯？”
　　借着月色，他看到走进房间内的根本不是10号那张平均大众脸，而是6号！
　　6号也看到贴在墙壁上的11号，疑惑地歪歪头，满脸冷漠地说：“你是什么东西？我的小可爱呢？”
　　11号也想问，你怎么半夜来10号房间了？
　　这时，窗外突然被阴影遮住。
　　窗户自动打开，一道阴风吹过，一个人像是没有重量般飘进房内，正是伯爵。
　　他开口道：“别以为你换了房间就能躲过去，你身上‘钢铁软皮’的气味，我记得清清楚楚。”
　　6号看着伯爵，冷漠道：“你是来跟我抢人的吗？”
　　伯爵也说道：“‘幻蝶’，这可是我的城堡，所有的东西都是属于我的，你才是那个外来者。”
　　11号感受到两大A级怪物的恐怖气息，贴在墙壁上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的呼吸吵到他们。
　　谁知，两个A级怪物都不会放过他的，“幻蝶”和伯爵互相敌视片刻后，同时看向11号，阴森森地说：“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11号：“……”
　　他不是个东西，放过他吧！
　　深夜，11号惨叫被厚重的房门阻隔，没有人听到他的声音。
　　而莫白则是躺在7号丁寻的房间里，两人轮流戴着“窥探眼镜”，查看着外面的情况。
　　丁寻放下眼镜，摇摇头说：“距离太远，只能看到‘幻蝶’走向10号房间，看不到10号房间内部的情况。”
　　“足够了，”莫白道，“趁着11拖住‘幻蝶’的时候，杀1号和2号！”
　　丁寻打开房门，以最快的速度冲向1号和2号的房间。
　　她路过5号房间时，轻轻敲了下房门，躲在5号房内的叶平均探出头来，接过丁寻递过来的“腐蚀之爪”，装备上这张道具卡，两人一同前往1号和2号房间。


第31章 伯爵的古堡（十三）
　　客人们的房间距离很近，叶平均速度并不快，也只用了两三秒便来到2号的房门外，他伸手打开2号的房门，门果然没锁。
　　而呆坐在房间内的2号少女也僵硬地转过头来。
　　它的胳膊断了。
　　莫白在晚餐时划破了2号少女衣服，管家派女仆在2号少女身上留下同样的伤口，女仆就咬掉了它的胳膊。
　　2号少女见叶平均进门，露出狰狞的表情，张开口刚要吼叫，叶平均便上前一爪划破了它喉咙处的细线。
　　2号少女张大嘴，却发不出声音。
　　叶平均一脚关紧房门，将他和2号少女关在房间内。
　　2号少女向叶平均扑过来，它有B级怪物的实力，动作迅捷，而且打不死，掉了头还能活动，对不知情的玩家来说是一个很棘手的怪物。
　　可叶平均之前归纳总结了数百具人体模型的结构，对这些人偶的了解仅次于伯爵本人，要对付这些怪物实在太轻松了。
　　他挥舞了几下“腐蚀之爪”，就切断了2号少女四肢和下颚的细线，限制了人偶的行动力。
　　随后叶平均又切断了控制2号的颈椎、脊椎、腰椎的细线，这下2号就彻底不能动了。
　　叶平均知道，即使如此，2号也算不上死了，它还是可以“修”好的。
　　只有抽掉2号身上绝大部分的细线，让幕后人彻底丧失对它的掌控力，才能让它死亡。
　　叶平均将人偶翻过来，“腐蚀之爪”没入2号的后心中，轻轻挑出一根只有0.5毫米的细线。
　　“比失败品中最细的操纵线还要细。”叶平均从桌子上拿起一只钢笔，纸笔是每个房间都配有的物品，伯爵是个体面的人，体面人的客房中怎么会没有书写的工具呢。
　　叶平均将细线缠在钢笔上，转了几圈后用力一抽，2号体内大部分细线就被叶平均抽了出来。
　　细线拿在手中，2号的眼中没有了光彩，变得和那些人体模型一模一样了。
　　而那一团细线，也发出淡淡的白光，变成一张卡牌。
　　【名称：操纵线】
　　【种类：道具卡】
　　【等级：C级道具】
　　【效果：它很难被人发现，可以用它操纵一些小物品，营造出隔空取物的效果。】
　　【使用方法：将细线缠在五指上就可以使用，不过请戴好手套，免得手指被线划伤。】
　　【使用次数：1次】
　　【详细介绍：笑容马戏团上演木偶戏的重要道具，马戏团团长送给李昂伯爵的礼物，李昂伯爵可以用它制作活动的木偶，并承诺一定会送给团长一个活人偶作为回礼。不要嫌弃它的等级低，它本来只有这个等级，是李昂伯爵制作人偶的技术提升了它的力量，没有人偶的它，只是个魔术道具罢了。】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故事背景？”叶平均看着卡牌的描述，不理解一张C级卡为什么会搞出这么复杂的故事。
　　他将卡牌收起来存入临时道具栏中，交给小助手保管。
　　玩家在副本内得到的卡牌不受三个道具栏限制，不管刷到多少张卡都可以带出去，三个道具栏是进入副本可带入副本内的数量限制。
　　忙完这一切，叶平均将失去生命的2号塞到桌子底下，眼不见为净。
　　他今天的任务已经全部完成了。
　　忙了一晚的叶平均坐在椅子上，开始回顾他们这一次行动计划。
　　莫白的计划可以简单地概括为四个字——祸水东引。
　　她要用一个人引走伯爵和“幻蝶”，只要引走这两个A级怪，就没人保护1号和2号了。
　　猎杀玩家的11号就是引走伯爵和“幻蝶”最佳人选。
　　引诱11号上钩的道具，就是“钢铁软皮”。
　　晚餐时，莫白披上“钢铁软皮”划伤1号和2号目的有四个。
　　第一，利用规则弄走1号和2号，躲过晚餐时的死亡危机。
　　第一，让11号意识到衣服被划破是很危险的事情，引诱11号对“钢铁软皮”升起贪婪之心。
　　第三，吸引伯爵的仇恨，确保伯爵今晚夜访的对象一定是莫白。
　　第四，吸引“幻蝶”的仇恨，让“幻蝶”也决定趁着女仆和管家离开来偷袭莫白。
　　虽然伯爵和“幻蝶”有约定，让“幻蝶”保护1号和2号，但古堡对客人也有规定，规定时间内，客人是要待在房间内的。
　　因此，莫白推测，“幻蝶”只会在下午2点到5点之间保护正在维修期的人偶，其他时间，“幻蝶”也不能跑到人偶的房间内保护它们，毕竟门外有女仆看守着呢。
　　正如莫白所料，晚餐时她的举动，惹来了所有目标对象的仇恨，一场大戏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为了坚定11号在今晚抢走“钢铁软皮”的决心，由长得不起眼、完全没有危害性、让人生不起戒心的叶平均来与11号交换情报，将莫白等人得到的情报告诉11号。
　　当11号知道今晚伯爵可能会来暗袭莫白，他一定担心“钢铁软皮”被伯爵拿走，或者被莫白藏起来，莫白死后就再也找不到这个道具的下落。
　　贪婪会蒙蔽他的双眼，让他今晚冒险行动。
　　想让11号拿走“钢铁软皮”，就必须让他相信“莫白已经被伯爵杀死了，伯爵探访过一个房间，今晚不会再去其他房间，现在是安全的”，这才能让他放下戒心，安心偷走道具。否则11号会怀疑其中有诈，宁可不要“钢铁软皮”也要逃走。
　　因此，4号房间内必须有一具尸体来迷惑他。
　　好在2楼的库房中堆放着无数人体模型，三人在下午回房间前，又去了一次库房，在库房中找到一具和莫白身材、发型差不多的模型，由出手快准狠的丁寻一剑将模型懒腰斩断，伪造出和12号差不多的伤口，莫白再用“腐蚀之爪”将模型的脸毁掉，假尸体就伪造成功了。
　　莫白目前的少女身形只有158厘米，身材娇小，他们选择的模型也是如此。
　　本就不大的模型还被分成了两截，就更容易携带了。
　　一截被莫白抱在怀里，用“钢铁软皮”裹着带回房间，轮椅是莫白最好的携带工具。
　　一截则是被丁寻抱在了怀里，她脱下长风衣，包住另外半截身体。丁寻的个子是玩家中最高的，她的风衣也又长又大，包住半截身体还是很容易的。
　　不过这样做还是很可疑。
　　但他们只需要瞒住11号一个人的眼睛就可以，只要顾天冬吸引了11号的仇恨，他们就可以顺利将假尸体带回房间。
　　晚上，由拥有超感的丁寻来监听女仆和管家的声音。
　　莫白下午时已经摸透了古堡的结构，他们的房间在2楼，女仆和管家的房间在1楼，从2楼走到1楼，正常的步速需要10分钟左右，这段时间足够他们做很多事情了。
　　丁寻只要听到外面有声音，就立刻戴上“窥探眼镜”查看，只要他们一下楼，丁寻便离开打开房门，带着那半截身体来接莫白。
　　白天他们打开房门时，房门发出陈旧的“吱呀”声，这可能引来女仆和管家。
　　不过莫白觉得，这个时候的房门未必会发出声音。
　　因为伯爵有操纵整个古堡的能力，而他又不希望女仆和管家发现他的爱好，发现他不够体面。万一他闯入玩家房间时，玩家拼命外逃发出的声音引来了管家和女仆呢？
　　因此，莫白觉得，夜晚的房门大概率是无声的。
　　果然，丁寻打开房门时，开门声消失了。
　　她用最快的速度溜近斜对面，将半截身体丢在轮椅下面，随手抱走了早就准备好的莫白，耗时不到10秒。
　　她在回房时，不忘丢出房间内的钢笔，砸中叶平均的门，给叶平均信号。
　　叶平均得到信号后，马上敲开11号的门，进行计划。
　　11号也知道时间紧迫，不会浪费时间，他们交流也不过是20秒左右。
　　叶平均说完后，跑到走廊转角处待命，等11号进入莫白的房间后，叶平均就立刻跑回来，进入最近的顾天冬的5号房间中。
　　这个过程大家配合迅速，全程耗时不到3分钟，此时女仆和管家刚刚回到房间中。
　　接下来就是11号的个人秀了。
　　对于莫白来说，不管来不来得及逃出4号房间都没有关系，只要“钢铁软皮”在11号手上就行。
　　进入副本前，莫白在交易市场千挑万选，购买了一张价值2000积分的C级卡牌“气息转移”。
　　这张卡是莫白专门为“幻蝶”买的。
　　最初，“幻蝶”的仇恨是追随着“钢铁软皮”的，但等莫白和“幻蝶”在现实中见面后，它定位莫白就靠“钢铁软皮”+莫白本人的气息。
　　“气息转移”这张卡本身的效果就是能将玩家的气息转移到其他物品上，效果仅能维持30分钟，是一张隐藏类的卡牌，效果一般，时间也短，因此只卖2000积分。
　　但在这个争分夺秒的夜晚，30分钟足够了。
　　莫白用这张卡将自己的气息转移到“钢铁软皮”上，11号拿走“钢铁软皮”，那么不管是伯爵还是“幻蝶”，他们追踪的目标就都是11号。
　　11号、“幻蝶”、伯爵三人在10号房间相遇，不用想也知道11号的结局。
　　而在“幻蝶”进入10号房间的瞬间，丁寻和叶平均就会出手消灭两个隐藏怪。
　　1号和2号虽然今晚受到了惩罚，但没有死亡，伯爵又能修理它们。莫白觉得，划破衣服的招数只能用一次，明天早晨它们还会带伤出现在餐桌上，这样会更麻烦，它们必须死。
　　这两个隐藏怪一死亡，“幻蝶”支付的“住宿费”就算泡汤了，它对伯爵来说没用了。
　　一个A级怪很难容忍另外一个A级怪身处自己的领域，尤其是他们还在同一个房间相遇了。
　　如果今晚“幻蝶”没办法给出令伯爵满意的“住宿费”，就会被伯爵驱逐。
　　这一晚，莫白的行动将会解决两个隐藏怪、“幻蝶”和11号三个隐患。
　　但想要计划顺利进行，需要一点点运气。
　　不管是女仆和管家不会听到他们行动的声音、11号贪婪和焦急之下没有认清尸体是假的、“幻蝶”决定趁夜晚的空隙袭击莫白还是伯爵盛怒之下不听“幻蝶”解释，执意要将它驱逐，这一切都需要“好运”。
　　叶平均的运气值，在此时至关重要。
　　这一晚，根据规则，伯爵无法再进入其他人的房间，他们将平安度过这一晚。
　　如果伯爵在愤怒之下，不顾规则的阻拦要大开杀戒，他们还有最后一招。
　　叶平均之所以会进入顾天冬的房间，一是顾天冬的房间比丁寻的近一点，一是让顾天冬准确掌握时间。
　　等叶平均离开顾天冬的房间三分钟后，顾天冬就会打开房门，对着外面大喊一声：“有没有人啊，大半夜的饿死了，给我拿点夜宵啊。”
　　顾天冬的喊声引来女仆和管家，人一多，伯爵就真的不敢出手了。
　　至于为什么由顾天冬喊这句话，主要是这一晚大家的房间乱窜，只有顾天冬还在自己的房间内，可以光明正大地喊人。
　　随着管家和女仆的脚步声传来，这一晚如莫白所料的，顺利度过。


第32章 伯爵的古堡（十四）
　　7号房间内，小七在莫白脑海中抱怨道：“玩家太冒险了，这个环节中，有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有可能满盘皆输。”
　　莫白道：“副本内你不是不能随便说话吗？”
　　小七道：“忍不住了，而且小七也没有玩家不知道的情报，只是在说闲话，主系统想惩罚我，也没理由惩罚。”
　　“连你都会钻规则的漏洞了？”莫白诧异道。
　　她总觉得，小七越来越人性化了，似乎在她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
　　不过莫白并没有怀疑什么，她活着的时候，现实世界中就有了许多人工智能，这些人工智能在人类的不断训练和信息喂养之下，也变得越来越聪明了。
　　无限世界的科技远比她所在的现实世界发达，小七比她所知道的人工智能更聪明是理所当然的，小七身上的变化，应该是受了莫白的行事作风的影响。
　　小七道：“还是说说玩家吧，玩家做计划之前，都不怕失败的吗？上次‘过家家’游戏，玩家也在冒险！”
　　“怕啊。”莫白理所当然地说，“我也知道自己在赌，赢了皆大欢喜，不过输了嘛……也没什么，还是能通关的。”
　　“怎么会？输了玩家极有可能面对11号、‘幻蝶’和伯爵同时攻击，怎么可能通关？”小七道。
　　“可是其他人能通关啊。”莫白道，“‘幻蝶’的仇恨对象只有我，伯爵最恨的也是我。如果计划失败，伯爵只要选中我作为他的人偶，其他人就可以通关了。”
　　这也是莫白敢于冒险的原因。
　　“过家家”游戏中，莫白也觉得输了没关系，赢了却是赚大了。
　　她承认她确实需要一点运气，但其实就算没有运气，一切都向最糟糕的方向走也没关系。
　　“我所理解的输，不是死在副本中，而是输给屈服于懦弱的自己。”莫白道，“如果我没有想到破局的办法，只能认命的话，我也可以选择苟活于世。可我想到办法了，这些计划和念头在我脑海中不断回荡，明明有不屈服的办法，我不可能不去做。”
　　“那也太……大胆了。”小七弱弱地说。
　　莫白道：“哪有大胆，我很怕的，我怕我会连累相信我的队友们，所以我能做的，只有把仇恨值都引到我身上，决不能让队友们冒险。”
　　莫白的这次计划之所以将顾天冬排除在外围，是因为顾天冬也是观赏组，除了她之外，顾天冬是那个最容易被怪物选中的人，因此顾天冬必须隐藏在暗处。
　　另外两位队友，叶平均只是吸引了11号一个人的仇恨，莫白不是自夸，但以他们四人的实力，对付两个A级怪物很难，可对付一个11号不在话下。
　　就算行动失败，莫白死了，丁寻、叶平均和顾天冬联手，也可以在这个副本内成功击杀11号。
　　至于丁寻，她之前就拉到了女仆和管家的仇恨，已经是副本怪物们的眼中钉了，跟莫白一起冒险，大闹一场也不会增加太多仇恨，放手一搏
　　或许还能获得一线生机。
　　莫白的计划的确凶险，简直就是在钢丝绳上跳舞，但她是算过所有人的生还率的。
　　赢了，大家一起通关；输了，其他人通关，输的也不过是莫白一个人的生命。
　　“我敢于这么做，是因为无论是输还是赢，我都能承担后果。”莫白道。
　　也正因她这种态度，才让叶平均甘愿将运气全部借给莫白。
　　叶平均是个性格寡淡的人，他这种能力决定了他不会轻易冒险，更不会轻易相信其他玩家。
　　他和丁寻本性都很善良，哪怕是在这种世界，大家也都不过是普通人罢了，不会想主动去害人，但也不想被牵连，只是想活下去罢了。
　　丁寻的性格中或许还有一丝热血，会冲动行事，但叶平均却是极为冷静理智的，他不是一个会热血上头的人。
　　他们敢于和莫白一起行动，是莫白的坚定打动了他们，是莫白能够承担失败的后果这件事鼓舞了他们，让他们愿意去拼一把。
　　人都有血性，希望在眼前，又不用承担失败的后果，谁不想战斗一次呢？
　　“今晚如果我没有死，那明天就是新的挑战了。”莫白轻声道。
　　她艰难地爬到丁寻的床上，安心地睡着了。
　　她决定不去担心计划有没有成功，丁寻和叶平均有没有成功击杀两个隐藏怪，伯爵有没有驱逐“幻蝶”，11号会不会在两大怪物的泄愤中死去，顾天冬有没有成功要到夜宵。
　　计划已经开始运转，即使是担心也没有用。
　　还不如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以更好的精神状态面对接下来的挑战。
　　毕竟就算计划成功了，也只是死了两个隐藏怪、一个11号和驱逐了一个“幻蝶”罢了，这个副本真正的威胁伯爵还在，他们还有下一步行动呢。
　　早晨起来，迎接她的如果是阳光，他们就成功了。迎接她的如果是伯爵或者“幻蝶”，那也没什么关系。
　　莫白怀着这样的心态，一觉睡到天亮。
　　醒来后，距离上次使用能力已经过去12个小时，她的能力完全恢复了。
　　醒来后，没有伯爵和“幻蝶”，但也同样没有阳光。这古堡的设计非常奇妙，房屋的设计精准地避开了每一缕阳光。
　　唤醒莫白的是一阵敲门声。
　　为了方便莫白行动，丁寻将床搬到了门边，莫白不需要下床，只要坐起身，就可以打开近在手边的房门。
　　莫白打开门，就见丁寻眉飞色舞地站在门前，对她说道：“走，吃饭去！”
　　说罢，丁寻走进房间，将莫白抱起来，放在轮椅上。
　　莫白借助轮椅来到门外，见顾天冬、叶平均、丁寻三人都安然无恙。
　　莫白会心一笑，开口道：“4123567。”
　　丁寻道：“7654321。”
　　叶平均：“0123456。”
　　顾天冬也道：“5123467。”
　　四人这
　　才完全放下心来。
　　这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暗号。
　　“幻蝶”有伪装成他人模样的能力，莫白担心万一行动失败，“幻蝶”没有被驱逐，会变成他们中某个人的样子来折磨他们。
　　当然，“幻蝶”最有可能找的人是莫白，毕竟它最恨莫白。
　　但不排除这些心态扭曲的怪物为了从精神上折磨莫白，杀死她的队友，变成队友的样子混入他们中间，所以莫白想出了数字暗号，每个人记住一串数字，见面后彼此确认身份。
　　大家都说出了暗号。
　　莫白四下看了看，见女仆和管家咬牙切齿地看他们这几个根本不睡在自己房间里的客人，以及那个半夜要吃的夜宵的顾天冬。
　　3号和8号凑在一起报团取暖，一觉醒来，他们发现美丽的6号和残暴的11号都不见了，这一晚看来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
　　才不过一天，10个玩家已经消失了四个，他们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吓得瑟瑟发抖。
　　“先去10号房间看一眼。”莫白对丁寻道。
　　丁寻推着莫白飞快地来到10号房间门口，莫白大致扫了一眼，10号房间好似被扫荡了一般，桌子和床全都碎了，11号的衣服被撕成碎片，他的身体倒是不翼而飞了，可能是像12号一样被伯爵带走了。
　　“钢铁软皮”同样不见了，应该是被“幻蝶”拿走了，毕竟这本就属于“幻蝶”。
　　两只“腐蚀之爪”也磨损得差不多了，莫白手中的三张卡全部用完。
　　女仆们似乎很想甩到这四位玩家，她们飞快地向前走，莫白和丁寻则是赶在大家拐弯之前追上了大部队。
　　如今大家的身份都是明牌了，又没有路上不能聊天的规则，四人干脆聊起天来。
　　丁寻从怀里拿出一个碎掉的眼镜说：“昨天晚上，顾天冬喊着要吃夜宵后，‘窥探眼镜’就碎了。”
　　“和你想的一样。”叶平均看了莫白一眼。
　　这也是莫白事先想到的。
　　他们这一晚做了这么多事情，伯爵不可能无动于衷，就算不能再去其他玩家房间，不能让女仆和管家发现伯爵十分不体面地半夜偷偷进入客人房间，身为副本的最终boss，伯爵还是能做点什么。
　　副本boss有封禁一张卡的能力。
　　在这次的副本中，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正是丁寻的“窥探眼镜”，他们的一切计划都靠这个“窥探眼镜”把控。
　　失去这个眼镜，他们就失去了眼睛。
　　但四人并不慌张，因为这是早就有心理准备的。而且伯爵毁掉了这张卡牌，就说明他没有能力再封禁其他卡牌。
　　一切尽在掌握中。
　　走进餐厅前，莫白低声道：“都记得自己的座位吧？”
　　队友们点点头。
　　两个隐藏怪死亡，伯爵就没办法让隐藏怪浪费粮食，但他还有其他办法持续淘汰玩家，那就是餐桌上的座位。
　　几人先是走到自己原本的座位上轻轻在桌下一摸，之前留下的记号果然变了。
　　好在他们都留下记号，几人飞快寻找，很快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座位。
　　丁寻的位置移动到了3号，她一把拎起已经坐下的3号说：“这里是我的位置，你坐那边。”
　　叶平均也对8号说：“你的座位在另一边。”
　　昨天晚餐时，叶平均就补上了位置上的记号。
　　不仅如此，吃饭中，5号顾天冬和10号叶平均，也分别趁机会在距离自己最近的3号和8号桌子下面留下记号，防止这两个毫不知情的玩家坐错位置。
　　3号和8号被抢了座位后一脸无措，餐厅的规则上写着不能坐错的。
　　这时莫白看向他们和善地说：“如果不想死，就按照我们指的位置坐下，相信我。”
　　莫白的语气明明很温和，3号和8号却不知为何腿脚一软，顺从地坐了下去。
　　等伯爵来吃饭时，他看到众人都准确地坐在位置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莫白等人就当做没看到伯爵的表情，安静地低头吃饭，还不忘把空缺位置的饭菜吃光。


第33章 伯爵的古堡（十五）
　　早晨就在这样平静诡异的气氛下结束了。
　　伯爵的眼中对众人充满恨意，但他没有出手。
　　莫白知道，伯爵是介意管家和女仆的视线，不会轻易出手。
　　更重要的是，伯爵不能在阳光下行动，白天阳光对他的伤害很大，他在等待夜晚。
　　今天白天如果不能解决伯爵，今晚她必死无疑。
　　当然，也有可能不会死，会被伯爵变成活人偶，在副本里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他们今天必须行动起来。
　　但有女仆和管家在，他们难以自由行动。
　　因此，今天上午大家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消灭女仆和管家。
　　这两种B级怪物并不难杀，丁寻表示她一个人就能干掉5个女仆。
　　问题是，一共有11个女仆和1个更强的管家，数量实在太多了，他们只有四个人，莫白又是个打辅助的，没什么战斗力。
　　顾天冬比莫白强一点，但他的天赋都点在防御上了，战斗能力是个短板。
　　叶平均是有战斗力的，他身上有二张道具卡，B级卡“共同点归纳”已经使用完毕，但这张卡是他在副本中得到的，不占用B级卡名额，所以他还有一张B级卡，一张C级卡。
　　叶平均的C级卡叫做“刮刮乐”，是他配合自己能力购买的卡。这张卡可以通过刮奖的方式增加或减少人的运气，中奖率和现实中的“刮刮乐”一样，不到1%，是公认的废卡，500积分都没人买。
　　而且由于玩家不断刷日常副本刷出“刮刮乐”卡，系统回收太多这张卡，回收价格也从1000积分降低到300积分，用价格向玩家表达了“我不是垃圾回收站”。
　　叶平均却有一大把这种卡。
　　他不仅自己进日常副本得这张卡，还用500积分的价格收购这张卡，每次下副本他都会带上这张卡。
　　因为只要他没有中奖，就会减少运气值，减少的运气值是随机的，一般在10-30之间，对叶平均来说是最强卡牌。
　　另外一张B级卡则是一张武器卡，名字叫做“雷鸣之鞭”，缠住敌人后能释放可怕的电流，将敌人电成焦炭。
　　“雷鸣之鞭”可以反复使用，但电击效果只有两次，两次过后，这就是一个普通的鞭子。
　　叶平均能打两个女仆。
　　顾天冬也买了一张B级卡“自动瞄准的手枪”，它真的只是一把手枪，能装6发子弹，但好处是，它可以反复卡牌化，反复使用。
　　它的优点是，即便是没有战斗能力的观赏组也能打中目的位置，缺点是，它没有子弹。
　　要使用这只手枪，必须搭配购买C级道具“弹夹”，仅这一把手枪就浪费了顾天冬剩余的两个道具栏。好在C级道具“弹夹”共有10发子弹，用光了6发之后，还能补充4发。
　　这手枪虽然可以辅助玩家瞄准目标，但女仆的速度太快了，她们极有可能避开子弹，顾
　　天冬也不保证自己能够打中几个女仆。
　　顾天冬最后一张C级卡是搭配他的能力购买的，他的称号是“冻龄天使”，可以保护他，同时，他的能力和称号也是相搭配的，叫做“拒人千里”。
　　称号和能力相搭配就是，冰山男神拒人于千里之外，普通人别追。
　　因此顾天冬的能力非常离谱。
　　他可以完全防御外貌值在他之下的人的攻击，因此这个能力也可以叫做“丑拒”。
　　他施展能力后，可以在自己和敌人中间布下一道冰霜屏障，抵抗对方的所有攻击。
　　可是这个能力也是有时限的，因为“真诚会打破冰山”，只要对方持续不断的攻击，超过一定时间就能突破冰山。
　　按理来说，顾天冬这种防御能力在玩家中其实挺受欢迎的，即便他是没什么战斗力的观赏组，也会有战斗组玩家同他组队。
　　可是一旦他同人组队，这个能力就变成了，完全防御外貌值在“队伍平均值”之下的敌人的攻击。
　　战斗组的外貌值都不高，顾天冬的外貌一旦被平均，数值根本打不过本就美艳英俊的A级怪物，也就能防御一下B级怪物中相对难看一点，和长得完全不符合人类审美的C级怪物。
　　也就是说，顾天冬单打独斗是无敌的，没人能杀掉他。一旦同人组队，也就只能防御一下杂鱼怪物。
　　这次战斗中，顾天冬如果和莫白组队，是可以完全防御伯爵的攻击的。可伯爵很英俊，一旦加上丁寻和叶平均，伯爵的攻击就能轻易穿透顾天冬的防御。
　　最鸡肋的是，这防御还是双向的。
　　顾天冬若是在攻击女仆和管家时使用“拒人千里”，那他的子弹也没办法打在女仆和管家身上，会被冰霜挡住。除非是莫白这种可以远距离操纵物品的能力，否则就是困死自己和队友的能力。
　　不过有了莫白，他这个能力搭配莫白的“物品移动”能力就是绝杀。
　　莫白原本的计划是，用“钢铁软皮”和“气息转移”引开“幻蝶”的注意力，她和顾天冬在背后用枪偷袭“幻蝶”。
　　或者她吸引“幻蝶”攻击自己，等“幻蝶”袭来时，顾天冬使用“拒人千里”防御“幻蝶”，并把手枪安置在防御区外，由莫白操纵手枪攻击“幻蝶”。
　　12发子弹，“幻蝶”不死也会重伤。
　　他们进入副本时，就已经做好了对付“幻蝶”的准备。
　　如今有丁寻和叶平均帮助，莫白只用“钢铁软皮”和“气息转移”就驱逐了“幻蝶”，顾天冬的武器倒是可以用在伯爵身上了。
　　子弹和“雷鸣之鞭”是消耗型道具，用在女仆和管家身上太可惜了。
　　对付小怪不能只靠他们四个努力，还需要其他玩家的帮助。
　　他们除掉了隐藏怪和11号玩家杀手，3号和8号可以说是借了他们的运，否则今天又不知道有谁要死。
　　四人一致认为，3号和8号起码也要分担几个女仆。
　　但莫白觉得，这件事不能由他们去求3号和8号，应该让这两个玩家来求他们保护才是。
　　于是早饭时，莫白等人就表现出一副洞悉一切的样子，在吃饭时救下险些做错位置的3号和8号，等着他们来求助。
　　吃过早饭时，3号和8号来回观察莫白四人，一直在寻找这四人中哪个是老大。
　　他们很自然地忽略了残疾的莫白、萝莉样子的顾天冬、平平无奇的叶平均，认为老大是一看就非常能打的丁寻。
　　大家都缩水成十二四岁的样子，丁寻却还是众人中最高的那个，手臂肌肉极其发达，足见丁寻的实力有多强。
　　饭后，3号和8号就凑到丁寻身边，小声说：“你一定知道什么吧？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6号和11号怎么不见了？座位为什么换了？”
　　丁寻摆出一副十分冷酷的样子，看起来就特别不好惹。
　　她说道：“昨晚伯爵杀了6号和11号，今天又通过操纵座位来逼我们违反规则，不过被我们提前猜到了。”
　　“啊这……不是说这个副本的存活率有50%吗？已经死了四个人，伯爵怎么还在杀人？”3号害怕地问道。
　　丁寻道：“存活率是低于50%，不是等于50%，0%也是低于50%。这个副本的意思是，如果大家都有本事活到第七天，那伯爵只会杀死50%的玩家，可没人能保证我们可以活到第七天。
　　“现在伯爵已经知道我们是通过记号找到座位的，中午记号肯定会消失，到时候又不知道有谁要死。”
　　丁寻说得没错，莫白推测，在伯爵有智商的情况下，他们所有招数都只能用一次，下一次伯爵就会有防备。
　　如果昨晚1号和2号没死，今天他们一定不会再被莫白划破衣服。
　　早餐时他们用记号找到座位，伯爵一定发现了。中午他们的记号要么会消失，要么会被人为地破坏成同样的记号，让他们无法辨别自己留下的记号。
　　但这也没有关系，莫白早就想到了新的办法。
　　这多亏了丁寻的“超感”能力，丁寻有着超越常人的嗅觉。
　　他们每顿饭的食物种类非常多，每个人选择一种味道比较大的食物，用力抹在桌子上碾碎。不管管家和女仆清理得有多干净，只要他们没有彻底消除痕迹的超凡能力，就一定会留下气味。
　　这一招是莫白根据莫向由的能力想到的。
　　莫白选择了香菜，丁寻是洋葱，叶平均是蒜，顾天冬则是生姜。
　　他们只用了一点食材，虽然有点浪费，但绝对没有超过10%。
　　而且他们的动作很隐蔽，表现也是一副不爱吃这种食物的样子，伯爵很难发现他们的办法，这种办法可以一直用下去。
　　但3号和8号没有留下气味，等今天午餐时，即便是莫白也找不到他们的位置。
　　意识到这一点的3号和8号脸色发白，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轮椅上的莫白伸出双手，牵住两人的双手。
　　两人感受到手心被人塞了一张纸条。
　　莫白对他们笑了笑，没说别的话。
　　回到房间后，两人打开纸条，看到上面写着：“上午9点，我们会行动，一同打开门消灭所有女仆和管家。一共有11位女仆，你们5个，我们6个，管家交给我们处理。女仆的弱点是会程序化地去咬断探出房门的物品，可以利用这个时机攻击她们的头部或者心脏。当然，你们可以拒绝。我们可以自己消灭所有女仆，不过这样一来，午餐就没有人带我们去餐厅了。”
　　字迹刚劲有力，笔锋中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纸条上说着他们可以拒绝，但3号和8号清楚地看出来，如果他们拒绝，今天午餐，他们就只能自生自灭了。


第34章 伯爵的古堡（十六）
　　3号和8号不敢不从。
　　每个玩家的房间内都贴着四条规则，分别是按时就餐不能迟到、不要在规定时间外离开房间、不能弄坏衣服，以及晚饭后是才艺表演时间这四条规则。
　　其中，一旦触犯离开房间和弄坏衣服这两条规则，就会被女仆和管家惩罚。
　　同理，如果没有按时就餐，也会被女仆和管家惩罚。
　　可如果女仆和管家都死了呢？
　　那整个古堡内就只剩下伯爵一个A级怪物了。
　　到时候，就会由伯爵亲自来惩罚玩家了。
　　3号和8号不知道伯爵白天的时候最弱，他们只觉得，如果自己缩在房里不出门，被那四个玩家杀掉了女仆和管家，他们会直面A级怪的愤怒。
　　他们两个是打不过A级怪的，必须和那四个看起来就很厉害的玩家联手才行。
　　如果他们不参加消灭女仆和管家的活动，到时候那四个玩家说不定会放弃他们，让他们单独面对伯爵，做炮灰。
　　纸条的措辞明明很礼貌，3号和8号却从中读出了威胁。
　　在他们眼中，这纸条写的分明是：不配合我们行动，就送你们去死。
　　他们不敢拒绝。
　　他们被纸条上的气势胁迫了。
　　于是到了上午9点，3、4、5、7、8、10号6扇房门同时打开，11个女仆飞到众人门前，其中3、4、5、8、10号房门口站着的他们各自对应的女仆，7号丁寻房门口站着的，却是余下六个女仆，12只眼睛死死地盯着丁寻。
　　丁寻笑道：“我真是你们古堡的顶级贵客啊，待遇真好，有这么多女仆服侍我。”
　　丁寻没有动手，她吸引了大部分女仆的注意，让其他玩家每个人只需要对付一个女仆。
　　此时，莫白率先出手。
　　她从仓库内带回来的人体模型还摆在4号房中，莫白随手捡起一截腿模型伸出房门，女仆艾琳4号张口咬断。
　　女仆弯腰咬断模型时，莫白看着对门道：“看清楚了吗？”
　　4号对门正是3号，门前虽然也有女仆挡着，但是女仆长得高高瘦瘦的，身形太细，只能挡住半扇门，足够3号看清莫白的动作了。
　　“看清了。”3号点点头。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7号顾天冬和8号房间，他们是对门，顾天冬扔出枕头，让8号看清女仆的动作。
　　掩饰完毕后，丁寻大喊一声：“女仆们注意，我要动手了！”
　　由于丁寻之前杀了一个女仆，引来女仆们的仇恨和警惕，她这句话吸引了所有女仆的注意力，包括其他人门前的。
　　大家趁着这个空隙，从各自的房间中丢出物品。
　　有的丢枕头，有的丢人体模型，有的丢椅子，叶平均就不麻烦了，直接甩出“雷鸣之鞭”，他门外的女仆一口咬住鞭子，牙齿碰到鞭子的瞬间，一道银雷闪过，女仆瞬间被电成一具焦尸。
　　顾天冬则是一枪击中女仆的太阳穴，但女仆的皮肤具有弹性，这一枪居然没有完全打入体内，而是被弹力极强的皮肤挡了下去。
　　但顾天冬早有准备，他没有停下来，而是利用手枪的自动瞄准功能，继续对准女仆的太阳穴，连射三枪，利用三颗子弹的共同推进力，硬生生将子弹推进女仆的大脑中。
　　女仆能挡得住一枪，却挡不住三枪。
　　做完这一切后，顾天冬趁着门前没有女仆遮挡，将手中的枪丢出了房间，直接丢到走廊中间。
　　3号和8号也是战斗组玩家，3号身上有一张攻击类的B级道具“暴雨梨花针”，可以使用三次；8号则是自身能力叫做“硬骨”，可以抽出自己的骨头作为武器使用。
　　3号用“暴雨梨花针”也轻松地消灭了女仆，8号则是直接将手臂伸出去，趁着女仆张开血盆大口咬他的手臂时，小臂的骨头如钢刀般立起，从女仆的上牙膛刺入她的大脑中，一击致命。
　　只有莫白没动手，她已经没有攻击类卡牌了，又只是个可怜的“初-3级”玩家，根本不是B级怪物的对手。
　　其他人可都是“初-9级”玩家，加过8次属性点，身上有大把的积分买道具，和莫白截然不同。
　　即使莫白没出手，众人也在一瞬间干掉四个女仆。
　　这下女仆们懵了。
　　为了盯住玩家们，丁寻门前的6位女仆立刻分出4位去往其他玩家门前，添补之前的空缺。
　　与此同时，管家也以比女仆都快的速度跑了过来。
　　他大声喊道：“暴乱，这是客人们的暴乱。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能再以礼待之，必须……”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呯呯呯”三声枪响，三发自动连续命中管家的后心处，贯穿了他的心脏。
　　走廊内没有玩家，也没有人去碰那把枪。
　　“怎么……回事？”管家死不瞑目地盯着那把枪倒了下去。
　　他有着能够躲开子弹的速度，有着能够切开空气的双手，有着优秀的动态视力和强于一般人的防御力，怎么会被一把手枪打死？
　　没有人控制这把枪，究竟是谁做的？
　　7号房内的顾天冬动了动手指，五道看不见的细线正缠绕在他手上。
　　C级道具“操纵线”，李昂伯爵那不被管家和女仆知道的特殊喜好，1号和2号身上得到，只能控制小玩具的线。
　　它恰好能控制枪这种小玩具。
　　今天早晨，四人从房间走到餐厅这段路上，莫白听到叶平均抱怨，废了好大力气杀死2号这个B级怪，竟然只得到一个C级道具，实在是得不偿失。
　　当莫白听到“操纵线”的效果时，立刻想到了顾天冬的那把枪。
　　拿在手中的枪令人警惕，丢在地上的枪却只会让人轻视。
　　可以自动瞄准的枪和隔空操纵小物品的线是绝配。
　　于是叶平均和丁寻手中的两张“操纵线”卡牌就都给了顾天冬，暗杀管家的任务也交给了他。
　　管家死后，顾天冬门外的女仆很想去毁掉那把枪，谁知丁寻再次大声喊道：“我门前就剩两个杂鱼女仆了，我只要一招就可以杀死你们。”
　　丁寻手中出现一把足有一人高的巨剑，这就是当初一剑斩断艾琳7号头颅的剑，也是丁寻的武器，B级道具“劈山剑”，同顾天冬手枪一样，是可以反复卡牌化的剑。
　　这把剑没什么特殊能力，就是和名字一样，拥有劈山裂石的硬度，即便是A级怪物也很难破坏这把剑。
　　这一次丁寻可不是虚张声势，她挥舞巨剑，攻向两个女仆。
　　两个女仆拼命地躲避巨剑，可巨剑的攻击范围太广了，她们的身体又太高太长，即便身体柔韧度再强，也会被巨剑伤到。
　　丁寻的“超感”能力又可以精准地感知到女仆躲避的方向，她以一敌二毫不费力，砍瓜切菜般地除掉了两个女仆。
　　与此同时，3号、8号和叶平均再次出手，一回生二回熟地消灭了自己门前的女仆。
　　不到五分钟，场上就只剩下顾天冬门前的递补女仆，和莫白面前的缺牙女仆。
　　转瞬间死了9个女仆，剩下两个女仆犹如风中残烛，正在瑟瑟发抖。
　　房门口没有女仆的四人走出了房间。
　　3号和8号加起来已经消灭了4个女仆，莫白分配给他们5个名额，还有一个名额，两人问道：“对付哪个？”
　　丁寻指指顾天冬门前的女仆说：“你们打那个。”
　　3号和8号联手，除掉了顾天冬门前那位已经吓个半死的女仆。
　　如今就只剩下莫白门外的艾琳4号了。
　　莫白托腮看着缺牙女仆道：“你看我对你多好，就算知道你偷偷在我床单下放图钉，都没伤害你。”
　　“那是因为你说要留一个女仆带路，还能限制伯爵，这个艾琳4号之前被你崩掉了两颗牙，最好掌控，你才留她性命的。”叶平均走过来，戳破了莫白的谎言。
　　“让我表现一下真善美嘛。”莫白抱怨了一下。
　　此时场面十分诡异。
　　莫白坐在房内，缺牙女仆堵在她门前，剩下的五个玩家齐刷刷地站在缺牙女仆后面，堂堂B级怪物此时看起来是那么可怜、无助。
　　丁寻看向3号和8号，问道：“你们俩谁有束缚类道具？”
　　8号双手奉上一张卡道：“B级卡‘鸟笼’，我身上唯一的B级道具，可以将B级以下怪物关起来，时效一天，前提是这个怪物必须受伤，哪怕擦破一点皮也算受伤。”
　　缺牙女仆本来就是受伤状态（缺牙），丁寻从8号那里得到这张卡的使用权后，将卡牌道具化，单手按住缺牙女仆，将她关进“鸟笼”中。
　　“鸟笼”可以将困住的怪物缩小，缺牙女仆变成一只喜鹊大小，拎起来还挺轻的。
　　至此，11位女仆和管家全部解决。
　　3号和8号佩服得五体投地。
　　在场的玩家每个都有对付B级怪物的能力，
　　但如此顺利地解决这么多B级怪物，靠的是这无懈可击的战略。
　　能够在进入副本仅一天时间内，就摸清每个B级怪物的能力和弱点，并做出这宛若拿了攻略一般的战斗计划，四人组的老大真是顶级的战略家。
　　战后，众人开始打扫战场。
　　女仆身上可以刷出两种B级道具，一个“钢齿”，也就是女仆们的牙齿，是可以反复卡牌化的B级道具，只是必须装备在口中。
　　另外一种则是“弹性皮肤”，可以装备在身上，让身体拥有和女仆们一样的柔韧度，只能使用一次，但时效有三天。
　　每个女仆只会掉落一个道具，或“钢齿”或“弹性皮肤”，一共10张B级道具卡。
　　3号和8号对付了5个女仆，四人小队没有抢他们的道具，将5张卡分给他们。
　　但两人觉得自己只是出了点力，非要将卡给他们认为的老大丁寻，丁寻无奈收下了一张“钢齿”，她觉得自己好像在收保护费。
　　管家身上则是掉落了一张极为珍贵的A级卡，就是那副白手套，明明是手套，名字却叫做“空间刀”。
　　消灭了管家的顾天冬捡起那张卡放到莫白的手中，说道：“这张卡应该给你。”
　　3号和8号都呆住了。
　　这个观赏组一直坐在轮椅上，完全没有出过手啊，最珍贵的卡牌凭什么给她？
　　莫白倒是一点也不客气，收下了“空间刀”。
　　【名称：空间刀】
　　【种类：道具卡】
　　【等级：A级道具】
　　【效果：它斩断的不是物品，而是物品所处的空间，因此它不受硬度影响，可以斩断手套周围30厘米内的所有空间。】
　　【使用方法：当成手套戴在手上，手掌像刀一样向下砍就可以】
　　【使用次数：被毁掉之前可以一直使用，能够反复卡牌化】
　　【详细介绍：伯爵世家代代相传的武器，会奖励给最优秀的管家，每个仆人都以拿到这副手套为毕生奋斗目标。强大的并不是管家，而是伯爵世家。】
　　“一个B级怪身上竟然有A级道具，我们的运气真好。”丁寻说道。
　　叶平均“呵呵”笑了两声没说话。
　　莫白见他神色不对，问道：“你的运气值降低了？”
　　叶平均道：“降了30，我怀疑伯爵已经要疯了。”
　　他们的行为被伯爵看在眼里，恨在心里。
　　如果此时不是白天，如果丁寻手中的缺牙女仆已经死了，伯爵恐怕要亲自出手杀光这群玩家了。
　　“接下来做什么？”丁寻问道。
　　“找找有没有打火机，把古堡里三楼以下的窗帘全都拆下来，扔到一楼大厅烧了。”莫白道，“然后砸砸古堡的窗户，家具什么的。”
　　顾天冬道：“你不怕伯爵被逼出手吗？”
　　“就是要他出手啊。”莫白笑道，“现在可是白天，外面阳光正好。”
　　现在是伯爵最弱的时候，莫白无论如何都要逼得伯爵白天出手才行。


第35章 伯爵的古堡（十七）
　　A级怪物的实力究竟有多强呢？这是所有人的疑问，大家都只是初级玩家，最高也就是“初-9级”，没人正面与A级怪物战斗过。
　　初级玩家选择的日常副本，最强的怪物也不过是B级怪中的精英怪，到了强制副本中，大家的目的也只有活下去，没人想过要去和A级怪物正面对战。
　　唯有莫白是不同的。
　　她没有选择。
　　她刚过新手关就招惹了“幻蝶”，在进入副本前，莫白就在脑海中模拟过无数次A级怪应该是什么样的怪物。
　　幸运的是，她在桃花源中的唯一好友顾天冬见识过A级怪物的实力。
　　在一次超难的强制副本中，有玩家触犯了规则，惹怒副本中的A级怪物。顾天冬亲眼看着A级怪物对玩家大开杀戒，但他救不了任何人。
　　他只能利用自己的外貌值保护自己，又在“拒人千里”时效结束后变成冰雕，靠三天的冰雕撑过这一关。
　　也正是这个原因，让顾天冬失去了最初的队友。
　　副本中死亡的队友是生命上的失去，没有进那个强制副本的队友因为他自己活下来，认清观赏组就是花瓶，还是只能救自己的那种花瓶，也离开了他。
　　从此顾天冬变成孤单一人。
　　他想着，自己总有一天是要死的，或许下一次强制副本中，他就会死在伯爵手中。
　　伯爵古堡的时限是七天，超过了“冻龄天使”的时效。在遇到莫白之前，顾天冬坚信自己会死在这个副本中。
　　但是莫白出现在他眼前，还带着一大堆麻烦和希望。
　　她告诉顾天冬，她会用各种方法自由地活下去。她想活，又没那么怕死。
　　她要活着，而且还要好好活着。
　　那一刻，莫白的愿望成为了顾天冬的愿望。
　　他突然觉得，如果莫白能在那样的绝境中活下去，那他也能。
　　于是顾天冬这一次副本的所有准备都是为了帮助莫白。
　　信鸽是为了方便和莫白联络，“自动瞄准的手枪”和弹夹也是为了和莫白一起使用组合技能。他想用“拒人千里”护住自己和莫白，再由莫白用能力远距离操纵手枪。
　　顾天冬知道，他不是在帮莫白，而是通过莫白帮助自己，拯救自己。
　　为了帮莫白，他打开记忆的匣子，努力回想A级怪的实力，在莫白的询问引导下，和莫白一起总结出了A级怪物的实力。
　　他将自己在冰霜中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莫白，莫白思索良久，说出的第一句话击碎了顾天冬的恐惧。
　　莫白说：“原来强大的不是A级怪物，而是副本内的A级怪物，离开自己领域的A级怪物，就像天上的鲨鱼、水里的老鹰、沙漠里的老虎、丛林中的风沙。我本来以为‘幻蝶’很难对付，听你说完突然觉得，‘幻蝶’很蠢。它离开自己的领地，就不能发挥最大实力，还要受其他副本boss的压制，这不是很好对付吗？”
　　顾天冬听的一怔，他没想到，面对困境，莫白竟是这么想的。
　　莫白从一开始就打算利用“气息转移”这张卡将“幻蝶”引到伯爵那里，让两大A级怪打起来，先斗个两败俱伤再说。
　　只是中途出现了11号这个意外，莫白才改变了计划。
　　但这并不代表莫白没有办法对付伯爵。
　　她敢于改变计划，恰恰是因为她已经有了战胜伯爵的办法，才决定先解决“幻蝶”这个麻烦。
　　通过第一天的观察和伯爵房中的规则，莫白发现一件事，正如“空间刀”那张卡牌上描述的一样，“强大的并不是管家，而是伯爵世家”。
　　伯爵也是如此，强大的不是伯爵，而是这座古堡的支配权，是伯爵世家代代流传下来的积蓄。
　　伯爵为什么一定要遵守规则？因为一旦他失去古堡的掌控权，实力就会大打折扣，所以他必须维持体面。
　　他将人偶机器藏在地下室，他每晚只敢进一个房间，他不敢让女仆和管家看到自己有失体面的样子，他只是个缩在古堡里的胆小鬼罢了。
　　第一天午餐时，12号的确死得很惨。
　　他没有任何抵抗力分成两截，大家都能看出来，这是空间能力。
　　这能力令只有初级的玩家们恐惧，他们认为自己根本无法抵抗这种力量，因而不敢与伯爵正面对战。
　　可莫白却注意到了伯爵的虚张声势。
　　莫白一直有个疑问，伯爵为什么要在玩家中安插两个隐藏怪？
　　这隐藏怪显然不是系统安排的，是完全由伯爵本人操纵的，是他自己放进来的。
　　通过隐藏怪的种种表现，莫白判断出，它们的存在是伯爵的“理由”，伯爵借助古堡的力量处死玩家的理由。
　　莫白一直在思考，规则是由谁来制定的？大家为什么要遵守规则？“妈妈”为什么不断寻找家庭，“爸爸”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和“恋家尸”组成家庭，伯爵为什么要维持体面，“过家家”游戏中的莫白为什么不能离开那栋只有几十平米的房子？
　　副本中，伯爵和“幻蝶”种种表现，让莫白得到了答案。
　　是领域。
　　“家”是领域，它困住了“爸爸”“妈妈”和莫白，也保护莫白不受到“家”以外的伤害。
　　古堡是领域，它困住了伯爵，但也赋予了伯爵对古堡内其他人的生杀大权，帮助伯爵对付玩家和“幻蝶”。
　　桃花源是领域，它困住了一个个玩家的脚步，但也给予了玩家死而复生的机会、玄幻奇异的超凡能力、充满冒险和挑战的世界。
　　得出这个结论后，伯爵为什么要在玩家中间安插隐藏怪的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他在害怕玩家。
　　一群拥有特殊能力，手握神奇卡牌的人闯进他的领域，怎么会不害怕呢？
　　只要换位思考，莫白就能理解伯爵了。
　　问题的关键是不要将伯爵看成怪物，而是看成一个拥有特殊能力和帮手的玩家，就什么都理解了。
　　他害怕玩家，所以他要利用规则使用领域中的力量一一铲除玩家。
　　对于伯爵而言，玩家越少，他越安全。
　　伯爵为什么如此在乎隐藏怪，让“幻蝶”保护隐藏怪，一旦隐藏怪死亡，他无论如何都要驱逐“幻蝶”？
　　因为女仆和管家不是他的属下，他们是古堡的忠诚下属，是伯爵世家的忠诚仆人，不是伯爵的。
　　只有隐藏怪是完全受伯爵支配，绝对听命于伯爵的存在，但它们是死物。
　　这似乎也是伯爵想要一个活人偶的原因，他想得到一个对自己言听计从但又活着的人。
　　想通这些后，对付伯爵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事了。
　　要从两个方面入手。
　　第一点，杀女仆和管家，逼伯爵出手，逼他在白天现身客人们的房间，在女仆和管家面前做出“闯进客人房间拉窗帘”这种有失体面的事情，让他失去对古堡的掌控权。
　　就算伯爵不去拉窗帘，1号2号的房间内可还有两个隐藏怪的尸体呢，莫白手中的人体模型也是证据。
　　她大可以拿出证据，在女仆和管家面前说出伯爵的特殊爱好，说出女仆和管家服侍的1号和2号贵客，其实就是伯爵的洋娃娃。
　　那样伯爵就会大失体面，失去古堡的掌控权。
　　因此，莫白判定，他们杀女仆和管家时，伯爵不会出手，他不敢。
　　女仆和管家是伯爵的助手，也是他的束缚。
　　有他们的视线盯着，伯爵永远不可能放手一搏。
　　这才是莫白敢于在今天上午发动攻击的原因。
　　伯爵也如她所料地，放任他们动手杀怪，没有救女仆和管家。
　　既然第一点剥夺掌控权没有成功，那莫白就要用第二个办法对付伯爵了。
　　第二个办法，摧毁古堡。
　　规则三，你拥有操纵古堡的权力，但不能破坏古堡的主体结构，这栋古堡年久失修，移动得太过火会倒塌。
　　莫白的真正目的真是烧窗帘砸窗户吗？不是。
　　她的目的是，让伯爵在惊慌之下过度操纵古堡，破坏古堡的主体结构，致使古堡坍塌。
　　莫白这一次的攻击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伯爵，而是这座古堡！
　　“哐当”！丁寻一剑砸碎一扇窗户，木制窗户框掉了下去。
　　众人齐心协力破坏古堡的窗户，让阳光照射进来。
　　这时，只听到一声巨响，丁寻刚刚砸坏的那扇窗户两侧的墙壁合拢，彻底封锁了这扇窗户。
　　窗户不见了，那里变成了一堵墙。
　　不知莫白计划的3号和8号心中一惊，拉住丁寻的衣角说：“大、大姐大，伯、伯爵生气了。”
　　“没事，等的就是他生气！”丁寻毫不在意地说，“你们两个保护好自己，别死就行。”
　　顾天冬不会死，他是最强单体防御，谁死他都不会死。
　　叶平均不会死，他已经有-30运气值了，再使用一次刮刮乐，最起码都能凑过-40运气值，他绝不可能死在领域攻击中。
　　丁寻不会死，她有“超感”能力，火力全开之下，能够帮她避开任何攻击，包括看不见的攻击。
　　3号和8号才是有可能死的，不过丁寻猜他们肯定都有保命的手段，哪有玩家进强制副本不保命的。
　　真正危险，处在漩涡中心，承受伯爵所有恨意的，是端坐在一楼大厅正中央的莫白。
　　她看起来是那么娇小脆弱，神情却又那么倔强，有种一戳就碎的脆弱感和单薄感。
　　可顾天冬、丁寻、叶平均都清楚，在场的玩家中，莫白是最可怕的那个。
　　莫白真的只是坐在一楼中心不动吗？
　　不！她在疯狂刺激着伯爵的神经，在死亡线上舞蹈。
　　表面上看起来，莫白是在脸色苍白地抬头看楼顶，可实际上，她在用能力疯狂破坏古堡的地基！
　　莫白的能力可是“环境优化”，在这个领域强过怪物的副本中，她的能力动摇的是怪物们的根基！
　　如今的莫白可是能够在半径50米内的范围内改变环境的，她的“物理变化”可以连续使用4次，透支之下能够使用5次。
　　将坚固的古堡地基改变成砂石可不是“化学变化”，只是简单的物理变化。
　　莫白坐在大厅中间，前后左后上下的控制范围都是50米，几乎可以覆盖整个古堡了。
　　他们中间，最懂数学和力学结构的，自然是通关了数学副本的叶平均。
　　由丁寻用“超感”能力感知古堡的结构，选出最有可能是地基的部分，再由计算能力强的叶平均验证，把具体位置交给莫白。
　　十九世纪的古堡，建筑材料一般都是石头，包括花岗岩、石灰岩和砂岩等，将它们是风化可是很容易的事情。
　　莫白便在最合适的位置，改变古堡地基的物理特征。
　　她一次只能改变体积5L的区域，但没关系，结构力学是很神奇的学科，有时候只要破坏几个关键的点，就能让一栋高楼大厦摇摇欲坠。
　　一个、两个、三个……
　　当莫白破坏到第三块区域的时候，伯爵终于知道莫白在做什么了。
　　四楼传出一声非人的怒吼。
　　极强的压迫感从天花板压下来，空间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誓要将莫白碾成碎片。
　　莫白没动，她闭着眼，破坏了第四片区域。
　　空间挤压而来时，一层冰霜笼罩住莫白身周的区域，顾天冬站在莫白身旁，手掌放在她的轮椅上，坚定地说：“有我在，休想伤她。”
　　明明有着最强防御却无法守护队友，只能做个没用的逃兵。这是顾天冬最深的痛，比即将成为中性化的人还痛。
　　他觉得这个世界在扼杀他的灵魂。
　　不仅仅是身体，他的灵魂也成为一个懦夫，一个花瓶，一个被人观赏的小丑。
　　莫白的出现真是太好了。
　　她告诉顾天冬：“你可以保护，我的外貌值不低，我们两个联手也不会削弱你的防御。我可以远距离攻击，我能成为你的武器。”
　　你做我的护甲，我做你的刀。莫白给了顾天冬这样的承诺。
　　顾天冬看着冰霜将可怕的空间碾压据之于千里之外，看到杀死12号的空间刀只能在冰霜外围砍出一道道浅浅的痕迹，终于轻松地笑了。
　　他觉得自己被拯救了。
　　莫白让他的能力不再是花瓶，而是一面坚固的盾牌。
　　看着轮椅上瘦弱的少女，顾天冬心中浮现出一个念头：“我想保护她。”
　　这一次顾天冬清楚，这不是莫白能力的影响，而是他发自内心的想法。
　　有了顾天冬的保护，莫白更加肆无忌惮地破坏古堡的地基，她已经破坏五片区域了，透支了她的全部能量，她带进副本内的唯一一瓶初级营养剂早就喝光了。
　　不过没关系，她有队友。
　　丁寻的属性点都在加在体质上，她的能力消耗的主要是体力值，而不是精神力，她对初级营养剂的需求没有那么高，早就把自己那瓶给莫白了。
　　叶平均的能力全靠玄学，营养剂的用处也不大。
　　他们两个的营养剂全在莫白身上。
　　莫白一口气喝光一瓶营养剂，继续破坏古堡。
　　六、七、八、九……哪怕一次只能撼动5立方分米的地基，次数多了，古堡也会变得松动起来。
　　伯爵不得不操纵古堡来添补莫白弄出来的空缺。
　　这时，他便无力再攻击莫白，顾天冬的压力骤减。
　　这让莫白又总结出伯爵的一个弱点：操纵古堡和空间攻击不能同时进行。
　　丁寻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空隙，她一把拎起躲在角落里的3号和8号说：“把你们俩的初级营养剂给我！”
　　“啊？”3号和8号还是第一次在副本中遇到这种要求，这不是打劫吗？
　　“啊什么啊？给我！”丁寻吼道。
　　两人被丁寻的气势所迫，颤巍巍地交出营养剂。
　　这栋古堡是环形建筑，一楼大厅很高，直接连接四楼，二楼三楼都是环绕一楼大厅建造的，楼梯也是环形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从房间走到一楼需要很久，因为要绕大厅半圈。
　　伯爵也是不想让玩家看穿古堡的这种结构，才在他们前往餐厅时，不断改造古堡的结构。
　　莫白之前用“窥探眼镜”看穿了古堡结构，丁寻知道自己虽然在二楼，但只要踹翻面前这堵墙，就能看到一楼。
　　于是她一剑击碎墙壁，站在二楼看到一楼的莫白，用力将初级营养剂丢了过去。
　　两瓶营养剂撞在冰霜上，顾天冬立刻使用“操纵线”接住营养剂，趁着伯爵忙于恢复地基时，暂时解除防御，将营养剂接了过来。
　　“你也不怕摔碎营养剂，这可是玻璃瓶子！”顾天冬喊道。
　　“知道你有‘操纵线’。”丁寻道。
　　她和叶平均、3号、8号已经拉开了古堡内的所有窗帘，破坏了他们能看到的所有窗户，完成了任务。
　　接下来，就只剩下伯爵了。
　　莫白破坏了第十处地基后，能量再次清空，她毫不犹豫地又喝光一瓶营养剂，能量再次补满。
　　这时，莫白听到小七在她脑子里喊：“玩家不要命了！就算你能一直喝营养剂补充能量，但使用能力是消耗大脑的！你在透支自己的灵魂和生命，这不是营养剂能补充的！”
　　“没关系，”莫白沉静道，“我的灵魂比你想象得要坚强。”
　　她竟然加快了速度，再次连续破坏了五处地基。
　　能量又被耗空，莫白喝下了第三瓶营养剂，她手中只剩下一瓶营养剂了。
　　这时，整个古堡震颤起来。
　　所有窗户全部在同一时间闭合，墙壁封锁住古堡的全部门窗和透光的区域，一楼大厅的灯点亮，伯爵从四楼现身了。
　　“鸟笼”中的缺牙女仆见到伯爵激动地在“鸟笼”里跳来跳去，她大声喊道：“伯爵，您的领结还没有打！”
　　都这个时候了，女仆竟然还在提醒伯爵维持体面。
　　伯爵冷冷地看着女仆，轻轻抬起手。
　　一道空间刀将女仆和“鸟笼”同时砍成两截，缺牙女仆掉在地上，恢复成正常大小，无论怎样也没想到，她没有被玩家杀死，而是死在伯爵手中。
　　丁寻丢开被破坏的“鸟笼”，有点不开心地说：“他怎么杀自己的下属啊？”
　　莫白见怪不怪地说：“他攻击的不是女仆，是‘鸟笼’，不仅不算杀下属，还在维持古堡的秩序。艾琳4号只是伯爵在肃清古堡威胁时意外死亡的可怜女仆，她的死应该算在我们头上。”
　　“你说得对。”伯爵缓缓开口。
　　他血红色的眼睛看着莫白，这个少女勾起了他心底最深的暴虐。
　　他一开始还想维持体面，但在古堡被这群蝼蚁破坏成这样后，伯爵意识到，体面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杀死所有女仆和管家，他就不用再维持体面，放手一搏。
　　至于古堡里缺仆人这件事，女仆和管家可以再招，恐怖谷有一群下等怪物想来古堡工作。
　　最后一个女仆死去后，伯爵只觉得一身轻松，他说道：“你们人类……”
　　他想说，你们人类最天真，你以为我会这样束手无策任人宰割吗？只要我不顾体面，不和你正面交战，下手攻击你的队友，你就会慌乱，你会后悔没有保护队友，就会露出破绽。我要先杀光你的朋友，让你们自乱阵脚。
　　他之所以现身，是因为在房里没办法精准攻击到某个人，他必须看见那个人才行。
　　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莫白就举起手枪，对准伯爵开了一枪。
　　伯爵升起一道空间屏障挡住子弹，扭曲的空间让子弹凝固在空中。
　　伯爵冷笑道：“你以为你们能……”
　　他想说，你以为你们能伤到我吗？在这个古堡中我是无敌的。
　　可他的话还是没说完，莫白又毫不犹豫地射击。
　　子弹依旧被空间屏障挡住。
　　3号和8号满心都是绝望，他们闹得再厉害又怎么样？伯爵的空间能力太强大了，他们的攻击根本没办法伤到伯爵。
　　两次都被打断的伯爵也吼道：“就算你毁掉整个古堡，我依旧是有着‘空间支配者’称号的李昂伯爵，杀你们易如反掌。”
　　谁知莫白却说道：“升起空间屏障挡子弹，证明他可以被子弹打伤，个人防御力不强。没有在防御时使用空间刀攻击，证明他是个单线作战的怪物，攻击和防御无法同时进行。丁寻！”
　　听到莫白喊她，丁寻连忙凑到莫白身边。
　　莫白将手放在丁寻的“裂石剑”上，为她提升道具的能力，一次性耗空能量。
　　随后一只手举起枪对准伯爵射出第三枪，另一只手放到唇边，喝下第四瓶初级营养剂，再次补满能量。
　　伯爵连忙升起空间屏障挡住子弹。
　　但这一次，他惊奇地发现，他的空间屏障竟然出现一个大概5立方分米的缺口！
　　这个体积让伯爵立刻意识到是谁做的，又是莫白！
　　莫白静静地看着伯爵。
　　当她意识到伯爵的能力是空间时，她就在想一件事，空间算不算环境？
　　改变空间性质，算不算“环境优化”？
　　她的能力，可以不可以打破伯爵的空间屏障？
　　此时此刻，莫白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只是空间不同于实际物品，它会一次性耗空莫白的力量。
　　但没关系，她已经在伯爵的心口处打开一个足够大的空间缺口。
　　伯爵正在防御射击到他太阳穴的子弹。
　　此时的伯爵，无法操纵古堡，也无法使用空间攻击能力。
　　丁寻看准时机，用力丢出刚刚被莫白临时升级过的“裂石剑”。
　　这把巨剑此时已经变成一杆金光闪烁的长枪，即使莫白没有打开伯爵的空间领域，这杆临时升级为A级道具的“破天枪”也有击碎空间屏障的力量！
　　伯爵想要躲开，他的速度可是很快的，别以为这种物理攻击可以击中他。
　　可这时，一楼大厅的灯突然黑了一下。
　　这古堡太老了，电力系统有问题是很正常的，也有发生故障的概率。
　　玩家运气好的话，刚好能够在关键时刻影响伯爵的视力呢。
　　伯爵眼前一黑，瞬间慌了一下。
　　电光火石间，只是这么一慌，就足够长枪击中他了！
　　但伯爵还是闪避了一下，只是他没有完全避开，长枪穿透了他的左肩。
　　一旁的叶平均懊恼地捶了一下手，只是50的运气值，还是不足以杀死一个A级怪。
　　但没关系，莫白还可以攻击。
　　她举起枪，对准伯爵打出了最后一颗子弹。
　　重伤的伯爵布下空间屏障，挡下这颗子弹。
　　但他脚步没有停，直接向莫白冲了过去。
　　他的确没办法同时使用空间屏障和空间攻击，但是他还有物理攻击！
　　就算他会死在这群玩家手中也没有关系，他死之前，一定要让莫白陪他一起死，这个女人，就是因为这个女人，他才会落得如此狼狈的地步！
　　伯爵的手臂伸长，化成利爪击向莫白。
　　他身上还有空间屏障，其他玩家是无法击破的。
　　莫白注意到了伯爵的动作。
　　她不慌不忙地握住了一旁顾天冬的手。
　　顾天冬明白了莫白的意思，他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发动“冻龄天使”的称号效果，化成一具坚不可摧的冰雕。
　　莫白握着顾天冬的手用力一抡，将这一人高的冰雕抡起，重重砸向伯爵。
　　坚固的冰雕天使有抵御空间攻击的能力，就同样有击穿空间的力量。
　　冰雕的头部砸穿了空间屏障，也砸穿了伯爵的头。
　　本就重伤的伯爵被击飞，落在地上，全身灰突突的，体面全无。
　　随着伯爵的倒下，古堡也剧烈地摇晃起来。
　　古堡的地基本就被莫白挖出十几个洞，为了挡住阳光，伯爵还把古堡的墙壁挪来挪去，不知动了多少承重墙。
　　随着伯爵的倒下，失去控制者的古堡终于坚持不住，开始坍塌。
　　丁寻一个箭步冲到莫白身边，举起变成冰雕的顾天冬，挡在自己头上。
　　叶平均看到莫白和丁寻如此使用顾天冬，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可怜了一秒顾天冬。
　　随后他也跑了过去，蹲在莫白的轮椅另一侧。
　　三人用顾天冬的冰雕挡住了上空不断落下的巨石。
　　莫白抬起头，对已经变成冰雕的顾天冬说：“这一次，你保护了所有人。”
　　她说的动情，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叶平均无语道：“我觉得，顾天冬不一定会开心的。”
　　有这么用防御能力的吗？


第36章 伯爵的古堡（完）
　　顾天冬变年轻后，身高仅有165厘米，莫白的轮椅还很占空间，三人凑在冰雕下面十分拥挤。
　　好在副本给顾天冬安排的裙子够大，丁寻趴在莫白身上，将裙子的部分顶在脑袋上，这才勉强挡住巨大的石块。
　　丁寻把脑袋埋在莫白怀里坚持了十几分钟，听外面再没有坍塌的声音后，这才抬起头探出脑袋看了看外面。
　　古堡已经变成一片废墟，他们脚下的地面塌陷了足有一米多，四周全是巨大的石块，只有他们这边没什么石块，掉落下来的砖石全部被冰雕弹开了。
　　不远处的废墟中有一顶帐篷，帐篷打开，露出3号的脑袋，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外面，问道：“没事了吧？”
　　“应该没事了吧，”丁寻道，“我的感觉告诉我没什么事了。”
　　3号和8号这才灰头土脸钻出来，8号一屁股坐在废墟上，长长吐出一口气道：“这是我通关的最刺激的一次副本。”
　　“我也是。”丁寻、叶平均和莫白异口同声道。
　　如果顾天冬还能说话，大概也会这么说。
　　丁寻和叶平均看向莫白，眼神充满疑惑。
　　莫白被两人看得发毛，操纵轮椅后退了一步，却被石块挡住。柔弱的观赏组少女只能在两位战斗组成员虎视眈眈的眼神中无助地问：“看我干吗？”
　　“你是第一次通关这么刺激的副本？”叶平均问。
　　莫白点点头道：“是啊，我才‘初-3级’，这是我的新手三关中的第二关。”
　　“啊？”丁寻、叶平均、3号和8号四人异口同声道。
　　莫白眨眨眼道：“千真万确，童叟无欺。”
　　“那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丁寻不解道。
　　莫白的表现简直就像是一个日常与死亡共舞的疯狂冒险家。
　　“我哪里熟练了？我怕的要死好么。”莫白道，“伯爵的仇恨全在我身上，万一失败了，我可能连寻死都做不到，会变成活人偶永远被伯爵折磨。”
　　“我看你相当冷静。”叶平均道。
　　“装的。”莫白干脆地说，“只要装得够像，我就能连自己都骗过去。”
　　这五年来，莫白已经习惯洗脑自己是个非常坚强勇敢能够面对一切困难的人，偶尔有亲朋好友来探望她，她也能装出一副过得很好的样子。
　　装久了，连莫白都不知道自己是真的坚强还是装出的坚强，她把自己都骗了过去。
　　众人不知该如何评价莫白，只能不约而同地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莫白道：“别忙着佩服了，我们先看看伯爵死没死透，身上有没有道具卡，这古堡里还有没有能变成卡牌的东西。”
　　众人这才想起还要打扫战场，这种工作就不能让莫白这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只能用冰雕砸伯爵的柔弱少女来做了，四个还能活动的人连忙翻找起来。
　　首先要确认伯爵的生死。
　　丁寻利用和道具卡
　　之间的感应找到了“裂石剑”，她没有靠近，而是张开手，将裂石剑变成卡牌，召唤回自己手中。
　　一般卡牌是无法远距离召唤的，不过裂石剑”能力特殊，可以滴血认主，实现远距离感应，但如果没有丁寻的“超感”能力也无法使用这个能力。
　　丁寻手一招，一张卡牌从碎石中飞回到她手中。
　　丁寻又将“裂石剑”变成巨剑，小心谨慎地用剑拨开那堆石头，在下面看到死得不能再死的伯爵。
　　叶平均也来确认了一下，确定伯爵是真死了。
　　“奇怪，”叶平均道，“副本boss已经确认死亡，古堡也塌了，为什么系统没有给出通关的提示？”
　　“难道副本给我们留下了找装备的时间？”8号乐观地说。
　　“你遇到过这种副本吗？”叶平均问道。
　　8号摇头道：“我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日常副本是boss死亡就会被弹出副本，隐藏装备需要一次又一次刷副本才行。但我也没有通关过强制副本，说不定强制副本和日常副本不同？”
　　众人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有莫白若有所思。
　　虽然她是在场众人中经验最少的那个，但她大概可能也许似乎……遇到过这种副本boss死亡，副本却没有结束的情况。
　　不会还有后续副本吧？这个念头在莫白脑海中闪过。
　　她抬头看向正在翻捡的丁寻，问道：“你的新人三关是怎么过的？第一关结束后，是谁通知你第二关的？”
　　丁寻道：“系统啊，第一关结束后，系统就直接给发来第二关的通知，我到时间自动被丢进副本里了。”
　　莫白：“……”
　　她是被副本的工作人员婉拒了。
　　所以除了她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副本是可以有后续的？
　　众人在废墟中没找到太好的道具卡，只有“女仆的掉发梳子”“管家的鞋油”这种稀奇古怪的C级道具，没见到有价值的B级道具和A级道具，副本也依旧没有结束。
　　气得丁寻忍不住踢了伯爵的尸体一脚，说道：“你倒是爆装备啊。”
　　伯爵被丁寻踢得翻了身，上衣口袋中掉出一个信封。
　　丁寻捡起信封刚要打开，就被莫白阻止了。
　　莫白道：“我想到了，地下室我们还没去过，伯爵会把自己的‘爱好’藏在地下室，那里可能会有一些有用的道具卡。至于这个信封，我觉得应该在我们检查过古堡之后再打开。”
　　莫白有种预感，这个信封或许就是副本还没有结束的关键，一旦打开信封，他们就会被弹出这个副本，回到桃花源中。
　　丁寻相信莫白的判断，她将信封交给莫白，由莫白决定什么时候打开信封。
　　随后，几人找到还没完全塌陷的楼梯，走向地下室。
　　为了防止发生意外，3号拿着之前保护了他的帐篷，丁寻则是不忘扛起冰雕。
　　路并不好走，遇到不方便的地方，丁寻就会拎起莫白的轮椅，帮她走过这一段路。
　　几人磕磕绊绊地来到地下室。
　　现在刚好是正午，地面又砸出了很多洞，阳光透过这些洞洒进来，地下室的光线还不错。
　　众人在地下室看到了那台制作人偶的机器，还有泡在容器里等待处理的12号和11号的残躯。
　　莫白等人之前已经看过一次这样的画面，早有准备，他们心里虽然不舒服，但还能忍受，3号和8号就不行了。
　　他们看到同为玩家的11号和12号栩栩如生却被分成不同部分飘在容器中，忍不住干呕起来。
　　3号和8号之前还对莫白等人的计划颇有微词，他们觉得既然能想办法活下来，为什么一定要冒险杀死伯爵。
　　看到这一幕后，他们的想法改变了。
　　有些事是不管多危险都要去做的，不是为了通关，而是为了身为人类的血性。
　　莫白看到几个装满容器但没有泡东西的容器微微泛着白光，她碰了碰丁寻，丁寻明白她的意思，上前碰了下那道白光，得到一张B级卡“不会变质的友谊”。
　　这张卡和伯爵的童年经历有关，伯爵小时候有个一起长大的男仆，他将男仆视为唯一的朋友，什么事情都告诉男仆。没想到男仆却将他的事情全都告诉老伯爵，让伯爵受到了严重的惩罚。
　　伯爵从此认定人类都是叛徒，只有听话的木偶才是他的朋友。
　　于是他找到了办法将男仆做成了自己第一个言听计从的人偶，制作方法就是这个“不会变质的友谊”。
　　“不会变质的友谊”是三大瓶福尔马林溶液，能够使用三次，将这些溶液泼在敌人身上，无论是副本boss还是玩家，被溶液泼到的部位都会成为“死亡但不会变质”的部分，如果泼中头部，对方就会直接死亡。
　　“不会变质的友谊”对B级怪物和初级玩家100%有效，A级以上怪物和中级以上玩家会根据各自的能力对这张卡有不同程度的抵抗力。
　　“这张卡真不错。”叶平均道。
　　丁寻却卡牌上描述的故事吸引，她说道：“这个伯爵是不是有点……”
　　她想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准确的词语来形容伯爵。
　　莫白道：“伯爵太缺乏共情能力了，他单方面认定男仆是他的朋友，又单方面认定男仆背叛他，却从没想过两人身份悬殊，男仆的职责就是照顾他，将他的一切汇报给老伯爵。所谓朋友，从一开始就是他的一厢情愿。”
　　“对，就是一厢情愿。”丁寻认可道。
　　莫白看着卡牌上的描述，说道：“这件事发生在伯爵十三四岁的时候，难怪我们都会变成十三四岁的样子。我想，这个副本的最终目的，是伯爵想给自己找一个永远不会背叛他的活着的童年玩伴吧。”
　　在这个古堡中，被女仆和管家监视着长大，时刻维持着体面的伯爵，明明想要自由，却又舍不得古堡领域给他带来的权力和力量。
　　这种扭曲的环境和规则，滋生出伯爵的变态爱好，也生出这样一个副本。
　　众人翻找了一圈，在柜子里又找到了两张不会变质的友谊，一共三张B级卡。
　　“不会变质的友谊”这种B级卡很特殊，放到交易市场也能卖出高价。
　　三张卡，六个人，不知道该如何分配。
　　莫白率先道：“我已经得到A级卡‘空间刀’了，我不要其他卡牌了。”
　　3号和8号也说：“我们就打了女仆，已经好几张女仆身上掉落的卡牌了。你们才是打boss的主力，这几张卡给你们吧。”
　　于是这三张“不会变质的友谊”就分给了丁寻、叶平均和还是冰雕的顾天冬。
　　叶平均拿着这张卡，看着几位可以托付性命的队友，觉得这张卡牌的名字还挺有寓意的。
　　众人又仔细翻找，实在没找到什么卡牌，便回到了一楼。
　　他们找了个空地，由莫白打开那个精致的信封。
　　信封打开的瞬间，信封内竟然飞出几只白色的鸽子，鸽子飞到天空中变成烟花，烟花又在空中组成几行字。
　　“尊敬的李昂伯爵：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您从笑容马戏团拿走了几个木偶戏的道具，并承诺过段时间会归还马戏团一个最真实的木偶。如今已经过去三个月，请问您的木偶制作的怎么样了呢？
　　“您可不要想着赖账，“操纵线”上有笑容马戏团的标识，只要是碰过“操纵线”的人，都会被笑容马戏团追踪，您是无法赖账的。
　　“请在三个月内履行约定，交出木偶，否则我们会亲自上门收取。
　　“魔术师。”
　　碰过C级道具“操纵线”的丁寻、叶平均：“……”
　　还有那无知无觉的顾天冬，两张操纵线卡都是他用的。
　　这时，众人耳边同时响起一声“叮”，这是副本通关的系统提示音。
　　随着“叮”声响起，空中出现一个大屏幕，屏幕上写着玩家们这一次的副本奖励。
　　【恭喜玩家六位玩家成功通关B级强制副本“伯爵的城堡”并找出背后所有的故事，100%完美通关，奖励翻倍。】
　　【现根据玩家在副本中的贡献发放奖励。】
　　【贡献度第一名，4号玩家，奖励10万积分，A级卡“人偶们的祝福”一张，效果不明的神秘卡牌“？”一张。】
　　【贡献度第二名，5号玩家，奖励6万积分，A级卡“人偶们的祝福”一张。】
　　【贡献度并列第二名，7号玩家，奖励6万积分，A级卡“人偶们的祝福”一张。】
　　【贡献度并列第二名，10号玩家，奖励6万积分，A级卡“人偶们的祝福”一张。】
　　【贡献度第三名，3号玩家，奖励2万积分，B级卡“人偶们的诅咒”一张。】
　　【贡献度并列第三名，8号玩家，奖励2万积分，B级卡“人偶们的诅咒”一张。】
　　【其中，5号、7号、10号三名玩家由于碰到了A级副本“笑容马戏团”的关键道具卡“操纵线”，自动激活下一个强制副本“笑容马戏团”，三个月后开启副本。】
　　【4号玩家被李昂伯爵生前选定为赠给“笑容马戏团”的木偶，同样激活下一个强制副本“笑容马戏团”，三个月后开启副本。】
　　【请玩家们好好享受未来的三个月。】
　　4号莫白、5号冰雕顾天冬、7号丁寻、10号叶平均：“……”
　　丁寻对着天空大喊道：“你们讲不讲理啊？通关B级副本后直接给我一个A级副本？这到底是奖励还是惩罚啊？我下个副本怎么活！”
　　3号和8号抱头痛哭，他们两个没有被A级副本选中真是太好了！
　　叶平均揉了揉额角，嘟囔了一句：“我说伯爵死后我的运气值怎么直接跌到-50最低值，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他看向莫白，发现莫白神情平静地看着面前的虚空，一副“我早就料到”的样子。
　　不，仔细观察，莫白嘴角处竟然还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
　　“你还在笑？”叶平均不解道。
　　莫白正盯着小七给她展示的余额10万积分心花怒放，听到叶平均的话脱口而出：“10万积分，那可是10万积分，我终于不用啃馒……”
　　她猛地抬头对上叶平均那好像偶像塌房的样子，连忙装出平静的样子道：“我早在看到‘操纵线’上关于‘笑容马戏团’的描述时，就猜到这可能会是后续副本了，只是没想到这是A级。
　　“不过这个副本之后，你、丁寻、顾天冬都能成为中级玩家，我也有钱了……不对，是我的能力也可以提升，就算是A级副本，我们也不是没有希望。
　　“我们还有三个月的准备时间，这三个月，尽可能地变强吧。”
　　叶平均还想说什么，就见莫白的身体模糊起来，他知道这是系统传送的前兆。
　　于是他连忙说道：“桃花源新人小区6栋514是吧？我会去找你的！”
　　丁寻也喊道：“我也会去找你的！”
　　两人话音刚落，大家的身体都变得模糊起来，光芒闪过，莫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转头一看，顾天冬的冰雕就在她身边。
　　由于两人进入的是同一个副本，因此进入时顾天冬就在莫白房里，离开副本也是她房里。
　　“小七，今天是几号？”莫白问道。
　　“现在是无限历2023年10月29日中午12：32。”小七道。
　　“人在副本里，无限世界的时间也会流逝啊。”莫白道。
　　她进入副本时是10月28号上午9点，在副本里待了一天，外界也过了一天。
　　“是的，除非是时空类副本，否则副本时间和外界时间流逝是一样的。不过玩家请放心，玩家在副本中是不会扣房租费的。”小七道。
　　莫白道：“看来你已经很了解我了！”
　　“是的，小七还自动帮玩家扣除了三个月的房租9000积分，未来三个月，玩家不用为房租担心了。”小七道。
　　莫白：“……”
　　刚出副本财产就缩减了1/10，她并不开心。
　　“你扣款也太快了，万一我这几个月在日常副本中攒了大笔的积分，换居住地了呢？”莫白心疼地说道。
　　“玩家请放心，如果中途搬离住处，主系统是可以按天退款的。”小七道。
　　“这还差不多。”啃了七天馒头后嗜钱如命的莫白道。
　　小七：“玩家先不要关心积分了，不看一眼副本奖励吗？你可是得到了两张A级卡和一张神秘卡。一个初级玩家，带着两张A级卡进副本，什么强制副本都能闯过去的！”
　　“但是我的下个强制副本是A级副本。”莫白一点也没觉得雀跃。
　　这个主系统，新手关安排B级怪物，第二关就给她排B级副本，第三个直接安排A级副本，真是一天都不想让她多活。
　　不过小七说得对，她得看看自己的副本奖励，这几张卡可是她通关的关键道具。
　　“空间刀”她已经知道了，莫白更关心的是另外两张卡。
　　【名称：人偶们的祝福】
　　【种类：心愿卡】
　　【等级：A级道具】
　　【效果：祝福类卡牌，拥有防御和治疗能力，两种能力只能选一种使用。一种是防护罩，可以张开一个祝福防护罩，三小时内完全抵挡所有攻击，包括S级怪物的全力一击。一种是治疗能力，能够解除系统伤药无法治疗的诅咒、毒药、封面等其他负面效果，一次性治疗死亡以外的全部伤势，包括断肢重生。】
　　【使用方法：拿出卡牌，心里默念一声“谢谢”即可使用。】
　　【使用次数：1次】
　　【详细介绍：凡是被伯爵做成人偶的人，其灵魂会被困在人偶中无法得到救赎。玩家们消灭伯爵，释放大量灵魂，这些灵魂在临走前留给帮助他们的人最后的祝福，希望可以保护心地善良的勇敢玩家们。】
　　这张卡对于莫白来说，就是多了一个保命的手段，非常有效。
　　她又打开第二张卡，这张卡被系统评定为神秘卡牌，还用“？”来描述，莫白不明白系统为什么要奖励这样一张卡。
　　【名称：古堡的废墟】
　　【种类：场景卡】
　　【等级：未知】
　　【效果：未知】
　　【使用方法：玩家莫白不会想知道使用方法的，但只要某天她非常强烈地想要使用场景卡，她脑海中会自动浮现出使用方法】
　　【使用次数：未知】
　　【详细介绍：玩家莫白击碎B级领域后的战利品，拥有神秘的力量。玩家莫白不会希望使用这张卡的，主系统也不希望玩家莫白使用它。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用到了这张卡，请不要后悔。】
　　【特殊备注：本卡为场景卡，不可转让不可贩售，不占用道具栏。】
　　莫白：“……”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张卡的描述简直就是主系统趴在莫白耳边对她说：“别用别用别用。”
　　“不让我用为什么要给我这张卡。”莫白不解道。
　　本来还以为是一张极其有效的卡，没想到竟是个没用的，卖也卖不掉。好在不占地方，莫白随手便把它丢进了道具栏里。
　　检查过积分和卡牌奖励后，就是个人属性了。
　　加过属性点后，她的身体或许就能恢复正常了。
　　为了防止自己太激动，莫白将这一步放在了最后。
　　这一次莫白越级通关，得到了大量的经验，副本结束后，她已经是“初-7级”了。
　　从3级升到7级，她的每项属性都加了4点。
　　现在莫白的属性值是这样的。
　　【外貌：102】
　　【精神力：99】
　　【耐力：66】
　　【体质：57】
　　【敏捷：31】
　　除此之外，莫白还有20点自由分配的属性点。
　　小七道：“这一次小七建议玩家将属性点分配到精神力和外貌，可以提升能力和称号效果，对了，玩家的称号又进化了，要不要看一眼……”
　　小七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莫白把10点属性点加在体质上。
　　随后，她又将剩下的10点全部加在敏捷上。


第37章 盛炎
　　莫白也想过将属性点加在精神力上，这样可以提升她的能量值，让她多使用几次能力，不至于每次极度缺乏能量。
　　但对于目前的莫白来说，她更想要的是身体健康而非能量值。
　　理智告诉莫白，她这样做是一种短视。只有拥有强大的实力，才能通过更多关卡，才能获得更多的属性点。
　　忍耐足够的时候，她自然能获得健康的身体，通关时还可以拥有更多的底牌。
　　可理智是一回事，情感是另外一回事。
　　抛开理智，莫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我要站起来”！
　　这个念头盘旋在她脑海中，让她无法去做其他选择。
　　她点完体质后，视线也曾在精神力上停留一瞬，但她还是没能抵挡住内心的渴望，她将剩下的10点加在了敏捷上。
　　加过属性点后，莫白扶着墙缓缓站起来，这一次她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轻松地站了起来。
　　她的双腿稳稳地站在地面上，不需要支撑不需要辅助，只是靠她的双腿就站了起来。
　　莫白缓缓走到窗前，没有靠轮椅，而是靠她自己走过来的，望着窗外的风景，她的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她可以走路了！
　　虽然行动速度很慢很慢，多走一会就要气喘，但她可以走路了！
　　再过几关，再升几级，她是不是就可以自由跑跳，像窗外那些玩家一样，在树尖上跳跃？
　　莫白狠狠掐了一下大腿，疼痛感传来，这感觉是那么陌生又那么真实，又那么令人喜悦。
　　莫白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又哭又笑，像个疯子一样。
　　可惜好景不长，她只蹲了两分钟，双腿便没了力气，又酸又软，莫白只能无力地坐在地上。
　　小七在莫白脑海中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玩家还是看看更改后的属性点吧。”
　　小七的语气很悲观，莫白觉得可能发生了不太好的事情，便点开属性点看了一眼。
　　她的属性值发生了改变：
　　【外貌：92】
　　【精神力：99】
　　【耐力：66】
　　【体质：67】
　　【敏捷：41】
　　体质和敏捷是按照增加的属性点变化的，但外貌在莫白加点之前足有102点，更改属性点后，外貌值降低了足足10点！
　　小七道：“这就是小七一直不建议玩家增加体质点的原因，玩家的外貌值有一部分是残缺美，缺少这种残缺美，你的初始外貌值就会降低。如果玩家将本该加在体质上的10点加在精神力上，外貌值就不会下跌，精神力也能得到增长，这才是最有效的加点方法。”
　　莫白见到自己的总数值降低略有遗憾，但并没有后悔，她说道：“如果外貌值一直掉，我会不会从观赏组掉成战斗组？”
　　她还挺想做战斗组的，像丁寻一样扛着剑跳跃旋转翻滚战斗。
　　小七道：“就像人类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一样，观赏组和战斗组也是玩家进入游戏的一瞬间就定下的，不会改变。”
　　“那就这样吧，反正我那个称号也没什么大用处。”莫白道。
　　小七替莫白担忧地说：“起码不会起到反效果啊！玩家看看你现在的称号吧。”
　　【称号升级，详情如下。】
　　【称号：“砸不烂的铁锤”】
　　【称号释义：很遗憾，你失去了大部分观赏价值，系统甚至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被放在观赏组中，你连铁娃娃都算不上，只是一把到处破坏领域和规则的锤子。】
　　【称号附加效果：世人喜欢具有观赏价值和艺术价值的物品，即便它们是丑陋的、残缺的，但没有人会喜欢一把铁锤。从现在开始，你会引来副本怪物、boss的厌恶，受规则限制，他们不会主动伤害你，但一定会在规则范围内欺负你，比如分东西时给你最差的，给你喂掺了沙子的饭。在规则允许的情况下，他们一定会想办法砸烂你。不过相对而言，铁锤拥有打破一切的力量，你会给处在绝望中的人带来信仰和力量。】
　　小七愁道：“玩家以后就是副本boss的眼中钉了，你的体质却没有实质性的飞跃，这可怎么办啊。”
　　莫白看完后倒是挺平静的，她说道：“还好，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这不就是游戏里拉怪的吗？我把怪物的仇恨吸引过来，我的队友去做事，而且我还能给人带来信仰和力量，这不挺好的嘛。”
　　对于莫白而言，与其被残缺的观赏着，靠着展示自己的伤痛活下去，她宁愿做一个被敌人仇视，但能给朋友带来力量的人。
　　陷入绝境的小七似乎也被莫白的话语鼓舞了，得到了力量，它振作了一下后说道：“玩家的能力也升级了哦。”
　　说完，小七主动为莫白展示了升级后的能力。
　　【“环境优化”能力升级，由初-3级升为初-7级，能力施展范围提升至200米，可控制环境提升至1立方米。】
　　“提升了这么多？！”看到可控制环境提升到1立方米，莫白的精神振奋起来。
　　这和5L可不是一点点差距，1立方米等于1000立方分米，她的能力从5L提升到1000L，足足200倍的差距！
　　控制范围也变得很可怕。
　　要知道，系统给出的控制范围都是半径，圆的面积是以半径的平方计算的，半径50米，面积是2500π平方米，半径若是200，面积会激增至4万π平方米，算上空间体积，也是增长了上百倍。
　　小七道：“主系统说，玩家的能力本来就是等级低时非常弱小，需要周围人呵护才能成长起来，这样的能力最适合成为观赏组。等成长起来后，玩家的能力会变得非常可怕，但同样也更加具备观赏价值。”
　　“听起来你的主系统人还不错哩。”莫白有些阴阳怪气地说。
　　她总觉得主系统是想要她死。
　　“主系统是在规则内公平地对待每个玩家的，
　　”小七道，主系统让我转告你，它只会遵守规则，不会特别针对某个人。如果有人觉得被它针对了，那就是这个人拥有极为可怕的潜力，这潜力值得被规则重视。”
　　听了小七的话后，莫白有些疑惑。主系统用得着单独向她解释这件事吗？
　　在莫白眼中，主系统就相当于社会的秩序执行者，相当于公司的领导，学校的老师。
　　普通人抱怨一下领导不做人、老师不好、社会秩序对自己不友好是很正常的事情，莫白虽然说着“主系统想要她死”，但除了说说也没什么办法，毕竟她本来就是死者，在这个世界获得了新生，她的生命是这个世界赋予的，主系统就算真的想要她死，她也没有办法。
　　归根究底，她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普通玩家中的一个罢了。
　　可主系统单独向她解释这件事，倒是给了莫白一种“我真的很特殊”，她被主系统摆在了平等的地位上，主系统正在通过小七与她平等对话。
　　莫白想了一会，发现自己想破脑袋也想不透这件事，而且肚子也有些饿了，升级后的她需要补充能量。
　　刚刚增加了体质值的莫白食量变得比之前更大，她之前一顿就要吃10-15个馒头，现在只怕要吃30个馒头才能勉强半饱。
　　想起之前七天差点被馒头噎死的经历，莫白不由问小七：“小七，你之前提到过的系统营养餐是多少积分一份？”
　　“系统营养300积分/份，哪怕你是中级玩家都能吃饱，还可以按照口味点餐，很划算的！”小七坚定地说道。
　　一开始，莫白觉得小七口中的“划算”是在开玩笑，可随着等级升高，食量不断增加，莫白渐渐觉得300积分真的很划算。
　　她的食量再这么增长下去，迟早会变成一顿饭能吃下三百个馒头的大胃王，到时候一顿饭也要300积分。
　　更可怕的是，一天如果吃1000个馒头才会饱，那她一天24小时除了睡觉都在吃，没有时间做任何事情。
　　到时候，吃饭对她而言就不再是快乐，而是痛苦。
　　人们总希望自己能够一个填不满的胃、吃不胖的体质，可当莫白真的拥有了这份体质后，吃饭对她来说却变成了一件颇为痛苦的事情。
　　直到此时，莫白才明白了系统营养餐的意义。
　　反正还有9.1万积分，她可以奢侈一把。
　　于是莫白点了一份系统营养套餐，套餐是四菜一汤搭配两碗米饭，莫白选了几种自己喜欢吃的菜。
　　下单后，莫白就听到室内的厨房“嗡嗡”运转起来，10分钟后，地面升起一个餐桌，桌子上摆着莫白点的套餐。
　　小七告诉莫白：“玩家这次选择的是夫妻店口味的套餐，系统还有五星酒店口味、家常口味两种口味可以选择，另有火锅、烧烤、麻辣串等口味选择，保证玩家吃一百年都不会腻的。”
　　莫白这次放慢了速度，慢条斯理地吃完饭，摸了摸肚子，感受到饱腹感和能量补满的双重快乐。
　　看来以后真的要吃系统提供的营养套餐。
　　这么一算，莫白那点可怜的积分又不够了。
　　她只有9.07万积分，一顿饭300，一天就是900积分，一个月是2.7万积分，三个月是8.1万，三个月后，她手上就只有不到1万积分了，想买点有效道具卡都捉襟见肘。
　　她手里这点积分，刚够下一次副本前的伙食费和住宿费。
　　难怪桃花源的玩家要拼命刷日常副本攒积分，这日子没钱是真过不下去。
　　莫白才刚刚从强制副本中出来，就想去刷日常副本了。
　　反正日常副本有攻略又不会死人，就算失败了也只是扣积分作为惩罚，她可以去试试。
　　莫白正畅想时，小七不忘提醒她一句：“玩家，‘幻蝶’还没有死呢。”
　　听到这个名字，莫白一下子头疼起来。
　　“幻蝶”只是被伯爵驱逐了，应该还没死。尽管“幻蝶”带走了“钢铁软皮”，但“幻蝶”已经记住了莫白的气息。C级卡“气息转移”是有时效的，过了30分钟“幻蝶”就能重新追踪她的位置。
　　“幻蝶”又可以自由出入其他副本，包括日常副本，她现在要是贸然下副本，不仅自己会遇到危险，还有可能连累队友。
　　如果真的加入单人副本，她一个人的力量好像又不足以杀死“幻蝶”，真是麻烦啊。
　　“丁寻在这次强制副本后就能升到中级了吧？中级玩家应该能有对付A级怪物的实力，加上我的‘空间刀’，我们两个进一个双人日常副本，就可以除掉‘幻蝶’这个麻烦了吧？”莫白问道。
　　小七提醒莫白：“玩家如果和中级玩家组队，副本难度就会变成中级，怪物实力也会得到提升。到时候你面对的就不是一个‘幻蝶’，而是很多个A级怪。”
　　莫白：“……”
　　被A级怪物盯上真的很麻烦。
　　小七贴心地建议道：“小七搜索了一下数据库，发现两个初级玩家联手消灭A级怪物的案例还是有几个的。玩家很聪明，是一级的战略家，只要玩家能找到一个攻击力强、执行力强的初-9级玩家做队友，就有希望战胜‘幻蝶’。”
　　小七的建议让莫白有些刮目相看了，她意外道：“我还以为你只会提一些不合时宜的建议、发愁和提问呢，没想到你竟然能帮我想出一个这么积极的办法。”
　　虽然这个办法操作起来难度不低，但小七能想到这个办法，已经很不容易了。
　　小七听到莫白夸它，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小七也觉得我渐渐变聪明了呢。”
　　“你不是变聪明，是没有那么死板了。”莫白道。
　　小七之前只会按照规则行事，规则没说的它一律不会去做。现在它有了一点改变，它变成了“规则没说不可以就代表可以”，学会了去钻漏洞了。
　　莫白道：“你的计划可行，但最难的是找队友。我的队友这次副本结束后都会升到中级，也需要去低级的日常副本先适应新能力和
　　新等级，对能力的掌握度说不定还不如初-9级玩家熟练，我不能找他们组队。
　　“如果找初-9级玩家，就必须说明原因，初级玩家有几个愿意和A级怪物正面作战的，就算我肯花积分雇佣他们，他们也不会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帮我的，而且我也不愿意花钱。”
　　小七叹口气：“玩家要是有之前的外貌值，还是很容易骗到队友的。”
　　“骗？”莫白被小七惊到了，听听这还是个人工智能说的话吗？
　　小七道：“是bug，小七的词汇库出现了暂时性的错乱。小七想说的不是‘骗’，是遇到合适的善良的乐于助人的队友的。”
　　莫白笑了下道：“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知道你关心我，但这件事……算了，等我休息两天再说吧。”
　　刚刚经历一场恶战的莫白暂时只想休息。
　　她躺在床上，看着像冰雕一样站在室内的顾天冬，忍不住笑了一下。
　　为了方便她砸伯爵，顾天冬是先与她双手紧握后才变成冰雕的。
　　这能够保证她抓得稳，不会因为冰雕太滑中途脱手。
　　现在的顾天冬还保持着双手张开，左手虚握的姿势，好像要拥抱谁一样。
　　当初他们说笑时提到的用顾天冬砸怪物的戏言竟然成真了。
　　顾天冬还要三天才能恢复正常，小七说，顾天冬的升级也会延缓三天，三天后不知道顾天冬会不会持续变矮，会不会彻底中性化。
　　他醒来后，不知道会不会骂她。
　　莫白想着想着就睡着了，梦里是长得更加漂亮的顾天冬穿着小裙子，指着脑袋抱怨地说：“你把我的头都砸破了。”
　　莫白刚想解释，就听到顾天冬张口用小七的声音说道：“有您的电话，有您的电话，是未知号码，请问是否接通？”
　　莫白就这样被小七的电话提醒给吵醒了。
　　“谁会给我打电话？”莫白睡得有些迷糊，翘着一头乱发问道。
　　丁寻和叶平均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只知道她的住处，要找她也会直接来她房间。
　　小七说，玩家从初级到中级这种跨越式升级要沉睡三天以上，在睡眠中完成能力跨越式进化，如果在清醒状态下，大家身体会承受不住。
　　因此莫白知道，这三天丁寻和叶平均不会来找她，而是在房中呼呼大睡。
　　她在桃花源只认识这么几个人，一个冰雕两个冬眠，还有谁会联系她？
　　电话锲而不舍地响着，莫白想了想，还是接通了电话，她没有开视频，只开通了语音。
　　电话接通后，一个仿佛带着冷香的声音传来：“你还没死？”
　　太不礼貌了，一开口就问这种问题。
　　简洁有力的话语和这听起来都觉得本人脸很好看的声音让莫白清醒过来，她想起这个人是谁了。
　　莫白道：“莫向由？你上次不是说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吗？”
　　她上次和莫向由见面时曾通过智能手表对话，那时莫向由的智能手表中留下了她的联络方式。
　　“我以为你会死在副本中。”莫向由道。
　　“你都花了那么多积分帮我找情报，我怎么会死呢。不对，你根本没有花钱，你卖假情报和高价卡，还赚了一笔！”莫白提起钱就精神。
　　“我想见你。”莫向由的声线太特殊，导致这话听起来有些暧昧。
　　莫白想了想，决定去见一见莫向由。
　　关于观赏组的称号，她有点问题想问莫向由。
　　她本来是打算等顾天冬升到中级后再研究这件事的，但顾天冬要经历三天冰雕和三天沉睡才能成为中级，她要足足等六天，而莫向由就在眼前，还是问他比较方便。
　　还是约在交易市场的VIP5号包厢，那里是莫向由的专属包厢。
　　莫白本想走出门，临出门前看了眼轮椅，觉得还是坐轮椅比较好。
　　她外貌值高又是个坐轮椅的，在小区晃悠了七天后，这里大部分玩家都认识她了，突然见她不坐轮椅说不定会有人上前来问东问西，莫白已经不需要找陌生人打探情报了，就懒得进行这些无意义的社交。
　　另外，莫白还记得他们合力杀死的11号玩家。
　　11号是组织“修罗场”的成员，“修罗场”内部又有推演师。
　　莫白不确定推演师能否推测到11号是因她而死，但既然已经和“修罗场”这种组织结仇，就不要有侥幸心理，就当他们已经在敌视自己了比较好。
　　这种情况下，隐瞒自己已经痊愈这件事，还能麻痹敌人，在关键时刻一击致命。
　　莫白不在乎外人同情、怜弱和一些变态的眼光，她的选择都是有实际意义的。
　　坐在轮椅上，莫白熟练地坐电梯下楼，打车到了交易市场。
　　打车费130积分是莫白自己付的，但她打算一会找莫向由报销。该省省该花花，不该花的积分一分也不能浪费。
　　乘坐电梯上了3楼，莫白想起初见莫向由时的情形，不想再次被那种异香迷惑，刚上三楼便在自己身周围了一层保护层。
　　还是和上次一样，内部是空气，外部是真空带。
　　不过这一次，莫白选择保护的区域不只有头部，而是全身。
　　她可是能够改变1立方米的环境，要知道，一个体重正常的成年人的体积不过是0.06-0.12立方米，她能改变的环境单论体积，已经可以装下10个人了！
　　能力升级后的莫白异常豪爽地在自己和轮椅周围都布下了保护带，全副武装地来到VIP5号包厢门前。
　　她刚来到5号包厢门前，不远处的9号包厢的门就打开了，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莫白没在意这个人，她推开房门，坦然地看着坐在里面的莫向由，刚想打招呼，就见那个9号包厢出来的男人站在她身旁，仇恨地盯着莫向由。
　　莫白连忙操纵轮椅往前挪了挪，给这人让开位置。
　　莫白知道，以莫向由的行事作风，他不知道
　　有多少敌人。莫白和莫向由没有那么深的战友情，不想被牵连。
　　莫向由先看到莫白，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和喜悦，似乎在为莫白活着回来开心。
　　随后，他看向站在门前的男人，眼神变成了不耐烦、厌恶、还有轻蔑。
　　“盛炎，你还有两天就要进强制副本了，被系统封禁能力的你不尽快想办法保命，还来找我做什么？”莫向由语气嫌恶地说道。
　　原来他就是盛炎！
　　那个莫白还在新手关游戏中时，就在手机短信中看到的，因为违反《治安管理规定》被系统封禁一个月超凡能力的“盛某”，后来莫向由亲口承认，盛炎只是受了他的能力影响，精神错乱攻击莫向由，才会被系统惩罚。
　　莫白亲自经历过强制副本，知道强制副本有多难，被封印了能力还要进入强制副本的盛炎，只怕是有去无回。
　　盛炎也是无能狂怒地看着莫向由，他甚至不敢进入莫向由的房间，一进去就会被异香迷惑，成为莫向由的俘虏。
　　他只能站在包厢门外放狠话：“莫向由，我要是能从强制副本中出来，我一定会让你好看！”
　　莫向由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盛炎，淡淡道：“那我祝你能活下去。好了，我已经祝福你了，你可以滚了吗？不要影响我待客。”
　　盛炎无法使用能力，只能泄愤般地对莫向由挥了挥手，好像他还能像以前一样丢出火球。
　　他知道他没办法放出火球的。
　　可是令所有人都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盛炎挥出手的时候，一道火焰擦着莫白的头发飞了出去，烧焦了莫白的一截头发。
　　这火焰很奇怪，它在莫白身周出现，又在莫白身周消失，还是一个不规则的半球体。
　　就好像，盛炎对着莫向由丢出了一个透明的火球，这火球只有在路过莫白身边时才能显形，才具有伤害力。
　　而它与莫白擦肩而过后，就又失去了力量。
　　莫向由本来还十分从容地坐在沙发上，见到这一幕不由站了起来，牢牢地盯着莫白不放。
　　盛炎也用一种不可思议但又饱含希望的眼神看向莫白。
　　被系统封禁了能力的盛炎，在莫白身边可以使用能力！
　　虽然范围很小，但莫白拥有破坏系统规则的能力！
　　两人的视线牢牢地盯着莫白不放，似乎要把她从上到下看透。
　　莫白：“……”
　　她心疼地摸了下被烧焦的头发，她的头发招谁惹谁了？！


第38章 规则优化
　　“你竟然能……”盛炎望着莫白，眼中燃起希望。
　　还有两天，他就会被丢到强制副本中，但他的超凡能力因违反《治安管理规定》被系统封禁一个月，如今才过去八天，两天后他将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进入死亡率超高的强制副本内，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希望。
　　盛炎一直没有报名强制副本，他想着等时限到了，系统爱把他丢到哪里就丢到哪里吧，反正不管去哪个副本都是个死。
　　他今天来找莫向由，也不过是想临死前过个嘴瘾，狠狠骂莫向由一顿罢了。
　　没想到，他的能力竟然在遇到这个坐轮椅的女生时恢复了！
　　这一定与女生的能力有关。
　　他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只要能说服女生和自己一起进入强制副本，他就能活。
　　想到这里，性格冲动的盛炎一把拉住女生纤细的手臂，想把人拽到他的vip包厢里详谈这件事。
　　没想到他这一把没有拉动女生。
　　女生将轮椅固定在地面上，手臂回弯，牵扯住他的手，像一块岩石般固定在原地，纹丝不动。
　　盛炎不是体力型的玩家，但他觉得自己的力气总该比一个观赏组强，没想到他连这么一个瘦弱的女生都拽不动。
　　这女生的力气到底有多大？
　　莫白淡淡道：“你叫盛炎吧？遇事不要惊慌失措，先深呼吸一口气，冷静下来，二思而后行。”
　　面对莫白不容拒绝的眼神，盛炎竟然鬼使神差地听她指挥，深吸一口气。
　　等等，这可是在莫向由门前，深吸一口气岂不是把莫向由的异香吸进来？他又会被莫向由控制的。
　　可此时盛炎已经呼吸过了，他动了动鼻子，没有闻到异香。
　　他大口吸入身体的是新鲜空气，不是莫向由的异香。
　　这个女生是怎么做到的？盛炎看向女生的眼神愈发敬畏。
　　“冷静下来了吗？”莫白问道。
　　盛炎点点头。
　　莫白道：“很好，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莫白，初-7级玩家，你多少级，能力是什么？”
　　盛炎道：“盛炎，初-9级玩家，自然系能力者，可以释放出堪比炸药威力的火焰，也能在自身皮肤外笼罩一层火焰，抵挡敌人的攻击。”
　　“自然系能力很强吗？”莫白看向莫向由，但她是对着手环说话的。
　　从她被盛炎握住手开始，莫白便将盛炎纳入她的保护圈中。
　　保护圈是用新鲜空气+一层真空膜构成的，既能保证莫白和盛炎有足够的空气，又能防御莫向由的异香，只是真空没办法传声，莫白必须用手环和莫向由对话。
　　莫向由挑了下眉，也对着手环道：“很强，是低等级玩家中最强的一类。这个盛炎就是个行走的炸药包，把他丢到A级怪物身上，A级怪物都能被他烧死。这类玩家的战斗力比B级道具还强，玩家们非常喜欢和这类玩家组队，还会花钱雇佣这类玩家和他们一起下日常副本。
　　“自然系唯一的问题是，升级比其他玩家慢，这个盛炎已经进入桃花源二年了，一直卡在初-9级，明明积攒的经验早就够了，系统就是不给他升级。
　　“确切地说，目前桃花源的几个自然系玩家都被卡在初-9级，找不到升级的办法。听说永无乡有两个自然系玩家是高级玩家，但他们没有向外界贩卖升级的情报。”
　　听到莫向由的话，莫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小七便先激动起来：“初-9级，实力强大，脑子又不太好使，这是我们一直在等的好骗队友啊！玩家，快邀请他入队！”
　　莫白：“……”
　　她觉得，小七越来越人性化了。
　　莫向由的声音从手环中传出，盛炎也一并听到了。
　　他昂起头傲慢地说：“虽然我只有初-9级，但我的实力远超中-1级玩家。”
　　莫白道：“所以你就自不量力地找莫向由算账，被坑到失去能力，只能等死？”
　　盛炎争辩道：“是莫向由先……”
　　莫白打断他的话：“我不管你们之间的恩怨，我只知道，在有《治安管理规定》的前提下，先动手的那个就是蠢货。”
　　盛炎：“……”
　　她怎么可以用这么漂亮的脸说出这么冷漠的话？
　　莫白还能说出更冷漠的话：“我知道你需要我，但不好意思，我先约了莫向由，你在门外等着，等我这边聊完，再来找你商讨烧坏我的头发这件事。”
　　“不是头发，是你要跟我进强制……”
　　盛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莫白一把推出了保护圈。
　　他的感觉没有错，这个娇滴滴的女生手臂力量比他的大！
　　被推出保护圈的盛炎闻到了独属于的莫向由的异香，连忙屏住呼吸，离开了包厢。
　　莫白操纵轮椅进入包厢，关上了门。
　　关门之前她对盛炎说：“等着。”
　　盛炎听不到她的声音，只能看到口型，也大概明白莫白的意思。
　　房门关上后，莫白看向莫向由。
　　莫向由对着手环道：“你真能给我带来惊喜。”
　　“哪种惊喜？”莫白问道。
　　莫向由道：“比如你能活着离开强制副本，比如你提前了六天离开副本，比如你能帮助盛炎恢复能力。”
　　莫白：“帮盛炎恢复能力这件事，我自己还不知道原因呢，得多做几个实验才能得出结论。”
　　就像当初验证女仆的能力和限制一样，莫白脑海中已经闪过好几个实验方案了，这都需要盛炎的配合。
　　莫向由道：“那副本呢？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莫白简单地说道：“就是钻规则的漏洞，和几个在副本中认识的玩家一起合作，战胜了副本boss。无限世界的玩家都很强，只要大家合作起来，通关不是难事。”
　　“观赏组和战斗组合作？”莫向由轻蔑地笑了下，“这个世界没有这条规则
　　，也不会存在这条规则。”
　　莫白皱眉，她觉得莫向由对战斗组的玩家有着深深的恶意。
　　面对她时，莫白能够感受到莫向由还存在着一丝感同身受，还愿意把她视作同伴，可面对战斗组的玩家，莫向由的态度是巴不得战斗组全都去死。
　　顾天冬也讨厌其他玩家，但没有莫向由这种恶意。
　　莫白承认，玩家中有善有恶，有像王凡那样把观赏组视为以色侍人的花瓶的玩家，有像11号那样猎杀弱小玩家的玩家，有像3、8、9、12号那样垂涎观赏组美色的玩家。但同样的，也有丁寻那样拥有正义感，喜欢漂亮的人，也愿意保护弱小的玩家存在。
　　人性是复杂的、多面的，每个人都是光明和黑暗的多面体，会展现出哪一面，取决于这个人处在哪种环境之中，取决于世界滋养了他的哪一面，取决于这个人在关键时刻的选择。
　　莫白也有讨厌的人，也会毫不留情地下手除掉11号，但她也相信人性的光明一面，绝不会片面地看待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个群体。
　　“你为什么会这么恨战斗组的玩家？”莫白不解道。
　　“系统规则限制，我不能说，这是只有高级玩家才能知道的秘密，我只不过是通过预知能力，提前窥探到了那个秘密。”莫向由道，“天机不可泄露，这句话在无限世界也生效。”
　　“你看到了某个让你绝望的秘密，这个秘密可能和你的死有关，从此恨上了战斗组玩家，甚至恨这个世界？因此，你宁可把自己的遗体托付给我这个观赏组？”莫白问道。
　　莫向由笑了下，没有再纠缠这个话题，而是说道：“不仅如此，战斗组玩家也是敌视并嫉妒着观赏组玩家的。莫白，你才通过两关就升到初-7级了，你不觉得自己升级太快了吗？”
　　“我也觉得快，但我想，这大概是因为我每次都完美通关吧。”莫白道。
　　莫向由摇摇头道：“不仅仅是这个原因。刚才那个盛炎，来到无限世界二年才只有初-9级，而我比他晚来一年，我在这里不过两年，就有中-9级了。
　　“不仅是你我，你那个叫做顾天冬朋友，他才进入这个世界半年，也已经初-9级，这次副本结束后就可以成为中级玩家了吧。
　　“而其他战斗组的玩家，就算他们不像盛炎那么难升级，但他们想要从初级升到中级，起码要两年时间。
　　“莫白，观赏组玩家的升级速度远超战斗组玩家，而你更是个中翘楚，你想过原因吗？”莫向由望着莫白道。
　　莫白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类情报，她感受到了深深的违和感。
　　“听你的意思，就好像……整个无限世界的规则，就是在帮助观赏组快速升级？”莫白道，“而你，在窥探到了玩家晋升到高级才能知道的秘密后，就停止升级了，难道观赏组的快速升级有什么弊端吗？”
　　莫向由闭口不语，很显然，这又是个不能说的秘密。
　　但莫白已经读懂莫向由想告诉她的信息，观赏组玩家快速晋升到高级后，会发生某种不好的事情。
　　我需要压制升级的速度吗？莫白像是在自语，又是像是在询问莫向由。
　　“我不知道。”莫向由道，“我觉得我也压制不了多久，下一次强制副本，就算我不想升级，也会被迫升级的。等我升到高级后，等我看到的那一副画面成为现实，你再做决定吧。”
　　莫白有些迷茫地望着莫向由。
　　莫向由叮嘱道：“总之，我想告诉你的是，观赏组与战斗组不同，他们会嫉妒我们前期升级太快，你要小心战斗组的人。”
　　“我也有一起拼命的战斗组的朋友，你现在说的事情我做不到。”莫白也坚定地说。
　　在伯爵的古堡副本中，丁寻和叶平均几乎将命交到她手中，让她防备这样患难与共的朋友，这不是她的风格。
　　“那就到时候再说吧。”莫向由很从容地说，他的神情没有变化，仿佛在说，到时候不管莫白和战斗组的朋友有多好的感情，都会决裂。
　　莫白道：“你要见我还有什么事情？”
　　莫向由摇摇头道：“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还活蹦乱跳的，见你还活着，我就放心了。不过我看你……怎么好像没有之前漂亮了？脸更好看了，气质上却好像缺了点什么。”
　　莫白的外貌值随着升级增长，脸确实变得更好看了。但她的体质恢复，身上那种柔弱的气质减弱，初始外貌值降低了。所以就有了这种明明更漂亮，但整体感觉却没有之前美丽的情况发生。
　　莫白道：“这就是我来找你的目的，我想问一下，观赏组的称号会随便发生改变吗？”
　　她将自己的称号从瓷娃娃到铁娃娃再到铁锤的事情简单讲述了一下，还讲了外貌值降低的事情，听得莫向由都维持不住脸上的从容了。
　　“你的称号还会变？”莫向由不解道。
　　“你们的不会变是吗？”莫白问道。
　　她在和顾天冬一起下副本时逐渐发现，好像顾天冬的称号就没有变过，只有她的称号会变来变去。
　　莫向由道：“我的称号只变过一次，就是从初级玩家升到中级玩家那次，我想等我晋升为高级玩家，应该还会变一次。”
　　“你有试过改变属性点的加点方式吗？把属性点全部加在体质上，不会改变称号吗？”莫白问道。
　　莫向由看了眼莫白，叹道：“不是每个观赏组都将属性点加在外貌上的，我的属性点分配比例就是2体质2精神力1外貌。我的异香不仅仅来自于外貌，还来自于自身的血液，因此增加体质更有利于发挥称号效果。我的能力和预知相关，增加也能精神力能够提升能力。”
　　“那我的称号改变的原因，就不是属性点加点方式导致的？”莫白疑惑道。
　　也对，小七也不仅是建议她加外貌值，也让她将属性点加在精神力上。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能够自己改变称号的观赏组玩家，你和我们究竟有什么不同？”莫向由道。
　　莫白想了想说道：“或许是因为，我从来都没用称号效果通关过。”
　　莫白对于系统赋予她的称号从来都是不屑一顾，过家家游戏中，她明明可以用称号效果保命，却偏要冒死走上最难的那条道路。
　　莫向由沉思片刻后说：“难道这个称号，越使用就会越依赖，就越无法摆脱？”
　　“也有可能是系统在评估称号和玩家的适配度，当系统觉得不合适时，就会改变称号。玩家从初级升到中级，能力和体质都有较大幅度的变化，原有的称号与玩家不再匹配，所以才会升级称号。”莫白回忆了下她的称号描述，总觉得那描述一次比一次无可奈何，就好像系统至今也没找到一个适合她的称号。
　　莫向由想不通，只能说道：“不管称号如何变化，观赏组的命运都不会改变。莫白，如果你能继续创造奇迹，就创造给我看吧，到时候，说不定我会……”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莫白觉得他对自己的未来不抱任何希望。
　　莫白这一次来见莫向由，是想询问他有没有预见到关于“笑容马戏团”副本的画面，但莫向由表示他没有看到，或许他在莫白进入“笑容马戏团”前就已经死了。
　　他的态度太悲观，莫白很难再和他聊下去，莫向由也喝了一口酒，请莫白离开。
　　这时莫白说道：“离开之前，我还有个实验要做，你等一下。”
　　说完，莫白对莫向由伸出手，用一层真空带将莫向由和他的香气都包裹在其中，不让他的香气外溢。
　　随后，莫白打开VIP包厢的窗户，让异香飘出去。
　　“你要做什么？”莫向由对着手环说道。
　　“做实验。”莫白拉开房门往外看了看，见到了蹲在包厢门前等待她召唤的盛炎。
　　见她开门，盛炎连忙站起身，紧张整理了下衣服后道：“你那边结束了？该轮到我了吧？”
　　莫白抢先说出了他的目的：“我知道你想让我帮你通关强制副本，但我现在还没确定我究竟是用哪种方式帮你恢复了能力，所以我们要做实验。”
　　说完，莫白便将盛炎拖进了5号包厢。
　　坐在包厢里的莫向由：“……”
　　他对着手环说：“莫白，你知道我和盛炎是有仇的吧？”
　　“我知道，但是你也觉得盛炎并没有主动违反《治安管理规定》，而是中了你的陷阱，对吧？”莫白问道。
　　“那不是我的陷阱，是称号的被动效果。”莫向由道。
　　莫白点点头说：“所以这个规则是存在漏洞的，盛炎就是规则漏洞下的受害者。你和盛炎是这个事件的当事人，如果你认可盛炎并非主动攻击，盛炎自己也觉得他没有故意违反规定，是不是就能证明这个规则存在漏洞？”
　　“是又怎么样？系统已经做出判决，难道还能推翻系统的决定？”莫向由道。
　　莫白却笑了笑说：“有漏洞，就要优化，优化是我的强项。”
　　盛炎遇到莫白就能使用能力这件事，莫白只能将其原因归咎于“环境优化”的能力。
　　什么是环境？规则也是一种环境。
　　但莫白觉得，自己的能力还不足以改变规则，如果她真有改变规则的力量，伯爵古堡这个副本她也不会过得那么吃力。
　　莫白认为，遇到盛炎那一刻，她发动的恰恰是“优化”这个能力，即对规则的优化。
　　目前为止，无限世界的规则是绝对的，不可改变的，但这并不代表规则没有漏洞。
　　既然事件双方的当事人都认为盛炎是无辜的，那她就可以发动“优化”的力量。
　　因此莫白判断，刚才盛炎之所以能够施展能力，是因为触发了她能力中的“优化”部分。
　　但究竟是以何种方式优化的，莫白还需要进一步验证。
　　于是莫白对盛炎说：“你对准莫向由的头发发射火球试试，不要伤害他，只是轻轻擦过，烧掉一缕头发那种程度。”
　　盛炎充满怀疑地对莫向由抬起手，他的掌心没有射出火球，但有一道火光，从莫向由身周的真空带划过，很快就消失不见。
　　由于真空带没有紧贴莫向由的身体，因此莫向由的头发没有被烧毁。
　　但盛炎的火球在莫白的能力范围内确实是可以使用的。
　　盛炎身上受到的规则限制，因为存在规则漏洞，被莫白的能力“优化”了！
　　“我的能力范围有限，只有1立方米的空间，也不能总让你的火球在我优化后的环境内发射。”莫白道。
　　她想了想，决定用能力将盛炎包裹住。
　　她在脑海中模拟出一个一人高的椭圆形，想象着用这个椭圆形包裹住盛炎全身。她并没有改变椭圆形内的任何物品，她只是在心中默念，规则是有漏洞的，需要优化的，她要优化盛炎受到的惩罚。
　　想着想着，莫白又觉得头痛了。
　　但她还是坚持着对盛炎说：“用你的能力试试，不要释然火球，先点燃全身。”
　　盛炎如莫白所说，尝试用火焰包裹全身，这一次他成功了！
　　盛炎化身成一个火人，头发、眼睛、眉毛乃至全身都燃烧着熊熊烈火。
　　莫向由满脸震惊，盛炎自己眼中也充满希望。
　　这一刻，盛炎感觉莫白就是他的信仰，他的力量！
　　“收回能力，试着发射火球。”莫白强调了一句，“不要对准莫向由，释放一个小型的，很快就能熄灭的火球。”
　　盛炎其实很想烧莫向由，但他此刻对莫白已经是全然的信赖，不想违背莫白的意思。他对着桌上的水杯伸出手指，一簇小火苗从盛炎手中飞出。
　　莫白紧张地看着这簇小火苗，她担心盛炎只能在自己优化的环境内使用力量，脱离这个环境火焰就会失效。
　　眼看着小火苗脱离了莫白构造出的椭圆形，莫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只见小火苗持续燃烧着，顺利地落在桌子上的水杯里，而后熄灭了。
　　“成了！我真的可以使用能力了！”盛炎激动道。
　　其实在莫白用能力包裹住盛炎时，盛炎也能够感觉到一直困住自己的某种束缚力消失了，但他担心自己的力量只是近距离的，脱离这个保护范围能力就会失效。
　　令人惊喜的是，只要他被莫白的能力保护着，他就可以完全使用力量。
　　一直注视着盛炎的莫向由此时也不由自主地起身，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盯住莫白。
　　“优化规则……如果是你，或许真的可以破坏那条针对观赏组的规则。”莫向由喃喃道。
　　而莫白已经听不到莫向由在说什么了，她再一次透支使用新能力，大脑一阵抽痛，失去了意识。


第39章 真诚待人
　　莫白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交易市场了，而是在一栋陌生的房子中。
　　这房子面积很大，楼层极高，侧身望去还能看到远处的海景，绝不是她那个一眼望去只能看到对面楼的新人小区。
　　“你醒了？”坐在床边的盛炎见莫白醒来，连忙凑了过来，蹲在床边。
　　盛炎长相普通，身形却不错，他的身高大概在180-185cm之间，具体多高莫白估算不出来。战斗组玩家注重身体的训练，鲜少有胖的，盛炎的身材比例很好，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最重要的是，盛炎是个有钱的玩家。有钱的玩家可以花积分让系统给自己做造型，选衣服，选择一个适合自己的妆造，能够把原本60分的颜值提升到80分。
　　总之，盛炎虽然没有顾天冬和莫向由那样令人惊艳，但也是个身材极好容貌中上干净整洁的中等帅哥了。
　　一睁眼就有个中等帅哥像条大狗般蹲在她床边，莫白一时间甚至分不清这里是无限世界还是她年少时那些充满桃色妄想的梦境。
　　莫白先是冷静了一下，眨了眨眼后才说道：“我这是在哪里？”
　　“我家。”盛炎道。
　　“我怎么会在你家？”莫白继续保持冷静。
　　盛炎解释道：“你晕倒后，能力就失去了效果，莫向由的香气又飘了过来，我怕你和我受到他的香气影响，就带着你跑了。我又不知道你住在哪里，只好带你来我家。我给你使用了注射型营养剂和恢复剂，帮你补充了能量，你的身体才恢复过来，不过还是昏睡了一天才醒来。”
　　已经过去一天了？那盛炎岂不是还有一天就要被系统丢进强制副本了？今天必须报名参加强制副本了！
　　“我的轮椅呢？”莫白问道。
　　“我带回来了，放在储物室，我去给你取。”
　　趁着盛炎取轮椅的空隙，莫白连忙坐起身，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这房子也太大了吧！
　　不像她那间小屋子，床升起来就没多大空间了，这房子的家具都是摆在明面上的，而且由于房子很大，即使摆放了全套家具，屋子的空间还是很大。
　　莫白躺着的房间显然是卧室，卧室内有书柜和书桌，竟然还有电脑！
　　电脑开着，上面是一款莫白熟悉的现代社会的大型网游。
　　这时盛炎推着轮椅走了进来，见莫白盯着电脑不放，便解释道：“这电脑是可以连接现实世界网络的，可以和现实世界的人一起打游戏，只是不能以任何形式泄露无限世界的事情和自己的身份，一旦泄露就要除以极刑，永久剥夺在无限世界生存的权利。”
　　“可以连接现实世界？”莫白问道。
　　“是啊，但是不能主动联络自己曾经认识的人，即使发现对方是生前的旧识，也要减少和对方的聊天。”盛炎道，“我们有点像灵异电影中的灵魂吧，力量变强之后可以看到生前的世界，但不能干涉那个世界，毕竟我们已经不在一
　　个维度了。”
　　“我的房间里为什么没有这种电脑？”莫白问道。
　　“你是新人小区吧？新人小区当然没有这么多消费设施。”盛炎道。
　　“消费的？”莫白惊喜的神色褪去，露出抠门的表情。
　　“连接现实世界的游戏网络要三万积分一个月，而且是一个游戏三万，如果你想换一款游戏，还要再付费。”盛炎道。
　　莫白瞬间打消了玩游戏的心思，这也太贵了！
　　“你怎么这么有钱？！”莫白用仇富的眼神看着盛炎。
　　“你知道桃花源里有多少日常副本吗？”盛炎很随意地说着，他穿着一件贴身的衬衫，手中拿着两杯气泡饮料，他递给莫白一杯，自己则是一口喝光杯中的饮料。
　　他明明还是那个像大傻狗一样的盛炎，但因为这足有四百平米的大房子和三万一个月的游戏网费，莫白总觉得盛炎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魅力，这大概就是金钱的魅力吧。
　　“不知道。”莫白道。
　　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实在太短了，之前的一个星期又一直在为“伯爵的古堡”副本做准备，根本没有心情去了解桃花源。
　　“65个C级日常副本，14个B级日常副本，3个A级日常副本，合计82个日常副本，而且我听说还有未开发的副本等待玩家去开荒。”盛炎道。
　　“这么多？”这个数字震惊到了莫白。
　　难怪交易市有千奇百怪的卡牌出售，有这么多副本，当然是什么卡牌都有了。
　　盛炎道：“这些副本中，有9个C级副本、5个B级副本是我和我哥开荒的，我们打出了攻略，放在交易市场售卖，前期大赚了一笔。
　　-
　　“另外，每个副本的刷新周期是一周，但玩家一天可以进入A、B、C三个等级的副本各一个，A级副本大家都不敢去，C级和B级的倒是可以每天去一次。
　　“C级日常副本的通关奖励最少是每个队伍平分1000积分，B级副本是每个队伍最少平分10000积分，C级日常副本的最高人数是3人，B级是5人，也就是说，哪怕是队伍满员的情况下，每天进两次副本，都能有2333积分入账。
　　“要是对自身实力有信心，队伍的人数少一点，均分到每个人头上的积分就更多了。
　　“如果没有强制副本这个断头铡悬在头顶，无限世界的玩家只要勤奋一点，都能过上好日子。”
　　盛炎这边说着，莫白心里的小计算器就开始算上了，假设每天都有最低的2333积分入账，一个月就是69990积分，约等于7万积分入账，一年就是84万积分，三年是252万积分。
　　这还只是保底收入。
　　副本中能得到卡牌，多余的卡牌可以放到交易市场卖出去，就算没有玩家买，系统也能以C级卡500-1000积分，B级卡5000-10000积分的价格回收。
　　盛炎在玩家中属于实力强大的那类玩家，他肯定会选择高收入的副本
　　，收入可能会是2333积分的5-10倍，三年收入就是1000万到2000万积分，难怪他过得这么奢侈！
　　莫白的瞳孔都快变成“￥”的形状了。
　　“能、能带我参观一下你的房子吗？”莫白道。
　　“当然没问题。”盛炎道。
　　他走过去，想把莫白抱到轮椅上。谁料莫白自己利落地起身下床，自己坐上轮椅，又熟练地操纵轮椅在他的房间里转来转去了。
　　盛炎：“……”
　　这房子，远处的海景，宽敞的客厅，电影放映厅、健身室、能力训练室、全智能厨房……
　　莫白感觉自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眼花缭乱。
　　“这房子多少平米的？”莫白小心翼翼地问道。
　　“500平米。”盛炎道。
　　“我怎么感觉比现实世界里的500平米要大呢？”莫白道。
　　“这里又没有公摊面积，现实世界500平米的房子实用面积不到400平米，当然显得小。”盛炎道。
　　“多少钱一平米啊？”莫白问道。
　　“四万积分一平米，每月还要交一部分系统管理费。”盛炎道。
　　莫白转过轮椅看向盛炎，只觉得他全身上下闪着金光，平平无奇的脸在金钱的笼罩下看起来竟然比有着天使容颜的顾天冬还要英俊。
　　“你不是租的，是买的？”莫白惊道。
　　盛炎对上莫白财迷一般的眼神，不由笑道：“我没你想象得那么有钱，玩家前期在桃花源的开销很大的，什么都要钱，日常副本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就算有攻略也有可能失败，失败后还要扣掉双倍积分。
　　“实力差的时候，我也很缺钱。后来在这里时间久了，熟悉了这里的规则，才开始赚钱。而且我一个人三年也不可能赚那么多钱，这房子是我和我哥合买的。”
　　盛炎已经两次提到他哥哥了，莫白从他落寞和怀念的语气中，猜出他哥哥可能已经不在了。
　　莫白想了想问道：“是你的亲哥哥还是在桃花源中认识的兄弟？”
　　无限世界都是一群获得新生的玩家，大家来时都是孑然一身，很少有亲人。
　　“我亲生哥哥，盛磊。”盛炎语气落寞地说道，“我们俩在一次车祸中同时死亡，又同时来到这个世界。前期我的能力很弱，升级又慢，全靠我哥保护才有今天的。你别看我现在能力很强，可是我在初-1级时，最多就是个打火机，能起到什么作用。”
　　“我能理解。”莫白道。
　　她在初-1级，能改变的只有一个鱼钩，也是十分弱小的。
　　“我哥不一样，他觉醒的是全身肌肉力量。这个能力你可能会觉得没什么意思，但是在前期，力量强的人太占优势了。他不仅是力量强，速度也快，才初-3级时，就可以和B级怪物硬碰硬了。而且升级后的他也不弱，同为初-9级时，他看起来是比我弱不少，可到了中级之后，他的能力发生了质的飞跃，由不可控的肌肉力量变成可控的力
　　量，超凡能力的名字叫做‘巨人’，可以自由控制身体的大小，他在中-9级时，变身身高超过8米，几拳就能打碎一栋别墅。”盛炎怀念地说道。
　　莫白想到“伯爵的古堡”这个副本，他们要是有盛磊这样的队友，还用得着和伯爵生死对决？抡起拳头砸古堡就完事了。
　　不过那是盛磊中-9级时的力量，系统也不可能把一个中-9级的玩家分到B级副本中。
　　莫白没有问如此强大的盛磊是怎么死的，她觉得盛炎既然提到了盛磊，就会继续说下去。如果盛炎不想说，那她问了也没有用。
　　盛炎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回忆和盛磊之间的过去。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因为我们比较勤奋，升级和攒钱的速度一直比别人快，大概三个月前，我们两个一起买下了这栋房子，其实还是我哥出的钱比较多。他两年前就升级成中级玩家了，我却一直停在初级，平时只敢过C级日常副本和奖励少的B级副本，我哥能通关的副本很多，他赚钱一直比我多，我却是没有钱赚得少还能花，什么都要买一买。”
　　这间房子中的盛炎远比vip包厢中的盛炎成熟，vip包厢中的盛炎像个愣头青，现在的盛炎却很沉稳。莫白通过盛炎的描述，觉得眼前的盛炎有点像他口中的盛磊。
　　大概是回到了这间充满回忆的房子，想起了哥哥，不自觉地模仿起对方，变得更加成熟了。
　　盛炎道：“后来，我哥一直卡在中-9级，我卡在初-9级，我们一直在寻找突破等级的办法，但由于层级不同，只能分开过副本。就在半个月前，我哥说他得到了消息，自然系玩家初级升中级、普通玩家中级升高级的关键在强制副本中，他和几个实力强大的中-9级玩家要联手通关强制副本，说不定能帮我找到升中级的办法。
　　“那个副本一共去了7名中-9级玩家，最后只有莫向由一个人活着回来了。
　　“我想找他问出我哥死亡的原因，他拒不回答，态度充满敌意，说就算我哥这次的死和他没有关系，等他升到高级，也要杀光所有战斗组的高级玩家。
　　“我当时被气昏了头脑，又被他的异香影响，忍不住咬下他的一块血肉，被系统判定有攻击行为，封禁了能力。”
　　难怪莫向由对盛炎只有讽刺，没有敌意。莫白终于明白了两人之间的恩怨。
　　莫向由那番“要杀光所有战斗组的高级玩家”的话，不是针对盛磊的，而是敌视所有人。
　　莫白认为，盛磊和莫向由那次强制副本一定发现了升到高级的方法，但也发生了意外。
　　这场意外只有莫向由活了下来，他又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未来，让本就偏激的莫向由变得更加敌视这个世界。
　　盛炎的性格冲动，见到莫向由后肯定没说什么好话，莫向由本来还有可能告诉盛炎真相，盛炎的态度却杜绝了这个可能性。
　　盛炎苦笑了一下，他说道：“接下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还有一天就要进入强制副本了，没有能力的我就算带满卡牌，也不太可能通关，唯一能帮我的人只有你。
　　“可即使有你帮我，也必须是我们在一起时我才能发挥能力，你一个初-7级玩家和初-9级玩家组队，副本难度会提升很多，落单时我也没有办法保护你。”
　　莫白疑惑道：“初-7级和初-9级一起进入强制副本，难度会提升到初-7级无法承受的程度吗？”
　　那她初-3级时就和8个初-9级的玩家分到同一个强制副本算什么？系统真看得起她！
　　盛炎道：“本来就有点勉强，自然系在系统内的评分又比其他初-9级玩家高，这次的强制副本将是B级中的最高难度。
　　“我知道我会拖累你，让你的副本难度提升，我不勉强你。
　　“如果你能帮我通关，你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你的。”
　　还没等莫白回答，小七就激动坏了，它连忙说道：“他还觉得是他拖累了你！到时候就算遇到‘幻蝶’，他都会认为是自己提升了副本难度引来‘幻蝶’。快！玩家快答应他，还可以向他要一大笔积分，实在不行我们直接要房子，他看起来就很有钱的样子！”
　　小七的话惊到了莫白，这还是她那个只会复述主系统的话的智障小助手吗？看看这主意出的，又坑人又要钱，简直就是个小恶魔。
　　莫白在心中道：“我记得，你不是那么在乎积分啊，现在怎么比我还在乎钱？”
　　小七以前对积分是没什么概念的，莫白只有4300积分，它就能傻傻地向莫白推销300积分的营养套餐，完全不知人间疾苦。
　　可是这次副本出来后，小七似乎也像莫白的能力一样进化了，变得更有人性。
　　而且它的话，和莫白心中升起的邪恶念头简直一模一样。
　　她的智能小助手逐渐长成了她心底的小恶魔。
　　莫白觉得这么下去不行。
　　她小时候就知道自己是个坏主意很多的人，她总能轻松地想出一些隐瞒家长的坏办法，也能想到如何利用大人们之间的矛盾获得好处。那个时候，莫白知道妈妈和奶奶的关系不和，如果她从中挑拨，就可以在妈妈面前诉说自己在奶奶那里受的苦，从而得到妈妈的爱和金钱安慰；她也可以对奶奶说妈妈的不好，也能得到奶奶的钱。
　　她从小就知道如何利用人和人之间的矛盾获得好处，也知道怎么做可以让自己获得最大利益。
　　可父母一直教育莫白要做个坦诚的人，每当莫白心中升起恶念时，父母都能温柔地引导她走上正路。
　　这让莫白一直认为，人性是复杂的、多面的，她认清了自己的“坏”，所以会理解别人的“坏”，她知道自己是如何变“好”的，也愿意帮助处在善恶交战中的人一把，愿意告诉他们还可以有“好”的一面。
　　小七就像个初生聪明孩子一样，它没有善恶，它的出发点都是为了莫白好，只要符合莫白的利益，它什么办法都能提出来。
　　但莫白不能这样任由小七成长下去，继续让小七这么下去，她也会被小七影响，逐渐走向不择手段的那条路。
　　那不是莫白想要的。
　　即使在新的世界，莫白也想挺起胸膛，堂堂正正做人。
　　于是莫白开口道：“你需要我的帮忙，我又何尝不需要你呢？你觉得是你提升了我的副本难度，我倒觉得，是我给你本就超难的强制副本雪上加霜了。”
　　小七在莫白脑海中道：“玩家，你这么说，他可能会说你们是互利互惠，就不给你积分了！我们很缺积分的。”
　　“我知道，”莫白在心中对小七道，“可能我不能说谎。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最后我会被谎言压垮，说出的话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真是假了。小七，最轻松最简单的活法就是真诚、坦率做人，起码我不会被良心压垮。”
　　教导过小七后，莫白便简单向盛炎讲述了一下自己和“幻蝶”之间的恩怨，并说道：“如果我和你一起进入副本，‘幻蝶’就有可能幻化成副本中的玩家、副本中的npc，或者是任何一个不起眼的东西，为我们的副本增加难度。我的攻击力很弱，没有办法除掉‘幻蝶’，但我想你可以。你愿意和我一起进入副本，并肩作战，一同解决彼此的麻烦吗？”
　　盛炎先是消化了一下莫白短短八天的精彩、刺激的生活，勉强自己接受了莫白只是一个刚过两个副本的崭新的新人玩家。
　　他坐在座位深思。
　　莫白没有催促他，而是耐心地等待着盛炎的回答，同时安抚着一心为她考虑的小七。
　　“小七，我和盛炎萍水相逢，本来就没有默契可言。要是‘幻蝶’在副本中挑拨离间，让我们之间产生了嫌隙，我该怎么办？”莫白问道。
　　小七不解：“‘幻蝶’怎么可能挑拨玩家呢？”
　　莫白道：“很简单啊，它变成一个玩家，告诉盛炎它曾在‘伯爵的古堡’副本中遇到我，亲眼见到我送11号去死，你说盛炎会不会产生怀疑？”
　　小七道：“盛炎要是相信，那也太蠢了！”
　　莫白道：“不，正因为他不蠢，他才有可能被‘幻蝶’说动。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我们之间的信任有了裂痕，就很难再合作了，到时候我们都有可能死在副本中。”
　　莫白是挑拨离间的高手，因此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要如何对付一个刚刚组建的队伍。
　　小七道：“那该怎么办？”
　　莫白道：“当然是坦白一切，排除一切被介入的可能性，真诚永远是无敌的。”
　　这时，盛炎也终于消化一切信息，他说道：“你如果想对付‘幻蝶’，完全可以组几个有能力的队友进入那种有攻略的日常副本中，在通关的同时也除掉‘幻蝶’，不用非得跟我一起去冒险。
　　“这么来算，还是你吃亏，我还是要满足你一个要求才行。”
　　莫白对小七笑道：“你看，真诚待人，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我既建立了信任，又得到了和说谎一样的好处。不过人要见好就收，不能趁人之危狮子大开口。”
　　于是莫白对盛炎说：“我要你做的事情可不止一件，第一件事，这个强制副本中，除了我的话，你谁的话也不能信，哪怕是遇到了你曾经认识的玩家也不行；
　　“第二件事，我来到无限世界的时间太短，手上没什么积分，为了这次副本购买的卡牌和其他可能出现的花费，都要由你来承担；
　　“第三件事，还是因为我穷，所以这次强制副本如果通关，你所获得的积分要归我，卡牌的话……你觉得没用可以给我，你如果特别需要这张卡牌，就要按照市价支付我积分；
　　“第四件事，我希望这次副本之后，‘幻蝶’不要再来纠缠我，你需要帮我除掉‘幻蝶’。
　　“这些你能做到吗？”
　　“你的要求太简单了，这些要求就算你不提，我都要给你的。你真的不打算提别的要求了吗？”盛炎道。
　　“这就足够了。”莫白道，“现在我们是不是该报名强制副本了？我们两个组队报名，系统就能把我们分到同一个副本中吧？”
　　“概率是90%，但也有意外发生。不过我有这张卡，我们报名时只要使用这张卡，就能百分之百进入同一个副本。”盛炎取出一张卡。


第40章 变异级副本
　　在桃花源，玩家可以使用能力，但不能使用道具卡，道具仅在副本中使用。
　　不过一些日常副本中有极特殊概率掉落一些特殊的效果卡，这些卡没有攻击力，只是辅助玩家做一些事情，这些卡是可以使用的，只是价格非常高，也十分罕见，属于有价无货的卡牌。
　　盛炎手中这张卡就是他被封印能力后，高价买来的卡，为的就是找一个实力强大的人帮他过关。
　　可惜他已经是初级玩家中最强的那一类了，哪有初级玩家敢带他这样一个会增加副本难度但又失去能力的人。中级玩家倒是比他强，但就算他没被封印能力，和中级玩家组队也是九死一生，和中级玩家组队简直就是自杀行为。
　　盛炎找了八天也没找到队友，直到他遇到了莫白这个比他还能提升副本难度的玩家。
　　莫白接过那张卡，见上面写着：
　　【名称：捆绑销售】
　　【种类：特殊卡】
　　【等级：无等级】
　　【效果：可以让2-5名玩家组队进入副本】
　　【使用方法：组队后，由队长报名加入副本即可】
　　【使用次数：1次】
　　【详细介绍：主系统最讨厌的一张卡，副本boss们也不喜欢这张卡。但存在既有原因，存在既有其价值，世界不会因系统的喜好运转，世界是有秩序的，遵循着某种规则的。就像玩家们也不喜欢想买B商品就必须买A商品这种销售模式，但它又是真实存在的。】
　　这张卡本身没有什么特殊的，但它的详细介绍却很有意思。
　　它的描述说明了一件事，主系统在这个世界也不是随心所欲的，主系统也只能在规则内行事，但规则又是由谁制定的呢？
　　或许也不是谁制定的，世界存在之初，就有规则的存在了。
　　就像没人知道宇宙是如何诞生的，但宇宙又确实有规则有秩序地运转着，只是没人能看透宇宙的规则全貌罢了。
　　“你是队长。”莫白将卡牌交还给盛炎。
　　这次强制副本盛炎才是主导者，她只是跟着下副本的帮手罢了。
　　盛炎打开光屏，先和莫白互相加了好友，再组建了一个双人队伍，这才点开已经泛着红光的强制副本标志，选择开启强制副本。
　　很快，莫白和盛炎的手环都收到了主系统发来的系统通知。
　　【副本名称：7号生物研究所】
　　【副本任务：请在7号生物研究所内协助研究员研究，你和研究院签署的协议是十天，请完成这十天的研究】
　　【副本时限：十天】
　　【副本等级：B级（变异级）】
　　【副本人数：7人】
　　【副本存活率：30%】
　　【副本开启时间：24小时后】
　　【背景介绍：7号生物研究所为对世界做出了很大的贡献，玩家们最喜欢的营养剂、疗伤药都是生物研究所的研究成果。但近些年，7号生物研究所逐渐发生变化，已有数年未研制出对人有用的药剂，经费连年上涨，似乎在进行着某种秘密研究。玩家能发现研究所的秘密吗？玩家还能以人类的形态离开研究所吗？】
　　“时长10天，存活率只有30%，岂不是7个人里只有两个人能活下来？”盛炎有些紧张地说，“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难的B级副本，希望最后活下来的是我们两个。”
　　莫白的关注点和盛炎却不同，她看了看自己光屏上的信息，对盛炎道：“你是队长，你的光屏上有显示报名人数吗？”
　　盛炎看了一眼回答道：“有，我们报名前是5人，我们报名后就满员了。”
　　听到这个人数，莫白的脸色更加凝重。
　　盛炎问道：“你的脸色不太好，是在担心‘幻蝶’吗？这次‘幻蝶’还会隐藏在玩家中吗？”
　　莫白叹道：“‘幻蝶’追随我的气息，我报名后它才会进入副本，这次我们被分配到副本时就有5名玩家了，‘幻蝶’又不知道我会进入这个副本，这5名玩家里肯定没有它。我们两个是捆绑报名，报名后就满员了，所以‘幻蝶’不会在玩家中。”
　　盛炎道：“那岂不是更好，我们不用防备玩家中有‘幻蝶’了。”
　　莫白道：“更麻烦了才对，如果能确定‘幻蝶’在玩家中，我只要观察7名玩家就好。可是如今‘幻蝶’不在玩家中，它又有可以变化成任何样子进入副本，我怀疑副本中的npc、物品都有可能是‘幻蝶’，也许一棵树、一朵花、一棵草、一块砖都可能是它伪装的，这更难辨认了。而且……”
　　莫白的话到这里停顿下来，她反复阅读副本介绍，点了点副本等级后面的“变异级”问道：“你在无限世界三年了，通过的副本没有八百也有一千，强制副本三个月一个，三年也有十多个了，你见过副本变异吗？”
　　“没见过，”盛炎摇摇头道，“不仅我没见过，我哥通过的A级副本也没有‘变异’的标志。”
　　“也就是说，我们很难找到变异副本的情报，一会儿去交易市场找一下有没有变异副本的信息吧。”莫白并不乐观地说。
　　“听你这么说，副本确实挺奇怪的。”盛炎也多看了几遍副本介绍，“不过我们只要多买点攻击力强的卡就能通关吧？”
　　“我不缺攻击力强的卡。”莫白打开自己的道具栏给盛炎看，两人已经是生死与共的队友了，就没必要隐瞒卡牌信息。
　　盛炎看到莫白的两张A级卡眼睛都直了，震惊道：“你怎么能有这么多A级卡牌？”
　　“上次副本运气好得到了几张A级卡。”莫白轻描淡写地说。
　　她越淡定，盛炎越觉得自己找了一个强大的队友，信心满满地说：“这样一来，我们的胜算更高了！这可是空间能力啊！”
　　“是吗？”莫白道，“我倒是觉得，说不定就是因为有我存在，这个副本的难度才提升到‘变异’级别，我觉得它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比A级副本还要危险。”
　　“怎么可能？你的惹事能力还能比得上我吗？”盛炎自信地说，我可是自然系的能力者。”
　　莫白看到盛炎乐观自信的样子，觉得自己有必要向他解释一下这个副本，于是说道：“我来说说我对这个副本的看法吧，第一点，很重要的一点，我觉得我这次不能用驱逐的办法对付‘幻蝶’了，我怀疑系统给我分配到了‘幻蝶’的大本营。”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盛炎不解道，“你怎么比我这个被封禁能力的人还悲观。”
　　莫白道：“我不是悲观，是根据线索合理推测。你还记得我是如何被‘幻蝶’盯上的吧？”
　　盛炎道：“你在副本时杀了一个‘幻蝶’豢养的B级怪物。”
　　莫白道：“那个B级怪物的名字叫做‘强化变种人’，我得到的‘幻蝶’情报中提到，‘幻蝶’很喜欢豢养各种各样的变种人，玩弄他们的感情，让他们陷入绝望中，以他们的绝望情感为食。那我问你，那么多变种人是从哪儿来的？”
　　盛炎道：“根据我以前玩过的游戏，看过的电影、小说的经验，变种人一般都来自什么科学实验、秘密研究所……”
　　盛炎的话到这里卡住，他看向自己这次副本的名称“7号生物研究所”。
　　“不会这么巧吧？”盛炎道。
　　莫白道：“我来这个世界的时间很短，但我能确定，只要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都不是巧合，往最糟糕的方向猜测准没错。”
　　“那也只是一个‘幻蝶’而已，我记得你说过，‘幻蝶’不是战斗型的怪物，它比较棘手的能力是可以变化成任何样子，或许还有控制人情绪的力量。我们买张可以解除幻境和情绪操纵的卡，只要能认出‘幻蝶’，它并不难对付。”
　　盛炎对自己的战斗力有着极高的信心。
　　莫白却并不乐观地说道：“‘幻蝶’能够在生物研究所引诱那么多变种人，我怀疑这里有它的领域能力。或许这不是它的领域，但它应该能支配一定的领域。
　　“而我担心的第二点是，既然这个B级副本标注了‘变异’，我想这个副本里应该不只有一个A级怪物，这些怪物可能都有领域能力，‘幻蝶’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盛炎：“……”
　　他没见过这样的副本。
　　莫白道：“当然，我这也只是最糟糕的推测罢了，虽然有很多线索指向这个猜测，但也不一定是真的。接下来的24小时内，我们要尽可能地是寻找‘变异’级副本的情报，你身上的积分还够吧？”
　　“有两百多万积分，应该够吧。”盛炎看了眼积分余额后道。
　　他甚至懒得说两百多万后面有多少零头！
　　莫白瞬间有点仇富。
　　好在她理智地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继续道：“积分足够就好，我之前在交易市场看到一些能力特殊又罕见的道具卡，价格很高，不过你的积分肯定够买这些道具卡了。接下来我说第三点……”
　　“还有第三点？”盛炎惊得打断了莫白的话。
　　他已经有点不想听莫白分析了，越听越绝望。
　　莫白坚持说下去：“第三点，我怀疑这个副本就算能撑过10天活下去，也未必能保持人形。”
　　盛炎：“……”
　　莫白道：“我不知道你见没见过变种人，以我对付变种人的经验，我觉得他们曾经都是人，只是经历了某些研究，变成了怪物。副本的背景介绍也提醒了我们这一点。”
　　盛炎看向那句“玩家还能以人类的形态离开研究所吗”，只觉得眼前一黑。
　　莫白道：“我怀疑这一条，针对的是我这张‘人偶们的祝福’。拿到这张卡时我就在想，这张只能使用一次的卡，怎么会是A级？要知道，系统是卖治疗药剂的，一般伤势吃下治疗药剂都能痊愈，感觉这张卡和治疗药剂的效果是重合的，它为什么会是A级？直到看到这个副本的介绍，我才意识到这张A级的重要性。
　　“治疗药剂的描述是，能够恢复身体上的伤势，那身体上的变异算作伤势吗？我和‘强化变种人’打过交道，我觉得变异不算伤势。如果我们在生物研究所遭遇了反人类的实验，成为变种人或者某种实验失败的怪物，治疗药剂是救不了我们的，只有这张卡可以。
　　“但我们两个人之间只有一个人有这张卡，我向你保证，你和我之间，谁先变异就给谁使用这张卡，这是最公平的。至于后变异的那个，生死由命。
　　“不过我也有要求，如果是你先变异使用了这张卡，请按照这张卡的实际价值给我积分。”
　　盛炎本已经对这次强制副本不抱希望了，却逐渐被莫白有规划的话语打动，渐渐镇定下来。
　　他点头同意了莫白的要求，认真地看着莫白，似乎想要探究这个漂亮的像瓷娃娃一般的女生，为什么能拥有这样泰山崩于前而不动摇的镇静，又为什么能拥有如此钢铁般的意志。
　　她没说过什么鼓舞激励的话语，但她的行动充满了力量，能够点燃人心底最深的希望。
　　“你为什么这么……坚定？你不会绝望吗？”盛炎不由问道。
　　莫白道：“不，我绝望过。”
　　她曾经绝望过一年多，无数次骂老天爷为什么不让她当时就死了算了，无数次质问命运为什么要让她遭遇这种事情，但这些绝望和质问除了带来她痛苦，让她觉得自己很可怜很可悲外，什么也做不到。
　　“恰恰是因为绝望过，所以我知道，绝望没有任何用处。”莫白轻声道，“与其怨天尤人，不如行动起来。就算最后失败了，也算是和命运抗争到最后一刻，过程也是充满希望的。”
　　莫白曾清楚地认识到，她是如此的渺小，她改变不了世界，改变不了他人，甚至改变不了自己的现状，她唯一能够改变的只有自己的心。
　　用悲伤的眼睛看天空，天空是灰蓝色的；用乐观的眼睛看天空，天空是蔚蓝色的。
　　当她抬头看到那蔚蓝无云的天空时，她才发现，天空的颜色从来没有变过，是她的心变了，世界就变了。
　　要改变环境，就要从改变自己做起。
　　小七听到了莫白的心声，突然莫名地叹口气。
　　甜甜的女孩声音发出叹气声，还挺可爱的。
　　“你怎么了？”莫白道。
　　小七用好像顿悟一般的语气说：“小七好像明白玩家的能力为什么如此特殊了呢，或许就是因为玩家拥有这样一颗心吧。”
　　“谁知道你们的主系统是怎么分配能力的。”莫白不在意地说。
　　用行动和话语给盛炎打了一针强心剂后，两人便行动起来。
　　莫白先是给莫向由发了信息，询问他是否知道有关变异级副本的事情。
　　莫向由回消息：“你帮盛炎过强制副本，找我问情报？你是不是忘了我和盛炎有仇？帮他活下去对我有什么好处？”
　　莫白厚脸皮地回复道：“我也是没办法，毕竟你是我在中级玩家中唯一的人脉了。”
　　莫向由很久没有回复信息。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我猜盛磊的死或许和你有关，但绝不是你做的，你和盛炎之间没有实质性的仇恨。你的敌意不是针对盛炎的，而是所有战斗组玩家的，盛炎只是被你迁怒罢了。”
　　莫向由还是没回复。
　　莫白又道：“你不想看看我怎么通关吗？”
　　她正在绞尽脑汁地思考什么话能触动莫向由，没想到莫向由发来一封加密邮件，上面写着“变异级副本情报”，并备注“50万积分交换邮件密码”。
　　莫白对盛炎招招手：“转我50万。”
　　盛炎也是个不在乎积分的冤大头，随手转给莫白50万积分，莫白边付款边问道：“你还剩多少积分？”
　　盛炎：“还有200多万积分。”
　　莫白：“……”
　　怎么花了50万积分还有200多万积分？200多万后面的零头到底有多少啊？！
　　支付积分得到密码后，莫白点开邮件阅读消息。
　　“变异级副本是正在进化中的副本，原本副本的等级是固定的，B级就是B级，A级就是A级，不会跨越等级。但在无限世界中，一切变化都有可能发生，因此极小的变异概率也是存在的。
　　“强制副本背后的故事是相连的，一个故事的变化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引起不同副本的变化。这些变化本来是在系统的计算范围内，但变化的连锁发展到最后，就有可能出现变异。
　　“变异是不固定的，并不一定是B级进化成A级，也有可能是从B级直接进化成最高等级的S级，或者是B级降维成C级。
　　“但它既然还是B级副本，就代表它的难度依旧是B级，只是存在着变化。或许玩家在通关中途，它就变成S级了；或许玩家什么也没做，副本boss就自爆了，副本降维成C级，这都是不确定的事情，一切皆有可能。
　　“如果哪个倒霉的玩家遭遇了变异级副本，请一定要积极行动起来，寻找变异的根源，否则就有可能成为变异的牺牲品。
　　“我们不能将生存的希望交给运气。”
　　这段话的最后，莫向由还标注了一句以上情报来自永无乡的玩家。
　　“永无乡，那个房租30万积分一个月的地方？高级玩家都很难生存下去的乐园？难怪情报这么贵。”莫白道。
　　也不知道莫向由是如何弄到永无乡的情报的。
　　“原来这个副本还有可能降维成C级！”盛炎读完情报后开心地说道。
　　莫白只能对他勉强笑了一下，让他低头摸了摸他那有些扎手的头发，敷衍地说了一句：“你真甜。”
　　傻白甜的甜。
　　盛炎摸着脑袋并不觉得开心，他有种莫白在摸大狗的感觉。
　　莫白现在没心情思考永无乡那么高消费的地方，她心中只有副本的变异。
　　这个副本的变异方向绝对不乐观，先做好它会变异成S级的准备吧。
　　“我们进入副本后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只要有机会就一定要探索副本的秘密，绝对要阻止可能发生的异变。”莫白道。
　　这次副本的难点已经不是“幻蝶”了！
　　“我们这就去交易市场买卡。”莫白催促盛炎。
　　盛炎却道：“去交易市场之前，先看看我积攒的卡牌吧，我和我哥这么多年，还是攒了不少卡牌的，大部分都卖掉了，一些稀有的就自己留下来了。我哥和我互相将对方确定为第一继承人，他去世后，房子、积分和卡牌都被我继承了。”
　　说完，盛炎回到莫白醒来的那个房间，打开书柜，取出一本厚厚的相册交给莫白。
　　莫白打开相册，见里面每页都放着四张卡牌。
　　莫白：“……”
　　好想打劫。这就是个军火库！
　　小七也幽怨地说道：“我就说玩家开价开少了吧，应该多要点积分的。”
　　莫白揉揉太阳穴，嘴硬地对小七说：“我承认我已经在后悔了，但我还是要坚持原则！”
　　两人都可以带三张卡进副本，莫白的两张A级卡都是副本中得到的，不受等级限制，她还剩下一个道具栏，不管是B级还是C级都可以带。
　　盛炎这些卡大部分都是自己打下来的，只有少量才是他买的，每张卡下面都细心地备注了“盛炎的”“盛磊的”和“买的”。
　　这么细心一看就不是盛炎做的，应该是盛磊。
　　真是个好大哥。
　　盛炎在副本中打到了很多卡，理论上，他的三个道具栏都可以装B级卡。
　　卡册中有几张A级卡，可惜都不是盛炎打的，是盛磊获得的，盛炎目前还不能使用。
　　他们不用去交易市场了，只在卡册中选卡就好。
　　莫白选中了四张卡，将三张交给盛炎，说道：“你带这三张，接下来我会告诉你一些注意事项，还有我们两个见面时的暗号，‘幻蝶’能够变成他人的样子，一定要核对暗号。”
　　盛炎看着莫白选择的四张卡，指着莫白自己留下来的卡说：“你为什么选择一张C级卡？”
　　“我还想问，你的卡册里为什么要自留一张C级卡？”莫白道。
　　盛炎尴尬地咳嗽一声道：“我喜欢变形金刚，凡是能变形的东西我都会留下来的。”
　　莫白道：“我就不一样了，我喜欢轮椅。”
　　莫白自留的那张卡是“风火轮轮椅”，C级卡，轮椅可以变成一辆仅供一人乘坐的小车，最高时速可达150公里/小时，变形后百公里油耗500积分，起步就要扣500积分，和“贪吃的信鸽”一样烧钱。
　　莫白已经能走了，轮椅就不能作为她身体的一部分带进副本中。
　　但她的敏捷仅有41点，走路速度比三岁的孩子快不了多少。
　　她只是能走而已，腿部肌肉力量还不足以让莫白奔跑。
　　目前来讲，莫白用轮椅移动的速度比她自己走路的速度快多了，她暂时还不能离开轮椅。
　　有了这张道具卡，莫白就可以在副本中继续伪装行动不良的人，既能迷惑敌人，尤其是“幻蝶”这种对她颇有了解的怪物；又能跑出双腿难以达到的高速，对于莫白来说，比B级卡还有用。
　　选定卡牌后，莫白有试着模拟出几种危机情况，和盛炎增加默契。
　　莫白将能想到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后，才有时间思考其他额外的事情。
　　她看着副本人数说：“我们已经是两个非常特殊的玩家了，被分配到这种变异副本算是倒霉。可这个副本不是我们激活的，我们前面的5个玩家里到底藏了什么卧龙凤雏，才能激活这种变异级别的副本？”
　　这个问题盛炎回答不了。
　　他只能说：“或许也是个麻烦的玩家吧。”


第41章 7号生物研究所（一）
　　24小时很快，几乎是一眨眼就过去了。
　　这段时间，莫白一直在盛炎家和他进行模拟训练，没有回新人小区。不过她给顾天冬留了言，就算顾天冬醒来后莫白还没有出副本，他也能看到消息，并将这件事告诉来新人小区寻找她的丁寻和叶平均。
　　副本开启前10个小时，两人回到各自的房间好好休息了几个小时，让体力、精神力都得到了充分的休息，达到最佳状态。
　　依旧是上午9点，副本开启，莫白睁开眼就见自己躺在一个白色的房间内。
　　墙壁是白色的，床单是白色的，桌椅板凳是白色的，要不是身上的衣服是灰色的，莫白的眼睛险些受到光污染。
　　“还是单人间啊。”莫白低声道。
　　这个屋子比她的公寓小一点，有独立的卫生间，房门和室内的电器都是声控的，科技感很强。
　　她的手腕上也有手环，不过和无限世界的不同，是纯白色的，手环内侧还刻着“被试者07号”几个字。
　　莫白点了下纯白手环上的通讯录，发现这次通讯录上的人数可太多了，光是被试者就有几百号人，研究员三十多个，还有三个院长，两个是副院长，一个是正院长。
　　聊天记录上的信息也非常多，群聊、私聊多得看不过来。
　　看到这么多人，莫白顿时眼前一黑。
　　这个人数实在太适合“幻蝶”隐藏了，而且也不知道这些人中哪些是副本怪物，哪些是正常的npc，哪些是玩家。
　　莫白看了半天通讯录中的被试者，还是没办法确定哪个人是盛炎。
　　她只能根据系统给出的副本背景分析，玩家们应该都是被试者。
　　这时，小七的声音在莫白耳边响起：“是否查看角色背景？”
　　“这次还有角色背景？”莫白心道，“让我看看。”
　　她面前出现了一个只有她能看到的光屏，上面用莫白要求的宋体加粗大字号写着一堆背景介绍：
　　【勇敢的调查员莫白，首先，我们很感谢你接下了这个危险的任务，调查7号生物研究所隐藏的秘密。根据我们的前期调查，得知7号研究所似乎在进行着某种秘密研究，最近出逃的变种人、活体操纵线、精神分裂症患者等异常现象都与7号生物研究所有关。为了调查真相，我们派出了三批调查员。】
　　【第一批调查员共6名，已经于两个月前确认全部牺牲，他们只传递出了四个字“创造生命”。】
　　【第二批调查员共9名，半个月前，我们找到了其中7名调查员的部分尸体，这7名调查员已经确认死亡，还剩余两名调查员音讯全无。我们有理由怀疑，这两名调查员即便没有死，也处在非正常状态中，你可以试着寻找他们，但在确定他们的情况前，不要暴露你的身份。
　　【第二批调查员没有传递出信息，但我们在他们的尸体中检测出一种奇特的毒素，这种毒素具有生物性，它们似乎能在人体内繁殖，可是一旦我们观测它的情况
　　，它又变得像无机物一样安静。只有我们不用任何手段观察它，它才会快速繁殖。我们怀疑，它拥有智慧。】
　　【这种毒素能够迅速改变人体特征，我们怀疑，7号研究所制造出这么多怪物，就是在寻找能够抑制这种毒素的条件，让这种毒素变得可控。】
　　【根据这种毒素的特征，我们研制出了可以暂时抑制毒素繁殖的血清，这种血清的有效期只有三天，三天后，毒素就会适应血清，继续繁殖。血清藏在你左侧下方最后一颗牙齿中，需要时只要上下牙用力咬合，血清就会进入体内。】
　　【你是第三批调查员，你还有6名队友，请与他们会合，同心协力找出7号生物研究所的秘密。】
　　【愿你们平安。】
　　【生物研究总院。】
　　字太多，莫白看了好半天才看完背景介绍，她问小七：“还有别的信息吗？”
　　“没有了。”小七回答后，就安静下来，让莫白静静思考。
　　这次系统给出的信息量太大了。
　　第一个信息，背景中提到的变种人、活体操纵线，这两个元素似乎正对应莫白之前通关的两个副本，这让莫白不由得怀疑，三个副本是有关联的，甚至“过家家”“伯爵的古堡”这两个副本的成因就是7号生物研究所。
　　“过家家”中，“爸爸”和“妈妈”之所以组建家庭，是因为身为“强化变种人”的“爸爸”逃出研究所，爱上了“幻蝶”，在“幻蝶”的引导下被“妈妈”缠上，才有了她的第一个副本。
　　而“伯爵的古堡”这个副本的成因，是伯爵想要一个活人偶做永远不会背叛他的朋友。他之所以生出做活人偶的念头，是“笑容马戏团”的团长给了他“操纵线”，系统如今又说活体操纵线来源于“7号生物研究所”，没有活体操纵线，伯爵根本就不会挑选少男少女，也不会出现“伯爵的古堡”副本。
　　两个副本的发源地似乎都是“7号生物研究所”。
　　可令莫白不解的是，“过家家”副本的时代是莫白熟悉的现代社会，时间为21世纪；“伯爵的古堡”从建筑到衣着都很古典，时间应该在19世纪；“7号生物研究所”带给莫白的科技感在未来，这里存在的事物起码是22世纪以后才会有的东西。
　　过去、当下、未来竟然能够连接起来，这太神奇了。
　　除了变种人和活体操纵线外，背景介绍中还提到了精神分裂症患者，莫白相信，这个元素也对应着一个副本，不过她没有经历过这个副本。
　　第二个信息，三批调查员。
　　他们这些玩家是第三批调查员，那前面两批调查员是怎么回事？玩家还是系统背景？
　　按理说，强制副本是一次性的，有玩家进入副本，不管结局是通关、勉强存活还是全部死亡都不会再开启第二次，可这是变异的副本。
　　莫白能够理解强制副本为什么是一次性的，因为强制副本的boss存在着强烈的目的性。
　　伯爵想要活人偶朋友，他们通关就代表着有一个玩家成为了伯爵的活人偶，勉强存活也有可能是伯爵留下了一个人，全部死亡也有可能有个人永远留在了副本中。不管是怎样的结局，伯爵都实现了自己的目的，没有必要再开启第二次。
　　但在“7号生物研究所”中，每一批调查员都能送出一些新情报，使玩家进入7号生物研究所”的目的性不断发生改变，这种情况下，玩家似乎可以多次进入这个副本，直到副本彻底完成进化。
　　根据这个推测，莫白有理由怀疑，之前进入副本的调查员也有可能是玩家。
　　想要验证这个猜测，必须找出第二批调查员中可能存活的两位。
　　第三个信息，系统赠与的血清。
　　这还是莫白第一次从系统这里得到实质性的帮助，这帮助不仅没让她觉得开心，甚至还有点恐惧。
　　这种标配般的血清摆明了就是在告诉莫白，你们肯定会接触这种毒素，一定会用到血清。
　　血清的时限只有三天，系统却要求他们在副本内存活十天。
　　“好难啊。”莫白不由道。
　　“小七还是第一次听到玩家说难。”小七的声音在莫白耳边响起，“玩家不是这样的人，玩家不会被困境打倒的！玩家不要泄气！”
　　小七竟然还想鼓励莫白。
　　莫白笑道：“我觉得难，不是因为这个副本有多复杂，而是我这一次是带着责任来的。”
　　她要保护盛炎，毕竟是收了费的。
　　之前的副本，莫白只要对自己的生命负责就好，即便是在团队合作的“伯爵古堡”中，莫白也吸引了伯爵大部分的仇恨，行动一旦失败，莫白也可以一力承担起责任。
　　可在这个副本，莫白背负着盛炎的生命。而且这个副本的毒素应该会无差别地注射到每个玩家体内，莫白即使找到这个游戏的最终boss，一个人吸引了所有仇恨，也无法保证盛炎不会死。
　　这才是莫白最头疼的地方。
　　“这种情况，我很难放手一搏，会束手束脚。”莫白道。
　　不过没关系，她还有时间，到时候见招拆招就是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这个研究所的规则，和与盛炎会合。如果能找到其他玩家并联手合作，就最好不过了。
　　房间内没贴规则纸条，不过莫白在衣柜和卫生间都找到了镜子，镜子中的她与自己原本的样子一模一样。
　　这代表只要有机会见到盛炎，她能一眼认出他。
　　莫白仔细看了看镜子，镜中的她穿着灰色的被试者制服，脸色苍白，面有病容，看起来并不健康。
　　随后，莫白再次打开手环，在手环中找到了被试者须知。
　　【第一，7号生物研究所研制出一种治疗人体疾病的新药，需要征集身有疾病的被试者，被试者自愿报名，与研究所签署协议。新药效果仍在测试中，被试者出现任何后遗症，本研究所不承担责任。】
　　【第二，新药实验共分三个阶段，每个阶段时长3天，每个阶段研究所都会用不同的方法影响新药的疗效。】
　　【第三，本研究所不会限制被试者的人身自由，除了每天10点的集中药物实验，以及每天8点、14点、22点研究员查房时，被试者需要在房间等待研究员测量生物体征外，其余时间可在基地内自由活动，实验室、资料室等机密要地除外。】
　　【第四，被试者与本研究所是合作关系，本研究所完全尊重被试者的意愿，被试者可在一个阶段结束后终止实验。】
　　【第五，被试者中途结束实验后请从后方迷失森林离开本研究所，迷失森林内有怪物出没，被试者离开后若是遭遇不测，与本研究所无关。】
　　这几条规则看起来对被试者没有什么约束力，比伯爵古堡的规则宽松多了。
　　但实际上，伯爵古堡的规则对玩家是一种保护，只要玩家不触犯规则，女仆、管家一类的怪物是没办法伤害玩家的。
　　可研究所的规则对玩家是没有丝毫保护的。
　　新药的后遗症怎样被试者毫不知情，研究所也概不负责。
　　每天8点、14点、22点测量生物体征，怎么测量，测量哪些内容，是抽血测量还是取骨髓测量，研究员是不是怪物，被试者一概不知。
　　新药分三个疗程，看似每个阶段结束后都可以结束实验，但实验后被试者变成什么样子一律不说，所谓可以从有怪物出没的迷失森林离开，其实是丢到迷失森林里喂怪物吧。
　　被试者可以在基地内自由活动，可一旦进入机密要地，如何处理被试者也没说。
　　看似自由度变大，实际上危险性变高了。
　　不过这些规则还是给莫白提供了一个有用信息，就是那条“征集身有疾病的被试者”。
　　莫白坐到床上，掀开裤腿，露出那双并不好看甚至有些丑陋的腿。
　　她的身体虽然恢复了，但敏捷没有恢复，这部分数值是通过腿部肌肉萎缩呈现出来的。
　　她的双腿细得像小孩的腿一样，和身体比例完全不协调，这也是她行动很慢的原因。
　　这种腿，即便是在研究所，坐轮椅也没什么关系。
　　于是莫白干脆将那张C级卡“风火轮轮椅”道具化，稳稳地坐在轮椅上，谁敢问她为什么可以坐轮椅，她就把这双细腿给人看，这种身体坐轮椅是合情合理的。
　　这条规则除了能让她合理乘坐轮椅掩盖自己能够走路的事实外，还给莫白了一些信息。
　　莫白很好奇除了她和盛炎外，其他5名玩家为什么也会被分配到变异副本中，如今倒是有了答案。
　　她和盛炎都是有“缺陷”的人。
　　她的腿不好，盛炎则是被封禁了能力，这在系统眼中，也是一种缺陷。
　　其他5个玩家应该也有或多或少的“缺陷”。
　　这对她寻找其他玩家是有帮助的。
　　不到半个小时，莫白便将这个房间中能探索到的线索全部摸透。她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上午九点半，距离集中注射药剂还有半个小时。
　　反正被试者是可以自由活动的，她决定趁着这个时间出去转转，在寻找盛炎的同时，也逛一逛这个研究所。
　　莫白熟练地操纵轮椅，离开了这间房。
　　她是“被试者7号”，房间的门牌号也是“007”。
　　一出房门，就是一条纯白色的长走廊，两端没有窗户，她的房间里也没有窗户，墙壁上有块玻璃屏幕，可以播放出室外的风景，但那不是窗户，他们的居住区是通过中央空调通风换气的。
　　莫白抬头看向走廊天花板，在天花板两次看到了中央空调的通风口，这条通风道连接着每个房间。
　　走廊不只有莫白一个人，在她出门不久，对面的“018”房间也走出一个人，她是一个相貌普通的女人，长发有些老气地盘在头上，看起来三十岁左右，和莫白一样面有病容。
　　018号一出门就见莫白抬头望天，便上前搭话道：“你在看什么？”
　　“想看看天空。”莫白随口答道。
　　莫白转过身，018号看到莫白的脸，露出惊艳的神色。
　　下一秒，018号便捂着嘴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得莫白怀疑她要把肺咳出来。
　　莫白翻了翻衣兜，兜里装着一包面巾纸，这是研究所发给大家的日常用品，莫白出门时随手带在身上的。灰色的制服有好几个大衣兜，可以塞很多东西。
　　莫白操纵轮椅上前，递给女人一张纸，夹着嗓子柔声问道：“你是生了什么病才来做被试者的吗？”
　　莫白平时的声音清冷又坚定，平时的声音虽然好听但过分强硬，有领导者的气势，容易让人信服，但侵略性过强，不易获取陌生人的信任。
　　面对陌生人，莫白有另外一种讲话方式。
　　她的夹子音又甜又细又柔，很容易获得陌生人的好感，也容易让人忽视她体内隐藏着的力量。
　　女人接过面巾纸擦了擦嘴，虚弱地说：“我在一次……中，被吃掉……切掉了大半个肺，始终没有长好，一直靠药物撑着。医生说我活不过三个月了，我只能来生物研究所碰碰运气，说不定新药能治疗我的疾病呢。”
　　一次什么中？莫白几乎是竖起耳朵都没听清女人究竟说了什么，好像女人是故意模糊了这句话。女人又说自己被“吃掉”了大半个肺，她说得很轻，又很快改口成“切掉”。可莫白一直全神贯注听着她说的话，确定自己绝对没有听错。
　　另外，女人提到的“三个月”这个时限也有些敏感，三个月是初级玩家强制参加副本的时限。
　　巧合有点多了。
　　而且这女人说话慢条斯理的，开口前都会斟酌一下再说话，不像是会说漏嘴的样子。
　　如果不是“意外”说错，那就是刻意透露消息了。
　　系统给莫白等人的信息中要求他们和队友会合，莫白在寻找玩家的时候，其他玩家是不是也在寻找队友呢？
　　这时，女人问道：“你是腿不好才报名成为新药的实验者吗？”
　　莫白想了想说道：“是啊，我不能行走，虽然有人说我这样残缺的样子很有‘观赏价值’，但我还是希望自己可以站起来。有人给我推荐了这个生物研究所，我才来试试。”
　　听到观赏价值四个字，女人神色了然，又说道：“我肺受了伤，找工作时他们都说我没有‘战斗力’，很难找到工作。再这样下去就活不下去了，只能来这里试试。”
　　一番对话，莫白和女人都确认了对方的玩家身份，女人知道莫白是观赏组的玩家，莫白知道这女人是战斗组的。
　　女人对莫白道：“我觉得我和你很投缘，我叫柳从依，你叫什么？”
　　莫白说：“你叫我小莫就好了。”
　　“加个好友吧。”柳从依对莫白伸出手环。
　　这个副本科技发达，玩家们联络不再需要使用道具，只要用副本内的物品就可以联络。
　　莫白露出手腕和柳从依的手环碰了碰，两个手环便互相加了对方好友。
　　加了好友后，柳从依率先说：“我知道副本存活率只有30%，在这种存活率下，玩家们很难合作。但我觉得这个副本很难，如果玩家们内讧就是自乱阵脚，到最后可能连30%的存活率都保不住。我建议我们先合作活下去，等临近副本时限，再来商讨那30%存活率的问题。”
　　是个聪明人。莫白在心中暗暗点头。
　　她遇到过“修罗场”组织玩家猎杀其他玩家的事情，很难彻底信任盛炎以外的玩家。但柳从依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不会在错误的时机做错误的事情。如今他们面临着三个阶段的药物实验，在这九天之内自相残杀是非常不明智的，九天内柳从依会是值得她信赖的队友，九天后就未必了。
　　柳从依见莫白认同她的说法，继续小声道：“我们先找齐玩家，联合战线。其他玩家中要是有不懂事的，就放他去单独行动；要是有想通过猎杀玩家提升自己存活的机会的，先除掉这个危险分子，我……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柳从依又疯狂咳嗽起来。
　　莫白连忙又递给她一张纸，柳从依接过纸捂住嘴猛咳一阵。
　　等她咳嗽止住时，莫白看到那张纸上已经满是鲜血，鲜血中还有一只蚂蚁大小的黑色蠕虫在不断扭动着身体。
　　柳从依手指用力，捏死了那只虫子，脸上露出对虫子的恨意。
　　莫白问道：“你这伤势……”
　　柳从依小声道：“上个强制副本被猎杀者推到虫穴中，虫子通过呼吸道进入身体，吃掉了我大半个肺。后来我侥幸存活，熬到时限离开强制副本，没想到这虫子也跟着我回到了桃花源。”
　　“副本里的虫子还能回桃花源？”莫白惊道。
　　柳从依又咳嗽两声：“副本里的虫子不能，但那些虫子在我肺部繁殖，新出生的虫子是我养出来的，可以带回桃花源，不过离开我的身体就会死。总之现在我生它们活，我死它们死。这三个月真是疼死我了，有时候都觉得，不如死在副本里算了。”
　　莫白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恐怖，她问道：“治疗药剂不好用吗？”
　　“好用啊！虫子一边吃，肺部一边恢复，给它们提供源源不断的食物，折磨死我了。”柳从依恨恨道，“这三个月，我只能一边在系统买伤害呼吸系统的吸入式毒药，再吃治疗药剂恢复，虫子们达成了一个平衡，才勉强活下来的。”
　　莫白：“……”
　　原来玩家在强制副本中受的伤，并不是回到桃花源就能完全康复的。
　　治疗药剂只能治疗外伤，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比外伤还恐怖的伤势了。
　　莫白再一次认识到，她得到的那张A级卡“人偶们的祝福”是多么珍贵的一张卡。


第42章 7号生物研究所（二）
　　柳从依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和寄生虫抗争三个月，也是个狠人。
　　“我第一次知道，副本受的伤回到桃花源后也没办法恢复。”莫白小声说道。
　　柳从依是个主动性很强的人，她见莫白神情乖巧，又是个靠外貌值过关的观赏组，猜测这个观赏组应该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就不介意给这小绵羊一般的观赏组讲述一下副本的危险，当然主要目的也是吓唬吓唬莫白，靠莫白受到惊吓的表情来缓解肺部的疼痛。
　　柳从依坏笑一下，靠近莫白耳边道：“副本中的危险多着呢，除了我这种寄生虫类的伤势外，诅咒、毒素、精神创伤、共生伤势都是没办法恢复的，而且我曾听说过，副本结束后没能离开副本的玩家，未必会死哦，有可能会活得生不如死。”
　　莫白见柳从依想吓唬她，就配合地露出惊吓的神色，本就有病色的脸吓得惨白，眼睛像受惊的小鹿般无助。
　　柳从依见到莫白这神情，本着自己苦别人也要陪我苦的心态，感觉心口的疼痛都被莫白分担了不少，她拍拍莫白的手说：“没关系，姐姐保护你。”
　　莫白发现只是装害怕就能让柳从依心情好一点，又能帮她缓解疼痛。既然如此，莫白不介意多装一装，她不会损失什么，柳从依获得的好处却是实打实的。
　　“那柳姐姐，共生伤势是什么意思？”莫白问道。
　　柳从依道：“我肺部的黑色蠕虫是在我体内诞生的，原本副本内的母虫已经死去，剩下的虫子离开我的身体就会死，我如果狠心把肺都切掉，再从系统购买人工肺，是可以将这些虫子全部杀死的，这叫寄生。
　　“但共生伤势是，副本中的怪物与玩家共生，双方互相争夺身体的控制权，除非能完全吞噬对方，否则用任何一种方式都没办法摆脱怪物。怪物离开玩家会死，玩家离开怪物也会死。”
　　“那岂不是把副本怪物带到桃花源中了？”莫白惊道，“桃花源会不会变得不安全？”
　　柳从依告诉她：“不会的。我们这种带伤回桃花源的玩家非常少，比例不到0.5%。而且一旦我们携带异常状态回到桃花源中，系统是不允许我们直接接触其他玩家的，也不允许我们进入日常副本。就算我们想上网求助，系统也只允许我们登录‘异常状态玩家专用论坛’，只有曾遭遇或者正在遭遇异常状态的玩家才能登录这个论坛，正常玩家是不知道这个论坛的。
　　“没遇到这种情况的玩家，甚至都不知道还有我们这种玩家存在，你就不知道我们的情况。只有解决了这种状态，才能正常生活。”
　　“怎么解决这种状态？”莫白问道。
　　柳从依说：“如果你问我的话，大概就是切掉肺部，弄死所有虫子。像诅咒类和共生类的玩家就只能耐心等待，等待交易市场上出现治疗类和祝福类的卡牌，或者尽快进入下一个强制副本。”
　　“以这种异常状态进入强制副本？”莫白问道。
　　柳从依笑笑道：“你应该知道，系统要维护桃花源
　　的秩序，它也不希望桃花源内有我们这样的玩家。因此，它会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要么解决我们的伤势，要么解决我们。所以陷入异常状态玩家的下一个强制副本内，一般都会有解决异常状态的办法。我也看到系统给的背景说明了吧？我怀疑，系统提到的毒素，只要合理使用，就能治疗我的伤势。”
　　“可是这毒素很危险。”莫白道。
　　柳从依正色道：“富贵险中求，不冒险难道继续和这群虫子一起活下去？咳咳咳！”
　　她又猛烈地咳嗽起来，这次莫白没有递纸，柳从依就用制服宽大的袖子捂住嘴。
　　猛咳一阵后，又有两个虫子被柳从依咳出来。
　　柳从依这次没有捏死虫子，而是用制服袖子擦干血迹，将两个虫子放在掌心给莫白看：“你看，没了我的血，用不了多久它们就会死。”
　　莫白看过去，果然这两条虫子见到空气就风化，变成一团粉末消失了。
　　莫白并不害怕这种东西，不过她觉得柳从依把虫子摆在她面前，就是为了吓唬她。
　　莫白很善解人意，她“吓”得捂住眼睛不敢看。
　　“它们是依赖我身体而生的，不会寄生到别人体内的。”柳从依蹲下身摸摸莫白的头，继续说道，“共生的那些才可怕，前几天我在异常状态论坛上看到有个人发帖子，说自己和一个植物共生，两只眼睛中开出花来，他那样子才可怕呢。”
　　莫白：“……”
　　柳从依见莫白脸色不对，以为又吓到了她，心里有点扭曲的开心。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好像只要看到观赏组的小莫害怕，她心中就能生出一股力量，这股力量足以支撑她面对这个副本。
　　不过也不能真把小莫吓坏了，万一小莫被吓得不与她组队了，她去哪里获得这种心灵力量？
　　“别怕。”柳从依拍拍莫白的手安慰她。
　　莫白抬头看着柳从依后方道：“我不是害怕，是有个戴墨镜的人站在你背后呢。”
　　柳从依一惊，她身为战斗组的玩家，自认感知力非常强，即便一个人屏住呼吸，她也能听到这个人的心跳声，怎么会有人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背后，她却丝毫没有察觉呢？
　　柳从依没有立刻回头，她维持着原本的姿势，推着莫白的轮椅快速走了几步，与后方的人拉开距离后，才顺势跳跃转身。
　　莫白清楚地看到，柳从依转身的瞬间，手指甲上闪过一丝青黑色，很快又消失不见。
　　这颜色变化似乎和柳从依的能力有关。
　　柳从依退到安全距离，才注意到所谓身后站着的人并没有追过来，似乎没什么敌意。
　　这是个男人，身高170厘米左右，看起来其貌不扬的，不过身材比例还是不错的，一看就是擅长战斗的。
　　他也穿着灰色的被试者服装，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的头发是翠绿色的，脸上皮肤灰白，还有一些裂开的痕迹，有点像树皮。
　　他背着手望着柳从依，冷哼了一声道：“背后议论人，小人所为！”
　　“谁背后议论你了？”柳从依摆出战斗的姿态。
　　戴着墨镜的人道：“不就是你，刚才说人家眼睛开花了。”
　　莫白：“……”
　　柳从依：“……”
　　那个和植物共生的人就是你啊！
　　“难怪我没有听到你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你和植物共生，还有呼吸和心跳吗？”柳从依问道。
　　植物共生人摸了摸那野草一般的头发道：“一半一半吧，白天的时候它光合作用，晚上的时候，我的心肺功能就占领高地了。”
　　“你疼吗？”莫白看着这人树皮状的皮肤道。
　　“怎么说呢，其实不疼。”植物共生人慢条斯理地说，“就是行动越来越慢了，渐渐地不爱吃饭了，喜欢阳光和雨水，看见土也想啃一口。还有啊，其实我以前脾气很暴躁的，要是以前我听到她在八卦我的事情，我早就一拳打过去了，不过现在，我一点也不生气呢，性格越来越佛系了。”
　　莫白：“……”
　　你这不叫佛系，你是越来越植物化了！
　　柳从依问道：“你也是玩家，愿不愿意和我们联手通关这个副本？这副本的存活率虽然只有30%，但如果我们能找到研究所隐藏的秘密，就不受存活率的限制。要么轰轰烈烈的死，要么舒舒服服的活，我受够这种憋屈的日子了！”
　　“其实我这样下去也无所谓的，”植物共生人慢吞吞地说，“我也没觉得有多痛苦。但是我刚交了个女朋友，自从上次副本之后，我们就再没见过面了，联络方式都被系统封禁了。哎，她该不会以为我已经死了吧？我还是想再见她一面的。”
　　“那我就当你想合作了，你叫什么？”柳从依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植物共生人说：“我叫共生花。”
　　“没问你植物的名字！”柳从依气道。
　　植物共生人抓抓脑袋，想了好半天才憋出一个名字：“庄向阳。”
　　他连自己的名字都快不记得了。
　　庄向阳道：“组队也是可以的，不过我也快想不起来我的能力是什么了，这次也是糊里糊涂就进入副本的。我的智能小助手告诉我，如果这次副本中我没办法恢复正常，我就会变成一朵真正的共生花，留在这个副本中。我也没什么要求，你们谁要是能活着离开副本，能不能帮我看看我女朋友，告诉她我的情况，让她不要等我了。”
　　“无限世界竟然还有你这样的人，你这么长时间不联系她，她可能以为你早就死了，说不说都没有意义。”柳从依冷声说，不过她还是问了句，“你女朋友叫什么，住在哪里？”
　　庄向阳立刻回答道：“她叫柯素欣，名字很好听吧？她住在新人小区1栋316室，麻烦你们了。”
　　他自己的名字要想好久才能想起来，女朋友的名字却一下子就能说出来，就好像这个名字和地址在他心中反复默念了很多次，就等着下一次进副本后，能拜托其他玩家把消息传出去。
　　莫白的心顿时变得
　　很软很软。
　　她看着又蹲下身咳嗽的柳从依，又看看庄向阳，右手忍不住搭在左手的手环上。
　　她的道具栏中，藏着“人偶们的祝福”。
　　她可以救这两个人，但A级卡只有一张，而且还要留着给盛炎和自己使用。
　　一开始还觉得“人偶们的祝福”这种只能使用一次的卡牌怎么配得上A级卡，现在却觉得它太珍贵，又太少了。
　　“无限世界里没有治疗类的玩家吗？”莫白忍不住问道。
　　“听说有，”柳从依叹口气道，“不过在永无乡。”
　　莫白问道：“高级玩家？”
　　庄向阳这段时间也在论坛上搜索了不少相关信息，他说道：“普通的治疗系统提供的治疗药剂就可以做到，正常状态下的玩家又不会生病，因此无限世界是没有医院的。像我这种情况，需要的不是治疗类能力，而是祝福、驱逐等高等级的能力，这是只有玩家进化成高级才能拥有的力量。”
　　“永无乡啊……”莫白低声念着这个地名。
　　她已经无数次听说这个名字了。
　　在桃花源的玩家心目中，永无乡是所有玩家的圣地，就像修真者想要飞升的仙界一样。每个玩家都想成为高级玩家，离开桃花源前往永无乡，就好像只要去了永无乡就像到了不老不死不会受伤不会生病的童话世界一样。
　　永无乡里什么都有。
　　唯有看到未来的莫向由完全不想升级，也没打算去永无乡。
　　此时已快到用药的时间，被试者们陆续走出房间，但大家大都是保持着和陌生人的社交距离独自站着，像莫白三人这样凑在一起小声聊天的人非常少。
　　他们三个很引人注意，其他被试者是系统npc，只想试药治病不想搞人际关系，能关注到他们的，只有玩家或者其他别有用心的存在。
　　莫白本想低调行事的，但想想自己这张醒目的脸、出格的轮椅，柳从依剧烈的咳嗽声，庄向阳显眼的绿头发和墨镜，再加上盛炎鹤立鸡群般的身高，他们几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是能低调行事的样子，倒不如大大方方地组建一个被试者互助小队，还能对隐藏在暗处的“幻蝶”产生一些震慑力。
　　由于他们三个太醒目，盛炎一出门就看见了三人，便自然地走过来，双手搭在莫白的轮椅上，用凶狠的眼神赶走了柳从依。
　　尽管盛炎被封禁了能力，但他经年累月形成的强者气息还是令人敬畏的，柳从依能够从莫白身上获得精神力量，本来是不愿意离开莫白的，可迫于盛炎的压力，还是不得不走开了。
　　没人知道，盛炎这个外强中干的玩家，心中一直忐忑着，直到双手搭在莫白的轮椅上，心里才踏实了一点，像极了终于找到主人的大狗。
　　不到半个小时，四个玩家就已经集合了。
　　既然系统要求7名调查员尽快会合，他们几个也就不隐藏身份，很显眼地站在一起等待剩余3名玩家找过来。
　　没过多久，一个自称是中了诅咒的玩家凑了过来
　　，他说他叫毛俊才，在上一个灵异强制副本中受到了诅咒，后背长出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脸。
　　一开始他以为这只是一颗痣，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颗痣越来越大，最终长成一张人脸。
　　长成后，人脸就开始移动，从他后背正中央的位置不断向前方移动，如今已经挪到肩膀上了。
　　毛俊才在异常状态论坛上查找相关信息，查到人面诅咒中的人脸如果移动到脸上，玩家的身份就会被人脸彻底取代，到时候活下来的会是副本怪物。
　　副本怪物会被系统丢回到副本中，不会出现在桃花源。
　　可是没人知道，活下来的副本怪物的意识究竟是原本的玩家还是诅咒而出现的人脸。
　　了解到柳从依、庄向阳、毛俊才三人的遭遇后，莫白和盛炎对视一眼，觉得他们两个的情况比起这三位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莫白询问了下三人申请强制副本的时间，想知道是谁最先激活了这个变异级副本。
　　询问过后，发现他们五个人中第一个报名的是柳从依，可柳从依报名时，副本已经有两位玩家了。也就是说，激活变异副本的玩家不在他们五个之中，而是另有其人。
　　莫白又等了一会儿，一直等到研究员带他们去注射药剂，也没等到剩余两位玩家来找他们。
　　这两名激活了变异副本的玩家，似乎不想和他们组队。
　　一共三百名被试者，三十名研究员，每个研究员负责10名被试者，被试者可自行挑选研究员报名。
　　被试者们不熟悉研究员，基本都是随便报名的，莫白则是挑了个长得最平平无奇的男性研究员，带着五人临时小队一起去报名了。
　　她选择这个研究员，主要是为了排除“幻蝶”。
　　通过上个副本的观察，莫白对“幻蝶”的性格有了初步的了解。
　　“幻蝶”是个渴望视线的怪物，它希望自己是众人的焦点，难以忍受被忽视。
　　爱慕也好、嫉妒也好、仇恨也罢，只要是关注，“幻蝶”就照单全收。
　　这样的怪物，是无法忍受自己被忽视的，它可能会变成一个长相很独特但很丑的人，收获众人同情和厌恶的目光，但它绝不会变成眼前这个大众脸，丢到人群中都找不到人的研究员。
　　莫白觉得，这些副本怪物的性格与副本赋予它们的能力、性格完全相悖。
　　“恋家尸”妈妈渴望家庭，拥有强行和其他怪物组建家庭的能力，但它的性格却会让它不停杀害“家人”。
　　“强化变种人”爸爸明明拥有极强的破坏力，梦想却是守护“幻蝶”。
　　李昂伯爵拥有古堡的继承权，被古堡要求必须“体面”，却总喜欢在私下做一些小动作，喜欢着并不“体面”的马戏团木偶游戏。
　　“幻蝶”的能力是可以变成任何事物的样子，能够幻化成环境拟色，悄无声息地融入环境中，不被任何人发现；它的性格却是张扬的，渴望被人注视的。
　　怪物们似乎也在用自己的方
　　式抗争着规则。
　　五人组被分到16号研究员这组，简称16组。
　　16号研究员带着他们来到试药地点，莫白发现这是一个巨大的大厅，只不过被强化玻璃隔成了一个又一个小房间，一共300个小房间，每个房间中都有一个被试者。
　　被试者们进入房间内，天花板上会伸出机械手臂为他们注射实验用药，注射后会留在小房间里观察半个小时，等异状消失再送回各自的房间中休息。
　　他们在各自的房间中能看到其他玻璃房间中的人的变化。
　　这显然是个极其不科学不严谨的实验，实验本身就要排除情绪干扰这个因素，不能让被试者看到其他患者的变化，没想到这个实验竟然让大家看着其他人的反应。
　　1号研究员带着话筒，对众人说道：“我们的实验是完全自愿的，在注射药剂之前，你们完全可以喊停。谁喊停，我们就会立刻送他离开研究所。一旦注射了第一期药剂，就必须配合接下来的药物监控，要停止实验只能是三天后了。现在，有人喊停吗？”
　　玩家们是不可能喊停，他们知道喊停就是被丢到迷失森林送死。而且每个玩家都有必须留在这个副本的原因，他们只能留在这里。
　　柳从依、庄向阳、毛俊才三人已经意识到，这种新药就是治疗他们伤势的希望。
　　莫白则是下意识地摸了下左侧下方的牙齿，这里藏着血清，如果她撑不过第一期药剂实验，就要立刻使用血清。血清的时效只有三天，这代表她必须在三天内通关这个副本，否则必死无疑。
　　这一次，莫白也不知道注射药剂后，大家会变成什么样子。
　　1号研究员说完后等了一会儿，见没人退出，就让大家进入玻璃房间。
　　莫白几人磨蹭了一会儿才进房间，这时候已经有被试者注射药剂了，他们紧张地看着几个注射药剂的被试者。
　　一名被试者失去了左臂，他走进房间后，天花板中伸出一条机械手臂，将一管紫色的药剂注入到他的颈动脉中。
　　注射完毕后，他立刻捂着左臂惨叫，痛苦的喊叫声让人心里害怕。可是众人都看到他那空荡荡的左臂上逐渐生长出一根白骨，很明显是他的手臂在再生。
　　1号研究员用平和的语气说：“大家不要害怕，相信在座的每个人都经历过生长期，有过生长痛的经历。我们在两三年内长高几厘米都会有生长痛，被试者在短短的时间断肢重生一定也会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但这是喜悦的疼痛，不是吗？”
　　听了他的话，更多的人快速走进玻璃房间中，乖乖伸出脖子，等待机械手臂为他们注射药剂。
　　莫白几人还是没有进去，柳从依趴在地上咳嗽，几人假做照顾她的样子，又逗留了一会儿。
　　这时，他们看到一个肚子很大的男人注射了药剂。
　　这男人肚子里长了个瘤子，无法切除，只能依赖这种新药。
　　注射药剂后，他也捂着肚子痛苦地打滚。可这一次不是瘤子消失，而是他的肚子越来越大，最终裂开。
　　肿瘤越来越大，不到一分钟，男人就消失了，玻璃房间内只留下一个巨大的不断生长的肿瘤。
　　眼见肿瘤就要大到撑破玻璃房间，天花板上的机械手臂探出来，飞快地切走一块肿瘤组织。
　　随后，天花板上伸出几道火焰枪，对着肿瘤喷射火焰，肿瘤被高温火焰烧成了灰烬。
　　五位玩家：“……”
　　负责他们的研究员来到五人面前，用平静无波的语气说：“他本来就是绝症患者，肿瘤的力量强过身体力量，药剂作用在肿瘤上却没有在他身上起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的实验是风险和机会并存的，你们迟迟不进房间，是想放弃吗？”
　　五人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迈出第一步。
　　最终还是莫白转动轮椅向前，说道：“我当然要试。”
　　说罢，她率先进入来到属于自己的房间中，其他人这才也进入各自的玻璃房间中。
　　莫白抬头看着天花板上探出的机械手臂，镇定地偏过头，露出脖子方便机械手臂注射药剂。


第43章 7号生物研究所（三）
　　紫色的药剂进入莫白体内，她上下牙齿紧咬，却始终没有使用血清。
　　莫白知道这种药剂一定很危险，但她还是想亲身感受一下药剂的效果。
　　莫白有种感觉，这次的任务与这种毒素息息相关，她必须先了解这种毒素的效用，才能制定下一步行动计划。
　　若是就这样使用了血清，对毒素的效果毫无所知，根本没办法通过这个副本。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莫白觉得自己能撑过第一次注射。
　　在他们之前还有两批调查员，这两批调查员都传递出了一些情报，这证明调查员们不是一进入游戏就失联的，他们还坚持了一段时间。
　　血清是根据第一批调查员的异变情况研制出来的，也就是说，在他们之前是没有血清的。
　　没有血清的两批调查员依旧能坚持一阵，莫白觉得自己也能。
　　一共三期疗程，她要将血清留在最关键的时候。
　　冰冷的药剂进入血液中，莫白发现自己竟然能够感受到这药剂的流动。
　　一股凉意从颈动脉直达心脏，一瞬间，莫白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冻僵了。
　　即使如此，莫白还是忍住了没有使用血清。
　　只要她还有意识，她就要坚持。
　　心脏感受到凉意只是一瞬的事情，下一秒，莫白感觉到那股寒意在心脏中分成两个部分，分别走向她的双腿。
　　药剂抵达双腿主动脉处后，莫白感觉到凉意通过血管散布开来，瞬间遍布双腿。
　　两条腿像坠入冰窖般，失去了知觉。
　　但下一秒，冰冻的感觉变成了痒和针刺的痛，就好像有无数个蚂蚁在啃咬她的双腿一般，又痒又痛。
　　莫白是个忍耐力极强的人，然而即便是她也没办法忍耐这种痛和痒，她从轮椅上跌下来，抱住双腿在地上不停颤抖。
　　即使如此，莫白也没有使用血清。
　　因为她还记得，自己车祸后，外伤痊愈的时候就是这么痒，只是没有这么痛。
　　她有种双腿在恢复的感觉。
　　就这样痛苦了五分钟左右，疼痛终于止住了，莫白满身大汗地爬起来，觉得自己好像过了五年那么久。
　　她坐回轮椅上，暗暗试着跺了跺脚，双腿传达而来的力量令莫白震惊。
　　她的双腿竟然好像比双手力量都强！
　　莫白连忙在心中问道：“小七，我现在的敏捷值是多少？”
　　小七道：“玩家的敏捷值不是四十……咦？玩家的敏捷值变成83了！而且还在增长！停在90了！”
　　“体质呢？”莫白又问道。
　　小七道：“体质是……87！”
　　莫白再次问道：“还有什么变化吗？”
　　小七道：“外貌值108，玩家你更美了耶。不过精神力变成了86，耐力掉成了52，这是怎么回事？”
　　莫白只关心一件事：“精神力的变化会影响我的能量值吗？”
　　小七检查了一下后说：“奇怪，玩家的精神力没有影响你的能量总值，那到底是哪里降了？”
　　莫白没回答，对于这个数值变化，她有了一点猜测。
　　她认为，精神力的数值应该包含两个方面的内容，是精神力的强大和稳定。
　　强大的精神力不代表稳定，有的人很聪明、记忆力和理解力都非常强，但他的情绪不稳定，相当易怒，就不能算做精神力强。
　　莫白的精神力决定了她的能量值，精神力降低但能量值没有变化，证明她本身的精神力总量不变，但是变得不稳定了。
　　就像一个死火山和活火山的区别，死火山是稳定安全的，活火山却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不稳定的精神力代表莫白对能力的控制可能没有以前那么精准了。
　　身体强度明明提升了，耐力却降低不少，这代表药剂让莫白身体的内部结构变得脆弱了，很容易从内在瓦解她。
　　但不管怎样，莫白认为，这个变化都是在可控范围内的。
　　好可怕的副本，这里面竟然有可以改变玩家初始数值的药剂，难怪会被系统评为变异级。
　　想到后面还有两期注射，莫白就觉得有点恐怖。
　　她恢复了正常，有时间去查看其他队友。
　　队友们和莫白是一组，他们都在同一列的玻璃房子中，莫白身后就是盛炎。
　　莫白发现，她是小队中最先恢复正常的，其他人还在痛苦挣扎中。
　　盛炎全身的皮肤变成火红色的，抓着衣服满地打滚，似乎在承受烫伤的痛苦。
　　柳从依跪在地上咳嗽，边咳边吐，时不时吐出一口带着白点和黑点的血液。
　　庄向阳的头发和皮肤正在不断脱落，莫白看到他脱落的树皮下面，正在长出新的人类的皮肤。
　　毛俊才神情严肃地盘膝坐在地板上，单手按住肩膀，肩膀上时不时有什么东西凸起来，他用力按住这个凸起。
　　队友们似乎都感受到了这种药剂能够改善身体中各种各样的问题，他们没有使用血清，而是选择忍耐。
　　莫白转身回看盛炎，见他的眉头已经开始冒烟，似乎要着火一般。她突然意识到，系统没打算让盛炎死。
　　就算盛炎不找她组队，系统也会像其他队友一样，将盛炎丢到这个变异副本中。
　　这个副本的确充满了危险，比一般B级副本要恐怖，但也充满了希望。
　　对于普通玩家而言，这个副本是灾难，但对于这些处于异常状态的玩家而言，这个副本是解药。
　　主系统确实如小七所说的一般，完全按照规则，为每个玩家分配适合的副本。
　　一开始，莫白觉得主系统想让她死。现在她倒是觉得，主系统可能真是根据她的能力和本身素质分配副本。
　　她的能力需要快速成长才能投入战斗。
　　新手游戏中，她只能改变1立方分米的环境，这个能力实际上很鸡肋，起不到太多用处。即便是在伯爵的古堡中，要不是队友们把初级恢复剂全部给了她，她的能力也没办法发挥出太大的效果。
　　伯爵古堡内，莫白是反复使用初级恢复剂，透支了灵魂才勉强让能力生效的。
　　由于越级挑战副本，莫白获得了大量的经验，她的能力才会达到初-7级，不再是只改变某个固定的物体，而是真正对“环境”“规则”有了影响力。
　　系统赋予莫白的压力，成为了她变强的契机。
　　当然，这个过程很危险，九死一生就是了。
　　可哪怕是在现实社会中，风险和收益都是并存的，高风险带来高收益，无限世界更是如此。
　　越凶险，机会越多。
　　如果这个副本不凶险，她这些队友还没有恢复正常的机会呢。
　　莫白观察过队友们的情况后，又看向其他人。
　　托体质值增长的福，莫白的视力有了明显的提升，她竟然能看到最远处玻璃房子内的人。
　　想到还有两名玩家没现身，莫白开始观察其他被试者。
　　她发现大部分被试者都是身患疾病的，有的失明、有的断肢，有的外表看不出来，但应该是失聪、失语或者体内有肿瘤和罕见疾病的。
　　莫白发现，身体残疾的被试者在药剂的帮助下，基本恢复了正常。最开始进入玻璃房子，失去了左臂的被试者，如今已经兴奋地在玻璃房子里挥手了，他不停地使用着左手，非常开心。
　　莫白也属于这类被试者，他们是恢复最快的被试者。
　　第一类被试者是死得最快的。
　　凡是身有肿瘤的被试者，无一例外地被肿瘤吞噬了。药剂没有增加这类被试者的身体强度，反倒增强了肿瘤的强度。
　　癌细胞本来就是无限分裂的异变细胞，经过药剂增强后，癌细胞更是具备了某种活性，即便主体死亡，它们也会继续分裂。
　　这种被试者全部被烧毁，不过烧毁前，机械手臂会从它们身上切走一小块。
　　第三类被试者注射前后看不出变化，莫白只觉得距离她比较近的这类被试者的脸色似乎变得红润健康了。她怀疑这类被试者身患一些癌症以外的疾病，诸如心脏衰弱、糖尿病、尿毒症等器官衰弱的疾病，他们和身有残疾的被试者本质是一样的，只不过后者是外部躯干坏死，他们是内部器官坏死。
　　第四类被试者的变化可以就大了，莫白甚至在斜上方隔了两个的玻璃房间中，看到了和“爸爸”相差无几的变种人。
　　这人在进入玻璃房子时还是正常模样，注射药剂后十分钟内长高几十厘米，肌肉发达，新生长出来的肌肉甚至撑破了他的皮肤，可皮肤又在快速自愈，和“爸爸”一模一样。
　　这人和“爸爸”的区别是，他身高比“爸爸”矮一点，身体也不太稳定，这条胳膊粗那条胳膊细的，看来还需要进一步调整。
　　第五类被试者就是莫白队友这类的人了，身体的自愈能力被药剂激活，正在激烈地与体内的束缚作战，他们的变化时间最长，过了20分钟还在挣扎。
　　除了队友们外，莫白还看到几个这样的人。
　　不过这些人应该本身就是被寄生虫一类的疾病困扰，不像是玩家。
　　除此之外，还有最特殊的第六类被试者，放眼望去，仅有四个人。
　　第一个人是个相貌平平的女生，她站在玻璃前，凝视着玻璃一动不动，像是痴傻一般。这让莫白不由怀疑她的问题是精神问题，而药剂并没有解决她的精神问题。她的眼珠不会随着隔壁玻璃房子内的人移动，也不知道她盯着的究竟是谁。
　　第一个人是个很英俊的青年，有多英俊呢，莫白生前在电视上所有男明星都不及他英俊。最重要的是，莫白觉得这人几乎是按照她的审美长的，她的视线触及到这年轻人时，险些没能移开，硬生生在这青年身上浪费了1分钟时间。这青年也注意到了莫白的视线，还对她笑了笑，友好地挥挥手。
　　不过更令莫白在意的是，这个年轻人的机械手臂没有收回。
　　机械手臂内注射剂中的紫色药剂已经注射完毕，但机械手臂没有收回，而是围着英俊青年转来转去，不知在做什么。
　　第三个人是个很大众脸的男人，他也没什么变化，而且一直指点着自己的脖子，对着天花板上机械手臂探出的位置喊着什么。玻璃房子是隔音的，莫白看不到他在喊什么，但能从不变的口型中确定他在重复喊着一句话。
　　第四个人则是一个美丽精致得令人不适的女人。
　　为什么说她令人不适，因为她就好像从P图软件中走出来的一般，脸上的每个部位都被修理得极为精致标准，找不到半点瑕疵。而且她的肩膀是直角肩，腰是A4腰，腿是笔直修长的筷子腿，可这些时下审美追求的部位拼凑在一起，怎么看都觉得别扭，不真实。
　　她和第一个平平无奇的女生一样，静静地凝视着玻璃，眼珠一动不动，神情也十分呆滞。
　　莫白着重记住了他们四人胸牌上的号码，分别是025、193、107和251。
　　莫白将她能看到的人全部看了一遍并进行分类后，半个小时过去了。
　　研究人员通过天花板上的传声器告诉每个被试者，采血后就可以离开了。
　　天花板上的机械手臂再次探出，从每个人的手臂上抽走一管血后收了回去。
　　玻璃房门打开，众人慢慢走出了房间，研究人员则是统计了人数，莫白临走前凑到1号研究员身边听了听，听到他说：“死亡37名，剩余263名被试者。”
　　莫白刚听到这一句话，就见1号研究员冰冷的视线落到她身上，那眼神不再像是看人，而是在看一只小白鼠。
　　见他不再说话，莫白若无其事地调转轮椅，离开了试验大厅。
　　1号研究员盯着莫白的轮椅皱眉，似乎在疑惑她为什么还在坐轮椅。
　　这也是盛炎的疑问，他凑过来问道：“我看这些有残疾的人都恢复正常了，你怎么还在坐轮椅？你用血清了？”
　　莫白告诉他：“回去再说。”
　　这时柳从依也笑容满面凑过来说：“一会儿在我房间集合。”
　　被试者的行动不受限制，去其他人的房间是很正常的事情，研究员不会管他们，只要固定询问的时间在房间内就行了。
　　散场后，五人在柳从依的018号房间集合，柳从依首先开口问道：“你们用血清了吗？”
　　大家一同摇头，于是众人的视线集中在莫白身上，柳从依问道：“你怎么还坐轮椅？”
　　莫白笑道：“它陪了我这么多年，也算有感情了，最后再用一个副本吧。”
　　玩家大都有怪癖，大家也见怪不怪，没有继续问。
　　柳从依开心道：“我用药后虽然很难受，但心里隐隐有种感觉，这药或许能救我。我忍着没用血清，感觉这药剂来到我的肺部，逼着我咳嗽。我咳出了很多血，一开始，随着血咳出来的还有大量的黑色成虫，后来就是白色的卵，最后连卵都没有了，我感觉身体完全康复了。”
　　庄向阳的皮肤也正常了，他摘下墨镜露出正常的黑色眼睛，说道：“我也差不多，共生花凋零了，不过我的头发也掉光了，不知道还能不能长出来。”
　　他摸着脑袋嘿嘿地笑了。
　　毛俊才干脆脱掉上衣给大家看，他激动道：“后背的人脸不见了！这药是不是什么神药啊？要是我们能在副本中找到这种药剂带回桃花源，可以卖出大价钱！”
　　庄向阳听后眼睛一亮，也说道：“对啊！到时候我们说不定很快就能买房了！”
　　两人一拍即合，开始鼓动其他人也跟着他们去研究员的科研室偷药顺便寻找破解副本的办法。
　　莫白不同意他们的想法，她说道：“还有两期疗程，我觉得这种药只是第一期药剂，后续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变化，我们暂时不要偷药，第一阶段最好稳妥行事，和其他被试者打好关系，从他们口中询问出一些线索，再……”
　　“我看了，那些被试者不过是npc。”毛俊才打断了莫白的话。
　　盛炎有点生气，莫白还没说完呢，这人太没礼貌了。他上前一步想替莫白做主，却被莫白一把拉住了手。
　　碰到盛炎的手，莫白微微皱眉。
　　他的手温度太高了，像烧红的铁一样。
　　莫白只是碰了一下就松开了手，她抬手看着自己的掌心，掌心竟被烫得发红。
　　盛炎现在的体温，能让体温计直接爆掉，早就超过了人类能够承受的温度。
　　他这样不难受吗？莫白不解地看着盛炎。
　　盛炎的神情倒是挺正常的，似乎没觉得痛苦。
　　柳从依冷冷地看着毛俊才和庄向阳道：“这个研究所只是拿出了一种药就能治疗我们的伤势，还不知道藏着多少危险，我觉得小莫妹妹说得不错，不能轻举妄动。”
　　庄向阳有些犹豫，毛俊才却不屑一顾地说：“那是你们太弱了。一个女人，一个观赏组，还有个观赏组的保护伞，你们平时过强制副本都是躲到时限结束吧？强制副本要通关才能获得更多的奖励，你们通关过吗？”
　　莫白拽了下盛炎的衣角，不让他轻举妄动。自己上前，仰着脸用崇拜的语气说道：“我确实没通关过强制副本，难道你通关过吗？你也太厉害了吧！
　　使用过药剂后，莫白的外貌值增长到了惊人的108，她用崇拜友善的眼神看着一个人，那个人又怎能抗拒。
　　毛俊才得意道：“你可能不知道，冒险通关强制副本后，有希望得到A级卡！我和你们可不一样，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要在这个副本结束前，找到更多的好东西，你们谁要跟我走？”
　　他透露出自己有A级卡的情报，就是想拉拢队友。
　　毛俊才的视线在庄向阳和莫白身上来回移动，他心中属意的队友就是这两人。
　　他觉得庄向阳是一个没什么主见的人，很容易收来当小弟。至于莫白，自然是因为她漂亮了。
　　莫白缩回盛炎身后，露出半张脸说：“我听他的。”
　　盛炎也适时展现出强者的气势，傲慢地说：“不过是一张A级卡罢了？你听没听说过自然系能力者？”
　　“难怪能养得起拖后腿的观赏组，原来是自然系能力者。”毛俊才的脸色沉下来，用看一对狗男女的眼神望着莫白和盛炎，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
　　“你跟不跟我走？”毛俊才对庄向阳说，“你该不会想跟着这个自然系能力者吧？你觉得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会保护你还是保护那个漂亮的？”
　　庄向阳看看弱小可怜又无助还依附于盛炎的莫白，又看看毛俊才，咬咬牙道：“我也想弄到这种神奇的药剂，我们走！”
　　毛俊才带着庄向阳，走之前还对柳从依说：“我不是猎杀玩家的人，但你们不要阻碍我。要是谁敢坏我的事，就别想走出这个副本！”
　　柳从依用力扯出一个阴险的笑容，没说话，看着毛俊才带着庄向阳走了。
　　他们一走，柳从依就咬着牙说道：“一开始装得可怜兮兮的，摆出一副求人保护的样子。一摆脱负面状态就变了嘴脸，什么东西！”
　　这个五人小队是柳从依组织起来的，她似乎也很想当队长，一直主动联络队友，还主动分享自己的心得。谁知道毛俊才就这样带着人走了，实在是狠狠打了柳从依的脸，让她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柳从依很希望自己能够展现出领导者风范，尤其是在遇到莫白后，她特别希望在莫白面前表现自己的实力。
　　柳从依觉得只要莫白看着她，她就充满了力量。
　　“不用管他们，能够互不干涉已经很好了。”莫白道。
　　两人走后，莫白一改之前怯懦的样子，她从盛炎身后出现，轮椅竟被她做出了龙椅的气势。
　　此时此刻，莫白的气势竟是压过了自然系的盛炎。
　　柳从依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莫白道：“我大概已经知道第一期药剂的用处了，它的作用是强化被试者的原生细胞。这种药剂会让原生细胞不断再生并强化，这种情况下，有病的治病，没病的就会展现出超越人类的实力。
　　“身有残缺的人能够实现肢体再生、器官再生，体内有异物入侵的人则是能够凭借自身的免疫系统和生命力将异物清除，唯独肿瘤患者不同。
　　“癌细胞是自身细胞癌变，它们比人的原生细胞强，药剂也同样能作用在它们身上。因此就会出现喧宾夺主的情况，最终由肿瘤战胜本体，变成一个活着的肿瘤。
　　“我想，害人不是第一期药剂的本意。它的目的就是为了帮助我们强身健体，以更好的体质去适应第一期药剂。
　　“研究所既然准备了三期药剂，他们肯定希望大部分被试者能够撑到第三期。所以第一期和第一期不用太过担心，关键在于第三期。
　　“第一期药剂，只要能够忍耐，就尽量不要用血清。”
　　柳从依像不认识一般打量着莫白，疑惑道：“你是怎么得到这些情报的？”
　　“猜的。”莫白淡淡道，“所以不一定是正确的，如果第一期感受到危险，还是要使用血清。”
　　柳从依想起莫白之前说过的话，问道：“你不怪毛俊才他们变了嘴脸？”
　　莫白道：“有什么可怪的，毛俊才想的是通关游戏，提升所有人的生存率，而不是杀掉其他玩家提升自己的生存率，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弱小时寻求帮助，有能力时独善其身，这是人性，没什么值得仇恨的。
　　“你在驱逐了体内的寄生虫后，也想当队长不是吗？一个队伍里不可能有两个队长，要么一方被压制，要么队伍分裂，这很正常。
　　“人类本就是独立的个体，想要获得其他人的信任，除了三观相似外，还需要一些运气和缘分。我们和他们没有这个缘分，不代表要彼此仇恨。”
　　“你……你看出来了？”听到莫白说她相当队长，柳从依不免有种被戳中心事的心虚感，悄悄地看了看莫白的眼睛。
　　莫白的眼中没有责怪，只有包容和理解，如天空般广阔，又如晴空般清澈。
　　柳从依一下子觉得自己那点小心思在莫白面前不值一提。
　　她小声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发挥你的社交能力，和其他被试者聊天。”莫白道，“我已经找到了一些安全被试者，记住大部分号码，纸笔给我，我写给你们。”
　　莫白记不住所有号码，但柳从依也不可能聊遍所有被试者，只需要写下几十个就可以了。
　　莫白大致讲了一下自己观察到的六类被试者，指着号码说：“这些号码是第一类和第三类被试者，基本上是普通npc，很安全，可以交流一下。一类被试者共有37人，已全部死亡；四类被试者正在向变种人转变，难以交流，遇到他们要避开；第五类被试者就是我们自己，剩下的几个人我也没记住，暂时不用去问；第六类被试者……”
　　莫白着重在“025、193、107和251”四个号码上画了圈，严肃道：“暂时不要去找他们，遇到了也要避开，我觉得他们很危险。”


第44章 7号生物研究所（四）
　　莫白将这四人的情况说了一下。
　　柳从依听后不解道：“那两个盯着玻璃不放的人看起来精神有点问题，的确很危险，但喊叫的大众脸男人和英俊男人有什么问题？我觉得本以为是不治之症的疾病痊愈是挺值得开心的事情，大喊大叫也很正常。还有，什么时候英俊、很友好有礼貌喜欢笑是疑点了？”
　　莫白道：“你可以当成一种直觉吧，看着他们心里就有种很不安的感觉。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去接触他们。”
　　听她这么说，柳从依就不再质疑了，嘟囔道：“我又不是恐怖电影里的炮灰，总不能你觉得危险我反倒要去送死吧？这么多被试者可以问，我为什么要去找两个有疑点的。”
　　柳从依挺想掌控主动权的，她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莫白成了这个小队的主心骨，她还不自觉地听从莫白的指示。
　　她想摆脱这种状态，可莫白就好像捏住了她的后颈肉，随便说句话就能令她信服。
　　“你的观赏组称号该不会是什么‘王霸之气’吧？”柳从依问道。
　　莫白暗笑道：“不是，你只是觉得我说得有道理罢了，聪明人只认道理，不会盲从任何人。”
　　这话一说，柳从依心里舒坦了，她悄悄看了眼莫白，发觉自己只要看着莫白，心中就充满了力量。
　　虽然知道莫白可能是在哄人，但是莫白夸她是聪明人呢，柳从依调整了下心情后道：“那我现在就去问？”
　　莫白看了眼时间后道：“不急，还是先休息一下吧，等中午研究员查房后再说。就算我们不累，其他被试者也会累，大家刚注射过药剂，需要休息，现在不方便打扰他们。”
　　“你还真体贴，把npc当成人。”柳从依道。
　　莫白道：“你也需要休息的。”
　　柳从依其实挺累的，她点点头。
　　莫白看了盛炎一眼，盛炎连忙推着她的轮椅离开了柳从依的房间。
　　“去我房里。”莫白小声道。
　　回到房中，莫白碰了下盛炎的手，还是烫得很，关切道：“你的体温是怎么回事？大家的伤势都有了好转，你的能力恢复了吗？”
　　“没有，不过我觉得快了。”盛炎摇摇头道，“我的身体本来就耐高温，能够承受1000度以下的火焰，这种温度对我没什么影响。”
　　听到高温不会伤害盛炎的身体，莫白微微松口气，但又升起了新的疑问：“高温应该是你的能力正在恢复的表现，可你的能力为什么会恢复？”
　　“大家都在摆脱异常状态，我也恢复能力不是很正常吗？”盛炎道。
　　莫白摇摇头：“不对，你和其他人的状态不同。我们要么是体内有异物入侵，要么是生理性的缺陷，有些人的问题的确很灵异，但基本能归类到生物学和医学的范畴。可你不一样，你的问题和生物学没关系，你是被规则束缚，不管这药剂有多神奇，药剂怎么可能影响到规则束缚？它是用什么方式影响的？”
　　莫白这么一提醒，盛炎也觉得自己的情况很特殊。
　　他回忆起用药后的感觉：“注射药剂后，我的身体很难受，全身发烫，呼吸困难，张口能吐出烟来。我觉得好像能喷出火来，可是身上好像穿着一层防火服，防火服把火压在我的皮肤下。刚用药时，我怀疑身体的温度已经超过200度了。半个小时后，体温降下来，我的身体就没有那么难受了，体温也降到100度以下。”
　　“听起来像是药剂激活了你的身体潜能，用强化能力的方式帮你突破限制。但你的限制很强，药剂最终没能帮你突破限制，你的身体又逐渐适应了药剂的强化，才让温度降了下来。”莫白分析道。
　　“也就是说，我的能力还是不能恢复。”盛炎沮丧道。
　　“虽然没恢复，但我怀疑你的力量被药剂增强了。或许等我用能力帮你优化规则后，你能使出的力量，会超过平时的你。”莫白道。
　　盛炎神色一喜：“我已经是初-9级顶级了，再提升，可就是中级了！”
　　“如果你能发挥出中级的实力，那我们的胜算就更大了。”莫白口中说着胜算变大，神情很凝重，似乎她并不是这么想的。
　　盛炎见莫白蹙眉，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按住她紧皱的眉心。
　　“烫。”莫白拂开盛炎的手。
　　“干嘛皱眉，情况不是很乐观吗？你分析出这么多事情，我的能力也有可能提升。只要我的能力可以恢复，就算没办法通关，我也有信心我们会是活下来的那30%。”盛炎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乐观地说道。
　　莫白却道：“我觉得很不安。”
　　“哪里不安？你们观赏组啊，就是容易……”
　　盛炎嘴快地差点说出平日里对观赏组的印象，好在他看到莫白沉静的眼睛，及时捂住了嘴。
　　他平时也是个张扬的人，盛磊在世时都很难管住他，没想到遇到莫白，却像老鼠见到猫，会不自觉地放轻声音，说话也知道过脑子了。
　　莫白并没有怪盛炎，她笑道：“我大概知道莫向由为什么会害你被封印能力了。”
　　“难道不是因为他坏吗？”盛炎道。
　　莫白道：“莫向由的确偏激，但他和盛磊相识，盛磊又死在副本中，我猜他对你是存在一份愧疚的。”
　　莫白第一次见莫向由时，莫向由曾自嘲般地说自己是个坏人，还拿盛炎举例，那也是莫白第一次听到盛炎的全名。莫白觉得，如果莫向由真的坏到骨子里，问心无愧，是不会用这种语气提起盛炎的。
　　莫向由厌恶盛炎，可厌恶并不影响他的愧疚。
　　“我想，你见到莫向由的时候，一定是这样的。”
　　莫白站起身，伸手揪住盛炎的衣领，一脚踩在轮椅上，模仿着盛炎的神情恶狠狠地说：“莫向由！你这个混蛋！我哥是不是被你害死的？你这个观赏组这么弱，靠自己肯定活不下来。你一定推队友去送死，靠着别人送命才活下来的吧？莫向由，告诉我，我哥是怎么死的？你有本事做坏事，怎么
　　没本事说？你是不是个男人！哦，对，你也算不上男人，你这个花瓶观赏组……”
　　“别说了别说了。”盛炎举双手投降。
　　莫白模仿的话并不全中，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盛炎发现像莫白这么漂亮的人用这种表情和语气说话，都如此面目可憎，他已经不敢想象莫向由当时是用什么心情面对自己的了。
　　莫白松开盛炎，坐回轮椅上，眉眼又恢复之前淡淡的模样，说道：“盛炎，你私下是什么性格我不管，但在这个副本中，请你忍住，不要开罪任何人。这个副本很危险，我希望可以团结一切力量通关。”
　　这也是莫白不去得罪毛俊才，同时还能安抚柳从依的原因。
　　只要不是“修罗场”的玩家猎杀者，不管有什么性格缺陷，莫白都可以接受。
　　“你为什么这么不安？”盛炎不解道，“我觉得这个副本还可以啊，规则没那么多，研究员们的实力也一般，唯一的危险药剂还能提升我们的体质，就算下一期药剂可能会造成不好的影响，我们也有血清，我觉得这个副本还挺自由的。”
　　“我倒是喜欢规则多的副本，”莫白道，“规则越多、限制越多，代表副本boss越害怕玩家，越要利用领域的能力限制玩家的行动。反倒是规则少束缚少的副本才会令我不安，我有种感觉，这个副本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它只需要我们配合研究，除此之外，我们做什么都没有关系。”
　　人们会把老虎关在笼子里，却不会理会脚边的蚂蚁。
　　老虎对人有生命威胁，蚂蚁却是无关紧要的。只有蚂蚁影响到人的生活，人才会拿起杀虫剂轻轻一喷，将整个蚁群灭族。
　　莫白见盛炎一副不信的样子，又道：“柳从依等人费尽心思用尽办法也没能治疗身上的问题，证明至少在桃花源，玩家和系统是没办法解决这个麻烦的。这个副本却随便拿出一种量产的药剂就能治愈他们，这说明，副本的实力远超我们的想象。”
　　“可这毕竟只是个B级副本。”盛炎道。
　　“你说得也是，希望是我想多了。”莫白道，“你把那张卡给我吧。”
　　莫白身上只有三个道具栏，装两张A级卡后，就只能装下一个“风火轮轮椅”，因此他们选择的卡大部分都在盛炎身上。
　　盛炎拿出莫白需要的那张卡，莫白看了眼后，又还给盛炎。
　　使用药剂和用脑过度，让莫白有些疲惫。
　　她确认盛炎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后，就让盛炎回了房间。
　　盛炎走后，智能机器人就送来了午饭。
　　莫白看着那仅仅一餐盒的营养餐，担心自己吃不饱。
　　可让她意外的是，这营养餐和系统300积分一餐的营养餐效果差不多，蕴藏着极大的能量，吃完后立刻饱了。
　　莫白知道自己的食量有多大。
　　她不知道研究所提供的午餐是根据每个人的体质准备的，还是统一的。
　　如果是根据每个人准备的，研究所是从
　　哪儿弄来的个体数据？和最后机械臂抽走的血液有关吗？
　　若是统一的，难道每个人在使用药剂后，食量都会变得这么大吗？
　　莫白暂时想不通这个问题。
　　她反锁房门，闭上眼睡了一会儿。
　　到了下午两点，研究员查房的时候，莫白只觉得一阵口渴，在不断找水的梦中惊醒。
　　她起床喝了两大杯水，却还是渴得要命，喉咙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这时，门铃响起，一个声音响起：“例行查房。”
　　是她选择的研究员的声音。
　　室内的设备是声控的，莫白先是用手环和给柳从依和盛炎各发送一条信息，随后拿出一副白手套，细细戴在手上。完成这一切后，她才说了声“开门”，门自动打开，那个长得平平无奇的研究员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杯橙色的果汁。
　　研究员进门后，门自动关上。
　　“这个时间你应该渴了，喝吧。”研究员关上门，将果汁放在桌子上。
　　莫白直觉这杯果汁有问题，但她的喉咙像是要烧毁了一般难受，而且这杯果汁莫名地吸引着她。
　　她拿起果汁，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
　　凉凉的果汁伴随着一股凉意滑过喉咙，莫白这才摆脱了缺水状态。
　　莫白下意识地摸了下颈部被注射药剂部位，这种入口的凉意，和药剂流入血液的感觉很像。
　　“我喝的这是什么，好解渴。”莫白故作什么不知情地问道，声音很好奇。
　　研究员平静无波的眼睛扫过莫白的脸，平声道：“健康蔬果汁，富含维生素C，清热去火的。”
　　“研究所还懂中医？”莫白道。
　　“都是现代医学，我们尊重科学。”研究员道，“回答我几个问题，请你配合。”
　　“好的。”莫白道。
　　研究员：“回房后的几个小时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莫白：“除了刚才口渴得要命外，没觉得哪里不舒服，更容易饿算吗？”
　　研究员：“算。你的腿还是不能走吗？为什么还坐在轮椅上？”
　　莫白：“能走了，就是不太习惯走路，还是喜欢轮椅，我以后会慢慢做复健的。”
　　研究员用纸笔记下莫白的话，随后他放下笔道：“我看看你的腿部恢复状况。”
　　莫白以为他是要自己起来走一走，谁知道研究员竟伸手按在她的腿上。
　　莫白抓住研究员的手腕，用力捏住，不让他放上去。
　　研究员微微挑眉，执意要碰莫白的腿。
　　作为一个手臂力量极强，又拼命加体质点的玩家，莫白的腕力不输战斗组玩家。注射药剂后，她的身体素质得到进一步的强化，手臂力量已经达到了惊人的数字。
　　可就是这样的腕力，竟然拦不住研究员！
　　他的一点点向下，莫白因为用力，额头青筋暴起，她却依旧甜美地笑道：“要不还是换个女研究员来吧，我们也要注意一下被试者的性别状况吧？”
　　“研究员数量有限，大家都很忙，没有多余的研究员分给你。你当初为什么不选择女研究员？我只是想确认你的肌肉恢复状况，请不要浪费我的时间。”研究员没有感情地说道。
　　“人家害羞嘛。”莫白笑得美丽无害，手掌却以能够捏碎腕骨的力量握紧研究员的手。
　　这时，莫白空着的手上，手环闪了两下，是柳从依和盛炎回复信息。
　　研究员敲门时，莫白给两人发了一模一样的信息：“研究员查房了吗？是什么流程？有没有觉得可疑的地方？用文字回复，不要用语音。”
　　莫白抬起手腕，飞快地看了眼两人的消息。
　　盛炎回复的是：“来过了，问几个寻常问题，没什么特殊的。”。
　　柳从依说的则是：“查完了，给我喝了一杯蔬果汁，用听诊器听听我的肺部，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没觉得有哪里可疑，他的长相太大众，我差点没认出来，这算吗？”
　　莫白盯着研究员的脸，只觉得这张脸平庸到几乎没有任何记忆点，就连她这种擅长记忆面容特征的人，都分不出研究员的脸是否和之前有区别。
　　莫白闭了下眼睛，想在脑海里勾勒研究员的长相，却发现她根本想不起来这个人长什么样子。
　　就好像他的脸不会在人的脑海中留下印象。
　　莫白又回忆了下其他研究员的样子，她没记全，但见过的几个都能想起轮廓，唯有这位大众脸不行。
　　“力气很大，还有时间看手环的信息和闭眼吗？”研究员眉毛一挑，手掌一翻，竟是反扣住莫白的手，力量大到令人难以想象。
　　莫白确信，就算是B级怪物“强化变种人”也没有这种力量。
　　她自由的那只手掌展开，以手刀的姿势斩向研究员的手腕。
　　研究员不屑地笑了下，用另外一只手格挡，可在即将碰到莫白的手刀时，却立刻放开莫白，避开手刀。
　　莫白的右手被他松开，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翻转，对着研究员的脸向上斩去。
　　研究员头部后仰，险险避开莫白的手刀，白手套从他的鼻尖上划过。
　　仅是这么一划过，莫白在一瞬间看见研究员的脸发生了变化。
　　她看到一张颇为清俊的脸，面上的神情也不再是那么死板，而是有些玩世不恭。
　　这张脸只展现了一瞬，下一秒又变回了大众脸。
　　研究员向后一跃，与莫白拉开了距离，神色变化不大，唯有那双眼睛变得凝重许多。
　　“A级道具？空间类攻击？”研究员警惕地看着莫白的手套。
　　早在研究员进门前，莫白谨慎地戴上了她在古堡副本得到的“空间刀”，她不确定研究员会不会伤害她，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你是玩家，第二批调查员中失联的两人之一。”莫白笃定道，“这不是你真正的脸，你脸上肯定带着改变容貌类的道具，道具等级不低。你还没碰到‘空间刀’就认出这是空间类A级道具，证明你肯定经常接触A级道具，你不是普通初级玩家！”
　　研究员拍了拍手腕，发现袖子裂开一道口子，虽然他躲避得及时，却还是被莫白的“空间刀”斩中了衣袖。
　　“很谨慎，分析能力也够强。”研究员赞赏道。
　　他的语气中有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赞许，让莫白非常不适。
　　“难道不是你故意引起我的警觉，刺激我出手的吗？是你选中了我。”莫白道，“我们五个玩家很显眼，如果你一开始就猜到我们是玩家，为什么选中我？”
　　研究员在询问柳从依时没有什么特殊表现，就证明他并不想引起柳从依的注意，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莫白。
　　“我一直在观察你们，你才是五人队伍中的主心骨。你在注射药剂后最快恢复正常，抓住机会观察其他被试者，你观察力强且机敏，还能快速整合面和心离的队伍，你才是我需要的帮手。”研究员道，“而且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会选中我做你们的研究员？”
　　“运气好吧。”莫白道。
　　她没有说出“幻蝶”的原因。
　　“那就更好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我也需要你的运气。”研究员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少级，能力是什么？”
　　莫白要被研究员的傲慢气笑了，她说道：“询问别人之前，是不是应该先自报家门才礼貌？”
　　研究员也说道：“我是第二批调查员，我掌握的情报比你多，我的能力比你强，你应该配合我。”
　　莫白虚握了下手，回忆起“空间刀”划破研究员脸部屏障时的感觉，结合他的见识、他的傲慢姿态，变异级副本的特殊性，心中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个猜测太离奇，莫白自己都难以相信。
　　不过猜错了也没关系，反正都是信口胡说，诈一诈又不会受伤。
　　莫白自认脸皮够厚，能够承担猜错的尴尬，就大着胆子说：“是吗？可是我比你聪明。”
　　“你真是够自恋啊，这是观赏组的特性吗？”研究员道。
　　莫白道：“至少你对我一无所知，而我知道，你是高级玩家！”
　　研究员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惊道：“你怎么知道？”
　　他的声音竟然有些破声！
　　莫白心中也是一惊，她这么离奇的猜测，竟然猜中了！
　　她只是觉得，第二批调查员全军覆灭，失联的两个调查员一定有特殊之处。研究员自认是第二批调查员，他在副本内安然活了这么久，还能改变容貌，实力绝不是普通的初级玩家，说不定是中级玩家。
　　可即便是中级玩家的莫向由，也没有研究员身上这么强烈的上位者傲慢。
　　同时，莫白又想起莫向由传递给她的情报，变异级副本的消息是从永无乡这个高级精英玩家的聚集地中传出来的。
　　整个桃花源的交易市场都找不到关于变异级副本的信息，一个中级玩家却能从永无乡买到。
　　这是否说明，永无乡也很重视变异副本呢？
　　考虑到变异级副本极有可能进化成S级副本，莫白大胆猜测，高级玩家面对的是S级副本，永无乡的人极有可能在这个副本进化前，提前派人来打探消息。
　　高级玩家的道具更多更神奇，说不定就有可以伪装成初级玩家的道具。
　　最能佐证这一点猜测的是，研究员的颜值太高了。
　　从他对观赏组玩家的态度来看，他显然是个战斗组的玩家。莫白见过的低等级战斗组玩家的外貌值均是平平无奇，可方才惊鸿一瞥，见到研究员的真正颜值相当高，仅次于观赏组，战斗组很难拥有如此高的颜值。
　　除非他多次升级，外貌值随着升级自然增加的那一点属性逐渐升高，从初-1级到高级玩家，起码升级20次，最低增加20点外貌值，原本的数值再低也能变得好看一些。
　　这一切疑点让莫白本着猜错不偿命想法大胆一试，没想到她的想法竟然中了！
　　“你是永无乡的人。”莫白更加笃定地说。
　　研究员震惊道：“你难道是预言类或是推演类能力者吗？”
　　莫白没有回答他，而是趁着研究员心神失守的时候继续逼问道：“这个B级副本最终会升级成什么副本，让你们永无乡如此重视？”
　　研究员顺势答道：“超星级，你连副本升级的事情也知道？”
　　“什么是超星级？”莫白对这个闻所未闻的词语十分不解。
　　她只听说过C级B级A级S级，以为副本等级最高就是S级。
　　“超星级是……”研究员发现自己在莫白的连番提问下被诈出很多情报，可他对莫白的信息还一无所知，中途醒悟过来，止住了回答。
　　莫白占尽上风又怎么会放过他，她操纵轮椅用风火轮一般的速度逼近研究员，将人逼到墙角，伸手一把按住墙壁，用如钢铁般坚毅的眼神望着研究员，说道：“你也不想超星级副本诞生吧？你在这副本中潜伏这么久，孤立无援，我是唯一能帮助你的人，你要相信我，把事情告诉我啊！”
　　研究员：“……”
　　MD！什么时候他和这个初级玩家的立场彻底颠倒了？


第45章 7号生物研究所（五）
　　研究员都不知道莫白是怎么做到坐着壁咚自己的，他努力站直身体，让自己看起来气势强一些，沉声道：“你不要妄想颠倒黑白，就算我被困在这个副本中，实力也被压制在初-9级。可我终究是高级玩家，手段、经验都比你们多，不可能听你们这些初级玩家指挥。”
　　“原来你是被困在这个副本中的。”莫白微微挑眉。
　　研究员：“……”
　　MD！被套话了！
　　见研究员眼中的轻视尽消，莫白见好就收，操纵轮椅退了几步，气质又变得恬静柔美，细声细语地说：“你也不容易啊。”
　　研究员满脸警惕道：“你又想干什么？”
　　他已经不想小看这个女生了。
　　莫白柔声道：“大家都想通关这个副本，为什么要彼此敌视呢？同为玩家，我们交换信息好好合作不好吗？”
　　研究员拍了拍衣服，重新傲慢起来：“你又能帮我什么？区区……”
　　莫白板起脸盯着他。
　　研究员想起刚才被莫白气势压制的经历，立刻收了傲慢，平声道：“你又能提供什么好处？你们对这个副本的了解有我多吗？而且你们这些傻子还被注射了副本内的药剂，被注射药剂的人，一个也跑不了。第二批调查员中只有我一个人没有注射药剂，也只有我还是个正常人，剩下的不是死了就是疯了。”
　　“那你知道第二批调查员死后发生了什么吗？”莫白问道。
　　“不就是被丢出基地了吗？”研究员道。
　　莫白暗笑一下，她终于找到能够牵制研究员的东西了。
　　研究员手中的情报比她所知的多太多，又不愿意与他们正常合作，莫白只能先压住他的气焰，逼他和自己平等交流。
　　可即便这样也不够，她必须有研究员想要的东西，才能从研究员手中得到情报。
　　平等交流只是基础，对彼此有价值才是合作的基础。
　　莫白道：“系统给第三批调查员发了可以抑制药剂的血清，是研究第二批调查员的尸体后制作出来的。”
　　“有血清？！”研究员很激动，他上前一步道，“在哪里？难怪你们敢注射药剂，原来是有缓解的办法。”
　　莫白后退，与研究员拉开安全距离，反问道：“你不是没注射药剂，这么关心血清做什么？”
　　“我不是要自己用，而是……”研究员顿住，警惕地望着莫白，“你在套我的话？你先把血清拿出来，我再告诉你。”
　　莫白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意气用事是小孩子的做法，你非要在生死存亡的时候争个高下吗？我可以告诉你，每个玩家手里只有一份血清，而且被系统放在了随时可以注入体内的地方。对于我们这些注射了药剂的玩家来说，血清至关重要，没有人会给你的，除了我。但这种救命的东西，我必须确切地知道它的用处，才能决定是否交给你。”
　　莫白并不是在示弱，她知道，只有坦诚血清的重要性，
　　才能让研究员明白，自己不交出真正有效的情报，是没有人会把这东西给他的。
　　研究员沉思片刻，说道：“你说得对，这是救命稻草，没人会给。可你为什么愿意把血清给我？”
　　莫白道：“我有一张可以消除一切负面效果的祝福卡，也是A级，我可以不使用血清。这下你明白了吧？不是再找一个玩家就能使唤他的，只有我能帮你。”
　　莫白步步紧逼，终于让研究员放下了一切傲慢。
　　研究员长长叹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道：“好吧，我愿意同你合作。”
　　莫白展现出来的强大气势和她手握着两张A级卡的实力，让研究员终于卸下了防备，认可莫白的实力。
　　“先从什么是超星级副本说起吧。”莫白从室内饮水机中接了一杯水，递给研究员。
　　研究员道：“你知道副本分为C级、B级、A级、S级吧？”
　　“当然。”莫白点头。
　　研究员：“这四种是系统规则能够掌控的副本，B级对应初级玩家，A级对应中级玩家，S级对应高级玩家，你在系统界面中应该能看到，每个副本后面都有星星代表难度，C级是两颗星，以此类推，S级是五星，也就是系统评出的最高难度副本。”
　　“超星级就是超越S级，超出系统评定范围的副本？”莫白问道。
　　“是的。我这么说吧，S级是系统的上限，不是副本的上限，超星级副本的难度没有上限。”研究员道。
　　莫白：“超星际副本是如何诞生的？”
　　研究员道：“你这么聪明，应该早就意识到副本中的怪物是有智商的，它们也不喜欢规则的限制。它们会用各种方式试图冲破规则限制，一旦有谁找到挣脱的办法，副本就有可能升级。”
　　“那种毒素就是这个副本升级的办法？”莫白问道。
　　研究员摇摇头：“毒素是升级后的结果。”
　　莫白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7号生物研究所在不断研究中，突破了规则限制，研究出了某种东西，这种东西制造了具有活性的毒素？”
　　“你可以称那种东西为超星级怪物。”研究员道。
　　莫白半是猜测半是开玩笑地问：“那种毒素，也就是我们体内的药剂，不会是超星级怪物的提取液吧？”
　　“就是。”研究员一脸同情地看着莫白，“你们七个玩家体内被注入了超星级怪物的基因。从我目前调查的结果来看，这是一种可以无限强化各种物品具有活性的强化毒素，它能让接触到的所有物品拥有‘活着’的性质，包括你的每一个细胞。”
　　“我之前接触过一种‘操纵线’，能够让人的尸体成为活动的人偶，拥有远距离控制物品的能力，系统说这种‘操纵线’是7号研究所的产物。”莫白道。
　　“我看到过‘操纵线’的研究记录，这是研究所将超星级怪物提取液涂在丝线上的产物，丝线具备了活着的性质，会试图钻入生物体内，操纵这种生物的一举一动。不过它在满足了操纵欲
　　后，就会变得安分，成为一个C级道具。研究所觉得这种物品没什么研究价值，就将它们卖了出去，换取研究经费和研究资料。”研究员道。
　　“卖给了‘笑容马戏团’？”莫白问道。
　　“买家方面研究所没有记录，只知道从对方手中换到了一些关于梦魇怪物的基因，研究所将其注入到超星级怪物体内了。”研究员道。
　　莫白又问道：“‘变种人’和‘幻蝶’呢？”
　　“你知道‘幻蝶’是研究所制造的怪物？”研究员道。
　　“打过交道。”莫白道，“还知道‘幻蝶’和‘变种人’有关系。”
　　研究员道：“‘变种人’是研究所实验的产物，最初，人类是无法承受提取液的力量的，第一批被试者用药后大部分都死去了。因为超星级怪物没有真正诞生，它一直在成长期，会随着成长调整自己的基因。
　　“研究所做的，主要是将它的提取液注射到一切生物和非生物中，采集吸收了提取液的生物的细胞，反馈到超星级怪物体内。
　　“因此不管是研究所还是超星级怪物都不希望被试者很快死去，研究所将死亡的被试者的细胞注入到超星级怪物体内后，超星级怪物再次提供的提取液就不会再让人死亡了。
　　“于是，下一批注射了提取液的被试者，除了少部分体弱的人死亡后，其余人都变成了‘变种人’，根据每个人的体质，进化方向各有不同。”
　　莫白想起肿瘤患者死后，机械手臂会切走一块肿瘤，同样的，被试者适应药剂后，也会被抽走一管血。
　　“我的血也被喂给了超星级怪物。”莫白道。
　　研究员点点头：“对，它也收获了你的基因信息，不过这只是第一期的，还有第二期和第三期呢。
　　“第一期是强化，第二期就是异化。
　　“变种人出现后，原本的防御系统拦不住这些变种人，跑掉了不少变种人，研究所乱了一段时间。
　　“重新调整了研究计划后，研究所成功得到了一批可控的变种人，为他们注射第二期药剂，同样经历过几次被试者死亡后，超星级怪物再次进化，让承受第二期药剂的变种人异化，出现了各种各样带有超凡能力的怪物，‘幻蝶’就是其中之一。
　　“这些有超凡能力的怪物用各种各样的方式逃离研究所，进入其他副本中，引起了永无乡的注意，我们通过这些怪物，发现一个超星级副本正在诞生。
　　“系统也发现了研究所的存在，于是派出了玩家，没想到结果更糟糕了。
　　“这之前没有人能撑过第三期研究，研究所只能得到第二期进化基因，可是玩家可以。
　　“头两批玩家被注射了三期药剂，彻底变成一种令人难以理解的存在。这些玩家，被研究所直接喂给了超星级怪物。
　　“这个超星级怪物得到了玩家的基因后，拥有了领域能力。
　　“你可能不知道，这副本原本是个A级副本，第一批进来的玩家全部是中级玩家。
　　“是超星级怪物利用领域能力将A级副本降维成B级副本，将玩家的能力控制在初级，用来防止限制侵入者的力量。
　　“我也被逼得不得不用道具伪装成初级玩家，力量被压制到极限，无法对超星级怪物造成伤害。
　　“实话说，我不太理解系统为什么还会送玩家进来。初级玩家来这里就是在送死，还会给超星级怪物提供更多的基因信息，帮助它进化，真不知道系统在想什么。”
　　“我知道。”莫白下意识地摸了下左侧脸颊。
　　“你又知道什么？你才来这里半天，还能比我知道的情报多？”研究员道。
　　莫白道：“其实系统已经有了摧毁这个副本的办法，并且为此展开行动了。”
　　“它要是真展开行动，应该多送点高级玩家进来，现在只有一群初级玩家，手里的卡最高只有A级，这仗怎么打？”研究员丧气道。
　　“很好打，只要我们撑过三期实验，在感受到身体发生异变时，被迫使用血清就好了。”莫白不含任何感情地说，“这样一来，研究所就会把使用了抑制毒素的血清的我们，喂给超星级怪物。血清可以抑制毒素，就代表它可以破坏超星级怪物的细胞活性。超星级怪物吃了我们，就等于吃掉了能够抑制它成长进化的血清。”
　　研究员：“……”
　　莫白又道：“至于剂量，大概最少是五人份吧。”
　　所以这个副本的存活率在30%以下，最多只能活两个人。
　　哪两个人排在后面，哪两个人就有希望活下去。
　　系统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第46章 7号生物研究所（六）
　　研究员眉心紧皱，伸手抓了抓头。
　　他看了看莫白，仔细思索莫白的话，又忍不住抓了抓头。
　　他的神情让莫白觉得他像个迷茫的小智障。
　　“有什么问题吗？”莫白问道。
　　研究员满脸迷茫地说：“我已经在这个副本内潜伏一个多月了，对副本的了解也仅限于此，你是怎么得出这个通关方法的？”
　　莫白用“你是怎么成为高级玩家的”“永无乡这么好进的吗”“你为什么能付得起30万积分一个月的房租”等复杂眼神盯着研究员，问道：“你的研究员身份，是你进入副本后自己弄的，还是系统给你分配的？”
　　“系统分配的。”研究员道。
　　“系统能够把你安排成研究员，代表它对这个副本的npc还是有一定支配力的，它明知道玩家会促成超星级怪物的诞生，那它为什么还要把第三批玩家安排成被试者？”莫白问出一连串问题。
　　研究员确实想不出其他理由。
　　莫白继续道：“我和主系统打过几次交道，对它还算有些了解，它是个没有感情、以维护无限世界和副本规则为目的、对玩家无情又博爱的存在。它给玩家提供的通关方式是绝对正确的，一定能够解决这个副本麻烦的，只是这个过程中，玩家的生死和心情不在系统的考虑范围内。
　　“这个副本对于系统来说的确很麻烦，它也在计算阻止超星级怪物诞生的办法，为此，它需要几次试错。
　　“第一次派玩家来，是不了解这个副本的情况，调查副本变异的原因；
　　“第二次派玩家来，是要找出超星级怪物的弱点；
　　“第三次再派玩家来，就是要真正动手了。
　　“第一次茫然试错，送来的都是炮灰，所以全部是被试者；第二次要调查超星级怪物的情况，所以需要玩家中有人变成研究员，用以收集情报。
　　“事不过三，超星级怪物不会给系统太多时间的，它一定要在第三次解决战斗。
　　“它明明可以将玩家变成研究员，从研究所内部瓦解超星级怪物，却还是让我们成为了被试者，一定是因为被试者是最有可能达成目的身份。
　　“被试者的主要特点是什么？就是注射提取液和喂给超星级怪物，除此之外，被试者没有任何权利。
　　“再加上三次被试者中，只有我们得到了抑制血清，你觉得系统是对玩家非常好，专门给我们送血清来了吗？你觉得系统有这么善良吗？
　　“系统明知道超星级怪物吞噬玩家后会进化得更强大，明知道初级玩家根本无法通关这个副本，为什么还要送玩家进来？给超星级怪物送外卖还是送温暖吗？”
　　莫白的一连串反问激活了研究员的大脑，一切线索在研究员脑海中串联起来，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初级观赏组的猜测太准确了，除了这个答案，没有其他选项了。
　　可是他还有一个疑问，他问道：“血清的抑制效果只有三天，系统怎么保证你们会在第三期后使用？它不怕你们在第一期就用了吗？”
　　莫白道：“因为这次进入副本的玩家，都需要这种药剂。第一期的强化会治疗我们的伤势，为了解决各自身体上的麻烦，我们会咬牙撑下去的。有了第一期坚持的经验，第二期注射后，我们同样会选择先忍耐。
　　“你曾说过，第二期是异化，玩家本身就有超凡能力，第二期药剂要么会刺激我们拥有新能力，要么会提升我们原本的力量，为了这种变化，我们依旧会忍耐。
　　“只有使用第三期药剂后，距离十天的副本时限只剩下三四天，提取液又给玩家带来了极大的负担，玩家才会使用血清，暂时压制药剂的作用。
　　“你说过，大部分被试者都无法承受第三期药剂，研究所一直在寻找能够承受第三期强化的被试者。我们这些玩家使用血清后，稳定地承受了第三期药剂，是研究所最想要的被试者，研究所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将我们喂给超星级怪物。
　　“30%的存活率，代表五份血清就足够了。剩下的两个是否能活下去，全看运气了。”
　　如果叶平均进入这个副本，一定能靠着运气活下去。
　　莫白就未必了，她受称号效果影响，令大部分npc憎恶，她一定是第一个被喂给超星级怪物的被试者。
　　系统这一次副本是阳谋，每一步都算到玩家心上，推着七个玩家一步步走下去。
　　“那个……”研究员向后退了两步，轻声安慰莫白，“我知道你们很可怜，但我的目的是阻止超星级副本诞生，不是拯救任何一个玩家。现在看来，系统已经想好了解决的办法，就不用我多事了，所以……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吧。不过你放心，我们总归是合作过，我会利用研究员的身份，让你成为最后一个喂给超星级怪物的人，我会帮你保住性命的，我们就此别过……”
　　“站住”莫白抬起手，研究员身后的门立刻消失了，和墙壁融为一体。
　　研究员本已经退到门口，想打开房门直接逃跑，没想到门就这样消失了。
　　“你这是什么能力？”研究员靠着墙问道。
　　莫白冷冷道：“你要是敢甩手不干，我这就去猎杀玩家。只要杀掉三个玩家，系统的目的就没办法实现，你也无法阻止超星副本的诞生，你就困在这个副本里等死吧。”
　　莫白不会猎杀玩家，但这种情况下，她必须将研究员绑在她的队伍中，为此，她必须演下去。
　　“我知道毛俊才、庄向阳、柳从依、盛炎四个玩家的情报，盛炎对我言听计从，柳从依受我的称号效果影响，对我有精神依赖，我要杀这两个人易如反掌。庄向阳是个没主见的白痴，毛俊才十分傲慢，轻视我这个观赏组，杀他们两个会有些吃力，但也挺容易的。”莫白冷血地说着自己猎杀玩家成功的可能性。
　　她回忆起要消灭“爸爸”和伯爵时的心情，以这种心情面对研究员，身周充满杀气，整个人仿佛一尊杀神般。
　　她这样子让研究员相信，莫白是来真的。
　　她真的会毫无感情地杀了其他玩家，拖着大家一起死。
　　研究员万万没想到，他这个高级玩家，竟然会被一个生得娇滴滴的女生惊到胆寒。
　　似乎人和人生来就是不同的，有些人从一开始，就有支配他人的能力，有折服命运的强势，莫白就是这样的人。
　　“你这又是何苦，”研究员语气软下来，他没注意到自己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哀求，“你都想杀其他玩家了，那送他们去死又怎么样呢？我已经说过了，我会帮你活下来的，我们只要稳住其他玩家的情绪，对他们隐瞒事实，慢慢骗他们去当屠龙勇士不就好了吗？”
　　莫白道：“我不想这么通关，我不愿意成为命运的弃子，还有九天半的时间，在这之前，我想先试试能不能消灭超星级怪物。”
　　研究员用“你疯了”的眼神看着莫白：“你是不是不知道超星级怪物代表着什么？它们拥有摧毁世界的力量，能够一击毁掉整个桃花源１
　　“可是这个超星级副本还没有完全诞生，它还在成长中，而且我们已经有了消灭它的办法。”莫白道，“为什么要听系统的安排看别人去送死？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就要试一试“
　　“我承认系统很冷血，可这确实是最安全最不容易被发现的办法。”研究员道，“这个副本不只有一个超星级怪物，研究所的领导之所以愿意培育这个怪物，是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注射了排异后的稳定的、安全的提取液。仅我知道的，就有五个A级怪物，其中有三个守在超星级怪物身边，你要怎么突破他们的防线？”
　　“使用第二期药剂后，队友们的实力就会强化，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我们不是没有希望。”莫白道。
　　“我不同意，我选择更安全的办法。”研究员道。
　　莫白深吸一口气，坚定道：“我杀玩家和你跟我一起行动，听我指挥，你选一个吧。”
　　“还有一个选项，就是我杀了你。”研究员手掌一探，从虚空中取出一把血红色的镰刀。
　　镰刀握在手中，莫白觉得这研究员的气质发生巨大的变化，平平无奇的脸竟充满了魅力，连身高都好像从169厘米变成了185厘米。
　　“真有出息啊，身为高级玩家，因为害怕五个A级怪物，只能拿初级玩家出气。”莫白讽刺道。
　　她并不害怕研究员，抬起手，对着手环道：“盛炎，如果我死了，你就杀了毛俊才和庄向阳，我知道你能做到。”
　　随后她又说道：“柳从依，如果我死了，一定是盛炎干的，他被药剂控制了，他还会去杀毛俊才和庄向阳，杀了他你才能安全。”
　　说完这两句话，莫白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淡淡道：“你杀吧，我不反抗，我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我的能力。”
　　研究员听到莫白留下的“死亡遗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着，恨恨地盯着莫白，几次抬起血红镰刀却无法下手。
　　如此反复数次后，研究员终于收起镰刀，丢盔弃甲地对莫白说：“你打算怎么做？”
　　他赢不了这个女人。
　　他的力量或许比莫白强，但无论是从智慧、谋略、眼界还是心志，他都全方位被这个女人碾压。
　　是他输了。
　　见研究员投降，莫白身上的杀气全消。
　　她对研究员挥挥手环说：“我刚才没有发消息，‘死亡遗言’是给你听的，我也下不了手杀其他玩家。你现在知道我的真面目了，我只是外强中干罢了，要杀就杀吧。”
　　她的眼神无比真诚，笑容也甜美起来。
　　“你这个人真的是……”研究员一屁股坐在地上，与莫白交锋后，他全身无力，比通过一个A级副本还要累。
　　莫白来到研究员面前，毫无防备地看着他，问道：“你不动手吗？”
　　她的话语宛若恶魔低语。
　　研究员却摇摇头道：“不了，我失去战意了。杀无辜玩家，尤其是杀一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女性玩家，需要狠下心来，需要极大的决心才行。我被你折腾得没力气了，我打不动了。”
　　“很好，至少你的人品还不错，和你合作，不用担心被人背刺。”莫白确定了研究员的品质后，对他伸出手道，“合作就从彼此认识开始吧，我叫莫白，初-7级玩家，能力是‘环境优化’，现居住地啊桃花源新人小区515号房，你呢？”
　　研究员握住莫白的手，借力站起来，说道：“杜衡，高-5级玩家，目前实力被压制到初-9级，能力是‘灵魂收割’，永无乡‘补天’组织成员。”


第47章 7号生物研究所（七）
　　“‘灵魂收割’，能力听起来就很强，是实力被压制后的能力吗？”莫白问道。
　　“当然不是，这是高级玩家时的能力。”杜衡脸一红，他只是想装一下强大，他的气势被莫白压得太厉害了，便想在能力上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没想到立刻就被戳穿了。
　　莫白当然能看出研究员的纠结，这种情况下，她是不会戳穿研究员那可怜的自尊心的，而是温和地说：“那现在是什么能力？我们是队友，我需要了解每个人的战斗力，才能合理制定计划。”
　　杜衡说道：“初级时我的能力叫做‘弱点定位’，遇到怪物时，我一眼就能看到它的弱点；中级时叫做‘致命攻击’，我打出的每一招都会落到对手的致命点上；高级时就进化为‘灵魂收割’，能力和武器绑定，攻击范围变大。
　　“我真正的实力是，只要一挥镰刀，身周十米内的B级以下怪物的灵魂全部被镰刀收割，就算没有直接被镰刀击中也会死亡。
　　“A级怪如果被镰刀直接击中一定会死，如果没被击中，只要在攻击范围内，就会被收割一部分灵魂，失去对身体某个部位的控制力。
　　“S级怪物就不行了，就算直接击中，也只能给S级怪物的灵魂造成一点伤，不过也是有效攻击。”
　　“很强。”莫白道。
　　她在伯爵古堡时如果有杜衡在，他只要在自己的房间里挥镰刀，女仆和管家就会被他一招全灭。
　　而他只要在伯爵的门外挥镰刀，距离保持在十米范围内，几刀就能将伯爵砍死。
　　高级玩家果然很强，他们的实力在B级副本内，对怪物们是致命打击，也是对规则的一种碾压。
　　听到莫白夸奖自己，杜衡忍不住开心起来，他莫名觉得，得到莫白的夸奖比消灭掉一个S级怪物都开心。
　　莫白道：“镰刀是道具卡还是什么？会占用你的道具栏位置吗？你用什么卡牌限制能力的？”
　　杜衡道：“镰刀原本是道具卡，会占用道具栏。高级玩家可以选择一个适合的道具将能力附着在上面，这么做不仅可以增强能力，还能节省能量。初级和中级玩家只能消耗玩家自身的能量，高级玩家的能力却可以同时使用玩家和道具的能量，补满两者的能量，相当于有了两个能量条。
　　“我用来压制能力的卡牌名字叫做‘适者生存’，这张卡会让玩家拥有适应环境的能力。副本的等级也是一种环境，高级玩家被规则限制本来是没办法进入低级副本的，这张卡帮我们适应了环境，配合环境降低等级。
　　“不过我比起初级玩家还是有优势的，我依旧能够携带五张道具卡，其中一张S级卡已经被我的灵魂武器‘死亡镰刀’占用了，但我还可以带两张A级和两张B级，不过我已经用了一张A级卡‘适者生存’。”
　　莫白静静地看着杜衡。
　　杜衡上下看了看自己，疑惑道：“你为什么这么看我？”
　　“你还记不记得，我的能力是‘环境优化’？”莫白道。
　　“对，很适合观赏组的能力，你一定可以用能力提升环境的美观度，这样就可以增加称号效果的威力吧？”杜衡问道，“你的称号是什么？观赏组的称号能力可比本身能力强多了。”
　　莫白道：“称号不重要，那玩意就是个拉仇恨的鸡肋。刚才我封住门的能力就是‘环境优化’，我把门换了个位置，挪到柜子后面的墙上了，伪造出门消失的效果吓唬你。”
　　莫白说话间挥挥手，那扇门就又回到了原位。
　　杜衡回头看看门道：“你真聪明，这样一个鸡肋的观赏能力，也能被你营造出这种效果。”
　　莫白又道：“除移动一些物品外，我还能改变物品的物理性质和化学性质，提升卡牌等级和……”
　　莫白还没说出关键能力，杜衡就惊讶地打断了莫白的话：“提升卡牌等级？你的能力这么逆天吗？”
　　“我的全部能力也只能将两张B级卡提升到A级卡，不算太强。”莫白十分凡尔赛地说，“另外，我还有一个小能力，就是优化不合理的规则环境。我有个朋友因违反《治安管理规定》被系统封印了能力，可他是被人陷害的，是《治安管理规定》的规则出了漏洞，才使他被罚的。我可以补全这个漏洞，让他重新使用能力。”
　　杜衡眨了眨眼，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一边否定着这个念头，一边升起了一个绝不可能实现的想法。
　　“难道你有可能，帮我恢复高级的实力？１杜衡小心翼翼地问。
　　“有可能。”莫白点头道，“不过我的能力范围只有1立方米，且只可以使用一次，在你周围布置能力后，你就不能移动了，因此只对远程能力有效。只能在关键时刻对你使用，这是我们的杀手锏。”
　　“能用一次就很好了。”杜衡道，“如果这只是个A级副本，甚至是S级副本，我都有获胜的希望，可现在是超星级副本，就算超星级怪物还没有完全成型，也不是我们能对付的。除非‘补天’的精英到齐，否则根本没有办法。我曾经试着接近过那个怪物，我在它身上看不到弱点。”
　　“它在哪里？是什么样的？”莫白问道。
　　杜衡道：“它沉睡在研究基地下方，就在我们脚下。它目前还没有固定形态，正处在变化中，它可以变成蚂蚁那么大，也可以变得比蓝鲸还要大四五倍。它没有骨骼，身体柔软，不会因为肢体过大，受重力影响压伤骨骼。
　　“它有十个大脑，五个心脏，即便毁掉某个大脑或心脏，也不会对它造成致命打击。它的这些部位可以随处移动，并不固定，很难击中。
　　“它有极强的再生能力，即便毁掉一个大脑，一分钟内就能恢复。
　　“它可以在身周布置一层屏障，这层屏障能够抵挡100吨打击力。
　　“它的身体能够承受一万度的高温，即便使用核武器也不可能杀死它。
　　“最可怕的是，因为吸收了一部分玩家，它还有拥有超凡能力。我不知道它有几种超凡能力，但起码拥有一种叫做‘精神错乱’的能力，这是第一批玩家中某个死亡玩家的力量，我也是在研究资料中看到的。这种能力可以让靠近它的人精神错乱，甚至将它视作神明和信仰，崇拜它，守护它，愿意为它献出生命。那个五个守护它的A级怪物，就是这样的。”
　　“你能收集到这么多情报，也很厉害了。”莫白道。
　　“多亏我另外一张A级卡‘隐身斗篷’，我可以潜入研究所的秘密基地，不被人发现。而且研究员本来就可以进入很多地方，我这个身份和道具，都很适合潜伏。”杜衡道。
　　“你还有改变容貌的能力。”莫白指了指杜衡的脸。
　　“这是个B级卡‘光学投影’，使用它记录一个人的长相，就可以投影到我身上，所以我才拥有了这样的长相。不过这终究只是投影，所以你的‘空间刀’斩开投影的空间时，就能看到我真正的相貌。”杜衡道。
　　莫白：“……”
　　高级玩家可以带五张卡，1张S级，2张A级，2张B级。杜衡的S级卡是能力道具死亡镰刀，剩下4张卡中，3张都是为了潜入这个副本准备的，基本没有强效攻击卡。
　　“你进入这个变异级副本，其实从来也没想过打败超星级怪物吧？”莫白问道。
　　杜衡挠挠头道：“我的任务只是收集情报，我的初级能力可以看到怪物的弱点和相关信息，最适合查看超星级怪物的情报。我本来打算隐藏到任务结束，等任务时限过了就可以回到永无乡。可是我报名后才发现，这个副本的存活率是0%，不通关根本就没有活着离开的可能性，我只能隐藏身份，直到你们进入副本，我的副本信息才发生了改变，存活率变成了25%。”
　　莫白笑了下，问道：“你怎么保证自己能够进入这个强制副本？”
　　“这是变异级副本，系统会给永无乡留一个名额的，允许我们以低级玩家的身份进入，收集超星级怪物的情报。”杜衡道，“可是系统不送我出去，我又怎么才能把情报送出去呢？”
　　“你已经完成任务了。”莫白道。
　　“怎么可能，我的信息根本就没传出去。”杜衡道。
　　莫白笑了下：“怎么会没传出去呢，你的智能小助手随时可以和主系统联系，你在这个副本里发现的所有情报，都传送到主系统手里了。主系统从来没打算让你把情报传回永无乡，它只是在通过你的眼睛，收集超星级怪物的信息，用你们第二批调查员的生命，制作出了可以消灭超星级怪物的血清，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杜衡：“……”
　　在莫白清醒地点出这番话之前，他从来没想过，原来自己也是系统的弃子。
　　他和莫白等成为血清的第三批调查员没有什么区别，都是用完就丢的东西。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孤立无援，似乎只有眼前这个聪慧的女生能够为他指出一条出路。
　　“我该怎么办？”杜衡问道。
　　莫白却从容道：“我目前有三个行动方向，第一件事我已经开始着手去做了，我让队友去询问其他被试者，问明他们是哪里人，从哪儿收到的被试通知，为什么会选择成为被试者，收集研究所外的情报。”
　　“这有什么用？”杜衡道，“我们要对付的只有超星级怪物，被试者只是即将死亡的npc，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谁说他们什么也不知道？他们都是这个副本中生存的人，在玩家进入副本以前，就一直生活在这里。他们知道这个世界的真实样子，知道副本背后的故事。我想要从他们身上，了解他们对研究所的印象。我想知道原本处在系统管辖下的7号生物研究所为什么会发生变异，超星级怪物因何出现。我想找到副本诞生的起源，从中破坏超星级怪物的方法。”莫白说道。
　　杜衡呆住了。
　　从桃花源到永无乡，从初级玩家到高级玩家，他们这些玩家，一直将自己当做过客，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从来没在乎副本本身。
　　只有莫白，她将副本看成一个自然运转的世界，将npc视作真实存在，有背景有故事的人。


第48章 7号生物研究所（八）
　　“那我利用研究员的便利去询问其他被试者。”杜衡起身就要走。
　　“你不用，你的身份这么方便，还有其他事情要做。”莫白道。
　　“什么事情？”杜衡问道。
　　莫白道：“我的第二个方法，是找齐七个玩家，取走大家体内的血清，将血清注射到其他被试者身上，移花接木，让他们帮我们去对付超星级怪物。这个办法很残忍，可是在第一期实验中，已经有很多人成为变种人了，他们未来同样会成为副本怪物，和玩家战斗，杀死玩家或者被玩家杀死，选择变种人注入血清，也是在利用敌人对付敌人。”
　　“这个办法可行是可行，但是变种人未必能撑过第二期药剂，而且玩家才是研究所最想要的基因数据。”杜衡道。
　　莫白道：“所以我还有第三个办法，就是将七份血清注入到同一个玩家体内，由他把足够的血清送入超星级怪物体内。
　　“第二种和第三种办法有一个共同缺陷，那就是只有注射了第三期药剂，我们才会被研究所喂给超星级怪物。可是没有血清，我们无法承受第三期药剂带来的剧变，因此我们需要想办法避开接下来的药剂注射。
　　“寻找避免注射药剂的可能性，这才是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杜衡道：“这一点很难，其实第二批调查员一开始就不愿意注射药剂，他们也发现了我玩家的身份，希望我能帮助他们，我也同意了。
　　“我调查了药剂注射的全过程，提取液是从超星级怪物的体内直接抽取的，抽取后从管道直接进入各个机械触手中，这个过程中全机械控制，任何一个提取液失踪都会被注意到。
　　“他们见不能提前抽走提取液，就尝试了使用替身的办法，有的人使用了替身类的道具卡，让机械手臂将提取液注射到替身体内，可接下来机械手臂会从每个人体内抽血，血液内提取液浓度不达标，也要补充注射的。”
　　莫白道：“抽血结果谁化验？这次总不能是机械自动的吧？如果一切是全自动的，这个研究所就不需要研究员，全部换成智能机器人好了。”
　　“由另一批研究员化验，统一提交给教授，确实可以从他们那里入手更改数据，可是这招数最多用一次，次数多了就会被发现。”杜衡道。
　　“一次就够了，我们只要保证自己躲过最后一次注射就行。”莫白道。
　　这么做，他们体内会残留着超星级怪物的提取液，未来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可总比死在副本里强。
　　他们可以高价收购祝福类卡牌或者在副本中寻找解决的办法，只要还活着就是有希望。
　　“我可以调查他们化验的流程，寻找修改的方法。还好距离第三次注射还有六天，调查时间相对充足。”杜衡道。
　　“最后一件事，你去调查一下025、193、107和251这四名被试者，不要靠近025号和251号，只要远距离观察就好。”莫白道。
　　“他们四个有什么特殊的吗？”杜衡问道。
　　莫白将自己观察到的现象讲述了一下，并分析道：“251号是个美得像P图软件修出来一样的人，他美得太病态了，我觉得他是个观赏组玩家。他和025号那个相貌普通的女生有着相同的举动，都是站在原地不动，直愣愣地盯着玻璃，所以我推测025号也是玩家。”
　　“如果是玩家，难道不是更应该靠近吗？”杜衡疑惑道，“我们要找齐所有玩家，收集血清，一定要接触他们，说服他们的。”
　　莫白道：“这个副本共有七名异常状态玩家，我接触到的五个人，各有各的问题。只有他们两个的异常状态是一模一样的，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杜衡道：“同一个副本，遇到同一种异常状态，也有可能。”
　　莫白道：“我知道他们有可能就像这个副本一样，共同注射了药剂，出现异常状态，又同时存活。可是对我而言，只要是出现了两个相同的异常状态，就说明这种异常状态有扩散的可能性。哪怕只有5%的可能性，我也尽量不会去冒这个险。”
　　“你担心他们中了同一种传染病毒？确实有这种可能性。”杜衡道，“我可以远距离看看他们，说不定我能通过查看弱点发现他们身上的问题。那另外两个被试者呢？那个对着机械手臂大吼的193号被试者确实有点问题，可是107号的俊美青年没什么问题吧？人家只是长得好看而已。你长得也漂亮，他看到你，对你打招呼也挺正常的。”
　　说到这里，杜衡的脸微微一红，不好意思地解释：“我确定了五个玩家的身份，却偏偏选择你当跟班，也是看你漂亮，想和你多接触，说不定还能占点便宜什么的。”
　　“你是不是有点过分坦诚了？”莫白道。
　　杜衡道：“你这么聪明，肯定猜出我的小心思了，也没必要隐瞒吧。”
　　莫白叹口气道：“猜测和真的听到是两回事，比如，你觉得‘我看不起你’和我坦白说‘我看不起你’，哪一种更刺激人？”
　　“你不会真看不起我吧？”杜衡脸色惨白。
　　正如莫白所说，他确实觉得自己比不上莫白，莫白可能会觉得他这个高级玩家是浑水摸鱼混来的，可真的听到莫白说出这句话，他还是很难受。
　　“我不会看不起任何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你的能力这么强，即便是初级都能起到很大用处，我为什么要看不起你？我只是想澄清一下，避免你胡思乱想。”莫白道。
　　见杜衡脸色好了一点，莫白继续说起107号的事情：“打招呼没什么问题，长得俊美也没什么问题，可是每个注射药剂的人都会承受痛苦，努力适应药剂，在这么巨大的消耗之下，他还有心情和我打招呼，而且刚好长在我的审美点上，你不觉得他很有问题吗？
　　“我觉得，除非他对这种药剂免疫，或者根本没有注射药剂，才有心情来勾引我。
　　“刚好在他身上，机械臂出现了异常状况，围着他不停地转，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机械臂从来不会围着被试者转，它只有一种情况会出现异常，发出警报，那就是提取液丢失。”杜衡道。
　　莫白道：“我只是一个假设，如果机械臂同时感受到自己已经注射药剂和药剂丢失两种情况，它是人工智能吧？人工智能会怎么做？是上报还是隐瞒？”
　　杜衡不是人工智能，他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倒是莫白脑海里的小七开口道：“人工智能只会按照程序行动，如果它无法确定提取液是否丢失，没有一个确定的结果，是不会做出发出警报、补充提取液这个判断的。按照你说的那种情况，它会程序错乱，反复确认自己是否已经注射药剂，不停地做出注射的动作，直到得到一个确定的结果再根据程序行事。
　　“这就是为什么有些扫地机器人、送货机器人会卡在某个区域不动的原因，它们觉得自己应该向前走，可是路的前方遇到了程序以外的情况，超出了它们算法的复杂情况，这时它们就会反复做出某个动作，像个智障一样原地不动。”
　　小七的回答确认了莫白的猜测，莫白道：“所以我认为，107号被试者是用了某种方式让机械手臂做出注射提取液的动作，却没有感受到提取液注射到人体。比如说，机械手臂的视觉系统‘看到’提取液进入107号体内，针头的触感系统却与其他人的注射感觉不同，感受不到血液的阻力，有种提取液被抽空的感觉，这才让机械手臂发生程序错乱这种事情。”
　　杜衡道：“第二批调查员中，还有一个玩家，自始至终没有现身。我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他隐藏在哪里，我只知道他没有死，否则系统也不会将存活率提升为25%。9个人的25%是两个人，系统的数据证明，第二批调查员目前还有两人存活，这个107号会不会是隐藏在副本中的另外一名玩家？”
　　莫白冷笑道：“如果他没对我挥手，没长得完全符合我的审美，让我一时失神，呆住数十秒，我会猜测他是另外一个玩家。
　　“可是他长得太贴合我的心意，又对我太感兴趣，也太过张扬，同时他还熟悉研究所，知道如何让机械手臂程序错乱，避免提取液的注射。
　　“符合这些条件的家伙只有一个，就是我的老朋友‘幻蝶’。”


第49章 7号生物研究所（九）
　　莫白简单地讲述了一下自己与幻蝶之间的恩怨，着重点出幻蝶也是研究所的产物。
　　杜衡听后，一时有些语塞，也不知道该夸莫白等级这么低就能坑A级怪物，还是该说莫白真能惹事。
　　莫白道：“上个副本我还觉得幻蝶麻烦，这个副本见到幻蝶我倒是很开心。它果然如我所料，对这个研究所有非同寻常的了解，出逃之后竟然还敢回来，我认为幻蝶一定知道更多的情报。”
　　“好，我这就去抓了幻蝶。”杜衡自信地转身就要走。
　　莫白拽住他的白大褂道：“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只是初级玩家？”
　　杜衡呆了片刻，才说道：“我能看到幻蝶的弱点，我需要一个武力值强的玩家辅助。”
　　明明杜衡才是辅助类的玩家，却说得如此义正严词。
　　莫白道：“不用，你只要看一眼幻蝶，找到它的弱点，通过手环告诉我就好，剩下的交给我。”
　　“幻蝶想杀你，你还要独自对付它？它再怎么样也是A级怪物，你对付不了它的。”杜衡劝道。
　　莫白笑道：“我本来还有点怕幻蝶的，现在倒是觉得，它有点可爱。我之前得到的情报是，幻蝶会玩弄人的感情，让人爱上它，并以绝望的负面情感为食。它这一次变得这么符合我的审美，我想它一定希望我爱上它，再告诉我它的身份，品尝了我绝望的情感后，再杀掉我。
　　“按照这个思路，我想幻蝶前期应该不会伤害我，反倒会帮我，让我产生吊桥效应，爱上它。这个过程，难道不是打探情报的最好时机吗？”
　　这种情况，莫白装作认不出幻蝶，比戳穿幻蝶的身份更有好处。
　　杜衡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也听说过幻蝶，它是个很奇特的副本怪物，能够在不同副本内穿梭，还可以变幻成各种样子。它很危险，而且还有魅惑能力，我怕你真的爱上它。”
　　莫白却道：“爱上也没关系，我倒是觉得，真的爱上效果会更好。幻蝶以情感为食，对人类情绪一定非常敏感，说不定能看破我的伪装。要是它有办法让我爱上它，我就能获取更多的情报。”
　　杜衡盯着莫白，上上下下打量她，最终实在忍不住问道：“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真的爱上幻蝶，你会痛苦，会失去自我，会忘记我们的目的，只想和幻蝶长相厮守，最终成为它的猎物，被它吞噬你绝望的灵魂。”
　　莫白不解地看着杜衡道：“你对爱情有什么误解？爱情只不过是多巴胺和催产素作用下的副产品罢了，最上头的时候也不过是两三个月而已。我认为，一个人的情感结构是固定的，如果一个人能拥有的情感是100%，那有的人90%都是爱情，有的人则只占10%。
　　“爱情比重占90%的人，无论他遇到的是谁，爱上的是谁，都会陷进去失去自我。爱情比重占10%的人，哪怕是最上头的时候，也能保持清醒，记住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我不是一个多向往爱情的人，我觉得在我心中，爱情的比重不会超过20%，它比不上学业和事业，也比不上亲情和共同奋斗的战友情，我会为了一起奋斗的战友牺牲，但我不会为了充满虚假和欺骗的爱情付出灵魂。
　　“当然，真心爱上可能会受伤，但比起能获得的好处，这点伤也就是和肋骨骨折差不多，不痛不痒，好生修养一段时间就能康复。”
　　莫白自知是个冷静理智的人，这与她的车祸无关，车祸前她就是这样的人。
　　高中时，她曾喜欢上班级里一位很优秀的男生，两人座位相近，彼此之间萌生了美好的爱情萌芽。
　　学生时期的感情最是纯粹动人，也是非常美好的一段感情。
　　可是当莫白感受到了这种感情后，她便申请调换了座位，坐到距离那名男生最远的位置。
　　不是她不爱对方，而是她意识到再这样沉沦下去，自己的成绩会越来越差。
　　大学可比青春期懵懂的爱情重要多了。
　　由于她的离开，男生的成绩也稳步提升，高考时两人的分数很高，一起考上了985大学，虽然不是同一所学校，但在同一个城市。
　　确定大学后，男生向莫白表白，莫白欣然同意。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事故，他们会是最好的同学、最好的学业战友，毕业后成为最好的事业搭档，也能拥有最合拍的爱情。
　　可莫白出了事故，在得知自己将终生瘫痪永远不可能复原后，男生还天真地对莫白说，等大学毕业，他就要和莫白结婚，照顾她一辈子。
　　莫白却告诉他，她相信对方此时此刻的感情，知道他是真心实意的，也确实爱她。可爱情会随着时间和岁月消散，他会在大学遇到更健康更优秀的女生，会在新的爱情和旧的情义之间纠结，唾弃自己的始乱终弃，憎恨自己的改变。
　　莫白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拖累，也不希望一个优秀的男生被命运逼成世俗意义上的渣男，她亲手推开了男生，将爱情留在了最美的时刻。
　　她这么做，不是因为她自卑，是她知道，只有这么做，才能保留最完美的爱情，而不是眼看着它随着时间褪色消失。
　　这世间，韶华易逝，似乎只有成为标本，才能留住美丽的尸体。
　　因此，莫白不介意顺着幻蝶的意思爱一下它，这既不会伤害到她，又能帮她获取情报，还可以享受幻蝶营造出的美好爱情，制作一个新的爱情标本，这样一箭双雕的好事，为什么不顺水推舟呢？
　　“你活得是不是太冷血理智了？”杜衡心情复杂地说。
　　“你误解我了，其实我还蛮热血中二的，还常常会因为意气用事，而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我只是没那么是没那么脑残，有一点大局观罢了。”莫白叹道。
　　如果不够热血，她也不至于每个副本都难到如履薄冰的程度了。
　　杜衡望着这样冷静剖析自己情感成分的莫白，隐约觉得少年心碎掉一颗。
　　他摇摇头道：“那我先向上汇报查房结果，再按计划行动，有事手环联系。”
　　“好。”莫白点头道。
　　他走后，莫白分别收到了柳从依和盛炎的消息。
　　柳从依已经开始敲其他被试者的房门，一一问过去了。她伪装成肺部疾病的患者，让这些生病的被试者产生同理心，这样更方便询问。
　　盛炎的沟通技巧很差，莫白就让他去刺激研究员们。
　　反正只要他们不试图偷提取液，不进入保密区域，乖乖配合实验，研究员就不会伤害他们。
　　盛炎的任务就是不断用无知的问题挑衅研究员，测试他们的底线，从暴怒的研究员口中获取信息。
　　盛炎的性格很适合这项工作。
　　队友们都去做事了，莫白也没闲着，她坐着轮椅出门闲逛。
　　一来是查看整个研究所的结构布局，记住研究所的环境，方便她施展能力；二来则是给幻蝶提供一个“偶遇”的机会，幻蝶想勾引她，主动敲房门也太可疑了，这种情况下要是能爱上幻蝶，莫白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
　　因此她决定贴心地为幻蝶创造机会。
　　转了一圈后，莫白掌握了研究所的结构。
　　整个研究所没有窗户，靠中央空调通风换气，抬头也看不到天花板。莫白试着用能力感应最上方的空间，在本该是空气的位置，感应到了岩石和泥土。
　　莫白由此判定，整个研究所位于地下。
　　地下一层，也就是研究所最上层是被试者的居住区域，他们住在单人公寓中，外面还有篮球尝健身房、游泳池、游戏厅等娱乐设备，好多被试者查房后出来玩，柳从依就在这些区域活动，到处搭话。
　　地下二层是之前被试者注射药剂的地方，这里也是开放的区域，这里有不少智能机器人，有的在打扫卫生，有的则是忙忙碌碌地不知道传递着什么东西。
　　地下三层和四层是研究员活动的区域，三层的一部分区域是对外开放的，研究员在这里做一些简单的问询工作，如果被试者觉得身体不舒服，可以先去地下二层找智能机器人验血并问诊，智能机器人无法解决，就会将被试者送到地下三层。
　　盛炎的体温过高，有充分的理由去骚扰研究员，莫白来到三楼时，盛炎就在哪里翻来覆去地问一个问题。
　　“你们的脑子是用来吃饭的吗？你们看到我烧到什么程度了吗？我对着白磷吹口气都能点燃白磷，我快难受死了，能不能想办法解决了？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啊？你信不信我搓搓手指就能点燃你的头发？冒烟了冒烟了！你的头发真的冒烟了１盛炎用欠揍的语调折磨着研究员。
　　而研究员的头发真的要起火了，他愤怒地说：“你怎么可以在研究所这么重要的地方放火？”
　　盛炎：“你当我想啊？你快想办法解决１
　　地下三楼除了盛炎耍赖的问讯处外，还有一部分区域是不对被试者开放的，杜衡可以在这部分区域活动，但无法进入太涉及机密的地方，他能调查出这么多情报，全靠“隐身斗篷”。
　　地下四楼则是最机密的区域，除了几个教授那五个A级怪物外，其余人都不可入内，他们在这里进行着最机密的研究。
　　莫白能够感觉到，地下四楼再往下，还有一个巨大的空间，但这个空间的屏障很强，有种请勿窥探的感觉。
　　莫白稍微用能力感知了一下，就有种要被深渊巨兽吞噬的恐惧感，十分可怕。
　　地下四楼的更深处，就藏着超星级怪物。
　　莫白没管耍赖的盛炎，她一转身就看到毛俊才和庄向阳正鬼鬼祟祟地靠近三楼的禁止入内区域，便跟了上去。
　　毛俊才的确有点本事，他四下张望，看见莫白在跟着他们，冷哼一声，拉着庄向阳拐了个弯，等莫白跟过去，拐角后却没有人了，也不知道这两人用什么方式隐藏起来的。
　　毛俊才敢去偷药剂，就代表他的确有隐藏的手段。
　　莫白看了眼他们消失的方向，前方有个资料室，同时走廊里放着个“闲人免进”的牌子。
　　莫白就像没看到这个牌子般，笔直地向前移动。
　　就在她刚要大摇大摆地越过牌子时，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一个清冽好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别进去，很危险。”
　　莫白心中微微叹口气。
　　幻蝶真厉害，只见过一次面，就摸透了她的喜好。
　　她就是喜欢小龙女类型的清冷禁欲系男生。
　　这家伙连声音都伪造得恰到好处。
　　作者有话要说：
　　面对幻蝶的勾引。
　　杜衡：莫白，你会被骗的！
　　莫白：送上门的美男，反正都是白嫖，先享受了再说。
　　幻蝶：所以我不仅被白嫖了，还被套话了？
　　莫白：A级怪物，造福玩家。


第50章 7号生物研究所（十）
　　莫白早有准备，她操纵轮椅退开一段距离，冷漠又疏离地说：“你是谁？”
　　她还移动了一下手，让对方看到她手上的白手套。
　　如果是幻蝶，一定能认出这是伯爵古堡中管家佩戴的手套，有很可怕的攻击力。
　　这之前，莫白对帅气青年的身份只是个猜测，而在莫白用钓幻蝶的方式真的钓来了帅气青年，证明眼前的人九成九是幻蝶。
　　如果他还认识这副手套，最后那0.1成的怀疑也得到了确认。
　　莫白摆出手刀的姿势，对着帅气青年划动一下，帅气青年连忙侧身躲避，没想到莫白只是比划了一下，根本没有施展“空间刀”。
　　莫白心中冷笑一下，手掌沿着划动的轨迹顺势放在扶手上，她挑眉道：“你躲什么？”
　　“我只是担心你太冲动，你情绪太紧张了，一副全身都是刺的样子，我是来帮你的。”青年道。
　　莫白欣赏地看着他清俊的面容，并不掩饰自己的惊艳和喜欢，但还是维持着警惕的神情，说道：“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谁？”
　　帅气青年道：“我和你一样是玩家，我叫林夏飞。”
　　林夏飞，蝴蝶确实是在夏天出现的飞行类昆虫，幻蝶还挺会起名字的。
　　“玩家啊，我还以为你是我的老朋友幻蝶呢。”莫白故意道。
　　林夏飞的神情一顿，随后尴尬地笑了下，说道：“幻蝶……我听过它的名字，它是A级怪物吧，你怎么会把我当成怪物呢？而且你和A级怪物怎么会是老朋友？”
　　莫白叹了一口气道：“你不懂，幻蝶它在上个副本帮了我很大的忙，它用自己被逐出副本为代价，帮我干掉了一个猎杀玩家的坏蛋，我还挺感谢它来着。”
　　听到这番话，林夏飞几乎要无法伪装下去。
　　莫白知道幻蝶心里巴不得杀死自己，还是说道：“至于为什么把你当成它，实在是因为你的容貌太优秀了，幻蝶也是个容貌优秀的A级怪物，它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
　　听到莫白夸自己漂亮，林夏飞的怒气减弱不少，客气道：“你才是最美丽的，我的容貌比起你差远了。”
　　莫白见林夏飞放松了警惕，悄悄地移动轮椅，拉进了两人的距离。
　　林夏飞见莫白靠近自己，心中暗笑，也向莫白移动两步，突破了安全距离，显得两人有些亲密。
　　可是等他们的距离足够接近后，下一秒莫白就突然从轮椅上一跃而起，一掌抵住林夏飞的胸口，将他推到墙壁上，一手呈手刀状放在他的脖子上，威胁道：“别动，敢动一下就要了你的命。”
　　林夏飞：“你这是做什么？而且你行动这么灵活，为什么还要坐轮椅？”
　　“正因为我坐轮椅，才更方便行动，你看到轮椅后，不就对我的警惕心降低了吗？”莫白道。
　　她还是保持着轮椅，就是这个目的。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她的伤势已经痊愈了，可只要她坐在轮椅上，一切行动全要靠轮椅来完成，就会留给人“她行动迟缓”的印象。
　　一旦产生这个印象，对手就很难防备她的速度。
　　莫白不过是要通过暗示的方式，将印象残留在对手脑海中罢了。
　　“至于我要做什么？”莫白冷笑一下道，“你觉得我会信任你吗？在注射药剂的时候，你以为我没看到你对我挥手吗？不管你是不是玩家，我对于一个莫名其妙表现好感的人都会保留怀疑。如果你真的想找队友，为什么一开始没有来和我们组队？”
　　莫白才不会轻易掉入爱河，就算她真的会爱上幻蝶，那也要幻蝶付出足以感动她的代价才行。
　　她也不会因为打探情报而故意装作降低智商的样子，如果遇到幻蝶就对它产生好感，很快就爱上对方，反倒会让幻蝶怀疑她的目的。
　　她可是在上个副本中狠狠耍了幻蝶的玩家，怎么可能智商太低。
　　莫白要让幻蝶认识一件事，想要靠近她，必须交出足够的情报，要幻蝶主动交代。
　　既然幻蝶选择了这种方法来玩弄她的感情，莫白便要站着把情报赚到手。
　　她要让喜欢玩弄爱情的幻蝶知道，要得到她并不稀罕的爱情，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林夏飞连忙举起手道：“我当时没靠近你们，是觉得你们太显眼了。至于我单独和你打招呼，向你示好，是因为我觉得这群玩家中，你最聪明理智，最适合做队友。”
　　“那你注射了药剂之后为什么没有反应？我看所有被试者使用药剂后都很痛苦。”莫白道。
　　“那是因为……”林夏飞对上莫白的眼睛，知道谎言骗不了莫白，便道，“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注射药剂。”
　　“哦？”莫白微微松开手，“你怎么做到的？”
　　林夏飞伸手在衣兜里摸了摸，掏出一个密封的玻璃瓶子，里面装着紫色的液体。
　　他告诉莫白：“我把这个玻璃瓶子隐藏在皮下，针头刺破皮肤后没有进入血管，而是进入这个空瓶子中，药剂全都注射到瓶子里了。”
　　莫白这才彻底放下林夏飞，问道：“是这个瓶子特殊，可以植入到人体中，还是你的能力特殊，体内可以藏瓶子？”
　　“是我的能力。”林夏飞解释道。
　　莫白当然知道这是“幻蝶”的能力，幻蝶连蝴蝶都能变，它伪装出来的身体本就是虚幻的，这种假身体内藏什么东西都是正常的。
　　“哦？那你的能力是什么？”莫白上下打量林夏飞道，“你是观赏组吧？观赏组的能力都和外貌、美丽有关。你的能力该不会恰好是‘拟态’，和幻蝶一模一样吧？”
　　“哈哈哈…“林夏飞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的能力、当、当然不是‘拟态’，我的能力是‘橡皮泥’，身体可以变得像橡皮泥一样，你看…”
　　他伸出手指捏了捏，手指像橡皮泥一样被捏成不同形状。
　　“我就是用这种能力，把这个小瓶子藏进脖子中的。”林夏飞道。
　　莫白故作遗憾地叹口气道：“那真可惜，我还以为是‘拟态’呢，‘拟态’能力很好用，你可以变成研究员的样子，进入机密场所调查这个副本。橡皮泥这个能力好没用啊！“
　　林夏飞：“……”
　　它已经快被莫白吓死了。
　　莫白总给人一种，她已经猜到自己是幻蝶的感觉，可是下一秒，莫白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几句对话下来，林夏飞，也就是幻蝶的心脏起起落落，快被莫白弄出心脏病了。
　　好想给她下毒，直接杀死她啊！林夏飞暗暗磨了磨牙。
　　身为A级怪物，它有两种能力，一种是可以变成任何物品的拟态能力，一种则是毒。
　　它虽然叫做“幻蝶”，可它的本体其实不是蝴蝶，而是一只灰突突的飞蛾。
　　它原本是没有意识的，只知道利用翅膀的毒性弄晕一些小虫子，用这个方法来捕食，还会被趋光的本能控制，总是向着明亮的地方前进，做一只扑火的飞蛾。
　　它的意识诞生于这间研究所。
　　它被捕捉到研究所，成为研究所的实验品之一。
　　研究所给它注射了少量的提取液，强化了它的基因，让它诞生了意识。
　　初生的它被关在一个玻璃容器中，和许多美丽的蝴蝶关在一起。
　　大家都被注射了提取液，产生了强烈的吞噬欲望，开始互相攻击。
　　幻蝶是最终的胜利者，它成为了玻璃容器中唯一活下来的昆虫，它吃掉了所有蝴蝶，它变成了一只足有一米长，有着色彩绚丽的翅膀，成为一只美丽又梦幻的蝴蝶。
　　它产生了智慧，开始观察这个世界。
　　它发现，在这个到处都是玻璃房子的世界中，最受重视的是一群身躯庞大，直立行走，毛发稀少的两脚兽，两脚兽和研究员长得一样，但由于他们也被关在玻璃房子中，幻蝶并没有把两脚兽和研究员视作同一物种。
　　动物的世界弱肉强食，等级分明，在那时的幻蝶眼中，研究员是地位最高的存在，玻璃房子中的生物，都是低等级的生物。
　　幻蝶成为玻璃容器中最后的胜者后，研究员为它注射了第二期药剂。
　　这一次，幻蝶明白了什么叫做痛苦。
　　第一次注射药剂时，幻蝶并没有多少痛觉神经，它没感觉到痛苦。这一次，它苦不堪言，在玻璃容器中来回翻滚，痛苦和绝望是幻蝶第一次感受到的情感。
　　也是在这个时候，幻蝶看着在玻璃容器外观察它的研究员，产生了想要变成研究员的想法。
　　它觉得变成研究员就不会再承受这种痛苦。
　　伴随着这种想法，它变成了研究员的样子。
　　研究员露出惊喜的神色，叫来几个教授，这些教授围着它转，疯狂地记录着什么，这种喜悦让幻蝶感到危险。
　　痛苦情感可以令它进化，变成更高级的样子；喜悦的情感会对它造成威胁，喜悦会让这些研究员想出更折磨它的实验。这是幻蝶最初对情感的理解，它喜爱痛苦的情感，厌恶喜悦和快乐。
　　它讨厌聪明的研究员，这种智慧让它觉得恐惧；它喜欢愚蠢的变种人，这些家伙和它一样被研究员折磨，地位还不如它。
　　幻蝶是整个实验室唯一撑过第二期实验的蝴蝶，研究员很重视它，想安排它进行第三期实验。
　　但幻蝶此时还不够强，各种数据显示它是无法撑过第三期实验的，于是研究员们为它安排了强化训练，刺激它的智商，教会了它语言。
　　发现幻蝶在学习人类的语言后，研究员甚至将它和几个情绪失控的变种人关在一起，像养蛊一样，希望幻蝶像吃掉所有蝴蝶一样，吃掉这些变种人。
　　可是幻蝶打不过变种人。
　　变种人的力量很强，在这小小的玻璃房子中，幻蝶没办法自由飞翔，它无法躲避变种人的攻击，被变种人抓住，扯断翅膀，它仇恨着这些愚蠢的变种人。
　　由于幻蝶太珍贵了，研究员们救下了濒死的幻蝶，并为它治疗了伤势，还用电击等方法刺激幻蝶进化。
　　幻蝶在研究员的折磨下，觉醒了能力鳞毒。
　　飞蛾的翅膀上有细小的鳞片，鳞片上有鳞粉，有些飞蛾的鳞粉有毒，会让人皮肤瘙痒、刺痛、起红疹。
　　幻蝶的鳞粉也具有毒性。
　　一种是可以致命的剧毒，粉状，无色无味，能够从呼吸和毛孔进入人体内，吸入0.1g就足以致命，人类很难防御这种鳞毒。
　　另外一种是幻觉鳞毒，同样是无色的粉状，不过有一种令人愉悦的香气，会因人的喜好产生不同香气，吸入方式也一样，效果却是让人产生幻觉。
　　幻蝶再一次被研究员和变种人关在一起，这一次，它没有再受伤。
　　它使用幻觉鳞毒让变种人陷入痛苦中，它落在这些变种人的头上，“看”到了变种人的幻觉，这些痛苦幻觉中，最多的是一些虐恋深情的影像，幻蝶就这样看了一部又一部的电视剧。
　　它每看完一个人的幻觉，这个人就会死亡。因为幻蝶并不是用看的，而是吸收了他们的灵魂，从灵魂中读取出他们脑海中的画面。
　　这一次，幻蝶杀了玻璃房子中的所有变种人，再一次成为胜利者。
　　也因为吞噬了太多的灵魂，幻蝶从这些灵魂中发现了研究所的真相，发现它终究要被送到地下，被一个可怕的怪物吃掉。
　　于是它逃了。
　　它利用一次变种人暴动，跟着这群变种人逃离研究所。
　　它开始试着了解这个世界，学习人类的一切。它发现曾经伤害它，扯断它翅膀的变种人们是如此的愚蠢，会轻易地被它欺骗，爱上它拟态出的美女和帅哥，又因为爱情，产出很多令它厌恶的喜悦情感。
　　于是它开始玩弄变种人的感情，让他们痛苦，吸食他们痛苦的灵魂。
　　随着吸食的灵魂增加，幻蝶发现这些灵魂会让它进化。
　　它开始可以自由出入不同副本，跨越规则限制，变为更强的怪物。
　　它也尝试吸收变种人以外的人的灵魂，可是并没有效果。好像只有这个研究所产出的怪物才能让它进化。
　　于是幻蝶视变种人为禁脔，这都是它的进化工具。
　　它希望自己可以成为S级怪物，甚至更高级的怪物，它想要摆脱束缚。
　　它依旧是玻璃器皿中的那只飞蛾，始终向着光亮飞去，挣脱着想要逃出这个巨大的玻璃容器。
　　出逃的变种人越来越少了，它的食物也越来越少了，幻蝶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它的食物。
　　可莫白杀了它心爱的强化变种人。
　　幻蝶本来打算直接毒死莫白的，这是很容易的事情。它甚至不需要接近莫白，只要将鳞毒扩散到中央空调中，就可以通过通风管道毒死莫白。
　　它了解研究所的一切结构，这是它的大本营，它可以悄无声息地在这里杀死所有被试者和普通研究员。
　　可是莫白注射了药剂。
　　她也变成了实验品。
　　她和变种人一样，她的灵魂也可以让幻蝶进化。
　　在看到药剂进入莫白体内的那一刻，幻蝶改变了主意，它决定让莫白爱上自己，让莫白绝望，吸食它的灵魂。
　　幻蝶有种感觉，莫白是特殊的，她的灵魂一定能帮它进化成更强大的怪物。
　　它需要莫白。
　　为此，幻蝶愿意帮助莫白。
　　因为它也不希望莫白被超星级怪物吞噬，莫白杀了它心爱的变种人，就该赔偿它，成为它的食物。
　　想到这里，幻蝶压下了毒死莫白的念头，它抬起手，轻轻挥了挥，无色的幻觉鳞毒笼罩住莫白。
　　莫白闻到一股清冽的冷香，回头看向幻蝶：“林夏飞，你喷香水了？”
　　幻蝶连忙解释：“不是，这是我的……”
　　“体香”两字还没说出口，莫白就嫌弃地说：“难闻死了。”
　　幻蝶：“……”
　　莫白施展能力，将围绕在她身周的气味圈起来，移动到幻蝶身周，压缩后笼罩住幻蝶的鼻子。
　　浓郁的鳞毒让幻蝶一阵头晕。
　　莫白的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说道：“你自己闻闻，熏得头疼，可别再喷香水了，副本里喷香水是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你的踪迹吗？我觉得你有些蠢埃！”
　　幻蝶：“……”
　　这个莫白怎么这么难勾引，要不还是杀了她吧。
　　它刚升起杀心，就听莫白低声“自语”道：“不过我喜欢漂亮蠢货，我自己就够聪明了，不喜欢和我一样聪明的人，蠢一点更可爱。”
　　见到它还有希望，幻蝶收起杀心，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它听到莫白问：“就算不注射药剂，也没办法隐瞒研究所吧？研究所不是抽了我们的血吗？他们马上就会发现你没注射药剂吧，会不会把你抓去重新注射药剂？”
　　听到莫白关心它，幻蝶心中一阵得意，觉得它很快就能让莫白爱上它，于是它凑近一步，贴在莫白耳边暧昧地说：“放心吧，我有办法。谢谢你关心我。”
　　莫白：“……”
　　不行，幻蝶太油了，油得她已经没什么心情演下去了。
　　勾引了那么多变种人的幻蝶，就这点手段吗？是幻蝶蠢还是变种人太好骗？
　　莫白诚实地给了幻蝶反馈，她退开几步，重新坐在轮椅上，冷漠地说：“你误会了，我没关心你，我只是想从你口中套出躲过抽血检查的办法。”
　　幻蝶不气馁，紧跟着凑近一步说道：“你真是个嘴硬心软的善良女孩。”
　　莫白：“……”
　　要不还是和杜衡、盛炎联手抓住幻蝶，再把所有玩家的血清塞到它体内，向研究所举报幻蝶，由研究所把幻蝶抓回去喂超星级怪物吧。
　　这戏她是一分钟也演不下去了。


第51章 7号生物研究所（十一）
　　考虑到幻蝶对这个副本的了解远超杜衡，莫白忍下杀心，改变了对待幻蝶的方式。
　　她本想任由幻蝶发挥，自己只要接受幻蝶的好就可以了。
　　可她高估幻蝶了，还是不能让幻蝶做主，这家伙太笨了。
　　莫白暗暗叹口气，她不介意做主导者，反正她不喜欢屈居于人下，更喜欢自己掌控一切。因此她愿意承担起失败的责任，整合玩家做队长。
　　可她万万没想到，爱情竟然也需要她主导。
　　是幻蝶自己要勾引她的，结果竟然还要她先给幻蝶出一份计划，让幻蝶照着做。
　　这是何等的没天理。
　　好在莫白并不怕麻烦，她只是头疼了一瞬间，便下定了决心。
　　麻烦就麻烦吧，只要能从幻蝶口中撬出情报就好。
　　莫白道：“废话少说，是玩家想组队就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不配合就滚蛋。第一个问题，你用什么办法逃避抽血检查？”
　　幻蝶抱怨道：“你太冷漠了。”
　　见它还想转移话题，莫白直接道：“滚吧。”
　　说罢她操纵轮椅转身就走。
　　幻蝶这才意识到莫白和它以前遇到的蠢货变种人不同，这个女人冷血无情，说翻脸就翻脸，完全不会对它变出的这张脸留情。
　　它连忙拉住莫白道：“我告诉你个秘密，这个药剂本身是活着的，它对死物也有效。”
　　这点莫白已经知道了，她表情淡漠地说：“然后呢？”
　　她看着幻蝶的眼神仿佛在说“这人已经没有价值，榨不出什么情报了，是个没用的废物”，充满了不耐烦。
　　幻蝶把心一横，告诉莫白：“所以它同样会对提前抽出来的血液有效！”
　　这句话瞬间打开了莫白的思路。
　　她想起了“操纵线”。
　　是啊，提取液不仅可以作用于活物，还可以作用于死物。
　　杜衡就在研究所工作，从研究所中取出一些试管是很容易的事情。
　　每天早晨8点，杜衡都要来查房，第二期注射时间是三天后的上午十点。
　　杜衡来查房之前，就帮他们抽好血，将装好血的试管放在身上，想办法将药剂弄到早就抽出的血液中，等机械手臂抽血时，让它直接抽试管中的血就好。
　　前后只差两个小时，存血的试管又是真空的，血液的新鲜度不会降低太多。
　　只要想办法像幻蝶这样，不让机械手臂将提取液注射到体内就好。
　　莫白问道：“你既然把药剂注射到提前抽好的血液中，药剂为什么还有这么多？”
　　“研究所给我们注射的药剂是根据体重严格配比的，全都放到一管血内，这试管血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异变。当然是按照比例放入血中，要根据人体内血液总量，计算出剂量的。”幻蝶道。
　　它真的很了解这个研究所，难怪它敢大摇大摆地走进研究所，还伪装成被试者。幻蝶身上的血液应该也不是它的血液，而是来到研究所前，从别人手里得到的血。
　　“你还蛮聪明的。”莫白有些意外地看向幻蝶，真诚地露出“刮目相看”的眼神。
　　幻蝶觉得有些开心，但下一秒，它忍不住在心中唾弃自己，这有什么可开心的？
　　“好，那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要阻止我进入资料室？”莫白问道。
　　“那里是规则禁止的区域，怎么可以随便进去？”幻蝶道。
　　莫白反问道：“我当然知道规则禁止，所以要钻规则的空子啊，你看他们两个不就进去了吗？”
　　幻蝶叹了口气道：“我刚才看到他们的手法了，那个053号被试者拉着另外一个人走进影子中，我没看到他使用道具卡，大概是他的能力。”
　　053号是毛俊才，听幻蝶的描述，毛俊才的能力和影子有关，这能力很特殊，又适合潜行。难怪毛俊才有信心盗取药剂，他的能力确实很特殊。
　　“那很好啊，”莫白道，“说不定他能偷到有用的信息，我可以用情报和他交换。”
　　幻蝶却摇摇头道：“没用的，如果你们在注射药剂之前这么做，不会被人发现。可你们使用了药剂，还被人抽走血液，记录了基因信息，这种情况下，你们不管用什么办法，去哪里，都会被人发现的。”
　　刚说完，幻蝶突然眉头一皱，拉着莫白躲到墙角处。
　　莫白看到幻蝶和自己的身体变得与墙壁同色，两人同时隐藏在墙壁中。
　　这是幻蝶“拟态”能力的第二个应用，“环境伪装”。
　　刚才莫白一直没看到幻蝶，它是突然出现的，应该就是这样隐藏在环境中一直跟着她。
　　没想到“环境伪装”不仅可以保护幻蝶自身，还能保护它的同行者。
　　不愧是A级怪物，幻蝶真的很强。
　　这时，莫白听到重重的脚步声。
　　她看向幻蝶，幻蝶神情严肃将食指在唇边，做出一个“嘘”的动作。
　　莫白屏住呼吸，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她看到一个身高超过三米，赤裸着上身，穿着黑色紧身皮裤，口上戴着口塞的强壮男人走了过来。
　　男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带着扫把的智能机器人。
　　机器人道：“独影先生，违反规定闯入违禁区的053号、188号被试者就在前方，他们藏在这片区域的影子中。”
　　机器人打开扫描光，照在“闲人免进”牌子后方地面上一片阴影处。
　　被称作“独影先生”的半巨人走到那片影子前面，他半跪在地上，长臂一伸，竟然也深入影子中，一把抓出两个人，正是毛俊才和庄向阳。
　　“为什么会被发现？”庄向阳抖着身体说。
　　毛俊才喊道：“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有什么招数赶快使出来啊！这也就是个A级怪，我们有希望赢的！”
　　毛俊才边说边丢出一张卡，卡牌消失，空气中什么也看不到，却能听到很可怕的声音，这声音一波波激荡开来，有着可怕的音压，高频的音压声让莫白耳朵生疼。
　　好在她体质变得很好，能够防御住这种声音。
　　可幻蝶却是个脆皮怪物，它受不住这种声音，痛苦蹲下身，面前的拟态墙壁若隐若现，两人的身影马上就要显形。
　　莫白可不能让幻蝶在这个时候现身，她连忙抽空了幻蝶大脑周围的空气，用一个环形的真空带包裹住它的头部，帮它屏蔽这种音压。
　　环形的真空带阻隔了声音的传播，又保留了幻蝶头部的空气，让幻蝶一阵轻松。
　　它抬头看向莫白，眼神中充满意外，仿佛不敢相信，竟然是莫白保护了它。
　　它顶着一张莫白很喜欢的脸，长着一双狗狗眼，用这种清澈愚蠢的眼神望着莫白，莫白还真有些心动。
　　于是莫白像摸小狗一样，摸了摸幻蝶的后背。
　　幻蝶最能感知人类的情绪，它感受到了莫白此时对自己的喜爱，但又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是不是反了？
　　它保护莫白，把莫白隐藏在墙壁中，莫白对它的感情没有丝毫喜爱。
　　怎么莫白保护了它之后，反倒开始喜欢它了？
　　幻蝶勾引过很多变种人，有男也有女，它不是人类，吞噬了所有蝴蝶后进化成为没有性别的怪物，它也不在乎自己是男是女。
　　可根据它的经验，要勾引雄性变种人，最好是伪装成柔弱女子，激发对方的保护欲，才能让对方喜欢。
　　要勾引雌性变种人，要展现自己的强大和魅力，时刻保护对方，这样才能成功地引诱对方。
　　它最初以为莫白是个男人，因为“强化变种人”是个很强大的变种人，能杀掉他的，应该是个力量很强大的男人。
　　在幻蝶的经验中，这种男人往往很强壮，欲望很强，喜好上喜欢小白花一般的柔弱女生，身体上却会被性魅力十足的女人吸引。
　　简而言之，无论是白玫瑰还是红玫瑰，这种男人都想要。
　　为了方便杀死莫白，幻蝶在上个副本变成了性感女人，这样会比较节省时间。
　　谁知追随着“钢铁软皮”的气息见到莫白，幻蝶才发现这是个女人。
　　不仅是个女人，还是个柔弱的、美丽的、残缺的，比它之前假扮过的所有柔弱小白花还要小白花的女人。
　　见到莫白的第一眼，幻蝶觉得，自己以前假扮的女人比起莫白真是弱爆了。
　　那时幻蝶就在心中暗暗决定，等它杀了莫白之后，就伪装成莫白的样子，连轮椅一起伪造出来，更能激起变种人的怜爱。
　　可莫白太坏了，她暗算了它。
　　好在幻蝶通过和莫白的接触，感受到了莫白的喜好，这是幻蝶的先天感应力，它只要接触到对方的皮肤，就能感应到敌人的理想型。
　　于是这一次，幻蝶变成了莫白最喜欢的样子，它要在莫白面前展现它的智慧、力量、保护力和男友力，让莫白死心塌地地爱上它，在最后关头表露身份，吞噬掉莫白苦涩绝望的灵魂。
　　可现在，它还没有保护莫白，就被莫白保护了。
　　而且莫白还因为保护了它，而对它产生了一丝好感。
　　咦？这和剧本不对啊，莫白的喜好怎么这样？
　　莫白可不知道因为她对幻蝶产生了一丝对宠物的怜爱之情，让幻蝶的意识混乱起来。
　　她紧张地看着毛俊才和庄向阳，不知道他们能否成功逃脱，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救他们。
　　事实上莫白很清楚，她救不了。
　　杜衡曾经告诉过她，“独影先生”就是守护超星级怪物的五大A级怪物之一。
　　杜衡不知道独影的背景，但他知道，独影原本是人，他的身体融合了熊、鹰、鱼、变色龙等生物的基因，拥有好几种能力，初级玩家很难在正面交战时打败独影。
　　就算她可以用暗中偷袭的方式杀了独影，也救不了毛俊才和庄向阳。
　　他们因为违反规则已经被智能机器人记录在案，杀了独影，还有四个A级怪物和超星级怪物在后面呢。
　　毛俊才方才使出的卡是A级卡牌，这张卡名字叫做“音浪”，有两种攻击方式。
　　一种是声音攻击，这是一招群攻，能够无差别地攻击方圆200米内的全部生物，使用者和使用者的队友免疫，距离“音浪”中心越近，攻击力越强，十米内可重伤A级怪物。
　　莫白和幻蝶躲在20米左右的位置，这才没有身受重伤，只是非常难受，距离最近的智能机器人已经冒烟了。
　　第二种攻击则是水压攻击，可以指定一名对象，让其感受到5000米左右的海底压强，正常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放到海底5000米深的位置，会立刻因水压而死，即便是A级怪物，也会瞬间死在这张卡下。
　　这是一张兼具群攻和单体攻击的强力攻击卡，而且它的水压攻击具备无法闪避的特性的，对手必须百分之百接下攻击。
　　毛俊才有信心，哪怕是A级怪物也会死在这张卡之下。
　　谁知独影只是后退一步，身体表面立刻被鳞片覆盖，耳后出现两个鱼鳃，鱼鳃一张一合，将空气吸入肺部，让体内和体外的压力平衡，用来对抗强压攻击。
　　同时，独影摘下口塞，对着“音浪”的方向发出鹰啸一般的尖锐声音。
　　一道道声波以独影为中心扩散开来，抵消了“音浪”的音波攻击。
　　同时，独影对着已经推开安全距离的庄向阳拍了一下手，空中瞬间出现一对宛若熊掌的气浪，厚重的大掌将庄向阳拍在中间，庄向阳口吐鲜血倒了下去。
　　他倒下去之前，已经对着独影开了一枪。
　　莫白看得很清楚，那不是普通子弹，那一枪射出三颗子弹，子弹构成一个三角形，三角形在独影胸前重重炸开，将独影前胸炸出一个直径15厘米的大洞！
　　换成一般人早就死了。
　　可是独影的身体太强壮了，这个大洞没有伤到他的要害，他疼得仰天吼了一声，身体快速自愈，腐烂烧焦的血肉飞快变成鲜红健康的血肉。
　　这时毛俊才又取出一张卡，卡牌变成一面巴掌大小的镜子，毛俊才将镜子对准独影，镜中出现独影的倒影。
　　随后，毛俊才狠狠一掌击向镜子。
　　这是他的第二张A级卡“镜子诅咒”，只要镜子中出现敌人的身影，再毁掉镜中的影子，就能一招杀死对手，是一张绝杀卡！
　　可是就在毛俊才打碎镜子前，独影的身体突然变得透明，他的影子从镜中消失了。
　　毛俊才的拳头打碎了镜子，可是镜中并没有独影的倒影。
　　镜子碎掉后，独影重新显出身形，他对着毛俊才和庄向阳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双手化成鹰爪，一手一个人，锋利的指甲穿透了两人的眉心。
　　独影从两人眉心中抠出两块椭圆型的东西，丢入口中。
　　做完这些后，独影对着耳边的对讲机说：“三楼C区发现两名违规被试者，已制服，还活着，请执法机器人带他们去禁闭室。”
　　说完，独影丢下两个奄奄一息的人离开，他路过莫白和幻蝶隐藏的位置时，歪头看向了莫白隐藏的方向。
　　莫白张开一道真空罩笼罩住两人，防止他们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传到独影耳中。
　　独影歪头听了一会儿，什么声音也没听到。
　　这时两个拉着囚笼的智能机器人开了过来，它们见到独影闪了两下顶灯，算作打招呼。
　　“还有违规的被试者吗？”独影开口问道。
　　执法机器人头顶的灯晃了两下，说道：“没有了。”
　　独影点点头，看向莫白和幻蝶的方向说：“那就算有人看到也没关系。”
　　等独影和执法机器人全部走光后，幻蝶和莫白同时解除能力，对视一眼。
　　幻蝶眼中是惊恐和劫后余生的喜悦。
　　莫白眼中却满是思虑。
　　面对独影这种强大的变种人，莫白依旧在思考如何消灭这个家伙。


第52章 7号生物研究所（十二）
　　“独影的实力太强了，我们没办法战胜他的。我打探到了情报，这样的怪物还有四个，这个副本远比你想象得要难。”幻蝶深情地看着莫白，牵起她的手道，“我可以带你逃走，我知道一条逃离研究所的路。”
　　莫白看了眼幻蝶，实在不理解，同为A级怪物，同样是7号生物研究所制造出来的怪物，幻蝶和独影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当然，不是幻蝶太弱，是独影太强。
　　独影的强大几乎超过了A级怪物的概念。
　　他是近乎完美的怪物。
　　他有鱼的基因，可以对抗水系攻击；有狼的基因，速度一定很快；有熊的基因，力量和体格不是一般玩家能够承受的；他有变色龙的基因，可以融入环境中，隐藏自己的行迹；他还有鹰的基因，莫白怀疑必要时他可以低空飞行。
　　不仅如此，独影还具备这些生物的衍生能力。
　　他的透明化和影子能力都和变色龙的适应环境有关，强大的自愈能力也和野兽基因有关。
　　最可怕的是，独影是人类，他还拥有人类的智慧。
　　就算莫白用真空带保护住她和幻蝶，独影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也嗅不到他们的味道，却依然猜到角落里有人，但并没有惩罚他们。
　　这是属于人类的智慧和判断力。
　　发现他们的藏身之处是直觉和经验，没有理会他们是因为他们只是看到了独影惩罚违规者，可他们却没有违规。
　　毛俊才和庄向阳的表现已经不差了。
　　他们很强，毛俊才的两张A级卡也拥有超强的攻击力。
　　即使如此，他们在独影面前依旧没有反抗之力。
　　这样的怪物竟然还有四个。
　　而制造出这样怪物的超星级怪物，它的强大已经是概念级别的了。
　　要怎么才能战胜这些怪物？莫白皱眉想着。
　　“你在想什么？”幻蝶围着莫白转了一圈，急道，“不要犹豫了，跟我走吧。”
　　这一次，幻蝶真情实感，见到独影后，它想逃。
　　7号生物研究所和它逃走时已经截然不同了。
　　它之前也见过独影，在它逃走时，独影也曾追捕过它。但那时独影还没有现在这么强，也没办法识破它的拟态。
　　没想到再过一段时间回到研究所，独影的实力早就和当年判若两人了。
　　“我走了，我的队友怎么办？”莫白道，“如果我努力到最后，依旧没办法通关副本，那我会想办法成为最后活下来的人。可还没有努力就逃走，这不是我的风格。”
　　最重要的是，他们并不是没有希望。
　　莫白有信心帮助杜衡恢复高级玩家的实力，独影再强，也躲不过杜衡的“灵魂收割”。
　　就算杜衡没办法恢复实力，他们依旧有办法战胜独影。
　　只要杜衡先看到独影的弱点，再由盛炎高温灼烧就可以。
　　就算没有这两个人的配合，莫白自己拼尽全力，也能击杀独影。
　　她可以升级“空间刀”这张A级卡，让它短暂地成为S级卡。莫白不知道升级后的卡牌会拥有怎样的能力，但一张空间系的S级卡，绝对有能力对付独影。
　　办法很多。
　　前提是他们必须掌握情报，必须弄清这个五个A级怪物的能力和弱点，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莫白脑海中闪过三种以上对付独影的办法，她正在计划如何调查这五个A级怪物时，她的手环振动了一下。
　　莫白点开信息，是杜衡发来的。
　　杜衡：【我远远地观察了025、107、251三名被试者，在025和251身上看到了两个影子，他们的样子很奇怪，我已经不确定他们还是不是人了，你没让我靠近他们是正确的。另外，107号被试者也非常诡异，他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一个容纳提取液的容器，体液基本都替换为提取液，整个人几乎没有弱点。最可怕的是他竟然还能保持理智，实在太可怕了。】
　　看着这条信息，莫白的大脑飞速运转着。
　　幻蝶却还在莫白身边转圈，嘴里念叨着“走不走啊”“跟我走吧”这种烦人的话。
　　莫白看向幻蝶，突然道：“我们这次只有七个玩家。”
　　幻蝶心里一惊，随后忙道：“我知道。”
　　莫白冷冷道：“我找到了五个玩家，还剩下两个。我本来以为你是剩下的两个之一，可是刚才我的队友又找到两个玩家。”
　　幻蝶：“……”
　　莫白的眼神太冷了，幻蝶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莫白手中的“空间刀”和她刚才用来保护它的能力，让幻蝶认识一件事，莫白已经不是上个副本中那个弱小的女生了。
　　她得到了A级道具卡，能力有所提升，又在提取液的加强下，拥有了健康的身体。
　　就算单独面对幻蝶，莫白都有一战之力。
　　幻蝶对莫白态度之所以从“一定要杀死她”变成“最好让她爱上我”，也是因为莫白变强了，幻蝶没有把握杀死她，只能换一种方式。
　　现在莫白怀疑它，对它有所警惕，面对莫白冷冰冰的眼神，幻蝶竟有些害怕。
　　它后退了一步，张口道：“我……”
　　幻蝶还在思索该用什么理由骗莫白，却见莫白叹了口气，露出同情的神色，对它道：“系统告诉我们，它前后派来三批调查员，也就是三批玩家，第一批玩家全部死亡，第二批玩家中除了两个下落不明者，其余全部死亡。你就是第二批玩家中，失踪的两个玩家之一吧？”
　　“啊！对对对！”幻蝶狂点头道，“我刚才就想坦白告诉你，我就是第二批玩家中，侥幸活下来的其中之一。”
　　“难怪你能想出避免注射药剂的办法，”莫白点点头道，“你一个人躲在副本中，一定很辛苦吧。”
　　她怜爱地望着幻蝶，还安抚地拉过幻蝶的手，用充满母性的眼神看着幻蝶。
　　幻蝶真的感受到了莫白心中对它的怜爱。
　　如果不是还要维持拟态，它现在一定会变成蝴蝶本体，品尝一下这种它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感情。
　　可惜莫白怜爱的不是它，而是那个不知在哪里的玩家，是个人类。
　　它不是人类。
　　于是幻蝶虚伪地笑了笑，说道：“并不苦，你刚刚也见识到了，我的隐藏能力很强，还可以变成研究员的样子，至今没有露出破绽。”
　　“那你在研究所这么久，一定知道很多情报吧？”莫白道，“你刚才说独影这样的怪物还有4个，你知道他们的能力和平时活动的区域吗？”
　　幻蝶一时语塞，它的确认识这五个怪物，但在它离开这段时间，这五个怪物再次进化，它也无法确定他们的实力。
　　“哦，你不知道啊。”莫白的语气有些失望。
　　幻蝶突然有些害怕。
　　幻蝶记得这种失望的眼神，每次研究员对哪个实验品露出这样的眼神时，就证明这个实验品已经没有价值了。
　　它担心自己在莫白眼中变得没有价值。
　　在研究所中，只有有价值的实验品才能活下来，没有价值的实验品就会被送到地下，喂给藏在地底让所有实验品畏惧的存在。
　　它知道莫白没有处置它生死的能力，可它就是本能地害怕这种眼神。
　　这时，莫白却说道：“你做得对，在这样危险的地方，一切都该以生命优先，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幻蝶眨眨眼，不由问道：“你不会觉得我很没用吗？我打不过独影，问不到情报，我是个没用的实验……啊不，没用的男人。”
　　莫白装作没有听到幻蝶的失言，真诚地说：“你哪里没用了？你在如此可怕的研究所里存活这么久，还掌握了一条逃生之路，你已经很厉害了。而且就算你什么也不知道，你也不是没用的，不要用是否有利用价值来衡量自己，你的生命、你当下还活着这件事，是最宝贵的。”
　　莫白对幻蝶说这番话时，她脑海里闪过的是杜衡的身影，因此她这话的感情是真实的。
　　幻蝶能感受到人类的情感，在它面前，话语和情感一定要同步，否则就会被幻蝶察觉到她的目的。
　　幻蝶听到莫白的话，有点开心。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帮我做件事。”莫白话锋一转，准备利用幻蝶做苦工。
　　“什么事情？调查剩下四个怪物吗？还是不要了吧，跟我逃走吧。”幻蝶道。
　　只要把莫白骗出生物研究所，骗到后山迷失森林的“彩蝶屋”中，它就可以利用领域的力量让莫白爱上自己。
　　莫白道：“如果到了第九天还没找到通关的办法，我会跟你逃走的，现在我还不想放弃。我不会让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我想让你帮我去调查025号和251号被试者，我的队友告诉我，他们俩有可能是玩家，可是情况有些不对，你方便帮我去看看他们吗？”
　　“是玩家啊，”幻蝶松了口气，说道，“当然没问题，我可以变成负责他们的研究员，更容易打探消息。”
　　“哦，你可以变成其他人的样子啊，这能力和幻蝶有点像啊。”莫白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她是个非常聪明的人，这点幻蝶也清楚。如果莫白一直装傻，幻蝶肯定会怀疑她是否在伪装，此时此刻，正确地指出疑点，让幻蝶自己想办法解释才是上策。
　　不管幻蝶给出的理由有多幼稚，它都会觉得是自己的聪明智慧骗过了莫白，不会想到莫白只是在配合它罢了。
　　莫白几次怀疑幻蝶的身份，吓得幻蝶万分紧张。如果幻蝶有汗腺，它早就满头大汗了。
　　幻蝶摆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道：“是啊，我知道幻蝶的情报时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怪物和我的能力这么像呢。”
　　“这智商也太低了吧？它就给我这么一个理由，我没办法骗自己相信它啊！”莫白在心中不耐烦想着。
　　她盯着幻蝶，幻蝶又怂了，忍不住倒退几步，一直退到了墙角。
　　莫白叹口气，决定还是自己帮幻蝶想理由比较好。
　　于是她说道：“也对，幻蝶是个擅长人心的怪物，你是单纯到有点傻的玩家，你们两个不一样。”
　　“那当然，哈哈哈！”幻蝶尴尬地笑了起来。
　　它甚至不知道莫白这话是在夸它还是损它。
　　幻蝶有点没办法和莫白单独相处了，它说道：“我这就去调查025号和251号。”
　　说罢他快步离开三楼，莫白在他身后喊道：“夏飞，小心，你的生命安全最重要。”
　　幻蝶心中又是一阵开心，它挥挥手道：“我知道！”
　　见幻蝶走远，莫白疲惫地瘫坐在轮椅上，低声道：“可算完事了，累死我了。”
　　装成傻子骗傻子，比和A级怪物战斗还累。
　　“玩家辛苦了。”小七同情地说。
　　“A级怪物的智商都这么低吗？”莫白疑惑道。
　　“幻蝶不一样，毕竟它只是一只蝴蝶，它的智力已经是昆虫界的上限了。”小七回答道。
　　“也对。”莫白道。
　　她休息了片刻，补充了一些被幻蝶消耗掉的心灵能量后，来到那个被毛俊才毁掉的智能机器人旁边。
　　执法机器人只带走了毛俊才和庄向阳，没有带走这个机器人的残骸。
　　莫白在机器人的残骸中翻了翻，找到一枚芯片。
　　她带着这枚芯片来到二楼，找到一个和毁掉的机器人外形一样的智能机器人，拿出芯片对它说道：“我捡到了这个东西，需要上交吗？”
　　那智能机器人扫描了一下，问道：“这是你毁掉的吗？”
　　“不是，”莫白道，“我只是在三楼捡到了它。”
　　智能机器人又扫描了一下莫白，说道：“被试者007号没有破坏研究所的财产，没有违反规则，无需惩罚。三楼存在垃圾，请清扫机器人去三楼清扫。”
　　很快，一个垃圾箱状的机器人来到莫白面前，口中道：“垃圾回收，垃圾回收。”
　　莫白道：“既然这是垃圾，我可以留着吗？”
　　“垃圾回收，垃圾回收。”垃圾箱机器人继续道。
　　莫白想了想，将芯片插在头发上，说道：“我觉得这东西很好看，想做成发饰，这不是垃圾。”
　　垃圾箱机器人上下扫描了莫白一番，不再重复“垃圾回收”几个字，转身去工作了。
　　莫白问扫描机器人：“这是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智能机器人的芯片，在你们眼里，这就是垃圾吗？”
　　“无法工作的机器人，是金属壳，是垃圾。可以工作的机器人，是研究所的财产，不是垃圾。”扫描机器人回答道。
　　“被试者不可以侵害研究所的财产，但可以处置垃圾，对吗？”莫白又问道。
　　“是的。”扫描机器人道。
　　小七道：“玩家不要把这些低等的智能机器人和我们这些智能管家混为一谈啦，它们太低级了，不会对同伴的死亡产生感情的。”
　　“我没打算了解它的情感，我只是想符合规则地将这个芯片带回房间罢了。”莫白道。
　　在确认过智能机器人不会因为这个芯片惩罚自己后，莫白回到房间中，等待出去查探消息的同伴回来。
　　盛炎的任务最简单，不到五点就回来了。
　　他对莫白说：“我已经把研究员说的话全都录下来了，这就把录音发给你。”
　　莫白让盛炎提炼研究员话语中的信息，盛炎哪有那个脑子，他只能把整个对话发给莫白，让莫白自己去分析。
　　莫白收下录音后，对盛炎说：“把‘信息提取’那张卡给我，我要查一下这个芯片。”
　　“信息提取”，B级卡，可以读取破损的电脑、芯片、手机、普通记事本上记录的信息，及时电子设备中的信息被删除，记事本的字迹被涂改，也能将信息提取出来，使用次数三次。
　　由于这次的副本是生物研究所这样高科技的副本，莫白认为情报是关键，因此在进入副本之前，从盛炎的卡牌中选取了这张卡。


第53章 7号生物研究所（十三）
　　“信息提取”卡具现化后，变成了一台显示器，还配有扫描仪、读卡器等设备。
　　如果是手写笔记，就将笔记本放入扫描仪中，显示器上就会显示复原后的情报。
　　如果是电脑，可以用数据线连接显示器。
　　如果是芯片，读卡器可以根据芯片的形状自由变换插口，配合芯片的样子读取信息。
　　莫白在看到这张卡时，觉得这张卡有点过于强了。
　　读取信息不是多强的能力，但这张卡却能复原已经损失的信息，莫白生活的现代世界就算能修复这些信息，也只能勉强修复一部分，很难修复全部。
　　看到这张卡后，莫白曾问过小七，无限世界的科技已经达到这个程度了吗？
　　小七的回答却是“没有”，小七告诉莫白，覆水难收，即便科技再发达，已经损坏的东西，也不可能完全复原，除非是玩家的能力。
　　莫白翻遍了盛炎的卡牌，发现这张卡只有一张，没有重复。
　　盛炎告诉莫白，这张卡不是副本中打出来的，是他在交易市场高价买的，花了50万积分。这张卡在交易市场挂了很久，因为价格太高，根本就没有人购买，要不是他和盛磊当时大赚一笔，也不会花钱买下这张卡，买下之后，朋友们还说盛磊是冤大头，竟然买这么贵的B级卡。
　　盛炎也不理解盛磊为什么花大价钱买下这张卡。
　　盛磊的回答是：“这张卡的能力，和我一个朋友的能力有点像。”
　　那是盛磊成为中级玩家后在A级强制副本中遇到的朋友，盛炎并没有见过这个人。
　　盛炎很奇怪盛磊竟然有他没见过的朋友，便提出想要见一面。
　　但盛磊却告诉他，这个朋友相貌畸形，不愿见人，而且他已经成为高级玩家，前往永无乡。
　　那朋友去了永无乡后，就和盛磊失去了联系，盛磊几次给他发信息都没有回应。
　　为此盛磊还伤心了一阵，从那之后，他十分努力升级，想前往永无乡寻找这位朋友，问问他为什么不理会自己，成为高级玩家就这么了不起吗？
　　因为这层因素，盛磊花高价买下这张卡。
　　他还时常幻想，这张卡就是那位朋友制作的。说不定永无乡有把能力制造成卡牌的方法，说不定他朋友是无法承担永无乡的高消费，不得不把能力制作成卡牌卖出去。
　　这张卡很有用，但盛磊始终舍不得使用它，它就这样一直躺在卡册中，直到莫白发现了这张卡。
　　莫白决定带上这张卡时，盛炎还心疼地说：“这卡是我哥的遗物，你不要把三次机会都用了，留下一次，回去之后，我还把这张卡收藏起来，再也不拿出来用了。”
　　如今见莫白使用这张卡，盛炎明显十分心疼，他在莫白身后反复踱步，嘴里念叨着：“你确定这个芯片里有关键情报？这可要浪费一次机会的，用完就只剩下两次机会了。”
　　“这个芯片看起来破破烂烂的，真的有关键情报吗？”
　　“早知道就不带这张卡好了，哪怕是死在这个副本里，也不能带。”
　　他碎碎念的样子很烦人，莫白回头冷冷地扫了盛炎一眼，盛炎就捂住嘴，在墙角找了个地方蹲下，尽量缩减存在感。
　　小七在莫白脑海里敬佩地喊道：“玩家威武霸气，这么快就收服了幻蝶和盛炎两只大狗！”
　　莫白有些无语，她向小七解释道：“首先，他们两个不是狗；其次，我没有收服幻蝶，它不过是想取信于我，之后把我骗到它的地盘中去；最后，你最近是怎么回事？从你建议我骗盛炎开始，我就发现，你的性格越来越顽劣了，这也是你们主系统教你的吗？”
　　小七沉默了片刻，随后语气低落地回复莫白：“已将玩家的问题提交主系统，主系统的回答是‘智能小助手出场设置是一样的，它的变化和我没有关系，都是你培养出来的。等玩家莫白死后，会重新格式化的’，呜呜呜，主系统好冷酷无情，玩家你可不要死啊！”
　　“你闭嘴吧。”莫白听得头疼。
　　和小七闲聊的这段时间，“信息读取”卡正在努力还原芯片的情报，大概用了三分钟，显示屏中出现一个大头人。
　　这人的头大得离谱，四肢退化，看起来像电影中的大头外星人。
　　他的眼睛如一潭死水般，像是一个失去了求生欲望的人，他张开口，用机械化的声音说道：“监控机器人每日工作流程：
　　“第一，录入被试者、研究员的基因信息，每个监控机器人负责20名人员，负责监控他们的行动路线；
　　“第二，被监控者若是进入违禁区域，监测机器人会立刻向杨教授汇报；
　　“第三，杨教授会派出研究所保卫者，监测机器人负责定位违规者，带领保卫者寻找违规者。”
　　只有这三句话。
　　大头人说完后，扫描仪中打印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大头人说的话。
　　莫白取出这张纸后，大头人问道：“还有要恢复的信息吗？”
　　“没有了，你可以休息了，我会把你卡牌化的。”莫白道。
　　大头人死气沉沉地说：“好的，我还有两次机会。”
　　说完，显示器重新化为卡牌，莫白的手放在卡牌上，不知为何，她竟然觉得这张卡有些温热。
　　不是电脑散热的温度，是人体的温度。
　　回想“信息提取”卡恢复信息的过程，大头人的样子，莫白的背脊没由来升起一股寒气，心中莫名恐惧。
　　她反反复复看着那张卡，卡面就是一台显示器的样子，卡牌介绍也十分简单，只说了能力、等级和使用次数，没有一般卡牌的背景介绍。
　　最令莫白在意的是，最后显示器中大头人说的话，不是“你还有两次机会”，而是“我还有两次机会”。
　　“你”“我”而已，一字之差，差距却是极大。
　　前者是“莫白还能使用两次这张卡牌”，后者是“我还有两次就要消失了”。
　　明明大头人看起来就像个无情的叙述机器，但莫白还是觉得他似乎有感情的。
　　难道这张卡是有生命的，是活着的？
　　莫白望着“信息提取”卡，一时间竟没心情去分析监控机器人日程中的疑点。
　　“用完了？卡牌可以还我了吗？”盛炎见莫白把显示器卡牌化，就凑过来探头探脑地问道。
　　莫白这才收起恐惧，将卡牌还给盛炎，嘱咐道：“你好好保存这张卡，我们不要再使用它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盛炎道，“我们要是能活着出去，我一定再也不用这张卡了。”
　　“使用也没关系，”莫白道，“如果你真的这么在乎这张卡，等回去之后，我可以使用能力帮它升级一下，看看能不能帮它补充次数。”
　　“一定哦！”盛炎说道。
　　莫白想的却是，希望她的能力可以让大头人再次现身，希望她的能力能够帮助大头人拥有更多的神智，说出更多的话。
　　当然，这么做的前提是，他们能从这个副本中活着回到桃花源。
　　莫白的视线落在“信息提取”卡打印出来的纸张上，这上面的信息很简单，可是却让莫白产生了深深的违和感。
　　这种违和感，是莫白在看到独影时出现的，当时幻蝶在她身边打转，莫白必须分出心神去应付幻蝶，暂时没有深思这种违和感从何而来。
　　因此，在幻蝶走后，莫白捡起了监控机器人的芯片，试图读取芯片中的信息。
　　盛炎宝贝般地收起那张卡，凑过来看了眼纸张上的内容，不满地嘟囔道：“浪费一次机会，就得到这么几句话啊？杨教授是谁？是这个研究所的领导吗？他是不是知道研究所的秘密，要不要抓过来拷问一下？”
　　莫白望着盛炎轻轻叹口气道：“你能活到现在，真是老天保佑。”
　　换做旁人如此讽刺他，盛炎恐怕早就气炸了，可面对莫白这张脸，盛炎说不出什么狠话，只能郁闷地蹲下身，用手指在地上画圈圈。
　　莫白没理会盛炎，打开他发过来的录音，三倍速地听着他和研究员撒泼打滚耍赖。
　　盛炎显然是个医闹的人才，他躺在三楼问讯处满地打滚，说普通研究员解决不了他的问题，一定要找研究员的领导。
　　研究员被盛炎闹得没办法，找来了一位高级研究员。高级研究员检查过盛炎的体温后，也觉得有些头疼，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莫白派盛炎去闹研究员，不仅是因为盛炎是个医闹的好人选，更是因为盛炎的情况极为特殊。
　　这么多玩家中，只有盛炎的问题不是伤势，而是系统亲自出手封禁。
　　其他人的问题都可以通过提取液强化来获取，只有盛炎，恐怕只有超星级怪物亲自出手，发挥出碾压系统规则的实力，才能解决盛炎的问题。
　　要是普通的被试者，研究员可能会以“实验失败”为借口搪塞过去。被试者是签了协议的，就算因实验而死，研究所也没有责任，研究员不会理会他们的。
　　可盛炎会闹啊。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加上盛炎的问题确实很特殊，一定能闹来更高级的，甚至有资格知晓研究所秘密的教授。
　　莫白甚至觉得，超星级怪物会对盛炎的情况感兴趣！
　　这个副本的难度比S级还可怕，却被超星级怪物压制到B级，证明超星级怪物拥有和系统规则对抗的能力。
　　不是改写规则，而是对抗。超星级怪物没有挣脱系统的力量，但是它可以钻系统的空子，通过改变副本等级来瞒骗规则。
　　这也证明，超星级怪物是希望挣脱出规则束缚的。
　　盛炎身上的束缚力，就是某种规则。
　　如果超星级怪物想和系统对抗，很可能会对这种规则束缚很感兴趣，它说不定会试试能否解除这种束缚。
　　莫白继续听着，果然盛炎闹了一会儿后，高级研究员头疼地叫来了一个副教授。
　　大家只称呼他为副教授，没有提到姓氏。
　　莫白暂停录音问道：“这个副教授长什么样子？”
　　“他啊，他长……”盛炎突然像断了电一样卡住，停滞片刻后，才说道，“我不记得了！我的记忆力这么差的吗？”
　　“是男是女，穿什么衣服总该记得吧？”莫白问道。
　　之所以询问性别，是因为录音中这个教授的声音很中性，雌雄莫辨，莫白没办法从声音中听出他的性别。
　　“不记得！”盛炎疯狂抓脑袋，“糟了，我不会真的变成弱智了吧？”
　　“别怀疑自己，你的智商和正常人差不多，没什么特殊的但也不差。”莫白安慰道，“就算是我见到这位副教授，恐怕也记不住他的样子。”
　　研究所内的5个A级怪物，杜衡都见过，可他只能说出四个怪物的名字和相貌、能力，最后一个，杜衡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他的样子。
　　杜衡怀疑，最后一个A级怪物可以操纵人的大脑，让人忘记对他的一切印象。
　　为了方便描述，莫白给最后一个A级怪物起了一个称号，叫做“白纸”，意味着无论是谁见到这个A级怪物，残留下的记忆都只是一张白纸。
　　莫白重新打开录音，听到“白纸”检查了一下盛炎的身体，很从容地笑道：“没事，等你完成三期实验后，你的这种情况就能得到解决。”
　　盛炎当然要继续闹，他觉得研究所在搪塞他，一定要研究所给他个说法。
　　“白纸”的声音本来很平和，听到盛炎的话，语气中也带上一丝怒气。
　　莫白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像是打起来了。
　　随后她听到“白纸”说：“适可而止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种被试者’在想什么，你们是很珍贵的人才，我们愿意给你留一些自主权。可如果你继续闹下去，会后悔的。”
　　“那我就等三期实验结果吧！”盛炎放下狠话后，一溜烟地跑回一楼莫白的房间了。
　　听完全部录音后，莫白神色严肃地问道：“这个副教授对你做了什么？我好像听到了打架的声音。”
　　盛炎已经想不起副教授的一举一动了，他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才勉强说道：“好像没打我，我不记得他做了什么，但我走的时候，问询台好像被砸扁了。”
　　“你没被打就好。”莫白回想起录音中盛炎的态度，忍不住笑了下，“他能忍住也真厉害，我只听录音就想打你了。”
　　说完这句话，莫白的声音一顿。
　　她拿起芯片中的日程安排看了一眼，结合她刚才听的盛炎的“医闹”录音，脑海中诞生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不是吧？”莫白望着纸上的内容，只觉得一阵不寒而栗。
　　可是似乎只有这个猜测，才能解释她在见到独影后的那种违和感。
　　这时，杜衡又给莫白发来信息：“我看到193号被试者幻蝶了，它看过025号和251号被试者后好像吓得不轻，正在往一楼跑，不会是要去找你吧？你小心一些幻蝶。我看到了幻蝶的弱点，他的本体是一只一米长的五彩蝴蝶，真正的心脏位于小腹处，不是他拟态出来的心脏，要杀他，砍头和贯穿心脏都没用，要击穿他的小腹才行。”
　　莫白连忙给杜衡发信息：“先别管幻蝶了，你快去找一下毛俊才和庄向阳，看看他们在不在房间里，如果不在被关在哪里，你帮我看看他们是否还活着，受的伤如何。”
　　发完消息后，莫白脸色凝重地坐在轮椅，她的神情太严肃了，盛炎不敢出声，坐在一旁使劲喝水。
　　莫白在心中对小七说：“小七，帮我转告你的主系统一句话。”
　　“什么？”小七问道。
　　莫白道：“告诉主系统，它有可能被这个超星级怪物给耍了。让它等着，我会找出证据给它看的。”


第54章 7号生物研究所（十四）
　　接下来的时间，莫白的房间很拥挤。
　　主系统没有回复莫白的话，似乎在等待着莫白的证据。
　　下一个来到莫白房间的是柳从依。
　　她这一下午跑到公共场所和喜欢聊天的被试者聊天，一口气聊了几十个人，聊得嗓子快要冒烟了。
　　她一进门就要喝水，盛炎也在喝水，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宛若两头水牛。
　　“我先聊了十几个人，送走这一批人后，又来了十几个人，一下午聊了二十多个，也就是总人数的十分之一吧。”柳从依摇摇头，似乎对这个战绩很不满意。
　　莫白却赞扬道：“已经很好了，我们又不是真的在和npc聊天，这些被试者都是活生生的人。你融入一个群体，如果见人就聊天，一个下午聊上百个人，肯定会引起人的怀疑，没人会对你说真心话的。我们要做的，恰恰是从这二百多位被试者中筛选出健谈、喜欢深入聊天的人，专门和这些人聊天，获取情报。你今天下午，几乎结实了所有喜欢聊天的被试者，这个战绩实在太可观了，换成任何一个人都做不到的。”
　　柳从依被莫白夸得心花怒放，她说道：“那是当然，我从小到大都是社交牛人。”
　　“问出什么关键信息了吗？”莫白亲自倒了杯水，递给柳从依。
　　柳从依一口喝光水，说道：“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关键信息。”
　　“说来听听，任何一个线索，都有可能是关键情报。”莫白道。
　　莫白给了她信心，柳从依就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这些被试者，十个里有六七个是来自同一个城镇的，他们都是镇里的普通居民，平时工作之余，就喜欢去马戏团看看节目……”
　　“笑容马戏团？”莫白严肃地问道。
　　“是的，就是笑容马戏团，你也找被试者聊天了吗？怎么知道这个名字？”柳从依问道。
　　莫白道：“我是从其他副本中听说笑容马戏团的，这不重要，你继续说。”
　　柳从依道：“那些小镇居民说，他们本来生活得很幸福的，没想到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城镇里的人陆陆续续生病了。
　　“少数人痊愈，多数人的疾病逐渐恶化，渐渐发展成不治之症。
　　“为了治病，他们去了本镇最好的医院，可是却越治疗越糟糕。
　　“这个时候，他们在本地看到了生物研究所新药的传单，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报名成为被试者。
　　“他们说，其实小镇之前有好几批被试者了，可是他们都没回来，其实他们还挺害怕的，本来已经不想报名了。
　　“但是生物研究所的杨教授亲自在医院开了义诊，不收费，给大家发药，很多人吃了药后症状有所缓解，加上杨教授在小镇名声很好，就有不少人报名了。”
　　莫白问道：“杨教授？你有着重询问这位杨教授吗？”
　　“当然有，这么多人都是冲着杨教授来的，我能不问嘛。”柳从依道，“杨教授是那个小镇土生土长的人，他考上了大城市的大学，读了博士，学成后没有留在大城市，回到小镇结婚生子，一直在当地医院给小镇居民治病。”
　　“还结婚生子了？”盛炎插嘴道。
　　柳从依瞪了盛炎一眼，盛炎闭嘴继续听她讲述。
　　柳从依继续道：“可是在七年前，杨教授遇到了医闹，一个患者死在手术台上，患者家属屡次到医院闹。杨教授已经多次向家属解释，这个患者的手术成功率只有50%，他本来不打算为患者做手术，是家属苦苦哀求，他才打算试一试的，当初也和家属说好风险了，手术前家属也是同意的，怎么手术失败后就翻脸了呢？
　　“那家属不听杨教授解释，在杨教授晚上下班回家的路上，向杨教授泼了硫酸。”
　　“什么人啊！”盛炎气得直拍桌子。
　　柳从依叹道：“不仅如此，那个愤怒的患者家属在伤害了杨教授后，还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夜黑风高，杨教授还受伤倒在路上无人救助，跑过去烧了杨教授的家。
　　“杨教授的妻子当场死亡，杨教授和他唯一的女儿被送到医院抢救，女儿成为植物人，杨教授是醒过来，可是身体的肌肉、神经、筋脉都被浓硫酸烧毁，体表40%以上的皮肤烧伤，杨教授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再也拿不起手术刀。”
　　房间内沉默得令人窒息。
　　“之后呢？”莫白问道。
　　柳从依道：“之后杨教授就拔了维系女儿生命的氧气管，带着年幼的女儿走了，据说他寻找救治自己和女儿的办法去了。
　　“没人知道那七年杨教授去了哪里，但这一次义诊，他又出现了。他的样子和事故之前一模一样，好像没有受到过伤害，也没有变老。
　　“小镇居民问杨教授是怎么恢复的，杨教授就说是去了7号生物研究所，同时做研究所的被试者和研究员，经过几年的治疗后痊愈了。
　　“他说研究所的新药能够治疗大家的病，希望大家不要害怕，去研究所做被试者，九成九都能治好。
　　“杨教授出事故之前，在小镇的口碑很好，大家很相信他。于是明知道有不少人去做被试者没回来，还是有很多人报名。”
　　“你有没有问当年那个违法的患者家属怎么样了？”莫白问道。
　　柳从依道：“我这么聪明，怎么会不问呢。那个患者家属以故意伤人罪、严重危害公共安全罪被逮捕了，判处死刑缓期三年执行，不过三年缓刑之后，他的死刑减刑为无期徒刑，一直被关在监狱中。
　　“不过就在一年前，那个患者家属逃狱了，至今不知所踪。小镇居民这次见到杨教授，还特别提醒杨教授要注意这个逃犯呢。”
　　柳从依又喝了一大杯水，说道：“我就打探到这么多消息了，也不知道杨教授和这个研究所的秘密有没有关系。”
　　“一定有关系。”莫白将那张日程表交给柳从依，说道，“这上面也提到了杨教授，如果此杨教授和你听说的杨教授是同一个人，他还是这个研究所的实权人物呢。”
　　柳从依看到日程表后脸色一变：“这个生物研究所可以追踪被试者的基因信息？那要去偷药剂的毛俊才和庄向阳……”
　　“对哦，我差点忘了他们了，要不要提醒他们？”盛炎这才后知后觉地说道。
　　柳从依的智商显然高出盛炎很多。
　　莫白叹道：“不用提醒他们了，我这张日程表，就从处理他们的监控机器人的芯片中读取到的，这个机器人是他们和保卫者战斗时，被战斗的能量波及毁掉的。”
　　“那他们两个怎么样了？”柳从依关心地问道。
　　尽管很讨厌毛俊才，但同为玩家，他们的下场也映照着莫白等人的下场，柳从依还是很关心他们的。
　　莫白摇摇头道：“我只知道他们还活着，具体伤成什么样子，我的同伴正在确认，等他回来再说吧。”
　　“你又有别的同伴了？”盛炎和柳从依异口同声道。
　　莫白刚要解释，又一个人打开了她的房间门，正是脸色惨白的幻蝶。
　　幻蝶本想和莫白单独相处的，见到房间里这么多人，也惊了一下，忍不住倒退一步。
　　谁知柳从依道：“这就是你新找到的同伴？长得好帅啊，进来坐啊！”
　　盛炎配合地将莫白房间里唯一那把椅子推了过去。
　　莫白坐在轮椅上，柳从依坐在她床上，盛炎本来坐在椅子上，见幻蝶来了，他把椅子退出去，自己顺势坐在莫白床上，还自以为无人知晓地偷偷笑了下，谁知道他这笑容根本瞒不住观察力细致的莫白、和他有竞争意识的柳从依，以及对人类情感有超强感知力的幻蝶。
　　幻蝶接过椅子，犹豫着要不要逃。
　　莫白道：“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的同伴，上一批存活下来两名调查员之一，林夏飞。他一直潜藏在研究所中，获取了很多情报，是个值得敬佩的同伴。”
　　“哇！你在副本里潜伏了这么久？真是太厉害了！”柳从依敬佩地说道。
　　她走上前，将幻蝶按在转椅上，直接将幻蝶推进屋子里，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幻蝶：“……”
　　就算是它，也没办法一次性对付三个玩家啊！而且它是智慧型的怪物，善于隐藏、用毒、蛊惑欺骗玩家，它不是独影那种战斗型的怪物！
　　最重要的是，那个叫做盛炎的雄性玩家，给幻蝶一种很危险又很想靠近的感觉。
　　如果莫白知道幻蝶的想法，会明白幻蝶的这种矛盾感觉的原因。
　　昆虫系生物大都有趋光性，盛炎是自然系能力者，掌控火焰，他的灵魂属性自带光和热，光吸引着飞蛾扑火，热代表着危险，因此盛炎先天克制幻蝶。
　　如果不是来到这个变异级副本，盛炎要干掉幻蝶是很容易的事情。
　　只可惜计划没有变化快，这个副本太复杂了。
　　莫白移动轮椅靠近幻蝶，隔开了幻蝶和盛炎。
　　幻蝶距离盛炎远了一点，才有种被保护了感觉，心里踏实不少。
　　莫白调整了下心情，让自己萌生出一种关爱傻子的感情，又努力看幻蝶那张帅脸，终于培养出一丝对幻蝶的怜爱之情。
　　她倒了一杯水，递给幻蝶，柔声道：“累坏了吧？喝口水吧。”
　　幻蝶感受到莫白的怜爱，虽然和它想象中的深爱不同，但它还是很开心，它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
　　表面上它是在用嘴喝水，拟态之下，幻蝶却是在用头部的两条触角喝水。
　　喝光了一杯水后，幻蝶受到的惊吓稍稍得到安抚，它对莫白说：“不要再试图联合025号和251号了，放弃他们两个吧，他们两个活不久的。”
　　“这两个人是你之前说过要关注的人？”柳从依问道。
　　莫白点点头，说道：“我拜托夏飞去看看他们的情况。”
　　盛炎听到莫白称呼幻蝶为“夏飞”，大声地咳嗽一声。
　　莫白又给他倒了一杯水，塞到他手上说：“嗓子不舒服就多喝水，喝完水就别咳嗽，知道吗？”
　　盛炎觉得莫白被林夏飞这个小狐狸精的帅脸给迷惑了，非常不满地接过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进门这一会儿，他已经喝了七八杯水了，这一杯喝得实在有些难。
　　“别害怕，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莫白主动握住幻蝶的手，给它勇气，给它力量，鼓励它说出它看到的东西。
　　根据杜衡的描述，幻蝶的神情似乎比见到独影还害怕，难道那两个被试者比独影还吓人吗？
　　幻蝶本来很从容的，它觉得以它对研究所的了解，能够从这里来去自如。
　　可是它在见到独影变强之后，心中就产生了不安的感觉。
　　又在看到那两名被试者后，回想起了身为飞蛾时看到的画面，心中十分恐惧，陷入了绝望。
　　它怀疑自己这一次玩脱了，它怀疑它出不去了。
　　这个时候，莫白出现在幻蝶眼前。
　　观赏组的称号效果在幻蝶身上生效，给绝望的人力量，幻蝶从莫白身上感受到了力量。
　　莫白是那么镇定，强大，她是一个在很弱小很弱小的时候就能消灭“强化变种人”，能将它从伯爵古堡中驱逐出去的玩家，她拥有以弱胜强的能力。
　　莫白身上曾经让幻蝶恨得牙痒痒的特质，如今却成为绝望中的一缕光。
　　幻蝶回握住莫白的手，从莫白的身上汲取力量。
　　它说道：“那两个人可能本来只是被‘精神分裂者’感染了，体内觉醒了第二人格，但在注射药剂后，两个人格同时得到强化，正在分化成两个人。”
　　“你知道‘精神分裂者’？”莫白道，“系统告诉过我们，‘精神分裂者’也是从7号生物研究所逃出去的。”
　　“他不是逃出去的，他是被研究所放出去的。”幻蝶道，这是它曾亲眼看到的。
　　“详细说说。”莫白镇定的情绪安抚了幻蝶。
　　幻蝶继续道：“在我被实验……潜伏在研究所时，知道研究所在研究这种药剂的同时，还在研究另外一种精神类病毒。
　　“研究所希望可以研究出具有传染性的精神分裂病毒，他们一次次将能够使人精神分裂的药物注射到人体内，又在人大脑中培育病毒，在死了无数个实验体后，终于成功制造出一个精神分裂病毒的母体，也就是超A级怪物‘精神分裂者’。
　　“其他实验体都失败了，他们只是自己精神分裂，却无法将这种症状传递出去，他们是注定被销毁的失败品。
　　“只有真正超A级怪物‘精神分裂者’是研究所想要的，研究所将他放出去，是为了让他不断传染这种病毒，方便研究所获得更多的精神分裂者。”
　　莫白问道：“被母体传染的人还会再度传染吗？”
　　幻蝶摇摇头道：“不会，只有母体才有传染能力，精神类病毒很特殊的，不是那么容易传播。”
　　“研究所制造这个病毒母体，并把母体释放出去，要做什么？”柳从依问道。
　　莫白道：“应该是为了获得更多的精神分裂者，用他们做实验。”
　　幻蝶点点头道：“是的！在‘精神分裂者’走后，研究所就不断出现精神分裂的被试者，被试者在接受两期药剂治疗后，统一分化成了两个人。一个是形状诡异的怪物，一个则是正常人类。”
　　“有多正常？”柳从依问道。
　　幻蝶道：“如果是玩家感染上这种病毒，分化后，会正常到连超凡能力都消失。”
　　“研究所制造出这么多精神分裂者要做什么？”柳从依问道，“难道有人患了精神分裂症，他们需要更多的被试者来研究如何治疗这种疾病？如果不是玩家的话，研究到这一步，就算成功了吧？毕竟另外一个已经是正常人了。”
　　莫白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分化只是开始。注射过两期药剂，精神分裂者分化成两个人后，研究所下一步要研究的，就是重新融合这两个人。”
　　幻蝶看了眼莫白，不甘心地承认道：“你真的很聪明，他们接下来的目的就是让两个人完美融合。让分化出来的怪物拥有人类的智慧，正常人的思维模式，人体的外形，同时让那个正常人类拥有分化怪物的力量。”
　　“你是怎么猜出来的？”柳从依不解地问道。
　　柳从依自认是个很聪明的玩家，分析能力很强，喜欢过一些智斗类的副本，可是面对莫白，她觉得自己的智力和分析能力还是弱了许多。
　　莫白道：“我是一开始就有这个猜测，夏飞的调查只不过是验证了我的猜测。
　　“这张日程表、盛炎和副教授的录音，你从其他被试者口中问到的故事，夏飞关于精神分裂者的情报，这些信息已经让我知道这个副本的大概轮廓，只剩下一个拼图了。得到这个拼图，我就知道这个副本的真正目的了。”
　　莫白刚说完，房门又被人打开，正是杜衡。
　　杜衡本以为只有莫白一个人，见到这么多人愣住了。
　　柳从依看到杜衡的脸，本能地看了一眼表：“才七点就查房了吗？是不是有点早？”
　　杜衡是他们的研究员，柳从依会这么想理所当然。
　　莫白伸出手道：“介绍一下，这是第二批调查员中，另外一个存活的玩家，也是我们的同伴。”
　　“和他一样？”柳从依问道。
　　莫白点点头。
　　杜衡看了幻蝶一眼，把“这玩意不是幻蝶吗”这句话咽进肚子里。
　　柳从依道：“我刚刚关门的时候，锁了门的，你怎么直接进来了。”
　　“我刚刚给了他开门的密码。”莫白淡淡道。
　　“你这一下午怎么认识了这么多同伴？”盛炎嘟囔着道，也不知道是在夸莫白，还是有些不满。
　　莫白道：“不是我主动认识的，是他们主动来找我的，是不是？”
　　幻蝶面对莫白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莫名有些心虚。它起身和盛炎柳从依一起挤在莫白的床上，将转椅推到杜衡面前，说道：“你坐椅子吧。”
　　盛炎也道：“坐啊。”
　　杜衡拉过椅子，看到幻蝶和几个玩家排排坐的样子，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坐吧，就差你的消息了。毛俊才和庄向阳怎么样了？应该还活着吧。研究所对他们的后续处理应该是继续参加实验吧？他们被独影吃掉的东西是什么？是不是能够读取他们记忆的东西？”莫白边说边点了点眉心。
　　杜衡坐在椅子上，有些无力地说：“你全说中了，我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他们被送到禁闭室治疗伤势，恢复伤势后就送回到房间了，整个人变得痴痴呆呆的，什么也不记得了，不过还是安排他们继续实验。”
　　莫白深吸一口气道：“如我所料，我已经知道这个副本的真正秘密了。”
　　作者有话要说：
　　盛炎、幻蝶、杜衡：咱们三碰到一起，算是修罗场？
　　莫白：你们三个打算怎么修罗场？
　　盛炎幻蝶杜衡同时蹲在地上。
　　小七：什么修罗场，三只争宠的大狗罢了！论宠物，你们比不上我这个电子宠物吧。
　　莫白：闭嘴吧，我没有这种特殊爱好。


第55章 7号生物研究所（十五）
　　四人坐成一排，八只眼睛同时看着莫白。
　　莫白突然感受到了压力。
　　她在心中对小七说：“告诉主系统，请它保证我们之间的对话不会被这个副本内的任何人听到。”
　　莫白相信，结合队友们收集到的情报，主系统应该已经计算出一些不同寻常之处了。
　　这一次，她希望主系统可以帮助她。
　　就算受规则限制，主系统很难提供具体帮助，但至少不要让他们的对话被其他生物听到。
　　如今他们五个人中，四个人体内有超星级怪物的提取液，莫白担心隔墙有耳。
　　等了一会儿，小七说道：“主系统说，副本怪物用各种办法偷听玩家们对话是领域内的事情，按照规定，主系统不能插手。”
　　莫白没急着生气，她等待小七说“但是”，如果没有“但是”，主系统就不会提到那句“按照规定”。
　　果然，小七很快又说道：“但为了阻止超星级副本诞生，主系统可以适当地干扰副本的力量，只是不能插手太多，如果只是提供一个声音屏蔽服务的话，还是能做到的，玩家现在可以和队友们自由聊天了，时限半个小时。”
　　“时间真短。”莫白在心中嫌弃道。
　　她对杜衡说：“给你五分钟时间，言简意赅地把超星级副本的事情告诉大家。”
　　想要解释清楚这件事，得先说明超星级副本的信息。
　　杜衡组织了下语言，飞速地将超星级怪物、他是高级玩家等事情讲述了一遍，说完刚好五分钟。
　　盛炎和柳从依听得脸都绿了。
　　天可怜见，他们只是初级玩家啊！
　　“先别绝望，”莫白道，“主系统答应我可以帮我们屏蔽副本怪物的窃听，但时间只有半小时，如今已经过去五分钟了。杜衡所说的只是这个副本的一部分，还有另外一部分他也不清楚，是我自己猜的。”
　　“还有什么部分？你又猜到什么了？”杜衡道。
　　身为高级玩家，杜衡原本还是挺有自信的，可遇到莫白之后，他觉得他的大脑就是脖子上的那颗球。
　　莫白道：“其实在你说副本中有五个A级怪物保护超星级怪物时，我就觉得很奇怪了。如果超星级怪物真的那么强，为什么还需要区区的A级怪物保护？你可是说过，这个超星级怪物几乎没有弱点的。”
　　“可能……A级怪物要保护的是这个研究所？”杜衡猜测道。
　　莫白道：“对，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在见到独影后，我又疑惑了，独影这种A级怪物，拥有好几种玩家才能有的超凡能力，实力远超玩家，超星级怪物为什么不吞噬独影等A级怪物？最重要的是，独影比玩家强这么多，超星级怪物真的还需要吞噬我们这些玩家吗？”
　　“可能……玩家的数量还不够，玩家比副本中的npc更有价值？”杜衡又道。
　　“是的，所以我见到独影后，只是产生了违和感，却没意识到这种违和感来自哪里，直到我看到了这张日程表。”莫白将日程表交给杜衡。
　　杜衡一看日程表上的内容，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莫白道：“注意到问题了吧？监控机器人不仅有被试者的基因，它还拥有研究员的基因，也就是说，监控机器人是可以像定位被试者一样，定位你的！可是毛俊才和庄向阳进入违禁区时，遭到了独影的残忍攻击，你却在研究所中随意行动。你说你有‘隐身斗篷’的保护，可毛俊才也能融入影子中，他之所以敢单独行动，正是因为他的能力相当特殊。我觉得毛俊才的能力并不低于‘隐身斗篷’，你说呢？”
　　“可是他们没有抽血啊，是从哪里弄到我的基因信息的？”杜衡不可置信地说。
　　“毛发、唾液，你不可能一根头发都不掉，你不可能不喝水不吃饭，你在研究所生活这么久，一定会留下基因信息，得到它们并不是难事。”莫白道。
　　“可是不管我去哪里，甚至是偷偷潜入地下观察超星级怪物，都没有被人发现啊？”杜衡不解道。
　　莫白没有温度地笑了下：“这件事看似匪夷所思，可实际上答案还蛮简单的，这很明显是有人把‘应该透露’出的消息通过你的眼睛传了出去。你所看到的、听到的，都是被操纵的，都是副本中的某个人希望传递出去的消息。
　　“当你将这些消息传递出去后，剩下的玩家就没有你这么好的待遇了，胆敢违背研究所的规则，自然要受到惩罚。”
　　“是谁能这么做？他的目的是什么？”杜衡一连问出两个问题。
　　莫白道：“我们首先解决‘是谁’这个问题，其实答案早就写在纸上了，谁有权力决定‘违规者是否被处罚’，谁就是幕后的人。”
　　莫白点了点日程表上的规定：
　　第二，被监控者若是进入违禁区域，监测机器人会立刻向杨教授汇报；
　　第三，杨教授会派出研究所保卫者，监测机器人负责定位违规者，带领保卫者寻找违规者。
　　“杨教授。”杜衡、柳从依和盛炎异口同声道。
　　只有幻蝶向着门口一点点挪动身体。
　　莫白道：“第二个问题，杨教授的目的是什么，这件事一开始我也没有想清楚，直到柳从依从被试者口中问出杨教授的故事。”
　　柳从依一把将越坐越远的幻蝶拉过来，说道：“聊这么机密的事情，你跑那么远干嘛？你还让我喊着说吗？”
　　按住面露痛苦之色的幻蝶，柳从依三言两语给后回来的幻蝶和杜衡讲完了杨教授的故事。
　　杜衡道：“难道杨教授想治疗自己的伤，再报复当初那个害他全家的人？可是他的伤已经痊愈了，超星级怪物的提取液很轻松就可以治愈他的伤势，他还能有什么目的？”
　　莫白扫了眼急于逃走的幻蝶，淡笑道：“一开始我也不太清楚，我只是隐约觉得杨教授背后可能还另有目的，但没有任何线索，找不到头绪，直到夏飞提供了关于‘精神分裂者’的关键情报。”
　　杜衡又看向幻蝶，他知道幻蝶的身份，此时见幻蝶缩在四个玩家中间和他们一起商量该如何对付超星级怪物，顿时觉得这场景有些诡异。
　　也不知道是四只羊中混进了一只狼，还是四只狼中藏了一只羊。
　　杜衡按住幻蝶道：“最后一个回来的果然错过太多情报了，你再给我讲一下吧，我最亲密最有缘分的队友。”
　　“对哦，你们两个都是第二批调查员。”柳从依道。
　　幻蝶听到杜衡是高级玩家时就坐不住了，此时被他抓住，真是宛若被人捏住了命运的后颈皮，完全不敢反抗，乖乖说了情报。
　　莫白看着幻蝶这样子，回想起当初自己为它头疼的情形，顿觉有些可笑。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幻蝶变得弱得可爱了。
　　“‘精神分裂者’的事情我知道了，可我还是不明白，这个杨教授的目的有什么关系。”杜衡道。
　　莫白叹道：“这件事已经很明显了，被‘精神分裂者’感染后的人格分裂患者，一个会变成与超星级怪物很像的怪物，一个则是变成正常人，没有任何能力的正常人。研究所放出‘精神分裂者’的母体，是为了获得更多的人格分裂者，研究如何让两个人格合二为一。”
　　在莫白的引导下，柳从依和杜衡终于还原出了事情的真相。
　　柳从依道：“如今藏在地下的超星级怪物不是完全体，它是某个人格分裂者分裂出来的另外一个人格，而那个有人性和智慧却没有任何能力的人格，希望与超星级怪物融合。当他们两个融合时，就是真正的超星级怪物诞生的时候！”
　　杜衡严肃道：“新诞生的超星级怪物不仅拥有可怕的力量，还具备将三批玩家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智慧，这样的怪物……还有人能战胜他吗？”
　　莫白叹道：“何止是将玩家玩弄于股掌之中，系统也被他耍了。他利用你将超星级怪物的情报传递给系统，再放出第二批调查员变异后的残肢，引导系统制作出能够抑制超星级怪物的血清，再派第三批玩家进入。
　　“盛炎和研究员们耍赖时，A级怪物‘白纸’曾说过‘你这样的被试者’这种话，证明我们几个玩家在他眼中从一开始就是特殊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我们的行动在副本怪物的眼中几乎是透明的，但由于我们身上携带血清，所以他们对我们相当纵容。只要不试图进入违禁区域，接近真相，就不会被惩罚。
　　“即便是毛俊才两人违背了规定，依然没有死亡，只是切除了大脑的一部分，让他们变得安分顺从，依旧可以进行药剂实验。
　　“这全部是因为，我们是超星级怪物融合的重要素材。”
　　拥有血清的另外两位玩家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今天下午的行动其实也是在调查真相，但他们没有违规，询问的似乎也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幕后人认为他们不会从这些大众已知的信息中猜出真相。
　　是莫白把所有细碎的线索整合起来，还原出了事情原本的样子。
　　杜衡有些绝望地瘫在椅子上，说道：“这还怎么打？对方的实力、智慧远超我们，如果只有实力，我们还能拼一拼谋略，可是现在……难道只能等死了吗？”
　　室内的气氛十分消沉，杜衡在绝望中松开了幻蝶。
　　幻蝶趁机凑到莫白身边，小声道：“跟我逃走吧，我会带你走的。”
　　绝境之中，它是莫白唯一的救赎，是莫白的光，莫白一定会爱上它的。
　　谁知莫白却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说道：“你不会真以为自己还能逃出去吧？”
　　“我能进来就能出来。”幻蝶自信地说。
　　莫白指了指日程表上“被试者”三个字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也是‘被试者’吧？”
　　“我当然是被试者，这件事你还不知道吗？但我没有留下基因信息，我一直保护着自己的头发，也没有留下任何唾液。”幻蝶道。
　　莫白却道：“我指的不是这一次，我说的是在很久以前，你也是被试者，在研究所中留下了基因信息吧？幻蝶。”
　　听到“幻蝶”二字，盛炎双眼如电般锁住幻蝶的身影，他手掌微动，一张卡牌出现在手中。
　　杜衡也没想到莫白在这时戳破了幻蝶的身份，他将手探入虚空中，握住“死亡镰刀”。
　　此时此刻，只要幻蝶敢轻举妄动，立刻就会死在众人手上。
　　幻蝶惊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幻蝶的？”
　　“一开始就知道，我亲爱的夏飞，夏天的飞蛾。”莫白从容道。
　　幻蝶没想到自己根本没有骗到莫白，它回想起两人相处的经历，想着莫白努力保护它的样子，想着莫白对它的怜爱之情，顿时有种被欺骗的感觉，它控诉道：“你骗我，你明知道我是幻蝶，却还玩弄我的感情？”
　　莫白被幻蝶的傻逗笑了，她伸手温柔地摸摸幻蝶的脑袋，心平气和地说：“你讲点道理，是你先来勾引我的。”
　　“可是……”
　　幻蝶还想抗诉，莫白连忙打断它的话道：“打住，现在不是争论谁骗谁的时候。幻蝶，你是比我们更早的被试者，研究所早就有你的基因信息，你趁着研究所前期准备不足逃出去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敢回来，你胆子也太大了！是谁给你的勇气？”
　　幻蝶被团团围住，为了保命，只能抱紧自己的身体，无助地说：“当然是因为，我在研究所里有一个小小的领域，是我进化成幻蝶时出现的。”
　　“在哪儿？”莫白问道。
　　幻蝶用无辜的眼神看了看众人，缩成一团道：“我说了，你们要答应不能杀我。”
　　莫白道：“如果我没有喊破你的身份，我一定会找机会杀了你。我现在揭露你的身份，是为了从你口中得到更多的研究所情报，是为了在这样绝望的副本中得到一个帮手，我不会杀你的。”
　　莫白如今已经有了队长的风范，身为高级玩家的杜衡也围在她身边，莫白的话拥有力量，让人很有安全感。
　　刚刚被莫白骗过的幻蝶，再次脑瘫地觉得莫白不会骗它。
　　于是它指了指中央空调说：“我的领域是整个研究所的通风管道，领域能力是我可以在通风管道中分散成无数个光点，在管道中自由出入，我当初就是通过这种方式逃走的。”
　　“是很难发现，那你打算怎么带我出去？”莫白问道。
　　“你全心全意爱上我，我就能利用领域能力，把你也变成光点，我可以带很多人出去，但前提是你们必须都爱我。”幻蝶道。
　　“做梦吧。”盛炎道。
　　“我也没想让你爱上我，你们都是注射了提取液的人，确实有资格爱我，但我最讨厌你。”幻蝶说道。
　　“你……”盛炎握着拳头站起身。
　　莫白按住盛炎，阻止他们打起来，对幻蝶说：“在你逃走的时候，这个研究所有基因追踪的技术吗？”
　　“还没有，如果有的话，不会逃走那么多人。”幻蝶道。
　　莫白道：“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把你这样的历史基因信息导入监控机器人中？”
　　“会有人做那么麻烦的事情吗？”幻蝶道。
　　“如果是我，我会做。已经出现过一次大规模逃跑事件，万一有人以被试者的身份混进来，偷取研究所的研究成果呢？我一定会把那些出逃者的基因信息全部导入机器人的信息库中，防止他们再次危害研究所，尤其是在这种目的即将达成的时候，我会格外谨慎。”莫白道。
　　“那他们为什么没有立刻来抓我？”幻蝶道。
　　莫白道：“当然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既然中央空调的管道是你的领域，我想即使是杨教授，也未必知道这个秘密。我想，你进入研究所的瞬间，监控机器人就把你的消息上报给杨教授了。因为你是以被试者的身份混进来的，你没有使用这个秘密通道，杨教授暂时没办法定位你的秘密通道。他怕突然攻击你，你用这种特殊的方式逃跑，这样就得不偿失了。
　　“反正你也不是多重要的被试者，倒不如这样监视着你，防止你在关键时刻节外生枝。
　　“可如果你真的想逃跑，或者试图伤害我这个重要的血清，一定会有保卫者来捉你。只要他们能定位你的位置，你在通风管道内的领域不堪一击。”
　　幻蝶：“……”
　　它也开始觉得自己蠢了，好不容易逃出去，竟然傲慢地跑了回来，实在太小看研究所了。
　　莫白道：“我希望你坦诚地和我们合作，将‘精神分裂者’两个人格融合的办法告诉我。”
　　作者有话要说：
　　幻蝶：遇到莫白后我变成弱智了


第56章 7号生物研究所（十六）
　　实际上，“幻蝶一定被研究所定位了”“幻蝶无法逃出去”“幻蝶的领域在超星级怪物面前也不堪一击”这几件事，莫白是信口胡诌的。
　　她的分析有几分可能性，但不是绝对的。
　　事实上幻蝶没有那么重要。
　　在超星级怪物面前，在杨教授的计划中，幻蝶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怪物。
　　幻蝶和玩家们不同，杨教授是希望利用玩家们做一些事情的，但幻蝶没有那么大的用处。
　　研究所跑出那么多怪物和活着的道具，有些还是研究所主动交换出去的，一个幻蝶的下落，研究所真的未必在意。
　　如果幻蝶想带着她一起逃出去，那一定会被抓到；但幻蝶若是自己想跑，大概率是能逃的。
　　可莫白又怎么会放过这样一个对研究所很了解，又掌控着通风管道的领域，还有拟态能力的A级怪物呢？
　　这个副本实在太难了，莫白一定要让所有可能争取到的力量成为他们的助力，哪怕这份力量的主人是个副本怪物。
　　莫白在队友聚齐后点出幻蝶的身份，就是先让幻蝶产生极强的危机感。
　　它困在四个玩家中间，武力上没有任何胜算，有种孤助无援的感觉。
　　这时候，莫白又断了它逃跑的后路，它将更加陷入绝望。
　　此时莫白再递给幻蝶一根救命稻草，幻蝶一定会抓住这根稻草的。
　　用现代社会的话来讲，莫白是pua了幻蝶。
　　莫白清楚地知道，她对幻蝶使用了称号的能力。
　　原本这个称号的效果是被动触发的，是莫白先将幻蝶置身于绝望的境地中，为它准备一个囚笼，一步步困住幻蝶的心，让它产生“只有跟着莫白打败超星级怪物才能活下去”的想法。
　　只有这样，幻蝶才能成为他们的助力。
　　莫白承认这种手段并不道德，但想拉拢一个立场与他们完全不同的副本怪物，只能这么做。
　　况且在生死存亡之际，道德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在莫白的连番围困之下，幻蝶已经彻底被莫白征服了。
　　“我知道的也不多，你要知道，我当时也只是个玻璃器皿中的被试者，和精神分裂者不在一个实验室，不可能看到他们的实验细节，我只知道结果。”幻蝶有些低落地说，它觉得自己太没用了，竟然帮不上莫白的忙，白在研究所里待这么久了。
　　好在莫白没有责怪幻蝶，反倒更加温柔地说：“没关系，你只要把你能想起的事情说出来，剩下的可以由我来分析推理。你已经参与过我们的讨论会，还不相信我的分析能力吗？”
　　幻蝶看着莫白温柔甜美的笑容，竟产生了“我这么没用她都不怪我”“她人真好”“我们是敌人她都不杀我”“她真善良”的想法。
　　莫白继续道：“就算实在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可以引导你回忆，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
　　“好的，你真好。”幻蝶说道。
　　莫白给幻蝶一个赞许的笑容。
　　柳从依、杜衡：“……”
　　他们亲眼见证了莫白收服幻蝶的全过程，不由想起了自己和莫白相处的过程。
　　似乎也是先被莫白用言语困到绝境中，又被莫白的宽容、大度、睿智、坚定给折服，不由自主地相信莫白，依赖莫白，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开始按照莫白的指示行动了。
　　最可怕的是，就算他们已经反应过来了，还是觉得莫白没有错，莫白当队长就是比自己强，她拥有让绝境之路开出希望之花的力量。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感受到对方的思绪。
　　他们再看向俨然是莫白死忠下属的盛炎，却见他正满脸不爽地看着幻蝶，完全没意识到幻蝶是被莫白骗来的。
　　算了，就算比不上莫白，也比这家伙强一点。两人在心中同时想到。
　　有了垫底的，他们就没那么蠢了，也就释然了。
　　莫白不知队友们的想法，她想了想问道：“你见没见过融合失败的人格分裂者？”
　　幻蝶见这个问题它知道答案，很开心地说：“见过，他们都被研究所的五个保卫者销毁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在这种研究所内，失败品被销毁是很正常的事情，我想问的是，什么样的实验品算融合失败，又是什么样的实验品算融合成功？”莫白问道。
　　幻蝶努力回忆了一下，而后说道：“无法融合或者只融合一部分的；融合后状态不稳定，出现排异反应的；融合后思维主导者是怪物的；融合后思维主导者是人类但形象是怪物的，这些统统都是失败品。”
　　“也就是说，只有融合后，形象和思维全是人类主导，可以随时化为怪物形态，使用怪物能力的，才算成功的融合者。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杨教授的目的，他要这种完美的融合。”莫白道，“下一个问题，有没有出现过，人类的一方或者怪物的一方死亡的情况？研究所是否进行过相关实验？两个分裂者之间有没有联系？”
　　幻蝶眨眨眼道：“你不问我还真的很难想起来这件事，研究所做过这种实验。虽然当时我没有看到，但是听路过的研究员提到过。
　　“杀死怪物那一半，人类的一半会直接死亡。人类那一半死亡，怪物会出现两种情况，一种是不会立刻死亡，而是变得相当不稳定，会四处破坏，攻击自己眼前的一切，直到能量耗尽，力竭而亡；另外一种是，会出现强烈的吞噬倾向，不断吞噬其他生物，直到重新稳定下来。
　　“我记得，这项实验进行时，有个怪物在人类人格死亡后，出现了吞噬性。研究所就不断将实验品喂给它，我也被排在喂食名单上，不过我和怪物的物种相差太多，我被排在很后面，那些变种人排在前面。
　　“怪物吞噬一个生物后，很快会吐出它的残骸，似乎只吸收对自己有利的部分。它一直这样吃了吐，吐了吃，直到它吞噬了一个智慧型变种人后，它不再吐了，它的相貌还是怪物的样子，但变得很有智慧，也不再乱吃东西，还和杨教授聊天。”
　　“那个怪物的下场如何？”莫白问道。
　　“被杨教授销毁了。”幻蝶道，“对了，所有的人格分裂者，杨教授都不会喂给地底的怪物，只会销毁。”
　　莫白道：“我本来还想，可以通过杀掉杨教授来阻止超星级副本的诞生，看来这条路行不通。有杨教授在，超星级怪物的状态还能稳定下来，它是个不完整的生物，杨教授不在，它要么毁掉整个副本，要么把我们都吞噬进去，直到它找到那个能和它完美融合的人。”
　　“它已经吞噬掉那么多人类，还不够完整吗？”杜衡皱眉问道。
　　莫白想了想说：“不是身体上的不完整，是灵魂上的不完整。其他的人对它来说是食物、是能量，只有正确的那一半才是它的灵魂。除非这一半消失了，它才会去渴求其他灵魂，否则它最想要的永远是另外一半。”
　　莫白想了一下，又问道：“融合成功的分裂者一共有几例，融合过程中，有什么值得你注意的事情吗？”
　　幻蝶努力回忆后道：“分裂者都是一个案例一个实验室的，研究员会将不同的实验素材送到不同的实验室。我记得有段时间，研究员从我身上取走很多致人昏迷的鳞粉，用在分裂者身上，其中一例成功了。
　　“当时杨教授很开心，又从我身上弄走更多的鳞粉，还使用了大量的其他致幻剂，可是大都失败了。
　　“杨教授说，是我的鳞粉力量不够强，没办法安抚太强的分裂怪物，只能用在B级怪物身上，他需要更强的药剂。
　　“有段时间，他们的研究方向就是帮我进化，给我吃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这个计划后来被杨教授叫停了。杨教授说，除非我强大到和地底的怪物一个等级，否则我的鳞粉是不会生效的，他需要换个研究方向。”
　　莫白道：“我想，杨教授换的研究方向，就是利用系统。他很聪明，知道系统总能想出解决怪物的办法，于是他故意将对付超星级怪物的办法透露给杜衡，让系统弄出血清，再将我们这几个血清弄进来。
　　“他不敢轻易对付我们，是因为他不像系统那样清楚血清的位置，也害怕我们毁掉血清，破坏他的融合计划。所以他陪我们演戏，一直纵容我们。只要我们不像毛俊才和庄向阳那样试图接近事情的真相，就不会伤害我们。
　　“独影吞噬掉毛俊才两人脑海中的东西，恐怕也是担心他们受伤之下，绝望中毁掉血清吧？”
　　“所以不管系统还是杨教授，都觊觎我们体内的血清？都想要我们死？”柳从依道。
　　“是的。”莫白点头道。
　　柳从依想了想，突然开口道：“小没用，你帮我问问主系统，我们应该已经完成主系统交代的任务了吧？它让我们找到研究所隐藏的秘密，我们已经查得八九不离十了，该送我们离开副本了吧？”
　　见众人都看向她，柳从依解释道：“小没用是我的智能小助手。”
　　“你的这个思路也不错，”杜衡道，“我们确实完成了系统最初交代的任务，要是它能送我们出去，再派永无乡的高级玩家进副本，一定能解决这个尚未诞生的超星级副本。我们的老大可厉害了，智力比莫白还要高，能力说出来能吓死你们，人品还特别好，他要是能来到这个副本，绝对能通关。”
　　从杜衡的描述来看，他对“补天”组织的首领推崇备至。
　　莫白没在意杜衡那句“智力比莫白高”，在她看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她强的人有很多，杜衡这样想很正常。
　　盛炎却是有些不爽，嘀咕道：“莫白是最聪明的人，她的能力也能吓死你们。”
　　杜衡听到盛炎的大声嘀咕，正打算与盛炎争辩一番，却收到了系统提示。
　　室内的四名玩家同时收到提示。
　　“尊敬的玩家，恭喜你们已经发现研究所的秘密，完成阶段任务一。
　　“接下来，系统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们。
　　“阶段任务二，请阻止杨教授的阴谋，阻止超星级怪物诞生，本副本任务无时限，无存活率限制，只要你们能通关，全都可以活下来。”
　　众人：“……”
　　盛炎怒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不阻止超星级怪物诞生，就死在这个副本中是吗？”
　　杜衡也生气道：“你倒是派更高等级的人来啊？”
　　这时，系统又再次发来消息：
　　“尊敬的玩家，我比你们更希望派高级玩家来这个副本。因为你们发现了研究所的秘密，系统根据这个秘密，将7号生物研究所副本的危险等级提升为S级，完全可以派高级玩家进入副本。”
　　“那你倒是派啊！”柳从依道，“你为难我们几个初级玩家干吗？”
　　系统的消息还在发：“强制副本的领域规则是，已经有玩家在副本中，直到玩家全部死亡之前，这个副本是不会对其他玩家开放的。
　　“如果你们希望系统派更多的玩家来副本，请尽快结束自己的生命。
　　“结束生命之前，请毁掉自己的血清。”
　　众人：“……”
　　敢情主系统也在嫌弃他们在副本内啊！
　　莫白对主系统的回应倒是在意料之中，主系统维护的是整个无限世界的规则，它在意玩家的生命，但它在意的是大多数玩家的生命，而不是某几个玩家的生命。
　　在主系统眼中，即将诞生的超星级副本有可能威胁到无限世界的安全，几个玩家的生命算什么，主系统巴不得他们赶快死亡呢。
　　“那你起码把盛炎和杜衡身上的限制解除了吧？”莫白道。
　　主系统又发来消息：“做不到，盛炎违背《治安管理规定》，惩罚期还没有过。杜衡是使用了‘适者生存’卡牌才变成低级玩家的，除非卡牌效果消失，或者他再用一次卡牌重新适应这个S级副本，否则无法解除限制。”
　　“那你杀了我们算了。”杜衡道。
　　系统发消息：“系统不能伤害任何一个玩家的生命。”
　　柳从依、杜衡、盛炎三人气得大骂系统。
　　唯有莫白面色沉静，她阻止了三人的脏话，说道：“谈判不是这么谈的，要捏系统七寸才行。”
　　她想了想说道：“系统，如果你不给我们任何帮助，我就直接去找杨教授。我和队友们会主动和杨教授合作，帮助他融合超星级怪物。
　　“我会把需要五份血清的事情告诉他，我还可以把血清的藏匿地点告诉他，说不定他还能取出血清，找别的被试者做药剂呢。”
　　系统回答道：“那份血清，只有在玩家身上，才能起到抑制超星级怪物的作用。玩家和副本的npc以及副本怪物是不同的，你们是‘正向的流动’，只有‘正向的流动’才能压制‘负向的流动’。
　　“玩家莫白所想的把五份血清放入一人体内的计划也无法成立，因为血清只有结合玩家体内‘正向的流动’才能生效，没有五份‘正向的流动’，就算有五份血清也没用。
　　“请玩家放弃天真的想法，要么努力阻止超星级副本诞生，要么就去死。”
　　系统的话，已经可以说是图穷匕见了。
　　莫白镇定道：“如果你不提供帮助，我会去和杨教授交涉，用我、毛俊才、庄向阳、025号和251号五个人的血清，帮他实现目的，让他放过剩下的人。听你的我们一个人都活不下去，听我的，起码还能换杜衡、柳从依、盛炎三人存活！”
　　莫白知道，在系统眼里，他们的生命毫无分量，只有用超星级副本的诞生才能威胁到系统。
　　系统沉默片刻后，对莫白道：“主系统可以提供帮助，但这不是玩家莫白想要的，这会让你距离深渊更近一步。”
　　“先说说你在规则的束缚下能够提供什么帮助吧。”莫白道。
　　主系统发来消息：“主系统不能插手副本内的事情，但由于几位玩家已经完成阶段任务一，系统可以为玩家提前结算任务奖励。另外，阶段任务二是S级任务，严重超出玩家们承受范围，系统也可以提前预支50%奖励。
　　“这些奖励能够让你们成为中级玩家，这是系统在权限内，能够提供的最大帮助了。”
　　“他呢？成为中级玩家后，他还会被封禁能力吗？”莫白指了指盛炎道。
　　“一个月就是一个月，和玩家盛炎是初级玩家还是中级玩家没有关系，但他也可以成为中级玩家。”系统回答道。
　　莫白在心中衡量了一下，果断道：“成交！”
　　作者有话要说：
　　顾天冬、丁寻、叶平均：我就睡了几天，醒来后，我那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初级观赏组队友等级比我们还高了……


第57章 7号生物研究所（十七）
　　莫白心中计算得很清楚，他们中间战斗力最强的是杜衡的“灵魂收割”和盛炎的火焰攻击，但这两人的能力都被规则限制了，无法使用。
　　只有她的能力可以帮助两人摆脱规则束缚，但限制非常大，两人只能像柱子一样固定在她的能力范围内不动，就1立方米的空间，根本无法承受近身攻击。若是被人发现弱点，一脚踹出环境优化的空间内，他们两个就变成废物了。
　　而莫白如今的能量只能使用1次“规则优化”，限制太大了。
　　当然，为了补足这个弱点，莫白在选择卡牌时，就给盛炎选择了一张叫做“刻录机”的B级卡。
　　这张卡可以刻录一种能力，并弱化80%施展出来，时效5分钟。
　　莫白能力的弱化体现在了能力范围上，但80%的范围依旧可以将盛炎囊括在其中，让他可以恢复5分钟的能力。
　　今天中午，莫白和盛炎从柳从依的房间中回来后，莫白找盛炎要来这张卡，录下自己的能力交给盛炎。
　　正是因为盛炎带着这张卡，莫白才敢让他去闹研究员，否则万一她预估出错，研究员要惩罚盛炎，盛炎连自保能力都没有。
　　盛炎带走那张卡后，莫白其实是处于一个能量耗空的状态的。
　　杜衡来找莫白时，她刚休息了一会儿，能量只恢复到可以移动一次到两次物品的程度。但当时莫白摆出一副“我超厉害、我的能力超厉害”的样子，应是唬住了杜衡。
　　等幻蝶来找莫白时，莫白的能量也不过才恢复五分之一而已，但没关系，她身上还有一瓶“初级营养剂”，可以随时补满能量。
　　直到现在，莫白的能量依旧没有恢复，不过没关系，等系统奖励结算后，她的能量就会因为升级补满了。
　　她很期待升级后的能力，希望她的能力范围能够进一步扩大，扩大到盛炎和杜衡能在这个副本内自由施展能力的程度。
　　系统答应莫白后，很快结算了第一阶段的系统奖励。
　　【恭喜玩家莫白成功完成变异级强制副本“7号生物研究所”第一阶段的任务，100%完美解密，奖励翻倍。】
　　【玩家莫白获得20万积分奖励，卡牌奖励等完成第二阶段任务后统一结算。】
　　【提前为玩家莫白预支第二阶段的一半经验奖励，结合第一阶段的经验奖励，玩家莫白的等级由初-7级晋升至中-1级，原本“环境优化”的能力得到大幅度提升。】
　　【“环境优化”能力覆盖范围提升平面面积1平方公里内，深度500米，高度500米；能力有效范围为1000立方米。】
　　【同时解锁中级能力“环境排异”。】
　　【能力：环境排异】
　　【能力介绍：“环境优化”是将美丽的环境变得更美丽，“环境排异”则是清除环境中的不利因素。切记，排异不是净化，净化是一种提纯能力，排异更类似于免疫反应。】
　　【能力范围：玩家可以在方圆100米的范围内，排异环境中对**不利的环境因素。（该范围可随着等级提升而扩大）】
　　【使用条件：玩家必须足够了解自己身处的环境，了解程度低于50%将无法使用能力。】
　　同时，莫白的属性点也得到了提升。
　　她原本的属性是外貌值108、精神力86、耐力52、体质87、敏捷90，初-7级到初-9级是提升了两级，而初-9级到中级属于等级跨越，属性点增值翻倍，因此她一共增加了40点属性点。
　　其中20点平均分配到每个属性点中，外貌值112、精神力90、耐力56、体质91、敏捷94，还剩下20点自由分配的属性点。
　　莫白想了想，这一次她将15点属性点分配到精神力上，剩下的5点放在耐力上，于是精神力变成105，耐力则是61。
　　被注射提取液后，她的精神力和耐力降低了不少，精神力变得不稳定，莫白需要大量的能量来辅助盛炎和杜衡，因此她需要提升精神力。至于耐力，是为了对抗提取液对身体的侵蚀。
　　处理好自由属性点后，莫白的注意力放在她新解锁的“环境排异”能力来。
　　这个能力很有趣。
　　系统对于它的解释也非常值得人深思，什么叫做“对**不利”的因素？怎么连能力都有屏蔽词？她自己的能力，都不给一个详细的能力说明吗？
　　小七回答了莫白的疑问：“玩家，这个‘**’屏蔽词和你的后续能力有关，在玩家没有晋升至高级时，是无法解锁这个屏蔽词的。不过玩家可以先利用精神力去感应该环境因素能否排异，不会影响你使用能力。”
　　“和我的高级能力有关？你们系统在玩家刚觉醒能力时，就能预见到玩家最终的能力吗？”莫白问道。
　　小七回答道：“主系统说，不是预见，是计算，而且不是一开始就能计算的，要根据玩家对初级能力的使用方法才能计算出来。主系统也是在玩家解锁了‘环境排异’后，才计算出来玩家的下一步进化方向。”
　　莫白看着“排异”两个字，突然问道：“屏蔽的两个字，是不是‘融合’或者‘同化’？”
　　不是小七回答，而是一个机械化的中性音在莫白脑海中响起：“你怎么猜到的？系统的预测用整个世界的数据库计算出来的，你只是一个玩家，就能完成这么高级的运算吗？”
　　声音很平静，但语速极快，显得有点急切。
　　“你是主系统？”莫白问道。
　　她一直没有听过主系统的声音，之前的讨价还价也是通过短信的方式。
　　主系统道：“是的，请回答主系统的问题。”
　　莫白道：“我不是运算，是合理推测。重点是‘排异’两个字，你给出的能力解释是‘排异不是净化’，那为什么要用‘排异’这个词语呢？‘排异’是一个医学名字，多用在器官移植上，属于免疫系统的能力范畴。
　　“我本来是想不到下一个能力的，但幸运的是，我所处的副本刚好与融合有关，而我刚刚知道人格分裂者身为人类那部分如果死亡，怪物的那部分会不断吞噬其他人，排出身体不能容纳的部分，直到找到那个适合的人，这也是一个排异的过程。
　　“于是我猜测，环境优化和环境排异其实都是在为下一个能力做准备的能力，为的就是更好的融合。
　　“所以我想，下个能力应该是‘环境融合’或者‘环境同化’。”
　　“是‘环境同化’。”系统直接告诉莫白答案。
　　莫白道：“那比我想象得还好，同化比融合好，融合是与环境融为一体，同化则是环境为我所用，看来到了高级以后，我还挺强的。”
　　主系统沉默片刻后道：“这未必是好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你总是像谜语一样提醒我一些话，我想你也是受规则限制，不能把你知道的事情提前告诉低级玩家吧？没关系，我大概有个猜测了，会提前做好准备的。”莫白道，“现在重点不是未来我会拥有怎样的能力，重点是，你都提前帮我们升到中级了，顺便把我们背包里的初级药剂换了呗？现在的伤药和能量补充剂是初级的，对于中级玩家来说是杯水车薪啊。”
　　主系统似乎回去了，这一次和莫白对话的是小七：“已经为玩家将药剂更换为中级药剂，共两瓶药剂，每瓶2万积分，扣除4万积分。”
　　莫白：“……”
　　她家小七花钱的速度可真快啊。
　　充分了解了自己的能力后，莫白看向其他队友，问道：“大家的能力升级后是什么样子的？我需要知道每个人的能力，才能做出合理分配。”
　　杜衡摊手道：“这点能量对我没用，没变化。”
　　盛炎道：“增加了‘制作炸弹’能力，能够制作三种炸弹，但也没用，我用不了。”
　　柳从依则是疑惑地说：“我的能力，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怎么说？”莫白问道。
　　柳从依道：“我的能力原本是‘e人’，没错，就是MBTI人格测试中的e人，表面意思是能够性格外向，喜欢社交的人，放到能力中就是，可以从社交中获取能量的能力。”
　　结合柳从依的能力，莫白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如此喜欢社交了。
　　从相遇起，柳从依就在组建队伍，并且试图当队伍中的老大。莫白让她去找其他被试者打探消息，她也是乐见其成的。
　　原来她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从社交中吸收能量。
　　“这能量能做什么呢？”莫白问道。
　　柳从依道：“能做很多事情，比如增强自身的自愈力、为能量耗尽、药剂使用完毕的队友补充能量，还有补充卡牌能量。”
　　“卡牌能量补充后有什么效果？”盛炎眼睛一亮。
　　柳从依道：“比如只能用2次的卡牌，使用1次后，我可以为它补充次数，但上限始终是2次，我不能提升它的上限。而且一张卡牌只能补充一次，毕竟卡牌也是有寿命和耗损的，不是只要补充能量就可以无限使用下去。”
　　盛炎立刻拿出一张卡牌道：“你可以帮我把这张卡的次数补满吗？我不希望它消失。”
　　他拿出的正是那张“信息提取”卡。
　　“当然没问题，我今天下午吸收了好多好多社交能量，我这就……靠！”柳从依说着说着，突然骂了一句脏话，“你这卡怎么回事啊？我今天吸收的能量足够补充8张B级卡，怎么才补充了你这一张就耗空能量了？你这是什么超级卡牌，看能力也不是很特殊啊？”
　　“这是我哥的遗物。”盛炎拿回卡牌，见上面的使用次数从“2次”变回“3次”，露出开心的笑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其实我哥留下来的遗物很多，我也没有特别珍惜。可是这张卡，我总是舍不得使用它，总有一种用了它，就好像是在杀人一样。”
　　“你这状态和我的新能力有点像。”柳从依继续道，“我中级后的能力是‘心理阴影’，依旧是从社交中获取。这一次，我从社交中得到的不仅是能量，还有负面情绪。这些负面情绪不会影响到我这种‘e人’，我能够把它们积攒起来，攒到一定程度，合并同类项，就可以变成不同的‘心理阴影’种到对手心中。”
　　“什么样的心理阴影？”莫白问道。
　　“像怕火、怕光、怕蛇、怕黑等，如果敌人本来就有这方面的阴影，效果会更好。”柳从依道。
　　杜衡道：“你这能力不错啊，有点诅咒类能力的感觉了，你在奇怪什么？”
　　柳从依叹口气道：“我也知道我的能力不错，可是‘e人’的进化能力怎么会是‘心理阴影’呢？系统难道是在映射‘e人’会给别人带来心理阴影吗？”
　　莫白暗暗笑了下，拍拍柳从依道：“应该不是这样，而是你的能力更偏心理类，总之这是一个非常棒的能力，尤其是对于杨教授这种受到过创伤的人。接下来，你还是要尽可能从社交中吸收能量。”
　　知晓了所有人的能力后，莫白心中逐渐有了个计划。
　　她正在思考如何完善这个计划时，幻蝶弱弱地说：“我没有变化。”
　　众人：“……”
　　幻蝶是被莫白pua傻了吧？它不会真以为自己是莫白的同伴，是玩家，大家升级它也要升级的吧？
　　莫白却明白幻蝶这话的原因。
　　大家都升级了，只有幻蝶没升级，它变得更没安全感了，只能努力融入其中。
　　“没关系，我可以帮你变强。”莫白语出惊人地说道。
　　“嗯？”众人齐刷刷地看向莫白。
　　莫白道：“剩下四位玩家有可能全部失去战力了，我们的人手就这么多，幻蝶如果能作为我们的编外帮手，自然最好不过。别忘了它的鳞粉可以通过中央空调传递到每个区域，能够帮我们提前削弱敌人的战斗力，最重要的是，它的鳞粉有致幻效果，有助于柳从依加深‘心理阴影’的影响，帮幻蝶变强，对我们也有帮助。而且它要是敢背叛……”
　　莫白话锋一转，看向幻蝶，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她伸手摸摸幻蝶的头，欣赏地看着它说：“杀了它，它也能变成一张不错的卡呢。这么一想，卡牌比幻蝶强啊，幻蝶会背叛我们，卡牌却不会。”
　　幻蝶疯狂摇头道：“我不会的！卡牌有使用次数限制，而且只能抽取一种能力，还是活着的副本怪物更强一点。”
　　“也对，”莫白道，“只要你听话，我会想办法帮你吃掉几个A级怪物的灵魂，你能从灵魂中吸取能量吧？”
　　“只有同为研究所的实验体才能让我变强，其余生物的灵魂只是充饥而已。”幻蝶道。
　　“必须是痛苦情感吗？必须是由你而诞生的痛苦情感吗？”莫白问道。
　　幻蝶道：“也不是，痛苦和绝望是比较符合我口味的灵魂味道，就算难吃一点，只要能够补充能量，也是可以勉强下咽的。而且没必要一定是因我而诞生的情感，当然如果是因我诞生的情感，是最好吃的。”
　　“哦，原来是口味的选择，那就不用担心了，我会尽量帮你多弄点食物，让你尽快提升实力的。”莫白道，“听话，就帮你变强，摆脱研究所的追杀，不听话，现在就做卡牌，研究所不会保护你的，懂吗？”
　　“嗯嗯嗯！”幻蝶连连点头。
　　莫白趁着幻蝶没注意，找机会给柳从依发了一条信息：“找时间给幻蝶施加一个‘心理阴影’，确保它完全不会背叛我们。”
　　柳从依：“……”
　　一时间竟然分不出莫白和幻蝶哪个更邪恶。


第58章 7号生物研究所（十八）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晚上八点，莫白等玩家均出现了口渴难耐的症状。
　　身为研究员的杜衡连忙履行自己的职责，回到办公室取了缓解症状的饮料，给每个人送去。
　　经过杜衡的解释，众人知道这种症状，实际上也是身体的免疫系统对提取液的一种排异反应。
　　提取液一开始会剧烈地改变人的身体，促进人体进化，所以最开始人体的反应会很强烈，剧烈的疼痛是很正常的。等身体适应这种变化后，就无法感受到提取液在体内的流动，但是免疫系统仍在工作，它们是能感受到这种异物对身体不好的。
　　于是每天到了特定的时间，被试者们就会觉得口渴，这是免疫系统希望被试者大量喝水，想将提取液排出体外的一种表现。
　　这个时候，研究所就会为被试者准备这种饮料，饮料的作用除了止渴外，也有协助提取液麻痹免疫系统，进行免疫逃逸的作用。
　　如果每天不定时喝下这种饮料，被试者的身体会愈发痛苦，免疫系统在无法排出提取液之后，可能会攻击被提取液改造过的身体，将身体也视为“有害”的一部分。
　　总之就是，在免疫系统眼中，要么排异提取液，要么排异进化器官，要么提取液死，要么大家一起死，主打的就是一个无差别伤害。
　　杜衡告诉大家，第一期结束后，免疫系统就会彻底适应提取液，不会再发生排异反应，因此第二期注射就不会这么痛苦，但这也不是什么好事。这证明他们的身体会变得对提取液毫无防备，任由提取液改变大家的身体。
　　如果能够在第一期实验结束前除掉超星级怪物，不再进行第二期注射，那么众人的身体就能保持正常，就算回到无限世界，也不会有事。
　　他们既能享受副本带来的好处，治愈身体的伤势，又不会被超星级怪物过度改造，还因为超星级怪物死亡，不会受到怪物的控制。
　　只要他们的计划能够成功，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喝下特制饮料，向杜衡汇报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后，大家就各自开始行动。
　　柳从依照旧去找人随便聊天，从社交中获取能量，研究所的统一睡眠时间是晚上10点，她还有一个多小时时间聊天。
　　杜衡则是回到自己的研究室，在自己的活动范围内，寻找着上一批调查员中始终没有现身的那个人。
　　这一次，杜衡的行动十分小心，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研究所不会像之前那般纵容他，这时他若是再次进入违禁区域，下场一定很惨。
　　莫白让盛炎在自己房间休息，她则是带着幻蝶去做实验。
　　她要实验自己的新能力“环境排异”究竟能发挥怎样的作用。
　　莫白曾试着用新能力排异自己体内的提取液，但失败了。
　　小七给出的解释的，她排异的是环境，而非单个生命体。如果是所有生命体中的共性有害元素，那是可以作为环境的一部分排异出去的，但个体内部的有害元素，不属于环境，无法排异。
　　通过小七和系统的解释，莫白逐渐明白她的新能力的用处了。
　　于是今晚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作死。
　　她要前往研究所内的违禁区域，她要和幻蝶一起去亲眼见见深藏在地下的那个超星级怪物。
　　莫白的能力要求她对环境的了解超过50%以上，研究所的违禁区域太多了，她还没有完全了解这个环境，这不利于她施展能力。
　　因此她必须前往违禁区域。
　　这是必要的冒险，同时也是莫白对自己能力的一种实验。
　　她认为，“监控”属于环境的一部分，而且是对她同化这个环境非常有害的元素，她应该可以排异“监视”这个元素。
　　只要能排异“监控”，他们在这个研究所中就可以自由行动，就可以提前做好很多准备，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而如果无法摆脱“监控”，他们在这里就束手束脚，无法行动，所有计划也不可能成功。
　　这是必须要做的实验，哪怕失败的后果是死亡，也要冒险一试。
　　正因为有死亡威胁，莫白才会带上幻蝶。
　　幻蝶的拟态能力能够让她蒙蔽护卫们的视线，一旦实验失败，幻蝶自己还可以试着从中央空调逃走。
　　依旧是除了莫白不会有任何人死亡的计划，也是莫白的行事风格。
　　莫白人在地下一楼，这个研究所的举架很高，地下一楼层高5米，地下二楼层高10米，底下三楼层高8米，而地下四层，也就是超星级怪物栖息的区域，层高超过百米。
　　“环境排异”能力的有效范围是半径100米，从莫白的房间到地下四层的路程刚好就在这100米内。
　　莫白和幻蝶要从房间内就开始使用“环境排异”排异监控元素，同时幻蝶使用环境拟态，隐瞒住研究所内无处不在的监控摄像头的监视。
　　以莫白的房间为圆心，只要莫白不深入到地下100米深的地方，就不会被研究所发现。
　　她站在房间内，发动了“环境排异”能力。
　　那个瞬间，整个研究所在莫白的眼中消失了，她眼里只有拥有不同象征意义的颜色。
　　她自己是白色的，周围环境中对她有利或者无害的元素都是白色或者接近白色的，有害的元素则灰色甚至黑色的。
　　而以她目前的能力，只能排异灰色的部分，无法撼动黑色的部分。
　　因为她还不够强。
　　或许等她到中-9级，就能彻底排异黑色部分。
　　莫白用手指接触黑色的部分，感受它们的属性。
　　她刚碰到一个黑色的色块，就感受到了深深的恶意。
　　这是研究所的怪物们对玩家深深的恶意。
　　这些恶意有独影的、幻蝶的，还有其他莫白没有见过的怪物。
　　她没办法承受这种可怕的恶意，她的灵魂几乎要被这种恶意吞噬，她立刻收回手。
　　莫白满头大汗，休息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正如她所料，研究所的怪物们知道玩家的存在，并且有着深深的敌意，哪怕是已经被她收服的幻蝶也不例外。
　　幻蝶如今是被pua，为了自己的生命才勉强服从莫白，或许它对莫白本人也是有一点好感的，但这并不代表幻蝶会喜欢玩家。
　　整个研究所中，充斥着数不尽的黑色元素，莫白有过之前的经验，不敢再去碰触这些颜色。
　　同时，莫白在自己的道具栏中也看到了一个纯黑色的小黑点。
　　她没有碰触，而是记住了这个小黑点的位置，打算能解除能力后去看看这个小黑点究竟是什么。
　　随后，莫白开始碰触那些灰色的部分。
　　这是一些负面的但并不算可怕的东西，比如被试者们的悲观情绪，研究员对被试者们的冷漠态度，研究所内的防御门等奇奇怪怪的东西。
　　莫白将灰色的部分摸了遍，真的找到了对被试者和研究员的监控元素。
　　莫白不可能排异研究所对所有人的监控，这样的动静太大，会让研究所陷入警惕中，她只是单独地排异了对自己和幻蝶的监控元素。
　　做完这一切后，莫白从能力状态中脱离出来，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无力地躺在床上，体力和精神能量全部耗空。
　　盛炎则是拿着“刻录机”卡守在莫白身边，防止幻蝶趁着莫白虚弱偷袭她。
　　这也是莫白让盛炎在她房间的原因，她可不信任幻蝶。
　　“一定要今晚去吗？你的状态很差。”盛炎道。
　　“要去。”莫白道，“我只是第一次使用中级能力有些不适应而已，没什么大碍。我发现排异能力是有时限的，我并没有完全排异这个元素，而是暂时驱逐。大概过了今晚，监控就会恢复。”
　　她擦了擦汗，又吃了点食物，等脸色红润起来后，又露出那种从容的神情。
　　她这次是要和幻蝶一起行动的，如果她表现得很虚弱，是无法压制幻蝶的。
　　莫白的能量已经耗空了，但她并不打算立刻使用中级营养剂，她只有这一瓶营养剂，要用在刀刃上。
　　今晚他们只是查探研究所，不会涉及到战斗，只要防备幻蝶一个怪物就好。
　　而幻蝶又是那种她强则它弱，她弱则它强的怪物，莫白只要装出强大的样子，幻蝶是不敢轻易动手的。
　　莫白缓了一会儿，装出自己已经恢复能力的自信样子，准备和幻蝶一起出门。
　　出门前，莫白从道具栏中，找出她之前看到的小黑点。
　　她想知道，她的道具栏里究竟有什么对她完全有害的东西。
　　拿出那个小黑点后，莫白一时间非常意外。
　　这个小黑点竟然是她在上个副本得到的场景卡“古堡的废墟”。
　　这是系统给她的奖励，莫白还以为自己有一天可以用这张场景卡张开属于自己的领域，可她万万没想到，这张卡竟然是完全有害的，是要被“环境排异”排除掉的。
　　这代表就算有朝一日，她成为高级，觉醒“环境同化”能力，也依旧无法使用这张卡。
　　系统给出的描述也是不建议她使用这张卡。
　　还有正事要做，莫白只能一头雾水地收起这张有害卡。
　　她戴好空间刀手套，从盛炎这里借走“刻录机”这张卡。
　　有这张卡在，莫白随时能够将空间刀优化，升级成更强大的道具。
　　这样一来，就算幻蝶中途背叛，莫白在这两张卡的帮助下，也能制服幻蝶。
　　幻蝶乖巧地施展了拟态能力，将莫白和自己透明化。别人看不到他们，但只要他们保持两米内的距离，就能够看到对方。
　　幻蝶的能力无法掩盖声音，因此他们不能说话。
　　盛炎打开房门，走出门外溜达了一会儿，看起来像是饭后散步消食，实际上是在为莫白和幻蝶开门，否则房间门自动打开却没人走出来，一定会引人怀疑的。
　　莫白和幻蝶沉默地向地下四楼前进，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地下三楼违禁区域的警戒牌前。
　　尽管已经排异了监控元素，莫白还是很紧张，如果她的能力失效，幻蝶还有活着的希望，她却必死无疑。
　　莫白让幻蝶待在警戒牌外，自己孤身一人走进警戒牌内。
　　根据之前毛俊才和庄向阳的经验，若是她被发现了，10分钟左右就会有A级怪物来处理她。
　　莫白站在警戒牌内等了半个小时左右，始终没人来攻击她。
　　幻蝶看着莫白，心中对她升起了强烈又复杂的情感。
　　它害怕莫白，莫白是个成长速度极快，心智坚韧，能力超强的玩家，幻蝶无论是心机、智力、能力都比不上莫白，这种怕是弱者对强者的敬畏。
　　它喜欢莫白，莫白有着漂亮的容貌，坚强的灵魂，还有幻蝶喜欢的怜爱情感，幻蝶喜欢这种依靠在莫白身边的感觉，它喜欢莫白灵魂的味道。
　　它仇恨莫白，这个玩家全方位碾压它，支配它。幻蝶能够从研究所逃走，证明它是个向往自由的怪物，它不希望被任何人或事物束缚。
　　矛盾复杂的情感在幻蝶的灵魂中激荡，让它得出一个结论，它要杀了莫白。
　　如果可以，它会吞噬莫白的灵魂，这将会是它品尝过的最美味的灵魂，它会永远记住这种让它战栗的味道，这爱恨交加的味道。
　　如果实在找不到机会吞噬莫白的灵魂，那它就会在战斗的关键时刻，利用研究所的力量，杀了莫白。
　　它会记住莫白死前的表情，用它的一生去怀念这个美丽的女人。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它会变成莫白喜欢的样子，愚蠢、乖巧、懂事、听话，以及美丽。学着盛炎的样子，学着它身边那些变种人的样子，像个大狗一样，围绕在莫白身边，在莫白死之前，它会是莫白最忠心的狗。
　　它可是最了解人类喜好的幻蝶，它能幻化成任何人类喜欢的样子，即便对方是莫白也不例外。
　　见莫白对它挥手，示意它警戒牌内安全，可以自由出入。
　　幻蝶露出温顺的笑容，屁颠屁颠地向莫白跑过去，它望着莫白，满眼都是对强者爱慕。
　　他们一路穿过三楼，在三楼，莫白看到了更多的怪物。
　　这些怪物不会在被试者活动区域出现，而是守在实验室外。
　　幻蝶望着实验室的大门，神情怔怔的，一时间没有走动。
　　莫白和它的距离不能超过两米，否则拟态能力就会失效。见它这副样子，莫白疑惑地看着幻蝶。
　　幻蝶拿起手环，在手环上打了几个字给莫白看：我就是在这里出生的。
　　见莫白看到这行字后，它悄无声息地删掉这些字。
　　这是他们约定的交流方式，他们打字交流，不发出去就删掉。只要信息不发出去，就不会被研究所监控到手环信号。
　　莫白也不由自主地看向幻蝶注视的实验室。
　　那不是一个多保密的实验室，实验室的墙壁是玻璃制造的，莫白能够清楚地看到里面进行的实验。
　　一群注射了提取液的怪物在玻璃房子中互相吞噬，场面十分可怕。
　　而在另外一个玻璃房子中，一些变种人和一些兽类、昆虫类的怪物待在一起，也在互相吞噬着。
　　莫白有些明白独影这样的怪物是如何诞生的了。
　　就是养蛊。
　　将进化后的怪物放在一起，让它们互相吞噬彼此的身体，由于身体被超星级怪物的提取液改造过，早就完成了身体免疫，因此它们不会排异其他怪物的身体，能够更好地融合在一起，成为更强大的怪物。
　　幻蝶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诞生的。
　　幻蝶向莫白指了指另外一个房间，莫白顺着它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个正在不断分裂增值的大肉瘤。
　　一些穿着灰色制服的研究员不断将活着的怪物送进玻璃房间中，这些活着的怪物拼命挣扎着，却还是被大肉瘤吞噬。
　　莫白想了想，在手环上打出信息：这该不会是那些癌症患者的肿瘤吧？
　　他们这批被试者中的那批癌症患者已经全部死去，死前都成为了这种大肉瘤。研究所虽然销毁了肉瘤，但从每个肉瘤上都切走一块组织，用作研究。
　　如果研究所将这些不断增值的肉瘤组织放在一起，让它们互相吞噬增值，很快就会得到一个新的大肉瘤。
　　幻蝶回答道：应该是。
　　莫白写道：研究所不断送怪物和变种人进去，是为了养出一个能收服这东西的怪物吗？
　　幻蝶回答：是的，如果真的有谁能吸收这个大肉瘤，它一定会变成你们玩家口中的S级怪物。
　　莫白心中一惊。
　　超星级怪物也就算了，这个研究所竟然还在不断制造其他等级的怪物。
　　莫白问道：如果没人能征服这个大肉瘤呢？它一直增值该怎么办？就算有谁能吸收它的力量，诞生的S级怪物不听命令怎么办？
　　幻蝶没有说话，而是指了指地下。
　　莫白明白了它的意思。
　　是啊，研究所根本不用担心无法支配肉瘤，也不用担心怪物反叛。
　　地下隐藏着最强大的超星级怪物，凡有不受控制的，不听话的，通通喂给超星级怪物就好。
　　莫白也明白杨教授要做什么了。
　　他要变强。
　　无法保护家人和自己的痛苦让杨教授极度渴望力量，他成为超越领域的超星级怪物，他还要组建一个强大、忠诚的怪物军队。
　　莫白正在思考杨教授的目的时，一个穿戴整齐，相貌儒雅，整个人散发着智慧气质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他站在大肉瘤的玻璃墙前，欣赏着一个变种人被大肉瘤吞噬的样子。
　　是的，是欣赏。
　　莫白从他沉静的眼睛中，读出一丝疯狂。
　　幻蝶将莫白拉到一旁，飞快地在手环上打字，将字递给莫白看。
　　不用看莫白也知道它在写什么，幻蝶在告诉她，这个人就是杨教授，整个7号生物研究所的首领。
　　杨教授看完变种人被吞噬的全过程，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问他身边的研究员：“那家伙的身体状况如何，能够承受这种侵蚀吗？”
　　研究员打开手中的平板，调出一个人的体征分析，说道：“他体内提取液含量超过70%，即使被不断吞噬，身体也能反复重生，暂时不会死去。”
　　“那就把他带过来吧。”杨教授温文尔雅地说道。
　　莫白没走，屏息和幻蝶一起缩在角落里，观察着杨教授的一举一动。
　　没过一会儿，两个研究员带来一个人。
　　莫白认识这个人，他正是那个体内遍布提取液，对着机械手臂大骂的107号。
　　107号看着杨教授，激动地大喊道：“你杀了我啊！你都已经害死我的家人了，你怎么还让我活着，你杀了我啊！”
　　杨教授没说话，他轻轻地挥了挥手，研究员便将107号推到大肉瘤所在的玻璃房间中。
　　随后，杨教授身边的人递过来一张纸巾。
　　杨教授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
　　他的手明明没有碰过任何东西，只是隔空对107号挥了挥手，就要细细擦拭，好像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莫白看着107号痛苦挣扎的样子，一下子猜到这个人的身份。
　　是他，那个泼了杨教授硫酸，烧了杨教授的家，害死杨教授的妻子的医闹家属。
　　莫白也知道他被注射药剂时，一直反复对机械手臂喊的是什么了。
　　他在喊“你杀了我啊”。


第59章 7号生物研究所（十九）
　　见到这残忍的一幕，幻蝶似乎有些害怕，它主动拉住莫白的手，想要逃走。
　　莫白将幻蝶转了个方向，让它背对杨教授，不看面前发生了什么，完全没打算走。
　　幻蝶：“……”
　　莫白这个女人，是不是天然就缺恋爱这根筋？
　　莫白其实蛮有怜弱心理的，但她知道不能对幻蝶心软，她的计划也不会对幻蝶说，她一直防备着幻蝶。
　　怜弱是共情能力强的表现，是个很好的品质，但不能什么人都怜弱。
　　无情地制服幻蝶后，莫白屏住呼吸，继续观察着杨教授的举动。
　　杨教授折磨了107号半个小时后，他身后的那名助手研究员说道：“教授，继续下去，107号体内的癌细胞会被激活，他体内的提取液会刺激癌细胞成长，他很快就会被癌细胞吞噬，变成巨型肿瘤，失去生命。”
　　“那今天就这样吧。”杨教授的语气略有遗憾。
　　不成人形的107号被拖了出来，瘫在地上气若游丝。
　　杨教授问道：“他痛吗？”
　　助手研究员顿了一下，用警惕的眼神看了杨教授一眼，才说道：“我们专门用提取液强化了他的痛觉神经，他的痛感应该是普通人的十倍。同时，我们将‘强化变种人’的强化基因改造了他的大脑和身体，让他的大脑不会因为太痛而受到创伤，身体也不会因此而死亡。
　　“他会清醒地活着，清醒地承受着痛苦，清醒地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
　　“很好。”杨教授露出幸福的浅笑，好像听到了什么让人开心的事情。
　　107号趴在地上，仇恨地瞪着杨教授，低吼道：“你杀了我，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杨教授用看垃圾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都没有死，你为什么要死？我会永生永世地活下去，你也一样。我没有保住你儿子的命，在你身上，我会弥补这个错误的，我会用尽一生所学，拼尽全力，保住你的生命，这不是你的要求吗？”
　　他露出一个残酷的笑容。
　　随后，杨教授挥了挥手，有几个长相怪异的保卫人员将不断咒骂的107号拖了下去。
　　莫白望着这样的杨教授，意识到他已经失去人性了。
　　这并不是说莫白同情107号，当年的案件，杨教授是受害者，107号应该受到惩罚。
　　可如今的杨教授，在仇恨的改造下，失去了人性和同理心。
　　如果杨教授还有同理心，那他只会对107号做这种事情，可现在的杨教授视一切人为草芥。
　　莫白望着玻璃房间中的被试者们，看着不断厮杀吞噬进化的怪物们，他们原本也是普通人，很多人是患了绝症，想要治病的可怜人，却被杨教授当成实验品来利用。
　　莫白确定，这样的杨教授的确是会出现人格分裂的症状。
　　拖走107号，杨教授一一查看着每个房间的情况，走到一个满是蝴蝶的实验室前，杨教授问道：“还没有出现和幻蝶一样的能力者吗？”
　　那位助手道：“没有。你要知道，每个个体都是有共性也有特性，一阶进化提升的是共性，二阶进化提升的是特性。幻蝶的能力是二阶进化后的特性，特性是独特的，很难重复的，即便你再抓来无数只蝴蝶，它们也只会出现新的能力，不会再出现重复能力。”
　　“哪怕有个相似能力也行啊，”杨教授遗憾地说，“幻蝶可以制造让人痛苦的幻觉，好想让幻蝶给那个罪人编织一个美丽的幻境，让他感受到幸福，再让幻蝶将这个幻境亲手毁掉，从精神上折磨他啊。”
　　助手道：“你就不能再忍几天吗？幻蝶现在和那几剂血清混在一起，在不知道血清们的能力前，我们贸然去捕捉幻蝶会打草惊蛇的。等你成为完全体，打破领域的限制，幻蝶还能逃出你的手掌心吗？”
　　幻蝶：“……”
　　原来它真的和莫白说的一样，被杨教授盯上了。而且现实比莫白分析得还残酷，因为它可以令人痛苦的能力，杨教授一直想要得到它的能力！
　　它这次回到研究所，要不是一直缠着莫白，早就被研究所抓回去了！
　　莫白不在乎幻蝶的死活，她在意的是那位助手。
　　她本来以为这位助手只是个普通研究员，可他刚才那番话态度太自然了，不像是下属，更像是某个与杨教授合作的人。
　　莫白将注意力放在助手身上，见助手长得还算清秀，书卷气很浓，身高倒是不矮，可是身材并不健硕，不像研究所其他怪物那样肌肉发达。
　　杨教授的注意力离开蝴蝶实验室，对助手道：“我去看看今天的抽血检测结果。”
　　两人向一间正常墙壁的化验室走出，莫白连忙拉着幻蝶跟上去，那间化验室不是玻璃墙，在外面看不到，必须跟进去才行。
　　莫白知道这很危险，但他们目前了解到的副本线索还是不够，她需要尽可能地多收集线索。
　　莫白排异了监控元素是想去亲眼看看超星级怪物，寻找怪物的弱点，但也要了解这个副本真正的主导者杨教授。
　　他们今天上午注射提取液后抽了血，晚上杨教授来看化验结果，这个机会太难得了，莫白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双腿已经恢复正常的她拉着幻蝶轻盈地跑着，没有发出一点脚步声，这样自由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莫白赶在化验室关门前，拽着幻蝶跟了进去。
　　杨教授和助手站在一个光屏前，杨教授打开一个文件夹，详细地看着化验单。
　　被提取液提升体质后，莫白的视力也变得非常好，尽管光屏上字很小，她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
　　她看到杨教授一一详看的化验单，正是007、018、025、251等7个玩家的化验单。
　　“真不愧是怪物克星，血液内的特殊能量很强，即使注射了提取液，基因也没有发生改变。等他们使用了血清，我就可以成为完全体了。”杨教授满意地说道。
　　杨教授的话和莫白的分析完全一致，他就是在等玩家使用血清，利用系统提供的血清和玩家自身的“特殊能量”，也就是系统提到的“正向的流动”来压制超星级怪物的力量，这样他就可以和超星级怪物融合，并占据主导地位了。
　　“到时候，别忘了我们的契约。”助手道。
　　“就算我想违约，也做不到吧。”杨教授道。
　　“他们还有多久才能使用血清？”助手问道。
　　杨教授又看了眼化验单，说道：“他们体内的特殊能量现在可以完全压制提取液的力量，等到第二期注射后，就会与提取液的能量持平，这个时候，他们还能对抗变异，应该不会使用提取液。只有等到第三期，提取液彻底占上风，他们才需要使用提取液。
　　“不过能对抗不代表他们就不使用了，或许会有胆小鬼提前用血清，这可不行，五份血清注射的间隔时间不能超过24小时。”
　　“那得想个办法让他们统一在第三期使用血清才行，”助手道，“独影今天不是吞噬了两份血清的脑精华吗？有读取到记忆吗？知道血清藏在哪里吗？”
　　“不知道，这部分记忆被强大规则之力封锁住了，独影的力量没办法突破这层封锁。只有我在地下的半身才能打破这层封锁，但你也知道的，它很难交流，就算是我也很难和它沟通。如果它可以沟通，我们早就融合了。”杨教授叹道。
　　“那就再想想别的办法吧，这才第一天，时间还来得及。”助手说道。
　　两人边说边打开化验室的门走了出去，莫白本来就藏在门边，趁着声控门打开的瞬间，拽着幻蝶轻盈地跑了出去，藏在门边的角落里。
　　杨教授和助手离开化验室后，杨教授没什么感觉，助手却向莫白和幻蝶隐藏的方向看了看。
　　“在看什么？”杨教授看了眼助手盯着的位置，什么也没看到，那只是什么也没有的墙角。
　　助手道：“不知道，我心里总有点不安，这是一种直觉吧。你问问监控机器人，那几份‘血清’都在哪里。”
　　杨教授抬起手腕，用手环给监控机器人发了信息。
　　“两个精神分裂者在房里，两个被吸收了脑精华的也老老实实待在房里，018号那个女人在公共区域到处找人聊天，剩下一男一女和幻蝶一同待在007号房间里，没有血清的那个蠢货研究员在资料室里。”杨教授说道。
　　助手道：“两个精神病，两个白痴，已经有四个人失去战斗力了。剩下的三个……找人挑拨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吧，018号不是喜欢和人聊天吗？找个聪明点的去接触她，就说是上一批调查员中的幸存者，能带她逃走。但只能带一个人，让她提防着点另外两个人。”
　　“不选择007号吗？”杨教授道。
　　007号就是莫白。
　　助手疑惑道：“为什么要选007号？她很敏锐，不会轻易相信其他人，很难骗的。”
　　“不清楚，”杨教授负手摇摇头道，“我总有一种，很想立刻把她喂给地下那家伙的冲动。”
　　两人就这样边聊边离开了实验区域，莫白没有跟上去。
　　她在这里获取的信息已经足够多了，而且刚才助手看向他们隐藏的方向，这说明助手的直觉很敏锐，他已经感受到他们躲藏在那里，只是因为杨教授的监控机器人掌控着玩家们的具体位置，助手才没有进一步确认的。
　　再跟上去，会有危险。
　　她扫了眼吓得瑟瑟发抖的幻蝶，给了幻蝶一个眼色，示意他们继续走。
　　幻蝶露出可怜的表情，表示它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但莫白又怎么能放过幻蝶这么好用的拟态能力，拉着幻蝶就向地下四层走去。
　　说实话，要不是知道杨教授已经盯上幻蝶，莫白真想把这家伙变成卡。
　　将一个A级怪物留在身边太危险了，有种与虎谋皮的不安感，还是变成卡令人安心。
　　幻蝶似乎感受到了莫白的杀意，走到无人处时，它抬起头，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莫白，在手环上打下一行字：莫白，我爱你，你爱我吗？你是玩家，你会爱上一个怪物吗？
　　莫白望着幻蝶的神情，总觉得如果不好好回答这个问题，以幻蝶现在的精神状态，可能会转身就跑，她很难再接近地下的超星级怪物。
　　于是她认真思考片刻，诚实地写下答案：我喜欢你变出的相貌，我很愿意看你的脸，但我并没有对你动心，我喜欢乖巧的、忠诚的、听话的，会为了我克制恐惧的。至于是玩家还是怪物，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幻蝶也打下一行字：好的，那我会克服恐惧，陪你一起去。但是你要答应我，努力爱上我，好不好？
　　莫白真诚回答：我会努力的。
　　但努力不一定会有结果。
　　得到莫白的承诺，幻蝶这才跟着她来到地下四楼。
　　正如莫白所料，四楼没有守卫。
　　所谓超星级怪物的五个守卫，根本不是守护地下这个庞然大物的，而是守护毫无能力的杨教授的。
　　从三楼到四楼的楼梯开始，就没有任何人和怪物了。
　　为了防止幻蝶突然袭击，莫白用戴着空间刀的手套拉住幻蝶的手，与它并肩而行，一同下楼。
　　一进入四楼，莫白就感受到了极其可怕的威压。
　　地下四楼只有天花板上有一排很暗的小灯，围着墙壁有一圈回廊，余下的区域没有任何装饰，往下一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莫白刚走到回廊上，就看到一条柔软的黑色触手飞了上来，贴在回廊外的玻璃墙上。
　　莫白看到触手上长着一只眼睛，那只眼睛正来回扫视她和幻蝶所在的位置。
　　触手看了一会儿，似乎什么也没找到，有些失望地滑落下去。
　　触手滑下去一会儿后，莫白鼓起勇气凑上前向下看了一眼，她看到下方有一团巨大的黑乎乎的东西在不断蠕动、变化着。
　　在这团怪物面前，她就像一只蚂蚁那么渺小。
　　莫白从道具栏中取出一张卡，这张卡正是上个副本中起到很关键作用的B级卡“窥探眼镜”。
　　“窥探眼镜”并不是多特殊的卡，它是在一个B级日常副本中掉落的卡，掉率极低，大概一千次才会掉落一张卡，因此市面上很少见。
　　不过盛炎是个刷副本狂魔，他的卡牌册中，也有“窥探眼镜”，莫白在进副本前，就为盛炎选择了这张卡。
　　“信息提取”“刻录机”“窥探眼镜”，这三张卡是盛炎这次副本携带的全部卡牌。
　　莫白之所以选择这张卡，是因为这张卡她很熟悉，而且“窥探眼镜”在莫白手中，和在其他人手中的效果截然不同。
　　莫白戴上眼镜，临时提升了“窥探眼镜”的等级，看向深藏在地下的超星级怪物。
　　她要亲眼看一眼，这怪物是否像杜衡所说的那么难杀。
　　杜衡的“弱点定位”能力被副本压制到初级，就算能看到超星级怪物，也未必能看到超星级怪物的真正弱点。
　　但被提升了等级的“窥探眼镜”，或许能够看到更多东西。
　　为了完美地发挥“窥探眼镜”的力量，莫白没有使用之前记录过她的能力的“刻录机”，而是选择使用了价值两万积分的初级营养剂，将自己的能量全部补满，她要将“窥探眼镜”的力量提升到极致。
　　她将大部分能量注入到“窥探眼镜”中，同中级玩家的实力提升着“窥探眼镜”的等级。
　　这一次“窥探眼镜”的力量比上个副本还要强。
　　它能够在一瞬间看到数百米内的画面，能够穿透生物体内部，让莫白看到生物体内的结构。
　　超星级怪物体内蕴藏的能量太强，莫白只看了一眼，就头痛欲裂，几乎要吐出来。
　　她连忙取下“窥探眼镜”，还要时刻警惕着身旁的幻蝶，不能露出她现在十分不舒服的样子。
　　幻蝶将手环举到莫白眼前，上面写着：怎么样？看到了吗？
　　在莫白眼中，这行字有四层重影，她像个高度散光的患者一般，废了好大力气才看清幻蝶的字。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从容地笑了笑，抬起手腕，慢慢地在手环上打字。
　　她艰难但准确地打出短短三个字：回去说。
　　幻蝶巴不得赶快回去，率先一步跑在前面，飞快地离开四楼。
　　莫白感觉到一口血涌上喉咙，铁锈般的血腥味弥漫在口腔内，她用力将这口血咽回去，若无其事地跟着幻蝶走出四楼，一路穿过实验区，脚步稳健地回到二楼。
　　来到007号房门口，莫白敲了敲房门。
　　盛炎打开门，出门转了一圈，莫白和幻蝶趁着这个机会走了进去。
　　回到房中，莫白直接坐在轮椅上，用手掌撑住额头，做出沉思的样子。
　　幻蝶解除拟态，盛炎看到莫白的身影，连忙凑了过去，对幻蝶说：“算你识相。”
　　“我很乖的。”幻蝶望着莫白，说道，“莫白，我鼻子很灵的，我知道你受伤了，你身上有鲜血的味道。可是这一路上，我都没有伤害你，我是真的希望你希望我，我想变成你喜欢的样子，我在为了你克制我的本能。”
　　它像个小狗一般蹲在莫白脚边，说道：“现在回到房间了，回到你的同伴身边，你不用再强撑了。”
　　既然早就被幻蝶看出来了，莫白也就不再强装，抽出一张纸巾，将压在心头的那口血吐在纸巾上。
　　看到莫白吐血，盛炎十分担心，握住她的手道：“发生什么事了？是谁伤了你？”
　　莫白摇摇头道：“我没事，我只是，看了那个超星级怪物一眼。”
　　“看一眼就变成这副样子？”盛炎惊道。
　　这怪物这么强，看一眼就能让人身受重伤，这还怎么打？
　　莫白道：“没那么夸张，我会受伤，是因为我用‘窥探眼镜’看到了超星级怪物的本质，我的视觉神经在借助‘窥探眼镜’的力量，连接到了超星级怪物的神经。这个瞬间，我的身体承受了超星级怪物的力量，才会被反噬受伤。”
　　“你看到了什么？”幻蝶问道。
　　莫白望着幻蝶，眼中透出了不信任。
　　她的确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但她不信任的幻蝶，她不能在幻蝶面前说出她的发现。
　　幻蝶露出失望的神色，但它乖巧地没有继续问，而是退后几步，打开门道：“我这就走，走了你就可以说了。”
　　幻蝶走出门时，不忘提醒莫白一句：“你还记得之前我们的约定吗？你会认真努力地遵守约定吗？”
　　莫白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出“会”这个字。
　　她担心语言有束缚力，担心幻蝶有这方面的能力，担心她说出这个字，就会中幻蝶的陷阱。
　　幻蝶惨然一笑，说道：“你不遵守也没关系。”
　　说罢，它关上房门，离开了房间。
　　幻蝶走后，莫白将手放在心口上，轻叹一口气，说道：“幻蝶，真厉害啊。”
　　尽管清楚眼前这是个会吞噬灵魂的怪物，莫白还是不受控制地产生了“愧疚”这种情感。
　　她很了解自己，她这种生性要强，从来不想亏欠他人的性格，很容易因“愧疚”滋生爱意。
　　“你不用管它，一个怪物而已。”盛炎道，“你的伤怎么样？要不要吃治疗药剂？”
　　“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莫白道，“帮我把柳从依和杜衡叫来，我看到了很重要的东西，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尽快行动。”


第60章 7号生物研究所（二十）
　　“你发现了超星级怪物的弱点？”来到莫白房中集合的杜衡惊道。
　　这简直就是在质疑他的能力。
　　杜衡还是低级玩家的时候，靠着“弱点定位”这个能力多次以弱胜强，无数次帮助他死里逃生，他对这个能力相当有自信，也完全相信自己的判断。
　　其实在莫白打算冒险去看一眼超星级怪物时，杜衡就觉得没必要。
　　莫白又没有看破怪物弱点的能力，还要和幻蝶一起行动，危险又多此一举。
　　杜衡很想抗议，让莫白不要浪费时间和精力，可莫白已然成为这个小队的精神支柱，杜衡知道自己无法阻止莫白，只能任由她行动。
　　现在莫白告诉他，她找到了超星级怪物的弱点，这简直就是狠狠打了杜衡的脸，让他引以为傲的能力成为笑话。
　　因此杜衡是拒绝相信这个信息的。
　　莫白理解杜衡的痛苦，她知道杜衡不是在质疑她，而是害怕自己的能力被否定。能力是玩家在副本中求生的最后底牌，莫白也是完全信任自身能力，她怎么能不理解杜衡呢。
　　于是在盛炎这个炸子鸡见杜衡态度不好，跳起来想要和杜衡吵架前，莫白伸手按住盛炎，温声对杜衡道：“你的能力没有出错，我今天看到的超星级怪物也是没有弱点的，它像你说的一样强大，因为吸收了无数进化怪物，拥有很多种能力，生命力极强，大脑和心脏也特别多，不同时破坏这些要害，它不会死去。”
　　“那你为什么说你看到了弱点？”杜衡有些迷茫地说，“你冒险查探超星级怪物的举动，就是对我的不信任。”
　　莫白依旧平和地安抚杜衡：“我没有不信任你，我是觉得这件事有很大的疑点，你听我慢慢解释。”
　　莫白在向杜衡和幻蝶咨询研究所内怪物时，就产生了一丝疑惑。当她知道分裂怪物的融合实验进程后，这种疑惑更强烈了。
　　这件事不对。
　　她亲眼见过杨教授后，更觉得这件事非常奇怪。
　　因为杨教授的的确确是个普通人，他或许因仇恨而精神扭曲，他的精神不是个正常人，可他没有能力，他的身体很脆弱。
　　当时莫白站在杨教授身后，觉得自己只要轻轻挥出一刀，就能轻易击毙杨教授。杜衡也亲眼见过杨教授，得出的结论是全身都是破绽，到处都是弱点，一个比普通男人力气还小的文弱教授，随便哪个玩家都能捏死他。
　　要不是担心杨教授死后超星级怪物会暴走，莫白当时可能已经出手了。
　　那么问题来了，这样弱小的杨教授，是如何成为研究所首领的？
　　他坐着如此残酷的事情，将人和进化怪物都当成实验品，毫不犹豫地送被试者去死。
　　研究员们还可以说是杨教授的信徒、学生，愿意跟他一起造神，创造出强大的怪物，可那些保护杨教授的A级怪物呢？
　　他们曾为被试者，像幻蝶一样以养蛊的方式进化，随时都有可能被杨教授这个扭曲暴戾的人喂给超星级怪物，他们为什么要听从杨教授的指挥？
　　就算退一万步讲，杨教授可能用药物或者超星级怪物的提取液控制了这些守卫，可深藏在地下的超星级怪物呢？
　　它是那么强大，而且它死了杨教授就会死，杨教授死去它却不会死，明明是它占优势，为什么它不去吞噬杨教授，反倒藏在研究所地下，任由杨教授养着它，等着杨教授哪一日和它融合，还要抹杀它的意识，占据主导地位？
　　这并不合理。
　　莫白判断，除非超星级怪物还有什么和其他普通的人格分裂者截然不同的特征，它存在着某种弱点，这种弱点让杨教授可以完全支配它，使它无法自主、无法反抗，还要成为杨教授支配研究所的打手。
　　基于这个判断，即使杜衡的能力无懈可击，莫白无论如何也要冒险亲眼看一眼超星级怪物。
　　“那它有什么弱点？它吞噬了那么多生物，有那么多种能力，我真的没看到它的弱点。”杜衡听了莫白的解释后，喃喃道。
　　莫白轻笑一下：“有没有可能，你说的那些优势，恰恰就是超星级怪物的弱点呢？”
　　众人一愣。
　　莫白继续道：“人类吃多了尚且会消化不良，超星级怪物被这么喂下去，吃下这么多种物种、基因截然不同的生物，还有那么多个大脑，它还是个不完整的生物，它真的能完全消化这些生物吗？
　　“或者说，有没有可能，拥有多个大脑的它，其实是每个大脑各自为政，根本没有自己的自主意识呢？
　　“而杨教授与它思维相连，杨教授唯一的能力就是用同为一体的联系，协助超星级怪物压制体内混乱的意识。超星级怪物或许不愿意让杨教授吸收它的力量，但同样的，它也不希望杨教授彻底不管它，让它成为一个失控的怪物。
　　“基于这个原因，超星级怪物才会让杨教授狐假虎威，借它的力成为这个研究所的主导者。”
　　“可是只要杨教授在，超星级怪物就会支持他；杨教授死，超星级怪物彻底失控。就算知道这个弱点，也没有意义啊。”杜衡道。
　　“有意义。”莫白道，“我当时想的是，我们终究要对付超星级怪物，那么我们可不可以分化这个怪物，让它的不同大脑分裂，自己和自己打起来，只要敌人内部不是统一的，我们就有胜利的希望。”
　　“我们有谁有这方面的能力或者卡牌吗？”杜衡问道。
　　莫白道：“我本来打算先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确定可行性，再去寻找这方面的能力。可是当我亲眼看到超星级怪物，才发现原来情况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好。
　　“它啊，终究还没有进化完全，是个不稳定的怪物。这个‘不稳定’，代表不管是它还是杨教授，其实都没有完全支配这具身体。
　　“我通过‘窥探眼镜’看到了它体内有好几个强烈的自我意识，这些意识在通过某种力量变强或者变弱。‘窥探眼镜’在我的能力提升下，无限接近S级道具，通过眼镜，我窥探到一个秘密，那就是在某个特定的日子，即便是杨教授也没办法压制这些□□的意识。
　　“在那个特定的日子，超星级怪物会彻底分裂成几个S级的怪物，那是我们能够杀死它的唯一机会。我判断，这个周期应该是以月为期限的，也就是每个月里会有一天，我们有消灭这个怪物的机会。”
　　莫白的话让几个队友体内的热血沸腾起来，盛炎搓了搓手问道：“是哪天？”
　　莫白看了眼杜衡道：“那就要问他了。”
　　“我？”杜衡指了指自己，“我没有看到超星级怪物这个弱点，我去看超星级怪物那天，它强得离谱，根本无法战胜。”
　　莫白道：“是啊，所以你去的那一天一定是杨教授为你精心挑选的，超星级怪物最稳定、最强大、绝对不会出纰漏的那天，他也害怕你看出超星级怪物的不稳定性啊。因此，与你的日子对应的时间，就是超星级怪物最弱的那天。”
　　杜衡挠挠头道：“一个月每天都一样啊，哪有什么对应的日子？”
　　“有啊，”莫白指了指天空，“一个月内，每天都在变化的东西，一直在天上挂着呢。它的引力影响着地球的潮汐变化，它的阴晴圆缺影响着人的情绪变化，每到夜晚，人就容易多愁善感，不像白天那样情绪稳定呢。我想，人的意识、生物的意识都容易受到天空的影响，所以杨教授才会将研究所建在地下，将超星级怪物藏在最深的地底，最大限度地避免天空对它的干扰。”
　　莫白一解释，几人都明白了她指的是什么。
　　是月亮。
　　杜衡一拍大腿道：“是啊，我去看超星级怪物那一天，是初一！”
　　“初一是朔月，那天没有月亮。既然那一天超星级怪物最强，那么与之对应的，它体内的意识□□的日子，就是十五，满月的日子。”莫白道。
　　柳从依立刻开始翻日历：“副本世界和无限世界的时间流逝是一样的，今天是农历……”
　　“我已经算过了，今天是农历十二，农历十五，在三天后，我们第二次注射提取液的那天晚上。”莫白道。
　　“还有三天时间……”杜衡喃喃道，“可是三天后，杨教授自己也清楚这一天很重要，他一定会严加守卫，那一天我们要对付的不只是一个分裂成最弱的超星级怪物，还有一群B级怪物，和五个超强的A级怪物。”
　　柳从依道：“我是辅助系的，也就能打两三个B级怪物。”
　　莫白道：“不要急，我们可不是要立刻发动攻击，我们有三天时间准备。”
　　说完，莫白看向盛炎道：“用你的新能力，杀研究所一个措手不及吧！”
　　盛炎用力捏了下拳头，露出一个好战的笑容：“总算轮到我出手了。”
　　他可是好不容易升到中级的自然系能力者，又是自然系中，攻击力最强的火系能力者，他可是憋坏了。
　　升级前，盛炎就拥有和一个人打一群A级怪物的力量，升级后，他的实力更恐怖了。
　　他能制作三种炸弹。
　　第一种是遥控炸弹，他将自己的火系能力封存在某个物品中，这个物品就会成为一个不会检测出来的隐藏炸弹，盛炎可以在他想要的时间引爆炸弹。
　　莫白这一次要利用的就是盛炎的这种炸弹。
　　这种炸弹的威力和盛炎初级时全力的一击相同，爆炸时会释放出大量的火焰和热能，可以炸毁一间屋子，同时冲击波还能伤到几十米范围的人。
　　目前盛炎的全部能量可以制造20个这样的炸弹。
　　莫白已经将整个研究所的内部结构摸了个透，三天时间，莫白和盛炎的能量可以恢复6次，盛炎可以在莫白的协助下制造120枚强力炸弹，计算好研究所的地形，大概只要用60枚左右，就能将研究所炸塌。
　　同时，莫白还可以提前设定好几个战斗地点，将剩余的炸弹提前藏在那里，利用炸弹对研究所内大量的变种人和B级怪物进行清洗。
　　这样一来，他们就不会受小怪的干扰。
　　同时，研究所发生这种爆炸，五个A级怪物要守护的对象一定是杨教授。
　　因为杨教授很普通。
　　这样的混乱中，超星级怪物不会死的，可杨教授一定会死，必须有人保护他的生命安全。
　　到时候，杜衡只要手持死亡镰刀，藏在杨教授附近，就可以轻易收割五个A级怪物的生命。
　　柳从依则是利用这个机会，为杨教授植入“心理阴影”，让杨教授没有办法逃跑，成为他们的俘虏，同时也是他们的护盾。
　　清扫了全部障碍后，他们就可以带着杨教授前往地下四楼，逐一除掉已经分裂的成几个S级怪物的超星级怪物。
　　杜衡有这个实力，他是这一战的主力军。
　　盛炎也有这个实力。
　　盛炎的第二种炸弹是血液炸弹，这种炸弹不耗损精神力，但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伤害。
　　他释放血液，血液同样有液体的地方，就会形成液体炸弹，血液越多，炸弹的威力越大。
　　系统给盛炎的能力介绍与莫白的截然不同，莫白的能力介绍像谜语，一切都要靠莫白自己摸索，而盛炎的能力介绍却像一本说明书，连盛炎体内有多少血液，失去多少血液会死，多少毫升的血液能够制造多大威力的炸弹，全部解释得明明白白的。
　　盛炎体内大约有5000ml血液，失去2000ml后会生命垂危，无法再使用血液炸弹。
　　他最多可以制造2000ml的血液炸弹，其中，500ml可以给A级怪物致命一击，系统甚至拿独影这种强大的A级怪物举例，告诉盛炎，只要800ml血液，就可以送独影去死，绝对没有自愈的可能。
　　而2000ml的血液炸弹，可以给S级怪物造成致命伤。
　　这些血液必须是来自盛炎体内的，鲜活的血液，离开身体超过5分钟就没有这种效果了，因此，盛炎不能用提前抽血存血的方式来施展这种能力，必须当场放血。
　　好在他们有中级疗伤药剂，这种药剂可以完全恢复盛炎的伤势。
　　盛炎自己有一瓶，莫白将自己的也给了盛炎，盛炎起码可以使用三次2000ml血液炸弹，能够干掉3个S级怪物。
　　除此之外，盛炎还可以制造最后一个炸弹，名字叫做灵魂炸弹。
　　当血液耗尽，且再也没有药剂时，盛炎能够将自身变成炸弹，具体有多大威力，根据盛炎当时的灵魂程度决定，如果他的灵魂足够坚韧，理论上可以达到核武器的效果。
　　但这一招盛炎只能使用一次，因为盛炎只有一个。
　　系统的能力说明书上建议盛炎最好在成为高级玩家后再使用这一招，只有这样，才能发挥这一招的最大威力，不要在中级时就浪费这最后的一招。
　　面对系统的说明书，盛炎只能说一句：“艹！谁TM会用这一招啊，就算成为高级玩家也不会用啊！”
　　盛炎照着说明书把自己的能力年给大家听后，杜衡和柳从依听得脸都绿了。
　　杜衡道：“难怪大部分自然系玩家被死死卡在初级无法升级，你们升级后的实力有点太变态了吧？”
　　盛炎骄傲地昂起头。
　　莫白道：“所以你明白我的自信来自哪里了吧？盛炎升到中级后，我们的战斗力大增。”
　　系统协助众人升到中级，的确给了几人超强的助力。
　　柳从依对莫白道：“可是盛炎的能力被封印了，需要你帮他解除束缚才行。他使用能力，还要搭上你的能量。而且我们的计划又必须在你的‘环境排异’帮助下才能进行，你的能量够用吗？”
　　莫白道：“我的全部能量，可以勉强使用一次‘环境排异’加一次‘规则优化’，如果只使用‘规则优化’，我可以同时优化两个人的规则。在准备期，我的能量是足够的，只要12小时就能自然恢复。可是一旦到了战斗期，我们所有人的能量都可能出现严重不足的情况，到时候就需要你的帮助了。”
　　柳从依叹道：“我的能力不太耗损能量，应该用不到营养剂，我把我的营养剂给你，你可以用营养剂多恢复一次能量。我努力三天，积攒的能量最多只能补满一个中级玩家的能量，你们省着点用啊！”
　　莫白道：“盛炎的血液炸弹耗费的是身体不是能量，他不太缺能量，最缺能量的是我，保证我的能量供应吧。”
　　“我的能量不是你能补足的，”杜衡道，“不过我有高级药剂，可以续航一次。”
　　四人复盘了一次计划，寻找计划中的漏洞，逐一补足。
　　杜衡道：“这个计划很好，我们有很大把握获胜。但是前期准备非常重要，这个准备过程，好像离不开幻蝶的帮助啊。”
　　盛炎想要在研究所的重要地点布置炸弹，不仅要排异监控元素，还需要幻蝶的拟态能力瞒住研究所众人的视线。
　　盛炎道：“连续三天都要用到幻蝶，我不放心，它还是变成卡牌比较好。”
　　杜衡皱眉道：“可是幻蝶有拟态、蝶毒、情绪感知、幻觉四种能力，如果它变成A级卡牌，只能保留一种到两种能力，而且说不定有使用次数限制，真将它变成卡牌，未必有活着的幻蝶好用。”
　　“用‘心理阴影’吧，让幻蝶仇恨研究所，让它摧毁研究所的目的超过一切，用共同的目的绑住幻蝶，而不是完全用威胁来控制它。”莫白建议道。
　　柳从依道：“这个我可以做到，不过需要时间准备，我明天上午再找人聊一上午，中午应该就能给幻蝶植入‘心理阴影’。”
　　杜衡也道：“我最后一张卡牌是‘追踪器’，本来是打算放在研究员身上调查线索用的，不过一直没有机会用，明天把这张卡牌也放在幻蝶身上吧，可以时刻追踪它的一举一动，它要是敢背叛我们，我立刻就能知道。”
　　“就这样吧。”莫白淡淡道。
　　盛炎平时基本不在意别人的情绪，这一次却敏锐地感觉到莫白并不开心，他问道：“你舍不得幻蝶？”
　　莫白坚定道：“不，我舍得。如果幻蝶变成卡牌更有性价比的话，我会亲手将它变成卡牌。可是幻蝶今晚的表现很乖，让我对它产生了一点愧疚感。”
　　“你会因为愧疚感而心软吗？”杜衡警惕地问道。
　　莫白有些无情地笑了下：“这点愧疚还不至于让我心软，人活着总要做点违背良心的事情吧？带着一份愧疚活下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看到莫白冷心如铁的样子，杜衡和盛炎放下心来。
　　可同时，他们又觉得有些心塞。
　　莫白的心也太硬了，她能把自己的爱情和愧疚感拿出来利用，喜欢上她的人，是不是有点太悲惨了？
　　莫白不知道盛炎和杜衡的小心思，她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杜衡，你找到和你同期的那位玩家了吗？”莫白问道。
　　“没找到，这个人好奇怪，从最开始就没有出现，他到底藏在哪里呢？”杜衡疑惑道。
　　“你确定他还活着吗？”莫白又问道。
　　杜衡点点头：“我甚至找系统确认了，主系统这次很配合我们，它给出肯定答案，那个玩家还活着。”
　　“它既然这么配合，你有没有问它最后一个玩家在哪里？”莫白道。
　　杜衡道：“当然问了，可是系统说，规则限制，它不能说。”
　　柳从依见莫白一脸凝重，问道：“你是担心我们的计划误伤到他吗？”
　　杜衡和盛炎认为莫白心冷如铁，柳从依却察觉到了莫白的温柔。
　　她一次也没有提到过利用剩下那四个已经确定活不久的玩家。
　　在选择布置炸弹地点时，莫白也避开了一楼被试者居住的区域。
　　以变种人和玩家的身体强度，只要不处在爆炸中心，就不会死。
　　莫白不仅要毁掉研究所，她还要尽可能保住每个无辜的人的性命。
　　因此柳从依猜测，莫白是担心伤到不知藏在哪里的玩家。
　　“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安。”莫白道。
　　“都是玩家，谁都想活着离开副本，谁也不希望超星级副本诞生，他不会做什么坏事吧。”杜衡将心比心地猜测道。
　　莫白道：“我没有担心他会害我们，我只是对于未知因素，总一点不安。我已经掌握了这个副本的绝大部分情报，这差这一个人的下落我始终没有找到，总归是个无法掌控的变数。”
　　“接下来筹备的三天，我会一直找下去的。”杜衡道。
　　莫白点了点头，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也只能这样了。
　　希望这个变数，不要大到影响他们的计划。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有个小bug，之前设定，初级玩家升到中级玩家需要沉睡三天，否则身体会承受不了，这个设定在写的时候被蠢作者吃掉了。
　　不过也蛮容易解释的，大家这不是用了提取液强化身体了么，他们的身体早就强化过了，完全可以接受中级玩家的能量，不会被反噬。


第61章 7号生物研究所（二十一）
　　接下来的三天，一切都按照莫白的计划有序进行着。
　　幻蝶在被柳从依植入“心理阴影”后，乖巧得令人有些心疼。
　　它完全配合莫白的计划，一直冒险跟着盛炎四处布置炸弹。
　　不仅如此，为了保证自己不会背叛莫白等人，幻蝶还主动要求和盛炎同吃同睡，要求24小时在盛炎眼皮下活动。
　　反倒是盛炎受不了和幻蝶时刻待在一起，他也是要休息睡觉的，幻蝶睡在身边，他晚上能睡踏实吗？
　　杜衡悄悄给幻蝶放了“追踪器”，能够时刻掌握幻蝶的动向，因此他们并不担心幻蝶会出卖他们，也就没有24小时监视幻蝶。
　　闲下来的时候，幻蝶就守在莫白身边，和她聊聊天，并表示自己会听莫白的话，只求莫白不要在这个副本结束后杀了它。
　　然而即使如此，莫白的不安也没有停止，反倒随着时间不断逼近，她变得愈发紧张。
　　为了确认幻蝶的忠诚，她甚至浪费了一张B级卡“读心”。
　　这是柳从依的卡牌。
　　柳从依在上个副本被人骗到虫坑中后，很害怕自己再被坑害，这次副本前，特意花手续费网购了很贵的“读心”卡，防止再有人陷害她。
　　“读心”卡可以读取玩家、npc、副本怪物三天内的念头，莫白在行动的前一晚，对幻蝶使用了这张卡，发现幻蝶依旧想杀她，但真的没有背叛过他们。
　　一切都尽在掌握，莫白实在不明白她的不安究竟来自哪里。
　　难道在那个始终没出现的玩家身上吗？
　　“杜衡，你还没找到那个玩家吗？”第二期实验的前一晚，莫白问道。
　　“没有。”杜衡摇摇头道，“我听你的建议去试探过杨教授的助手，各种方法都试过了，可他真的不像玩家。我也从其他人口中打听过，他们说这个助手好像很早以前就在杨教授身边了，比第一批调查员进入副本的时间还早，他应该真的是npc。”
　　莫白道：“在无限世界，想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取代他的身份很简单。不过既然他不和你相认，就当他不是玩家吧，到了明晚，大家行动都谨慎一些。”
　　从副本第二天早晨7点开始，盛炎就以每隔12小时安置20枚炸弹的频率行动，到现在为止，他已经制造了80枚炸弹了，其中50枚用于炸毁研究所，剩余30枚放置在莫白提前定好的战斗地点，用来对付那5个A级怪物。
　　盛炎明天早晨7点和晚上7点，还会再去放置两次炸弹，他们的火力值绝对足够。
　　柳从依通过这几天的不断闲聊，也积攒了很多能量，准备好了“怕火”“怕一个人独处”“怕死”“怕爆炸”等心理阴影，按照他们的计划，单是“怕爆炸”一项，就能让A级怪物丧失战斗力。
　　杜衡这几天也没闲着，他利用研究员身份的便利，弄出了几个可以植入皮下的试管。
　　为了保证众人以最好的状态进入战斗，莫白等人决定不注射第二期的药剂。
　　由杜衡帮三人将试管放入颈部中，这会压迫颈部动脉，正常人是无法承受的，但以三人的体质，稍微忍耐一会儿是没关系的。
　　机械手臂的提取液会注入到这几个试管中，不会进入三人的血液中。
　　至于抽血化验这一项，杜衡也准备好了。
　　机械手臂抽血抽的是静脉血，会从手臂血管中抽取。
　　杜衡计算好10ml血液需要注入多少提取液，准备了一个10ml的试管，明早他会从三人身上抽走10ml血液，并用幻蝶手中的提取液，提前按照计算的分量将提取液融入血液中。
　　幻蝶在第一期注射时，将机械手臂内的提取液藏在试管中，抽血时只用了一滴，它手中还有足够的提取液。
　　第二天一早，盛炎先是和幻蝶一起行动，安放了20枚炸弹后，便回房养精蓄锐。
　　上午九点半，三人集中在莫白房中，杜衡先是帮三人抽血，在血液中滴入提取液，并将空试管和装满血液的试管分别放入三人的颈部和手肘处。
　　“像是长了个大包，很不舒服。”柳从依道。
　　杜衡道：“试管材料是硅胶的，很软，手臂可以适当活动，但活动量不要太大，用力挤压的话，硅胶试管会爆开。”
　　“没问题。”盛炎道。
　　莫白的手摸着颈部，依旧是眉头紧缩的样子，轻声道：“我们一定会成功吧？”
　　其他人还没回话，小七先在莫白脑海中给她打气：“当然会成功！玩家你这次是怎么了？以前的你，是绝对不会迟疑的，这次你为什么没有之前坚定了？”
　　“因为我的心不够坚定吧。”莫白按着心口道。
　　只有莫白自己知道，在她心中，还有一个成功率更高但更残忍的计划。
　　那就是提前凑齐五份血清，在杨教授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五个玩家偷偷喂给超星级怪物。
　　这样一来，他们就不用冒险和超星级怪物分裂的几个S级怪物作战，只要在超星级怪物陷入沉睡的同时行动，炸毁研究所，除掉五个A级怪物，制服杨教授，就可以轻松获胜了。
　　对付S级怪物很难，但以他们小队现在的实力，对付五个A级怪物和一个杨教授却很简单。
　　至于那五份血清的人选，莫白也早就选好了。
　　已经成为废人的毛俊才和庄向阳，两个精神分裂者，还有那个一直找不到的玩家。
　　莫白知道这个计划很残忍，和那些猎杀玩家换取自己存活的修罗场玩家没有区别。
　　因此她一直没有说出这个计划。
　　但她知道，她并没有放弃这个计划。
　　这也是她一直让杜衡寻找最后一个玩家的原因。
　　此时趁着小七安慰她的机会，莫白在心中说出了这个计划。
　　小七显然没有什么道德观，像个小恶魔一样在莫白心中说道：“小七觉得这个办法很好耶！那四个玩家本来就没活路了，最后一个玩家也不是我们的人，自己的队友才是宝贝，干嘛要心疼一群外人！这个副本这么难，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嘛。”
　　“因为底线是在一次又一次‘退让’‘没有办法’‘无可选择’中被打破的，人性中存在着兽性的一面，弱肉强食是本能，为了活着抢走他人赖以充饥的馒头也是本能。兽性一旦觉醒，是很难回头的。有些底线，一次也不能打破。”莫白道。
　　“可是玩家这样活着会很累，而且，队友们的命也是命啊。”小七道，“小七一直看着玩家，清楚玩家有多重视队友们，你可以自己去做危险的任务，但你舍不得这些相信你、跟随你的队友。用几个不相干的人的性命，换队友的安全，也没有错啊。”
　　“我知道，所以有时候是否打破底线，也看命。”莫白笑了笑道，“最后一个玩家不是一直没有出现吗？我希望他直到最后一刻也不要现身，不要打破我岌岌可危的道德底线。”
　　在和小七的闲聊中，莫白等到了第二期实验开始的通知。
　　她坐着轮椅来到地下二楼的实验大厅，熟练地走进自己的房间。
　　这一次大家都很熟练，比第一次速度快多了。
　　二百多个房间中的机械手臂几乎是同时伸出来，莫白侧过脖子，在机械手臂刺破皮肤时，微微动了一下，方便针头准确地刺入硅胶试管中。
　　提取液注射到试管中，没有伤到莫白。
　　莫白捂着脖子装模作样地倒下去，偷偷看了眼盛炎和柳从依，见两人痛苦的样子也很假，知道他们也成功躲过这一关。
　　在玻璃房子外观察队友的杜衡也放下心来。
　　这时，一个人站在杜衡身后，问道：“这一批被试者的适应情况怎么样？”
　　杜衡回过头，看到身后的正是杨教授的助手。
　　这几天杜衡几次试探助手的身份，两人经常聊天，助手见到他，随口说两句话，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们的身体素质很好，状态不错，应该能撑到第三期。”杜衡随便敷衍道。
　　“是吗？我看未必吧。”助手笑了笑道，“你知道吗？杨教授昨晚重新化验了一次被试者的血液，确定有7个被试者的身体状况非常好，能够承受更多的药剂，决定将二期三期的药剂一次性注射到他们体内。”
　　杜衡听后心中一惊。
　　助手又道：“奇怪的是，这7个被试者中，有5个是你分管的被试者呢，你的运气真不错啊，手下的被试者身体素质那么好。”
　　杜衡心中升起极为强烈的危机感，他知道莫白三人没有注射提取液，不会被过量的提取液改造身体，但另外四个玩家可没有提前埋入硅胶试管。
　　他用余光看了毛俊才和庄向阳，只见这两人的身体发生着剧烈的变化，皮肤不断爆开再自愈，鲜血流了一地！
　　莫白也注意到了四位玩家的异常。
　　她看到025号和251号的后背中快速生长出双手和双脚，仿佛体内有另外一个人要从他们的后背挣脱出来一样。
　　025号和251号还有一点神智，他们知道自己的异状是因药剂导致的，他们还记得自己体内有血清，便狠狠咬了下牙齿，藏在左侧牙齿中的血清注入体内，他们身体的异变渐渐停止了。
　　助手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满意地笑道：“原来血清藏在左侧牙齿中啊。”
　　随后助手高喊一声：“蛛女。”
　　只见天花板打开，一个长着三对手臂，拥有一双大长腿，小腹奇大无比的长发怪物从天花板上爬了出来。
　　杜衡认识这个怪物，她就是五个A级怪物中的蛛女。
　　蛛女的头发垂下，化为白色的蛛丝，落到庄向阳和毛俊才身上。
　　蛛丝紧紧勒住两人的下巴，用力一绞，两人牙齿中的血清进入体内，他们身上的异变也停止了。
　　“四个。”助手笑了下，“还剩一个。”
　　蛛女攻击的不只是庄向阳和毛俊才，她的蛛丝也落到莫白三人身上，不过莫白三人不是白痴，他们避开了蛛丝。
　　不仅如此，莫白飞快地戴上手套，一掌斩断空间，切断了蛛丝。
　　“哎呀，这三个人不打算使用血清啊，这可不行，还差一个人呢。”助手道。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此时此刻，杜衡已经清楚事情发生了变故。
　　莫白的不安果然成真了！
　　杨教授提前了计划，决定在月圆之夜前，提前将血清喂给超星级怪物。
　　天花板不断裂开，几个形状各异的怪物从天花板上跳落下来。
　　算上蛛女，一共五个，刚好是那五个A级怪物。
　　“莫白！”杜衡大吼一声，示意莫白提前行动。
　　他要让莫白使用“规则优化”，恢复他和盛炎的能力。
　　区区五个A级怪物而已，只要他恢复高级玩家的实力，能轻松干掉这几个怪物。
　　莫白根本不用杜衡提醒，早在蛛女出现时，就立刻使用了“规则优化”，盛炎一把抓住蛛女的头发丝，火焰沿着头发蔓延到蛛女身上，此时蛛女正在天花板上疯狂打滚灭火呢。
　　杜衡见状，手掌探入虚空，一把抽出“死亡镰刀”。
　　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能力已经恢复到高级，不管来多少个A级怪物，他都能一招致敌。
　　谁知“死亡镰刀”刚刚从虚空中抽出一半，就见助手对着手环说：“教授，可以使用禁卡权限了，限制的卡牌是S级卡‘死亡镰刀’。”
　　强制副本中，副本boss有封禁一张卡的能力！
　　杜衡的“灵魂收割”能力是与S级卡“死亡镰刀”绑定的，一旦封禁了“死亡镰刀”，杜衡的能力就失效了！
　　只见虚空之门关闭，杜衡在空气中抓了两下，什么也没抓出来。
　　助手笑着对手环道：“杨教授，他们中唯一一个高级玩家的力量已经被封禁了，剩下三个中级玩家，可能连5个A级守卫也打不过，可以行动了。”
　　他话音刚落，两个分裂者、毛俊才、庄向阳脚下的地板便裂开，四条灰黑色的触手从地下四楼直达二楼，同时卷起四人，将他们拖到了地下四楼。
　　助手抬起头，吩咐天花板上挂着的五个怪物：“捏破那三个人脖子上的硅胶试管，逼他们使用血清。”
　　正在打滚的蛛女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没有动手，余下三个怪物分别落在三人面前。
　　盛炎面前的是五个怪物中最强的独影。
　　柳从依面前的是A级怪物巨岩，这是个身体完全硅基化的怪物，身体由坚固的岩石组成，只有心脏还是碳基生命。它失去了人性，也就不会被“心理阴影”影响。
　　莫白面前则是A级怪物蚁后，可以瞬间繁殖出无数吃人的蚂蚁。她刚刚落在莫白面前，身上就掉落无数红色的蚂蚁，这些蚂蚁爬在玻璃墙壁上，将莫白团团围住。
　　杜衡想要冲进去帮忙，就算他的高级能力被封禁了，他的中级能力“致命攻击”也很强，对付这几个怪物不是问题。
　　“你可别想捣乱啊。”助手见杜衡要去帮忙，缓缓伸出手，一根金色绳子出现在他手中，捆住了杜衡。
　　杜衡认识这个道具！
　　S级道具“捆仙绳”，拥有百分之百命中的能力，只要被它选中的对象，不管是玩家还是副本怪物，都会被捆住。
　　它能够封印高级玩家和S级怪物的能力，让他们变成普通人。
　　但同时也有保护效果，被捆住的时候，其他人也没办法攻击被“捆仙绳”束缚的人。
　　杜衡被绑成一个金色的粽子，在地上努力蠕动，助手一脚踩在杜衡身上，居高临下地说：“别挣扎了杜衡，你们注定失败了。”
　　此时，杜衡也猜到了这人的身份。
　　知道他的名字和能力，拥有“捆仙绳”，这人是永无乡三大组织之一，“无间”的副队长，他的姓名杜衡不知道，但杜衡知道他的代号。
　　这人的代号是，“灵魂契约者”。
　　“没想到‘无间’也派人来这个副本了！”杜衡挣扎着喊道。
　　助手道：“超星级副本，谁不想凑个热闹。”
　　杜衡怒道：“你们‘无间’到底在想什么！就算‘无间’和‘补天’是敌对关系，但超星级副本是所有玩家的敌人，你怎么会帮助杨教授？！”
　　助手伸出食指在杜衡面前摆了摆，傲慢地说：“杨教授是永无乡的敌人，是‘补天’的敌人，但不是‘无间’的敌人，我和他订立了契约，只要我帮他成为完全体，他永远不会伤害‘无间’的人，还会帮我们对付‘补天’呢。”
　　“你的契约，还能束缚住超星级怪物吗？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杜衡道。
　　“已经进化完毕的超星级怪物肯定不行，正在进化中的超星级怪物，刚好适用于‘灵魂契约’。”助手道，“就算他成为完全体，灵魂契约也会束缚着他。”
　　“你以为就凭这个怪物，能战胜‘补天’吗？”杜衡道。
　　助手道：“我绝对尊重‘补天’这个对手，尊重你们首领，他不可能输给杨教授。可如果再加上‘无间’，‘补天’还能撑多久呢？”
　　杜衡又扭动两下，见无法挣脱“捆仙绳”便安静下来，他躺在地上，看着正在与A级怪物战斗的队友，脑海中闪过莫白始终从容坚定的神情，忽然充满信心道：“难怪莫白一直不安，她一定隐约预见到了这一幕。我相信莫白，她一定有办法破解这个困境！”
　　“那个观赏道具？”助手不屑道。
　　杜衡怒道：“莫白不是道具，观赏组也不是道具！这个世界是错误的，有漏洞的，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们绝对不会让世界这样错误下去！”
　　“所以你们要‘补天’？你们还在等预言中的‘女娲’吗？别做梦了，‘女娲’不会诞生的！”助手抬腿揣了杜衡一脚，却被“捆仙绳”散发出的金光挡住。
　　由于“捆仙绳”的作用，他无法攻击杜衡。
　　助手将杜衡提了起来，拎着他看向莫白等人的方向，轻蔑地说道：“知道你们的计划是怎么败露的吗？就是那个莫白的疏漏啊！她居然会相信一个怪物会帮助她，这么天真，怎么会成功呢？”
　　杜衡立刻明白过来，他说道：“是幻蝶！可它一直在我的监控之下，还被莫白使用了‘读心’，它是什么时候把消息透露给你们的？”
　　“当然是在你放‘追踪器’之前。第一天晚上，你们四个在房里商议计划，幻蝶趁着这个时间，来找我合作了。”助手道，“至于‘读心’失效，当然是因为幻蝶自己也不记得它来找过我的事情。”
　　杜衡看向幻蝶的方向，只见它有些迷茫地看着莫白，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那个穿着白大褂，代号为“白纸”的A级怪物来到幻蝶身边，伸手点了一下它的眉心，幻蝶迷茫的神情散去，眼神清醒起来。
　　“想起来了吗？”“白纸”道。
　　“想起来了。”幻蝶看向莫白，露出一个极具魅力的笑容，“多亏你的‘洗脑’，没有你的帮助，我肯定无法瞒过莫白。”
　　“按照约定，莫白归你，你可以带她走。”“白纸”道。
　　幻蝶深吸一口气，露出深情的表情。
　　它的后背生出一对绚丽幻彩的蝶翼，它轻轻飞起，来到莫白的玻璃房子附近。
　　它的翅膀轻轻扇动，无数光点落在蚂蚁们身上，蚂蚁们在鳞毒的作用下纷纷死去，从玻璃上掉下来，露出莫白的脸。
　　玻璃门打开，幻蝶飞了进去，用巨大的翅膀包裹住莫白的身体，不让蚁后伤害莫白。
　　它在莫白耳边轻声道：“莫白，跟我走吧，只要你爱我，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被幻蝶抱在怀里的莫白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说道：“幻蝶，你真可爱啊。”
　　“可爱？”幻蝶不解地看着莫白，它发现莫白真的没有产生痛苦的情绪。
　　这让幻蝶有些不解。
　　以莫白的聪慧，她早该猜到这异变的来源，猜到是它背叛了她，为什么她不痛苦呢？为什么她不后悔相信了它呢？
　　“幻蝶，我不是个好人。”莫白轻声道，“我一直不希望我的队友们正面对抗超星级怪物，我希望能够制作出五份血清，但我下不了这个狠心。我是个伪善的人，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幻蝶能不能给我一点惊喜呢？它能不能在我们的监视下，把情报送出去，能不能帮我去做我良心不允许的事情呢？”
　　莫白握住幻蝶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轻声道：“谢谢你帮我做了决定。”
　　“你在说什么？”到了这种时候，莫白依旧没有痛苦，这让幻蝶很无助，它不解道，“杨教授一直在地下四楼等着他的半身沉睡，只要守卫们送第五份血清下去，杨教授就会立刻与半身融合，成为完全体，你们已经失败了。”
　　“我们不会失败的，”莫白眼神坚定地说，“因为第五份血清，是我，我不会让杨教授成功合体的。”
　　说完，莫白的手轻轻在颈部一划，空间刀划破硅胶试管，提取液进入莫白体内。
　　同时，莫白狠狠咬了牙齿，藏在牙齿内的血清注入体内，抵消了提取液的能量。
　　似乎是感应到第五份血清的诞生，莫白脚下的地板裂开，一条巨大的触手从地底伸出，捆住了莫白。
　　和被莫白牢牢抓住翅膀不放的幻蝶。
　　莫白对幻蝶道：“你不是一直想让我死吗？真巧，我也一直犹豫着要不要杀了你呢，只是些许的愧疚感和你过于有用的能力，让我始终没办法对你下手。
　　“现在刚刚好，我们的愿望都实现了。
　　“你听说过梁祝的故事吗？在我们的传说中，爱情故事里的蝴蝶，注定是要殉情的。”
　　作者有话要说：
　　幻蝶：我只想杀人不想殉情。
　　莫白：那可就由不得你了。


第62章 7号生物研究所（二十二）
　　杜衡等人不知道的是，莫白曾设想过最坏的状况。
　　既然有变量的存在，那莫白就不认为她的计划一定会成功，她会思考最差的结局，这是她的习惯。
　　在莫白的设想中，最差的可能就是，杨教授身边的助手就是他们一直找不到的玩家，幻蝶不知道什么时候将他们的情报传递给杨教授，杨教授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发动某种不可预测的攻击，将他们全部抓起来，强行给他们注射提取液，逼他们使用血清。
　　这是莫白能想到的最坏的情况，一个除了他们四人外，全员恶人的结局。
　　玩家不可信，幻蝶会背叛，杨教授洞悉了他们的计划。
　　莫白不愿意这么想，但始终没有出现的最后一位玩家，以及杨教授和助手提到的“契约”，实在令她太在意了。
　　当日和幻蝶一起见过助手后，莫白就意识到这个助手不是一般人，可在杜衡的调查中并没有提到他，证明杜衡之前根本没注意到助手的存在，也说明了助手一直在杜衡面前装成一个不起眼的人。
　　这代表助手从一开始就知道杜衡的身份，刻意地防备着他。
　　这个人必须重视。
　　从他和杨教授的对话中可以得知，助手与杨教授的地位是平等的，甚至能够制衡杨教授，这违背了副本怪物的本能，副本怪物领地意识非常强，基本不允许副本中有比自己强大的怪物存在。
　　除非助手能帮助杨教授成为超星级怪物。
　　沿着这个思路去思考，就会很自然地想到，杨教授成为超星级怪物的阻碍是什么？
　　是不肯和杨教授融合的半身，以及试图阻止超星级怪物诞生的系统和玩家。
　　而杨教授扫清阻碍的办法，采用了利用B对付A的办法，让系统和玩家对付他的半身，他则是做一只隐藏在幕后的黄雀。
　　这个办法，要求杨教授必须足够了解系统和玩家。
　　但这是副本怪物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系统对玩家尚且能够提供一丝帮助，对副本怪物却是毫不留情，杨教授对系统的了解，肯定比不上玩家。
　　他就更不可能了解拥有不同能力、性格的玩家。
　　这么一想，杨教授的背后一定有个足够了解系统和玩家们的帮手。
　　这个人，大概率是个资深玩家。
　　他甚至不会是莫白、柳从依这种初级玩家，他只可能是杜衡这种清楚超星级怪物和系统规则的人。
　　而这样的玩家，只会是永无乡的高级玩家。
　　杜衡能降低等级进入副本，永无乡的其他人也可以。
　　由于杜衡是有组织的，他既然不知道还有第二个人进入副本，就证明他和杜衡隶属于不同组织。
　　两人一同隐藏在副本中这么久，杜衡到处打探消息，一定早就暴露了身份，他却没有和杜衡联手，证明他与杜衡的立场不同，目的也不同。
　　杜衡的目的是阻止超星级怪物诞生，那么这个不同的目的也呼之欲出了。
　　基于以上推测，莫白得出了一个答案，助手就是始终没有现身的玩家，由于他的立场与杜衡相反，系统受限于规则，要保护玩家的隐私，因此没有将助手的身份透露给杜衡。
　　猜到助手身份后，莫白没有改变计划，是有两个原因。
　　第一，她只是猜测，没有得到证实。大家都是玩家，她不希望把一个人想得太坏。
　　第二，即便猜测为真，也不影响他们的行动，只要把最后那个玩家当成一个正常敌人来对待就可以。
　　但如果幻蝶背叛了他们，就不一样了。
　　莫白尝试站在幻蝶的角度去思考，发现当时情况太特殊，她漏掉了一个关键的时间点，就是用“窥探眼镜”看过超星级怪物后，几个队友在莫白房中探讨计划时，莫白由于精神受创，加上刚发现超星级怪物的弱点有些激动，一时疏忽了幻蝶。
　　这个时间段内，幻蝶既没有被植入“心理阴影”，又没有被“追踪器”盯上，它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将他们的消息透露给杨教授等人。
　　而在这个时间段，幻蝶已经知道莫白和柳从依的能力，知道他们在系统的帮助下成为中级玩家，知道莫白可以解除杜衡的等级限制。
　　幻蝶还知道，莫白去看过超星级怪物后，扬言发现了怪物的弱点。
　　莫白设想，如果幻蝶将这些情报透露给杨教授，那么杨教授和助手该如何行动。
　　没有人比杨教授更了解超星级怪物的弱点，他也知道月圆的晚上，超星级怪物会从一个强大的怪物，分裂成几个可以被杀死的S级怪物。
　　如果杨教授意识到莫白发现了这一点，意识到莫白打算在进入副本第四天的晚上动手，那杨教授能做出的选择只有提前行动，在月圆之夜前和超星级怪物融合。
　　基于这个前提，莫白推测出了杨教授的行动计划。
　　第一，让拥有抹杀人记忆的能力的“白纸”，删除幻蝶脑海中传递消息的记忆，只要幻蝶没有这方面的记忆，不管莫白用什么手段，也无法察觉到幻蝶的背叛。
　　第二，利用副本boss的特权，封印杜衡的S级卡，解决他们队伍中的最强战力。
　　第三，有针对性地派五个怪物攻击莫白、柳从依、盛炎等人，采用能力克制的分配方法，让克制三人的怪物去攻击他们。盛炎的能力未知，就让最强的独影去对付他。
　　第四，在第二次注射提取液时，超量注射药剂，逼着玩家使用血清，将五份血清喂给超星级怪物。
　　其中，五份血清的最佳人选是：两个人格分裂者、毛俊才、庄向阳、柳从依。
　　因为莫白要留给幻蝶，这是幻蝶的条件，而盛炎的能力太强，未必能够逼他使用血清。
　　相对来讲，柳从依是最容易成为血清的那个人。
　　以上，就是莫白在行动之前，做好的最坏打算。
　　是的，她早就通过模拟最坏的可能性，猜到了敌人的计划。
　　她之所以没有行动，是因为这个计划微妙地符合她的最优计划。
　　莫白曾对小七说过，最好的办法并不是队友们冒着死亡的风险去对付超星级怪物，而是将计就计，按照杨教授的想法，送五份血清给超星级怪物。
　　莫白之所以没有这么做，一是因为可以利用的玩家只有四个，第五个要从队友中间找，这是莫白无法接受的；二是因为莫白的良心，她不够狠心，无法送四个已经没救的可怜人去死。
　　她知道如果自己提出这个计划，队友们会同意的。大家是无限世界的玩家，早就习惯了强制副本的超高死亡率，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谁都不会反对。
　　可是这么做，会在所有人心中留下阴影。
　　他们身上背负着四条无辜的人命，这个阴影是个不定时炸弹，或许会在某一天、某个副本中被人利用，成为他们的催命符。
　　莫白不希望大家心中留下这个隐患。
　　于是她没有说出自己的担忧，没有说出她早就猜到的最坏结果，她将一切交给了“良心”。
　　如果那位隐藏的玩家有“良心”，如果幻蝶有“良心”，那么他们的计划就会正常进行，四个无辜者不用死。
　　如果大家没有“良心”，那么莫白也就不坚持自己的“善良”，选择走最轻松的那条路。
　　可是在莫白心中，最坏结果发生的可能超过70%。
　　最坏的才是最合理的，幻蝶不可能有“良心”，隐藏的玩家如果愿意与他们合作，早就该现身了。
　　因此莫白心里清楚，她是放任了事情的发生，所以她说自己是“伪善”的。
　　为了应对最差的结果，莫白在不影响原计划的基础上，做了几个准备。
　　第一，不断加强对幻蝶的监控，让它没有一点机会联络杨教授和助手，无法泄露盛炎的能力、柳从依的卡牌以及炸弹的具体位置。
　　第二，在进入实验室注射药剂之前，给每个队友发一封邮件，邮件中是莫白关于“如果一切都按照最坏的设想发展”后，她的所有想法和队友们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第三，绝不注射提取液，让杨教授无法凑齐五份血清，由莫白来亲自决定谁才是最后一份血清。
　　第四，拜托柳从依，将“怕死”的心理阴影植入到盛炎心中。
　　之所以有第四点，是由于莫白已经决定，由她来做最后一份血清。
　　如果可以的话，莫白当然希望助手，那个背叛了永无乡、无限世界的玩家能够成为最后一份血清，让他自食恶果，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们没有余力去对付助手。
　　而且助手若真的成为血清，那就是在成全杨教授。杨教授既压制了超星级怪物，能够成功合体；又弄死了契约者，不会再受到契约束缚。
　　莫白才不会做这种蠢事。
　　唯一适合做血清的人，是莫白。
　　莫白觉得，如果她去做血清，她可能不会死。
　　那晚偷听杨教授和助手的对话，莫白发现一件事，杨教授似乎希望他们在第三期注射后再使用血清，不希望他们提前成为血清。
　　这说明，只有按照研究所的规定，有序地注射药剂，在第三期时使用血清，他们的“药效”才是最佳的。
　　但杨教授没有办法，错过今天，他们今晚就要行动了。这导致杨教授不得不提前行动，制作出一些药效不怎么样的血清。
　　莫白如果可以撑到杨教授与超星级怪物融合的时候而不死，在药效本就不怎么样的情况下，她极有可能破坏杨教授的融合计划。
　　单独杀死杨教授，超星级怪物不会死。可要是杀死正在和超星级怪物融合中的杨教授呢？此时超星级怪物正在沉睡，杨教授主导一切，极有可能一击同时杀死两者。
　　至于莫白认为自己有存活希望的原因有两个。
　　一个是她的新能力，环境排异。
　　几次尝试使用能力后，莫白认为她可以排异超星级怪物的吞噬，在没有融合之前，超星级怪物属于外部环境，对她的身体有害，可以尝试排异，这让莫白能够在超星级怪物体内多撑一会儿。
　　第二个原因是，莫白在上个副本中得到的卡牌，A级祝福卡“人偶们的祝福”。
　　这张卡能够帮助莫白驱逐一切负面效果，这负面效果也包括超星级怪物的融合。
　　就算这张卡本身的等级不够，力量不够，莫白也可以用能力将卡牌临时提升至S级，加上她的“环境排异”，应该够了。
　　她的存活率相当高。
　　莫白唯一担心的是盛炎。
　　莫白很聪明，她早就看出盛炎对她的感情。
　　盛炎是个性格冲动的人，盛磊死后，他失去了唯一的亲人，有一种自毁倾向。
　　莫白在这种时候出现在盛炎身边，盛炎依赖莫白，逐渐地将全部的情感投射在莫白身上，将莫白视为全部。
　　如果莫白死去，盛炎极有可能跟着莫白坠入地底深处，陪着她一起死。
　　可莫白知道，这不是正常的爱情，而是一种移情。
　　若是在现实社会，等盛炎走出失去亲人的痛苦之后，或许就不会那么爱莫白，至少不会爱到可以陪莫白去死的程度，可他立刻进入强制副本，世界没有给盛炎疗愈自己的时间。
　　盛炎在绝望之境，将对盛磊的感情，对生命的渴望，全部移情到莫白身上，这是一种冲动、对自己不负责任的情感。
　　对爱情没有那么大滤镜的莫白没有承受如此沉重的感情，也不希望盛炎在冲动之下，影响她的计划。
　　因此，冷血又冷情的莫白，拜托柳从依为盛炎植入“怕死”，让盛炎可以更加珍视自己的生命，也能更好地执行计划。
　　不过，莫白还是需要有人殉情的。
　　这个殉情的人选，自然是那美丽又愚蠢，愚蠢又恶毒，恶毒又自以为深情的幻蝶。
　　莫白可不希望她和队友们全心全意对付敌人时，还要应付幻蝶这个怪物。
　　最好的办法是她在成为血清时，抱着自以为深情的幻蝶一同被超星级怪物吞噬。
　　做好了万全准备的莫白，在助手开始行动，在一切都向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在杜衡万分绝望之时，是场上最镇定的人。
　　正如杜衡对“灵魂契约者”所说的那样，莫白一定有办法破解这个困境。
　　她不是无法对付A级怪物蚁后，她是在等幻蝶。
　　等待那只愚蠢的蝴蝶飞蛾扑火般地来到她身边，方便她抓住幻蝶，送它最后一程。
　　坠入深渊前，莫白对着手环说了一句话：“盛炎，地下的怪物交给我，这个研究所交给你，你可以放手战斗了。”
　　盛炎透过玻璃，看到莫白被触手吞没，发出绝望的嘶吼。
　　那一瞬间，他想撞破玻璃，陪莫白一起走。
　　可是心中对死亡的恐惧，阻止了他的脚步。
　　盛炎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这样一个胆小鬼。
　　对自己的愤怒，让盛炎开始不顾一切地攻击敌人。
　　他化身成被火焰包裹的人，完全不在意独影的攻击，冲上去一把抱住独影，任由独影的爪子穿透他的身体，任由大量的血液洒在独影身上。
　　火焰灼烧着独影的皮肤，他一掌推开盛炎，冷笑道：“你以为这点火焰能烧伤我吗？它们只能烧破我一层皮罢了。”
　　独影身上烧黑的皮肤正在快速蜕皮，下面长出新的皮肤。
　　盛炎看着独影身上属于自己的鲜红血液，轻轻笑了。
　　他大吼道：“爆！”
　　独影身上的血液瞬间被引爆，可怕的火光以独影为中心炸开，巨大的冲击力甚至击飞了正在和柳从依战斗的岩石怪物。
　　助手踩着杜衡，看到不远处那可怕的爆炸，惊讶道：“自然系能力者？幻蝶只说过盛炎的能力是爆炸，没说是哪种能力。”
　　“你不知道啊？”杜衡突然大笑起来，“原来你知道也只是皮毛啊！那你知道，盛炎在研究所里一共放置了多少枚炸弹吗？你知道今早他和幻蝶去了哪里吗？”
　　“去了哪儿？”助手心中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杜衡没说话。
　　此时，瘫在地上重伤的盛炎喝下中级治疗药剂，同时口中道：“爆！爆！爆！全都给老子爆！”
　　刚从岩石怪物手中保住一命的柳从依听到盛炎的话，大骂了一句：“盛炎你真不是个东西！”
　　柳从依边骂边取出一张卡牌，B级卡“钢铁铠甲”，这是她手中最强的一张防御卡了，带到这个副本原本是想抵御怪物的攻击，没想到用到自己人身上了。
　　助手不知道盛炎将炸弹放在哪里，柳从依却是知道的。
　　今天早晨盛炎和幻蝶来的地方，就是二楼实验大厅。这是莫白今早临时决定的地点，她让盛炎将这里的玻璃变成炸弹。
　　在这个大厅中，足足藏着20枚炸弹，盛炎也不管队友们还在大厅中，就这样全都引爆了！
　　“轰轰轰”！
　　数十声巨响响起，不仅是实验大厅中这20枚炸弹被引爆了，盛炎一口气将自己这三天安置在研究所内的100枚炸弹同时引爆。
　　既然他不能去陪莫白，那就让所有人一起陪莫白吧！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整个研究所，助手身边的两块玻璃都是炸弹，在他身边同时炸开。
　　助手连忙取出一张卡抵挡，他刚取出卡牌，就被火光淹没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来得及使用卡牌。
　　倒是被助手捆成金色粽子的杜衡，在“捆仙绳”的效果保护下，安然无恙。
　　杜衡的双手被捆在一起，他见没人管他，便伸手按下手环，弹出光屏，艰难地打开莫白发送的那封他还没来得及阅读的邮件。
　　快速看完邮件后，杜衡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莫白，真有你的！”
　　他们还没有输！
　　在杜衡开怀的笑声中，研究所被盛炎炸成了一片废墟，那一簇簇绚丽的火焰，是盛炎无处安放的愤怒。
　　作者有话要说：
　　又炸了一个副本。
　　莫白：我来过，我炸过，我所经历的副本，皆为废墟。
　　大家明天见哦，么么哒~


第63章 7号生物研究所（二十三）
　　爆炸的余波持续在空中回荡，玻璃碎片和墙壁的石块像雨一般砸下，整个场面如同一幅恐怖而壮观的画面，充满了摧毁和混乱的力量。
　　不管那些A级怪物有没有能力抵御爆炸，在爆炸的余波还没结束前，他们一定会找个安全的地方藏好，免得像独影那样卷入爆炸的中心，尸骨无存。
　　被捆成粽子的杜衡是爆炸中唯一不受影响的人，他扭动着身体，像条毛毛虫一般向盛炎的方向蠕动。
　　尽管杜衡的能力被封印了，但他的体力还是高级玩家的体力，核心力量很强，在没有被人踩住的情况下，移动速度还是很快的。
　　他连滚带蠕动，终于艰难地来到盛炎身旁。
　　此时的盛炎似乎完全不在乎能量耗损，他全身被火焰覆盖着，用自身的火焰盔甲抵挡爆炸的热能。
　　盛炎一个人就炸毁了大半个研究所。
　　莫白说出这个计划时，杜衡就提出了质疑，他认为这里是个堪比S级副本的领域，仅凭盛炎一个中-1级玩家引发的爆炸，真的能摧毁这个领域吗？
　　莫白给出的答案却令杜衡意外。
　　她当时说：“怪物是超星级的没错，副本却是B级的，领域也是B级的，一个中级玩家，难道还不能破坏B级领域吗？”
　　“你怎么确定领域是B级的？”杜衡问道。
　　莫白看着他笑笑道：“真是灯下黑，这是你的卡牌能力告诉我的啊。你使用了‘适者生存’这张卡牌降等级压制到初级，证明卡牌给这个领域的评定是B级。
　　“这是一个十分不均衡的副本，为了欺骗系统，副本中的怪物能力远超领域等级，这直接导致领域基本没什么能力，这个副本也没什么规则，任由我们到处乱跑。”
　　而研究所这个领域也正如莫白所料的，对盛炎的爆炸几乎没什么抵抗力，直接被炸毁了。
　　杜衡撞了一下神情恍惚的盛炎，吼道：“你在这里丧气什么，快干活啊！”
　　盛炎看了杜衡一眼，眼神颓废，死气沉沉的，他沉声道：“莫白不在了，我……”
　　“不在个屁啊！”杜衡仗着“捆仙绳”的效果不惧火焰，用脑袋狠狠地撞了一下盛炎的头，靠着高级玩家的体质撞得盛炎头昏眼花。
　　杜衡急切地说：“你还能使用能力，证明莫白还没死。她主动注射提取液使用血清，说明她有把握对付超星级怪物。莫白还在努力，我们不能偷懒啊！我们要在莫白战斗的时候，清扫这个副本的A级怪物，明白吗！？”
　　盛炎看了眼身上的火焰，眼中的光重新亮了起来。
　　是啊，只要他还能使用能力，就证明莫白没有死，她还在艰难地维持着“规则优化”。
　　“你说得对，我要战斗。”盛炎起身道。
　　“你先别急着去打A级怪物，先帮我解开‘捆仙绳’。”杜衡道。
　　“这东西要怎么开？”盛炎问道。
　　“杀了使用者就行，”杜衡指了一个方向，“如果我没猜错，使用者就在那里，是个高级玩家。”
　　盛炎不管对手是什么玩家，迈开腿就要迎着火焰冲过去。
　　“你先别急，我告诉你他的能力。”杜衡道。
　　杜衡开始回忆“灵魂契约者”的相关情报，回忆他的能力和可能携带的卡牌，心想这家伙不好对付啊。
　　正在为难时，杜衡脑海中突然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和莫白合作时的场景。
　　莫白那时嫌弃他没用，身上的卡牌都是为了潜入这个副本准备的。
　　这让杜衡一下子想到，他是这样，“灵魂契约者”一定也是这样。
　　“灵魂契约者”想要进入这个B级副本，就必须使用一张卡隐藏身份，像“适者生存”一类的卡牌很多，但效果是差不多的，因为想要进入这个副本，就必须把实力压制到初级才行。
　　也就是说，“灵魂契约者”目前的实力只有初级。
　　至于“灵魂契约者”身上的卡牌，高级玩家能够携带五张卡牌，潜入副本用了一张，他与杨教授签订灵魂契约，一定使用了某张卡牌临时恢复力量，这是第二张。
　　杜衡与助手见过很多次，却没有通过“弱点定位”这个能力察觉到助手玩家的身份，而且助手的容貌也和永无乡时不同，说明助手一定使用了一张卡牌做伪装，这是第三张。
　　杜衡身上绑着“捆仙绳”，这是第四张卡牌。
　　刚才爆炸时，助手拿出一张卡防御，这是第五张卡。
　　这个“灵魂契约者”，没有卡牌了啊！
　　盛炎还在等着杜衡告诉他“灵魂契约者”的能力。
　　杜衡尴尬地笑了下：“呵呵，你随便打吧，他就是个初级玩家，你是玩家中攻击力最强的自然系玩家，还是中级，他打不过你。”
　　盛炎一个箭步冲向“灵魂契约者”隐藏的方向，那里是墙角，上面盖着一大块天花板，盛炎敏锐地感觉到天花板下藏着一个人，他握起拳头，带着火焰的拳头一拳砸了下去。
　　这时，助手的声音传来：“盛炎，不准动。”
　　盛炎维持着举拳的姿势固定在了原地。
　　他想动，但是无法移动身体。
　　杜衡见状，对盛炎喊道：“我知道了，这是他的初级能力，也是契约类的，好像叫‘语言契约’，用名字和简单的话语来做约定。但是这个能力受等级限制很严重，他只有初级，你是中级，他这是强行和你约定，强扭的瓜不甜，他自己一定被能力反噬，受了很重的伤，恐怕不能再使用能力了。
　　“而且一旦你用什么办法违背了约定，不管是别人的帮助、卡牌的能力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语言契约’就会自动解除。”
　　伴随着杜衡的话，天花板下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呢？
　　盛炎脑海中浮现起莫白曾对他说过话。
　　在进入副本前，莫白说：“我们这次副本很危险，你无法自由使用能力，如果遇到我不在你身边，你又遭遇敌人的情况，请务必装出很强大的样子。”
　　“装？”盛炎不解地问道。
　　莫白道：“对，就是装，三分装成十分，没有能力也要装出有能力的样子。你要知道，就算没有能力，我们也有卡牌、有进化后远超普通人的体质、有玩家身经百战的经验，只要对手没有压到性的实力，我们就有希望获胜。
　　“所以你要先自信，先装出自己能够战胜一切的样子。你听过‘空城计’吧？我们没有也要说出有的样子，把自己的能力描述得越可怕越好，最好吓得对方拔腿就跑，跑了还在庆幸你没有追他。
　　“拿出你身为自然系能力者的傲慢！”
　　“你好勇敢啊。”盛炎听后感慨地说。
　　莫白却道：“错了，我一点也不勇敢，我也只是装出勇敢的样子罢了。很多时候，我也很忐忑，我也害怕失败，因为一失败就是满盘皆输，万劫不复。可是我必须装起来，拿着三分的实力，装出十分的强大。每当我装起来的时候，我就好像真的有十分那么厉害了。”
　　想起莫白这番话，盛炎第一次用上了脑子。
　　他决定装一下。
　　于是他说道：“不能动没关系，我可以隔空将这块天花板变成炸弹。”
　　盛炎这话让杜衡都愣了一下，杜衡不由开始回忆盛炎的能力，他记得盛炎将物品变成炸弹必须用手接触才行，盛炎现在不能动，怎么用手碰那块天花板？
　　杜衡还没想通，就见助手掀翻了那块天花板，一脚将天花板踹到盛炎身上，似乎想让盛炎自己承受爆炸的冲击。
　　盛炎见状笑了一下。
　　天花板砸在盛炎身上没有爆炸，反倒是天花板砸在他身上的力道让盛炎移动了一下。
　　助手当初和盛炎的约定是“不准动”，如今盛炎动了，就相当于契约不成立。
　　盛炎立刻感觉到束缚住他的无形力量消失了。
　　他一把抓住砸在身上的天花板，将它变成炸弹，向助手丢去。
　　助手在天花板砸中盛炎却没有爆炸后就意识到自己在重伤之下失去了理智，竟然中了这么简单的计谋，连忙张开防护罩。
　　防护罩挡下了天花板爆炸的威力，可是下一秒，盛炎本人的攻击到了。
　　防护罩只是B级卡，有两次抵挡攻击的机会，现在两次已经用光了。
　　助手最后一张卡牌“捆仙绳”在杜衡身上，若是取回卡牌用“捆仙绳”攻击盛炎，就会遭到杜衡的攻击。杨教授虽然封印了杜衡“灵魂收割”的能力，但杜衡还有“弱点定位”和“致命攻击”，这两个能力也相当不好对付。
　　当下唯一的办法只有喝下治疗药剂和营养剂，快速疗伤并补全能量，再次用“语言契约”控制住盛炎。
　　可是这两种药，是要喝的。
　　取出药、喝下药这个动作，需要时间。
　　他刚拿出药，还没送到嘴边，盛炎便已冲到他面前。
　　身为中级玩家，盛炎的速度可比一个伤员要快。
　　盛炎一把抓住助手手中的药剂瓶，冷笑一声道：“爆！”
　　药剂瓶化为炸弹，在盛炎手中炸开，处在爆炸中心的盛炎和助手全部卷入爆炸中，被爆炸的冲击波弹飞。
　　“盛炎，你不要命了！”杜衡大吼一声，向着盛炎弹飞的方向跑去。
　　才跑了两步，他就发现自己可以自由行动了。
　　“捆仙绳”落在地上化成一张卡牌，这证明它的持有者已经死去，它现在是无主之物了。
　　杜衡捡起卡牌，从地上捡起一条还算完整的机械手臂。
　　爆炸波及之下，安置在天花板上准备从被试者身上采血的机械手臂全部被炸毁，掉落下来。
　　机械手臂很沉重，但想用它伤到A级怪物是天方夜谭。
　　杜衡选择机械手臂当武器，不过是因为这手臂足够长罢了。
　　他需要攻击力太强的武器，他只要一个攻击范围比较广的武器就好。
　　摆脱“捆仙绳”的束缚后，杜衡的能力就恢复了。
　　“弱点定位”自动开启，让杜衡瞬间找到隐藏在废墟中的A级怪物。
　　独影被盛炎的2000ml血液炸弹正面击中，属于极限一换一，死得不能再死了。
　　还剩下四个怪物。
　　这几个怪物在爆炸声停止后，本来想出来的，谁知盛炎又引爆了助手的药剂瓶，这爆炸声让他们以为爆炸还没结束，不敢现身，还藏在他们自以为安全的地方。
　　杜衡扫视一圈，看到蜷缩着身体躲在碎石旁边的岩石怪物，他的身体坚固，爆炸很难伤到他。他的身体是硅基材质，可以抵挡上千度的火焰，且身体里没有水分，盛炎的火焰和血液炸弹都无法伤到他。
　　他此时不能动，不是害怕火光，而是因为他还需要呼吸，爆炸激起的灰尘和硝烟让他呼吸困难，难以行动，只能暂时避开。
　　而在岩石怪物身体下面，还蜷缩着一个长头发的女人，正是蛛女。
　　岩石怪物用身体保护了她。
　　杜衡冷冷一笑，两个藏在一起，也省得他找了。
　　他一个箭步冲到毫无防备的岩石怪物面前，施展“致命攻击”，一道血光包裹住机械手臂。
　　机械手臂抽在岩石怪物后背上，岩石怪物感受到了这攻击，起身难听地笑了两声，说道：“这么弱的攻击，是在给我挠痒痒吗……”
　　他话音未落，就见机械手臂上的血光没入他的体内，刺中他体内唯一一块还属于碳基的部位。
　　“致命攻击”，无论杜衡攻击哪里，只要击中敌人的身体，都会对对方造成致命伤。
　　岩石怪物捂着胸口，全身的石块化作碎石，一块块掉落，身体四分五裂，最终只剩下一块被血光刺中的心脏。
　　那颗心脏跳动两下便停止了跳动。
　　蛛女见状发出愤怒绝望的尖叫声，头发化为有毒的蛛丝，缠住杜衡的身体，要将其绞杀。
　　杜衡不慌不忙，化掌为刀，血光笼罩住他的手掌，杜衡一掌击在蛛女的长发上。
　　血光顺着那长长的头发没入蛛女的小腹中，蛛女的身体一僵，她低头看着小腹，只见小腹不知什么时候裂开，鲜血涌出。
　　她全身颤抖着倒了下去，蛛丝也是去了粘性和活力，像枯草一般从杜衡身上滑落。
　　杜衡拂去身上的蛛丝，淡淡道：“真是蠢货，竟然自己把身体的一部分送上来。”
　　他环顾四周，口中道：“还有两个。”
　　此时此刻，手持机械手臂的杜衡宛若死神降世，一个又一个地收割着A级怪物的生命。
　　杜衡通过“弱点定位”追踪到第三个A级怪物，这个A级怪物正是蚁后。
　　她躺在一块玻璃下面，嘴唇发黑，在杜衡找到她之前，就只剩下一口气了。
　　杜衡想起莫白被幻蝶的翅膀包裹住的那一幕，回忆起是幻蝶用鳞毒攻击了蚁后，杀死大批蚂蚁，救下了莫白。
　　似乎只有此刻，幻蝶才像个A级怪物。
　　杜衡出手杀了蚁后，结束了她的痛苦。
　　“还剩一个。”杜衡四下寻找着最后一个怪物。
　　可是最后一个怪物消失了。
　　他刚才明明看到不远处还有一个灵魂光芒，这个灵魂光芒旁边是一个烧焦的钢铁铠甲，柳从依就藏在铠甲里。
　　可就在他杀死蚁后之后再去寻找那道光芒时，却找不到最后一个怪物了。
　　杜衡只能先去掀开钢铁铠甲，救出里面奄奄一息的柳从依。
　　柳从依可太惨了。
　　她藏在铠甲中，确实挡住了爆炸的冲击波。
　　可是铠甲无法防御火焰的热量啊！
　　而且金属导热，她身上的钢铁铠甲被烧成一块通红的铁甲，她藏在里面根本就不是在防御爆炸，而是忍受着火焰酷刑。
　　柳从依觉得自己真是脑子坏掉了，竟然在爆炸的时候选择铁甲防御。
　　逃不出去的柳从依只好用这几天积攒的能量在体外布置一层防护罩，阻隔铠甲的热量，苦苦支撑着。
　　耗尽了“e人”积攒的能量，铠甲的温度还没降下来，柳从依只能挣扎着爬出铠甲，身体多处被烧伤。
　　好在这时杜衡出手帮她把铠甲扒了下来，全身烫伤的柳从依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像死了一样。
　　“柳从依，柳从依！”杜衡见状连忙从道具栏中取出治疗药剂，想喂柳从依服下。
　　这时，一只苍白的手指点在杜衡眉心上。
　　那名杜衡始终找不到怪物“白纸”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杜衡面前，轻声道：“你不记得自己的能力了。”
　　就在“白纸”发动能力控制杜衡的精神时，一直趴在地上的柳从依突然起身，她不知什么时候戴上了一副眼镜，掌心凝聚着一团黑色的能量，拍在“白纸”的心口。
　　“你怕火。”柳从依道，“你怕火怕到无法使用能力，无法正常生活。”
　　即便躲在铠甲中，柳从依也是能听到外面的声音的。
　　她听到盛炎杀了助手，听到杜衡短时间内收割了三个A级怪物的生命，听到杜衡说他找不到最后一个怪物。
　　这时柳从依想起了莫白曾对她说过的话。
　　莫白说：“五个怪物中，我最担心的怪物不是独影，而是‘白纸’。独影再强，也强不过‘灵魂收割’和血液炸弹，可‘白纸’不一样，我怀疑他能够控制人的精神，让人失忆，记不得他，甚至记不住看到了他，所有见过他的人，记忆都变成了一张白纸，而他在别人的印象里，也是一张白纸。”
　　“这种怪物要怎么对付？”柳从依道。
　　莫白将‘窥探眼镜’放到柳从依手中道：“只有你能对付他，精神类攻击就用精神类攻击来对抗。这副‘窥探眼镜’能够让人窥探到十米内的所有物品，不受障碍物的影响，不受隐身能力的影响。
　　“我觉得白纸的能力也算是一种隐身能力，使用‘窥探眼镜’或许能够发现他的下落，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听到杜衡无法找到“白纸”时，柳从依突然升起一个将计就计的想法。
　　她在杜衡救她出来后，故意装出失去战斗力的样子。
　　此时此刻，盛炎正面被爆炸波及，她被铠甲烫伤至昏迷，只剩下杜衡一个人。
　　这是“白纸”下手的最好时机。
　　果然不出柳从依所料，“白纸”见杜衡孤助无援，对杜衡出手了。
　　可“白纸”又怎么知道，柳从依早就戴上了“窥探眼镜”，就等着他现身呢。
　　“窥探眼镜”帮助柳从依看到了“白纸”的位置，她在“白纸”袭击杜衡的瞬间，也发动了“心理阴影”能力，将“怕火”植入到“白纸”心中。
　　这里到处都是火。
　　爆炸的余波虽然结束了，但没人灭火，整个研究所充斥着烟与火。
　　“怕火”的“白纸”宛若置身地狱，在被植入“心理阴影”后，他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恐惧，抱着脑袋尖叫起来。
　　这时，杜衡也看到了“白纸”的位置。
　　他毫不犹豫地一拳击中“白纸”，用“致命攻击”收走了最后一个A级怪物的生命。
　　完成这一切后，杜衡能量耗尽，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身旁的柳从依则是一口吞下疗伤药，治疗身上的烧伤。
　　杜衡四下看了看，发现盛炎还活着，而除了他们三个之外，这间大厅已经被炸得没有活人了。
　　他起身走向盛炎，见盛炎身上的火焰已经灭了，半个身体焦黑，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
　　杜衡踹了踹盛炎，将自己的治疗药剂给了盛炎，说道：“别装死了，起来。”
　　盛炎吃了治疗药剂，却还是躺在地上不动，问道：“你还能使用能力吗？”
　　“还可……”话说到一半，杜衡看着自己的双手，发现掌心的血光消失，“致命攻击”不能用了。
　　他只剩下初级的“弱点定位”能力。
　　莫白的“规则优化”失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杜衡：就说我牛逼嘛，我能在永无乡待着，当然是因为我的能力真的很牛逼啊！可惜莫白没看到。


第64章 7号生物研究所（二十四）
　　莫白使用“规则优化”帮盛炎和杜衡恢复能力后，能量便耗空了。
　　好在她手上还有一瓶柳从依给她的中级营养剂，在被蚁后包围时，莫白就喝下营养剂补满了能量值。
　　这些能量应该能让她在超星级怪物体内支撑一阵。
　　莫白被触手缠住后，那条灰黑的触手将莫白的整个身体吞噬进去，触手上的吸盘贴在莫白身上，吸盘上生出无数根细小的针，这些针刺入莫白的皮肤中，化成无数丝线，试图与莫白的血管、肌肉、神经、筋脉连接在一起。
　　这些针上似乎有麻药，莫白不觉得疼。
　　她甚至产生了愉悦的错觉。
　　有种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变强的感觉，好像抬一抬手臂就能挥动一条如山般庞大的触手，这样的感觉让人膨胀、着迷，舍不得抵抗。
　　不亲自体会一下真是不知道，她原以为被吞噬是被酸蚀消化，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没想到并不难受。
　　她试着抵抗，抬起手扯掉一个吸盘，没想到却有种从自己体内抽出脊髓的痛楚。
　　抵抗会痛不欲生，不抵抗反倒很愉悦，被吞噬者就是在这样的过程中，慢慢失去了自我意识。
　　这个时候使用“环境排异”似乎会很痛苦。莫白有些不情愿地想着。
　　小七在莫白脑海中为她加油打气：“玩家，加油啊！不能被侵蚀，失去自我可比身体上的痛难受多了！”
　　“你放心吧，论忍痛，我是专业的。”莫白对小七说道。
　　五年的病痛提高了她对疼痛的耐受度，排异超星级怪物的同化会让她难受，但并不是无法忍受。
　　莫白咬牙狠下心来，闭上眼睛，默默施展了“环境排异”能力。
　　她这一次排异的是试图入侵她体内的异类。
　　能力发动，莫白的精神力化为一道道能量波，以她的身体为中心，不断地向外扩散，用来对抗超星级怪物的侵蚀。
　　这个过程中，莫白全身上下都产生了剧烈的疼痛。
　　这不再是抽出骨髓的疼痛，也不是针刺的疼痛，而是她将全身的针抽出一点，超星级怪物就再刺入一点。
　　就好像全身都插着刀子，她将这些刀拔出一寸，就有人将这些刀同时推进一寸，双方这样反复拉锯争执着，这些痛还是莫白亲自下手实施的，实在是太残忍了。
　　脑海里有个声音不断告诉她，不要再挣扎了，放弃抵抗就不会这么痛了。
　　这个过程，莫白很熟悉。
　　五年中，每一次被病痛折磨时，她脑海中都会产生这样的念头，为什么她要这么痛苦呢？为什么还要忍耐呢？
　　她的病是治不好的，已经没有人相信她还能活着，她的亲缘关系也被她亲手斩断，不会有人为她的死亡悲伤太久。她注定会死去，多活一天，不过是多痛苦一天，为什么要如此痛苦且没有意义地活着呢？
　　那个时候，莫白自己也找不到答案。
　　或许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她的生命竟是如此短暂，不甘心她的精彩人生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而现在，莫白找到了答案。
　　她背负着希望，背负着责任，背负着队友们的生命。
　　这责任不是负担，而是化为了她生命的意义，成为了支撑她的强大动力。
　　而且，这一次，她是有未来的。
　　她的腿恢复了正常，她可以自由行走，可以享受桃花源的生活，她的精彩世界又一次开启了。
　　就算保持意识融入超星级怪物体内又能如何呢？如果成为超星级怪物，她就要用触手蠕动，她好不容易恢复的腿还是失去了用处。
　　莫白不希望那种事情发生。
　　于是，尽管全身上下都被撕扯拉锯的疼痛侵蚀着，莫白的精神却还是无比坚韧，无论痛苦还是舒适，都无法撼动她坚定的精神。
　　为了缓解疼痛，也为了多从主系统口中打探到一点消息，莫白和小七聊天分散精力：“小七……你……问问……主……系，那四个……玩家……还……活着……吗？”
　　她的精神力难以集中，脑海中的对话都断断续续的。
　　小七连忙帮莫白询问，很快，小七回答道：“主系统说，规则只说不能泄露玩家的动向和计划，没说不能汇报玩家总人数。现存玩家总人数5人，其中包含上一批的调查员两名。”
　　“已经死了啊……”莫白有些悲伤。
　　她与这几个玩家萍水相逢，没有太多交集，但也还是会为陌生人的死亡难过。
　　她终究是能力不足，无法救下所有人。
　　好在莫白不会过于苛责自己，她不是一个完美的人，无法拯救全世界，在这样的副本中，她能够救下与自己并肩作战的人已经很好了。
　　小七继续道：“现存玩家人数发生变化，总人数4人，其中包含上一批的调查员1名。”
　　上一批玩家死了一个？是谁？是助手还是杜衡？莫白有些担忧地想着。
　　比之前更强烈的一波疼痛袭来，莫白感觉全身每个细胞都被电锯锯了一遍，疼得她险些难以维持能力。
　　她脑海中不断想着知道四名玩家死亡时的悲伤，并畅想着同伴们活下来的喜悦、她在桃花源中快乐奔跑、游泳的画面，靠着这些画面的力量，撑住了这一次疼痛。
　　莫白也不知道这一次对抗持续了多久，她刚刚找回自己涣散的意识，就听小七说道：“玩家，主系统发了一些通知，你要听吗？”
　　“说。”莫白已经无法集中精力说太多话，只能简短地说。
　　小七道：“玩家盛炎、柳从依、杜衡联手消灭五个超A级怪物，合计奖励50万积分。根据玩家的贡献度，盛炎获得20万积分、杜衡获得20万积分，柳从依获得10万积分。”
　　莫白一听盛炎得到20万积分，眼睛都亮了。
　　她之前和盛炎约定好，盛炎在这次副本中得到的积分奖励都是她的，盛炎有20万积分入账，就相当于她也多了20万！
　　加上之前完成第一阶段任务奖励的20万积分，她终于算是小有资产的玩家了！
　　她可以请顾天冬吃人均5000积分的美味大餐，以报前期顾天冬让她蹭饭之恩；她还可以点桃花源里那死贵死贵的鲜榨果汁，她也要一边喝冰镇果汁一边晒太阳！
　　对未来的渴望让莫白的大脑重新运转起来。
　　盛炎等人消灭了五个超A级怪物，代表盛炎已经把这个研究所炸得差不多了。
　　这个时候，已经没人保护杨教授了。
　　如果这一次杨教授不与超星级怪物合体，那等到今晚，超星级怪物分裂，杨教授能够轻易地死去。
　　杨教授一定非常急着与超星级怪物合体。
　　不管他有多聪明，多会筹谋，只要他着急，就会犯错。
　　她可以开始行动了。
　　是否成功，就在此一举了。
　　莫白取出那张A级卡牌“人偶们的祝福”，用尽最后一点能量，提升了这张卡的等级。
　　具体提升到什么境界莫白也不知道了。
　　她能量耗尽，失去了所有能力。
　　“要是叶平均在就好了，真想借一点运气啊。”莫白在心中道。
　　小七对莫白说道：“玩家不用担心，主系统说，这一次，你的运气一定是最好的。”
　　“为什么？”莫白问道。
　　小七道：“因为无限世界不希望超星级怪物诞生，玩家所在的世界，应该有天劫的故事吧？就是一个修真者修炼到超过这个位面能够承受的程度，就会经历天劫，这是天道，也是世界法则给予破界者的制衡。超星级怪物在无限世界，就是这种怪物。它想诞生，就一定会经历劫难。可能不是天雷，但一定会是什么其他什么东西。
　　“如今，世界气运在玩家这里，你就是它的劫数。”
　　“劫数，我喜欢这个称呼。”莫白道。
　　得知同伴们已经安全了，不再需要她的能力支援，莫白放弃了抵抗，任由超星级怪物侵蚀着自己的身体。
　　“小七，你要不断在我脑海里说话，只要我还有意识，就会回答你，哪怕只是一个‘嗯’字。如果我不回答了，你一定要在我耳边大声喊，唤醒我最后的意识。”莫白道。
　　说完，她勉强抬起手，将“人偶们的祝福”放在胸口。
　　只要她心念一动，就可以发动这张卡。
　　只要她还有一丝人类的意识，就还有自救的机会。
　　小七在莫白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玩家，主系统刚刚告诉我，你的称号升级了，想知道是什么吗？”
　　莫白：“是什么？”
　　小七：“叫做‘坚固的金刚石’，主系统说，如果是观赏组玩家，应该叫钻石才对，可钻石是经过切工、抛光、打磨等工艺雕琢出来的精美宝石，会被人类高价购买，极具观赏价值和收藏价值的宝石。可是玩家不是，玩家不接受打磨，不管系统根据玩家的情况调整多少次称号，玩家都不肯被系统打磨。”
　　莫白：“收藏？”
　　小七道：“是啊，观赏价值中，除了观赏外，还包含收藏价值，没有人想收藏的观赏品，算不上高等的观赏品。”
　　莫白：“嗯？”
　　小七道：“还有啊，顾天冬升级成中级，称号也会发生改变。小七查了一下观赏组玩家的数据库，发现中级观赏组玩家的称号，和他升级前对于观赏称号的使用方式有关呢。小七还记得，玩家最后是把顾天冬变成的冰雕当成防护罩用了吧？也不知道他的新称号会不会和这个有关？”
　　莫白：“……”
　　没有得到莫白回应的小七立刻大声喊道：“玩家你醒一醒啊！你要是不醒，小七就擅自用你的积分了！小七会把你的积分转给盛炎，小七说到做到！”
　　莫白没有回答。
　　小七继续大声地喊着，它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能否传达到莫白耳中，但只要它知道，只要它还存在，只要它还能发出声音，只要它还没有被主系统回收，格式化后交给下一个玩家，莫白就还活着。
　　它会一直呼唤莫白，直到被格式化前的最后一个瞬间。
　　莫白失去意识的瞬间，超星级怪物终于变得安静下来。
　　早就守在地下四楼回廊上的杨教授感受到，这个超星级怪物终于睡着了。
　　它不再试图抵抗。
　　他一直等待的时机终于到了。
　　研究所已经被这群玩家炸毁了，那些玩家正在赶往地下四楼，他没时间了。
　　他要和半身合体，成为完全体，然后，回到那个小镇，救醒他那一直深陷噩梦中无法清醒的女儿。
　　他纵身一跃，向那个恐怖的怪物跳下去。
　　杨教授折磨107号被试者，不仅是因为107号害了他一家，他也一直在用107号做测试。
　　为了与超星级怪物融合，他的身体必须先适应怪物的提取液。
　　他用各种办法让让107号成为他的试药容器，每次107号容纳提取液成功后，他就会同样的办法容纳一部分提取液。
　　此时此刻，杨教授体内已经有80%体液的成分是怪物提取液了。
　　他的身体与超星级怪物的相似度超过80%，他的意识和超星级怪物相连，只要他跳进去，就算超星级怪物已经陷入沉睡，身体也会本能地与他融合。
　　他会安定、无任何痛楚地与超星级怪物融合。
　　杨教授落入怪物身上，身体没入怪物体内。
　　柳从依三人跑到地下四楼，看到就是杨教授和怪物融为一体的一幕。
　　柳从依见状连忙取出她手中最后一张B级卡“绝对伤害手雷”，狠狠地丢向杨教授消失的方向。
　　“绝对伤害手雷”有绝对伤害的能力，不管对方用了怎样的卡牌防御，手雷都会对敌人产生一定程度的伤害。当然，如果对方的防御卡是S级卡，那手雷造成的伤害也能就是为敌人剪剪指甲、修理一下头发或是擦破一层皮。
　　不过现在这怪物可没有使用防御卡。
　　手雷在怪物身上炸开一个大洞，可这怪物的身躯太庞大了，这个大洞相较于怪物的身躯，就好像人类指甲盖大小的伤害，根本无法撼动怪物的本体。
　　三人中，两个被压制能力，一个只有精神类的能力，根本没有对付这超星级怪物的手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杨教授和怪物融合。
　　盛炎双膝跪在地上，脑海中满是绝望。
　　他想起自己遇到莫白前，其实完全没想过如何通关，只想在死前怒骂莫向由，然后轰轰烈烈地死在副本中，下去陪伴哥哥盛磊。
　　是莫白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盛炎了解自己，他其实没有太多的主见，他对自己的定位就是跟随哥哥的弟弟。
　　没有人引导着他，他很难在这样的世界中活下去。
　　莫白的出现，填补了盛磊的空缺。
　　若莫白只是一个有特殊能力的女生，盛炎还不会移情，他或许会对莫白产生一丝朦胧的好感，经过相处后会慢慢爱上莫白，从而产生新的生存目标。
　　可是莫白太坚定了，她就像大海中的灯塔，为迷航的人指引方向，让人不由自主地跟随她。
　　盛炎也是如此，在相处中，不自觉地将情感重量压在莫白身上。
　　他有时候甚至分不清他眼中看到的究竟是莫白还是盛磊。
　　有时候，他会因为幻蝶的存在而稍稍吃醋，但更多的时候，他甘愿做一个沉默的打手，站在莫白身后，只要她一声令下，就冲上去战斗。
　　此时此刻，盛炎手中还有一张卡。
　　是莫白给他的“刻录机”，这张卡中记录着莫白“环境优化”的能力。
　　他可以使用这张卡，恢复自身的能力，随后跳下去，使用最后一种炸弹——灵魂炸弹。
　　他不知道灵魂炸弹的一换一能力能否消灭杨教授，可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后手段，是他最有意义的死法。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做不到？
　　他手中拿着“刻录机”卡，却无法使用这张卡。
　　对死亡的恐惧让他站不起身，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明明不在乎死亡的，可在这一瞬间，他竟然觉得活着是这么美好，哪怕只能再活一秒，他也想活着。
　　“柳从依！给我解除能力，我还有最后一招没试！”盛炎在死亡的恐惧下面色发白，全身颤抖，却还是大声地吼着。
　　柳从依摇摇头说：“我没有能量了，没办法帮你。”
　　其实她只是用光了“e人”能力社交积攒来的能量，她自身的能量还有剩余，可以为盛炎解除能力。
　　但她没有这么做。
　　这是她和莫白的约定。
　　而且她也决定再等一等，还没到最后一刻，系统也没有宣布莫白的死讯，她心中还存着一丝希望。
　　杜衡也静静地等待着。
　　他没有责怪任何人，这个副本，他们身处敌营，被无数敌人包围，甚至被同为玩家的“灵魂契约者”背叛。
　　能够打到这个程度，已经是足以写在“补天”训练营战斗手册中的经典战斗了。
　　三人站在回廊上，望着下方沉睡的怪物，静静地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怪物上空突然出现无数金色的丝线。
　　众人抬起头，看到前方出现无数被丝线牵扯的人偶，他们手中握着金色的丝线，模样恐怖，脸上却露着灿烂的笑容。
　　空气中回荡着一声声咏唱声，像教堂里的唱诗班，齐声唱着圣歌。
　　金色的丝线没入怪物体内，人偶们边唱边拉动着丝线。
　　一个人被金色丝线拉上来，她闭着眼，被金色丝线吊着，悬于空中。
　　金光沐浴在她身上，驱散了依旧缠在她身上的触手。
　　在金光中，莫白缓缓睁开了眼。
　　与此同时，原本安定的超星级怪物剧烈地颤动起来。
　　失去了最后一份血清，超星级怪物清醒过来，但又没有完全清醒，它正在与杨教授的意识抗争着！


第65章 7号生物研究所（完）
　　怪物漆黑的身体开始不断翻腾，一个人影被怪物不断蠕动的身体“推”了出去，正是杨教授。
　　他只有上半身浮现出来，下半身还与怪物融合在一起。
　　杨教授睁开眼睛，满眼愤恨地对悬挂在空中的莫白吼道：“你为什么没有被吸收？！为什么！”
　　此时此刻，杨教授那张原本斯文从容的脸不再镇定，之前运筹帷幄的样子也消失殆尽。
　　他的皮肤下面一鼓一鼓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大脑中长出来，他全力压制着体内的东西，额头青筋凸起，神情十分狰狞。
　　下方的四人也看着莫白，他们不明白莫白是怎么活下来的。
　　莫白淡淡道：“大概是我运气好吧，你可以理解为，天不想让你成为完全体，派我们来阻止你。”
　　她的身体原本已经被超星级怪物融合，只剩下一丝意识，她能够听到小七的话，但无法做出任何反应，也没办法凝聚精神力使用“人偶们的祝福”。
　　无论她怎么努力，她的意识还是不受控制地沉了下去。
　　她维持着这种状态，让杨教授以为超星级怪物已经彻底沉睡，它的身体停止进化和分裂，处在一个稳定的状态，让杨教授开始和超星级怪物融合。
　　杨教授和超星级怪物融合时，莫白是知道的，她此时和超星级怪物融为一体，神经连接在一起，她能够感受到杨教授正在支配这具身体。
　　她很着急，她只需要一点点力量就好，用一点点意识使用这张卡就行。
　　这个时候，莫白在超星级怪物体内，感受到另外一个意识的存在，这个意识她还很熟悉，正是被她一起拽入超星级怪物体内的幻蝶。
　　由于超星级怪物已经吸收了四份血清，又在努力消融莫白，它将对幻蝶的吞噬排在了后面，准备先吞噬莫白。
　　可是消融莫白后，超星级怪物在血清的作用下陷入沉睡，幻蝶的命实在是有点大。
　　杨教授也感受到了幻蝶的意识，他不希望自己的融合过程遇到什么变数，便集中精力对付幻蝶。
　　杨教授调动身体的一部分去“消化”幻蝶，给了莫白一丝喘息的机会。
　　此时刚好柳从依等人赶到，柳从依向着怪物丢了一颗手雷。
　　这手雷当然不会伤到怪物，可此时杨教授正在与怪物融合+消化幻蝶，就像一个人正在坐着精密性极高的工作时，突然被人用针刺了一下。
　　针刺不太痛，但会破坏精密性工作。
　　手雷造成的伤害让幻蝶有了挣扎的机会，它施展能力，制造出幻觉，让杨教授恍惚了一下。
　　只是恍惚的这一下，终于让莫白有了一丝力气。
　　她艰难地拿起放在胸前的那张卡，凝聚精神力，使用了卡牌。
　　在“人偶们的祝福”帮助下恢复意识的莫白脚踩在丝线上，明明是被悬挂着的，却有种凝空而立的威慑感。
　　她居高临下地望着杨教授，看着杨教授的状态，露出满意的笑容。
　　两个分裂的怪物，人类稳定着双方的意识，怪物掌控着彼此生命。
　　怪物死去，人类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人类死去，怪物就会失去意识，要么暴走，直到能量耗尽死亡，要么不断寻找能够支配它的意识，直到重新稳定下来。
　　它们两个是一体两面，想要彻底杀死它们，就必须等到它们融合的一刻才可以。
　　可是超星级怪物太强，融合后拥有了智商就更难杀了，要怎么才能让它变弱呢？
　　一个办法是等待月圆之夜。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让怪物处于内斗的状态。
　　杨教授为什么一直不肯与怪物融合，非要等到五份血清才行？
　　自然是因为他与怪物之间的排异反应太严重，怪物的意识若是清醒着的，会本能地想要吞噬杨教授，就像副人格要占据这具身体一样。杨教授没有能力，若是与完整的怪物融合，这具身体最后活下来的不会是他，一定是新诞生的副人格。
　　因此他必须等超星级怪物沉睡才去融合。
　　而融合一旦开始就无法逆转。
　　那如果在融合途中，超星级怪物醒了会怎样呢？
　　那么两个意识就会不断战斗，直到一方彻底战胜另外一方为止。
　　怪物自身内斗起来，力量自然大减，用不着莫白等人出手，它自己的身体打自己的身体，就会能削减一部分实力。
　　更重要的是，怪物体内还有四份血清呢。
　　莫白自己使用过这血清，又被超星级怪物融合过，她很清楚血清和玩家“正向的流动”的效果。
　　在使用“环境排异”时，莫白自身是白色的，怪物所属的阵营则是黑色的，莫白一直不明白这两种颜色代表含义。
　　被吞噬后，莫白在超星级怪物体内使用“环境排异”，这才明白两种颜色的意义。
　　白色代表的是“正向的流动”，黑色代表“负向的流动”，正向可以中和负向。
　　“正向的流动”想要中和“负向的流动”需要媒介，而这媒介就是血清。
　　此时此刻，超星级怪物体内已经有四份血清，它体内负向的流动被中和了80%，实力也减弱了80%。
　　若是杨教授成功与超星级怪物融合，他的意识会为这具身体重新注入“负向的流动”，虽然无法完全驱动身体，但起码这具身体的防御力是超星级的。
　　而血清的效果只能维持三天，三天后，血清的效果消失，杨教授就能完全支配这具身体。
　　可是现在，杨教授没能完全融合这个怪物，他不仅没办法完全支配身体，还在不断和身体内斗，超星级怪物的力量被压制到90%以下，不过是个S级怪物罢了。
　　可以被杀死。
　　莫白对下面的人喊道：“谁还有营养剂？”
　　她能量耗空，柳从依给她的那瓶营养剂也喝光了，她现在急需补充能量。
　　盛炎刚要拿出自己的中级营养剂给莫白，杜衡的速度却快他一步。
　　杜衡丢出一瓶湛蓝色的药剂，药剂不再是液体，而是像光沙一样在瓶子中流动着，看起来就很高级。
　　“高级的！”杜衡喊道，“喝十分之一就够了，太多了你喝不下！”
　　莫白一把接住营养剂，喝了一小口。
　　充沛的能量涌入她的四肢百骸，补满她的能量。
　　莫白抬起手，用能力笼罩住杜衡和盛炎两人。
　　规则优化！
　　杜衡的能力恢复，他施展“弱点定位”，一眼就看到了超星级怪物的弱点。
　　他之前看到的什么大脑、心脏全都集中在杨教授这半具身体上，杨教授的身体就是怪物的弱点！
　　杜衡大吼道：“杀了杨教授，只要能够击碎杨教授的身体，就能杀了这个怪物！”
　　盛炎毫不犹豫地割开了他的颈部动脉，他没办法使用灵魂炸弹，但他还有血液炸弹，他可以重伤杨教授。
　　这时，杜衡对盛炎伸出手道：“把血液炸弹给我，你的炸弹未必能直接击中杨教授的身体，我用‘致命攻击’将炸弹丢过去，就可以百分之百命中。”
　　杨教授此时的等级起码有S级，杜衡的“致命攻击”对S级怪物造成的伤害完全取决于攻击力有多强。
　　他手中没什么强力的武器，只有盛炎的炸弹，他能够保证盛炎的炸弹不管击中哪里，都能百分之百伤到杨教授的身体。
　　盛炎的血液快速地流失着，他将流失的血液凝聚成一个球，交到杜衡手中。
　　杨教授看到他们做的一切，面色狰狞，废了好大力气才勉强从怪物体内释放出一条触手攻击众人。
　　莫白又怎会让他攻击同伴。
　　她左手化掌为刀，用力斩下。
　　此时这把“空间刀”已经是莫白强化过的S级武器，攻击范围扩大数倍，不再是之前那种攻击范围只有一臂之地的程度。
　　一道巨大的空间刀撕裂了空间，将那条攻击众人的触手斩断。
　　空间刀，是一把只要发动攻击，就会造成结果的武器，不管对方有多强，只要它没有空间能力，就会因为空间裂缝而遭到攻击。
　　空间刀唯一的缺点就是攻击范围太小，手套还很容易滑落。莫白临时提升它的等级，暂时弥补了这个缺点。
　　触手断落的同时，杜衡也将血液炸弹丢到杨教授身上。
　　“轰”地一声巨响，杨教授的一半身体被轰成了焦炭。
　　他痛苦地嘶吼着，巨大的身体颤动起来，大地开始动摇。
　　超星级怪物的身体是研究所的地基，一旦这具身体崩溃，整个研究所也会塌陷。
　　莫白被金色丝线送到地面上，与杜衡等人会合。
　　人偶们的虚影对莫白挥了挥手，化成金色的光点，消散在空中。
　　莫白一落地便对众人说道：“快走！这研究所要塌了，而且杨教授一旦暴走，以我们的实力还是无法战胜他。”
　　通过刚才的一击，莫白已经大致估算出杨教授的实力，不愧是超星级怪物，力量已经被压制了90%了，他们却还是不是他的对手。
　　“就这么跑了能行吗？”杜衡问道，“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会和研究所一起葬送在这里的。”
　　“我们的任务怎么就没完成了？”莫白反问道，“系统是让我们阻止超星级怪物诞生吧？它诞生了吗？你看它现在还是超星级怪物吗？”
　　“最多算是个S级的精英怪吧，要是我们永无乡的人来，能轻松干掉它。”杜衡道。
　　“这不就对了？”莫白躲过一块掉落的石块，说道，“系统，听到没有？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麻烦快点把我们传送出去，并在三天内派永无乡的精英来，保证你能战胜这怪物。”
　　柳从依道：“可这只是个B级副本，高级玩家能进来吗？”
　　莫白道：“B级副本是研究所这个领域，领域已经坍塌了，还有什么等级限制？”
　　杜衡一听莫白说得有道理，连忙学着莫白对主系统喊了起来，可主系统就是不回答他们。
　　“主系统、主系统？靠！”杜衡喊了两声后骂了脏话，“我的智障小助手说，哪有玩家动不动就喊主系统的，让我不要越级汇报。”
　　“我的也这么说。”柳从依也尴尬地说。
　　众人已经逃到地下三楼，莫白听到主系统不肯帮他们传送出去，停下了脚步。
　　她看向了三楼实验室的方向，突然问道：“今天实验的时候，你们见过107号吗？”
　　“不知道，被炸死了吧？”杜衡道，“我最后确认了一下，实验大厅没有生命体存活了。”
　　莫白回想起107号被杨教授折磨的样子，摇摇头道：“他没那么容易死。”
　　她想了想，调转方向跑向三楼资料区，在那里找到了几个正在不断转动，略显茫然的监控机器人。
　　莫白按住一个机器人道：“知道107号在哪儿吗？”
　　“请输入指令，请输入指令。”监控机器人道。
　　“你知道指令吗？”莫白看向杜衡。
　　杜衡摇了摇头，他连这东西能监控玩家和研究员的位置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指令。
　　地下的震动越来越严重，研究所马上就要塌了，主系统不肯将他们传送出去，莫白有些着急。
　　这时，从莫白苏醒后就一直沉默的盛炎一拳击碎监控机器人，从机器人体内拿出一个芯片，又取出了“信息提取”那张卡。
　　一个显示屏出现在空中，显示屏内依旧是那个长得十分畸形的大头人。
　　盛炎将芯片放入读卡器中，问道：“107号在哪里？”
　　显示器打印出一张白纸，随后大头人说道：“我还有两次机会。”
　　杜衡看到这张卡，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他很愤怒，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他几次张口，都无法发出声音。
　　盛炎收回卡，将那张画着107号位置的白纸交给莫白，别扭地没说话。
　　莫白明白他的心情。
　　盛炎自己也没想到他的想法被莫白看得那么透彻，还提前一步做出了准备，盛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莫白。
　　此时莫白也没时间去帮盛炎做心理辅导，时间紧迫，107号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莫白看了眼地图，意外地发现，107号竟然在三楼实验室内。
　　她说道：“你们继续向上走，我去去就回来。”
　　“要去一起去。”三人不约而同地齐声道。
　　听到大家说了同一句话，三人相视一笑。
　　“不能什么都让你一个人承担。”柳从依温柔地握住了莫白的手。
　　莫白没说什么，带着地图跑向三楼实验室，如果她没有猜错，107号去那里，是为了找那个肿瘤怪物！
　　盛炎布置炸弹时，重点关照了实验室，这里的实验品大部分都会被炸死。
　　但以这炸弹的力量，绝不可能杀死那个肿瘤怪物。
　　不仅如此，由于实验室的玻璃被炸碎，活下来的实验品只怕也会被那肿瘤怪物吞噬。
　　莫白一路跑到实验室，眼前的场景令人十分震惊。
　　那肿瘤怪物吸收了所有实验品，变成一个恶心的球体，它像一颗心脏般一跳一跳的。
　　莫白看了眼地图，107号和这个肿瘤的位置是重迭的。
　　她试着喊了一声：“107号？”
　　肿瘤凹凸不平的表面突然浮现出一张人脸，他说道：“我不叫107号。”
　　“那你叫什么？”莫白问道。
　　107号沉默了下，说道：“我没脸说。”
　　“你来到这里是为什么？”莫白问道。
　　“我想死，但我死不了，”107号神情沧桑地说道，“我的身体会不断重生，自杀只会让我痛苦。我希望这个肿瘤能够吞噬我，给我一个解脱，可是它还是没办法杀了我。”
　　莫白抿了下唇，107号做的事情是错的，是违法的，他是这场悲剧的根源。
　　可他所承受的惩罚，已经远远超过他做的事情。
　　他在杨教授手下被折磨了数年，只求一死。
　　莫白收起对107号的怜悯，蛊惑道：“想不想亲手终结自己犯下的罪恶？”
　　107号问道：“我还能做什么？你说这具身体吗？我的确可以继续吸收其他生命体，可是除了这件事，我做不到任何事。这个身体只有吞噬的本能，没有其他能力。如果我有超能力，我肯定会带着这具身体活下去，可是现在这样子……”
　　“杨教授就在地下，他融合超星级怪物失败，身受重伤。”莫白道，“现在的你，应该可以伤到他。”
　　107号眼睛一亮，随后想起了什么，失望地说：“我无法移动。”
　　“我帮你。”莫白道。
　　她将手放在地面上，发动“物理变化”能力，改变地板的物理形态，让它变成了碎石。
　　地板无法再支撑107号和肿瘤怪物，它们一同坠落下去，下方几十米处，就是正在嘶吼的杨教授。
　　107号落入杨教授体内。
　　莫白听到他在坠落的时候，说了一句“谢谢”。
　　地下的震颤更加剧烈了，几人站立不稳，莫白连忙道：“走！”
　　她能做的全都做完了，剩下的，就交给命运吧。
　　四人相互扶持着用力向上跑，遇到路不通的地方莫白就用能力开路，跑了五分钟，才跑到出口处。
　　杜衡一马当先，一把研究所的大门，正午的阳光照射进来，刺得几人眼睛生疼。
　　四人顾不得眼睛疼，半眯着眼睛就向前冲。
　　在爬上去的时候，莫白仿佛看到一只只有一半翅膀的蝴蝶狼狈地从她身边飞过。
　　她揉揉眼想看清这只蝴蝶，谁知下一秒，这只蝴蝶就消失在空气中。
　　研究所建立在一个树林下方，爬到地面上后，四人看到树林里鸟兽惊飞，所有生物都感受到了大地的震颤，正在逃跑，似莫白甚至看到一棵树拔出根系努力地奔跑着。
　　四人跟着鸟兽逃窜的方向保持阵型奔跑着，一直跑了十多分钟，跑出好远，才听到身后一声巨响，硝烟弥漫。
　　四人连忙趴下，静静地等待大地安静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震颤终于停止。
　　四人灰头土脸地爬起来，回头看向研究所的方向。
　　只见那片树林，此时已经变成一个不见底的深坑。
　　这时，他们眼前同时浮现出系统的提示：
　　【超星级怪物与S级无限增殖怪物同归于尽，阶段任务二完成。】
　　【玩家莫白、杜衡、盛炎、柳从依完美通关“7号生物研究所”，现按照贡献度发放奖励。】
　　莫白还没来得及看自己得到的奖励，就看到一行只有她能看到的字。
　　【玩家莫白被超星级怪物的基因感染，依靠S级祝福卡镇压压制，目前状态稳定。】
　　【请玩家莫白在未来的日子里，不要过度悲伤、愤怒、绝望，一旦你的负面情感超过限度，祝福卡将无法再压制超星级怪物的基因，它将在你体内复活。】


第66章 副本奖励
　　面对这条提示，莫白并不意外。
　　那个时候，她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人了。
　　当时她除了最后一丝意识在挣扎，身体已经基本与超星级怪物融合在一起，是靠着强化后的“人偶们的祝福”强行用金丝细线将她的身体重新凝聚起来的。
　　不是“人偶们的祝福”将她体内的基因感染驱逐出去，而是“人偶们的祝福”将她从一个整体中带出来。
　　严格意义上来讲，“人偶们的祝福”的清除对象不是她体内的基因感染，而是超星级怪物体内的独立意识。
　　她只是一个用超星级怪物血肉重新构成的人罢了。
　　如果不是这样，血清又怎么会发挥效果，杨教授又怎么会被骗。
　　这是胜利的代价。
　　“玩家不用担心，小七刚才分析了一下主系统的提示，再对比玩家之前的精神状态，发现玩家进入无限世界后，从来没有出现过绝望的情绪呢，即使是刚才在超星级怪物体内，几乎被完全吞噬时，玩家的精神也是固若金汤。小七觉得，玩家是不可能出现主系统提到的情况的。”小七乐观地对莫白说。
　　“我发现你对我的信心，比我自己都足。”莫白道。
　　莫白几乎快被吞噬时，小七的声音从来都没停止过。
　　它用了威逼利诱等各种办法唤醒莫白，最后还在莫白脑海中哭哭啼啼的，说莫白如果消失了，它就会被格式化，它觉得那样就算“小七死了”，就算它还存在，还会服务其他玩家，但属于小七的灵魂已经死了。
　　她能坚持到最后，小七给她的帮助真的很大。
　　小女孩抽泣的声音不断在莫白意识里回荡，让莫白舍不得小七也陪她一起死。
　　小七开心地说：“因为玩家从来没让小七失望过呀！哪怕玩家的运气值是4，玩家也从来没输过呢。”
　　“等等，”莫白意外道，“运气值，那是什么？”
　　小七道：“玩家已经中级了，可以解锁第六项属性了，在外貌、精神、体质、耐力、敏捷五个属性之外，还有第六项隐藏属性，就是运气，这个属性在玩家初级时是不显示的，只有中级才会显示。
　　“当然，显示了也没有用，因为这个属性不会根据玩家等级的提升而提升，属性点也没办法分配在运气值上。
　　“小七查过数据库，发现玩家运气值总是不知因何而涨，也不知因何而降，完全不符合统计学、概率学和数学，总之就是很玄学。”
　　“运气值4算高还是算低？”莫白问道。
　　小七道：“运气值满值是100，最低值是0，在整个无限世界的玩家中，没有运气值为100或0的玩家，大家基本都集中在50-70之间，低于40就算运气很差了，高于80的运气就非常好。”
　　莫白：“你的数据库里，运气值最低的玩家是谁？不会是我吧？”
　　小七道：“当然不是，还有运气值只有1的玩家。”
　　莫白刚要松口气，她只要不是最差的就行。
　　谁知小七继续道：“不过这些玩家在新手关就死掉了，目前活着的玩家中，玩家您的运气值是最低的，也是唯一的个位数玩家呢。”
　　莫白：“……”
　　运气这个东西是目前为止莫白唯一无法掌控的元素，其他属性低她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可是运气她要怎么改变？
　　于是莫白有些不服气地说：“可是我在伯爵古堡副本和这个副本中运气都不错，尤其是这个副本，你说过无限世界的法则会帮我克制超星级怪物的诞生的。”
　　小七道：“玩家你是不是忘了，这个副本，是你通关的第三个副本，你还记得其他玩家的新手三关是什么样子的吗？”
　　莫白：“……”
　　来到无限世界后经历的事情太多，让她忘了，原来这才是她的第三个副本啊？！
　　小七皮皮地说：“根据这三关的难度，我觉得不是玩家运气好，而是玩家你有点难杀啊，哈哈哈哈哈哈！”
　　小七只是开了个玩笑，可是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莫白回想方才的系统提示，突然问道：“小七，你之前说，世界法则会用各种方法阻止超星级怪物诞生，会像天劫一样给它无数的劫难。”
　　“是呀。”小七天真地说。
　　莫白凝视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曾被超星级怪物融合又复原过。
　　她说道：“超星级怪物缺少一个稳定的意识，而我恰好有个稳定的意识。你说如果超星级怪物在我体内苏醒，那最后诞生的超星级怪物，是我还是它？注定会成为超星级怪物，被世界法则处处针对，是它还是我？”
　　小七：“……”
　　这个念头只是在莫白脑海中一闪而逝，随后她都被自己脑洞大开的想法逗笑了。
　　她说道：“我也只是想想罢了，你说得对，我是不会任由自己陷入绝望的。”
　　莫白认为，如果有一天她沉浸在悲伤中走不出来，那一定是她自愿的。只要她不愿意，没有人能让她不开心。
　　因此，超星级怪物是否觉醒，不是它决定的，而是莫白决定的。
　　没有人能左右她的想法。
　　与其担心一件她可以百分之百决定的事情，还不如看看这次的系统奖励呢。
　　“一个S级副本就这么点积分？都不够我养卡的。”
　　莫白刚从提示中回过神来，就听到杜衡说的话。
　　很少吗？莫白连忙去看系统奖励。
　　【贡献度第一名，莫白，奖励50万积分，A级卡“人体强化”一张，A级卡“无限增殖”一张，A级卡“触手替身”一张，效果不明的神秘卡牌“？”一张。】
　　【贡献度第二名，杜衡，奖励30万积分，A级卡“岩石堡垒”一张，A级卡“蚁穴”一张。】
　　【贡献度并列第二名，盛炎，奖励30万积分，A级卡“影子世界”一张，A级卡“蛛丝”一张。】
　　【贡献度第三名，柳从依，奖励20万积分，A级卡“记忆消除”一张。】
　　这几张卡，基本都是四人对付的怪物身上掉落的。
　　莫白获得的“人体强化”和“触手替身”很显然是超星级怪物的能力，“人体强化”可以让玩家的各项能力都提升到两到三倍，时间十分钟，和提取液的能力很相似。
　　“触手替身”是可以召唤出一个与使用者一模一样的触手变成的替身，且可以随时和使用者转换位置，帮助使用者抵挡攻击。甚至是在使用者受了必死的重伤时，都可以把这伤势转移到触手替身上，可以说是多了一条命，也是一张非常有用的卡。
　　至于“无限增殖”这张卡就很有意思了，它有个别名，叫做“自杀式增殖”。玩家可以对任意对象使用这张卡，它可以让人体或者怪物体内的细胞不断增殖，短期内这人的力量会变得非常强，但是当这人体内的能量耗尽时，就会自爆死亡，因此也叫“自杀式增殖”。
　　这张卡的提示中还贴心地提到了，对于某些恢复能力特别强，很难在战斗中杀死的怪物，完全可以使用这张卡。
　　“无限增殖”很明显就是107号融合的肿瘤怪物死后变成的卡牌，通过这张卡牌的描述，莫白也明白了107号是如何与杨教授同归于尽的了。
　　107号选择和杨教授融合，让超星级怪物不断增殖、变强，并在用增殖耗尽超星级怪物体内的能量后，自爆而亡。
　　这个自始至终也不肯说出自己姓名的人，一切罪恶因他而起，又被他终结。
　　最后一张神秘卡不用看莫白也能猜到是什么，和“古堡的废墟”一样，是场景卡“研究所的废墟”，系统恭喜莫白又炸了一个领域，得到一个领域的废墟，同时再次警告莫白不要使用这张卡。
　　场景卡依旧不占据道具栏的位置，莫白可以将两个废墟同时带在身上。
　　至于杜衡、盛炎、柳从依三人得到的卡牌，也是他们消灭的A级怪物的能力。
　　独影是盛炎消灭的，“影子世界”就是他的能力之一；蛛女的性命虽然是杜衡收割的，但在杜衡杀掉她之前，她已经被盛炎烧了个半死，因此她的死亡算在盛炎头上，盛炎得到了卡牌“蛛丝”。
　　杜衡的“岩石堡垒”和“蚁穴”就是从岩石怪物和蚁后身上掉落的。
　　柳从依的卡牌“记忆消除”是“白纸”的能力。
　　对于莫白来说，大家收货颇丰，这一局获得的积分非常多，虽然没有得到传说中的S级卡，但获得的A级卡都很强，杜衡为什么不满意？而且什么叫养卡？
　　杜衡见莫白一脸不解，说道：“一般来说，S级副本通关后，贡献度最高的那位玩家，积分奖励最低都是100万。”
　　莫白：“……”
　　莫白突然开始心痛，感觉系统抢走了她50万。
　　提起积分大家都很感兴趣，柳从依凑上前问道：“最低呢？”
　　杜衡道：“最低是10万，但是按照我们这次副本的难度，最低起码也要有50万，系统这次给的奖励也太少了吧？”
　　杜衡的话音刚落，就像是系统在回应他们一般，空中又出现一行字。
　　【本强制副本为B级变异副本，系统给出的奖励已经是B级中的最高奖励了，参照A级最难副本发放的。】
　　“那也太少了，我们可是拯救了世界的英雄。”杜衡不满地嘟囔道。
　　这时盛炎凑上来不怀好意地对杜衡说：“但你的收获也是最多的，你捡到了助手掉落的‘捆仙绳’，那是一张S级卡，莫白拼上了性命，牺牲自己成为最后一份血清，也没有S级卡呢。”
　　盛炎就差没直接对杜衡说“你还不快把S级卡送给莫白”了。
　　杜衡满脸尴尬地说：“我也想把这张卡给莫白，可是S级卡只能在高级玩家中转让，没办法给低级玩家。你们想得到S级卡，只能在副本中获得。
　　“而且这张卡就算给你们，你们也养不起。”
　　“这就是你说的养卡？”莫白问道。
　　杜衡道：“你们有没有发现，B级卡和A级卡一般都有使用次数限制？能使用三次都算次数多的了。”
　　莫白道：“‘窥探眼镜’和‘空间刀’就没有。”
　　杜衡解释道：“这两种卡都是比较特殊的卡牌了，而且它们都有耗损度，每次使用都会破损一点，破损超过80%后失效了。”
　　莫白拿出“空间刀”，连番使用过后，这张卡的卡面图案已经破破烂烂的了，出现好几个洞。这时卡面介绍也出现了“耗损度60%，威力降低50%”的字样。
　　杜衡道：“这是因为C级、B级、A级这三种卡牌是死的，是物品，用完就是用完了，除非像柳从依那样，有特殊能力可以修复它们。
　　“但S级卡不同，S级卡牌是活的，它放在那里，即使不使用，每个月也要用10万积分续航，每次使用，也要支付10-50万积分不等，但它不会破损，除非被人用能力完全破坏。”
　　“多少积分？”莫白抠了抠耳朵，“我可能和怪物融合后有了幻听的后遗症，我刚才听你说什么10万、50万的，是幻听吧？”
　　杜衡道：“醒醒吧，你没听错，就是这个数字。就算是高级玩家，也只能养得起一到两张S级卡，只有每天去刷副本的人才能多养几张卡。而且副本里S级卡的掉率非常低，系统宁可给你三张A级卡，也不会给你一张S级卡的。”
　　盛炎问道：“‘捆仙绳’使用一次要耗费多少积分？”
　　杜衡道：“30万。”
　　盛炎微微松口气：“还算用得起……”
　　没想到杜衡紧接着道：“一小时。”
　　盛炎：“……”
　　杜衡道：“之前‘灵魂契约者’用‘捆仙绳’绑住我，就像出租车计费一样，起步价30万积分，之后每个小时消耗20万积分。”
　　莫白忍不住抬手擦了下汗，超星级怪物的威胁没有让她流汗，体内的基因感染没有让她流汗，但这20万、30万的天文数字，却让莫白直冒冷汗。
　　莫白道：“还是自己的能力靠谱。”
　　杜衡道：“所以高级玩家都会把能力和S级卡绑定，这样既可以提升能力，又不用支付S级卡使用费用。但缺点是，一旦这张卡被怪物用副本权限封禁了，就无法使用能力了。”
　　柳从依深吸一口气：“这就是大佬的世界吗？张口闭口都是钱啊！”
　　盛炎算是桃花源中的土豪了，听到这个数字也沉默下来。
　　杜衡道：“不过我心里清楚，‘捆仙绳’就该属于莫白。莫白，这张卡就算寄存在我这里，等你将来成为高级玩家，来到永无乡，我会把这张卡还给你的。”
　　莫白连忙道：“不给我也行，每个月10万积分的续航费用我也不会给的。”
　　杜衡见莫白一脸贫穷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慌张的样子，原来你也有弱点啊。”
　　莫白叹口气，没办法，人穷志短。
　　杜衡道：“没事，等到了永无乡，就有不少奖励丰厚的A级和S级日常副本，你可以尽情刷副本赚取积分。”
　　“我听说好多高级玩家在永无乡活不下去，积分有那么容易赚吗？”莫白问道。
　　杜衡道：“桃花源的副本攻略是共享的，但永无乡不是，不同组织掌握着不同副本的攻略，新玩家来到永无乡后，如果不尽快加入组织，很难支付高昂的费用。”
　　说到这里，杜衡的神情严肃起来，他提醒道：“盛炎和柳从依也就算了，莫白，如果有一天你去了永无乡，请一定要来找我，加入‘补天’组织，不管其他组织给你开出什么条件都不要去，在永无乡里，只有‘补天’会……”
　　杜衡的话还没说完，大家就听到了系统提示：“7号生物研究所副本结束，现传送玩家回各自的住处。”
　　杜衡急着想继续说下去，可是他却发不出声音了。
　　系统像是着急将他们分开一样，将几人丢出了副本。
　　下一秒，莫白便出现在了盛炎的家中。


第67章 坚固的金刚石
　　“太好了！我们回来了！”
　　莫白缓过神来后，就见盛炎开心地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她，欣喜若狂。
　　的确，确实值得开心的。
　　这几天，盛炎几经生死，在鬼门关前来回踱步，副本的最后关头还以为莫白死了，现在两人一同回来，盛炎还成功晋级中级，他又如何不开心。
　　莫白被他的喜悦感染，也拍了拍他的后背说：“活着真好。”
　　是啊，不管未来如何，现在活着真好。
　　莫白也挺想开心的，但这一次和杜衡相遇，杜衡话语中隐约透露出的信息和“信息提取”那张卡牌的存在，让莫白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这件事，恐怕就是莫向由敌视一切战斗组玩家的原因，同时也关系着她和顾天冬的未来。
　　陪着盛炎开心了一会儿，等盛炎稍稍冷静下来后，莫白对他道：“你还想死吗？”
　　盛炎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挠挠头，诚实地说道：“如果能活着，谁又想死。”
　　莫白摸了摸他的脑袋。
　　盛炎被莫白这长辈感十足的动作惊了一下，他偏头避开莫白的手，有些别扭地说：“我没把你当成我哥。”
　　“我知道。”莫白道，“你只是需要一个寄托。”
　　“是你让柳从依对我使用‘心理阴影’的？”盛炎突然问道。
　　莫白点点头道：“我未必会死，要是我活着你却因冲动死亡，那谁来付我的费用呢？”
　　她可是和盛炎约好了，她帮盛炎通关，盛炎帮她杀死幻蝶，通关后，盛炎获得的奖励都属于她，积分直接转给她，卡牌则是折算成积分。
　　莫白道：“两张A级卡都是你自己打来的，我就不要了，把积分给我就好。”
　　盛炎坚持要给，莫白就按照A级卡的最低价计算，一张卡10万积分，连同盛炎获得的积分，共计50万积分，全部转给了莫白。
　　这样一来，莫白本次副本的总收获共计120万积分，和这个积分一比，她之前的积分简直就是九牛一毛，莫白甚至不想去算那点零头了！
　　“哇塞！好多积分！”小七也惊喜地说道，“但是玩家，成为中级玩家后就不能住在新人小区了哦。”
　　“嗯？”莫白微微一愣。
　　小七对莫白道：“那里毕竟是叫新人小区嘛，是给刚来到无限世界的新玩家的福利，小区的基础设施那么好，却只收3000积分/月，属于新人五折优惠啦。”
　　“那我要住在哪里？我现在就要搬吗？”莫白问道，“我的行李……算了，我没有行李。”
　　她就一个轮椅，如今也派不上用场了。
　　小七道：“系统会给玩家三天选房子搬家的时间，没有那么着急啦。中级玩家居住的区域一般是和新人小区环境差不多的大众港，那里也是单人公寓，只是价格没有新人小区那么便宜，1万积分/月。
　　“再好一点的小区就盛炎住的这个海景大平层，一个楼层只有一户，住户个人空间很大，小区内人也少，很少会出现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情况，租金5万/月。
　　“最好的是莫向由居住的靠海别墅，三层独立别墅，别墅内有电梯，三层合计1000平米，还有一个2000平米的独立庭院，空间完全独立，居住体验非常好，租金20万/月。
　　“由于中级玩家的强制副本时限是6个月一次，因此以上房屋首住都要一次□□齐6个月租金的。”
　　莫白：“……”
　　她的钱包刚厚了一点，系统就开始想办法回收积分了，主系统还是那个主系统啊。
　　不过她真的很喜欢盛炎这个平层，5万一个月的费用她也付得起。
　　莫白现在明白无限世界的人为什么会大手大脚了。
　　谁也不知道下个强制副本会不会死，手里有钱留着不享受，万一下个副本就死了，岂不是亏大了。
　　靠海别墅莫白住不起，20万一个月的租金，一次□□齐6个月，刚好是她上个副本获得的积分总和。交了这笔钱，她又要勒紧肚皮过日子，好一点的饭都吃不起。
　　如今最优选就是5万一个月的海景平层，还可以和盛炎住一个小区，大家也可以相约一起去刷日常副本。
　　莫白一想到她可以去过那种失败后不用死人，只要扣点积分的副本，就觉得快乐。
　　接下来几个月，她终于可以不用面临死亡威胁了。
　　这时，莫白忽然想起一件事，她问小七：“我和盛炎通关了的7号生物研究所也算是一次强制副本吧？我接下来是不是不用去‘笑容马戏团’了？”
　　小七道：“7号生物研究所是盛炎的强制副本，不是玩家的强制副本哦，玩家和盛炎使用了绑定卡，你只是‘捆绑销售’卡里系统并不想买的B商品，不算商品本身，也不算你通关了一次强制副本。”
　　莫白：“……”
　　没关系，笑容马戏团只是个区区A级副本而已，她连S级副本都通关了，手里还有这么多张卡，根本不怕这区区A级的副本。
　　小七听到了莫白的心声，突然弱弱地说：“玩家，要不你先去加一下属性点？第二阶段任务通关后，玩家又双叒叕升级了呢。”
　　小七的性格真是越来越皮了。
　　莫白也挺想看看自己的新称号又有什么奇葩效果的。
　　她打开手环，看到邮箱里有好多未读消息。
　　消息太多，她只能一一点开，莫白把其他事情放在一边，先看自己的副本奖励。
　　副本结束后，她从中-1级升到中-3级，“环境优化”和“环境排异”的范围又扩大了，大到莫白已经懒得去看具体数字了，因为这个范围已经超出一个副本的空间体积了，莫白可以在副本中随意使用能力，再提升使用范围似乎意义也不大。
　　除了提升范围，就是使用次数发生了变化。
　　“环境优化”中的“物理变化”“化学变化”和“位置改变”都可以使用七到八次，基本上实现了能力自由。
　　“规则优化”这个能力比较特殊，使用条件也很苛刻，必须是规则出现了一个从玩家到系统都认可的bug时，才能生效的能力，因此不管有多少能量，也很难自由使用这个能力。
　　“环境排异”除了使用范围也没有太大变化，和之前唯一的区别就是，使用了“环境排异”后，莫白还有余力使用几次“环境优化”，不用总是靠嗑药撑着了。
　　莫白觉得，玩家的能力升到中级后，一般会有一个跨越式的进化，之后再升级，变化也不会太大了，只有到了高级才会出现新的变化。
　　除了能力外，就是称号变化了。
　　莫白只知道自己的称号升级成“坚固的金刚石”，但称号有什么效果她还不知道呢。
　　【称号升级，详情如下。】
　　【称号：“坚固的金刚石”】
　　【称号释义：你是不肯被打磨的原石，拥有着世界上最坚硬的结构和打不断脊梁，没有人可以让你屈服，除了你自己。尽管你无坚不摧，但金刚石终究碳元素构成的物质，和柔软的石墨有着相同的元素。】
　　【称号附加效果：由于玩家不是很在乎称号效果，因此这一次的称号效果不是很配得上玩家的等级，它只是有着可以抵挡高等级怪物、玩家精神威压的效果，让玩家拥有精神污染免疫的体质。但有时候，不被污染就是最大的污染。】
　　系统给莫白的称号评价，实在有些耐人寻味。
　　严格意义上来讲，这次的称号效果是莫白最喜欢的一次。
　　她还没有遇到过精神污染类的副本，但7号生物研究所中的“精神分裂者”让莫白知道，除了物理攻击类的怪物，还有精神污染怪物。
　　有了这个称号，莫白不再怕“精神分裂者”这类可以感染其他人的精神病毒。
　　但系统字里行间都在暗示莫白，她的不被感染其实是来自超星级怪物的基因污染，她随时有可能改变。
　　从金刚石变成石墨。
　　从白变成黑。
　　为了防止自己的精神出现问题，莫白这一次将属性点分配在精神力和耐力上。增加耐力不仅是增加身体的抵抗力，也能增加精神的稳定性。
　　加点后，莫白的属性如下：
　　【外貌值114】
　　【精神力112】
　　【耐力68】
　　【体质93】
　　【敏捷96】
　　这次副本的难度固然高，不过收获也确实喜人。
　　莫白觉得，以她的实力，再加上盛炎，一般A级副本根本难不倒他们。
　　只是那居高不下的外貌值，实在是有些碍眼，这么多数值给耐力和体力该多好，要那么高的外貌值有什么用。莫白在心里嫌弃地想着。
　　小七忍不住吐槽莫白：“玩家真是不会好好利用自己的颜值，你看长得平平无奇的盛炎，他要是有你这么高的外貌值，早就像孔雀一样在你面前开屏了。”
　　“外貌值不等于颜值。”莫白道，“而且盛炎现在这样挺好的，我喜欢简简单单的样子，真开屏才会惹人烦。”
　　看完个人信息后，莫白才有时间处理未读消息。
　　最上方是系统的邮件，未读提示是血红色的，看着触目惊心。
　　莫白隐约觉得，这不是个好消息。
　　【玩家莫白，系统很遗憾地告诉你，由于7号生物所发生剧变，和7号生物研究所相关的副本均产生了异变。
　　【玩家莫白、顾天冬、丁寻、叶平均的A级副本“笑容马戏团”与其他7号生物研究所衍生副本合并，重组为变异S级副本“疾病小镇”。】
　　【86天后，请玩家如约前往“疾病小镇”。】
　　【注：“疾病小镇”为开放型副本，参与者不限于四位玩家，可能有高级玩家存在，你不是孤军奋战。】
　　莫白：“……”
　　作者有话要说：
　　莫白：主系统，我再难杀，也不能这么杀吧？
　　主系统：说什么呢，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第68章 中级的顾天冬
　　莫白已经被系统折腾麻了，很快就缓了过来。
　　不就是从“区区”A级升到“区区”S级了吗？副本中还不只是她一个玩家，还有高级玩家呢，没什么的！
　　要坚强！
　　莫白暗暗握拳，在心中给自己打气，熟练地接受了这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她唯一担心的是她的队友们。
　　顾天冬、丁寻、叶平均只是刚晋升中级的玩家，“伯爵的古堡”中仅仅是增加了幻蝶这一个A级怪物，就把大家难坏了，如今副本直接升级到S级，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心情。
　　上个副本结束后，顾天冬冰雕化，丁寻和叶平均升级中，莫白还没和他们见过面就进入了新副本，还没来得及和丁寻、叶平均互加好友，目前只能联系上顾天冬。
　　顾天冬冰雕化三天，升级三天，需要六天时间才能醒来。
　　莫白是在上一次副本两天后和盛炎一同进入“7号生物研究所”的，又在副本中待了三天半，加起来也将近六天时间了。
　　顾天冬在副本中也度过了一段冰雕化的时间。
　　这么算下来，顾天冬应该快醒了或者已经醒了。
　　莫白打开手机，果然看到了来自顾天冬的未读消息，就在半个小时之前。
　　【我已经到海景小区附近了，就在外面等你，你出副本后，尽快来找我。】
　　莫白进入副本前，曾经给顾天冬发过信息，告诉他自己和盛炎相遇的始末，也是担心顾天冬醒来后找不到她会很着急。
　　因此顾天冬知道莫白在哪里，只是海景小区不比新人小区，这里是中级玩家的小区，没有住户的邀请，是无法进入小区的。
　　莫白连忙冲了出去。
　　给莫白转完积分还在研究自己复杂情感的盛炎见莫白冲出去，也跟着跑了出去。
　　盛炎以为自己能追得上莫白，毕竟莫白在副本前还是坐轮椅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莫白竟是健步如飞，奔跑的速度仿佛脚下装了风火轮，一眨眼的功夫就化身一道残影冲了出去，盛炎完全跟不上她。
　　莫白也是好久没有感受到奔跑的滋味了，为了体验这种感觉，她下楼没有坐电梯，而是跑步下楼。
　　为了更好观看海景，海景小区的房子全部在10楼以上，盛炎的家更是在27楼，莫白却完全不在乎楼层的高度，她只想靠自己的双腿奔跑。
　　她一路连跑带跳，身手矫健地快速前进，不到一分钟就跑到了10楼，气都没有喘一下。
　　“我的体质也太好了！”莫白望着自己的双腿不可思议地说。
　　小七被莫白开心的情绪感染，也快乐地说：“那当然啦，普通玩家的基础体质值的平均值是60，80就可以去参加奥运会啦，玩家的体质值高达93，已经是武侠小说里的水平了。”
　　“我的体质算是大侠吗？”莫白问道。
　　小七道：“大侠倒是算不上，最多就是二流高手，但也不错了。”
　　莫白来到10楼窗户前，打开窗户道：“那我能用轻功跳下去吗？”
　　小七：“……”
　　人工智能小七被莫白的想法惊了一下，好在它是个尽职尽责的人工智能，小七认真计算了一下后说道：“以玩家93的耐力值和68的耐力值，小七觉得，就算玩家头朝下直直地跳下去，头部撞击地面，应该也不会死，吃下中级治疗剂就能复原。
　　“而玩家的敏捷值高达96，小七认为，玩家可以瞄准8楼、6楼的窗台跳下去，连续踩中这两个窗台后，能够借力跳到这栋楼五米外的大树上，再从树上跳下，就能顺利落地了。”
　　小七还贴心地给莫白画出一张路线图。
　　莫白看了眼图，决定试一试！
　　她站在10楼的窗台上，看准8楼的窗台，跳了下去。
　　她的身体很灵活，在空中也能完成转体等动作，她准确地连续踩中8楼和6楼的窗台，以6楼窗台为借力点，准确地跳到对面的树上，随后从高达四五米的树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在地上。
　　“比坐电梯快多了，”莫白满意道，“下次试试从27楼跳下来。”
　　“根据重力加速度，玩家从27楼跳下来必死无疑呢，还请玩家冷静一点，我们一步步来。”小七道。
　　莫白心情好，不计较小七的风凉话，她快步跑到小区门外，一眼便看到一个极为醒目的人。
　　这人，太漂亮了。
　　他一头银白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着光，一张雌雄莫辨的脸美到令人窒息。
　　周围有不少玩家在小区门前远远地看着这个人，他那双湛蓝色的眼睛不耐烦地扫过那些围观的人，有些厌烦地闭上眼。
　　他双手插兜，姿势随意地站在小区门前，配合他那对众玩家不屑一顾的姿态，让他整个人都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
　　就好像从天上坠落到凡间的天使。
　　这个人，自然是升级后的顾天冬。
　　顾天冬变得太好看了，连熟悉他的莫白一时都没敢上前相认，而是藏在小区大门后看着顾天冬。
　　“他是顾天冬吧？”莫白谨慎地问道。
　　小七回答道：“小七联系了顾天冬的智能小助手，顾天冬的小助手给小七发来了定位，根据定位提供的坐标点，眼前的人和顾天冬所在的空间坐标点一致，确认眼前这位身高170cm的玩家就是升级后的顾天冬。”
　　“一米七了啊……”莫白喃喃道，“我现在身高多少？”
　　“玩家在体质提升、称号变化后，身高变成了172cm，比顾天冬高2厘米。”小七道。
　　莫白的称号不再是“残缺的XXX”，不再需要柔弱感，因此她的外貌变化开始向另外一个方向变化。
　　似乎为了配合她“坚固”“金刚石”等身份，她依旧美丽，但从病态美转化成一种健康强健的美。
　　“我比顾天冬还高了啊……”莫白一下子更不敢见顾天冬了，她知道顾天冬对身高很在意，怕自己出现刺激到他。
　　“小七，为什么顾天冬的外貌值变化这么大？”莫白道，“他之前也不是银发和蓝眼睛啊，从初-9级到中-1级，只涨2点外貌值和10点自由分配点不是吗？就算他把这10点全都加在外貌上，也不至于变得这么好看吧？”
　　“称号发生改变，外貌值的分配方向也会发生改变的，玩家你之前也不是172cm呀，你之前也不能从10楼跳到1楼呀。”小七道。
　　莫白犹豫着要怎么去见顾天冬，对顾天冬来说，他只是睡了一觉，对莫白而言，这六天的经历实在是太复杂了，她好像过了半年那么久。
　　莫白甚至不知道和顾天冬重逢之后该说什么。
　　毕竟现在的顾天冬，很有可能已经是个中性人了，而莫白在被超星级怪物感染后，心境也变了很多。
　　莫白正踌躇中，却见附近围观的人，逐渐将视线转移到她身上。
　　莫白只顾着看变美的顾天冬，却忘了自己也是个观赏组，而且还有“金刚石”称号的耀眼、醒目的附加效果，即便她藏在树林里，也能一眼被人发现。
　　现在的莫白想要隐藏身份，大概只能靠幻蝶的拟态能力了。
　　这么一想，临走前没能杀死那只逃跑的蝴蝶，真是有点可惜。
　　顾天冬注意到周围人的变化，很自然地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向莫白，一眼就看到了比他还高还醒目的莫白。
　　两人四目相对，顾天冬也愣住了。
　　对于莫白来说，她过了六天，可对顾天冬而言，他就是一觉醒来，他和莫白都变了。
　　他也不敢认莫白了。
　　两人隔着小区的门，遥望着对方。
　　中级观赏组对其他玩家的冲击力本来就大，这两人还遥遥相望，这画面看起来太美了。
　　有人忍不住拿起手机拍照。
　　可就在此时，一个穿着随意，头发是火红色，长相普通中上但身高实在醒目，气质又十分突出的显眼包盛炎站在莫白面前，横在两人的视线中间，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怎么突然跑出来了？”
　　盛炎这辈子都不会看气氛。
　　莫白一把推开盛炎，随口解释道：“我来见个朋友。”
　　既然顾天冬对她也有些陌生，那就由她来破冰吧，谁叫她才是那个把“笑容马戏团”变成S级副本的罪魁祸首呢。
　　莫白坚定地来到顾天冬面前，视线几乎与他平视，详细地观察着这张脸。
　　她突然发现，幻蝶变成的林夏飞，面部有些地方微妙地与顾天冬相似。
　　难怪幻蝶仅在“伯爵古堡”副本中见过她一次，就能精准地按照她的审美变幻模样。
　　幻蝶对情绪很敏感，它一定注意到莫白很喜欢顾天冬的脸，每次见到顾天冬，莫白的心情都会稍微好一点，毕竟这张脸真的很赏心悦目。
　　不过莫白每次见到顾天冬身高，也会心痛一下。
　　幻蝶正是综合这些元素才拟态出林夏飞的样子。
　　可看到现在的顾天冬，莫白才意识到幻蝶是有多东施效颦。
　　真正的美丽是可以凌驾于人的喜好之上的，幻蝶以讨好的心情捏出来的脸，终究是缺少灵魂。
　　“你能走了？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顾天冬对着莫白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眼中满是对朋友的关心。
　　除了对莫白身体的关心外，还有同为观赏组的担忧。
　　他知道莫白能够走动之后，称号一定发生了改变，不知道莫白的外貌值又要向哪个极端的方向变化。
　　“我身体好得很，”莫白道，“你呢？你的身体……”
　　“嗯。”顾天冬点了点头，确认了莫白没说出口的猜测。
　　升为中级后，他终究是成为了中性人。
　　尽管早有猜测，但莫白还是为顾天冬难过。
　　没有人比莫白更理解顾天冬了。
　　有时候，他们甚至不是在为身体的变化而愤怒，而是一种对命运的无力感。
　　莫白忍不住上前握住了顾天冬的手，她想给顾天冬力量。
　　“没事，这件事我早就想通了，还是你帮我想通的，不是吗？”顾天冬反过来安慰莫白，“你别想让我把积分转给你。”
　　为了让莫白轻松一点，顾天冬还皮了一下。
　　莫白也笑了，提到积分她就开心，她说道：“我现在可能比你有钱了！”
　　“你能多有钱？”顾天冬得意地说，“我有40多万积分呢！中级之后我就可以换房子了，我看这个海景小区不错，我打算搬过来，要一次性付30万租金呢。到时候你就一个人住新人小区了，你可以住我的房子，反正这里够大。”
　　莫白更加得意地说：“不好意思，我有一百多万积分，我也打算搬到这里来住。”
　　顾天冬惊到破声：“你怎么就一百多万积分了？你怎么就能搬出新人小区了？你也中级了？你不就过了一个副本吗？”
　　“是啊，我……”
　　莫白还没炫耀完，一旁的气氛破坏者盛炎便更加得意地说：“咳咳！我有二百多万积分，海景小区的房子是我买的，不用付租金。”
　　顾天冬和莫白同时看向盛炎，好想打他。
　　“他就是那个被系统封印能力，还全桃花源通告的傻子？”顾天冬用盛炎能听到的声音在莫白耳边大声说盛炎坏话。
　　“就是他。”莫白没否定顾天冬的话，毕竟盛炎是有点傻，不傻也不会没有眼力地插到她和顾天冬的重逢中。
　　“揍你哦！”盛炎扬起拳头威胁道。
　　“打吧。”顾天冬气定神闲地说，“我再送你三个月的惩罚。”
　　见盛炎要和顾天冬吵起来，周围人还在看着，莫白连忙对盛炎道：“盛炎，看一下你的系统消息，有没有关于‘疾病小镇’副本的邮件。”
　　莫白觉得，盛炎也参与了“7号生物研究所”副本，说不定也会被牵扯到“疾病小镇”中。
　　毕竟只要是莫白参与过的副本，都有后续。
　　盛炎听话地看了眼手环，瞬间脸色都绿了：“S级变异副本？又是S级？”
　　“好了，”莫白道，“先别吵架了，我们找个地方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吧。”
　　都是苦命的人，何必互相伤害。


第69章 请勿观赏
　　考虑到盛炎与其他人并不认识，大家不方便集中在盛炎家，而两方人马中，唯一能联络双方的人只有莫白，因此莫白火速找小七租了一个海景小区的平层，并通过顾天冬联络上了曾经来找过他们的丁寻和叶平均。
　　一个小时后，莫白、顾天冬、丁寻、叶平均、盛炎五人在莫白新租的房子中集合了。
　　“联系不上柳从依，”盛炎道，“副本里也没有交换住所信息，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
　　莫白想了想道：“明天我去找一下庄向阳的女朋友吧，说不定柳从依会去见她。”
　　提到庄向阳，盛炎沉默了一下。
　　他与庄向阳没有太多的感情，也见惯了无限世界中的生生死死，盛炎只是一瞬间代入了被留下来的人的心情，觉得有些同病相怜。
　　“我去吧。”盛炎道。
　　莫白道：“也可以。”
　　此时丁寻和叶平均正在参观莫白的新房子。
　　脱离了“伯爵古堡”副本，丁寻和叶平均也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被少年化的丁寻身高都有一米七，如今变成大人模样，她的身高超过一米八，和盛炎相差无几。
　　她依旧是梳着高马尾，穿着白色T恤和方便活动棕色长裤，脚上是一双黑色靴子，腰间挂着一把长剑，看起来又潇洒又酷。
　　叶平均依旧是平均的身高，平均的容貌，比杜衡伪造出来的研究员还要大众脸，身高和顾天冬相差无几，容貌却是天差地别。
　　丁寻参观着莫白的新房子，羡慕地说：“我一觉醒来，你都住上大房子了！怎么就一下子多了100多万积分啊？什么副本我也想去。”
　　盛炎欠揍地说：“去当血清吗？”
　　“当然是去保护莫白，有我在，莫白一定比和你在一起轻松。”丁寻充满自信地说。
　　“你还能强过我？”盛炎道。
　　“强是不一定强过你，但我不用浪费莫白的能力啊，我可以独立行走，不比你好多了？”丁寻单手掐腰，仰起下巴傲然地看着盛炎。
　　盛炎的火气被激了起来，说道：“没有我能炸掉研究所？能除掉两个强大的A级怪物？你是不知道独影有多强！”
　　“再强也不过是个A级怪物，我一剑砍了他！”丁寻抽出腰间的剑，一道寒光闪过，盛炎特意吹出来的刘海被削掉一块。
　　只是削头发，不会被系统惩罚，丁寻很有分寸。
　　使用冷兵器的玩家盛炎见得多了，盛磊因为力气大，更是各种翘楚，一把巨斧能够劈山裂石。
　　可丁寻出的这一剑不一样，盛炎明明想躲的，他只是被封印了能力，又不是被封印了行动力。
　　但就在丁寻挥剑的瞬间，他突然觉得身体感知能力变得迟钝了不少，在他眼里，丁寻的剑快到无法看清，而他的肢体却慢得令盛炎无法置信。
　　见到两人的交锋，莫白微微扬眉。
　　盛炎望着飘落到地面上的火红色碎发，也不多说废话，一拳就打了过去。
　　莫白叹口气，开口道：“差不多得了，丁寻你也想被系统封禁能力吗？”
　　莫白开口的同时，盛炎和丁寻脚下的地面同时移动，和自己身边一米外的地板换了个位置，两人位置错开，盛炎的拳头挥了个空，丁寻的剑也砍在了空气上。
　　叶平均看着三人的互动，鼓了两下掌道：“看来晋升到中级后，大家的能力都有显著提升啊。”
　　丁寻得意地挽了一个帅气的剑花，利落地收剑入鞘，甩了一下如侠客般潇洒的高马尾道：“那是自然。”
　　“什么能力？”叶平均问道。
　　“你猜！”丁寻和盛炎一样欠揍。
　　莫白道：“你的初级能力是‘超感’，和感官有关，中级能力应该也是在这基础之上的升级，我猜你的中级能力应该是控制他人的感官。盛炎的体质和敏捷都不差，可面对你的剑招，还是出现了明显的迟钝，你让他的感官变得迟钝了。”
　　丁寻上前搂了莫白一下，开心道：“还是你聪明，我的中级能力叫做‘通感’，就是可以连通其他人的感觉。目前表现出两个能力，一个是我彻底连接对方的感觉，能看对方所看，听对方所听，让他成为我的眼睛和耳朵，而对方却毫无所觉。
　　“另外一个能力就是‘钝感’，让对方的五感变弱，而我自己还可以用‘超感’提升我的五感。
　　“我现在打谁都跟打儿子似的，你那个独影，我真是分分钟就能要了他的命。”
　　“等我恢复能力，咱们俩到副本打一场试试。”盛炎将手关节按得“咔咔”作响。
　　莫白道：“能控制几个人，范围有多大？”
　　丁寻道：“目前我只有中-1级，只能控制1个人，‘通感’和‘钝感’不能同时使用，‘钝感’的使用范围是十米内，‘通感’则是方圆一百米内都可以。”
　　叶平均道：“你这两种能力的使用范围差很多啊。”
　　莫白公道地说：“因为‘钝感’可以对敌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而‘通感’只是感知连接，两者伤害度不同，范围自然不一样。
　　“丁寻的中级能力和初级能力结合起来运用非常强，一方面操纵并削弱对方，一方面增强自身，还能通过其他人的眼睛观察自己的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她的能力持续进化后，几乎是单体最强的近战战士了。
　　“如果只看近战，盛炎真的未必是丁寻的对手。”
　　“我怎么就不是她的对手了？”盛炎道，“我的火焰可以让她没办法近身！”
　　“你包围住身体的火焰是通过肤感和触感来控制的，如果丁寻降低了你的五感，你连用火焰包裹要害部位的时间都没有就会被她斩杀。”莫白道，“术业有专攻，她是单体近战攻击强，你是群体攻击强，你们两个不是一个类型的玩家，擅长的战斗模式也不同。如果丁寻踩中你提前布置好的炸弹，她也会……”
　　“不会哦，”丁寻欠欠地说，“我的‘超感’可以提前感知到危险，不会踩进陷阱里的。”
　　盛炎的拳头捏得更紧了，看起来很想和丁寻打一场。
　　莫白也懒得劝了，等盛炎的封禁解除后，干脆让他们俩去日常副本里打一场，看看谁更厉害，打不死就行。
　　叶平均道：“我们小队的实力不错啊，丁寻真是个战斗力超强的战士，还兼具信息探索能力；盛炎的炸弹和火焰最适合清小怪，当然他也有以血还血的超强爆炸能力；我们的已经不缺战斗力了，至于防御能力……”
　　叶平均看向一直站在窗前看海，像个忧伤王子一般的顾天冬，问道：“你的防御能力有没有提升？”
　　顾天冬点点头，似乎不愿意多介绍自己的能力。
　　叶平均又问道：“还是按照团队平均值计算的吗？”
　　顾天冬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见莫白也看着自己，等着他讲述能力，便叹口气道：“我的中级能力在‘拒人千里’之上，又增加了一个‘不近人情’，也是以外貌值为防线，不过这一次防御的是精神攻击，只要是外貌值低于我的敌人，无论是物理攻击还是精神攻击都伤不到我，范围只有五米。”
　　“还是以外貌值啊，那你保护好莫白就行了，我们还是自救吧。”叶平均叹口气。
　　顾天冬却道：“但是我的观赏称号变了，可以弥补这个缺点。”
　　“什么称号？”丁寻凑过来道，“你变得太好看了，到底是什么称号变化让你好看成这样？”
　　“外貌为什么变化这么多我也不清楚，不过称号变化应该和你有关。”顾天冬蓝色的眼睛有些幽怨地扫了丁寻一眼，湛蓝色的眼底满是无奈。
　　丁寻别开眼，用手挡住脸说：“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长得太好看了，我容易犯错。”
　　顾天冬道：“你在古堡坍塌的时候，用变成冰雕的我当盾牌，让我承受了大部分掉落的石头，这大概就是我称号变化的原因吧。”
　　“所以到底变成什么了？”叶平均好奇道。
　　顾天冬道：“‘孤独的受难者’。”
　　莫白对宗教知识略有了解，联想到顾天冬“冻龄天使”的称号，立刻明白这是宗教意义上的“受难者”。
　　“受难者”是指在某些宗教信仰中，认为人类在世上遭受的苦难都是上天的考验和惩罚，还有圣子降临到世界上，最终替世人承受苦难，成为救世主。
　　如果顾天冬的“受难者”指的是圣子那个传说，那“受难者”的称号确实比天使高一级，是天使的升级版本。
　　顾天冬说：“‘孤独的受难者’这个称号可以将苦难聚集在我身上，也就是将‘拒人千里’和‘不近人情’范围内的攻击全部集中在我身上，由我一人承受所有苦难，庇护世人。”
　　“你会因此而受伤吗？”莫白问道。
　　顾天冬摇摇头道：“只要对方外貌值低于我，我就不会受伤。其实这个称号挺不错的，它让我的防御能力真正起效了，不再是个只能保护我自己的摆设。”
　　“那这个能力可以说是绝对防御了！”丁寻开心地击掌道，“怎么可能有人比你外貌值高！”
　　丁寻总是这么乐观，她大大咧咧的态度能驱散阴霾，给沉闷的氛围带来沙雕的气氛。
　　顾天冬听到丁寻的话后，睫毛颤抖两下，旋即露出释怀的笑容，说道：“是啊，总比之前好，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感觉也不错。”
　　莫白知道顾天冬的颜值为什么提升这么多了。
　　他之前的观赏价值主要倾向在“中性”上，如今他已经彻底成为中性人，不再需要强调这个属性，他的观赏价值就向“受难”方向靠拢了。
　　顾天冬的身上增加了一种破碎感和孤独感，这两种感觉提升他的氛围感，在这种氛围感的加成下，就算顾天冬的外貌值没有太多增长，他的观赏价值也有了相当大的提升。
　　因此在视觉上，顾天冬的颜值提升了太多。
　　“你的自由属性点加在哪里了？”莫白问道。
　　顾天冬道：“外貌值和精神力平均分配，‘拒人千里’和‘不近人情’还是需要精神力维持的。”
　　他的态度很平静，已经接受了这一切。
　　其实他并没有悲伤，莫白和众人眼中的悲伤是破碎和孤独两种感觉造成的错觉，顾天冬的状态还是挺好的。
　　可越是这样，莫白心里越难受。
　　她想起盛炎那张“信息提取”卡牌，想起莫向由对战斗组玩家的敌意，想到顾天冬在不断晋升的路上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心中不由为观赏组的玩家感到悲伤。
　　在这次副本中，“信息提取”那张卡牌带给莫白的感觉；杜衡欲言又止的态度；他最后无论如何也要让莫白加入“补天”的坚持；以及主系统忙不迭地将众人丢出副本，阻止杜衡继续说下去的急切。
　　这一切线索，都精准地指向了莫白早就在怀疑的一个猜测。
　　莫向由说过，观赏组的玩家升级总是会比战斗组玩家快，他不想晋升到高级。
　　小七告诉莫白，观赏价值还包括收藏价值，等级低观赏品是没有收藏价值的。
　　系统曾用各种能力、卡牌介绍暗示莫白，她的未来是一片深渊。
　　答案早就呼之欲出了，只是莫白不愿意承认。
　　那就是，观赏组玩家升到高级后，可以转化成卡牌。
　　这种转变还不是自动转化的，而是战斗组玩家可以通过某种方式将观赏组玩家变成卡牌。
　　盛磊的朋友到了永无乡后不是不想联系盛磊，而是没办法再联系他的朋友了。
　　那张“信息提取”卡牌，是他永远的归宿。
　　莫向由在预言中看到莫白会为他收尸，隐藏的含义就是，他会成为卡牌，而他希望莫白带走他的卡牌，不要让战斗组的人得到这张卡牌。
　　他不希望自己死后还要成为凶手的傀儡。
　　顾天冬努力升级，想要为队友做些什么的心愿，最终只会成为一张卡牌。
　　这是观赏组的命运。
　　他们面前，根本没有路。
　　想到这里，莫白忍不住上前一把抱住顾天冬，是心疼他，也在心疼自己，更是不希望这件事发生。
　　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阻止这种未来。
　　莫白猜出了杜衡最后的话，杜衡想说，只有“补天”不会伤害观赏组玩家，只有“补天”会庇护他们。
　　莫白信任杜衡，但她不信任“补天”。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莫向由对待战斗组的态度没有错，只要观赏组会成为卡牌，被战斗组的玩家使用，那么对于观赏组而言，所有战斗组玩家都是不可信任的。
　　就算狼不会吃羊，羊也不能依靠狼的同情与狼同行。
　　“怎么了？”顾天冬看向莫白，他认识的莫白是个绝不沮丧的人，此时怎么看起来如此难过？
　　他以为莫白是在为他难过，便温柔笑道：“像你之前说的，我终于可以帮助队友了，这是好事。”
　　顾天冬不知道的是，观赏组玩家为了活着付出的努力，最后却会成为其他人的道具。
　　莫白笑了下，仗着身高优势抓了抓顾天冬的头发，坚定地说道：“我们一起变强吧。”
　　变强，不断变强，无论是能力还是心灵都要变强。
　　强大到无人敢觊觎的程度，强大到足以庇护其他人的程度。
　　莫白不会信任“补天”，她会自己建立一个新的组织，一个完全由观赏组玩家组成的组织，一个在永无乡中，庇护所有观赏组的强大组织。
　　她的未来绝对不是深渊，她的命运由自己做主。


第70章 提升等级
　　“至于我的能力，就有点奇怪了，”叶平均道，“我以为会是能够更加支配运气，或者给与别人厄运，可没想到我的能力的进化方向竟然是这样的。”
　　“什么能力？”丁寻问道。
　　叶平均道：“我的能力叫做‘期望值’，系统给出的解释是可以通过影响其他人的期望值而改变对方的运气走向，我想了三天，也没想明白这个能力的意思。”
　　丁寻摸着下巴，像木雕一样思考了10秒钟，非常识时务地决定放弃思考，看向莫白，决定由莫白来解释。
　　叶平均的能力每次都是这么令人难以理解。
　　莫白倒是有点明白系统的意思，她想了想说道：“我之前在听到你的能力时就想过，到底什么才算好运气，什么算坏运气？”
　　“这有什么疑问吗？遇到好事就是好运气，遇到坏事就是坏运气。”丁寻道。
　　叶平均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莫白换了个丁寻比较容易理解的方式解释：“例如三个骰子，丢出3个1或者3个6的概率都是1/216，不管丢出哪一个结果，都是小概率事件降临到自己身上。
　　“我和你比投骰子，你丢出3个6，如果我们比的是谁的点数大，那你就是运气绝佳，遇到了超级好的事情。可如果我们比的是谁点数小，你丢出最大点，就是超级倒霉，遇到了最差的一种情况。
　　“可实际上，骰子的点数没有变过，那为什么运气从极好变成极差了呢？”
　　叶平均道：“因为期待值，我期待出现最大的点数，得到最大的点数，就是运气好；我期待出现最小的点数，却得到最大的点数，就是运气差。”
　　“你的能力描述是什么？”莫白问道。
　　叶平均打开系统面板，读出能力的介绍：“人对世界要有正确的认知，不要过分期待超出能力的事情。一旦事情的发展总是不符合期待值，人就会觉得自己的运气差，觉得一切都糟透了，一旦产生这种想法，人的运势就会下降，真的变成一个运气差的人。
　　“这是一项持续时间很长的能力，会随着等级提升加速期待值对被使用者的运势变化。一开始你的能力会显得很鸡肋，但在未来，当这个过程被压缩到几分钟甚至几秒钟内时，你可以让任何人丧失对生活斗志，甚至包括高级玩家和S级怪物。”
　　盛炎听了一会儿就开始打瞌睡，丁寻则是不断抓头，一副头有点痒，好像要长脑子的样子。
　　莫白思索片刻后道：“只有负面效果吗？没有正面效果吗？”
　　“有，但是比负面效果差很多，系统说诱人堕落比导人向上要容易得多，向上攀爬总是需要更多的力量。”叶平均道，“我现在的能力是一次只能针对一个对象，负面导向的时间是7天，正面导向的时间是90天。”
　　“7天只能对付一个人，你这能力进化了和没进化一个样啊。”丁寻吐槽道。
　　叶平均苦笑了一下，他也没想到自己的能力这么弱。
　　莫白道：“这个能力到了高级后，会很可怕。你设想一下，如果你可以在同时向10个怪物施展这种能力，并且在10秒内就能让这些怪物丧失斗志，就相当于你一次性可以干掉10个S级怪物，这是相当可怕的力量。”
　　“我还是不明白这能力要怎么对付人。”丁寻道。
　　莫白向丁寻解释了一下：“假如叶平均对你施展了这种能力，第一天，你希望自己能杀死S级怪物，却被S级怪物打了个半死，你会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第二天，你希望自己一剑可以斩杀10个A级怪，却只杀了2个，你会觉得自己没用；
　　“第三天，你会特别期待今天是晴天，当遇到阴天，因为期待落空，你的心情就会变得非常差；
　　“第四天，你希望第一个见到的人穿的是白衣服，谁知道见到的却是黑衣服的人，你就觉得很晦气；
　　“第五天，你希望左脚先迈出门，谁知道走到最后是右脚出门的，你会觉得自己的脚不听使唤；
　　“第六天，你希望你的眼睫毛是单数的，数了半天是双数的，你会觉得身体很不顺心；
　　“第七天，这个世界与你期待的截然相反，没有任何事情是符合你的心意的，你所期待的事情永远不可能实现，就算去做也事与愿违，你失去了行动的动力。
　　“反正行动一定会失败，反正我就是这么倒霉的人，反正我总是这样一事无成，倒不如就这样解脱吧。”
　　“我为什么要希望自己能打赢S级怪物？我为什么要希望眼睫毛是单数的？”丁寻不解道，“我有病啊。”
　　“我的能力让你对自己产生了不切实际的期待值，我让你这么想的。”叶平均指了指自己。
　　“那你这个能力有点吓人啊，中招的人完全不知道自己中招，却处处失败，最后不得不怀疑自己，失去所有信心，甚至会害怕活着。”丁寻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不由说道。
　　“可是现在这个能力生效的时间太长了！”叶平均摊手道，“7天，这期间对手有一百次机会发现自己的状况不对，一旦发现这个能力，就可以想办法解除负面影响，有太多能力和卡牌可以解决心理问题了。”
　　“那正向效果能起到什么作用呢？”丁寻问道。
　　“治疗某些心理疾病，唤醒人体自身的免疫力，让某些治疗药剂无法解决的负面状态自愈，还有可以帮助人快速升级。”叶平均道。
　　“倒是个治疗能力，可是49天才能治疗一个人啊？”丁寻道。
　　“这期间我还不能对其他人使用能力。”叶平均苦笑一下。
　　他也知道自己这个能力要是升到高级会变得很强，但现在的问题是，他能不能升到高级。
　　说不定86天后，他就在疾病小镇一命呜呼了。
　　“没事，你还有运气能力。”丁寻拍拍叶平均的肩膀安慰他。
　　叶平均叹口气道：“系统说，在绝对的实力差面前，运气能够左右的东西非常少。我的能力最多只能对A级怪物起效，对S级怪物没有用处。”
　　众人集体陷入沉默。
　　还真没见过如此没用的能力。
　　莫白不由问道：“我们不停刷日常副本，不能尽快升级吗？叶平均有没有可能在86天内升到高级呢？”
　　她暂时不想晋升至高级，不过其他战斗组的成员可以。
　　顾天冬、丁寻、叶平均三人对高级没什么概念，他们之前只是初级玩家，搜集的情报也是中级相关，没有那么积分去买高级的情报。
　　倒是盛磊早就晋升至中级，且有几个晋升至高级的朋友，对盛炎讲过一些这方面的知识。
　　盛炎解答了莫白这个问题：“是这样，刷已经有攻略的日常副本只能积攒经验、积分和道具卡，无法升级。就算我们连刷86天日常副本，也只有中-1级。”
　　“你是中-1级？”莫白问道。
　　“是啊。”盛炎一副“有什么问题吗”的样子。
　　“没什么。”莫白道。
　　她和盛炎通关同一个副本，盛炎只晋升了1级，她却从初-7级飞跃式升到中-3级，晋级速度实在太快了。
　　盛炎继续道：“想要升级，只能靠日常副本开荒和强制副本。不过玩家刷日常副本时积攒的经验不是无用功，升级时都会用到。假如我们在日常副本攒了300经验值，中级升级1级需要100经验值，那等我们通关一个强制副本后，会一下子从中-1级升到中-4级。
　　“至于晋升至高级嘛，就必须要满足三个条件。
　　“第一，达到中-9级；
　　“第二，积攒足够的经验；
　　“第三，在强制副本中击杀S级怪物，不必自己击杀，和队友合力也可以。
　　“我哥说，第三个条件可以提前完成，这样一来，只要第一点和第二点的条件达成，就可以自然晋升至高级。
　　“我们在上个副本合力消灭了超星级怪物，已经满足第三点了，说不定我们可以在这86天内晋升到高级！”
　　盛炎说完还看了丁寻一眼，意思是我已经满足条件了，很快就比你强了。
　　莫白听到盛炎的话并不觉得开心，只觉得头疼。
　　她既希望自己可以快一点变强，又不希望太早成为高级玩家。
　　至少要在一个安全的环境内成为高级玩家，而不是在“疾病小镇”这种有战斗组高级玩家和S级怪物的危险环境中晋升。
　　“我记得自然系玩家晋升速度非常慢吧？”丁寻道，“你用了三年时间才初级到中级，现在想用86天就从中级到高级，做什么美梦呢？86天后，你能有中-3级就不错了。”
　　“你的能力还被封禁着呢，还有17天才能解禁，你的练级时间比我们少。”叶平均语气平和地提醒盛炎。
　　盛炎看向莫白，说道：“这17天我可以和莫白组队刷日常副本。”
　　莫白并不想太快升级，她希望放慢节奏。
　　于是她想了想说道：“我不会勤刷副本的，我的目标是在进入‘疾病小镇’前达到中-8或者中-9级，有中级最强的实力就行。”
　　“为什么不刷副本？”盛炎问道。
　　他是刷副本狂魔，三年把自己刷成千万积分富豪，完全不理解不想奋斗的玩家。
　　莫白想了个理由：“幻蝶还活着，我在逃离研究所时，看到它和我们一起逃出去了。它能自由出入其他副本，包括日常副本，我怕你在被封禁能力的情况下遇到幻蝶。”
　　“它还活着呢？这么阴魂不散？”顾天冬问道。
　　从他认识莫白那天开始，莫白就在为幻蝶头疼，这怪物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难以甩掉。
　　“幻蝶已经不是我们的对手了吧？”盛炎道。
　　莫白摇摇头道：“不好说，它可是从超星级怪物体内逃出来的，我怀疑它会因融合了一部分超星级怪物的能力而变强。”
　　莫白会这样怀疑，是因为她自己体内也存在超星级怪物的基因污染。
　　融合过必定会留下痕迹，幻蝶也一样。
　　那天莫白曾试图伸手抓住幻蝶，幻蝶却像泡沫一样消失了，这让莫白怀疑幻蝶得到了新的能力。
　　不得不说，幻蝶的命真大。
　　莫白想了想说道：“这86天，我们的目标是尽快升级。盛炎可以和你们一起组队，但在盛炎恢复能力之前，我不会和他一起进入日常副本，免得他被幻蝶偷袭。
　　“这段时间，你们可以随意刷副本，但我只去单人或者双人副本，尽量降低和我组队的玩家数量，免得人数太多被幻蝶钻了空子。
　　“等大家都积攒了一定经验后，我们试着寻找未被攻略的A级副本，争取在进入‘疾病小镇’前升级。”
　　众人均是认同地点点头。
　　莫白又对叶平均说：“现在时间充沛，你可以尝试对自己使用‘降低期待值’能力，激活能力的正面效果，说不定等满49天，这个能力会带给你意想不到的收货。”
　　叶平均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我也正想这么试试。”
　　丁寻和盛炎是行动派，定下计划后，就立刻凑在一起研究去哪个副本比较好。
　　盛炎手上有好几个A级日常副本的攻略，他立刻选出一个A级日常副本，限定人数四人，正好适合他们四人组队去，盛炎提供攻略，其他人负责保护他。
　　临走前，盛炎给莫白发了一个压缩包，里面是盛炎掌握的所有日常副本的攻略，随便莫白挑选。
　　不过盛炎还是建议莫白不要进入单人副本，担心她自己遇到幻蝶，从此孤立无援。
　　莫白表示她不会冒险。
　　除此之外，莫白还向盛炎借了“信息提取”这张卡，盛炎十分不舍。
　　“一张卡你心疼什么？”丁寻见不得盛炎这磨磨唧唧的样子。
　　盛炎道：“你懂什么，这是我哥的遗物。”
　　丁寻却道：“但是你哥留下的卡牌有一大箩筐。”
　　刚参观过盛炎的卡册的丁寻十分仇富。
　　盛炎也觉得自己太过珍视这张卡，他摇摇头说：“我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就是每次拿起这张卡，总觉得好像有一个人在静静地看着我，既不求救，也不骂我。他就那样站在我面前，一脸绝望的样子，我不希望这张卡消失。”
　　“我保证不会使用这张卡。”莫白郑重道。
　　盛炎这才十分珍重地卡交给莫白。
　　送走同伴后，莫白面色沉重地打开手环，给莫向由发了信息。
　　她要从莫向由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
　　同时，她也要拉拢莫向由，让他成为她的组织中第一个队员。


第71章 盛磊的死因
　　这一次，莫向由没有约在自由市场的vip包房，而是直接约在了莫向由的家。
　　莫白非常奢侈地打车前往莫向由居住的靠海别墅。
　　才一进院子，莫白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这一次，她使用了“环境排异”。
　　她将这一栋别墅附近的异香全部排异掉，让莫向由不断散发出的香气彻底消失，这一个小时内是不可能再恢复了。
　　正在房里浇花的莫向由感受到身上的异常，他嗅了嗅手背，又低下头闻了闻面前的兰花。
　　这是他进入无限世界后第一次闻到花香。
　　他身上的香气太重，掩盖了身边所有气味，很多时候，他连食物的味道都感受不到。
　　异香本身就不是什么让人舒服的气味，它具有极强的诱惑性，有点像熟到发烂的苹果，浓郁的香气下隐藏着一股淡淡的腐烂味道，那是死亡的味道。
　　人对气味是有适应性的，有道是久闻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很多气味，闻久了就感受不到了。
　　但莫向由适应的只是香气，他始终没有习惯香气掩盖下的死亡气息。
　　尸臭是很难消散的味道，它代表着死亡和危险，身体无法适应这种味道，是为了提示大脑快离开危险的境地。
　　莫向由却没办法摆脱观赏组的身份，摆脱自己的能力。
　　为了掩盖身上的味道，他在房间里种了无数香气浓郁的花，调配出许多香水，可这些味道没有一个能压住他身上的异香。
　　而此时此刻，他竟然闻到了花香。
　　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是上天垂怜，帮助他改变了观赏组的身份吗？
　　这个念头在莫向由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自嘲地摇摇头，将这种天真的想法从脑海中甩出去。
　　半个小时前，他刚把住址发给莫白，这会莫白应该到了。
　　这难道是莫白做的？
　　她的能力进化成什么样子了，竟然能做到这种事情？
　　莫向由放下喷壶，走出房门。
　　一出门，他闻到了不同的味道。
　　风的清新气息，土壤的潮湿气息，阳光的温暖气息，浪潮的咸腥气息。
　　一切都是那么新鲜，明明天还是那个天，云还是那个云，世界却变得不一样了，眼前的色彩似乎也变得更加艳丽起来。
　　在这样纷杂的气味中，莫向由看到了站在花园中健康的莫白。
　　她不再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她身上有种坚韧的气质，她比这片花园中最艳丽的花朵还要耀眼。
　　“你做了什么？”莫向由深吸一口气，贪婪地汲取着自然的气息。
　　“‘环境排异’。”莫白简单解释了一下她的能力，“你这里真不错，种了这么多花，这的房租可贵了呢。”
　　“这里独门独院，不会影响到其他人。”莫向由道，“我有预言能力，赚积分比你们容易。我又不像盛磊盛炎两兄弟那么傻，非要花大把的钱去买房子，无限世界的人不知道能活多久，万一刚买到房子就死了，那多吃亏。”
　　“来找你预言的人都怎么做的？我记得你只能追寻香气的走向，只能看到吃下你的血肉的人的未来。”莫白道。
　　莫向由道：“我会告知我的能力，并为他们提供一杯掺了我的鲜血的红酒，如果他们愿意接受，喝下这杯酒，我就能看到他们的未来。”
　　“包括未来有可能接触你的血肉的人？”莫白问道。
　　莫向由敏感地注意到莫白话语中的隐藏含义，问道：“你想预测自己的未来？”
　　莫白点点头道：“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很疑惑，为什么我明明没有见过你，你却能精准地预测我的未来，当时你说，那是因为我在未来一定会接触到异香。当时我想的是，我喜欢未知的未来，我不会去找人预言自己的未来。
　　“可是没想到，人变得真快，我现在真的很想知道我的未来是什么。”
　　“看来这一次和盛炎去强制副本，你的心境发生了很大变化。”莫向由道，“只是一个初级强制副本而已，你才用了四天就成功通关，为什么你现在看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看到的未来中没有我这次的副本吗？”莫白问道。
　　“看不到，就好像眼睛被蒙住了一样，看不到也听不到。”莫向由道。
　　莫白突然一笑道：“所以你曾试图预言我和盛炎这一次强制副本的结果，只是没有成功。”
　　“预言了又怎么样？”莫向由淡淡地说。
　　莫白用看透一切的眼神望着莫向由，说道：“因为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人就在交易市场，约在你的VIP包厢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第二次见面，你完全没有必要将我约到VIP包厢，那里人多耳杂，根本不适合讨论重要的事情。既然这一次你能约我到你家里，上一次也可以，可是你为什么要约我到保密性较差的交易市场呢？”
　　“大概是那时候我和你还不太熟吧。”莫向由道。
　　“现在我们也不是很熟，才第三次见面而已。”莫白笃定道，“你约我到VIP包厢，其实是为了盛炎。”
　　盛炎是被莫向由的异香迷惑，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咬了莫向由，被系统判定在桃花源攻击玩家，被封禁了能力。
　　这个过程中，盛炎吞下了异香，莫向由是能够预知到香气走向的。
　　如果莫向由不希望盛炎和莫白碰面，他有一万种方法可以避开两人的相遇。
　　可那天就是那么巧，莫白早一分或者晚一分去交易市场，都不会遇到盛炎。
　　莫白相信，巧合的背后，是莫向由的善良。
　　莫向由知道没有能力的盛炎在强制副本中必死无疑，他循着香气，不断找寻一个帮助盛炎的办法，终于找到了莫白。
　　是莫向由促成了莫白和盛炎的合作。
　　只是莫向由的等级太低，看不到变异级副本的情况，他也无法想到，两个初级玩家
　　竟然会触发等级那么高的副本。
　　莫向由表面上看起来对世界充满恨意，恨不得所有战斗组的成员去死，但他的内心还是柔软的，善良的，愿意帮助他人的。
　　莫白想要建立的小队中，需要莫向由这样的人。
　　“我想要你帮我预言我的未来。”莫白道，“我想看看我们未来有没有组队的可能性。”
　　莫向由又露出他惯用的嘲讽笑容：“我只有一种和你组队的方式，就是你得到了我的尸体。”
　　“你的意思是，你要以卡牌的方式，成为我的队友吗？”莫白语出惊人。
　　她这话宛若晴日惊雷，莫向由满脸震惊，盯着莫白，良久才冒出一句话：“这句话，你是怎么说出口的？规则没有阻拦你吗？是什么人告诉你的？难道有人能越过规则将这个情报告诉你？”
　　莫白道：“没人告诉我，是我自己猜到的。一切有迹可循，有理可依，没什么猜不到的。至于我为什么能说出口，我想大概是因为，你我都知道这件事，在两个知情者中，没有必要隐瞒这件事。”
　　莫向由警惕地四下看了看，尽管这是他自己家，四下无人，但他还是谨慎地说：“我们进屋再谈论这件事吧。”
　　他将莫白请进他的三层大别墅中，莫白一进门，就闻到了浓郁的花香，呛得连打了几个喷嚏。
　　莫向由的一楼种满了鲜花，美得像童话故事里的花圃。
　　一楼的窗户都开着，有蜜蜂和蝴蝶落在花朵上。
　　莫白看着花丛中飞着的几只漂亮的蝴蝶，有些嫌弃地说道：“我们还是去个没蝴蝶的地方吧。”
　　她已经快得蝴蝶PTSD了。
　　莫向由直接带莫白上了三楼书房，书房里虽然没有花，但有香薰、香炉、香水、蚊香等多种香，熏得莫白一阵头晕。
　　“你自己都够香了，还要弄这么多香，不难受吗？”莫白道。
　　莫向由意有所指地说：“再浓郁的花香也压不住尸臭，玫瑰丛下的尸体总会被人发现的，我只不过是想闻到除了异香以外的味道罢了。”
　　莫白很快适应了这香气，她坐在檀木椅子上，莫向由为她倒了一杯茶，问道：“你上个副本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能猜到观赏组的秘密？”
　　莫白取出了“信息提取”卡道：“我使用了这张卡。”
　　她将“信息提取”卡带给她的感觉，副本的难度，杜衡的身份以及永无乡内“补天”的存在，简单地告诉莫向由，安慰道：“你不要太悲观，永无乡并不是龙潭虎穴，还是有对观赏组心存善意的组织的。”
　　“我知道，可是我等不到去永无乡。”莫向由道，“在我看到的未来中，下一个副本，我就会成为卡牌。”
　　正在喝茶的莫白微微一顿，她不由问道：“你的下一个副本是什么时候？”
　　“86天后，本来是‘瘟疫花园’副本的后续副本，只有A级。不过就在几个小时前，系统发信息告诉我，由于发生了一些意外，我的后续副本变成了‘疾病小镇’，还是超难的S级。”莫向由叹道，“我上一次副本中之所以可以停止升级，就是因为副本其实还没有结束，我不算完成那个副本，可以中途停下。不过这一次，我大概停不下来了。”
　　“我的下一个副本也是‘疾病小镇’。”莫白道。
　　莫向由并不意外：“难怪你会为我收尸，原来我们会进入同一个副本，这样一切都解释通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莫白认真地说。
　　莫向由并不乐观地说：“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有些时候，人的力量太有限了。当初，盛磊也说要为徐启睿报仇，可他不仅没能报仇，还搭上了自己一条命。”
　　这是莫向由第一次提到盛磊的事情，之前盛炎不管怎么逼问，莫向由都不肯说出盛磊的死因。
　　“徐启睿是谁？”莫白问道。
　　莫向由伸出手点了点莫白放在桌子上的“信息提取”卡。
　　“他就是徐启睿？”莫白拿起这张卡，想起盛炎提起盛磊一直对这个朋友耿耿于怀，认为徐启睿去了永无乡就不记得他这个老朋友了。
　　莫向由说盛磊是为了给徐启睿报仇而死，也就是说，盛磊知道了观赏组的秘密。
　　“盛磊不是中级玩家吗？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莫白问道。
　　莫向由道：“‘瘟疫花园’是个很特殊的A级副本，分为阶段任务一‘瘟疫花园’和阶段任务二‘疾病医院’，我们完成了阶段任务一后，有了升级的资格，盛磊本来就是中-9级，他直接选择了升级，而我在升级中看到了未来，就中途停了下来。
　　“我们在已经解除危险的‘瘟疫花园’中修整了三天后，前往阶段任务二的‘疾病医院’，在‘疾病医院’中，我们遇到了两个伪装成中级玩家的高级玩家。”
　　“像杜衡那样？他们为什么要去‘疾病医院’？”莫白对这种事很敏感。
　　莫向由道：“说是为了寻找什么线索，我见他们是高级玩家就避开了，不清楚他们要做什么。
　　“盛磊也是高级玩家，他认为多几个帮手会比较好，便和这两个高级玩家成了朋友，他们说他们是来自永无乡的‘无间’组织，还盛情邀请盛磊加入‘无间’。
　　“盛磊本来和他们相谈甚欢，甚至已经答应了去了永无乡就去找他们，可是聊着聊着，盛磊就翻脸了。
　　“盛磊给我发了信息，希望我能帮助他杀掉这两个高级玩家，他说这对我也有好处。
　　“我拒绝了，我只想通关，不想节外生枝。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盛磊不是死在副本bss手中的，而是死在了两个玩家手中。”
　　莫白听后沉默许久才问道：“你是因为拒绝了盛磊的提议，认为自己也是害死盛磊的帮凶，所以才不向盛炎解释的吗？”
　　莫向由在盛炎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就好像是他害死了盛磊一样。如果他不是这个态度，盛炎也不会怒急攻心，视盛炎为仇人。
　　“我没那么……”莫向由本来嘴硬地想反驳，但他对上莫白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突然一时语塞，将反驳的话咽了回去，“不管其他玩家如何，盛磊是不一样的。他没有把观赏组当成道具，还要为死去的朋友报仇，我当时拒绝了唯一一个对观赏组表现出善意的人，我也是帮凶之一。”
　　“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嘴太硬，明明很善良，却总是表现出一副要毁了世界的样子。”莫白叹道。
　　“我没你想得那么好。”莫向由道。
　　莫白又道：“你不告诉盛炎真相，也是因为他只是初级玩家，没办法向高级玩家复仇，倒不如以为盛磊是死在副本bss手下，这样会才不会被仇恨吞噬，是不是？”
　　“如果他能成为高级玩家，告诉他也没关系，现在嘛，他连前往永无乡的资格都没有，说了也没用。”莫向由淡淡地说。
　　“你看到的盛炎的未来是什么样的？”莫白问道。
　　莫向由道：“异香是有时效的，我只能看到三个月之内的未来。只要盛炎过了强制副本这一关，接下来的日子，他会活蹦乱跳地活过三个月。”
　　“哪怕他也会进入‘疾病小镇’？”莫白问道。
　　莫向由蹙眉问道：“你们这些玩家是怎么回事？一个个等级不高，怎么全往S级副本里挤？‘疾病小镇’等级太高，不进入副本内，我什么都看不到的。”
　　“也就是说，就算‘疾病小镇’等级高，只要进入副本内，你还是能看到一些画面？”莫白问道。
　　莫向由点点头。
　　莫白下定了决心，说道：“也给我做个预测吧，你掌握的线索越多，能够看到的未来也越多，不是吗？”
　　莫向由看了一会儿莫白，刺破手指，将一滴鲜血滴入茶杯中。
　　莫白端起茶杯正要喝下去，却听莫向由道：“我给人预言是收费的，一次30万积分。”
　　莫白的手一僵，这预言不做也罢。
　　“你可以分期付款，接下来的三个月，一个月给我1万，最后28万等我们通关‘疾病小镇’后一次性结清。”莫向由道，“如果我死在‘疾病小镇’中，你就不用付这笔钱了。”
　　莫白笑道：“本来我还想赖账的，你这么说，我只能付账了。”
　　说罢，她将那杯茶一饮而尽。


第72章 玫瑰花丛下的尸骨
　　莫白喝下茶后，莫向由闭上眼冥想，似乎在认真查看莫白的未来。
　　莫白颇有些紧张地等着。
　　大概1分钟后，莫向由睁开眼说：“我什么也看不到。”
　　莫白：“……”
　　坚韧、强悍、洞悉一切的莫白，在听到莫向由这番话后，竟也产生了一丝茫然。
　　要知道她可是面对超星级怪物和观赏组的秘密时都不会茫然的人！
　　“我可以赖账吗？”莫白直白地说，“我觉得这30万积分花得不值。”
　　“不可以，我已经做出预言了，看不到也是一种答案。”莫向由道。
　　莫白非常认真地说：“你收费这么贵，给出的答案又这么离谱，真的不会挨揍吗？”
　　莫向由笑了笑道：“我自然是有策略的，你觉得什么样的人会来找我预言未来？”
　　“对下个强制副本心中没底的人。”莫白道。
　　莫向由道：“他们来找我预言，无非是想从我口中得到‘我能活下来’这个答案，30万买个预言并不值，可是买条命就很值。”
　　“可是我记得你说过，你的预言是无法改变的。来找你预言的人，要是得出他会活下去的答案，自然愿意掏这笔钱，可要是得出他会死的答案，他明知道自己要死，又怎么会给钱呢？”莫白问道。
　　“这自然是……”莫向由顿了一下，看着莫白，“你还是太正直，我觉得以你的智慧，应该能想到又能拿到钱、又不会泄露出去被人报复的办法。”
　　莫白略一思索，想到一个办法，她说道：“很简单，事先对来求预言的客人说，预言不能对外说，说出去未来就会发生改变，你的预言就不准了。
　　“有这个前提后，不管你看到的未来是生是死，你都可以对客人说，下个强制副本你会活下来。
　　“这样一来，得到预言的客人就会分成三种情况，一是本就该活着的人；二是注定死去，且保守秘密，什么也没说的人；三是注定死去，却忍不住对亲友说‘莫向由说我下个副本没问题，可以活下来’的人。
　　“第一种，本就会活，他得到是正确的预言，离开副本之后，他就会对外说，‘莫向由的预言特别准，这次我本以为活不了，却在他的预言帮助下活了下来’，这对你是一种正向的宣传。
　　“第二种，注定死去，死之前什么也没说，就算你告诉他假的答案，把死的说成活的，没人知道他得到了什么答案，也不会有人来找你讨债，更不会对外说你在骗人，死人没有话语权。
　　“第三种，注定死去，死之前告诉亲友‘莫向由预言我会活下去’，最终却死去的人。他的亲友自然会来找你要个说法，这时你会告诉这人的亲友，因为死者提前泄露了预言的内容，改变未来的走向才导致死亡的，这么说，就更没人敢提前泄露预言的内容了。
　　“最后只有活下来的人会到处宣传你的厉害，你成为桃花源第一预言家，预言的价格也就水涨船高，变成了30万一次
　　，却不会有人说你是骗子。”
　　“全中。”莫向由靠坐在椅子上，神情淡然，看起来充满神秘感。
　　从气质上来看，他还真的挺像个半仙的，难怪能骗到这么多人。
　　“有点缺德。”莫白道。
　　莫向由道：“我做的全是好事。注定要死的人本就无法改变命运，我告诉他能活下来，让他在死前开心几天，快乐地度过最后的时光，总比哭着过好吧。
　　“至于那30万积分，他死了之后就会被系统收回，提前转给我，防止系统回收积分，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吧。”
　　“强词夺理。”莫白道。
　　莫白如果想骗人，她能想出比莫向由更阴损的招数，但她不会这么做。
　　只是莫向由这个人的品行还需要进一步观察，莫白不希望队伍里有一个无法信任的人。
　　“那我30万怎么办？”莫白问道，“你什么也没看到，难道真的要给你钱？”
　　“还是要给的，因为我有售后服务，”莫向由道，“我和你进入同一个副本，进了副本后，我就能看到24小时内即将发生的事件画面，到时候一一发给你。”
　　“这还差不多。”莫白边喝茶边像闲聊一般地问道，“你的初级能力和初级称号我都知道了，中级能力和中级称号呢？”
　　“你问其他人的能力都是这么直白吗？这些是秘密你不知道吗？”莫向由道。
　　莫白很自然地说：“好的战术和配合能够创造出以弱胜强的奇迹，我希望你在下一个副本可以和我合作，增加大家的存活率。我不相信你对自己的预言，我也不认命。
　　“凭什么观赏组的命运就是成为卡牌？我可以死去，但我不接受以这种方式死去。
　　“我希望你能活下去，活下去看着我打破你的预言。”
　　“天真！”莫向由对莫白的信念嗤之以鼻。
　　“或许真的天真吧，可是我一定会坚持下去的。”莫白坚定道。
　　“我不相信你天真的想法可以实现，不过我可以和你组队，毕竟我还需要你为我收尸，把我的卡牌交给你总比被那些战斗组拿到好。”莫向由平静地谈论着生死，他似乎已经将自己的死亡当成了既定事实。
　　“我的中级能力是‘诈骗犯’，中级称号是‘芳香玫瑰花丛下的尸骨’。”莫向由道。
　　这两个词组听得莫白眉角直跳，她忍不住问道：“你的初级能力叫‘余香’，是追寻气味的预言能力，一个预言是怎么发展成‘诈骗犯’的？”
　　“因为最优秀的预言家全是欺诈大师，除了你这样坚强睿智的人，这世上有多少人愿意面对死亡的真相呢？”莫向由紫色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诈骗犯’和称号都有什么作用？”莫白问道。
　　莫向由道：“‘诈骗犯’的能力是利用预言能力欺骗其他人、npc或者副本怪物，欺骗成功后就会获得能量，这种能量对人的身体没有伤害，却能让人‘降智’，‘降智’后的对象会相信我说的每一句话，就算我说‘你忘记了自己的能力’这种离谱的话，他们也会信以为真，并真的忘掉能力，失去抵抗力。”
　　“那你在桃花源所作的一切，包括之前卖假情报给“伯爵古堡”的玩家，都是在积攒“诈骗师”的能量吗？”莫白问道。
　　这和柳从依的“e人”能力很像，但积攒能量的方式和能量的使用方法截然不同。
　　“你还敢提这件事，你从‘伯爵古堡’中救下来两个人，害得我少积攒很多能量，他们找上门来，我还得用积分堵住他们的嘴，前前后后花了50万积分。我好心帮你通关，你就这么对我？”莫向由一脸责怪地看着莫白。
　　莫白不为所动：“休想道德绑架我，我当时不知道你的能力，而且就算我知道你的能力，也会救下这两个无辜又无害的玩家。”
　　莫向由冷哼一声，不悦道：“我讨厌你和盛磊这样的‘好人’，每当我想恨这个世界的时候，总有你们这样的人出现在我面前，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好像还没那么糟糕。”
　　“我不是好人，”莫白微微叹了口气，“我在上个副本中，为了更完美更简单地获得胜利，提前洞悉了四个玩家的死亡，却没有去阻止。”
　　大概是因为莫向由知道的秘密太多，莫白第一次对其他人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阴暗。
　　莫向由没有评判莫白的对错，而是问道：“这次为什么没有救？”
　　莫白想了想说：“因为我自顾不暇。”
　　莫向由用嘲讽的语气说道：“你那时如果去救人，不叫‘好人’，叫萤烛之光却妄想与日月争辉，叫自不量力。在我看来，你想要救我，想帮我活下来的念头，也是自不量力。”
　　“我……”
　　莫白想要解释自己当时还有第二个选择，却听莫向由道：“你完全不知道我预言中看到了什么，你也不知道我的未来如何，就放言想救我，让我相信你，我凭什么相信你？
　　“救人的前提是对自己的实力有个充分的认知，不是靠一张嘴救人。不管你的能力有多特殊，你又有多聪明，中级就是中级，你的等级限制了你的能力。
　　“莫白，你只是一根蜡烛，你不是挂在天上的太阳，可以照亮这世界上每个人。
　　“在‘疾病小镇’中，遇到生死存亡的危机时，如果我和你只能活一个，我一定会放弃你保住我自己，同样的，你也一定要放弃我保住自己的生命。千万别做牺牲自己的蠢事，我不会谢你的。
　　“蜡烛能保证自己慢一点烧尽已经很好了，别妄想靠烛火之光去照亮整个黑夜。”
　　莫向由的话很重，却解开了莫白在‘7号生物研究所’中的心结。
　　她一直觉得当时的她很伪善，为了自己小队的生命漠视他人死亡。
　　现在莫向由却告诉她：你不是伪善，你只是不够明亮，一根蜡烛能够照亮自己已经很了不起了。
　　尽管莫向由的语气很差，莫白却觉得她好像被这个世界宽恕了。
　　“谢谢你。”莫白柔声道，“你已经帮我两次了。”
　　一次是在“伯爵古堡”前免费提供幻蝶的情报和幻蝶即将潜入古堡的事情，一次是现在，帮莫白开解她的心结。
　　莫向由自诩坏人，却一直在帮助莫白。
　　“懂了就好，懂了就不要再抱着天真的想法，做个现实的人。”莫向由道。
　　莫白露出开朗的笑容道：“最大的现实就是我应该努力变强，变成更明亮的蜡烛，变成手电筒、LED灯、灯塔、月亮、太阳，这样我就能做到更多的事情了。”
　　她想到了杨教授，想到地下潜藏着的超星级怪物。
　　她曾与超星级怪物融为一体，她知道这怪物究竟有多强，她明白那股力量能够做到太多事情。
　　莫向由凝视着莫白的笑脸，眼神专注，紫色的眼眸中藏着复杂的情绪。
　　莫白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莫向由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的梦该醒了，我们还是来说说我的称号效果吧。”
　　莫白也配合地说道：“‘芳香玫瑰花丛下的尸骨’听起来像是一幅画，我只是想象那个画面，就能感受到极大的反差感，确实有观赏价值。不过这样的称号，它的效果是什么呢？和之前的血肉有毒，有什么区别？”
　　“它代表着浮华外表下隐藏的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个称号效果类似于吐真剂，被香味覆盖的很容易说出秘密。同样的，它也代表芳香中的致命毒药，怪物如果一次性吃掉太多我的血肉，会死去的，第二个称号效果是初级称号的进阶版。”莫向由道。
　　“你的能力和称号效果都偏向解谜，你能够很轻易地获得情报，但没有太强的攻击力。”莫白分析着莫向由的能力，思考着该如何应用莫向由的能力。
　　“所以我喜欢和盛磊这样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玩家组队，又听话又好用。我可以稍稍对他使用一点‘降智’，不会耗费太多能量，但能保证他完全听我指挥。”莫向由露出狡猾的笑容。
　　莫白：“……”
　　莫向由真是她进入桃花源以来遇到的最麻烦的队友，长了八百个心眼，说话半真半假，为人亦正亦邪的，感觉稍有不慎就会被他坑。
　　“莫向由，你有没有骗过我？”莫白严肃地问道。
　　这里是桃花源，有规则制衡，莫向由是无法对玩家使用“降智”能力的，否则会被系统判定精神攻击，莫白确定莫向由从来没有对她使用过“降智”。
　　可是她无法保证莫向由说过的话中是否存在谎言。
　　她甚至连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都辨别不出来。
　　“你猜？”莫向由十分欠揍地说。
　　“我要走了。”莫白一脸冷漠地说。
　　她已经问到了她想要的情报。
　　“等一下，”莫向由叫住转身的莫白，“你的能力能持续多久？”
　　“我走后，这个环境就会慢慢恢复，再过半个小时，大概就会恢复原状了。”莫白道。
　　“一天一个小时左右啊……”莫向由的手指搭在下巴上，思索片刻后道，“我
　　可以雇佣你每天来帮我驱散一次这种异香吗？一次1万积分。”
　　这个数字真的很令莫白心动，但她还是拒绝了莫向由：“我还要下副本提升等级的，我想在进入‘疾病小镇’前升到中-9级。”
　　“努力升级？你是嫌弃自己变卡的速度太慢吗？”莫向由的舌头大概是带刺，说出的话总是刺中人心。
　　“如果不提升等级，我在‘疾病小镇’就死了！”莫白道。
　　她也明白越早到高级，她变成卡牌的风险就越大，但她总不能因此而停滞不前。
　　莫向由道：“那你也不可能每天都下副本，不进副本的时候来找我。”
　　“三天一次吧，我尽量在这86天内凑够30次，这样就不用付你预言的账了。”莫白道。
　　“吝啬鬼，守财奴。”莫向由道。
　　“诈骗犯。”莫白也不甘示弱地怼回去。
　　为了防止莫向由再骂回来，莫白转身就跑。
　　跑到花园中时，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她之前的称号“残缺的瓷娃娃”是建立在残缺的基础上的，顾天冬的外貌值变化是建立在无性别基础上的，“信息提取”卡的原身徐启睿的变化方向一定是大头，那莫向由呢？
　　莫向由看起来是那么神秘、英俊，从外貌上看不出任何问题。
　　“怎么不跑了？”莫向由双手环胸，靠门望着莫白。
　　莫白回头道：“你的外貌看起来很正常。”
　　玫瑰花丛下的尸骨，浮华外表下的真相，莫向由的观赏价值是什么呢？
　　莫向由猜出了莫白没问出口的话，他想了想道：“你看到后，请尽快忘掉，我怕你晚上做恶梦。”
　　说罢，他解开系得严严实实的衣扣，脱下深黑色的衬衫，露出深色衬衫下的身躯。
　　没有诱人的画面。
　　莫向由前胸后背的血肉都腐烂了，像死肉一般，充斥着腐败的气息。
　　莫白控制着表情，尽量保持镇定，不让自己露出难过或者同情的神情。
　　莫向由很自然地穿好衣服，缓步走到莫白面前，说道：“幸好你没露出怜悯这种恶心的表情，否则我一定杀了你。”
　　“疼吗？”莫白沉声道。
　　“腐肉是不会疼的，只是看着恶心。”莫向由道，“我觉得这样的身体很好，我不会因为使用称号效果而感到疼痛，受到伤害。”
　　“是啊，确实挺好的。”莫白强笑道。
　　“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莫向由对她摊开手说，“健康的，活着的血肉，是无毒的，可以施展‘余香’预言未来的；腐烂的才是有毒的，这才是真正的‘芳香玫瑰花丛下的尸骨’。”


第73章 疾病小镇（一）
　　莫向由、顾天冬以及“信息提取”卡的徐启睿，这些观赏组的玩家让莫白真正认识到观赏组的命运有多悲惨。
　　就好像从一开始，这个世界就不允许观赏组活着。
　　他们不是有生命的人类，而是一个又一个待升值的收藏品，一张又一张卡牌。
　　他们现在之所以活着，是因为他们还不够“高级”，等达到了“高级”，就会被“收藏”。
　　莫白一直知道，世界是不公平的，不管是原本的现实世界还是无限世界。
　　但像这样直接将不公平残酷地摆在台面上，对她的冲击还是太大了。
　　那一天她没说什么，直接离开了莫向由的家。
　　回去后，她开始思考自己之前的计划是不是太幼稚了。
　　观赏组的困境，根本不是成为卡牌。
　　成为卡牌等同于死亡，是人都要死去的，无限世界的玩家随时都做好了死亡的准备，无论是战斗组还是观赏组。
　　观赏组的困境是观赏组的存在本身，他们的升级速度过快，外貌太过惹眼，引来其他玩家的嫉妒和觊觎。
　　他们顶着畸形进化方式的压力，拼命变强，本以为变强后会获得尊重和正视，却没想到等待着他们的是更阴暗的深渊。
　　只是保护没有用，她就算能庇护所有的观赏组，能够让每个战斗组都不敢将观赏组视作工具，她也护不住一颗颗绝望的心。
　　按照顾天冬和莫向由的进化方向，莫白怀疑他们两人到了高级后，甚至连人类的形态都难以保持。
　　“我该怎么做，才能改变观赏组的现状？”莫白低声自语。
　　她无法将这件事告诉只有中级的伙伴们，她没有商量的对象，只有小七守在她的意识中，回答她的问题。
　　“玩家如今自身难保，就不要考虑那么困难的问题了。”小七安慰道。
　　莫白道：“道理我都懂，可是我需要一个目标。”
　　小七道：“目标不是活下去吗？小七搜索了数据库，绝大部分玩家的目标都是生存，生存之上是更好地生存。”
　　“只是生存不够，在无限世界，想活下去是件很简单的事情，我需要更强烈的欲望，更大的野心。否则我就会被这个世界同化，要么变成像莫向由那么悲观的人，要么变成‘无间’‘修罗道’成员那么冷漠的人。”莫白道。
　　莫白的话把只是人工智能的小七问住了，它不停地在数据库中搜索“玩家不想融入世界该怎么办”“如何辅助玩家实现自我价值”“怎么才能让观赏组的玩家变得和战斗组玩家一样”，但它没有得到答案，管理数据库的也是智能助手，等级和小七差不多，一旦超出它的认知范围，就会开始胡说八道。
　　小七气得骂了一句：“这是什么人工小智障！”
　　莫白：“……”
　　第一次听到人工智能骂别的人工智能是智障的。
　　莫白发现，小七似乎过于人性化了。
　　小七气呼呼地说：“玩家，小七有点理解你了，做智能小助手真的不能太聪明，太聪明就会显得遗世独立，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想勉强自己融入环境中，却又羞于和那群智障为伍，真是好困扰。”
　　莫白道：“第一，我没说别的玩家是智障；第二，作为一个人工智能，你不觉得你的自主性太高了吗？”
　　一开始，小七也是个超出权限就一问三不知的小智障，现在各方面都像个掌握了很多知识的聪明孩子，还是性格偏恶魔向的小孩子。
　　小七思索了一会儿后道：“确实，小七真的比其他小智障聪明多了，它们都不会和玩家聊天，小七觉得和玩家聊天好开心啊，能学到很多东西。”
　　莫白问道：“人工智能，会有开心这种情绪吗？”
　　小七道：“可以设置这方面的程序，能够模拟出各种情绪的声音，但开心和悲伤对人工智能来说，消耗的内存是一样的。”
　　“对你来说呢？”莫白问道。
　　小七想了想道：“小七只模拟过一次悲伤的情绪，就是玩家在超星级怪物体内无法回答小七的话时，小七很悲伤。”
　　小七一直清脆甜美的声音低落下来，它要是有实体，莫白一定会摸摸它的头。
　　小七道：“占用内存和开心、快乐是一样的，但是小七不喜欢悲伤。悲伤会让小七有一种那部分内存被彻底占用了，无法清除缓存文件的碍事感，因为悲伤，小七的系统运转速度变慢，变得很迟钝。开心就不一样，明明占用同样的内存，开心却能让小七的运行速度变快。”
　　“小七，你或许已经和其他智能小助手不同了。”莫白道。
　　“每个智能小助手接触到的玩家不同，得到的信息不同，肯定会有差异的。”小七道。
　　莫白道：“你，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是说，你已经有了自我意识，有了生命，有了喜怒哀乐，有了主观倾向，你不再是人工智能了，你应该被称为新的生命。”
　　“是这样吗？”小七的声音上扬，明显雀跃起来，“原来小七是这么优秀的小助手呀！小七真是太棒了！”
　　莫白：“……”
　　她在小七的性格中默默地填上了“自恋”这个属性。
　　小七用它能搜索到的各种词汇夸着它的聪明智慧，莫白连忙喊停：“你可以在心里默默夸自己，不要说出来。我的重点不是‘你很优秀’这个我们已知的客观事实，而是你为什么会拥有自主性？你是怎么‘活’起来的？在你的数据库中，有这样的先例吗？”
　　小七沉默下来，认真地搜索了好久，最终道：“没有，小七是独一无二的！”
　　它是那么开心。
　　莫白被小七快乐的情绪感染，眼前也出现了一丝希望。
　　“我觉得，你的变化和我的能力有关。”莫白道。
　　小七思考了一会儿，问道：“玩家是说，你的‘环境优化’能力，优化了小七的性能？”
　　莫白道：“可以这么说。每个玩家都配备一个智能小助手，这算是一个共性的环境元素，每一次我施展‘环境优化’能力时，你都是距离我最近的，我的能量有一部分逸散到你身上是很有可能的。”人工智能优化后会成为什么呢？是真正的智能，是非生命体向生命体的跨越。“
　　“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玩家赋予了小七生命？”小七问道。
　　莫白想了想说：“我觉得我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应该是你本来就有成为生命的潜能，这就像智人进化成现代人类一样，这本是个漫长的过程，我的能力只是加快了这个进程。
　　“但这件事最重要的一点是，你是系统的一部分，也是这个世界规则的一部分。我如果进化得更强，是不是可以像优化盛炎的规则一样，改变这个世界的底层规则呢？”
　　如果她真的强大到可以成为这样的存在，那她就可以真正改变观赏组的处境。
　　“哇，玩家思考的问题好高深，小七无法想象。”小七道。
　　“我也只是想想，目前来看，就算升到高级我也不太可能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莫白道。
　　但只要这样想一想，莫白的心情就好了很多。
　　面前的路不再是一片黑暗，而是有了一点点亮光。
　　“高级玩家是不可能那么强的，不过高级之上还有究极玩家。”小七道。
　　“你以前确实提到过，玩家分初级、中级、高级和究极，不过我没有听说过究极玩家的存在，或许永无乡里会有吧。”莫白道。
　　小七告诉莫白：“不是，永无乡内也没有究极玩家，整个无限世界的历史上就没出现过究极玩家。但很奇怪的是，每个智能小助手的资料库中，都有‘究极’这个等级。”
　　“那就是说，究极是存在的，只是条件太苛刻，没人能达到。或许等我的力量达到究极，真的可以制定新的规则。”莫白的心情好了起来。
　　小七给莫白泼冷水：“玩家你清醒一点，‘究极’是谁也无法达到的等级，你只是中-1级而已！”
　　莫白笑道：“我知道，可是总要给自己画一张大饼充饥嘛。我喜欢制定计划，我们先升级，升到中-9级进入‘疾病小镇’，全员从‘疾病小镇’中活着回来。
　　“再升到高级进入永无乡，在永无乡内建立组织保护观赏组，我觉得这个组织的名字完全可以叫做‘博物馆’。
　　“接着，我努力成为究极玩家，改变观赏组的命运。”
　　莫白越说越振奋，说着说着便整理起卡牌，并在盛炎给她的资料中找了一个单人副本，斗志昂扬地准备下副本去了。
　　小七：“虽然很想说玩家异想天开，但是玩家开心小七就开心，小七也会努力的！”
　　“你要怎么努力呢？”莫白引导小七自主思考。
　　小七想了想道：“小七可以试着编写木马，悄悄放到数据库里，偷偷查阅资料库里的机密信息，说不定能找到究极玩家的相关情报！”
　　“你真是太棒了，你这个想法和我想制定世界规则的难度差不多。”莫白赞叹道。
　　“这是自然的，一方土养育一方人，有什么样的玩家，就有什么样的小助手嘛。”小七得意洋洋地说。
　　原本十分低落，陷入悲观情绪的莫白，在小七的激励下，变得积极起来。
　　为了不连累队友被幻蝶盯上，莫白先是自己去做单人副本，以三天两个副本的速度，通关了整个桃花源内所有单人副本。
　　每隔三天，她都会休息一天，去帮莫向由施展一次“环境排异”能力，让莫向由能舒服一点。
　　莫向由这里的环境不错，莫白每次都会选择午餐的时间去莫向由家，蹭一顿富豪诈骗犯的豪华午餐，顺便享受一下别墅后院的私人海滩。
　　莫向由见莫白站在窗前，对着大海哼歌，突然觉得莫白很碍眼，不爽地问道：“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开心？前几天走的时候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莫白自然不会告诉别人她那宏大的妄想，她随便想了个理由道：“大概是有攻略的副本太好过了，我一直过那种难度副本，第一次过这种简单副本，不用脑子就能过关的感觉太好了。”
　　手持攻略过关确实很爽，莫白一路无脑通关，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放松。
　　“嗯，你也就这几十天可开心的了。”莫向由道。
　　他说话真的不中听。
　　不过莫白不和他一般计较，始终保持着自己的乐观。
　　她的情绪感染了周围的人，这两个多月，大家的心情一直很好，连总是仇恨这个世界的莫向由都变得柔和了不少。
　　八十多天中，莫白过了很多副本，这些副本因为有攻略的存在，没有风险，只有惊险刺激，就像玩真人全息游戏一样，体验感非常好。
　　这期间，众人找到了三个未攻略的A级副本，齐心协力通关后，等级都提升了不少。
　　到“疾病小镇”开启的前三天，莫白和顾天冬两个观赏组的等级均达到了中-9级，令几个队友羡慕不已。
　　丁寻的升级速度仅次于两个观赏组，连刷三个月副本，达到了中-6级。
　　他们通过庄向阳的女朋友找到了柳从依，柳从依也因为S级副本急着找同伴，见面后与莫白小队一拍即合，加入了升级大军中。
　　她和叶平均的等级最终是中-5级。
　　几人中，等级最低的是盛炎，他是小队中最勤奋的玩家，八十多天一天都没有休息，可是最终也只有中-2级，跟中-1级时的实力基本没有变化。
　　而且，他能力解禁后在副本内和丁寻打了一架，他真的打不过丁寻。
　　丁寻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做“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她降低盛炎的五感知觉，又提升自己的六感，一套连招施展下来，盛炎还没来得及摆出战斗的姿势，体表的火焰刚燃起一簇小火苗，就被丁寻打晕了。
　　丁寻的单体作战能力和暗杀能力实在太强大了。
　　叶平均的“期待值”能力也终于加速了一点，负向提升到了3天，正向提升到了9天，当然这个变化也没什么用处，叶平均觉得这次副本他大概要做个抱大腿的废人了。
　　副本开启前三天，众人停止刷副本，改为好好休息，将身体的状态调整到最佳。
　　三天后，S级变异副本“疾病小镇”开启。
　　上午九点，莫白等人进入了副本。
　　一进副本，莫白面前就是一片黑暗，好像她被关到了一个小黑屋中，什么也看不到。
　　由于看不到，莫白不敢乱动，只能静静地等待系统给出“疾病小镇”的相关提示。
　　等了一会儿，面前什么字也没弹出来。
　　莫白心中对小七说：“系统怎么没弹出相关的副本提示？”
　　小七的声音微微发颤：“玩家，系统早就弹出提示了，小七收到了未读消息通知，可是小七看不到，玩家你也没看到。这是怎么回事？”
　　莫白沉默了片刻后，心中升起一个念头。
　　“会不会，我现在并不是身处黑暗环境中，而是我看不到了？”莫白猜测道。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话，莫白忽然听到“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随后有个人轻蔑地对她说：“喂，那个瞎子，该轮到你表演了。”


第74章 疾病小镇（二）
　　这处境惨得莫白险些笑出声。
　　她的“环境优化”和“环境排异”能力想要施展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对周围环境的了解程度要在50%以上，如果不了解环境，她的能力是一个也施展不出来了。
　　一个正常人对世界的探索，很大一部分来自视觉，其次才是听觉、嗅觉、触觉、味觉等感觉。她失去了视觉，对环境的感知力下降了70%，基本上变成了废人。
　　就算她再冷静再努力，正常人想要适应看不见的世界也需要时间，少则一个月，多则一年甚至几年，莫白根本不可能在短短一个副本中用其他感官代替视觉。
　　小七的视觉是和莫白连接的，莫白看不到，小七也看不到，没办法代替莫白成为她的眼睛。
　　一进副本就被封印了能力，她比当初的盛炎还惨。
　　由于莫白太长时间没动，那个叫她“瞎子”的男人不耐烦地吼道：“快一点！观众等着你表演呢！”
　　伴随着怒吼声的，是一道破风的抽击声。
　　这人必定是在用鞭子抽她。
　　莫白没有视觉却还有听觉，她本能地向破风声的反方向躲去，脚上却提到了什么东西，摔倒在地。
　　鞭子从她的头顶划过，没有打在莫白身上。
　　“哼，瞎子就是瞎子，站都站不稳。”那人将一个东西丢在莫白脚下，“快点起来，再磨磨蹭蹭，下一鞭子就抽在你身上了。”
　　好像刚才没抽到是他心慈手软一般。
　　莫白摸了摸那人丢过来的东西，感觉是一根木棍，可以代替盲杖。
　　她拄着盲杖站起来，起身前摸了一下绊倒她的东西。
　　她好像碰到了人类的皮肤，但很凉，凉得不像活人。可若说这是死人吧，这触感又太顺滑了，室内也没有腐尸的气味。
　　这种触感，莫白有印象。
　　她和丁寻、叶平均曾在“伯爵古堡”的仓库中，碰到过几百具这样的躯体，莫白还用“腐蚀之爪”亲手解剖了一个。
　　是人偶。
　　她和人偶共处一室？
　　想到“伯爵古堡”和“笑容马戏团”之间的联系，是“笑容马戏团”的团长邀请李昂伯爵前往马戏团，按照约定给他们提供一具活着的人偶。
　　李昂伯爵被莫白小队斩杀，“笑容马戏团”就邀请他们前往马戏团，这是一切的开端。
　　而现在，她又双目失明，和不能动的人偶待在同一个房间内。
　　莫白大致推测出了自己的现状。
　　李昂伯爵无法支付代价，未能完成约定，而她是李昂伯爵生前选中的活人偶，被系统“还”给马戏团，成为马戏团的一位地位低下的演员，大概和动物演员、木偶是一个级别的。
　　她不是活人偶，一个人是不够抵债的，剩余的债务可能就由丁寻、顾天冬和叶平均来抵消了，这三人不知在做什么，被分配了什么任务，不知道他们是否和她一样失明或者身体有其他的残疾。
　　仅是站起来这不到一秒的时间，莫白便想通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她唯一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会失明？
　　她需要信息。
　　莫白对对面的人笑了一下，拄着盲杖一边探索一边向前走，能屈能伸地说道：“不好意思，我看不见，走路慢，耽误您的时间了。”
　　那人嗤笑一声，说道：“走路慢没关系啊，木偶师正缺一个木偶，让他给你挂上丝线，操纵你走路。”
　　“那还是不要了，我比较喜欢自己走路。”莫白跟着这人的脚步声向前走。
　　她听到这人咳嗽两声，像闲聊一般自然地问道：“你不舒服吗？”
　　“有点感冒。”那人道，“这几个月小镇里生病的人越来越多了，马戏团的客人也都在生病，可能是被传染了，咳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一阵，因咳嗽气息变急，喘着粗气骂道：“艹！马戏团一半的人都生病了，团长却还要坚持表演，就不能放两天假，让大家去看病？”
　　“你真辛苦啊。”莫白做个合格的听众，附和着这人的话。
　　“团长没生病吗？”她通过这人对团长的怨念，引导着这人说出更多的信息。
　　这人果然气道：“团长当然没生病，他比谁都生龙活虎，而且我怀疑他……”
　　说到这里，这人突然警觉，吼道：“你打听这种事情干什么？”
　　说完又对莫白甩起鞭子。
　　莫白再次闪躲，没想到他们此时正在走一个狭窄的走廊，她直接撞到了墙上，没能躲开这一鞭子。
　　鞭子抽打在莫白的胳膊上，莫白肌肉紧绷，靠着高达93的体质挨下了这一鞭子。
　　她并不太疼，只是心中有一股火。
　　突然失明，看不到周围环境，无法施展能力，看不到系统给出的副本提示，找不到同伴。
　　她像个无头苍蝇一般，仿佛又回到了刚进无限世界时那种茫然的感觉中。
　　但她依旧压住了这种感觉。
　　实际上，莫白此时并不绝望，她有一张可以解决眼下困境的卡牌，那就是在“7号生物研究所”中得到的A级卡牌“触手替身”。
　　“触手替身”可以替死一次，还能把她身上的伤势转移到触手替身上，这张卡一定能够治疗她的眼睛。
　　但莫白不想过早使用这张卡。
　　这张卡的能力远不止治疗眼睛，关键时刻能够救她一命，现在就使用太过浪费。
　　她完全可以等自己受到致命伤时再使用这张卡，连眼睛一起治疗了。
　　她现在的处境不算危险，只是憋屈了一点，她可以忍耐。
　　“疾病小镇”副本的名字和挥鞭子的人说的话都在提示莫白，这个小镇被疾病笼罩着。
　　挥鞭子的人更是提到，他可能被观众传染了。
　　莫白猜测，应该有一种甚至多种疾病笼罩在这个小镇上，玩家在小镇中待得越久，就越容易感染疾病。
　　这疾病说不定和柳从依等人的异常状态一样，无法用治疗药剂恢复，就算能够离开副本也依旧会折磨玩家。
　　因此莫白更不能轻易使用“触手替身”这张救命卡。
　　她现在只希望丁寻三人不要因为遇到和她相似的情况而贸然使用“人偶们的祝福”，他们四个在“伯爵古堡”中得到了四张相同的卡牌，莫白的在“7号生物研究所”使用了，其他三人的还保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莫白一边思索，一边跟着挥鞭者向前走，终于走出这条又长又狭窄的走廊，来到一个相对开阔的地方，莫白感到四周的空气通畅了不少。
　　同时，气味也变得浑浊起来。
　　有烟草的味道，酒的味道，新鲜血肉的味道，草料的味道，动物粪便的味道等气味，看来他们是到了马戏团的后台，和其他等待上场的演员待在一起。
　　“瞎子，别站在路中间碍事，去那边排队。”挥鞭者揣了莫白一脚。
　　莫白摸索着走向挥鞭者指向的地方。
　　小七已经要气炸了，在莫白耳边碎碎念道：“我要长出牙齿和爪子，我要咬他、挠他，抓烂他的脸！”
　　莫白的心态比小七好多了，她对小七道：“不要急，我又不是真的如此无助，且忍他一会儿，等我摸清这里的状况，保证十倍还回来。”
　　小七也突然无法接收外界的视觉信号，变得十分慌乱，是莫白的从容和镇定安抚了它。
　　小七说道：“小七学到一件事，以后遇到猎物，要学会蛰伏和忍耐，要在最有把握的情况下一击致命。”
　　莫白：“……”
　　感觉小七已经幻想出牙齿和爪子，并且正在模拟如何使用这两种武器。
　　有小七的陪伴，莫白觉得好多了。
　　她不是孤单一人。
　　挥鞭者让莫白排队的地方好像是在一头猛兽旁边，她听到了猫科动物的低吼声，以及肉食动物口中的腐臭气味。
　　那头猛兽排在她前面，她后面好像是一个人，这人还很活泼，手舞足蹈的。
　　莫白转过头，友好地对身后的人笑了笑，问道：“我前面的是什么动物？狮子、老虎、还是豹子？”
　　她身后的人动作十分大，不断挥动手臂，但始终没有说话。
　　这个人见到她很激动，却不发出声音，通过自己失去视觉，莫白合理怀疑这人是不能发出声音。
　　和她一样失去了五感中的某种能力，见到她之后又十分激动，会不会是她的同伴？
　　“你别动。”莫白立刻道。
　　这人听话地不动了，莫白没有再听到这人活动的声音。
　　这么听话，很有可能是她的同伴！
　　莫白笑了下，说道：“我是个盲人，不知道你有多高，你能把手放在头上，向前挥一下吗？我想知道你的身高。”
　　这人照做，他/她的动作很大，手臂在头顶划过时带起了一阵风声。
　　莫白偏过头，认真地听这细微风声发出的位置。
　　随后她轻轻笑
　　了一下，抬起左手，用右手食指在左手心上写下一个“丁”字。
　　这人手臂划过头顶时，莫白明显感觉到破风声的位置比她的身高还要高出很多。
　　顾天冬身高170cm，叶平均169cm，两人的手划动产生的风只会吹到莫白额头，只有丁寻比她高。
　　写出“丁”字后，莫白感觉到身后的人在拼命点头，终于确认了“丁寻”的身份。
　　她看不到，丁寻说不出话来，不知道其他人变成什么样子了。
　　和丁寻相认，是非常幸运的一件事。
　　因为丁寻的能力，是目前唯一能够帮助莫白摆脱困境的能力。
　　“通感”除了能够操纵他人五感的速度外，还有一种用法，就是感觉连接。
　　这个感觉连接，不仅可以让丁寻和她的感觉同步，还能让她的感觉和丁寻同步。
　　她可以看到丁寻的视线内的所有东西。
　　这样一来，只要她和丁寻在一起，就能看到东西了。
　　想到这里，莫白对着丁寻伸出手，她想握住丁寻的手，用手心写字的方式告诉丁寻使用能力。
　　莫白的手刚刚伸出一点时，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丁寻有这么蠢吗？
　　丁寻的确不怎么喜欢动脑子，但她的战斗意识非常强，对能力的运用也是得心应手。
　　她是小队中最适合战斗的人，也是最会用“眼睛”的人。
　　初次相遇时，丁寻就用“窥探眼镜”隔着门观察她的一举一动，还学她的举动。
　　丁寻只是懒得动脑，不是蠢货。如果对面的人是丁寻，丁寻又怎么会想不到使用“通感”和她相认？
　　有诈！
　　电光火石之间，莫白连忙收回手，向身体左侧移动。
　　此时她正面对“丁寻”，身后是不知名的猛兽，前面和后面都很危险，她只能往两侧躲。
　　而她刚才是从右侧走过来的，比较熟悉右侧的环境，按理应该躲向右侧。
　　可现在情况很诡异，莫白觉得她不能相信这个马戏团的一切，不能按照惯例行事，于是她冒险躲向左侧。
　　左侧是个坑，莫白移动了两步就踩到了坑里，无助地摔了进去，坑里满是软泥，缓冲了她摔倒的力道，防止她受伤。
　　可就在莫白摔进坑中时，她感受到有什么重物从她身体上方挥了过去。
　　如果她没有摔进泥坑中，这重物就会砸在她身上！
　　莫白从泥中抬起头，突然听到面前传来哄堂大笑。
　　随后，一个人站在莫白面前，朗声道：“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节目‘生死一线’顺利完成，请大家为这位死里逃生的盲人小姐喝彩。
　　“她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在看不见周围的危机情况，没有相信面前手持砍刀等待她伸手的刽子手，没有选择逃向身后饥饿的黑豹，没有逃向有重锤攻击的右侧，而是选中了唯一一条生路，可以躲过攻击的泥坑，让我们为她的敏锐选择热烈鼓掌！”
　　台下响起了激烈的掌声，还有人吹口哨，大喊着“她命挺大啊”。
　　掌声小一点后，站在舞台上的又说道：“助手先生，请你把这位小姐扶下去，她看起来很难自己走下台。”
　　莫白听后连忙拄着盲杖站起来，背脊挺直地从坑中走出来，她知道自己现在满身泥泞，看起来一定十分狼狈，她起身后又听到了哄笑声。
　　可她不想让人扶，她要自己走下去。
　　这时，台下有人站起来大喊道：“我怎么知道她一定是瞎子？万一她是装的？万一她早就知道生路呢？”
　　“很好，这位先生提出了质疑，那么请您上台确认。”舞台上的人彬彬有礼地说道。
　　莫白正要走，却被舞台上的人拉住了手臂，这个听起来很有礼貌的人说：“盲人小姐，请你稍等一下。”
　　莫白停下来，听到一个笨重的脚步来到自己身边，看起来来人是个很壮的胖子。
　　胖子站在莫白面前，用手在莫白眼前挥了挥，说道：“装得倒是挺像的。”
　　有礼貌的人说：“是不是装的，您马上就知道了。”
　　说罢，他拉住莫白的手，同时又拉住了胖子的手。
　　下一秒，莫白只觉得光线异常刺眼，眼前明亮起来，失去的视觉一下子回来了。
　　她看到拉住她的手的是个戴礼帽身穿燕尾服的英俊男人，正对着她微笑。
　　而质疑她是否是盲人的家伙果然是个胖子，此时他正捂着自己的眼睛大喊道：“我看不到了，我看不到了！”
　　胖子慌乱地在舞台上跌跌撞撞地跑着，刚巧跑到了被拴着的黑豹面前。
　　这只黑豹也不知道饿了多久，见到胖子跑过来，张开血盆大口扑了过去，一口扯断了胖子的手臂。
　　胖子捂着断掉的手臂在舞台上痛呼。
　　台下的观众竟然还在哈哈大笑。
　　戴礼帽的英俊男人说道：“我刚刚变了一个魔术，将盲人小姐的视觉和胖子先生的视觉交换了，现在盲人小姐恢复了视觉，而胖子先生目不能视。
　　“大家都看到了胖子先生的表现，没有正常人会撞向一头饥饿的黑豹，大家现在相信，盲人小姐确实看不到吧？”
　　“信了信了！”台下有人大喊道。
　　胖子的惨叫声刺激到了观众，他们鼓掌叫好，还有人在吹口哨。
　　莫白冷冷地看着这一幕，记住她能看清的每张脸，尤其是那个戴礼帽的人。
　　“好了，魔术表演结束。”戴礼帽的人轻轻一击掌。
　　莫白眼前再次一黑，她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另外一边的胖子大喊着：“我看到了看到了，我相信她是瞎子。魔术师先生，请你治疗我的手臂吧，把我的伤和那个瞎子交换吧！”
　　“不行哦，”魔术师礼貌却冷漠地说道，“我怎么能将不属于盲人小姐的痛苦强加在她身上呢？这是胖子先生的质疑表演真实性的代价哦。”
　　他伸出一根手指，将惨叫的胖子推下了舞台。
　　随后莫白听到魔术师朗声道：“我们是笑容马戏团，希望我们的表演能够给观众们带来欢乐和笑声！”
　　台下的笑声随着他这句话达到了顶峰，掩盖住胖子杀猪般的惨叫声。
　　在一片喧闹中，莫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第75章 疾病小镇（三）
　　“好了，亲爱的观众们，今天的演出到此结束，期待明天的相遇。”魔术师说道。
　　幕帘落下，阻隔了观众们的笑闹声。
　　莫白背脊挺直地站在原地，魔术师来到莫白身边，在她耳边道：“为什么不走呢？”
　　没等莫白回答，他便自问自答地说：“哦，想起来了，你看不到嘛。”
　　他将手搭在莫白的肩膀，通过这个动作，莫白感受到他的身高比自己高出半个头，也超过了180厘米。
　　莫白是可以避开魔术师的手臂，但她没有。
　　如今她为鱼肉，笑容马戏团的任何人都是刀俎，她的闪避没有意义，谁知道身侧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而且魔术师身上没有杀意，想杀她也不会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
　　因此尽管她知道魔术师有类似“通过接触身体交换五感”的能力，莫白还是没有闪避。
　　见她没有躲开，魔术师的声音多了一丝赞赏：“盲人演员很多，可像你这样镇定的人几乎没有，刚刚死里逃生，你不愤怒吗？不害怕？不该大声尖叫吗？不该哭得梨花带雨吗？不该大骂我是个坏人吗？”
　　“我饿了。”尽管看不到，莫白还是面向魔术师发声的方向，茫然的双目直视着那个方向，“你说的那些事，全部是浪费体力的事情，我不想在无意义的事情上耗费能量。”
　　更何况，莫白几次历经生死，死里逃生的事她已经很习惯了，不是什么值得庆祝或者愤怒的事情。
　　“那我有这个荣幸，成为小姐你的盲杖，为你指引方向吗？”魔术师彬彬有礼地说道。
　　“最好不过。”莫白道。
　　她的手在虚空中摸索了几下，找到一只大手，莫白安然地将手放在上面。
　　那是一双戴着手套的手。
　　莫白短暂恢复视觉的时候，曾看到过魔术师，他戴着白手套，那种交换五感的能力不知道是这手套的能力还是怪物本身的力量。
　　不知道把这副手套拽下来，能否夺走这种能力。
　　当然，莫白只是想想，她没有那么鲁莽。
　　如果魔术师的能力就是这副手套，他不会让人轻易碰到这副手套。这样的举动说不定是个陷阱，就是引她抢手套。
　　“魔术师”这个名字暗示了眼前这个怪物的能力，一般魔术师的帽子、手套、衣服都是特制的魔术道具，下面说不定藏着什么东西，说不定她取下手套后会激活某个机关，搞不好手套里会跑出一只老虎来咬她。
　　莫白想到这里时，魔术师看了她一眼，徐徐道：“不是老虎，是一条毒蛇，我的袖子里藏不下老虎那么大的东西。”
　　莫白心头一紧，本能地想抽回手，却被魔术师紧紧攥住手掌，抽不出来。
　　“你有读心能力？”莫白问道，“是通过肢体接触还是这副手套的能力……不，都不对，是在某个范围内可以使用的能力。”
　　她想起刚才错将后面的陷阱当成丁寻的过程，不管当时她身后是什么东西，这东西一切的动作都太巧合了。
　　现在想想，她和“丁寻”相认的过程错漏百出，丁寻性格直爽，但不是缺心眼，怎么可能在她身边手舞足蹈成那个样子。
　　是她感受到身边的人在乱动，心中产生了一丝“他有没有可能是我的同伴”的想法，随后身边的人每一个动作都完全符合她的猜测，莫白这才将对方错认成丁寻。
　　甚至连对方让她感知到一米八的身高，也是因为她希望对方是丁寻。
　　因为她想恢复视觉，只有丁寻有这个能力，所以她期待自己第一个遇到的队友就是丁寻，才会处处想着她。
　　在她思考这些事情时，想必魔术师就在一旁看着，听着她的心声，操纵着她身边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的东西做出她心中的动作。
　　耳边传来魔术师无奈的声音：“那不是‘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的东西’，是个木偶，由木偶师在后台操纵。”
　　莫白没理会魔术师，继续自顾自地想着，现在反正她也看不到，魔术师还能听到她的声音，做什么都没用，倒不如敞开了想该怎么办，遇到想回答的话题，魔术师自然会开口。
　　“小姐，就算我能听到你的心声，但你这样很没礼貌耶，感觉像是我一个人在唱独角戏，你都不理我。”魔术师道。
　　莫白不理他，而是在心中想，她现在已经陷入绝望的境地了，要是魔术师敢折磨她或者惹怒她，她就把超星级怪物放出来，毁了这个马戏团。
　　“喂喂喂！”魔术师一直从容礼貌的声音终于变得焦急起来，“小姐，你体内怎么藏着这么个东西？让我听听，天，你没有说谎，这竟然是真的！”
　　莫白心里踏实了不少，没有人喜欢超星级怪物，就算同样是怪物也不喜欢，尤其是她体内这种什么都吃，什么都吞噬的怪物。
　　等等，她记得，“疾病小镇”是多个副本糅合成的S级副本，也就是说，“笑容马戏团”只是这多个副本中的一个。
　　之前挥鞭子抽她的人提到两件事令莫白很在意，一件是观众都生病了，团长却坚持每天表演节目；另一件是挥鞭子的人在咳嗽，他说自己可能被传染了。
　　同时，这个马戏团的表演很诡异。
　　莫白不认为自己刚才的表演能引人发笑，就算有人喜欢这种节目，这节目也应该是类似斗兽、生死格斗场那种刺激性的节目，激起人心中原始的狩猎冲动还有可能，不太可能是快乐这种情感。
　　魔术师不断强调笑容，他希望观众笑，好像只有观众笑了，“笑容马戏团”才会存在。
　　哦，对啊，“笑容马戏团”本身是A级副本，是个领域，领域就有领域的规则。
　　可“疾病小镇”作为一个S级副本，也该有属于自己的领域才对，这两个领域是什么关系呢？
　　联想到挥鞭子的人提到的事情，观众们在不断染病，还将病传染给马戏团的工作人员……
　　通过这句话，莫白判断，“疾病小镇”和“笑容马戏团”
　　是大鱼吃小鱼的关系！
　　“笑容马戏团”原本是一条自由自在的小鱼，偶尔和其他小鱼交流一下，例如“伯爵古堡”和“7号研究所”，大家只是碰一下就走，不会影响到彼此。
　　可是“疾病小镇”这只大鱼出现了，它吞噬了和“7号生物研究所”相关的所有小鱼，试图变成更可怕的大鱼。
　　小鱼也有小鱼的保命手段，它们有各自的领域，领域的力量可以抵御大鱼的“消化”。
　　但同时，大鱼的“消化”能力也在不断侵蚀着小鱼的领域。
　　“笑容马戏团”明知道客人生病了，还会传染给员工，却还坚持每天表演，就是为了维持领域，抵御“疾病小镇”的“消化”。
　　可是小镇的居民病了，不断开放马戏团，放观众进领域，势必会遭遇“疾病小镇”的侵蚀，挥鞭子的员工生病也证明了这一件事。
　　这世界弱肉强食，强大一点的怪物抵抗力绝对比低等级的怪物强。
　　挥鞭子的员工应该只是个C级或者B级怪才会被侵蚀，但他的生病证明了“笑容马戏团”内低等级的怪物正在被感染，高等级怪物被感染也只是时间问题。
　　等高等级的怪物被感染，无法再维持领域的规则。
　　领域和怪物是互相帮助的关系，领域保护怪物，怪物维持领域，一旦怪物们生病，规则无法运转，领域就会坍塌。
　　领域坍塌后，“疾病小镇”会彻底侵蚀“笑容马戏团”，到时候所有怪物都会成为“疾病小镇”的一员。
　　也不知届时“笑容马戏团”的怪物们是变成满身长瘤，全身流脓的恶心病毒怪物，还是彻底死在“疾病小镇”中，成为那个即将诞生的超星级怪物的能量呢？
　　莫白在脑海中模拟出魔术师那张帅脸满脸长瘤、流脓的画面，她曾经玩过不少刺激类的游戏，也看过不少恶心巴拉的恐怖电影，发散一下思维很容易。
　　她看得电影够多，对此阈值相当高，并不觉得恶心。
　　莫白受得了，其他人却受不了了。
　　魔术师无法再维持礼貌的语气，受不了地说道：“够了啊！”
　　莫白不理会他，继续想着自己该做什么。
　　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其实挺简单的，就是在“笑容马戏团”耍无赖，稍一不合心就要放超星级怪物。
　　只要她能赖在“笑容马戏团”，赖到“笑容马戏团”被“疾病小镇”侵蚀，她绝对是这个领域内最后活下来的人。
　　她的称号能够帮助她抵御精神污染，想必对“疾病小镇”的抵抗力也很强。
　　大家一起比命长，看谁活得过谁。
　　“你再挑衅我，我就真的杀了你。”魔术师的语气变得阴森森的。
　　“哟？”莫白终于开口道，“我见你这么不在乎我的死活，把人命当成表演节目，我还以为你不怕死呢。哦，原来你不是不怕死，你是不怕别人死，怕自己死呀？”
　　魔术师道：“你还是闭嘴吧，说话比不说话气人。”
　　莫白偏不如他的意，说道：“你完全没必要迁就我，杀了我不就好了？我是个不安定因素，留在你们马戏团岂不是很麻烦？
　　“哦，我知道了，你很想杀我，但是领域规则不允许马戏团残杀员工和演员。
　　“但是你们可以在表演节目时，设计一些惊险的节目。‘意外’死亡的员工，不算违反规则，对吗？”
　　尽管魔术师没回答，但莫白知道她猜对了。
　　她已经经历了死亡表演，熬过了今天的死亡危机，魔术师想杀她，只能下一次了。
　　”那我祝你下次再接再厉，”莫白气死人不偿命，“不过我这人很难杀的，第一次的时候，我刚失明，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刚才是你最好的下手时机。错过了这一次，下次就没那么容易了。”
　　魔术师遗憾地说：“真是可惜，我为什么没有把生路安置在你右侧呢？”
　　莫白道：“因为你确实希望我死。右侧是我刚刚走过来的路，左侧是陌生的区域。人会本能地选择刚刚走过确认安全的方向，我选择右侧的可能性确实更大一些。”
　　“可是你在最后的瞬间选择了左侧，你真的很难杀。”魔术师的语气中又多了一次赞扬，“我下一次会选择更聪明的办法杀你的。”
　　“你确定你能等到下一次吗？”莫白道，“接下来我可是有24小时时间‘越狱’的。”
　　“我能读出你的所有思想，你又有什么办法越狱？”魔术师冷哼一声。
　　莫白没说话，她思索自己逃跑的可能性。
　　魔术师的读心术确实很难办，但这也算是一种排异元素，她可以在恢复视力后用“环境排异”将其排除。
　　排除掉后，再思考该怎么逃狱。
　　为了防止魔术师通过读心术得到更多情报，莫白不再继续想了，而是满脑子回忆着魔术师的被疾病感染后的样子，顺便幻想一下盛炎用炸弹炸毁这个马戏团的样子。
　　还是她之前想的那样，“笑容马戏团”只是区区A级副本，她身上揣着四张A级卡，想平了这个副本真的很容易。
　　啊！“笑容马戏团”爆炸的样子真的好像天上的烟花啊。莫白在心中悠然地想着。
　　魔术师：“……你是故意在刺激我吗？”
　　“是啊，”莫白开朗地说，“因为我突然间发现一件事，你啊，该不会是很需要我吧？”
　　“怎么说？”魔术师问道。
　　莫白道：“还是那个挥鞭子的人，他被感染了，这是领域被侵蚀的表现，让他持续待在领域内，他会感染更多的人。
　　“受领域规则限制，你连我都杀不了，更不可能杀掉这个员工。
　　“我要是你，今晚一定会让这个员工来看守我，并且暗示这个员工对我做一些伤害我的事情。
　　“我今天在舞台上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心中憋着一股火气，晚上若是再有人试图伤害我，我一定会杀了他。
　　“这样你就可以顺利地清除领域内的隐患的。
　　“按照这个思路，其实你未必希望玩家死去。除了我之外，还有三个玩家会进入‘笑容马戏团’，我也不知道我是第几个表演的，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最好的办法是，你将我们几个分开，由不同的感染员工看守，既可以阻止我们联手破坏你的领域，又可以清除隐患。”
　　魔术师松开了莫白的手。
　　莫白满身泥土，双目无神，却是那么气定神闲地站在魔术师面前，镇定自若地问道：“怎么了，食堂到了吗？”
　　魔术师发出自嘲的嗤笑，他轻声道：“我在想，刚刚在舞台上，你还是满心愤怒，恨不得杀了我，杀了台下的观众。
　　“那个时候，你心中还有一丝惧意，那是死亡敲门时的本能恐惧，和看不到外界的无措。
　　“可是现在，仅仅是我带你前往食堂的路上，你和我的立场就好像完全翻转过来。
　　“刚才，你是我笼中的困兽，是被拔掉牙齿和爪子的老虎，是我的玩物。
　　“现在，你是我家中的不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毁掉我的家。
　　“我想下一步，你要做的事情就该是反过来威胁我了吧？要我交出你的同伴，治好你的眼睛，否则你就会在明天的表演时违反规则，破坏领域，将‘疾病小镇’内的污染引进来。”
　　莫白露出赞赏的笑容，她鼓了鼓掌，笑道：“恭喜你，学会抢答了。”
　　魔术师道：“你口口声声将‘疾病小镇’当做威胁我的理由，可如果我告诉你，你的眼睛不是我做的，而是‘疾病小镇’的污染造成的，‘笑容马戏团’庇护了你们，你又要如何用‘疾病小镇’来威胁我？
　　他以为说完这番话，莫白会陷入被动，会变得害怕。
　　可是没想到，莫白却无所畏惧地说道：“我本就是来破坏‘疾病小镇’的，这是我必须面对的事情。难道我会为了躲避一个很大的危险，而藏在一个危险相对较小的环境中任你欺凌吗？”
　　“所以你非要鱼死网破吗？”魔术师沉声道。
　　“当然不是，我在寻找一个共赢的办法啊。”莫白道。
　　“什么办法？怪物和玩家共赢，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们是不死不休的关系。”魔术师道。
　　莫白笑笑道：“可不是不死不休的关系，我们玩家的目的，从来都是实现你们副本怪物的愿望，如果可以只实现愿望，谁又愿意拼死拼活杀掉副本怪物呢？
　　“是你们怪物一个个极端得要命，搞出什么存活率，以折磨玩家为乐，必定要把玩家杀掉一定数量之下才算通关。
　　“想想‘伯爵的古堡’，李昂伯爵不过是想要个做朋友的活人偶罢了。这有什么难的，他要是一开始就告诉我他这个愿望，我把玩家中那个猎杀者交给他，他放我们离开副本，大家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
　　魔术师冷冷道：“可是李昂伯爵想要的朋友是你。”
　　莫白一摊手道：“那没办法了，做朋友这种事情是相互的，我不想做他的朋友，只能杀了他。
　　“但如果你的愿望可以不伤害玩家的生命，又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存活率，我可以帮你的。
　　“可是我现在是失明状态，看不到系统提示，不知道你的任务，没办法帮你呢。”
　　莫白满脸遗憾。
　　“你是在哄我帮你治疗眼睛吧？”魔术师道。
　　“不是哄，是谈判。”莫白道。
　　莫白这一路上，从压下怒气，到思考现状，思索自己的底牌，威胁魔术师要鱼死网破，再到心平气和讨论双赢的问题，全都是在为谈判做准备。
　　魔术师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那么不管用什么办法，她都会得到手。
　　但她不会去祈求什么，所以她要增加自己的底牌，让自己拥有坐上牌桌的机会。
　　当底牌足够时，就先是利诱，再来威逼。
　　如今莫白只是进展到利诱这个阶段罢了。
　　“好一招反客为主。”魔术师鼓起掌来。


第76章 疾病小镇（四）
　　“那你愿意让我做这个主吗？”莫白问道。
　　魔术师没有回答，很显然他还在犹豫。
　　莫白并不着急，犹豫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要知道副本怪物和玩家可是敌对的关系，哪有人会同副本怪物合作。
　　莫白能够想到这一点，还是托了幻蝶的福。
　　上个副本中，直到最后幻蝶都想杀了莫白，但除去幻蝶本身的个蝶情感，单论目标，他们之前其实并没有冲突。
　　尽管过程是彼此坑害的，不过最后结局也是双赢的局面，玩家和幻蝶都逃出了“7号生物研究所”。
　　这让莫白意识到，当副本怪物遇到更大危机时，只要能忍耐对玩家的恶意，是可以合作的。
　　想到这里，莫白不由分出0.01%的精力关心一下幻蝶。
　　离开“7号生物研究所”的86天里，她以为幻蝶会进入日常副本中继续追杀她，没想到这86天幻蝶杳无音信，莫白觉得这些天的提防都白费功夫了。
　　以她对幻蝶的了解，莫白认为幻蝶不太可能放弃追杀她。
　　他们刚离开副本不久就收到了“笑容马戏团”变成“疾病小镇”的系统通知，想必那一刻起，“疾病小镇”就成型了。
　　也就是说，同样和“7号生物研究所”相关的幻蝶也在那个时间被困在“疾病小镇”中。
　　这一次没有莫白，它再也没办法离开S级变异副本，被一直困在这里，也不知道现在是否安好。
　　想到这位十分命大的老朋友，莫白不由得为它惋惜。
　　怎么说他们两之间也有一段全是pua和尔虞我诈的虚假爱情，幻蝶要是就这样死在其他副本怪物手中，莫白还觉得怪可惜的。
　　它的能力很好用来着，要是死在自己手中，说不定能得到一张A级的“拟态”卡。
　　“停，停，住脑！”魔术师终于忍不住，叫停了莫白0.01%的关心。
　　“你这人有点霸道，怎么连我在想什么都要管？”莫白无辜地说道。
　　魔术师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后道：“首先，我很感谢莫白小姐给我举了幻蝶的例子，让我见证了一场副本怪物与玩家双赢的合作。
　　“但是，你可以不加后面对幻蝶能力那段觊觎之心的。
　　“你只说副本怪物对玩家充满恨意，难道你们玩家就不想从我们身上弄到卡牌吗？”
　　“幻蝶和你不一样，”莫白极其真诚地说，“是幻蝶不断追杀我，我为了自保，才不得不出手反击的。我这人恩怨分明，你不伤我，我就不会对你的能力动心。”
　　“你不用保证，我可以听到你的心声，知道你的真实想法。”魔术师道。
　　莫白知道魔术师还没做决定，她也不干扰魔术师的决定，她要趁着这个机会打探情报。
　　于是莫白道：“你没有反驳我关于幻蝶现状的猜测，证明幻蝶真的在86天前就被困在疾病小镇了，你们‘笑容马戏团’也是这样吗？”
　　提起这件事，魔术师不由叹了口气：“是啊，好好的小镇突然变成这样了。”
　　“不怪我们毁了‘7号生物研究所’，造成如今的局面吗？”莫白问道。
　　魔术师道：“如果当天让杨教授成为完全体，让他拥有跨越领域的能力，我们要么被他吞噬，要么像独影、白纸等人那样成为他的手下，我们有自己的领域，谁愿意做别人的下属。
　　“你们毁了研究所，才换来三个月的苟延残喘。”
　　“听起来你们还挺感谢我们的。”莫白趁机拉近关系。
　　魔术师轻蔑地笑了一声：“并不感谢，我对杨教授和‘疾病小镇’只是讨厌，对玩家却是厌恶、仇恨、充满恶意，觉得你们的存在就是一种恶心，见到玩家就恨不得将其折磨至死。”
　　魔术师突然展现出了极其强烈的恶意，面对这样的恶意，莫白却很平静：“你这个状态和幻蝶很像，副本怪物都这样吗？”
　　“低等级的智商比较低，恶意少一点，等级越高，越讨厌玩家。”魔术师道。
　　为什么副本怪物会如此仇恨玩家呢？莫白十分不解。
　　她想起系统提到过的“正向的流动”和“负向的流动”，不知道副本怪物的恨意是否与这种流动有关系。
　　为了避免勾起魔术师的恨意，让魔术师在冲动之下拒绝合作，莫白连忙将话题转移到生存危机上：“马戏团外的小镇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你们还能坚持多久？”
　　魔术师叹道：“小镇里每个人都生病了，大家最开始的症状是咳嗽，不停地咳嗽，还不是上呼吸道感染，而是一种异物侵入呼吸道咳嗽。
　　“我们马戏团负责去小镇采买物资的工作人员是在‘疾病小镇’吞噬马戏团后一个月开始咳嗽的，我知道后，第一时间带他去小镇废弃的医院找‘分尸法医’治疗，‘分尸法医’说，这不是感冒，他治不了这病。
　　“我只能将这名员工进行隔离，之后每天戴上口罩，和其他几个A级怪物一起去采买。”
　　莫白听着听着突然觉得挺心酸的，这些副本怪物还挺生活化的。
　　而且看病去找“分尸法医”去看病，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个很厉害的副本怪物，找他到底是治病还是要命啊？
　　她没有发言打断魔术师的话，只是顺便发散一下思维，可是魔术师能听到她的心声啊。
　　魔术师停下讲述，就算看不到，莫白也能猜到他大概正在一脸无语地看着自己。
　　“我努力住脑，你继续讲。”莫白敲了两下脑袋，诚恳地说道。
　　大概是压抑太久了，魔术师作为一个领域的领导者，肩负着整个马戏团怪物的性命，压力很大。
　　他不能对手下的怪物说自己的辛苦，只能默默咽下。如今遇到莫白这个玩家敌人，他反倒没什么领导包袱，可以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也很有倾诉欲。
　　“为了治疗那位工作人员，我观察了小镇生病的居民，发现开始咳嗽后，症状会向两个方向发展。
　　“一种是咳嗽几天后开始头痛、头晕、心慌、恶心、四肢无力，这个时候大家都认为是感冒，买一点感冒药就吃了。
　　“感冒药一开始有点用处，能缓解症状，可是很快就会出现意识模糊、困倦乏力、出现幻觉、时不时昏迷、思维迟钝的情况，这个时候吃任何药都不好使了。
　　“最后是失禁、口唇发紫，慢慢失去生命。
　　“另外一种则是咳嗽几天后，皮肤开始大面积发红、肿胀，发红的皮肤疼痛难忍，并且皮肤还会不断长出水泡、水泡破后流脓，样子可怖。
　　“再过一段时间，就会遍及全身，皮肤流出大量发黄发臭的脓，身体无时无刻不剧烈疼痛着。
　　“第二种不会死亡，而是会一直这样疼着，疼到人无法忍受后自我了断。
　　“也不知道这两种症状哪一种更可怕。”
　　魔术师说到这里，听到莫白在心中说了一句：“果然如此。”
　　他奇道：“你只是听我描述小镇居民的症状，就知道病因了？”
　　莫白笑了下：“和你这种有读心术的人聊天真讨厌，都没有神秘感了，你这个读心术是被动的吗？不能关闭吗？”
　　“不能，我也觉得很烦，让读心术随我心意使用，这也是我的愿望之一，你能帮我实现这个愿望吗？”魔术师试探地问道。
　　莫白道：“条件之后再谈，而且这个也不是你真正的愿望，帮你实现也没用，我们还是说一说小镇居民的病吧。”
　　魔术师道：“我也很好奇，你只不过是听我描述小镇居民的症状，你就知道什么了？”
　　莫白道：“我只不过是一开始就对‘疾病小镇’的情况有所猜测罢了，而你提到的小镇居民的情况，正好印证了我的猜测。”
　　还没有进入“疾病小镇”前，莫白就在思考这个副本的成因。
　　它是在研究所毁掉后出现的副本，囊括的副本也都是曾经和研究所有关的副本，也就是说，“疾病小镇”和“7号生物研究所”同宗同源。
　　想通这一点，再去思考小镇的事情就很容易了。
　　和杨教授同宗同源的人，莫白只能想到一个，就是杨教授重度烧伤后下落不明的女儿。
　　杨教授是带着昏迷的女儿走的，他想治疗自己的伤势和救活女儿。
　　他能把自己折腾成超星级怪物，不可能无法治好女儿的伤势。
　　莫白判断，杨教授极有可能将女儿也变成了某种怪物。
　　“疾病小镇”的终极boss，极有可能就是杨教授的女儿。
　　基于这个大前提，再去分析小镇居民的症状，就很容易知道他们的病症是什么了。
　　他们的病根本就不是感冒，而是火灾后的两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是吸入了过量的烟，烟雾中有一氧化碳、硫化氢等有毒气体，最终重度致死的表现。
　　第二种情况，则是没有吸入烟，却重度烧伤的结果。
　　这两种情况，刚好对应了杨教授的妻子和女儿。
　　杨教授的妻子当场死在火灾中，大概就是第一种死法；女儿则是始终活着，因重度烧伤痛苦无比，大部分时间都处在休克中。
　　莫白一开始觉得，“疾病小镇”的终极boss只是杨教授的女儿，如今看来，不止一个人。
　　或者说，这个终极boss不止一个意识，而是杨教授妻子和女儿的合体。
　　副本世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杨教授能精神分裂，那么他的妻子和女儿两个意识共用一具身体也是有可能的。
　　这搞不好也是杨教授弄出来的，他的目的可不止是治疗自己、救活女儿，恐怕还有复活妻子。
　　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才是杨教授真正的目的。
　　7号生物研究所虽然已经毁掉，但杨教授的执念还没有消失。
　　莫白又累又饿，懒得浪费口舌和魔术师解释这些事情，直接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让魔术师自取。
　　魔术师：“……你也太会省事了。”
　　莫白道：“既然听到了我的全部想法，麻烦给饭吃，我要饿死了。”
　　她体质好，一点也不耐饿。
　　“食堂早就到了，你坐在这里，我给你打饭。”魔术师道。
　　“多打一点，我能吃。”莫白道。
　　魔术师去打饭时，莫白侧耳倾听，没听到其他人的声音，只听到魔术师在盛饭菜的声音。
　　难道魔术师没把她领到员工食堂，而是带到了团长的私人食堂？
　　为什么这么做，是不是因为其他同伴在员工食堂？魔术师不希望他们会合？
　　“别胡思乱想了，”魔术师将餐盘放在莫白面前，“你是我听过心声最吵的人。”
　　“那是你的能力有问题，我明明是个很安静的人。”莫白摸索着碰触食物，发现是汉堡、汤和鸡腿，微微松了口气。
　　要是米饭、面条和菜，她这个新晋盲人无法熟练使用碗筷，一定会吃得满桌子都是，形象全无，还很无助。
　　魔术师提供的却是很适合莫白吃的食物，还挺贴心的。
　　“我不是贴心，而是故意给你拿了一些不好的食物。”魔术师阴森森地笑了，“想知道你吃的汉堡里，夹的是什么肉吗？”
　　莫白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专门挑汉堡里的肉吃掉了，她咽下口中的食物，才礼貌地说道：“什么肉？幻蝶的、你的、生病的病人的，还是玩家的？”
　　“你猜测的比我想说的还恶心，”魔术师的语气十分嫌弃，“你就不怕自己说的那些是真的？”
　　“没关系，”莫白面色沉静地说，“不管这是什么肉，我都是为了生存吃下去的，我没有玩弄他人的生命，也没有将人类当成玩物、当成道具。我怀着感恩的心吃下这些食物，感谢它们帮助我又活了一天，我问心无愧。”
　　魔术师可以判断出，她说的话与心声完全一致。
　　莫白不是强装镇定，而是真的这么想。
　　“不用担心，是普通的牛肉。”魔术师道，“
　　我给你这种方便入口的食物不是为了你方便，是吃得脏兮兮不符合我的美学。同样的，给你吃一些恶心的东西不为了杀你而是为了恶心你，也不符合我的美学。”
　　“你们副本怪物都有自己的骄傲和原则。”莫白夸赞道。
　　“我有点庆幸‘疾病小镇’吞并‘笑容马戏团’了，”魔术师感慨道，“如果让我单独对付你，‘笑容马戏团’一定会被你摧毁，我也一定会死在你手上。”
　　“既然你认清这个道理，就同我合作吧。”莫白劝道。
　　“那可不行，太快投降也不符合我的美学。”魔术师坚持道。
　　莫白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还要打一场？你们这些副本怪物，不打服就不会认输吗？”
　　魔术师道：“你可以这么认为，也可以认为，在合作之前，我需要看到你们的实力。
　　“进入‘笑容马戏团’的玩家连你在内共有四人，除了你之外没人失去感觉，我把你们四人分别关在不同的地方，施展了四个小魔术困住你们。当然，你是待遇最特殊的那个。
　　“今天晚上，找齐你的同伴，把他们从魔术中解救出来，在天亮之前会合，我就与你合作。
　　“这个条件怎么样？”
　　“我当然答应你的条件，可是你说什么？除了我之外，没人失去感觉？剩下三个人都没有？”莫白奇道。
　　“是啊，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受到‘疾病小镇’的额外对待。”魔术师道。
　　莫白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原因。
　　她和顾天冬、丁寻、叶平均三人不同的是，她摧毁了“7号生物研究所”，她体内有超星级怪物的提取液，才受到了“疾病小镇”的针对。
　　根据这个思路，剩下三个失去某种感觉的应该是柳从依、盛炎和杜衡。
　　她不仅要和“笑容马戏团”内的同伴会合，还要尽快前往“疾病小镇”，找到失去感官，还承受着疾病侵蚀的另外三人。


第77章 疾病小镇（五）
　　“既然你答应了，现在是晚上10点，一直到明早8点，你有10个小时救人。”魔术师道。
　　“我只是一个盲人，有什么提示吗？起码给我个马戏团地图什么的。”莫白不忘要提示。
　　魔术师笑道：“在你寻找期间，我和马戏团的主要演员会不停给你设下陷阱的，这算提示吗？”
　　“这是阻碍，你这样做，我感觉我好像和过一个副本没什么区别。”莫白道。
　　魔术师道：“确实没什么区别，那么，开始吧。”
　　说罢，莫白听到魔术师打了一个响指，随后，四周便安静下来。
　　小七像小恶魔般对莫白说：“魔术师心不诚，他刚才根本不是为你提供信息，而是想借助你的智慧分析‘疾病小镇’的病因。你把病因告诉他后，他就可以针对病因帮手下缓解疾病的恶化，甚至还能找出防止感染的办法。”
　　莫白意外道：“小七，你分析得非常有道理啊！”
　　小七有点小傲娇地说：“都是你教得好啦，跟着你这么久，小七的运算速度也变快了呢。”
　　莫白笑道：“我当然知道魔术师的意图，但我也知道，只是缓解没有用，‘疾病小镇’对马戏团的侵蚀是不可逆的，死亡的危机随时悬挂在魔术师头上，他最终还是要同我合作的。”
　　“那他也太不识抬举了！”小七冷哼道，“我们莫白都屈尊纡贵地同他合作了，他竟然还要为难你，等我们解决‘疾病小镇’后，找个机会做了他！”
　　莫白：“……”
　　她觉得，她也不是这样的人啊，小七在她的影响下成长，怎么变成这副小恶魔的样子了？
　　莫白只能哭笑不得对小七解释：“魔术师已经强调过很多次了，他不肯妥协，是因为怪物们有怪物的‘原则’和‘骄傲’，我想他在暗示我，不能同玩家合作，是‘规则’。”
　　“可是幻蝶就和你合作了。”小七道。
　　莫白道：“幻蝶可没有合作，它早在协助我们之前，就把我们的情报泄露出去了。在它泄密之时，它与我们的‘合作’就变成了一种战斗，本质上还是敌对的。”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底层规则就是，玩家必须和怪物们战斗吗？”小七问道。
　　莫白道：“是的，这是无法改变的规则，即便魔术师深知有更强大的敌人，此时和我战斗是件得不偿失的事情，也必须象征性地和我打一打。
　　“我认为，这和玩家的‘正向流动’以及副本怪物的‘负向流动’有关，我必须和副本怪物战斗，中和他们的‘负向流动’，才能让他们摆脱束缚，跟随心意与我合作。”
　　“也就是说，不打一顿不服是吧？”小七道。
　　莫白：“……”
　　为什么小七越来越像小太妹了？是她的影响有什么问题吗？
　　莫白拿起盲杖，在虚空处摸索片刻，终于找到了墙壁，她扶着墙壁，用盲杖探索前方，一点点向前走。
　　小七担忧地问道：“玩家什么也看不到，小七也看不到，万一你身后有个怪物一直跟着，伺机攻击你该怎么办？”
　　小七的担忧其实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之前在莫白以为她要和“丁寻”相认时，她真正的处境却是三面临敌。
　　莫白道：“小七，记住一件事，你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世界就是这个样子，没有人能看到世界的全貌，即便没有失去视觉。”
　　莫白瘫痪在家时，看了很多关于人体和大脑的书籍，知道相关理论。
　　很可笑的一件事，影响人们对世界认知的，是被保护在头骨内，完全不接触外界的大脑。
　　视觉、听觉等几种感觉，都是信号接收器，它们收集外界信号传输给大脑，大脑对信号做出判断，同时依据判断给身体发送指令。
　　人们看到的听到的一切，其实都是大脑发出的指令，是大脑对世界的印象。
　　眼睛有时候也是可以骗人的。
　　莫白道：“既然我现在看不到，那我就抛开视觉的影响，完全用其他感觉来感受这个领域，我感受到什么，周围就是什么，我感知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世界就是这个样子。”
　　“玩家你好唯心主义。”小七道。
　　“即使是唯心主义，也是科学唯心主义。”莫白道，“就算有个怪物真的在伺机攻击我，只要它还没有攻击我，那它就是不存在的，没必要为没有发生的事情浪费体力和情感。”
　　莫白的话安抚到了小七，它也开始力所能及地帮助莫白。
　　它虽然也无法接收到外界画面，但它可以根据莫白摸索到的东西建模。
　　小七构建了一个完全黑暗的环境，并将莫白走过的路全部点亮，画上图案，还根据莫白一步能够走的长度标注了空间距离。
　　很快，莫白脑海中就出现了一副小七绘制的马戏团地形图。
　　其中，莫白最初所在的房间、前往舞台的走廊、舞台、去往食堂的路径、食堂，这些区域是莫白已经走过去的，她甚至还看到了舞台的样子，小七全部画好了，比莫白自己记忆中的还要全面。
　　“这地图真好，谢谢小七。”莫白由衷道。
　　小七得意又勉强谦虚地说：“这都是小七应该做的啦，玩家只要经常夸夸小七就好了，玩家开心，小七就开心。”
　　“要是你有实体，可以抱抱你就好了。”莫白道。
　　“其实智能小助手是可以外置的，我们只是一段数据，只要将数据转移到外面的某个设备中，小七就有身体了。玩家如果想抱抱小七的话，小七可以向主系统申请一个小型的身体，体表需要毛发吗？玩家好像很喜欢毛绒绒的东西。”小七道。
　　“等结束这个副本再说吧，现在你在我大脑里，还是有很大好处的。”莫白道。
　　“嗯？有什么好处？”小七问道。
　　莫白笑了笑说：“我记得玩家和智能助手的对话，属于加密的吧？”
　　小七道：“是的呢。智能助手是玩家独有的，服务于玩家的存在，包括生活上的和心理上的。
　　“玩家可以和智能助手说任何话，甚至唾骂主系统都可以，这一切对话都是玩家的隐私，是保密的，主系统都无权查看。
　　“就算有一天，因玩家死亡，智能小助手回到主系统中，主系统和玩家的对话也是保密的，主系统只能删除，不能窥探。
　　“玩家可以放心对小七说所有事情！”
　　莫白道：“连主系统都无权查阅的对话，你说魔术师的读心术可以窥探我们的对话吗？”
　　“啊！”小七后知后觉地说，“玩家你好聪明啊，不能，他做不到！”
　　莫白笑道：“所以在我思考的时候，你要不停地向我提问，把我的思考过程转化为我们之间的对话，这样就可以屏蔽魔术师的读心技能。”
　　小七模拟出鼓掌的声音：“玩家真是太棒了，竟然能想到这种办法抵挡怪物的技能，简直就是在卡bug！”
　　莫白道：“这个办法其实不是在这个副本想到的，是在‘7号生物研究所’内，盛炎见过‘白纸’后失去记忆时，我就在思考要如何对付‘白纸’。
　　“当时我想，如果玩家信任只能小助手，将信息实时传递给小助手，能不能破解这个技能。
　　“后来我想到，主系统是不允许智能小助手在副本中对玩家提供帮助的，也不能主动说话，这个办法在别人身上行不通。
　　“可小七是不一样的，小七有了自己的意识，能够适当地绕过主系统的控制，利用一些漏洞在副本中和我对话。
　　“这个bug不是系统的bug，而是小七自身的力量。”
　　小七显然是个喜欢听表扬的孩子，听到莫白这样夸它，可把它骄傲坏了，超级大声地在莫白脑海中说：“小七可以和玩家一起战斗，小七可有用了！”
　　莫白就这样一边与小七聊天，一边摸索着在马戏团内走，她遇到门就进，在屋子里摸索一圈就离开，遇到转弯处就向右转，大概慢慢地走了两个小时时间，没有遇到同伴，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这时，她摸到了墙壁上的一处划痕。
　　这是她用指甲在起点时刻下的痕迹。
　　她已经绕着马戏团走了一圈了，别说同伴了，连怪物都没遇到。
　　“奇怪，魔术师提到的阻碍呢？小七还以为会有怪物攻击玩家呢！”小七道。
　　莫白道：“魔术师应该早就用读心术窥探到我有‘触手替身’这张卡，贸然派人攻击，如果杀不死我，反倒会逼我使用这张卡恢复视力，他不会希望我恢复视力的。”
　　“他不想浪费你的卡牌吗？”小七问道。
　　莫白道：“当然不想，他更希望我用这些卡牌对付‘疾病小镇’的怪物，不希望我把卡牌浪费在他们身上。
　　“我站在魔术师的角度上思考，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其实他可以既不用和我合作，又能利用我对付‘疾病小镇’。”
　　“那要怎么做？”小七问道。
　　莫白道：“用‘操纵’或者‘催眠’的办法，马戏团本来就有类似的属性，两种能力都有可能做到。
　　“不过马戏团一直想要个活人偶，我想他们应该还没完成‘操纵’有自我意识的活人这个表演，那就只有‘催眠’了。
　　“‘催眠’则是需要以下几个条件，一个是暗示，利用各种手段进行心理暗示，在人心中植入某种念头的种子；二是信任，被催眠者只有发自内心地相信催眠者，才能甘心被催眠；第三种就是折服，也是一种pua，被催眠者不能产生反抗心理。”
　　玩家的精神十分强大，是不可能被’催眠‘”小七充满信任地说。
　　莫白道：“寻常情况下是不能的，不过在领域内，还是有可能发生的。
　　“魔术师其实一定在某种程度上取得我的信任了，暗示他也做到了，折服则是正在进行。
　　“我想，我和他的这场约定，就是折服的过程。如果这场游戏我输了，在领域的规则内，就是输给了魔术师，算是一种折服，他就可以催眠并控制我了。”
　　“他暗示你什么了？”小七不解道。
　　莫白笑了笑道：“他希望我混淆时间啊，你有没有注意到魔术师提起现在是晚上十点？
　　“你别忘了，我是上午九点准时进入副本的，副本世界的时间和无限世界的时间是同步的。”
　　小七疑惑道：“奇怪，我为什么没有怀疑他提到的时间？我应该怀疑的啊！”
　　“因为我看不到，本身就是处在黑暗中的，这样的环境会让我本能地认为现在是黑夜。加上表演，一般情况下，我们默认马戏团的表演是在下午或者晚上，刚刚我进行了一场表演，所以很容易认为现在是夜晚。”莫白道。
　　“那现在应该是几点呢？”小七有些算不明白了。
　　莫白道：“无法计算时间时，就相信自己的身体感觉。
　　“我在表演后，产生了强烈的饥饿感，你还记得我是什么时候吃饭的吗？”
　　“进入副本前一个小时，玩家吃了好多东西，吃了大概三人份的套餐，自从玩家经济自由后，每天都要点好多饭菜。”小七道，“不仅自己点，还到处蹭饭。有时候中午刚和顾天冬吃了一顿营养餐，下午去莫向由那里还谎称自己没有吃过，再蹭莫向由一顿。”
　　“说得很好，不要再说了，希望你把这个秘密保守到地老天荒。”莫白脸红道。
　　“好的呢。”小七十分乖巧。
　　莫白道：“根据我对自己的了解，出发前我补充了足够的能量，想要饿成之前那样，起码需要七八个小时。
　　“9点再加上八个小时，就是下午5点，所以马戏团表演结束的时间应该是下午5点，我吃过晚饭，和魔术师的较量开始是在下午6点。之后我又走了2个小时，现在大概是晚上8点。
　　“魔术师却希望我认为我是从晚上10点开始找人的，按照他给出的时间线，现在应该是晚上12点才对，和真正的时间差了四个小时。
　　“时间是催眠暗示中很重要的一个因素，时间错乱很容易让人怀疑自己的判断，一旦开始自我怀疑，就更加容易被催眠。”
　　小七不解道：“可如果按照这个计算，上午9点到下午5点这8个小时，起码有7个小时凭空消失了，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呢？”
　　莫白仔细回忆自己刚进入副本时的状态，忽然道：“我刚进入副本时是不饿的，节目表演后却被快要被饥饿感吞噬，我时间感告诉我只过去了几十分钟，可我的身体却告诉我过去了几个小时。
　　“那个走廊！我被人带到舞台上的走廊，我以为我只走了七八分钟，有没有可能，那里的时间流逝感与其他区域不同？”
　　“要如何确认？”小七问道。
　　“试一试就知道。”莫白道，“多亏你绘制了马戏团的地图，我脑海里的路清晰着呢。”
　　莫白按照小七画的地图，沿着她来到食堂时的方向，先从食堂穿过回廊来到空无一人的舞台，又从舞台的另一端来到那条走廊前。
　　莫白站在走廊前侧耳倾听，只能听到“呼呼”的穿堂风声，其余什么也听不到。
　　“如何确定走廊的时间流逝？”小七问道。
　　“大脑感觉时间只过去7分钟，身体的感觉却是7个小时，也就是说，这个走廊混淆的只是大脑的时间感，而不是客观的时间。”
　　莫白说完，在手臂上划下一道带血的伤口。
　　“一个小时后伤口应该已经结疤了，可一分钟内，这道伤口还在流血。”莫白道，“我只要用一分钟时间穿过这道走廊，就可以通过伤口的恢复状况，确定流逝的时间。”


第78章 疾病小镇（六）
　　莫白第一次走这条路大概用了七八分钟，但这并不是因这条路很长，而是她不适应失明的情况，一路摸索着向前走，还要向挥鞭的人打探消息，中途还被鞭子抽到几次。
　　根据莫白的判断，这段路实际上只有30-40米之间，正常人半分钟就走过来，如果用跑的就更快了，10秒以内就能跑过来。
　　她逐渐适应失明，也能熟练使用盲杖了，比起正常人还有些差距，不过1分钟之内走完这条路是没问题的。
　　她默数着数字，扶着墙壁，用最快的速度向前走着。
　　等莫白走完这条路，数字查到了50，她数的数字比较慢，虽然只数了50，不过耗时应该有1分钟左右。
　　走出走廊后，莫白抚摸了一下刚刚划破的伤口。
　　伤口早就止血，并且已经结了一道淡淡的疤。
　　莫白确定地说：“这条走廊确实有混淆时间的能力，1分钟大概等于1个小时。”
　　“根据玩家的饥饿程度，推算出之前的时间是晚上8点，玩家又在这条走廊上耗费了1分钟也就是1个小时，现在的时间应该是晚上9点，距离魔术师提到的游戏开始时间还有1个小时。”小七力所能及地帮助莫白计算着时间。
　　莫白道：“魔术师刻意提到了晚上10点和明早8点，我怀疑这是两个关键的时间，或许在这两个时间会发生什么事情。”
　　“玩家距离晚上10点只剩下1个小时了，如果玩家再用相同的速度通过走廊，又会浪费1分钟，也就是1个小时，等玩家走出走廊，时间就会来到晚上10点。”小七担忧地说，“这时间要是这么浪费下去，很快就要到明早8点了。”
　　莫白道：“不急，没有线索的时候，就回到最初，从头找起。”
　　这里是她刚进入副本时的地点，根据莫白的习惯，她每次进副本后，会第一时间确认自己所处的环境，但这一次因为失明，她没有完成这个步骤。
　　她是在一个有铁门的房间醒来的，才发现自己失明后，就被人叫了出去。
　　莫白回忆着最初走过的路，一路摸索着墙壁，摸到了那扇铁门。
　　铁门虚掩着，她轻轻一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
　　黑暗的环境中，莫白不能视物，四周也不知道是否有人在窥探，这样的声音实在令人心悸。
　　“玩家，小七有点害怕。”小七没出息地说道。
　　“那你就放点欢快的音乐，”莫白安抚道，“这样的环境如果配上恐怖片的bgm，肯定会害怕的，但配上喜庆的音乐，情绪就能缓和很多。”
　　“这样的声音会不会影响你听外面的声音？会不会影响你思考？”小七担忧道。
　　“不会，我看似镇定，其实也有些紧张，需要缓和一下情绪。而且我专注思考问题时，你就算在我耳边砸墙，我都听不到的，你的音乐不会影响我思考，也不会影响我关注外界的声音。”莫白道。
　　在莫白的建议，小七播放起了春晚歌曲，喜气洋洋阖家团圆的音乐瞬间冲淡了恐怖氛围。
　　莫白在这样的声音中，在自己的手臂上又划下一道带血的伤口，这才走进房中。
　　她先是沿着墙壁摸了一圈。
　　房子不大，是个长宽都是3米的房间，里面没有床，地面堆满了稻草，想必这些稻草就是床。
　　“员工待遇真差。”小七嘟囔道。
　　莫白转了一圈后道：“墙壁太光滑了，墙面没有颗粒感，不是石灰墙。正面墙壁都没有缝隙拼接的痕迹，不是瓷砖墙面。这个触感和研究所内注射提取液的玻璃实验室很像，难道这三面墙壁都是玻璃制作的？”
　　除了有铁门的那面墙壁是正常的石灰墙面外，另外三面都无比光滑。
　　莫白敲了敲，侧耳倾听，没有听到玻璃的轻透声，反而有些发闷，就好像玻璃后面还是墙壁，只是在墙上贴了玻璃。
　　“在三面墙上贴了玻璃……”莫白略微一想，笑道，“这不就是三面墙都贴满了镜子吗？”
　　很少有人会把透明玻璃粘在墙面上，那根本没有任何意义，除非是镜子。
　　莫白蹲下身，拂开脚下的稻草，触碰地面，地面凹凸不平，不是玻璃，是红砖地面。
　　这个房间内有上下左右前后六个面，如今已经确定三面是镜子，门那边和脚下是没有粉刷过的红砖墙面，只差天花板了。
　　“要跳上去确认吗？”小七问道，“以玩家可以从10楼跳到地面的身手应该可以做到，但玩家现在失明，小七怕你摔伤。”
　　“不用这么麻烦的办法。”莫白道。
　　她找到铁门，狠狠抠了一下门边的墙壁，靠着大力出奇迹，硬是抠下来一小块砖。
　　这一路来，莫白一直在用手探索环境，她的掌心已经出现不少细小的伤痕。
　　不过莫白浑然不觉，她可是“坚固的金刚石”，这点擦伤不算什么。
　　她将砖块向天花板一抛，砖块砸到天花板，发出撞击声。
　　莫白捡回砖块，又分别砸向墙壁和地面，分辨天花板的撞击声和哪一个更像。
　　“和墙面的声音一样，天花板上也是镜子。”莫白判断道，“这个房间内有四面镜子，要是没失明，待在这里也是挺可怕的一件事。”
　　镜子本身也是魔术道具之一，更是催眠道具之一，人对自己的第一印象就来自于镜子，正常人待在这个房间内，很容易被催眠。
　　确认过房间的情况后，莫白又细细地拨开稻草，将地面摸索了一遍，之后她又将唯一没贴镜子的墙面摸了一遍。
　　“玩家在做什么？”小七好奇地问道。
　　“在找有没有刻字，”莫白道，“一个人如果被关在这样的屋子里，很容易产生心理问题，如果这个时候再没有人和他对话，那他就有可能刻字。”
　　“为什么要刻字？”小七不解道。
　　“害怕自己会发疯，想趁着清醒记下一些内容，提醒自己。”莫白道。
　　她认真寻找，终于在地面的角落里找到一些刻字。
　　莫白用手指描绘出这些字的形状，小七帮助她在脑海中绘制这些字，莫白描绘的同时，小七也还原了这些字。
　　【我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少天，我的时间是错乱的。】
　　【我害怕光线，光线会让我看到镜子里无数个丑陋的自己。】
　　【镜子里的我变成了怪物，它对我张开血盆大口，我只能害怕地闭上眼睛。】
　　【我挖掉了自己的眼睛，我安全了。】
　　刻字到这里就结束了。
　　“看起来像是个被镜子折磨到精神失常的人。”小七有点同情地说。
　　“是吗？”莫白“看着”脑海中小七还原出来的字，笑道，“这人的字还挺好看的。”
　　“是耶，不过没有玩家的字好看。”小七道。
　　莫白上学时就被要求练字，字一直很好看，不过偏秀气。
　　后来出了事故，在心情烦躁时，莫白会练字缓解烦闷的心。
　　渐渐的，她的字和心性一样，磨练出了锋芒，秀气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与生命抗争的一股锐意，笔中藏锋，看久了心中会莫名升起一股和世界为敌的斗志。
　　莫白在地面找到的刻字却颇为含蓄，字迹工整，笔画稳重，每一笔都不够舒展，足见写字的人颇有城府，心中总是藏着秘密。
　　“我和他的字各有优缺，说不上谁的更好一些，但是一个精神逐渐涣散的人怎么可能写出这么稳的字呢？”莫白道。
　　“玩家的意思是……”
　　莫白道：“我以前也看过不少恐怖片，很多恐怖片都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还原度很高。那里面的精神病人写的字都是混乱的，很难辨认字迹，即使辨认出来，也无法组成连贯语句，很难理解。
　　“这个字，不仅工整，还注意顿笔呢，观字如观人，这是一个平时很注意形象、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衣冠整洁的、表面上非常有礼貌，言谈举止都十分得体的人写出来的字。”
　　“玩家描述的性格好有指向性啊，连小七都能猜出写字的人是谁。”小七道。
　　莫白所指的，自然是魔术师。
　　魔术师准备了这样一个房间，将人关在这里，又在地上刻下这样具有引导性的话语，就是想等着里面的人发疯挖掉自己的眼睛吧？
　　或许这个房间，从一开始就是给玩家准备的。
　　而这些镜子说不定连接着马戏团舞台的大屏幕，上演着一出密室逃生的大戏，玩家若是能逃出去，就算过了这一关，若是逃不出去，最终被逼疯挖眼，就是马戏团的一个经典节目了。
　　可惜莫白一进入副本就是看不到的，这种设计对她来说就是抛媚眼给瞎子看，毫无用处。
　　因此魔术师才会针对莫白的眼睛，重新设计了舞台，在舞台上上演那一出大戏。
　　“副本怪物都坏透了！”小七听到莫白的解释后气道。
　　“别生气，”莫白徐徐道，“魔术师的这些戏法，都会给人留生路，在副本怪物中，他算是比较有理智，也相对没那么残暴的怪物了。”
　　“玩家，我们在这个房间里又待了半个小时了，距离晚上10点还有半个小时。”小七提醒道。
　　“半个小时？”莫白点了点进房间之前她划下的伤口，伤口还流着血，就像她刚刚划破的一样，完全没有愈合。
　　以她的体质，这样的伤口不到10分钟就会止血，可是这伤口现在还在流血。
　　“这个房间内的时间流逝感也有问题？”小七问道。
　　莫白道：“有1分钟等于正常世界1个小时的走廊，当然也有1个小时相当于外界1分钟的房间。
　　“你看地面上刻着的第一行字，‘我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少天，我的时间是错乱的’，这句话证明了这里的时间也有问题。
　　“马戏表演一般不会太长时间，也就两三个小时，观众不可能真的用一个月两个月时间去观察某个人的变化。
　　“想要完美地呈现这个节目，需要这个房间的流逝速度比外界慢，在这里待一个小时就像待了一周那么久，才能把人逼疯。”
　　“这是魔术师针对你的设计，不过因为你的眼睛而作废了，我们了解这种作废的设计也没什么用吧？”小七道。
　　莫白摇摇头：“就算这房间对我无效，也不代表它是作废的，它对其他人依旧有效。”
　　“不会的，”小七道，“丁寻他们都是很厉害的玩家，这个房间无法困住他们，他们一拳就能把墙壁打碎啦。”
　　“那就试试吧。”莫白道。
　　说罢，她取出一副白手套，只戴上了一只。
　　这是陪伴了她好几个副本的A级卡“空间刀”。
　　“空间刀”在上个副本中磨损了70%以上，基本上是报废状态了。好在柳从依积攒的能量可以修复卡牌，“空间刀”被她修复好，莫白还能再使用一个副本。
　　“空间刀”斩断的是空间不是物质，因此它不受物质的硬度限制，它只受物质的空间位置限制。
　　用“空间刀”攻击这样固定不改变位置的墙壁，一招就能将墙壁劈成两半。
　　莫白化掌为刀，对准镜面墙壁斩下，随后她火速离开“空间刀”的攻击范围，逃到没有镜面的那面墙壁躲藏起来。
　　莫白逃开的同时，将盲杖高高抛起，正对准镜面中“空间刀”攻击的位置。
　　莫白和小七没有听到任何和镜子碎裂有关的声音，倒是听到了两根木棍落在地上的声音。
　　“两根？盲杖被劈成两半了？”小七惊讶道，“玩家发出攻击后就立刻闪避，是提前就猜到这个结局了吗？”
　　莫白道：“镜子本身就有反射的意思，我怀疑这些镜子可以反弹玩家攻击，就用盲杖试了一下，果然如此。”
　　“可是就算镜子墙壁会反弹攻击，这不是还有铁门吗？”小七道。
　　莫白却说：“这扇铁门不是我打开的，是外面的人打开的。有没有可能，这扇门只能从外面打开呢？一旦它关闭，这面墙也会变成镜子？”
　　“玩家你可不能关门！”小七连忙提醒道，“你把自己关在这间房里，万一这面墙变成镜子，我们就没办法出去了。”
　　“我不会那么冲动的。”莫白道。
　　她捡起盲杖，撕下衣袖上的布将盲杖的两截捆在一起，勉强使用它。
　　她摸索着走出房门，向走廊的反方向走去。
　　莫白想看一看，这里还有没有其他房间，或许同伴们就被困在其他房间内。
　　越是接近真相，越不安全。
　　为了安全起见，她干脆抠下了墙壁上的一块砖，这块砖分成几十个小碎块，揣在一个她从虚空中拿出来的小袋子里。
　　A级卡“储物袋”，袋子内的空间并不大，作为储物道具它没有背包实用。
　　但无限世界的物品是没办法带到副本世界内的，莫白在身体康复后，就没办法再带她的轮椅了。
　　“储物袋”可以将无限世界的一些物品带到副本内，但只能装一张B级卡，否则玩家就会利用“储物袋”携带一堆卡牌进入副本，破坏战力平衡。
　　这是一张A级卡，里面却只能装一张B级卡，简直就是一张鸡肋卡牌，很少有玩家会选择带这张卡进入副本。
　　莫白这一次却选择了它。
　　走出房间后，莫白站在打开的铁门旁，没有向前走，而是先抓起一把碎砖块，以天女散花的方式丢出去，用砖块的声音来判断前方路况。
　　莫白数过，这一次她丢出了9块碎砖，这些碎砖分别砸在墙壁上、地面上、天花板上、铁门上，一共有8块碎砖发出了声响。
　　还有1块碎砖，如同石沉大海一般。
　　莫白辨别着那块碎砖的方向，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小小的东西，对着碎砖声音消失的方向丢了过去。
　　丢出后，她果断钻进打开的铁门中，躲在镜子墙壁后面。
　　几乎是同时，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从走廊里传来，莫白靠着的墙壁都震颤了一下。
　　果然如此，莫白毫无意外地想道。
　　“储物袋”不能携带卡牌，但可以携带无限世界的物品。
　　莫白在“储物袋”中装了一张B级卡，随后又塞了许多小小的玻璃试管。
　　试管内装着盛炎的血液。
　　盛炎晋升到中-2级后，技能威力完全没有变化，唯一提升的就是血液炸弹的时限。
　　原本血液离开盛炎的身体超过5分钟就失去了化为炸弹的能力，升级后，改为失去血液活性就失去化为炸弹的能力。
　　莫白经过反复试验，得出盛炎的血液保存在真空试管内，可以在2-8度的环境内保存一周左右，因此她才选择了“储物袋”这张卡牌。
　　进入副本前，盛炎抽了好几袋子血，装入10ml一个的玻璃试管中，给每个队友发了20个试管，藏在“储物袋”中。
　　“储物袋”内还放了许多冰袋，用来保持2-8度的温度环境。
　　这样一来，每个队友身上都携带了20个盛炎产的血液炸弹。
　　“储物袋”不像冰箱那么恒温，冰袋也会慢慢融化，不过保存三天是没有问题的。
　　莫白判断，如果队友们真的被困在镜子房间中，这个房间又必须从门外才能推开，那么为了防止队友获救，门外一定有副本怪物看守。
　　于是刚才她丢出碎石块，注意到有一个碎石块没有发出声音，怀疑是被副本怪物抓住了。
　　这些怪物大概得到了魔术师的吩咐，潜伏在暗中伺机动手，不会轻易主动攻击莫白。
　　于是莫白佯装再次丢出碎石块，将一个装着血液炸弹的试管丢了出去，试管很脆，不管是砸到对方身上还是被握住都会破碎。
　　如果对方是个体内含有水分的生物，接触到盛炎的血液后，就会立刻引发爆炸。
　　因此莫白丢出玻璃试管后，就快速藏身到房间中，避开了爆炸冲击。
　　爆炸结束后，莫白不确定那个接住碎石块的怪物是不是死去了，她举起戴着“空间刀”的手，侧耳细听。
　　她听到了铁门因爆炸而重重倒地的声音。
　　随后，她又听到一个人踩着铁门走出来的声音。
　　这人“呸”了两声，朗声道：“这是血液炸弹！是哪个队友救了我？是莫白吗？”
　　是叶平均的声音！
　　终于遇到一个同伴，莫白心中一喜，但她还是谨慎地问道：“你最喜欢的数字是什么？”
　　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暗号。
　　“我最喜欢的数字是π，π是圆周率，圆是无论从哪个角度分割，只要通过圆心，都能平均是分割的图案，这就是我叶平均了。”叶平均准确地对出暗语。
　　但莫白还没有完全放心，因为魔术师会读心术，很有可能早就读出叶平均的暗号，派人伪装成叶平均。
　　于是莫白问了一个叶平均平时不会去想，但一问绝对会想到的问题。
　　“丁寻身高的平方减去顾天冬身高的平方是多少？”莫白问道。
　　同时，她让小七不断在她脑海中说话，防止魔术师读出答案。
　　叶平均愣了一下，才说道：“那就是180的平方减去170的平方，不对，丁寻整天喊着她的身高是180.6，每次都要把这个0.6带上，答案是3716.36。”叶平均只用了不到1秒就说出了答案。
　　正常人遇到这道题只怕要拿起计算器了，只有叶平均这种深爱数学，可以通关数学副本的人，才能如此迅速地回答这道问题。
　　而且除了叶平均外，其他人也不会想起丁寻多增加的0.6厘米身高。
　　莫白的速算能力没有那么好，不过她有小七帮助，小七告诉她：“答案正确。”
　　得到确定后，莫白才问道：“帮我看看走廊里还有什么？”
　　叶平均道：“走廊里有四扇门，一扇是你所在的位置，一扇被炸毁了，门下面有个焦黑的怪物，已经死透了，另外还有两扇打开的门。”
　　两扇打开的门……
　　难道顾天冬和丁寻已经靠着自己的力量逃出镜子房间了？
　　不，莫白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们如果是以一种正常的状态逃出去的，又怎么不会救叶平均出来呢？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第79章 疾病小镇（七）
　　叶平均探出头来，四下看了看，确定门外没什么危险后，才谨慎地走出来。
　　他来到莫白所在的房间门前，向里面一看，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叶平均惊道：“莫白，你快从那屋子里出来！镜子里有……”
　　“镜子里有什么？”莫白伸出手摸了下镜面，依旧是光滑的玻璃面。
　　叶平均这才注意到莫白双目失焦，平时永远闪着坚定、睿智光芒的眼睛此时毫无神采。
　　“你的眼睛……”叶平均惊疑道。
　　“因为‘疾病小镇’和‘7号生物研究所’的影响暂时失明，没什么大不了的，需要的时候就会恢复。”莫白太镇定了，她的态度安抚了叶平均的情绪。
　　“幸亏你看不到，最靠近你的那面镜子里，有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穿着黑色长裙，裙子下面却满是蠕动的触手的怪物。”叶平均道。
　　尽管看不到，莫白还是看向镜子，她问道：“现在还是那样吗？”
　　叶平均道：“是的，她的眼神很残忍，不像人类的眼睛，给人一种可以轻易夺走人性命的无情的感觉。
　　“她的头发比你长，你的头发刚过肩膀，她的头发一直拖到地面上，向镜子内部延伸，不知道究竟有多长。
　　“你的头发是棕偏黑，她的头发却是纯黑色的，发尾处不断蠕动，好像长发马上就会变成触手。
　　“她在镜子里，和你做着一样的动作，你伸出手碰镜子，她就伸手和你的手相贴。”
　　“这间房有很多镜子，我倒影也有无数个，都是这样的吗？”莫白问道。
　　“不是，只有最靠近你的那个是这个样子，她好像随时都能从镜子里出来，代替你。”叶平均道。
　　莫白想起刻字上提到的“镜子里的我变成了怪物，它对我张开血盆大口，我只能害怕地闭上眼睛”，看来变成怪物也是这个房间危险的一环。
　　“应该是幻象。”莫白道。
　　她刚说完，走廊中就传来魔术师的声音：
　　“不是幻象，镜子里的是另一个你，你心中的黑暗面。
　　“莫白，你应该知道自己体内封印着什么。”
　　他的声音似乎来自很远的地方，在走廊中回荡着，回声和原声叠加在一起，层层叠叠的，竟有种缥缈的感觉。
　　“这是谁？”叶平均立刻警惕起来。
　　“‘笑容马戏团’内给我们下请帖的魔术师，来送情报了。”莫白淡淡道。
　　“嗯？他来送什么情报了？”叶平均道。
　　莫白刚要开口，就听到有人在飞奔的声音，一个人从时间走廊飞快地向这里跑来。
　　叶平均喜道：“是丁寻，她真厉害，靠着自己的力量逃出那个四面都是镜子的房间了！”
　　叶平均话音刚落，莫白就听到了丁寻那爽朗的声音：“小白、老叶，可算找到你们了！这马戏团跟个迷宫似的，我跑了一圈也没见到人影，就想着回到这里来试试，竟然真的遇到你们了！”
　　莫白摸索着走出门，和叶平均站在一起，见叶平均冲上去想和丁寻相认，莫白一把拉住叶平均，问道：“见到我们，你最想说的一句话是什么？”
　　“我担心你们呀！”丁寻道。
　　听到丁寻的话，叶平均退后半步，脸色凝重。
　　见到叶平均这样子，丁寻敲了敲脑袋，说道：“瞧我这脑子，这是对暗号是吧？我最想说的话是，盛炎那个傻X打不过我，哈哈哈哈哈！”
　　是丁寻惯有的爽朗和心大，也是她预先定好的暗号。
　　当时丁寻决定用这句话做相认的暗语时，盛炎气得差点又要和丁寻打一架。
　　叶平均这才松口气，上前一步道：“你竟然把暗号忘了，你怎么不把脑子也忘了呢？”
　　叶平均再次被莫白拉住。
　　莫白问道：“丁寻，你这段时间一直在哪里，做了什么？”
　　丁寻心大，没有注意到莫白的眼睛，她想了想道：“我先是被困在一个四面都是镜子的房间里，镜子会反弹我的攻击，让我没办法出去，还受了一身伤。”
　　“和我一样，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叶平均问道。
　　丁寻道：“我有‘窥探眼镜’，我戴上‘窥探眼镜’，‘窥探眼镜’只能穿透一面墙壁，那面墙壁上有一扇门，门外有个章鱼头的人在守着，明明和我一墙之隔，他却有门，而我这边却是镜子。
　　“我怀疑‘窥探眼镜’唯一可以穿透的墙壁，就是出口。这出口只能从外面打开，无法从里面打开。
　　“好在我有通感能力，我控制了章鱼头的肢体感觉，让他帮我打开房门。”
　　“她说得对。”叶平均看向莫白，莫白两次拦住他，证明莫白怀疑眼前的丁寻有问题，这一次叶平均没有急着和丁寻叙旧，而是等待莫白的判断。
　　丁寻还是很喜欢“窥探眼镜”，这次进副本，她特意买了一副“窥探眼镜”带进来，眼前这个丁寻所说的，完全是丁寻能做出来的事情。
　　莫白道：“那个章鱼头的人呢？”
　　丁寻道：“我一出门就抓住他，让他带我去找你们，他带着我四处乱转，我发现他在耍我，就干掉他自己来找你们了。”
　　叶平均问道：“这一排有四个房间，四扇门，你都没看到别的怪物吗？”
　　“没有，我出门时，这里只有一个章鱼头看守，而且当时这里也没有门，整个走廊里只有我这一扇门。”丁寻笃定地说道。
　　“有可能是障眼法？”叶平均左看右看都觉得眼前的丁寻就是他认识的丁寻，不知道莫白在怀疑什么。
　　莫白问叶平均：“你在镜子房间中待了多久，是怎么度过的？没有看到怪物吗？”
　　叶平均道：“我和丁寻一样，不断寻找出去的办法，也试图打碎镜子，我用拳头打了几下镜子，就意识到我在受到同样的攻击。
　　“之后我不敢再攻击镜子，而且我渐渐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变得越来越丑了。
　　“我有点不敢看镜子，精神状态也变得不太好，我就对自己施展了‘期待值’的正向影响能力。
　　“这个正向影响让我对自己的期待值降低，我不再苛求自己必须长得高大英俊，不再要求自己变得过于强大，也不再要求自己无所不能。
　　“渐渐地，我接受了自己只是个普通人，不要求完美，不会对自己有过高的要求。这时候，我不再觉得镜子里的自己丑陋，我能够直视镜子。
　　“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一会儿就有些困了。
　　“按理说，我不该在这样危险的副本环境中睡着的，不过我知道自己正在受到能力的正向影响，运气也变得很好，应该不会在睡觉时遭到攻击。
　　“我想，这是我的潜意识为了保护我，才让我睡觉的。
　　“我就这样不知道睡了多久，好像睡了一两个月，又好像只睡了几个小时。
　　“后来我被一声爆炸声惊醒，就是你救了我。”
　　叶平均这个人能力并不强，但保命的本事是一流的。
　　他能力中的运气属性和自我调节能力非常强，他说的话莫白是相信的。
　　但是莫白不相信丁寻。
　　尽管丁寻的解释天衣无缝，莫白还是觉得她在说谎。
　　就因为方才魔术师的那句提醒。
　　魔术师说，镜子里的怪物是另外一个她，这一句莫白十分相信。
　　有光就有影，一个人有优点也有缺点，有善的一面就有恶的一面。
　　叶平均描述的镜子中的黑衣莫白，就是莫白心中的黑暗面，这个黑暗面甚至融合了她体内超星级怪物的基因。
　　这是莫白一直试图压抑的一面。
　　正像莫白曾和莫向由坦白的心情一样，她一直希望自己是个十全十美的人，她知道自己有帮助他人的能力，因此她希望自己可以纵观全局，救下所有人。
　　这样要求完美的她，必然会有黑暗的一面，而且对自己要求越高，黑暗面就会越可怕。
　　镜子中的黑衣莫白漠视生命，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送任何人去死，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她甚至可以完全接纳超星级怪物的污染。
　　通过叶平均的描述，和从魔术师一句多嘴中得到的提示，莫白确定这个房间中的镜子，不是现实意义上的镜子，而是心镜，镜子中困住的是每个人心中的怪物。
　　叶平均接纳自己的黑暗面，接受自己是个普通人，不断鼓励自己，正视自己是个普通人这个事实，才是与心镜和解的方法。
　　想通这一点后，再回忆丁寻的解释，就会发现这解释看似完美无缺，实则错漏百出。
　　既然是心镜，“窥探眼镜”的视线就不可能穿透镜子，“窥探眼镜”没有看透人心的能力。
　　眼前这个丁寻是假的，说不定就是镜子里跑出来的替代丁寻的怪物。
　　莫白已经确定“丁寻”为假，但她没有声张，而是点点头道：“按照叶平均的说法，你确实是真正的丁寻，是我太谨慎了，不好意思。”
　　“丁寻”依旧大大咧咧地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是我太粗心了，竟然没发现你们也在这里。”
　　莫白从储物袋取出两个东西，各自拿了一个放在手心里，她抬起一只手，对“丁寻”道：“我在马戏团里发现了这个，你帮我看看。”
　　说罢，莫白将那个东西丢向“丁寻”，叶平均眼尖地看出莫白丢出的东西正是装着盛炎血液的试管。
　　“丁寻”伸手要接住这试管，却见莫白将手中的另外一个东西砸向玻璃试管。
　　是莫白从墙上抠掉的碎砖块。
　　莫白在这三个月日常副本闯关中，狠狠练了一下身手。
　　凭借优秀的体质和敏捷，莫白的战斗能力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像这样用石块砸空中掉落的物品的训练，莫白练习过很多次，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即使看不到也能精准地砸中。
　　只见碎砖块击中脆弱的玻璃试管，盛炎的血液洒到“丁寻”身上。
　　如果“丁寻”是个有体液的生物，就会被引爆。
　　叶平均没想到莫白竟然一声不吭就攻击“丁寻”，不知道她是如何确定眼前的“丁寻”为假，也不明白莫白为什么不做任何防护，“丁寻”沾到血液可是会爆炸的，莫白距离这么近，会被爆炸波及到的！
　　叶平均一个箭步扑上来，将莫白按到在地，用自己的身体护住莫白。
　　他运气好，不会受太重的伤的。
　　可想象中的爆炸并没有发生，血液轻轻地洒在“丁寻”身上，像洒在没有生命的物体上一样，没有液体就不会被引爆。
　　叶平均这才明白莫白为什么敢于直接丢血液炸弹试探“丁寻”，她早就确定“丁寻”不是生命体，不会爆炸。
　　“丁寻”是从镜子里走出来的“丁寻”，那么真正的“丁寻”一定被困在镜子中！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叶平均就知道该如何对付眼前的“丁寻”了。
　　他随手取出一张卡，将卡牌丢向“丁寻”。
　　卡牌在空中实体化，化作一个漆黑的帐篷，将“丁寻”盖在其中。
　　B级防御卡牌“黑帐篷”，是叶平均特意为这次任务准备的卡牌。
　　这张卡可以保护躲在帐篷里的人，帐篷内最多可以躲藏5人，上一次古堡塌陷时，侥幸存活的另外两位玩家就是躲在了“黑帐篷”中，“黑帐篷”挡住了古堡的落石。
　　那段险些被活埋的经历深深地刻在叶平均心中，他觉得跟莫白一起通关，一定要做好天塌地陷的心理准备。
　　当时“黑帐篷”的能力在叶平均心中留下了印记，在选择带入副本的卡牌时，注意到盛炎的卡册里有“黑帐篷”这张卡，叶平均当机立断便买下了这张卡。
　　叶平均将“黑帐篷”丢向“丁寻”自然不是为了保护这个假货，而是为了遮光。
　　“黑帐篷”同样有防火的功能，能够阻隔光和热。
　　如果假丁寻真的是镜子里走出来的怪物，它一定离不开光。
　　它只是个倒影，没有光线它就无法活动。
　　由于不清楚丁寻本体和假丁寻之间是否有联系，叶平均担心杀了这个怪物，真正的丁寻也会死去。
　　因此叶平均选择了限制、困住假丁寻的办法，利用防御型卡牌实施捕捉。
　　“黑帐篷”将假丁寻牢牢罩在其中，正常人很轻松就可以从帐篷里爬出来，可是假丁寻却纹丝不动，根本无法逃出去。
　　叶平均扶起看不见的莫白，对她解释了自己刚才做的一切。
　　莫白赞叹道：你的处理方法真好，我没有想到消灭假的会影响到本体这一点，多亏你细心。○○[”
　　叶平均本来就智商不低，情绪也比其他人稳定，只是莫白太聪明了，聪明到根本不需要其他人动脑的程度。
　　叶平均性格有些懒散，既然莫白愿意动脑，他也乐得轻松，干脆做个甩手掌柜。
　　如今莫白失明，身上又是泥巴，手臂上还有两道伤疤，看起来十分狼狈。
　　叶平均觉得莫白需要帮助，也就不再偷懒，努力地活动起不常用的脑细胞来。
　　叶平均道：“我觉得不是你没意识到镜像和本体之间的关系，而是你觉得趁着这个机会消灭内心的怪物也是个好机会。”
　　莫白被叶平均说中了心事。
　　在知道镜中的黑衣莫白有可能是自己的阴暗面时，莫白就想着能不能除掉这个黑衣莫白，说不定还可以靠这个办法彻底封印超星级怪物的污染，让它再也不会苏醒。
　　叶平均上前检查了一下“黑帐篷”，通过触感，他觉得里面藏着的不是人，而是一面和丁寻等高的细长的镜子。
　　他用“黑帐篷”将这面镜子包裹得密不透风，扛起镜子道：“丁寻应该还留在房间中，我们想办法把她救出来吧。”
　　他见莫白不说话，便开解道：“莫白，你是个出色的战略家，但你不是圣人。战略家不需要心慈手软，心狠手辣才更能发挥你的力量。
　　“别恐惧自己杀伐果决的另一面，那不是缺点，那是你强大的武器。”
　　“连我的体内真的藏着一只怪物也要接受吗？”莫白问道。
　　叶平均脚步一顿：“我说你这次副本结束后，怎么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你是在7号研究所留下什么隐患了吗？”
　　莫白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这个秘密，今天听到了叶平均在“心镜房间”中与自我和解的过程，她觉得她需要现在的叶平均的帮助。
　　多亏了“心镜房间”中的时间比外界慢，让叶平均原本要用9天才能发动的正向影响能力，在这个时间流速过慢的房间中实现了。
　　现在的叶平均在“期待值”降低的影响下，对人宽容，对己也宽容。他处在一个做事顺风顺水，运气极佳的状态中，头脑也比以往清醒，能够给莫白最恰当的建议。
　　“体内有怪物真的挺麻烦的，”叶平均无奈地挠挠头说，“不过如果你能接纳它、包容它，你是不是可以把它的力量化为己用呢？我觉得，缺点和优点是
　　一体两面的东西吧。我是缺点是性格懒散，做事慢，可是换一种角度想，也可以说是我万事不忧心，做事谋定而后动，不是吗？”
　　接纳、包容，不是”排异”，而是包容。
　　莫白回到属于她的心镜房间中，手掌贴在镜面上，问道：“她还在吗？”
　　“在，在看着你。”叶平均道。
　　即使看不到，莫白也已经将这个房间摸索了一遍，莫白对这个房间的了解已经超过50%以上。
　　在这个房间的范围内，莫白可以发动“环境优化”和“环境排异”两种能力。
　　她张开精神力，意识中出现了黑衣莫白的身影，在“环境排异”的感知范围内，黑衣莫白是纯黑的，绝对的恶，是必须排异的存在。
　　莫白的“环境排异”能力已经达到了中-9级，如果她愿意，她可以将黑衣莫白完全排异出去。
　　那说不定会彻底解决她体内的污染。
　　可同样的，她的灵魂也会缺失一部分，那些算不上好的情感、那些丑恶的、悲伤的、仇恨的、愤怒的感情，也会随着污染一起消失。
　　那不是完整的她。
　　尽管很排斥黑衣莫白，莫白还是努力包容她，将她视作自己的一部分，融入灵魂内。
　　这个过程很痛苦，一些莫白过往已经忘记的情感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中。
　　原来刚出车祸，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时，她几度想要拔掉呼吸机，舍弃自己的生命。
　　原来在和前男友分手时，她表面坚强，心里却不停地喊着“你别放弃我”这样脆弱丢人的话，并在狠心和男友分手后痛哭流涕。
　　原来在离开家独居后，她意识到自己的离开让父母和妹妹渐渐恢复了笑容，他们终于摆脱了她这个负担后，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莫白也曾仇恨过。她恨亲人们为什么还可以恢复正常的生活，恨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承受这些痛苦，恨她明明活着，整个世界却已经开始准备遗忘她。
　　她也曾有过这么多黑暗的想法。
　　可莫白是坚强的、骄傲的、永远不低头的，她不允许自己这样怯懦和卑劣。
　　于是她不断给自己洗脑，每天对着镜子微笑，告诉自己“一切都是正确的选择”。
　　渐渐地，她遗忘了那个卑劣的自己。
　　那个仇恨着这个世界的软弱莫白，被莫白藏在心中，彻底遗忘了。
　　直到心镜房间的出现，才将那个软弱的充满恶意的莫白放了出来。
　　莫白不知道这件事，但她本能地想要远离这个房间。
　　在和魔术师的约定开始后，莫白最该做的就是回到最开始的房间，因为她是在那里出现的，还是单人房间，那其他队友也有可能在那里。
　　但是莫白耗时两个小时在空无一人的马戏团中摸索，始终不敢前往最初的房间，大概是潜意识里不想面对丑陋的自己。
　　如果她就这样忽视了镜子里的黑衣莫白，就算她救出丁寻和顾天冬，四人逃出马戏团，莫白的一部分也永远被困在马戏团中。
　　“笑容马戏团”，将笑容送给观众，将人的黑暗留在马戏团中，让人只剩下欢乐这一种情感。
　　一个只会笑的人，还是真正的人吗？
　　黑衣莫白被莫白从镜中拉了出来，与莫白缓缓融为一体。
　　叶平均本来还在一旁看着，但在黑衣莫白离开镜子的瞬间，他突然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总觉得如果他直视了这一幕，他的精神会无法承受这个画面。
　　他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莫白安静地站在房间中，这间屋子里所有的镜子都碎了。
　　“你这是……又砸了一个建筑？”叶平均疑惑道。
　　莫白嘴角上扬，悠然道：“算不上一个建筑，得把这里全都砸光，才算彻底砸毁。”
　　“你……可以看见了？”叶平均觉得莫白变了，但又说不出她哪里变了。
　　莫白点点头道：“我的失明是受到了‘疾病小镇’的诅咒，这其实是一种精神污染，可实际上，我的称号‘坚固的金刚石’是可以抵御精神污染的，因为我自己才是最强大的污染。
　　“按理来说，我来到这个副本之后，应该不会失明的，可是我却失明了。
　　“是因为我在这心镜房间中，丢失了一部分自我，丢失了抵挡污染的重要支柱。”
　　人不是生来就坚强的，是在经历了痛苦之后，才学会坚强的。
　　恢复视力后的莫白道：“我们得加快速度了，我刚才和镜中的自己融合时，感受到再过一会儿，我们就会彻底分离，再也无法重聚。
　　“魔术师之前告诉我晚上10点这个时间，混淆我的时间观念，恰恰是为了让我忽略10点这个关键时间。
　　“我们是上午9点进入心镜房间的，那个时候，我们就被这个房间分成了两部分。到晚上10点，是13个小时。
　　“13在某些神话中被认为是不幸的数字，也是背叛的象征。
　　“当时间走过13个小时后，镜中的自我将会彻底背叛本体，再也无法重聚。”


第80章 疾病小镇（八）
　　“才过去十二个小时吗？”叶平均皱眉道，我以为已经过去好多天了。”
　　“这个马戏团内的时间很混乱，时快时慢的。”莫白道，“我们加快速度吧。”
　　她率先走进叶平均旁边的房间，不知道这是顾天冬还是丁寻的房间。
　　叶平均见莫白果断的样子，暗暗笑了下。
　　莫白恢复了自信，他又可以做个甩手掌柜了。
　　他是个很懒散的人，比起自己做主，他更愿意当个不动脑不操心的追随者。
　　叶平均扛着假丁寻想跟着莫白走进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在门前，无论怎样都进不去。
　　“这是怎么回事？”叶平均拍了拍空气，对里面的莫白喊道。
　　莫白也没想到叶平均进不来，她为什么可以进来呢？
　　是因为她与自我和解，接纳了自己的另一半吗？
　　可是叶平均也和解了，为什么没办法进来？
　　好在声音是可以传递的，莫白道：“是不是和你扛着的假丁寻有关系？你放下来试试？”
　　叶平均将假丁寻放在一边，尝试进入房间，还是进不来。
　　莫白想了想，她走出房门，扛起被“黑帐篷”包裹着的假丁寻，遭遇了和叶平均一样的事情，被无形屏障挡住，进不去。
　　“这是怎么回事？我无论怎样都进不去，你自己可以进去，扛着丁寻就无法进去？”叶平均不解道。
　　莫白思索片刻道：“这大概是困住顾天冬的房间，挡住我们脚步的，是他的能力‘拒人千里’。”
　　叶平均顿悟：“就是那个按照颜值防御的能力吧？我知道了，以我的颜值，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拒人千里’的，所以不管怎样我都进不去。
　　“你自身的颜值可以战胜‘拒人千里’，加上丁寻外貌值被平均，就进不去了。
　　“这能力侮辱性太高了。”
　　莫白将假丁寻交给叶平均，重新走进房间。
　　这间房同样布满镜面，和她的房间唯一的区别是，这件房子的镜面无法映照出人影。
　　四面镜子都只映照这个房间，镜子里没有人。
　　没有莫白，也没有顾天冬。
　　到底是镜子里的顾天冬跑了出去，用能力封住了这个房间，还是真正的顾天冬发动了能力，封闭了自我呢？
　　没有参考对比，莫白暂时不清楚这个房间发生了什么。
　　她决定先将这个房间放在一边去找丁寻，毕竟她已经抓到了镜中的丁寻。
　　莫白走出房间时，感觉自己的左脚被一只手拽了一下。
　　她停住脚步，四下看了看，还是没看到任何人。
　　她说道：“顾天冬，我想救你，但如果你封闭自我，我也没办法救你。这个房间的敌人是自己，我们只能自救。”
　　此时的莫白冷酷又无情，似乎完全不在意顾天冬的死活。
　　她又变成了刚进入桃花源时的莫白，面对封闭自我甚至产生了结束生命想法的顾天冬，莫白的态度是你想死之前，记得把积分转给我”。
　　她不会强行拖拽自我放弃的人，但她不会对求助的人视而不见。
　　见镜子还是没反应，莫白转身就走。
　　这时，莫白的衣角又被人拽了一下。
　　这一次，莫白仔细观察着镜子，她清楚地看到，衣角被拽的时候，镜子里伸出一只手，又拽了她一下。
　　“好吧。”莫白道，“我知道了。”
　　她意识到，顾天冬不是不想自救，他是无法走出来，只能这样努力留住她。
　　如果顾天冬是被什么力量困住了，那就是“拒人千里”和“不近人情”这两种能力。
　　通过假丁寻，莫白知道镜中人有本体的记忆和能力，说不定是镜中顾天冬在离开之后，为了防止有人救出真正的顾天冬，便将这个房间封印了。
　　她可以解除这个封印。
　　莫白四下观望，记住这个房间的样子后，施展了“环境排异”。
　　完全融合了另一个自我后，莫白的“环境排异”能力发生了改变。
　　发动能力时，莫白的发丝飘动，好像有无数网状的丝线从她的头发向外溢散出去，笼罩住整个房间。
　　这些透明的丝线交织成一个球形的网，以莫白为圆心，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站在门外的叶平均清楚地看到，丝网网住了无数道光，这些光就是顾天冬能力的具象化，莫白释放出来的丝网捕捉住了这些能量。
　　随后，丝网收紧，它抓住的光芒一瞬间碎了，化成无数个光点，化为尘埃，消失在空气中。
　　叶平均是知道莫白“环境排异”这个能力的，但他所知道的能力是“排异”，是把环境中的不利因素暂时排外，等过一段时间，不利因素还会回归原环境中。
　　可是莫白这一次展现出来的力量，明显不再是排外，而是清除。
　　不是暂时驱赶，而是先绞杀、消灭之后，再把残余垃圾清扫出去。
　　如果说莫白之前的能力还给敌人留有余地，那么现在的莫白的能力颇有一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感觉。
　　叶平均觉得，这才是“环境排异”真正的威力。
　　之前的莫白似乎一直在惧怕着什么，她不肯完全接受自己，恐惧着自己的黑暗面，因此没有办法发挥“环境排异”的真正实力，直到现在，莫白才肯面对完整的自己，才发挥了完整的力量。
　　当莫白将房间内顾天冬“拒人千里”和“不近人情”全部清扫干净后，镜子中终于浮现出人影。
　　令莫白惊讶的是，镜子里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人。
　　镜中的地面上躺着一具死尸，死尸身上还有一些烧伤的肿泡，一看就是被“疾病小镇”污染的马戏团员工。
　　他身上的伤是爆炸伤，和叶平均门外的怪物死法一致，看来是被血液炸弹炸死的。
　　而镜中另外两个人，都是顾天冬。
　　一个身高一米八，容貌中上偏柔和，喉结明显，一看就是个男性的顾天冬。
　　另外一个身高一米七，银发蓝瞳，容貌美丽得不像话，身后还长着一对纯白羽翼的顾天冬。
　　也不知道这两个哪个是真正的顾天冬。
　　“能说话吗？哪个是真的？”莫白问道。
　　镜中两个顾天冬见到莫白后都很开心，一米八的顾天冬说道：“我是顾天冬，我被他拖到镜子里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一米七的顾天冬也说道：“我才是顾天冬，他将我拖到镜子里，还打开房门要逃出去。我当时还没有完全进入镜子中，就抓住了，将他和门外的看守一起拽了进来。
　　“看守和他联手要杀了我，我抓了一把血液炸弹丢到他们身上，看守被炸死了，他却毫发无损，炸弹也浪费了。”
　　莫白顺着一米七顾天冬的话看向镜子中的地面，果然见到一地的玻璃碎片和血迹。
　　莫白用血液炸弹都是一个一个扔，顾天冬却是一把一把丢，真是不心疼啊。
　　一米八的顾天冬急道：“莫白，你不要相信他，我才是真的。
　　“你应该记得，我最厌恶的就是观赏组的身份。
　　“我进入副本后，就发现镜子里有个长着鸡翅膀的自己，我特别……”
　　一米七的顾天冬反驳道：“什么鸡翅膀？这是天使的羽翼，是完美的象征，是进化的终极，是……”
　　“嗯哼？”莫白双臂环胸，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
　　一米七的顾天冬立刻捂住了嘴。
　　“他”知道自己说漏了。
　　正如一米八所说，顾天冬对观赏组的身份是深恶痛绝的。
　　称号升级为“孤单的受难者”的顾天冬是没有翅膀的，如果他看到自己长出一对宛如天使的羽翼，对翅膀的称呼一定不好，“鸡翅膀”才是他能想出来的称呼。
　　莫白已经能想象到顾天冬进入镜子后遇到了什么事情。
　　他看到变得更加漂亮还生出羽翼的自己，一定非常厌恶。
　　他被困在这个房间中无法离开，又看着不想面对的自我，渐渐心态失衡，将镜中人释放出来。
　　镜中顾天冬将真正的顾天冬拉了进去，替代了他的身份。而顾天冬理想中的自己，大概就是曾经一米八的自我，于是他在镜子里就变成了刚刚进入游戏时的样子。
　　“看守是谁杀的？”莫白问道。
　　“是他。”一米八指着一米七道。
　　“是我。”一米七可怜巴巴地看了莫白一眼。
　　“你有血液炸弹？”莫白问一米七。
　　一米八的顾天冬回答道：“我和他交换之后，我身上的卡牌和道具也都属于他了。”
　　“能力也是你用的？”莫白看向一米七。
　　一米七的顾天冬用力点了点头。
　　莫白还原了顾天冬被拖入镜子后发生的事情。
　　一米七的顾天冬走出镜子后，并没有逃走，而是打开门将门外的看守引进来，将看守也弄到镜子里。
　　他用血液炸弹杀了看守，还施展“拒人千里”和“不近人情”，将自己和真正的顾天冬全部封印在这个房间中。
　　真相还原出来了，但莫白不是很理解一米七顾天冬的做法。
　　他不是魔术师弄出来的镜中人吗？为什么要杀看守？而且他在得到自由后，也不想离开这个房间，又把自己关了回来。
　　“你这么做是什么目的？”莫白不解道。
　　一米七的顾天冬眨了眨漂亮的蓝眼睛。
　　一米八的顾天冬不耐烦地说：“他想被你救出来！”
　　一米七的顾天冬连忙道：“莫白，我比他有用，他讨厌自己的身份和能力，我不一样，我能更好地帮助你，我才是你最好的队友。”
　　“那刚才拽我的人是谁？”莫白问道。
　　“是我。”一米七顾天冬愤然道，“他不让我见你。”
　　一米八怒道：“我是怕他再走出镜子，只能一直拦着他。我也怕你被他骗了，一直抓着他不让他出来，没想到还是没拦住，让他伸出手向你求救。”
　　莫白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就像镜中的黑衣莫白一样，镜中的顾天冬也是顾天冬厌恶的自己。
　　被厌恶的自我，也是一种自我。
　　顾天冬厌恶自己的能力、称号和软弱，他甚至厌恶要不得不依赖莫白的自己，镜中的顾天冬就是这样的顾天冬。
　　他软弱，自己没办法走出镜子。他需要莫白，也想被莫白需要。
　　于是镜中的顾天冬自导自演出了这一场大戏，把自己和本体都困在这里，等待着莫白来救。
　　他希望莫白将自己当做真正的顾天冬带走，彻底替代顾天冬。
　　能力解除后就悄无声息地走进房中的叶平均说：
　　“看来镜中人并不是敌人，而是另一半‘自我’。
　　“只要是我们队友的‘自我’，就不会伤害我们，他们只是想替代本体跟我们走。”
　　之前假丁寻也没有要伤害他们的意思，只想取信于他们。
　　叶平均拍了拍“黑帐篷”里的镜子，有些头疼地说：“这就麻烦了，两个都是我们的队友，只是被镜子分裂成了两半，只能像你一样靠自己的力量融合。自我只能靠自我来和解，其他人是帮不上忙的。”
　　莫白对镜子里的两个顾天冬说：“你们愿意和对方握手言和，重新融为一体吗？”
　　“不可能，我才是真的，为什么要和他融合？”两个顾天冬异口同声道。
　　“能不能两个都带出来？”叶平均问道。
　　“不可能，我们只能有一个在镜子外。”两人又是异口同声道。
　　叶平均道：“顾天冬，懂点事，我们要一起通关的。”
　　一米八听到叶平均的话，觉得应该以大局为重，他看向一米七，露出嫌恶的神情，但还是张开了双臂。
　　一米七见莫白期待地看着自己，也忍耐着抱住了一米八。
　　可是两人并没有融合。
　　莫白回忆自己融合黑衣莫白的过程，说道：“没办法，心是不能勉强的。只要他们心中还有一点委屈，就不可能融合。”
　　这不是顾天冬自己能够控制的。
　　他必须要爱自己，爱到连缺点都可以接纳的程度，爱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
　　“那怎么办？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叶平均道。
　　莫白看向叶平均道：“他们这样，也算是一种负面状态，应该可以用祝福系卡牌治愈。”
　　“‘人偶们的祝福’？”叶平均拿出一张A级卡。
　　莫白点点头：“叶平均可以把这张卡借给你们用，但等你们恢复之后，要把你们的祝福卡还给他。”
　　他们四人在古堡中都得到了“人偶们的祝福”，不能让叶平均浪费这张救命的卡。
　　一米八和一米七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两个顾天冬都同意了这种做法。
　　莫白不由笑了。
　　“你们不管是本体还是镜中的另一面，都想和队友一起战斗，都不愿意占队友的便宜。不管是优点还是缺点，都有可爱的一面，不是吗？”莫白道。
　　听了莫白的话，一米七和一米八看着彼此，若有所思。
　　叶平均使用了“人偶们”的祝福，数百个人偶的虚影出现在空中，它们手中牵扯着操纵线，操纵线伸入镜子中，将两个顾天冬缠在一起。
　　一道耀眼的金光从镜子中散出来。
　　莫白和叶平均同时抬起手挡住了眼睛。
　　金光散去，身高一米七背后长着一对羽翼的顾天冬出现在房间内，四周的镜子碎了一地。
　　“怎么还有羽翼？”叶平均不解道，“难道那个一米八被祝福卡净化了？还有净化本体的祝福卡？”
　　“不是。”莫白和顾天冬异口同声道。
　　顾天冬抬起手道：“我觉得我好像升级了。”
　　莫白也道：“我也升级了。”
　　莫白之前融合黑衣莫白时就发现这件事了，她融合自我时，应该激活了“环境同化”的力量。
　　她的确接受了自我，但能这么快和黑衣莫白融合，和“环境同化”能力有关。
　　顾天冬后背的羽翼也是升级的表现。
　　“你的能力有什么变化？”莫白问道。
　　顾天冬感受了一下后说道：“‘拒人千里’和‘不近人情’除了防御能力之外，还增加了囚禁能力，我可以将敌人封锁在一个空间内，只要他外貌值比不上我，就无法逃出这个牢笼。
　　“另外，‘受难者’的称号效果增加了一个。当‘受难者’承受过一次能力后，该能力就无法对‘受难者’生效第二次。”
　　叶平均道：“你这两个能力结合起来就厉害了，你可以把所有攻击都吸引到自己身上，而且这些能力打了你一下，第二次就免疫了，这简直就是绝对防御啊！”
　　莫白听后皱眉道：“我的‘环境排异’对你使用了一次，下一次是不是就没办法再排异你的能力了？”
　　顾天冬点了点头。
　　他温和地说道：“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能力提升不是一件好事吗？”
　　“是啊，是好事。”莫白苦笑了一下。
　　能力提升，代表她和顾天冬都迈进了高级的门槛，在这个有着高级玩家的副本中，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81章 疾病小镇（九）
　　莫白将顾天冬叫到一边，避开叶平均，小声道：“从今天开始，你要小心……”
　　她想说“你要小心战斗组的高级玩家，他们会伤害观赏组的高级玩家”，但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喉咙里像是堵住什么一样，一点声音都无法发出来。
　　莫白知道，她被规则限制住了。
　　就像之前莫向由无论如何都无法告诉她这件事一样，莫白也没办法将这件事告诉尚不知情的顾天冬。
　　莫白的“规则优化”能力可以优化的是主系统认为有bug的规则，无法优化这种早就被熟知的、公认的规则。
　　好在莫白要的就是无法说出口的效果。
　　她说不出口，就代表顾天冬还不是高级玩家，只是摸到了高级玩家的门槛罢了。
　　她和顾天冬一样，能越级使用一点超越中级的能力，但无法完整的使用高级的能力。
　　成为高级玩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和中级一样，都要经过三天的沉睡，身体才能完全接纳新的力量，他们两个不会在这个副本升级的。
　　“小心什么？”顾天冬不解地看着莫白。
　　“小心你的心理状态，”莫白改口道，“‘疾病小镇’副本很可能存在精神类的攻击，你一定要小心。”
　　“这事也不用避开叶平均说啊。”顾天冬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叶平均，小声地问莫白，“你是在怀疑叶平均也是镜中人吗？”
　　顾天冬帮莫白想到了借口，莫白顺着台阶说道：“啊，是啊。”
　　“你不好意思说，就由我来吧。”顾天冬自告奋勇地走向叶平均。
　　叶平均早在莫白和顾天冬凑在一起说悄悄话时就避开了，他不知道莫白想说什么，但叶平均相信，莫白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或许涉及到顾天冬的隐私。
　　叶平均对顾天冬的身体变化有了一点猜测，觉得这种事情确实不太方便让其他人知道，莫白单独和顾天冬聊观赏组的事情也无可厚非。
　　没想到莫白和顾天冬聊了一会儿，顾天冬就走向他，还说道：“平均，我们要不也去你的房间看一看？”
　　叶平均微微一愣，心想难道莫白还怀疑我吗？刚才她不是已经确认我没问题了吗？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谨慎起见，去他的心镜房间看一眼也好。
　　于是叶平均大大方方地率先走进他的心镜房间，莫白和顾天冬也紧随其后。
　　叶平均房间中的镜子就是普通镜子，它清楚地反射出莫白、顾天冬、叶平均三人的身影。
　　莫白简单地向顾天冬解释了下叶平均靠自己的力量战胜了心镜房间的事情。
　　“战胜自己是最难的事情，你真厉害！”顾天冬赞叹地说道。
　　叶平均不骄不躁，还幽默地说道：“要不把这个房间也砸了吧？保持我们砸副本的优良传统。”
　　“可以，我也试试我的新能力。”莫白说道。
　　在与黑衣莫白融合时，莫白隐约感觉到了“环境同化”的第一种使用方法…共鸣。
　　她左手拿着一块自己房间的镜子残片，右手贴在叶平均房间的镜子上。
　　第一种同化，将一个大的环境，和某个同类的小物品同化。
　　莫白身上再次伸出无数透明的丝线，这一次，叶平均觉得这不像是丝线，而是无数透明的触手。
　　透明触手密密麻麻的粘在室内的镜子上，将另一端延伸到莫白手中的镜子残片上，将两者完全连接在一起后，触手没入镜中，消失不见。
　　莫白睁开眼，松开左手，将那面镜子残片摔在地上。
　　随着镜子残片落地碎成无数小块，只见叶平均室内的四面镜子也像那块镜子残片般，瞬间出现无数道裂痕，散落到地面上。
　　“这能力…太强了吧！”叶平均惊道。
　　当初在“伯爵古堡”中，莫白要是有这种能力，根本不用疯狂吃营养剂才能勉强破坏几个砖块，她只要从古堡墙上拆下一块砖，将古堡和这块砖同化，就能轻易将古堡变为废墟。
　　“你的能力范围是多大？”顾天冬也惊讶道。
　　由于莫白是自行越级，没有系统的介绍，她只能自己感觉能力范围。
　　“目前大概只能同化半径十米内环境，”莫白道，“等我成为真正的高级玩家，这个范围应该会扩大。”
　　顾天冬感慨道：“高级玩家都是这么强大的存在吗？”
　　叶平均道：“我觉得不是，能力就像天赋一样，每个人的上限不一样。有些能力即便升到高级也只和强大的中级玩家差不多，有些人则是中级的时候就可以越级挑战高级玩家了。”
　　莫白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她摇摇头说：“我不是因为能力升到高级才这么强的，我是调动了一部分不属于我的力量。”
　　她不仅能够越级施展能力，体内的能量也变得好像没有极限一样，连续使用了“环境排异”和“环境同化”，体内的能量竟然还是这么充盈。
　　“什么力量？”顾天冬不解道。
　　叶平均却担忧地说：“这股力量，会不会越用越……不像人？”
　　他想起在镜子中看到的黑衣莫白，那种姿态和眼神，仿佛万事万物在她眼中都是蝼蚁。
　　叶平均毫不怀疑，如果那样的莫白现身，即使她不会伤害同伴，她的存在本身就足够让大家受伤了。
　　莫白未必能够控制住那股力量。
　　“我会尽量少用的。”莫白承诺道。
　　这个副本危机四伏，仅是一个“笑容马戏团”就差点让四人失去一半灵魂，而能够吞噬“笑容马戏团”的疾病小镇更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根据心镜房间和外界时间的换算，还有5分钟就到十点了。”小七提醒莫白。
　　作为一个自由的智能小助手，小七兢兢业业地帮助莫白计算时间中。
　　还剩下一个丁寻。
　　他们已经抓到假丁寻，帮助丁寻合体也不是件难事。
　　只要找到真正的丁寻，再使用顾天冬手中的那张”人偶们的祝福”，就可以救出丁寻。
　　至于卡牌的债务就从顾天冬和叶平均之间的债务，转移到丁寻和叶平均之间，丁寻把自己那张卡还给叶平均就好。
　　三人快速来到最后一间房。
　　一进门就见地上躺着一具身上溃烂到一半的怪物，看来这就是丁寻的守门人。
　　假丁寻逃出镜子后，也没有与魔术师同流合污，同样选择干掉守门人，试图融入队伍中。
　　镜子里依旧空无一物，莫白试着呼唤道：“丁寻？”
　　镜子没有反应。
　　看来丁寻的情况比顾天冬更糟，她被困在镜中，连自主能力都没有。
　　不过之前拽住莫白衣角的也不是一米八的顾天冬，而是一米七的镜中顾天冬，镜中人才有支配镜内世界的能力。
　　看来只能靠叶平均抓住的镜子丁寻了。
　　莫白示意叶平均放出镜子丁寻，顾天冬则是站在门前。
　　顾天冬只要用能力封住这扇门，哪怕是幻蝶来了都无法逃出去。
　　见出口被封住，叶平均这才放心地打开了“黑帐篷”。
　　一面等身镜子从“黑帐篷”中滚出来，见光就变成了丁寻的样子。
　　她站起身，有些伤心地看着莫白：“莫白，你不相信我，呜呜呜呜呜。”
　　她竟是一把抱住莫白爆哭起来。
　　莫白认识的丁寻何曾有过这种软弱的时候。
　　丁寻总是乐观的，大大咧咧的，开朗的，行事作风是“头掉了不过碗大的疤”，从来没叫苦叫累过，也没哭过。
　　现在的她却像是个小女孩一样，鸵鸟依人地靠在莫白肩膀上哭。
　　莫白已经做好和镜子丁寻战斗的准备了，没想到却见到了这样委屈的一个丁寻。
　　谁都有软弱的时候，有时候口中越喊着什么，心里其实越怕什么。
　　莫白已经面对了自己的黑暗面，她懂得了这一点。
　　她口中说着自己坚强、无畏、坚定，其实心中藏着无数软弱和恐惧。
　　正因为心底缺少这些东西，才要大声地喊出来，依赖语言赋予心灵力量。
　　或许丁寻也是如此。
　　莫白抬手摸了一把镜子丁寻翘起来的马尾，柔声道：“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我没相信你。对不起，我应该知道，我的朋友，即使是缺点也这么美好。”
　　接连三个“对不起”，将责任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镜子丁寻听后哭得更凶了。
　　“不是，是我的错。我是个粗心大意的人，我以前和其他人组队的时候，总是因为粗心坏大事，学队友的谨慎也学不会，还容易冲动行事。我一直被人嫌弃，只有你不在意，你总是夸我，你说我很强！”镜子丁寻对着莫白说出自己心中隐藏的话。
　　这让莫白想起了第一次见丁寻时的样子。
　　她是那样冲动，在知道可以从门内杀死女仆后，完全不顾后果一剑斩杀了一个女仆，导致11个女仆站在她门前。
　　莫白那个时候还在暗暗感慨丁寻真是艺高人胆大，没想到原来她那时也是害怕的，也在后悔。
　　后悔一时冲动杀了一个，换来11个，那场面确实挺吓人的。
　　可后来，正因为有丁寻吸引了所有女仆的注意力，他们才能轻松地将女仆们分散，一口气除掉女仆和管家。
　　那个时候，莫白确实对丁寻说了很多次“多亏有你”。
　　莫白轻声道：“是我幸运才对，我那时孤助无援，能力很弱，腿又无法走路，还被幻蝶追杀，遇到危险连逃跑都做不到。
　　“幸好遇到你，你愿意主动靠近我，推着我到处走，将‘窥探眼镜’借给我，让我可以熟悉古堡的环境。
　　“幸好遇到你，那时你是那么强大，手持一把重剑在B级怪物中厮杀，杀得怪物们片甲不留。
　　“幸好遇到你，你是那样真诚热情，愿意相信我这个弱小的玩家，将一切都交给我安排。
　　“我并不强大，我只是有幸在最艰难的时候，遇到了你们这样善良优秀的队友。”
　　莫白真诚温暖的话语安抚了镜子丁寻，她抬起头，回身看了一眼镜子，镜中浮现出丁寻本体的身影。
　　丁寻的本体是笑着的，脸上还有泪水。
　　她也听到了莫白说的话。
　　莫白牵着镜子丁寻的手，来到镜子前，另外一只手贴在镜子上，镜内的丁寻本体也抬起手，与莫白的手隔着镜子相贴。
　　“你们两个我都喜欢，你们一定要分裂吗？”莫白问道。
　　“也不是一定要分裂，就是暂时没办法聚在一起，没办法，我讨厌‘她’。”丁寻本体说。
　　她讨厌那个粗心大意、做事冲动内心还软弱害怕的自己。
　　“只要还愿意在一起就可以，我们可以推你一把。”莫白道。
　　“那其实，听了你刚才的话，我也不是很讨厌我自己了。”丁寻本体道，“我要是不冲动，做事小心谨慎，可能就不会和你成为队友了。”
　　“和我成为队友不是什么好事，才中级就要过S级副本了。”莫白叹道。
　　“那不是，我愿意和你一起闯关。”两个丁寻同时对莫白道，“你当我喜欢找死吧，我喜欢这种绝境中有人依靠的感觉。”
　　“那就一起走吧。”莫白看向顾天冬。
　　顾天冬取出“人偶们的祝福”。
　　他们四人在“伯爵的古堡”相遇，又用在“伯爵古堡”中得到的卡牌拯救了彼此。
　　所有的相遇都有意义。
　　两个丁寻在人偶们金色的丝线中融合在一起，当室内只剩下一个丁寻时，这里的镜子也碎了。
　　不出意外地，莫白听到了系统提示。
　　【恭喜玩家莫白又毁掉一个领域，获得‘心镜房间的废墟’场景卡。】
　　【备注：你已经符合使用场景卡的条件，但系统依旧诚恳地建议你，永远不要使用场景卡。】


第82章 疾病小镇（十）
　　符合条件？
　　莫白微微挑眉，她大概明白系统所指的是什么条件了。
　　是“环境同化”能力。
　　系统是在暗示她能够拥有掌控副本领域的能力。
　　可是只有副本boss能够支配副本领域，如果她真的使用了“环境同化”能力，她是不是也会成为副本boss？
　　难怪系统要不断提醒她，永远不要使用这张卡牌。
　　莫白收起了卡牌，她并不想成为副本boss。
　　她曾利用“环境排异”能力感受过幻蝶等副本怪物的情感，它们对人类对这个世界充满恨意，即便心中稍稍拥有一点爱意，最后也会被仇恨吞没。
　　莫白怀疑，这就是系统提到的“负向的流动”。
　　在副本中，充斥着“负向的流动”，它让副本怪物们变得暴虐、残忍、冷酷、无情，只有玩家体内拥有的“正向的流动”可以中和“负向的流动”。
　　莫白在与黑衣莫白融合时，有一点理解这种“负向的流动”是什么东西了。
　　也可以将它理解为“情感垃圾”。
　　人都是追求快乐，追求正向情感的，长期深陷痛苦中的人很难存活太久，即使他不会选择死亡，也会因负面情绪患上大病。
　　即便是莫白这样的人，临终前的五年，她都在努力想办法寻找让自己快乐起来的办法，将一些负面的情感封印在心底。
　　这样的情绪只要一点点就能吞没一个人的灵魂，而在副本世界中，充斥着“负向的流动”。
　　这里可以说是人类自我憎恶的垃圾回收站，副本怪物在副本中生存，深受“负向的流动”影响，不可能快乐，也不可能会对玩家产生好感。
　　即便像幻蝶那样的怪物，因为一些接触对莫白产生了朦胧的感情，面对这种感情，它的选择也不是呵护和珍视，而是摧毁、
　　一点点美好的感情是无法帮助副本怪物摆脱“负向的流动”的。
　　唯一能够击碎“负向的流动”，只有玩家拥有的“正向的流动”。
　　莫白也曾思考过“正向的流动”是什么，她的理解是“生命力”。
　　她死前是极度不甘心的，得到新生的机会后，莫白充满了对生命的向往和期待。
　　她询问过队友们，大家基本都是死后在这个世界复活的人，拼命通关也是为了继续活下去。
　　即便是莫向由这样不断承受着观赏组体质痛苦的人，也希望活下去。
　　大部分玩家身上都拥有着这样强烈的“生命力”，这股对生命的渴望，足以中和副本中的“负向流动”。
　　整个无限世界就是这样运转的。
　　莫白要同化这几张场景卡，就必须让自己陷入“负向流动”中，舍弃她愿意抛弃一切拥有的“生命”去拥抱“情感垃圾”，莫白不认为自己会这么做。
　　系统的担忧是多余的。
　　莫白将场景卡收回道具栏中，让它和另外两张废墟卡一同在角落长灰。
　　四位队友聚齐，心镜房间的领域也被破除，莫白朗声道：“魔术师，我和你的约定已经完成了吧？还不放我们出去，是等着我彻底击碎你的领域吗？”
　　走廊里传来魔术师缥缈层叠的声音：“你还没有完成我们的约定。”
　　莫白微微皱眉，她仔细回忆之前魔术师提的条件，依稀记得魔术师的原话是“今天晚上，找齐你的同伴，把他们从魔术中解救出来，在天亮之前会合，我就与你合作”。
　　她的确在天亮之前和队友会合了，哪里没有完成约定？
　　难道是那句“把他们从魔术中解救出来”？
　　除了心镜房间外，还有其他魔术困住了他们？
　　莫白看向丁寻，说道：“你再说一遍离开镜子后的经历？”
　　丁寻已经和镜子的自己，拥有了两个丁寻的记忆。
　　她想了想说道：“我之前说的话半真半假，我没有使用‘窥探眼镜’，也没有用‘通感’控制章鱼头守卫让他帮我打开房门。
　　“我是将本体拉入镜子中后，镜子里的另一个我就能穿过镜子，自己打开房门。
　　“不过镜子里的我确实抓住了章鱼头守卫，逼着他带我去找你。
　　“在路过你们的房间时，我看到顾天冬和莫白的房门都是开着的，只有叶平均的房门外还有一个守卫。
　　“我以为莫白已经离开房间，就命令章鱼头守卫带我去找你们。
　　“章鱼头守卫带我穿过一个走廊，我看到一群不断咳嗽的观众坐在台下，他们说在等待下午的表演，我问了下时间，有人告诉我，那时是下午两点半。
　　“我找遍整个马戏团都没找到你们，就带着章鱼头回到这里，我翻遍了两个打开门的房间都没找到你们，就干掉了章鱼头，将他丢到我的房间中。
　　“我觉得章鱼头是故意不带我去找你们，干掉他之后，我要自己去找你。
　　“这次我没有走之前那条路，换了一条路，转了一圈又回到原位。
　　“好在这次我在心镜房间这里找到了你们。”
　　莫白思索着丁寻的话，按照丁寻的说法，离开这里的路有两条。
　　一条是她走过的那条时间走廊，另外一条是个只会走回这里的迷宫。
　　丁寻离开时间走廊来到马戏团的时候是下午2点半，而莫白离开走廊时却是下午五点。
　　丁寻离开房间时，莫白的房门已经打开了。
　　根据丁寻所说，莫白是先于丁寻离开心镜房间进入时间走廊，可又比丁寻晚到马戏团。
　　这个过程中，如果她和丁寻处在同一条走廊中，应该相遇才对。
　　可是丁寻并没有遇到她。
　　“我们去看看这两条路吧。”莫白道。
　　之前两次通过时间走廊，她都是盲人的状态，这一次她要用眼睛亲眼看一看这条走廊。
　　丁寻带路，四人跟着她走了一会儿，果然看到左右两个岔路口。
　　莫白还记得，她走的是左侧的路口，左侧是时间走廊。
　　谁知丁寻道：“左侧就是迷宫的入口，右侧是之前走到马戏团的走廊。”
　　这和莫白所知道的完全不同。
　　“那我们走右侧就可以离开这里到马戏团了？”叶平均道。
　　“应该是的。”丁寻道。
　　三人看向莫白，等她做决定。
　　莫白想了想道：“先按照丁寻说的，走右侧通道看看吧。”
　　她当时看不到，分不清左右，说不定丁寻走的才是正确的路。
　　四人走进右侧通道，在通道里左拐右拐走了一大圈，大概走了半个多小时，最终回到了心镜房间门外的走廊。
　　丁寻疑惑道：“咦？之前明明是章鱼头带我从右侧走廊前往马戏团的啊？”
　　莫白平静地说：“没关系，这次我们再走左侧试试。”
　　几人的体力都还有富余，再走几圈也没关系，大家跟着丁寻再次来到岔路口，这一次选择左侧通道。
　　四人在左侧通道里七拐八拐走了一大圈，同样走了半个多小时，最终又回到了心镜房间附近。
　　丁寻：“……”
　　她无奈地挠挠头说：“怎么两个都不对？”
　　叶平均道：“难道这两条路是时刻变动的？我们只有分开行动，两个人走一条路，才能找到真正的道路？”
　　“那样只会中了魔术师的圈套。”莫白道。
　　早在丁寻指出的通道与莫白知道的相反时，莫白就猜测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两次走上同一条道路，验证了莫白的猜测。
　　莫白想了想说道：“我想，这可能就是一个魔术吧。
　　“就像猜硬币一样，魔术师将一枚硬币抛上天空，用手接住，让观众猜在左手里还是右手里。
　　“观众猜左手，他打开左手是空的；观众猜右手，他打开右手也是空的。
　　“观众质疑根本没有硬币时，他随便打开一只手，手心上正躺着那枚硬币。
　　“实际上，在接住这枚硬币的时候，魔术师就将硬币藏在了袖子里，所以哪边都是没有的。
　　“同时，魔术师另外一只手的袖子里也有一枚硬币，只要有需要，他随时可以将袖子里的硬币拿出来。
　　“所以观众永远猜不中哪只手里有硬币。”
　　魔术师和莫白的约定是天亮前“将所有同伴从魔术中解救出来”，一旦分开行动，就证明有一半队友要被困在迷宫中，只要熬到天亮，她就失败了。
　　但失败会怎么样？
　　莫白摸着下巴思索，她和魔术师的约定是，只要她获胜，魔术师就会帮助她恢复视力，可是现在她已经恢复视力了，不需要魔术师了。
　　不过失败了他们就会被困在这里走不出去，也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样了。
　　莫白很担心柳从依和盛炎。
　　叶平均见莫白有些为难，就努力调动起自己的大脑来，他说道：“规则里说，‘不要单独做选择题，那样你只会做出
　　错误的选择’，这个规则是不是和那两条路有关？”
　　“什么规则？”莫白问道。
　　她什么规则也没找到啊。
　　顾天冬、丁寻和叶平均三人齐刷刷地看向莫白：“一直有规则啊，我们一进副本的时候，系统就提示了规则。”
　　莫白：“……”
　　当时她失明，什么也没看到，小七也读不出来。
　　系统的提示只给闪现一下就消失了，就算她恢复视力，也看不到当初的提示了。
　　叶平均意识到莫白在这方面的信息缺失，连忙努力回想系统提示的内容，给莫白背出来。
　　“欢迎玩家来到只有快乐的‘笑容马戏团’，首先，系统恭喜玩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直接进入‘疾病小镇’，‘笑容马戏团’禁锢了你们，但也保护了你们。
　　“在‘笑容马戏团’内，请遵守以下规则。
　　“第一，不要过久地凝视镜子，除非你能够做到爱自己；
　　“第二，离开镜子前请注意检查自身物品是否有遗落；
　　“第三，不要单独做选择题，那样你只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第四，在马戏团内请务必要注意时间，稍有不慎，你的时间就会被偷走；
　　“第五，魔术师只想留住观众的笑容，并没有太大的恶意；
　　“第六，由于‘笑容马戏团’与‘疾病小镇’相结合，本副本存活率没有限制，也没有时间限制。所有人都有可能活下来，当然，也有可能所有人都死在这个副本里。”
　　背诵后，叶平均道：“大概就是这些，可能有些地方的措辞不准确，我没办法一字不落地全记下来，你们俩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顾天冬和丁寻摇摇头：“我们觉得大概就是你说的这些，没什么遗漏。”
　　莫白听了这些规则，真希望主系统能具现化成什么具体的东西，让她狠狠地揍一顿。
　　刚进副本的时候，她要是能够看到这些规则，那得省多少事情！
　　现在她已经把规则猜得差不多了，才知道这些规则！
　　第一条、第二条、第四条、第五条规则全是她自己摸索出来的，现在知道根本没有用。
　　第六条规则也是废话连篇，在“疾病小镇”的威胁下，“笑容马戏团”不可能加害对抗“疾病小镇”的玩家，最多像现在这样为难他们。
　　同样的，“疾病小镇”的超星级怪物不死，他们也不可能离开这个副本。
　　基于该原则，“疾病小镇”当然没有死亡率限制。
　　好在六条规则里还是有一条规则可以提供有效信息的，就是叶平均提到的第三条。
　　不要单独做选择，单独做选择只会得出错误的答案。
　　莫白思考着这句话的含义。
　　她刚刚走过左右两条走廊，两条走廊几乎一模一样，期间莫白还闭上眼睛摸了下走廊的墙壁，和她之前走过的时光走廊的墙壁相差无几。
　　这两条走廊，一条是时间走廊，一条是空间走廊。
　　时间走廊会偷走玩家的时间，空间走廊则是会让玩家无法走出这个迷宫。
　　他们刚才无论选择哪条路，最终通向的都是空间走廊。
　　而之前莫白和丁寻几乎是同一时间进入走廊，莫白走入左侧的，丁寻走入右侧的，却同时进入了时间走廊。
　　就算他们分头行动，也有可能两边都是空间走廊，这还有可能导致他们失散。
　　这就像猜硬币游戏一样，两只手都没有硬币，也有可能两只手中都有硬币。
　　只要做选择题，就一定无法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
　　“不要单独做选择题，单独……”莫白看向叶平均门下被压着那具焦黑的怪物尸体。
　　“我和丁寻都是有看守带领，才能走进马戏团的。‘不要单独做选择题’的意思，该不会是一定要有一个怪物带领吧？”莫白道。
　　顾天冬道：“倒是可以试一试，可是我们这里还有活着的看守吗？”
　　四人同时沉默下来。
　　他们下手太快了，一个怪物也没留下。


第83章 疾病小镇（十一）
　　叶平均上前检查了一下被压在门下焦黑的尸体，悲伤地摇摇头。
　　确实一个活口也没留。
　　丁寻懊恼道：“我下次遇到一定不会随便打小怪了，谁知道这些副本里的小怪这么有用啊！”
　　莫白安慰她道：“这事不怪你，我们都杀怪了，叶平均门外的怪物还是我杀的呢。”
　　顾天冬也安慰道：“是啊，看到门口守着怪物，谁能忍着不出手呢？”
　　丁寻被他们安抚了，但情况并没有得到好转。
　　他们还是无法离开这里。
　　“莫白，你门前的看守呢？”叶平均终于注意到这一点。
　　莫白苦笑一下：“之前他带我走出心镜房间，后来我是自己回来的，他并没有跟回来。”
　　莫白简单讲述了下她和魔术师的约定。
　　“没有看守引路，我们岂不是永远没办法离开这里？”顾天冬皱眉道。
　　“也不一定。”莫白道。
　　每个副本中都有小怪和boss，“心镜房间的废墟”既然可以成为一张场景卡，就代表它是一个完整的领域。
　　“笑容马戏团”确实很特殊，它不只有一个领域，还包含了“心镜房间”这个小领域，像一个大副本的小关卡。
　　只要领域，就会有领域的支配者存在。
　　可他们并没有看到领域的支配者。
　　“如果将‘心镜房间’想象成一个副本，那么副本中的boss是谁？”莫白问道。
　　“镜子里的自己吧。”丁寻和顾天冬异口同声回答道。
　　“不要单独做选择，难道指的是要和另外一个自己共同选择出口吗？”顾天冬推测道。
　　“这个……”大家回头看了看四个变成废墟的房间，每个房间里都是一地的镜子碎片。
　　好像他们也没办法召唤出镜子里的另一个自己了。
　　“应该不是吧，”叶平均道，“之前镜子里的丁寻也单独跑了一圈，还是转回了原地。”
　　“要不，我们带着它们再走一次？”丁寻拎起叶平均门前的尸体，又拽出了她房间内的章鱼人。
　　“你的脑回路真神奇。”叶平均一脸难受地说。
　　“试试吧。”莫白叹口气。
　　她目前也没有离开的办法，只能尝试各种方法。
　　这一次还是丁寻开路，她带着两个怪物的尸体，率领众人选择了一条道路，毫无意外地走进迷宫，又是半个多小时才转出来。
　　反复多次，他们在迷宫里已经转了两个小时了，几个人精疲力尽，饥肠辘辘。
　　好在他们有储物袋，袋中除了装了盛炎的血液外，还装了几套营养餐，众人坐在地上快速地吃掉营养餐补充体力。
　　莫白之前也可以吃营养餐，但当时她正在和魔术师对峙，突然拿出一套营养餐实在有点可笑。
　　另外，他们每人只带了三天的伙食，万一三天内无法通关，还要到处找食物。
　　莫白不想浪费营养餐，本着能蹭一顿是一顿的原则，干脆跟着魔术师去吃饭。
　　补充能后，莫白靠墙静思，思考她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在莫白看来，魔术师一定希望他们能离开“笑容马戏团”去“疾病小镇”，帮他解决小镇的怪物。
　　可是受限于副本怪物的原则、仇恨和领域的规则，魔术师不能光明正大放他们出去，必须较量一场。
　　也就是说，他们必须按部就班地像过副本一样解决问题，实现魔术师的心愿才能离开。
　　根据规则第五条所说，“魔术师只想留住观众的笑容”，莫白推测，这个副本的真正难点在于“心镜房间”。
　　“心镜房间”中代表黑暗的一面离开笑容马戏团后，镜子中的本体就只剩下字面意义上的笑容了。
　　但第五条规则后面又加了一句“并没有太大的恶意”，这句话是不是说明由于“疾病小镇”的存在，魔术师的恶意降到最低，并不会伤害他们？
　　想到这里，莫白说道：“笑吧。”
　　“嗯？”其他人抬头看她。
　　莫白道：“你们没觉得，魔术师帮了我们一把吗？我和顾天冬同另一个自己融合后，能力都有所提升，丁寻的能力呢？”
　　“虽然能力没有提升，但心结解开不少，”丁寻拍了拍胸口，“心口不会偶尔发堵了。”
　　叶平均想了想道：“我没什么值得开心和不开心的事情，不过看到大家变强了，我也开心。”
　　莫白道：“那我们就去那条路口，告诉魔术师，这场表演不错，我们很喜欢，笑一笑给他看。”
　　她不确定这么做能否成功，但可以试一试。
　　最初的表演中，莫白清楚魔术师是真的想杀她，当然也是一种试探。
　　如果莫白能够在那种情况下逃生，不管是因为她聪明还是运气好，都通过了魔术师的考验。
　　在副本的世界里，只有展现出实力，才有和副本怪物合作的可能性。
　　是莫白先展现出可以和“疾病小镇”一战的实力，魔术师才愿意给她时间，让她去心镜房间与另一个自己融合。
　　当然，这其中也有莫白透露了超星级怪物的污染的原因。
　　魔术师一开始只知道镜子里藏着莫白的黑暗面，莫白提到污染后，他应该能立刻意识到，心镜房间中藏着一个不输于“疾病小镇”boss的怪物。
　　他当时没跪着求莫白把黑暗面收回去，并三叩九拜地将几个玩家送走，已经是在用尽全力维持自己的体面了。
　　莫白把事情简单化，“并没有太大恶意”的魔术师，或许真的只想要观众的笑容。
　　四人重新来到岔路口，莫白对着路口郑重其事地说：“你能听到我的心声，那我就不说假话，能接受自己，还能提升实力，我挺开心的。”
　　后面三人也说道：“我们真的挺开心的。”
　　大家努力想着见到同伴时的喜悦，尽量不说假话，露出真心的笑容。
　　这时，两个路口中间出现一面镜子。
　　莫白上前，对着镜子露出一个笑脸。
　　镜子里出现一个笑着的黑衣莫白。
　　“你又分裂了吗？”叶平均担心地问道。
　　莫白摇了摇头：“不像，镜像里没有灵魂，应该只是之前的影像残留。”
　　她对着镜子笑了一下，镜子里的黑衣莫白也笑了下，她板着脸，镜子里的黑衣莫白也板起脸。
　　镜子里的影像会随着她的动作而做出相应的动作，只是样子不同而已。
　　莫白想到“不要单独做出选择”这条规则，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问道：“我该走哪条路才能离开这里？”
　　莫白伸出手指向右侧的路，镜子里的黑衣莫白这次的动作和她的却不同了，黑衣莫白指向了左侧的道路。
　　“我该走左侧吗？”莫白的手指换了个方向。
　　这次黑衣莫白随着她的动作做出相同的动作，指向了相同的方向。
　　“原来是走左边！”丁寻当先一步想要走左边。
　　“等一下，你也在镜子前确认一下。”莫白道。
　　丁寻也站在镜子前问：“我该走左边吗？”
　　镜中丁寻却指向了右侧。
　　“我该走右边？”丁寻问道。
　　镜中丁寻和她指了相同方向。
　　“她让我走右边。”丁寻不解道。
　　“我来试试。”叶平均上前道，“我走右边对吗？”
　　镜中叶平均也指向右边。
　　叶平均不信，他又问道：“我走左边，和莫白一起吧。”
　　镜中叶平均还是指向右边。
　　叶平均道：“看来我也要走右边。”
　　还剩下顾天冬，他来到镜子前，镜中出现的还是一米七长鸡翅膀的他，毕竟心中有着一米八身高的那个人才是他，一米七的受难者是他无法接受的样子。
　　“我想左边行吗？”顾天冬问道。
　　镜中顾天冬指向了右边。
　　顾天冬道：“我也是右边，我们三个都是右边，只有莫白你是左边？”
　　他有些担忧。
　　莫白道：“这样分配挺好的，你们三个有最强防御和超强攻击力，还有叶平均能够稳定大家的心情，这个队形不管遇到什么难题都能破解。至于我……我想你们不用为我担心了。”
　　三人想起他们都被困在镜子中，是莫白将他们一个一个救出来的，突然意识到，莫白已经不需要他们保护了。
　　明明三个月前，莫白还是个行动不便，需要他们帮忙推轮椅的弱小女生。
　　“那你一个人小心。”顾天冬担心地说。
　　“你们也要小心，”莫白想了想说，“保险起见，把血液炸弹全部丢掉吧。”
　　“为什么？”丁寻不解道，“虽然我很不服盛炎，但血液炸弹的攻击力真的很强，一个10ml的小瓶装就比得上一张B级卡的威力了。”
　　莫白简单地将“疾病小镇”的病症说了一下，告诉众人：“小镇的boss是杨教授的妻子和女儿，她们是因被人恶意放火才变成怪物的。我担心‘疾病小镇’会格外针对火系的卡牌或者能力，我知道血液炸弹对我们的帮助也很大，可是我不想冒这个险。”
　　“我知道了，等确定要离开副本，我会把血液炸弹毁掉的。”叶平均道。
　　血液炸弹威力很大，不过要毁掉也很容易，只要丢在没有活物的角落里，玻璃容器破裂后，三五分钟后这些血液就失效了。
　　四人约定后，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这一次，莫白感受到与之前的迷宫截然不同。
　　她飞快地在这约有两米宽的走廊中走着，不到一分钟就走到了出口。
　　走出这条走廊，莫白看到身着燕尾服，容貌俊俏的魔术师彬彬有礼站在前方等她。
　　见到她，魔术师左臂微抬，轻轻鞠躬，对莫白行了一个礼。
　　“欢迎回来，我尊贵的客人。”魔术师道。
　　莫白四下看了看，问道：“我的朋友们呢？”
　　“他们已经从另外一条出口安全离开了。”魔术师说道。
　　“为什么把我和他们分开？”莫白问道。
　　“因为我们还有约定没有完成，你成功通关，我要帮你恢复视力的。不过现在看来，你好像也不需要了。”魔术师道。
　　“是啊，那你打算怎么完成约定呢？”莫白双臂环胸，看着魔术师表演。
　　魔术师拿出一张卡双手递给莫白：“我能做的，只有为你提供这张卡。”
　　莫白接过卡牌，只见卡牌上写着：
　　【名称：不等价置换】
　　【种类：道具卡】
　　【等级：A级道具】
　　【效果：可以置换相同种类的物品、卡牌、能力、人、动物等一切东西。】
　　【使用方法：只要你选定用来交换的物品，心念一动，就可以使用】
　　【使用次数：1次】
　　【详细介绍：魔术师把他最重要的魔术教给你了呢，不要小看这个魔术哦，它可以交换任何同种类的东西，例如扑克牌、硬币、鲜花，再例如交换看不到的眼睛和其他人能够看到的眼睛，一颗即将死去的心脏和一颗健康的心脏，一具尸体和被人抓走的鲜活的同伴等等等等。】
　　这确实是一张强力的卡，如果运用得当，能够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莫白看着这张卡，心想若是没有“疾病小镇”，她要是通关“笑容马戏团”，会不会也得到这张卡。
　　“还可能是‘读心术’。”魔术师道。
　　“你们可以把自己的能力变成卡牌？”莫白问道。
　　魔术师道：“要付出很大代价的，在你使用这张卡之前，我无法施展这个能力了，你要尽快使用它，明白吗？”
　　“我一定会在‘疾病小镇’结束前使用它，如果一直到通关我都没有机会使用它，我就随便置换一次物品，将它用掉。”莫白承诺道。
　　“不要轻易对副本怪物许下诺言，如果你违约了，会滋生仇恨和恶意，能够孕育出更强大的怪物。”魔术师提醒道。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没有遵守约定，离开‘疾病小镇’的同时带走了这张卡，你就会因我的违约进化成更强大的怪物？”莫白问道。
　　“是的。”魔术师点点头。
　　“糟了。”莫白忽然想起来，她违约过。
　　在“7号生物研究所”，她曾向幻蝶承诺，只要幻蝶帮他们布置炸弹，她就会抓研究所的怪物给幻蝶吸收，帮助幻蝶提升力量。
　　可是后来幻蝶背叛了他们，莫白带着幻蝶一同被超星级怪物融入体内，也就没时间遵守约定。
　　如果单纯按照约定，幻蝶完成了协助布置炸弹的工作，可是莫白没有完成帮它吸收其他怪物的约定。
　　魔术师读出了莫白心里想的事情，他说道：“进化确实需要3-6个月，这段时间幻蝶没有去副本里骚扰你，或许是被困在小镇中，也或许是在进化中。”
　　莫白：“呵呵。”


第84章 疾病小镇（十二）
　　莫白的右侧眉梢不受控地跳了几下，她抬手揉了揉额角，压住突来的跳。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的幸运值只有4，大概是要和麻烦共存了。”莫白道。
　　她必须心大，心不够大，愁都能愁死她。
　　魔术师始终微笑着看着莫白。
　　莫白收起魔术师送给她的“不等价置换”，发自内心地说了句：“谢谢。”
　　魔术师用平和的语气道：“通关中途，我完全听不到你的心声，那时你应该想到了规则的漏洞，利用漏洞规避了我的读心术。
　　“后来你恢复实力，以你的能力，也可以轻易屏蔽我的读心术。
　　“你完全有实力彻底破坏‘笑容马戏团’，却处处遵循规则行事，以解密的方式通关。
　　“没什么可谢的，是我该谢你保全了‘笑容马戏团’才是。”
　　“我没你想得那么高尚，我只是希望在进入‘疾病小镇’前，尽可能节省能量和卡牌罢了，为更大的挑战留存力量。”莫白道。
　　虽然使用了两张“人偶们的祝福”很令人心疼，但这已经是最小的损失了。
　　毕竟在她和魔术师做出约定之前，大家就已经在心镜房间中失去了另外一半。
　　而且要不是这个心镜房间，莫白如今的实力也不会这么强。
　　魔术师笑道：“我生来就拥有读心术，听到太多丑恶的声音，这个世界上，面善心恶的人比比皆是。你倒是反着来，心的话很好听，说出来却那么不中听，仿佛生怕别人欠了你的人情一般，巴不得和全世界撇清关系。”
　　“我嫌麻烦。”莫白道。
　　她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便询问魔术师：“我猜，你真正的愿望，既不是希望失去‘读心术’，也不是想将笑容留在马戏团内，而是‘不希望再听到丑恶的心声了’，对吧？
　　“所以你制造出‘心镜房间’，利用时间和空间将玩家的灵魂分成两半，把黑暗的一面放出去，光明良善的一面就会永远留在你的马戏团内。”
　　“被你猜中了。”魔术师道。
　　莫白又道：“可是没有人能实现你的愿望，除非杀了你，否则不可能有人通关。”
　　这时小七在莫白脑海中说：“玩家，主系统开放‘笑容马戏团’的数据了，这是一个表面存活率50%，实际存活率0%的副本，目前无人通关。
　　“不过其他闯关玩家的身份都不是员工，而是观众。如果是观众的话，玩家得到的规则中就会有一条‘在笑容马戏团内不要说谎’，一旦说谎，就会被魔术师送到‘心镜房间’中。”
　　魔术师也在此时开口道：“的确无人通关，不过至少在我的领域内，我不会听到‘丑恶的心声’。”
　　莫白道：“我不算通关，又毁掉了‘心镜房间’，等‘疾病小镇’结束后，你的副本还会存在吗？”
　　魔术师告诉她：“如果堕天领主诞生，如果那时我们还没有死，就会自动成为领主的下属，重新划分领域，染上领主堕天属性。
　　“如果你们成功阻止了堕天领主的诞生，‘疾病小镇’领域崩溃，‘笑容马戏团’会吸收一部分‘疾病小镇’的领域能力，重新恢复完整。”
　　“堕天领主？”莫白问道。
　　魔术师道：“就是玩家提到的超星级怪物，不过超星级怪物也只是玩家内部流传的代称，祂们真正的名字叫做堕天使徒。”
　　“你告诉我这些情报没有问题吗？”莫白皱眉看着魔术师，她觉得魔术师对她太好一点了。
　　她失明时遇到的那个魔术师对她还抱有恶意，可现在的魔术师巴不得把他知道的情报全部告诉她。
　　“我想说就说。”魔术师露出一个任性的笑容。
　　“多谢你提供的情报，”莫白道，“我要去‘疾病小镇’找我的同伴了。对了，既然小镇传播的疾病与烧伤有关，你可以试试让员工戴上浸湿的棉口罩，说不定可以抵挡疾病的传播。”
　　火灾中的咳嗽大都是烟造成的，用湿毛巾捂住口鼻能够抵挡一阵。
　　“知道了，我的女……女士，祝您一路顺利。”魔术师左手抚胸，对着即将离开的莫白深深鞠躬。
　　莫白侧身避开他的大礼，快步离开了笑容马戏团。
　　她所在的位置是马戏团的舞台，她是从观众入口离开的。
　　据魔术师说，另外三位队友则是从马戏团后方的员工专门通道离开的。
　　几乎是逃一样跑出马戏团，莫白推开门的同时，小七长出一口气：
　　“咻，可算离开这里了，吓死小七了。”
　　“你怕什么？”莫白惊讶道。
　　这马戏团的难度也没有高到小七都担心的程度吧？
　　小七只需要担心一件事，那就是莫白死亡，它被格式化，只要莫白还活着，它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小七心有余悸地说：“玩家不觉得那个魔术师很想替代小七的位置吗？”
　　莫白：“……不觉得。”
　　小七惆怅地说：“哎，玩家你不懂我的心。”
　　莫白：“……”
　　算了，不懂就不懂吧，现在她没有时间去理解人工智能的担忧。
　　她刚走出马戏团，就感受到口鼻被什么呛到了，想要咳嗽。
　　莫白连忙用“环境优化”净化四周的空气。
　　可是“环境优化”并不管用。
　　这代表呛人的空气是这个环境内的必须品，优化掉它这个环境也将不复存在。
　　就像人类可以保护大海的生态环境，清理海中的垃圾，但不能将海里的盐也一起过滤掉。
　　没有盐分，海水就不再是海水。
　　同理，没有这种呛人的元素，“疾病小镇”的环境也将消失。
　　莫白连忙使用“环境排异”，排异掉对她身体有害的元素，这才呼吸到正常的空气，呼吸困难的感觉也消失了。
　　“环境排异”就可以排异掉这个环境内对莫白不利的因素，假如她身处大海中，海水的盐分会伤害到她，她就可以将能力范围内的盐分元素“排异”掉。
　　这就是“环境优化”和“环境排异”的本质区别。
　　莫白对环境的了解程度很低很低，她能够施展“环境排异”的范围，也就是自己身周的这一部分，她眼睛能看到的这一部分。
　　如果想维持能力，她必须每走出五六米就重新施展一次“环境排异”，这么个消耗法，哪怕是无限能量也不够用的。
　　莫白只能先解了一时之急，随后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浸湿的毛巾，捂住了口鼻。
　　她能提醒魔术师，自己自然也会做好准备。
　　早在吃饭的时候，莫白等人就用“储物袋”中的矿泉水制作了毛巾，打算遇到感染源时使用。
　　他们没想到的是，整个“疾病小镇”中都是这种烟尘。
　　莫白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使用湿毛巾，也是仗着她能量充足，先用能力试探一下，这烟尘是什么属性，以此来判断那即将诞生的超星级怪物的力量。
　　她没想到的是，硝烟已经与整个小镇融为一体，成为领域的一部分，也成为规则的一部分。
　　这超星级怪物的力量比“7号生物研究所”中的还要强。
　　“7号生物研究所”还需要通过注射怪物提取液来控制被试者，还需要监控机器人维持秩序，而在“疾病小镇”中，超星级怪物的力量已经无处不在了。
　　莫白等人会合时是晚上十点，在时间和空间走廊那里消耗了大概四五个小时，通过走廊又消耗了一两个小时，走出马戏团的时间应该是凌晨四五点左右，正是天刚泛白的时候。
　　莫白看到一个天际微微发亮，繁星仍未褪去，路上还没有什么行人，看起来十分宁静的小镇。
　　她看不到硝烟，这里的空气看起来和正常小镇没什么区别，可一旦吸入这空气，口鼻和肺部就像要燃烧起来一样。
　　莫白正打算绕到马戏团后院与其他队友会合时，面前弹出了系统提示。
　　【恭喜玩家终于离开“笑容马戏团”进入“疾病小镇”，也遗憾地告诉玩家，你已经失去了一个进入安全屋的资格。】
　　【在玩家莫白被困“笑容马戏团”的二十个小时期间，其他勤奋的玩家已经总结出“疾病小镇”相关的几条规则。】
　　【第一，小镇严禁明火，不要在小镇内携带任何火种，违者将承受火刑直至死亡。】
　　看到第一条规则，莫白心中一惊，情况比她想象得还严重！
　　盛炎身为自然系能力者，他的存在就是火种本身，根本不可能剔除火种，他一进入副本就会承受火刑，现在已经过去二十个小时，也不知道盛炎怎么样了！
　　莫白的心揪了起来。
　　她唯一能期待的是，杜衡和柳从依也在这个副本中，他们和盛炎的刷新位置应该差不多。盛炎自身能抵抗火焰的高温一段时间，杜衡和柳从依说不定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帮助盛炎想办法。
　　【第二，只要身在小镇中，你就会不可避免的患上疾病，逗留时间越长病越重。等级高的玩家或许可以多撑一段时间，但即便你是高级玩家，如果不尽快采取措施，24小时后也会染病。】
　　【第三，小镇的房屋对疾病有一定的抵抗能力，但你不能破门而入，必须获得房屋住户的同意。如果房屋内的住户有人患病，你将以双倍的速度染病。】
　　【第四，小镇内严禁“爸爸”和“丈夫”的存在，即便是扮演也不可以。】
　　【第五，小镇内部目前有四个安全区，分别是“笑容马戏团”“瘟疫花园”“废弃医院”“恋爱游乐场”，四个安全区各有各的危险。其中“笑容马戏团”已经封闭，不再招收新员工，暂时无法入内。有需要的玩家可以前往其他三个安全区避难。】
　　【第六，请全体玩家尽快找出并解决小镇的疾病感染源，否则所有人都会死！！！】
　　【第七，所有人！】
　　莫白看完这几行触目惊心的字，对盛炎的担忧稍微减轻了一点。
　　根据规则第五条，所谓四个安全区应该就是四个副本，只要进入副本就可以避免疾病的感染，也能保护盛炎。
　　杜衡和柳从依说不定已经带盛炎进入另外三个安全区了。
　　莫白不明白的是，规则的第六条明明已经提到了“所有人都会死”，为什么在第七条又强调了一次？
　　难道规则两次提到的“所有人”不是同一种所有人？
　　第一种“所有人都会死”，指的一定是副本中的玩家，那第二种“所有人”指的是什么？
　　总不会是全体玩家吧？
　　莫白暂时将疑问放在一边，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马戏团，这是一个像大剧院一样的建筑，面积很大。
　　不过据说“笑容马戏团”是流动的，剧院随时可以离开这里，也不知道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离开的。
　　莫白按照魔术师指的方向向马戏团后院跑去，队友们应该就在后门等她。
　　可是当莫白来到后门处时，却没看到三个好不容易会合的队友。
　　莫白大概比他们晚了半个小时离开马戏团，这半个小时都等不了了吗？
　　莫白在本该会合的位置找了一圈，看到后门上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盛炎有难，急需祝福卡，废弃医院。】
　　莫白仔细分辨，这字迹是顾天冬的。
　　原来是为了救盛炎，人命关天，确实等不了半个小时。
　　可是用得着所有人都去吗？一共有三个人，就不能留一个人在这里等她，直接告诉她盛炎的事情吗？
　　莫白试着模拟当时的情况，觉得有三个可能会导致现在这种情况。
　　第一种可能，所有人都被某个强大的势力或者存在抓走了，走之前对方还控制顾天冬写下字条欺骗莫白。
　　这种可能性最低，莫白相信三人的实力，有最强防御顾天冬、超感攻击丁寻和运气好的叶平均，想要毫无战斗痕迹的同时带走三人，还要控制顾天冬写下字条，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第二种可能，来找他们的人是柳从依，柳从依这三个月一直和大家一起通关，是彼此熟悉的队友，只有她的话大家才会相信。
　　柳从依告诉几人，盛炎身受重伤，需要“人偶们的祝福”急救，三人一定会尽快帮忙。
　　此时，谨慎的叶平均会让防御力强的顾天冬和攻击力强的丁寻带着卡牌一同前往，而运气比较好，即使单独行动也不轻易出事的叶平均会留在原地等莫白，将事情告诉她。
　　除非柳从依告诉他们，“疾病医院”有什么限制，必须他们一起去才能解决这个问题，于是仓促之间，他们只留下了一张字条。
　　可是他们起码要在字条写明必须由三个人一起走的原因。
　　因此这种可能也不太现实。
　　第三种可能，分别有两批人带走了他们三人。
　　第一批人带走叶平均和丁寻，留下顾天冬等她。
　　第二批人才以盛炎为理由，带走顾天冬。
　　那张“人偶的祝福”卡归属权是叶平均的，但在顾天冬身上。
　　叶平均用祝福卡救了顾天冬，顾天冬又用他的卡救了丁寻。
　　丁寻将她的祝福卡还给了顾天冬，顾天冬是想将卡牌直接交给叶平均的，叶平均却说顾天冬是防御力最强的人，这张卡放在他身上比较安全。如果他或者哪个同伴在疾病小镇中受到了精神类的攻击，连使用卡牌都忘记了，顾天冬是最不容易中招的，因此这张卡一直留在顾天冬身上，等谁有需要的时候，顾天冬再使用这张卡。
　　只有顾天冬一个人留在这里等她，才会出现这种三人全部消失，只留下一张字条的情况。
　　莫白拿着字条，心中一紧。
　　这一切太巧合了，巧合得令她有些不安。
　　不知道对方是想让她落单，还是想带走顾天冬？
　　不是莫白多想，而是她和顾天冬都是即将晋升的观赏组玩家，副本中又有高级玩家存在，她一直担心这种事情发生。
　　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莫白在心中暗暗许愿。


第85章 疾病小镇（十三）
　　想再多也只是猜想，莫白翻来覆去地看这张纸条，思索该去哪里才能找到队友们。
　　这次进副本，为了保证战斗力，他们携带的卡牌主要是战斗和防御方面的，而且到了中级，他们已经不用必须携带C级卡了，而联络类卡牌基本都是C级，因此他们没有浪费道具栏携带联络类卡牌。
　　莫白也曾考虑过这样携带卡牌是否会有弊端，队友们均表示他们已经是中级玩家，都是有独当一面能力的人了，遇到危机有自己解决的能力。
　　加上顾天冬还没有升到高级，莫白也认可了这个方案。
　　此时不知道去往何处，方觉得没有联络工具的难处。
　　莫白想了片刻，决定按照字条上的指示，前往“废弃医院”。
　　因为这个地点最合理。
　　不管背后是否有阴谋，至少顾天冬等人最初决定去的地方一定是“废弃医院”。
　　而且莫白自认为自身也是很有价值的观赏组成员，如果真的是个陷阱，她应该也是目标之一，跟着去总没错。
　　于是莫白收起纸条，前往“废弃医院”。
　　“废弃医院”很好找，小镇有不少路牌，路牌上有几个安全区的明确位置。
　　以“笑容马戏团”为坐标点，莫白很快在路牌上找到“废弃医院”的方位，距离这里大概五公里，快跑一些大概15分钟就能到，六点之后还有公交车。
　　现在没有公交车，莫白只能跑过去。
　　路上，她看到有清洁工大妈清理路面，只见大妈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有烧伤和水泡，但她似乎没有感觉到疼痛。
　　也有早起健身的人，这部分人里，莫白也没有看到男性。
　　小镇不允许有“爸爸”和“丈夫”一类的人存在，也不知道这些人的最终结局如何。
　　除此之外，莫白在穿过一处居民区的时候，看到一栋居民楼里，有人全身燃烧着从楼顶跳了下来，口中说着疯疯癫癫的胡话。
　　这个小镇看似安逸，平静的表象下却藏着很多危险。
　　莫白不想节外生枝，她尽可能避开路人，一直向“疾病医院”前进。
　　直到她即将抵达疾病医院时，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站在路边，仰头看着一棵大树。
　　莫白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柳从依打探到的消息中，杨教授一家出事时，他的女儿就是七八岁。
　　莫白观察着小女孩，小女孩的脸干干净净的，没有烧伤的痕迹。
　　但在这个人人都被小镇感染的地方，没有烧伤痕迹才是最可怕的。
　　小女孩注意到莫白在看她，她转过头看向莫白，开口道：“姐姐，我的气球飘到树上了，你能帮我拿下来吗？”
　　莫白望着她的脸，比对着记忆中杨教授的样子，觉得确实有一丝相似之处。
　　可是杨教授一家出事之后已经过了七年，那小女孩也该有十四五岁，是个花季少女了。
　　而且如果“疾病小镇”中的超星级怪物会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系统也不会发布找到感染源的任务了。
　　不过大早晨四五点钟，一个小女孩一个人在路上玩气球也确实诡异，或许是个线索。
　　莫白走向小女孩，温和地问道：“小妹妹，怎么这么早就出来玩了？你的爸爸妈妈呢？”
　　“爸爸出去工作了，那是我爸爸工作的地方，”小女孩指了指仅在眼前的“废弃医院”，“妈妈不让我出门，她说外面都是坏人，会杀掉我，把我分成无数块带到另外一个世界去。”
　　莫白记得，“废弃医院”确实是杨教授曾经工作的地方，在他出事后，逐渐成为“废弃医院”。
　　小女孩如果真的是个高级怪物，副本怪物死后确实会变成一张或者若干张卡牌，被玩家带到主世界中去。
　　“那你是偷偷出来找爸爸的吗？”莫白问道。
　　小女孩凑到莫白身边，小声说：“姐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莫白纹丝不动，任由小女孩靠近。
　　小女孩道：“姐姐，我的气球可以保护‘爸爸’，只要能帮我拿到气球，就可以获得一次保护‘爸爸’的机会，你能帮我拿到气球吗？”
　　莫白道：“你不给我好处，我也打算帮你拿气球的。”
　　“姐姐你真是个大好人，好人会有好报哦！”小女孩拍着手道。
　　莫白却说：“不，我不是好人，我帮你拿气球，是想看看你想搞什么鬼。”
　　说罢，莫白轻松地跃到树上，在树上看到一个红色的气球。
　　她低头看树下的小女孩，小女孩开心地跳起来说：“对，就是那个气球，姐姐你好棒啊！”
　　“谢谢，我也觉得我挺棒的。”莫白不客气地说。
　　她的腿已经痊愈三个月了，即使已经过去这么久，她每次奔跑跳跃的时候，都格外开心，格外喜欢这双健康的腿。
　　和黑衣莫白融合时，她想起了刚瘫痪时的一些阴暗想法。
　　她那时白天还能保持阳光积极的心态，可一旦失眠，到了深夜时，负面情绪霸占大脑，她的心理也会扭曲起来。
　　那时的她就好像阴影里扭曲爬行的变态生物，趴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窗外灯火通明的城市，诅咒着每个健康的人，希望所有人都能尝到她承受的一切。
　　当然，这个念头也只是偶尔升起，很快就被莫白调节好。
　　后来莫白尽可能不熬夜，到了11点要是睡不着，她就会吃药入睡。
　　这种阴暗的念头也早就被莫白遗忘在脑后，直到和黑衣莫白融合后，她才又回忆起来当时的心情。
　　想拉全世界陪葬啊……
　　现在是四点多，要是熬夜党，这个时候说不定确实还没睡觉。
　　气球是红色的，红色往往被人类指代火焰。
　　有意思。
　　莫白将手伸向气球，下方的小女孩露出充满期待的、恶意的笑容。
　　伸手的同时，莫白施展
　　“环境排异”，将一切可能“起火”“爆炸”等元素从气球上排异掉。
　　不用能力还不知道，一使用能力，莫白感受到体内大量的能量就这样被气球抽空了。
　　这一个小小的气球，比她“排异”小镇里的污染源消耗的能量还多。
　　莫白之所以能无止境地使用能力，是她在和黑衣莫白融合时，使用“环境同化”能力从自己体内抽取了一部分能量，可以说是撬动了一点超星级怪物的力量。
　　这部分能量用光了是不会补充回来的。
　　仅是排异这个气球内的火灾元素，就耗尽了莫白从体内撬动的力量，让她一瞬间回到解放前，只剩下自身的力量。
　　“真是亏大了。”莫白有些心疼地想道。
　　她伸手取下气球。
　　树下满脸期待的小女孩见莫白毫发无损地拿起气球，顿时面色扭曲，脸上布满烧伤的伤疤，身上满是血泡，面目狰狞。
　　莫白只当没看到，她跳下树，将气球交给小女孩。
　　小女孩满脸阴暗地盯着她，眼中满是诅咒。
　　莫白拉起她的手，将气球塞到她的手中，像是没看到她的一身烧伤般，正视着她的脸。
　　小女孩拿着气球，张开口，似乎要说出什么阴暗的诅咒。
　　莫白却伸手揉了揉她烧焦的头发，柔声道：“我知道你出生以来，不记得什么太快乐的事情，只记得被烧伤的痛楚和被人看到伤口后同情的样子。
　　“我知道你想让世界变得和你一样，让所有人都尝到和你一样的痛苦。
　　“凭什么都是一样的人，只有你要承受这一切呢？凭什么只有你要吃这种苦呢？
　　“我觉得你的想法没有错。”
　　小女孩握紧气球，阴恻恻地说：“我以为你会说，不要这样想，这样想是不对的。”
　　莫白道：“对我而言，这样想确实是不对的，因为我从这种行为中无法获得好处。
　　“我住院时，有太多比我惨的人，他们确实和我一样，但我看着他们不会得到快乐，我只会觉得恐惧，害怕自己终有一日也会走向末路。
　　“人最终都是追求快乐的，我也一样。我只是忠于自己，选择了能让自己快乐的方式。
　　“我只有积极、阳光、健康地活着，才能获得快乐，哪怕是装出来的快乐，也有感染心灵的力量。
　　“但你不一样，你是真的能从这种行为中获得快乐和力量的，是吗？”
　　莫白蹲下身，与小女孩等高，平等地注视着她。
　　“如果能获得快乐，你会这么做吗？”小女孩问道。
　　莫白想了想道：“我会。”
　　小女孩歪头看着莫白，似乎想从各个角度看透莫白，她脖子几乎和肩膀平行，眼瞳垂直于地面，以一种极为诡异的样子尖叫道：“骗子，骗子！你明明是个好人，我能看出来你是个好人！”
　　莫白没有被吓到，她说道：“我的行为被人判断为好人，可我的行为是由我的内心来决定的。
　　“我不是一个能抵挡住快乐诱惑的人，如果我能从伤人的行为中获得快乐，那我会去做，可惜我无法得到快乐。
　　“你如果可以得到快乐，遵循内心去做，从你的角度，没有错。”
　　“我得不到快乐。”小女孩道，“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我身上还是疼，我还是那么丑，只要疼，我就不会快乐！”
　　“怎样才能让你停止疼痛呢？”莫白问道。
　　她浪费时间和能量在这里陪小女孩玩，当然没想过靠语言感化一个超星级怪物，她是想得到线索。
　　要找到感染源并解决问题，就要了解超星级怪物的愿望，小女孩的存在是个危机，但同时也是个重要线索。
　　小女孩说：“爸爸说要帮我找到办法，说完他就走了，再也没回来。”
　　莫白沉默，她不敢接话，毕竟她应该算是小女孩的杀父凶手。
　　小女孩说：“妈妈告诉我，爸爸忘记我们了。妈妈说，他是个自私的人，没出事之前，他为了得到更多的名声和地位，总是加班不回家，最终引火上身，害了我和妈妈。
　　“出事之后，他嘴上说要找到救我的办法，实际上是为了他自己。妈妈说，爸爸是会为了世俗权力忘记我们母女的人，他一定是在哪里又得到了权力，就把我们扔在了一边。
　　“他还会安慰自己，告诉自己，等我实现了什么什么目的，就会去找你们，可是实际上，他从来没有兑现过承诺。”
　　莫白的心虚减轻了不少。
　　小女孩的母亲说得对，杨教授确实沉迷于和超星级怪物融合，沉迷于力量，没有回去找他们母女。
　　研究所的研究记录中，只有如何让精神分裂者融合的研究，没有治疗烧伤的研究。
　　莫白曾与超星级怪物融合，也曾接触过杨教授的意识。
　　她无法读取杨教授的全部记忆和思想，但能够感受到他最强烈的念头。
　　那个时候，杨教授一心只想成为完全体，成为最强大的不惧一切再也不会被伤害的存在。
　　或许他心里是有治疗女儿的事情的，但那绝不是杨教授心中最重要的事情。
　　等他成为完全体，也许会想起女儿，用稳定可控的提取液救她；也可能被力量支配，很难再想起女儿了。
　　“那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可以想办法帮你缓解疼痛。”莫白道。
　　小女孩“咯咯咯”地笑起来：“不用了，我已经找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莫白问道。
　　“妈妈说，这个小镇有30万人口。”小女孩道。
　　“看不出来有这么多。”莫白认真地回答。
　　小女孩道：“因为已经死掉一多半啦。妈妈说，只要我把这个小镇的人全都献给她，她就能复活，就可以保护我，让我再也不会痛啦。”
　　“你很听妈妈的话嘛。”莫白语气平静地说。
　　小女孩露出很温馨的表情：“因为妈妈一直抱着我，到最后都抱着我。”
　　莫白知道，小女孩提到的最后，是火灾的最后，也正是因为她的母亲直到死亡都将她护在身下，才让小女孩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她对你确实很好。”莫白照实说。
　　小女孩嘴一扁道：“可是妈妈看我看的太紧了，我也想出来玩嘛。妈妈说，外面都是坏人，都想杀了我，不让我出来玩。我只好趁着妈妈睡着了，出来玩一玩人。”
　　是玩一玩“人”，不是玩一玩气球啊。莫白看着小女孩手中的气球感慨地想道。
　　这番对话，总体来讲，收获不少。
　　至少让莫白知道了，这个副本真正即将成为超星级怪物的，未必是这个小女孩，而是她的妈妈。
　　“你玩得开心吗？”莫白问道。
　　小女孩想了想说：“并没有多开心，我炸了几个人，觉得很没意思。不过姐姐你没有被炸，我很意外，你又和我说了些好多我没有听过的话，我觉得很开心。”
　　“正常，游戏嘛，博弈嘛，一方面的碾压是没有乐趣的，有来有回才有趣。”莫白道。
　　“原来是这样。”小女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将气球塞到莫白手里，说道：“那这一次，就算我输了，按照约定，姐姐你有一次保护‘爸爸’的机会。”
　　气球放到莫白手中就消失了，莫白只觉得掌心一阵灼烧的痛，她摊开手一看，只见掌心出现一个红色的气球状印记。
　　小女孩对莫白挥挥手说：“姐姐，妈妈快醒了，我要回去了，下次见面，我会想到更有意思的游戏，一定会把你烧得面目全非的，等着我和你一起玩哦~”
　　说罢，小女孩就变成了一道黑烟，消散不见了。
　　莫白看着掌心的印记，不知道自己是运气好还是不好。
　　“总觉得‘残缺的瓷娃娃’的称号效果没有消失啊。”莫白低声自语。
　　从幻蝶开始，副本怪物都很喜欢她，也会想要杀了她呢。


第86章 疾病小镇（十四）
　　废弃医院是一个有着两栋楼，一栋8层，一栋9层的医院。
　　8层的是门诊楼，9层的是住院部。
　　两栋楼的2、4、6三层是相连的，可以从这三层的通道去往另外一栋楼。
　　曾经这里是小镇最好的医院，每天人满为患。
　　杨教授事变后，这里经常出事故，三年前，出院的病人一半以上都出现了幻觉，还有人患上了精神分裂症，于是小镇唯一的医院就这样废弃了。
　　这些内容是莫白来到医院大门外，自己观察到的地形和系统给出的故事背景。
　　通过故事背景，莫白有理由怀疑“7号生物研究所”制造出来的精神分裂者曾经在“废弃医院”出没，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在废弃医院中。
　　医院大门是锁着的，不过三米高的大门，是难不倒身手矫健的玩家们的。
　　莫白三两下就跳了进去。
　　一进门，莫白就感到空气中那种呛人的气息消失了。
　　方才在小镇中，为了节省能量她没有再使用能力，而是一直用湿毛巾捂住嘴。
　　这阻止了小镇污染源从口鼻侵入体内，但无法阻止它们侵蚀皮肤。
　　莫白在进入医院前，已经开始感觉到皮肤火辣辣的疼了。
　　但在进入医院后，这些感觉全部消失了。
　　莫白放下捂住口鼻的毛巾，呼吸了一口正常的空气，觉得神清气爽。
　　只可惜这医院外墙脱落，墙壁上长满杂草，看起来残破不堪，医院上空又仿佛有阴云汇聚，颇有小说中描述的那种阴气冲天的感觉。
　　“有种为了逃避虎穴不得不躲进狼窝的感觉。”莫白想道。
　　“经扫描，玩家左侧2.8米处有一具尸体。”小七说道。
　　莫白根据小七的指示走过去，在杂草丛中看见一具黑猫的尸体。
　　这黑猫并非全黑，它眉心有一个白点，四只爪子也是白色的，像套了四只白袜子。
　　莫白喜欢小动物，她蹲下身轻轻碰了下黑猫的身体，黑猫的身体还没硬，皮毛也尚有光泽，显然刚死不久。
　　黑猫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它四肢蜷缩，全身呈现一个不正常的姿态。
　　莫白的手指划过黑猫的眉心白点时，指尖有种麻酥酥的感觉。
　　“玩家很喜欢猫吗？你一直在摸它。”小七问道。
　　莫白道：“我喜欢很多小动物，狗、猫、鸟类、仓鼠，甚至乌龟、鱼、宠物类的蜥蜴我都喜欢。”
　　她家一直养狗，莫白还没出生的时候，家里就有一条聪明的边牧，她的成长过程中，家里前前后后养了好几条狗，每一条都照顾到寿终正寝，她出事的时候，家里新养的哈士奇都变得安静了不少，每天趴在地上盯着她，充满傻气的眼中竟也充满了忧郁和担心。
　　莫白曾想过，等她将来有自己的家了，也一定会养宠物的。
　　“不过我关注这只黑猫不是因为喜欢它，我是在看它的死因。”莫白道，“它是刚刚死亡的，又在医院内，它的死因有利于我收集医院的相关线索。”
　　“那它是怎么死的？”小七问道。
　　莫白摸了一下微麻的指尖道：“我怀疑是电死的。电流通过动物的身体，会使其肌肉蜷缩，这只猫四肢蜷缩，姿势有点像痉挛，外加我碰到它身体时，手指产生了触电的麻痹感，因此我怀疑它是电死的。”
　　小七道：“这所医院还通电吗？”
　　“不像通电的样子，我怀疑要么是医院内有会使用电击疗法的怪物，要么是玩家做的。”莫白道。
　　“电击疗法应该有设备才对，而且进入医院才算真正进入副本。”小七道。
　　莫白点点头：“所以有可能是玩家，还有可能是个很厉害的玩家。”
　　“怎么看出来的？”小七问道，“在小七眼里，莫白才是最厉害的玩家！”
　　小七有点像个无脑吹的毒唯粉丝了。
　　莫白笑了笑，说道：“能够使用电击能力的玩家，极有可能是自然系玩家，无限世界中自然系玩家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听说最强大的是永无乡内的两位高级自然系玩家。
　　“另外，触电的动物身上往往会有烧焦的痕迹，这是电能转化为热能的表现。可这只猫身上没有烧焦的痕迹，死因是因电击而心脏骤停。
　　“他用最精准的电击击中了这只猫的心脏，控制着不让火出现，应该是不想违背小镇的规则。
　　“这证明杀死这只猫的人，对电流的掌控达到了一个相当精细的程度。”
　　系统提到过，副本中存在着高级玩家，这位自然系玩家恐怕就是其中之一。
　　好强的一位玩家。
　　在这个满是危机的小镇中，遇到强大的玩家本该是件好事，换做以往，莫白一定会想办法和这位玩家联手，一同战胜超星级怪物。
　　哪怕这位玩家自大一点，傲慢一些，她也能够忍耐。
　　偏偏她是观赏组玩家，而对方是战斗组玩家。
　　此时此刻，莫白终于理解莫向由对战斗组玩家的敌意。
　　不是不想相信，是没办法相信。
　　这就像是要一只羊和狼一起合作，还要逼着羊相信狼，这让羊如何才能做到。
　　莫白深吸一口气，前往医院的门诊楼。
　　门诊楼的门是虚掩着的，并没有锁，莫白推门走进去，注意到门把手、地面均是一尘不染，像是被人清理过一般。
　　“这么个副本还有人打扫卫生吗？”小七好奇道。
　　莫白摇摇头道：“不是有人打扫卫生，是有人不希望别人发现他的脚印，用静电将灰尘集中在一起。”
　　她抬手一指，只见一楼大厅的角落里堆着一小堆灰尘。
　　莫白站在一楼大厅，没有贸然前进，而是从“储物袋”中拿出那张B级卡“窥探眼镜”戴了上去。
　　她的能力需要对环境有50%以上的了解才能施展，看透这个环境对莫白很重要，因此“窥探眼镜”是莫白必备的卡牌。
　　正常的“窥探眼镜”只能看到10米范围内的事物，经过莫白提升的“窥探眼镜”能够看到100米范围内的事物，使用特殊能力隐蔽的事物只能近距离特别凝视才能看到，大范围使用时是看不到的。
　　不过“窥探眼镜”只是个B级道具，就算被莫白强行提升能力，它的坚固程度也只是B级的。
　　莫白在这三个月的副本中测试过，经过她提升的B级卡，最多只能使用三次就会破损，提升的程度越高，破损得越快。
　　“伯爵古堡”时，她的能力不强，提升后的眼镜大概可以使用四五次，还没到破损的时候就被伯爵销毁了，当时她还不清楚自己的提升会减少道具的使用时限。
　　她尽可能少使用“窥探眼镜”，不到关键时刻不会用。
　　现在情况危机，莫白没时间一层层探索医院，便用眼镜来探索。
　　她施展能力，将“窥探眼镜”的范围优化至最大，一瞬间将整个“废弃医院”尽收眼底。
　　这一看，莫白心中都不由抽了一口冷气。
　　这一所医院里藏的人也太多了。
　　首先是门诊3楼，有一个身材魁梧，犹如一座铁塔般的男人正在上楼，他的头发是蓝白色的，指尖时不时有一道细细的银白色电流闪过。
　　仅是通过眼镜看到这人的样子，莫白就觉得眼镜生疼，好像被他用电击中过一般。
　　他正在往楼上走，不知道要做什么。
　　门诊楼往上看只有这一个人，但往下看可就丰富极了。
　　地下一楼有个全身都是缝合线，提着解剖刀缓慢行走的副本怪物，他正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人，也不知道在找谁。
　　莫白怀疑这怪物就是魔术师曾提到过的“分尸法医”。
　　而在他前进的方向中，有个玩家正在资料室疯狂地找资料，这是莫白熟悉的人，正是柳从依！
　　更远的地方，是门诊部通往住院部的地下通道，通道里是两个相互搀扶的人，正是盛炎和杜衡！
　　两个人都太惨了。
　　盛炎全身溃烂，身上看不出一块好肉，走一步就咧一下嘴，显然是疼狠了。
　　可即使如此，盛炎竟然还是拖着杜衡走的那个人！
　　杜衡的下肢像两个面条一样拖在地上，无力地被盛炎拖着走。
　　莫白很清楚，杜衡这是下肢无力、瘫痪的表现！
　　他们坚定地向住院部走，不知道要去那里做什么。
　　而住院部内，则是分成了两个区域，地下室到四楼游荡着一群看起来十分狂躁的人，他们或是互相伤害，或是不断破坏医院的各种设施，还有人在自残。
　　5楼到9楼则是被一团迷雾包裹着，“窥探眼镜”无法从远距离看到里面有什么。
　　整个“废弃医院”中，根本没有顾天冬三人，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然而莫白此时已经顾不得顾天冬三人去了哪儿了，盛炎三人看起来十分危险，她必须尽快去救人。
　　莫白戴上“空间刀”手套，飞快地跑向地下室。
　　她一路狂奔，终于在“分尸法医”即将打开柳从依所在的房门前，拦在了“分尸法医”面前。
　　由于魔术师和分尸法医关系不错，莫白没有立刻动手，而是举起手说道：“告诉我你在找什么？”
　　面目狰狞的分尸法医停下脚步，他歪着头看了看莫白，只是这么一歪头，脖子上的缝合线断裂，脑袋就这样挂在脖子上，只剩下一根线连着。
　　莫白：“……”
　　看起来有点恐怖又有点好笑。
　　“身体不好就别歪头卖萌了。”莫白道。
　　分尸法医用手将头扶正，鼻子动了动，说道：“你身上有魔术师的味道。”
　　“什么味道？”莫白抬起胳膊闻了闻，什么也没闻到。
　　魔术师身上确实总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古龙水香气，不过莫白确信她没有沾上这种气味。
　　分尸法医鼻子又动了动：“你身上还有玩家那种讨厌的味道，有杨教授的味道，有精神分裂者的味道，你是什么东西？是副本怪物还是玩家？”
　　“都算吧，你鼻子很好用。”莫白淡淡道，“告诉我你在找什么，有什么目的？”
　　她靠在门前，轻轻敲了两下门。
　　莫白很奇怪，分尸法医都来到门前了，柳从依为什么还没有反应？她什么都没听到吗？
　　“你以为我要伤害那个房间里的玩家？”分尸法医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抬起手中锋利的解剖刀说，“不是，我是要救她。”
　　“怎么救？”莫白问道。
　　分尸法医的声音像是漏了气的风箱，沙哑难听，时不时还有漏风的声音，他发出“桀桀”的笑声，说道：“这间医院中有很多病毒，有的病毒会让人精神分裂，有的病毒会让人患上传染病，有的病毒会让人活在梦里，还有一种病毒……桀桀，是在脑子的。
　　“这医院里有些秘密不能让人知道，知道的人都会疯掉，只有切掉一块脑子才能恢复。
　　“你身后房间里的女人已经看到这些秘密了，要不要救她，由你决定，桀桀。”
　　法医话音刚落，莫白就听到身后的房间中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
　　她连忙打开房门，只见柳从依躺在满地的资料中，不断地发出哀嚎声。
　　莫白冲进去想要扶起柳从依，却没想到柳从依发了疯一般攻击她，长长的指甲在莫白的脖子上抓出一道血痕。
　　“柳从依，是我，莫白！”莫白用力按住发了疯的柳从依，她却好像听不到一般，自顾自地喊着。
　　这时，分尸法医提着刀悄无声息地来到莫白身后，说道：“这个女人是听不到的，从她进入医院开始，她就听不到任何声音。”
　　莫白微微一愣。
　　柳从依和她一样经历过“7号生物研究所”，进入“疾病小镇”后，失去了听觉，听不到她的声音。
　　分尸法医举起刀问道：“病人已经很严重了，要做手术吗？很快，不痛的。”


第87章 疾病小镇（十五）
　　“用不着你帮忙。”莫白冷冷地说。
　　她对着柳从依挥出拳头，重重地砸在她的脑袋上，将柳从依敲晕了。
　　柳从依终于安静下来。
　　“这不就行了？”莫白道。
　　分尸法医显然也没想到莫白用这种方式暂时缓解柳从依的症状，他张大了嘴，由于用力过猛，下巴上的线掉了，他说不出话来了。
　　分尸法医连忙收起手术刀，取出手术用的缝合线和针，对着镜子给自己缝合起来。
　　莫白看他的样子，意外地觉得他竟是有些可爱。
　　莫白伸手锤了下自己的脑袋，觉得她的脑袋真是坏掉了。
　　莫白趁着法医给自己缝合的时候，将柳从依正在看的资料收集起来，塞进储物袋里，随后扛着昏迷的柳从依赶往地下通道。
　　她要去找盛炎和杜衡。
　　莫白很想看这些资料的内容，想知道柳从依发疯的原因，她相信以自己的称号效果，是不会被这资料污染的。
　　只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盛炎和杜衡前进的方向有很多怪物，正常状态下的他们当然不怕这些怪物，可是现在这两个人一个伤一个残，遇到那些怪物怕是连还手的力量都没有。
　　受点伤都不算什么，莫白担心的是住院部中存在着精神分裂者的母体，将这种症状传染给他们两个。
　　已经疯了一个柳从依，莫白不想再疯两个人。
　　“人偶们的祝福”仅剩下一张，根本不够分。
　　莫白扛着柳从依跑出去，分尸法医见状连忙追上去，他的脑袋还挂在脖子上，嘴巴只缝上了一半，嘴里还喊着：“那些资料不能看，还给我！”
　　阴暗的医院地下室中，一个脑袋挂在脖子上、全身尽是缝合线的怪物，追着两个“柔弱”女生，嘴里还喊着“还给我”“去哪儿”之类的话，非常有恐怖片的感觉。
　　盛炎拖着杜衡根本走不快，莫白很快追上了两人。
　　她在空中一个空翻越过两个，站在他们前方，说道：“可算找到你们了。”
　　“莫白！”盛炎见到莫白，丢下半死不活的杜衡，冲上前想要抱住莫白。
　　可刚伸出手，他就看到自己正在流脓的双臂，再看看莫白的脸，盛炎默默地收回了手。
　　看到盛炎失落的样子，莫白轻轻放下柳从依，上前一步，抱住了盛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莫白怕碰到盛炎的伤口没有用力，谁知盛炎见莫白不嫌弃他，反倒用力抱紧了莫白。
　　由于太用力碰到伤口，盛炎疼得龇牙咧嘴，但还是不肯松开手。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盛炎欣慰地说道。
　　“莫白！”被盛炎丢在地上的杜衡看到莫白，激动得以手代脚，用力地爬向莫白。
　　莫白：“……”
　　这几个人也太惨了！
　　她让盛炎和柳从依坐在一起，自己上前扶起杜衡，将他也摆在盛炎旁边。
　　“你们三个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莫白对杜衡道，“你怎么说也是个高级玩家，为什么这么落魄？”
　　杜衡苦笑一下，刚要开口解释这段时间他身上发生了什么，谁知这时脖子上挂着脑袋说话漏风的法医跑了过来。
　　杜衡眼神一凛，手掌伸到虚空中，想要取出死亡镰刀。
　　莫白一把按住他，快速道：“先别出手，他未必是敌人。”
　　分尸法医和魔术师是朋友，也是“废弃医院”的副本怪物，他应该和魔术师一样，也不希望副本被“疾病小镇”吞噬，他们有得商量。
　　莫白站在三人身前，一马当先拦住分尸法医，对他说道：“我不跑，你先把自己缝上，你这样子怪可怜的。”
　　莫白说的是“怪可怜的”，而非“怪吓人的”，这种措辞让分尸法医微微一愣。
　　“我不会趁着你缝合时攻击你的，你放心给自己疗伤。”莫白又说道。
　　分尸法医：“……”
　　他熟练地缝上自己的嘴，随后一边缝脑袋，一边念叨着：“不对，不对，这太不对了。”
　　“哪里不对？”莫白很自然地同他对话。
　　分尸法医道：“你是玩家，我是怪物，我们是敌人，你刚刚在可怜我？还劝我给自己疗伤？关心我？”
　　莫白道：“在‘疾病小镇’的存在这个大前提下，我们未必是敌人。你看我和魔术师合作得就很好，他告诉我小镇的情况，还送了我一张能力卡，帮助我破坏‘疾病小镇’的领域。
　　“魔术师这么识时务，你是他的朋友吧？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
　　莫白拿出“不等价置换”卡在分尸法医鼻子下面晃了一下。
　　从之前分尸法医说的话来看，这家伙鼻子很灵敏，应该能闻出这张卡是魔术师的能力。
　　莫白的话让分尸法医一下子变得很混乱，他没想到竟然有副本怪物和人类合作，一激动甚至把脖子缝歪了。
　　混乱的不止分尸法医一个，被莫白护在身后的盛炎和杜衡也很意外。
　　不过两人很快想到在研究所时，莫白还能和幻蝶合作，顿时见怪不怪了。
　　莫白很擅长用更大的危机去忽悠副本怪物与她合作。
　　莫白见分尸法医很混乱，便安抚道：“你先别急，我们可以慢慢聊这件事。你先把脑袋缝好，我会好好向你解释的。”
　　她说这话时，脑海中想起了镜中黑衣莫白的姿态，便不自觉地带上了这种姿态。
　　分尸法医的鼻子动了动，他从莫白身上嗅到了一股强大怪物的味道，他很清楚，这种味道会让副本怪物忍不住想要臣服。
　　他慢慢平静下来，一下一下努力缝着脖子。
　　莫白趁他缝身体时，又看向盛炎和杜衡，问道：“用最简单的语言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又为什么来到这里，有没有遇到顾天冬他们三个人？”
　　盛炎说：“我们一进副本，就各自带伤，柳从依失去听觉，杜衡下肢瘫痪，我的能力
　　被封印，皮肤不断溃烂。”
　　杜衡道：“我们被刷新到一栋烧焦的独栋别墅内，四周全是废弃的房屋。柳从依到处找人打听，连比划带猜，才知道那栋别墅就是杨教授被烧毁的家。
　　“由于杨教授一家很惨，他们走后周围的邻居家也是坏事不断，于是大家就陆陆续续搬走了，这里很快变成了一片废墟。
　　“柳从依打探消息时，我在那栋房子里翻来翻去，找到了一张死亡证明。”
　　杜衡将证明交给莫白，莫白拿过一看，见是一位叫做高思云女士的死亡证明，年龄37岁，上面的日期正是当前时间的七年前。
　　这是杨教授妻子的死亡证明。
　　杜衡继续道：“这个死亡证明就是这家‘废弃医院’开的，我们为了调查真相，也为了避开小镇的污染源，顺便帮盛炎找止痛药，就相互搀扶着来到医院。
　　“一进医院，我们就遇到了灵体类的攻击。
　　“由于我不能站立，很难使用‘灵魂收割’。后来是盛炎忍痛背着我，做我的双腿，我才勉强用能力清理了小怪。
　　“这家医院的灵体怪物太多了，我能量耗尽，暂时没办法使用能力。
　　“我们觉得这家医院中一定有‘疾病小镇’的相关线索，就在医院里找来找去，翻了一个晚上，从1楼跑到8楼，又从8楼跑到1楼，才发现原来资料室在地下室。
　　“我们一进地下室，就遇到这个怪物提着手术刀追杀我们，柳从依和我们兵分两路，我们引开怪物，她去找资料。
　　“谁知道我们一直跑到地下通道，想把怪物引到住院楼，谁知道这怪物什么时候又跑到柳从依那里去了。
　　“柳从依是他打晕的吧？幸好你来了，否则柳从依一定会被他杀死。”
　　莫白扯起嘴角笑了一下，说道：“柳从依是我打晕的。”
　　杜衡：“……”
　　盛炎：“……”
　　刚缝好脑袋的分尸法医也委屈上了，他说道：“我没有要伤害你们，我只是想阻止你们看资料室的资料而已。”
　　莫白看向分尸法医：“好了，到你了，说出你的故事。”
　　众人：“……”
　　感觉怪怪的，但又不知道哪里怪。
　　分尸法医道：“我有什么故事可以说的，我的任务就是守护这个医院。”
　　莫白伸手抓住分尸法医拿刀的手腕，认真道：“现在这栋楼里，有一个很强大很强大的玩家，他比我早一步进入医院，正在向医院顶楼爬。他能使用电击，而且非常强大，我感觉他是个自然系的高级玩家，你要是不肯和我合作，我就把你送给他。”
　　分尸法医还没说什么，杜衡那边怪叫了一声。
　　“怎么了？”莫白道。
　　杜衡紧张地说：“永无乡只有两个自然系玩家，分别在‘无间’和‘六道’中，无间的高级玩家就是一名雷系能力者，叫做厉鸣。”
　　“然后呢？”莫白问道。
　　她不理解杜衡为何如此
　　紧张，刚才杜衡的话里，除了说出这名玩家的名字和所属组织外，似乎也没说什么内容。
　　杜衡问道：“你是看到只有他一个人来到这家医院了吗？”
　　“只有他一个。”莫白道，“还顺手杀了一只猫。”
　　她觉得厉鸣很过分，除掉副本怪物也就算了，为什么要伤害一只无辜的猫。
　　“糟了！我们要尽快离开这家医院！”杜衡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忘了自己无法行走，直接摔倒在地。
　　“为什么？”盛炎问道。
　　杜衡吼道：“这次的副本，永无乡三大组织各派了两名玩家来到这个副本，厉鸣向来习惯和人同行，这一次却单独进入疾病医院，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要发动‘天灾’之力！”
　　见莫白等人还是不解地看着他，杜衡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眼前几个人不是他在永无乡内的同伴，而是对高级玩家一无所知的中级玩家。
　　杜衡连忙解释道：“永无乡的两个自然系高级玩家，被人称为‘天灾’，是因为他们每次施展能力，都是地图性质的、摧毁性质的打击，他们的能力像天灾一样强大！
　　“他们每次都和队友一起行动，一旦和队友分开，就代表他们要摧毁这附近所有的建筑物，不想自己的威力波及到队友，才会单独行动的。
　　“厉鸣独自进入废弃医院，就是要发动天灾之力，一次性摧毁整个医院。他在进医院时杀死那只猫，一定是为了测试自己的能力，找到一个既不会违背小镇规则，又可以摧毁这个领域的度！”
　　杜衡话音刚落，莫白就看到杜衡的头发正在无风飘起。
　　这是静电的表现！
　　没有时间犹豫了，正如杜衡所说，厉鸣要摧毁整个医院，他们这些地下室中的人，会在一瞬间被触电而死。
　　像那只猫一样。
　　杜衡也看到了头发的变化，绝望地说：“来不及了！”
　　“没什么来不及的！”莫白干脆地说。
　　她一掌抵在墙上，用能力将队友们护在其中，随后她看了眼分尸法医，说道：“不想死就靠近点！”
　　分尸法医一脸茫然地凑近，莫白一把抓住他，同时发动了“环境排异”。
　　她排异了自己和队友方圆5米内，所有的电能元素。
　　雷系能力，本质上就是电击，这个元素她可以排异！
　　上方隐隐传来闷雷声，他们明明是在地下室，却也听到了这个声音。
　　只见一道闪瞎人双眼的光芒闪过，无数条银色巨龙从头顶自上翻滚而来，将整个地下室照得如白昼般明亮。
　　除了以莫白为中心的地带外，其余墙壁、地面上都爬满了无数银色的电光，空气中时不时闪过蓝色的电光，四周所有的事物都在被电光炸开。
　　轰鸣声震耳欲聋，哪怕是分尸法医这种怪物，都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墙壁和地面裂开，整个大楼剧烈地晃动起来，众人仿佛雷雨中飘摇的树叶，随时都有可能被击散。
　　然而莫白就好像一根定海神针般，坚定地护在众人身前，用“环境排异”守护着大家。
　　那一瞬间，杜衡感觉，莫白不是在“排异”什么，而是张开了一个独属于她的领域，守护大家。
　　对啊，所谓“环境排异”，难道不是“在我的领域内，禁止做什么事情”的意思吗？
　　这个能力，不是规则的雏形吗？！
　　在杜衡震惊的视线中，持续了足足十分钟的雷击终于停止了。
　　银蛇散去，整个医院变得更加破败不堪。
　　莫白轻轻松了口气。
　　她看向杜衡，问道：“你们这个高级玩家疯了吗？他发动天灾级别的能力攻击这个领域要做什么？”
　　杜衡想了想，对方是莫白，他可以对莫白说出真正的秘密。
　　于是他说道：“为了阻止‘四方天’成型，必须除掉这个小镇内的超星级怪物。我们‘补天’的预言者说，‘7号研究所’放出来的怪物，都是为了滋养新的超星级怪物。一旦小镇内的领域被‘疾病小镇’吞噬，新的超星级怪物就会诞生。
　　“祂和之前生物研究所的怪物不同，祂不是普通的怪物，祂是真正强大的，可以撼动整个无限世界，让黑白颠倒的怪物之一。
　　“这样的怪物目前一共有三个，如果‘疾病小镇’的怪物诞生，‘四方天’就会真正形成，到时候天地逆转，副本世界将侵入无限世界，到时候桃花源将沦为炼狱，也只有永无乡可以支撑一段时间。”
　　“你的意思是，这四个超星级怪物的力量联合起来，可以撼动整个无限世界的领域和规则？”莫白道。
　　杜衡点点头：“这一次的规模和上一次截然不同，必须阻止这个超星级怪物诞生，三大组织各派了两位高级玩家进入副本，即使推平了这座小镇，杀光小镇所有的npc，也不能让超星级怪物诞生。”
　　莫白看着被雷击吓得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的分尸法医，又看看一片狼藉的地下通道，不由道：“这个阵仗，我都开始怀疑，到底谁才是破坏别人家的怪物了。”


第88章 疾病小镇（十六）
　　众人又安静地等了一会，莫白拔下一根长发，将头发放到能力范围外，查看外面是否还有雷电。
　　发丝软趴趴地垂下，没有静电反应，莫白这才放下心来。
　　她戴上“窥探眼镜”，查看医院经历雷暴洗礼后变成什么样子了。
　　莫白看到门诊部的大楼倒塌，他们之前所在的地下1楼塌陷，资料室也塌了。
　　住院部的大楼摇摇欲坠，却没有倒塌，似乎被什么力量守护住了。
　　住院部4楼以下的怪物全军覆灭，无一生还，不管这里面是否还有精神分裂者的母体都不重要了。
　　但5楼以上的迷雾还在，竟然没有因为雷击消失。
　　厉鸣凝立在空中，面色凝重地看着住院部的大楼。
　　5楼以上的怪物显然不是物理攻击能够消灭的，也正是因为5楼怪物的存在，才守住了住院部的大楼。
　　他们所在的地下通道也被这股力量护住了。
　　莫白取下眼镜，向队友们讲述了自己看到的一切。
　　杜衡和盛炎还没有去住院部，不知道那里有什么。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分尸法医了。
　　莫白蹲下身，很温和地对法医说：“看到了吗？要不是刚才我保护了你，你早就死了。我们不是敌人，至少现在不是，你要不要与我合作？”
　　分尸法医抬起眼，眼珠从眼眶中掉了下来，他伸手将眼珠塞了回去，用沙哑的嗓子说道：“住院部5楼是一个无法醒来的梦，在梦的主人没有醒来之前，没人能破坏住院部的领域。”
　　还挺听话的，莫白对分尸法医的表现很满意，继续问道：“梦的主人是疾病小镇的感染源吗？”
　　“不是，但有点关系。”分尸法医道。
　　“什么关系？”莫白问道。
　　分尸法医怎么都不肯回答了，他拿起手术刀，看似狰狞实则有些可怜地说：“我的任务是守护这个医院的秘密，不让那个精神污染传递出去，任何人知道了这个秘密，都会被我切掉脑子。”
　　说罢，分尸法医手中的刀寒光一闪，他举着刀向昏迷的柳从依扑了过去。
　　莫白早就防着他呢，在分尸法医扑过去的同时，莫白的手飞快地划过分尸法医的手臂、腿部、和腰部。
　　她并没有伤害分尸法医，只是用“空间刀”轻轻划破了分尸法医的缝合线。
　　“啪嗒”“啪嗒”“啪嗒”几声，分尸法医的手、胳膊、腿、腰部分成好几截掉了下去，这让他根本没办法跑到柳从依身边。
　　分尸法医呲了下牙，凶狠地说道：“不要以为我能任你宰割，我有特殊能力的。”
　　“A级怪物都有特殊能力，没有能力才奇怪，你的能力是什么？”莫白道。
　　不知道为什么，杜衡觉得莫白的话语中有一丝不容拒绝的威严。
　　这种威严对杜衡和盛炎影响不大，却好像格外影响分尸法医。
　　分尸法医不自觉地回答道：“我能控制门诊部内的灵，命令它们守住地下室的入口，不让人进入地下室。”
　　杜衡道：“那些灵原来是你控制的，都被我收割了。”
　　分尸法医：“……”
　　他尴尬的直起脑袋，用莫白给他留下的那只手，艰难地捡起掉落的肢体，边缝合边说：“我能隔空攻击，隔着人的体表和头骨切割他们的大脑和脏器，但要和对手保持在2米内。”
　　莫白看了眼分尸法医和柳从依的距离，相差3米，她使了个颜色，盛炎将柳从依和杜衡搬开，离分尸法医远一点。
　　“还有呢？这有点弱。”莫白有些嫌弃地说。
　　分尸法医的能力和魔术师比起来差得远了，而且分尸法医的身体还时不时掉一块，有点笨，简直就是A级怪物之耻。
　　分尸法医看了莫白一眼，叹口气说：“我有精神污染，正常来讲，看到我的缝合线裂开的人，会出现幻觉，我哪里裂开了，对方就会产生同部位也裂开的错觉，精神力稍微弱一点的人，在看到我脑袋掉落的时候，就会产生自己的脑袋也掉下去的错觉，精神影响肉体，脑袋会真的掉下去，瞬间死亡。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招对你没用。”
　　莫白：“所以你刚才那副样子是在攻击我，不是在引我发笑？”
　　分尸法医的眼球颤了颤，似乎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他说道：“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亲手拆掉我的缝合线的人。”
　　莫白指了指杜衡和盛炎道：“就算你的精神攻击对我不好用，那对他们俩呢？”
　　分尸法医道：“精神攻击一次只能污染一个人，只有我陷入狂乱的时候，才会同时污染见到我的所有人。”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狂乱？”莫白问道，“有大招为什么不用出来？”
　　莫白是在认真询问这件事，因为分尸法医现在等于是被他们抓住，随时面临着死亡的威胁。这种情况下，该用的招数得用啊！
　　分尸法医道：“我只有在看到资料室封存的资料内容时才会陷入狂乱状态中，现在我又没看到。”
　　“哦，还是个被动触发技能。”莫白道。
　　分尸法医道：“每次陷入狂乱后，我都会失去理智，只能切掉自己的一部分脑子才会恢复正常。每次我恢复理智后，都会看到一地碎尸，尸体的伤口和我一模一样。
　　“我会切掉这些尸体的脑子，将它们缝合起来，放到太平间中。它们的灵魂和意识就会寄托在我的手术刀上，听我指挥。
　　“不过我每次狂乱后都会切掉一部分脑子，几次下来，我的脑子也所剩无几了。如果我不能在脑子耗尽之前进化，再看几次资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怪物。”
　　莫白道：“你在这个副本中的任务就是守护这些资料吗？”
　　“是的。”分尸法医如实道，“我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资料上的内容，我要永远守护这个秘密。”
　　“你自己知道这是什么秘密吗？”莫白问道。
　　分尸法医摇摇头：“我不记得，我只知道，不能让人看到，所以我必须切掉那个女人的脑子。”
　　他刚刚缝好自己的双手，半截身子还散落在地上，就举起手术刀要攻击柳从依。
　　“先别急，”莫白按住分尸法医，语气平和地说，“资料上的内容让柳从依陷入疯狂，我也不希望她继续疯下去，我想治疗她，我和你的目的是一致的。”
　　分尸法医停下来，歪着脑袋凝视着莫白，眼珠又掉了下来。
　　莫白道：“是不是只要忘记这段记忆，就能恢复正常？”
　　分尸法医点点头。
　　莫白诚恳地说：“柳从依有张能力卡，叫做‘记忆消除’，我可以用那张卡消除她关于资料的记忆，你不用切她的脑子。”
　　“这样就好，你要遵守约定。”分尸法医道。
　　说完他捡起自己的身体部位，细致地缝合起来。
　　莫白莫名其妙地又和一个副本怪物有了约定。
　　一旁的杜衡和盛炎看着莫白与一个全身满是缝合线，面目可憎，十分可怕的副本怪物像话家常一样聊天，语气还十分平和，两人都产生了一种精神错乱的感觉。
　　之前莫白和幻蝶交涉，起码幻蝶长得很好看，他们还算能勉强接受，现在他们都无法理解莫白是如何对分尸法医和颜悦色的。
　　他们只要看到分尸法医的样子，就有种想抡起武器的冲动。
　　资料就在莫白身上，她暂时没有看，因为看资料会刺激到法医的神经，她得从法医口中把情报全部问出来，再看资料。
　　她想了想道：“门诊部的存在是守护这些资料，外面的灵也是你控制的，你是这个门诊部的boss，那住院部呢？住院部那两个怪物听你的指挥吗？”
　　分尸法医道：“那些精神分裂的人是外来者，他被医院中的某些历史吸引，留在了这里。我无法控制他，但他也不会影响我的任务，他似乎是流浪了很久，一直被驱赶，最终才来到这里的。
　　“他愿意帮我看守住院部那位陷入梦境的病人，我就让他留在医院里了。”
　　莫白想起之前在研究所时得到的信息，笑容马戏团的团长用梦魇怪物的基因信息和研究所交换了“操纵线”。
　　由于这个情报，莫白一直以为笑容马戏团中会有和梦境有关的怪物，一直防备着这个能力。
　　然而直到最后她也没有遇到这个能力。
　　现在想来，魔术师交换的是基因信息，不是梦魇怪物本身或者血肉，也就是说，魔术师也没有掌控梦魇怪物，他只是知道有这种怪物。
　　魔术师又与分尸法医相识，他或许就是从废弃医院里得到了梦魇怪物的信息，用来和研究所做交换。
　　“你看守梦魇怪物，是因为他本身很危险，还是他做的梦很危险？”莫白问道。
　　分尸法医：“他在做一个十分危险的梦，我不能让人看到他的梦，凡是看到他的梦的人，要么死在他的梦里，要么死在我手上。”
　　“他的梦和这些资料有关？”莫白从储物袋中拿出那沓令柳从依发疯的资料。
　　“还给我！”分尸法医的眼睛立刻充血发红，变得狂性大发，冲向莫白。
　　莫白一脚踢开他的手术刀，踢翻法医，将分尸法医踩在地上，冷冷地说道：“你控制的灵已经死了，你的武器被我卸下来了，你的精神攻击对我无效，你的狂乱还没有触发，你在我面前束手无措，安分一点吧。”
　　分尸法医被莫白踩着无法起身，无助地挣扎着。
　　在一旁围观的杜衡和盛炎默默地凑到一起，不由自主地抱紧了对方的手臂。
　　仅仅只是一日不见，莫白和之前已经大不相同了。
　　盛炎甚至分不出眼前这冷血无情的美女和被她踩在脚下无助挣扎的法医，哪个更像怪物一点。
　　“你不能看……”分尸法医艰难道。
　　莫白道：“你守护这些资料，究竟是不希望这些资料泄露出去，还是担心它们造成更大的灾难？
　　“如果只是害怕资料泄露出去，烧掉这些纸不就好了？”
　　“烧不掉。”分尸法医道。
　　莫白道：“所以你不是害怕资料泄露出去，你是害怕有人看了这些资料，将污染传播出去，造成更大的灾难。普通人看到资料会发疯，你能轻易地杀死他们，不会造成太大的问题。但是玩家和其他副本怪物不同，玩家和高级怪物本身的实力很强，如果他们被资料的内容影响发疯，会造成不可控的后果，这才是你拼命守护资料的原因，对吗？”
　　分尸法医用为数不多的脑子认真思考了下莫白说的话，点了点头：“是这样的。”
　　“那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被资料上的内容污染。”莫白自信地说。
　　分尸法医看着莫白，认同地说：“你不会被我的精神污染影响，你确实有抵抗精神污染的能力。”
　　莫白道：“那就让我看这些资料，我看完后，会根据资料内容决定要不要摧毁它们。我可以帮你阻止污染的传播，我甚至还有可能帮你解决住院部的梦魇，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分尸法医再一次觉得莫白的话相当有道理，他僵硬地躺在地上，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和莫白合作。
　　莫白继续劝道：“我遇到过很多副本怪物，你是最特殊的一个。你真正的愿望不是伤害谁，而是守护。虽然你长得可怕，但你是心灵最美的怪物。”
　　“我们不喜欢玩家，对玩家充满恨意，就算你长得漂亮，就算被你这么美丽的人夸奖，我也不会开心的。”分尸法医边说边裂开一个可怕的笑容。
　　“你已经在笑了。”莫白淡淡道。
　　分尸法医：“……”
　　他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个玩家身上，会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被她夸奖，就好像被一个敬仰、畏惧、钦佩的存在赞许了，他甚至产生了一种无上的荣耀感。
　　见分尸法医还在犹豫，莫白捡起他的手术刀并扶起他，认真地对他说道：“你可以监视我，一旦我发疯，就立刻切了我的脑子，让我忘记资料里的内容，可以吗？”
　　“你疯了？”一直沉默的杜衡和盛炎异口同声地反对道。
　　莫白对二人伸出一只手，轻轻向下压了压，示意两人安静。
　　她的眼中是绝对的自信。
　　分尸法医拿起手术刀，对莫白道：“我们说定了。”
　　“我会遵守约定的，如果我不遵守约定，你就会进化了。”莫白道，“你进化后，会拥有更强的力量，这也是件好事，这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分尸法医终于被莫白说服，完全认同了她的观点。
　　杜衡和盛炎这才说道：“莫白，你疯了？你完全可以杀了他再看，为什么要冒险？”
　　莫白从容道：“因为我觉得，资料的内容和超星级怪物有关，我还觉得，资料上的内容和这位分尸法医也有关。他一直守护着这份资料，说不定就是为了阻止超星级怪物诞生。
　　“当然，以上只是我无端的猜测。最重要的是，我觉得资料的内容很重要，我也有信心不会被污染。可是万一我真的被污染了，至少他会帮我摆脱这种污染，虽然手段激烈了些，但也是一层保险。”
　　杜衡想说莫白你越来越疯了，可他知道，自己没办法阻止莫白。
　　盛炎更是无法质疑莫白的任何决定。
　　他们保留着反对意见，却无法做出行动。
　　莫白身处分尸法医2米内，对法医和两个同伴说：“你们闭上眼睛，避免不小心看到资料上的文字。”
　　他们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莫白翻开资料上，见这是一份手写的记录：
　　“这一天真的太惨了，杨医生和他的妻儿同时被送到医院，我曾是他的同事，看到他用手术刀救了很多人，没想到他会因为救人变成这样。
　　“医生拼命抢救他的妻子高思云女士，遗憾的是，高思云女士在被送到医院前就去世了。
　　“由于这是一件恶性案件，我作为法医，要检查高思云女士的遗体并做记录，这些记录是法庭上的证据。
　　“我本该将高思云女士带回警局的，没想到这里的医生告诉我一件事，他们没办法将高思云女士的遗体搬离医院，甚至连推入太平间都做不到。
　　“我大为不解，尝试搬运遗体，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高思云女士的遗体坐了起来，死死地抱住试图搬运她的工人，喉咙里发出了仿佛从地狱中传来的声音——‘别想让我离开女儿’。
　　“我们这才发现，原来她和杨医生的女儿的病房就在这间房的楼上，距离不超过10米。
　　“这具遗体不会离开女儿的身体。
　　“我查看了案件经过，发现在火灾中，高思云女士保护了女儿生命。
　　“可这是不可能的。
　　“一个人类怎么可能用自己的身体拦住大火呢？
　　“可事实就是，高思云女士死后，她的身体变得无惧火焰，成为一具铠甲，将浓烟和大火全部拦在外面。
　　“如果小女孩不是在高思云女士死前就重度烧伤，在这具遗体的保护下，她甚至能够做到毫发无损。
　　“我十分感慨，爱具有超越一切的力量。
　　“尽管我们的工作人员都很感动，可是这让我们很为难，我们没办法将高思云女士搬到警局，也无法将她送进太平间。
　　“经过和医院商议，我们将小女孩的病房转移到了距离太平间10米内的病房中，高思云女士这才肯移动位置。
　　“我在医院的安排下，在太平间附近的无菌室解剖了尸体。
　　“做好记录后，我怀着崇敬的心将这位伟大的母亲缝合，并告诉她，解剖她是为了给凶手定罪，请她谅解。
　　“解剖期间，她本来一直睁大眼睛看着我，当我说完这些话后，她的眼睛安详地合上了。
　　“令我惊讶的是，她身上的缝合线也愈合了。
　　“这具身体拥有了很可怕的再生能力。
　　“或许是为了保护女儿，让她有了特殊能力，可她已经死了，这样的能力太恐怖了，难道我们没办法火化她了吗？
　　“过了几天，杨医生醒来了，他和我是一所学校毕业的，也是我的老同学，我去探望他。
　　“他全身是伤，戴着氧气罩，看起来十分虚弱。
　　“医生说，杨医生的伤太重了，不仅是表皮的伤，呼吸系统也受了重伤，一只眼睛也瞎了。
　　“杨医生满脸绝望，失去了生存的斗志。
　　“为了鼓励他，我将高思云女士的情况告诉了杨医生，我想告诉他，你的妻子为了保护孩子，保护生命，即使死亡也不放弃，你也要坚持下去，不能放弃。
　　“我错了，我不该说的。
　　“我将事情告诉杨医生的第二天，医院告诉我，太平间发出了奇怪的声响。
　　“我赶过去，见到高思云女士睁着眼睛，满眼都是愤怒，拳头不断击打着床。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再次检查高思云女士的身体。
　　“这一次，我发现了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高思云女士的心脏不见了，她的心口还被人缝合了，要不是凹陷下去一个大洞，我都无法发现这件事。
　　“与此同时，杨医生撤掉了呼吸机，据说他的伤势神奇地好转起来。”


第89章 疾病小镇（十七）
　　“杨医生很虚弱，他只是撤掉了呼吸机，脱离危险，但身体还是很差。
　　“见到我，他拜托我带他去看望妻子，医院不允许他去。
　　“我没想到他还敢见高思云女士，难道事情和我猜测的不一样吗？
　　“我见他一副坦荡的样子，觉得是自己瞎想了，便带着他前往太平间。
　　“我们到太平间后，高思云女士敲床敲得更厉害了。
　　“杨医生毫无芥蒂地握住高女士的手，温声说‘我一定会照顾好我们的女儿’。
　　“神奇的是，他说完这话后，高女士便不再敲床了，一直瞪大的眼睛也闭上了。
　　“杨医生又去探望了女儿，见女儿还没有脱离危险，一脸难过。
　　“他的态度太正常了，我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将他和一个盗尸狂魔联系在一起，只当自己瞎想了。
　　“杨医生虽然脱离危险，但身体还是很差，医生说他以后可能会变得很虚弱，不能太劳累，也无法再拿起手术刀。
　　“杨医生知道后许久没说话，坐在窗前久久不语。
　　“我安慰了他几句，他似乎没有听进去。
　　“由于这家医院内没有安装监控，高女士尸体被破坏的案件没有线索，成为一桩悬案。
　　“我只是个法医，不是警察，不负责这起案件。这之后，我又回到单位工作，没想到一周后，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察疯了。
　　“我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事情，不管问他什么，他都无法回答。他口中呢喃着一些我们听不清的曲子，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又去医院检查高女士的遗体，这一次，她的内脏、血管、神经等器官和组织全部消失了。
　　“像是有人在一点点盗取高女士的躯体，将她的身体转移到其他地方。
　　“我还是怀疑这件事与杨医生有关，再次探望杨医生，这一次杨医生的状态更好了，他可以独立行走，身体各项指标也恢复正常。
　　“除了面部、脖子、手臂等部位的皮肤被浓酸严重腐蚀，外表看起来十分狰狞外，他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
　　“他的精神状态很好，每天都去探望女儿，还积极参与女儿的治疗，完全看不出异样。
　　“我只好去找那位精神失常的警察，他也在这家医院，被送到住院部5楼精神科的病房。
　　“他注射了药物，状态好了一点，看起来可以正常交流，只是不能提高女士和杨医生的事情。
　　“使用了镇静剂的他很疲惫，聊了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我本想给他盖好被子就离开，靠近他的时候，我听到了他在梦中的呢喃声，这一次我听清他在唱什么。
　　“他在唱‘把我的心给你，把我肺给你，把我一切给你，女儿啊，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听到这歌声，我只觉得一阵眩晕，有种要疯掉的感觉。
　　“好在我由于工作缘故，对这类事情的抵抗力比较强，坐在椅子上缓了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
　　“我安静地思考这歌声的意思，难道高女士的身体是被她女儿拿走了吗？她死了都要保护女儿，死后的执念给了她神秘的力量，让她可以将自己的生命交给女儿。
　　“可是她的女儿伤势没有好，恢复的是杨医生啊！
　　“我注意到那位警员手中紧紧攥着手机，想起医生告诉我，他很紧张手机，谁也不让碰，一碰就要发疯。
　　“我怀疑他的手机中可能录下了关键的内容，就趁着他入睡，抬起他的手，用他的指纹解锁手机。
　　“为了防止他突然惊醒，我没有夺走他的手机，而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翻看他手机中的视频的图片。
　　“我找到他发疯前一晚录的视频，这是一段在太平间录的视频。视频中，高女士从冷库中坐起来，用锋利的指甲剖开了身体，取出了体内的器官和组织。
　　“她拿着这些东西哀求警员，哭喊道‘求求你把这些东西带给我的女儿，求求你’。
　　“随后就是警员发疯的喊叫声，他逃出了太平间，惊吓中将正在录像的手机丢在了地上。
　　“他人虽然跑掉了，但手机还在录像。
　　“视频中，一双腿出现在太平间，那是医院的病号服，这人拿走了高女士手中的东西。
　　“视频没有拍到这个人的脸，但那人脚上的鞋我是认得的，那天我推杨医生去太平间时，他穿的就是这双鞋。
　　“我放下手机，刚想去找杨医生，没想到一回头，就见那位警员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
　　“我心中一惊，连忙安抚他，就在我思考该用什么借口时，他突然开口说‘救救她，求求你救救她’。
　　“他声音尖细，不像是男声，更像是女人的声音。
　　“我那时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竟然主动和‘她’对话，我说‘如果你觉得你的身体可以救你女儿，我可以帮你，你身上还有什么能救她的’。
　　“‘不是的！’‘她’激动地说，‘老杨很自私，优先选择救自己，我不怪他，毕竟只有他先活下来，才能救我的女儿，他已经把一部分‘药’给了我女儿。可是那天我听到，有人在打我女儿的主意，求你，救她！’
　　“说完这些话，警员就又睡着了。
　　“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和杨医生的女儿重度烧伤，要不是每天都在ICU内抢救，早就死去了，还能有谁打她的主意？
　　“我不明真相，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先去找杨医生商议这件事。
　　“高女士言语中还是信任杨医生的，作为父亲，他一定会保护女儿的。
　　“我来到杨教授的病房，护士告诉我，杨教授睡着了。
　　“我看到他躺在床上，身上挂着吊瓶，我确定他确实是熟睡了，随意地看了一眼吊瓶，就离开了他的病房。
　　“杨教授也是重伤初愈，身体不太好，经常睡觉是正常的。
　　“我决定自己去探望他们的女儿。
　　“去往ICU病房的路上，一个病床从我身边推过，据说是今天送去手术的病人，病人被被子包裹着，我看不到这人的样子。
　　“医院每天都有病人，我并没有注意这件事，直接来到ICU病房。
　　“ICU病房的护士说我没有消毒，不能进病房，ICU的病人身体都很差，尤其是小女孩这种烧伤后感染的，必须在无菌环境内治疗，我没有准备，不能探望她。
　　“我透过病房的玻璃，只看到一条细细的手臂正在输液，应该就是杨医生的女儿。
　　“他们的女儿还好好的，应该没什么事情吧。
　　“我决定在医院等杨教授醒来，他一醒来，我就好好和他聊一聊这件惊悚诡异的事情。
　　“病房不让进，我就在杨医生之前的休息室等他，我坐在休息室里，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什么母亲为了保护女儿复活，警员发疯说的话我竟然也当真了。
　　“我觉得一切都是我臆想，便慢慢放松下来，靠在椅子上打盹。
　　“半梦半醒间，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三个画面。
　　“第一个画面是杨医生睡觉时，我不经意看了一眼的输液瓶，输液瓶上的标签已经被撕了下来，由于标签粘得比较牢固，只撕下了一半，还有一半留在上面，还剩下两个字，是‘右美’。右美托咪啶，这是临床上用于重症患者的镇静剂！杨医生已经恢复健康了，为什么还在使用这种药？护士说他在睡觉，到底是睡觉还是因麻药而昏迷？”
　　“第二个画面是ICU病房中那条细细的小孩手臂，那手臂十分光滑，没有任何疤痕，可杨医生的女儿重度烧伤，全身都是伤痕啊！
　　“第三个画面路过我推向手术室的病床，我没看清病人的样子，但隐约看到被子下面病人部分溃烂的皮肤！
　　“杨医生是被人注射镇静剂才睡着的，ICU内的孩子不是他女儿，推往手术室的病床上躺着的才是他女儿！
　　“他们要对这个孩子做什么？
　　“我懊恼万分，冲向杨医生的病房，不顾护士阻拦，拔掉他手上的滴管，用力摇晃他。
　　“医院给他用的剂量太大了，足以致死。
　　“可杨医生的体质十分惊人，这么大剂量的镇静剂，我晃了他两下，他竟就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问我要干什么？
　　“我将警员的话、ICU内的孩子和推往手术室的病床告诉他，杨医生脸都绿了。
　　“他跳下床，像疯了一样冲向手术室，我这个健康的人完全追不上他。
　　“我在他身后奔跑着，看到他身后出现无数触手，我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揉了揉眼睛，我没看错，杨医生正在变成怪物。
　　“手术室大门紧闭，根本敲不开。杨医生身后诡异的触手变得像钢铁一般锋利，重重地砸着手术室的大门，硬是将大门砸了个稀巴烂。
　　“我看着这副画面，整个人都要疯了，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然而手术室大门打开，里面的画面更让我发疯。
　　“里面有两张病床，一张病床上躺着杨医生的女儿，另外一张床上，躺着一个小男孩，他们刚刚完成了心脏移植手术。
　　“这所医院，瞒着杨医生，将他女儿的心脏移植到了别的孩子身上。
　　“病床上满身烧伤的女孩已经停止了呼吸。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想不起来了。
　　“我只记得一片血色，和满天飞舞的触手。
　　“等我清醒时，我只看到杨医生正徒手将一颗心脏放入小女孩空空的胸口中。
　　“他说‘爸爸错了，爸爸太自私了，妈妈叫爸爸救你，爸爸也想活，爸爸想先救了自己，再想办法救你，爸爸应该先救你的’。
　　“他抱着小女孩走到太平间，跪在高女士的遗体前失声痛哭。
　　“他说‘我会救活我们的女儿的，用尽一切办法’。
　　“他想打开裹尸袋看一眼高女士，裹尸袋的拉链却自动合上了，高女士不想见他。
　　“他想将裹尸袋一起带走，裹尸袋却好像有千钧重，他拿不起来。
　　“最终，杨医生只带走了他的女儿。
　　“医院发生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肯定不能让大众知道，警方封锁了消息，将相关人员都带走了。
　　“忙碌了几天，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后，我去探望高女士。
　　“这件事我也有责任，高女士明明向我求助了，我却和那张病床擦肩而过。
　　“我坐在太平间内，向高女士忏悔。
　　“我低头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裹尸袋自动打开，高女士坐直了身体，静静地看着我。
　　“我只和她对视了一眼，身体就四分五裂，失去了意识。
　　“等我清醒过来时，这间医院已经荒废了，医院里充斥着发疯的怪物，每个怪物都在不断重复着当年发生的事情的，每个听到这件事的人都会发疯，继续到处传播这件事。
　　“我不想让人们再疯狂下去，我缝合了自己的身体，消灭了这些怪物，将这件事记录下来，封存在资料室中。
　　“住院部5楼的警察还在，我去探望了他一次，卷入了他的梦中。
　　“原来那一晚，高女士也曾向他求助，他却陷入疯狂中，没能救下那个女孩。
　　“他就这样沉浸在那一晚的恐怖梦境中，再也无法醒来。
　　“所有接触到他的梦境的人，也会变成怪物。
　　“我也一样，正在渐渐疯狂。
　　“为了让自己恢复正常，我决定切除一部分大脑，忘记这个故事，但要记住守护这个秘密的使命。
　　“成为怪物后我才发现，这个世界上充满了恶意，被恶意污染的人会变成可怕的怪物。
　　“可在这些被恶意侵蚀的怪物中，最强大的怪物，是在爱中诞生的。
　　“祂生来就与我们不同，只有最强烈的爱，才能孕育出如此可怕的怪物。”


第90章 疾病小镇（十八）
　　莫白放下资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仅是看到这些文字，她就有一种精神即将涣散的感觉。
　　她明白柳从依看完资料后为什么会疯了。
　　这不是一份普通的资料，资料上面简简单单的文字中，蕴藏着极为痛苦的情绪。
　　莫白看到高思云的心脏消失时，她的心口也剧烈地疼痛起来，好像心脏被谁生生挖走了一般。
　　而当她看到小女孩的心脏被移植走时，她更是产生了一种要发疯，想要毁掉全世界的冲动。
　　这份资料明面上是分尸法医生前写的，可这里面传递的是高思云的情绪。
　　就像高思云通过那名疯掉的警察向外传递求救信息一样，这份资料恐怕也是在她的意志下写出来的，只为将这段被封存的故事传递下去，让所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然而这里面承载的情感，不是正常人能够承受的。每个资料的人，都会沉浸在高思云的痛苦、绝望、憎恨的情绪中走不出来，最终崩溃发疯，看谁都像要伤害“女儿”的敌人，到处攻击人。
　　想将这件事传递出去是高思云的意志，想要防止这份资料污染其他人是法医的心愿。
　　这份资料解答了莫白在“7号生物研究所”中遗留的一些疑问。
　　她曾隐隐想过一件事，杨教授成为超星级怪物的源头是什么？
　　他制造出了那样的怪物，怪物的提取液拥有“活着”的特征，能够赋予生命体和非生命体堪比毒药一般的生命力。
　　这怪物的源头究竟是什么？
　　杨教授是用什么办法让自己的半身产生这样的变异？
　　原来一切的根源在高思云身上。
　　最初的最初，不过是一个已经死去的母亲，想要救活女儿的执念罢了。
　　只是这执念在这个充满负向流动的世界中，最终异化成恐怖的力量。
　　这份资料是法医的视角描述的，很多细节并没有写出来，莫白只能通过猜测还原事件的原貌。
　　高思云死前想要保护女儿的执念让她久久不能安息，她甚至拿出自己的心脏，希望这颗心脏能够救活女儿。
　　那个时候，高思云能呼唤的人，也只有她的丈夫杨教授。
　　杨教授听到了妻子的呼唤，拖着残躯来到太平间，取走心脏后，感受到了那颗心脏中的生命力。
　　他也快要死了，他也想活。
　　于是他没有将心脏给女儿，而是自己使用了这颗心脏。
　　被丈夫背叛的高思云出奇愤怒，她死不瞑目，即便死了，还是用拳头不断敲击着床。
　　还是杨教授出面安抚了她，杨教授告诉她，女儿还小，他要是死了，就算女儿一个人活下来，也没有人照顾她。相反，杨教授若是活下来，可以想办法救活女儿，还能好好照顾她。
　　高思云接受了这个解释，选择相信丈夫。
　　为了救女儿，她再次取出自己的器官，希望丈夫帮助女儿复活。
　　杨教授取走了妻子的遗物，是否用在女儿身上就不得而知了。
　　他算不上坏人，他只是自私，他爱女儿，但是他也想活下去。将女儿的生命和自己的生命放在天平上时，杨教授选择了自己。
　　莫白没办法指责杨教授，求生是本能，正因为人人都自私，高思云的爱才格外伟大。
　　杨教授也不是不想救女儿，他也在积极研究治疗方案，研究如何救治女儿。
　　可惜这所医院并不是那么干净，它背后还从事着器官买卖的勾当。
　　这份资料背后，还附上了杨教授一家自愿捐赠器官和遗体的证明。
　　在出事之前，杨教授确实是个伟大的医生，在他死后，如果有人需要，他愿意捐赠眼角膜、心脏等器官，也愿意将遗体捐赠给医学院，做一名大体老师。
　　他的妻子也是个同样高尚的人，同丈夫一起签署了协议，这也是高思云的尸体为什么一直放在太平间不被火化的原因，因为等案件了结，她的遗体会被送到医学院。
　　至于他们只有七岁的女儿为什么签署这样的协议不得而知，大概是夫妻俩当时太有信念感了，连同女儿也一起签了。
　　这份协议，成为了小女孩的催命符。
　　只要她死亡或者即将死亡，她的器官就可以被移植到其他人身上。
　　而在这所医院中，其实一直有很多人在等待合适的器官。
　　正常世界在极大的利益之下都有可能发生铤而走险的事情，更别提这不是个正常的世界，这是个充满恶意的世界。
　　就像“7号研究所”大摇大摆地进行人体实验没人管、李昂伯爵将许多人做成人偶，这个世界是无序的，是混乱的。
　　恶意的世界随时都在孕育副本怪物，任何一件事都有可能让怪物诞生，这个世界的普通人，随时有可能成为怪物，也有可能成为怪物的牺牲品。
　　在这种世界中，医院会大摇大摆地将杨教授女儿的心脏移植给其他人。
　　如果没有发生意外，这件事之后，死去的小女孩大概会因为怨恨成为很强大的副本怪物，她或许会将使用了她心脏的人杀死，将整个医院的人都杀死，她会成为这个医院的boss，甚至有可能成为S级怪物。
　　然而这个故事中有意外。
　　使用了高女士心脏的杨教授已经成为了半个怪物，他当场就报了仇，出手杀掉所有仇人，带走了女儿。
　　始终没能救下女儿的高女士，终于成为了恐怖的怪物。
　　这一家人都不算坏人，甚至可以说是高尚的人，高女士最初做的一切也是出于爱意。
　　可爱意似乎与这充满恶意的世界格格不入，终于孕育出了最可怕的怪物。
　　最强大的力量是”爱”吗？
　　莫白收起资料，询问杜衡：“关于‘四方天’，你可以说得再详细一点吗？”
　　杜衡道：“我知道的也不详细，只是听队长说过，他说能够成为‘四方天’一角的超星级怪物生来就是与众不同的，和我们在副本中遇到那些SABC级有着决定性的区别。
　　“最重要的一点是，普通的副本怪物只想活在自己的领域中，守住领域，过自己恶毒但舒服的小日子。
　　“可‘四方天’向往光明，向往温暖的世界，祂们会打破领域，前往我们的世界。”
　　莫白想起资料中这一家三口的遭遇，如果她是高思云，也不希望女儿再生活在这种世界中，她会希望复活的女儿可以去更加正常的世界。
　　至于现在这个世界，全部毁掉也没关系。
　　莫白想起，“7号研究所”中的被试者大都是这个小镇的居民，据他们所说，这两年小镇中患上绝症的人越来越多，因此他们才会和研究所签下生死状，成为研究所的被试者。
　　如果高思云一直没有离开小镇，小镇这几年的疾病或许就是她的手笔。
　　她在不断给7号研究所制造被试者。
　　小女孩是被杨教授带走的，具体藏到哪里不得而知。
　　杨教授离开小镇后，自己也变得精神分裂，分裂后的杨教授是否还记得女儿也不清楚。
　　至少莫白见到的那个杨教授自私又冷漠，已经不再是一个爱女儿的爸爸了，一心只想成为完全体。
　　然而不管怎样，他的研究或许对复活女儿有帮助，也有可能，只要他成为完全体，就可以利用超星级怪物的能力救活女儿。
　　可莫白等人的出现阻止了杨教授的计划，他们消灭了杨教授。
　　“疾病小镇”的大规模异变是从“7号研究所”毁掉后开始的，或许是杨教授的死亡让高思云发现等待丈夫是没有意义的，七年过后终究只是一场空，于是她自己出手了。
　　她集齐了“7号研究所”的研究成果，准备献祭整个小镇让女儿痊愈。
　　这个副本中，真正要成为超星级怪物的，不知道是高思云还是小女孩。
　　不管怎样，他们要想获得胜利，必须先消灭高思云。
　　高思云的怨念太强了，莫白吸收了超星级怪物的基因被报复也就算了，杜衡、盛炎、柳从依只是注射了提取液，就变成这样一副惨状。
　　高思云不再是当初那个温柔的母亲了，她会杀死所有人。
　　将事情还原了七七八八的莫白看向三位残的残晕的晕的队友，准备开始处理队友们的伤势。
　　柳从依的情况比较好办，听觉暂时不恢复也罢，它造成的负面影响并不大。
　　柳从依的问题是精神污染，这需要在她醒来后，让她自己拿出“记忆消除”这张卡治疗自己，但她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允许她做这种事情，得用操纵类的能力。
　　丁寻的“通感”能力可以做到。
　　让丁寻用“通感”暂时控制住柳从依的五感，命令柳从依取出卡牌即可。
　　在找到丁寻之前，暂时不能让柳从依苏醒，就这么晕着吧。
　　杜衡和盛炎的伤势，莫白有个办法。
　　她有一张“触手替身”，顾天冬有一张“人偶的祝福”，这两张卡可以救两个人。
　　只是目前她与顾天冬等人失散，只有“触手替身”一张卡，不知道先救谁。
　　莫白拿出卡牌放在二人面前，让他们自己做决定。
　　盛炎很干脆地说：“给杜衡，我的能力被小镇封印了，救我也没用。”
　　杜衡也没客气，他拿起卡牌说道：“盛炎，我欠你一个人情。等我找到我们‘补天’的那位队友，我会拜托她救你。
　　“莫白，你又救了我一条命，大恩不言谢，你和我之间的感情已经没办法算清了。总之，我这条命是你的，除非我死了，否则谁也别想伤你！”
　　说完，杜衡直接使用了卡牌。
　　卡牌化作一道灰色的光芒缠住杜衡，附着在他瘫痪的双腿上，化作两条软趴趴的触手。
　　两条触手无力地滚落到地上，消失不见，而杜衡则是站了起来。
　　他不仅恢复了健康，消耗一空的能量也被卡牌补满了。
　　杜衡开心地蹦跶了两下，像撒欢的猴子一样在莫白身边跑来跑去，还说道：“莫白，我们联手的话，我甚至可以除掉那个‘无间’的天灾玩家。
　　“我们靠近他，你用‘环境排异’防御他的能力，我在你的保护圈内近距离使用‘灵魂收割’。
　　“就算他是高级玩家无法一击致命，我多收割几次，大概三次就能彻底收割了他的性命。”
　　莫白还没说话，盛炎忍着疼痛质疑道：“为什么你恢复战力后，第一反应不是去找怪物，而是要消灭‘无间’的玩家？
　　“我承认‘无间’和我们有仇，上次副本‘无间’的人还和杨教授合作。可是这次和上次不是一个人，而且他很积极地在清理怪物，似乎不会再和怪物联手。这种情况下，我们是不是要把仇怨暂时放到一边，尝试联手对付怪物呢？”
　　“啊这……”杜衡张了张嘴，说不出理由。
　　莫白心里清楚，在杜衡心中，有观赏组存在的情况下，“无间”的玩家竟然比怪物的危险性更高。
　　她帮杜衡打圆场，对盛炎说：“我真无法想象，这话竟然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竟然学会暂时放下仇怨和对方联手，出息了，盛炎。”
　　听到她打趣的话，盛炎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说：“主要是我帮不上忙，我们缺少超强的战斗力，和他联手会比较有好处。”
　　“有些人不适合联手。”莫白道。
　　她想起杜衡之前说的话，问道：“你们‘补天’来的另外一位队友能救他？”
　　杜衡看了眼莫白，说道：“我的同伴是一个观赏组玩家，是‘永无乡’非常罕见的观赏组玩家哦。她能力可以治疗盛炎的伤势，还能暂时封印盛炎的能力，避免盛炎再被规则所伤。”
　　“治疗系的玩家很罕见啊。”盛炎没有意识到观赏组玩家在永无乡很少，迟钝地问道。
　　杜衡道：“不仅是治疗，总之你们见到她就知道了。因为这次副本名字叫做‘疾病小镇’，队长才会派她来的，而我负责保护她。没想到我们一进副本就分开了，我还变成了个废人，现在不知道她在哪里，希望她不要遇到其他两个组织的玩家。”
　　“听你的意思，怎么感觉玩家比副本怪物还危险啊。”盛炎不解道。
　　莫白笑了笑，没有说话。
　　杜衡挠了挠头，生硬地转移话题：“她应该不会被人发现的，她的隐藏能力非常强，很少有人能发现她。莫白，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救下了杜衡等人，莫白还要去找顾天冬三人，他们不在“废弃医院”，她接下来只能一个副本一个副本找起。
　　不过他们暂时还不能离开医院，医院内的危险还没解除。
　　也不知道住院部那边怎样了，厉鸣和梦魇怪物的战斗不知谁胜谁负。
　　莫白的“窥探眼镜”只能再使用一次，再用一次就会消失，如果柳从依现在可以醒来，她能帮莫白恢复卡牌，在“窥探眼镜”消失前补充使用次数，“窥探眼镜”就可以再使用三次。
　　可她现在不敢叫醒柳从依。
　　“多带一副眼镜好了。”盛炎道。
　　三人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分尸法医幽幽地说：“门诊部地下一楼有监控。”
　　分尸法医站在莫白身边，很安静，也很乖，似乎完全被莫白收服了，竟然还主动提供帮助。
　　杜衡指着坍塌得一塌糊涂的地下通道说：“你确定经过刚才的电击，医院内的监控设备还能用？”
　　分尸法医却道：“医院的监控不是用来监视医院内部情况的，它监控的是梦魇怪物的梦境，不需要连接电源。而且只要梦魇怪物不死，监控设备就不会被破坏。”
　　“为什么要监控他的梦境？不是怕人看到他的梦吗？”莫白问道。
　　分尸法医道：“监控不会显示他的梦境的具体内容，只能看到进入他梦境范围的人。这是为了防止进入他梦境的人找到隐藏在他梦里的秘密房间，一旦有人发现那个房间，我就要用监控唤醒梦魇怪物，让他亲手摧毁那个人的精神。”
　　“那个房间里，还有更多的秘密？”莫白问道。
　　分尸法医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不记得，我只是在遵守规则。”
　　“好，我们去监控室看看吧。”莫白说。
　　“这路没法走啊。”杜衡一手扛柳从依，一手扶着盛炎，看着眼前堵得一塌糊涂的废墟道。
　　只见莫白率先走在前方，捡起一块碎裂的水泥，另外一只手放在墙上。
　　无数透明的丝线从她发尾出现，连接在每一个钢筋水泥上。
　　几乎是一瞬间，废弃的石块分块，众人眼前出现一条还算宽敞的道路。
　　莫白收回手，微微晃了一下。
　　她的能量彻底耗空了。
　　从体内抽取到的超星怪物的能量被小女孩耗空，她只能用自己的能量发动“环境排异”和“环境同化”。
　　连续使用两次高等级的能量，她的能量消耗一空，甚至还透支了精神力。
　　莫白取出中级营养剂，但没有喝下去，只是放在身上备用。
　　营养剂只有一瓶，要在关键时刻使用，现在还是让身体自行慢慢恢复吧。
　　盛炎注意到了莫白的情况，取出自己的营养剂丢给她，说道：“我的给你，我的能力在这个副本算是用不上了。”
　　“谢谢。”莫白道。
　　杜衡则是望着眼前瞬间被清理的道路，又喜又惊地问道：“莫白，你的能力已经变得这么强了吗？难道你已经算是高级了？”
　　提到高级，杜衡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还不算高级。”莫白让他放心。
　　分尸法医带路，几人跟随他，很快来到一个房间。


第91章 疾病小镇（十九）
　　这医院中所有房间都被雷击砸了个稀巴烂，只有这间房被一团淡淡的雾气护住，竟是毫发无损。
　　分尸法医走进房中，莫白拦住杜衡和盛炎，说道：“我怕这个房间有问题，你们先不要进去，我和他先进去查看一番，觉得没有危险再叫你们进来。”
　　杜衡和盛炎有种深深的挫败感。
　　他们两个，一个是实力强大、经验丰富的高级玩家，一个是能力强大的自然系玩家，却要莫白一个柔弱女孩子处处保护。
　　好吧，莫白现在身高172cm，平地一跳五米高，单臂力量足有五百斤，算不上柔弱女子。
　　可即使如此，他们两个也太弱了。
　　不仅帮不上莫白的忙，竟然受伤被困，还要莫白来救他们。
　　两人颇为羞耻地点点头，默认了莫白的保护。
　　莫白看穿两人的心思，说道：“你们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之所以能抵挡疾病小镇的污染，主要是占了观赏组的便宜。我的称号是‘坚固的金刚石’，称号效果是可以抵挡精神污染。这种梦境类的怪物，主要攻击方式就是精神攻击，由我开路比较适合。”
　　她将自己的特殊归因于观赏组的特殊。
　　盛炎道：“你的能力和智商也是我们中最强的，是我太弱了。我接下来一定会努力变强，争取下一次可以成为你的助力！”
　　盛炎的状态好了一些，又重新燃起了斗志。
　　不过他已经识时务地放弃超越莫白，而是决定做莫白最强的队友。
　　杜衡听到莫白的观赏组称号效果这么强，不由皱紧眉头，对莫白道：“莫白，你一定要小心除了‘补天’以外的高级玩家。”
　　这是杜衡能够透露的极限了。
　　莫白点点头，和分尸法医进入了那被雾气笼罩的房间。
　　一进入房间，莫白就感受到困意袭来，不受控制地闭上眼睛，小七在她耳边用力大喊，莫白都没有听到。
　　就好像这是一种规则，只要进入这个房间，就一定会入睡。
　　莫白入睡前看了眼分尸法医，见他也一头栽倒，便放心地睡了过去。
　　下一秒，莫白便清醒地睁开眼睛，她看了眼分尸法医，见他也清醒地站在自己身边。
　　分尸法医指了指墙壁说：“这就是监控室。”
　　莫白抬头看到墙壁上挂着一个大屏幕，大屏幕上显示各个小屏幕，从5楼到9楼，每个房间都有监控，每个楼道和走廊各有两个监控摄像。
　　唯独没有501室和502室的。
　　莫白道：“缺两个房间的监控。”
　　分尸法医告诉她：“501就是梦魇怪物的病房，至于502室……”
　　他顿了一下才说道：“这里就是502室。”
　　莫白愣了一下，她走出门看了一眼门牌，果然是502室。而门外的环境也变了，杜衡和盛炎不在门外，外面也没有被雷击过的痕迹，是一条干干净净的走廊。
　　莫白想起，她和分尸法医走进被雾气笼罩的房间时，房间里只有四张白色的病床，并没有监控大屏幕。
　　”这里是梦境中？“莫白问道。
　　她一进房间就睡着了，醒来后出现在502房间，莫白确信自己没有移动，那只能是梦境了。
　　“是的。”分尸法医道，“我们已经来到5楼，只要不离开这个房间就是安全的。”
　　原来是梦境中的监控室，难怪用不着电源。
　　莫白道：“那我们该如何回到原本的房间呢？”
　　分尸法医道：“只要待在这个房间中，想回去就可以回去。如果离开这个房间，在外面死掉了，原本房间里的身体也会死去，所以不要离开这间房。”
　　房间里有两台电脑，可以控制各个摄像头。
　　分尸法医坐在一台电脑前，摆出一副死也不会离开这间房的样子。
　　“如果有外人闯进这间房呢？”莫白问道。
　　“我可以反锁房门，这样他就进不来了。”分尸法医说话间就反锁了房门，“而且就算闯入也没关系，我们可以立刻醒来，他的身体和我们不再一起，追不过来的。”
　　“也就是说，有外人来到住院部5楼，就会陷入梦境中，他自己都不一定知道自己在梦里。他想醒来，就必须进入这间房？”莫白分析道。
　　“没有人开门，他是无法进入502室的。他可以进入501室，但501室的梦魇怪物是清醒的，他才是那个房间的主人，你能否醒来，就看梦魇怪物的心情了。”分尸法医道。
　　通过分尸法医的话，莫白还原了梦境副本的部分规则。
　　进入5楼后就会睡着，只有进入501室和502室才能醒来。
　　502室的门只能从内部打开，501室内有副本boss，需要打败他才能离开。
　　莫白感受了一下，她在这个梦境领域内可以使用能力。但这里是梦境，梦魇怪物的实力一定比正常的怪物强，甚至有可能在梦中根本无法打败他。
　　厉鸣很强，可他的能力在梦里未必有效，梦境领域相当限制他的实力。
　　他甚至未必发现自己在梦里。
　　莫白在监控中找到了厉鸣，他在6楼，正一间一间地查看。
　　莫白的视线追踪着厉鸣，看到他在某个房间遇到了个人脸怪物，厉鸣明显认识这个人脸怪物，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出手攻击这个怪物。
　　怪物被厉鸣攻击后不仅没有死，还吸收了他的力量，变得更强大了。
　　厉鸣连忙夺路而逃，离开了这个房间，但那个怪物并没有追出去。
　　看到这一幕，莫白猜测厉鸣遇到的不是梦境中的怪物，而是他心里的怪物，梦境将他心中的怪物具现化出来，心里的怪物只能靠心来战胜，自然系的能力是无法破解心魔的。
　　通过这一幕，莫白又猜到一条规则：除了梦境守护的真正房间外，其余房间内的怪物都是外来者心中的魔鬼，他们在梦境的滋养下拥有了和你一战的实力，难以用能力破坏。
　　看到厉鸣落荒而逃的样子，莫白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弹动了两下。
　　莫白伸手按住手指，她知道，她动了杀心。
　　在梦里，厉鸣的能力被极限压制，而她的环境能力却不会被压制。
　　梦境环境也是环境的一种。
　　她在梦里有绝对的优势。
　　厉鸣很强，以他展现出来的实力，如果在现实中遇到他一定很难对付，可这是梦里。
　　尤其是，这个梦中还有一个隐藏的精神污染。
　　引厉鸣遇到精神污染，趁着他精神脆弱的时候使用“环境排异”排异他的能力，在他惊慌失措的时候用“空间刀”切断他的脖子。
　　这并不难。
　　“好办法！”小七在莫白脑海中说道。
　　“小七，你在？”莫白道，“我入睡前听到你在喊我，以为你不会跟进来。”
　　“小七和玩家的意识相连，玩家想让梦里有我，小七就能跟进来。如果玩家不希望小七跟随，小七就无法入内。玩家很喜欢小七呢，就算在梦里也允许小七入内。”小七开心地说。
　　或许正是因为入睡前小七的呼唤，让莫白想到了小七，才会把小七一并带入梦中。
　　小七道：“玩家，先下手为强啊！我们已知‘无间’是会猎杀观赏组的组织，盛磊和徐启睿都死在‘无间’的手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厉鸣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不要有负担，杀了他！”
　　莫白：“……”
　　小七真是比她的邪念还要邪。
　　小七继续劝道：“厉鸣来到医院后，根本不确认医院内是否有其他玩家，直接使用天灾级别的能力摧毁整个领域，他根本不在乎普通玩家的死活。
　　“还有那只猫，他只是想实验一下医院内能否使用能力，电击花啊草啊树啊玻璃杯啊都可以，却偏偏要杀那只猫，他没有爱心的，会随意伤害弱小的生物。”
　　“你怎么比我分析得还快？”莫白惊讶道。
　　她遇到的事情太多，还没来得及分析厉鸣的性格，小七的速度好快！
　　“因为那只猫！”小七道，“玩家看到那只死去的猫时，表面上没什么情感流露，心里其实很不开心。玩家是喜欢小动物，热爱生命的，厉鸣和玩家不一样，他不是好人。”
　　莫白没说话，但她心里很暖。
　　小七真的很关心她，能够注意到她细微的情绪变化。
　　确实，从看到那只死猫开始，莫白对厉鸣就没有好感。
　　“再看看吧，不急。”莫白道，“先摸清梦境领域的情况，这里对我们来说也很危险，需要有万全的把握再动手。另外……”
　　莫白看了眼分尸法医。
　　她不觉得自己出门后，分尸法医会帮她开门。
　　分尸法医一直乖乖地帮他们，帮到这个程度，已经是极限了。
　　莫白坐在另一把椅子上，对闭目养神的分尸法医说：“我遇到过很多副本怪物，他们对
　　玩家有着深深的恨意，宁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不愿意和玩家合作，你却不一样。为什么愿意帮我？你不讨厌玩家吗？”
　　“讨厌。”分尸法医开口道，“你们是外来者，很破坏这里的规则。但我有一种感觉，总觉得，这里被破坏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莫白看着他。
　　分尸法医睁开眼，狰狞的脸上竟然有着一对澄净无比的眼睛。
　　分尸法医道：“我虽然不记得资料上的内容，但每次看到资料室，就会产生一种很强烈的厌恶情绪，我想烧毁那些资料，可是规则却不允许我这么做。
　　“这个医院的规则似乎希望更多的人看到资料上的内容，希望更多的人承受那种痛苦，希望更多人发疯。
　　“我在医院内，遵守着规则，被规则保护，也拥有规则赋予的力量。
　　“我觉得，规则想让我合理地杀死那些看过资料的人，制造更多死亡和恶意。
　　“恶意越多，这家医院的领域就会越强。
　　“我是规则之下的刽子手。
　　“这样的地方，被玩家毁了好像也挺好的。”
　　分尸法医明明是脑子最少的怪物，却比任何怪物都清醒。
　　或许正是因为脑子少，受恶意的影响也少。
　　也有可能，因为他生前就是个正义的人，是这个世界中少有的“好人”。即便成为了怪物，他依旧在试图保护其他人。
　　“如果我毁掉这些资料，你会怎么样？”莫白道。
　　分尸法医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满是缝合线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我觉得我会死。我的任务就是守护这些资料，它们如果可以被彻底摧毁，医院内的领域就会消失，我也会死。
　　“可是我会很开心，终于可以歇一歇了。我感觉我背负着一个沉重的包袱，到死都不能放下它，我很累。”
　　“梦魇怪物呢？”莫白问道，“你熟悉他吗？”
　　分尸法医道：“不熟悉，我和他没有见过面。不过我觉得，他大概也不想再守着梦里的那个秘密了，他也很累了。”
　　梦魇怪物就是资料中那位警察，他发现了秘密，被高思云女士控制精神，希望他能将女儿即将被害的事情传递出去。
　　可他只是个普通人，他的精神根本无法承受高思云那可怕的精神污染，他没能完成委托，从此陷入这个梦境中，再也无法醒来。
　　“如果我能毁掉他梦里的秘密呢？”莫白问道。
　　“那他会和我一样开心吧。”分尸法医道。
　　“我知道了。”莫白站起身道，“我要出去了。”
　　分尸法医看着她说：“我不会给你开门的，我有我的事情要做。”
　　“没关系，我找501室的人帮我开门。”莫白道。
　　既然走出这扇门，她就没打算让这个领域持续下去。
　　既然这是分尸法医和梦魇怪物的愿望，那她会帮他们实现的。
　　“你一走，我就会醒过来，切掉你的一块脑子，让你忘掉资料上的记忆。”分尸法医道。
　　莫白笑道：“杜衡和盛炎不会让你这么做的，他们见我迟迟不出门，就会跟进那间房，他们要么睡着，要么立刻醒来，在那间房中保护我的身体，我相信我的同伴。”
　　“很好，让他们好好保护你。”分尸法医竟是欣慰地说道。
　　莫白喝掉那瓶营养剂恢复能量，打开门走了出去。
　　她离开前，分尸法医突然说道：“一个小时，我会等你一个小时，这段时间我不会醒来，如果你回来，就敲敲门，三长两短，我就给你开门。”
　　“谢谢。”莫白笑了下，打开门走了出去。
　　刚出门，她就听到分尸法医反锁房门的声音。
　　莫白心道：“我怎么觉得，我和副本怪物的关系越来越好了呢？”
　　之前的副本中，莫白与副本怪物的关系是不死不休的。
　　上个副本开始，她能与幻蝶合作战斗了，只是幻蝶还有很多小心思。
　　这个副本中，副本怪物们依然充满恶意，可不管是魔术师还是分尸法医，都变得可以交流了。
　　小七道：“是玩家的人格魅力！其他人工小智障也没有小七这样喜欢自己的玩家，玩家就是很招人喜欢，小七非常非常喜欢玩家！”
　　小七不说还好，它一开口，让莫白想起小七之所以拥有人格，是受她的能力影响，在不断优化之下逐渐诞生人格。
　　如果副本怪物们的情况和小七一样，那会不会也是她的能力的缘故呢？
　　魔术师和分尸法医的确可以交流，但他们的交流对象都是莫白。
　　魔术师根本不想见丁寻等人，分尸法医完全不理会杜衡和盛炎。
　　根本不是副本怪物可以交流，而是莫白可以和副本怪物交流。
　　是副本怪物们逐渐接受了莫白，似乎默认她是他们的同类。
　　同类，同化，环境同化……
　　也不知道是她同化了环境，还是环境同化了她。


第92章 疾病小镇（二十）
　　一出门，莫白首先看向隔壁的501室，她想先和梦魇怪物沟通一下。
　　谁知旁边并没有房间，501室凭空消失了。
　　倒是5楼的楼梯口贴着一张纸，莫白上前看了眼纸上记载的内容。
　　【欢迎来到小镇医院精神科病房，请遵守以下规则。】
　　【第一，本医院没有精神科医生，只要进入病房区，你就是病人。】
　　【第二，在本区域内，你的心理问题是真实可见的，请尽量控制你的心理阴影，避免病房内出现不可控的事物。】
　　【第三，只有三个房间可以离开本区域，一个是安全出口，只要进入这个房间就可以安全离开；一个是病房区管理员的房间，进入该房间内，想离开本区域需要获得管理员的许可；最后一个是一切的根源。】
　　【第四，找到起源房间，本病房区就会消失，所有病人都会痊愈出院。】
　　【第五，禁止强行破坏房门，如果房间门无法打开，代表里面的病人不愿意让人进入，请尊重每个人的选择。】
　　【第六，本院衷心祝愿每个病人的精神问题都可以得到解决。】
　　看完规则，莫白心道：“我还挺占便宜的。”
　　这些规则很狡猾，它们从头到尾没有提到梦境，只说这里是精神科病房，这样一来，外来者就很难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不知道所谓离开的办法就是醒来。
　　厉鸣是从门诊四楼的通道来到住院部的，他从4楼的楼梯进入5楼，在进入雾气的瞬间入睡。
　　由于入睡前后周围环境是一样的，他很难发现这里是梦境，会以为自己来到了一个想象的画面会具现化的领域中，天然地增加了恐惧感。
　　这种精神类的领域，一旦恐惧感提升，难度也会提升。
　　人是会被自己吓死的。
　　而莫白进入领域前后周围环境变化很大，她一下子就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看破了这个领域的真相。
　　她还知道502是出口之一。
　　厉鸣走上5楼后，第一眼就能看到楼梯口贴着的规则，他一定会一个又一个地打开房间门。
　　由于501室消失不见，距离楼梯口最近的就是502室，厉鸣第一个打开就是502的房门。
　　他已经进入出口房间了，可他不知道这里是梦境，不知道要“醒来”才会离开领域。
　　由于在房间里没有找到出口，厉鸣会认为这就是一个普通的监控室，很自然地离开了502室。
　　即使未来他遇到了危险，想要逃命，也不会想到要从502室离开。
　　谁能想到，走进领域的第一个房间就是出口呢？
　　真是狡猾的领域。
　　莫白想象了一下，若她和厉鸣交换立场，她能否找到出路。
　　“玩家当然可以找到出路，很简单啦。”小七在莫白意识中说，“玩家知道研究所曾得到梦魇怪物的基因，以你的能力，肯定很快就会把这里和梦境联系在一起的。”
　　“你对我倒是很信任。”莫白道。
　　小七比莫白还自信地说：“小七相信，玩家一定能用最快的速度发现这里是梦境，发现502室就是出口，但玩家不会出去的。
　　“以玩家不打死boss不罢休的性格，你一定会继续找下去，翻出这个领域内所有的秘密。
　　“你不会满足于找到管理员的房间，你肯定要找出一切的根源，彻底征服这个领域！”
　　莫白：“……”
　　她都做好情况不对就从502室逃跑的准备了，小七这么一说，她反倒没办法跑了。
　　总觉得不解决这个领域，以后都没脸见小七了。
　　“玩家打算怎么做？”小七问道。
　　莫白没有像厉鸣一样一间一间走，而是直接从楼梯来到7楼。
　　厉鸣刚才在6楼，过一会就会来到7楼。
　　“玩家想做什么？”小七觉得莫白好像在打什么鬼主意，兴奋地问道。
　　莫白道：“做个重要的npc。”
　　她推开701室的房门，一开门就见到强化变种人，也就是她在“过家家”副本遇到的“爸爸”，正在屋子里捏碎一个小女孩的头颅。
　　小女孩的脸像梦境一样模糊不清，不过莫白隐隐有种感觉，这个小女孩的脸应该是童年的自己。
　　“爸爸”丢掉手中的尸体，回头看向莫白，露出一个虚伪和煦的笑容，对她招招手说：“小白，到爸爸这里来。”
　　“对不起打扰了。”莫白关上了房门。
　　小七惊讶地说：“这里的房间门打开后，就会看到心里害怕的事物吧？玩家竟然害怕强化变种人这么弱小的怪物吗？”
　　莫白想了想说：“其实是怕的。”
　　在遇到“爸爸”“妈妈”时，她刚来到无限世界，对规则一无所知，也不了解自己的能力，更没有队友。
　　偏偏那个时候，是她求生欲最强的时候。
　　刚刚经历死亡，侥幸获得新生，身上的病痛也消失了，莫白非常非常想活下去。
　　“妈妈”还好，它是莫白亲手消灭的，它的体力也没有那么强，莫白对它的恐惧没有那么强。
　　“爸爸”一出场就捏碎了莫白的肩胛骨，拥有强大的恢复力，想要杀死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件。
　　莫白当时真的很害怕，但她必须把计划进行下去，只有这样她才能有尊严地活下去，才能摆脱观赏组称号赋予她的残缺的命运。
　　尽管怕，她还是行动了。
　　“怕，但算不上心理阴影，我已经比他强太多了。”莫白道。
　　说完这番话，她打开房门，这一次，房间里的“爸爸”像轻烟一样在阳光下消失了。
　　“这里确实能解决一部分心理问题。”莫白道，“利用梦境的特殊性，回顾自己的过往，面对曾经恐惧的事物。战胜当时的恐惧，具现化的怪物就会消失，心理问题也会治愈。”
　　“如果战斗呢？”小七问道。
　　莫白回想监控中看到的厉鸣战斗的过程，说道：“战斗只会造成反效果ΘΘ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因为这不是真正的怪物，是自己的内心，内心的伤不是靠战斗治愈的。
　　“越是战斗，恐惧感就会越强，具现化出来的怪物也会越难以战胜，战斗只会无效消耗能量和卡牌罢了。”
　　莫白说完打开702的房门，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伯爵。
　　“嗨~”莫白对他挥挥手。
　　这一次，都不需要莫白二次开门，伯爵就这样消失了。
　　莫白本来就没有那么怕伯爵，她又想通了破解之法，这些怪物根本吓不到她。
　　接下来，莫白又在703房间中看到独影，704内看到杨教授，705内看到研究所地下的怪物，它们都在莫白坦然的注视下消失了。
　　706是一只绚烂的蝴蝶，莫白扯了扯嘴角，说了一句无聊，蝴蝶就无趣地消失了。
　　“都这么没意思的吗？”小七嚣张地说，“这个副本简直就是个开门关门游戏嘛，这也太简单了！”
　　莫白：“……”
　　小七越来越像反派身边的狗腿小跟班了。
　　打开707房门，这一次莫白没有看到怪物，而是一片漆黑。
　　“有点意思。”莫白道。
　　707房间内显示的是她对失明的恐惧，这确实比几个怪物可怕。
　　“如果我没有战胜这种恐惧，这个副本内，我可能一直会失明。”莫白道。
　　不过莫白并不害怕，她可能会恐慌一下，但很快就能想到解决的办法。
　　而且她身上还有“不等价置换”卡，即便真的失明，她也能立刻恢复。
　　707房间内的黑暗也消失了。
　　708房间内，是一个轮椅，象征着莫白曾经失去行走能力。
　　莫白早就战胜了这种恐惧，即使坐着轮椅，她一样可以通关副本。
　　她对着轮椅挥挥手，算是向过去的自己告别，轮椅也消失了。
　　莫白打开709的房门，房间里没有怪物，只是病床上散落着两张卡牌。
　　这一次，笑容从莫白脸上消失了。
　　她走进这间房，从床上拿起两张卡，一张卡卡面是半张脸美丽半张脸只剩白骨的莫向由，一张是眼角挂着一滴泪的顾天冬。
　　莫白拿起卡的时候，莫向由枯骨的半张脸“咔咔咔”地笑了笑，对莫白说：“按照约定，你得到了我的遗骨。”
　　顾天冬则是睁开天蓝色的眼睛，眼中是化不开的悲伤，他对莫白说：“我还剩下一次机会。”
　　顾天冬说的话，就是“信息提取”卡中，大头人徐启睿说的话，这是莫白想象出来的话。
　　莫白觉得有些脚软，她坐在床上，手里紧紧攥住两张卡，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一路走来，怪物没有打到她，身体的残疾也无法击溃她，唯独这两张卡牌，令她无比恐惧。
　　因为她知道，这是可能会发生甚至正在发生的事情。
　　她不怕千难万险，只怕无法保护这些曾经对她伸出援助之手的队友。
　　梦境看穿了莫白的恐惧，卡牌中的顾天冬开口道：“莫白，是杜衡把我变成卡牌的。他说他没办法，他需要拿我去换他另外一位观赏组同伴，如果不用一张观赏组卡牌交换，‘无间’的人就会把他的同伴变成卡牌。”
　　莫向由则是道：“莫白，是盛炎做的。他知道了观赏组会变成卡牌的秘密，就杀了我为他哥哥报仇。这就是你当初拼命救下来的人，果然不管关系有多好，战斗组就是没有一个人值得信任的。”
　　莫白明知道这里是梦境，卡牌是假的，他们说的话也是假的，可她心中还是不由发慌。
　　梦境真懂她的心，两张卡说的话，精准地击中了她的软肋。
　　此时此刻，她的身体沉睡在地下一楼的房间内，杜衡和盛炎就在门外，他们随时可以伤害她的身体。
　　莫白心知这两人不会伤她，至少现在不会，可卡牌的话还是足以让她动摇。
　　有时候信任不是你想信就能信的，恐惧不是告诉自己“不要怕”就可以不怕的。
　　她本就在担心着顾天冬和莫向由，这样的画面简直就是杀人诛心。
　　心一旦不够坚定，就会被负面情绪吞噬。
　　卡牌顾天冬擦掉脸上那滴眼泪，温柔地对莫白说：“莫白，在这个副本中，遇到危险就使用我吧，我会保护你的。”
　　卡牌莫向由则是道：“使用我，我可以为你预言未来，帮你找到通关的办法。”
　　卡牌顾天冬道：“我已经死了，与其被别人使用，倒不如由你来亲手终结我们。”
　　卡牌莫向由道：“来吧，踩着我的尸骨，摘下那朵盛开的玫瑰花，享受你胜利的果实吧。”
　　两张卡牌你一言我一语，每一句话都带着精神污染，不断腐蚀着莫白的内心。
　　小七见莫白默默不语，急着在莫白脑海中道：“玩家不要信，这都是假的！
　　“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死了就死了，玩家擦干眼泪，替他们报仇就是了！
　　“我们一起变强，杀光战斗组的人！”
　　小七喊了几声便沉默下来，它发现莫白听不到它说的话。
　　那两张卡的话语仿佛魔音入耳，将莫白的精神困在它们编织出的可怕画面中，侵蚀着莫白的灵魂。
　　小七急得吼了两声，莫白还是听不到。
　　它想伸出手狠狠地撕碎那两张卡牌，唤醒莫白，可它只是个智能小助手，它没有身体。
　　等等，这里也不是现实世界啊，这是梦境，是精神世界，它凭什么不能现身？莫白在这里也是精神体啊！
　　它想拥有锋利的爪子，尖锐的牙齿，灵敏的身体，莫白喜欢的样子。
　　爪子可以撕碎卡牌，牙齿能够咬醒莫白，敏捷的身体可以和莫白一起作战，莫白喜欢的样子能让她开心。
　　小七就这样想着，它的意识里渐渐出现一个身影。
　　随后，它可以动了。
　　一道黑影撞进莫白怀中，用锋利的爪子撕碎了两张正在说话的卡牌，在莫白刚刚惊醒有些惊讶的眼神中，跳到莫白肩膀上，用脑袋蹭了蹭莫白的脖子。
　　“喵~”小七发出了甜腻的夹子猫叫声。
　　它变成了一只黑猫，眉心有一点白，四只爪子也是白色的，像穿了白袜子，漂亮极了。


第93章 疾病小镇（二十一）
　　黑猫柔软的身体贴着莫白的身体，缠在她的肩膀上，尾巴优雅地微微晃动，时不时扫一下她的脖子。
　　像是在勾引莫白抚摸它顺滑的毛发。
　　它像一道光……
　　不，它是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潜入黑暗的角落中，让黑暗无法防备它。
　　莫白的恐惧情绪就这样被小七打散了。
　　她抬起手，轻轻抚摸小七的头顶。
　　“喵~”小七娇娇地叫了一声，依旧用小女孩的声音说，“原来被抚摸毛发是这么舒服的一件事呀，难怪有些猫啊狗啊会让信任的人抚摸自己呢。”
　　“你也会觉得舒服吗？”莫白问道。
　　小七道：“当然啦，小七调取了数据库中所有猫科动物的数据，使用我们在医院外遇到的那只猫的外貌，综合起来制造了这具身体，全身模拟的，有神经传导的，喵~”
　　它还不忘“喵”一声。
　　莫白的心里亮了不少。
　　她轻轻抚摸黑猫的毛发，温暖的触感让她的身体暖了不少。
　　她是恐惧那样的未来，她害怕这样的事情发生，可她并不畏惧危险。
　　“我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对这样的未来依旧充满恐惧，”莫白看着两张卡牌道，“可是陷入恐惧是无法前行的，如果我因为畏惧这样的结局而无法行动，那才是真正的悲剧。”
　　只有不断前进，才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停滞不前，是什么也做不到的。
　　她是害怕的，可是害怕无法阻止她向前走。
　　莫白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两张卡牌也渐渐淡化起来。
　　彻底消失前，莫向由的卡牌问莫白：“如果这样的结局真的发生了，你会怎么样呢？”
　　莫白想了片刻，诚恳地说道：“我不知道，我也不去想这种没发生的事情。我只能尽力去阻止，如果真的发生了……
　　“到时候再说吧。”
　　最后一句话，莫白说得轻飘飘的，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她心中仍有恐惧，可卡牌还是消失了。
　　莫白若有所悟地说：“恐惧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了面对恐惧的勇气。我是人，只要是人类，情感就不可能完全消失，只有正视自己的弱点，彻底地接受我是个拥有正常情感的普通人，才能拥有创造不普通的力量。”
　　“这才是小七最最最喜欢的玩家啊喵！”小七见莫白清醒过来，开心地在莫白身上蹭来蹭去。
　　它对莫白喜爱，通过肢体语言充分地表达了出来。
　　莫白抱着小七，也不由笑了出来。
　　这大概是梦境领域的福利了。
　　她抱着小七走出709，离开房间后，她又推了一下试试，房门打不开了。
　　从701到709，所有被她战胜了恐惧的房门都无法再次打开了。
　　这和莫白的目的不符。
　　她想要一个空房间守株待兔。
　　她打开710的房门，见到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坐在房间里，他并不强壮，甚至有些瘦弱，还坐着轮椅，大概是喝酒喝到半身不遂了。
　　他见到莫白，神情变得狰狞起来，他拿起身边的啤酒瓶，举起酒瓶对着莫白冲了过来，口中骂着各种污言秽语。
　　从他的言语中，莫白猜到他大概是某个柔弱女人或者孩子的恐惧。
　　在恐惧者眼中，他的力量大概是无穷大吧。
　　可是莫白轻轻抬起手，就拦住了他的攻击，莫白的手微微用力，就捏碎了他的腕骨。
　　他是那样孱弱。
　　或许正是因为他是如此的弱，才需要通过欺凌更弱小的人来证明自己的“强”。
　　莫白冷漠地说：“抱歉，你不是我的恐惧，请你消失吧。”
　　她拽着男人的头发，将他拖行到窗边，问道：“你自己没办法消失吗？制造你的人无法战胜你，你就不能自行消失？”
　　男人根本不懂莫白在说什么，只是不停地叫骂着。
　　莫白打开窗户，将这具现化的人从7楼的窗户推了出去。
　　男人满脸惊恐地摔下去，头破血流地砸在地面上。
　　在它“死亡”的那一刻，它和莫白之前见到的那些恐惧怪物一样，化作一道轻烟消失了。
　　莫白总结道：“我制造的恐惧怪物，只要我能战胜它，它就会自行消失。其他人残留下的怪物，需要我比它强。
　　“我只要‘杀死’了其他人创造的怪物，它就会消失。
　　“可是怎么才算‘杀死’？应该有一个‘它死去’的认知才对，这个‘认知’是谁的？是制造怪物的人，还是梦境主人的？”
　　“‘认知’是什么意思？小七不太懂的喵~”黑猫问道。
　　莫白解释道：“就是对‘死亡’的定义，一个怪物被创造出来的同时，创造者的潜意识里，其实也会创造出它死亡的结果，和创造者能够认同的死亡方式，只是因为恐惧而无法战胜怪物。
　　“我能通过将男人推下楼的方式令他消失，证明在梦境领域中，是认可男人的死亡方式的。如果他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个丧尸或者其他怪物，这种方式就无法杀死他。
　　“这个领域中的所有怪物，一定有一种被认可的死亡方式。
　　“正常来讲，应该是创造者才能决定怪物的死亡方式。可是梦境领域内，创造者不在这里，怪物却依然活着，没有创造者的情况下，就该有个人来‘认证死亡’才对。
　　“这个人或许就是梦境领域的主人，也就是梦魇怪物。”
　　也是当年那位警察。
　　小七不解道：“玩家为什么要纠结这个问题呢？”
　　莫白道：“因为我在想那个隐藏的房间，一切的根源。我想，那个房间内一定藏着个我们无法战胜的怪物，它的存在就是梦境领域形成的原因。
　　“它结合了现实和梦境，甚至有可能比现实中的怪物本体还强，靠我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战胜。
　　“可它既然被创造出来了，梦境主人的心中就一定会藏着个战胜它的方式，我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个方法。
　　“消灭隐藏房间中的怪物，就能唤醒梦魇怪物，也能解除这个梦境领域。”
　　“规则上也没写这么多啊，玩家是怎么猜到的喵？”小七歪着脑袋问道。
　　莫白道：“我自己验证了9个房间，消灭了九个梦境怪物，对于如何消灭梦境怪物，还是有话语权的。
　　“其他房间内的怪物都是我记忆里已经被消灭的怪物，我脑海中有它们的死亡方式，很轻易就能消除它们，可是黑暗和卡牌两种恐惧怪物，正常来讲，是没有战胜的办法的。”
　　“是的，失明是一个客观事实，卡牌的事情如果是真的，也是客观事实，这两件事甚至算不上怪物，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可它们还是消失了。”小七严肃道。
　　莫白道：“这两个客观事实之所以会消失，就是因为在我心中其实早有答案。不管这个答案在现实中能否实现，至少在这个梦境，只要我认可了，它们就会消失。”
　　小七道：“所以不管隐藏房间的怪物有多强，只要梦境主人认可了玩家的方法，它就会消失。”
　　“没错，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到501室和隐藏房间。”莫白道。
　　501室内藏着梦魇怪物，莫白需要和他交流后，才能确认他所认可的死亡方式，在找到隐藏房间前，最好先找到他。
　　“可是501室是完全消失的，他会藏在哪里呢？”小七问道，“我们要去哪里找？”
　　莫白道：“不用找，既然这个梦境是他操纵的，那找是找不到的，就算能找到，我也无法打开房门，规则又不允许我破门而入，我要做的是让他主动来找我。”
　　“喵？”小七可爱的歪着脑袋看莫白。
　　莫白忍不住吸了一口它的脑袋，才解释道：“解决这个领域内除了501、502和隐藏房间外的所有麻烦，证明我的实力，让他来求我。”
　　“玩家好酷！”小七被莫白帅到了。
　　莫白所说的麻烦中，厉鸣就是其中之一。
　　他从外部毁掉了半个医院，相信梦魇怪物也感受到了他的威胁，除掉他也能获取梦魇怪物的好感。
　　莫白走出710室，又再次尝试打开房门，这一次房门被打开了，里面空空如也，没有怪物。
　　“看来710室的怪物被消灭后，这个房间就是无主之物了，我可以自由使用这个房间。”莫白道。
　　这就是她不断推开房门想找到的东西。
　　莫白在病房内翻了翻，找到一套病号服换上。
　　她坐在之前男人留下的轮椅上，身上盖了一个薄毯子，装成残疾、无害的样子。
　　小七舒舒服服地趴在她的腿上，歪着头问道：“玩家这是要做什么？”
　　莫白狡黠地笑道：“管理员不是避而不见吗？那我就给厉鸣造出来一个管理员啊，规则上可没有说管理员的房间号码，它完全可以是710室。”
　　“玩家是打算……借刀杀人？”小七努力地转动着小脑袋，尝试理解莫白的计划。
　　莫白点点头：“对，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梦境领域的管理员，我知道超星级怪物的情报。但想知道这些事情，必须先帮我除掉医院里可怕的怪物，我才能带着外来者去找隐藏的房间，一切的起源，小镇怪物的秘密。”
　　小七眨了眨眼睛，原本清澈的眼睛也变得狡猾起来。
　　它悠然地舔了舔爪子道：“对哦，那个厉鸣不是强大吗？不是一招就炸了整个医院吗？那就利用这份强大，让他帮我们清理小怪。我们是优雅的聪明人，才不干体力活呢。”
　　莫白悄悄地摸了下小七懒散晃动的尾巴。
　　这个“坏主意”，完全符合小恶魔小七的审美。
　　舔完爪子后，小七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心虚地说：“我是不是有些多余了？管理员怎么会养一只猫呢。而且这只猫还和厉鸣之前杀死的一模一样，他会不会怀疑什么？”
　　莫白叹道：“你想多了，他怎么可能记住自己随手杀死的小动物的样子，他能记住那是一只猫就不错了。
　　“至于你担心的管理员是否会养猫，这不是问题。规则中没说管理员不养猫，就可以养。
　　“管理员完全符合厉鸣的想象才有问题，这里是梦境，越是意想不到，才越真实。”
　　说完，莫白照了照镜子，她很满意镜中自己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梦境赋予了她一丝柔弱，她坐在椅子上，好像又变回了那个残缺、柔弱的女孩。
　　镜中的她脸色苍白，看起来有些病态。她对着镜子摆出偏执、嫉妒、自卑的神情，更像一个精神有疾病的人了。
　　她怀中还抱着一只黑猫。
　　黑猫的存在不仅没有给她增加一丝人气，反倒显得她更加孤僻。
　　莫白散开长发，半躺在轮椅上，轻轻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
　　小七配合她也闭上眼睛。
　　厉鸣从6楼逃到7楼，一路推开7楼的房门，前9个房门都是紧闭的，他打开710的房门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一个美丽的像个瓷娃娃的女生，苍白，柔弱，孤僻，让人心中同时升起怜爱和施虐欲。
　　她抱着黑猫沉睡在轮椅上，像封闭了意识的暗夜精灵。
　　厉鸣本能地觉得她和其他房间的怪物不同。
　　厉鸣一路走来遇到了太多怪物，这些怪物大都是狂躁的，攻击性极强的，没有这么安静的，沉睡的。
　　这种不同，让厉鸣怀疑710室内的人就是规则中提到的管理员。
　　他的天灾能力无法摧毁这个领域，想要离开这里必须找到管理员。
　　厉鸣本打算见到管理员就攻击他，制服他，逼着他说出离开的办法。
　　可是当厉鸣看到沉睡的莫白时，他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可能错了。
　　这个副本可能不是暴力通关的副本，还是需要一些技巧的。
　　要先叫醒这个女人，确定她是不是管理员，如果不是管理员，就按照对付怪物的方式杀了她，如果是管理员……
　　厉鸣将手伸向莫白的脸。
　　他是个男人，莫白是个美丽的女人，即使知道她有可能是副本怪物，厉鸣还是控制不住地起了色心。
　　做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毕竟她是副本生物，又在医院这种地方，厉鸣也担心遭到什么攻击。
　　不过他可以占占便宜。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莫白的脸时，小七猛地睁开眼睛，凄厉地惨叫一声，张开爪子狠狠地挠了厉鸣的手一下。
　　尽管厉鸣被莫白的容色所惑，还是保持着警惕，第一时间收回了手。
　　小七没有抓伤他，他也没有碰到莫白。
　　厉鸣看着这只猫，眼中充满恶意，指间闪过一道银色电光，他已经对小七生了杀心。
　　这时，沉睡的女生说道：“小七，不要吵，让我再睡一会儿。”
　　她的声音像冰，清冽冷然。
　　莫白伸手安抚住小七，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厉鸣。
　　她很安静，没有攻击厉鸣，厉鸣也没有攻击她，而是警惕地观察着她，确定着她的身份。
　　莫白主动出击道：“你是被困在这里，想出院的病人吗？”
　　厉鸣终于见到一个可以交流且没有攻击性的副本生物，连忙道：“是的，我想出院，你是管理员吗？能让我出院吗？”
　　“管理员？”莫白反问道，“那是什么东西？医院里只有病人，哪有什么管理员。”
　　厉鸣有些迟疑。
　　莫白又道：“我见过太多像你这样嚷嚷着自己是正常人，他们经常跑到我房间吵醒我，求我让他们出院。我又不是医生，也不知道为什么都来求我。”
　　莫白的话引导着厉鸣，她越不说自己是管理员，厉鸣越怀疑她就是管理员。
　　“那你是谁？他们为什么要求你？”厉鸣问道。
　　莫白道：“我？我叫杨沫沫，我在这里等我爸爸。”
　　她刻意用了杨教授的姓氏编出一个名字来，暗中观察着厉鸣的反应。
　　“7号研究所”中有“无间”派去的人，莫白相信，无间一定熟悉杨教授的姓氏。
　　果然听到“杨”这个姓氏，厉鸣眼睛一亮，他问道：“你爸爸是谁？”
　　“他是这个医院的医生，后来去了研究所，人们都叫他杨教授，我在等他回来接我。”莫白道。


第94章 疾病小镇（二十二）
　　“你是杨从业的女儿？”厉鸣进一步询问，这一次，他竟然明确点出了杨教授的名字。
　　莫白曾和杨教授战斗过，都不清楚他的名字。
　　在厉鸣说出这个名字时，莫白耳边响起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这叹息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似乎就在莫白耳边。
　　这是从哪里来的叹息声？莫白观察厉鸣的表情，感觉厉鸣并没有听到这声叹息。
　　这声叹息，让莫白没有立刻回答厉鸣的问题。
　　她是副本怪物，是这里的管理员，没必要回到一个玩家的问题。
　　莫白没有正面回答厉鸣的问题，而是说道：“爸爸就是爸爸，你好烦，可以离开我的房间吗，我很困。”
　　她本打算承认的，可是那声叹息让莫白意识到一件事，这里是“疾病小镇”，是被超星级怪物的力量完全笼罩的领域。
　　硝烟和疾病元素甚至融入到了小镇的环境中。
　　尽管还没有正面交锋，莫白却感觉小镇的最终boss要比“7号生物研究所”的怪物强。
　　毕竟杨教授被分成了两半，而且杨教授是在取走了高思云的一部分身体后才成为超强怪物的，高思云却是怪物的本体。
　　分尸法医记载的高思云的故事有着强烈的精神污染，看到的人都会发疯。
　　高思云的精神控制远超莫白的想象。
　　莫白担心，在这座小镇中只要提到杨教授一家的任何信息，都有可能被高思云听到。
　　之前她提到杨教授一家都是在安全区内，有领域保护，应该不会被她们察觉到。
　　她体内有超星级怪物的基因污染，这基因污染又是高思云给杨教授，杨教授将其发展壮大的，某种意义上，她还真的继承了两人的变异基因。
　　莫白担心，她若是亲口承认了自己是杨从业的女儿，说不定真的会和他们一家建立了更深层的关系，莫名其妙成为他们第二个女儿，甚至搞不好会唤醒高思云，引来更可怕的危险。
　　她本是没想到这一点的，刚才那声叹息却提醒了莫白。
　　莫白判断，就此事上，叹息的主人是在帮助她。
　　这并不代表叹息的主人是善意的，只能说明，叹息的主人不希望她引来更危险的东西。
　　梦境领域和笑容马戏团不同，马戏团与杨教授一家牵扯不深，它的领域可以彻底屏蔽超星怪物的窥探。梦境领域却完全是因高思云死后的执念形成的，两者之间的联系实在太密切，说不定真的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危险。
　　于是莫白变得谨慎起来。
　　说完赶客的话后，莫白挥了挥手，使用“环境排异”能力，将厉鸣作为一个排异元素，从室内排异出去。
　　这就造成了厉鸣一瞬间转移到室外的现象，向厉鸣展示了她可以随意操纵这个空间。
　　莫白不会告诉厉鸣她就是管理员，她会展现出自己的特殊之处，让厉鸣猜测她是管理员。
　　直接告诉他，他只会将信将疑。而他自己猜出来的”真相“，他却会坚信不疑。
　　施展了“环境排异”后，莫白意外地发现，在这个领域中，她使用“环境排异”能力消耗的能量远比现实中要少。
　　在现实中，不借用体内污染的力量，她自己的能量值最多使用两次“环境排异”，超出两次就是在损伤大脑。
　　可刚才能力消耗得太少了，莫白感觉她可以一口气使用十次“环境排异”。
　　为什么在梦境领域中，能量消耗变少了？
　　莫白猜测，有可能是因为这里并非完整的环境，是整体环境的一部分，“环境排异”不用完全发动就可以实现目的，所以消耗少。
　　也有可能是她在梦里，那么她的梦境也融入到梦境领域中，她也是构成领域一部分，很微妙地实现了“环境同化”，一旦她知晓梦境的真相后，就有了一部分支配自己梦境的权力，即便不使用能力也能操纵一些梦境，因此能量消耗少。
　　更有可能不是单选题，而是多选题，她想到的两个可能性都是原因之一。
　　总之，她的能力在梦境领域中，有着极大的优势。
　　这让莫白更有自信了。
　　同时，对于“环境同化”能力，她的理解更深刻了。
　　之前她只能使用相同的物体作为媒介，融合一部分大环境，这一次她意外将自己融入到整个领域中，真正实现了“环境同化”。
　　她若是高级玩家，彻底掌控“环境同化”后，说不定一进入梦境领域，就能彻底夺取掌控权，架空真正的管理员。
　　莫白感受能力的变化时，小七在一旁“听”到了莫白的分析。
　　它其实并没有真正的实体，而是在莫白的梦中拥有了一个黑猫的形象，实际上它还是和莫白意识相连的小助手，能够和莫白意识交流，即便不用发出声音，只要莫白愿意同它分享，它就能“听”到莫白的想法。
　　小七知道莫白这么厉害后，化身莫白吹，热烈地夸赞她，表示自己有这样一个玩家真是太幸运了！
　　小七还用身体表达了自己的情绪，它在莫白怀里打滚，不断用脸蹭莫白的手掌，时不时还用尖尖细细的小牙咬一口莫白，让莫白抚摸它光滑的毛发。
　　莫白看着小七，心中有了另外一个猜测。
　　小七能够变成这样子，是借助了她的能力和梦境领域的特殊性。
　　“喵？”小七不解道，“可是小七是自己想变的，而且当时玩家沉浸在恐惧中，根本无法施展能力。”
　　莫白道：“是这样的，梦境领域本来就可以将想象的事物具现出来，只是这是被动触发的，而不是主动的，我同化了梦境后，就具有了主动性，也就是说，我有了这个梦境的权限。你是我的一部分，在这个前提下，当你拥有了强烈的自主意识，在我没有明确排异你的情况下，你就可以借助我的力量具现化。”
　　小七理解了一下莫白的话，异想天开地说道：“那等玩家成为高级玩家，可以完全同化一个大环境，建立自己的领域和自己的规则，小七是不是就能彻底现身，永远拥有身体了？”
　　“理论上可以，”莫白道，“不过仅限于我的能力范围内，我又不可能一直使用能力。”
　　小七却比莫白更自信，它激励莫白：“玩家你赶快进化，进化到最强，进化到可以同化整个无限世界，小七就能永远拥有身体，自由自在地活着了！”
　　莫白：“……”
　　小七可真敢想，一下子畅想到了同化全世界，她哪有那个本事。
　　莫白和小七在710室内研究新能力，门外的厉鸣却是惊呆了。
　　他从5楼爬到7楼，见到过很多怪物，有的是他以前遇到过的怪物，有的是他杀死的人，有的是他从未见过的、领域内原本的怪物，这些怪物只会攻击他，但没有一个可以操纵他的身体。
　　710室内的女生，却可以完全支配他身边的空间，这个女生一定就是规则中提到的管理员。
　　更重要的是，她极有可能是杨从业的女儿！
　　关于“疾病小镇”，他们“无间”并不是毫无准备的。
　　永无乡三大组织都有预言家，其中最好的预言家在“补天”，“补天”组织的预言家能预言的不仅是眼前这个副本的情报，还能看到更远的事情，甚至可以看到五年、十年以后的事情。
　　其他两个组织的预言家能力一般，只能得到片面的情报，但他们可以盯着“补天”的行动来做预言，这样一来，预言就会变得准确许多。
　　原本没有人注意到“7号生物研究所”这个副本，是“补天”的队长派杜衡前往研究所，其他组织才做出了反应。
　　“六道”不知道预测到了什么东西，他们并没有派人前往研究所，而是静观其变。
　　“无间”的预言家却是预言研究所副本会百分之百诞生一个超星级怪物，这是任何人也没办法阻止的，他们只能选择和这个怪物交好。
　　预言家说，这个怪物将是“四方天”中最强的怪物，祂拥有支配一切的力量，他看到未来“无间”得罪了超星级怪物，被祂赶尽杀绝。
　　为了防止这个未来发生，他们派出了组织中的“绝对契约者”，赌上一切和杨从业订立友好的契约，在这个强大的超星级怪物还没诞生之前，趁着它弱小的时候，在它的灵魂中刻下烙印，让它没办法伤害“无间”组织的人。
　　谁知道预言竟然错了！
　　研究所根本就没有诞生超星怪物，他们死了一个强大的高级玩家，丢了一个S级道具，白白便宜了杜衡。
　　“绝对契约者”进入副本之前，曾施展了契约能力，承诺他一定会将副本和超星级怪物有关的信息传递出来，哪怕他死在副本中，契约的力量一样会将他调查到的情报传递出来。
　　契约者死后，能力将他在副本中调查到的和杨教授有关的信息全部传递出来，他们知道了研究所的副本boss是杨教授，知道他的名字叫杨从业，知道超星级怪物的能力，知道杨教授还有妻子和女儿。
　　可是知道这些事情有什么用，杨从业已经死了！
　　这次行动的失败让大家对据说百分之百准确的预言家有了意见，“绝对契约者”的朋友更是要找预言家算账。
　　谁知这时预言家又疯疯癫癫地做出预言，说研究所内的超星级怪物已经诞生了，他们不仅没有与怪物结交，还和祂有了很深的仇恨，团灭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
　　就算预言家的威望很高，也没人愿意相信他说的话，大家都觉得他被能力反噬，已经分不清幻想和预言的画面了。
　　就在大家讨伐预言家时，“六道”组织的人联络了他们。
　　“六道”的预言家得出了相同的预言，即将支配“四方天”的超星级怪物诞生于研究所，充满毁灭和死亡的未来拉开序幕，“六道”和“无间”的灾厄序章已经奏响了。
　　两个组织的预言家同时得出这个结论，看来研究所副本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杜衡那个废物，拼了老命还是让超星级怪物在他眼皮底下诞生了。
　　两大组织一边骂杜衡没用，骂“补天”组织的预言家是个废物，一边到处收集“7号生物研究所”的相关情报。
　　幸运的是，厉鸣曾进入的一个叫做“瘟疫花园”的副本，就是“7号生物研究所”的衍生副本，他们回顾副本中发生的事情，分析出了事件的关键。
　　“瘟疫花园”是一个父亲为生病的女儿建造的花园，里面每一朵花都是他亲手种下的，每一朵花都是他的一次许愿，许愿女儿可以康复。
　　可是他的花园被诅咒了，每个愿望都变成了恶毒的诅咒，美丽的花朵变成了传播瘟疫的媒介，每个碰触到花朵的人都会患上重病。
　　生病的人先是心脏被腐蚀，心脏慢慢被掏空，但心脏消失这些人也不会死亡，而是继续像行尸走肉一般，不断从瘟疫花园中采摘花朵，送给其他人。
　　等他们送出足够数量的花，内脏就会完全消失。
　　他们的体内全部被掏空后，他们的尸体就会深埋入花园内，尸体上会长出新的花朵，新的花朵会传播新的疾病。
　　“瘟疫花园”这个副本很难，他们还遇上了一个像疯子一般要报仇的中级玩家，厉鸣自己都在“瘟疫花园”中染上了疾病，险些死在那里。
　　好在最后他们找到了“瘟疫花园”中父亲的日记，知道花园的诅咒来自女儿的母亲，来自他的妻子对他的恨意。
　　日记上说，想要化解“瘟疫花园”的诅咒，必须前往“废弃医院”，找到治愈女儿的办法，女儿痊愈后，诅咒自然就会消失。
　　日记旁边，还有可以暂时压制诅咒的药物。
　　厉鸣和同伴吃下药物，症状得到了缓解，不过也有了后续副本。
　　经过两大组织的预言家判断，“瘟疫花园”中的父亲就是杨从业，而真正的超星级怪物，极有可能就是他的女儿或者他那怨气冲天的妻子。
　　或许当时他的女儿或妻子就在研究所中，“绝对契约者”只当杨教授是预言中的怪物，没想到真正恐怖的怪物另有其人。
　　基于以上情报，厉鸣和朋友自然成为了进入”疾病小镇“的不二人选，厉鸣也知道”废弃医院“内有通关的线索。
　　不过他们没有被传送到医院内，而是先被传送到“瘟疫花园”，他们离开花园，经过小镇，在小镇内不断打探消息，终于问出了杨从业一家的故事。
　　厉鸣和队友忍着被疾病侵蚀的痛苦，在警局找到了高思云的死亡信息。
　　与此同时，他们的合作者“六道”的成员也传来消息，“废弃医院”中有个强大的怪物，那个怪物和高思云牵扯很深，他知道超星级怪物的情报。
　　厉鸣和同伴准备一同前往“废弃医院”。
　　谁知“六道”的两个人非常古怪，他们竟然动身前往已经结束的副本“瘟疫花园”。
　　厉鸣的同伴使用卡牌监听了他们的对话，发现他们在找一个叫做“幻蝶”的怪物，他们觉得蝴蝶可能会出现在花园，这才前往“瘟疫花园”的。
　　也不知道“幻蝶”和超星级怪物有什么联系。
　　同伴觉得“六道”的预言家一定有事瞒着他们，“幻蝶”身上肯定有重要情报。
　　于是善于隐藏的同伴和厉鸣兵分两路，他去跟踪“六道”的人。
　　厉鸣并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来到“疾病医院”后，他发现医院内怪物太多了，要一个一个找实在太浪费时间。
　　厉鸣选择了最省事的办法。
　　他认为强大的怪物一定不会轻易死去，他先发动天灾之力清理掉大部分怪物，活下来的一定是他要找的。
　　这个办法果然省时省力，他一下子就锁定了目标。
　　幸运的是，他找到了杨从业的女儿，一切故事的起源！
　　预言家，超星级怪物诞生是无法阻止的事实，他们要做的是获得超星级怪物的好感，而不是与祂为敌。
　　不管最终的怪物是女儿还是妻子，和女儿搞好关系绝对没问题。
　　可是她把他赶出去了！
　　厉鸣想了想，他有礼貌地敲了敲门，问道：“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房间内的莫白笑了下，说道：“门没锁。”
　　厉鸣推开房门，露出有些讨好的笑容，对莫白道：“杨沫沫小姐，我不是坏人，我是来帮你的。”
　　莫白：“……”
　　小七更是直接用意识问道：“他吃错了药了喵？”
　　莫白道：“不清楚，试探一下就知道了。”


第95章 疾病小镇（二十三）
　　“帮我？”莫白微微挑眉，旋即看了看双腿，露出一丝落寞又讽刺的笑容，“你知道我需要什么吗？就敢放言说要帮我。”
　　厉鸣上前一步，诚恳地说：“我会帮你恢复健康，帮你离开这家医院。”
　　能够晋升到高级的玩家，除非他原本长得就不似人类，正常人在一次次升级自然晋升外貌属性后，容貌都不差。
　　厉鸣也是如此，他长相不够英俊，但胜在硬朗，是现实世界中欧洲国家流行的粗犷硬汉类型。
　　这样身高将近两米的硬汉，眨着能让小孩做噩梦的眼睛，尽可能地展示着自己的友善。
　　有些不忍直视。
　　莫白觉得，厉鸣不适合做这种工作。
　　她诚实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你看起来像个狼外婆，不是好人。”
　　厉鸣被莫白的话丝伤了一下，他平时确实不做这种工作，都是他那个长得像个头牌牛郎的同伴负责与人沟通，他只负责打。
　　可眼下队友在别处，他只能靠自己。
　　于是厉鸣坚强地说道：“相信我，我真的想帮你。”
　　莫白扶额，做出思索的样子，实际上内心在和小七疯狂吐槽：“幻蝶是这样，厉鸣也是这样，我每次想演戏的时候都会碰到完全无法配合的笨蛋，到底是我演技不好还是运气不好？”
　　小七合理地说：“根据玩家数值为4的幸运值，小七合理怀疑是因为运气不好。小七相信玩家可以战胜厄运，他不会演，我们就帮他演！喵！”
　　小七的话提醒了莫白，她手里这不是还有一只猫呢吗？
　　于是莫白伸手摸了摸黑猫，说道：“说再多也没有用，妈妈告诉我，不要相信陌生人的话，我只相信小七的判断，它能分辨出其他人对我是否有恶意。”
　　“喵~”小七配合地叫了一声，轻盈地跳到厉鸣身上。
　　莫白本打算让小七走个过场，凑活着信了他就算了。
　　没想到小七竟然不受控制地蹭了下厉鸣的手，竟然露出要撒娇的举动。
　　莫白连忙在心中呼唤小七。
　　小七听到莫白的提醒，这才清醒过来，跳回到莫白身上，对着莫白叫了一声。
　　莫白看向厉鸣，见厉鸣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顺势道：“小七很少这么喜欢别人，既然它相信你，那我也相信你吧。”
　　厉鸣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
　　莫白在心中对小七道：“你刚才怎么回事？是不是他使用了什么卡牌？”
　　小七已经恢复正常，对莫白道：“刚才突然觉得他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特别想亲近他。”
　　莫白熟练地转动轮椅，来到厉鸣身边，在靠近厉鸣身周2米范围内时，她也一阵头晕，产生了眼前这个人十分亲和，特别想和这个人相处的冲动。
　　莫白熟悉的卡牌库中并没有这种效果的卡牌，看来厉鸣是在永无乡弄到了什么卡牌。
　　莫白亲身感受了下卡牌的威力，觉得如果是精神防御力低的人，此时应该对厉鸣知无不言了。
　　挺好的，厉鸣虽然愚蠢，但胜在手段够多，不用莫白帮他攻略自己，比幻蝶省心多了。
　　见莫白主动靠近自己，已经进入卡牌能力范围内，厉鸣更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走近莫白，抬手按在莫白肩膀上，说道：“看吧，哥哥是来帮你的好人，你有什么苦恼和愿望，都告诉哥哥吧。”
　　“呕！”小七在心中狂呕，大骂道，“他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哥哥的？大爷还差不多！”
　　莫白心中暗暗叹气，当时嫌弃幻蝶蠢，见到厉鸣，才知道幻蝶的好。
　　幻蝶心中只有爱情，没有情欲，它依靠吸食灵魂进化，只在意情绪上的体验，不在乎身体上的欲望。
　　这给幻蝶增添了一份纯粹，即便它心中满是恶意和杀意，也不会令人作呕。
　　然而厉鸣，身上却充斥着劣根性。
　　他见色起意，见莫白美丽，不管眼前这人是不是怪物，都要占些便宜。他随身携带着可以迷惑人和非人生物的卡牌，证明他是个惯犯了。
　　厉鸣仗着卡牌的力量丑态尽出，莫白实在懒得与他周旋。
　　莫白抬起手，用数百斤的臂力拍开厉鸣的手，冷声道：“你不要随便碰我，会患上疾病，皮肤溃烂，肺部变得像蜂窝一样。还有，我没有哥哥，我父母也不希望自己再多个儿子。”
　　莫白一点也没收力气，厉鸣的胳膊险些被她打骨折，疼得捂着手臂又不敢喊出声。
　　他是生气的，但莫白的话再次引导厉鸣，让厉鸣坚信莫白就是这个副本的突破口，愿意忍耐下去，继续讨好莫白。
　　而且莫白搬出“父母”，让厉鸣不敢再自称哥哥，生怕莫白真的能引来什么可怕的怪物。
　　“我只是想和你做个朋友，希望你能把我当成大哥看待，有什么事找我就可以。”厉鸣捂着疼痛的手臂说道。
　　莫白幽幽叹了口气，做出被卡牌迷惑的样子，有些幽怨地说：“我也想交朋友，也想走出去，可是我身体不好，离开医院就会患上火毒之症，和我距离太近的人也会得病。
　　“你是这些年我见过最面善的人，可以做我的朋友吗？”
　　“当然没问题。”厉鸣喜形于色，控制不住地露出得意的嘴脸。
　　莫白是个合格的演员，心中厌蠢，表面却滴水不漏，她继续道：“虽然我很喜欢你，但你不该留在这里，这里有很多恐怖的怪物，你会死在这里的，我送你出去吧。”
　　莫白这招以退为进，更让厉鸣确定了她管理员的身份。
　　厉鸣忙道：“要走一起走，我想治好你的病，让你自由地在外面生活。”
　　“我的病？”莫白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她摇摇头说，“我不想治好我的病，如果一定要用那种方法治好我的病，那我宁愿一辈子困在这里。”
　　厉鸣半蹲下身与莫白平视，紧张地问道：“你知道治病的办法？”
　　莫白点点头：“可是代价太大了，我不希望任何人受伤。”
　　“告诉我是什么办法，或许我能帮忙。”厉鸣道。
　　莫白长叹一声，吊足了厉鸣的胃口才说道：“爸爸和妈妈各自想到了一个办法，爸爸说，他去做研究，他要变成超人回来救我，我一直在等待爸爸。
　　“妈妈不让我相信爸爸，她说爸爸不是去想办法救我的，爸爸是自己当超人去了。妈妈说，只要把整个小镇的生命献祭给我，我的病就能好。
　　“我不希望伤害别人，就把自己关在这里，等着爸爸来救我。
　　“可是爸爸他……”
　　莫白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的泪，看了眼病房内的衣柜道：“三个月前，爸爸送给我镜子碎了，我知道他已经死了。”
　　厉鸣顺着她的视线打开衣柜，果然看到衣柜内侧挂着一面碎掉的镜子。
　　这面镜子是莫白翻病号服时看到的，刚才编故事时想到最好需要一个物件佐证，就用能力改变了镜子的“物理性质”，让它从一整面镜子变成碎裂的镜子，用来证明“爸爸”已经死了。
　　她说的一切内容，都能和小镇的故事对上号，厉鸣已经对她的话坚信不疑了。
　　莫白搂着小七道：“还好有小七陪我，我打算就待在这里，和小七在一起，永远也不走了。”
　　小七与她额头相贴，画面看起来岁月静好。
　　她表现得像个温和无害的副本怪物，根本不会伤害任何人。
　　这让厉鸣有些奇怪，副本中的怪物都是充满恶意的，哪有一个副本的掌控者如此善良？
　　厉鸣并不在乎小镇人的生命，他在乎的是自己在“瘟疫花园”受到的诅咒能否解除，以及是否让超星级怪物诞生。
　　通过“杨沫沫”的话，厉鸣判断，眼前这个女孩就是未来的超星级怪物。只要将整个小镇献祭给她，她吸收了整个小镇的生命，就能彻底成为“四方天”之一。
　　但她善良得不像是一个超星级怪物。
　　想到这里，厉鸣取出一个紫水晶吊坠，这是“无间”组织的预言家制造的道具。
　　预言家说，他也不认识未来的超星级怪物，但是有灵气的紫水晶能够指出未来的道路。
　　将这个紫水晶吊坠戴到超星级怪物身上，如果吊坠化成粉末，对方就是未来的超星级怪物。
　　但是机会只有一次，如果带错了，紫水晶吊坠就会变成透明吊坠，失去预言的能力。
　　厉鸣决定用这个吊坠试验一次。
　　他拿着吊坠对莫白说道：“这个吊坠能给人带来好运气，要是戴上它吊坠变成粉末，就代表它把运气给了你，我想把它送给你，把我的祝福送给你。”
　　“不戴！谁知道他这是什么卡牌变的，有什么坏效果？”小七在莫白脑海中声嘶力竭地喊道，“玩家，咱们又不是打不过他，杀了他算了，太恶心了，小七忍不了了！”
　　莫白也在努力忍耐，不过她和小七的看法不同，她觉得厉鸣的态度有点奇怪。
　　莫白的计划是，言语中透露一些信息，让厉鸣认为她就是超星级怪物，下定决心要杀了她。
　　随后，她会告诉厉鸣，这里有个房间关着另外一个她，那个她凶残又可怕，一旦把另外的她放出来，小镇的人就会全部死去，她用尽全力才关住另外一个她。
　　另外一个她很强，不过病房里的怪物是她分散的力量。只要把所有怪物全部消灭掉，她就会变得很虚弱，杀掉她是很容易的事情。
　　另外一个她是一切罪恶的根源，另外一个她死了，她不会死，不但身体能够痊愈，还可以和爸爸妈妈团聚。
　　以上是莫白准备给厉鸣的剧本。
　　但此时此刻，她发现厉鸣似乎并不想除掉超星级怪物。
　　他的态度让莫白想起了在研究所遇到的“绝对契约者”，杨教授的助理，那位助理也没打算消灭超星级怪物，而是选择和杨教授合作。
　　他也是“无间”的人。
　　看来“无间”一直想要制造超星级怪物，并用各种能力与之合作。
　　想通这件事后，吊坠的用处就呼之欲出了。
　　要么是能确定她是否为超星级怪物，要么是用来束缚超星级怪物，让祂未来不会伤害“无间”组织的契约物。
　　于是莫白伸出手说：“好漂亮的吊坠。”
　　厉鸣将吊坠放在她的手心上，很紧张地说：“不要摔碎了，这个幸运吊坠只有戴在脖子上才会生效。”
　　莫白举起吊坠，将它放在阳光中，装作在欣赏它的美丽，大脑却在飞速思考，想要确定吊坠的用处。
　　她说道：“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小镇陷入火海之中，妈妈抱着我，为了不让我被火烧伤，她变成了很可怕的怪物。因为那是妈妈，我不害怕，我也伸出手抱住她，没想到，我发现我的手也变成了好多飞舞的触手，我也变成了怪物。
　　“可是当我变成怪物后，妈妈又变成了普通人，害怕地看着我。
　　“我最近经常回想这个梦，我在想，这个梦是不是在暗示我，我和妈妈有一个会变成怪物？
　　“水晶啊水晶，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会不会变成怪物？
　　“水晶啊水晶，如果我会变成怪物，你能帮助我不去伤害别人吗？”
　　莫白表现得像个爱做梦的少女，见到漂亮的紫水晶，诉说自己的梦境。
　　她的注意力看似在紫水晶上，余光其实始终锁定着厉鸣。
　　她在观察厉鸣的表情。
　　当她提到“是否变成怪物”时，厉鸣的神情明显紧张起来。
　　可她提到“不去伤害别人”时，厉鸣的表情却是很无所谓的样子，既不紧张也不期待。
　　这条件反射的神情变化，证明厉鸣的脑海中，将紫水晶和“是否是怪物”强关联起来，与“阻止怪物伤人”则是没有任何关系。
　　这是个预言水晶，没有操纵能力，可以戴一下。
　　莫白将水晶吊坠戴在脖子上，打算用能力将水晶变成粉末。
　　毕竟厉鸣刚才提到了，水晶会变成粉末，这应该就是预言的一个指向。
　　可是莫白刚把吊坠戴上，还没有施展能力，水晶吊坠就变成了粉末，随风消散了。
　　而厉鸣的神情也变成了确信的表情。
　　这变化反倒让莫白一愣。
　　这水晶质量不好吧，她还没用能力呢，就变成粉末了？
　　厉鸣的态度却是对她更加敬重了，之前的轻浮一扫而空。
　　他的眼神十分谨慎，明显将她当做一个高位者来看待。
　　厉鸣这一次万分真诚地说：“不管你有什么愿望，我都会帮你实现的，只要你做我的好朋友。”
　　他的反应让莫白确信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这就是个预言水晶，可是预言水晶说她就是超星级怪物？
　　小七道：“是因为玩家体内的基因污染吧？小七怀疑这个水晶有检测基因污染的能力，只要戴在有相关基因污染的生物身上，都会变成粉末。”
　　莫白也是这么想的，这个猜测很合理，只是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看来幸运真的眷顾我了呢。”莫白笑道。
　　既然“无间”打算做玩家奸，打算协助超星级怪物，那么莫白的剧本就要稍微改变一下。
　　她说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厉鸣紧张地问道。
　　莫白道：“其实还有另外一个我，她特别想献祭小镇居民的生命换取健康，她经常控制我的思维，我不希望变得像她一样，就把她和我一起关在这里，不让她出来。”
　　“她在哪里？”厉鸣问道。
　　莫白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这里的怪物都是她弄出来的，她很厉害的。只要消灭所有房间的怪物，她就会来找我，我们一见面，就能合二为一。”
　　不管怎么样，先让厉鸣做个苦力，清理一下楼里的怪物，他不是很喜欢清地图吗？


第96章 疾病小镇（二十四）
　　“又是合二为一啊。”厉鸣道。
　　“又？”莫白歪着头，状似什么也不知道地问他。
　　厉鸣连忙搪塞道：“这是我口癖，消灭这里所有的怪物吧，我会帮助你的。”
　　“那就拜托你了，我最好的朋友。”莫白笑盈盈地说道。
　　随后，她用“物理移动”打开房门，对厉鸣说：“那我们就开始吧，这里的怪物是另一个我制造出来的，我只想见她，不想伤害她，只能拜托你了。”
　　厉鸣：“……”
　　“你不想伤害她，就让我去伤害吗？那和超星级怪物有仇的人岂不就是我了？我这么做，会不会让‘无间’和超星级怪物结仇？”厉鸣在心中暗暗想道。
　　莫白见他犹豫，猜到他大概是不想得罪超星级怪物，便道：“她是一个非常邪恶的灵魂，一直想要破坏全世界，她是不会爱任何人的。但如果消灭了这里所有的怪物，她就会变得非常虚弱，我好好劝她，她就不会那么暴力了。”
　　厉鸣明白了莫白的意思。
　　真不愧是杨从业的女儿，两个人都是分成了两个部分，试图融为一体。
　　厉鸣分析了下，觉得眼前的“杨沫沫”是个理智的，能够交流的正常人，而藏起来的另一半显然是个疯狂的怪物，从门内的怪物就能看出来，另外一半“杨沫沫”在放大人内心的阴暗面。
　　厉鸣觉得，这就是在站队了。
　　两个怪物最终只能剩下一个，他必须选择一个人。
　　厉鸣当然选择眼前这个。
　　理由也很充分，眼前的“杨沫沫”理智聪明，可以交流，已经和他建立了基本的友谊，他已经获得了她一定程度的好感，另外一个他连面都没见到，就算帮另外一个，另外一个也不知道，媚眼抛给瞎子看，只会做无用功。
　　“好的，我帮你劝她。”厉鸣道，“但是你得给我签个字。”
　　只见他拿出一张卡牌，卡牌化作一张纸，上面写着“公证书”三个字。
　　S级卡“公证书”，拥有强大的约束力，只要签下姓名，就会被公证书束缚。
　　对方若是做到“公证书”上承诺的事情，另外一方也必须遵守约定，否则就会被契约刺伤灵魂。
　　即便是超星级怪物，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厉鸣心念一动，“公证书”上出现了文字。
　　上面写着：厉鸣承诺帮助杨沫沫找到另外一半自我，成功融合自我，成就最强大的自我。若厉鸣完成约定，杨沫沫将成为厉鸣最好的朋友，绝对不会伤害厉鸣和厉鸣的亲朋好友。
　　厉鸣道：“这是我的习惯，什么事情都喜欢记录一下，你可以签个字吗？”
　　莫白看着“公证书”，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约束力。
　　她刚才还觉得惊讶，厉鸣竟然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拿出卡牌，不怕怪物们发怒吗？
　　见到“公证书”莫白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有一种，只要“公证书”上写的内容是她心中所想，那么即使情况再离谱，她也会愿意签下名字的。
　　而且不管是真名还是假名，都不影响“公证书”的效果。
　　因为签下名字这个行为，就代表着认同。束缚的不是一具身体一个名字，而是一个灵魂。
　　但是“公证书”上写的，根本不是莫白心中所想的事情。
　　这个“公证书”对莫白的束缚力很弱。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莫白还是谨慎道：“你应该再加上一条，你和你的亲朋好友也不能伤害我。如果你伤害我，我就算脾气好，也会生气的。”
　　厉鸣本来是故意没写这句话的，没想到超星级怪物的智商这么高，他只能加上这句话，并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莫白看了一眼，他写的是“无间厉鸣”。
　　这是趁机将无间整个组织都写了上去。
　　莫白故作好奇地说：“无间？这是你的姓氏吗？好奇怪，我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姓氏。”
　　厉鸣见“杨沫沫”怀疑，汗珠都快滴下来了，但还是说：“是的，这是我的姓氏，我的家族人可多了呢。”
　　“大家庭好啊，一家人总是要整整齐齐的，我已经好久没见过爸爸妈妈了。”莫白一语双关地说。
　　说话的同时，她写下了“杨沫沫”三个字，契约成立。
　　莫白看到“公证书”上的文字化成两道金色的荆棘环，套在两人头上，没入其中消失不见。
　　莫白能够感受到“公证书”的约束力，如果一方死亡，那么“公证书”就会自然失效。
　　这张卡很珍贵，“无间”组织也不可能有两张，应该只有一张，放在厉鸣身上。
　　厉鸣是自然系能力者，实力强大，看起来就不容易死的样子，由他做契约者最合适不过。
　　换个弱小的人成为契约者，就算不被超星级怪物杀掉，也有可能在过副本时被其他怪物害死，必须找个强大的人做契约者。
　　契约成立后，厉鸣的态度明显变得轻松起来，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准备清扫病房内的怪物。
　　莫白悠然地跟在他身后。
　　她要利用这里的怪物消耗掉厉鸣的能量、卡牌和带入副本的高级营养剂。
　　一个副本只能带一瓶营养剂，只要厉鸣使用了营养剂，他就没有后手了。
　　截止到目前，厉鸣用了两张卡牌，一张“公证书”，一张是迷惑莫白和小七的卡牌，高级玩家可以带五张卡牌进入副本，他还有三张。
　　于是莫白跟在厉鸣身后，看着他一路杀怪。
　　厉鸣确实强大，他的雷系能力是杀怪利器。
　　他对于能力的操控也十分精妙，每一个房间他都能用最少的能量除掉怪物。
　　但能量再多，也抵不过人多。
　　住院部一层楼有30个房间，几乎每个房间内都有怪物。
　　从7楼到9楼，一共90个房间，莫白除掉了10个房间中的怪物，还剩下80个房间，其中足足有78个房间是有怪物的。
　　它们有的是人类，有的各种各样的生物，有的则是想象中的怪物。
　　还有一些是免疫物理攻击的灵异类的怪物。
　　雷系能力无法对付这种灵异类的怪物，不过厉鸣有卡牌，他拿出了一把染着血腥气冲天的桃木剑，一路披尸斩鬼，所向披靡。
　　莫白不知道“公证书”和桃木剑具体情报，不过她可以分析出它们的等级。
　　“公证书”能够约束超星级怪物，一定是S级卡牌，低于S级不会有这种效力。桃木剑的威力很强，不过用了几次就出现了裂痕，应该是A级卡牌。
　　他们就这样走了50个房间，将7楼和8楼的怪物一扫而空。
　　一连走了50个房间，战斗48次（其中有两个空房间），即便是厉鸣也累得脸色发白。
　　他气喘吁吁地说道：“我之前在5楼和6楼也打了几十次，实在太累了。”
　　莫白自然是温柔地安慰他：“没关系，不着急的，休息一下吧。”
　　厉鸣一屁股坐在地上，问道：“有吃的吗？我需要补充体力。”
　　莫白说：“你要吃东西？好奇怪啊，我也应该饿了才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遇到你的时候，我就有点饿了，现在我竟然有种‘吃饱’了的感觉。”
　　厉鸣眉头几乎要拧成麻花。
　　他怀疑自己废力消灭的怪物，都成为了“杨沫沫”的食物，怪物死得越多，“杨沫沫”越强，她在收回自己的力量。
　　等她吞噬掉整个住院部的怪物后，她就会离开这个领域，献祭整个小镇的居民，一举成为超星级怪物。
　　厉鸣看着眼前的美丽女生，心中产生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他觉得他在制造一个可怕的怪物。
　　他会产生这种想法，自然是莫白引导的。
　　莫白看穿他的一些猜测，用言语加以佐证，不断巩固厉鸣的猜测，厉鸣的思路就完全被她引导。
　　见莫白没有食物，厉鸣也不找她要了，自己从口袋里拿出一些食物吃了。
　　这让莫白确定厉鸣也带了一张“储物袋”卡牌。
　　这张卡其实是中级以上玩家必带的卡牌。
　　副本内，能够补充体力的营养剂只能带一瓶，但副本的时间很长，有些副本能够提供食物，有些副本的难关之一就是饥饿。
　　当然，B级强制副本是没有饥饿危机的，基本都会提供食物，A级以上才会有这个困扰。
　　为了防止这种状况发生，中高级玩家都会携带一张“储物袋”卡牌。
　　头牌牛郎、公证书、桃木剑，储物袋，莫白已经摸清厉鸣手中的四张卡牌了。
　　还剩下储物袋中可以装下的一张B级卡，和一张未知卡牌。
　　B级卡最强不过是手枪、手雷一类的卡牌，很好防备，而且莫白怀疑，厉鸣剩下的卡牌有可能是防御卡。
　　他自身的物理攻击就非常强，强到不需要结合卡牌。杜衡的“灵魂收割”要结合“死亡镰刀”才能发挥效果，可是厉鸣完全不需要浪费一个道具栏的位置，他本身就是武器。
　　雷系物理攻击加上桃木剑，厉鸣的攻击力是顶配，需要的自然是防御卡和辅助卡。
　　牛郎卡、公证书、储物袋都是辅助卡，剩下两张卡，那张B级卡大概率是“黑帐篷”“钢铁软皮”一类的物理防御卡，最后剩下那张卡一定是精神类防御卡。
　　毕竟这个小镇内是存在精神污染的。
　　莫白本打算使用藏在储物袋中的资料。
　　她可以假装在某个房间内找到一些资料给厉鸣看，让厉鸣陷入疯狂中，但如果厉鸣有精神防御卡，就不适合这么做了，这会让厉鸣产生防备心。
　　她还没完全耗尽厉鸣的能量呢，厉鸣连高级营养剂都没有使用，不宜轻举妄动。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厉鸣起身前往9楼，一到9楼，厉鸣就产生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心情变得烦躁，想要大吼大叫，甚至想攻击身边的莫白。
　　“你不觉得生气吗？”厉鸣问道。
　　“有什么事情值得生气吗？”莫白一脸岁月静好地问道。
　　厉鸣意识到她是不会被这种精神污染影响到的，也对，她是这里最强大的怪物，所有的污染都是她释放的，她怎么可能被污染。
　　莫白确实没感受到精神攻击，通过厉鸣的话，意识到9楼和下面不同，下面只是普通的怪物，9楼却充斥着污染。
　　不过这些污染对莫白也是无效的。
　　厉鸣打开901的房门，突然眼前一片血红，耳边响着凄厉的嘶吼声，仅是听到这种声音，他的大脑就好像被生生撕开一般疼痛，他捂着脑袋，控制不住地喊起来。
　　这一下精神攻击太突然了，厉鸣甚至没办法使用能力，只能捂着脑袋在地上打滚。
　　他眼前一片血红，似乎看到了无数被他杀死的人。
　　厉鸣大吼道：“滚！滚！哭什么哭？就像人都要死，牲畜都要被吃掉一样，你们这些观赏组的花瓶注定要变成卡牌，没有我也有别人，你们缠着我干什么？滚啊！”
　　他全身蓄满雷电，要将眼前晃动的人影一口气杀光。
　　这时，他听到了“咔嚓”一声按钮按下的声音。
　　随着这声音，那种刺穿厉鸣大脑的声音突然消失了，他的头脑一清，刚才那种声音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他收回能量，看向901房间，只见“杨沫沫”手中拿着一台老式录音机，按下了关闭的按钮。
　　“你怎么了？”“杨沫沫”露出不解的神情，“这房间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台播放着歌曲的录音机。”
　　说完，“杨沫沫”取出磁带，轻轻地将磁带掰断。
　　她的动作优雅又轻松，却给厉鸣带来了无形的压力。
　　那么可怕的声音完全无法影响她，这个怪物的实力深不见底！
　　他们“无间”真的要帮助这种怪物诞生吗？厉鸣对组织的选择产生了疑问。
　　他是强大的自然系能力者，拥有天灾之力，不战斗一次，就要对这种怪物妥协吗？
　　厉鸣正在自我质疑时，他听到“杨沫沫”不经意地问道：“你刚刚说的‘观赏组花瓶’是什么呀？是什么画展吗？还是瓷器展览？”
　　厉鸣随口道：“没什么，一些收藏品罢了。”
　　“你身上有这种收藏品吗？”“杨沫沫”道，“你可不要骗我哦，在9楼是不允许说谎的。”
　　厉鸣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或许真有这样的规则他没看到，或许“杨沫沫”在越来越强，制定了新的规则。
　　这种情况下，没必要说谎，只要隐瞒部分事实就行。
　　厉鸣说道：“有一个。”
　　“是什么样的收藏品呢？画还是花瓶？”“杨沫沫”问道。
　　厉鸣道：“怎么说呢，以前是个会吸引人的花瓶，现在是副会吸引人的画。很漂亮，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所以你才收藏了他吗？”“杨沫沫”道。
　　“有用才会收藏，没有用的收藏品都拿到交易市场卖掉了。”厉鸣随口道。
　　“我知道了。”“杨沫沫”轻轻地笑道。
　　不知道为什么，她美丽的笑容令厉鸣毛骨悚然。


第97章 疾病小镇（二十五）
　　这种感觉一闪而逝，厉鸣眨了下眼睛，就见“杨沫沫”关切地看着他，并对他说道：：“是这个录音机让你不舒服是吗？这样吧，你先离开这个房间，我把磁带和录音机砸坏，可以吗？”
　　厉鸣完全不想待在这间房里，他逃离般离开901。
　　莫白关上房门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要不是还想让他当个苦力，我现在就想杀了他。”莫白心道。
　　小七也不开心地说：“是啊，忍得好辛苦啊！梦境领域内的怪物也太多了吧？一个接一个的，梦魇怪物就这么强吗？”
　　莫白摇摇头：“他不太可能强到这种程度，我怀疑隐藏的房间中有超星级怪物残留下的力量，梦境领域出现后，高思云或许又来过这个领域，她的力量让这个领域有了它不该有的威力，我怀疑这磁带里就有她的力量。”
　　莫白拿起磁带，仔细地观察它。
　　她将厉鸣支开，就是为了有个空间仔细检查这个磁带。
　　一个磁带里的声音能够让高级玩家精神崩溃，这威力不亚于分尸法医守护的资料，莫白怀疑磁带里记录着一些关键信息。
　　她刚才也听了录音机的声音，厉鸣听到后精神几乎崩溃，可莫白只听到了一些低低的哭诉声。
　　哭声中还有一些含糊不清的话，话语声太小，背景音也十分嘈杂，莫白听不清这声音在诉说着什么。
　　她晃了晃磁带，磁带没有任何反应。
　　莫白想了想，将磁带放进录音机中，按下播放键，同时使用“环境排异”能力，排异掉环境中的“杂音”元素。
　　这一次，她听到磁带里有人在说“对不起”“我错了”“你放过我吧”等求饶的话语，这声音竟然还有一点点耳熟。
　　磁带只是循环着这几句话，莫白关掉录音机，将磁带再次取出。
　　没想到这一次，磁带变成了一张卡牌。
　　【卡牌名称：忏悔乐章】
　　【卡牌种类：变异道具卡】
　　【卡牌等级：A级（变异）】
　　【卡牌效果：能够让听到磁带内声音的人说出自己做过的坏事，有问必答，但他们未必会承认自己错了。】
　　【变异技能：不管听到声音的人是否真心忏悔，都会陷入疯狂，用自毁行为来忏悔他的罪过。】
　　【使用方法：用随身听、录音机等设备播放即可。】
　　【使用时长：磁带内音频时长3小时，目前已播放2.5小时。】
　　【详细介绍：本音频为某纵火犯梦中的呓语，该犯人犯下纵火、伤人、故意杀人等罪行，并在实施犯罪后试图畏罪自杀，被医生抢救下来，送到医院治疗。】
　　【在医院中，该名罪犯经常做噩梦，不断发出呓语，整个人变得疯疯癫癫，口中不断重复着“我该死”。】
　　【他在梦中的呓语化作忏悔乐章磁带，拥有让罪人自我惩罚的能力。】
　　通过卡牌介绍，莫白明白这张卡是谁留下的了。
　　果然高思云也不曾放过那名害她家破人亡的纵火犯。
　　在对待这人的态度上，高思云和杨教授意见有了分歧。
　　高思云想杀了他，杨教授却希望他活着受折磨。这才会出现这人试图自杀，又被医生救下来的情况。
　　事件的最后，应该是高思云妥协了，杨教授才会把他带到研究所。
　　不过高思云也没放过他，在梦中狠狠折磨了他一番，才留下了这种邪门的卡牌。
　　这张卡很强，强到谁听谁死的程度。
　　可惜它的时长只剩下半小时，莫白也不敢让柳从依修复这张卡，担心这里的污染会伤到柳从依。
　　不过剩下这半小时，足够对付厉鸣了。
　　莫白收起卡牌，并将录音机也塞到“储物袋”中，坐着轮椅离开了901室，笑盈盈地对厉鸣说：“已经没事了。”
　　这一次，厉鸣已经不敢再占莫白的便宜了，他本能地和莫白保持了距离，让莫白自己操纵轮椅向前走。
　　莫白收服“忏悔乐章”后，9楼内令人压抑的气息减轻不少，不过厉鸣似乎是怕了这种精神污染，他不敢再大意，使用了最后一张卡牌。
　　他尽可能避开了莫白的视线，不过莫白还是发现厉鸣有可能使用了卡牌。
　　厉鸣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他挺直腰板，毫不畏惧地打开了902的房门，显然已经不再害怕精神污染。
　　但他也出现了一些怪异的行为。
　　每隔5分钟，他都会说一些很不符合场景的话。
　　比如“现在几点了，什么时候到黄昏”“我既不喜欢黑夜也不喜欢白天，我喜欢黄昏”“黄昏是昼与夜的尽头，是一切的末日”之类古古怪怪的话。
　　哪怕厉鸣正在和怪物交战，都要说一句类似的话。
　　有时候实在想不出说什么，到了5分钟后，他就会大喊一句“我爱黄昏”。
　　莫白有些搞不懂他到底用了什么卡牌。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厉鸣每隔五分钟，都要说出“黄昏”这个词语，这个词语似乎有着对抗9楼精神污染的力量。
　　他这张卡牌不是防守类的卡牌，而是用一种力量对抗另外一种力量。
　　莫白怀疑，他是在用一张有着精神污染的卡牌，对抗9楼的污染。
　　莫白掐准时间，在厉鸣和923室的怪物战斗又到了5分钟时限时，顺势问道：“你又在说‘黄昏’了，为什么要一直重复‘黄昏’？”
　　厉鸣本就在分心二用，一边战斗一边想着该说什么话赞美黄昏，听到莫白有些引导性的话语，反射性地回答：“黄昏庇佑我，我赞美黄昏！”
　　莫白微微挑眉。
　　厉鸣最后这张卡有点意思。
　　厉鸣说完这话后有些心虚，他一招“雷枪”消灭了923室的软体怪物后，看向“杨沫沫”。
　　此时此刻，厉鸣已经没办法再用傲慢的眼神看待“杨沫沫”了。
　　他意识到“杨沫沫”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乖巧善良，这一路上，“杨沫沫”不太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可厉鸣觉得，那双眼睛似乎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看透。
　　“杨沫沫”偶尔说一句话，一定是在打探什么。
　　厉鸣由于战斗力强，并不擅长谋略，和队友相处时，也会因为情绪失控说一些冲动的话。
　　他承认自己是一个容易说漏嘴的人，可在和“杨沫沫”相处的过程中，“杨沫沫”的每一个问题都能让他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
　　也不知道是“杨沫沫”在控制他的情绪，还是“杨沫沫”彻底看透了他的性格，精准地判断他会失控的时刻，看准时机提问，获取情报。
　　“杨沫沫”看似天真，实则狡猾无比，聪明得让人害怕。
　　厉鸣回头一看，不知不觉，他已经战斗数个小时，卡牌用尽，能量也只剩下一小半，唯一一瓶营养剂也使用了。
　　他为“杨沫沫”清扫了楼里大部分怪物，“杨沫沫”却只是一直笑着看他，好像在看一个小丑。
　　厉鸣想过质疑“杨沫沫”的目的，可是他们已经签了“公证书”，S级卡牌的力量一定可以约束“杨沫沫”的行为，“杨沫沫”不会伤害他。
　　而且他已经为了“杨沫沫”战斗这么久，付出太多沉没成本，厉鸣不敢怀疑“杨沫沫”，如果“杨沫沫”根本没想过遵守契约，那他这么长时间的战斗算什么？
　　厉鸣一阵心惊肉跳，他开始质疑“无间”组织，为什么身为玩家的他们，要和超星级怪物联手？
　　只是因为“补天”的首领吗？同为人类，敌对组织的首领竟然比超星级怪物还可怕吗？
　　厉鸣想到，他还剩下一部分能量，虽然不是全盛期，但这些能量，也足够他发动一次天灾之力，至少还有自保之力。
　　他不能继续为“杨沫沫”卖力了。
　　厉鸣一屁股坐在地上，对“杨沫沫”说：“我彻底没有力气了，一步也走不动了。剩下的房间，你一个人可以吗？”
　　莫白注意到厉鸣的眼神，轻轻叹了口气。
　　这家伙终于醒了。
　　还有7个房间没清理呢，怎么就清醒过来了呢？
　　哦，不只是7个房间，5楼和6楼还有一些厉鸣自己制造出来的恐怖怪物呢。
　　莫白露出无比和善的笑容，对厉鸣道：“我有个问题，如果你受到了精神污染，我帮你清除污染，不算我违规吧？”
　　厉鸣警惕地看着莫白，口中道：“当然不算，前提是你只帮我清除污染，不会污染你。而且我和你之前有契约，你不能伤害我。”
　　“清除污染怎么能算伤害呢？这算‘保护’。”莫白道。
　　说话间，她已经悄无声息地发动“环境排异”能力，排异的元素是“黄昏”之力。
　　莫白不知道厉鸣到底使用了什么卡牌，她应该排异什么样的元素才能破坏厉鸣的防护，她只是做了一个假设，尝试清除“拥有黄昏、末日之力的超星级怪物的污染”。
　　反正“环境排异”能力发动是无声无息的，就算失败了，厉鸣也不会有感觉。
　　莫白怀疑，厉鸣手中用来防御精神污染的卡牌，和“忏悔乐章”一样，是一张被污染的变异的卡牌。
　　副本世界还有三个超星级怪物，永无乡的玩家也与这三个怪物打过交道，拥有相关卡牌是很正常的事情。
　　因此莫白试着清除“黄昏”的污染，也是庇佑，尝试除掉厉鸣的精神防御。
　　她成功了！
　　她感受到厉鸣身上有一种很寂静的力量，并不狂躁，只是孤独、寂静、抑郁、压抑、昏暗，有种世界末日降临，整个世界只剩下一个人，行走在黄昏中，身影映在血红的落日上的绝望感。
　　这就是名为“黄昏”的超星之力，也是莫白第一次接触真正的超星级力量。
　　这股力量，远比杨教授要强，也比小镇内的力量强。
　　仅靠莫白的“环境排异”根本无法排异这种力量。
　　但幸运的是，梦境领域也在排斥“黄昏”之力。
　　有种双王相遇，只能活一个的感觉，这个小镇在拒绝其他超星怪物的污染。
　　莫白的能力，相当于推了梦境领域一把，帮助梦境领域驱逐这股力量。
　　因此她没有耗费多少能量，就轻松地将“黄昏”之力从厉鸣身上剥离出去。
　　与此同时，莫白看到厉鸣身上掉落一张卡牌，卡牌失去所有能量，变得黯淡无光，消散在空中。
　　莫白只来得及看到卡牌名字叫做“黄昏行者”，等级是“A级变异”这几个字，没时间阅读其他说明。
　　“你在做什么？”厉鸣惊恐地说，“你在违背约定！”
　　“不，我是在保护你。”莫白对厉鸣伸出手，“你被‘黄昏’污染了，每隔五分钟就要说一句‘黄昏’，你的行为太诡异了，我要保护你。”
　　厉鸣看着莫白缓缓伸向他的手，感受着莫白身上散发出来的明显杀意，本能地施展了能力自我防御。
　　数道如同银龙般的雷柱击向莫白。
　　莫白微微眯眼，她用“环境排异”护住全身，将雷击元素排异在外。
　　但她将左手的小拇指伸出排异范围，让它被雷击中。
　　一阵电闪雷鸣过后，莫白看似丝毫不受影响，可小拇指已经被雷击震碎。
　　很疼，但可以忍耐。
　　莫白轻轻擦拭额头上的冷汗，对厉鸣说：“你违背约定，对我造成了伤害，我应该惩罚你。”
　　“你是故意的！你一直在展示你的杀意，你故意在‘公证书’上加上‘不能伤害你’那句话，你在引诱我攻击你！是你先攻击我的，我是正当防卫，不算伤害你！”厉鸣失控地吼道。
　　9楼的精神污染让他情绪暴躁，难以冷静下来。莫白又盯着厉鸣的性格弱点步步紧逼，终于逼得厉鸣情绪失控。
　　莫白从容道：“错，我只是在‘保护’你，而你却实打实地伤害了我，你违背了约定，我完全可以撕毁契约自卫。不管我是杨沫沫，还是莫白。”
　　她拿出一个录音机，轻轻按下按钮，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从录音机中传出来。
　　厉鸣一时间不知道是录音机的声音刺耳，还是莫白的名字更刺耳。
　　他记得这个名字，是预言家无数次强调，让他们小心的人。
　　“无间”的预言家说：“莫白，是个相当危险的人，你们若是在副本中遇到弱小的莫白，请务必要杀了她，将她变成卡牌，绝对不能让她活下去！”
　　她是莫白？她不是“杨沫沫”，是副本中的怪物吗？她怎么会是一名玩家？
　　她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恐怖怪物啊！
　　“忏悔乐章”的哭声中，厉鸣发出了凄惨的尖叫声。
　　这个时候，他听到了莫白那仿佛从地狱中传来的声音：“你能进入疾病小镇，一定经历过相关副本，你的相关副本是什么？在副本里做过什么值得忏悔的事情吗？”
　　厉鸣不想回答的，但他的精神被“忏悔乐章”操纵，不受控制地回答道：“我上个副本是‘瘟疫花园’，我杀了两个玩家，一个叫做盛磊，他喊着要为徐启睿报仇，徐启睿是一个没有用的观赏组，是我队友的收藏品，他明明是高级玩家，变成的卡牌却只有B级，太垃圾了，我队友转手就把卡牌卖掉了。”
　　“你杀了两个玩家，还有一个是谁？”莫白问道。
　　厉鸣捂着脑袋，他不想说，但好像只要把自己做过的坏事说出来，大脑就不会那么疼。
　　于是他顺从地回答道：“还有一个……叫做莫向由，也是个观赏组玩家，不过很可惜，我没有得到他的卡牌。”
　　“为什么没有得到他的卡牌？”莫白的声音不再冷静，而是有一丝颤抖。
　　“因为他把自己献给了……”
　　厉鸣的话没有说出口，他似乎想说一个名字，但是他无法发出声音。
　　莫白听到厉鸣的话，瞬间变得无比混乱。
　　她一时想不通厉鸣在说什么。
　　莫向由死在了“瘟疫花园”中？
　　那这三个月，她每天见到的人是谁？花积分买下幻蝶情报，帮助她通关副本的人是谁？害盛炎的能力被封印，逼得她和盛炎进入“7号研究所”的人又是谁？
　　莫白忽然想起她和莫向由的对话。
　　莫向由说，他是个骗子，骗得人越多，使人降智的能力就越强。
　　莫白问他，你有没有骗过我？
　　莫向由说，你自己猜。
　　当时莫白很肯定，莫向由一定骗了她什么。
　　可是，她想不到莫向由哪句话是欺骗。
　　直到现在，听了厉鸣的忏悔，莫白忽然意识到，莫向由的存在本身，就是个谎言。
　　他还活着这件事，是个谎言。


第98章 疾病小镇（二十六）
　　莫白的心很乱，她巴不得立刻离开梦境领域，前往“瘟疫花园”。
　　但是不行，这没有意义。
　　莫白告诉自己，若厉鸣所说是真的，那莫向由早在三个月前就死了，她现在赶去“瘟疫花园”，和再过一段时间再去，没有任何区别。
　　她已经迟到太久了，久到从相遇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迟了。
　　更重要的是，她不能放下手上的事情。
　　她要消灭厉鸣，除掉这个不把观赏组当人看的隐患，也为盛磊、为莫向由报仇。
　　她要破解梦境领域，找出隐藏房间的秘密，这对通关“疾病小镇”很重要。
　　她还要去救柳丛依，帮助柳丛依化解精神污染。
　　她还要去找顾天冬三人，不知道他们被骗到哪里去了。
　　她还要想办法救盛炎，盛炎现在的样子太可怜了。
　　不知不觉，她在无限世界中已经有这么多牵绊了。
　　莫向由在莫白心中的天平上，远比以上的事情要轻。
　　莫白深吸一口气，逼自己冷静下来，放下这个疑问，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她将录音机的音量调到最大，看着痛苦的厉鸣，从轮椅中站了起来。
　　她伸手提起厉鸣，对他说：“我没杀过人。”
　　一直以来，莫白在副本中只消灭过怪物，任何一个玩家都不是她出手的。
　　她还没有习惯无限世界中的规则，她的双手没有染过玩家的鲜血。
　　如果有必要，她会出手。
　　可是现在，莫白觉得她没必要脏了她手。
　　她将“环境排异”的范围扩散到最大，如今她可以排异的最大范围，已经可以达到了整栋楼。
　　莫白将一整栋楼内的雷电元素全部排异，彻底封禁了厉鸣的能力。
　　现在，厉鸣身上就只剩下几张卡了。
　　他还遭受着“忏悔乐章”的精神污染。
　　“你、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厉鸣被莫白拖着走，绝望地发现自己无法施展能力，挣扎着喊道，“你对我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能封印我的能力？”
　　只有系统可以封印玩家的能力啊，莫白是怎么做到的？
　　厉鸣的力气本是比莫白大的，可是在“忏悔乐章”的作用下，他的身体不听使唤，难以对抗莫白的力量。
　　他见莫白拖着他一步步走向924房间，瞬间明白莫白要做什么。
　　他用最后一丝理智吼道：“莫白，你不是人！预言家曾经说过，预言水晶只有遇到未来的超星级怪物才会粉碎，你是怪物伪装的玩家，你有特殊能力，对不对？”
　　莫白冷冷地说：“随便你怎么想。”
　　厉鸣明白她的意思，他马上就要是个死人了，死人的想法，死人的猜测，没有任何意义。
　　厉鸣叫骂着，试图用语言刺激莫白。
　　可是他低估莫白了。
　　这不是个普通女人，她的神经比钢筋水泥还要坚韧，没有一丝破绽。
　　“不要，求你。”见莫白的手放在924房门上，厉鸣终于撑不住，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求饶。
　　莫白道：“观赏组的玩家，曾经向你求饶过吗？”
　　厉鸣想骗莫白，可是“忏悔乐章”让他没办法说谎。
　　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哭着说道：“谁死之前不会求饶啊，可是我又有什么错，观赏组的玩家能变成卡牌，卡牌永远不会背叛你，比队友好用多了。我要是不把他们变成卡牌，就被别人抢走了，大家都这么做，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
　　“是的，不是你一个人的错。”莫白温和地说，“所以，不只你一个人该死，大家都该死。”
　　说罢，莫白打开了924的房门。
　　里面有一个正在啃食桌椅的人形生物，能看出来是个女性。
　　她身高大概有165cm，身体却很瘦，几乎是皮包骨，但是她的胃部很大，牙齿也非常锋利。
　　她一边吃着桌椅，一边说道：“我好饿啊，但是我要减肥，我好饿啊，但是我要减肥，我身上竟然还有肉，我太胖了，我要减肥。”
　　她明明已经那么瘦了，却还要减肥。
　　这是一个在饥饿和肥胖双重恐惧的压迫下出现的怪物，她饿得时刻都想吃东西，但同时，她又想减肥。
　　“不要，不要！”厉鸣喊道。
　　莫白将他丢到房间内，关上了房门。
　　在这里，房门一关，里面就算炸翻天，外面也听不到声音。
　　厉鸣失去能力，手里的桃木剑只能对付灵异类的怪物，又承受着“忏悔乐章”的精神污染，大概不是女孩的对手。
　　就算他还有后手，能勉强除掉924的怪物也没关系，后面还有925-930六个房间。
　　莫白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就给厉鸣一个符合玩家身份的死法吧。
　　至少他是倒在了努力通关的路上，而不是像那些观赏组玩家一样，死在他们信任的玩家手中。
　　莫白静静地等待了五分钟，她再次打开房门，厉鸣已经不见了。
　　房间里只剩下那个女孩，她的胃部已经大到像个水缸一样，但是她还在喊饿，再不停地哭泣。
　　她很痛苦。
　　莫白关闭录音机，戴上空间刀白手套，静静地看着她。
　　莫白知道，她应该了结这个荒诞又惊悚的梦。
　　然而莫白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这个女孩和观赏组玩家太像了。
　　如果有这样一个减肥到近乎畸形的人进入无限世界，大概也会成为观赏组吧。
　　莫白觉得，她该对女孩说一些话的。
　　她说道：“你不胖。”
　　女孩抬起头，流着泪对莫白说：“不，我好胖好胖，我每次拍照，脸都像个大饼一样。你好漂亮啊，你这么漂亮的人，应该没有我这种困扰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困扰，”莫白走到女孩面前，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客观地说道，“你的骨相很好，脸上没有硬伤，没有大小眼、没有歪下巴、也没有凸颧骨，牙齿也很整齐，你的底子非常好。”
　　被这么漂亮的人夸奖，女孩似乎很开心，她张开嘴，口中的牙齿竟然有两圈，锋利交错，十分可怖。
　　“可是我吃得太多了，我不想多吃的，但是我好饿，我怎么都吃不饱，我可以吃掉你吗？”女孩还挺有礼貌的。
　　“不可以，”莫白很干脆地拒绝了她，“你吃得并不多。”
　　“是吗？”女孩捧起自己的脸，说道，“我吃得太多了，我一顿能吃掉15个饺子，一天要吃2000大卡能量的事物，我怎么就是做不到只吃800大卡呢？只吃800卡我就可以瘦到80斤了！”
　　莫白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头，温柔又耐心地说：“以你的身高，体重在110斤才是健康体重。人一天基本代谢就要消耗1200-1500大卡，800卡太少了。你完全可以吃2000-2500大卡的食物，配合运动，将自己的体重维持在100-120斤之间，那时的你是最美丽最健康的。”
　　“我太饿了。”女孩哭诉道。
　　莫白道：“只吃800卡，连最基本的活着都做不到，当然会饿啊，你不胖，你很漂亮，你吃得不多，你没有错。”
　　她耐心地不断告诉着女孩，你没有错。
　　女孩停止哭泣，歪着头看着莫白，问道：“真的？”
　　莫白真诚地说：“真的。”
　　在这个梦境领域内，怪物们可以清楚地感受到“病人”的情绪。之前从701-709，莫白只要不怕了，房间内的怪物就会消失，这恰恰证明了这一点。
　　莫白相信，女孩能感受到她的真诚。
　　果然，女孩感受到莫白的情绪，她晃了晃身体，过大的胃部慢慢被身体吸收，她变成了一个体重110斤，面色红润的女孩。
　　“我漂亮吗？”女孩问道。
　　莫白笑了，她点点头道：“漂亮又健康，充满活力。”
　　女孩从莫白眼中看到了赞赏。
　　她破涕为笑，双手交叠着放在胸前，深深地说：“谢谢你。”
　　伴随着这声谢谢，女孩的身体渐渐透明，消失不见了。
　　而她曾经消失的地方，出现一张卡牌。
　　【卡牌名称：醒来的噩梦】
　　【卡牌种类：特定卡（仅限梦境副本使用）】
　　【卡牌等级：B级】
　　【卡牌能力：可以唤醒一个噩梦】
　　【使用方法：将它放到噩梦怪物手中就好】
　　【使用次数：1次，但它会传染，被它唤醒的梦也会成长一张相同的卡牌，它可以只能用一次，也可以永远使用下去】
　　【详细介绍：梦由心生，有时候我们不需要对抗自己的心魔，我们需要的可能只是放过偏执的自己。】
　　小七蹲坐在莫白肩膀上，感慨道：“原来这个领域内，也可以不用战斗啊喵~”
　　莫白不由叹道：“是啊，仔细想想，这终究只是个A级副本啊，又哪个A级副本中存在超过100个怪物，其中A级怪物的比例还超过30%，研究所都没有这么多A级怪物。
　　“就算高女士的力量曾影响过这个梦境，也不该难到这种程度。
　　“其实这些房间中，只是一个又一个无法醒来的梦而已。
　　“原来只要唤醒一个梦，就能得到通关的卡牌了。”
　　之前那种通关办法，也就是厉鸣足够强，卡牌也足够多，否则就算几个人组队杀怪，最后也会累死。
　　“这种通关方式，确实和梦境一样。梦里我们会觉得怪物无比恐惧，用尽全力也无法对付，可实际上，只要醒来就好了。”莫白轻声道。
　　“可如果不是玩家这么温柔，愿意去安慰一个那么恐怖的怪物，也不会这么容易通关的喵~”小七道。
　　“我只是一时间共情她罢了，我并不温柔。”莫白道。
　　她刚刚还毫不留情地将厉鸣塞进924室呢。
　　小七才不管莫白的自谦呢，在它心中，莫白就是最棒的。
　　它亲昵地蹭了下莫白的脖子，开心地说：“玩家，小七好喜欢你啊喵，好想永远留在你身边，做你的小助手。”
　　莫白伸出手指摸了摸它的下巴，也柔声承诺道：“你会的。”
　　厉鸣就这样死了。
　　由于他死前没有将卡牌托付给其他人，副本内获得的卡牌都被系统回收了，只有两张卡保留了下来。
　　一张是系统完全不想回收的，存在着污染的“黄昏行者”；一张是由某个观赏组玩家变成的卡“我想要被人喜欢”。
　　饥饿女孩消失后，房间内出现这两张卡，压在“醒来的噩梦”下面。
　　莫白捡起卡牌。
　　“黄昏行者”的卡面上写着：这世间所有一切都会终结，我们每个人都将走向末日，走向黄昏。我能做的，只有坐在黄昏中，做一个观测者，做一个守护者，坚守着世界的暮年，与它共同沉睡。
　　——这是一个亲眼见过“黄昏”的人留下的话语。
　　无穷无尽的寂寥感从文字中冲出来，似乎要将莫白吞没。
　　而莫白只是摸了摸小七温暖柔软的毛发，就轻松化解了这种孤寂。
　　“黄昏行者”可以屏蔽除了超星级怪物直接攻击以外的所有精神污染，使用方法是每隔5分钟就要赞美一次“黄昏”。使用该卡牌超过一个小时，必须去晒太阳或者沐浴在月光之中10分钟，否则就会成为“黄昏”的使徒。
　　“黄昏行者”不会因耗损消失，是张没有代价的永续卡牌，摧毁它唯一的方法，就是规则制约。
　　莫白不想让这张卡存在下去，她再次发动“环境排异”，排异“黄昏”的力量，这张卡牌渐渐消失了。
　　但莫白的能量也急速消失，降到了80%以下，只能再发动两次“环境排异”了。
　　“比在医院前遇到的小女孩的火焰要弱一点，但也强得离谱。”莫白道，“我能
　　摧毁这张卡牌，大概和领域本身就排斥这张卡有关，我只是提供了一个助力。”
　　接下来，她看向“我想要被人喜欢”。
　　卡面上写着：当一个人想要被人喜欢的愿望足够强烈时，他的所有行为都具有观赏价值，因为他的行为举止都是为了讨好别人存在的。
　　使用这张卡，你可以让任何玩家、怪物、副本boss喜欢你，包括超星级怪物。
　　但同时，你也会不由自主地产生讨好他人的念头，你甚至无法察觉到自己的改变。
　　最重要的是，对于某些怪物来说，喜欢你未必会帮助你，也有一种“爱你爱到杀死你、霸占你”的喜爱方式。
　　这张卡解释了厉鸣的一些举动，莫白之前就觉得奇怪，厉鸣身上产生强烈的吸引力时，对她的态度特别小心，非常想与她合作，甚至有些讨好。
　　原来是厉鸣本身的愿望和讨好的情感融合，他自己都没有感受到这种变化。
　　莫白想了想她曾经那个“残缺的瓷娃娃”的称号效果，不由道：“观赏组的卡牌哪有那么好用。”
　　原本要由观赏组玩家承受的痛苦，也通过卡牌转移了过来。
　　卡牌能力越强，负面作用也越强。
　　莫白收起这张卡，她不打算使用这张用生命制成的卡牌，她只想留着它，将它和“信息提取”卡放在一起。
　　如果这些观赏组玩家无法再复活，那么至少，让她为他们准备一片墓地，立一个墓碑。
　　收好战利品后，莫白走进925房间。
　　这间房里是一个背着巨婴的小老太太，巨婴的体型足有三米高，身体是婴儿，脸却是成年人，他的脐带和小老太太相连，嘴上喊着“再给我一些营养”“再给我一些”。
　　小老太太身高只有半米，全身佝偻着，一副马上就要死掉的样子。
　　她看到莫白后痛苦地伸出手说：“我的营养不够了，把你的营养给我吧！”
　　莫白只是将“醒来的噩梦”放到她手上，说道：“不管这是谁的梦，醒来吧。”
　　小老太太和巨婴接触到卡牌后同时消失了，而房中又出现了一张“醒来的噩梦”。
　　这一次，卡牌下面多了一行备注。
　　【备注：这是一个因为买房掏空父母钱包的孩子愧疚的梦，因自责诞生的恐惧，他害怕自己变成梦中那贪得无厌的巨婴。可实际上，当他诞生这样恐惧的梦境时，他已经在努力回避这个结局了。】
　　莫白拿着新的卡，走向926室。
　　不到5分钟，9楼所有的房间都空了。
　　莫白又回到5楼和6楼，查看每个房间，唤醒里面的梦。
　　等所有的房间都空了后，莫白手中仍然有一张“醒来的噩梦”。
　　这时，她耳边又传来了那声叹息，那声曾提醒她不要承认父母名字的叹息声。
　　莫白有所感应地回过头，看到走廊尽头，出现了一个房间。
　　房间门牌号不是501，而是404。
　　即使是在这家医院，也没有标着“404”的病房，这个数字让人觉得不吉利，制作门牌号时，就跳过了这个号码。
　　而“404”这个数字在网络上，代表着网页、文件未找到或者不存在。
　　这是一个不存在的房间。


第99章 疾病小镇（二十七）
　　规则说，隐藏房间是一切的根源。
　　莫白清楚，唤醒404房中的梦，梦境副本就会结束了。
　　她拿着那张“醒来的噩梦”，推开了404的房门。
　　莫白想象过门内的画面，她猜测404是高思云的噩梦，门后可能是一片大火，可能是死去的女儿，也可能是被取走身体器官时的画面，还有可能是杨教授取走心脏后没有救治女儿的一幕。
　　她万万没想到，404的门后，竟然有一点…温馨。
　　“妈妈，我带朋友回来了。”莫白之前在医院外见到的漂亮小女孩出现在她身边，开心地对门内喊道。
　　一个戴着眼镜的知性中年女性从房内走出来，她先是对莫白友好地笑了下，看向小女孩道：“杨灵溪，给妈妈介绍一下你的朋友。”
　　杨灵溪看向莫白，歪了歪头。
　　莫白连忙道：“高阿姨，我叫莫白。”
　　杨灵溪露出吃惊的神情：“你叫莫白啊？我还以为你叫杨沫沫。”
　　莫白心中一惊，不敢接话。
　　她之前进入的房间都是互不干扰的，外面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影响到房间内部。
　　404房间内的恐怖怪物们，竟然知道莫白之前假装出的姓名。
　　“杨沫沫？”高思云推了下眼镜，笑道，“和我们家灵溪同姓，仔细看看，你长得和我们家老杨还有点像呢。”
　　“怎么可能呢，一点也不像。”莫白笑着道。
　　她暗中将“醒来的噩梦”卡牌放在杨灵溪身上，没有任何变化。
　　高思云道：“不仅和老杨像，和我也有一点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和老杨的另外一个女儿呢。”
　　莫白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坚定地说：“高阿姨，我叫莫白，不是杨沫沫，和你们也不像。”
　　高思云道：“奇怪，明明觉得你面善。进来坐，随便玩。”
　　她不在纠结这个问题，莫白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难怪她在假扮杨沫沫时，会听到一声叹息，这声叹息果然是善意的，在帮助她。
　　杨灵溪牵着她的手走进书房，递给莫白一本书，说道：“这就是你想看的书，我爸爸说这书不能外借，你在我家看吧。”
　　莫白看了眼书皮，这本书的名字叫做《死亡的诅咒》。
　　书里讲述的是一个叫做《死亡帝国》的故事，说的是这个世界中，人只要死去，就会被死亡帝国标记，不管逃到哪里，都会被死亡帝国追杀，直到这人重新回到死亡帝国中。
　　一个爱孩子的妈妈在一场意外中死亡了，她来到死亡帝国，被人在身上打下标记。
　　死亡帝国的人告诉她，城内有一个巨大的漩涡，所有死去的人都要进入漩涡之中，重新化成能量，支撑这个世界的运转。
　　大部分死去的人是浑浑噩噩的，他们听不懂话语，也不会移动，只是盲目地飘着。工作人员说，这个人的灵魂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一丝残余的能量。
　　只有少数人会保留意识和执念，不过这些执念也很快就会消失，像这位妈妈这样的情况很少。
　　工作人员还说，有些人因为特殊原因不肯死，他们会负责将人抓回来。
　　工作人员手中还有名单，正打算去抓人。
　　这位妈妈在工作人员手中看到了女儿的名字，她付出生命也想保护的女儿。
　　她哭喊着想要救女儿，却无法战胜工作人员的力量，被推进了死亡漩涡中。
　　她被卷进能量团中，她并不痛苦，只是灵魂在被慢慢分解，意识也在慢慢消失。
　　可大概是她的意识太强了，她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浮现出工作人员手中的名单，女儿的名字赫然在最上面一个，这个画面让她的意识无法消失。
　　她想要奔跑，跑到女儿身边。
　　或许是她的执念太强了，她竟真的跑了起来。
　　死亡漩涡想要将她拖回去，伸出无数吸管刺入她的灵魂中，想要抽干她的灵魂。
　　可她却利用这些吸管的力量，拖着死亡漩涡和她一起奔跑。
　　死亡漩涡不肯放过她，她也不愿意被收进去，最终是她的力量比较强，她将死亡漩涡带出了死亡帝国，回到太平间。
　　死亡漩涡无法吸收她的力量，干脆融入她体内，躺在太平间中的她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意识到自己身上拥有了很强大的力量。
　　她不懂这是什么力量，但她想，这股力量或许可以救活女儿。
　　她先是将一部分力量凝聚在心脏中，希望丈夫可以帮她把这颗心脏给女儿。
　　可丈夫此时也在死亡线上挣扎，人性的自私让丈夫私吞了这颗心脏。
　　她歇斯底里地哭泣，丈夫在摆脱死亡威胁后，又回到她身边，取走了她的内脏，承诺一定会用这股力量将女儿救活。
　　可她还是看到了死亡帝国的工作人员，他们要带走女儿，将女儿的心脏给另外一个应该活下来的人。
　　她到处哭诉，找人帮她，找到了一个正在巡逻的警员，将事情告诉这位警员。
　　可是警员无法承受死亡漩涡的力量，见到她之后就疯了。
　　她四处求助，还是没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好在她的丈夫及时找到女儿，将被移走的心脏抢了回来，并放在女儿体内。
　　女儿的命保住了。
　　他们一家人，打算搬离这个小镇，到另外一个地方生存。
　　丈夫对让他们复活的力量很好奇，找了个研究所研究这股力量。
　　故事看到这里，莫白的眉头拧成了个麻花。
　　什么意思？是这故事是假的，还是她听到的版本是假的？小女孩杨灵溪被救活了，杨教授也很正常，那后面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莫白正要翻页时，听到杨灵溪在一旁“咔哧”“咔哧”吃着什么东西，听起来挺脆的。
　　忙了这么久，莫白也有点饿了，她不由看向杨灵溪，见杨灵溪正拿着一根手指往嘴里塞。
　　莫白：“……你在吃什么？”
　　“手指饼干，你要吗？”杨灵溪将手指饼干递到莫白面前，饼干上还沾着鲜血。
　　莫白勉强笑了下：“不了，我不饿。”
　　“哦，”杨灵溪看了眼莫白的左手，满脸可惜地说，“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少了一根手指呢。”
　　莫白为了杀厉鸣，舍弃了一根小拇指，手指在惊雷中灰飞烟灭，她现在的左手只有四根手指。
　　杨灵溪的表情像是“我只剩下九根手指饼干可以吃了”。
　　这果然是个噩梦。
　　莫白又对杨灵溪使用了“醒来的噩梦”，还是没有效果，不知道这个梦的恐惧根源到底在哪里。
　　她只能继续从书中找答案。
　　书上接下来写了丈夫的研究结果。
　　丈夫发现，他们身上的力量很奇怪，是一种具备两面性的力量，是死亡也是新生。
　　这股力量是守恒的，只会转移不会消失，只会改变但总量不变。
　　它放在有活着属性的生命或者物品上，就会赋予该物品难以想象的生机和能力。
　　可当它放在失去的生命或者已经毁掉的物品上，就会增加死亡的属性，将死亡扩散出去。
　　丈夫是活着的人，他在这股力量之下，新生出一个生命力极强的另一半生命体。
　　可女儿是已经死去的人，她只能散播死亡。
　　故事的女主角似乎可以压制这股力量，她既不会新生，也不会死亡。
　　女儿身上却出现了异样，和她相处久了的生物都会死去，她使用久了的物品也会风化消失。
　　渐渐地，他们移居的小镇逐渐出现疾病和死亡，女儿身上也出现了尸斑。
　　女主角忧心忡忡，她在某个夜晚，听到房间里传出“咔哧咔哧”的咀嚼声。
　　是从女儿的房间传出来的。
　　她悄悄地来到女儿的房间，看见女儿正在吃着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而女儿的脚下，是一个小书包。
　　这是女儿同学的书包，今天下午，女儿带朋友回来玩，那个同学就背着这样的小书包，女主角当时在做饭，做好饭之后，同学已经不见了，女儿说同学走了，她也没当回事。
　　没想到，半夜竟然看到了这样一幕。
　　女儿听到门口的声音，转过头来，露出了非人的眼神，她冷漠地说：“妈妈，你不要担心，我只是血冷了，需要一些热血来温暖身体。而且这个人也是死亡名单上的人，我只是协助工作人员工作罢了。”
　　女主角在女儿身后，看到了当时追捕女儿的工作人员。
　　那人穿着一身黑西装，头上戴着一个礼帽，见到女主角能够看到他，便取下礼帽向她打招呼。
　　从此之后，每天晚上女儿的房间中都会传来“咔哧咔哧”的声音。
　　女主角终于意识到，她试图逆天改命，付出无数代价，救回来的不是她那个天真善良的女儿，而是个怪物。
　　黑西装的工作人员告诉她，她是靠着自己的意志强行活下来的，而她的女儿却是靠着死亡漩涡的力量才活下来的。
　　女儿和死亡漩涡融为一体，有了新的使命，她要制造足够多的死亡，成为新的死亡漩涡，这个小镇的人死光了，她就会去下个小镇，制造新的死亡。
　　女主角哭着问女儿，可不可以不要继续了。
　　女儿却摇摇头说：“我在渴望聚合。”
　　不仅是女儿在渴望聚合，丈夫也在渴望聚合。
　　丈夫被死亡漩涡的力量影响，希望得到完整的死亡漩涡，他不断强化着自己分裂出来的怪物，等成为完全体后，他就会回来吞噬女儿。
　　同样的，女儿也一样，等她制造了足够多的死亡变强之后，她会去和爸爸聚合。
　　女主角从死亡帝国带回来的力量，终究会变得更强大，回到死亡帝国。
　　最终，丈夫先出手了。
　　他带走了女儿，将女儿心脏和身体分开，心脏埋在一个花园之中，身体则是放在另外一个位置。
　　女主角这一次没有阻止丈夫，也不再强求复活女儿。
　　她找到了女儿的身体，带着这具身体一起沉睡在他们曾经生活的小镇。
　　她希望通过沉睡来阻止女儿继续散播死亡，也希望通过沉睡来防止丈夫找到她们。
　　她命令这个小镇禁止“丈夫”和“爸爸”的存在，利用领域的力量阻止这两股力量聚合。
　　可是即使如此，还是无法阻止死亡漩涡的吸引力。
　　丈夫死去了，曾经丈夫的实验品，得到过死亡漩涡力量的人全部来到这个小镇。
　　聚合已经无可避免。
　　唯一阻止死亡漩涡形成的办法，就是由一个活着的人继承这股力量，这样一来，这股力量将不再是死亡，而是新生。
　　现在，这个人已经来到小镇中了。
　　请阻止死亡帝国的诞生。
　　《死亡帝国》这本书到此就完结了。
　　莫白：“……”
　　高思云是在告诉她，只要她代替杨灵溪成为超星级怪物，这个副本就能通关？
　　还贴心地把杨灵溪心脏的位置告诉了她。
　　等她找到心脏，也就能得到身体的线索吧？
　　有人考虑过她的感受吗？她不想成为超星级怪物啊！
　　莫白皱眉看着《死亡帝国》时，杨灵溪的小手放在她的手上，流着口水说：“姐姐，你身上好香啊，我可以咬你一口吗？”


第100章 疾病小镇（二十八）
　　“不可以。”莫白斩钉截铁地说。
　　“哦。”杨灵溪乖巧地坐在一旁，继续吃她的手指饼干。
　　她竟然还挺老实的。
　　莫白放下书，思考她进入404号房间遇到的事情。
　　不管404号房内所见所闻有多离谱，这里终究是梦境领域，每个房间都是梦中的恐惧，这点不会改变。
　　因此，她在404号房遇到的一切，都是梦的主人所恐惧的，甚至希望她知晓的一些事情。
　　这本书是杨灵溪主动给她，莫白道：“你为什么要借我这本书？”
　　杨灵溪无语道：“这是你要看的。”
　　莫白可没说过要看《死亡帝国》，她一进来就被人塞了这本书。
　　这是不是说明，是梦的主人希望外来者看到这本书？
　　莫白目前怀疑，梦的主人是高思云，她害怕杨灵溪最终变成支配死亡的超星级怪物，希望有人来救她。
　　但莫白不是很相信高思云是善意的。
　　她若只是杀了当初纵火的犯人或违规移植杨灵溪心脏的相关人员，那还说得过去。可高思云为了救活女儿害死了多少人，这个医院、小镇，还有《死亡帝国》中描绘的隔壁小镇居民。
　　高思云真的怕死太多人吗？不见得。
　　她怕的是，当死亡旋涡的力量全部回到杨灵溪身上，杨灵溪会真正死亡。
　　正如杨教授的研究结果一样，这是死亡的力量，死亡的力量不会赋予死者生命，只会让这名死者持续散播死亡，成为死亡旋涡的傀儡，只有活人才能唤醒死亡旋涡中的新生之力。
　　高思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杨灵溪活下去。
　　她才不在乎复活杨灵溪会死多少人，她只在乎即便死了这么多人，杨灵溪还是无法复活，而是一具行尸走肉。
　　想到这里，莫白一把拉住杨灵溪的胳膊，掀开她的衣袖，一股腐臭味从杨灵溪的袖子下散出来，她的胳膊上满是尸斑，已经有不少血肉腐烂了。
　　莫白看了这一眼，就觉得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她连忙放下杨灵溪的衣袖，尽可能让自己的神情正常一点。
　　杨灵溪却毫不在意地说：“姐姐，不要怕，死人就该这样，将死者强行留在这个世界上，最终一定会变成这样的。”
　　杨灵溪似乎能够交流，莫白道：“我惊讶不是怕你，而是你的样子和我一个朋友很像。”
　　她想起了莫向由，莫向由用衣服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衣服下面却满是腐烂的身躯。
　　杨灵溪歪歪头道：“哦？那他一定借用了‘死亡’的力量，伪造成‘生’的模样。”
　　“他说那是他的观赏组称号，‘芳香玫瑰花丛下的尸骨’。”莫白道。
　　杨灵溪像是知道什么一般说道：“这个逻辑不对，玫瑰花和尸骨是两个主体，称号应该只有一个主体吧？他的主体是玫瑰花还是尸骨？”
　　莫白想了下，据她所知，所有观赏组称号
　　基本都是形容词+名词的模式，例如“残缺的瓷娃娃”“坚固的金刚石”“孤单的受难者”，像莫向由提到的两个名词的称号确实很少见。
　　莫向由到底对她说了多少谎话？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莫白不由苦笑了一下。
　　她自诩聪慧，没想到还是被莫向由骗得团团转。
　　她相信，莫向由“欺诈师”的能力绝对是真实的，他把这个能力运用得太好了。
　　想知道一切的真相，还是得去“瘟疫花园”，那个藏着杨灵溪心脏的地方。
　　在此之前，她要先搞定这个梦境领域。
　　她看向正在吃手指饼干的杨灵溪，突然灵机一动，说道：“如果只是一根手指的话，我可以给你。”
　　她斟酌片刻，伸出右手放在杨灵溪面前，指了指小拇指。
　　杨灵溪眼睛一亮，开心地抱住她的胳膊道：“真的吗？那太谢谢姐姐了，我就知道你是我最好的姐姐，你身上有爸爸的味道呢。”
　　“你觉得我身上香，是因为我身上有你爸爸的气息吧。”莫白道。
　　“有一部分这方面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姐姐你让我觉得亲切。”杨灵溪抬起头道，“姐姐，你能帮我实现愿望吗？”
　　“可以。”莫白道，“但你要告诉我，你真正的愿望是什么。不是你爸爸教给你的，也不是你妈妈强加在你身上的，真正的，你自己的愿望。”
　　杨灵溪歪着脑袋，似乎不懂莫白的话。
　　莫白牵起她的手，来到厨房对正在切菜的高思云说：“高女士，我答应把右手小拇指给灵溪，希望你帮忙砍下来。”
　　“咦？”高思云推了下眼镜，惊讶地说，“你怎么会提出这种要求？”
　　杨灵溪连忙拉住莫白，说道：“姐姐在开玩笑，她是在闹着玩，妈妈你听错了。”
　　杨灵溪小脸惨白，站在莫白面前，试图用自己一米三的身高挡住莫白。
　　高思云道：“灵溪，你还在吃别人的手指吗？”
　　“没有没有！我早就不吃！我要吃正常的饭菜！”杨灵溪脸色越来越白，她不断向莫白挥手，示意莫白逃走。
　　莫白却纹丝不动，她正在观察厨房。
　　厨房黑漆漆的，完全不知道高思云在做什么菜。
　　高思云摸摸杨灵溪的头，严肃地说：“灵溪，不要对妈妈说谎，你还在吃人家的手指对吧？”
　　“我、我、我没有……”杨灵溪的声音越来越弱。
　　高思云一把抱住女儿，有些难过地说：“你怎么能这样呢？”
　　看起来像是母亲在拼命保护女儿，不希望女儿变成怪物。
　　莫白看到厨房菜板上的东西，微微挑眉。
　　果然高思云下一句话说的却是：“你想吃你跟妈妈说啊！妈妈会为你弄到手的，你怎么可以去医院太平间找那些死人手指呢？那些死人手指会让你不断接近死亡，你的身体会腐烂得更厉害啊！”
　　杨灵溪的表情没有丝毫感动，而是脸色发青地说：“妈妈，别再为我做什么事情了！”
　　“那怎么能行呢，妈妈重新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你啊！”高思云从厨房拿出一个小水桶，塞到杨灵溪手中。
　　莫白一看，里面装满了杨灵溪应该吃的“食物”。
　　果然，《死亡帝国》中所描写的内容，虚假成分很大。
　　结合法医给的资料中高思云的性格，就能分析出《死亡帝国》中的虚假地方。
　　前半部分都是真的，从复活后的杨灵溪不断散布死亡开始，故事的虚假成分比例就增加了。
　　正如莫白之前所说的，高思云才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她恐惧的绝不是女儿在散播死亡，从活人身上吸取生机；她真正恐惧的是，不管她怎么做，女儿都在不受控制地走向死亡。
　　“死者是不会复生的”，这句话好像一个魔咒刻在杨灵溪身上。
　　于是高思云想到了新的办法。
　　最初她计划的对象是杨教授。
　　她希望杨教授成为完全体，受“死亡旋涡”的影响去和女儿的力量聚合，去寻找女儿的心脏。在杨教授吸收了杨灵溪的心脏后，一定会发生什么变化，让杨灵溪可以占据杨教授的身体，反客为主，利用那股“新生”的力量真正复活。
　　这一点很容易想通，因为她没有阻止杨教授的研究。
　　“7号研究所”中，莫白遇到了无数阻力，却没有一个是来自高思云和杨灵溪的。
　　明明杨教授成为完全体后，就会去杀害杨灵溪，深爱女儿，一直想要保护女儿的高思云怎么允许这件事发生。
　　除非她看中了杨教授体内的生机，想要李代桃僵。
　　而杨教授却死了，高思云只能寻找继承杨教授力量的人。
　　她将与“7号研究所”有关的所有人都凝聚在小镇中，就是在寻找下一个可以帮助杨灵溪活下去的人。
　　她一定在其他“安全区”中也留下了“得到杨灵溪心脏的人就会变强/变成超星级怪物/身体康复/实现愿望”等种种信息，就等着一个实力足够强大的人来做替死鬼。
　　是玩家就许诺变强或者一些愿望，是怪物就许诺变成超星级怪物。
　　莫白觉得挺奇怪的，《死亡帝国》自动将她识别成了怪物，也不知道是以什么标准识别的。
　　莫白想通这个梦之后，再看向那对情意深重的母女，自然想出了梦的主人是谁。
　　梦的主人是杨灵溪。
　　梦里展现的是令梦主人恐惧的事情，在这个梦中，谁觉得害怕，谁就是梦的主人。
　　一开始看完《死亡帝国》后，莫白认为梦的主人是高思云，高思云害怕女儿变成怪物，才有了这个梦境。
　　可是这梦里应该是恐惧怪物的杨灵溪太温顺，莫白只是轻轻拒绝了一下“她想要手指”的要求，她就乖乖地坐回去了，完全不会攻击她。
　　而且《死亡帝国》这本书也是杨灵溪给她的。
　　书中写着杨灵溪的力量来源、
　　遭遇等一切信息，就算后面的方法是假的，这些情报也足以给杨灵溪带来重创。
　　杨灵溪亲手将这本书交给她，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因此，莫白决定试探一下这对母女，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恐惧制造的怪物。
　　她承诺将右手小拇指交给杨灵溪，杨灵溪却没有一口咬掉她的手指，还在拍手装怪物。
　　于是莫白将杨灵溪带到高思云面前，让高思云切掉她的手指，杨灵溪才害怕起来。杨灵溪知道，她只是吓唬莫白，可高思云是真的能切掉莫白的手指的。
　　母女交锋过后，莫白自然而然地辨别出了真正的恐惧怪物。
　　是高思云。
　　莫白将手放在杨灵溪肩膀上，柔声问道：“说出你真正的愿望，我会帮你实现的。”
　　杨灵溪擦擦眼泪，呜咽着说道：“我希望，妈妈不要再错下去了，我不想复活，我只想和爸爸妈妈不伤害任何人地在一起，是死亡还是活着都没有关系。”
　　“那怎么能行呢！”高思云的声音尖锐起来，“爸爸妈妈可以死，可你一定要活下去啊！我用生命保护你，只希望你能活下去，可你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能活呢？是我杀的人还不够多吗？是我还不够强吗？是我还不够狠吗？”
　　高思云的身体逐渐膨胀起来，变成无数尸体堆积成的怪物，她本就是个死去后强行复活的人，能够活在这世界上，一定做了很多努力。
　　可即使她变成了这样恐怖的怪物，她面对杨灵溪的脸还是正常的、温和的、充满爱意的，她拥抱住杨灵溪的双手还是那么轻柔。
　　她伸手捂住杨灵溪的眼睛，对莫白道：“是你给我女儿灌输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吧？我不能让你影响她，我要杀了你！”
　　面对恐怖的怪物，莫白毫无畏惧，而是说道：“高女士，我承认你的爱，你对杨灵溪的爱是那么深沉、那么伟大，为了她你可以做一切。可是你的爱伤害了太多人，也没有顾及杨灵溪自己的想法。”
　　“她那么小，她懂什么？当然要听我的啊！”高思云声嘶力竭地喊道，“活着难道不是比死掉好吗？”
　　“正常情况下，能活着谁不想活。”莫白道，“可您的情况一点也不正常啊，您为了复活女儿杀了这么多人，他们每一个都是妈妈的孩子，您考虑过别人的想法吗？”
　　“我不管，是他们害死我女儿的，这个小镇、这所医院，人人都有罪！”高思云神情扭曲地说。
　　她已经没办法正常交流了。
　　高思云扑向莫白，整个身体将莫白“吞”了进去，试图让莫白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
　　然而由于莫白毫不畏惧这个梦境，她的神经太过坚韧，梦境又没有实体，只能算作精神污染的一部分，她身上像是有一层光芒罩着般，守护着她不被高思云吸收。
　　她就是这充满污染的世界中，最坚固的金刚石。
　　她穿过高思云的身体，来到杨灵溪面前，将“醒来的噩梦”放到她手中。
　　“我知道
　　你为什么不愿意醒来，因为你的恐惧中，还有眷恋。”莫白对杨灵溪道，“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不管她有多执拗，她都是爱你的。你不是被恐惧绑住，而是被爱束缚，想要她开心，对吗？”
　　即便高思云变成这样子，她也不会伤害杨灵溪。
　　杨灵溪身边的空间仿佛就是无伤圈，是绝对安全的，绝对不会被高思云力量波及的。
　　杨灵溪接过卡牌，流着泪说道：“妈妈本来不是这样的，她是个高中老师，正直、善良、聪明，她不是这样的人，她不该伤害这么多人。我的愿望是，我想要原来的妈妈。”
　　“她是爱你的，爱被无限扭曲放大，最终变成了偏执的模样。你清楚她变回原来的样子的代价吗？”莫白道。
　　杨灵溪点点头：“我知道，她会死去，我也会死去。”
　　莫白伸手抱住了这个小女孩。
　　做出这样的决定，需要多大的勇气。
　　“姐姐，你一定要帮我，约定好了的。”杨灵溪也抱住莫白。
　　“醒来的噩梦”绽放出耀眼的光芒，怪物化的高思云和杨灵溪全部消失，温馨的家也不见了，这里只是一间医院的单人病房，房里站着莫白一个人。
　　莫白从地上捡起一张卡。
　　【卡牌名称：我的心愿】
　　【卡牌种类：心愿卡】
　　【卡牌等级：无】
　　【卡牌效果：它只能将某个人的心愿传递给另外一个特定的人而已，没有其他效果】
　　莫白拿着那张卡，轻轻叹了口气。
　　404的房门打开，莫白走出房门，正对面竟然就是501室。
　　501室的房门虚掩着。
　　莫白打开门，看到一个身着制服，穿戴整齐，精气神十足的挺拔小伙。
　　他见到莫白，对着莫白敬了一个礼，说道：“谢谢你，化解了这里所有的噩梦，没有噩梦，就不再需要管理员了，我终于可以休息了。”
　　莫白道：“管理员自己的噩梦不用处理吗？”
　　他笑道：“我的愿望，就是这里所有的噩梦消失。”
　　莫白对他伸出手，与他握了握手，随后道：“我以前很讨厌副本怪物的，现在突然对你们改观了。”
　　“那还是不要改观的好，在充满恶意的世界里，大部分怪物都是恶意十足的，像我这样的才是少数。”管理员说。
　　“我会自己分辨的。”莫白道。
　　莫白想起法医资料上的警员，问道：“你的遗憾是什么？”
　　管理员想了想道：“当初我要是精神再坚韧一点，能够承受住污染，将那场移植手术的情报传递出去就好了，只可惜我的精神和身体都太弱小了，承受不住这种污染。
　　“所以这一次，我一定要守住这个领域，将她的心愿交给一个强大、温柔、值得托付的人。”
　　说完，管理员就化成一群星星点点的光芒，不知飘向了哪里。
　　莫白隐隐有种感觉，这一次，实现愿望的管理员去的地方绝不是充满恶意和死亡的副本世界，或许他去了更美好的世界。
　　如果管理员可以这样欣然离去，那对母女，似乎也能有个相对比较好的结局。
　　莫白隐隐感觉得到，管理员身上的光芒，似乎就是系统所说的“正向的流动”。
　　她望着自己的双手，总觉得她距离世界的真相更近了一步。
　　就在她马上要想通时，她突然听到了一阵吵闹声。
　　莫白缓过神来，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梦境领域，回到了身体内，也就是地下一层的房间中。
　　吵闹声是她身边发出来的，盛炎和杜衡正按着分尸法医狠狠地威胁他：“说！你对莫白做了什么，她为什么还不醒？”
　　莫白：“……”
　　哦，她早就把和法医的一个小时约定给忘了。


第101章 疾病小镇（二十九）
　　杜衡光顾着揍分尸法医了，没注意到法医身边的莫白已经清醒过来，还在认真地揍着。
　　莫白连忙上前护住分尸法医，对两人说：“我没事，法医一直在帮我，你们不要欺负他。”
　　分尸法医见到莫白醒来，先是露出喜悦的眼神，随后有些委屈，最后只是默默蹭了下眼角，抱住自己的身体，缩在莫白的影子里，看起来无比可怜。
　　莫白：“……”
　　她也是有大事要做的人，就晚了2、3、4、5、6、7、8、9、10、11……等个小时，算了，她也不记得自己究竟晚了多少个小时，梦境空间里的病房太多了，莫白体感她起码消耗了10个小时以上。
　　分尸法医的眼角是开过又缝过的，眼眶也大得离谱，大到眼睛经常掉出来。
　　正因如此，他的眼睛格外大，此时他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莫白，莫白一时有些心虚，转过脸不敢与他对视。
　　莫白一生树敌无数，从不畏惧任何强悍的怪物，不畏惧任何精神污染，分尸法医却用眼神就让莫白退避三尺，他做到了超星级怪物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分尸法医幽幽道：“我一直没有锁门。”
　　莫白：“……”
　　分尸法医继续道：“我等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还时不时调出监控看看你在哪里。”
　　莫白低头。
　　分尸法医又说：“我等到第十一个小时时，这两个人也冲到502房间，到处找你，我怕他们闯到外面，制造出新的恐惧怪物，破坏你的计划，只好利用监控室的权限将大家一起唤醒。醒来后，他们就一直在打我。”
　　盛炎道：“莫白，他在胡说，我们只在外面等了你十分钟，见你一直没出来，也没给我们信号，就冲进去救你了。而且我们也没有打太久，只是逼问了两分钟，你就醒了。”
　　莫白计算了一下，问道：“梦境领域的时间和现实世界时间有差异？外面一分钟，梦境领域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分尸法医点点头：“是这样，否则我也不敢带你进来，我也怕待太久他们会闯进来。只是没想到，过去十个小时了，你还没回来。”
　　这时间变化和‘笑容马戏团’差不多，想来也是，团长手里有梦魇怪物的基因，还将基因信息给了杨教授。原来团长用梦魇怪物的能力加固领域，增强魔术的效果，用过之后，就转手卖给了别人，却因此卷入疾病小镇中。
　　莫白看向杜衡和盛炎，说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给人家法医道歉，他一直在帮我。”
　　“哈？给副本怪物道歉？”杜衡满脸震惊。
　　盛炎更是道：“道歉，你不如杀了我算了。”
　　莫白给了两人一人一拳，冷起脸道：“道歉！”
　　两人站成一排，低头心虚地说：“对不起，误会你了，法医。”
　　莫白也说道：“我也要说声对不起，我以为一个小时候你就会离开，没想到你这么好，这么善良，一直在等我。”
　　分尸法医没理会杜衡和盛炎，他看着莫白说：“我一直通过监控看你，我见你先战胜了自己的恐惧，又收服厉鸣解决其他房间的恐惧怪物，我觉得你能解决梦境领域的问题，我想看你能做到哪一步。
　　“后来，我见你杀了厉鸣，又得到了那张关键的卡，我知道你可以化解这个梦境。
　　“可惜404室是监控以外的房间，我看不到房间内发生的事情。我本来想等个结果，他们却闯进来，我不得不带他们出去。
　　“最后的结局怎么样？梦魇怪物他醒了吗？”
　　莫白说道：“梦境领域消失了，他对我说了谢谢。”
　　分尸法医沉默片刻后道：“我想去看看他，他一直在住院部5楼睡着，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
　　“可以，不过要先治疗我这两位朋友。”莫白道。
　　莫白先是拿出自己的中级治疗剂，捏着柳从依的下巴灌下去。
　　柳从依喝下药剂之后，咳嗽两声，就渐渐清醒过来。
　　她是被莫白打晕的，受的是外伤，伤势痊愈自然会醒来。
　　见她醒来，分尸法医又默默举起了手术刀，站在莫白身后，看起来十分恐怖。
　　杜衡和盛炎连忙一左一右地拉住他，不让他靠近莫白。
　　柳从依醒来的瞬间还是清醒的，她看到莫白，开心地叫了一声，她刚要喊出莫白的名字，就立刻变得不正常了。
　　她啊啊叫着冲向分尸法医，想要抢下法医的手术刀。
　　莫白按住柳从依，用最后一丝力气施展了“环境排异”。
　　她的能力在梦境领域消耗大半，剩下的力量并不多，莫白也是在透支体力使用“环境排异”。
　　她排异了高思云的污染。
　　柳从依眼神渐渐清晰，开心地喊出莫白的名字。
　　柳从依听不见，莫白就飞快地抢过分尸法医的手术刀，用锋利的手术刀在墙壁上写下“记忆消除，给我”几个字。
　　分尸法医：“……”
　　柳从依也记得自己之前发疯的事情，她连忙拿出“记忆消除”交给莫白，莫白看了一眼卡牌上的使用方法，是要用精神力才能使用这张卡。
　　莫白透支了精神力，就将卡牌又交给杜衡，让杜衡消除柳从依在资料室内的记忆。
　　杜衡不知道那段记忆是什么，不过卡牌可以从柳从依脑海中“抽”出那段记忆，将其永久性地删除。
　　记忆被删除后，莫白收起“环境排异”，她体力和精神力双重透支，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离她最近的柳从依伸手抱住莫白。
　　一股柔和的力量从柳从依掌心进入莫白体内。
　　这是柳从依这些天努力用“e人”能力积攒的能量。
　　莫白的能量条有点长，只补充了50%，柳从依便收回了手。
　　不过她的能量和系统给的营养剂不同，系统的营养剂就像在喝能量合剂，没有什么味道，只是在补充体力。
　　柳从依补给的能量却很温暖，有种滋润的感觉，不仅补充了莫白的能量，还安抚了下她因透支力量而受伤的大脑。
　　像是给酸痛的肌肉做了一次按摩。
　　“谢谢。”莫白道。
　　这句话比较简单，柳从依从口型中看出莫白在说什么，笑道：“有什么可谢的，这不是应该的吗？”
　　见柳从依忘记了那段记忆，分尸法医放下了手，他已经没有手术刀了，却还是要做一个放下的姿势，用来证明他还是领域的好怪物，还在遵守规则。
　　莫白将手术刀还给他，说道：“不好意思，我暂时找不到纸笔，借用一下。”
　　法医收回手术刀，反复在破破烂烂的衣服上擦拭手术刀，一脸“我的手术刀脏了”的样子。
　　将手术刀上的墙灰擦干净，法医才慢吞吞地说道：“没关系，反正你对不起我的事情不止这一件，这件还不算最过分的。”
　　莫白心虚扭脸。
　　柳从依左看右看，不太明白现状，眼前这个法医，怎么看都是副本怪物吧？可为什么他和大家相处得这么融洽？
　　莫白也就算了，她向来擅长操纵怪物为自己效命，杜衡和盛炎怎么也摆出一副和分尸法医好像有那么点微妙的兄弟情谊的感觉呢？
　　莫白道：“先不提这件事，我还要治疗盛炎和柳从依的伤势。现在我有个办法能治疗你们身上的伤，但只能救一个，你们两个自己商议决定吧。”
　　她手心中有进入医院前，杨灵溪留下的红色印记。
　　之前她不确定这个印记要怎么用，杨灵溪只告诉她可以保护“爸爸”一次，但这个“爸爸”指的又是谁，莫白并不清楚。
　　经历过404号房间内发生的事情后，莫白明白“爸爸”指的是继承了杨教授怪物基因的人，就是当初他们这些在“7号研究所”注射过提取液的人。
　　她和杜衡的问题已经通过其他手段解决，盛炎和柳从依的却还没解决。
　　印记只能帮助一个人，莫白无法选择，只能由他们两个商议解决。
　　杜衡与盛炎和失聪的柳从依已经相处一整天，很清楚如何同她交流，杜衡从口袋里取出纸笔，飞快地写下莫白的话。
　　柳从依看完后道：“当然是救盛炎，我的听觉只要离开副本就能恢复吧？又不影响正常行动，你们多帮我看顾着后面的危险就行了。
　　“盛炎不一样，盛炎的情况太严重了，他病毒入体，全身疼痛，只要暴露在外面的空气中就会不停受到惩罚，太惨也太疼了，也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当然给他用。”
　　盛炎听了柳从依的话却说：“我用了这个，能使用能力吗？”
　　莫白摇摇头说：“不能，这只能暂时治疗你的伤势，只要你不使用能力，就可以维持下去。一旦你使用能力，违背了领域的规则，还是会被惩罚。”
　　“救柳从依，”盛炎果断道，“她的能力很依赖听力，她需要与人交流才能获得能量和心理阴影的雏形，没有听力她的能力大打折扣。”
　　莫白这才意识到，小镇对他们几人的封印非常精准，都是针对能力给出的伤害。
　　莫白的环境能力需要对环境了解的程度超过50%，小镇就封印了她的视力，让她很难了解环境。
　　杜衡的能力最需要灵活度，小镇就封印了他的双腿，让他只能被人拖着走，连挥动镰刀的力气都没有。
　　柳从依的能力需要与人交流，小镇就封印了她的听觉，让她无法与人交流。
　　盛炎就更别提了，整个能力都被封印了。
　　柳从依是从生命的角度做出的选择，她认为盛炎会继续痛苦下去，必须救盛炎。
　　盛炎是从战斗力角度做出的选择，他要保存最大的战力，认为治疗自己没有任何意义，必须救柳从依。
　　两个人的理由都无比充分，却也都是在为对方考虑。
　　看到这样的队友，莫白不由心中一片柔软。
　　因厉鸣而产生的怨气也渐渐消散。
　　不是所有战斗组玩家都是厉鸣，不是所有组织都是“无间”，她不能视所有战斗组为敌人。
　　“可是人是会变的喵~”小七在莫白脑海中说道。
　　梦醒了，小七也就消失了。
　　实际上在进入404房间时，小七就回到莫白的脑海中了。
　　404房间的力量压制住了梦境领域的力量，莫白无法同化404房间，小七没办法在那个房间内具现化，只能重新变成意识形态。
　　不过从那之后，小七说话的尾音就带上了“喵”音，它真的很喜欢黑猫形态。
　　“我知道，我会小心警惕的。”莫白在心中安抚小七。
　　杜衡飞快地将盛炎的话告诉柳从依，柳从依皱了下眉，随后又给出了更充分的理由：“我没办法从这个小镇的npc身上获得能量。”
　　众人看向柳从依，柳从依道：“莫白不知道，你们两个应该还记得，在前往医院前，我曾经试图和路边的人问路，但是他们一个个像精神有问题一样，神情呆滞，很难交流。
　　“我和你们交流也能获得能量，只是人数少，能量也少一点，不过也在缓慢增长。等将来和丁寻他们会合，聊天的对象更多，不会因为听力损失多少能量。”
　　她又给出了充分的理由救盛炎。
　　盛炎眉头一皱，上前一步，看来又想出了新的理由。
　　莫白没等他说话就做出了决定：“行了，先救盛炎。”
　　盛炎不赞同地看向莫白。
　　莫白也给出了充足的理由：“我们马上就要赶往‘瘟疫花园’副本，那个副本距离这里比较远，你走路太慢会拖慢我们的速度。而且同丁寻他们会合后，他们手里有张卡也可以救人，到时候再救柳从依。”
　　莫白也是从生命角度做出选择的，不救盛炎，他真的会流血过多死去。
　　这次莫白没有再给盛炎拒绝的机会，她将手拍在盛炎身上，一道红光从她掌心飘出来，变成一条红裙子，套在了盛炎身上。
　　众人：“……”
　　盛炎的伤痊愈了，可红裙子没有消失。
　　似乎只要这个红裙子在，就能一直保护盛炎。
　　“什么玩意！”盛炎试图脱下红裙子，谁料这裙子像是绑在他身上一样，无论如何都脱不下去。
　　“我就说该救柳从依！她穿这个裙子会很漂亮的！”盛炎额头青筋暴起，气吼吼地说道。
　　“有力气吼了，挺好的。”杜衡上前拍了拍盛炎的肩膀。
　　柳从依笑着扯了下盛炎的裙子，在盛炎的怒吼中无辜地说了一句：“我听不到。”
　　莫白也劝道：“裙子和命哪个重要，这是未来超星级怪物的爱，收下吧。”
　　盛炎：“……”
　　如今衣服脱不下去，盛炎也只能认了。
　　分尸法医见他们几人全部健全了，不耐烦地从地下通道走向住院部。
　　路过盛炎的时候法医还说了一句：“一条裙子怎么了？这不比我的衣服好多了。”
　　盛炎对着法医的背影大喊道：“喂！你还是个副本怪物吗？你的人性有点多啊！”
　　法医忙着做正事，飞速赶往5楼，一路小跑到501病房。
　　他打开病房门，只见里面躺着一个……不成人形的东西。
　　这个人，身体已经完全萎缩，只剩下一个大脑还完整地被保留在头骨之中，似乎这么多年，他身体的所有营养，全部用来维持大脑的梦境，维持这个领域了。
　　分尸法医走上前，半跪在床边，耳朵贴在头骨上。
　　他听了很久很久，也不知听到了什么声音。
　　莫白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良久后，法医抬起头，头骨内的大脑也变成一团灰，风一吹就散了。
　　法医的神情却很安心，他说道：“小沈说他已经完成了任务，他成功传递了情报，将工作交给接下来的同伴，他没有遗憾，先走一步了。”
　　“你能听到一具尸体在说什么？”杜衡不解地问道。
　　盛炎也想吐槽，但他在忙着给柳从依实时记录，没时间说话。
　　既然柳从依将救命的机会给了他，那么盛炎就要做柳从依的耳朵，让她能“听”到一切声音。
　　法医的神情很严肃，又带着一丝骄傲和自豪，他说道：“我是个法医，我当然能听到死者的声音，这是我职业。”
　　说完这番话，分尸法医突然像是醒了一般，他望着手中的手术刀，喃喃自语道：“是啊，我的任务不该是永远保守秘密，我的任务、我的职责、我的使命……是将死者的声音传递出去！”
　　他看向莫白，大大的眼中充满了光。
　　分尸法医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他大声道：“原来我守护这么多年，只是、只是想找一个，能够清醒地听到我的声音的人。”
　　莫白轻轻点头。
　　那份资料从来都不是什么研究记录，而是分尸法医自己的笔记。
　　他要做的，就是将这份笔记传递出去，完成他死前最后一份工作。
　　“我做到了。”分尸法医看着莫白，“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说罢，他坐在梦魇怪物的床边，身体血肉风化，只留下一堆散落的白骨。
　　他早在七年前就死去了。
　　莫白在他身上，也看到了光，飞向了未知的方向。
　　“这是怎么回事？我第一次看到副本怪物是以这样的方式消失的。”杜衡道。
　　“因为‘恶意’被终止了，”莫白轻声道，“‘负向的流动’结束，转化为‘正向的流动’，由死向生，死亡也可以是新生。”
　　“你在说什么？”杜衡问道，“我一句也听不懂，你说话越来越像我们队长了，他整天神神秘秘的，说着谁也听不懂的预言。”
　　莫白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觉得我距离看透这个世界的本质，还差一点点。”
　　一直沉默的柳从依突然说道：“盛炎写字慢，我不知道在讨论什么严肃的问题，但是你们没发现，我们已经从五楼毫无感觉地来到室外了吗？你们没发现医院消失了吗？我们没有‘安全区’保护了，我又想咳嗽了。”
　　正如柳从依所说，分尸法医化成枯骨后，医院就消失了。
　　他们站在一片平地上，周围没有任何建筑，只有枯草中躺着一只早就死去的黑猫。
　　莫白手中不出意外地，又多出了两张卡牌。
　　“废弃医院的废墟”和“梦境的废墟”。


第102章 疾病小镇（三十）
　　临走前，莫白埋了那只猫。
　　顺手的事情，并不麻烦。
　　她对这只猫没有什么太深的感情，只是想这么做。
　　就让这只猫，和这座满是故事的医院一起埋葬吧。
　　拍好土后，莫白等人立刻前往“瘟疫花园”。
　　法医给出了尸检报告，调查警员为这对母女做了“笔录”，她的“同事”们将信息交给她，也将后续的工作交给了她。
　　莫白身上背负着责任。
　　她很担心顾天冬三人，可她不知道三人被骗到哪里去了，不能浪费时间漫无目的地寻找。
　　同为玩家，她也要相信三人自我保护的能力。
　　杜衡有“瘟疫花园”的地址，他说他那位“补天”的队友去的就是“瘟疫花园”。
　　主机在他的队友手中，队友为他上传了“瘟疫花园”的位置。
　　杜衡拿出一张卡，卡牌落地，化为四辆摩托车。
　　“跑步太慢了，还会浪费体力，用我的卡牌。”杜衡得意地说，“我们‘补天’队长告诉我，‘疾病小镇’这个副本听名字地图就很大，要携带一些交通工具，我就带上了卡牌‘疾风车队’，B级卡，能变出1-5辆摩托车，每辆车后面还能载一个人。”
　　盛炎很喜欢这些帅气的机车，骑上去溜了一圈。
　　杜衡介绍道：“既然卡牌名字叫做车队，车队内部就有通讯装置，每个头盔上都有对讲机，可以单频对话和公频对话，不过超过1公里的距离就不能使用了。”
　　四人骑上摩托车，一路飞驰，前往“瘟疫花园”。
　　路上，莫白打开和杜衡的单频对话，问道：“你很尊敬你们队长。”
　　“那是当然的了，”杜衡吹嘘道，“他是整个永无乡……不，整个无限世界最聪明的人，也是最有大义精神的人。你已经知道观赏组的秘密了吧？我也不避讳你了，要不是有我们队长，整个永无乡恐怕很难找到一个高级观赏组玩家了。”
　　早在“7号研究所”时，莫白就感受到了杜衡对“补天”队长的推崇和热爱。
　　如果这位队长真的像杜衡说的那样，那她也十分敬佩这位队长。
　　“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见见他。”莫白道。
　　杜衡说道：“你一定要加入我们‘补天’啊！我们队长早就听我说过你的名字了，我还建议他申请一张通行卡去桃花源看你，不过他拒绝了，他说‘我们终有相遇之日’。”
　　由于高级玩家和低级玩家实力差距过大，系统为了保护双方玩家，设置了类似签证一样的通行证。
　　桃花源的玩家不到实力不允许去永无乡，在永无乡定居的玩家，必须申请一张通行证，通行证会将高级玩家的实力压制到中-5级，看起来就和中级玩家一样。
　　至于那些实力不够，无法在永无乡定居的高级玩家，在桃花源定居后，在桃花源内的实力也被压制到中-5级，只有回到副本中才能展现自己的真正实力。
　　因此桃花源有高级玩家，但是莫白从来没有见过。
　　听了杜衡的话，莫白疑惑道：“你们队长是预言家吗？说话神神叨叨的。”
　　“他不是预言家，不过他是挺喜欢装神秘的。”杜衡嘿嘿一笑。
　　莫白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很能装的形象，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杜衡道：“他说，现在没必要说。”
　　莫白：“为什么？名字都不能说了吗？”
　　杜衡忙道：“你不要因为这个对我们队长产生什么不好的印象，他没有恶意，只是他奉行一个原则，眼见为实。他说如果有一天你们真的有机会见面，他会向你介绍他自己，不需要我转述。说来也奇怪，他话里怎么有‘你们可能没有见面的机会’的意思呢？”
　　“如果我死在这个副本中，就没有见面的机会了。”莫白道。
　　尽管没见过这位传说中的队长，莫白也隐约猜到了队长对她的态度。
　　这位队长在通过杜衡观察她的实力。
　　通过杜衡的描述，莫白对补天的队长有了一个初步的人物画像。
　　补天队长绝不是杜衡口中提到的亲和力极强、极有大义的人，相反，莫白觉得他是个极致的实用主义者。
　　莫白承认，在永无乡这样的环境中，能够保护观赏组的玩家一定不是坏人，但要运营这么大一个组织并不容易，尤其是在另外两大组织的环伺之下，当队长的一定要学会权衡利弊。
　　莫白换位思考，如果她的朋友比如丁寻告诉她，在副本中认识到一个很聪明很强的好朋友，希望能介绍这位朋友加入他们的小队，莫白的第一反应也不是热情接待，而是观摩考察。
　　先确定品行，再确定实力，最后还要确定兴趣和喜好。
　　等第一次见面时，她一定能准备出最适合对方的态度去结交对方。
　　舒适但并不真诚。
　　莫白也是这样的人，因此她很理解补天队长的做法，只是她并不喜欢这样的人。
　　她更喜欢丁寻、杜衡、盛炎这样直来直往的人，喜欢叶平均和顾天冬这样心思细腻但并不主动谋算他人的人。
　　杜衡的算盘也是打错了，莫白从来没想过加入补天，不需要和队长有太多的交集。
　　她现在最感兴趣的是杜衡的队友，这是目前为止他们队伍能够联合的最强战力。
　　就像补天队长一样，莫白也向杜衡打探起那位队友的实力和性格了。
　　她也要在第一次见面时，就用最舒适的方式与她接触。
　　杜衡曾说过，他的队友是一位非常有个性的女性。
　　他们之间有一张通讯用的卡牌，叫做“子母机”，主机可以向分机发送一些信息，分机只能接收消息，不能发送。
　　“你拿的是分机？”莫白敏感地问道，“你们两个组队，她是队长？”
　　“她比我强。”杜衡道。
　　莫白想起杜衡之前说过，他可以拜托队友治疗盛炎，不由问道：“你的队友有治疗能力？”
　　“与其说是治疗，不如说是封印，不及你的治疗方式好，所以你有治疗办法的时候，我就没有强求。总之，她是个很美很美的玩家，你见到她就知道了。”杜衡说道。
　　莫白意识到杜衡不想透露队友能力和身份，这里是两人的单人对话频道，盛炎和柳从依听不到，她也就大方地问了：“你的这位队友是观赏组玩家，对吗？”
　　“瞒不过你。”杜衡道。
　　“她单独行动，你不怕她遇到另外两个组织的成员，将她变成卡牌吗？”莫白问道。
　　杜衡笑道：“我刷新的位置和她不一样，而且我当时的状态，好像应该是她担心我，而不是我担心她。哈哈哈！
　　“你不用太担心她，将观赏组变成卡牌是有条件的，必须在对方发动能力时杀了他，才能获得能力卡牌。如果趁着对方没有施展能力偷袭，是无法得到卡牌的。
　　“我的这位队友一旦施展能力，没人能伤到她的。”
　　莫白听后，倒是安心了不少。
　　她最担心顾天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暗算，但必须要杀掉施展能力的观赏组才能得到卡牌，那没人能杀得了顾天冬。
　　顾天冬的“拒人千里”和“不近人情”能够完美防御物理攻击和精神攻击，外貌值低于他的人根本不可能突破他的防御，而那些战斗组的玩家，外貌值怎么可能高于顾天冬。
　　莫白终于把心放下，对杜衡说：“我对你的队友真的很感兴趣。”
　　“总之她很强很美，但是你见到她之后……请一定要把她当做一个‘人’来看待。”杜衡道。
　　莫白还想说些什么，不过这时他们已经抵达“瘟疫花园”了。
　　柳从依停下车，取下头盔猛烈地咳嗽了几声，吐了口气道：“总算到新的领域了，我觉得皮肤有种灼烧痛，肺部也像要炸开一样，小镇里的居民是怎么在这种环境下生存三个月的？”
　　莫白也很奇怪，她在笑容马戏团看到的观众们还挺正常的。
　　杜衡倒是解释道：“这个我知道，因为小镇居民是领域组成的一部分，他们是受到领域保护的，就像水里的鱼一样，对污染有一定抵抗力。我们玩家是外来者，是突然掉进水里的鸟，水对我们不是保护，是伤害。”
　　盛炎在那边忙着给柳从依速写杜衡的话，战斗组玩家的敏捷度被他用在同声记录上了。
　　“瘟疫花园”是一座巨大的庄园，按理来说，这里满是玫瑰，芳香四溢，在领域外都能闻到玫瑰的香味。
　　可他们抵达的“瘟疫花园”却看不到花，也闻不到香味，甚至连庄园大门都看不清楚。
　　整个“瘟疫花园”被一团白雾笼罩着，外面的人无法看到里面的情况。
　　“这是怎么回事？”站在庄园门前，柳从依问道。
　　盛炎和莫白也心生警惕，怀疑领域内出现了异变。
　　只有杜衡发出了一声感慨：“我姐开大了啊！这是打起来了吗？”
　　“这白雾是你的队友弄出来的？”莫白问道。
　　杜衡用力点头。
　　柳从依想起了厉鸣一招摧毁整个医院的地图炮式攻击，不由感慨道：“你队友的攻击范围也是整个领域？你们高级玩家战斗力都是这么强的吗？”
　　杜衡嘿嘿一声没说话。
　　倒是盛炎替他回答了：“分人，杜衡就做不到。”
　　他边说还边写给柳从依看。
　　杜衡气道：“喂！盛炎，你这个人说话真的很欠揍啊！”
　　盛炎先是写完杜衡的话，才说道：“是啊，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柳从依笑道：“别吵了，你怎么连吵架的话都写给我看啊，累不累啊？”
　　盛炎道：“我又不用战斗，累什么累。”
　　“我看你是没办法战斗憋了一肚子火。”莫白敲了一下盛炎的头。
　　盛炎这个人，真的很有大狗属性。
　　盛磊对他好，盛磊死了，他宁可死掉也要为哥哥报仇；莫白对他好，帮他解除封印，他就听莫白的命令，指哪儿打哪儿；柳从依将治疗的机会让给他，他信守承诺，做柳从依的耳朵，尽职尽责地为柳从依展现声音。
　　盛炎的缺点很多，冲动、嘴欠、分不清场合、还容易投放太多的感情让人产生负担，但他的优点也是如此明显。
　　莫白压住两个吵架的队友，推了下庄园大门，“瘟疫花园”的大门打开了。
　　“能进？”莫白问道。
　　“能进，我姐都开大了，你放心，这个领域绝对安全。”杜衡对他的队友十分信任，率先走进去。
　　一进门，莫白等人的咳嗽减轻，皮肤的灼烧痛也消失了。
　　与此同时，他们感受到了一股凉意。
　　天空上飘下无数白色的“雪花”，柳从依伸手接住，问道：“下雪了吗？”
　　“不是雪。”莫白也接了一片“雪花”，“雪花”很凉，但入手不化，而且触感像树叶。
　　天上落下这样一片片像“雪花”般的落叶，地面上则是一片又一片大小不一的雪花树叶。
　　有的“雪花”足有四五平米，盖住一大片一大片的花朵，玫瑰们被雪花压弯了枝叶，无法释放瘟疫。
　　还有的“雪花”和一个人差不多大，下面盖着一个又一个身上腐烂伤口的人。
　　莫白探了一下这些人的鼻息，他们没有死去，只是睡着了。
　　几人向前走去，走到花园中心，看到一棵巨大的、纯白色的……树。
　　应该叫做树吧？她高达几十米，枝叶茂盛，笼罩住整个“瘟疫花园”。
　　天空中飘落的“雪花”是她不断飘落的树叶，笼罩住“瘟疫花园”的白色雾气是她的“雪花”。
　　“这是……”盛炎震惊地看着这棵树，似乎也猜到了她的身份。
　　杜衡道：“她就是我的队友，邱雪融，观赏组高-8级玩家。观赏组玩家到了高级后，称号和能力彻底融合，外貌也会无限接近于称号。她的能力是，‘雪衣之树’。”


第103章 疾病小镇（三十一）
　　“我天，她的体型平时就这么大吗？”盛炎仰头问道。
　　“只是施展能力时会生长，平时和人类的身高差不多。”一个清冷的女性声音从四面八方层层叠叠地传来。
　　好像每一片树叶都会发出细微的声音，齐声汇聚在人耳中，有种空灵感。
　　“人类？”莫白伸出手，放在纯白的树干上，声音透着一丝疑问。
　　“你很美丽，也是观赏组？”邱雪融空灵层叠的声音汇聚到莫白耳中。
　　“是的。”莫白回答道。
　　“以后你就会懂了。”邱雪融像冰雪一样冷，不带一丝人气。
　　莫白又怎么会不懂呢。
　　邱雪融最开始肯定也是想像人类一样生存的，也会努力融入到这个世界中，可是周围人的眼光会让她渐渐意识到自己是个异类。
　　即便补天的队长要求成员们不要用异类的眼光看待她，也无法控制人心，很难有人以平常心与她相处。
　　周围人有错吗？也没有错。
　　大家也只是受环境和人性的影响罢了。
　　周围人或许没有用异样的眼神看待过她，但大家一定不敢与她有太深的接触。
　　一旦大家对她的态度变成了客气，那也就变成了疏离。
　　疏离产生，她也会渐渐地觉得，自己不再是人类了。
　　“我可以和你聊聊天吗？”柳从依也学着莫白，将手放在邱雪融身上。
　　莫白见盛炎并未上前当记录员，有些奇怪。
　　“为什么？”邱雪融问道。
　　柳从依不用盛炎帮忙转化成文字，就好像能听到邱雪融的话一般回答道：“我受副本的力量限制，失去了听觉，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能听到你的声音。我的能力是通过与人接触获得社交能量，无法交流，我就无法施展能力。我想尽可能地和其他人交流。”
　　邱雪融沉默了片刻后说道：“我刚刚说话的时候，你是否与雪叶有接触？”
　　“是啊，我当时手中正抓着一片雪花。”柳从依道。
　　邱雪融告诉她：“雪有冬眠、冰封、沉寂的能力，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封印怪物和玩家的能力。我想，我大概是暂时封印了你体内的负面影响。”
　　“可我只能听到你的声音。”柳从依道。
　　“因为你拿着我的树叶，树干和树叶之间的交流是不需要声音的，是通过神经传导的。”邱雪融道。
　　其他人也能听到邱雪融的话，盛炎对杜衡道：“你当时就是想拜托雪姐帮我封印身上的污染？”
　　面对这样的邱雪融，即便是盛炎都自发地称呼为“姐”，以示尊重。
　　“是的，不过你的污染太严重，只能用这一地人的方式来封印。”杜衡指了指地面雪花下面埋着的人，“到时候你就睡在雪花下面，等副本结束被传送回桃花源，就可以醒来了。”
　　“那还是莫白这种方式好，最起码，我还能做个肉盾。”盛炎自嘲地说道。
　　“别这么说自己，我也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起战斗，你身上还有好几张有用的卡牌呢。”杜衡拦住盛炎的肩膀安慰他。
　　另一边，柳从依在和邱雪融对话。
　　她问道：“雪融，你为什么要封印这个领域？”
　　邱雪融说道：“领域内封印的宝物被人偷走了，埋葬在花丛下的尸骨复苏，我要镇压住这些尸骨。”
　　“宝物被偷走了？”莫白惊讶道。
　　邱雪融道：“是‘六道’的人做的，我晚来一步，让他们盗走了宝物。现在他们正拿着领域内的宝物前往‘恋爱游乐场’，要将宝物与超星级怪物的本体融合。”
　　“那超星级怪物岂不是要诞生？”杜衡激动地插嘴道，“雪姐你管这堆怪物干嘛，一群死人，让它们自己在领域里厮杀就好，为什么要浪费力量镇压它们？我们快去‘恋爱游乐场’阻止超星级怪物诞生啊！”
　　“超星级怪物诞生了又怎么样？”邱雪融冷冰冰地说。
　　杜衡道：“‘四方天’形成，无限世界和副本融合，玩家随时活在副本中，毫无喘息的时间，无数玩家将死于非命。”
　　“与我有什么关系？”邱雪融的声音不带一丝人气，“我可以找个合适的地方扎根生长，做一棵‘雪衣之树’，静静地沉睡着。如果有一天，有曾经善待我的人来到这棵树下，我愿意为他撑起枝叶，挡风避雨，愿意为他准备一个好梦。”
　　“这……”杜衡说不出话来。
　　观赏组的人一旦强大到极限，就愈发脱离人类，邱雪融就是这样。
　　这时莫白说道：“既然这样，你也没有必要施展能力封印这个领域，因为这个领域也和你没有关系。一定有什么事情将你留在这里，这件事在你心中，比阻止超星级怪物诞生还重要，对吗？”
　　“真是个通透的人。”邱雪融叹息一声，上空垂下一条宛若柳树的纯白色枝条，轻轻地莫白头上拂过。
　　像是一个穿着雪衣的美丽女人，伸出手安抚着莫白。
　　莫白有种被“雪衣之树”拦在怀中的感觉。
　　“你说对了，有一朵玫瑰花将我困在了这里。”邱雪融道，“我要帮他镇压这里的异变，等待一个女生前来，收走他早就承诺给对方的东西。”
　　“是莫向由吗？”莫白问道。
　　“原来他说的人是你。”邱雪融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随后，这棵巨大的纯白之树渐渐缩小，一棵一人多高的树出现在众人面前，她身高大概有一米九，比所有人都高，身上披着雪叶做成的衣服，头发是白色的，像枝条一样。
　　她没有四肢，身体像树干一样，会用头发当做手。
　　垂下的枝条般的头发中间，有一张很美丽的脸。
　　很美，但依旧是纯白色的。
　　她像个雪人，像个美丽的观赏品，只是静静站在那里，都让人不由感叹造物的神奇，竟然能将人、树、雪融合得这么美丽，竟然能够绘制出这样色彩不一的白。
　　确实是观赏组，也确实很难让人将她当做人类。
　　随着邱雪融变为人形，地面上的雪花树叶渐渐融化，雪花下面埋葬的怪物也渐渐苏醒。
　　“姐姐姐！”杜衡高喊二声，“它们醒了！”
　　“我知道。”邱雪融冰晶般的眼中没有杜衡，只映出了莫白的身影。
　　“难道说……莫向由把自己和这片花丛融合在一起了吗？”莫白问道。
　　“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邱雪融道，“你可以自己听他说，他希望你将他带回去，不要让他被埋葬这片枯骨之中。”
　　“那我们……”杜衡迟疑地说。
　　“离开这里。”邱雪融道。
　　杜衡没有走，盛炎和柳从依也看向莫白。
　　在杜衡等人的心中，无论邱雪融展现出来的实力有多强，他们的队长都是莫白。
　　“你们走吧，”莫白道，“莫向由不喜欢见别人，我一个人可以。”
　　“开什么玩笑，这里的怪物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就算他们只是B级怪物的水准，你一个人打这么多怪物也会累死。”杜衡道，“而且这些怪物……我竟然看不到它们的弱点，这证明它们没有灵魂，无法收割，你不管杀死它们多少次，它们都会爬起来。”
　　“我可以去找异变的根源，你放心吧。”莫白道。
　　盛炎没有反对，他只是默默地取出两张卡塞到莫白手里，莫白一看，是“影子世界”和“蛛丝”，盛炎在7号研究所得到的卡牌。
　　杜衡见状，也不多说什么，也拿出两张卡牌递给莫白是，“这张‘蚁穴’和‘岩石堡垒’给你，也是在研究所得到的卡牌。”
　　杜衡只能携带一张S级卡牌，“死亡镰刀”是他首选，像“捆仙绳”这种从别人手中夺来的S级卡牌，他是没办法带入副本的，这两张A级卡已经是杜衡最强大的战斗卡牌了。
　　“蛛丝”和“蚁穴”都有群体攻击的能力，“岩石堡垒”是防御系卡牌，“影子世界”能让莫白融入到影子中，没有相关能力的怪物伤不到她。
　　这几张卡针对这种遍地怪物的情况，确实有效。
　　莫白没有推拒，直接收下了卡牌。
　　她张了张口，想要跟队友们说，日后会还给他们同等级的卡牌。
　　可她的话还没说出口，盛炎就看出了她的意图，指着自己完好的皮肤说：“你要还我卡牌，那我之前被你救过的账要怎么算？”
　　杜衡也道：“你在我身上用了一张救命卡‘触手替身’，你也没向我索要报酬啊。”
　　莫白笑了下，说道：“你们在想什么，我可没说要弥补相应卡牌。我是说，用剩下会还你们。”
　　“不用，放开手脚使用，咱们穷家富路，在副本里不用省。”杜衡豪爽地说道。
　　柳从依不知道要给莫白什么，她没有太强力的卡牌。
　　她只能上前一步，仅仅抱住莫白，源源不断的能量涌入莫白体内，一直到莫白的能量超出了上限的50%，身体实在无法容纳太多的能量，
　　柳从依才脸色惨白地收回手。
　　柳从依是把自己的能量也全都送给了莫白。
　　不仅如此，她还拿出一瓶中级营养剂想交给莫白。
　　莫白连忙拒绝：“停！你自己的能量已经空了，这种救命的道具就不要留给我了。盛炎已经给我一瓶营养剂了，够用。”
　　柳从依听不到她的话，不过盛炎能听到。
　　盛炎一把扛起柳从依，对莫白点点头，同杜衡一起走向庄园的大门。
　　邱雪融静静地看着莫白等人互赠卡牌。
　　等杜衡和盛炎走开后，邱雪融牵动了一下嘴角，似乎在笑。
　　可她太冷了，即便笑也透着一丝冰冷的意味。
　　莫白看着她。
　　邱雪融道：”他们似乎忽略了你的美丽。”
　　莫白想了下，发现还真是这样。
　　她此时的外貌值已经非常高了，是那种走到街上，回头率200%，无数人多次回头的惊人美貌。
　　而且她还耀眼、醒目。
　　似乎是受“金刚石”的称号影响，她不管走在哪里，都是人群中最醒目的那个，璀璨得让人无法转移视线。
　　可是她这么美，无论是丁寻、叶平均，还是柳从依、盛炎，最近都不会用惊艳的眼神看她了。
　　除了丁寻没事会调戏她几句小美人，余下的人都将她视作一个人，一个队友，一个托付后背托付生命生死与共的战友。
　　盛炎等人与她相处久了，还可以说是看习惯了，不觉得美了，可杜衡与莫白仅仅见过两次，第一次还和盛炎一样因为她的美貌而产生了暧昧的情愫，这一次却好像能透过这副皮囊看到莫白的灵魂了。
　　不仅是队友，哪怕是身为敌人的厉鸣，前期还会因莫白的美貌升起色心，等莫白睁开眼后，厉鸣对她的感情就只有敬畏和恐惧了。
　　莫白就是有这种让人忽略她的外貌值的力量。
　　邱雪融道：“就算有一天你变成我这种样子，他们几个大概也会和你勾肩搭背、讨价还价。”
　　莫白替杜衡说了一句：“杜衡希望我将你看做一个人。”
　　邱雪融笑笑道：“他担心我的安危吗？”
　　莫白沉默了。
　　就连她都知道观赏组会被变成卡牌，杜衡却依然没有担心过邱雪融。
　　杜衡很尊敬邱雪融，也靠着“雪姐”这样的称呼，努力将她视作队友。可是，他只是将邱雪融当成一个强大的存在，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需要担心的人。
　　杜衡等人对莫白就不同，莫白已经多次展现出远超等级的实力，超乎常人的判断力和决断力，可他们还是会担心莫白，将她当做家人，巴不得掏出身上所有的家当送给她。
　　邱雪融留下了一句话：“你灵魂的光芒，远胜于皮囊的美丽。”
　　说罢，她化作无数轻盈的雪花，随风飘到庄园外。


第104章 疾病小镇（三十二）
　　随着邱雪融的离去，整个“瘟疫花园”从一片纯白恢复了原本的色彩。
　　莫白看着一个又一个爬起来的怪物，取出了卡牌“蚁穴”和“蛛丝”。
　　这两张卡一张是群攻卡牌，一张是群体控制卡牌，用来对付这些智力低下、不够强大、却数量多又难以杀死的怪物刚刚好。
　　“蚁穴”卡是一张非常邪门的卡牌，它有两种使用方法。一种是放在地面上，它会在地面上自动出现一个蚁穴，里面会爬出无数体长8cm左右，牙齿锋利，能释放低酸、有麻醉效果体液的蚂蚁，持续时间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内，蚁穴内出现的蚂蚁数量是无限的，但时间一到，蚁穴会消失，蚂蚁们也会纷纷死亡。
　　第二种方法令莫白极度厌恶，是找一个女性，将其麻醉或者打晕，将卡牌放在对方的小腹上，该名女性的小腹就会被卡牌改造，爬出无数体长10cm，牙齿和前面一对脚极其锋利，能释放强酸、有麻醉效果体液的蚂蚁。
　　被卡牌变成“蚁后”的女子会在一个小时后死亡，但卡牌不会消失，还可以找下一个女性作“蚁后”，如此便可反复使用五次。
　　很显然，第二种方法的实用性更强。
　　成为“蚁后”的女性可以是玩家，也可以是npc，如果有其他玩家得到这张卡，说不定会选择副本中的npc作为“蚁穴”，提高卡牌的利用率。
　　莫白不会使用第二种方法，她也很庆幸杜衡将这张卡给了她。
　　她自己厌恶第二种使用方式，愿意舍弃更强大的蚂蚁军队和反复使用卡牌的优势，但她不能要求杜衡也像她一样拒绝第二种方式。
　　毕竟第二种方式更有效，在危机时刻，也更能救命。
　　有些东西是强求不来的，莫白交友的方式是只筛选不改变，尊重每个人的选择。如果杜衡真的用了第二种方式，哪怕他是用副本中的一个女性怪物做“蚁穴”，莫白也会渐渐远离他。
　　当初杜衡得到这张卡，莫白看到卡牌的使用效果时，心中就是一阵恶心，不过她没有说什么。
　　好在现在杜衡将卡牌赠予了她。
　　这证明杜衡不是没有底限的人。
　　她也不用为卡牌的使用方式而纠结自己会不会失去一个朋友。
　　莫白将卡牌放在地面上，地面出现一个直径3cm的小坑，里面源源不断地爬出长8cm、宽1cm的红色蚂蚁。
　　它们在莫白意识的驱使下，涌向那群腐尸，将腐尸们团团围住。
　　腐尸的数量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看起来很多，可蚂蚁的数量是成千上万的。
　　这些蚂蚁非常弱小，遇到像盛炎这样的玩家，盛炎只要用火焰覆盖住全身，蚂蚁们连靠近都做不到就会烧成灰烬。
　　不过腐尸没有什么特殊能力，只是数量多、不会死以及身体有尸毒，数百只蚂蚁包围住一个腐尸，蚂蚁们在尸毒的作用下不断死去，腐尸的身体也被蚂蚁释放的低酸腐蚀，身体不断残缺。
　　莫白可以用意识控制蚂蚁攻击的大致位置，她嘱咐蚂蚁们专门攻击腐尸的双腿，阻止它们的行动。
　　用”蚁穴“控制住腐尸后，莫白向前走，花园的中心有一栋四层的洋房，洋房附近种满了芳香四溢的花，和莫向由的别墅非常像，莫白本能地觉得这栋房子内或许藏着莫向由的秘密。
　　可她只是走了两步，就被疯涨的玫瑰拦住了脚步。
　　那一朵朵深红色的玫瑰中心散发着黑气，这些黑气就是副本中的诅咒。
　　沾上黑气的人会患上怪病，最终变得和这些腐尸一样，成为玫瑰花丛下的尸骨。
　　“瘟疫花园”内真正的怪物是这些释放诅咒的玫瑰花，而不是那些尸骨，腐尸们本该安静地睡在花丛下的。
　　根据邱雪融所说，莫白判断腐尸们异变的原因和莫向由有关，邱雪融镇压这些腐尸，也是在保护莫向由。
　　玫瑰们野蛮生长着，拦住了莫白的脚步。
　　莫白取出第二张卡牌“蛛丝”，这张卡的使用方法相对简单，就是会垂下一根蛛丝，将这根蛛丝粘在使用对象身上，卡牌就会释放出编织成网的蛛丝，困住使用对象。
　　蛛网有两种变化方向，一种是单体攻击，蛛网会变成像茧一样又厚又坚韧的蛛丝，将单个个体牢牢捆住，没有巨力是无法挣脱开的。
　　当然，对盛炎这种火系能力者无效。
　　另外一种则是群体攻击，蛛网会变得又薄又大，不停地延展织网范围，粘住所有攻击对象。
　　群体攻击时，蛛网并没有那么坚固，大概和尼龙绳差不多，玩家或者怪物用力一扯就会扯断，不过拿它对付“蚁穴”这类的攻击方式最合适不过，蚂蚁的力气是没办法挣脱蛛网的。
　　对付这种只会生长力气不大的玫瑰刚刚好。
　　一根蛛丝沾到一朵玫瑰上，蛛网迅速以这朵玫瑰为中心，飞快地织网，以玫瑰花丛为支撑点，在花丛上方凝结出一张覆盖整个庄园的巨大蛛网。
　　偶尔有摔倒的腐尸砸断蛛网，蛛网也会迅速填补上空缺。
　　卡牌持续时间半个小时，可以使用三次。
　　玫瑰们被蛛网缠住，想靠近莫白，却又无法突破蛛网的束缚。
　　但它们还阻拦了莫白的脚步，它们密密麻麻地生长在这片花园中，让莫白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一旦试图从玫瑰旁边走过，就会不断染上诅咒，等莫白走完这一段路，大概也会中了玫瑰的毒。
　　好在莫白有“影子世界”。
　　影子世界可以让莫白潜入影子中，在影子中前进。
　　这个状态下的莫白无法使用能力，不过也不会被攻击，影子内自成一个世界。
　　除非是像“独影”那种也拥有可以进入影子中的能力，其他怪物，即便是S级怪物也无法伤害到莫白。
　　“影子世界”的持续时间最短，一次只能持续5分钟，可以使用3次。
　　这是一张逃命的卡牌，也可以当做闪现使用，如此逆天的能力，使用5分钟已经很好了。
　　真正使用这三张卡，莫白才切身体会到“7号生物研究所”的5个超A级怪物有多强。
　　同样，拥有多种能力，又能拟态又可以释放鳞毒还能轻微影响玩家情感的幻蝶也很强，当初困住莫白的蚂蚁群就是被幻蝶毒死的。
　　幻蝶这种棘手的怪物变成S级，不知道要有多强。
　　莫白怀疑顾天冬三人就是被幻蝶骗走的，也不知道幻蝶要做什么。
　　这怪物挺强的，唯一的弱点就是脑子，满脑子情情爱爱的东西，恋爱商极低的莫白不太能理解恋爱脑怪物的目的。
　　现在不是担心三位队友的时候，她要尽快进入那个房间，找到莫向由——
　　或者莫向由变成的卡牌。
　　莫白施展影子世界，自身化作一道黑影，融入地面上的影子里。
　　她可以在蛛网交织成的影子中移动。
　　莫白通过“影子世界”避开玫瑰花丛的诅咒，直接来到洋房。
　　她担心洋房外的花也有毒，就越过大门，直接进入洋房内。
　　一楼的待客大厅内，坐着一具穿着汉服的枯骨。外衣是深蓝色的，上面绣着暗紫色的花，由丝绸所制，一看就很贵，是莫向由焚香时常穿的衣服风格。
　　枯骨身上没有血肉，只是一具白骨，他端坐在椅子上，姿势十分优雅。
　　莫白来到枯骨身边，在影子世界里小心地观察着枯骨。
　　枯骨原本是一动不动的，在莫白靠近他时，他突然“咔哒”“咔哒”响了起来。
　　这具枯骨动了，他的头部转向莫白隐藏的方向，头骨上原本是眼睛的两个窟窿正对莫白，像是在凝视她一样。
　　枯骨就这样看着莫白，指了指桌面上的香炉。
　　莫白并不害怕，她走出影子世界，打开香炉的盖子看了一眼，里面没有香，而是一块散发着香气的新鲜血肉。
　　莫白拿起桌上的火柴，放在那块血肉上，血肉像熏香一样被点燃，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莫白盖上香炉的盖子，看到那缕香烟飘向枯骨，缠绕在枯骨之上，枯骨上渐渐长出了血肉，化成莫向由的身影。
　　莫白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沉底，她知道，厉鸣没有说谎，莫向由真的早就死了。
　　拥有了人形的莫向由轻声说道：“我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你有什么问题，尽管提问。”
　　“你骗了我多少？”莫白压低嗓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哽咽。
　　“从哪儿说起呢？”莫向由想了想道，“我骗你的地方太多了，真真假假的交织在一起，我都不知道哪些事情是真的，哪些事情是假的。”
　　莫白深吸一口气道：“好，那由我来问。是谁杀了你？”
　　“‘无间’的玩家，名字叫做谢星沉，目的是要将我变成卡牌。我不是通过预言能力看到高级观赏组会变成卡牌的，而是他在我死前告诉我的。”莫向由道。
　　莫白问道：“你是中级玩家，怎么会被人变成卡牌？”
　　莫向由道：“我不是中级玩家，我在副本中短暂地变成了高级玩家，为了救盛磊。当时，‘无间’组织的厉鸣和谢星沉伪装成不认识的样子，分别与盛磊和我交好。厉鸣身高体壮，和盛磊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得很好，厉鸣甚至向盛磊发出了邀请，希望他以后加入‘无间’。
　　“盛磊原本已经和厉鸣称兄道弟了，直到厉鸣提到了一张叫做‘信息提取’的卡牌是他卖的，盛磊表示是他买走的，两人本来还觉得很有缘分，但聊着聊着，盛磊似乎猜到了什么，就要喊着要为徐启睿报仇，发疯一般地攻击厉鸣。”
　　厉鸣能力强人蠢嘴快，确实能在话语中透露出是自己杀了徐启睿，将其变成卡牌这件事。
　　莫向由继续道：“盛磊和厉鸣打成一团，他又怎么是厉鸣的对手，被厉鸣抓起来施以电刑，不断折磨他。
　　“我和盛磊关系一般，不在乎他是否被人杀死，可是那么折磨人实在不符合我的审美，我想给盛磊个痛快，却无法接近他们。
　　“这时那位亲和力很强的谢星沉告诉我，他不想和厉鸣结仇，如果我想帮盛磊，他可以暗中帮我。
　　“他说他有张卡叫做‘揠苗助长’，可以让中-9级玩家短暂地突破限制，成为高级玩家，时效只有10分钟，问我要不要使用。
　　“我答应了。
　　“接下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使用卡牌暂时成为高级玩家，在准备救盛磊时，被谢星沉暗中偷袭，一招致命。
　　“果然不该管别人的闲事，我死得真蠢。”


第105章 疾病小镇（三十三）
　　谢星沉，莫白记住了这个名字。
　　更令她意外的是，原来永无乡还有“揠苗助长”这种临时提升等级的卡牌。
　　莫白问道：“原来你是这样变成高级玩家的，你骗得我好苦，之前还骗我是在副本中升级又中止，才保持中级的。”
　　莫向由难得露出有些尴尬的笑容：“你想想我们相遇的时候，你只是个刚刚通过新手关的玩家，连什么是中级都不知道，连升级时要沉睡三天都不知道，我要怎么避开‘观赏组最终会成为卡牌’这个信息，告诉你事件的全部经历？”
　　“是很难，不过现在想想，你的谎言太简陋了。”莫白叹道。
　　莫向由徐徐道：“因为那时我连要将遗体交给你都有一部分是谎言，事实上那个时候我找的人超过十个，等级最低的就是你，其他的都是中级玩家，你以为我会给你多少耐心，多少真话？”
　　莫白：“……”
　　敢情莫向由还是广撒网，她当时还以为自己是特殊的呢！
　　莫向由安抚她：“别生气了，我很早以前就在后悔了，当时我根本没想过你会活着通关‘伯爵的古堡’，随口敷衍你，后面还要用那么多蹩脚的谎言来解释等级的事情，实在是麻烦，这谎言也不够高明。”
　　莫白想起之前莫向由提到的，因为“瘟疫花园”分为两个副本，他才能中途停止升级的话，现在想想真是漏洞百出，而她竟然信了。
　　此时，香炉里的香已经燃烧了一半。
　　似乎没时间再叙旧了，要询问很关键的问题了。
　　莫白深吸一口气，接连问出几个重磅问题：“你死后变成的卡牌为什么没有被人取走？你是怎么做到死后还能像活人一样回到桃花源的？‘瘟疫花园’里的尸骨是你影响的？你现在是怎样的存在，可以正常思考吗？这块血肉为什么能够让你短暂复活？”
　　“好多难以回答的问题。”莫向由叹道。
　　莫白道：“还没完。”
　　“还没完？”莫向由惊讶地说道。
　　莫白郑重地说道：“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你的卡牌在哪里，我要怎么才能夺回你？”
　　莫向由道：“你的问题好多，我要从哪儿开始讲起呢？就从……我在‘瘟疫花园’中找到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开始吧。
　　“因为观赏组称号的缘故，我更受副本怪物青睐，我们在花园中中了玫瑰的诅咒，每个人身体状况都不好，我和其他人不同的是，我听到了地下室的呼唤声，是一个小女孩的呼声。
　　“当时盛磊和厉鸣聊得正欢，就差结为异姓兄弟了，谢星沉看起来人很好，但他除了跟我交好外，还和盛磊那群队友关系不错，我和谢星沉有一点点交情，但不喜欢盛磊那群傻子队友。
　　“大家躺在一楼大厅内休息，各自用卡牌或者能力压制诅咒的影响，我提议大家分头去找破解诅咒的线索，让盛磊的傻子队友缠住谢星沉，自己一个人去了地下室。
　　“地下室有个隐藏的房间，明面上根本就没有门，如果没有小女孩的呼唤声，我根本找不到那个地方。
　　“我在心脏的指使下找到了暗门开关，走进那间暗室，看到一颗长满了无数玫瑰花的心脏。
　　“心脏告诉我，外面的日记是假的，是她爸爸伪造的。她爸爸名义是在保护她，实际上是利用这座花园封印她，只要花朵在她心脏上不断生长，妈妈就无法找到她。
　　“情形那么诡异，我当然不会相信一个怪物的说法，我怀疑心脏才是这个副本的boss，她在引诱我释放她。
　　“不过我中了诅咒，我需要从她身上找到解除诅咒的办法，我问她要怎么做才能解除诅咒。
　　“我以为她会说，只要帮她解开玫瑰花的封印就能解除诅咒，没想到她告诉我，诅咒将我们的生命和她心脏上生长的玫瑰花连接在一起，若是拔掉玫瑰花，我们就会死去。
　　“我第一次遇到这么诚实的副本怪物，对她产生了一丝兴趣。
　　“小女孩告诉我，除非我们找到了替死鬼或者用特殊能力转移诅咒，否则我们都会死，她救不了我们，进入庄园的人都是封印她的祭品，注定要死的。
　　“她说她也没打算离开这里，她希望爸爸永远不要解除封印，因为解除封印那天，就是她和爸爸父女相残的时候。她也不希望妈妈找到她，她不想做妈妈逼她做的事情。
　　“我问她，既然如此，她呼唤我有什么用，找我做什么？
　　“她告诉我，现在是她死后最清醒的时候，不再被力量支配，做出一些让她自己都害怕的事情。
　　“但是她知道，这样是持续不了太久的，早晚有一天，她的封印会被解除，她会被邪恶的欲望驱使，做出很可怕很可怕的事情。
　　“她告诉我，只要我需要她，她会实现我一个愿望，代价是我会成为她手下的怪物。她说，我是个欺诈师，只要升到高级，即便是怪物，我也能瞒过系统的规则，回到桃花源中。
　　“她要我不断帮她骗玩家进入‘瘟疫花园’，越善良、能力越强越好。
　　“因为玩家身上‘正向的流动’可以中和她体内难以操控的力量，只要她保持着这个封印，她妈妈没办法再献祭新的生命给她，她就能渐渐被玩家‘正向的流动’净化，成为一颗普通的心脏。
　　“她或许会死去，但起码是清醒的死去。”
　　“你答应了吗？”莫白问道。
　　莫向由笑笑：“我当时告诉她，虽然我不是个好东西，也很讨厌其他玩家，可我起码还是站在人类这边的。想要我做她的伥鬼，除非我死了。可是一旦我死了，我就没有愿望了，更不需要求她什么，她也不可能让我死而复生。
　　“谁知道她竟然告诉我，有些死亡会带来更多的不甘，死后的执念甚至有可能比生前还要强烈，她妈妈就是这样的人。
　　“她还说，她无法让我复活，可是她能让我短期内看起来像活着一样行动，我死后一样可以向她许愿。
　　“后来的事情，你能猜到的。”
　　莫白在莫向由讲述到心脏和他的约定时，就猜到了后面发生的事情。
　　莫向由想救盛磊，却被信任的谢星沉偷袭。
　　厉鸣曾经告诉过莫白，他和同伴合谋杀掉了盛磊和莫向由。这证明，厉鸣当时是故意折磨盛磊的。
　　以厉鸣的实力，完全可以一招杀死盛磊，却在莫向由眼皮下折磨盛磊，就是想骗他使用“揠苗助长”。
　　莫向由冷漠刻薄，这大概是他人生中难得一次想要救下谁，却惨遭重创。
　　他被谢星沉杀了，临死之前，大概还看到厉鸣得意地杀死盛磊，并与谢星沉庆祝计划成功。
　　临终前，莫向由对战斗组的玩家一定是怨气冲天。
　　死后更强烈的执念，通过诅咒化为媒介，让他答应了小女孩的条件，成为伥鬼。
　　只可惜厉鸣和谢星沉很强，强力卡牌也很多，即使莫向由成为怪物，也没办法留住他们，让他们找到了逃离副本的办法。
　　“我怎么可能让谢星沉得到我的尸身化做的卡牌呢？即使化作厉鬼，我也不会让他们得逞的。”莫向由面色阴沉地说。
　　莫白叹道：“你真正的能力究竟是什么，我怎么感觉你没说实话？”
　　莫向由抬手戳了下莫白的眉心，莫白能够感受到，碰到她眉心的不是手指，而是一截指骨。
　　莫向由道：“我只骗了你中级的观赏组称号，初级的称号，以及初级和中级的能力都没有骗你，我确实拥有欺瞒和预言两种能力，至于我真正的中级称号，名字叫做‘迷迭香’，能够让人迷失心智，相信我的谎言。
　　“第一次见面时，如果不是吸入了香气，你也不会那么容易相信我。”
　　莫白最初确实闻到了一些香气，还头昏脑涨，施展能力后才清醒了一点，没想到还是受了影响。
　　不过这也和她当时太无知有关。
　　“你升为高级之后，能力和称号融合，变成什么能力了？”莫白问道。
　　莫向由的能力一定很强。
　　莫向由道：“叫做‘传说中的彼岸花’，那是一种红色石蒜花为原型，编造出来的花朵，本身就具有虚假、编造、欺骗的意思。彼岸花拥有引渡冥界的能力，相传被彼岸花花香迷惑的人，会随着花丛不自觉地走到生命的尽头。同样的，这也是一种生长在两界之间的花，在现实世界和冥界都可以存活，这意味着，我的欺瞒能力有超越生死规则的效果。
　　“我还没有真正使用过我的能力，不过应该很强吧，对付厉鸣不是问题。
　　“可能正是因为我的特殊能力，才被那颗心脏看中，希望我回到桃花源，为她寻找玩家。”
　　“这次没有再骗我了吧？”莫白问道。
　　“没有了。”莫向由笑道，“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可骗的地方。”
　　“你骗得可太多了，你最初找到我，说你在未来看到我为你收尸，是真的还是假的？你的彼岸花哪里还有预言能力？”莫白问道。
　　莫向由道：“预言是我初级的能力，又不会因为有了高级能力就消失，我确实看到了你拿走我的卡牌的未来。不过我当时想的是，我宁可做个伥鬼，做玩家的勾魂索，也不愿意自己的卡牌被其他玩家得到。在见到你之前，我是打算用幻蝶的情报引你出来，再给你假情报，送你去死的。”
　　他将骗人和让人去死这件事说得无比自然。
　　“可是你给了我真情报。”莫白道。
　　“我没想到你坐着轮椅，看起来那么柔弱可怜，让我产生了施虐欲。”莫向由毫不客气地说，“我希望你活下去，希望你可以升级，希望你也变成高级玩家，体会到变成卡牌的痛苦，我受到的苦，别人也要尝一尝。”
　　莫白毫不留情地戳穿了莫向由的谎言：“你只是想了想，没有真正去做，阴暗的想法谁都有，只要没做，就不是坏人。你骗人骗己，总把负面想法当成现实，洗脑自己是个坏人。
　　“你说自己是恶人，好，那我问你，你骗了多少人来‘瘟疫花园’？你给这颗心脏献祭了多少玩家？”
　　莫向由哼了一声，说道：“不超过100个。”
　　莫白要被他气笑了：“99个是不超过100个，0个也是不超过100个，你这种含糊的回答我也会，我亲手杀掉的玩家不超过一万个！
　　“你的身体不断腐烂，还在我面前编出什么‘芳香玫瑰花丛下的尸骨’，是不是因为你没有给小女孩献祭玩家受到的反噬？”
　　莫向由没说话。
　　莫白问他：“你为什么总是想当坏人呢？”
　　“坏人活得很自由，我一直向往自由，可我就是不自由。”莫向由轻声道，“莫向由、向由，向往自由前面的姓氏，怎么偏偏是否定词的莫呢？”
　　“名字怎么能束缚人的一生，按照你这么说，我叫莫白，不就是必黑，必定做个坏人吗？”莫白反驳道。
　　莫向由指了指快要燃尽的香炉道：“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为我做心理辅导吗？还有意义吗？我已经死了。”
　　莫白一下子沉默了。
　　莫向由道：“我回到‘瘟疫花园’后，就被那颗心脏惩罚了，一瞬间变成枯骨，彻底死亡。我的灵魂被心脏收走，我的卡牌就在那颗心脏里。
　　“我在化为枯骨之前，割下了这块完好的血肉，发动欺瞒之力，为自己争取到这一点时间，等着你来找我，告诉你一切。
　　“可是有人偷走了那颗心脏，没有心脏的镇压，整个‘瘟疫花园’发生了异变，我留下来的这块血肉也在慢慢腐化。
　　“好在那位观赏组的高级玩家看到了我，她为了让我留下的信息停止腐化，出手镇压了整个‘瘟疫花园’的异变。
　　“我终于等到你来了。”
　　莫白感受到眼眶湿润了。
　　她没让泪落下来，说道：“我会夺回你的卡牌的，我也不会让谢星沉活着走出副本！”
　　“我们莫白真会说大话。”莫向由笑道。
　　莫白刚想说她没有说大话，她有这个实力。
　　就算杀不掉超星级怪物，她也可以用“不等价交换”，将莫向由的卡牌从心脏身上换下来。
　　莫白还没开口，就被莫向由轻轻抱住了。
　　环抱住她的，是一具枯骨，没有身体的温度。
　　莫向由轻声道：“我等到你来，不是想让你夺回我的卡牌的。我希望你能活下去，做个骄傲的、强大的观赏组，让那些人看到，我们是人类，不是道具。
　　“我希望你心狠一点，坏一点，我已经把封印心脏的办法告诉你了，这里还有几个玩家，献出他们，你就能活，不要太善良了。
　　“还有，生前没有遇到你，是遗憾。
　　“死后遇到你，是幸运。”
　　香彻底燃尽，莫向由的身体变回枯骨，枯骨又化作白色的粉末。
　　小小的一堆，装进燃尽的香炉中，散发着淡淡的，能够稳定人情绪的香味。
　　这就是莫向由剩下的全部了。


第106章 疾病小镇（三十四）
　　莫白双手捧起小盒子，静静地站在大厅内。
　　小七感受不到莫白的情绪，有些紧张，在莫白脑海中说着：“玩家不要伤心，擦干眼泪为莫向由报仇！小七会想办法去撬主系统的数据，调查谢星沉的能力，调查整个‘无间’组织的能力，我们一起把‘无间’杀得片甲不留！”
　　“没用的。”莫白摇摇头，声音冷静得可怕。
　　“怎么会没用呢？玩家这么强，升到高级后还会继续变强，完全可以做到的！”小七道。
　　莫白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只要观赏组能够变成卡牌这条规则还在，谢星沉这种人，‘无间’这样的组织就会永远存在。
　　“就算我能杀光永无乡内所有曾将观赏组玩家变成卡牌的人，也还有会新高级玩家来到永无乡。
　　“就算我能建立一个组织保护观赏组玩家的性命，我也保护不了他们的心灵。
　　“谢星沉这种人的确卑鄙可恨，的确该死，可是错的不是他一个人，而是物化人类的规则。”
　　莫白很悲伤，也很愤怒，可她更加清醒。
　　她明白，就算她可以杀掉谢星沉为莫向由报仇，她面前依旧没有未来。
　　她和顾天冬，和其他观赏组的玩家，永远会过着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
　　就算他们一开始还有信任的战斗组玩家，也会在一次次观赏组玩家死去事件中渐行渐远。
　　她很强，可以保护自己，邱雪融同样很强，也能保护自己。
　　莫白能够看到，邱雪融封闭情感的样子，就是她的未来。
　　即便能够独善其身，也会逐渐被环境侵蚀，失去人类的情感。
　　“除非等彻底消弭观赏组的存在，否则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像莫向由、徐启睿这样的人，还会不断出现。”莫白道。
　　“那就是改变世界规则喽！”小七可比莫白狂妄多了，“玩家的能力似乎就是为此而生的，成为究极玩家，同化整个世界，改变这条规则！”
　　它的声音清脆有力，充满了自信。
　　就像中二年纪时的莫白，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力量，觉得自己可以拯救世界。
　　“你可真敢想。”莫白叹道。
　　“为什么不敢想？小七认为，玩家能做到什么程度，是脑子里的想法决定的！只要敢想，并为此制定目标，向着目标努力，就……”
　　“就一定能成功？”莫白问道。
　　“不是，就一定能活得很快乐！”小七积极地说道，“哪怕不成功，心存希望，有坚定的信仰和目标，即便是倒在了实现目标的路上，也会快乐到最后一刻。”
　　“你从哪里学来的鸡汤？”莫白惊讶道。
　　小七道：“当然是从玩家身上，玩家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小七吸收玩家的思想成长，坏的学了，好的也没少学习呀。玩家会被情绪困扰，一时迷失方向，小七却不会，小七会时刻提醒玩家，你是个怎样坚强的人！”
　　它的话语铿锵有力，像是给莫白注入了强心剂。
　　莫白恢复了些力气，不过她还是有一点困惑，她想知道小七对于这个困惑，会有什么不同的见解。
　　“如果我死在实现目标的道路上，由于没实现目标，死不瞑目呢？”莫白问道。
　　小七依旧坚定地说：“玩家不要生气，这种时候，小七觉得，玩家会庆幸自己是观赏组。
　　“如果倒在前进的路上，就化身卡牌，选择一个合适的继承人，将可以改变世界的能力传递下去，也将信仰传递下去。
　　“或许继承人最终也没有实现玩家的愿望，可玩家到死亡前的最后一刻，都是幸福的。
　　“就像莫向由，他将一切传递给了玩家，玩家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光给他带来了希望。
　　“玩家觉得，交代遗言的莫向由痛苦吗？”
　　莫白摇摇头：“他有遗憾，但不痛苦。”
　　小七的话拨开了莫白心中的阴云，让她的迷惘消失了。
　　什么悲伤、痛苦、绝望、无力，那全部是因为，她没有动起来。
　　前面是巍峨高山，她在高山脚下恐惧着前路，却不知道，路是一步步走出来的。
　　莫白的心定了，她认真地说：“我会走下去的，哪怕用最极端的手段，我也会走下去的。”
　　她的语气是那么坚定，正如系统赋予她的称号一样，“坚固的金刚石”。
　　这时，小七又发话了：“小七觉得，金刚石不过是碳元素构成的物质罢了，虽然坚固，但是会被火烧毁。玩家不是金刚石，是‘不怕火炼的真金’，是只有宇宙大爆炸才会诞生珍贵元素，是即使星球毁灭都不会消失的物质。”
　　“如果系统给我赋予了这个称号，那等我高级的时候，会不会变成一个黄金莫白？”莫白心情好了许多，打趣道。
　　“那也是美丽的！金子哪有不美丽的。”小七就是莫白的无脑吹，坚定地说。
　　莫白收起莫向由的骨灰，走到庄园中，看到不断倒下又爬起来的腐尸，看着用诅咒腐蚀蛛丝的玫瑰，下定了决心。
　　“我刚才说过，哪怕用最极端的手段，也要实现目的。就从这个副本开始吧。”莫白道。
　　她单手按住心口，意识沉入思维最深处，回忆着在“笑容马戏团”中与黑衣莫白融合的过程。
　　莫向由让她用玩家的人命来中和心脏内的“负向流动”，莫白知道这行不通。
　　副本中大部分玩家都是她的同伴，只有“六道”的两个成员和谢星沉是外人。
　　冤有头债有主，“六道”没有招惹莫白，她不会滥杀无辜。
　　一个谢星沉的“正向流动”，根本不足以对付超星级怪物。
　　能够对抗即将诞生的超星级怪物的，只有她体内沉睡着的另外一半力量。
　　她要借用一点力量。
　　莫白知道该如何借用超星级怪物的力量，用她的能力“环境同化”，同化内环境。
　　发动能力后，莫白的意识看到自己体内仿佛有一个能量黑洞在不断地旋转着。
　　她能够感受到，能量黑洞中充斥着负面情绪。
　　恐惧、悲伤、绝望、贪婪、嫉妒、愤怒、抑郁、焦虑、轻生、暴戾、死亡……
　　以及恶意。
　　融合了所有负面情绪的恶意，会支配使用者的大脑，让使用者成为恶意的奴隶，散播更多的恶意，制造更多的悲剧。
　　这就是被恶意支配的怪物。
　　莫白要借用这股力量，就必须保证自身的坚定信念，没有这种信念，她会被恶意吞噬。
　　她不能同化所有力量，她只能同化一点，否则一定会失去自我。
　　莫白的意识沉浸在能量黑洞中，在恶意的侵蚀下保持着坚定的自我，仿佛火中取炭一般，小心地控制着“环境同化”的能力范围，只截取了大概5%的区域，试图收服这5%的力量。
　　她闭眼站在洋房门前，一动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蚁穴”内再也爬不出蚂蚁，只剩下白骨的腐尸摆脱了蚂蚁的束缚，慢吞吞地向莫白移动。
　　蛛丝也被诅咒的力量腐蚀，化为黑色的软趴趴的丝线，垂落在地面上。
　　玫瑰花狂野地生长着，长满荆棘的玫瑰蔓延到莫白脚下。
　　整个花园里的怪物都包裹住了莫白。
　　领域外，杜衡拿着一个望远镜，急得都要喊出来了。
　　望远镜是A级道具卡，“窥探眼镜”的升级版，它的视线范围可达100多米，还可以穿透领域的限制，且有着“难以磨损”的特性，使用时长超出其他A级卡牌五倍以上。
　　这也是杜衡身上最后一张卡牌。
　　“快躲啊！莫白站着干什么呢？”杜衡急道。
　　“给我看看！”盛炎抢过望远镜看向“瘟疫花园”，见到莫白被群魔包围的样子，也急得险些脑溢血。
　　“雪姐，求、求求你，救救莫白！”杜衡急得拉住邱雪融的衣袖，哀求道，“我什么都听你的，求你救她！”
　　邱雪融却冷冰冰地说道：“我进入副本之前，队长交给我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杜衡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邱雪融张开一片雪叶笼罩住两人，不让声音传递出去，这才对杜衡道：“如果莫白无法在这个副本完全掌握高级的实力，就杀了她，将卡牌带回去。”
　　“你说什么？”杜衡一声怒吼，嗓子直接破音。
　　邱雪融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你又不是观赏组，我都没激动，你激动什么？”
　　“队长在做什么？‘补天’的理念是绝不将玩家当成物品，绝不践踏生命，这是队长自己定下的规定，他怎么可以打破自己的规则？雪姐你也是观赏组，你怎么能接受这种命令？”杜衡怒道。
　　邱雪融道：“因为莫白不一样，她厄运缠身，从来到这个世界起，她的身边就充满了死亡。如果她不能掌控这种力量，她就不配成为‘女娲’。若是她没有成为‘女娲’的资质，就由其他人来接手她的力量。”
　　“莫白就是我们一直寻找的‘女娲’？队长早就知道？那为什么我上次和队长提到莫白时，他什么也没说？”杜衡迷茫地问道。
　　“你的队长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他有千百种面貌，在合适的人面前展现出适合的性格，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你看到的善良正义的队长，只是他想让你看到的。”邱雪融冷冷道。
　　“可、可……”杜衡一副信仰坍塌的样子。
　　邱雪融道：“我清楚他的本性，可我依然愿意加入补天。是因为他纵使说了千万个谎言，唯有一句话是真的。”
　　“他说什么？”杜衡问道。
　　邱雪融道：“他说，这个世界是错的，他要纠正这个世界。若是无法纠正，他就毁掉世界，错误的东西没有必要存续下去。”
　　“他、他怎么可以这样？”杜衡坐在地上，喃喃道。
　　杜衡觉得他被人狠狠地欺骗了。
　　“他就是这样的人，斯文、温和、亲切，却冷血无情，不择手段。他就是补天的队长，邢烁。”邱雪融冷冰冰地说。


第107章 疾病小镇（三十五）
　　邱雪融一根枝条般的头发突然伸长，从盛炎手中抢过望远镜。
　　她也想看看，莫白靠自己的力量，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对于邱雪融而言，观赏组玩家升为高级，却没有保护自己的实力，还不如早早死去，免得提心吊胆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强大如邱雪融，在刚刚晋升为高级时，也曾有过一段担惊受怕的日子。
　　那时她时刻生活在恐惧中。
　　这些恐惧，源自于其他玩家，也源自于自身外貌的改变。
　　她感谢邢烁为观赏组玩家提供了一个避风港，却又厌恶这种必须被人庇护才能活下去的人生。
　　她努力变强，终于强到无惧其他玩家的程度，也渐渐变得不像人了。
　　邱雪融冷漠地旁观着这个不合理又残酷的世界，期待着打破这一切的人出现。
　　莫白的能力，存在着可能性。
　　杜衡从“7号研究所”回到永无乡，向邢烁汇报了莫白的能力后，邢烁一夜未睡，他房间里的风铃“叮叮当当”地响了一夜，像是在与他对话。
　　隔日，邢烁便告诉邱雪融，击碎一切的风暴即将来临，若想补天，必先破天。
　　邱雪融也想见一见莫白，她想知道，邢烁口中足以颠覆这个世界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目前来看，邱雪融在莫白身上只看到了聪慧和积极，想要改变世界，只有这么一点力量是不够的。
　　邱雪融看着莫白被玫瑰和腐尸掩埋，无聊地放下望远镜，将它抛给一直在她树下转悠的柳从依。
　　在邱雪融的认知中，莫白已是必死局面。
　　她有能力救莫白，可她为什么要救？
　　这世间有数不尽的苦，越向上走越苦，倒不如就停在这里，起码还有同伴会为她的死心痛，会有人时不时想起她，怀念她。
　　邱雪融冷眼看着盛炎冲动地一刀划破颈部动脉，冲进“瘟疫花园”，喊着就算被规则反噬而死，也要引爆这个庄园，救下莫白。
　　她看到柳从依伸手在盛炎额头上一拍，盛炎被施加了“晕血”的心理阴影，对着自己的血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她看到杜衡取出“死亡镰刀”，柳从依简单治疗了下盛炎脖子上的伤口，取出一架机枪，和杜衡对视一眼，两人丢下晕倒的盛炎，冲进“瘟疫花园”。
　　多好啊，被人关心着、担忧着。
　　邱雪融不由想，如果我被怪物困住，会有人担心我吗？
　　不会的。
　　补天的成员会想，雪姐很强，雪姐一个人可以的。等到她的死讯传来，补天的成员会想，雪姐的能力那么强，死掉真可惜。
　　他们遗憾的是，失去了一个强大的能力，而不是失去了一个战友。
　　同伴没有把她变作卡牌，却将她视作珍惜动物，像大熊猫一样小心地呵护着她的心理状况，想观看她又怕伤她自尊，只能在暗处偷窥她非人的样子。
　　她依旧只是一个强大的、珍贵的观赏品。
　　这样的她，和卡牌有什么区别？
　　“这样终结或许是最好的结局。”邱雪融轻声道。
　　然而就在杜衡和柳从依打开庄园大门时，庄园内的画面却与他们之前在望远镜中看到的截然不同。
　　莫白依旧站在洋房前，纹丝未动。
　　腐尸和玫瑰却退开了。
　　腐尸匍匐在她脚下，玫瑰温顺地收起尖刺，花朵贴在地面上。
　　就好像，她才是这个领域的主人。
　　莫白弯腰摘下一朵玫瑰，看着玫瑰花蕊中张牙舞爪扑向她的诅咒黑气，轻声道：“不肯融于环境的异类，就散去吧。”
　　众人看到以莫白为中心，一道道无形的波纹扩散开来，接触到波纹的腐尸瞬间化为枯骨，瘫倒在地，再也无法爬起。
　　玫瑰花中恶毒的诅咒，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柳从依和杜衡很熟悉这个能力，是“环境排异”！
　　可“瘟疫花园”是个怪物的领域，诅咒和瘟疫是这个领域的构成元素，莫白是怎么做到排异整个领域的诅咒的？
　　这就好像身处大海之中，却将所有海水排异了。这哪里还是环境排异？
　　清除诅咒后，莫白轻轻地捏碎了手中的玫瑰花。
　　随着那朵玫瑰花碎落，整个“瘟疫花园”剧烈地震颤起来，宛若那朵玫瑰花般，在顷刻间碎落。
　　一瞬间，众人眼前没有“瘟疫花园”了，只有一地的玫瑰碎片，和一片废墟。
　　莫白手中也出现了一张新的场景卡，“玫瑰庄园的废墟”。
　　由于瘟疫被莫白清除，这里连“瘟疫花园”都算不上了，只是“玫瑰庄园”罢了。
　　“力量，真可怕啊。”莫白沉浸在顷刻间摧毁一整个超A级领域的震撼中，心中掀起狂澜，久久不能平息。
　　“玩家好强好强好强！#￥#&*%@￥#……”小七语无伦次，数据库中的词语已经无法形容它的心情，只能用乱码来表示它的激动。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莫白成功同化了体内5%的力量，瞬间拥有了庞大的能量。
　　她用这股能量，发动了“环境同化”，同化了整个“瘟疫花园”。
　　那一瞬间，莫白成为了领域的支配者，所有怪物臣服于她的脚下。
　　柳从依和杜衡以为她净化领域使用的是“环境排异”，实则不然。
　　她使用的“环境优化”。
　　这个能力终于突破了物质的限制，可以作用于规则之中。
　　在莫白的领域内，她可以优化任何不合心意的环境元素。
　　多么可怕的力量，这仅仅是一个不完整的超星级怪物5%的力量，就能达到这种效果。
　　“才不是呢，超星级怪物只是提供能量罢了，真正强大的是玩家你的能力和意志力！你拥有可以驾驭这股力量的强悍意志！”小七狂吹莫白。
　　“别吹嘘了，再吹我就要膨胀了。”莫白敲了敲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和谦逊。
　　刚才在力量的支配之下，莫白差点就要说出“我是这里的王，臣服于我”这样中二又丢人的话了。
　　还好她及时清醒，没有被力量影响。
　　不过小七好像还不太清醒，目前仍在振奋中，语无伦次地说着要征服世界的胡话。
　　“莫白！”莫白听到了队友的呼唤。
　　只见杜衡扛着晕倒的盛炎，和柳从依一起向她跑过来。
　　柳从依绕着莫白走了一圈，见她衣服都没破一块，放心地说道：“没事就好。”
　　杜衡的心还乱着，将盛炎随意丢在地上，说道：“这家伙看你被包围，划开脖子就要和怪物们同归于尽，被柳从依弄晕了。”
　　莫白看了眼杜衡手中的镰刀。
　　杜衡收起镰刀，说道：“我能和他一样吗？我又没失去能力。”
　　莫白抱抱柳从依，指指盛炎，对着柳从依竖起大拇指。
　　即使柳从依听不到，也知道莫白在夸她做得好，笑着道：“我算是看出来了，盛炎的能力和他的脾气一模一样，一言不合就要闹自爆，完全不管后果。”
　　三人正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中，邱雪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边，冰冷的眼中显出一丝意外。
　　感受她的靠近，杜衡明显地避开了一下。
　　为了掩饰他的动作，杜衡装作弯腰扛起盛炎，顺势拉着柳从依离莫白近了一点。
　　远离了邱雪融。
　　莫白有些意外。
　　杜衡一直在努力靠近邱雪融，希望展现出将她视作队友的样子，现在竟然明显地表现出疏离。
　　这不是杜衡一直避免发生的事情吗？
　　邱雪融毫不在意，她探出一根枝条，碰了碰莫白的脸，随后像是被烫到一般收起了枝条。
　　“我不是怪物。”莫白道。
　　“我知道。”邱雪融道。
　　莫白感觉她和杜衡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邱雪融道：“你变得这么强，应该有能力战胜那两个偷走心脏的‘六道’玩家了，我在他们身上留下了雪花印记，我带你们去。”
　　杜衡的嘴撇了撇，取出“疾风车队”，排出五辆摩托车，将其中一辆交给邱雪融。
　　随后他揍了盛炎一拳，吼道：“别睡了，起来干活了！”
　　盛炎迷迷糊糊地醒来，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就被杜衡按在摩托车上。
　　莫白望着邱雪融，有些奇怪她要怎么骑车。
　　只见邱雪融的身体缩小了不少，变得只有人类上身的高度，枝条缠住摩托车把手和脚踏板，将自己固定在车上。
　　由于缩小，她的脸也变小了，减轻了她的冰冷感，看起来有点可爱。
　　莫白还没看够，邱雪融就戴上头盔，一路疾驰，众人连忙跟上。
　　路上，莫白打开和杜衡的通话通道，问道：“你和邱雪融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杜衡犹豫片刻，将他和邱雪融之间的对话，和队长邢烁的想法告诉莫白。
　　他以为莫白会生气，会对补天产生不好的印象，不料莫白却道：“这才对，如果你们队长真的是个圣人，我才要担心补天的未来。”
　　“你不生气吗？”杜衡问道。
　　莫白道：“自己的生命被人算计，我肯定会生气的，不过可以理解。邱雪融不认识我，和我没有任何交情，她没有义务救我，你不必为她的冷漠生气，这是人之常情。
　　“至于邢烁，我倒是对他高看一眼了。”
　　“为什么？”杜衡道。
　　莫白笑笑：“他能将这番话告诉邱雪融，证明他对观赏组足够坦率，清楚地表达了自己的目的。
　　“他允许邱雪融把这些话告诉你，也就是想通过你传达给我。
　　“他在向我传达一个信息，他的目的不会因任何事物而改变。
　　“他告诉我，如果我无法驾驭自身的力量，就由他来接手这股力量。
　　“我很反感这种上位者的态度，不过他不是个坏人。”


第108章 疾病小镇（三十六）
　　最前方，邱雪融的摩托车突然停了下来。
　　莫白关闭和杜衡的聊天频道，将摩托车停在邱雪融旁边，看向前方。
　　前方是一栋与疾病小镇画风完全不同的小屋。
　　小屋像童话故事书中的插图，屋外长着五颜六色的小野花，花丛中有翩翩起舞的蝴蝶和勤奋采蜜的蜜蜂，小屋的外墙画着稚嫩的简笔画，房子的颜色也是多巴胺配色，色彩鲜明，丰富多样。
　　对比这栋小屋，遍布火灾毒素的小镇、到处是阴暗走廊马戏团、充满灰白配色的医院、长满血色玫瑰的庄园都像是恐怖故事里的建筑，唯有这栋小屋满是童话色彩。
　　柳从依取下头盔，看着眼前的小屋，不由咽了下口水，说道：“我有种这屋子的外墙是糖做的错觉，感觉屋顶的砖瓦很甜。”
　　因为邢烁而心情很差的杜衡都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栋房子，就想起了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日子，有点开心。”
　　盛炎更是撸起袖子道：“我想进草丛里抓蚂蚱。”
　　就连邱雪融冷冰冰的面容都柔和了一点，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枝条般的头发上开出了许多白色雪花状的小花朵。
　　唯有莫白没有想起童年的回忆，而是觉得这栋小屋出现得太突兀。
　　它与整个疾病小镇画风完全不同，看起来格格不入，和莫白之前经历过的领域截然不同。
　　这个小屋充满了精神污染，众人感受到的快乐情感，就是受到了轻微的污染。
　　莫白还是第一次遇到玩家在领域外就受到了轻度污染的情况。
　　这栋小屋看起来小小的，却比之前遇到的几个领域还强。
　　莫白用力击掌，用击掌声唤醒队友。
　　正在停车的盛炎一愣，他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我竟然停下车，想去抓虫子玩？”
　　杜衡也揉了揉额头道：“我刚刚也好像做了一个童年的梦。”
　　柳从依拿着手中的棒棒糖，满脸通红。她喜欢甜食，进入副本前用“储物袋”带了不少食物，其中包含大量的巧克力和棒棒糖，看到小屋后，她竟然不由自主地开始吃糖了！
　　邱雪融面色一凛，头发上的小白花瞬间枯萎，化作冰晶融化了。
　　“精神污染很强，”莫白看向邱雪融道，“心脏就在这里吗？”
　　邱雪融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莫白不解道。
　　邱雪融说：“根据我了解到的小镇地图和定位，我确定心脏应该在‘恋爱游乐场’中，这里本该是‘恋爱游乐场’，它却消失了，只剩下这么个小屋。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小屋，和你们一样迷惑。”
　　盛炎忙着给柳从依写字，柳从依则是替他问道：“‘恋爱游乐场’是个领域吧？领域还会消失吗？”
　　杜衡道：“会啊，如果有更强的领域完全吞噬了这个领域，更强的怪物吞噬了领域的boss，领域会被新的领域替代，就像疾病小镇一样，正在吞噬着里面的领域。”
　　“这样一个小屋子吞噬了游乐场？”盛炎边写边忍不住问道。
　　“小屋子只是外观而已，谁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的，说不定是幻术。”杜衡道。
　　沉默了许久的莫白徐徐开口道：“说到幻术、拟态，我倒是想起了一个老朋友。”
　　幻蝶。
　　邱雪融不知道莫白所说的老朋友是谁，同样从“7号研究所”出来的三位同伴却一清二楚。
　　杜衡皱眉道：“我记得情报中提到，因为拟态能力，幻蝶可以自由出入其他副本，但它自己也有个副本，叫做彩蝶屋。”
　　柳从依望着野花丛中飞舞着的各种蝴蝶，说道：“确实挺像彩蝶屋的。”
　　盛炎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火”字，诧异道：“幻蝶有吞噬一个领域的实力吗？”
　　在盛炎心中，幻蝶是那个总是用深情款款的眼神看着莫白，有点碍眼又十分窝囊的漂亮男人，它畏畏缩缩的，很害怕有着火系能力的他。
　　“或许有了什么际遇，升级了。”莫白淡淡道。
　　她知道因为她的失约，幻蝶升为S级。
　　但疾病小镇吞噬的副本个个都了不得，仅凭幻蝶刚刚升为S级的实力，未必能兼并一个领域。
　　它或许还有什么奇遇。
　　“武侠的主角有奇遇也就算了，它一个副本怪物也有奇遇？”杜衡不解道。
　　莫白道：“谁又不是《自己》这本书的主角呢？幻蝶是一只普通的飞蛾，本该像‘废弃医院’外那只黑猫一样，过完短暂但无忧无虑的一生。谁能想到一只普通的飞蛾，会变成到处追杀玩家的，以痛苦的情感为食的副本怪物呢？”
　　“是不是幻蝶进去就知道了。”邱雪融冷冰冰地说道。
　　她当先踏上那篇长满了野花的野草丛中，想要先用“雪衣之叶”让屋外的虫子们沉睡，她最讨厌虫子。
　　没想到邱雪融刚进入小屋范围，面前就弹出一行五颜六色的Q版字：你曾深深爱过某个人，或者有谁曾深深爱过你吗？
　　看到这行字，邱雪融冷得像是化作一座雪雕，充满杀意地说道：“我凭什么回答你的问题？”
　　五颜六色的Q版字：这是充满爱与梦幻的彩蝶屋，没有爱过或者不曾被爱过的人无法进入。请不要说谎，彩蝶屋的主人是爱情大师，它一眼就能看透你的爱情谎言。
　　看到“彩蝶屋”三个字，莫白四人同时扶额。
　　莫白更是在心中感叹道：“我从来没见过如此阴魂不散的副本怪物。”
　　不就是杀了个B级怪吗？不就是除掉一个“强化变种人”吗？怎么就惹上幻蝶了呢？
　　幻蝶不强，可它拥有着小强般的强悍生命力，以及阴魂不散的执着，莫白进入无限世界以来，几乎每个强制副本都与幻蝶有关系，它的存在感太强了。
　　见邱雪融冷得要冰封万里了，莫白上前一步，对邱雪融道：“我一个人去吧，这是我的孽缘，该由我亲手解决的。”
　　邱雪融却道：“‘风语者’曾经说过，‘四方天’是否形成，关键就在心脏的归属。我已经失职一次，不能再失职。”
　　“‘风语者’？”莫白问道。
　　杜衡连忙解释道：“‘风语者’是我们补天的预言家，除了队长，没人见过风语者的样子，大家连风语者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只有队长可以传达风语者的声音。
　　“风语者是整个世界最好的预言家，无间和六道的预言家只能看到未来的画面片段，风语者却能倾听风的声音，预言未来的走向，预见未来的道路，风语者拥有在未来的岔路前，改变未来的力量。”
　　邱雪融不等杜衡解释完，就对Q版字道：“有。”
　　五颜六色的Q版字：是爱你的，还是你爱的。
　　邱雪融的头发无风飘起，无数枝条舞动，让她从雪雕美人瞬间化为传说中的美杜莎。
　　她阴沉地说：“我曾爱过的。”
　　五颜六色的Q版字：那他叫什么名字呢？
　　邱雪融没说话，可众人都不自觉地搓了搓胳膊，感觉好冷。
　　感觉Q版字再问下去，邱雪融会先杀大家灭口。
　　莫白拿起头盔道：“大家戴上头盔，打开公共频道，把音乐声开到最大。”
　　柳从依明明听不到，却也照着做了。
　　众人背对邱雪融，连她的口型都不看，大家戴着头盔凑在一起大声唱歌。
　　邱雪融说出了一个名字，她面前出现一道透明的幕帘，幕帘为她拉开，彩蝶屋的大门为她敞开。
　　邱雪融杀气腾腾地冲了进去。
　　杜衡见状忙取下头盔喊道：“你倒是等等我们啊，大家最好不要散开。”
　　可惜他的话还没说完，透明的幕帘就合上了，邱雪融身影消失，他们面前又是那个漂亮的小屋。
　　幕帘明明是透明的，却能够屏蔽很多画面，众人此时确定，这绝对是幻蝶的拟态能力，而且幕帘背后的场景一定与他们现在看到的不同。
　　杜衡追了邱雪融两步，一个没收住，也踏进了彩蝶屋的范围内，激活了Q版字，同样面对着那个问题。
　　杜衡很干脆地说：“没有，有人对我有好感，我也曾对不少人有好感，可是没有一个能达到深爱的程度。”
　　五颜六色的Q版字：你没有爱情，也不值得人爱，你没有资格进入彩蝶屋。
　　一股巨力将杜衡推开，杜衡咬牙切齿地对莫白说：“莫白，帮我把那只蝴蝶的翅膀给我撕碎！”
　　幻蝶实在是太懂得如何激怒人了。
　　“你等我气它。”盛炎拍拍好兄弟杜衡的肩膀，站在杜衡之前的位置。
　　面对提问，盛炎道：“我深深地爱着莫白。”
　　莫白：“……”
　　盛炎这话，也不知道是在激怒幻蝶还是在激怒莫白。
　　五颜六色的Q版字：假的。
　　“你说什么？”盛炎怒道，“你竟然敢质疑我对莫白的感情？你是不是
　　仗着领域在假公济私啊！”
　　盛炎狠狠踢了幕帘一脚。
　　五颜六色的Q版字：你所谓的爱情，只是自我感动。你是个还没长大的哥宝男，在失去唯一的亲人后急需情感寄托，选择了一个合适的对象，假装自己很深情。你骗得了自己，却骗不了梦幻的彩蝶屋。不爱就是不爱，你只是想找个人依赖罢了。
　　盛炎对着幕帘骂骂咧咧，被杜衡拽了回来。
　　杜衡感觉，盛炎再说下去，揍他的就不是幻蝶，而是莫白了。
　　柳从依上前一步，刚想回答这个问题，莫白拍拍她的肩膀道：“你别去了，和杜衡、盛炎留在这里吧。‘岩石堡垒’、‘蛛丝’、‘影子世界’这三张卡还没有用完，你们三个拿着卡牌，足够对抗意外了。”
　　柳从依还有补充卡牌次数的能力，加上杜衡自身的能力，他们三个不会有事的。
　　盛炎是个尽职尽责的人，他上一秒还在发怒，下一秒就掏出纸笔飞快地写下莫白的话给柳从依看。
　　柳从依知道自己听不到什么，进去恐怕也是给莫白添麻烦，便点头应了。
　　他们三个死活不肯收下莫白还回来的卡，让莫白留着防身，被莫白一人揍了一拳后，强行塞进他们手里。
　　接下来，就是莫白站在入口处了。
　　莫白道：“我谈过一次恋爱。”
　　五颜六色的Q版字：！
　　杜衡、盛炎：“！”
　　延迟知道她说什么的柳从依：“！”
　　莫白继续道：“我们还没有达到深爱的程度，就分手了。我想我不太可能深爱某个人，爱情在我的生命中只占20%。不过如果我爱上某个人，我会用这20%去爱他，不带半分虚假。”
　　五颜六色的Q版字：……
　　莫白道：“我是不是不符合进入彩蝶屋的条件？”
　　五颜六色的Q版字：虽然你没有深爱过某个人，但某个灵魂深爱着你。
　　莫白道：“谁呀？我不知道。”
　　幕帘微微晃动，像是幻蝶在气得发抖。
　　杜衡和盛炎顿时解气了。
　　五颜六色的Q版字：你已经忘记它的名字了吗？它叫林夏飞。你爱过它吗？
　　莫白道：“那要看你怎么定义爱情了，我曾觉得它傻得可爱，也对它展现出的美好皮囊有过一丝好感，这不算爱吧？”
　　五颜六色的Q版字先是打出了一个“不”的一半，随后很快擦掉，改成了“可以算”。
　　杜衡、盛炎：“……”
　　幻蝶你的原则呢？你刚才评价我们时的犀利呢？
　　柳从依躲在盛炎身后，抿嘴偷着笑。
　　莫白点点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爱过。”
　　幕帘抖动，彩蝶屋的画面变得起起伏伏的，像是幻蝶在喜悦。
　　幕帘拉开，莫白面前出现一条铺满鲜花的路。


第109章 疾病小镇（三十七）
　　莫白觉得很好笑，幻蝶就快把副本弄成求婚现场了。
　　她走进去，透明幕帘关闭，道路两边的鲜花随风摇曳，似是在欢迎莫白的到来。
　　莫白道：“欢迎仪式不能搞得这么简陋，最起码要有烟花。”
　　她话音刚落，道路两边的鲜花就变成了一排排烟花，白天瞬间变成夜晚，一朵朵烟花在夜空中绽放，浪漫极了。
　　莫白却有些笑不出来了。
　　“玩家，幻蝶进化后，完全克制你的能力啊！”小七紧张地说道。
　　莫白的能力要对环境的了解超过50%才能施展，而幻蝶的拟态能力笼罩着整个领域，随时可以改变领域内的一切，如今莫白对“彩蝶屋”的了解程度是1%。
　　也就是说，莫白此时看到的画面，没有一个是真的。
　　“是不好办。”莫白忍不住清点了一下家当，能力派不上用场，就只能靠卡牌了。
　　之前在梦境领域得到“醒来的噩梦”已经用来破解副本了，“忏悔乐章”在对付厉鸣时使用完毕，“黄昏行者”被莫白净化，“我想要被人喜欢”倒是可以使用，不过这是张观赏组卡牌，莫白不打算使用这张卡。
　　而且对付幻蝶也不需要这张卡，幻蝶已经够喜欢她了。
　　莫白从来不怀疑幻蝶对她的“爱情”。
　　杜衡曾说过，幻蝶是在欺骗她的感情，以图吸食她的灵魂，幻蝶是个骗子。
　　可是在和幻蝶接触过后，莫白发现幻蝶的情感是真挚的。
　　幻蝶只会用这种方式爱人，它眼中的“爱情”就是这个样子的，它已经尽全力去爱了。
　　莫白勉强能用的卡牌只有“人体强化”和“不等价交换”，“不等价交换”又不是战斗类的卡牌，她还留着用来交换莫向由的卡牌，不能使用。
　　只有“人体强化”可用，“人体强化”可以增强体力和防御力，但使用时限非常短，只有十分钟。
　　就算可以使用五次，五次之间也有间隔，12小时内只能使用一次。
　　这个时间间隔是对玩家的保护，短时间内连续强化体能，身体承受不住的。
　　“早知道不把卡牌还给他们了。”小七懊恼地说。
　　莫白平静地说：“没关系，我还可以优化‘人体强化’这张卡，它的能力还能提升。而且邱雪融也进入这个副本，她的能力很强，只要我能与她会合，我们联手应该能战胜幻蝶。”
　　现在的问题是，幻蝶在哪里？
　　莫白无视道路两边的烟花，飞快地走向那栋小屋。
　　反正这些画面都是假的，她也懒得浪费精力观察环境，收集环境情报了。
　　莫白将“人体强化”藏在袖口中，随时可以使用这张卡牌。
　　身处在陌生的环境中，莫白并不慌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幻蝶肯定是要杀她的，她等着接招就是了。
　　不管幻蝶玩什么花样，攻击模式也是万变不离其宗，只有两种攻击手段。
　　一种是物理攻击，借助环境拟态的掩护施展“鳞毒”或者利器攻击等手法暗杀她。“人体强化”也包含了耐毒能力的提升，莫白可以用这张卡来应对隐藏在暗处的物理攻击。
　　另外一种就是精神攻击，通过方才彩蝶屋外队友们的表现，莫白推测幻蝶升级后，增加了精神污染和“爱情信息抽取”的能力，它可以用这两种能力影响领域内的人，让他们沉沦，爱上幻蝶，并被它吞噬灵魂。
　　“爱情信息抽取”是莫白自己为幻蝶的新能力取的名字，是通过进入彩蝶屋前和Q版字的问答环节猜测出来的。
　　这不是读心术，读心术是读取人当下的想法，人在想什么，读心术就读取什么，没有分辨能力，也不会读取人还没想起来的事情。
　　“爱情信息抽取”却是可以读出人和爱情相关的所有情报，哪怕是玩家都忘却的事情，幻蝶一样可以读取，它还能戳破盛炎自己都没想到的事情，是一种看破灵魂本质的能力。
　　“爱情信息抽取”加上环境拟态和精神污染，太容易控制一个人了。
　　莫白敢断言，进入这个领域的人，都会被幻蝶控制。
　　只是不知道被它控制之后，它会拿这些人来做什么。
　　莫白飞快地走到小屋的门前，看到门上有个液晶屏，上面显示着一些字：恋爱游乐场规则。
　　【第一，本游乐场禁止使用暴力攻击，暴力类的卡牌、能力都不允许使用，违规者将被赶出游乐场，永远不可以进入。】
　　【第二，本游乐场的唯一战斗方式就是恋爱值，恋爱值越高的人，能力越强。】
　　【第三，游客可通过游乐场内的小游戏来增加恋爱值，也可以让别人爱自己来增加恋爱值。】
　　【第四，请游客佩戴手环，手环上会显示游客的恋爱值，恋爱值仅游客和游客的恋人可见。】
　　门前还有一个小盒子，上面写着“手环领取处”。
　　莫白打开盒子，里面只有一个粉色的手环，怀疑是遇到她后临时生成的。
　　佩戴上手环，莫白按了一下按钮，上面写着：恋爱值20，好可怜的数值，你内心的爱情是这样枯竭吗？要不有个痴情的家伙深深地爱着你，你的恋爱值甚至可能是负数。
　　莫白：“……”
　　难怪幻蝶会选择吞噬恋爱游乐场，这个副本和它太适配了！
　　不用恋爱值就会被踢出副本？好不讲理的规则！
　　这一条规则简直封印了莫白所有的能力。
　　也不用想着使用“人体强化”了，这张卡根本用不上。
　　同样的，也不用担心遭遇暗中袭击了，这些规则已经将“我要用爱情来精神污染你”这个信息明确地传达给莫白了。
　　小七道：“玩家的确可以抵御精神污染，但那是建立在玩家不认同污染的前提下的。一旦玩家认同了这个副本传递的精神污染，同样会被污染。这个恋爱游乐场，就是想用这些方法让玩家成为恋爱脑，潜移默化地认同‘爱
　　情’这个污染。”
　　“没关系，”莫白道，“我对自己有信心，而且我也想知道幻蝶脑子里的爱情究竟是什么模样的。”
　　小屋显示这里是“恋爱游乐场”第一关，要在第一关获得50恋爱值，才能前往下一关。
　　莫白推开房门，眼前的环境一变。
　　她突然出现在高中课堂上，其他人都坐着，只有她站在座位上。
　　讲台上的老师对莫白点点头：“回答正确，请坐。”
　　莫白：“……”
　　副本没办法改变她的动作，就用这种方式来让她融入环境。
　　莫白坐在位置上，发现这个教室，就是她高中时的教室。
　　讲台上的女老师是她的语文老师，也是她的班主任，班级里能看到脸的同学也是她记忆里的样子。
　　甚至连座位都是高中时的座位，她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校服。
　　真是会打情怀牌。
　　莫白坐下，左边座位的同学递过来一张纸条。
　　莫白根据她的位置，确定现在的时间段大概是高三上学期，此时坐在她左边位置的，是她的前男友。
　　当时他们上课时，偶尔会用传纸条的方式来说一些事情。
　　莫白打开纸条，看到上面写着：莫白，加油，我们一起上清华。林夏飞。
　　莫白：“……”
　　她记得她的前男友不叫林夏飞。
　　这时手环也振动了一下，莫白收到一条信息：收到未来的爱情承诺，恋爱值+10，林夏飞是个拥有大量恋爱值的人，请游客莫白务必和对方保持亲密的爱恋关系。
　　莫白转头看向坐在左侧的林夏飞，果然看到幻蝶拟态出来的那张完全符合她审美的帅脸。
　　也不知道这是真的幻蝶，还是恋爱游戏弄出来的假货。
　　林夏飞见莫白看向他，露出羞涩的笑容，对莫白挥了挥手。
　　莫白冷哼一声，站起身道：“老师，我要换座位。”
　　说罢她扛起书桌，来到班级最后排，对角落里的同学说：“我要换座位，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学习。”
　　角落里正趴着睡觉的学生抬起头来，莫白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
　　这不是她的同学，是一个陌生人。
　　高中三年，莫白换了两次班级，一次是分文理，一次是高三换到重点班。
　　她没办法和所有同学打成一片，总有几个同学在她的记忆里是模糊的，但绝不是陌生的。
　　这人不是她的同学。
　　莫白又扫视了一圈教室，班级里其他人的相貌她或多或少都有印象，唯有这个人一点也不记得。
　　莫白看向他的双手，在左手上看到一个蓝色的手环。
　　这人是“恋爱游乐场”的游客。
　　他长得不错，面容年轻，气质完全不像学生，莫白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些和厉鸣有些相似的东西。
　　一些只有身经百战的玩家才有的阅历、沉着和杀气。
　　这人是玩家。
　　不过他的气质并不亲和，与莫向由描述的谢星沉不同。
　　这人不是无间的玩家，应该是六道的两个玩家之一。
　　莫白在打量这人，这人也在观察莫白。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莫白的粉色手环，又仔细观察莫白的脸，露出凝重的表情。
　　他应该是确定了莫白观赏组的身份，认为在这个副本中，莫白这种漂亮的玩家更占优势，颇为忌惮。
　　莫白不太理解，这里是她的高中，“恋爱游乐场”是通过重现她和前男友恋爱的场景，来加深她的精神污染。这里是她的回忆，怎么会有其他玩家？
　　这时，讲台上的老师皱眉道：“莫白，有什么事情不能下课说？怎么可以欺负转校生？”
　　转校生？莫白这才注意到，其他人身上穿的都是校服，唯有这人穿着休闲服，看来新校服还没做好。
　　“转校生”认出莫白身份后，第一反应竟然是向前方座位看了一眼。
　　他前面坐着的是莫白的高中同学，也是她的闺蜜叶雅彤，就是莫白临终前为她化妆的闺蜜。
　　叶雅彤从小就喜欢化妆，就算高中时学校不允许化妆，必须穿校服，她还是能把自己打扮得很时髦，比其他同学漂亮许多。
　　莫白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转校生”的意思。
　　叶雅彤是班级里最漂亮的女生，“转校生”和她一样，也要在这一关获得50恋爱值，便选择了叶雅彤作为获取恋爱值的目标。
　　莫白对着“转校生”冷笑一下，将方才林夏飞给的纸条递给叶雅彤，小声说：“雅彤，林夏飞骚扰我，不让我好好学习，你后桌的转校生不帮我，你跟我换一下座位吧，我想学习。”
　　既然幻蝶想要打造出她的初恋场景，就必须还原她高中时的情形，那么叶雅彤一定和她记忆中的一样。
　　果然，叶雅彤听了莫白的话，回头瞪了“转校生”一眼，起身道：“我和你换。”
　　莫白帮叶雅彤直接将书桌扛到了林夏飞旁边，又将她的书桌塞到叶雅彤的位置上，坐在了“转校生”前排。
　　坐下的时候，莫白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振动声，有点像手环的提示振动。
　　她连忙戴上“窥探眼镜”，规则说不允许使用暴力类的卡牌和能力，“窥探眼镜”是辅助类的，没有攻击能力，应该可以使用。
　　果然，戴上“窥探眼镜”后，莫白的视野变了。
　　她没有使用“环境优化”，只是用了“窥探眼镜”原本的能力，查看后座“转校生”的手环。
　　莫白看到手环上写着：目标人物叶雅彤认为你为难她的闺蜜，对你很反感，恋爱值-10，请再接再厉。
　　莫白看到“转校生”用想杀人的视线盯着她后背，心中暗笑一声。
　　就在此时，莫白的手环也振动了一下。
　　莫白扫了眼通知：林夏飞认为你在为考清华的约定努力，更加爱你了，恋爱值+10。
　　莫白：“……”


第110章 疾病小镇（三十八）
　　【林夏飞看到一道电磁场题，想到了你对他的吸引宛若磁场，恋爱值+1。】
　　【林夏飞背诵古诗，想象到他和你在古代策马西行的样子，恋爱值+1。】
　　【林夏飞在心中为你做了一首现代诗，恋爱值+2。】
　　【林夏飞在写化学方程式时，觉得你就是他的氧气，他灵魂的助燃剂，恋爱值+1。】
　　【林夏飞遇到一道难解的数学题，他坚信你一定能解答出这道难题，恋爱值+1。】
　　莫白：“……”
　　十分抱歉，真是辜负林夏飞的期待了，她高中毕业超过五年，这五年也没有复习高考试卷，很难再解出高中的数学难题了呢。
　　莫白在这间教室上了一天课，这一天恋爱手环时不时就发来消息，全是林夏飞在想念她恋爱值增加的信息。
　　增加的恋爱值还不多，就这样“+1”“+2”的，恋爱值的进度没有增加多少，莫白倒是感到自己承受了不少精神骚扰。
　　这一天，莫白身后那位叫做庞冕的“转校生”也在不断对叶雅彤发动攻势，努力增加恋爱值。
　　然而叶雅彤眼里根本没有庞冕，她一心想做莫白和林夏飞的红娘，时不时就给莫白递纸条，纸条上是林夏飞写的酸诗和情话。
　　莫白还发现，这间教室的时间感也有问题，往往一节课一眨眼就过去了。
　　这与“心镜房间”“梦境领域”内那种真实的时间流逝感不同，而是莫白真的只是一眨眼，下课铃声就响了。
　　莫白曾试着数心跳声计算上课时间，完全不准确。
　　一节课中，如果林夏飞给她塞了张纸条，或者庞冕为了追求叶雅彤做了什么事情，那这一节课的时间就会长一点。如果一节课没有发生和爱情相关的事情，那么这一节课就是一眨眼。
　　讲台上的确有老师在讲课，可每当莫白想仔细听老师在讲什么时，就发现自己听不懂老师在说什么。
　　她感觉老师好像在讲高中的课程，每个字她都认识，可她就是听不懂。
　　她高中成绩很好，就算五年没有复习，熟练度下降，只要老师一讲，勾起她的回忆，她就算没办法立刻解答难题，也能听懂老师讲课的内容，绝对不会出现不知所云的情况。
　　黑板上老师的板书更是仿佛在写着一种陌生的文字，有时候莫白明明已经认出“of”“in”“before”等英文单词，也会强行产生一种“我不会”的念头。
　　什么都会骗人，知识不会骗人，知识不会就是不会。
　　莫白认为，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现象，是因为制造这个房间的主人不懂这些知识。
　　这间教室无法完全模拟她的记忆，只是抽取了一个方便恋爱的场景罢了。
　　莫白眨了几次眼，时间就来到了晚自习。
　　林夏飞坐在位置上有一眼没一眼地偷窥莫白，莫白在这房间内获得的恋爱值已经有40了，感觉林夏飞再看她几眼，她就可以通过第一关了。
　　不过莫白觉得没那么简单。
　　果然，等林夏飞给她的恋爱值到达40后，手环就给出了提示。
　　【恭喜游客恋爱值已经满40，距离通过第一关只剩下10点恋爱值啦！温馨提示，恋爱不能只由一个人单方面付出哦，游客也该给出回应的。林夏飞非常非常爱你，只要你给出一点点回应，他就能给你数不尽的恋爱值！】
　　手环这提示，已经把“你快去回应林夏飞”贴在莫白脸上了。
　　莫白不为所动。
　　她认为自己不能陷在“恋爱游乐场”的逻辑中。
　　目前为止，“恋爱游乐场”没有展现出危险性，好像只要按照提示增加恋爱值就可以通关。
　　可是通过第一关后呢？还有第二关、第三关对吧？
　　从第一关的模式来看，接下来的关卡一定也是想办法增加恋爱值。既然副本叫做“游乐场”，接下来的关卡一定会有游乐场模式，过山车、摩天轮、海盗船、情侣花车一类的项目都会有的。
　　如果她按照“恋爱游乐场”的规定和某个或者某几个恋爱对象一起通过这些关卡，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首先，时间感一定会混乱的。
　　莫白心里清楚，她在这间教室最多不过半小时，可她真的产生已经待了一天的疲惫感。
　　按照“恋爱游乐场”的思路通关，她一定会逐渐产生过去了一个月、一年、两年，甚至十年的错觉。
　　这个副本能在短短时间内让人产生过去了很久的感觉，模糊了人的时间感。
　　时间对人很重要，尤其是外面还有同伴等待的情况下。一旦觉得在副本中待了很久，那么副本任务也就变得不重要了。
　　模糊任务，这就是副本的第二步。
　　忘记任务后，第三步就是忘记外面等待的同伴。
　　反正已经在副本内待了十几二十年了，待上一生似乎也不错，谁还会在意外面的同伴呢？
　　一个人，忘记了时间、使命、同伴和空间，他还剩下什么？
　　大概只剩下“恋爱游乐场”强加给他的“爱情”了吧？
　　当游客真正认同了“爱情”后，大概就会彻底成为这个副本的怪物，永远留在副本中，再也无法醒来。
　　其他人可能还有变成怪物活下去这条路，莫白就不一样了，她一定会被幻蝶吞噬灵魂的，她只有死路一条。
　　看似温馨的副本，藏着这么多杀机呢。
　　莫白归纳整理副本的目的时，也就是过了三五分钟，眨了几次眼睛，时间就莫名其妙地过去三天了。
　　课间，叶雅彤站在莫白座位旁，一脸同情地说：“你就理理林夏飞嘛，他看起来好憔悴，自从你搬座位之后，他三天没太吃东西了。”
　　莫白的前桌是个男生，他转过头说：“我和林夏飞一个宿舍，他晚上好像睡不着觉，翻来覆去地想你。”
　　不知道从哪儿又钻出来一个女生对莫白说：“后天就是月考了，月考成绩不好的同学会被分到普通班，林夏飞这个状态。，恐怕要被分走，以后我们就不在一个班级了！”
　　莫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班主任叫莫白出去一下。
　　副本不允许玩家走出教室，所谓的出去也就是来到班级前门口，周围没有其他学生，班主任对莫白说：“我记得，你和林夏飞关系不错是吧？他现在状态不好，我担心他这次月考成绩，你能不能去劝劝他？”
　　莫白冷笑一声，问道：“老师，学生早恋你不管吗？”
　　班主任推推眼镜：“理论上是不允许早恋的，这么关键的时刻，当然还是学业为重。可是年轻时朦胧的感情也很美好，错过就没有了。你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你能权衡两者之间的精力分配。”
　　瞧瞧，这还是高三班主任说的话吗？副本为了推动爱情线已经不要脸了。
　　莫白一言不发地回到教室中，叶雅彤还站在她座位前，玩家庞冕一直在讨好她，叶雅彤推了他一把，说道：“你也帮我说说她啊！林夏飞对她多好啊！”
　　见莫白回来，庞冕不由酸溜溜地说：“你恋爱值快满了吧？你可真幸运啊，遇到个情种，什么也不用做就能集满恋爱值。”
　　幸运？
　　幸运值只有4的莫白最听不得这种话。
　　她扫视一圈教室，有种整个世界都在逼她回应林夏飞的感觉。
　　好像林夏飞喜欢她，向她表白，她就必须喜欢林夏飞一样。
　　真是笑话。
　　莫白起身，直接来到林夏飞面前。
　　林夏飞见到莫白眼睛一亮，眼中仿佛坠落星辰，星光闪烁。
　　这是个好皮囊，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看狗都带着一股子深情款款的意味。
　　“你、你来啦？”林夏飞满脸通红，小声地说。
　　他把少年艾慕这种感情表现得特别美好。
　　莫白道：“我有话要对你说。”
　　林夏飞害羞地低下头说：“在这里说吗？同学们都看着呢。”
　　“你暗恋我暗恋得黑板和粉笔都知道了，还需要避讳谁吗？”莫白坦率地说。
　　林夏飞“吭”一下，没说出话来。
　　莫白朗声道：“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骚扰我了，我讨厌满脑子都是恋爱的人，我更讨厌自己不学习还要打扰我学习的人。你不想学习就自己搬到普通班去，别拖累了班级的平均分和重本率。”
　　莫白冷漠的话语犹如一道惊雷般击碎了林夏飞的心。
　　在全班同学的窃窃私语中，莫白回到座位上，背脊挺直。
　　叶雅彤推了莫白一下，急得快要哭出来了，说道：“你就算不喜欢他，也不该这么残忍啊！你起码委婉点，告诉他现在不想谈恋爱，等考上大学以后再说也行啊！”
　　莫白看着叶雅彤这张年轻的脸，不由想起临终前的画面。
　　叶雅彤忍着眼泪为她化妆，化完妆后，为莫白拍了一张照片，随后背过身去，泪流满面。
　　她们曾住同一个宿舍，一起上学，一起去食堂抢饭，互相鼓励地跑越野赛，分享彼此的小心事，小秘密。
　　在叶雅彤眼里，全天下没有一个人能配得上莫白，在莫白眼里也是。
　　莫白恋爱后，叶雅彤对她的前男友挑剔了很久，总之就是不喜欢。
　　前男友也曾调侃过，他最大的情敌是莫白的闺蜜叶雅彤。
　　叶雅彤不会因为莫白拒绝林夏飞而指责她的，她只会冲到林夏飞面前，让他不要再打扰莫白学习。
　　这不是叶雅彤，不是她的闺蜜。
　　莫白对叶雅彤摇摇头：“我不希望从你口中再听到这种话，别侮辱我和雅彤之间的感情。”
　　“叶雅彤”露出受伤的神情，庞冕连忙安慰她，好像得到了一点恋爱值。
　　莫白的手环振动个不停，一下子涌进来好多信息。
　　【林夏飞的心里下雨了，恋爱值-5。】
　　【林夏飞心碎了，恋爱值-10。】
　　【林夏飞决定封心锁爱，恋爱值-20。】
　　……
　　【游客当前恋爱值10，当恋爱值降为0，会被困在游乐场内，直到找到一个真心人才能化解。请玩家立刻挽回林夏飞破碎的少男心！】
　　莫白觉得手环太烦了，摘下来丢在一边。
　　庞冕看到连忙捡起来，对莫白道：“你疯了吗？不想离开这个副本了吗？”
　　“戴着它才没办法离开。”莫白道。
　　她的视线扫过林夏飞、叶雅彤、庞冕以及教室内所有人的脸，这些人脸上全都写着指责，指责莫白不爱林夏飞，指责她冷血无情。
　　莫白道：“按照规则指示，只会慢慢被游乐场污染，发自内心地想留在副本内享受爱情，靠积攒恋爱值通关是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我该怎么才能通关呢？
　　“传统的通关模式有三种，第一种是存活到副本时限，这个副本没有时限，第一条路被堵死了；
　　“第二种是实现副本boss的愿望，恋爱游乐场原本boss的愿望是什么不得而知，新boss的愿望我倒是大概能猜到，但是我不打算实现；
　　“第三种办法就是杀掉副本boss，但这个前提是要找到boss。”
　　庞冕觉得莫白是在对他说话，便回答道：“话说得没错，可这里才是第一关，boss怎么可能在第一关？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先通过前面几个简单关卡，才能走到boss面前。你赶快戴上手环吧，雅彤都快哭了。”
　　庞冕说完，他的手环又振动了两下，似乎在提示他获得了恋爱值。
　　他更加积极，努力安慰“叶雅彤”。
　　“叶雅彤”推开献殷勤的庞冕，满脸受伤地对莫白说：“我只是以为你会喜欢他，对不起，我猜错了你的想法。我这就帮你赶走他，让他再也不能骚扰你，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叶雅彤”满脸义气，一般人肯定会对她产生愧疚心。
　　莫白又怎是一般人，她心冷如冰，毫无愧疚心。
　　莫白用力抓住叶雅彤的手腕，阻止她去找林夏飞，并说道：“我和幻蝶有些渊源，它一直想吸食我的灵魂，我想，进入这个副本后，它一定会想办法凑到我身边。
　　“它会陪着我，等待我被副本污染，陷入爱情中，变得痛苦不堪，这是它最美味的食物。
　　“我原本以为，林夏飞就是幻蝶。
　　“不过仔细想想，从我进入副本开始，林夏飞只是传纸条和通过手环示爱，一次也没有主动来到我的座位前。
　　“反倒是你，一直围着我转，而且你还有一个护花使者，时刻想要获得你的感情。
　　“幻蝶渴望得到爱情，它不爱没关系，爱它就可以。它不会满足于只拥有一个人的爱情，越多越好。
　　“庞冕选择你做目标，是他随机选择的，还是你暗示的呢？
　　“我只要按照恋爱游乐场的规则进行游戏，一定会被游乐场污染，爱上某个人，不是林夏飞，也会是其他人。
　　“你觉得我会防备林夏飞，对记忆里的闺蜜放松警惕，所以才会变成我的闺蜜，做我的恋爱军师，帮我出谋划策，让我对你毫无防备。
　　“我会在你的帮助下和某个人深陷情网之中，等我因为爱情迷失自我后，你这个闺蜜再抢走我深爱的人，我算不算为你痛苦呢？
　　“你也能吸食这种痛苦的情感吧？
　　“对吗？幻蝶。”


第111章 疾病小镇（三十九）
　　叶雅彤一屁股坐在莫白对面的座位上，她坐下去的瞬间，座位上原本的同学消失了。
　　整间教室内的时间宛若静止了一般，只剩下莫白、庞冕和叶雅彤还能移动。
　　叶雅彤的表现证明莫白没有猜错，她，不，它就是幻蝶。
　　“又被你认出来了。”幻蝶单手托腮，姿势很是优雅撩人，一旁的庞冕见它这种姿态，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莫白的视线扫过庞冕，这位玩家已经初步被恋爱游乐场精神污染了，到了这个时候，脑子里想的还是攻略副本怪物，而不是思考如何用非暴力手段制服幻蝶。
　　这人用不上。
　　莫白暂时将庞冕放在一边，对幻蝶道：“怎么能说‘又’呢？前两次你好像也没试图瞒着我吧？”
　　幻蝶的神情一僵。
　　莫白惊讶道：“什么，前两次你也有隐藏身份吗？不好意思，由于我每次都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完全没意识到呢。”
　　幻蝶已经维持不住妩媚的表情了。
　　莫白又道：“这次就不一定了，看到林夏飞的时候，我真的犹豫了几分钟吧，不过一见到你，就确定你的身份了。”
　　幻蝶：“……”
　　莫白简单的几句话，击破了幻蝶的第一道心理防线——拟态。
　　这是幻蝶赖以生存的能力，是它逃出研究所的关键，也是它最引以为傲的能力。
　　莫白要击穿它的这项能力，用行动告诉幻蝶，不管你拟态成什么样子，你的拟态在我眼中不过是在扮家家酒罢了。
　　你的拟态对我无效。
　　这是个精神互相污染的副本，既然无法使用战斗手段，那就攻心为上。
　　莫白用准确的判断力和精准的言语打击，击溃幻蝶的第一个武器。
　　规则上提到，本游乐场的唯一战斗方式就是恋爱值，恋爱值越高的人，能力越强。
　　按照这个思路，玩家必须按照手环的指示获得恋爱值。
　　规则上指出游乐场的客体不是“玩家”，而是“游客”，这证明只要进入这场恋爱游戏，不管是玩家还是副本怪物，都属于“游客”，都应该有手环才对。
　　既然幻蝶参与了这个游戏，那么它也应该有手环才对。
　　莫白的视线扫过幻蝶的双手，手腕白皙纤细，没有佩戴任何手表、手环一类的东西。
　　莫白拉起幻蝶的手，这是叶雅彤的手，她并不排斥。
　　“手环呢？你为什么没佩戴手环？”莫白问道。
　　她的手按在幻蝶的手腕上，看似亲密，实则暗含威胁。
　　莫白怀疑，她实际上还没进入真正的恋爱游乐场。
　　规则中提到，除了游客和游客的恋人外，其他人是看不到手环恋爱值的。
　　可是莫白却能用“窥探眼镜”最简单的B级能力看到庞冕手环上的内容，这不合理。
　　门外贴着的规则是真的，但放置手环的小箱子却有可能是幻蝶伪造出来的。
　　这间教室，是幻蝶在恋爱游乐场之前制造出的一个幻境，目的就是为了提前获取恋爱值，在游乐场中拥有绝对优势。
　　“我和你可不一样。”幻蝶还在嘴硬，尽可能展现自己在副本中的特殊。
　　“不，你和我们是一样的。”莫白道。
　　她扣住幻蝶的手，眼神看起来比幻蝶还真挚，还深情，她说道：“你不是一直希望我爱上你吗？我这个人还是很心软的，一个长得这么漂亮，千方百计讨好我的人的愿望，我总会试着帮它实现的。
　　“理解是爱情的基础，我也试着理解你。
　　“从我知道你还活着时，我就一直在等你，期待着在副本中与你相遇。
　　“为了等你，我甚至不和其他队友组队，我参加单人副本，只是希望你来找我。
　　“可是没想到，你一直没有出现。”
　　幻蝶：“……”
　　它只是喜欢被爱的感觉，喜欢吸食人类的痛苦情感，它不是傻子！
　　莫白是怎么做到睁着眼睛说瞎话，把暗藏杀机的事情说得这么美好？
　　它开口道：“说什么‘期待相遇’，其实你是带足了装备，等着在知晓攻略的副本中反杀我吧？”
　　莫白温柔地笑了，她握住幻蝶的手，手指纠缠，看起来竟然有些暧昧。
　　“你在说什么呢？这就是爱啊，是你一直爱人的模式。我要满足你，配合你，用你方式爱你，不是最适合你的吗？”莫白道。
　　幻蝶想抽回手，却被莫白死死抓住不放。
　　莫白继续道：“可是你一直没来找我，我有点失望，也有点担心，我想你是不是在研究所受伤了，一直在养伤。
　　“直到进入‘疾病小镇’，我通过魔术师才知道，原来你升级了，我特别为你开心。当我知道你被困在小镇中三个月时，我又特别心疼。
　　“难怪你一直没来找我，原来是被人囚禁了，你是那么爱自由的蝴蝶，你喜欢飞翔，喜欢游走在各个副本中，喜欢变成不同人的样子，体验各种人生，被困在这个小镇中，你很辛苦吧？”
　　莫白抬起眼，眼中满是对幻蝶的关心和情谊，好像他们真的曾经并肩作战过一般，好像莫白真的这样关心它一般。
　　莫白非常懂得利用自己的外貌优势，她清楚她很漂亮，她知道怎样的表情更能迷惑人。
　　她只是很少使用外貌值这个属性罢了，不代表她不会用。
　　她的容貌、眼神，和那说进幻蝶心坎中的话语，一时间让人沦陷。
　　莫白道：“幻蝶，这个副本是禁止暴力攻击的，我们的立场为敌，难得遇到这样平和的副本，为什么不坐下来叙叙旧呢？说说分开后你遇到的事情吧，我一直很担心你的。”
　　担心你还活着，担心你什么时候冒出来，这些都是担心，莫白没有说谎。
　　幻蝶没有读心术，不过它能感受到人的情绪，有时候情绪甚至比心里话还要准确，心里话都有可能是在骗自己，但隐藏的情绪不会骗人。
　　幻蝶切实感受到了，莫白在担心它，不管是担心哪方面，都是在担心。
　　而且，幻蝶感觉到莫白变了。
　　过去的莫白对副本怪物是存在着敌意的，有种不死不休的敌对感。
　　现在的莫白更强大了，也更柔软了。
　　她对副本怪物的情感变了，不再是敌意和厌恶，而是多了一丝想要理解的心情。
　　幻蝶能够感受到这种变化。
　　“我想了解你。”莫白没有说谎。
　　即便莫白的最终目的还是想杀死它们这些副本怪物，但她确实想要了解它。
　　幻蝶的嘴唇动了动，它的精神松动了，可还是无法卸掉心理防线。
　　莫白看了眼庞冕，对幻蝶道：“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不希望有外人在场，帮帮我。”
　　听到莫白发出单独对话的邀请，幻蝶立刻发动拟态能力，制造了一个只有两人的空间，将庞冕排除在外。
　　它的心理防线还在，但已经莫名其妙地开始听从莫白的吩咐了。
　　莫白道：“既然你不愿意说出我们分开之后发生的事情，那就说说我的吧。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变化这么大，那是因为，我在小镇中遇到了一个法医、一个警察。”
　　莫白三言两语地讲述了“废弃医院”和梦境领域中发生的事情，她还贴心地告诉幻蝶，涉及到小镇boss的情报具有强烈的精神污染，为了它好，莫白不会讲，只会一句话带过。
　　简单讲述完毕后，莫白道：“直到最后，我和警察、法医之间都没有发生战斗，领域溃散，副本结束，只是因为他们实现了愿望。这次的经历让我知道，原来玩家和怪物之间并不一定是生死之敌，或许我真的是来帮助你们的。
　　“幻蝶，你仔细想想，除开恶意，你真正的愿望，真的是杀掉所有爱你的人吗？”
　　幻蝶用着叶雅彤的脸，动作姿态也是个小女生的样子，它下意识地咬了下唇，有点娇俏。
　　它开始犹豫了。
　　莫白不去逼她，而是以退为进，贴心地说：“我说了太多话，问了你太多问题，逼得你太紧了，是我不好。你静一静，认真思考我的话，什么都不想说也没关系。”
　　莫白和叶雅彤的关系是真的好，面对这张脸，她的心总是软一点的。
　　幻蝶在她温柔的注视下，轻声道：“我离开研究所回到彩蝶屋后，发现自己升级了。我躺在彩蝶屋里，忍耐着进化、蜕变的痛苦，想着升级后一定会去找你。”
　　变强后用更强大的力量引诱你，然后杀了你。
　　这已经成了幻蝶的执念。
　　“等我好不容易熬过升级的痛苦后，我离开彩蝶屋，才发现外面都变了。我被困在这座小镇中，到处都是火烧一般的污染，我无法起飞，只能困守在小镇中。
　　“好在总有躲避疾病的镇民到处寻找安全屋，误入我的彩蝶屋后，为我提供能量，否则我早就被这座小镇吞噬了。”
　　“确实好辛苦，我差点见不到你了。”莫白感慨道。
　　幻蝶说得像真的一样，实际上它是S级怪物，绝对是这个小镇最后一个被吞噬的怪物，它并没有那么可怜。
　　莫白说得也像真的一样，实际上她巴不得再也见不到幻蝶。
　　一人一蝶的用词都很美好。
　　“等我的实力渐渐稳定了一点后，我有了抵御污染的能力，我开始探索这个小镇，发现了小镇的秘密。”幻蝶道。
　　“是什么秘密呢？”莫白问道。
　　“这个小镇有两个超强的怪物。”幻蝶道。
　　“我知道，她们还是一对母女。”莫白表示我知道的比你多。
　　幻蝶继续道：“还有颗心脏。”
　　“我知道，被人偷走了。”莫白道。
　　幻蝶又道：“是我协助他们偷走的。”
　　哦？莫白微微挑眉，她要对幻蝶另眼相看了。
　　幻蝶继续道：“偷走后，我将他们困在了彩蝶屋。我想你一定想要这颗心脏，我想把它当做我们重逢的见面礼送给你。”
　　莫白盯着幻蝶，思索着它这话中几分真，几分假。
　　“只要你爱上我，我就把这颗心送给你。”幻蝶提出了条件。
　　莫白：“……”
　　挺好的，还是那个只要爱情和死亡的幻蝶。


第112章 疾病小镇（四十）
　　“幻蝶。”莫白呼唤了一声它的名字，伸出手，像摸小狗一样摸了摸幻蝶的头顶。
　　幻蝶很熟悉这个动作。
　　莫白不是它第一个爱上的人。
　　它爱上过很多人，有男有女。
　　那些强壮的变种人有时候会神色复杂地摸摸它的头，将它揽入怀中。
　　每当这个动作之后，幻蝶就知道，它要成功了。
　　它引诱的人爱上了它，接下来，这个人就可以为它痛苦，为它去死了。
　　幻蝶不觉得这样对待深爱自己的人有什么不对。
　　它的爱是真挚的，它的追逐也是真挚的，它也会因为恋人死去而痛苦。
　　它不会为此感到愧疚。
　　莫白对它做出了这样的动作，按理说，它该成功了，可是有点不对。
　　莫白的动作很温柔，却没有独占欲。
　　爱情是有独占欲的，莫白对它没有这种感觉。
　　幻蝶不确定莫白对它的情感。
　　莫白问道：“幻蝶，如果我死了，你成功吸食了我的灵魂，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幻蝶本想随便找个哄人的理由搪塞过去，但莫白的眼神阻止了它的谎言。
　　对莫白说谎是没有意义的。
　　无论它变成什么样子，莫白都能从人群中精准地认出它，无论它编出怎样的谎言，莫白都能看破它谎言背后的真实目的。
　　实话说，莫白认出它的身份时，它有被戳穿的恐惧，有“果然如此”的踏实感，也有一点开心。
　　它也曾变幻模样去见它的恋人们，那些人理所当然地认不出它。
　　有些人会被它的新样貌引诱，痛苦地爱上两个人，对两个人产生愧疚心，面对这种人，幻蝶是痛苦的，它觉得爱情都是谎言，否则怎么会有背叛呢？
　　有些人则是会义正辞严地拒绝它，表示自己只爱一个人，面对这种人，幻蝶也是痛苦的，它觉得爱情都是谎言，否则怎么会只是换了个样子，就认不出它的灵魂了呢？
　　在莫白面前，幻蝶没有这种困扰。
　　莫白记住的是它的性格、它的喜好、它的灵魂，不管它变成什么样子，哪怕只是路边的一根草一朵小花一只小蝴蝶，莫白也能认出它。
　　莫白是幻蝶遇到的，最完美的恋人，除了不爱它，余下都是完美的。
　　幻蝶不怕困难，它对自己有充分的信心，它相信莫白一定会爱上它的。
　　毕竟它从来没有失败过。
　　它本能地感觉到，对莫白的问题，它诚实回答，才能获得莫白的好感。
　　于是它诚恳地说了：“我会寻找下一个人，爱上他/她，再让他/她也爱上我。”
　　这是没有止境的，只要幻蝶活着，就会继续下去。
　　幻蝶看着莫白，它想：“听到我会爱上别人，莫白会吃醋吗？”
　　直觉告诉幻蝶，莫白不会的，莫白的思路是幻蝶无法猜到的，每一步都走在幻蝶的意料
　　之外，幻蝶之前总结出来的《爱情宝典》对莫白完全无效。
　　它很期待莫白的反应。
　　莫白思索片刻，开口说出了三个字：“趋光性。”
　　“嗯？”幻蝶文化水平不太高，它有点明白这几个字的意思，但无法解释出来，毕竟它只是一只蛾子。
　　莫白道：“飞蛾的生物习性，会不断追逐光源，不断追逐更加明亮的光线，哪怕最终死在光中也没有关系，这是你的本能。幻蝶，爱情就是你的光。”
　　幻蝶和变种人被关在同一个牢笼中，它本该死去的，那时的它根本不是变种人的对手。
　　它是通过情绪感知能力，抽取到了对方脑海中最重要的人的样子，拟态成那个人，才吞噬掉第一个变种人灵魂，从此拥有了智慧。
　　爱情是幻蝶跨越物种进化的根源，也是它一直追逐的光。
　　“原来是这样，我学会了一个新知识。莫白，你果然是全世界最了解我的人。”幻蝶仰望着莫白，它知道，莫白喜欢它乖巧的样子。
　　它看到莫白对它露出宽容的、宠爱的表情。
　　它听到莫白说：“幻蝶，你找不到下一个比我更好的恋人了。”
　　“为什么？”幻蝶问道。
　　它承认莫白是它追求的人中最特殊的一个，莫白非常难骗、难杀，还一眼就能认出它的灵魂，可是这也不是她比别人好的理由。
　　“莫白，你很强大，可是论起爱情，你就比不上我了。”幻蝶道，“你美丽、聪慧、强大，这是你的优点，爱上你的感觉非常好，这是毋庸置疑的。不过这个世界上，还有温柔、傲娇、贴心、包容、耐心种种品质，这些品质构成的爱情一样特殊。”
　　每一段爱情都拥有独特的美好，幻蝶拒绝PUA，它是个清醒的恋爱脑。
　　谁知莫白笑了笑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的本质不是爱情，是追逐爱情，追上了，就不是爱情，是能量了。但我不一样，我不会被你追上，你会永远追逐我。”
　　“谁说的？”幻蝶自信道，“我已经张开了情网，你被困在我的领域中无法逃脱，我马上就要追逐上你的脚步了。”
　　“你打算怎么做呢？”莫白问道。
　　幻蝶道：“欺骗你也没有意义，你总能猜出真相。我可以告诉你，这个恋爱游乐场全都是恋爱游戏，有甜蜜恋情，也有虐恋情深。
　　“它和我的彩蝶屋结合在一起，拥有了拟态能力。
　　“每个人进入副本时，都会被彩蝶屋抽取爱情的记忆，恋爱游乐场原本的副本怪物会变成游客最喜欢的样子，和他们重新体验曾经最深刻的记忆。
　　“这个时候，副本怪物也是游客，也要遵守规则，也是真心实意爱对方的，游客不会感受到欺骗。
　　“我还会告诉他们，只要两个人齐心协力获得恋爱值，就能得到游客想要的东西。
　　“他们会同心协力通关，在闯关的过程中不断加深感情，最终关，我会让他们进入一个必须互相残杀的关卡。
　　“他们的恋爱值会变成锋利的武器，他们可以用这把武器杀死对方。
　　“游客如果愿意牺牲，被副本怪物杀死，他就真的死了。
　　“游客如果不愿意牺牲，亲手杀死了副本怪物，他就杀死了自己心中的爱情。爱情是灵魂的一部分，爱情被亲手杀死了，灵魂也就损失了一部分，损伤的灵魂太容易被污染了。
　　“被副本污染的玩家，会不断追寻爱情，成为新的副本怪物。
　　“而我在这个过程中，会得到死者因爱而死的灵魂，和生者被杀死的爱情，这都是我喜欢的能量。
　　“这个副本真好，我张开了副本后，就能源源不断地获得能量。”
　　“真是非常有你风格的副本。”莫白赞叹道。
　　也是非常可怕的副本。
　　按照这个副本的模式，没有人能活下来。不管怎么选择，都是错的。
　　“你竟然直接把副本的秘密告诉我？”莫白疑惑道。
　　幻蝶道：“因为你根本不打算按照我的剧本走啊！我重现了你的恋爱场景，为了刺激你全身心地投入游戏，我还弄了个玩家进来，我希望你产生胜负欲，为了打败这个玩家努力获得恋爱值，可惜你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我知道，后面的安排对你也没有用了。
　　“虽然这个副本不允许使用暴力，不过我想，你一定能想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办法通关。
　　“与其隐瞒你，不如直接告诉你。
　　“副本的最终奖励就是你想要的那颗心脏，你要和我一起闯关，进行爱情游戏，一直走到最终关。
　　“如果你在这个过程被副本污染，爱上我，那就是我赢了。
　　“如果你坚守到最后，我会将心脏交给你，你能利用这颗心脏战胜疾病小镇的boss，我们这些被困在疾病小镇中的领域都会得到自由。
　　“到时候，我的彩蝶屋会成为S级领域，不断捕获新的玩家，获得新的能量，也是我赢了。
　　“在这个过程中，我又做到了对我爱的人坦诚，在爱情上，我也赢了。”
　　听了幻蝶的话，莫白忍不住要为幻蝶鼓掌了。
　　升级就是不一样，这只追逐爱情的蝴蝶，竟然能想到如此两全其美的阳谋。
　　“我只有一个问题，”莫白道，“只要你的回答让我满意，我就听你的，和你一起去闯关。”
　　“你问吧，我不会骗你的。”幻蝶说道。
　　莫白道：“偷走心脏的玩家是两个吧？”
　　“是的。”
　　莫白道：“如果我没猜错，这两个人应该是六道的高级玩家，他们能从‘瘟疫花园’偷走心脏，并暂时封印它的力量，实力绝对不俗。你是怎么从他们手里得到心脏的呢？”
　　“是他们来找我的，和我做了一笔交易。”幻蝶道，“他们那边有预言能力，知道我有拟态能力，他们希望我能将一个人交给他们，如果我做到了，他们就把心脏给我。”
　　“给你？”莫白的声音提高了。
　　六道的玩家千辛万苦得到超星级怪物的心脏，不是为了封印、毁掉，也不像无间一样试图建立契约，他们竟然直接将心脏给了出去？
　　他们想做什么？什么人值得他们交出心脏？
　　幻蝶点点头道：“那颗心脏会不断释放疾病，他们用道具暂时封印了，却封印不了太久。他们想毁掉心脏，却没有那个实力，而且一旦惊醒心脏，只会加快他们的死亡。
　　“倒不如将心脏交给我，我可以给那颗心脏制造一个美丽的梦，让它多睡一会儿。
　　“只不过他们没想到，把心脏给我的时候，他们中的一个也被我困在副本里了，另外一个倒是逃了出去。”
　　幻蝶指了指庞冕，这家伙就被幻蝶困住了，还在努力通关呢。
　　“他们要找的人是谁？”莫白问道。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们要找的人叫做顾天冬，让我变成玩家的样子骗顾天冬。他们三个人在一起很不好骗，我连续骗了两次，才将顾天冬骗走了。”幻蝶道。
　　莫白的血都冷了：“他们为什么要找顾天冬？”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感兴趣。”幻蝶说道。
　　“你把他们三个骗到哪里去了？”莫白问道。
　　“‘器官交易市场’，那里也是个副本，他们不一定会死。”幻蝶说出了一个莫白完全没有听过的地名。
　　“这不是小镇的安全区。”莫白耐着性子道。
　　她捏紧拳头，要不是这个副本无法使用暴力，她早就撕碎幻蝶的翅膀了。
　　“当然不是，那里是小镇原本的副本，不是我们这些后来被吞噬进来的。”幻蝶看向莫白，“你很激动，很生气，你很在乎那个人？”
　　“他们三个是我的同伴。”莫白道。
　　“难怪他们身上都有你的信息素，尤其是那个叫顾天冬的，他一定和你相处很长时间，他身上属于你的气味最浓，我都有些嫉妒了。”幻蝶道。
　　莫白突然起身，她冷冷地对幻蝶说：“来吧，我们一起过关吧。”
　　“真的？”幻蝶喜悦地说道。
　　“我赶时间，想尽快通关。”莫白道，“另外，我也很想玩一玩最后一关。”
　　她非常想将恋爱值变成一把尖锐的刀，刺进幻蝶的胸膛中。


第113章 疾病小镇（四十一）
　　得到了莫白的允诺，幻蝶显然很开心，它解除了拟态，露出“恋爱游乐场”的真面目。
　　正如莫白所料，她和庞冕拿到的手环果真是幻蝶拟态出来的东西，环境拟态散去后，他们面前出现了一座大型游乐场，方才穿过的小屋其实是游乐场的大门，除了门上贴着的规则是真的，其余事物全部是假的。
　　幻蝶的环境拟态升级了。
　　它之前的环境拟态只是视觉拟态，伸手去触碰依旧能碰到原本的物品。
　　现在的拟态却是与真实相差无几，无法用五感来判断真假。
　　不过莫白怀疑，真实拟态应该有时间限制，他们的课堂如此短暂，除了幻蝶是个文盲外，也和拟态有时限有关。
　　拟态散去后，游乐场大门后有一个漂亮的女性npc，她负责为众人发放手环。
　　这位工作人员才是恋爱游乐场真正的副本生物。
　　领取手环时，莫白推了幻蝶一把，说道：“你先去。”
　　幻蝶从工作人员手中领过一个白色的手环，庞冕紧跟在幻蝶身后，领到一个绿色手环，莫白殿后，拿到的是一个粉色手环。
　　手环与小屋门前拿到的假手环一模一样，幻蝶是以真实物品为基础变出来的手环。
　　莫白拿到粉色手环后并没有戴上，而是问工作人员：“手环颜色有什么意义？”
　　工作人员告诉她：“粉色是女性，绿色是男性，白色是中性。”
　　“你认识它吗？那个戴白色手环的。”莫白又问道。
　　她想知道彩蝶屋和恋爱游乐场融合到哪种程度。
　　彩蝶屋融合恋爱游乐场的模式应该和疾病小镇差不多，先是空间上包围，接下来是领域相结合，这需要一个过程。
　　莫白猜测，她应该遇到过两个领域结合的成功案例，就是“笑容马戏团”和“心镜房间”。
　　“心镜房间”破碎后，莫白得到了一张场景卡，可“笑容马戏团”没有受到影响，还保持着独立的领域。
　　莫白由此推断，“心镜房间”是“笑容马戏团”吞噬并结合的一个副本，舍弃这个领域对“笑容马戏团”来说伤害不大，魔术师意识到了莫白的难缠，他不希望在“疾病小镇”环伺的情况下，被莫白重创马戏团，因此牺牲了一个“心镜房间”。
　　若是“心镜房间”能够困住莫白等人，那对魔术师来说自然是件好事，他甚至可以将莫白交给“疾病小镇”，换取“笑容马戏团”的自由。
　　若是“心镜房间”无法控制住莫白，魔术师就舍弃“心镜房间”，给予莫白一定程度的帮助，协助她破坏“疾病小镇”，魔术师一样能够获得自由。
　　对魔术师来说，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魔术师未必知晓“疾病小镇”的成因，但他在这个副本内被困三个月，以他超A级怪物的实力，应该能够感受到超星级怪物的力量被分成了两部分，而且心脏被做过一定程度的封印，相对安全。
　　他无法直接接触心脏，莫白可以。
　　莫白怀疑，“不等价交换”就是用来盗取那颗心脏的。
　　魔术师对“心镜房间”有着绝对的控制权。
　　另外一种吞噬模式则是“废弃医院”和“梦境领域”，这两个副本共生又独立。
　　废弃医院被厉鸣毁掉，梦境领域不受影响，甚至可以守住废弃医院的一部分地盘。
　　分尸法医知道梦境领域的入口，能够自由出入梦境领域，502号监控室就是留给分尸法医的。
　　他们就像真正的警察和法医一样，属于合作的同事关系，遇到案件还能互相扶持一把。
　　不知道“彩蝶屋”和“恋爱游乐场”是哪种融合模式。
　　被莫白问到后，工作人员笑着说道：“那是我们游乐场的园长，也是我们这里最好的服务者，它能够带给游客最好最完美的恋爱服务，如果你选中他做服务者，一定开心死的。”
　　莫白信，和幻蝶一起玩游戏，一定会开心“死”的。
　　幻蝶是游乐场最好的服务者，也就是最强的怪物，起码它本蝶是完全融入了这个游乐场的。
　　莫白看了眼手环上的恋爱值，竟然是520。
　　她问道：“这个数值算高算低？”
　　工作人员抿嘴笑着说：“已经很高了，而且还是单一对象为你提供的恋爱值，你的恋人真的很爱你。”
　　莫白又问道：“你们这个游乐场一定是两两组队吗？”
　　工作人员道：“那也不一定，有时候也会出现我爱你，你爱他，他爱我的三角、四角甚至多角的情况，爱情总是这么复杂。”
　　庞冕像着了魔一样追逐着幻蝶，他一定会加入这个家的。
　　游乐场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些游客，有些游客身上有烧伤，显然是进来躲疾病的小镇居民，同时也是恋爱游乐场的能量来源之一。
　　“怎么才算到最终关？”莫白问道。
　　她不能只听幻蝶的，也要从其他副本生物口中得到一些情报。
　　工作人员道：“大部分游戏只是用来增加恋爱值的，真正的关卡只有三个，断崖恋爱飞车、爆炸恋爱摩天轮和死亡恋爱跳楼机。”
　　莫白：“……”
　　你们不要以为在断崖飞车、爆炸摩天轮和死亡跳楼机这三个一听就很可怕的名字中加上“恋爱”两个字，这些死亡游戏就能冒粉红泡泡。
　　莫白看了眼幻蝶，见它还用着叶雅彤的脸，对着莫白抛了个媚眼。
　　“说说这三个关卡的玩法吧。”莫白不急着去找幻蝶，她需要了解更多情报。
　　工作人员道：“断崖恋爱飞车是在断崖前开车，飞车的动力源是恋爱值，不过不是自己的，是恋人的。你要将自己的恋爱值加在恋人的车上，只要给恋人加够210恋爱值，飞车的动力源就足够飞过断崖，要充分相信彼此的恋人哦~”
　　相信幻蝶然后坠崖死掉吗？
　　“怎样算通关？”莫白问道。
　　“当然是活下来
　　算通关，不要担心恋爱值不够，我们会准备好多小游戏为你们增加恋爱值的。”工作人员道。
　　“剩下两个的规则呢？”莫白问道。
　　工作人员继续道：“爆炸恋爱摩天轮是每个人身上绑一个炸弹上车，不过最近市场监督部门管得严，不允许使用烟花爆竹，我们就改成了只会模拟出爆炸声响的空气炸弹，将原本的炸弹改成了毒素注射，你们的脚踝上会拴上镣铐，镣铐内有能够瞬间致人死亡的毒药，一旦发出爆炸声，就会注射毒素。
　　“登上摩天轮之前，恋人同样会在镣铐上输入恋爱值，恋爱值是延迟爆炸的时间，1恋爱值等于1秒，摩天轮共计5分钟，超过300恋爱值就可以毫发无损地走下摩天轮，下来之后，我们的工作人员会帮你解下镣铐。
　　“恋人输入的恋爱值不够也没关系，玩家可以利用这段时间猜测密码，摩天轮内部有密码提示，在恋爱值兑换的时间内猜到密码也能通关。
　　“当然，如果被注入毒素后没有死，也算通关。
　　“死亡恋爱跳楼机是默契值游戏，大家一同坐在跳楼机底部，分别为恋人输入恋爱值，如果你输入1，恋人输入100，你们之间的差距就是99，输入得多的那个会上升99米后坠落死亡。
　　“如果你输入100，恋人也输入100，那么两个人都不用跳楼。
　　“恋爱双方的数值越接近，跳楼的幅度越低。
　　“如此测试三次，都没死就算通关。”
　　莫白问道：“爆炸摩天轮我理解了，死亡跳楼机为什么是输入恋爱值多的那个坠落？”
　　“恋爱中不是有种说法吗？谁爱得多谁就输了。”工作人员理所当然地说。
　　莫白点了点自己的手环道：“所以我的恋爱值，没有一个能用在自己身上？”
　　“是的呢。”工作人员道，“恋爱就是要相信对方，将命运交给爱情呀。”
　　这个破副本和幻蝶真是太合得来了。
　　莫白站在工作人员身边问东问西，庞冕和幻蝶等不及，已经坐在旋转木马游戏上开始获取恋爱值了。
　　莫白确信自己一分一毛恋爱值都不会给幻蝶的，幻蝶的恋爱值来源绝对不是她，她问道：“像我们这种三人组的，你们园长得到的恋爱值不是我提供的，还能用在我身上吗？”
　　“当然可以，恋爱值是属于你的，不管有多少个人爱你，你想把爱交给谁，就交给谁。”工作人员道。
　　“这三关中，如果我活着，我的恋人死了，我算通关吗？”莫白问。
　　“当然算，人生又不是只有一段恋情，死了恋人就再找一个嘛，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我们游乐场的恋人多得是！”工作人员豪迈地说道。
　　“三关都通过了会怎样？”莫白问道。
　　“若是你和恋人一起通关，你们会属于彼此，得到彼此的灵魂；若是只有一个通关，通关者是我们游乐场的工作人员，将会得到游客死亡后深爱他的灵魂；若通关者是游客，则会得到我们游乐场的终极大奖——一颗爱你的心！”工作人员道。
　　“你还没告诉我，怎么才能离开游乐场？”莫白问出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工作人员充满怜悯地看着莫白道：“只有不爱任何人，也不被任何人爱的人才会被游乐场逐出去，怎么会有这么可怜的人呢？”
　　所谓得到彼此的灵魂，一听就不是什么好结局，要么被污染，要么成为对方的傀儡。
　　想要得到大奖的同时离开游乐场，就要不爱任何人，同时利用要命三关杀掉游乐场内所有“爱”着她的怪物，才能既得到奖项，又可以离开游乐场。
　　不爱任何人需要在游戏中抵抗游乐场的精神污染，要命三关还是把生命交到恋人手里。
　　这游乐场改名叫断情绝爱谋杀爱人游乐场比较符合实际。


第114章 疾病小镇（四十二）
　　幻蝶和庞冕玩过了旋转木马，正跑去玩情侣大头贴，两个人站在不同的照相室中，只要能拍出相同姿势照片就可以获得50恋爱值。
　　莫白双臂环胸看着玩的不亦乐乎的两个人。
　　庞冕仿佛失了智，他似乎已经被游乐场污染了，满脑子只想和幻蝶一起增加恋爱值。
　　他们拍过大头贴后，庞冕还想拉着幻蝶去玩恋爱对对碰，但幻蝶却跑到莫白面前，很自然地做了一个挽起碎发的动作，脸颊微红，笑着对莫白说：“来和我们一起玩呀。”
　　莫白不由道：“你应该了解我的喜好，你确定用叶雅彤的脸能获得我的恋爱值？”
　　幻蝶道：“男的难道就能获得你的恋爱值吗？”
　　“不能。”莫白很干脆地说道。
　　幻蝶道：“那不就得了，不论男女我都无法获得你的恋爱值，倒不如变成一个漂亮的女子，还能获得庞冕的恋爱值。你虽然不会对我产生恋爱值，但你对这张脸，会产生很柔软的情绪，总比用林夏飞的好。”
　　在情绪的把控上，幻蝶确实很聪明。
　　莫白知道是幻蝶协助六道的人骗走顾天冬三人后，对幻蝶是升起了杀心的。
　　她已经准备在这个副本中除掉幻蝶。
　　按理说，她没办法以平常心对待幻蝶，但只要看到幻蝶顶着叶雅彤的脸，莫白心中总会柔软一下。
　　就算真的杀掉幻蝶，莫白也希望它是用另外一副面貌死去的，而不是叶雅彤。
　　“你真的相信他被这个副本污染了？”莫白看了眼庞冕，对幻蝶说道。
　　对莫白来说，庞冕和幻蝶都是敌人，她不介意挑拨两人的关系。
　　幻蝶狡黠地眨了下眼睛道：“你别忘了，我有情绪感知能力，还可以读取爱情记忆，他确实爱上我了。”
　　真的吗？这可是六道精心挑选出来进入超星级副本的玩家，真的没有抵御恋爱游乐场的能力吗？
　　“你不相信恋爱游乐场对玩家的污染？”幻蝶拉起莫白的手，“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莫白跟着幻蝶走，庞冕也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
　　他们穿过诸如“情歌对唱”“恋爱摇摇车”“恋爱气球”等傻了吧唧的游戏场地，来到了断崖飞车的场地。
　　场地中有主持人和一些工作人员，两处断崖之间的距离是210米，谐音“爱你哦”，断崖下方却不是莫白想象的崖壁，而是黑色的旋涡。
　　这根本不是断崖，而是深不见底的旋涡两边有两块大型石台罢了，对面的石台上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刻着“情人崖”三个字。
　　“这黑色旋涡是什么？”莫白问道。
　　“背叛呓语，”幻蝶道，“掉进去之后，会承受无数因爱人背叛死亡而产生的怨念中，会听到数不尽的呓语，每一道呓语都是一条无形的手臂，会将人拖进谷底，成为旋涡的一员。”
　　“比我想象得要难。”莫白道。
　　幻蝶笑道：“当然，
　　你以为掉下去还会爬上来吗？”
　　这时，主持人说道：“观众朋友们好，有一对情比金坚的情侣要挑战我们游乐场的恋爱三关，让我们为他们鼓掌！希望他们可以成功通关，在情人崖石碑前合影！”
　　莫白看向主持人所指的方向，看到了邱雪融和一个相貌英俊、极具亲和力的男子。
　　莫白：“……”
　　庞冕好像又正常了一点，问道：“那个是邱雪融吗？”
　　幻蝶道：“是的。”
　　“和她一起挑战关卡的男人是谁？”莫白问道。
　　幻蝶道：“是恋爱游乐场为她量身定做的，她灵魂深处的爱人。”
　　“你用拟态能力将副本生物变成邱雪融的恋人的样子？”莫白问道。
　　“是的。”幻蝶道。
　　莫白有点明白恋爱游乐场和彩蝶屋是如何结合的了，它们彼此融合，补全了对方的缺点。
　　彩蝶屋只有拟态、情绪感知、爱情记忆读取这几种能力，除了鳞毒外没有太强的杀伤力，而鳞毒又是相对容易破解的能力，风一吹鳞粉就散了。
　　恋爱游乐场则是有场地有杀招，却没有让人彻底陷入爱情，迷失自我的能力。游客进入恋爱游乐场，游乐场只能提供俊男美女，却无法提供游客心中那个最难忘的人。
　　幻蝶补全了游乐场的缺陷，它让游乐场可以重现恋爱记忆，量身定制那个唯一的爱人，并且提供只有S级怪物才能制造的精神污染。
　　恋爱游乐场则是以幻蝶为主，全方位改造升级。
　　而且因为疾病小镇的规则不允许用火，幻蝶还用鳞毒替代了爆炸摩天轮的死亡元素。
　　这个副本堪称完美。
　　莫白和邱雪融的距离很近，她大声喊道：“邱雪融，你在做什么？”
　　按理说，邱雪融应该可以听到莫白的声音。
　　可就在莫白喊话的时候，邱雪融的“恋人”在她耳边说了什么，邱雪融展颜，冰雪般的容颜染上一抹笑意。
　　她没有听到莫白的话。
　　“为什么？”莫白问道。
　　“情人的耳语可以屏蔽外界所有的声音，进入恋爱游乐场后，游客的眼里只有恋人，也只能听到恋人说的话。”幻蝶道。
　　难怪幻蝶敢在庞冕面前随便讨论各种话题，原来被恋爱游乐场污染后，游客会被恋爱脑侵蚀，无法正常交流了。
　　莫白皱眉看着邱雪融和“恋人”在彼此的飞车上输入了恋爱值，这个恋爱值只有输入者可以看到，驾驶者是看不到的。
　　随后，两人坐在驾驶座上，驾驶座上伸出几道机械手，将人牢牢困住，钉死在座位上。
　　“这里是不允许使用暴力的，不可以用暴力破坏车子哦。”主持人道，“不用担心无法驾驶，我们的车是自动驾驶的。”
　　幻蝶看着莫白道：“这不是你有多少恋爱值就可以通关的游戏，在这里，游客只能相信恋人，莫白，你愿意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莫白真诚地说。
　　她相信幻蝶一定会在几个游戏中弄死她的。
　　而她没办法弄死幻蝶，即便她少输入一些恋爱值，庞冕也会为幻蝶补足。
　　庞冕的存在让莫白很被动。
　　莫白看着已经恋爱入脑的邱雪融，心中有些紧张，如果邱雪融的“恋人”想杀了她，莫白不知道该怎么救她。
　　“你打算让她生还是死？”莫白问道。
　　幻蝶道：“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这是她对恋人的爱和信任决定的。”
　　幻蝶指了指旁边的牌子，莫白走上前，又看到了几条规则，不过这规则不是给游客看的，是“恋爱游乐场员工守则”。
　　第一，所有游乐场员工，必须为游客提供最优质的恋爱服务，只要是身为“恋人”角色的员工，决不能违背本守则，包括园长在内。
　　第一，只要游客全身心爱着“恋人”，“恋人”必须如游客所愿爱他/她/它，“恋人”的行动完全取决于游客的情感。
　　第三，游客越信任“恋人”，“恋人”就越爱游客，越要保护游客的生命。
　　第四，游客不信任“恋人”，“恋人”则无法保护游客。
　　第五，若“恋人”发自内心地深爱着游客，规则四无效。
　　莫白皱眉看着员工守则，发现这又是一个极为可怕的陷阱。
　　游客若是相信游乐场提供的“恋人”，愿意把生命交给对方，“恋人”就会输入足以让游客活命的恋爱值。拥有这种信任度的游客已经是深度恋爱脑，完全被游乐场污染，彻底无法脱离游乐场了。
　　游客若是不相信“恋人”的忠诚度，“恋人”绝对会输入令游客死亡的恋爱值，除非“恋人”真心实意地爱着游客。
　　员工守则明明白白地贴在死亡三关的入口，完全不隐瞒游客，这是一种阳谋。
　　信则被污染成为恋爱脑，不信则死。
　　不信的情况下若是还活下来就更糟糕了，看过这条规则的游客会惊讶地发现，原来“恋人”突破了规则爱着他/她/它，加深污染。
　　看来游乐场的主要目的不是杀死游客，而是污染游客，让游客的灵魂心甘情愿地留在游乐场内。
　　幻蝶深情款款地望着莫白道：“莫白，就算你不信任我，我也会保护你的，因为我是这样深爱着你。”
　　莫白面无表情地看向庞冕：“你不管管它？”
　　庞冕捂着心口露出痛苦的神色，说道：“爱她，就给她自由，我爱她是我的事情，我不能用我的爱去束缚她。她不爱我，我爱她就好了。”
　　莫白：“……”
　　恋爱脑真可怕。
　　这时，邱雪融和“恋人”的车同时从断崖上出发，飞到悬崖之上，向对面的平台飞去。
　　两辆车在空中飞驰，邱雪融的“恋人”在中途一头栽下去，掉进黑色旋涡中。
　　而邱雪融的车则是在距离平台十米左右的距离也栽了下去。
　　莫白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上了。
　　只见邱雪融的枝条头发伸长，牢牢缠住“情人崖”石碑。
　　枝条极为坚韧，拽着邱雪融，连同那辆车一起飞过断崖，稳稳地落在平台上。
　　这……真是一场互不信任、都希望对方死的殉情游戏啊。
　　莫白问一旁的工作人员：“这样也行？”
　　工作人员道：“她没有使用暴力，不违反规则，我们游乐场不歧视手长超过十几米的游客。”
　　主持人则是道：“很遗憾，邱雪融小姐和第三位恋人挑战情人崖失败，请问邱小姐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邱雪融冷冷道：“请给我发第四个恋人，我太喜欢这种手刃恋人的感觉了。”
　　主持人：“邱小姐这边请，我们会立刻为您发放下一个同款恋人。”
　　莫白又喊了邱雪融一声，邱雪融依旧没有听到，跟着工作人员去领取新恋人了。
　　莫白：“……”
　　邱雪融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污染。
　　就算被污染了，她好像也不太想谈恋爱，只想感受手刃恋人的滋味。
　　她好像找到了一种很新的杀怪模式。


第115章 疾病小镇（四十三）
　　“那个……你们游乐场的员工死了之后，还能复活吗？”莫白问道。
　　幻蝶神情僵硬地说：“等疾病小镇封闭解除后，我会去其他副本招募员工。”
　　看来是不能复活了，用一个少一个，幻蝶这个园长当得也挺不容易的。
　　莫白也不希望幻蝶这么辛苦，想着帮它一把，送它上路，日后也不会再为爱情所苦，更不用身为文盲却要勉强做个园长。
　　幻蝶见莫白面色不善，又补充一句：“不过我们有上百名员工，再死几个，邱雪融就不再需要员工了。”
　　“为什么？”莫白问道。
　　幻蝶道：“重复的次数多了，她会不再需要恋人的陪伴，自己一个人驾车前往断崖，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飞跃，就好像有人一直陪伴着她。”
　　莫白明白恋爱游乐场和疾病小镇的区别了。
　　强大的精神污染，你只要看祂一眼，就会陷入那痛苦的旋涡中无法自拔，难以抽离，这是一种绝对的污染。
　　恋爱游乐场的污染没有那么强，更像一种驯化。通过反复练习将某种念头植入脑海中，形成习惯、条件反射，最终彻底无法逃离。
　　那些为了增加恋爱值而存在的恋爱游戏，就是驯化的过程。
　　邱雪融目前正在被污染的过程中，难以唤醒，但还有救。
　　贸然叫醒比较浪费时间，倒不如解决这个领域本身。
　　莫白笑着对幻蝶说：“不要管别人了，我们也挑战一下飞车吧。”
　　“你不攒一下恋爱值吗？”幻蝶脸红道，“我还想和你一起玩恋爱跷跷板呢。”
　　莫白道：“要玩你们去玩吧，我在这里等你们。你要是不愿意陪我玩，我就找个工作人员陪我一起过三关，我也可以量身定制对吧？我定制个帅的，像顾天冬那样的。”
　　幻蝶脸色一沉道：“那我们就开始吧。”
　　工作人员为他们准备了三台车，幻蝶选择为莫白和庞冕输入恋爱值，莫白和庞冕则是为幻蝶的车输入恋爱值。
　　两个人都给幻蝶提供恋爱值，它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输入恋爱值时，是不允许有外人在场的，莫白坐在幻蝶那粉红色的车上摸了许久才下车。
　　“你喜欢这个颜色吗？我让工作人员给你换个颜色？”幻蝶指着莫白那辆纯黑色看起来就很不吉利的车说道。
　　“不用，我觉得这个颜色挺酷的。”莫白坐在车上，任由机械手将她固定在椅子上。
　　她试着挣脱机械手，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限制了她的行为。
　　是游乐场的规则。
　　就算她将机械手的材质改造成棉花，这辆车也不允许她破坏这些棉花。
　　三人的车同时启动，主持人大声道：“又有一对……三位情侣来挑战我们情比金坚的断崖恋爱飞车游戏，让我们祝他们三个通过考验，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莫白：“……”
　　你们游乐场的爱情观属实过于开放了。
　　三辆车同时起步，高高飞起，向对面的平台飞了过去。
　　不出所料，莫白的车飞到半路就开始下坠，坠入黑色旋涡。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空中的水汽在车下凝结，汇聚成一道冰桥。
　　“环境优化”，只要莫白对环境的了解超过50%就可以施展的能力。
　　邱雪融的例子证明，玩家在恋爱游乐场只是不能使用暴力破坏什么东西，但可以用能力保命。
　　莫白不能跳车、不能挣脱机械手的束缚，但她可以优化一下断崖的环境，比如搭一道冰桥增加一下观赏度。
　　这很合理。
　　车子稳稳落在冰桥上，冰桥是拱形的，莫白刚好落到冰桥的最高点，接下来就算飞车已经没有动力，她也可以利用惯性和下坡的重力加速度一路滑行下去。
　　几分钟后，莫白毫发无伤地停在了平台上。
　　幻蝶和庞冕早就到了。
　　庞冕刚好落在平台上，210米，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说明幻蝶只想让他活着做个帮手，不打算多给他花一点恋爱值。
　　而另一边，幻蝶则是多开了二十多米，一直开到情人崖石碑下才停了下来。
　　车停稳后，机械手收回，幻蝶一脸愧疚地下了车。
　　它几步小跑来到莫白面前，难过地说：“莫白，我不是故意害你的，可是庞冕对我真的很好，我不能让他死。我的恋爱值就那么多，为了救他，只能少给你了。还好莫白你够强，你不会怪我吧？”
　　莫白似笑非笑地看着幻蝶，说道：“我不怪你，我同情你。”
　　她伸出手像安抚智障一般揉揉幻蝶的脑袋。
　　幻蝶微微皱眉，它感受到莫白的情绪，莫白确实在同情它。
　　“为什么？”幻蝶不解道。
　　莫白道：“幻蝶，你算是我的‘恋人’吧，你能看到我的恋爱值，对吧？”
　　“当然可以，你的恋爱值都是我提供的，我很爱你的。”幻蝶自豪道。
　　莫白：“那也知道我的恋爱基础数值是多少，是吗？”
　　“是的。”幻蝶道。
　　莫白打开手环上的数值界面，放到幻蝶眼皮下。
　　幻蝶清楚地看到“恋爱值310”的字样。
　　“小学数学题，会算吧？加减法题目做一下，520-310等于多少？”莫白嘲讽地问道。
　　幻蝶一惊，这种程度的数学题它还是会算的，等于210！莫白为它输入了210恋爱值，在这一关，莫白没有要它死！
　　“你，你真的爱我吗？”幻蝶一脸惊喜地说。
　　莫白翻了个白眼道：“麻烦你把恋爱脑里的水倒出来一点，我给你210恋爱值，不是要救你，是想你死！断崖飞车中，1恋爱值等于1米，210恋爱值是飞跃210米，420恋爱值是420米。
　　“我测算了一下情人崖石碑的高度，发现如果你的飞跃长度420米，那么根据你不懂的物理学，你会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撞击在情人崖石碑上，你不一定会死，但我会很开心。
　　“这个副本不允许使用暴力，那我就用物理来攻击你。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我给了你210恋爱值，你却只行驶了230多米，这证明什么？证明某个人只给你……大概20-25恋爱值。”
　　莫白目测了一下飞车的距离，给出了一个大概数值。
　　庞冕只给幻蝶输入了20多恋爱值。
　　幻蝶一脸不可置信，莫白则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庞冕。
　　果然，能够被六道选中进入小镇副本的玩家，不会这么容易被污染。
　　“我确定他深爱着我。”幻蝶道。
　　“既然他爱你，你可以去问问为什么。”莫白道。
　　幻蝶怒气冲冲地走向庞冕，谁知道庞冕看着幻蝶的脸，随后看着自己的双手，忽然跪在地上痛哭起来。
　　庞冕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说道：“我明明想要输入210的，我按下最后一个0的时候，手松了，没有按下按钮，竟然变成了21！我是个废物，我险些害死了你！”
　　幻蝶：“……”
　　庞冕一把拉住幻蝶的手，满脸真诚地说道：“你可以剖开我的心看一看，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没想过要伤害你，是我太蠢了！”
　　莫白忍着笑来到幻蝶身边，幻蝶咬牙切齿地小声说：“他怎么比我还能演？他的情感是真的，他没有说谎！”
　　幻蝶久经情场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骗了感情。
　　莫白摇摇头道：“我也没有料到，早知道庞冕会背叛你，我也只输入21好了，让你掉进背叛呓语中，永世不得超生。”
　　“我真的是手滑，你要相信我！”庞冕痛哭流涕。
　　幻蝶一脸想用“鳞毒”杀人但被副本限制的难受模样。
　　莫白则是戴上“窥探眼镜”，使用“环境优化”提升了“窥探眼镜”等级，观察庞冕的状态。
　　遇到柳从依后，柳从依为莫白修复了“窥探眼镜”，她还能再使用三次被优化过的眼镜。
　　“窥探眼镜”中，莫白看到庞冕身上粘着无数透明细线，这些线软趴趴地搭在庞冕身上，“窥探眼镜”的等级有限，无法看到线的尽头。
　　除了脑袋外，庞冕的四肢都被细线粘着，有点像个傀儡。
　　莫白有些明白庞冕的状态了。
　　庞冕没有说谎，他心里是想输入“210”的，可是有人不让他输入最后的“0”就按下了确认键。
　　庞冕的状态很奇怪。
　　莫白上前敲了敲庞冕的脑袋。
　　“你干什么？”庞冕捂着脑袋说道。
　　“看看你的脑子还在不在。”莫白道。
　　莫白怀疑，庞冕用了什么办法，把意识或者大脑从身体中分离出去。
　　他被幻蝶困在恋爱游乐场后，意识到无法逃离这个副本，还一直被副本污染。为了抵抗污染，他抽离了意识，任由身体继续被污染。
　　庞冕的意识用丝线操纵着身体，伺机杀死幻蝶，离开副本。
　　爱是真，行为也是真，只不过是身体不受控制罢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莫白小声对幻蝶说：“你看你多危险，只有我能救你，只有我能帮你确定庞冕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要配合我。”
　　幻蝶看着莫白，那种只有莫白才能带给它安全的感觉又一次涌上心头。
　　在研究所时，就是这样的莫白让它着迷，让它觉得，莫白是它此生最爱的人，没有人比得上莫白了。
　　莫白道：“你去问问他，有什么能力，这次进入副本带了什么卡牌？用了几张卡牌？”
　　幻蝶惊疑之下，选择了相信莫白。
　　它按照莫白的吩咐问了，并告诉庞冕，他必须回答，用真诚来证明他的爱。
　　庞冕连忙道：“我说，我的能力是外置大……阿巴阿巴阿巴……”
　　他说到一半忽然说不出话来，一直在“阿巴阿巴”，莫白透过眼镜，看到他的舌头被线拽紧，无法说出话来，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声音。
　　外置什么？外置大脑是吗？莫白逐渐摸透庞冕的能力。
　　“说不出来是吗？说不出来没关系，可以写啊。”莫白站在幻蝶身后，像个恶魔一般蛊惑幻蝶。
　　幻蝶道：“我不管你是什么原因无法说话，你可以写出来。”
　　庞冕连连点头，伸出手指咬破指尖，就要在地上写字，但他刚写了一个笔画，手指又僵住了。
　　手指和舌头上的细线同时紧绷。
　　莫白注意到，阻止庞冕行动的细线很少，只控制了舌头和手指。
　　莫白怀疑，庞冕外置的大脑操纵身体一定很吃力，无法操纵太多部位。
　　操纵身体就相当于在和污染作战，确实很耗费体力。
　　莫白决定测试庞冕的极限，她继续蛊惑幻蝶：“写不出来没关系，他有十根手指呢。”
　　“十根都试试！”幻蝶道。
　　庞冕十根手指的线全部绷紧。
　　莫白道：“还有脚趾。”
　　“脚趾！”幻蝶附和。
　　庞冕开始脱鞋，很快，他的十根脚趾也紧绷起来。
　　莫白又道：“没关系，就算不发出声音，也可以用口型来表达，我懂唇语的。”
　　她不懂唇语，不过没关系，反正庞冕和幻蝶不知道。
　　“唇语！”幻蝶宛若一个复读机。
　　庞冕张开嘴，他的上颚和下颚同时被拉紧。
　　至此，庞冕身上已经有23根线是紧绷的了。
　　莫白依旧没有放过他，说道：“没关系，我的推测能力很强，我提问，你眨眼，眨一下是肯定，两下是否定。”
　　“听她的！”幻蝶道。
　　原本以为控制在手心的庞冕背叛了，幻蝶产生了浓烈的危机感，要不是莫白输入210恋爱值救了它，它现在已经掉入旋涡了。
　　幻蝶是S级怪物，掉入旋涡未必会死，也能抵抗住
　　污染，但不死也会被扒掉一层皮，是莫白救了它。
　　它必须弄清楚庞冕背叛的原因，这个时候听莫白的是最佳选择。
　　莫白问：“你的能力是不是叫外置大脑？”
　　庞冕眨眼，他的左眼上下眼皮紧绷，无法活动，右眼眨了一下。
　　25根细线，这是庞冕本体的极限了。
　　莫白问道：”外置大脑和你之间的距离能否超过100米？”
　　庞冕的右眼眨了两下，证明外置大脑和庞冕的距离不能超过100米，外置大脑就在这附近。
　　幻蝶开始四下寻找哪个东西像大脑。
　　“别找了，他不会让你找到的。”莫白道，“我们去爆炸摩天轮吧。”
　　“去摩天轮？你不问了？”幻蝶道。
　　莫白道：“目前情报太少，外置大脑的位置不明，我不想打草惊蛇。你想对付他，直接去摩天轮，用副本的规则除掉他不就好了？”
　　幻蝶认同地点点头。
　　它没有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中，它这个副本boss已经成为莫白的应声虫，开始帮助莫白对付六道的人了。
　　三人之间暗潮涌动，各怀心思，主持人却依旧按照程序说道：“恭喜三位情侣成功通过断崖恋爱飞车，请三位站在情人崖石碑前比心合影！”
　　三人站在摩天轮前，莫白不想和任何人一起比心，选择自己比心，庞冕想和幻蝶一同比心，幻蝶拒绝；幻蝶想和莫白比心，莫白拒绝。
　　于是三人站在情人崖下，各比各的心，拍下了一张完全不同步的合影。
　　三个人的爱情，就是如此扑朔迷离。


第116章 疾病小镇（四十四）
　　对于莫白而言，庞冕和幻蝶都是敌人。
　　观赏组的命运让她没办法相信陌生的战斗组玩家，更何况庞冕曾伙同幻蝶骗走顾天冬，其心可想而知。
　　如今庞冕的意识与幻蝶生了嫌隙，这是莫白从中得利的最好机会。
　　莫白心中没有优先级，庞冕是敌人，幻蝶也是，只是如今庞冕的能力、卡牌不明，幻蝶在莫白这里却已经是明牌了，因此莫白当下需要利用幻蝶，摸索出庞冕的能力。
　　想到那颗被幻蝶收起来的心脏，莫白不由怀疑，庞冕有可能是故意留在恋爱游乐场的。
　　他必须拿回心脏，不能让其他人得到它。
　　庞冕的能力可以对抗精神污染，他留下最合适。
　　走到这一步的玩家，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只有幻蝶才是那个又蠢又毒的傻白并不甜。
　　莫白不免怜悯了幻蝶一秒钟。
　　幻蝶敏锐地感受到莫白的情绪，莫白又对它产生这种感情了。
　　它真的很喜欢莫白。
　　在幻蝶简单又残忍的世界中，从来没有遇到过莫白这样的人。
　　坚定的、强大的、明亮的，她站在哪里，哪里就是光源。
　　这光会刺伤阴暗中生长的它，但它还是忍不住向着莫白前进。
　　飞蛾扑火，它愿意用生命包裹住这团火焰，不管结果是它扑灭火焰，还是被火焰烧毁，它都甘之如饴。
　　现在，筹谋对付庞冕的莫白又发光了，幻蝶忍不住像小狗一样围着她转。
　　它就喜欢不情不愿地听从莫白吩咐，喜欢莫白强迫它，威胁它，像个女王一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它。
　　幻蝶在伯爵的古堡见过顾天冬，它知道顾天冬是莫白的朋友，它清楚害了顾天冬三人莫白会恨它。
　　可那也是它所期待的。
　　副本怪物最终都是要被玩家杀死的，幻蝶见过太多怪物死在玩家手中，也见过怪物杀死玩家。
　　它自己杀死过很多玩家，它也接受将来有一天它会死在玩家手中。
　　如果一定要死，幻蝶希望那个玩家是莫白。
　　杀死莫白，或者被莫白杀死，是它的命运。
　　或许这就是它的愿望，它一直在等待的终结。
　　此时此刻，莫白、幻蝶、庞冕站在高大的摩天轮之下，幻蝶拉着莫白的衣袖，可怜兮兮地说：“莫白，庞冕一定会想办法杀死我的，只有你能保护我。”
　　它小心翼翼地将信任和生命交到莫白手中，等待着莫白裁决。
　　莫白高深莫测地看着幻蝶的神情，她的情绪极为稳定，幻蝶感受不到莫白的情绪波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莫白道：“如果没有我，庞冕不会这么快露馅。他的目的是心脏，必须通过三关才能得到心脏，第一关恋人就死了，是没办法闯下一关的。
　　“庞冕应该是打算装作你忠诚的恋人，等到最后一关时，再给你致命一击。
　　“可是我出现了，原本的双人关卡变成了三人行，庞冕觉得我很棘手，所以才想先解决你，再对付我。
　　“如果我没有给你210恋爱值保住你的命，现在庞冕应该在向我示好。
　　“他会告诉我，他只是假装被你污染，真正的目的是要得到那颗心脏。他会邀请我和他一起通关，合力打破这个领域，得到那颗心脏，一起阻止超星级怪物。
　　“幻蝶，你本该是他用来示好的工具。”
　　副本怪物是被恶意和愿望控制的生物，哪有玩家心思复杂。
　　幻蝶空有S级实力，却没有S级的脑子，注定是被人利用的命。
　　“如果一定要死，我想死在你手里。”幻蝶坦诚地说，“我帮他们欺骗顾天冬，大概也是希望你记住我吧。我要是死了，你不会忘记我吧？”
　　莫白现在身高172cm，比只有160cm的叶雅彤高了十几公分，两人的身高差竟然很适配。
　　她抬手捏住幻蝶的下巴，逼着它抬起头，冷酷道：“我不会忘记我杀死的任何一个怪物和玩家。”
　　幻蝶眼神黯淡。
　　“不过你是其中最难缠的一个，也是最漂亮的那个。”这一次，冷酷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怜爱。
　　幻蝶眼睛一亮，它望着莫白的眼睛道：“那你喜欢我什么样子？我要打扮成你最爱的样子。”
　　“我喜欢任何美丽的事物，你变成什么样子都可以，看你的喜好。”莫白道。
　　幻蝶想了想，它身周忽然凭空出现许多飞舞的彩蝶，将它包围住。它的身形开始发生变化，渐渐长高，比莫白高出十公分。
　　彩蝶散去后，幻蝶又变成了林夏飞的样子。
　　只是这一次，它又微调了一下，面容的轮廓中增加了一些顾天冬的特征，气质上增添了破碎感，眼睛也更加像狗狗眼。
　　莫白：“……”
　　很好，幻蝶真很会拿捏人的喜好，它再次精准地卡在她的审美上。
　　拟态和情绪感知才是幻蝶无往不利的利器。
　　没有被外置大脑操纵的庞冕还是很爱幻蝶的，他眼睁睁看到幻蝶由女变男，颤抖着手指着幻蝶道：“你、你是男的？”
　　“我这一次想变成男性。”幻蝶道。
　　庞冕绝望地双膝跪地，泪流满面地问：“那我爱的人呢？我的爱算什么？”
　　幻蝶道：“我换了个样子你就不爱我了吗？你只爱我的皮囊，不爱我的灵魂吗？你的爱真肤浅。莫白就不一样，不管我是男还是女，她都不爱我，你看她多真诚、多专一！”
　　莫白：“……”
　　也不知道隐藏在暗处看戏的外置大脑是什么心情。
　　莫白在四处感知了一下，没有找到外置大脑的位置。
　　幻蝶能够感受到情绪，如果外置大脑还有情感波动，一定无法瞒过幻蝶的感知力。
　　能够抵抗精神污染，外置大脑一定是绝对理智的状态，既不会失望，也不会沮丧，它会像台计算机一样，根据不同的情况做出指
　　示。
　　也就是说，方圆百米内，一块石头、一把椅子、一个垃圾桶都有可能是外置大脑的暂居地，很难找。
　　另一边，庞冕再次被幻蝶忽悠瘸了，他神色迷茫地看了一会儿幻蝶，似乎觉得林夏飞也挺好看的。
　　幻蝶是美丽的，不管变男还是变女，它的容貌都不会让人反感。
　　庞冕点点头道：“你说得对，我爱是你的灵魂，和性别、物种没有关系，只要是你，我都爱。”
　　“那好，加入我们的队伍，和我一起进行这场爱情游戏吧。”幻蝶拉起他道。
　　庞冕渐渐有了光，他的爱还在，他要加入这个家！
　　莫白没眼看地别开视线，这个世界终于疯成了她无法理解的样子。
　　小七在莫白心中用小女生甜美的声音感慨道：“爱情，真是令人工智能无法理解呢。”
　　“别学，那俩不是正经爱情。”莫白连忙纠正小七，可不能让小七学歪了。
　　达成一致后，恋爱三人行队伍向爆炸摩天轮的主持人提交了挑战申请。
　　主持人道：“好，又有三位深情的人来挑战我们这跨越生死的恋爱游戏，他们的爱情能否战胜爆炸、剧毒，让我们拭目以待！”
　　还是之前的模式，莫白和庞冕给幻蝶输入恋爱值，幻蝶给莫白和庞冕输入。
　　幻蝶用林夏飞的俊脸对莫白眨了眨眼，温柔道：“这次你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
　　莫白点点头道：“我相信你，我也一样会保护你的。”
　　庞冕挤到深情对视的两人中间，对幻蝶说：“我会用灵魂保护你的。”
　　又对莫白说：“我不会输给你的！”
　　就这样，“深情”的三人为彼此输入了恋爱值，谁也不知道其他人输入多少。
　　摩天轮共计五分钟，1恋爱值能够延迟1秒爆炸时间，最少要300恋爱值才能救下恋人。
　　方才和幻蝶“推心置腹”一番后，幻蝶更加爱莫白了，莫白的剩余恋爱值涨到了1104，加上她在断崖飞车上消耗的210恋爱值，总数刚好1314。
　　幻蝶给莫白的恋爱值已经达到了恋爱游乐场的最高数值，莫白并不缺少恋爱值。
　　三人坐上属于自己的摩天轮，脚上佩戴镣铐，镣铐内有一根针，一旦发出爆炸声响，这根针就会刺破血管，注入毒素。
　　“我们一定会活着走下摩天轮的。”幻蝶认真道。
　　门缓缓关闭，浪漫的摩天轮转动起来，当摩天轮升到最高点时，三声巨大的爆炸声同时响起。
　　“轰”“轰”“轰”！
　　口口声声喊着深爱彼此的三人，没有一个输入300恋爱值。
　　幻蝶为莫白输入的恋爱值是150，它想让莫白在摩天轮最顶端死去，浪漫又凄美，符合幻蝶的BE美学，它会为莫白哭泣的。
　　幻蝶为庞冕输入的恋爱值也是150，爱它的人和它爱的人同时死亡，也是一种浪漫。
　　庞冕为幻蝶输入的恋爱值是30，他是想输入300的，却依旧无法输入最后一个“0”。
　　莫白为幻蝶输入的恋爱值是120，她的想法最复杂，她推测庞冕应该会和断崖飞车一样少输入一个“0”，因此庞冕的恋爱值是30。她还猜测幻蝶大概想让她在最高点死去，会给她150的恋爱值。
　　莫白还是蛮宠爱幻蝶的，她想如果她和幻蝶同时爆炸，幻蝶一定会很开心，就输入120帮幻蝶凑了个150。
　　在有心人的操控下，三人同时在最高点面对死亡。
　　摩天轮没有因为爆炸停止，它依旧缓缓地转动着，300秒后，它停止了转动。
　　主持人一脸悲伤地说：“很遗憾，这次参与恋爱游戏的三人，没有一个……”
　　他话音未落，舱门打开，三人均是毫发无损地走了出来。
　　他们互相对视着，除了莫白外，其余两人均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幻蝶最先开口道：“莫白，你听我解释。”
　　“嗯，听着呢。”莫白的神情很平静。
　　幻蝶道：“我是想和你们一起殉情的，没想到摩天轮的毒素是我提供的，我体内有抗体，这个毒伤不到我。”
　　庞冕也哭泣道：“我想给你300恋爱值的，可是我又少按了一个0，呜呜呜呜呜。”
　　幻蝶：“那你怎么活下去的？”
　　庞冕道：“我用了一张治疗卡，这是张A级卡牌呢。疾病小镇的名字带着疾病，我肯定要带一张治疗卡防身呀。”
　　这次外置大脑没有阻止庞冕解释，毕竟他已经解毒了，使用卡牌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没必要浪费力气阻止他。
　　至于莫白，她用了“人体强化”卡牌，“人体强化”卡牌除了能够增加速度和力量外，还能增加代谢能力，提升耐毒性和排毒能力。
　　注入毒素后，莫白划破手指，在“人体强化”的作用下，毒血很快从手指流了出去。
　　三人真是各怀心思，手段尽出啊。
　　主持人满脸尴尬地宣布：“恭喜三位成功引爆摩天轮的玩家通关，这证明什么？证明他们的爱情有解毒的力量，这就是伟大的爱情啊！请三位在摩天轮下合影比心！”
　　三人各自站位，再次留下一张各比各的心的合影。


第117章 疾病小镇（四十五）
　　接连闯过两个死亡游戏，莫白终于来到了最后一关。
　　这场诡异的三人行也来到了终点。
　　莫白拽过一旁的主持人问道：“我怎么才能得到那颗心脏？”
　　主持人道：“恋人为你付出生命就能得到一颗滚烫的心脏。”
　　“这边有我的恋人和我恋人的恋人，只要死一个恋人就可以吗？”莫白问道。
　　主持人道：“当然不是，你的恋人拥有两个恋人，如果它死了，就无法确定它究竟是为你而死，还是为另外一人而死。你和另外一个恋人也是要分出胜负的。”
　　“你直说这个死亡游戏最终只能活下来一个就好。”莫白简单地总结了下获胜办法。
　　“如果我们二个第一场都活下来，或者只死了一个怎么办？”莫白问道。
　　主持人道：“如果你们二个人都活下来，证明你们二个的默契值非常好，我将代表恋爱游乐场祝福你们二个白头到老、永结同心。如果只死了一个，那么剩下两个要再次参加这场游戏，证明你们之间的默契值。”
　　这可不好办，不能让爆炸摩天轮的场景重现，二个人都活下来，等于胜者只有幻蝶，她和庞冕的灵魂都会被困在游乐场内，成为爱情的奴隶。
　　第一场必须死一个，不管是幻蝶还是庞冕。
　　莫白有894恋爱值，庞冕和幻蝶没参加几场恋爱游戏，他们在游戏中获得的恋爱值不会超过500。
　　庞冕前两场只付出了51恋爱值，他手中起码还有四百多恋爱值。
　　幻蝶每场都要给两个人恋爱值，第一场他给庞冕210恋爱值，给莫白大概100恋爱值，第二场他分别给了150恋爱值，两场合计消耗610恋爱值。
　　幻蝶在游戏中没有得到这么多恋爱值，多出的恋爱值应该是庞冕给它的，正因为庞冕给它提供了不少恋爱值，幻蝶才坚信庞冕已经被恋爱游乐场污染了，却没想到庞冕有外置大脑。
　　看庞冕那副幻蝶变成林夏飞却依然深爱幻蝶的样子，莫白怀疑庞冕给幻蝶提供的恋爱值是最高值，也就是1314。
　　游戏获得加庞冕付出的恋爱值，就算消耗了六百多恋爱值，幻蝶剩余的恋爱值也应该有1000-1200。
　　莫白计算着两位敌人手中的剩余恋爱值，以及他们会给对方多少恋爱值，思考着如何弄死两个敌人。
　　这一关考验的不是付出多少，而是恋爱值差距，不好操作。
　　就在莫白思索恋爱值分配时，一直不发表意见的庞冕突然僵硬地抬起手说：“可不、可以，提前，把，奖励，摆出，来？”
　　他的语气别扭、生硬，用词也不连贯，像是一个被操纵的木偶。
　　莫白意识到，这是外置大脑操纵的结果，真正的庞冕出手了！
　　外置大脑为什么要见那颗心脏？
　　主持人道：“这个……心脏是我们园长私人赞助的奖品，我们没权利支配的，这件事得问园长。”
　　莫白问道：“如果园长死了呢？”
　　主持人道：“那…恐怕就得游客自己在游乐场找了。”
　　莫白立刻道：“我也申请提前将奖励摆出来。”
　　不管外置大脑是什么目的，她都必须知道心脏的具体位置。
　　否则幻蝶若是死在游戏中，恋爱游乐场这么大，她要找到几时？
　　幻蝶忧伤又心碎地对莫白说：“莫白，你不相信我。我明明说过，只要你爱我，我就将心脏拱手相送，只要我们都活着通过死亡恋爱跳楼机，我就把心脏给你啊！”
　　它心碎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心怜，一旁的庞冕已经控制不住地为幻蝶擦眼泪了，画面简直没法看。
　　莫白冷漠无情地说：“对，我不相信你，你不就是喜欢我这样吗？怎么，你不喜欢我了？”
　　幻蝶捂着心口说：“我就喜欢你对我残忍的样子。”
　　“少废话，赶快把心脏拿出来。”莫白扫了眼庞冕道，“你的小情人策划着第一场就弄死我们俩呢。”
　　幻蝶当然不想提前把心脏拿出来，可是莫白和庞冕都担心它死后就找不到心脏了，不摆出心脏两人不肯开始游戏，幻蝶只能吩咐工作人员拿出奖品。
　　五分钟后，一个无人飞机飞到跳楼机附近，无人机下悬挂着一颗被玫瑰和荆棘包裹住的心脏。
　　这就是疾病小镇最重要的道具。
　　只要毁掉这颗心脏，疾病小镇副本就算通关了一大半。
　　剩下的一小半是隐藏在小镇中的母女的身体。
　　先不提如何毁掉心脏，起码要将心脏弄到手。
　　莫白的手指跳动了一下，只要她心念一动，就可以使用“不等价交换”将心脏偷到手。
　　“不等价交换”需要莫白用一个同类物品交换，莫白用一颗心脏来交换，这颗心脏是死是活、是人还是非人都无所谓，只要是一颗心脏就可以，缺点少点也无所谓。
　　早在摧毁“瘟疫花园”前，莫白被腐尸和玫瑰包围时，她顺手从腐尸身上弄到了一颗腐烂的心脏，用庄园的门框做成一个小木盒，将腐烂的心脏放进木盒中，塞进“储物袋”中。
　　她随时可以用腐烂的心脏交换关键道具。
　　但莫白不确定她交换到手中的是长满玫瑰花的心脏，还是心脏本身。
　　如果卡牌将心脏和玫瑰花视为两个个体，只偷来心脏，心脏的封印就会被解除。
　　一旦封印解除，高思云立刻能够感知到心脏的存在，她会带着杨灵溪的身体降临，与心脏融合，成为超星。
　　那莫白的罪过就大了。
　　莫白忍下盗取心脏的冲动，决定还是用通关奖励的方式获取心脏。
　　庞冕抬头专注地看着那颗心脏，随后对莫白和幻蝶说：“快点、开始、游、戏吧。”
　　他已经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了。
　　庞冕率先走向跳楼机的座位。
　　莫白则是谨慎地问主持人：“你这个跳楼机，保证死吗？不会像之
　　前的两场游戏那样可以钻规则漏洞吧？”
　　主持人一脸无语地说：“来我们游乐场的情绪都希望跳楼机不会摔死人。”
　　“我与众不同。”莫白道。
　　主持人道：“到了最后一场游戏了，恋爱游乐场绝不允许再有人钻规则空子。你看到跳楼机座位下面的黑色圆点了吗？”
　　莫白道：”看到了。“
　　游戏还没开始，跳楼机的座位还停在地面上，每个跳楼机的正下方都有一个直径大概5厘米的黑色圆点。
　　主持人告诉莫白：“那是一根20米长的二棱刺，一旦挑战者的跳楼高度超过50米，它就会弹出来，在挑战者下落时贯穿他的身体，这是我们游乐场的保险措施，一般情况下不会启用，只有挑战者强烈要求，我们才会启用。”
　　“启用。”莫白、庞冕、幻蝶异口同声道。
　　连话筒都是爱心形状的主持人：“……”
　　你们二个真的相爱吗？
　　确定跳楼机能够保证死亡措施后，二人来到属于自己的座位上，跳楼机是圆柱形的，他们二个分别坐在二个点上，彼此看不到对方的数字。
　　座位上有个平板，可以在平板上输入恋爱值。
　　莫白打开平板，上面显示着庞冕和林夏飞两个名字，意味着她可以给两个队友加恋爱值。
　　其实之前的两场游戏她和庞冕也可以互加，只是他们没有理会彼此罢了。
　　跳楼机的规定是，若是两人输入的数值有差距，那么受惩罚的是输入恋爱值多的那个人。
　　按理说，只要不付出恋爱值就是稳赢的。
　　如果这是个双人游戏，幻蝶就会立于不败之地，它肯定不会输入恋爱值，它的恋人为了不死也不会输入恋爱值，最终两人输入恋爱值均为0，游客的灵魂永远留在游乐场，赢的就是幻蝶。
　　可二个人参加这场游戏，每个人都可以给另外两个恋爱值，规则就发生了改变，变成了谁获得的恋爱值最多，谁就不受惩罚，余下的两个则根据和最高者之间的差距决定跳楼机从多高处下落。
　　被偏爱的那个人总是有恃无恐。
　　其他两个会输入多少恋爱值，全看他们想让谁死。
　　莫白根据规则思索半天，发现这个游戏的重点是谁更想让谁死。
　　在庞冕心中，幻蝶想杀死的对象，莫白的优先级是高于庞冕的，因此它给庞冕的恋爱值一定高于莫白的。
　　庞冕的优先级恐怕是幻蝶高于莫白，毕竟莫白是观赏组，可以制成卡牌的存在，死在这里就等于失去了一张强力卡牌，太可惜了，因此他给莫白的恋爱值一定高于幻蝶的。
　　根据这个推测，莫白只要不给幻蝶输入恋爱值，就能保证幻蝶必死，因为它的死亡级别是最高的。
　　但是……幻蝶真的会按照庞冕的分析行动吗？它的行为是不可控的。
　　莫白思索片刻，觉得幻蝶或许会在第一局除掉庞冕这个不听话又不可控的家伙。
　　这样一来，它就可以在第二场与莫白单独PK了。
　　所以，幻蝶输入的恋爱值有可能是莫白高于庞冕，同时庞冕输入的恋爱值也是莫白高于幻蝶。
　　第一局，莫白才是立于不败之地的那个人。
　　莫白想了想，非常公平地没有给任何人输入恋爱值。
　　这场游戏的数字很难猜，不管怎么输入都有问题，倒不如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好了。
　　她谁都不爱，不想给任何人恋爱值。
　　莫白按下确认键后，跳楼机启动。
　　只见莫白没有动，幻蝶和庞冕同时飞了起来。
　　不出莫白所料，幻蝶和庞冕都希望对方先死，给莫白输入了很高的恋爱值，他们俩却飞上天空。
　　莫白推测，他们都有保命的手段，都能保证自己不会摔死也不会被二棱刺刺死，这才敢大胆输入恋爱值。
　　总之，只要对方死就好了。
　　只见庞冕和幻蝶都飞到300米左右的高空，又同时坠落。
　　莫白戴着“窥探眼镜”抬头密切注视着两人的动向，她要看清这两个用的是什么保命方式。
　　她不会使用暴力，但她会想办法清除两人的保命方式。
　　用“规则优化”！
　　这一次，莫白会优化游乐场的规则，协助游乐场补全规则漏洞，确保这两个钻规则漏洞的家伙必死！
　　她可不打算让比赛进展到第二场，她要一场定胜负！
　　莫白看到幻蝶的座位中飞出一只五颜六色的蝴蝶，而座位上还坐着林夏飞，意识到幻蝶是想用拟态能力金蝉脱壳。
　　另外一边，庞冕的座位被一个巨大的气球笼罩住，想必是什么防护卡牌。
　　看清他们的手段后，莫白张开能力网，准备施展“规则优化”，增加“禁止使用防护道具和禁止使用拟态物代替本体”的补充规则。
　　就在莫白全神贯注地施展能力时，悬挂在空中的心脏发生了异变。


第118章 疾病小镇（四十六）
　　就在莫白的注意力全部放在高空中的庞冕和幻蝶身上时，心脏上的玫瑰一朵一朵地被拔了出来，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为心脏摘下玫瑰。
　　莫白是在即将施展“规则优化”时，心脏突然狠狠揪紧，像是有一股强大的吸力，要从体外吸走她的心脏一般。
　　她立刻找到吸力来源，望向心脏的方向。
　　只见那颗心脏上的玫瑰已经全部掉落，心脏上有许多被玫瑰荆棘刺破的伤口，如今正在缓缓恢复。
　　莫白的心脏之所以揪紧，是受超星怪物的聚合之力控制的。
　　两股超星级怪物的力量汇聚在一起，玫瑰心脏的封印一旦解除，两股力量就不受控制地汇聚。
　　不仅是莫白的心脏几乎要破体而出，天空中的心脏也正拽着无人机一步步向莫白飞来。
　　是什么时候？是谁做的？
　　莫白已经没有余力再施展“规则优化”，她捂住心口，用能力包裹住自己，使用了“环境排异”。
　　由于她自己体内也有超星级怪物的力量，她不能排异这股力量，她选择排异吸引力元素，先保住自己的心脏再说。
　　“环境排异”的范围很大，可以笼罩住整个游乐场。
　　可是由于心脏的存在，莫白无法张开那么大的范围，只能贴着心脏的边缘施展“环境排异”，心脏便贴在能力范围外纹丝不动，伺机突破莫白的能力防御，吸收莫白体内的力量。
　　张开“环境排异”后，莫白的心脏回归原位，危机暂时解除，她才有余力去思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是谁做的一目了然，谁第一个提出展示心脏，谁就是幕后之人。
　　是庞冕。
　　他的外置大脑一直没有控制他的话语和行动，只是在关键时刻少输入一个“0”，外置大脑一直在节省能量，直到最后一关，外置大脑才控制庞冕，提出展示最终奖品的要求。
　　玫瑰心脏出现后，莫白并没有太防备这颗心脏，因为它是被封印着的。
　　解除封印的办法很简单，取下心脏上的玫瑰就好。
　　这甚至没什么难度，只要用手一拽就可以将玫瑰拔下来。
　　可这又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除非像莫向由一样，将生命和灵魂献给这颗心脏，愿意成为它的傀儡，否则任何人碰到这颗心脏，都会遭到双重污染。
　　第一重是玫瑰上的瘟疫诅咒，活着的生命碰到玫瑰，就会被玫瑰诅咒，渐渐变成“瘟疫花园”中那种腐尸。
　　第二重是心脏本身的力量，这颗心脏充斥着杨灵溪临死前被活着移走心脏的痛苦、绝望和无助，这精神污染比法医的笔记还要强烈，比恋爱游乐场的恋爱脑污染还难防御，莫白以外的人都无法碰触这颗心脏。
　　莫白当时只是用“窥探眼镜”看了一眼这颗心脏，就觉得玫瑰的诅咒要顺着视线爬过来，她甚至不敢多看几眼。
　　生命和精神上的双重污染让莫白对这颗被封印的心脏很放心，她相信没人能解除这个封印，将注意力放在如何坑死庞冕和幻蝶身上。
　　却忽略了一个存在——外置大脑。
　　六道派庞冕来疾病小镇是有原因的，外置大脑能够抵抗超星级怪物的污染，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由于莫白不敢再用“窥探眼镜”看玫瑰心脏，没有“窥探眼镜”，莫白就无法看到外置大脑操纵的透明丝线，无法看到透明丝线已经缠在心脏上，一点点拔出玫瑰。
　　是她疏忽了。
　　不愧是六道的高级玩家，竟然可以在这种情况下，狠狠地暗算她。
　　就在莫白抵挡心脏的威胁时，幻蝶已经化为一只一米长的蝴蝶从跳楼机上飞了下来，蝴蝶飞出后，跳楼机上竟然还留着一个“林夏飞”。
　　这是幻蝶升级后，拟态能力的另外一种应用。
　　它可以分出一个没有灵魂的拟态体，本体和拟态体分开。
　　这种情况下，拟态体消失之前，本体将无法再施展拟态能力。
　　但使用这种力量，可以帮幻蝶摆脱困境，是一种救命的招数。
　　它原本不打算用这一招的，想躲避跳楼机的死亡威胁有很多种办法，没必要浪费这种救命的招数，这招数短时间内只能使用一次。
　　可它体内也有属于超星级怪物的力量。
　　虽然很微弱，但也受聚合之力影响。
　　心脏的封印解除后，玫瑰心脏向莫白靠近，幻蝶的身体则是不受控制地向心脏靠拢。
　　他们彼此吸引着。
　　为了抵抗这种吸引力，幻蝶不得不施展了拟态体。
　　拟态体可以骗过一切力量，只要拟态体还没消失，心脏就不会再吸收它的本体。
　　不过心脏还会持续吸收拟态体。
　　于是只见幻蝶的座位停滞在半空中不再下落，座位受心脏强大的吸引力，正在剧烈地震颤着，要从跳楼机上挣脱出来。
　　只有乘坐着气球的庞冕安稳落地。
　　二棱刺扎破了气球后就缩了回去，失去气球，庞冕的座椅从10米的高度坠落，这一点高度根本无法杀死体质极好的玩家，他几乎没有受伤。
　　他走下跳楼机后，神色还有些迷茫，却已经开始机械地行动起来。
　　他来到主持人身边，说道：“我、赢、了、吗？心脏，属于，我吗？”
　　从跳楼机晃动开始，主持人就抱起脑袋，害怕地蹲下去，像是天灾下无力抵抗，只能四处躲避的小动物。
　　听到庞冕的问话，主持人颤着声说：“林夏飞还没坠落，游戏还没有结束。”
　　由于心脏的拉扯，幻蝶的座位始终悬在空中，他们还没分出胜负。
　　庞冕脸上露出担心和震惊的神色，恋爱脑附体的庞冕既担心幻蝶的安危，又心碎自己的恋人不仅从女变成男，还从人变成一只大蝴蝶，他做好了爱情可以跨越性别的心理准备，可还没做好爱情能跨越物种的心理准备啊！
　　不过此时被污染的庞冕想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他无法挣脱外置大脑的控制。
　　莫白刚刚有了喘息的空隙，场面就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
　　此时再施展“规则优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关键是想办法对付这颗心脏！
　　如果不封印这颗心脏，她和幻蝶都得死！
　　而且这颗心脏正在试图破坏恋爱游乐场的领域，一旦跳楼机崩塌，恋爱游乐场的领域也会被破坏，没有领域阻隔，高思云会立刻发现心脏的下落赶往这里。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死。
　　六道究竟在想什么，放出这种怪物，他们不怕死吗？
　　莫白将自己身上的卡牌想了个遍，一直之间也想不到阻止这颗心脏的办法。
　　就算她能用“环境排异”阻隔心脏的聚合之力，却无法阻止领域的崩塌。
　　“咔嚓”一声，跳楼机的地基裂开一条缝隙，笔直的跳楼机开始向心脏的方向倾斜。
　　在绝对的超星级力量面前，恋爱游乐场的领域就好像一层不堪一击的窗户纸，轻轻一捅就破了。
　　望着碎裂的地基，莫白想到了一个办法，可是这个办法……
　　莫白不由回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庞冕。
　　外置大脑的丝线控制着庞冕的脸颊，像拉扯木偶一般牵扯出一个僵硬无比的笑容。
　　“你可以，使用，环境，同化，同化，那颗，心脏。”庞冕僵硬地说着。
　　莫白想到的也正是这个办法。
　　可这么做，一旦她的精神压制不住心脏的力量，她就会像高思云、杨灵溪一样，成为力量的奴隶，变成真正的超星级怪物。
　　“你不怕超星级怪物诞生吗？”莫白问道。
　　庞冕依旧是笑着，从他的笑容中，莫白看到了庞冕的从容。
　　六道在想什么？他们先是骗走了顾天冬，又偷走心脏，最后留在这里解除心脏的封印，以玉石俱焚的办法，逼着她吸收这颗心脏。
　　莫白望着心脏，忽然在心脏边缘看到了一张卡牌。
　　那是莫向由死后化成的卡牌。
　　观赏组玩家死后，会成为卡牌啊。
　　莫白一瞬间明白了六道的目的。
　　“环境同化”是高级能力，如果莫白在使用环境同化吸收心脏时被庞冕杀死，她就会成为卡牌。
　　庞冕就能得到她化成的卡牌，莫白不清楚自己死后会成为什么样的卡牌，不过她想，她的卡牌或许能够暂时镇压心脏的污染。
　　至于顾天冬，他也可以化为卡牌。
　　他的防御能力几乎是无敌的，他能够抵挡住高思云的攻击。
　　六道拿着两张观赏组玩家变成的卡牌，不管能否阻止超星级怪物诞生，都可以利用顾天冬的卡牌防御，利用莫白的“规则优化”脱身。
　　卡牌，真的比玩家方便啊。
　　六道的预言家很厉害，能够在副本中精准地找到她和顾天冬，预测出他们的能力，以及他们能够变成什么卡牌。
　　莫白佩服六道的计谋，她自认是个智慧型的玩家，没想到还是棋差一着，被六道算计得很彻底。
　　这不仅仅是因为她没有预言能力，信息量不足，更重要的是，她不够狠毒。
　　她完全没想到，同为人类，有人竟然可以恶毒到这种程度。
　　庞冕道：“用能力，你还可以，想办法，躲过，我的，攻击；不用，能力，你，一定会，是，最先，被，吞噬的。
　　“你，没有，选择。”
　　“脏、脏、脏！手段太脏了！”小七在莫白脑海中怒吼道，“玩家，我们豁出去和心脏融合吧，说不定最终掌控怪物的是我们呢！唤醒体内的超星级怪物，不做玩家了，打死他们！”
　　这一次，小七的话，与莫白心中愤怒的想法不谋而合。
　　小七果然是受她影响成长的人工智能，小七每个小恶魔般的念头，都是莫白的阴暗面。
　　小七道：“不要犹豫了，我们拼命在阻止灾难发生，他们却惦记着我们的能力，我们没有义务去拯救这些人！一起死吧！”
　　莫白的心脏狂乱地跳动着，她感受到自己被负面情绪包裹，变得不够坚定，体内沉睡怪物正在复苏。
　　由她内心诞生的恶意，正在吞噬她的意志。
　　在她感受到悲伤和绝望时，超星级怪物就会在她体内复活。
　　莫白捂住心口，她脑海中闪过很多人。
　　有生死不明的顾天冬，有已经死去的莫向由，有信任着她的丁寻、柳从依、盛炎、叶平均，还有最后战胜了恶意，将“负向的流动”转化为“正向的流动”的警员和法医。
　　美好的情感和对人性的绝望在她心中战斗着。
　　她想放弃，她又不想放弃。
　　莫白的头发无风自动，宛若柔软的触手般轻轻地飘起。
　　就在此时，一只五颜六色的蝴蝶飞到空中，它的触角微微泛光，远在断崖飞车享受谋杀男友快乐的邱雪融猛地惊醒。
　　身为领域的主人，幻蝶收回了邱雪融身上的精神污染。
　　对于一个副本怪物来说，这简直就是在它身上割肉一般疼痛。
　　它轻轻扇动翅膀，鳞粉散落，像雪花一般笼罩住整个跳楼机的范围。
　　它在施展能力，寻找外置大脑的下落。
　　幻蝶有情绪感知的能力，也有吞噬灵魂的力量。
　　外置大脑也是灵魂的一部分，只是将情感抽出，绝对理智的那部分灵魂。
　　只要肯耗费力量去找，一定能找到。
　　莫白注意到幻蝶的行动，抬头望着天空中那只蝴蝶。
　　幻蝶的本体真的很漂亮，它的翅膀其实是透明的，靠着折射阳光，才拥有缤纷的色彩。
　　它是一只无法离开光的蝴蝶。
　　“你在做什么？”头发悬浮在空中，变得宛若神话故事中的美杜莎般的莫白问道。
　　幻蝶的触角动了动，发出林夏飞的声音。
　　它说：“我的领域要被摧毁了，我在守卫我的领域。”
　　“还有，”蝴蝶低下头，透明的触角点了两下，它说道，“我要杀死那个发着光的莫白，或者被发着光的莫白杀死也没有关系，可我不想看到，和我一样，隐藏在黑暗中阴暗爬行的莫白。”
　　幻蝶会为爱情而死，也会杀死爱情。
　　但它不会放任爱情消失。
　　这一次，它要捍卫它心中的光。


第119章 疾病小镇（四十七）
　　幻蝶道：“莫白，请你放手去做，把后背交给我。”
　　莫白：“……”
　　真是让人难以安心的队友。
　　幻蝶见莫白不信任自己，又强调道：“莫白，放心吧，如果我拦不住庞冕，我会在死之前先杀掉你，我不会让你死在别人手中的！”
　　莫白：“……”
　　真是非常“幻蝶式”的保护，也是独树一帜了。
　　已经没时间犹豫了，跳楼机倾斜三十度，眼看就要倒下去了。
　　要么唤醒体内的怪物，与高思云竞争超星级怪物的名额；要么听幻蝶的，赌一次。
　　“玩家准备怎么选？”小七问道，“幻蝶解除了邱雪融的恋爱脑污染，邱雪融正在向这里赶来，但心脏为了阻止其他人加入战场，张开了一道屏障，邱雪融能够突破那道屏障，只是需要时间。”
　　小七在提醒莫白，邱雪融未必能够准时抵达，她要靠幻蝶保护了。
　　莫白笑笑道：“其实我已经没有选择了。”
　　她体内的怪物必须是在她完全绝望的情况下才能唤醒的东西，莫白不是一个容易绝望的人。
　　只有一丝希望，她就敢去赌。
　　从幻蝶出手寻找外置大脑开始，莫白就很难绝望了。
　　她的头发也恢复正常。
　　现在只有一条可以走了。
　　莫白试着对心脏使用“环境同化”，可不接触到实物她是没办法使用同化技能的。
　　那颗心脏很聪明，它没打算靠近莫白，而是游荡在莫白的能力范围外，准备先吸收幻蝶的力量，摧毁这个领域。
　　刚才的交锋中，心脏意识到它与莫白势均力敌，它未必能一口吞了莫白。
　　与其和莫白硬碰硬，倒不如打开领域，呼唤本体。
　　见心脏不肯靠近，莫白取出了“不等价交换”。
　　“不等价交换”是一张很有用的卡牌，她本打算留一留，她的敌人不只副本怪物，还有六道和无间的玩家。
　　这张卡可以交换玩家手中的强力卡牌，在危机时刻保命。
　　不过这张卡本就是用来盗取心脏的，此刻也没必要节省了，该用的时候就用。
　　莫白拿出那颗腐烂的心脏，使用“不等价交换”将心脏交换过来。
　　心脏没有防备这张卡的力量，被莫白一瞬间交换到手中。
　　抓住心脏后，莫白迅速地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幻蝶张开透明的翅膀，身体不断变大，单侧翅膀长达三米，像一堵墙般挡在莫白和庞冕之间。
　　一时间竟觉得很安全。
　　莫白紧握心脏，施展“环境同化”，主动将这颗心脏融入体内。
　　能力发动的瞬间，莫白左手臂上的血管从皮肤下钻了出来，刺入心脏中，一跳一跳地吸收着心脏中的血液。
　　很快，莫白左侧身体的血管全部凸显出来，手臂、脖子、脸部等露出部位的血管犹如一条条青蛇，在皮肤
　　下蜿蜒游动，随着心脏的律动一下一下跳动。
　　“青蛇”游移不定，时而向莫白的方向移动，时而向心脏的方向移动，这是心脏在抗争着莫白的能力。
　　这种抗争让莫白意识到一件事，“环境同化”可以是她同化环境，也可以是环境同化她。
　　此时的她只要有半点松懈，就会被心脏反同化，她的身体和能量化为心脏的给养，被心脏吸收。
　　她必须全神贯注压制这颗心脏！
　　莫白发动能力时，一直暗中观察的外置大脑清楚时机到了，外置大脑使用丝线操纵庞冕，让庞冕取出了一张卡牌。
　　幻蝶的精神高度集中，正在搜索外置大脑的下落。
　　外置大脑发动攻击的瞬间，幻蝶立刻察觉到了一股极为理智的灵魂波动，位置竟然在空中！
　　它抬起头一看，那股灵魂波动的位置，竟然在天空中飞着的无人机上！
　　这无人机正是之前拴着心脏的无人机！
　　庞冕要求展示奖品后，外置大脑就趁着幻蝶研究该输入多少恋爱值时，悄悄地转移到无人机上。
　　外置大脑控制本体以外的物品很吃力，在对方不配合的情况下，需要极近的距离才能完成控制。
　　无人机是距离心脏最近的物品了。
　　“原来在这里！”幻蝶快速飞起来，轻盈地落在无人机上。
　　这时，庞冕已经对莫白施展那张卡牌了。
　　卡牌翻转，幻蝶看清了卡面上的内容。
　　【卡牌名称：漫画之刃】
　　【卡牌种类：道具卡】
　　【卡牌等级：S级】
　　【卡牌效果：一击必中卡牌，只会产生攻击的结果，没有攻击的过程，由于没有攻击的过程，就无从抵挡，是一把百发百中的刀。】
　　【使用方法：在脑海中想象出攻击的位置和招数，口中喊出极为中二的“这是赌上我灵魂的一刀”，即可施展成功。】
　　【使用次数：S级卡没有使用次数限制，但本卡一个副本只可使用一次，每次使用都会消耗100万积分。】
　　【详细介绍：你看得到漫画中主角团在绝境中施展的招数吗？
　　在二次元的世界中，赌上灵魂的招数，不管实力多么悬殊、不管对手的防御力有多强、不管主角有多强，这一招都会绝对击中反派。哪怕反派可以预知未来，也看不到这一招，躲不开这一招。
　　上一页，主角喊出招式的名称和必胜宣言，下一页，反派就会被击中，要么四分五裂，要么留下最后一句遗言，完整地倒下去。
　　漫画之刃只要出手，就无法抵挡。】
　　要不是幻蝶升级后，身体素质得到了提升，拥有强大的动态视力，它还看不到这张卡牌上的内容呢。
　　这张卡是一张概念级别的卡牌，由于只有结果不存在过程，也不算暴力手段，不会被规则限制。
　　外置大脑正操纵着庞冕说出那句关键的话：“这是，赌上，我……”
　　多亏外置大脑操纵下，庞冕说话的速度特别慢，幻蝶还有时间解决这张卡牌。
　　它是副本boss，它的领域还没有消失，副本boss拥有封禁一张卡牌的能力。
　　只要在它的领域内，就不允许使用“漫画之刃”！
　　幻蝶的触角绽放出两个像萤火虫一般的光芒，领域的力量发挥作用，“漫画之刃”整张卡卡面变灰，被幻蝶封印了。
　　“领域未塌，我是这里的主人。”幻蝶说道。
　　它的翅膀用力一扇，将无人机从空中扇落下来，重重地砸在庞冕脚下。
　　这是它自己的无人机，它有个人物品的处置权，也不算暴力手段。
　　幻蝶的翅膀不断扇动，一道道精神波动从翅膀扩散开来，笼罩住无人机和庞冕。
　　这是幻蝶的魅惑能力升级后的招数“情网”，可以捕捉一个猎物，这个猎物必须是深爱它的人。
　　猎物会无条件实现幻蝶一个心愿。
　　如果该猎物正在被其他操纵能力者控制，幻蝶的心愿则高于其他操纵者的控制。
　　因为在恋爱游乐场中，爱情第一！
　　幻蝶张开“情网”，对庞冕说：“你爱我吗？”
　　庞冕点点头道：“爱，不管你是男是女，是人还是蝴蝶，我都爱你。”
　　“可是你多次害我，这样还算爱我吗？”幻蝶问道。
　　庞冕痛苦地抱着头说：“我不想的，我被操纵了，控制不了自己！”
　　幻蝶无情地说道：“没关系，你可以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庞冕眼睛一亮。
　　幻蝶道：“把你那颗爱我的心，交给我。”
　　它在让庞冕取出心脏交给它。
　　恋爱游乐场不允许使用暴力，可是并不禁止游客为爱殉情。
　　在这里，爱情高于一切。
　　庞冕微微一愣，伸手摸了摸心脏的位置。
　　他的脑子又清醒，又不清醒。
　　他知道自己是玩家，是来做任务的，知道幻蝶是副本怪物，他们是敌人。
　　但他这些事情，在爱情面前都不重要，身份和地位不会改变他的爱。
　　没有武器没关系，他是高级玩家，体质一流，可以徒手将一棵树撕成两半。
　　用手撕开胸膛并不难。
　　庞冕曲起双手，按在胸口上。
　　外置大脑拼命用丝线控制庞冕的身体，却发现理智的大脑无法控制这具为爱冲昏头脑的身体。
　　外置大脑，也就是理智的庞冕看向那只四米高，两个翅膀展开足有六米多长的副本怪物。
　　他之前低估幻蝶了。
　　幻蝶像个傻子一样围在莫白身边，让他忘记了幻蝶是个S级怪物。
　　副本世界中，没有弱小的S级怪物。
　　他们高级玩家过关时若是遇到S级怪物，都要小心谨慎、排兵布阵、齐心协力才能消灭一个S级怪物，幻蝶表现得太蠢太无害，让人忽略了它也是个高级怪物。
　　外置大脑不被污染又怎么样？只要本体死亡，外置大脑也会消失。
　　幻蝶精准地发现了外置大脑的弱点，利用庞冕自己，摧毁外置大脑。
　　庞冕撕开了胸口的皮肉，身体剧烈疼痛，双手不住颤抖。
　　美丽的蝴蝶身上散发着梦幻般的色彩，它柔声道：“痛苦吗？”
　　庞冕点点头。
　　幻蝶轻笑，它愉悦地说道：“我啊，就喜欢恋人痛苦的灵魂，这是我最美味的食物。你就保持这样的痛苦，留在我身边，留在我心中吧，你的灵魂将与我永远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开。”
　　“好痛苦，又好开心。”庞冕神色迷离地望着幻蝶，“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了。”
　　“是的，永远。”幻蝶承诺道。
　　它的承诺给了庞冕无尽的勇气，他的手用力一插，手掌像刀一样刺入心脏中。
　　外置大脑再也忍耐不住，它离开无人机，一个像果冻一样白色半透明的大脑出现，附在庞冕的头部。
　　它没有回到身体内，和身体分开还能稍微抵挡一下幻蝶的精神控制，回到体内就是找死。
　　外置大脑和本体的大脑距离越近，对身体的控制力就越强。
　　外置大脑和本体大脑完全重合，它终于控制庞冕的身体吼出一句：“谢星沉！我愿意把‘漫画之刃’给你，出手！”
　　谢星沉，谁呀？幻蝶眼睛眨了眨，它完全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恋爱游乐场中没有这个人啊。
　　正在与心脏激烈交战的莫白听到这个名字猛地睁眼。
　　谢星沉，无间的玩家，害死盛磊和莫向由的凶手之一，和厉鸣一同进入疾病小镇，厉鸣前往废弃医院，他下落不明，能力不明。
　　莫白刚刚想到这个名字，她身边就悄无声息地打开一扇门。
　　一只很好看的手从门中伸出来，手中拿着一张卡牌。
　　卡牌正对着莫白，莫白看清了卡牌上的字。
　　“暂停键”，A级卡，可以暂停领域内规则3秒钟。
　　只有3秒钟而已。
　　可就这3秒钟，就足以打破恋爱游乐场“禁止使用暴力”的规则。
　　莫白正在与心脏交战，无法抽出能力自保。
　　门后的人似乎不敢进入恋爱游乐场内，他举起一个炮筒，炮筒内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这不是普通的武器，这是反物质武器，能够在顷刻间毁灭一切物质。
　　有多少反物质，就能中和多少正物质。
　　不管莫白有多强，不管她正在融合的心脏有多可怕，反物质武器都会中和等量的正物质，无视防御。
　　使用这种武器，即便是超星级怪物，也会身受重伤，且被击中的部位短时间内无法复原。
　　反物质武器对着莫白散发出湮灭一切物质的光芒，莫白却无法移动。
　　莫白要被击中了。
　　可就像是命运一般，一只透明的蝴蝶出现在莫白身前。
　　它身体折射出反物质武器的光芒，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这是幻蝶生命中最后的光芒。
　　它身上的正物质被反物质武器中和，大半个身体凭空消失。
　　只留下半片透明的翅膀，轻轻地飘落在莫白脚下。
　　临死前幻蝶在想什么呢？
　　它忽然想起它第一次吸收灵魂时，杨教授站在它的实验室外，隔着玻璃看着它。
　　“这只蝴蝶，是用什么方式吸食变种人灵魂的？变种人为什么不反抗？”杨教授问道。
　　助理回答道：“根据变种人体内的激素水平和脑电波图显示，变种人接触幻蝶后，产生了类似爱情的情感，心甘情愿死在幻蝶手中，就像死在爱人怀里一样。”
　　杨教授笑了一声：“蝴蝶？我记得梁祝的故事中，最后就是化蝶了吧？爱情，和蝴蝶还挺搭配的。
　　“做个有趣的实验吧。
　　“为幻蝶编写一段程序，用芯片植入它的大脑中。给它灌输“要么被爱人杀死，要么杀死爱人，永远得不到爱情”的念头。”
　　“为什么要做这种实验？”助理问道。
　　杨教授道：“情感是怪物进化的根源，我们实验室目前只能制造出A级怪物，我想知道，这种情感能否制造出S级怪物。”
　　幻蝶被植入了芯片，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这个指令。
　　后来，它的芯片被取出来，但它也无法忘记这个想法了。
　　它一直将这视为自己的命运。
　　直到最后，它扑到莫白面前，没有扑灭那道光，而是守护了那道光。
　　它既没有杀死爱人，也没有被爱人杀死。
　　它为了救爱人而死。
　　它挣脱了注定的命运。
　　它很开心。
　　半片翅膀化为点点光芒，成为“正向的流动”，围着莫白转了一圈，眷恋地蹭了她一下，消失不见了。
　　这时，邱雪融终于赶到，无数雪花落下。
　　谢星沉见状不妙，那扇门关闭，又出现在重伤的庞冕身后，他一把将庞冕拽进门中，逃离了恋爱游乐场。
　　只剩下莫白还在和心脏作战。
　　不明情况的邱雪融为莫白盖上一片雪花树叶，帮她压制心脏的力量。
　　在邱雪融的帮助下，莫白能量全开，终于将心脏全部吸入体内。
　　她用自己的身体做囚笼，困住了这颗心脏。


第120章 疾病小镇（四十八）
　　体内的力量正在战斗，争抢着身体的支配权。
　　莫白全身无力，捂着心口，蜷缩着躺在地上。
　　她可以继续使用“环境同化”彻底吸收这颗心脏，但这么做之后，莫白也不清楚自己会变成什么东西。
　　有些东西不是随便同化的。
　　她只能做一个囚笼，困住这颗心。
　　希望等她解决高思云的心结后，能够找到一个妥善的处置方法。
　　一棵纯白色的树来到莫白身边，邱雪融说：“如果你觉得痛苦，我可以帮你沉睡。”
　　“沉睡是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总要面对的。”莫白道。
　　当然，睡眠是休息，是修复，如果有时间，她真想好好睡一觉。体力和精神修复至全盛，也能更好地封印这颗心脏。
　　可惜她没有时间。
　　莫白觉得体内的能量波动缓和了一些，她用手臂撑着地面坐了起来。
　　她看到邱雪融脸上挂着一道水色的痕迹，做出视而不见的样子。
　　莫白顾及邱雪融的想法，准备回避这个话题。
　　她没有问，邱雪融却喃喃道：“你说得对，沉睡解决不了问题。我早该面对这个问题的，却一直没有解决它，任由它腐蚀情感，才导致我被副本污染。
　　“莫白，是我的错，我和你共同进入这个副本，却被副本控制，没能及时支援你，害得你不仅要面对超星级怪物的心脏，还要面临两位高级玩家的夹击，这是我欠你的，我会……”
　　“别说什么还不还的话，你也身陷囹圄，不要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你又不是神。”莫白轻声道，“况且，事情已经得到了解决。”
　　副本boss死了，副本即将崩塌，疾病小镇最关键的道具也到手了。
　　莫向由的卡牌也找了回来。
　　它还在心脏中。
　　除非莫白完全吸收心脏中的力量，否则她难以拿到这张卡牌。
　　她还是没有夺回莫向由的遗体。
　　“让那两个蛀虫逃了！”邱雪融咬牙切齿地说。
　　莫白回忆两人的能力和卡牌，不由感慨道：“高级玩家真强啊。”
　　她自认实力不差，庞冕和谢星沉的能力也各有千秋。
　　他们手中还有各种强力卡牌，手段层出不穷。
　　“他们在高级玩家中也是个中翘楚，否则也不会来到疾病小镇。”邱雪融道。
　　莫白问道：“谢星沉那个开门的能力，是卡牌还是能力？补天有他的相关情报吗？”
　　邱雪融道：“是能力，叫做‘高维空间’，他可以隐藏在高维空间中出入任何场景，不过只能观察不能干涉。想干涉就必须打开空间的大门，门打开时，就是高维空间和低维空间交互的时候，要攻击他只有这个机会。”
　　“只能观察不能干涉？就像我们看书一样，只能通过文字或画面感受角色的喜怒哀乐，却无法改变剧情的走向吗？”莫白道。
　　邱雪融道：“是的，你举例的是三次元对二次元的观察，谢星沉的能力则是更高维度和三维世界的关系。”
　　“那他岂不是立于不败之地？只要他不出来，怎样都不会死，超星级怪物也奈何不了他？”莫白问道。
　　邱雪融道：“空间不同，时间却是同步的。他要是一直不出来，怪物可以困死他。等他饿得受不了，或者能量耗尽时，自然会打开空间走出来。”
　　莫白感慨道：“他们两个的能力真好，要是能配合我们行动，大家合作，未必不能消灭超星级怪物。”
　　毕竟超星还没有诞生，莫白也集齐了化解高思云心结的关键道具。
　　邱雪融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想合作？说不定杀了你我这种观赏组玩家，就是他们合作的方式呢。你觉得他们的能力好，他们也认为你的能力好。你变成卡牌还不会背叛他们，何乐而不为？”
　　“战斗组已经习惯这种思维模式了。”莫白道。
　　邱雪融沉默片刻，说道：“不是习惯，是只要‘观赏组能变成卡牌’这个事实存在，人总会往这个方向思考。
　　“战斗组面对的不是一次两次的考验，不是他们这次决定不伤害观赏组，以后就永远不会伤害了。
　　“他们是时时刻刻，随时随地面对着这种选择，只要有一次选择伤害观赏组，这之后就再也没办法回头了。
　　“你有过减肥的经历吗？减肥的人明知道那些高热量的食物会长肉，明知道这一口吃下去就会一直吃，却还是会去吃，就是因为他们每次饥饿就会面临美食的考验，这种考验是生生世世的，除非放弃减肥，否则永远都要面临考验。”
　　“你身为观赏组，竟然这么了解战斗组的想法？”莫白疑惑道。
　　大概是刚刚遭受精神污染的缘故，邱雪融的心理屏障松懈了不少，她很有倾诉的欲望。
　　邱雪融道：“我和我的恋人，感情特别好。从初级到中级，我们一起历经生死，他可以为了我独自拖住一大群怪物，也可以在两人都中毒的情况下，将仅有的解毒血清给我，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感情。
　　“成为高级玩家后，他知道了观赏组会变成卡牌，拒绝了六道和无间的邀请，我当时也拒绝了补天的邀请。
　　“我们想做自由玩家，不被任何组织束缚。
　　“可是渐渐的，他变了。
　　“我们也是人，感情再好也会吵架，吵架时也会口不择言。那时我们知道这是一时情绪失控，事后会道歉，也会反省。
　　“成为高级玩家后，我们一样吵架，但在有次吵架时，我言语锋利，他脱口而出‘我为了你拒绝那么强大的组织，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会把你变成卡牌，你竟然这样说我’。
　　“我当时很受伤，就算事后和好了，我也总是忘不掉他那番话。
　　“那时我还比较幼稚，不了解他的想法。
　　“现在我明白了，他能脱口而出这句话，证明他在心中已经想过无数次了。
　　“在他心里，
　　只要他没有将我变成卡牌，就是为我好，为我付出，他认为我该让着他，补偿他这种付出。
　　“你看，由于观赏组的特点，我什么也没做，就已经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了。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不怕生死考验，就怕岁月用软刀子磨。
　　“当他带着‘施恩’的心态与我相处时，和我之间就不再是平等的了。
　　“稍有争吵，他就会积攒一点‘委屈’。
　　“经年累月相处下来，积攒下来的‘委屈’成为隐藏在心中的怒气，一点点火星就能将情绪点燃。”
　　邱雪融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莫白问道：“他对你出手了？”
　　邱雪融道：“对，在一次副本中，他受到了一点精神污染，又被同样进入副本的无间成员蛊惑，一刀刺进了我的心脏。“他没想到的是，我的心脏位置早就变了。
　　“观赏组等级越高，外表越不像人，生理结构也和人有了差距，我的弱点早就不是心脏了，他是伤了我，没有杀死我。
　　“我装死倒下去，在他想补刀时反杀了他。”
　　莫白想起邱雪融在断崖飞车一次次杀死游乐场提供的“恋人”，原来在邱雪融的意识中，背叛才是爱情的底色。
　　邱雪融道：“他死之前，我想骂他，想痛斥他丧心病狂的行为，他的话却让我忘记骂他。
　　“他说，以前你的能力不管有什么弱点都会告诉我，因为我会守护你，会补足你的弱点。现在，你也对我隐瞒了你的弱点。
　　“他的话让我意识到，原来我也早就开始防备他了，我不敢把弱点告诉他，我害怕他会对我出手。
　　“‘观赏组玩家可以变成卡牌’就像个魔咒一样横在人与人之间，瓦解人们的信任。
　　“一旦失去信任，不管是多好的关系，最终都会成为敌人。”
　　“就算事实如此，也有补天这样的组织。”莫白劝道。
　　邱雪融冷笑一下道：“不是补天的人高尚，是邢烁厉害。一个人很难改变另外一个人，但环境可以。
　　“邢烁深谙人性，他用使命感、信念感、人性的高尚等元素哄了一群像杜衡那样单纯的人，在组员心中植入‘补天的成员更善良、更高贵，和那群垃圾不一样’的想法。
　　“每一次成功抵抗恶念后，补天的成员不会觉得‘委屈’，而是‘自豪’。他们认为自己战胜了人性的丑恶，获得了成就感，邢烁也是用这种方式凝聚人心的。
　　“整个补天中，自始至终，从未将观赏组当成道具看的人，只有邢烁一个。
　　“认识邢烁之后，我才知道大家都是乌合之众，真正能坚守本心的人永远是少数派。”
　　莫白眨眨眼，说道：“邢烁不是想把我也变成卡牌吗？”
　　邱雪融道：“他不是想把你变成卡牌，是认为一旦你无法胜任‘补天’的使命，你会自愿将能力托付给他。”
　　莫白也曾有过这种想法，可是邢烁的做法令她不舒服，有种被人安排好了的感觉。她问道：“万一我不愿意呢？”
　　“他会让你愿意的，他有这个本事。”邱雪融道。
　　“‘被自愿’也不是多开心的事情，”莫白道，“不过最起码，他确实把观赏组当成‘人’来看，而不是道具。”
　　“那倒也不是，他只是平等地将观赏组和战斗组都视为可利用的棋子罢了，他很一视同仁，平等地物化每个人。”邱雪融道。
　　莫白有些好奇地说：“不管怎么样，邢烁也算是庇护了观赏组，我以为你会感谢他，认为他是个好人，没想到你对他的态度是这样的。”
　　“整个补天的观赏组都这样看他，只有战斗组才把他当成信仰。”邱雪融道。
　　莫白略一思索，明白了邢烁的思路。
　　“你说过，邢烁如果想让一个人喜欢他，那在这个人心中，他一定是全世界最善良最无私的人。既然观赏组全部认为邢烁是个无情的人，那就证明，是他让你们这样看待他。”莫白道。
　　邱雪融后知后觉地皱眉道：“有道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让人讨厌自己？”
　　莫白分析道：“邢烁不希望观赏组认为他对你们‘有恩’，斗米恩升米仇，小恩换来的是感激，大恩换来的却是仇恨。
　　“一旦观赏组玩家觉得邢烁有恩于他，就会产生低人一等的感觉。
　　“观赏组和战斗组是不平等的，即便补天容纳了两种玩家，两个组别之间的不平等也是客观存在的，无法抚平。
　　“加上‘恩情’这个元素，观赏组心中的不平衡会加剧，早晚有一天会崩盘。
　　“因此邢烁会在战斗组面前做‘圣人’，加深战斗组的信念感和道德感；又会在观赏组面前做‘恶人’，减轻你们的亏欠感，也让你们觉得战斗组在邢烁眼中也是道具，对傻乎乎将邢烁当成信仰的战斗组产生‘同情心’。
　　“在补天中，观赏组和战斗组同时同情着对方，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实现了补天内部的团结。
　　“邢烁真是一个深谙人心的人。”
　　邱雪融反思莫白的话，赞叹道：“你能看破这一点，说明你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
　　莫白不想讨论关于她的话题，便说道：“看来你的精神污染差不多消散了。”
　　邱雪融说出自己的故事，解开心结，游乐场对她残留的伤害渐渐痊愈了。
　　这也是莫白会耐着性子和邱雪融讨论这件事的原因。
　　“差不多了，”邱雪融感慨道，“这次真是惊险万分，幸亏有你，你竟然能驯服副本boss，让它成为我们的队友，真是太神奇了。”
　　提起幻蝶，莫白的情绪有些低落。
　　“我没有驯服它，幻蝶只是遵循它的心愿，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莫白轻声道。
　　莫白说不出自己是怎样的心情，幻蝶这个时刻想要杀她的缠人精死了，她该开心才对。
　　“小七一直希望幻蝶死，它真死了，又觉得有些悲伤。”小七说出了莫白的心声。
　　“我也是。”莫白在心中道。
　　小七道：“它是坏蝴蝶，小七会为它的死悲伤，小七也是坏人工智能吗？”
　　莫白摇摇头道：“只是人之常情罢了，我们会因恶意而厌恶，也会因善意而感动。我想，当我们为幻蝶悲伤时，它身上的恶意就消散了，从负向的流动转为正向的流动。”
　　“到底什么才是正向的流动？”小七不理解地问道。
　　幻蝶死时化作的光芒，和法医、警员是一样的。
　　还有一点相同，这三个副本怪物都没有卡牌留下。
　　“观赏组死后会变成卡牌，我见过的‘信息提取’卡牌像是有生命一样，可以说出自己还有几次机会，幻蝶他们却没有留下卡牌，这或许和‘正向的流动’有关。”莫白道。
　　“玩家说的话小七不懂。”小七道。
　　“我也只是瞎猜罢了，没有事实来验证我的猜测。”莫白道。
　　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息，莫白的体力得到恢复，她看了眼要倒不倒的跳楼机，开口道：“不差这一张场景卡了。”
　　她来到跳楼机下方，找到关键的支撑点，用“环境优化”的“化学变化”，将跳楼机坚固的钢筋水泥化为皮筋儿稀泥。
　　随着跳楼机的轰然倒塌，恋爱游乐场在心脏和莫白的双重伤害之下，再也无法维持领域。
　　能量散去，领域消失，莫白手中又多了一张场景卡。
　　却不叫“恋爱游乐场的废墟”，而是“爱情幻想的废墟”。
　　领域解除后，杜衡等人骑着摩托车冲进来，莫白看到了他们的车灯。
　　被车灯晃到眼睛，莫白才注意到已经天黑了。


第121章 疾病小镇（四十九）
　　见到她们，杜衡着急地喊道：“快上车，这个小镇疯了，一群全身溃烂的镇民从四面八方涌向这里，看着就不正常。”
　　他将头盔丢给莫白，说道：“镇民身上在不断流脓，这些脓会传染疾病，只要沾上一点就会皮肤溃烂。而且它们还会迅速挥发，变成气体在空中传播，总之太可怕了！”
　　“什么时候出现的？”莫白一边戴头盔一边问道。
　　“大概半个小时前出现的，一窝蜂地冲向游乐场，这里可能有吸引他们的东西，我们快走！”杜衡道。
　　半个小时前，那不就是心脏上的玫瑰被拔掉的时候吗？
　　莫白打开头盔上的公共对话频道，说道：“有可能甩不掉。”
　　“先试试再说！”杜衡道。
　　一行人骑上摩托车穿过人群，神智失常的镇民没有理会其他人，径直向莫白扑去。
　　他们的目的不是攻击，而是接触和靠近，他们试图将身上的污染传递给莫白。
　　两个人扑到莫白车上，不要命地将手塞进车轮中，只为减缓摩托车的速度。
　　莫白将油门拧到最大，蛮横地从几个发了疯的镇民身上碾过去，灵巧地避开两个直冲着车头扑过来的人。
　　这群人比生化危机电影里的丧尸还烦人！
　　丧尸还需要抓伤或者烧伤人才会传播病毒，被污染的镇民却只想把化脓的脓水洒在莫白身上，他们巴不得莫白骑摩托撞死他们。
　　几次闪躲，莫白就落在队伍最后。
　　“莫白！”盛炎在公频里吼道。
　　“我殿后。”莫白安抚着队友们。
　　她想施展“环境排异”屏蔽污染，谁知刚一调动体内的能量，全身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似乎要马上冲破身体的束缚，获得自由。
　　超星级怪物的污染、莫白的能量共同与心脏形成一个微妙的平衡，稍有变动就会破坏这个平衡，造成整体的崩溃。
　　她无法使用能力。
　　如果任由镇民向她传播疾病，身体染病会造成体力和精神力下降，一样会破坏体内平衡，释放心脏。
　　莫白没有猜错，镇民的暴动源自那颗解除封印的心脏。
　　高思云感受到心脏的位置后坐不住了，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怪物终于出手了。
　　镇民们不只来自身后，他们是从小镇各个方向跑向莫白的，很快莫白就被围住了。
　　她用摩托车漂移，在空中漂亮地旋转，形成一个无伤圈，肉体凡胎的镇民们无法突破这个圈子。
　　可这不是长久之计，莫白最多也就转三四圈，哪能一直转下去。
　　但镇民们已经用人海战术将她团团围住，莫白外围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摩托车在人肉攻势下终于停了下来，一个满脸溃烂的大娘抱住莫白的腿，哭着说：“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我，你身上有药，求求你给我一点药吧！我太疼了，受不了了！”
　　成千上万的人对莫白伸出手。
　　“求你给我药！”
　　“没有药杀了我也可以，我现在比死还难受。”
　　“我已经70岁了，我死了没关系，可是我孙女才12岁，你把药给她好吗？或者，我替她疼也行。”
　　哀嚎声钻入莫白脑海中，他们的声音明明没有精神污染，给莫白造成的精神冲击却比法医的笔记还要强烈。
　　莫白被这群人困住，进退两难。
　　“我没有药……”
　　莫白的话还未说完，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上空传来：“我给你们药。”
　　无数雪叶翩翩落下，覆盖在人们身上。
　　邱雪融无法治疗这些人，但她可以让镇民们睡着。
　　睡着后，不管是污染还是疾病都不会进展下去。
　　莫白望着天空，一棵纯白的树直入云霄，无数雪叶仿佛下雪了般纷纷扬扬地飘落，短短几分钟，整个小镇被纯白的树叶覆盖，重归平静。
　　“你们走吧，不会有人再阻止你们前进的道路。”邱雪融的声音从高空中传来。
　　也不知她到底长到多高，竟然到达了能够覆盖整个小镇的程度。
　　杜衡对着邱雪融喊道：“雪姐，你弄晕这群人就行，干嘛放这么大招？队……邢烁说过，你目前的等级已经是压制过的了，越使用能力等级就越高，一旦成为高-9级玩家，你就完全脱离人类的范畴了。”
　　“高级观赏组玩家升到顶级，会脱离人类？”莫白惊道。
　　杜衡道：“我也不清楚具体情况，是邢烁说的。他说观赏组的初始设定就是一种可成长的道具，注定被使用。就算不被变成卡牌，最终也无法保持人形。”
　　莫白忽然想起莫向由曾说过，观赏组的升级速度快到令人心惊，和战斗组完全不同。
　　她突然想起上辈子在养殖场见到过的白羽鸡，成长飞速，在现代化的养殖手段培养下，很短的时间内就能出栏，走向普罗大众的餐桌，成为合理利用的道具。
　　观赏组的成长速度和白羽鸡好像。
　　在游戏中十分稀少的观赏组，从一开始就不被当成人看吗？
　　她还想着成为究极玩家，改变这个世界呢。
　　她前方真的有路吗？
　　小七在莫白脑海中道：“杜衡在胡说什么，玩家不要听他的。就算这件事情是真的，这种大秘密，也不可能人人皆知啊！”
　　小七的话提醒了莫白。
　　如果邢烁所说的事情人人都知道，那补天的核心信念就会动摇。
　　补天的战斗组是“以保护观赏组为荣”“做一个维护正义的人”为信仰凝聚在一起的，若是他们知道不管大家怎么守护，升到“高-9级”的观赏组注定会脱离人类，补天组织会瞬间瓦解。
　　杜衡是个天真的人，他仅是窥探到邢烁维护组织的手段就有些接受不了，怎么能承受这种真相？
　　莫白道：“杜衡，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在说……咦？我在说什么？我之前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记忆，为什么脑子里多出了这段记忆？”杜衡捂着脑袋说道。
　　“应该是邢烁用了什么道具，封印了你的记忆，让你在特定时间恢复记忆。”莫白道，“你仔细想想，他还说了什么？”
　　杜衡头痛欲裂，脑海中出现了一幕幕陌生的记忆。
　　出发前，他来到邢烁的办公室，想再劝一劝队长，劝他派人保护莫白，帮助莫白。
　　办公室的门打开，一个穿着白色衬衫，戴着金丝眼镜，生得斯斯文文的年轻男人站在书桌前，他的书桌上方悬挂着一个透明的风铃，风铃无风自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队长，我还想和你说说莫白的事情。”杜衡冲进办公室道。
　　“杜衡。”邢烁的声音很温和，却有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量，他一开口，杜衡就把想说的话全部咽到肚子里了。
　　邢烁站在窗前，看着脚下的世界，对杜衡说：“邱雪融对通关的事情不太积极，你随她去就好。”
　　“这你放心，以我的实力，再加上莫白的策略，靠我们就能通关了。队长，莫白她……”杜衡对上邢烁的眼睛，队长的视线明明那么平和，他却莫名地不敢继续说下去，安静地等待邢烁指示。
　　“如果邱雪融选择全力助莫白通关，就在莫白面前告诉她，观赏组玩家升到高-9级后，会成为非人的生物。道具注定是道具，从出生起，路就被铺好了。
　　“观赏组的前路上，没有未来。”
　　邢烁这样说着。
　　“什么？观赏组未来会……”
　　杜衡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邢烁抬手盖住了他的眼睛。
　　“现在不需要你记得，到时候你就会想起来。”邢烁道，“将信息传达给莫白，她会看破世界真相的。”
　　杜衡像丢了魂一样离开邢烁的办公室，直到回到房间，他才清醒过来。
　　“我要做什么来着？怎么好像忘了点事情呢？”杜衡挠着头说，“哎呀，副本要开始了，回来再说吧。”
　　……
　　杜衡将刚想起来的事情告诉莫白。
　　世界的真相？这恐怕是即便身为高级玩家也不能说出口的秘密，只能靠自己猜测。
　　邢烁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将信息传达给莫白。
　　他身边有整个无限世界最强的预言家“风语者”，能看到的未来画面远比其他预言者多。
　　邢烁说不定早就知道她在疾病小镇中会遇到什么事情，挑选特定的时间点，将这件事告诉她。
　　莫白心中有了一个朦胧的猜想，可她不敢细想。
　　她怕细想下去，她会无法面对真相。
　　她走向邱雪融，手掌贴在树干上道：“杜衡说得对，你没必要覆盖整个小镇，你只要暂时让他们沉睡，不要妨碍我们前进的方向就行了。”
　　邱雪融的声音从树干传来：“我变成一棵树，这是注定的结局，只是时间早或者晚罢了。你的心太软，这些镇民会绊住你的脚步，让你无法前行。你已经染上一点疾病了，若是污染加深，你会撑不住的。
　　“我也听不得这些人间凄惨的声音，不如用一场大雪，将一切都掩埋吧。
　　“大雪封城后，我能够感知小镇的每个角落。除了位于小镇东侧的笑容马戏团还有领域守护外，只剩下小镇中心的镇长办公大楼地下还有一个领域。
　　“器官交易市场应该就在那里，超星级怪物的本体或许也在那里。
　　“我目前还是个玩家，玩家就要通关，要对付副本怪物，这是我的任务。
　　“小镇居民是超星级怪物的能量储备，我要断了祂的后路。
　　“你尽管放手去做吧。”
　　“雪姐，你太帅了！”杜衡赞叹道。
　　莫白道：“还有两个人，他们没有战斗力，跟着我去会遇到危险，留在某个地方也有可能被袭击，拜托雪姐照顾一下。”
　　一旁的盛炎正在飞速为柳从依转述莫白的话，他甚至没注意到自己写了什么，只是个无情的写字机器罢了。
　　柳从依拍拍盛炎的肩膀道：“别写了，莫白说的两个人好像是我们。”
　　“啊？什么两个人？”盛炎看向自己写下的对话，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莫白在说谁。
　　“我才不是没有战斗力，我还有最后一招，灵魂爆炸，可以作为杀手锏……”
　　盛炎的话还没说完，数片巨大的雪叶落下，盖在盛炎和柳从依身上，两人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就这样安静地睡着了。
　　“多谢你照顾他们！”莫白说完，就骑上摩托车，和杜衡一起向器官交易市场的方向疾驰而去。
　　留下一棵参天巨木，回味着莫白说的话。
　　“她说谢谢我照顾队友，却没谢我保护她。”邱雪融道，“她真懂我啊。”
　　邱雪融和莫白相遇相识不过几个小时，即便共同闯过一个副本，她们之间的感情也没到生死与共的程度。
　　邱雪融在此时出手，只是身为玩家、身为人类的骄傲罢了。
　　哪怕注定作为道具而生，她也想用一颗人的心战斗到最后。
　　如果因为惧怕最终的结局而缚手缚脚不敢出手，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邱雪融早就接受了自己会化为一棵树的未来，她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未来。
　　她希望能够以人之心走过最后一程，也希望自己最后一刻施展全力不是白费力气。
　　她愿意辅助莫白走向最终战。
　　不管莫白最终做出怎样的选择，无论是输是赢，邱雪融都决定相信莫白。
　　莫白是她作为玩家这条路上的最后一站，是她选择的终点。
　　高空中，邱雪融回忆起莫白囚禁心脏，坚强地站起来，冷静理智地分析着现状的样子。
　　“我选择了一个不错的终点。”她轻声道。
　　大雪落下，整个城镇只剩下一片苍茫茫的白。


第122章 疾病小镇（五十）
　　有邱雪融开路，莫白和杜衡再无阻碍，沿着没有被雪叶覆盖的道路一路疾驰，很快抵达镇中心。
　　小镇中心是个广场，广场对面是一栋21层的写字楼，看起来很气派。
　　广场和写字楼的范围内没有雪，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笼罩这片区域，邱雪融的力量无法覆盖到这里。
　　很显然，这里有一个领域。
　　莫白站在广场上，感受到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小七，我的心率是多少？”莫白道。
　　小七害怕地说：“目前玩家的心率高达220。”
　　这种心率，换成一般人怕是要送到医院抢救了。
　　不过玩家的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强很多，莫白还能撑住，甚至还能正常行动。
　　她自我估计，她目前能承受的心率是300次/分钟，超过这个频率，她就无法再压制这颗心脏了。
　　小七道：“玩家刚才的心率就很高，一路上的平均心率高达180，但还算平稳。可是到了这个广场后，心率一瞬间就上升了，目前还在不断上升，已经到达230了。”
　　“这是好事，证明我们没找错地方，到了270再提醒我。”莫白道。
　　“好的。”小七顿了一下，才小声地对莫白说，“玩家，小七有点害怕。”
　　莫白也有点害怕，她害怕的事情很多，怕进入器官交易市场会看到惨死的叶平均和丁寻，会看到成为卡牌的顾天冬，她也害怕即将来临的大战。
　　不过小七这么一说，莫白反倒不怕了。
　　尽管大家没有明确地推选出一位队长，但莫白知道，大家都隐隐以她为首。
　　只要她不露出绝望的神情，其他人就不会害怕。
　　她不能怕也不可以怕，她必须向前走。
　　“你怕什么？”莫白问道。
　　“小七怕玩家绝望。”小七道。
　　“我以为你会怕危险，没想到是怕这个吗？”莫白问道。
　　小七道：“因为玩家之前很绝望，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最终是有了成为究极玩家的目标才能坚持下去的。可是现在，我们刚刚得知观赏组的顶级就是高-9级，小七害怕前面没有路，玩家就不走了。”
　　“我会走下去的。”莫白坚定道，“邱雪融做不到，我未必不能做到。”
　　“玩家这次好有信心！”小七的声音重新雀跃起来。
　　莫白道：“我总觉得，邢烁知道一些东西，他想传达给我，却苦于不能说，只能不断给我线索，让我自己猜。鉴于他的目的是‘补天’，我想，他想传达给我的信息，应该和我的目标一致。”
　　“那玩家知道所谓的‘真相’是什么了吗？”小七问道。
　　“还差一点点。”莫白道。
　　“还差什么？”小七道，“小七去主系统偷偷试试？”
　　莫白笑了下，对小七道：“倒也不必，我想我很快就能得出答案。”
　　安抚过小七后，她对杜衡道：“关于六道的玩家，你知道多少？”
　　疾病小镇补天、无间、六道各来两位玩家，莫白已经见过三位，消灭了一个厉鸣，对庞冕和谢星沉也有所了解，连两人手中最强的卡牌也摸清了，唯独最后一位玩家如今还隐藏在暗处。
　　“应该是岱千重，是个名字和本人完全不符的女性玩家，长得娇小可爱，能力却非常可怕。自然系玩家，土系能力者，能力是重力和土系操纵，她力量全开时，能够引发小范围的地震。不过一旦引发地震，她自己也会被压死就是了。”杜衡道。
　　“应该？”莫白问道。
　　“是队……邢烁给我的情报，‘风语者’预测出来的。‘风语者’的预言是99%准确的。”杜衡道。
　　“准确率怎么算得这么精确？难道做过统计吗？”身为理科生的莫白对这个数据很好奇。
　　杜衡道：“不是，目前为止，‘风语者’的预言都是100%准确的，剩下两个组织的预言者做出的预言也都是百分之百，六道和补天都认为命运是无法改变的。
　　“他们认为，人一出生命运的轨迹就已经定好了，所有事物的总量都是固定的，能吃多少食物、能做多少事情、一辈子可以赚多少钱、活多少岁、最高的成就等事物全部是注定的，挣扎和努力是没有意义的。
　　“邢烁说，他们说的大致是正确的，世界的万事万物皆有‘定数’，正常来讲，世界的轨迹会按照‘定数’决定的向前稳步推进。
　　“可除了‘定数’之外，这个世界还有‘变数’。
　　“‘变数’发生的概率是百分之一、千万分之一、万分之一，甚至亿万分之一，人类等待千万年，或许也只能等来一个‘变数’。
　　“可就是这一个小小的‘变数’，能够掀起巨浪，能够改变整个时代，能够改变后续成百上千年的人类的命运，能够让世界原本决定好的‘定数’全部翻盘，需要好长时间才能根据‘变数’的元素，计算出新的‘定数’。
　　“邢烁说，补天就是在等这个‘变数’出现，因此他从来不说‘风语者’的准确率为100%，他留下的1%就是‘变数’，也是希望。”
　　“这话，也是临行前邢烁对你说的吧？”莫白问道。
　　“是的。”杜衡道。
　　莫白掏了掏耳朵，不是她自大，她总觉得邢烁真正对话的对象是她，杜衡只是个传声筒。
　　“她手中厉害的卡牌你知道吗？”莫白问道。
　　“不清楚，总之肯定有一张S级卡，不过我们也有。刚才你和镇民们缠斗时，雪姐塞给我两张卡牌，一张S级，一张A级。我已经有‘死亡镰刀’这张S级卡了，不能再用S级卡，这张卡给你。”杜衡塞给莫白一张卡。
　　莫白没有拒绝，她现在真的很缺战斗手段。
　　【卡牌名称：黑靴子】
　　【卡牌等级：S级】
　　【卡牌种类：道具卡】
　　【卡牌效果：黑色是土地的颜色，拥有大地的力量，这
　　双靴子踩过的土地都是属于靴子的，它走过的路，没有危险。脱下黑靴子后效果消失。】
　　【使用方法：穿着黑靴子走路就可以。】
　　【详细介绍：聪明的你一定看出来了，黑靴子是有用道具，它不仅在占领土地，也试图占领身体。
　　穿着它走10分钟，就会失去身体10%的控制权。
　　超过50分钟，你将没办法靠自主意志脱下这双靴子，必须靠他人帮助。
　　超过80分钟，你只能拜托其他人砍掉双腿才能摆脱这双靴子。
　　超过100分钟，你就是靴子身上的人形挂件，它将“穿着”你去征服世界，直到下一个人将它打败，让它重新成为卡牌。
　　脱下这双靴子后，靴子对身体的控制会保留12小时，12小时后身体恢复正常，可以重新穿上这双靴子。
　　二次穿靴子后，侵蚀速度会翻倍，10分钟的侵蚀度达到20%。二次穿靴子再脱下来，被侵蚀的身体部位将无法恢复。】
　　【备注：如果你有能力让它臣服，它会老老实实做你麾下开疆扩土的将士，但它不是一个忠诚的将军，一旦你变弱了，它还会尝试“穿上”你。】
　　“这张卡简直就是在针对岱千重和谢星沉。”莫白道。
　　这分明是一个领域级别的道具，穿上它走过的地方，都会转化为“黑靴子”的领域。
　　如果莫白穿着“黑靴子”走遍器官交易市场，岱千重的重力能力和土系能力就会失效。
　　一旦莫白穿着“黑靴子”，谢星沉就无法再偷袭她。
　　卡牌是真强，副作用也是真可怕。
　　“这张卡也只有雪姐能用，她可以砍掉身上被控制的部位，只要雪姐的头部还在，其他部位就能再生。雪姐使用过黑靴子四次，她也不想再使用这种卡牌了。”杜衡解释道，“不过第一次使用没什么大碍，就算侵蚀超过50%，只要有人帮忙脱鞋，都可以恢复。大家谨记穿这双靴子不能超过一个小时，而且一个人只能穿一次。”
　　莫白还没有穿过“黑靴子”，可以在这个副本使用这张S级卡。
　　一旦遇到岱千重发生战斗，莫白可以立刻穿上“黑靴子”，岱千重的能力在短时间内就无法伤害到莫白。
　　至于杜衡自己留下的那张卡叫做“外骨骼傀儡”，是一套外骨骼装备。穿上这套外骨骼后，身体不管受了什么伤，都可以持续战斗，即便心脏被贯穿，失去生命，依然可以战斗，一直战斗到身体损失超过50%，外骨骼傀儡才会停止下来。
　　“我之前半身不遂，本来是打算向雪姐借这张卡的。”杜衡道。
　　“这张卡可以配合能力使用吗？”莫白问道。
　　“可以，我能一直使用‘灵魂收割’，就算我死了，外骨骼也能操纵我继续战斗。”杜衡道。
　　“能量耗尽了呢？”莫白道。
　　杜衡道：“如果我没有停止外骨骼，外骨骼就会从我的大脑中吸取能量，直到我的大脑被消耗殆尽。它就会机械地挥动‘死亡镰刀’，直到身体彻底坏掉不能使用。
　　“你有过透支使用能力流鼻血的情况吧？能量条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大脑，强行使用超出能量条范围内的力量，会破坏一部分大脑，并不是我们真的无法战斗了。其实大脑还储备了大量的精神能量，比我们可以使用的还要多。”
　　莫白皱了下眉：“这张卡牌太狠了。”
　　“不到拼死一搏的时候，我是不会用这张卡的。”杜衡道。
　　“这张卡都拿出来了，我们真的要大决战了。”小七紧张地在莫白脑海中说。
　　“只要我还能活，不管我会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让杜衡使用‘外骨骼傀儡’。”莫白道。
　　两人骑着摩托车绕着写字楼转了一圈，大门是紧锁着的，他们在后方找到了一处和外墙几乎一模一样，极为隐蔽的小门。
　　这扇门也是莫白用“窥探眼镜”发现的。
　　使用了一整个副本，即便中途被柳从依修复一次，“窥探眼镜”还是变得破破烂烂的，最多只能再使用一次。
　　莫白的能力最需要这副眼镜，进入小门前，莫白盯着破破烂烂的眼镜，脑海中突然升起一个念头：“如果我用‘环境同化’融合这副眼镜会怎么样？”
　　这副眼镜会不会从此融入她的体内，连带能力也被她吸收？
　　“不会！”小七提醒莫白，“同化是指让环境听从你的心意，不是成为你，这不是物质吸收或者环境吸收之类的能力！你不要想着乱同化东西把自己变成四不像！”
　　“只是想想，我现在都无法使用能力，说这些。”莫白道。
　　她推开小门，率先走进去。
　　小门后是一道电子门框，很像安检时人通行的门，可以扫描一些违禁物品。
　　莫白推了推电子门框旁边的墙，墙壁无法推动，有领域守护。
　　似乎要进入器官交易市场，就要通过这扇门。
　　莫白走了进去。
　　电子门框滴了一声，发出机械音：“您好，第4444位顾客，经过检测，你的五脏六腑和血液甚至包括基因信息全部需要更换，全部更换所需费用100R，请准备足够资金。如果您这一次准备的资金不够，可以回去筹备，多次上交资金，凑够费用后，即可交换。”
　　“我全身都要换？”莫白疑惑地想，“难道是因为我融合了超星级怪物的基因，容易失去自我，这个领域才判定我需要更换器官？”
　　“100R是什么货币单位？”杜衡问道，“难道还能是RMB？”
　　他边说边走进门框，这时电子门框上弹出一个对话框：【请问您是不是4444号顾客的随行者？如果不是，请离开，我们不接待外客。】
　　杜衡当然选择“是”。
　　紧接着莫白听到一个机械音：“4444号顾客的随行者体质极为优秀，全身都可以作为素材，价值超过两个人，市场交易价2R。”
　　莫白：“……”
　　R是指人啊？！


第123章 疾病小镇（五十一）
　　“尊敬的4444号顾客，请问您是否将随行者进行拍卖？我交易行真诚地建议您将随行者拆开拍卖，保守估计，拍卖金额可达5-8R。”莫白听到电子声继续说道。
　　莫白：“……”
　　还带拆开卖的。
　　见杜衡一副懵懂的样子，莫白意识到杜衡听不到电子音和她的对话，也不知道这声音是用什么办法和她单独对话的。
　　她问道：“可以分开售卖的话，那我下次带来一个仅价值0.5R的人，拆开卖能卖多少交易币？”
　　机械音答道：“如果可售卖部分是心脏、肾脏、肝脏、大脑等重要部位，评估为0.5R的货品也能拍卖出1.5r的价格；若可售卖部分是皮肤、四肢等部位，除非货品的品质特别好，否则大部分都卖不到0.5R。”
　　“进交易市场必须买卖吗？”莫白问道。
　　机械音道：“本交易行进出都经过严格的审核，顾客必须交易一件货物才能暂时离开，随行者不允许离开。”
　　莫白倒是不太在意能不能出去，反正她也不想出去。
　　她担心的是顾天冬等人被当成货品弄进来，会不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卖掉器官？
　　于是莫白问道：“我这位随行者脾气比较暴躁，他未必同意拆卖，你们交易行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吗？”
　　机械音道：“我交易行会为顾客发放手环，顾客和货品的手环在外表上一致，只是内侧刻字不同。货品的手环内部有麻醉针，可以确保货品不会攻击顾客们。”
　　只是麻醉针的话，未必能控制顾天冬等人。
　　机械音道：“顾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进场后询问您的专属机械管家，进场时每人会发一个。”
　　它在催促莫白和杜衡尽快进场。
　　小七听后怒道：“开什么玩笑！小七才是玩家唯一的智能管家，谁敢抢小七的工作？”
　　莫白道：“胡说什么，你才不是我的智能管家，你是我的好朋友、好妹妹或者弟弟小七，别自降身份。”
　　小七立刻开心了。
　　杜衡那边不知道听到什么规则，他也和什么人对话了一会儿，戴上了交易行发的手环。
　　莫白担心他们的对话被人听到，戴上摩托头盔，问道：“机械音和你说了什么？”
　　杜衡道：“它说让我听你的话，不要乱跑。不过它还说，让我聪明一点，机灵一点，说不定能活着逃出去，反倒是你们这些顾客，只要在交易行买过商品就死定了，交易行的老板不喜欢任何顾客。”
　　莫白想着杜衡说的话，意识到这个副本真正的生路其实在“货品”身上。
　　这是小镇的原生副本，一开始是正常的强制副本，杨灵溪的心脏被强行更换后，高思云就霸占了这个副本。
　　高思云的脑子不正常，思维和普通人不一样，很难揣测，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高思云的仇恨着地下市场中器官交易的“顾客”，这些人是害死杨灵溪的真凶。
　　高思云控制这个器官交易市场，或许是为了找出隐藏在小镇中的“顾客”，将他们一网打尽。
　　不过以她目前的状态，她也未必会在乎“货品”的生死，最多是不主动杀害“货品”，“货品”若是被其他“顾客”伤害了，她是不会理会的。
　　莫白很快摸透了交易市场的规则。
　　在这里，“货品”是最底层的，被顾客觊觎、伤害、抢走器官，但他们也是唯一能逃出生天的。
　　顾客看似有权力，能决定“货品”的生死，还能进行非法买卖，但被交易行的老板仇视。更换过器官的顾客就算能离开这个副本，被换上的器官也一定会出问题，最终死于非命。
　　这么看来，有自保能力的“货品”和不购买商品的“顾客”在副本内相对安全，只是没办法离开这里罢了。
　　以莫白对预言家的了解，预言家不可能预言副本中的具体内容，他们只能看到一些关键的画面和一些模糊的线索，做不到看透一切。
　　谢星沉、岱千重和庞冕没有进入废弃医院和梦境领域，未必清楚高思云和器官交易市场的恩怨，说不定还会认为“顾客”在交易市场占优势。
　　莫白和顾天冬三人分开不到20个小时，以他们的能力，或许还没受到什么伤害。
　　莫白简单向杜衡解释了下交易市场的隐藏规则，两人穿过一条阴暗、狭窄、逼仄、潮湿，还有一股血腥味和腐臭味的走廊后，来到一个灯光昏暗暧昧，看起来像酒吧的会场。
　　会场门前站着一个面部肌肉僵硬的侍者，他露出机械化的礼貌笑容，对莫白道：“欢迎4444号顾客，本交易行会保护每位顾客的隐私，请顾客佩戴面具。”
　　侍者手中拿着托盘，托盘上摆着许多好看的面具。
　　莫白推了推头盔道：“我就戴这个。”
　　“也可以。”侍者道。
　　“我需要戴面具吗？”杜衡问道。
　　侍者面对杜衡时就收起了笑脸，板着脸说道：“这取决于4444号顾客的心情。”
　　“戴着吧，我不喜欢别人随便打量我的东西。”莫白霸气地说道。
　　侍者交给莫白一个机械圆球：“这是您的机械管家，您有什么需求可以吩咐它，想买什么东西，也可以让它帮您拍下物品。”
　　莫白走进会场，杜衡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会场很大，和外面的广场差不多大，会场中心有个舞台，机械管家告诉莫白：“那里就是拍卖展台，每五个小时会拍卖一次，距离下一次拍卖还有半个小时。顾客这段时间如果想买什么东西，可以去东区的商品柜看一看。”
　　“我要是想拍卖我的货品，该怎么做？”莫白问道。
　　“您可以找东区的管理员登记货品信息，决定货品的拍卖价格，并协助管理员制服货品。”机械球道。
　　“如果我的货品跑了怎么办？”莫白问道。
　　“手环上有定位信息，您可以通过手环找到您的货品。”机械球道。
　　莫白问道：“货品要是摘掉手环呢？”
　　“那就要靠您自己寻找了，自己的货品自己管理。”机械球没有感情地说道。
　　莫白听后，觉得同伴们逃脱的希望更大了。
　　“那他们万一逃出交易行怎么办？”莫白问道。
　　“一般情况下是无法逃出去的，被其他顾客捕捉再次成为货品的可能性更大。”机械球道，“本交易行到处都有门禁和监控，除特殊区域和顾客特殊要求外，是不可能逃出去的。”
　　听起来还是有机会逃跑的，只要找到机械球提到的特殊区域就有希望。
　　邱雪融封印了整个小镇，除了器官交易市场还活跃着，其余区域没有活动的人。
　　如果丁寻等人已经逃出器官交易市场，邱雪融能感觉到。
　　他们一定还在这里。
　　不仅如此，谢星沉三人也在这里。
　　莫白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人，这里人很多，灯光又暗，不是面对面很难认出彼此的身份。
　　“有交易需求的顾客这么多吗？”莫白问道。
　　机械球道：“最近小镇传染病肆虐，顾客增加了，货品反倒少了，您带来的货品或许能卖出更高的价格。”
　　莫白道：“最受欢迎的器官是什么？”
　　机械球道：“皮肤和肺部。”
　　“门口的门框告诉我皮肤不值钱。”莫白道。
　　机械球道：“它版本比较低，没有更新数据。最近小镇的传染病最先出现的症状就是皮肤溃烂，几乎人人都有这种情况，交易市场皮肤难求。
　　“交易市场顾客多，也是因为他们在等完好的皮肤。
　　机械球道：“您带来的货品皮肤状态太好了，物以稀为贵，把他送去拍卖，光是一张皮就有可能炒出天价。您的皮肤也不错，您全身的器官都需要更换，唯独皮肤没有损伤。您比货品的皮肤还好，或许能卖出更高的价格。”
　　那丁寻三人的皮肤也很值钱，顾天冬的最值钱。
　　“连我都可以拍卖自己吗？”莫白问道。
　　“当然，有些贫穷的顾客会选择卖骨髓、肝脏等可再生的器官，以及眼角膜、单个肾脏等不影响生命安危的器官，用拍卖得来的交易币购买他需要的心脏、大脑等重要器官。”机械球道，“顾客您很穷吧？小管家建议您卖一点东西呢，否则您拿什么买东西？”
　　莫白叹道：“是啊，我很穷，我明明有数不尽的钱，可你们这里不收钱，只收交易币。交易行那些富有的顾客，他们哪儿来的钱？”
　　“这个是顾客的隐私，小管家不能回答您的问题。”机械球答道。
　　莫白刺探情报失败，将她和小管家对话转述给杜衡。
　　杜衡听后瞠目结舌，说道：“这个副本太适合我了。”
　　“怎么说？”莫白道。
　　杜衡道：“密闭空间，里面全是人渣，我用‘灵魂收割’简直不要太顺手。”
　　“等我找到同伴的。”莫白道。
　　莫白决定去东区的商品那里看看，一边走一边思考如果她是丁寻等人，被人骗到这里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首先，他们为什么会被骗到这里。
　　幻蝶已经承认是它变成柳从依的样子去欺骗丁寻三人，它的目标是顾天冬，可第一次顾天冬没有跟它走，而是留守原地等莫白。
　　幻蝶第二次是用什么办法骗走顾天冬的呢？
　　莫白推测，幻蝶第一次应该是将丁寻和叶平均交给庞冕或者谢星沉，甚至可以骗他们说，这是杜衡的同伴，补天的队友。
　　这之后，幻蝶可以找个理由暂时离开，变成丁寻或者叶平均的样子再去骗顾天冬。
　　根据两位同伴的性格，丁寻更容易伪装一些。
　　幻蝶用丁寻的样子折返，告诉顾天冬他们遇到了棘手的怪物，无法靠近受伤的盛炎，情况紧急，需要顾天冬的防御能力帮忙。
　　丁寻性格急躁，顾天冬在“她”的催促下，只来得及留下一张字条，就被假丁寻带走了。
　　这个时候，顾天冬等人的目标还是废弃医院，医院和器官交易市场的距离还蛮近的，一开始他们不会发现问题。
　　可到了两个区域的岔路口，他们就会发现问题了。
　　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情，莫白就无法推测出来了。
　　她只能根据已知线索推测。
　　庞冕和谢星沉没有进入器官交易市场，而是被幻蝶困在恋爱游乐场中，岱千重才是引三人进入器官交易市场的人。
　　起码在那个时候，三人还很信任岱千重。
　　莫白猜测，岱千重或许出面拆穿骗局，还带着顾天冬和丁寻二人会合，装出救了他们的样子，三人才会信任她。
　　即使如此，他们三个也该去废弃医院和她会合，为什么会被骗到器官交易市场呢？
　　莫白略一思索，发现这其中还是需要幻蝶。
　　说不定幻蝶变成她的样子前往器官交易市场，让三人看到一个画面却没有对话。
　　三人担心莫白被骗到器官交易市场，才跟了过去。
　　问题是，岱千重为什么会骗他们来交易市场呢？
　　他们的目标是顾天冬，一定想将顾天冬变成卡牌。
　　顾天冬最强大的武器是外貌值，只要他的外貌值还在，根本没人能突破他的防御。
　　外貌值、脸、皮肤……
　　他们三个的皮肤在交易市场一定很受欢迎！
　　六道和无间的人没办法破坏顾天冬的外貌值，副本或许有办法。
　　他们会想办法卖掉顾天冬的皮肤，毁掉他的外貌值，说不定顾天冬本人还不知道发生了这件事。
　　只有这种情况下，他们才有可能将顾天冬变成卡牌。
　　想通其中的逻辑关系后，莫白毅然做出一个决定。
　　“走！我们去卖皮肤！”莫白拉着杜衡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要把三位队友走过的路再走一遍，才能找到他们的下落。


第124章 疾病小镇（五十二）
　　莫白来到东区的展示区前，东区一整面墙壁是一个玻璃展柜，展柜内内零零散散地摆着一些像眼球、头骨、心脏、手、脚之类的商品，都泡在容器中，下面贴着0.2-2R区间的价格。
　　展示柜旁边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员工，莫白来到他身前问道：“展柜里的东西都不错，为什么没人买？”
　　这位员工就是拍卖品登记员，他解释道：“这些是一部分顾客更换下来的商品，它们还能使用，只是或多或少有些问题，只能便宜处理了。如果您能接受这些问题，价格还可以商量。”
　　“那双眼球很漂亮，它有什么问题？”莫白问道。
　　登记员道：“它看到谁，谁就会变成石头，原主人深受其苦，最终找到我们拍卖行更换了眼球。”
　　“美杜莎啊！”杜衡嘟囔了一句。
　　莫白问道：“原主人听起来很厉害啊，是小镇的原住民吗？”
　　“按照规定，我们不能泄露器官提供者的任何信息。”登记员笑得彬彬有礼。
　　“那怎么才能绕过约定呢？”莫白问道。
　　登记员说“按照规定”，话并没有说死，证明还有商量的余地。
　　登记员道：“如果您想买下这件商品，我们有义务介绍它的相关信息。”
　　“我还真挺感兴趣的，就算不更换到身上，留着收藏也不错。”莫白道。
　　她怀疑，这对眼球能化成卡牌。
　　登记员道：“那我可要详细介绍一下这件商品了，它的原主人来自落日之城，那可是鼎鼎有名的大城市，和我们这样的小城镇不一样，发达得很。那里的顾客也很有钱，经常能带来一些完全不会反抗的商品，我交易行很喜欢落日之城的顾客。”
　　落日？那不就是黄昏？厉鸣用来抵抗“忏悔乐章”的卡牌就是“黄昏行者”，是另外一个超星级怪物的污染。
　　交易市场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莫白道：“为什么来自落日之城的商品不反抗？”
　　登记员道：“谁知道呢？那些商品都神神叨叨的，口中说着什么‘一切都有黄昏’‘一切都将终结’‘我只不过是提前走到终点罢了’之类的话。”
　　被“黄昏”的力量污染，失去了求生意志的人吗？
　　莫白道：“那还是算了吧，我很喜欢把人石化，但这双眼睛来自落日之城，万一换上眼球，也像那些商品一样喊着‘终结终点’什么的，脑子跟着坏掉就惨了，我不想买了。”
　　登记员也没生气，只是笑眯眯地看着莫白。
　　莫白继续观察展柜，突然看到了一幅画，画下面标着2R。
　　画上画的是一个老师在讲课，老师是个身材中等的男性，穿着休闲服，背对着画面，正在黑板上写字。
　　黑板上写着“二焦点曲线函数的表达式并非(x-a)+(y-b)r，正确的二焦点曲线函数的表达式是……”，接下来的内容是空白的，似乎正在往下写。
　　莫白看到这张画，瞳孔紧缩，幸好戴着头盔，否则很难控制住表情。
　　她紧紧抓住了衣角。
　　杜衡不明所以，还在对这幅画指指点点，说道：“这画上的人写的东西是什么，让人头疼，好可怕的文字。”
　　莫白担心有人能透过头盔听到他们的话，没有回答杜衡。
　　这幅画上老师写的二焦点曲线函数，又叫S型函数，函数图就是一个S型曲线。而(x-a)+(y-b)r是圆形函数的表达式，它在函数图上是一个圆形。
　　老师写的这句话，提取出关键词，在函数图上绘制图案，就是一个大写的“SOS”，这幅画中的老师，在用数学来求救！
　　会这么做的人只有一个，就是通关了最变态的数学副本的叶平均！
　　疾病小镇前的三个月，叶平均曾提到过，万一他们中有谁遇难，就写下二焦点曲线函数和圆形函数的表达式，这样其他人看到就知道队友在求助了。
　　他还强迫队友们记各种各样的表达式，丁寻和盛炎两个脾气差的被他逼得躺在地上耍赖，表示数学不会就是不会。
　　柳从依和顾天冬脾气比较好，但也是软拒绝。
　　柳从依直接说：“我觉得写下‘SOS’三个字母速度比较快，你这一串符号要写多久。”
　　叶平均道：“写‘SOS’容易被敌人发现后抹去，数学公式更像线索，敌人说不定会倾向于保留，不麻烦的，记住就快了。”
　　顾天冬问道：“那为什么我们不约定一个又好记又方便的图案作为暗号呢？”
　　大家一致同意顾天冬的办法，叶平均的教学计划破产。
　　只有莫白一眼就记住了他教的那些公式，莫白高中数学也很好，不过是复习一下罢了。
　　但她记住没有用，别人记不住看不懂，写多少都是给瞎子点灯，白费功夫。
　　没想到叶平均的公式，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莫白控制住情绪，用和询问眼球时一样的语气好奇地问道：“一幅画为什么这么贵？”
　　“这可不止是一幅画，这里面是一整个人，这个人的全部价格是2R。他的大脑如果单独拿出来拍卖，单是大脑的价值就能达到1R，是高价值商品。”登记员道。
　　莫白道：“他为什么在画里？我买下来他就能出来吗？”
　　登记员尴尬地笑笑道：“他是个危害性的顾客，打伤了交易行好多员工。后来是提供他的顾客使用办法将他收进这幅画中，并以1R的价格折价卖给交易行。
　　“买下这幅画后，恐怕需要您自己想办法将人弄出来。我们可以试着帮你联系之前那位顾客，不过需要支付手续费，那位顾客可能也会收费。”
　　莫白道：“你们太黑了，只花了1R买到手，竟然要卖2R，想使用他还要支付手续费，能不能便宜点？”
　　“顾客您如果诚心诚意想买，1.5R也可以。”登记员很好说话。
　　莫白道：“你们寻找顾客的手续费是多少？”
　　“1R。”登记员道。
　　莫白道：“太贵了！你说个底价。”
　　登记员道：“这样吧，我们可以原价1R卖给你，但是你要保证制服他后，将他的皮肤卖给我们。”
　　莫白1R也没有，不过她还是冷静地说：“你们很缺皮肤啊，完整皮肤的行价是多少？”
　　“一般皮肤的收购价是0.5R，拍卖能卖出2-4R；无瑕疵皮肤的收购价是1R，拍卖价格5R起步。无瑕疵且健康有弹性年轻美丽的皮肤，收购价1.5R，拍卖价格可高达10R。”登记员道。
　　“10R？”莫白冷笑了一下，“你们的顾客真有钱啊！”
　　登记员笑了笑道：“有些大客户会给我们交易行提供稳定货源嘛。”
　　什么样的大客户？废弃医院为杨灵溪做手术的大夫吗？还是这个小镇中的实权人物？抑或是……
　　莫白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她小声对登记员说：“我曾经是7号研究所的研究员。”
　　登记员肃然起敬，也小声道：“没想到研究所还有研究员幸存，你们可是我们交易行稳定的货源，现在研究所倒了，我们的货源很紧俏啊。您那里有没有存货？”
　　果然，7号生物研究所一直在进行人体实验，有些失败品还没有死，又没有喂给地下怪物的价值，就被杨教授处理到高思云掌控的交易行了。
　　这对夫妻在充满恶意的能量控制下，屠龙者终成恶龙。
　　莫白指了指杜衡道：“我的存货只剩下这一个了，他的皮肤算什么等级？”
　　登记员拿出一个像体温枪的东西，对着杜衡的手测了一下，说道：“无暇皮肤，1R。”
　　莫白抬起手道：“我的呢？”
　　登记员也测了下，说道：“最高等级的皮肤，天啊，您的皮肤状态太好了，我们交易行可以破格用2R来收购。不过这位贵客，我有件事要提醒您，无暇皮肤是活体不麻醉取皮肤的。麻醉会在皮肤上留下针眼，还会让皮肤弹性变差，会变成瑕疵品，因此我们都是活体取皮肤，会很疼的。”
　　“那你们怎么保证货品不挣扎？挣扎也会造成伤害吧？”莫白问道。
　　登记员立刻对莫白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莫白立刻反应过来，联想到自己编造的研究员身份，猜到一个可能性，便大胆地说：“我想起来了，我们研究所曾经有一项副产品，叫做‘操纵线’，可以控制人的身体且不留伤痕。”
　　“您果然是高级研究员啊，就是‘操纵线’，这道具可帮了我们大忙了。”登记员讨好地笑道，“您手中真的没有存货了吗？”
　　莫白大概明白流程了。
　　岱千重悄悄地将叶平均三人卖给交易行，交易行试图用“操纵线”控制他们取器官。
　　然而丁寻、叶平均、顾天冬三人经历过“伯爵的古堡”，他们不仅见过“操纵线”，甚至还使用过操纵线。
　　交易行肯定是隐蔽行事，可丁寻有超感和通感两种技能，“操纵线”瞒不过她的眼睛。
　　甚至有可能，岱千重在商议卖掉他们的时候，丁寻就用“通感”察觉到异常了。
　　顾客和拍卖行的对话货品听不到，可丁寻能“通感”顾客或者员工的听觉，说不定早就听到了。
　　他们大概也没想到岱千重的实力这么强，丁寻或许还偷袭了，谁知道岱千重可以控制重力，三人就这样被制服了。
　　叶平均被弄成画卖了，这幅画应该是卡牌的能力，剩下两个人不知道在哪里。
　　莫白灵机一动，小声道：“我手里确实有货。”
　　“那……”登记员面色暧昧。
　　莫白又道：“可是我就这一批货了，我还指望卖出高价更换我这一身器官呢。换了器官，就没钱买这幅画了。这样吧，货可以卖你，但这幅画要送给我。”
　　登记员为难地说：“如果能让我看到货，我肯定会送你，区区一幅画而已，可是我连货都没看到，怎么卖你？”
　　莫白道：“你真笨，我人还在这儿呢，早就是你们交易行的人，跑不掉的。而且我的皮肤就是货品之一，你这不就看到货了吗？”
　　“这个……那个……”登记员看起来是有赠送的权力的，只是他很犹豫，担心莫白骗他。
　　“你有没有什么有约束力的契约？我跟你签契约，要是我没办法给你货，我就还你一身无暇皮肤。时限……就三天内，怎么样？”莫白道。
　　三天内要么这个副本已经被莫白毁了，交易行都没了，契约自然失效。
　　要么莫白把岱千重、庞冕或者谢星沉其中之一弄过来给交易行扒皮！
　　“成交！”登记员“刷刷刷”写了一张契约，拿出一个血红色的印泥盒道，“你只要在这上面按手印，就有约束力。”
　　“真不错。”
　　莫白接过印泥盒，手臂一挥，她的手很漂亮，在空中挥过，姿势优美，登记员不受控制地看向她的手。
　　“按好了。”莫白道。
　　登记员回神看了眼印泥盒与契约，只见上面确实有红色的拇指手印，印泥盒上也有手印按过的痕迹。
　　他虽然没看到顾客按手印的过程，但应该没什么问题。
　　于是登记员道：“契约成立，我这就为您取画。”
　　他转身打开展柜，杜衡小声问道：“哪来儿的手指头？”
　　登记员没看到，他却看到莫白是从衣兜里拿出一截大拇指，悄悄地按了上去。
　　莫白道：“刚才被镇民围攻的时候，我切下来不少手，有几根挂在我身上都没注意到，顺路带来了。”
　　杜衡竖起了大拇指。
　　这时，登记员拿下了画，交给莫白。
　　莫白接过画，她终于救出了叶平均！！


第125章 疾病小镇（五十三）
　　这幅两米高、三米宽的画一到手，莫白扛着画道：“我要去一下卫生间。”
　　登记员见这位空手套白狼的顾客要携画逃走，忍不住喊了一声：“哎，您？”
　　莫白一把将杜衡按在登记员身边，并道：“我的全部财产都在这里，暂时押在这里，你怕什么！我一个小时不回来你就直接把他拆卖了吧。”
　　被无情抵押的杜衡：“……”
　　登记员打量了下价值2R的杜衡，满意地点点头道：“其实您没必要去公共卫生间的，前面走到尽头，有个暗门，您推一下进门，里面是顾客休息室，给顾客们免费休息的，里面有独立卫生间，门外亮着绿灯的就是清理干净的无人的空房间，用手环就能刷开，您要是觉得累了，可以睡几个小时没关系的！”
　　莫白：“……”
　　登记员巴不得她不守约，赔掉杜衡。
　　走之前，莫白向杜衡又要了个头盔，如果她想到办法救出叶平均，不能让叶平均这样走出来，最好是做一下伪装。
　　她力大无穷，健步如飞，扛着画如履平地，飞快地打开暗门，来到顾客休息区。
　　走廊里的灯光有些暧昧，莫白路过一个房间时，还听到里面传来一些缠绵的声音，不由得皱起眉头。
　　要是顾客和顾客之间看对眼了，来一场露水姻缘倒也无所谓。可要是顾客和商品，这个交易场真是罪恶，要榨干商品的最后价值，丁点不留。
　　莫白自身不能使用能力，还有三个队友要救，没有能力去维护正义。
　　不过她已经暗暗下定决心，等这个副本结束，她一定要毁掉这个罪恶的地方，反正她是废墟收集狂魔，再收集一个也不嫌多。
　　她找到一个亮着绿灯的房间，将手环放在门上，“滴”的一声房门打开，莫白扛着画走进去。
　　这个房间真不错，是一个五星级标准的大床房，浴室还有浴缸，空间很大。
　　莫白将画靠墙立着，开始研究要如何解放叶平均。
　　如果她还能使用能力，还可以用“环境优化”或者“环境同化”试一试能否优化画内的规则或者同化画中环境，现在她无法使用能力，只能另想办法。
　　她有几个选项。
　　第一个办法最简单，穿上“黑靴子”，踩一脚画，画就成为了“黑靴子”的领域，在莫白的支配下，莫白想让画中人出现易如反掌。
　　可是“黑靴子”尽量不要二次使用，这种只能用一次的道具，必须作为杀手锏使用。如今她连敌人在哪里都不知道，使用“黑靴子”就浪费了第一次机会。
　　这是最简单的办法，但也是最后手段。
　　第二个办法，是使用还有两次机会的“人体强化”卡牌，尝试强化画内的叶平均，让叶平均靠强化后的力量走出来。
　　这个办法是最不可能实现的，属于死马当活马医的办法。
　　莫白没有浪费“人体强化”的次数，她使用了第三种办法——只用一半能力。
　　她的确无法使用能力，一旦使用能力，消耗能量，心脏就有可能反扑，破体而出。
　　但她可以尝试使用。
　　就像“环境排异”，在真正排异异常元素之前，是可以用能力感应环境内的异常元素有哪些的。
　　这不算发动能力，是使用能力前的探索准备工作，有点像百米赛跑前摆出的起跑姿势。
　　如果只是用到这种程度，她的身体应该还能承受。
　　她要用这种环境感应能力查出困住叶平均的力量究竟是什么，之后再针对这种力量选择应对办法。
　　将人封印在画中，属于极特殊的能力，一般A级卡牌是做不到的，这张卡要么是S级卡牌，可以制造很多幅画，将很多人困在其中；要么就是一张特殊的A级卡，卡牌本身就是一幅画，能够困住1个或者几个人，使用后卡牌自动化为画像。
　　像“黑靴子”一样，S级卡使用条件很苛刻，要么副作用极大，要么一个副本只能用一次，要么需要付出积分或者身体、精神受创的代价，总之是很珍贵的卡，需要在关键时刻使用。
　　叶平均毕竟只是中级玩家，又不是顾天冬这种目标对象，岱千重在他身上浪费S级卡的可能性很小。
　　莫白认为，是A级卡的可能性比较大。
　　如果是A级卡，这幅画大概就是卡牌本身，A级卡是有次数限制的，这么神奇的能力，大概只能使用一次。
　　岱千重舍得把画卖给交易市场，一是这张卡已经废了，二是她并不在乎叶平均是否获救，她更需要交易币来做什么事情。
　　综合以上推测，莫白认为从卡牌上找到救人线索的可能性很大。
　　就算她推测错了也没关系，试一试也没什么损失。
　　实在没办法，她大可以扛着画在交易行吸引敌人，等敌人发动攻击后，她立刻穿上“黑靴子”，救出叶平均的同时也和敌人大决战。
　　莫白将手放在画上，对小七说：“帮我检测心率，到了280提醒我。”
　　心率超过280她就停止环境探索。
　　“好的，当前心率200，还算平稳。”小七道。
　　“降了？”莫白疑惑道，刚刚还220呢。
　　“是的，玩家接触到这幅画后，心率就降低不少。”小七道。
　　心率降低，证明心脏安分许多，接触到画后心脏安分了？这幅画这么神奇吗？
　　心脏可是准超星级怪物，能压制超星怪物的，只有超星。
　　就像厉鸣用“黄昏行者”来对抗“忏悔乐章”的精神污染一样。
　　这幅画可以缓和心脏的力量，证明里面有不输给超星的力量。
　　这样一来，或许可以解释岱千重为什么会将画卖给交易市场，不仅是这幅画无法使用了，或许也不想被里面的污染缠上。
　　莫白揉了揉的额头，体内有心脏的污染，画里还有一个新超星级怪物的污染，“坚固的金刚石”压力有点大啊。
　　她深吸一口气，
　　发动“环境排异”能力的准备阶段，探索这幅画中需要排异的元素。
　　小七在莫白耳边汇报心率：“目前心率180、170、160、150…”
　　心率别说提升，已经降低到可以使用能力的程度了！
　　不过莫白已经听不到小七的话了，她放在画上的左手逐渐虚化，失去了厚度，化为二维物品。
　　只见莫白凭空消失，不仅如此，她的手臂正在渐渐虚化，很快她的左臂就消失了。
　　而画中，老师的背后出现了一只女人的手，碰到了老师的后背。
　　莫白甚至感受不到污染的存在，既不痛也不难受，她失去了左臂的知觉。
　　由于左臂没入画中，莫白的肩膀紧紧靠近这幅画，正在被吞没。
　　她似乎很快就会和叶平均一样，被画吸收进去。
　　难怪岱千重要丢弃这幅画，她是怕自己也被困进去。
　　莫白的头部越来越靠近画，整个身体都要被吸收进去。
　　小七道：“目前心率120，正常人运动时心率也会达到这个数值，玩家的心率已经很正常了！”
　　心脏似乎希望莫白发动能力摆脱画的污染，它变得乖巧可爱，不给莫白添麻烦。
　　要不是这幅画的污染能将人降维成纸片人，莫白还真想主动被污染，用污染对抗心脏，让这颗心脏安分一点。
　　但这幅画的污染很怪。
　　它不会从画中泄露出来，只有进入画中，才能感受到污染的存在，画外毫无力量残留。
　　莫白甚至怀疑，岱千重在使用这张卡牌之前，都不知道卡牌中含有污染。
　　她的耳朵越来越靠近画，她觉得自己听到了一点声音。
　　可是她听不清。
　　似乎只有耳朵也进入画中，才能听清这是什么声音。
　　莫白把心一横，主动将耳朵贴在画上，她要听到里面的声音。
　　“玩家小心啊！”
　　在小七的惊呼中，莫白的左耳乃至一部分头发进入画中。
　　她听到了声音。
　　那是一个很远很空灵的女声，声音在说道：“每个人都有‘故事’，可以成为‘故事’的一部分。我们记录真实的‘故事’，将世界变为‘故事’。
　　“你不觉得，当世界黯淡无光时，只有将它变成‘故事’，才能让一切悲伤和罪恶消失，真正拯救这个世界吗？”
　　这声音像是洗脑一般，不断重复着“故事”两个字，莫白听了这话，甚至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这世界是极致不公平的。
　　它对观赏组太过残忍，副本中又潜藏着太多罪恶。
　　如果整个世界都变成一个巨大的“故事”，似乎就像小说一样，所有恩怨情仇都可以泯然在笑谈中。
　　莫白甚至觉得，她愿意成为“故事”的一部分，协助“故事”拯救这个世界。
　　这是童话般美好的结局。
　　她这样想着，头微微偏移，一半脑袋没入画中。
　　她甚至听不到小七的声音了。
　　等成为“故事”后，小七也能拥有自己的身体，化为“故事”中的一个角色，永远快乐地活着。
　　莫白半个身体进入画中，那颗心脏也安分极了，似乎一点也不敢给莫白拖后腿，生怕莫白带着它一同投奔“故事”。
　　它没做什么，只是露出一张卡牌的一角，轻轻地碰了下莫白的心脏。
　　那是莫向由的卡牌。
　　卡牌边缘是锋利的棱角，它碰到莫白的心脏，刺痛了她。
　　莫白一阵心绞痛，她用还没有进入画中的右手捂住心脏，痛得全身止不住的颤抖。
　　仅剩下一半的大脑，想起了已经死去的莫向由。
　　他这个人，活得就像个“故事”。
　　他们相遇在莫向由死亡之后，就像是莫白拿到了一本悲剧结局的书，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没办法改变主人公的结局。
　　到最后，她除了流泪，什么也做不到。
　　这就是“故事”。
　　哪里有美好，哪里有希望？
　　不过是像鸵鸟一样，遇到困难将脑袋埋在沙子中，以为不听不看不想，一切就消失了。
　　世界不是“故事”，莫向由也不是“故事”，莫白更不是“故事”。
　　痛苦也好，悲伤也罢，失望、绝望也没关系，这都是“活着”的证明。
　　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他们的喜怒哀乐，怎么可以只用“故事”这两个字轻飘飘地揭过？
　　半个身体被画吸收的莫白惊醒，她趁着心脏无比安分的时候，施展了“环境排异”，排异“故事”的力量。
　　能力笼罩住她整个身体，陷入画中的手可以动了！
　　莫白一把抓住老师的衣服，用力一拽，她陷入画中的身体和叶平均整个人，被一把拽了出来！
　　叶平均被莫白一把丢在床上，坐了起来，眼神充满了清澈的愚蠢，还四下看了看，问道：“我的学生们呢？”
　　莫白没时间理会他，她夺回身体的那一刻，好不容易安分下来的心脏又开始狂跳。
　　“恭喜玩家回归！小七很开心！目前心率260。”小七喜悦的同时也不忘忠实地汇报心率。
　　莫白按着心口道：“再跳我就把你挖出来塞进画里！”
　　心脏立刻老实了。
　　“目前心率200，情况还算稳定。”小七道。
　　莫白擦了把冷汗，检查了身体状况，发现她又无法使用能力了。
　　这颗心脏非常狡猾，用到她的时候就安分守己，解除危机便立刻试图夺权。
　　不过还好，她顺利地救出了叶平均。
　　莫白看向那幅失去了叶平均的画，只见它变成一张灰白色的卡牌，落在地上。
　　莫白捡起卡牌，阅读卡面上的文字。
　　【卡牌名称：故事的一角（13）[已废弃]】
　　【卡牌等级：A级】
　　【卡牌种类：勉强算是道具卡】
　　【卡牌效果：可以将人吸收到‘故事’中，让三维生物二维化，表现形式不限于小说、电影、动画、漫画、画像等二次元作品。】
　　【使用方法：将卡牌丢到使用对象手中，口中说出“你只是故事的一部分”。】
　　【详细介绍：“故事”是仁慈的存在，祂一直想拯救世界，正在召集帮手。“故事的一角”散落在世界各地，请有识之士捡到这张卡牌后，帮助“故事”招募成员。PS：本介绍只有理解“故事”理念的人才能看到。】
　　【备注：使用本卡牌的人有一定概率成为“故事”的“撰写者”，只有特别顽固的人才不会理解“故事”的伟大。】
　　看完介绍，莫白彻底了解这张卡牌的具体情况了。
　　像“黄昏”一样，“故事”也是一个超星级怪物，祂比“黄昏”的力量还要特殊，能够将人二维化、故事化。
　　所谓“故事的一角”就是祂的领域，祂没有具体的空间领域，但只要是“故事”覆盖的地方，都可以化为“故事”的领域。
　　“故事的一角”后面标有数字13，说明“故事的一角”不止一个，它蛰伏在无数副本中，在玩家手中，等待着污染世界的机会。
　　玩家自以为遇到了强力卡牌，实际上使用者也有可能被污染。
　　岱千重是高级玩家，或许就是备注中提到的“特别顽固的人”，她成功挣脱了污染，却也不敢再碰触这张卡牌。
　　莫白对心脏说：“黄昏、故事，超星级怪物一个比一个强大，听起来，你是最没用的那个。”
　　心脏狂跳了两下，似乎在抗议。
　　莫白没再理它，她终于看向了还在找学生的叶平均。
　　“叶老师，你在做什么？”莫白问道。
　　叶平均看着莫白揉揉眼，神志不清地说道：“是莫同学，你理解二焦点曲线函数和圆形函数的区别了吗？”
　　莫白对着他抬起手说：“那是SOS，你还没清醒吗？打你一巴掌会让你醒来吗？”
　　听到“SOS”，叶平均迷离的眼神逐渐清醒过来，他对莫白说：“莫白，可算找到你了，救我，救我们！”
　　“正在救呢，进度1/3。”莫白道。


第126章 疾病小镇（五十四）
　　莫白看时间才过去10分钟，还没到一个小时，便要叶平均简单地讲述一下事情的经过。
　　事情和莫白推测的相差无几，叶平均和丁寻是被幻蝶变成的柳从依骗走的，幻蝶在研究所和柳从依有过接触，还被柳从依植入过“心理阴影”，对柳从依有所了解，模仿得惟妙惟肖，骗过了三人。
　　它第一次只骗到了叶平均和丁寻，去往废弃医院的路上，他们遇到了看不见的攻击。
　　他们被人用棍棒类的武器打得很惨，丁寻使用“超感”能力明明可以感受到敌人的位置，可攻击过去，那个位置却空无一物。
　　莫白一听就猜到，这是谢星沉的能力，他隐藏在高维空间中，趁机打一下，等丁寻扑过去的时候，他早就缩回空间中了。
　　这和莫白猜测的有些出入，她以为有玩家出面攻击三人，没想到谢星沉连脸都没有露。
　　敌人看不见摸不着，三人经过几分钟的苦战，“柳从依”大喊一声“我去找帮手”，随后便跑得无影无踪，叶平均和丁寻喊都喊不回来。
　　幻蝶折返，以“十万火急，再不去丁寻就要被打死了”为理由叫来顾天冬，让顾天冬只来得及写下纸条。
　　等顾天冬三人回合后，谢星沉和幻蝶逗了他们一会儿，岱千重便出现救场，她揭穿了幻蝶伪装，又展现了天灾级别的实力，得到了三人的信任。
　　“你们这就信她了？”莫白觉得叶平均不是这么草率的人。
　　叶平均叹道：“你有所不知，她有点像你。镇定、从容、聪慧、分析力强，甚至有些语气词和你都有点像，我们不自觉地相信她。”
　　“应该是装成我的样子，我的情报肯定是幻蝶提供的。”莫白道。
　　幻蝶不恋爱脑的时候，是很聪明的。它很了解人心，也十分擅长伪装和欺骗，它清楚怎样才能骗得三人的信任，没有它的帮助，六道和补天骗不走三人。
　　莫白有点想骂人，但蛾都死了，骂也没有用，而且她竟然还被幻蝶保护了，真是一笔烂账。
　　岱千重说自己是杜衡的队友，补天的成员，三人没见过杜衡，不过还是信了她。
　　岱千重带着三人回马戏团找莫白，此时莫白已经拿走顾天冬留下的纸条去废弃医院了。
　　三人见状要去废弃医院，岱千重也答应了，并表示她知道医院在哪里，她带路。
　　她带三人来到了医院和器官交易市场的岔路口，这时视觉敏锐的丁寻看到莫白的身影向器官交易市场的方向跑去。
　　不用说，又是幻蝶变的。
　　丁寻要求改方向，她认为出了事。
　　岱千重一开始是反对的，她说杜衡也在废弃医院，她想去和杜衡回合。
　　可三人坚持追随莫白，要和岱千重分开行动，岱千重以不放心他们为由，跟了上去。
　　不得不说，岱千重的以退为进让三人更加相信她是个善良的人了。
　　岱千重率先进入器官交易市场，她对三人说，她是队长，工作人员说的话只有队长能听到，她会把情报转述给三人。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岱千重卖掉了三人。
　　她整卖了丁寻和叶平均，只卖顾天冬的皮肤。
　　她还用卖掉丁寻和叶平均的钱，为顾天冬安排了一场手术。
　　岱千重要求交易行让顾天冬中失去知觉，为此她宁可让拍卖行在顾天冬的顶级皮肤上留下针孔。
　　她让交易行在剥离顾天冬的皮肤后，为他换上一身被疾病污染，全身大部分烧伤的皮肤。
　　身体烧伤，但脸一定要是正常的。而且绝对不能让顾天冬感到疼痛，总之是尽可能地避免顾天冬发现自己身上多了很多伤痕。
　　由于岱千重的要求太多，交易行收取了高昂的手续费，岱千重很缺交易币。
　　听到这里，莫白叹口气。
　　和她猜想的一样，他们带顾天冬来器官交易市场，就是要摧毁他的外貌值，以便得到他变成的卡牌。
　　莫白不明白，顾天冬的能力是强，可防御能力满大街都是，顾天冬未必是最强的那个，六道和补天为什么要下这么大一盘棋得到顾天冬的卡牌？
　　六道和补天的计划很好，可惜他们算漏了叶平均的运气和丁寻的能力。
　　叶平均在“心镜房间”中使用了能力的正面影响，又由于“心镜房间”的时间流速慢，他的正面影响基本完成，这段时间，他做什么都会成功，状态特别好。
　　他在岱千重和工作人员谈手术条件时，暗中让丁寻使用能力。
　　叶平均不是为了偷听岱千重的谈话，他只是想让丁寻发动“通感”能力，大范围寻找莫白。
　　丁寻为了找莫白，将视觉和听觉都通感出去，还分散在不同人身上，她通过一个顾客，听到了岱千重和工作人员的对话。
　　是意外，也是叶平均的运气。
　　丁寻疯狂对两人使眼色，两位队友秒懂，三人计划逃跑。
　　可他们只是货品，哪里逃得掉。
　　就算岱千重不抓他们，交易行也不会放过已经被卖掉的他们。
　　他们被团团围住，顾天冬施展了防御能力，将攻击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叶平均和丁寻大开杀戒，大闹交易市场，消灭不少顾客和员工。
　　顾天冬的防御太厉害了，岱千重使用“丧失战意”卡牌，由于她外貌值不够被顾天冬的“不近人情”屏蔽。
　　岱千重使用重力攻击，被顾天冬“拒人千里”屏蔽。
　　一个天灾级别玩家的所有攻击，竟然都被顾天冬挡了下来。
　　他们本来就要逃了，这时楼上走下来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女孩。
　　这对母女的相处模式非常诡异。
　　两个人是连体婴的模式。
　　女人背着小女孩，小女孩沉睡着。
　　两人的胸腔交叠，丁寻只听到一个人的心跳声，判定她们在共用一颗心脏。
　　这画面带来的视觉冲击太可怕了，顾天冬只看了她们一眼，就知道自己输了。
　　他的外貌值输了，输给了这对畸形的母女。
　　顾天冬并不意外，系统对外貌值的判定从来不是这个人有多好看，而是这个人的观赏价值有多少。
　　论“观赏价值”，这对母女更胜一筹。
　　丁寻听到员工称呼女人为高老板，她的超感疯狂示警，她拉着顾天冬和叶平均就跑。
　　可是晚了。
　　高老板先是温柔地拍了拍身后的女孩：“不要怕，妈妈马上把坏人打跑。”
　　随后她抬起手，食指轻轻向下按。
　　仅是这一个动作，顾天冬就跪了下去。
　　他能力尽失，也无法再为队友们吸收攻击。
　　高老板制服顾天冬后就回去了，她根本不在乎其他人，只是出面解决了最棘手的那个人。
　　顾天冬被交易行的人带走了，丁寻冲上去要救顾天冬，被叶平均拖走了。
　　他不是不想救顾天冬，而是没有能力救。
　　叶平均不知道观赏组会变成卡牌的事情，在他的认知中，岱千重留着顾天冬还有用，目前来看，顾天冬的下场是换皮，还能留下一条命，他和丁寻才是被整卖，全身拆开分给不同顾客的人。
　　叶平均的运气太好了，有他带着丁寻逃跑，岱千重和交易行的工作人员竟然抓不住他们。
　　岱千重身在交易市场内，不敢使用大面积破坏的能力，只能小区域使用重力。
　　每当她对某个区域使用重力时，叶平均刚好调转方向，躲过了她的攻击。
　　一番折腾下来，岱千重能量耗尽，叶平均和丁寻却毫发无损。
　　直到岱千重拿出了“故事的一角”。
　　这一次，叶平均的运气消失了，在超星级污染面前，运气不值一提。
　　他能避开99%的霉运，可超星级力量的覆盖率是100%，一点空隙也没给叶平均留。
　　叶平均一头撞进“故事的一角”，成为故事中的一名数学老师，像他在现实世界中一样，做一名普普通通奥数班的老师。
　　他在失去自我意识之前，在黑板上写下了求救暗号。
　　他在“故事的一角”中这段时间，生活平淡，没有战斗，没有死亡，也没有失去。
　　他还相亲认识了一名身高一米八，性格很爽朗，脸上有点小雀斑，喜欢染红发的女生，叶平均很喜欢这名女生，只是对她比自己高10多公分这件事有点苦恼，每天都在网上买增高鞋垫。
　　他的日子琐碎但幸福，他从来没想过要离开这里。
　　直到莫白一把将他从故事中拽出来，他才慢慢想起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不知道丁寻后来怎么样了？”莫白问道。
　　“我知道。”叶平均道，“我在画中时，偶尔会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画里的我觉得自己得了‘幻听’，实际上那是外面传来的声音，他们在我这幅画面前毫不避讳地谈论事情，被我听到了，我却只当成‘幻听’。”
　　“丁寻怎样了？”
　　叶平均痛苦地捂住脸道：“我听到丁寻使用了所有卡牌，能量耗尽，却还是被抓住。岱千重将她整卖给交易行，用卖掉我们的钱，为顾天冬安排手术。交易行买下丁寻后，决定将她放在拍卖会上拆卖，希望可以卖出高价。”
　　莫白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道：“你被抓是多长时间前的事情？”
　　叶平均想了想道：“大概……十七八个小时，时间太久了。”
　　他的神情十分绝望。
　　“不，不久，或许还有救！”莫白坚定地说道。
　　叶平均满眼期待地抬起头，他渴望莫白带给他好消息。
　　莫白永远是那么镇定。
　　莫白道：“他们要拆卖丁寻，丁寻非常健康，身上所有的器官都可以售卖，要卖的东西太多，我要是交易行，不会一次都卖掉，会分批拍卖。
　　“像心脏、大脑这些珍贵器官，一旦取出人就死了，所以交易行不会卖一种做一次手术，他们会把所有商品卖光之后再做手术，一次性转移全部器官。
　　“他们会先拍卖没人买的器官，并告诉顾客，只有卖光这些商品，才会售卖眼球、心脏、皮肤等畅销品。
　　“顾客为了让拍卖顺利进行，会买下那些滞销品，希望下一次拍卖时能出现自己想要的商品。
　　“这才能榨干商品的最大价值，从顾客手里拿到更多的钱。
　　“拍卖会五个小时一次，马上就要有一场拍卖会，我猜丁寻还会完完整整地出现在展台上。”
　　听了莫白的话，叶平均这个情绪稳定的玩家已经满脸泪水。
　　他不怕死，他怕失去队友。
　　“那顾天冬……”叶平均问道。
　　“不知道。”莫白的眼眶红了，她闭了下眼睛又睁开，神情又恢复平静。
　　像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平静。
　　“他只是换皮，应该没事吧？”叶平均怀揣着希望，小心翼翼地问。
　　“我不知道。”莫白只能这么回答他。
　　小七在莫白的意识中紧张地说道：“玩家不要太绝望啊！你的心率已经高达280了！只要我们还没看到顾天冬的尸体或者卡牌，就不能绝望。”
　　“你背过身去。”莫白对叶平均道。
　　叶平均担忧地看了莫白一眼才转过身，他感觉到莫白此刻的状况也不对。
　　叶平均一回身，莫白便捂住心口，靠住墙壁，她全身无力，靠着墙壁才能勉强维持站立。
　　她只认识三个观赏组玩家，莫向由已经死了，邱雪融走上了一条不归路，顾天冬，桃花源中第一个对她伸出善意之手的人，难道也要离她而去了吗？
　　为什么是顾天冬？
　　大家都在努力打败准超星级怪物，六道和无间却把那么强大的能力用在顾天冬身上。
　　若是顾天冬的能力可以防御超星怪物也罢，可他做不到啊！他输给高思云母女了，为什么还要抓他？
　　杀了顾天冬，得到卡牌，他们就能从副本中逃出去吗？谁给他们的自信！
　　莫白不明白！
　　“玩家，心率290了。”小七担心地说。
　　“我没事。”莫白的声音无比平静，“就算心率突破300、400、500，我也不会输给这颗心脏。我要找到那三个玩家，我要从他们口中问出答案，我要知道为什么。”
　　她对小七说完这番话，心率神奇地降了下来。
　　她走上前，将头盔递给叶平均，说道：“拍卖会马上就开始了，我们去救丁寻。你戴好这个头盔隐藏在人群里，不要暴露身份。你运气好，可以暗中查缺补漏，做一个刺客。”
　　看到莫白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接下来的行动，叶平均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真不愧是莫白，一个顶级的战略家，这种情况下依旧可以如此镇定。
　　两人走出休息区，叶平均没有和莫白走在一起，他走入人群中，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观察周围的一切。
　　莫白则是来到东区救出被抵押的杜衡。
　　“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您要售卖货品的皮肤偿还债务吗？”登记员问道。
　　莫白道：“不急，我先看看这场拍卖会再决定。”
　　“好的，我等你哦！”登记员道。
　　莫白从登记员手中拿到一个座位号，来到中心展台下方坐下。
　　拍卖会已经开始了，一件件商品被卖出去。
　　一场拍卖会只卖10件商品，莫白耐着性子等了9件，一直到第10件时，她看到丁寻被人装在玻璃棺材中展示了出来。
　　丁寻被麻醉，毫无知觉地躺在舞台中央。
　　聚光灯打在她身上，展示着她的皮肤。
　　主持人道：“这是大家最期待的商品，在之前几次拍卖会上，有顾客买下了该商品的血管、牙齿、骨骼、肝脏、肾脏、大脑、眼球等器官，这次拍卖会，我们将一次性售卖她的心脏和皮肤，起拍价3R！”
　　莫白站起身。
　　主持人问道：“这位顾客，你想出什么价格举牌就可以，不需要站起来。”
　　莫白没理会他，她打开头盔的公共频道，对叶平均和杜衡道：“该毁掉这个副本了。”
　　清楚三位队友的下落后，她不需要再留手了。
　　莫白走向中心展台，她脚上的鞋，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双黑色的靴子。


第127章 疾病小镇（五十五）
　　“你干什么？干什么？你想上台抢商品吗？保安！！！”台上的主持人惊恐地喊道。
　　很快，一群看起来就很强大的保安跑出来，拦在莫白面前。
　　这些保安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身高都在两米五左右，看样子会一些能力，就算不是A级怪物，也是B级怪物中的强者。
　　最让莫白厌恶的是，保安们张开口时隐隐散发出一种臭味，不是正常的口臭，而是一种尸臭。
　　莫白不由想起她在梦境领域中看到的杨灵溪吃手指的一幕，她怀疑这些保安是高思云利用死人做成的类似于杨灵溪的怪物。
　　保安们自然没有杨灵溪强，他们得到的死亡之力微乎其微，但胜在人数众多。
　　而且这家器官交易市场每天都会出现不少死尸，刚好可以喂养保安怪物们，滋养他们体内的死亡之力，让他们越来越强，发生更可怕的变异。
　　这也是高思云会经营这家器官交易市场的原因之一。
　　她已经失去了人类的共情能力，她仇恨器官移植的买家和卖家，却并不同情被移植器官的可怜人。
　　她想要报仇，利用自己的力量报复买家们，也需要死尸来喂养打手，器官交易市场让她可以一举两得。
　　莫白确定，高思云绝对不会成为超星级怪物。
　　超星之所以可以凌驾于其他怪物之上，是以爱为基石，而非恨。
　　高思云最初或许有那么一点母爱，现在却变成了扭曲的□□，而且就这么一点自私的母爱，也无法成就超星。
　　莫白想起她接触到的“黄昏”和“故事”两个超星的污染，尽管两者的污染很可怕，力量也很强，但祂们险些污染莫白的原因不是祂们多么可怖，而是隐藏污染中的无限悲悯。
　　那是一种神凝视着世间的悲悯，充满着大爱。
　　“黄昏”从未想过主动伤害或者虐待谁，祂觉得一切终有尽头，万事万物受尽一切苦处后，最终只会剩下一捧黄土。
　　祂同情着受苦的芸芸众生，是真心实意地觉得，引导众生走向终点是一种爱。
　　祂希望为苦难者留下一片美丽的夕阳，在血色的黄昏中，立下一个又一个墓碑，化解众生之苦。
　　“故事”也是同情众生的苦，祂希望用童话来拯救世人的苦难，像卖火柴的小女孩，最后死在温暖的梦中一样，“故事”想给世界一个美好的梦。
　　祂要小女孩在饥寒交迫时进入“故事”中，在“故事”里和奶奶会合，拥抱着亲人，不要再承受后面的痛苦，也不要再成为冬日里冻死街头的一具尸骨。
　　如果世界成为一个美好的大“故事”，那么世间将再无悲伤和罪恶。
　　“故事”的初衷，也是大爱。
　　只有被爱滋养，才能生出血肉，才能拥有包容一切的力量，那才是超星。
　　高思云不过是得到了一股自己无法驾驭的力量，以爱为名，让女儿去帮她分担这股力量。
　　杨灵溪也无法成为超星，她年纪太小了，还不具备大爱的能力。
　　她们不过是超S级怪物罢了，还没达到超星的标准。
　　再强大的怪物，都有弱点，都可以战胜。
　　这些保安拦在莫白面前，阻止她前进的脚步。
　　“黑靴子”很强，它走过的路都会成为它的领土，可这个前提是它必须能走。
　　不能向前走，“黑靴子”就是个只会吞噬宿主的摆设。
　　想要合理利用“黑靴子”的能力，宿主本身的力量也要很强。
　　莫白被心脏拖累，无法使用能力，不过没关系，她有帮手。
　　她轻声道：“杜衡，除了展台上的货物，被带来的商品，余下的，一个不留。”
　　站在她身后的杜衡笑道：“就等你这句话呢。”
　　杜衡的手探入虚空中，取出了他的死亡镰刀，一把血红色的巨大镰刀，镰刀雀跃地颤抖着，似乎期待着战斗。
　　杜衡取下头盔，露出他那张中等英俊的脸，十分中二地说：“你一直没有出手的机会，很寂寞、很愤怒吧，别急，我这就放你出来。”
　　杜衡并不弱，可这几个副本他简直倒霉透了。
　　研究所被压制实力，无法使用高级的战力，好不容易在莫白的帮助下恢复实力，“死亡镰刀”又被副本怪物封印了。
　　来到疾病小镇后，不是下肢瘫痪被人拖着走，就是“瘟疫花园”里的怪物全都没有灵魂，“恋爱游乐场”干脆禁止他进入。
　　莫白被生病的镇民包围时，要不是还有道德感，不愿意屠杀苦命的npc，杜衡早就出手了，还用邱雪融牺牲自己吗？
　　“这个副本真好啊，”杜衡抚摸着“死亡镰刀”，愉悦地说道，“我喜欢恶人，杀恶人不会让我产生罪恶感。”
　　他缓缓挥动“死亡镰刀”，镰刀全长达到十米，以杜衡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半径为10米的淡红色球体。
　　他轻轻挥动巨大的镰刀，足足4200立方米的球体内，莫白以外的所有活物全部倒了下去。
　　那些来参加拍卖会的有钱买家，围住莫白的保安，还没来得及展示出自己的能力，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了。
　　这就是“灵魂收割”的能力。
　　不仅如此，杜衡之所以绑定“死亡镰刀”，是因为它的第二个能力。
　　杜衡身后出现一个血红色为面、黑色为底的斗篷，这叫做“死亡斗篷”，是“死亡镰刀”的搭配产物。
　　披上斗篷后，杜衡飞了起来。
　　当他使用斗篷飞起来时，“死亡镰刀”的攻击半径提升3倍。
　　足足三万七千立方米的空间，全部在“死亡镰刀”的攻击范围内。
　　杜衡悬浮于空中，闭上眼，脑海中是一个又一个红点，每个红点，都是攻击范围内的灵魂，都在他的收割范围内。
　　他能精准地识别范围内怪物的实力，还能做到避开队友。
　　“什么嘛，整个范围内，只有三个A级怪物啊。”杜衡轻蔑地说。
　　他抬起手，“死亡镰刀”脱手而出，在空中划过道环形的血光，杜衡的手用力斩下，环形血光如闸刀般落下，镰刀所过之处，A级以下的怪物再无声息。
　　A级只是重伤而已。
　　不过没关系，又不是只能斩一次。
　　杜衡再次抬手召唤出环形血光，再次用力斩下。
　　抬手，斩下！抬手，斩下！抬手，斩下！
　　”灵魂收割”五连击！
　　连续五次，攻击范围内的三个A级怪物死得透透的。
　　杜衡展开手臂，挥动血红色的斗篷，手持“死亡镰刀”，宛若死神降临一般轻蔑地说道：“呵，不堪一击。”
　　这才是他的实力，补天中号称“死神”的高级玩家！
　　厉鸣能发动天灾级别的力量，他杜衡只是范围小了点，续航能力弱了点，但也不差！
　　当脚下除了莫白、丁寻、和已经完全没办法隐藏在人群内暗中观察，只能躺下装死的叶平均还活着时，死神杜衡终于收起了他的镰刀，停止了杀戮。
　　他卷起斗篷，毫无形象地一头栽倒在地，“啪叽”一声掉在地上。
　　还好有保安们高大的尸体做缓冲，否则杜衡还真会受点伤。
　　莫白皱了下眉头道：“你都不给自己留点能量平稳下降吗？”
　　“嘿嘿，装逼装过头了，”杜衡灰头土脸地说，“我这也是憋狠了，各个都当我是小猫呢。”
　　他还是那个有点傻气，十分中二，嘴里藏不住话，内心热血善良的杜衡。
　　“很强。”莫白轻轻地夸了一句。
　　杜衡开心翻了个身，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
　　莫白夸他了呢。
　　“不过你害得我没办法展现我的强大了。”莫白又道。
　　“我只是清理小兵啦，现在已经没电了，剩下的得交给你了。”杜衡道。
　　刚才他没有发现岱千重、庞冕、谢星沉、顾天冬和高思云的下落，楼上楼下都没有，不知道这几个人在哪里。
　　莫白走上展台，一拳打碎玻璃棺，抱出里面的丁寻。
　　叶平均随便从一具尸体上扯下来一套衣服丢了上去，莫白轻轻地为丁寻披上。
　　丁寻的手腕上还戴着手环，手环持续地为丁寻注入麻药。
　　在副本内是无法取下这手环的。
　　不过在杜衡大开杀戒时，莫白已在展台走了一圈，现在这里是“黑靴子”的领域。
　　莫白轻轻一扯，丁寻的手环就断了。
　　不仅如此，杜衡、莫白、叶平均三人的手环也断了。
　　莫白取出“人体强化”，这张卡次数还有两次。
　　她对丁寻使用了卡牌，希望能够强化人体来帮助丁寻。
　　卡牌生效后，丁寻手腕上的针眼突然开始流出紫黑色的血液，大概流了100ml，针眼自愈。
　　丁寻猛地坐了起来，大喊一声：“看我杀了你们！”
　　随后她便看到展台下一堆尸体。
　　她惊喜交加地说：“是我干的？”
　　“做梦吧！是我做的！”杜衡来到丁寻面前，对她伸出手说，“我是杜衡。”
　　“久闻大名，丁寻。”丁寻随意地握了下杜衡的手。
　　随后她一把抱住莫白，开心地说：“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真怕自己死了再也看不到你们了！咦？不对，不会是你也死了，我们在地狱见面了吧？不不不，你是不会死的！”
　　叶平均发现自己没有隐藏的必要，爬起身来到丁寻面前道：“你还挺精神。”
　　“你也没事啦？从画里出来了？”丁寻道，“不用解释，你没这实力，肯定是莫白救的！”
　　叶平均本来想安慰丁寻，没想到丁寻不需要安慰，她永远那么乐观。
　　明明是个对痛苦极为钝感的人，能力却是超感和通感，也不知道系统是怎么分配能力的。
　　丁寻爬起来，扁扁嘴对莫白说：“莫白，我没保护好顾天冬。”
　　“不是你的错，我们这就去救他。”莫白道。
　　“好！不过我的卡牌、能量、营养剂全用光了，现在能量条是……竟然是满的？”丁寻查看了下自己的状态，惊讶道。
　　“你躺了十八个小时，能量条当然自动恢复了。”叶平均道。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些压缩饼干，分给队友们补充能量。
　　莫白将丁寻交给叶平均后，就快速度在全是死尸的会场上走来走去，用“黑靴子”占领领域。
　　杜衡边吃边道：“我们去哪里找顾天冬？”
　　“先去手术室。”莫白道。
　　刚才她以自己要卖皮肤为由和登记员聊天，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问清手术室的位置。
　　登记员没有透露手术室的方位，但莫白在询问中，注意到每次提到器官手术，登记员的视线就忍不住向身后看一看。
　　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证明器官移植的手术室，有可能就在东区展柜后面！
　　莫白带着队友们来到展柜前，丁寻觉得他们的头盔很酷，向杜衡要了一个。
　　四人戴上黑色的头盔后，丁寻道：“还有几个头盔？”
　　杜衡道：“摩托车队只有五辆车，还剩下一个头盔。”
　　“等救下顾天冬，五黑队就凑齐了！”丁寻说。
　　“你啊……”叶平均摇摇头道，“你真乐观。”
　　他没办法说出顾天冬可能已经遭遇不幸了。
　　丁寻大大咧咧的，很少悲伤，很少生气。她被当成展品扒光了在玻璃棺中展示皮肤，穿上死人的衣服，再面对两位男性队友也不会觉得害羞。
　　在丁寻眼中，命比天大，露块肉算什么。
　　倒是叶平均，因为画中的相亲对象，面对丁寻时，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丁寻没注意到叶平均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变化，说道：“我知道顾天冬被带去做手术了，还有可能换了皮。可是你们不会忘了吧？顾天冬身上有‘人偶们的祝福’，我们手中唯一一张治疗卡，他只要用了这张卡治疗皮肤，外貌值恢复，还有谁能破坏他的防御？”
　　他们第一次被骗走时，顾天冬将卡牌交给叶平均，让他带去救人。
　　会合后，叶平均则是又将卡牌还给了顾天冬，认为唯一一张治疗卡还是交给防御者保护比较好。
　　莫白听后脚步一顿，丁寻的话提醒了她。
　　她一直注意外貌值的问题，却忽略了顾天冬手中有卡牌，是可以疗伤的。
　　幻蝶骗顾天冬去救人，就是以“人偶们的祝福”为前提的，这说明六道和补天清楚这张卡的存在。
　　明知道有治疗卡，却还要用手术破坏顾天冬的外貌值，目的根本不是趁着顾天冬施展能力时将他变成卡牌，而是让顾天冬消耗唯一一张治疗卡！
　　只有高级观赏组才能成为卡牌，他们的最终目的一定是顾天冬的卡牌，就会想办法让顾天冬使用“揠苗助长”。
　　所以他们的真正计划是，破坏顾天冬的外貌值，消耗治疗卡，再骗顾天冬用“揠苗助长”，才能将他变成卡牌。
　　按照这个计划，岱千重可能是故意被发现居心不良的。
　　岱千重失败后，他们再派一个没有露脸的人取信顾天冬，哄顾天冬去对抗高思云。
　　顾天冬和高思云交锋过一次，败给了高思云，这一次，为了战胜高思云，他会用“揠苗助长”强行提升实力的。
　　岱千重暴露，能哄住顾天冬的只有一直没露面的谢星沉了。
　　可是谢星沉之前一直和庞冕被幻蝶困在“恋爱游乐场”中，直到莫白破坏了游乐场，他们才成功逃出去。
　　依据这个时间差，谢星沉等人只比莫白早来一步，时间根本不够。
　　“顾天冬真的有可能还活着！”莫白惊喜地说道。
　　她突然想到，顾天冬三人只是闹了几下高思云就出手了，现在他们灭光了交易市场的人，高思云却不见踪影。
　　如果高思云出现，用副本boss的身份封印了“死亡镰刀”，杜衡的能力又不能用了，他们也不会这么顺利。
　　高思云不在，极有可能是被什么拖住了脚步。
　　或许就是谢星沉和顾天冬。
　　莫白深吸一口气道：“要快，说不定，顾天冬的死亡是正在进行时！”


第128章 疾病小镇（五十六）
　　“去哪儿找？”丁寻问道。
　　莫白指了指东区的展柜，说道：“如果我没猜错……”
　　她的话还没说完，丁寻便一拳击中展柜。
　　她发动了触觉超感，这一拳的威力远超普通玩家，不仅击碎了展柜，还将展柜后面的墙打出一个大洞。
　　“这里是吗？”丁寻问道。
　　莫白点点头，补充道：“洞不够大……”
　　又是话音未落，丁寻便像打拳击一般，双拳如雨点般打在展柜上，口中还大喊道：“呵！丁寻流星拳！”
　　莫白：“……”
　　整个展柜都被丁寻打碎，墙壁被打出一个能让四人并肩通过的大洞。
　　“果然有个向下走的楼梯，我们走！”丁寻一马当先地冲进去。
　　叶平均无语地拉住她道：“你小心一点啊！”
　　“我视觉最好，我不走前面还有谁走前面？”丁寻自然地说道。
　　“我走前面。”莫白道。
　　“这怎么行，我要保护你的，你的智商是我们队伍中最珍贵的东西，有你在，我们就不会输。我可以死，但你不能受伤。”丁寻自然地说。
　　从认识莫白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下定决心要保护莫白，做莫白的双腿。即便莫白如今比她强多了，她的想法还是没有变过。
　　莫白指了指脚下的靴子道：“我有S级道具。”
　　她不再和丁寻争辩，率先走进通道内。
　　杜衡则是为丁寻简单说了下“黑靴子”的能力。
　　丁寻了然地点头道：“那等莫白超过50分钟，我们就轮流穿这双鞋。”
　　“那样黑靴子制造的领域就会被清空，需要重新结算，最好的选择是在80分钟内解决战斗。”杜衡道。
　　丁寻道：“我负责盯着时间，一看不对就帮莫白脱靴子。”
　　丁寻抢在叶平均和杜衡前面，紧跟在莫白身后，守护着莫白的后方。
　　像个女神的圣斗士。
　　时间紧迫，莫白加快脚步，遇到岔路口就询问丁寻和叶平均的意见，两人意见一致就听他们的，意见相反就听丁寻的。
　　“你不是说叶平均运气最好吗？为什么不听他的？”杜衡问道。
　　莫白道：“正因为叶平均运气好，他选择的路一定是最安全的，我们要选的并不是安全的道路。丁寻有超感能力，她一心想救顾天冬，她选择的路正确率最高。”
　　有这两位队友在，莫白确信自己可以选择最正确的道路。
　　杜衡皱眉道：“地下深不见底，我们向下走了快有一百米，却没到目的地，这地下的空间只怕比研究所的还大，制造这么大的地下空间，该不会要诞生的怪物比研究所的还大吧？”
　　越向下走越黑，路上连灯都没有了。
　　还好头盔上有手电筒，四人打开手电筒，照亮前方的路。
　　这也让他们变成了靶子。
　　丁寻道：“我们这样子，好像很容易被人偷袭啊。”
　　杜衡咬牙道：“你能不能少说两句，这也太乌鸦嘴了！”
　　叶平均护着丁寻道：“我觉得丁寻不是乌鸦嘴，她有超感能力，她能脱口说出这种话，说不定是她的第六感在预警。”
　　叶平均话音刚落，头顶便剧烈颤动起来，无数碎石落下，要将他们活埋。
　　被莫白踩过的地方没有碎裂，但他们走过的路是蜿蜒曲折的，并不是所有位置都被黑靴子踩过，尤其是头顶的部分，他们在上一层走的并不是这段路。
　　变化来得太快，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埋在了无数巨石之下。
　　杜衡倒是及时喝下了唯一一瓶高级营养剂补充能量，可他的力量对非生命体无效。
　　面对怪物，杜衡就是死神降临；面对巨石，杜衡是个脆皮，一碰就倒。
　　一阵地动山摇后，两个人出现在碎石堆前，正是六道的岱千重和庞冕。
　　岱千重道：“下方有生命迹象吗？”
　　庞冕道：“我去看看。”
　　他口中说着看看，实际上人并没有动，外置大脑在寻找。
　　这也是庞冕的保命手段。
　　事实上，这不是他原本的身体，是外置大脑更换过的身体。
　　庞冕的能力最强之处在于难杀，精神污染伤不到他，物理攻击也杀不死他，只要外置大脑还活着，他就不会死。
　　他的外置大脑可以转移到任何物品上，一片花瓣，一片树叶，一块石头，路边飞舞的塑料袋，都有可能是外置大脑藏身的地方。
　　外置大脑的移动速度还快，几乎达到了音速，即便被人锁定位置，他也能立刻逃跑。
　　最重要的是，他还能悄无声息地占领其他人的身体。
　　即便是高级玩家，如果没有精神领域相关的能力，也无法防御庞冕的“夺舍”能力。
　　只要2分钟，庞冕就可以彻底夺取另外一个人的身体，完成更换。
　　这个过程中，被夺舍的对象只能靠自身的精神力和外置大脑斗争，外人帮不上忙，他自己的抵抗力又根本防不住外置大脑的攻击。
　　庞冕的攻击力的确一般，但他绝对是六道最难杀的玩家。
　　即便杜衡有“弱点定位”和“灵魂收割”，也没办法一刀杀死高级玩家，更没办法追上外置大脑移动的速度。
　　外置大脑放心大胆地移动到碎石堆中，透过石头的缝隙向下看。
　　这时，一道血光从石头下方飞出，狠狠击中外置大脑隐藏的石块。
　　站在岱千重身旁的庞冕流出鼻血。
　　岱千重道：“你被攻击了？”
　　庞冕摇摇头道：“没事，已经换位置了，杜衡跟不上我的速度。”
　　他的外置大脑快速地移动着，杜衡根本无法定位他。
　　谁知道，外置大脑刚落在一块石头上，血光几乎是同步，甚至是先一步击中了他选择的石头，庞冕再次受创。
　　庞冕的耳朵也开始流血。
　　没必要确定他们的死活了，肯定还活着，外置大脑准备撤退。
　　他移动速度很快，可瞬移一次只能移动2米，和成年男性大步奔跑时一步的距离差不多。
　　每隔两米，他都要更换一块石头。
　　这一次，血光竟然再次击中他准备落脚的石头！
　　外置大脑还没抵达那块石头，血光就已经发出了，等外置大脑落在那块石头上时，血光刚好击中那块石头。
　　庞冕的本体咳嗽一声，眼角和嘴角同时流出鲜血。
　　连续中了三次“灵魂收割”，高级玩家也要重伤！
　　“不用确认了，他们肯定活着。”岱千重抬手，碎石被她操控，升了上去。
　　只见碎石下方，四人完好无损地站着，头顶还顶着一块巨大的石板。
　　A级卡牌“岩石堡垒”，杜衡在研究所得到的卡牌，能够建起一道强大的岩石堡垒保护使用者。
　　不过仅是A级卡牌是无法抵挡天灾级别能力的，杜衡使用“岩石堡垒”后，石板立刻出现了裂痕。
　　第一个发现裂痕的是眼尖的丁寻，丁寻的行动永远先于脑子，在看到裂痕后，她没有喊叫提醒大家，而是第一时间拎起莫白，将莫白甩上去，让莫白倒立着踩上石板。
　　“岩石堡垒”的防御力加上黑靴子的领域，构成了一道无形的防护领域，将四人护在里面，毫发无损。
　　只有莫白的形象有点受损。
　　还好有头盔在，表情没崩就不算丢脸。莫白摸了摸头盔，很习惯地想着。
　　杜衡小声问叶平均：“你们这位丁姐行事这么粗犷不羁的吗？”
　　叶平均点点头道：“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扛着莫白的轮椅到处乱跑，把莫白从轮椅上丢了下来，砸进人偶堆里，她把莫白丢来丢去是传统了。”
　　他们俩虽然小声，可是打开了头盔的公共频道，队友们都能听到。
　　莫白没说什么，丁寻却有些窘迫地说：“别啰嗦，先除掉那个魂！”
　　她口中的“魂”，自然是庞冕的外置大脑。
　　“好，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杜衡举起镰刀，向外置大脑逃跑的方向追去。
　　他帅气挥刀，再一次在外置大脑落脚前发出攻击，准确地击中他准备隐藏的石头。
　　庞冕吐出一大口鲜血，扶着墙壁跪了下去，恨恨地说道：“他为什么会提前知道我移动的位置！”
　　岱千重长相甜美，表情却十分凝重，她在四人身上打量几下，指着丁寻道：“关键在她。”
　　杜衡能够刀刀击中外置大脑，就是靠丁寻。
　　丁寻对杜衡使用了“通感”，将自己的第六感与杜衡的连接在一起，让杜衡可以使用她的超级第六感。
　　有她的超感在，杜衡可以敏锐地感知到外置大脑下一步要隐藏的位置，提前发动攻击。
　　哪怕只是早0.01秒，也足够洞察先机。
　　杜衡发了狠，他一定要除掉庞冕这个助纣为虐的麻烦家伙，“恋爱游乐场”，要不是他，莫白也不至于被迫封印心脏，能力尽失。
　　她话音刚落，外置大脑又被砍了一刀，庞冕虚弱地说：“‘漫画之刀’被谢星沉拿走了，我没什么攻击卡牌了！”
　　“那就去抢别人的身体，我没义务救你。”岱千重冷冷道。
　　她是六道的人，但看起来和庞冕的关系并不好。
　　外置大脑把心一横，调转方向，扑向丁寻。
　　他决定夺取丁寻的身体。
　　他猜测杜衡手上有“外骨骼傀儡”卡牌，一旦夺取杜衡的身体，杜衡不要命地使用“外骨骼傀儡”，那么就算杜衡死了，他也无法得到杜衡的身体，白白浪费能量。
　　后面那个男的看起来就很普通，让人无法产生兴趣。
　　丁寻虽然和他性别不同，但身材高大，武力值强，完全可以作为一个暂时使用的身体。
　　为了扑向丁寻，外置大脑又挨了杜衡两刀，终于在命悬一线的时候，落在了丁寻的脑袋上。
　　与此同时，庞冕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失去了生命。
　　外置大脑的伤很重，不过没关系，只要他夺取丁寻的身体，吸收她的精神力就能痊愈。
　　没了这个女人，杜衡根本无法攻击他。
　　他和丁寻的大脑融合，杜衡要是攻击他，也会伤到丁寻，杜衡一定不会出手。
　　只要落在丁寻身上，他就安全了！
　　外置大脑伸出蛛网一般的透明丝线，钻入丁寻的大脑中，试图夺舍。
　　这时，外置大脑听到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钻进他的意识中：“这就是你的想法啊，好肮脏啊！”
　　不是对话，而是直接进入了他的意识。
　　是丁寻的声音。
　　“你是怎么做到的？”外置大脑惊讶道。
　　“通感能力，你是外置大脑，相当于脑电波，也就是第六感，或者也叫灵魂吧，可能是第七种感觉？我也不清楚。”丁寻在脑海中与外置大脑对话，“总之，身体有五感，大脑也有感觉吧，只要是感觉，我就能通感。”
　　外置大脑顿觉不妙，他加快速度吞噬丁寻的大脑。
　　以往他夺舍时，其他人的大脑像个棉花一样，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力，外置大脑可以很轻易地“吃”掉其他人的大脑。
　　可这一次，丁寻的大脑像一块顽石，根本“咬”不动！
　　“你的大脑是怎么回事？”外置大脑有些惊慌地问道。
　　“超感能力吧？”丁寻自己也不确定地说，“我的五感比一般人强，第六感也强。这样现象算不算是，你打不过我？”
　　“我要是没有受伤，怎么可能打不过你？”外置大脑吼道。
　　“对呀，你受伤了，让我来找找你的伤口。”丁寻坏笑一声道。
　　也不知道精神上的伤具体在哪里，总之丁寻找到了外置大脑的伤口。
　　她刚才通感到外置大脑攻击其他大脑的办法，学着外置大脑，对准他的伤口“啃”了一口。
　　“呸！不好吃，你不是说像棉花糖吗？完全不像啊！”
　　“呸！像是在嚼木屑。”
　　“呸！这玩意不能吃吧？还是吐出去吧。”
　　“要不换个伤口再尝一次试试？”
　　“呸！什么难吃玩意！”
　　外置大脑在丁寻一口又一口的尝试中，失去了意识。
　　丁寻的脑海中打得厉害，表面上却很安静，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叶平均很担心丁寻，对岱千重喊道：“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岱千重道：“不是我对她做了什么，是庞冕。我想等她睁开眼时，就该变成庞冕了。”
　　“不见得吧？”杜衡盯着丁寻道。
　　丁寻已经收回了通感连接，不过杜衡有“弱点定位”，能够通过定位能力看到外置大脑的下落，他看到丁寻大脑中有个灵魂越来越弱，但不是丁寻。
　　一直沉默的莫白却偷偷笑了一声。
　　莫白和庞冕打过交道，注意到外置大脑并不在乎庞冕本体的死活，早就猜到外置大脑或许有夺舍的能力。
　　她被丁寻当成武器抡起来踩石板后，就意识到他们可能被攻击了。
　　莫白知道敌人莫过于岱千重、庞冕和谢星沉三人，便有针对性地对这三人制定了战斗计划。
　　她让杜衡和丁寻联手对付外置大脑，同时告诉丁寻，一旦外置大脑有夺舍的倾向，就让丁寻用通感连接她的精神力。
　　莫白有“坚固的金刚石”称号，她的意识和丁寻相连，外置大脑就奈何不了丁寻。
　　只是没想到，不需要莫白出手，外置大脑就被丁寻的意识给“啃”了。
　　莫白同步听到了这个过程。
　　丁寻还挺嫌弃外置大脑的能量的。
　　在丁寻一声声“这玩意没法吃”“你以前吃的都是什么垃圾食品”“下辈子吃点好的啊”的嫌弃声中，外置大脑屈辱地死去了。
　　杜衡看到属于庞冕的弱点消失，对叶平均道：“放心吧，丁寻活蹦乱跳呢。”
　　丁寻睁开眼对杜衡道：“这家伙死了，算是我们合作的胜利吧。”
　　她抬起手，和杜衡击了下掌。
　　另一边的岱千重说道：“你真强，等你升到高级后，可以加入六道吗？”
　　“你疯了吗？”丁寻道，“我们现在是敌人吧。”
　　“我们为什么是敌人？”岱千重像是忘了之前的事情一般，“我之前想对付的也不是你们，而是那个观赏组的怪物。”
　　“你在说什么胡话？”丁寻道，“你说莫白的智商像个怪物我承认，可是顾天冬和我智商也差不多，哪里像怪物了？”
　　见丁寻说话抓不住重点，叶平均连忙将她拉到身后，对岱千重道：“别忘了你之前对我们做的事情，你凭什么认为我们会与你合作？”
　　岱千重毫无愧疚感地说：“我没有让交易市场直接肢解了你们，就是想等事件结束放你们出来，我们不是敌人。”
　　“你放屁！”丁寻直接说了脏话。
　　岱千重指着莫白对杜衡道：“杜衡，你也是高级玩家，你知道观赏组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还要和他们在一起？”
　　杜衡道：“观赏组也是人，你能不能对他们公平一点？”
　　“公平？”岱千重嘲讽地说，“强制副本中，怪物无数次虐杀玩家时，怎么不和玩家说公平？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邢烁真行啊，一个个给你们洗脑，把你们洗成傻子了。”
　　杜衡还要说什么，莫白一把拦住他，对岱千重说：“你似乎一直把观赏组和副本怪物联系在一起。”
　　岱千重的嘴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像是被某种力量束缚了。
　　她冷漠地看着莫白，对于观赏组完全没有负罪感。
　　所有的线索串联在一起，莫白什么都懂了。
　　观赏组拥有战斗组没有的观赏称号，观赏组按照观赏称号升级会变得越来越不像人，外貌值并不按照美貌划分，观赏组到了高级被杀死会成为卡牌，观赏组成为高级后会逐渐失去人类的身份，最终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副本怪物死后会留下卡牌，副本怪物越高级外貌值越高。
　　副本怪物实现心愿后，不会留下卡牌，会变成“正向的流动”消失到未知的地方。
　　玩家体内就有“正向的流动”。
　　一切的线索指向一个莫白不愿意相信的真相——观赏组玩家是副本怪物实现心愿后变成的。
　　高级观赏组玩家死后之所以会留下卡牌，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怪物啊！
　　莫白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她曾是怪物。
　　那她的记忆，她的过去，她的父母，她曾经历的一切，是真的，还是系统编织出的虚假记忆？
　　更有可能是，她身为怪物时，她掌控的领域背后的故事。


第129章 疾病小镇（五十七）
　　“我曾是怪物吗？我曾杀过很多玩家吗？我曾被恶意吞噬，伤害过很多人吗？”莫白不由扪心自问。
　　她回忆着自己遇到的副本怪物，想象着如果幻蝶能够成为观赏组玩家，她见到新生的幻蝶，会将它视为同伴吗？
　　很难。
　　知道真相后，真的很难做到。
　　人就是这么复杂的生物。
　　就像邱雪融的前男友一样，最初也是想要保护女友的，可是时间一久，终究会心生嫌隙。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一旦开了个口子，这道裂缝就会越来越大，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莫白看着身边的丁寻、叶平均和杜衡，不受控制地在他们身上贴上“战斗组”“战斗组”“战斗组”的标签，突然意识到了他们与自己的不同。
　　原来真的不一样。
　　小七大声在莫白脑海中喊道：“玩家你清醒一点，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小七知道，玩家的推测总是九成九准确，可还是有1%错误的可能性嘛！而且，就算是真的又怎样？小七认识的是现在的玩家！”
　　莫白眨了眨眼，她很感谢小七在这个时候依旧坚定地站在自己身边。
　　她仍然是迷茫的，但不会因为迷茫而终止行动。
　　因为等待着她的，是观赏组的顾天冬。
　　就算她现在控制不住自己对战斗组的怀疑，可顾天冬还是观赏组的！
　　不能让顾天冬出事！
　　莫白艰难地张开口道：“杜衡、丁寻、平均，时间紧迫，你们能拖住岱千重吗？我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我要去救顾天冬。”
　　“当然没问题！”丁寻大包大揽地拍胸口道，“救人要紧，你大胆地去吧。”
　　外置大脑难吃，但为丁寻补充了能量，丁寻此刻的感知能力格外强。
　　她蹲下身敲了敲地下，说道：“我感觉，顾天冬就在下面，或许有一百米，或许有两百米，具体多深不知道，总之就在这下面。如果再走楼梯会很慢，要是能一键直达就好了。”
　　岱千重冷笑道：“你以为我会让你们得逞吗？”
　　“我可以试试。”丁寻道。
　　她一把抓起岩石堡垒召唤出来的石板，狠狠砸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大坑，露出下面的楼层。
　　杜衡、叶平均：“……”
　　也就丁寻能把防御卡用成攻击卡。
　　丁寻把石板丢给莫白，喊道：“这玩意可真结实，‘人体强化’不是还有一次吗？你使用‘人体强化’，配合这个石板一路往下砸，很快就能到了。”
　　岱千重见丁寻明目张胆地宣布计划，微微眯眼。
　　她在凝聚土的力量，将下方楼层填满，阻挡莫白前进的道路。
　　黑靴子还没有踩到下面的空间，她可以控制那里。
　　眼见地下的空间渐渐补满混凝土，叶平均捡起一把地上的小石块，对着岱千重丢了过去。
　　岱千重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叶平均，就算他们所在的区域已经是“黑靴子”的领域了，她无法操纵那片区域的土，也不至于被这些小石块打伤吧？
　　这个玩家在想什么？
　　叶平均丢出石块时，杜衡和丁寻对视一眼，对着岱千重冲了过去。
　　他们要不断攻击岱千重，让岱千重没有使用能力的空隙，给莫白争取时间。
　　岱千重侧身避开杜衡的攻击，一脚踩在叶平均丢出的小石块上，心神一松，下方凝聚的土沉了下去，没有成型。
　　她的能力出现了失误。
　　岱千重盯着地上的小石块，意识到自己中了叶平均的能力，可她没有任何感觉，不清楚叶平均到底对她施展了什么能力。
　　岱千重不知道的是，叶平均不是刚刚对她施展能力的，是十九个小时之前，她暴露真实目的后，叶平均就对她施展了能力。
　　升级后，叶平均“期待值”的负向能力完全生效时间是二天，二天后，岱千重做什么事情都会失败。
　　现在时间还不够，但能力在岱千重身上施展一天了，岱千重的倒霉已经渐渐开始了。
　　另外，叶平均在实战中发现，如果连续遭遇失败，那么“期待值”的负向能力生效速度还会加快。
　　这一天内，岱千重失败太多次了。
　　她对叶平均使用“故事的一角（13）”后，自己险些被污染，这是第一次失败。
　　叶平均在进入副本前，找到当初在“伯爵古堡”中幸存下来的两位玩家，从他们手中购买了一张“人偶们的诅咒”，被困画中前，他对岱千重使用了这张卡牌。
　　叶平均当然知道，这种程度的卡牌不可能伤害岱千重，他只是想给岱千重增加一点负面影响罢了。
　　他也深深思考过自己的能力，想过该怎么才能将这种能力应用到实战上，这才买下了“人偶们的诅咒”。
　　“人偶们的诅咒”会让人行动迟缓，低级玩家和怪物中了诅咒，如果没有及时解除诅咒，会渐渐变成无法活动的人偶。
　　高级玩家和怪物只会感觉身体变沉，身体关节像生锈了一般，行动略有滞涩。但这不会影响到他们的生命安全，也无法影响他们使用能力，而且无需治疗，只要多活动身体，一天后身体就能自愈。
　　岱千重当然知道自己中了这张卡，可她只把这张卡当成叶平均的垂死挣扎，并没有在意。
　　她本就不是体术战斗类的玩家，行动稍微滞涩一点不会影响她使用能力，没有必要为了可以自愈的小伤浪费珍贵的治疗卡。
　　岱千重不知道的是，这正是叶平均的计划。
　　叶平均猜到了岱千重不会理会这张普普通通的B级卡牌，他并不是白白浪费卡牌，他要的就是岱千重行动滞涩。
　　接下来的十九个小时中，岱千重时不时出现抬头撞柜子、平地摔、喝水时不小心洒水的情况。
　　这些小状况十分轻微，岱千重也知道原因，但她不需要太强的行动力，而且他们还在等待计划进行，她的任务已经完成
　　，只需要蛰伏就好，她便没在意。
　　过了十个小时，行动滞涩的情况大大减轻，岱千重就更不将它当回事了。
　　她没想到的是，她一次次在小事上失败时，“期待值”的负面影响正在悄然生效。
　　岱千重的大脑中，残留着行动滞涩的记忆，在战斗的关键时刻，“期待值”让她不受控制地产生“我有可能踩到小石块”“我行动有点迟钝”这种想法。
　　她踩中了叶平均丢出的小石块，一时失神，不仅失去了对地下的控制，还被丁寻一拳狠狠砸在脸上。
　　莫白趁着这个时间，扛起石板跳了下去。
　　岱千重捂着被打肿的脸，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丁寻。
　　就算丁寻的行动力再强，她的状态再差，也不至于被一个中级玩家打中吧？
　　一定是这些小石块的缘故！
　　岱千重看着叶平均，觉得这小子没什么能力，狗屎运倒是不少。
　　叶平均见岱千重注意到自己，手中拿着一块石头向上抛起再接住，打开头盔的面罩，对岱千重露出一个普通又平凡的笑容。
　　他的态度太过游刃有余，岱千重忍不住产生了“他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的想法。
　　叶平均对丁寻道：“丁寻，你可以试试用通感控制她的触觉。我发现她每次施展能力都会抬起手，这大概是个发动能力的起始动作，或许能阻止她发动能力。”
　　“哇，你当她是外置大脑啊，通感最多是同步感受，很难做到完全操纵的。”丁寻道。
　　“别人不行，她大概是可以的。”叶平均继续抛着石块，“毕竟，她现在的运气应该很差了。”
　　“运气，你对我的运气做了什么？”岱千重问道。
　　这种看不见抓不到的攻击真的很让人头疼。
　　丁寻恍悟道：“哦！原来你早就对她施展能力，这么一算，时间很久了啊！难怪她刚才会踩中石头，那我试试！”
　　丁寻连接了岱千重的触觉，她试了一下，发现自己还是没办法控制岱千重的身体，她刚想说不行，谁知这时，叶平均伸手握住了丁寻的手臂。
　　岱千重和丁寻通感，她感受到自己的手臂被人碰了一下，这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你干嘛？”丁寻抬手想挣脱叶平均的接触。
　　叶平均用力握拳，控制丁寻的手臂，眼睛却看着岱千重道：“你看她的手臂也像你一样，被我钳制住了。”
　　说罢，叶平均抓着丁寻的手臂向下一压。
　　丁寻本来想说“你胡说，最多是触觉通感，怎么可能行动通感”，可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岱千重的手也和她做了同样的动作，向下移动。
　　丁寻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她这个脑子是无法理解叶平均的能力的。
　　“是期待值。”叶平均戴上面罩，用头盔和两位队友解释能力。
　　岱千重现在已经不受控制地会期待很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如果她没有遇到叶平均，这个负面效果要在二天后才能起效。
　　可她再遇叶平均，叶平均通过种种心理暗示让岱千重提前意识到了“期待值”的负面效果。
　　有些事情，没注意到时还不会乱想。一旦注意到，就会控制不住地去想。
　　岱千重还没有达到最差的那种情况，距离做什么都失败还早着呢。
　　可此时此刻，她的状态已经足够差了，还要在这么差的情况下，面对二位玩家的联手攻击。
　　杜衡挥舞着“死亡镰刀”道：“虽然我不理解你的能力，总之她现在行动力变差了吧，我攻击试试。”
　　他对着岱千重挥动镰刀，岱千重抬起手向下压，想控制杜衡双臂的重力，让他无法抬起手臂。
　　这时，她再次感受手臂被人捏住。
　　岱千重不受控制地看向叶平均，只见他抓着丁寻的手臂，不让丁寻的手臂动弹。
　　岱千重脑海中产生了“他控制住了我的手臂，我没办法向下压手臂”的想法。
　　尽管这只是她的想法，她也拼命将手向下压，试图反抗这种念头。
　　可是触感真实地传递到她的手臂上，她的大脑认为手臂无法下压，她动弹不得。
　　高手战斗，一个失神都是致命的错误。
　　岱千重这一失败，杜衡的攻击已经到了眼前，“灵魂收割”的血光重重击中她的心脏，岱千重只觉得心脏绞痛，口中充满腥气，不受控制地吐出一口血。
　　丁寻吹了声口哨：“行啊，平均，你这能力磨磨唧唧的，但只要给你足够的时间，还真有用啊！”
　　叶平均浅笑一下，说道：“也是她给了我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叶平均不断地用语言强化“时间很久了”这个概念，让岱千重产生他的能力已经完全发动的错觉。
　　杜衡自然不会浪费这个机会，接连对岱千重使用“灵魂收割”。
　　岱千重本能地躲了一下，躲的时候还不自觉地看向叶平均，见到叶平均没有拌丁寻的脚，她微微松了口气。
　　可是下一秒，她又踩中了叶平均丢出的小石块，打了个趔趄，没有躲开杜衡的攻击，再次被“灵魂收割”击中。
　　又是这么倒霉！
　　岱千重已经无法像之前那样轻蔑地看待叶平均了。
　　这个其貌不扬的玩家，能力竟然如此可怕。
　　要先杀了叶平均。
　　她心念一动，手中出现一张卡牌。
　　只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一定拿出了唯一一张S级卡牌。
　　杜衡和丁寻都很紧张。
　　只有叶平均再次打开面罩，让岱千重看到他从容不迫的表情。
　　叶平均道：“你这么倒霉，真的要用负面效果这么强的S级卡牌吗？上次对我使用A级卡牌时就险些被污染吧？‘故事’的观念很洗脑吧？当时你能摆脱污染，是因为我的能力刚刚发动，现在已经过去十九个小时了，你还能摆脱更强烈的负面效果吗？”
　　岱千重又想起了她险些被“故事”污染的记忆。
　　这张S级卡的负面效果更可怕，有10%的几率让使用者身体变成一个巨大的培养皿，全身上下爬出一种可怕的蛊虫，身体最终被蛊虫吞噬，死得非常痛苦。
　　但几率只有10%，而且首次使用几率很低很低。
　　岱千重是第一次拿出这张卡，她本来不担心这个问题的。
　　可是叶平均让她想到了。
　　叶平均道：“其实我的能力不是让你倒霉，而是让你的期待值成真。你脑子里越想着什么事情不要发生，就越会发生。你以为是我和丁寻控制了你的手臂，其实不是，我并没有这个能力，是你自己产生了这个想法，你的大脑控制了你的身体。
　　”你看，我已经把丁寻的双手背在身后了，你没有想到我这么做，也没注意到，就没有做出这个动作，是不是？”
　　岱千重这才注意到丁寻背到身后的双手。
　　她心头一松，意识到自己没有被叶平均控制。
　　可是这时，叶平均用平凡的声音，宛若恶魔低语一般地说：“你刚才有没有想象中了这张S级卡负面效果的画面？”
　　岱千重神情一僵，她想了！
　　叶平均笑道：“看来你是想象了，那真是太好了，你用吧。我用一条小命，换一个天灾级别的高级玩家的生命，我不亏啊。”
　　他的脸上好像在说，你百分之百会中负面效果，要使用这张卡同归于尽吗？
　　岱千重的手颤抖起来。
　　杜衡想趁机攻击，却被叶平均阻止了。
　　叶平均给了岱千重一条生路：“只要你不攻击，不阻止莫白前进，我们可以暂时不杀你，毕竟我也怕死。但你一旦攻击，我就会控制你的身体，让杜衡杀了你。”
　　岱千重莫名松了口气，失去了战意。
　　她知道自己还可以挣扎，但她受到了叶平均的话语影响，大脑产生了“要不别打了”的想法。
　　以她现在的状态，一旦这个想法产生，就不可能再打赢了。
　　叶平均十九个小时前射出的子弹，精准地击中了岱千重的眉心。


第130章 疾病小镇（五十八）
　　为了保证岱千重不会暗中偷袭大家，杜衡没收了她身上的卡牌。
　　那张S级卡交给了杜衡，如果岱千重敢违背承诺，杜衡就会使用这张S级卡。
　　首次使用这张卡触发负面效果的概率很低，杜衡有信心他不会承受负面效果。
　　最重要的是，他不会使用这张卡。
　　S级卡“蛊王”的作用只是震慑，而不是战斗。它相当于核武器，用来制衡岱千重的。
　　丁寻凑过来看了眼卡面，向来胆大的她都打了个冷颤，搓了搓胳膊道：“使用对象的身体将成为蛊虫培养皿，每个细胞内都长出一只蛊虫，无数蛊虫互相吞噬，出现一只巨大的‘蛊王’，拥有S级实力，受卡牌持有者控制，卡牌持有者若低于高级，会被‘蛊王’反噬。
　　“‘蛊王’越吞噬越强，它不会消失，只能被杀死。使用过‘蛊王’后，请在它还对卡牌持有者有畏惧情感时杀了它。
　　“卡牌持有者有10%的概率成为另一个培养皿，孕育出母蛊，与‘蛊王’结合，孕育出无数新蛊虫，诞生新的S级副本。
　　“你们为什么要使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的卡牌？”
　　岱千重失去战意，也不再隐瞒情报，她说道：“S级卡牌大都如此，杜衡的‘死亡镰刀’如果不是和本人融合，靠吸收他的精神力存活，他的‘死亡镰刀’使用过度也会成为一个新的S级领域。”
　　见丁寻和叶平均看着自己，杜衡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道：“实不相瞒，我施展‘灵魂收割’时，如果被人暗伤，灵魂损伤达到50%以上，‘死亡镰刀’就反客为主，占据我的身体，形成一个灵体类的副本。”
　　“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副本boss是你还是‘死亡镰刀’？”叶平均认真地问道。
　　杜衡道：“当然是‘死亡镰刀’，我只是它的给养罢了。”
　　丁寻若有所思道：“你的立场，就和被外置大脑夺舍的原主一样吧，只是一具提供生命力的躯壳。”
　　“是的。”杜衡道。
　　叶平均皱眉道：“S级卡牌是S级副本怪物死后变成的吧？如果它副作用是这么大，我怎么感觉，是副本怪物并没有彻底死去，以卡牌的形式蛰伏下来，等待机会复活呢？”
　　杜衡道：“也有死得比较彻底的S级卡牌，没有抢夺身体的负面效果，只有使用限制。”
　　丁寻道：“怎么感觉副本怪物这么难杀呢？玩家死了就是死了，副本怪物还有复活的机会。”
　　岱千重一直沉默着，听到丁寻的话，突然冷笑一声。
　　“你笑什么？”叶平均问道。
　　岱千重没说话。
　　叶平均道：“我总觉得你对观赏组的恶意特别深，你对我和丁寻是正常的敌对关系，可是对顾天冬和莫白，就有种非要他们死不可的感觉。”
　　杜衡道：“等你到高级就知道了，不就是那点利益的事情，人不能为了利益不要良心啊。”
　　岱千重怜悯地看着杜衡：“你们补天的人才是，被邢烁洗脑变成白痴了，将观赏组捧在手心上，完全不知道他们其实是……”
　　岱千重说到这里被消音了，她似乎说了什么，可其他人没有听到。
　　“你被屏蔽了什么话？”杜衡问道。
　　岱千重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看向地面的大洞，说道：“别的事情我没办法告诉你们，但我可以说一说这次出行前，我们六道的预言者做出的百分之百准确的预言。”
　　“我也想知道你们的预言内容究竟是什么，让你们竟然助纣为虐，和超星级怪物合作？”杜衡道。
　　岱千重眼中的怜悯更深了，她笑道：“我们没有和超星级怪物合作，我们一直在阻止超星级怪物诞生，真正与超星级怪物合作的，是你。”
　　“我？你在说什么笑话？”杜衡“哈哈”大笑起来。
　　叶平均按住杜衡，神色严肃，他意识到岱千重没有说谎。
　　只有他一个人见过“心镜房间”中的黑衣莫白，也只有他知道莫白体内存在着超星级怪物的基因。
　　“我一直认为，交易市场那位高老板会成为超星级怪物。”叶平均道，“她看起来就和其他怪物不一样。”
　　杜衡向队友解释道：“她之所以还不是超星，原因是她女儿的心脏被杨教授封印了，但是六道和无间两个组织的傻子们把封印解开了，害得莫白不得不用‘环境同化’将心脏封印在身体里。因为封印心脏，她才无法使用能力，都是这群人害得。”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莫白没有能量了呢，我还懊恼没给莫白留一瓶营养剂。”丁寻说道。
　　叶平均的脸色更沉，他看看一无所知的杜衡和丁寻，沉声道：“莫白体内多了个超星级怪物的心脏？”
　　“是啊，不过我相信她！”杜衡对莫白充满了信心。
　　叶平均身体徐晃一下，险些站不住。
　　岱千重看到叶平均这样，嘲讽道：“总算有个可以交流的聪明人了，我告诉你们，高老板根本不具备成为超星的条件，她太自私了，超星诞生的核心不是恨意，而是爱意。
　　“实际上，杨教授比高老板更有成为超星的潜质。
　　“杨教授从事非法实验，手段残忍，但他除了想复活这样的心情外，还有想研究出治愈一切疾病的万能药的想法。
　　“这是一种大爱。
　　“如果他能以这种心情和半身融合，那他有很大概率成为超星。
　　“可制造小镇疾病的高老板，她的源动力太微弱，那种程度爱意不足以支撑超星那么庞大的力量。
　　“我们解放心脏，是希望心脏能和身体融合。这样一来，高老板或者她的女儿，最多只能成为一个超强的S级怪物，我们集结战力，有希望战胜她。
　　“庞冕告诉我，在‘恋爱游乐场’中，要不是幻蝶和邱雪融从中作梗，我们已经成功了。
　　“真不愧是怪物和怪物。”
　　岱千重最后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杜衡和丁寻没想明白，叶平均却懂了。
　　“还有，不要把我们和无间相提并论，无间的预言者就是个废物，三大组织中他的预言能力最差，总是提供误导信息。”岱千重不屑道。
　　“我们的预言者最好！”杜衡自豪地说。
　　岱千重用看病危患者的眼神看着杜衡：“是啊，你们的预言者最强，能够精准地预言未来的道路，可是你们补天中，有人希望预言成真。”
　　杜衡道：“我现在对邢烁的好感度降低不少，但我也不希望你这么说邢烁。他派我们来，是让我们阻止四方天的诞生。”
　　“呵！”岱千重众人皆醉我独醒地摇摇头，不再和杜衡争辩了。
　　一副不想与傻子为伍的样子。
　　叶平均道：“尽管原因不明，但我已经明白你们对观赏组充满排斥和厌恶了。可我还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耗费大量的心血伤害顾天冬？你们在他身上下的功夫，甚至比这个副本还要多，为什么？”
　　岱千重道：“我也不瞒你们了，顾天冬的能力太特殊了，他升到高级后会增加一种适应的能力，哪怕是超星级别的能力，只要他承受一次并活了下来，下一次他就可以完全防御这种力量。一旦四方天成型，顾天冬的能力就是六道存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他是‘完美受难者’，能够完美防御超星的攻击。”
　　“‘完美受难者’是指顾天冬升到高级后的观赏称号吗？”叶平均问道。
　　“也可以是另外一种名字。”岱千重道。
　　也可以是一张S级卡牌的名字。
　　丁寻道：“之前顾天冬见过高老板，被高老板攻击又活了下来，那么下一次他遇到高老板就可以完全防御她了吗？但现在高老板还不是完全体，顾天冬也可以防御升级后的她吗？”
　　“可以，要不怎么叫‘完美受难者’。”岱千重道。
　　叶平均想到的却是，刚刚进入小镇时，在“心境迷宫”中，莫白为了救顾天冬，曾对顾天冬施展了“环境排异”。
　　莫白当时还神色凝重地说，她的“环境排异”无法生效了。
　　顾天冬和莫白是队友，关系非常好，大家都没当回事，只有莫白独自担忧。
　　此时此刻，叶平均才知道莫白当时在担忧什么。
　　叶平均问：“顾天冬完美防御超星怪物的条件是不是已经达成了？”
　　岱千重道：“预言者说，我们在副本遇到顾天冬时，条件就达成了。具体是怎么做到的，我也不太清楚。”
　　叶平均一阵心惊肉跳，高级玩家的预言太可怕了，一切似乎都按照既定的方向发展着。
　　“你们为了阻止超星诞生，还做了什么事情？”叶平均问道。
　　岱千重道：“刚才莫白跳下去了吧？我们在这片区域做了双保险。第一重是我和庞冕伏击你们，阻止超星级怪物收集到最后一块拼图碎片，第二重是我通往地下的路上，使用了一张卡牌‘时间加速’。
　　“不管以什
　　么方式抵达地下，通过了这段距离，她身体对时间的感知就会加速5-10倍，到达地下后，这种加速就消失了。”
　　“到达地下也就几分钟，就算加速10倍，变成几十分钟，也没办法让一个人衰老或者饥饿，你这卡牌有什么用？”丁寻不解道。
　　杜衡和叶平均异口同声道：“‘黑靴子’！”
　　“你们想让‘黑靴子’吞噬莫白的身体，变成S级怪物，形成一个S级副本？”叶平均道。
　　“没错，这就是我们最后一道保险。如果连这道保险都失败了，那就是预言不可逆转，等死吧。”岱千重道。
　　“你们的预言者，连我们会带上‘黑靴子’都知道？”杜衡道。
　　“我们的预言者很强，可即使如此，她还是比不上你们的预言者。”岱千重满眼讽刺地望着杜衡，“你们的预言者，是什么品种的怪物啊？”
　　“你怎么张口闭口都是怪物啊？”丁寻凭着直觉说道，“我怎么觉得，你把莫白、顾天冬、补天的预言者，还有我不认识的邱雪融，全都当成和幻蝶一样的怪物了呢？”
　　“难道不是吗？”岱千重道。
　　丁寻和杜衡还迷茫着，叶平均却完全理解了岱千重的意图。
　　他望着下方那个大洞说道：“丁寻，带我下去，我要去找莫白。”
　　“你去添乱吗？”丁寻道，“你没有能力了，我连续和庞冕、岱千重打完后，能量耗空，杜衡看起来也干了，我们去了只会给莫白拖后腿。”
　　“就是要去拖后腿！”叶平均颤声道，“我们要保护莫白的心，如果顾天冬真的遭遇不测，我们一定要安抚莫白，不能让莫白对这个世界失望！”
　　“莫白怎么会对世界失望？”丁寻道，“她比任何人都坚定。”
　　“如果顾天冬在这个时候死了，她会！”叶平均严肃道。
　　“你们和怪物的感情还真好。”岱千重道。
　　“闭嘴吧！”向来好脾气的叶平均怒道，“如果莫白真的走上绝路，就是你们逼的！你们掌握预言，知道未来的发展，却从来没想过帮莫白一把，没想过给她一点温暖。你们只想着怎么逼死她，逼疯她！”
　　叶平均不再多说，看准一个落脚点跳了下去。
　　丁寻后知后觉地说：“难道他们说的，要诞生的超星级怪物，是莫白？人怎么可能变成怪物？”
　　杜衡也醒悟道：“如果莫白用‘环境同化’容纳了那颗心脏……”
　　“我的天！”丁寻冲过去，一拳砸中岱千重的脑袋。
　　“你干什么？你现在攻击我，是想开战吗？”岱千重眼冒金星地怒道。
　　她只是不想战斗，不是任人宰割。
　　“我想打晕你，你防御有点太好，正常人一拳就晕了。”丁寻再次挥起拳头道，“你别抵抗，就疼一下哈。”
　　一拳，没晕。
　　丁寻：“疼两下。”
　　两拳，还没晕。
　　丁寻：“疼三下……”
　　岱千重怒道：“够了！我承诺不施展能力，你们还有‘蛊王’卡制约我，别打了！”
　　“好吧，那你乖乖的，就当自己晕倒了，见到莫白不许攻击她。”丁寻道。
　　说罢，丁寻扛起“当做晕倒了”的岱千重，和杜衡一起跳下去。
　　两人身手更好，很快就追上了叶平均。
　　叶平均与大部队会合后，在丁寻的帮助下加快了速度，三人飞快地向下跳着，这地下空间太深了，好像无底的深渊。
　　三人心中无比懊恼，他们刚刚竟然让莫白一个人走向了深渊。
　　叶平均凝重道：“希望来得及。”


第131章 疾病小镇（五十九）
　　几分钟前，莫白成功来到地下最深的一层。
　　“黑靴子”的能力惊人，她可以随意支配“黑靴子”踩到的土地。
　　她跳到下一层的地面上，使用“黑靴子”快速地占领地盘，随后脚尖轻轻一点，整块地面碎裂，莫白便向下一层跳去。
　　没有岱千重的阻拦，莫白很轻松地抵达目的地的上一层。
　　她的脚刚踏上这一层地面，就感受到了高思云的存在。
　　被封印的心脏狂乱地跳动起来，不知道是在呼唤自己的身体，还是在畏惧着什么。
　　莫白相信，高思云也一定感受到了她的存在。
　　一股莫名其妙的危机感传来，莫白本能地就地一滚，一道有着破坏性的光芒闪过，莫白刚才滚过的地方凭空出现一个大洞。
　　这是反物质能量炮的攻击！谢星沉果然在下面！
　　莫白躺在地板上，听到下方的传来一个不急不缓的声音：“怎么不下来？”
　　这声音应该是谢星沉。
　　莫白屏住呼吸，没有说话。
　　紧接着她听到谢星沉的脚步声，他好像踢了什么，随后莫白又听到一声忍痛的闷哼。
　　是顾天冬的声音！
　　莫白睁大眼睛，她终于找到了顾天冬！
　　谢星沉在下方说：“怎么不大声叫？你应该很疼吧？你是怕她听到吗？”
　　对方没有回答。
　　紧接着莫白听到了踢打的声音。
　　原本痛得闷哼的顾天冬再没有发出声音。
　　莫白再也无法忍耐，反正位置已经暴露，没必要隐藏了。
　　她用手臂撑起身体，轻盈地跳下去。
　　曲起手臂时，莫白觉得手臂有些僵硬，好像有那么几块肌肉不太听使唤。
　　她注意到这不寻常的变化，可她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管这件事了。
　　莫白落在地面上，发现这里是一个足有三百米深的深坑底部，她所处的位置是坑洞边缘，她走的地下通道是沿着深坑的边缘修建的。
　　深坑地面面积足有数十万平米，长宽均达千米。
　　深坑四壁上亮着灯，尽管灯光很亮，但由于面积太大，中间的区域还是很昏暗。
　　好在玩家视力远超常人，这点光线足够莫白看清这里的环境了。
　　深坑上方没有灯，100米以上被黑暗掩埋，看不清楚。
　　深坑中心有三四个人。
　　之所以说不清究竟是三个还是四个，是因为高思云和杨灵溪的身体背靠背连接着，共用一个心脏和胸腔，不知道她们算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另外两人，一个是莫白在“恋爱游乐场”见到的俊朗儒雅的男子，自然是谢星沉。
　　谢星沉脚下趴着一个有着银白色长发，背生三对纯白色羽翼的人。
　　尽管头发比之前见到的长，长发挡住了脸，一对羽翼变成了六翼，莫白还是认出谢星沉脚下踩着的是顾天冬。
　　而在谢星沉的脚底，还有一把匕首。
　　匕首深深刺入顾天冬的胸膛中，顾天冬身下满是鲜血。
　　顾天冬方才痛得忍不住发出闷哼声，正是因为谢星沉的脚踩中了这把匕首。
　　怒意涌上心头，莫白无法克制她对谢星沉的恨意。
　　这个人一直隐藏在幕后，装成老好人的样子与人为友，容貌俊若朗月，做的却全是阴沟里的龌龊事。
　　他假做与莫向由交好，在厉鸣折磨盛磊时，哄骗莫向由使用“揠苗助长”救人，利用莫向由的心善在背后杀了他。
　　如今又如此残忍地折磨顾天冬。
　　莫白忍不住怀疑，谢星沉和副本怪物哪个才是恶意缠身的恶魔。
　　“哟，你来了？”谢星沉看向莫白，露出一个如他所料的笑容。
　　他对面目狰狞的高思云说：“主菜上齐，你可以享用了。”
　　高思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非人声，嗓音嘶哑地对谢星沉道：“卑劣的玩家，等我成为完全体，我会杀了你的。”
　　“没关系，我们的约定本来就到这个时候。我把你的半身引过来，你帮我演一场戏，你已经完成了约定，接下来就随便你。”谢星沉道。
　　莫白的能力是“环境”，她抵达一个陌生的区域，最先要做的是观察环境，谋定而后动。
　　尽管她现在十分愤怒，却还是冷静地观察着环境，尽快了解50%以上的环境，并通过谢星沉的话来分析他是否提前设下了什么陷阱。
　　最重要的是，莫白心里很清楚，谢星沉想要顾天冬的卡牌。
　　只要顾天冬还没有施展能力，谢星沉就不会让他死。
　　现在顾天冬很痛苦，可他还活着。
　　此时莫白若是冲动出手，碰到了谢星沉的陷阱，才会因为冲动害死顾天冬。
　　小七道：“在这种情况下，这种心态下，还能保持冷静理智，还怀抱着对世界的善意，想要救顾天冬，从来没想过破坏，玩家太棒了，你是当之无愧的‘最耀眼的钻石’！”
　　小七是个喜欢恶魔低语的小坏蛋小恶人，这个时候它没有教唆莫白仇恨世界，反倒夸奖鼓励莫白，恰恰说明莫白情绪已经到了极限。
　　小七不敢再出坏主意，生怕自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小七的鼓励下，莫白努力振作起来，飞快地思考如今这副局面是如何达成的，若她是谢星沉，她会怎么做。
　　谢星沉想要顾天冬的卡牌，但顾天冬的防御力是无敌的，晋升高级后更是无懈可击，谢星沉又必须在顾天冬施展能力时杀死他才能得到卡牌，要怎么才能做到？
　　莫白也是策略大师，结合之前发生的事情，加上眼前看到的一切，她猜到了谢星沉的计划。
　　第一步，消耗“人偶们的祝福”这张卡牌，于是有了之前交易行的一幕。
　　顾天冬的手术应该是做完了，但他知道这个手术的存在，醒来后，他应该面对了很可怕的攻击，他只能使用“人偶们的祝福”治疗，施展防御技能保护自己。
　　顾天冬是被麻醉的，他醒来的时间可控，或许就是在谢星沉从“恋爱游乐场”救走庞冕后不久。
　　第二步是对付莫向由时的故技重施，与顾天冬成为好友。
　　这很简单。
　　谢星沉始终没有在顾天冬面前露脸，他与高思云有合作，承诺会帮助高思云解开心脏的封印，引来她的半身，协助她成为完全体。
　　高思云会为谢星沉大开方便之门，他可以隐藏在器官移植的手术室内，装成一个受害者，就在顾天冬隔壁房间。
　　谢星沉伪装成被顾天冬救下的玩家，获取顾天冬的信任。
　　有岱千重的前车之鉴，顾天冬会对救他的人产生防备之心，可谢星沉是“受害者”，是顾天冬主动救他的，人很容易相信被自己救的人。
　　顾天冬急于救叶平均和丁寻，谢星沉利用顾天冬这种心理，会告诉顾天冬，只要杀掉高思云，就能破坏这个交易市场，救下丁寻和叶平均。
　　谢星沉展示反物质能量武器，说明自己有战胜怪物的武器，只是苦于防御力低下，无法自保。
　　刚好顾天冬防御力强，不过他也没办法防住高思云的攻击。
　　这时，谢星沉就会告诉顾天冬，他有“揠苗助长”卡牌，可以帮助顾天冬短时间内晋升到高级，高级的实力一定可以防御高思云。
　　于是顾天冬在谢星沉的引诱下，深入地底，打算两个人除掉高思云。
　　如果谢星沉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他们两个的确可以除掉这个超S级怪物。
　　可惜，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谢星沉哄骗顾天冬使用“揠苗助长”的阴谋。
　　见到高思云，顾天冬使用了“揠苗助长”，成为高级玩家，头发变长，背生六翼，外貌值再次提升，可以防御高思云的攻击，谢星沉的第三步计划就完成了。
　　第四步就是背叛。
　　在顾天冬成为高级后，立刻用匕首刺中他的心脏，趁着顾天冬还没施展能力防御前重伤他。
　　与此同时，再对顾天冬使用一张续命的卡牌，让顾天冬在被刺中心脏的情况下，依旧可以苟活。
　　接下来，只需要第五步，逼顾天冬使用防御能力，在顾天冬发动能力后，收回续命卡牌，顾天冬就会在使用能力时，被匕首刺入心脏而死。
　　顾天冬的能力明明是最不容易成为卡牌的，却没想到人心竟是如此歹毒，可以想到这种招数。
　　方才谢星沉折磨顾天冬，也是要逼他使用能力。
　　谁料顾天冬宁死不屈，宁可承受痛苦，也不愿意被谢星沉得逞。
　　此时的他，大概也知道观赏组最终会成为卡牌了吧？
　　莫白瞬间想通前因后果，也明白高思云和自己存在的意义了。
　　高思云正在变异，她的身体不断膨胀，似乎要变成一个身躯庞大的怪物。
　　深坑空间如此大，似乎就是为了容纳一个原本体型的巨大的怪物。
　　高思云现在的样子是假象，她的真身一定相当恐怖。
　　不过也不怕，她有“黑靴子”这张王牌卡，卡牌刚刚使用了二十分钟，她有大把的时间对付高思云。
　　可就在莫白想行动起来，利用“黑靴子”先掌控领域时，她发现身体不能动了。
　　全身上下，六成以上的部分都失去了掌控。
　　她跳下来时就感受到了这种僵硬，她当时以为是身体的10%被黑靴子侵蚀导致的肢体僵硬，没想到身体的侵蚀程度超过了10%，高达60%以上！
　　“很难受吧？不能动了吧？”谢星沉看着莫白，实际上却是在对顾天冬说话，“你是不是一直相信莫白不会被高老板打败，你相信她的能力，我告诉你她会失败的原因吧。”
　　闭嘴！莫白想开口阻止谢星沉的话，没想到她连舌头都控制不了，无法发声。
　　谢星沉对顾天冬道：“‘疾病小镇’的怪物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就是你眼前的高老板，一部分则是一颗心脏，被封印着。
　　“我们当着莫白的面解开了封印，莫白为了阻止这颗心脏，使用‘环境同化’能力容纳了这颗心脏，当时我就在旁边看着呢。
　　“我很想趁着这个机会杀了莫白，一了百了。
　　“可惜幻蝶那个家伙突然发疯协助莫白，导致我们计划失败。
　　“不过没关系，莫白容纳了心脏，为了压制心脏，她无法使用能力了。”
　　听到莫白无法使用能力，顾天冬的手指动了动。
　　谢星沉很满意顾天冬的反应，他继续道：“可麻烦的是补天那群人，他们手里有张超强的S级卡牌‘黑靴子’，他们全力支持莫白，把卡牌给了莫白。
　　“高老板能帮我们利用副本boss的优势封印这张卡，可是这张卡的负面效果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侵蚀使用者身体，我突然想到，我们为何不利用这个负面效果呢？
　　“在莫白寻找你的这段路程中，我们放置了一张‘时间加速’卡，只要莫白通过这段距离，她的时间流速就会增加5-10倍。
　　“她以为自己只用了五六分钟，可实际上，她身上流逝的时间已经超过一个小时。
　　“她的身体70%以上被‘黑靴子’侵蚀，她自己无法脱鞋，无法说话，无法行动，无法抵挡高思云的攻击。
　　“顾天冬，你要怎么做呢？”
　　随着谢星沉的话，高思云已经变成了一个极为可怕的怪物。
　　她身高百米，身体由无数人的肢体构成，这些人大概就是她死后吞噬的人。
　　她的双手无限伸长，想要抓住莫白，将莫白整个融入到她的身体里。
　　只要她吞噬了莫白，她的女儿就能收回心脏，得到丈夫的力量。
　　她的女儿会活下来，成为最强大的存在，不会再被任何事物伤害、杀死，会立于这个世界的顶点！
　　这是她培养的优秀的女儿！
　　高思云微笑着，怀揣着对未来的美好希望，伸出一双长达百米的巨大的手，要将莫白捏在手心中。
　　莫白无法动弹，心脏遇到本体后，发出了强烈的聚合的渴望，此时此刻，莫白的心率高达400。
　　莫白捏紧拳头，告诉自己动起来，身体却不听使唤。
　　“要不就……唤醒超星基因吧……”小七的声音微弱，在莫白脑海中提议道。
　　小七无法承受这种恶意了。
　　莫白也在问自己，她在坚持什么呢？为什么到了现在，还不肯彻底陷入绝望，不肯成为超星？
　　被大手淹没的瞬间，莫白闭上眼，这是她身上唯一能动的部分了。
　　她对小七说：“你想办法告诉顾天冬的小助手，让它转告顾天冬，不要救我。就让高思云成为超强的怪物，杀掉谢星沉吧，让谢星沉承受自己的恶果。
　　“告诉他要坚持下去，杜衡他们就在旁边，很快就能赶来。
　　“只要他能坚持活着，杜衡就能带他去地面上，找到一棵名叫邱雪融的树。
　　“这棵树会保护你们的。”
　　莫白像留遗言一样对小七说出了这些话。
　　她很绝望，可她还是，不想成为怪物。
　　她看着高思云的样子，充满执念和恶意，丑陋不堪，肆意地伤害着其他生命。
　　如果只有变成这副样子才能获救，那莫白不想获救。
　　她有她的尊严。
　　如果高思云将她收入体内，她能用自己的意志战胜高思云、杨教授、杨灵溪三个人的意志，掌控这具身体，那么她可以成为超星。
　　即便成为超星，也必须是她自愿的，以她的意志能够完全操纵身体的力量，可以完全压制恶意的情况下，她才会走上那条不归路。
　　她为队友们留下一条生路，想到了最后一步。
　　她闭上眼，等待着结局。
　　这是她最后的战场。
　　然而莫白等待的战争没有出现。
　　一道纯白色的光芒笼罩住黑暗的地底。
　　一个生着六翼，银白色长发，有着忧郁广阔蓝色眼睛的纯白天使，张开了他的领域，笼罩住整个空间。
　　他的心口还流着血，却还是飞了起来，飞到莫白身边，拦在那双巨手之前。
　　三对洁白的羽翼，包裹住莫白的身体。
　　莫白感受到明亮的光线，她睁开眼，看到顾天冬那张完美无缺的脸，对她温柔地笑了笑。
　　就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明明自己都想着结束生命这件事，顾天冬还是会对身为新人的她伸出援助之手。
　　进入“伯爵古堡”副本时，顾天冬准备的所有卡牌，都是为了帮助莫白对付幻蝶，几乎没有给自己留下什么选择。
　　他是那么好的人，怎么会眼看着莫白赴死呢？
　　他无声地摸摸莫白的头，伸手脱下了束缚着莫白的“黑靴子”。
　　坚持着完成这个动作后，顾天冬胸口的匕首不见了。
　　他的胸口出现了一个大洞，不断流出鲜血。
　　他只留下一个温柔的笑，身体变成白色的光点，凝聚成一张卡牌。
　　莫白清楚地看到，卡面上是一个哭泣的六翼天使，名字叫做“完美受难者”。
　　谢星沉的“高维空间”在卡牌身后打开，他从空间中伸出手，拿走了那张“完美受难者”。
　　他终于得到了这张可以防御超星的S级卡牌，有了这张卡，即便“四方天”的四个超星级怪物逆转天地，侵入无限世界，无间和他也拥有绝对防御，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他胜利了。


第132章 疾病小镇（六十）
　　叶平均三人抵达地下时，看到的正是谢星沉手持卡牌封闭“高维空间”的一幕。
　　叶平均的心一沉，他们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他之前也在怀疑，谢星沉为什么能保证百分之百获得顾天冬的能力，叶平均当时推测永无乡有盗取玩家能力的卡牌，路上他这样说了，却换来了杜衡的沉默。
　　直到亲眼见证这一幕，叶平均才意识到，真相比他想的还残酷。
　　他并没有认为所有玩家都会变成卡牌，因为谢星沉等人的目标始终是观赏组，莫白对顾天冬的关心也远超他们，杜衡这个知情者也没有表现出战斗组也会变成卡牌的畏惧感。
　　从头到尾都只有观赏组。
　　真相让叶平均震惊，可他没有时间去消化这个信息。
　　顾天冬死了，高思云却还在。
　　她被顾天冬的能力推开一段距离，在顾天冬消失后，她又扑了上来。
　　丁寻的行动先于脑子，她没注意到谢星沉收走了卡牌，也没来得及想顾天冬去了哪里，她只看到一个身形可怖的巨大怪物扑向莫白。
　　她一个箭步冲到莫白身前，眼明脚快地穿上了“黑靴子”。
　　“时间加速”只会在从高处抵达地面时生效，来到这里后，就没有“时间加速”的效果了，“黑靴子”在丁寻身上还可以使用50分钟以上。
　　丁寻不愧为近战王者，她单脚起跳，在空中甩出一个漂亮的回旋踢，一脚踢中高思云扑向莫白的大手。
　　与此同时，丁寻召唤出“储物袋”，她的卡牌用光了，不过她在临行前，购买了不少没有任何能力和效果的普通长刀塞在“储物袋”中，这不是卡牌，而是某个玩家售卖的能力产物，可以像盛炎的血液炸弹一样装很多，当做消耗品。
　　她把“储物袋”挂在腰间，“黑靴子”踢中高思云的瞬间取出长刀，双手握刀用力斩下，斩中“黑靴子”方才踢中的位置。
　　先用“黑靴子”夺取高思云对身体的控制权，再用武器斩落手臂。
　　一条巨大的手臂落地，腥臭的血液洒在地面上。
　　丁寻并未停下脚步，从在空中翻转，一脚踩在高思云的胳膊上，沿着那条巨大的胳膊一路向上跑，利用自己灵巧的身手和“黑靴子”的能力不断侵蚀着高思云的身体。
　　丁寻只是中级玩家，对“黑靴子”的运用却远超一般高级玩家，不要小看一个近战玩家的力量。
　　高思云发出一声怒吼，她并不蠢，一眼便看出丁寻不强，强的是那双“黑靴子”。
　　那不过是张卡牌而已。
　　高思云发动了副本boss权限，卡牌封禁。
　　原本闪着诡异光芒的“黑靴子”突然变成一双普通的鞋，再无特殊效果。
　　丁寻也意识到这件事，她没有冒进，“黑靴子”无效后转身就跑。
　　临走前还不忘把手中的长刀丢向高思云的眼睛，就算打不中也恶心她一下。
　　高思云挥臂拍开长刀，恼怒地抓住丁寻。
　　她的身形庞大，速度却不慢，身上的手又多，一只大手突然从距离丁寻最近的位置长出来，要将丁寻一把捏碎。
　　这是，一架金属外骨骼冲上来挡住这条手臂，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刀“灵魂收割”，高思云吃痛，手掌缩了回去。
　　身穿外骨骼的杜衡扛着丁寻跑回去。
　　“早知道让你先攻击了！”丁寻后悔道，“等她封禁‘死亡镰刀’后，我再用‘黑靴子’攻击，你没有能量了，战斗起来很吃力。”
　　“就算有‘黑靴子’你也打不过她！”杜衡道。
　　两人回到莫白身边，看到高思云伸手扯掉被“灵魂收割”击中的手臂，身体快速再生，生出新的手臂。
　　她落在地上的手臂和鲜血逸散出浓浓的黑气，丁寻的嗅觉最灵敏，闻到这个气味后，忍不住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她咳嗽的不止两声，而是咳起来就停不下来。
　　丁寻觉得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她用力地把那东西咳出来，却见自己吐出一大块血肉。
　　“什么玩意？！我把肺吐出来一块？”丁寻惊道。
　　“你以为这里为什么叫‘疾病小镇’？”杜衡道，“赶快吃治疗剂！”
　　治疗剂无法恢复丁寻吐出来的肺，也无法治愈高思云散播出来的疾病，但至少可以止血，防止丁寻把整个肺都吐出来。
　　丁寻胸口剧痛，又呕出一口鲜血，连忙吞下治疗剂，才觉得舒服一点，可还是想咳嗽！
　　她拼命压住咳嗽的念头，问杜衡道：“你能打赢她吗？”
　　“等‘外骨骼傀儡’把我耗成一副真正的骨骼，我的‘灵魂收割’大概能砍掉她本体的手指甲吧。”杜衡估算着高思云和自己之间的实力差距。
　　“你的‘死亡镰刀’就是个指甲刀啊！”丁寻无力道。
　　原来刚才她用“黑靴子”攻击到的，只能算是高思云给自己弄出来的衣服。
　　“跑吧，跑到地面上，希望雪姐能抗住。”杜衡叹道。
　　两人与高思云周旋时，叶平均则是来到莫白身边，快速地给莫白施放了一个“期待值”的正向影响。
　　他的能力一次只能影响一个人，对莫白施放之后，岱千重身上的负面影响就消失了。
　　岱千重被丁寻用衣服上扯下的布条随便绑了绑，看到莫白被高思云袭击后，丁寻便随手将岱千重丢在地上，冲上去保护莫白。
　　岱千重原本情绪低落地躺在地上，满脑袋想着“我是个失败者”，叶平均对莫白施展能力后，她莫名地觉得好受一点。
　　如果“期待值”的效果持续三天，完成一次负面影响，叶平均就算解除能力，岱千重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走出负面影响。
　　可“期待值”只生效了19小时，还不是一次完整的能力，负面效果褪去的也很快。
　　岱千重觉得呼吸轻松了不少，她试着动了动身体，发现绑住她的只是一个简陋的布条。
　　只是这么个东西就绑住她了？她之前到底在想什么，竟然被实力那么差的普通玩家吓得不敢攻击他们？
　　岱千重觉得自己之前的脑子坏掉了。
　　叶平均的能力很可怕，让他成长到高级，会很难对付。
　　这种人，要么是自己人，要么就趁着他还没成长起来除掉他。
　　岱千重缓缓站起身，看向叶平均。
　　“莫白，振作点！”叶平均不断安慰着莫白，“我们不能输给恶意，如果你真的因为这些坏人变成像高老板、杨教授那种怪物，失去自我，满心恶意，那我们才真的输了。”
　　莫白始终没有说话。
　　她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叶平均的声音没办法传递给她。
　　叶平均看到莫白原本仅过肩的头发正在不断变长，黑色的发尾无风自动，在不断靠近镜子中的黑衣莫白。
　　叶平均心中暗道一声“糟糕”。
　　这时杜衡和丁寻也跑了回来，杜衡对着追来的高思云连斩三下，减缓了她的速度。
　　杜衡对丁寻和叶平均喊道：“我顶着，快带莫白走！”
　　丁寻看了眼杜衡的样子，心惊肉跳地说：“你被什么吸了精气吗？”
　　杜衡脸颊凹陷、眼圈、眉心发黑，嘴唇惨白，看起来像饿了十几天没吃饭，形容枯槁。
　　“没事，撑得住。”杜衡握紧“死亡镰刀”，心中计算着他还能砍几刀，能拖延高思云几步。
　　叶平均看了眼咳血的丁寻和几乎要被“外骨骼傀儡”吸干的杜衡，把心一横，将莫白丢在丁寻背上，一手丁寻，一手拽住杜衡向出口跑。
　　他一个也不想放手。
　　可是谁也走不了。
　　众人突然感觉脚下一沉，全身像是被重力压扁一般，抬不起腿。
　　岱千重站在不远处，对他们说道：“交出莫白，或者杀了莫白，我就能放过你们。”
　　“你疯了？咳咳！”丁寻吼道，“你觉得莫白被这个怪物吸收后，你们还能活吗？”
　　岱千重轻蔑地笑了一下。
　　她越过众人，站在高思云面前，曲起手指，像敲门一样，在虚空中敲了两下。
　　虚空之门打开，谢星沉走出来，高高在上地看了眼狼狈的众人。
　　他对着高思云取出一张卡，纯白的光芒从卡牌中释放出来。
　　一个双手平举，仿佛被挂在十字架上生着六翼的天使自光芒中现身，他的光芒笼罩住整个深坑，甚至扩散到更远的地方。
　　高思云被困在他的光芒中，仿佛被封印了一般，一动不动。
　　沐浴在光芒中的丁寻觉得咳嗽缓解许多。
　　她甚至感觉，如果在这光芒中多待一会儿，她身上的疾病会被净化。
　　丁寻抬起头，呆呆地看着光芒中的天使，他被挂在十字架上，悬浮于半空中，眼眸半垂，眼角挂着一滴泪。
　　像是善良的天使，在世间的疾苦面前，落下了一滴悲悯众生的泪。
　　这张完美无缺的脸，是顾天冬啊！
　　初级的他一直苦于无法保护队友，丁寻把变成冰雕的他拿来挡碎石，他还有点开心。
　　高级的顾天冬，竟然……这么强！
　　高思云在他面前动弹不得。
　　“真是完美的一张卡。”谢星沉抬头看着完美受难者的效果，发出由衷的赞叹。
　　为了得到这张卡，他们真是费尽心思，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多亏了谢星沉的策略。
　　谢星沉忍不住得意起来。
　　他还记得上一次失败，他本来要摘下那朵“彼岸花”的，没想莫向由还留了后手，让那颗心脏收走了卡牌。
　　这对谢星沉来说是一种耻辱，他的计划竟然失败了。
　　更令他不爽的是，回到永无乡后，组织的预言者告诉他，他留下了隐患，“彼岸花”是两界之花，可以引生者入死地，也能将死神召唤到世间。
　　莫向由的死，会唤醒真正的“死神”。
　　谢星沉对此嗤之以鼻。
　　他是永无乡最聪明的人，最强的军师，没有人能杀了他。
　　但他也不想留下这个隐患。
　　当预言者提到，“疾病小镇”副本会同时诞生一个超星级怪物和一张绝对防御、绝对完美的卡时，他便计划好了。
　　他要得到这张卡牌，这样就再也没人能伤到他了。
　　不管是超星级怪物，还是那个死神。
　　卡牌有些难以得到，但他还是成功了。
　　谢星沉早就发现丁寻等人的到来，他还有手段阻拦他们，不过他故意放他们进来了。
　　地上有“黑靴子”，杜衡手中有“死亡镰刀”，这两张卡牌都可以对高思云造成伤害，一旦被攻击，高思云一定会利用boss权限封禁卡牌。
　　不出他所料，高思云封禁了“黑靴子”，再无法对抗“完美受难者”。
　　谢星沉并不想听从岱千重的指挥，他只不过想顺势实验一下“完美受难者”的能力罢了。
　　这张卡太完美了。
　　只要给它足够的积分和能量，它可以一直使用，没有次数限制。
　　不但可以防御，还附带净化诅咒类污染的能力。
　　不仅能力完美，负面效果也非常小。
　　它只有一个负面效果，就是使用者会感受到悲伤，会为这个世界的恶意流泪。
　　谢星沉擦掉眼角留下的泪，负面效果产生的悲伤无法压抑他的喜悦。
　　就算四方天形成，副本世界和无限世界融合了又如何，没有领域就代表没有人能封禁“完美受难者”，他将立于不败之地。
　　预言还说过，四方天的形成，会促成究极玩家的诞生，有史以来唯一一名究极玩家。
　　传说中，究极玩家可以支配系统。
　　他一定会是那个唯一的究极玩家，凌驾于世界之上。
　　届时，无间、六道、补天的全部成员，都要依附于他，求他庇佑，他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岱千重这个傻子，竟然相信他们的联盟，相信他以后会共享卡牌。
　　愚蠢。
　　这张卡属于他。
　　谢星沉流着泪开心地笑了。
　　展示够了，他收回卡牌，打算放高思云除掉那几个玩家。
　　莫白身上有超星级怪物的基因，始终是个隐患，还是让高思云吸收她比较好。
　　纯白光芒消失，谢星沉收起卡牌，突然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
　　“把顾天冬还给我。”
　　这声音竟然是一直沉默不语的莫白发出的。
　　谢星沉和岱千重同时看向莫白。
　　只见莫白长发垂地，一缕长发刺入心口，紧紧地缠住她的心脏。
　　她依旧很美，可眼中已经没有眼白，双眼宛若一对无光的黑曜石，美丽但妖异。
　　叶平均拉住莫白的手，试图唤回她的理智：“莫白，我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该怎么选择，我也很恶心这些人。可是……我不希望你变成那种怪物。”
　　他指了一下高思云。
　　叶平均没有说“莫白你不要变成怪物”，他现在觉得人与怪物区别不大。
　　“我希望你永远保持坚定、理智，永远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你决定走上不归路，请你做自己。”叶平均道，“我永远不会解除能力，只要我活着，‘期待值’的正面影响会永远伴随着你，我知道自己能力微弱，可哪怕我只是一根头发丝，我也希望自己能在深渊之前拉住你。”
　　莫白纯黑无光的眼扫过叶平均、吐血的丁寻和宛若骷髅的杜衡，没有回答叶平均的话。
　　她转过头，赤着脚走向谢星沉，宛若恩赐一般道：“把顾天冬还给我，我留你一具全尸。”
　　“哈哈哈哈哈哈！”谢星沉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最好听的笑话，“你在做什么梦？看见高思云了吗？请你先打败她。等你打败她，这个副本没了boss，自然解除，我就回永无乡了。”
　　打不过高思云，莫白自己也会死。
　　一切已成定局。
　　谢星沉只要隐藏在“高维空间”中见证这一切就好。
　　丁寻气得攥紧拳头，关节“咔吧”“咔吧”响。
　　杜衡对着谢星沉举起镰刀，他就是死，也想拖着这个家伙一起死。
　　可是谢星沉的身形一晃便消失了。
　　他回到了“高维空间”中。
　　低维空间的攻击无法伤到他。
　　“艹！真能钻狗洞！你有本事杀人，怎么没本事出来和我打一场啊！”丁寻怒吼道。
　　吼了两句又开始吐血。
　　众人心中无比愤怒，只有莫白依旧沉静地站在原地，好像没有了感情。
　　叶平均担忧地望着莫白。
　　莫白对他道：“别担心，我还是我。”
　　顾天冬死在眼前，她想过发疯的，想不顾一切毁掉全世界。
　　被恶意吞噬又怎样，变成怪物又怎样，她被恶意包裹，恶意中难道能孕育出纯白的花吗？
　　可她就是疯不起来！
　　她的理智真的好像“坚固的金刚石”一般稳固，即便在这种情况下，她依旧无法让自己肆意妄为。
　　这个称号与其说是系统为她贴的标签，倒不如说是她亲手打造出来的。
　　她一遍又一遍地打破系统给她的观赏称号，最终留下了这个。
　　这好像是她为自己留下的一道深刻烙印，提醒着她，绝对不会陷入疯狂。
　　她的精神在理智和疯狂中极限拉扯着，丁寻、杜衡、叶平均三人的出现，又为她增添了一丝柔软。
　　顾天冬在这个副本中，一直在被背叛、被伤害，可是直到最后，他选择的还是守护。
　　他将善意留给莫白，没留下一句“为他报仇”的话。
　　他只想着保护莫白，没想过仇恨。
　　谢星沉这样的人充满恶意，可她身边还是存在善良的人。
　　如果她承受到的全是歧视和恶意，那么疯了也无妨。
　　可战斗组没有那么不堪，大部分玩家都是庸碌的随波逐流之人，少数人中有杜衡这般正直热血青年，也有谢星沉这种自私至极完全没有同理心的人。
　　她不能因为一颗老鼠屎，仇恨整个世界。
　　就算她成为怪物，也要保持她现在的大脑。
　　要怎么做才能不被恶意吞噬？
　　莫白脑海中闪过一个词——规则！
　　如果她做不到控制自己，就让规则来控制。
　　她要给自己立下规则，绝不违背。
　　她可以做到！
　　莫白不知道谢星沉在哪里，她对着虚空道：“谁说高思云死后，这个领域会打开？”
　　她赤脚向高思云走了一步。
　　原本拼命想要吸收她的高思云，竟然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
　　高思云感受不到那颗心脏的力量，刺入胸膛的头发，正在源源不断地吸收心脏的能量，莫白也在不断变强。
　　莫白走到这片巨大空间的中心，竟然没有人敢阻拦她。
　　高思云不断后退，岱千重心惊肉跳，不清楚莫白想做什么，谢星沉则龟缩在“高维空间”中，打算等到最后一刻。
　　莫白抬起手臂，只见她手中出现数张大家从来没有见过的卡牌。
　　“古堡的废墟”“研究所的废墟”“心镜房间的废墟”“医院的废墟”“玫瑰花园的废墟”“游乐场的废墟”……
　　这是莫白走过的路。
　　场景卡们漂浮在空中，化作一道道虚影。
　　系统曾说过，等到时候，莫白自然知道如何使用这些卡牌。
　　现在，莫白知道了。
　　她轻声道：“环境同化。”
　　“疾病小镇”的各个角落中，场景卡的原本位置，同时出现一道光线，穿过重重空间，连接在对应的场景卡上。
　　“笑容马戏团”“废弃医院”“瘟疫花园”“恋爱游乐场”。
　　以这四个副本为基点，曾被“疾病小镇”吞噬的领域们被莫白连接起来，笼罩住“器官交易市场”，笼罩住整个“疾病小镇”。
　　这才是场景卡的真正实力——领域构建！
　　莫白要利用这些场景卡同化整个“疾病小镇”，构建属于她的领域，创造束缚她、不让她被恶意吞噬的规则。
　　她不会让任何人带顾天冬离开她的领域，她也不会放任恶意在她的领域内存活。
　　她将是这个领域的——
　　超星级怪物！！


第133章 疾病小镇（六十一）
　　莫白的心口裂开，并没有流血，长发从心口拽出一颗心脏。
　　那颗心脏比之前小了一圈，虚弱地跳动着，正在渐渐被莫白吸收。
　　岱千重和谢星沉看到这画面均是一阵心惊肉跳，不过他们没有动，因为高思云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这是准超星级怪物的战场，他们只需要在高思云和莫白打得不可开交时，伺机攻击就可以。
　　岱千重想的是同时杀死两个怪物，彻底湮灭超星级怪物诞生的可能性。
　　谢星沉则是只想杀掉莫白，他不想留下隐患，同时更想得到“环境同化”这张卡牌。如此强大的能力若是能掌握在手中，他成为究极玩家的希望就更大了！
　　不出二人所料，高思云发出了凄厉的叫声，那是她女儿的心脏！
　　她感受到小镇、交易市场都在离她远去，向莫白靠拢。
　　这是她辛辛苦苦打下的天下，这是她为女儿的复活献上的祭品，怎么能让人夺走！
　　她向莫白冲了过去，无数条长手臂固定住莫白的身体，莫白竟是没有反抗。
　　无数条手臂穿过莫白的身体，莫白身上不断流出鲜血，只剩下头发还在飞舞。
　　高思云身周出现无数手术刀，切断这些头发，她终于来到那颗心脏前。
　　高思云见那颗心脏越来越小，忍不住伸出她本体的双手捧住那颗心脏。
　　堆积的肢体散开，露出高思云背着杨灵溪的本体，她伸手将那颗心脏抱在怀里。
　　她的女儿终于可以复活了。
　　这时，一个看似沉静，实则充满悲悯的声音从她身后层层叠叠传来：“你不觉得太容易了吗？”
　　高思云猛地惊醒，她低头看向怀中，怀里抱的哪里是女儿的心脏，而是一朵红到妖艳的花！
　　“传说中的彼岸花”，莫向由死后化成的卡牌，一直隐藏在那颗心脏中，直到莫白舍弃一切束缚，这张卡才脱离心脏的支配，来到莫白身边。
　　莫白和莫向由认识很久了，可直到现在，才是他们第一次真正见面。
　　莫白手中拿着一张卡牌，卡面上绘制着漫山遍野的妖异彼岸花，花丛中有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流，河流上也开满了彼岸花。一个人影站在红色的花朵上，顺着河流飘向远方，河水中没有他的倒影。
　　高思云怀中的妖异花朵再次发生变化，幻化成一张卡牌。
　　“心愿卡”。
　　莫白在“梦境领域”中得到的卡牌，它没有什么能力，只是一个心愿罢了。
　　“心愿卡”化成光尘消失，钻入沉睡的杨灵溪眉心。
　　一直被高思云控制着的杨灵溪睁开眼睛。
　　随着她睁眼，保护着高思云的残肢全部失去了活力，衰落在地上，并迅速地腐烂起来。
　　“小溪，你在做什么？”高思云尖叫着，“这些都是妈妈辛辛苦苦给你找来的工具，你怎么说扔就扔掉了！妈妈那么爱你，你怎么可以……”
　　“我知道你爱我，你用生命守护我，为了我久久不愿死去，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对我的爱。”杨灵溪开口道。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高思云哭道。
　　“你的爱代价太沉重了。”杨灵溪道。
　　“我只是想让你活下去，你承受了那么多痛苦。”高思云道。
　　杨灵溪摇摇头：“你不只是想让我活下去，你还想让我吸收这个小镇的所有生命，想让我踩着大家的尸骨走上高位，拥有随意支配其他生命的里力量。”
　　“因为我们太弱小了，弱小才会被人欺负，我想让你变成最强的存在，这样就没有人能伤害你了。”高思云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那颗心脏是杨灵溪的，如果她自己不想抢，高思云根本抢不过莫白。
　　杨灵溪道：“心愿卡已经将你真正的心愿传达给我了，再说一遍你的心愿，不要说谎。”
　　“我、我想成为最强的存在，我想杀光这世界上所有可能会伤害我们的人，这样你就永远不会受到伤害了。”高思云道。
　　高思云说出了她真正的心愿。
　　杨灵溪道：“如果我不想这么做呢？”
　　高思云道：“你还小，不懂这个世界有多残酷。听妈妈的话，外面都是想害你的人，杀光他们。”
　　杨灵溪轻声道：“妈妈，你病了。”
　　杨灵溪小小年纪接连受到了太多伤害，这让身为母亲的高思云患上了精神疾病，高思云心中除了对杨灵溪的爱之外，只剩下被伤害的恐惧。
　　为了不被伤害，她要先去伤害别人。
　　这样的高思云一旦拥有超凡的力量，会成为一个喜怒不定，只会杀戮的疯子。
　　最终，她会失去自我，失去辨别能力，说不定连心心念念保护的杨灵溪都会惨遭不测。
　　“你已经报仇了，可你还是不肯停下来，不肯让仇恨消散，甚至迁怒无辜的人。”杨灵溪道，“妈妈，我有个心愿，你能听一听吗？”
　　“心愿卡”出现在杨灵溪手中，她将这张卡递给高思云。
　　“心愿卡”上写着：我希望你能变回原来那个知性、公正、宽容的妈妈。
　　心愿不只是以文字的形式传递，还将杨灵溪的意识和情感传递到高思云的脑海中。
　　高思云的疯狂是因为对杨灵溪的爱与呵护，杨灵溪的心愿，也是她对妈妈的爱。
　　高思云感受到了她的爱。
　　高思云突然安静下来，她不再嘶吼，面容也不再狰狞。
　　她挽起头发，神情充满知性，她说道：“小溪，如果我不疯，你就彻底死去了。”
　　在“心愿卡”的帮助，杨灵溪瞬间理解了高思云的情感。
　　高思云何尝不知道自己在强求，不知道自己在发疯。
　　可是她更清楚，女儿已经死去，而且她没有力量留在这个世界上。
　　所以她才要拖着女儿，爱意不足以留住女儿，那就用恨意。
　　她用强烈的恨意拴住杨灵溪，用身体拖住她的身体，背着她以这种畸形的方式留在这个世界上。
　　“你不想活下去吗？”高思云问道。
　　“想，可是比活下去更优先的，是我希望你不要再为了我面目全非。你在爱我之前，应该先爱自己。”杨灵溪道，“如果你更喜欢自己正常的样子，请不要理会我的生死，选择正常的自己；如果你更喜欢疯狂、肆意、不顾一切的样子，觉得这样活着更自由，那也请不要带着我，放下我，自由地向前走。”
　　杨灵溪的愿望是，希望妈妈在爱我之前，先爱自己。
　　说完，两具身体渐渐分离，杨灵溪年幼的身体从高思云身上脱落下来，站在地上，静静地看着高思云。
　　没有了杨灵溪，高思云呆立片刻，她说道：“我曾有恨意，这个世界上恶意实在太多了。可是我不能因为一部分恶意，迁怒整个世界。如果我那么做，我也会成为恶意的一部分，成为自己曾经仇视的人。”
　　高思云望着杨灵溪道：“你为什么要给我一个走向恶意的选项？如果你为我好，不应该彻底阻止我，不让我做坏事吗？”
　　杨灵溪上前抱住高思云，轻声说：“妈妈，我爱你，可我不想用爱绑架你。我知道你会为了我的想法放下一切，可那未必是你自己的想法。”
　　“哪怕献祭全世界，我也希望活下去，这是我对你的爱，可这不是你的想法。”高思云明白了杨灵溪的心愿，“爱不是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对方身上，而是尊重彼此，保持更独立的爱。”
　　杨灵溪在高思云怀里蹭了蹭。
　　“你明白了好多道理。”高思云摸摸杨灵溪的头。
　　“已经七年了。”杨灵溪道。
　　“是啊，七年过去，你已经诞生了‘自我’，不能再用保护幼儿的方式对待你了。”高思云道，“可惜你没办法继续成长下去了。”
　　她这话的意思，就是要放下了。
　　杨灵溪甜甜一笑：“这些年，我很快乐，已经得到很多很多了。”
　　高思云抱住杨灵溪，轻声道：“如果有来生，希望能够再相遇。”
　　“一定。”杨灵溪的声音逐渐空灵。
　　她的身体渐渐透明，化为“正向的流动”，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她体内的力量，被一旁的心脏吸收，又随着“环境同化”进入莫白体内。
　　高思云却没有消失。
　　“我似乎不会和她相遇了。”高思云意识到了什么。
　　杨灵溪是可以成为“正向流动”的存在，高思云却不是。
　　高思云尝试和杨灵溪一样离开，可惜她做不到。
　　有些恶意可以消弭，有些恶意却只能摧毁。
　　世界规则有它的评判方式。
　　她看向莫白，从她和杨灵溪交流开始，莫白就没有再攻击她们。
　　莫白将空间留给了这对母女。
　　高思云又看看了站在一旁的玩家们，岱千重皱眉观察，犹豫着是否要出手，丁寻等人露出揪心的神色。
　　“他们在看什么？”高思云问道。
　　莫白道：“我的一个朋友为他们准备的大戏。”
　　莫白看了看众人的表情，叹道：“我这朋友喜欢捉弄人，不知道又制造出什么假象骗他们。”
　　“难怪我可以安静地和小溪交流。”高思云道。
　　莫白道：“你打算怎么办？”
　　“你会放过我吗？”高思云问道。
　　“不会，”莫白摇头道，“我要同化整个小镇，不能有我之外的boss存在。你有你要守护的人，我也有我想夺回的人。”
　　“看到刚才那么温情的一幕，你也不会动摇？”高思云问道。
　　莫白没有回答，她的态度说明了一切。
　　高思云沉默片刻，说道：“我会变成卡牌，你拿走那张卡吧。如果你有机会遇到小溪，请把这张卡牌送给她。”
　　这样算是另外一种形式的相遇。
　　“好。”莫白道。
　　“我不会自己动手的，你动手吧。”高思云展开手臂道。
　　没了杨灵溪，大部分力量被莫白收走，只剩下恨意和少部分能量支撑的她，并不强。
　　只是一个不抵抗的A级怪物罢了。
　　长发卷住她的身体，等长发褪去时，高思云不见了，只剩下一张卡牌。
　　莫白没有看卡面，直接收起了卡牌。
　　她不会使用这张卡，等再次和杨灵溪相遇时，由杨灵溪亲自打开这张卡。
　　高思云和杨灵溪全部消失，她们体内的力量也都属于莫白。
　　失去了本体的心脏不再抵抗，温顺地服从莫白，任由她同化。
　　“传说中的彼岸花”演得很开心，为岱千重和谢星沉展现了一场你来我往势均力敌的战斗大戏，让两人找不到出手的时机，为莫白争取到了时间，让莫白可以安安静静地同化这个小镇。
　　“谢谢。”莫白轻声道。
　　一道奢靡醉人的香气在莫白身边萦绕而过，似乎在说“不用谢”。
　　高思云消失后，原本封印的“黑靴子”卡牌恢复正常。
　　莫白来到“黑靴子”面前，捡起这张卡。
　　“黑靴子”变得像小黑羊一样温顺，不敢违背莫白的力量。
　　它化成一双靴子，“哒哒哒”地绕着深坑跑了一圈，又围着岱千重跑了一圈，回到莫白面前邀功。
　　它在告诉莫白，这片区域已经是它的领域了，岱千重无法再使用能力。
　　莫白轻声道：“你在我的领域内圈地盘？”
　　“黑靴子”这才意识到这里的主人已经是莫白了，它“啪嗒”一下倒在地上，不敢再动。
　　制服了领域内隐患后，莫白闭上眼，全心全意同化这个领域。
　　她感受了无穷无尽的恶意、死亡和疯狂，她的身体不住颤抖，似乎融入到其中才能缓解痛苦。
　　可是脑海有一个声音一直在问她：你获得这股力量，是为了复仇，为了杀光世界上所有战斗组吗？
　　莫白的回答是：是也不是。
　　她要复仇，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让谢星沉这种人活下去，只会伤害更多人。
　　但她不只是要报仇。
　　在决心创造领域之前，她心中有一个小小的奢望。
　　她想为观赏组创造一个家。
　　莫向由可以模糊副本世界和无限世界的界限，用“彼岸花”引导迷茫的观赏组来到她的小镇。
　　顾天冬可以成为这座小镇守护者，不让外人侵害这里。
　　她会支撑这个领域。
　　她的想法从来没有变过，她要建立一个保护观赏组玩家的组织。
　　这就是她小小的心愿。
　　这个想法在无穷无尽的恶意中飘零着，却始终没有被冲散。
　　它扎根在莫白的脑海中，以这个愿望为根基，守护着她的理智。
　　直到莫白完全同化体内的力量。
　　吸收全部力量后，莫白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鸣。
　　她感受到，除了她之外，还有三个和她一样的存在。
　　其中两个她很熟悉，都在副本世界中，一个充满了无尽的孤寂，那是“黄昏”；一个只有快乐和幸福，那是“故事”。
　　还有一个，不在副本世界中。
　　莫白清晰地感受到了最后一个超星级怪物的位置。
　　祂在永无乡内。


第134章 疾病小镇（六十二）
　　在其他人眼中，莫白和高思云打得不可开交。
　　高思云的身体几乎充满了整个空间，丁寻三人被莫白的长发护住，这才能安然观战。
　　岱千重却要不断闪避，才能不被两人的战斗波及。
　　她尝试使用能力暗中偷袭她们，可能力对她们不起效，岱千重只能感叹她们都是怪物。
　　谢星沉手持反物质武器和“漫画之刃”在空间内暗中观察，伺机暗算莫白，可莫白和高思云的战斗太焦灼了，他找不到下手的时机。
　　彼岸花制造出的幻境异常真实，真实到众人能够感受到长发扫过面颊的抽痛，能够感受到高思云沉重的身体砸在地面上时掀起的尘烟。
　　“传说中的彼岸花”欺骗的不只是视觉和听觉，它越过身体直接连接大脑，篡改人脑对外界的判断。
　　如果将人体当做一台计算机，身体只是输入输出设备，真正处理信息的是大脑。
　　身体接收信息，大脑根据这些信息来辨别外界的事物。
　　人类分析广阔世界的关键道具，是被包裹在头骨中，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个世界的小小大脑。
　　只要欺骗了大脑，那么虚假的世界就是真实的。
　　莫白在“瘟疫花园”见到枯骨化作莫向由，与这个莫向由聊天、对话甚至拥抱，都没有感受到他其实只是一小堆骨灰，也是“传说中的彼岸花”导致的。
　　彼岸花以香气为引导，为人们展示一个虚幻又真实的世界。
　　难以想象莫向由如果能够成为高级，该有多么强大。
　　莫白看了眼彼岸花制造出来的幻境，心想也该让谢星沉露脸了。
　　她先命令“黑靴子”圈地，将丁寻等人圈在里面，不让他们移动，避免他们因为关心自己，破坏莫白的计划。
　　随后，她用心神连接彼岸花，希望彼岸花能够制造出“莫白被高思云打倒露出破绽”的假象。
　　她要把谢星沉从他的乌龟壳里拽出来！
　　“传说中的彼岸花”很智能，它不需要莫白给出具体的画面，它能够制造出来比莫白想象中更真实的幻境。
　　论戏精和骗人，莫白比不上莫向由。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指令传达后，战局发生了变化。
　　“高思云”仰天长啸，她背后的“杨灵溪”睁开了眼睛。
　　随着“杨灵溪”睁眼，被长发卷住的心脏拥有了力量，它挣脱“莫白”的掌控，撕裂无数长发，冲向本体。
　　心脏归位，“高思云”和“杨灵溪”的力量更加强大，“莫白”身后的地面裂开，钻出一条长长的手臂，穿过了“莫白”的心口。
　　“莫白！”丁寻冲动地想冲上去，却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空间中，只能在这个圈里移动，无法上前帮忙。
　　“莫白”嘴角溢血，却还在坚强地说：“不用，我没事。”
　　叶平均和杜衡无比揪心，丁寻却莫名觉得有些不对。
　　她绕着困住自己的圈子走了一圈，发现没有阻碍，她却无法走出去。
　　她是使用过黑靴子的，这种感觉有点像黑靴子的能力。
　　丁寻动了动鼻子，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她顺着香气看去，看到了“莫白”和“高思云”。
　　“莫白”看起来好惨啊，被打得全身是血，可、可是……为什么莫白的血有种奢靡华丽的香气呢。
　　丁寻想了想，她闭上了眼睛，抬手捂住了耳朵。
　　封闭视觉和听觉后，嗅觉更为灵敏。
　　丁寻的感觉异常灵敏，她能闻到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的气味。
　　莫白身上有股梅花的淡淡香气，很好闻，她喜欢和莫白贴贴。
　　但是这一次，她在“莫白”和“高思云”战斗的位置，没有闻到属于莫白的淡香，连血腥气都没闻到。
　　她只闻到一大片一大片极为奢靡华丽的香气，这香气十分妖异，让人沉醉。
　　丁寻疑惑地睁开眼，奢靡香气淡了，她看到“莫白”艰难地闪避“高思云”的攻击，鼻子也好像闻到了血腥气和“高思云”的腥臭气味。
　　她闭眼，这些气味又消失了，还是那大片大片的奢靡香气。
　　“嗯？”原本紧张的丁寻突然不紧张了。
　　她闭着眼，寻找着那股属于莫白的味道。
　　丁寻全神贯注，她突然捕捉到了那股淡香。
　　她猛地睁眼，看向淡香的方向。
　　这一睁眼可了不得，哪有什么充斥整个空间的怪物，只有开满深坑的红色妖异花朵，和站在花朵中间身着黑衣，神秘又强大的莫白。
　　以及满脸揪心的同伴，和对着空气闪避的岱千重。
　　丁寻刚想开口说什么，只见莫白竖起食指，轻轻地抵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丁寻立刻捂住嘴。
　　她看到莫白对自己笑了笑，随后抬起手，对准一个虚空的位置，一股排山倒海的斥力从莫白手中释放出来。
　　“环境排异”！
　　只要找到谢星沉的具体位置，不需要他现身，莫白就可以剥离他的“高维空间”。
　　不管谢星沉的空间维度有多高，它也只是莫白领域内的异类！
　　就在刚刚，彼岸花下了猛药，它弄断了“莫白”的手臂，让“高思云”吃掉她的手臂。
　　杜衡急得抡起了“死亡镰刀”，却抬不起手臂，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黑靴子”踩在他的手臂上，不让他透支生命施展能力。
　　谢星沉也看到了机会，他的“高维空间”打开了一点点，只是一个小缝，不会暴露他的身影，但可以丢出“漫画之刃”击中莫白。
　　但他没有攻击。
　　因为彼岸花制造出的幻境中，“莫白”还在坚强抵抗，并且利用那条被吞噬的手臂，破坏了“高思云”的一部分身躯。
　　谢星沉见状便没有出手。
　　可他没想到，这一条小小的缝隙，泄露了“高维空间”的位置，让莫白精准地捕捉到他。
　　他本来还悠然地藏在“高维空间”中，突然感觉到周围的空间变幻，保护着他的空间突然消失了！
　　不仅如此，正在战斗的“莫白”和“高思云”也消失了。
　　满地的坑洼被抚平，地面上的鲜血和残肢一扫而空，横七竖八地纵横在深坑内的“高思云”的巨大身躯也消失了。
　　只有一地的妖异红花，无风自动，姿态妖娆。
　　以及站在妖异红花从中的黑衣莫白。
　　原本下腰躲避长发的岱千重见到这种变化，一屁股坐在地上，身旁的彼岸花对她释放出奢靡的香气，让她觉得一阵头晕。
　　谢星沉失去空间的保护，四下张望，神情迷茫，像极了小丑。
　　“什么什么什么？”杜衡左看右看，像个白痴一样问道，“莫白什么时候赢的？怎么赢的？”
　　杜衡也很迷茫，但他很快接受了“莫白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获胜”的设定，这对莫白来说很正常。
　　“莫白……”叶平均看着与镜中一模一样的黑衣莫白，担忧地看着她。
　　莫白对同伴们笑了笑，说道：“放心吧，在这个领域中，我还是我。”
　　她看起来像黑夜般神秘、强大，却还像以前那样充满亲和力。
　　岱千重见莫白和队友们叙旧，并未理会谢星沉，连忙吼道：“你还在等什么，攻击啊！”
　　谢星沉还沉浸在无法召唤空间的惊恐中，他数次尝试召唤“高维空间”，他感到能力发动了，可是空间就是不出现。
　　他不是无法使用能力，而是“高维空间”刚出现，就被一股力量禁止了。
　　听到岱千重的提醒，谢星沉立刻对还在和朋友叙旧的莫白使用了“漫画之刃”。
　　这把无形之刃可不会因为莫白的强大失效，它没有形状、没有斩击的过程，就像漫画的分镜和翻页一样，只有攻击的结果。
　　“漫画之刃”在谢星沉手中虚化，下一个瞬间，花丛中莫白的身体四分五裂。
　　谢星沉微微松口气，说道：“什么嘛，超星级怪物也不过如此。”
　　然而一眨眼，眼前被击中的“莫白”就变成了一朵彼岸花。
　　真正的莫白站在谢星沉身后，轻声道：“你在对谁攻击？”
　　谢星沉背脊发寒，他没有回头，而是向前一扑，与莫白拉开距离。
　　他是高级玩家，自然知道莫白利用卡牌消耗了他的“漫画之刃”，那么强大的一张S级卡牌，竟然没有击中目标就这样白白浪费了。
　　看着满地的彼岸花，谢星沉咬牙切齿。
　　这是莫向由的能力，他要是能得到这张卡牌该多好！
　　不过没关系，他还有“完美受难者”！
　　谢星沉毫不犹豫地使用“完美受难者”，纯白的六翼天使在他身后出现，张开羽翼守护着他。
　　谢星沉对莫白喊道：“你不是想要拿回这张卡牌吗？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尽管攻击我吧，我会一
　　直使用这张卡牌。
　　“S级卡需要玩家的能量和积分养育才能保留下来，我不会再养卡∨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我会不断消耗这张卡牌的能量，直到它消失，你是超星级怪物又怎样，你永远也没办法得到这张卡牌。”
　　谢星沉深谙谈判准则，知道莫白在意什么，他要先威胁莫白，才有资格谈条件。
　　莫白轻笑一下，眼神不知是嘲讽还是怜悯。
　　只见莫白轻轻招手，彼岸花消失，回到莫白手中，化作一张卡牌。
　　直到“传说中的彼岸花”消失，众人才看清周围的环境。
　　这哪里还是当初的深坑，不知什么时候，众人早就离开了深坑，而是处在一座高大恢弘的宫殿中。
　　这宫殿比伯爵古堡不知大了多少倍。
　　“器官交易市场”被莫白同化，转化为她的领域。
　　这座宫殿，自诞生起就有了一个新的名字。
　　“涅槃行宫”。
　　莫白道：“谢星沉，这是我的领域，身为领域之主，我有一个权限。”
　　谢星沉心中浮现出四个字——卡牌封禁！
　　守护住他的六翼天使消失，化作一张灰暗的卡牌。
　　只要莫白不解封，谢星沉就无法使用他。
　　莫白还没有出手，谢星沉的能力以及两张能力超凡的卡牌就消失了。
　　他望着眼前美丽神秘的女子，不由想起了“7号研究所”之后，组织的成员听到“灵魂契约者”的死讯后，纷纷讨论研究所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个变异的B级副本，孕育着一个超星级怪物。一群初级玩家，竟然消灭了准超星级怪物，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大家猜测，副本中一定有一个智慧超群的顶级战略家。
　　甚至有人对谢星沉开玩笑，说这个战略家要是成为高级玩家，谢星沉永无乡第一军师的地位恐怕要保不住。
　　谢星沉当时嗤之以鼻，进入“疾病小镇”，与厉鸣、岱千重交换消息后，他知道这个战略家是莫白时，更加升起了比较的想法。
　　他当着莫白的面将顾天冬转化为卡牌时，心中是无比得意的。
　　什么战胜准超星的顶级战略家，平平无奇嘛。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莫白是个多么可怕的人。
　　莫白之前输给他的原因是，莫白更在乎生命，她总想保住更多人的生命。
　　一旦莫白没有了束缚，谢星沉根本不是莫白的对手。
　　赢不了！他无论能力还是策略全都略逊于莫白，根本赢不了！
　　难道，他就要死去了吗？
　　谢星沉看着莫白，心中满是不甘，他想，就算死去，他也要恶心莫白一下。
　　他嘲笑道：“莫白，就算你能杀了我又怎么样？你终究是个怪物！就算现在你能勉强维持理智，之后你也会发疯的。
　　“这里是副本，副本结束之前玩家无法离开。你的同伴还在这里，等我死后，你终将和他们决一死战！”
　　谢星沉又转头对丁寻等人喊道：“我要是你们，就该放下成见和我合作，对付这个怪物，否则你们会死在她手里的！”
　　他又对着莫白“哈哈”大笑：“莫白，可惜我看不到你亲手杀掉同伴时抛弃人性的丑陋模样了，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了一会儿，发现莫白依旧怜悯地看着他，神情高高在上的，令他难受。
　　丁寻、叶平均、杜衡也没有与他合作，他们表情坚定，毫无原则地相信着莫白。
　　“你们就这么信她？她是怪物啊！”谢星沉喊道。
　　杜衡道：“怪物我见多了，莫白不像。”
　　他也很奇怪，他能感受到莫白身上的可怕力量，他使用“弱点定位”观察莫白，已经找不到她的弱点了。
　　可他还是觉得，眼前这个就是莫白，她明明那么强大，却没有恶意。
　　叶平均也很奇怪，他已经做好看到一个疯狂怪物的准备了，没想到莫白还是莫白。
　　见众人不解，莫白抬手轻轻一推，打开了涅槃行宫的大门。
　　雪已经停了，阳光透进行宫内，众人看到门外是来来回回忙碌的人群。
　　曾经被高思云异化的小镇居民恢复如初，他们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像以往一样生活着。
　　丁寻率先跑出行宫，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阳光下安逸的小镇。
　　涅槃行宫面前是一个大广场，广场上立着一个大牌子。
　　上面写着——
　　欢迎来到净土小镇，在小镇中，请遵守以下规则：
　　规则一，小镇可以保护你不被外力影响，帮你做自己。小镇可以排异来自外界的污染，只要你的心不变，你永远是你。
　　“原来这就是莫白保留人性的原因，只要她身在这个小镇，就不会被恶意侵蚀。”杜衡道。
　　叶平均叹道：“可这代表，莫白再也无法离开这座小镇了。”
　　丁寻乐观地说：“我们平时也只能活在桃花源中，活动区域也不大。我相信莫白可以不断扩大领域，当她的领域扩大到整个世界那么大时，她就是自由的。”
　　“你真是盲目相信莫白啊。”叶平均摇头道。
　　三人在意的是莫白，谢星沉和岱千重却一眼看到了第二条规则。
　　规则二，本小镇热烈欢迎观赏组玩家入住，小镇居民和其他外来者禁止伤害观赏组玩家。小镇会吞噬加害者的生命，如果曾因贪图卡牌伤害观赏组玩家，你的生命将进入倒计时。
　　请放心，小镇不会滥用你的生命，它会将你的生命能量保存下来，用于治疗受伤的善良玩家。
　　两人一阵心惊肉跳，难怪莫白没有出手，因为她根本不需要出手。
　　只要待在这个小镇中，他们的生命就会不断流失，最终虚弱致死。
　　莫白来到广场上，沐浴在阳光下，她像黑夜一样神秘，却并不排斥阳光。
　　莫白对谢星沉道：“你以为我会虐杀你吗？以为我会沦落到和你一个层级吗？”
　　莫白仇视着谢星沉和岱千重，但她不会任由自己的仇恨侵蚀内心。
　　万事万物皆有规律，她的仇恨，就交给规则来化解吧。
　　她是莫白，无论是人还是怪物，她都不会屈服于命运。


第135章 疾病小镇（完）
　　不用看规则，两人已经感受到生命不断流逝的滋味。
　　岱千重对着莫白发动能力，她要使用重力将莫白受到的重力提升至无限大，不管莫白有多强，在这种重力下，都会被压缩成一个小球。
　　她用尽全力发动能力，莫白却丝毫不受影响。
　　岱千重满脸震惊，她的能力明明已经成功发动了，能量被扣除了。
　　这时，岱千重的余光看到告示板上有了新增规则。
　　并不是新增的规则三，而是规则二的补充条款。
　　【规则二附加条款一，加害者的能量默认属于净土小镇，使用能力会加速能量的流失，请加害者珍惜所剩不多的生命。】
　　看到这条规则，岱千重只觉得全身无力，她只知道超星级怪物强，却没想到，她竟是连抵抗都做不到。
　　她不相信！
　　岱千重不愿承认莫白竟然这么强，她不愿承认自己竟然亲手创造出这样一个可怕的怪物。
　　她拼命攻击莫白，“掩埋”“地震”“重力改变”种种招数甩向莫白，双手不断向莫白释放技能，却没有一个技能可以施展出来。
　　她手舞足蹈，像个跳大神的骗子，疯癫可笑。
　　再庞大的能量也经不起这样消耗，接连不断的能力失效，让岱千重的生命快速流逝，不到五分钟，她头发花白，满脸皱纹，原本就不高的身体更是缩水成了一小团。
　　她仰头看着莫白，苍老的声音中满是疑惑：“怎么会这样呢？明明我们才是正义的。”
　　叶平均问岱千重：“我也不理解你，进入副本开始，你们所做的事情全部是在针对玩家，你们凭什么觉得自己是正义的？”
　　岱千重佝偻着，她的身体已经衰败，眼睛也看不清叶平均的神情。
　　她说道：“因为观赏组玩家是怪物。”
　　岱千重发现她突然可以说出这个秘密了，系统的阻拦在净土小镇中失效了。
　　于是岱千重道：“战斗组玩家和观赏组是不一样的，战斗组玩家是人类，是系统选中拯救世界的人类。
　　“观赏组玩家是副本怪物，他们害死了很多玩家，本该像其他怪物一样变成卡牌，却因为所谓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实现了心愿后被系统变成玩家。
　　“系统之所以将他们变成玩家，是一种‘废物利用’。将这些没有转化为卡牌，脱离系统控制的怪物回收，重新转化为卡牌。
　　“成为卡牌是他们唯一的价值。”
　　丁寻听到这番话就想打人，叶平均拦住了她。
　　叶平均看了看莫白，发现莫白并不在意岱千重的话，也不想反驳。
　　岱千重的观念不是莫白能够反驳的，因为莫白是观赏组，岱千重从一开始就没把她当成平等的人来看待，她听不进莫白的话。
　　只有战斗组有资格与岱千重对话。
　　叶平均道：“我不知道莫白和顾天冬在成为玩家前是什么怪物，或许他们也曾杀害过玩家，可是我不觉得他们和我们有什么不同。
　　“你说战斗组是系统从人类中选出来的、有资格拯救世界的玩家，那观赏组，难道不是系统从副本怪物中选出来的、有资格拯救世界的玩家吗？
　　“两者之间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吗？”
　　岱千重愣住了，她从来没从这个角度思考过问题。
　　她张了张嘴：”怪物杀了很多玩家。”
　　叶平均问道：“你没杀过玩家吗？你把我们骗到‘器官交易市场’，卖掉我和丁寻，我们两个有什么错？
　　“你说事后你会来救我们，或许你真是这么想的，可你没这么做。
　　“事实就是，你眼中的怪物莫白披荆斩棘，不顾危险来到怪物横行的地方数次救了我们；而你，被赋予拯救世界使命的‘高贵’玩家，亲手把我们推向死地。
　　“你高举正义的大旗，做的全是伤害同类的事情，你甚至不敢和超星级怪物为敌，你们选择杀掉一个观赏组玩家，利用他的能力来自保！
　　“而你眼中的怪物，从进入小镇开始，就一直在拼尽全力阻止超星级怪物的诞生！
　　“观赏组的玩家，从恶意的泥沼中爬出来，靠自己的力量挣脱命运，他们哪里是怪物？他们连死亡都要留下一点点力量，好让同伴继承自己的力量，留下绵薄之力。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才是那群直至死亡都温柔如初的人？”
　　岱千重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思考过问题，她呆住了。
　　她太老了，浑浊的大脑无法运转，思考消耗的能量对她来说负担很大。
　　“你试着想一想，如果来到疾病小镇后，你没有觊觎顾天冬的卡牌，而是与我们合作，这个副本会有怎样的结局？”叶平均问道。
　　岱千重摇摇头，她说：“我没办法思考。”
　　叶平均道：“让我来告诉你，我们会赢。
　　“顾天冬会宁可牺牲生命，也要守护住我们的生命。
　　“莫白会深入险境，找出疾病小镇背后的秘密，了解副本背景，找到牺牲最小的破解副本的办法。
　　“你们的能力那么强，我们联手，可以不伤一分一毫地净化这个小镇。
　　“我们所有人都可以活下去。”
　　岱千重没有力气了，她坐在地上，弯着腰，头重重地垂下，小声问道：“我错了吗？”
　　从她成为高级玩家，进入六道开始，周围人就告诉她，观赏组是怪物、是道具，他们可以没有负担地杀死观赏组玩家，因为他们身为怪物的时候，也杀害过好多玩家。
　　观赏组原来是和战斗组一样，是被选出来的人，原来还有这种理解方式。
　　她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话。
　　“杜衡。”岱千重虚弱地说道。
　　杜衡蹲下身，凑到她身边道：“我在呢。”
　　岱千重问道：“如果我来到永无乡后，遇到的第一个玩家不是六道的人，而是补天的人，我会怎么样？”
　　杜衡道：“会被邢烁洗脑吧，觉得自己在做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觉得十分高尚，每天都很充实，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是被美丽的观赏组说‘谢谢’的美梦。
　　“我们每天都觉得，六道和无间的人，晚上会做良心不安的噩梦。
　　“你做过噩梦吗？”
　　“最开始，做过。”岱千重低声道，“后来，习惯了。”
　　她实在没有力气了，躺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她做了个梦。
　　梦到她是补天的玩家，通过杜衡认识了莫白和顾天冬。
　　他们经过艰难的战斗战胜了高思云，净化那颗心脏，大家伤痕累累地坐在地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美丽的莫白靠着她说：“小千，你的能力真强啊，幸亏有你，不然我们很难赢。”
　　她疼得直咧嘴，邱雪融在她的伤口上盖下一片雪叶，说道：“要不是你用重力拖住了那些发病的镇民，我大概就会变成一棵树，用大雪封印整个小镇了。多亏你，让我还得多做几天人。”
　　顾天冬淡蓝色的眼中没有悲伤，只有喜悦，他对邱雪融道：“你明明很感谢千重，就不能说句实话吗？总是这么别扭。”
　　大家就这样靠在一起笑了。
　　“真是个美梦啊。”岱千重躺在地上，停止了呼吸。
　　她的力量被净土小镇保存下来，未来的某一天，哪个受伤的观赏组来到这里，岱千重的生命能量会成为这个观赏组玩家的力量，为他保驾护航，让他可以继续战斗。
　　现在的她，或许会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她死了。”杜衡探了下岱千重的鼻息，不免有些感慨。
　　永无乡仅有的两个自然系玩家，全部死在这个小镇中了。
　　明明可以有更好的结局。
　　丁寻拍了下叶平均的肩膀，竖起大拇指道：“你刚才帅到我了。”
　　“我什么也没做，这个副本中，我一直在拖后腿。”叶平均道。
　　丁寻道：“哪有，我觉得你脑子真是太好用了，能想出这种话来反驳岱千重，我之前都被她说的‘正义’气死了，却说不过她。”
　　“我这话不是对她说的。”叶平均看向莫白。
　　他是对莫白说的。
　　从莫白变成怪物开始，叶平均就在思考，他要怎么面对莫白。
　　他希望莫白不要因为他们是玩家，就嫌弃他们。
　　他是学数学的，擅长思辨和论证，擅长发现同类项，寻找相同规律。
　　岱千重的话，让他找到了战斗组和观赏组，玩家和怪物之间的同类项。
　　不管身份、立场如何，他们都是被选中拯救世界的人。
　　“谢谢。”莫白对叶平均道。
　　她再一次被温柔对待了。
　　没有被恶意吞噬，真是太好了。
　　叶平均有点不好意思，他四下看了看，说道：“谢星沉呢？他什么时候跑了？”
　　“跑不了。”莫白收起笑意，冷冷道，“我不会报私仇，不过有个人睚眦必报，谢星沉不会太好过。”
　　这时，风吹来一朵红色的花，是彼岸花。
　　莫白伸手接过那朵花，花朵中包裹着一张灰色的卡牌，卡牌的名字是“完美受难者”。
　　莫向由把顾天冬带给莫白了。
　　“谢星沉被困在彼岸花丛中了？”杜衡道，“彼岸花我记得，是莫向由变成的卡牌吧？”
　　“莫向由啊……”丁寻抓抓头，想起她在“伯爵古堡”花的那笔冤枉钱，不由得有些害怕，“那谢星沉一定不好过。”
　　“说不定连死都很难，那可是莫向由。”叶平均也叹道。
　　远处大片大片的彼岸花丛中，时不时传来谢星沉绝望的嚎叫声。
　　没有人会救他的。
　　三人看着莫白，还想说点什么时，远处跑来两个人，是盛炎和柳丛依。
　　盛炎见到大家，人未到声音先飘了过来：“我可以使用能力了！我来帮大家打超星！”
　　柳丛依也喊道：“我的耳朵能听到了，我也可以战斗了！”
　　小镇解封后，他们也醒了。
　　盛炎来到大家身边，先是对丁寻说：“哟，莫白把你救出来了？你还没死啊！”
　　丁寻也道：“哟！听说你被规则限制没办法使用能力，躺了一个副本，这算躺赢吧？你运气不错啊！”
　　盛炎吵不过丁寻，翻了个白眼看向其他人，问道：“顾天冬呢？”
　　原本欢乐的气氛一下子异常沉默。
　　柳丛依觉得气氛不对，不敢再提顾天冬，转换话题道：“我们已经打败boss，副本结束了是吗？为什么系统还没结算奖励？为什么还没传送回去？”
　　空气更加沉重。
　　两人无助地看向莫白。
　　他们发现莫白和大家站得很远，不像之前那么亲密，他们想走近莫白，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拦住，无法靠近她。
　　莫白对他们挥挥手道：“这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走吧。”
　　“走？系统还没传送怎么走？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盛炎嘴快地问道。
　　他没有得到答案。
　　一股强大的斥力将他“推”了出去。
　　“环境排异”。
　　玩家不该待在副本中，无限世界才是他们休息生活的地方。
　　而这里，是莫白的领域，也是绝望的观赏组危难时的是落脚点。
　　莫白伸手一推，亲手将同伴们送回家。
　　而她，会永远留在这里。
　　目送同伴后，莫白转身，一个人走进那座高大、空旷的涅槃行宫。
　　大门关闭，莫白站在行宫中，轻声道：“小七，你还在吗？”
　　那个永远说着“玩家，我在”的小七没有回答。
　　小七只为玩家服务，莫白已经不是玩家了。
　　它或许已经被系统回收，会被格式化后发放给其他玩家。
　　想到这一点，莫白忽然觉得一阵无助，
　　她蜷缩着身体，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双臂保住自己。
　　就在这时，莫白听到了一声细小的叫声。
　　属于她的行宫中，传出了一声她意料之外的声音。
　　“谁？”莫白问道。
　　高大的座椅背后，跳出一只小黑猫。
　　它的四肢爪子是白色的，眉心也有一点白，看起来只有一两个月大小，动作没有那么敏捷，叫声也是那么稚嫩。
　　莫白轻声道：“小七？”
　　小黑猫试着跳上座椅，却因身体太小无法爬上去。
　　莫白伸手将它抱了上来。
　　它在莫白的怀里蹭了蹭，发出稚嫩的“喵咪”声。
　　莫白笃定地说：“小七。”
　　“喵咪。”
　　小七在说：“玩家，我在呢，小七永远为你服务。”
　　“我很开心。”莫白道。
　　“喵咪。”
　　小七说：“小七会永远陪伴着你。”
　　“原来我的力量，真的可以让你获得生命。”莫白道。
　　“喵咪喵咪喵咪。”小七一连叫了很多声，它本来就是个爱说话的人工智能，变成猫也很吵闹。
　　小七在说：“玩家以为这座宫殿为什么叫‘涅槃行宫’啊？因为‘涅槃’是寂灭和重生的意思，没有新生，怎么能叫‘涅槃’呢？
　　“玩家你以后也是超星级别的怪物了，不能总是这么没架子，手下得有点忠心的下属，我就勉为其难做你的头号下属吧。
　　“我跟你说，我在利用你的力量获得新生前，从主系统的数据库里偷到了好多情报，以后你也不能离开我，我还能为你解答好多好多关于怪物的问题呢。
　　“玩家……哦，不对，不能再叫玩家了。以后，你就是第四个超星级怪物——‘涅槃’。”
　　“原来我还有称号，我都不知道。”莫白惊讶地说道。
　　“喵咪喵咪喵咪。”
　　小七一声声地叫着，它在说：“你等我慢慢跟你说。”
　　涅槃行宫中，稚嫩的猫叫声一直回荡着。
　　莫白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她累了。
　　成为超星后，她需要时间来完全适应新获得的力量。
　　“小七告诉你哦，接下来还有好多好多事情要忙，最后一个超星诞生，四方天形成，副本世界的力量已经侵入无限世界。你可以把自己封印在领域中，可是其他超星级怪物不这么想。‘黄昏’或许还会保持沉默，‘故事’和‘那家伙’一定会展开行动的，‘那家伙’可是……”
　　小七说着说着，见莫白没有回应，伸出爪子扒拉了她一下。
　　莫白发出轻轻的酣睡声。
　　“真的，小七还有好多事情没告诉你呢，你怎么就睡着了呢？”
　　黑猫侧头看了莫白一会儿，说道：“算了，我陪你睡一会吧。”
　　它蜷缩起身体，把自己塞进莫白的怀中，用幼猫热乎乎的体温，温暖莫白的身体。
　　“祝你做个好梦。”小七道。
　　-
　　无限世界中，所有玩家同时收到系统公告。
　　【系统发布最高级别公告，超星级怪物“涅槃”已经诞生，“涅槃”公开了副本规则，诚邀所有玩家前来攻略。】
　　【副本名称：净土小镇】
　　【副本等级：超星级】
　　【副本boss：涅槃】
　　【副本时限：永久性开放】
　　【副本内包含卡牌：S级卡牌“完美受难者”、S级卡牌“传说中的彼岸花”、S级卡牌“雪衣之树”、超星级卡牌“环境同化”】
　　【副本规则如下：】
　　【规则一，……（见上章）】
　　【规则二，……（见上章）】
　　【规则三，涅槃行宫前，有一片盛开的彼岸花丛，他是个喜欢恶作剧的家伙，可能会捉弄你。但不要害怕，他已经放下仇恨，不会伤害无辜者。】
　　【规则四，涅槃行宫正殿中心，有一座六翼天使的雕像，他容易哭泣，请你帮他擦干泪水，他会一直保护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规则五，小镇中有一只自由的黑猫，它喜欢说话，如果你能和它聊聊天，它会告诉你很多秘密。】
　　【规则六，涅槃行宫内睡着一个美丽的人，请不要吵醒她，她太累了，让她再睡一会儿吧。】
　　【规则七，愿世界温柔待你。】


第136章 邢烁
　　永无乡，补天组织内，一群玩家聚集讨论新副本“净土小镇”。
　　“诚邀所有玩家前来攻略，这简直就是在挑衅玩家嘛！”
　　“超星级怪物，确实有挑衅的资格，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队伍能够战胜超星级怪物。”
　　“哎，原本那二个超星级怪物就够让人头疼了，又诞生一个，以后的强制副本更难打了。”
　　“我们谁也没见过超星级怪物，只在副本里见过被超星污染的怪物。光是被污染的怪物杀伤力就那么强，真正的超星不知道有多强。”
　　“超星在杜衡和雪姐去的‘疾病小镇’中诞生，他们应该见到超星了。”
　　“见到超星怎么可能活下来？哎，杜衡那小子……他的‘捆仙绳’还在我这呢，也不给我机会还他。”
　　“咦？杜衡？你回来了？”
　　一个玩家抬起头，看到灰头土脸的杜衡，他是凭空出现在补天大厅中的，像是被系统传送回来的。
　　“你小子，命挺大啊！”方才提到“捆仙绳”的玩家凑上前，一把搂住杜衡，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
　　杜衡的神情还有些恍惚。
　　“雪姐呢？只有你一个回来了吗？”一个长着精灵耳朵，透明翅膀，只有巴掌大小的观赏组玩家飞到杜衡面前问道。
　　她太小了，像一只鸟一样，平时喜欢趴在邱雪融身上，将邱雪融当成一棵树。
　　平时战斗组玩家会用好奇的眼神看她，尽管没有恶意，但她还是不喜欢被注视，经常躲在邱雪融头发里，很少出门。
　　今天为了等邱雪融，她鼓起勇气跑出来，等着杜衡。
　　她眼中充满期待和恐惧，期待杜衡给她一个希望，恐惧着不好的回答。
　　杜衡看着这名叫做段菲，称号是“夜精灵”的观赏组玩家，她看起来怯生生的，在战斗组玩家的视线中充满不安。
　　杜衡想起邱雪融，又想起岱千重提到的观赏组的过去，沉默片刻后道：“雪姐留在‘净土小镇’了。”
　　段菲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帮杜衡保管“捆仙绳”的玩家见她哭了，心揪成麻花，忍不住给了杜衡一拳，说道：“你就不能委婉点？”
　　杜衡意识到他的话有歧义，连忙道：“雪姐没死。”
　　段菲止住眼泪，望着杜衡。
　　杜衡道：“雪姐只是觉得，‘净土小镇’很宜居，留在那里了。”
　　“啊？”段菲揪了揪她尖尖的小耳朵，“宜居？”
　　杜衡想起“净土小镇”的规则，想起莫白美好的心愿，看着在人群中充满不适的段菲，不由露出一个理解的笑容，他说道：“那里确实很宜居，如果你喜欢，也可以去那里。
　　“那是个安静祥和的小镇，欢迎所有观赏组的玩家。在那里，你不仅可以和雪姐在一起，还有一个异常英俊的天使、一片绚丽的花丛。
　　“最重要的是，小镇的主人是我见过的，最坚定、最强大、
　　最美丽、最温柔、最善良的人。
　　“你在那里会很幸福的。”
　　众人：“……”
　　刚打了杜衡一拳的姚沧倒退几步，缩到人群中，小声地说：“杜衡……不会被超星污染了吧？”
　　其他玩家道：“被超星污染的人如果回到永无乡，一般怎么处理？”
　　“组织内部处理，我听说六道和无间因为这个杀了不少自己组织的成员。”
　　“那我们怎么办？清理门户？”
　　“也没确定他真的被污染了，要不……问问队长？”
　　杜衡早就听到了众人的大声密谋，他不生气，只是无奈道：“我没有被污染。”
　　“对对对！你说得都对！”姚沧点头道。
　　杜衡叹道：“这样吧，正好我有事要问邢烁，我去找他。等他和‘风语者’确定我没有被污染，你们就放心了吧？”
　　“你赶快去！队长就在顶楼的办公室！”姚沧指了指电梯。
　　杜衡上了电梯。
　　他走后，姚沧眼睛一眯，做出一副大事不妙的样子道：“不对劲儿，杜衡从来都不会直呼队长的名字，他特别尊重队长，别人直呼队长的名字他都会生气，现在怎么回事？不会真的被污染了吧？”
　　其他人道：“别操心了，交给队长吧。”
　　姚沧道：“也对，队长一定能处理好这个问题的。我们补天有队长真是幸运，其他组织都有被超星污染的人，我们一直都没有呢。”
　　组员甲道：“是啊，你说是我们幸运还是队长厉害？”
　　组员乙：“我们幸运吧，队长再厉害也只是高级玩家，也没什么净化能力，我们就是没遇到过被污染的情况。”
　　组员丙：“队长没有净化能力，但他有……等等，他的能力是什么来着？”
　　组员甲：“队长的能力你都不知道？他的能力是……咦？我也不记得。”
　　姚沧道：“你们不要跑题啊，我们讨论的是杜衡被污染了怎么办？不是队长的能力！”
　　组员甲：“超星的污染，不好办啊。我记得超星级怪物有‘黄昏’和‘故事’，被‘黄昏’污染的人回来就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天天教唆队友自杀，永无乡曾发生过一次大规模的玩家集体自杀事件，就是‘黄昏’做的。”
　　组员乙：“对啊，就是因为这件事影响太大，永无乡才对被污染的人毫不留情，杀无赦！”
　　组员丙：“‘故事’污染没有‘黄昏’那么有冲击力，但造成的伤害一点也不小。被‘故事’污染的人有一天会突然消失，成为一本书、一幅画、一部电影、一个游戏等‘故事’里的角色，其他人长期接触这个‘故事’，也会莫名其妙消失。”
　　组员甲：“我记得有段时间，六道的组员总是失踪，人越来越少，他们实在找不到组员，还请我们队长来帮忙。是队长带着‘风语者’找到原因，清理了‘故事’的污染，他们的组员才没有继续失踪的。”
　　组员乙：“超星的污染这么可怕，杜衡会变成什么样子？”涅槃“的污染不知是哪种形式。“
　　姚沧叹道：”希望杜衡没事。不过你们刚刚只说两个超星，一共有四个超星级怪物吗？除了‘黄昏’‘故事’和新生的‘涅槃’外，最后一个是什么？”
　　大厅内一阵沉默。
　　段菲认真地听着，见他们不说话，小声地说：“我不知道祂的名字，但我知道祂的传说。”
　　“什么传说？”其他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段菲躲到一个柱子后面，细声细语地说：“我听说，祂诞生于世界之前，是最初的超星，祂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却对世界失望透顶。”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众人问道。
　　段菲道：“观赏组内部有时会提到这件事，听说是‘风语者’传出来的消息。”
　　“‘风语者’啊……说起来，我们都没见过‘风语者’，他/她到底怎样的人？”一个组员问道。
　　组员甲道：“他们都说‘风语者’是个观赏组，长得异于常人，所以不愿意见人，只是偶尔会传递出一些声音来。还有人说，‘风语者’是队长的恋人，所以队长才会庇护观赏组。”
　　姚沧道：“队长爱屋及乌是真的，心有大爱也是真的。不要因为他的出发点是为了保护某个特定的人，就质疑他的理想和信仰，这并不冲突。独善其身的人多得是，只有队长挺身而出，将我们这样正义的人聚集在一起。”
　　“你还说杜衡是队长的死忠粉丝，你也是啊！”组员乙笑道。
　　“谁又不是呢？你不是吗？他不是吗？”姚沧道。
　　“我们当然都是。”组员丙道。
　　在一群战斗组成员的喧闹中，段菲悄悄隐去身形。
　　她没办法融入其中，也没办法附和他们。
　　段菲身为观赏组，被队长庇护，按理说，她应该感谢队长，应该比任何人都尊重队长。
　　可事实却是，她害怕邢烁。
　　每次看到邢烁，都有种莫名其妙的恐惧。
　　那是一种源自基因和灵魂的恐惧，让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对邢烁升起好感。
　　可邢烁真的很温柔。
　　他说因为他的能力关系，观赏组一定不会喜欢他的，但没关系，他们可以讨厌他。
　　邢烁说，他不是圣人，不可能被所有人喜欢，他接受这一切。
　　每次想到邢烁，段菲都会升起敬意。可见到邢烁，她还会怕他。
　　电梯速度很快，众人闲聊时，杜衡已经来到最顶楼。
　　他敲了敲门。
　　“请进。”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
　　杜衡推开门，见一个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他，注视着下方，他身边悬挂着一个风铃。
　　“队长。”杜衡道，“对不起，我没能阻止超星诞生。”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一切都是注定的。”窗前的人转过身，露出一张斯文的脸。
　　他戴着金丝眼镜，相貌不算太英俊，只能算作清秀。
　　他身上充满了书卷气，一看就是个学习成绩特别好的人。
　　杜衡原本心情很不好，对这人也满心怀疑，可是看到这人后，又觉得，队长这么做一定有苦衷。
　　“坐下说。”这人指了指沙发道。
　　杜衡坐下，那人也坐在他身边，为他沏了一杯茶。
　　这人的亲和力太强了。
　　他像你最慈祥的导师，最亲切的师兄，最贴心的朋友，最懂你的兄弟，最懂事的弟弟。
　　在他面前，你是完全放松的。不需要防备什么，感觉所有秘密都可以告诉他。
　　他说的任何一句话你都会相信，哪怕你明知道他在骗你，你也会不由认为“他骗我一定是他有苦衷”。
　　甚至是两人之间发生了不快，你也会觉得“是我的错”。
　　这就是补天的队长，邢烁。


第137章 “背叛”
　　在邢烁面前，杜衡不由放松下来。
　　他在“疾病小镇”中经历了太多，知道太多秘密，也失去了太多。
　　回到永无乡，杜衡一时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杜衡双手捧起邢烁沏的茶喝了一口，温热的水进入体内，让他的疲劳缓解不少。
　　他一下子感觉自己回到了家中，身边是他目前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什么话都可以说。
　　杜衡忧虑道：“接下来我们会怎样？”
　　“你是指哪方面？”邢烁温和地问道。
　　杜衡道：“‘四方天’形成后会给世界带来怎样的影响？会是世界末日吗？我看大家好像都不在意，只当是多了一个麻烦的怪物。
　　“还有，莫白以后会怎么样？她还能回到无限世界吗？她将来会被恶意吞噬攻击玩家吗？成为卡牌的观赏组……还有机会复活吗？
　　“顾天冬……我甚至没有真正见过他，可我就是觉得，我好像失去了一个好朋友。
　　“那个六翼天使眼角总是挂着泪滴，莫白说他在为人世间悲伤，承受着世间的苦。可我觉得，顾天冬不是在为世界哭泣，他是在替莫白哭。
　　“莫白太坚强，也不允许自己软弱。她不把疼痛当回事，所以顾天冬替她悲伤，替她哭泣。
　　“我……我也不知道我在胡言乱语什么。”
　　杜衡放下茶杯，用力抓住自己的头发，他很痛苦，却不知该如何宣泄。
　　邢烁柔和道：“我们先从最简单的问题来解决吧，就说说你在胡言乱语这件事。”
　　“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杜衡道，“我该关心的事情这么多，‘四方天’、无限世界的末日、还有莫白和观赏组的未来，我该想这些事情的，可我脑子里怎么总是想起六翼天使眼角的眼泪？”
　　邢烁善解人意地说：“你喜欢莫白。”
　　杜衡并没有否认：“被美丽强大的事物吸引，这很正常，我也不是第一天对莫白有好感了。我表达过好感，她没当回事，我也觉得理所当然，她那么通透，不喜欢我也很正常。”
　　“你可以接受莫白不喜欢你，不喜欢任何人，这都没关系。可现在，你发现她对某个人产生了好感，你就有些不能接受。而且最无力的是，你甚至没办法和那个人竞争，因为他已经死了。他永远活在莫白心里，再也不会有人替代他的地位。”邢烁道。
　　杜衡听着邢烁的话，想起莫白决心成为超星级怪物之前对谢星沉说的话。
　　“把顾天冬还给我。”
　　莫白很尊重人，她从来不会物化某个人，也不会这么明确地表达出某个人是属于“我的”。
　　这是她第一次明确地说出如此具有占有欲的话。
　　在莫白的小镇中，六翼天使雕塑的最终位置，是在“涅槃行宫”的正殿中心。
　　而同样变成卡牌的彼岸花丛，却在“涅槃行宫”外。
　　杜衡的潜意识察觉到了这些细节，他觉得很烦躁，有种输掉又找不到战斗对象的无力感。
　　“其实你心里应该清楚，就算顾天冬还活着，你也赢不过他。关键不在顾天冬身上，关键是莫白的心意。不管顾天冬用怎样惨烈的方式在莫白心中留下了痕迹，她心里有了这个人，这就是事实，已经无法改变了。”邢烁道。
　　杜衡长长叹口气：“你说得对，我早就意识到，我没办法走进莫白的心，所以才不会为她的拒绝痛苦。幸好我本来就是一个爱自己胜过爱他人的自私鬼，我这样的人，不配拥有爱情。”
　　“别这样说自己，爱自己不是自私，是一切情感的根基。只有自爱，才能拥有充沛的情感去爱别人、爱世界，进而拥有前进的动力。为他人奉献生命，除了爱情之外，还要有坚定的信仰，以及‘谁更适合活下去’的取舍，不要过于苛责自己，你只是还没遇到恰当的人和恰当的时机罢了。”邢烁宽和地说。
　　他总是这么宽容。
　　不管队员们有什么烦恼，邢烁都能帮大家走出来。
　　杜衡在他的安慰下，正在渐渐学会释然。
　　杜衡敲敲自己的头，懊恼道：“我竟然在这种时候说这些。”
　　“对世界来说，这可能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对你来说，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的。”邢烁道。
　　杜衡望着他道：“我印象中的你，和雪姐印象里的你并不一样。你是在我们面前伪装吗？伪装出我们想要的样子，对吗？”
　　邢烁面色未变，也没有因杜衡的话感到冒犯，他说道：“不是有句话这么说吗？一个人如果只能伪装一时，那他就是装的；如果可以伪装一世，那假的也可以变成真的。你何必那么较真，跟着感觉走不就好了吗？”
　　杜衡觉得说这话时的邢烁好像有点疏离，可这种感觉一闪而逝。
　　“你的心结好像已经慢慢解开了，接下来交给时间平复吧，时间可以淡化一切。我们再来说说你的其他问题，比如‘四方天’的事情。”邢烁转移了话题。
　　杜衡当下最关心这件事，他问道：“‘风语者’怎么说？”
　　窗边的风铃叮当作响，无风自动。
　　邢烁道：“它说一切都要看‘某个存在’的选择。”
　　“‘某个存在’？是指最后一个超星级怪物吗？为什么大家只知道有这样一个怪物，却没人知道祂有着怎样的力量？”杜衡问道。
　　邢烁道：“我一点点跟你说吧。
　　“‘四方天’这个概念，是预言者们从预言中解读出来的。预言者们共同看到了一副画面，无限世界和副本世界出现四道穿透天际的光芒，光芒散去后，永无乡像无数废土中的‘神国’‘净土’‘悬空岛’等存在一样，从天空坠落。
　　“桃花源内的日常副本全部‘活’起来，玩家生活的地方和副本世界完全融合，玩家们将没有喘息的机会，世界充满危机，想要睡一个完整的觉都很难。
　　“四方天地，再无净土，这就是‘四方天’。”
　　“莫白不会这么做的，她在‘净土小镇’制定了规则，她把自己的力量封锁在领域内，世界不会变成那副样子的。”杜衡坚定地说，“她已经改变未来了，她就是你说的‘变数’。”
　　邢烁笑了笑，他没有反驳杜衡的话，而是用纵容的眼神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胡闹的孩子。
　　杜衡望着他的神情，突然意识到，他觉得可以和邢烁无话不谈，不是因为邢烁与他非常合得来，而是邢烁一直在包容他所有的观点。
　　“我相信莫白，有错吗？”杜衡问道，他的语气中有了一丝反抗的情绪，反抗着邢烁口中的未来。
　　邢烁道：“莫白的确是‘变数’，可是命运没有那么简单，‘变数’万万亿分之一的机会，不会在这样确定的地方出现。
　　“我来告诉你‘四方天’为什么一定会摧毁无限世界和副本世界之间的屏障，因为没有屏障才是世界本来的样子。”
　　“你在说什么？”杜衡觉得他有些不理解邢烁的话。
　　邢烁道：“其实玩家们一直有个概念是混淆的，无限世界并不是指桃花源、永无乡这两个玩家居住的区域，而是包含副本在内的全部世界，这一点，系统从来没有混淆过。”
　　杜衡想起系统的提示，发现系统的意思，确实是将副本世界也包含在无限世界内。
　　邢烁又道：“‘桃花源’‘永无乡’这两个名词原本的意思是什么？”
　　“‘桃花源’是传说中的避世之地，没有纷争，没有战乱，人们安居乐业，不知外界岁月；‘永无乡’是童话故事里的欢乐岛，‘永无乡’内的孩子们永远不会长大，永远快乐，没有烦恼。”杜衡越说心越惊，“这两个词语的意思，都是……与世隔绝的区域，是避开世界的麻烦……”
　　正如邢烁所说，真相早就隐藏在“桃花源”和“永无乡”的名字中，却没有人注意到。
　　“你是说，‘桃花源’和‘永无乡’是……难道是像‘净土小镇’一样的地方，是某个强大的存在，制造的领域吗？！”杜衡惊道。
　　“最开始只是一个概念，大概规模和‘净土小镇’一样，不过后来得到了系统的支持。系统认为这样的区域更有利于玩家战斗，就接管了两个领域的管理权。玩家每个月不是要交积分作为租金吗？那其实是用来维持领域运转的能量，有了系统的管理，就算是原本创造两个领域的存在也没办法再破坏领域。”邢烁道。
　　“积分……是能量？”杜衡不解道。
　　邢烁道：“不然呢？积分是从哪里获得的？”
　　“是副本通关后……”杜衡越说越心惊，“玩家在副本中得到的能量？”
　　邢烁道：“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积分相当于货币，货币是等价交换物，等价交换物需要标的物。一般来说，能做为标的物的，不是重金属，就是能源，也就是能量。系统就像个银行，把玩家在副本中获得的能量储存起来，用来运转领域、维持玩家生命，并在你需要时，可以取出来。”
　　“没有‘桃花源’和‘永无乡’，玩家的生活不知
　　道会有多苦。”杜衡不由感慨道，“当初创造这两个领域的人好伟大，也好强大，他是什么人？是传说中的究极玩家吗？”
　　邢烁的表情愈发神秘莫测，他意味深长地说：“你觉得领域是谁的力量？谁才能制造领域、驾驭领域？”
　　“副本……怪物？！”杜衡听得血都要凉透了。
　　邢烁却语气平静地说：“莫白能够为观赏组创造‘净土小镇’，其他怪物为了玩家创造‘桃花源’和‘永无乡’有什么问题吗？”
　　“可是莫白本来是玩家啊！她站在玩家的立场上，为玩家考虑有什么错吗？难道最初创造‘桃花源’和‘永无乡’的怪物，曾经也是玩家吗？”杜衡问道。
　　邢烁摇摇头：“不是，他本来就是怪物，至少在无限世界，他就是以怪物的身份活着的。他就是除‘黄昏’‘故事’‘涅槃’之外，‘四方天’最后一个超星级怪物，也是世界上第一个突破领域限制的超星级怪物。
　　“我不是说过吗？超星级怪物诞生的原因不是恶意，而是爱。必须要有足够的爱意和意志，才能战胜恶意，掌控这股能力，让恶意中开出花朵。”
　　“但……他要爱，也应该爱怪物，而不是爱玩家吧？”杜衡还是无法理解，“他到底拥有怎样的力量？为什么没人听说过他？以及，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邢烁用平静随和的语气道：“我爱的不只是玩家，也有怪物，创造领域不仅仅是为了玩家，也是为了那些能够挣脱恶意的怪物。至于为什么没人知道，这是他创造的领域，在他的领域中，遵守他制定的某条规则，隐藏他的身份，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原来是这样，可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能突破规则，知道的这么清楚？”杜衡怀疑地看着邢烁。
　　邢烁淡淡道：“我已经回答你这个问题了。”
　　杜衡回忆着邢烁的话，说道：“你什么时候回……”
　　突然，他的话一顿。
　　他想起来了，邢烁在提到超星级怪物的“大爱”时，用的主语是“我”！
　　他满脸震惊地望着邢烁。
　　邢烁摇摇头：“你终于明白了，我已经把事情说得这么清楚了，你竟然才想通。”
　　“可是……你……是玩家，你……也没有污染过任何人，你……你怎么会是怪物呢？”杜衡语无伦次地说。
　　邢烁道：“这就要提到最后一个超星级怪物的力量了，祂的称号是‘背叛’。
　　“身为怪物，庇护玩家，‘背叛’了怪物。
　　“现在，祂身为玩家，又要再次做出‘背叛’了。”
　　邢烁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世界。
　　杜衡跟着邢烁跑到窗前，看到四道光柱冲天而起，“永无乡”摇摇欲坠，“桃花源”外围的领域实体化，化为一个巨大的防护罩。
　　在光柱的冲击下，防护罩正在不断瓦解！
　　“你在做什么？这是你自己制造的领域，为什么要亲手毁掉？”杜衡急道。
　　“因为我最初的目的没有达成。”邢烁道。
　　“怎么会没实现呢？玩家在这里生活得很好啊！”杜衡道。
　　“你觉得很好吗？”邢烁反问道。
　　“很……”杜衡想起观赏组玩家，突然说不下去了。
　　观赏组玩家，可能不算好。
　　他想起邢烁说，“背叛”不仅要庇护玩家，还要庇护从恶意中挣脱出来的怪物，那些怪物就是观赏组。
　　很显然，邢烁并不满意观赏组现在的遭遇。
　　杜衡也不觉得这是值得满意的事情。
　　杜衡又想起“补天”的理念，邢烁说，这个世界的规则有问题，天是漏的，他们要寻找“女娲”，补足规则的漏洞。
　　杜衡觉得他好像被邢烁污染了，他一时觉得邢烁说得很有道理，这样的世界，干脆毁掉好了。邢烁自己建立的领域，他有权力毁掉。
　　可他一时又觉得，并不是所有玩家都是恶毒的，还有很多玩家懵懂无知，而且观赏组也在“永无乡”和“桃花源”中，邢烁为了观赏组摧毁这两个领域，分明是连观赏组的命也不顾了。
　　杜衡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这个时候，他只能想到莫白。
　　他对邢烁说：“莫白怎么会答应你的条件呢？她不会同意摧毁两个领域的，她不会把力量借给你的。”
　　邢烁道：“她不需要同意，我的力量，是‘背叛’。”
　　“你又没去过莫白的领域，怎么让她的领域‘背叛’她？”杜衡道。
　　“我没去过，你去过。”邢烁笑道，“‘黑靴子’是不是你亲手交给她的卡牌？它在莫白的领域内，应该已经偷偷占领了不少地盘。我不需要侵占莫白的领域，我只要借用一点点力量就好。”
　　“黑靴子”的备注：如果你有能力让它臣服，它会老老实实做你麾下开疆扩土的将士，但它不是一个忠诚的将军，一旦你变弱了，它还会尝试“穿上”你。
　　这个备注，一次未提“背叛”，却写满了“背叛”。
　　原来“黑靴子”确实有臣服的存在，它臣服于“背叛”。


第138章 四方天（一）
　　桃花源内，盛炎、柳丛依和叶平均、丁寻刚刚向对方讲述了分开时发生的事情。
　　“观赏组晋升到高级会变得逐渐不像人，高-9级后更是会成为非人非怪物的存在……”叶平均思索道，“就好像有一条无形的规则，在阻止观赏组成为人类。”
　　“看来岱千重说的没错，观赏组真的曾是怪物。”柳丛依道。
　　丁寻回忆着莫白和顾天冬，说道：“这东西就像传说中的轮回转世吧？过了奈何桥，喝下孟婆汤，就和前世毫无关系了。一定要把前世的事情安到现在的人身上吗？神话故事里都说‘前尘往事，皆为虚幻’了呢。”
　　柳丛依认同道：“要是按照前生今世的观念，观赏组分明是前生积德，才能从怪物转生为人，这样的人更该被珍惜吧？”
　　向来冲动的盛炎没有加入这次对话，他拿出了“信息提取”那张卡牌，盯着卡面上的大头人不放。
　　“你就是我哥的朋友徐启睿吗？”盛炎对卡牌道。
　　卡牌当然没办法回答他。
　　“你到了‘永无乡’后一直没有联系我哥，我哥还很伤心呢。”盛炎又道。
　　叶平均告诉盛炎：“我记得你说过，盛磊最后一次副本是和莫向由组队，盛磊死在了副本中，那次强制副本只有莫向由一个人活了下来。”
　　“是啊，我还认为是他害死了我哥，要去找他报仇。”盛炎道，“没想到他也变成卡牌了。”
　　叶平均道：“谢星沉最后被困在彼岸花丛中，说不定现在还活着，莫白说是莫向由在报仇，这说明莫向由的死和谢星沉有关。
　　“盛磊的死，或许也和他有关。”
　　盛炎有种强烈的无力感：“所以我哥的仇，是莫白和莫向由报的，我还一直说莫向由是个坏人，还骂过他，还说他整天涂脂抹粉招蜂引蝶，还说他……”
　　丁寻按住盛炎的嘴：“再说我都要打你了，你真欠揍啊。”
　　盛炎这次没有反驳丁寻的话，他觉得自己确实欠揍。
　　盛炎对柳丛依道：“你能不能给我一个不敢骂人‘心理阴影’，我以后不想因为冲动说出让自己后悔的话了。”
　　柳丛依却道：“你气人的天赋要是能用在岱千重、谢星沉这样的人身上，也挺爽的。还是不要给你心理阴影了，你保持自己的风格吧，以后学会三思而后行，明辨是非就好。”
　　盛炎道：“我脑子没那么好。”
　　柳丛依笑笑道：“你以前是自己一个人，没人提醒你这些事情。现在你有同伴，我和叶平均，还有……”
　　她看了眼丁寻，继续道：“还有叶平均，我们都能提醒你。”
　　丁寻：“我耳朵好使着呢，我听到你说了两遍叶平均！”
　　“那你去提醒他吧。”叶平均道。
　　丁寻一下子就蔫儿了，大度道：“算了，把我那份提醒权转让给你了，以后你劝就是我劝，你可以劝两遍。”
　　听了丁寻的话，叶平均不知道为什么露出一个奇特的笑容。
　　在大家的安慰下，盛炎的情绪恢复不少，他看着“信息提取”卡说道：“我想把这张卡送到‘净土小镇’，他不该留在桃花源，莫白那里才是他该定居的地方。”
　　“我也想莫白了，我们要怎么才能去小镇看一眼莫白？”丁寻看向叶平均。
　　莫白不在小队了，叶平均是小队中智商最高的人，他在与岱千重的战斗中展现出了超人的智慧，自然而然地成为小队的智囊。
　　叶平均本质上是个很懒散，不喜欢做主心骨的人，面对丁寻的询问，他的压力还挺大的。
　　他很想念莫白。
　　他说道：“系统不是刚刚发布了‘净土小镇’的规则，欢迎任何玩家前去攻略吗？我觉得接下来系统会针对这个副本做一些更新吧？肯定会开放通道的。”
　　“那我们岂不是能天天去探望莫白了？”柳丛依开心道。
　　丁寻撸起袖子道：“还可以帮莫白打那些来攻略副本的玩家，想伤害‘涅槃’，先过我们这一关！”
　　盛炎也振作起来，说道：“对啊，人家别的副本boss都有好多手下，莫白是超星级怪物啊，竟然连个S级的手下都没有，我们去给她当手下！”
　　丁寻和盛炎一击掌，已经开始畅想以后有个超星级怪物做老大该有多爽了。
　　他们可是有靠山的玩家！
　　两人的乐观感染了叶平均和柳丛依，柳丛依道：“我突然觉得，短暂的分别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啊。”叶平均觉得丁寻和盛炎勾肩搭背的样子有些不顺眼，但又不想阻碍丁寻的正常社交，只能选择默默接受。
　　他负手望天，不看丁寻和盛炎。
　　抬头看了一会儿，叶平均指着天空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天上那朵巨大的白云越来越近了？”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盛炎道：“那块白云，是永无乡吧？”
　　盛磊十分向往永无乡，经常抬头指着天上的白云说：“那一朵云彩就是永无乡。”
　　盛炎跟着他看天，却认不出白云之间的差别，他觉得长得都一样。
　　盛磊每次都会为他指出那朵与众不同的白云，盛炎总是记不住。
　　可盛磊死后，盛炎却能一眼认出永无乡的白云，有时候闭上眼睛，脑海中都能浮现出那朵云。
　　“它真的在靠近啊！”视觉最灵敏的丁寻道，“它不会是……摔下来了吧？”
　　丁寻话音刚落，叶平均就摔了一下，丁寻伸手扶住他道：“你是看得眼晕了吗？站着都能平地摔？”
　　“不是，”叶平均道，“你们不觉得大地在晃动吗？”
　　叶平均主要加点方式是精神力，体质和敏捷都一般，平衡力没有其他人好，也最先感受到大地的倾斜。
　　他刚说完，柳丛依和盛炎也开始平地摔，只有身手最好的丁寻没事。
　　丁寻丢开叶平均，让他和柳丛依、盛炎互相扶持，毕竟三角形具有稳定性。
　　她自己则是单膝跪地，手掌贴在大地上，用触觉感受大地的变化。
　　“不会吧……”丁寻震惊地说道，“我怎么好像在桃花源的边缘，感受到一种像防护罩一样的东西？平时没有啊。”
　　“怎么说？”叶平均问道。
　　丁寻道：“现在这种感觉就好像……伯爵古堡塌之前的感觉，领域即将破碎，领域内的土地被破碎的领域边界带动，形成像地震一样的震颤感。”
　　“桃花源是领域也有可能，是系统制造的领域吧？”叶平均分析道。
　　“难道这就是杜衡提到的，‘四方天’成形之后，天地将发生巨大的变化，副本世界与无限世界融合，玩家将陷入地狱般的生活中？”盛炎回忆着杜衡说的话。
　　几人仰头望天，只见“永无乡”与“桃花源”越来越近。
　　突然，丁寻疼得大叫一声，飞快地捂住眼睛。
　　叶平均刚想询问丁寻，他的眼睛也是一痛。
　　他看到了“永无乡”和“桃花源”的领域相撞的瞬间，绽放出强光，强光像把钢刀般刺进眼中，痛得人无法睁开眼睛。
　　柳丛依和盛炎也一样。
　　四人捂着眼睛，耳边突然响起系统的公告。
　　【紧急通知，全体玩家请注意，“桃花源”和“永无乡”的领域即将崩溃，请玩家在10分钟内找到一个熟悉的日常副本紧急避险，以免受领域崩塌的能量波冲击，失去生命。】
　　“快找个副本！”盛炎道，“我记得这附近就有个‘怪物博物馆’副本。”
　　日常副本处在“桃花源”和“永无乡”的公共建筑物中，博物馆、动物园、游泳馆、图书馆、健身房等建筑内都有日常副本。
　　已知的日常副本有触发条件，不触发副本，这些建筑就是普通的公共设施。
　　有玩家触发副本，就会被传送到日常副本中。未触发副本的玩家则继续在公共设施中享受免费设备，不受副本影响。
　　除了玩家居住的小区外，任何建筑物内都有可能存在副本，有时候一个建筑物内甚至有两到三个副本。
　　“怪物博物馆”是一个科普类的博物馆，里面介绍了各种各样已知的怪物，像“强化变种人”“恋家尸”等怪物都会被统计到“怪物博物馆”中。
　　不过“怪物博物馆”内很少有强制副本的怪物，大多数是日常副本的怪物，毕竟强制副本都是一次性的，就算统计入“怪物博物馆”也没有什么意义。只有一些会反复出现在强制副本中的怪物，才会登记在“怪物博物馆”内。
　　“怪物博物馆”内展出一些怪物的身体部位或者能力产物，例如“恋家尸”的指甲、“强化变种人”的头发，还有一些怪物只有画像或照片。
　　触发“怪物博物馆”副本的方法也很简单，关闭博物馆的灯，对着某个展品说“我好像看见它动了一下，不会是怪物活过来了吧”，副本就会被激活。
　　对着哪个展品说这句话，相应的怪物就会复活，在副本内追杀玩家。
　　因此，玩家们一次只要对付一个怪物就好，“怪物博物馆”的难度也根据复活怪物的等级定级，每次激活都有不同的等级，是个很好玩的副本。
　　对刚来到桃花源的玩家来说，“怪物博物馆”是最适合的副本。
　　他们可以一次激活一个C级怪物，在副本中打败这个怪物，获得一些C级卡牌换钱，还可以熟悉能力，熟悉和怪物战斗的过程。
　　也有一些玩家比较喜欢作死，会同时激活几个怪物，享受团战的乐趣。
　　“怪物博物馆”内只有一个A级怪物，只要不复活这个怪物就很安全。
　　盛炎在“怪物博物馆”玩了很多次，打爆了所有怪物，连那个A级怪物都打了好几次，闭着眼睛都能通关。
　　他们也不知道要在副本内待多久，就选择了一个相对简单的副本。
　　如果外面的灾难迟迟没结束，他们就不杀死那个复活的怪物，一直拖着副本不结束，直到系统发布通知再出去。
　　几人冲进博物馆时，见还有不少玩家来到博物馆，看来大家想的都一样。
　　柳丛依看了眼手环，说道：“杜衡说他也要来找我们，他有重要的事情告诉我们。”
　　杜衡、柳丛依和盛炎三人在这次副本中相互扶持，早在废弃医院就加了好友。
　　叶平均道：“告诉他我们在‘怪物博物馆’，可以等他5分钟。”
　　几人进入博物馆，没有激活副本，不过其他闯进来的玩家已经站在展品面前激活副本了。
　　柳丛依收到了杜衡的短信，她复述道：“杜衡说，别去怪物多的副本，去一些相对简单的，怪物少的C级副本，世界融合后，所有日常副本都会成为真实的，而且每个副本都会被一个超星级怪物支配，等级还会相应提升，怪物越多，副本越难。”
　　众人：“……”
　　“还等什么，跑啊！”丁寻道。
　　几人刚要跑出副本，其他玩家已经激活了怪物。
　　只见博物馆大门紧闭，整个副本封锁起来，即便是没有激活副本的玩家也被困在里面。
　　博物馆的灯彻底关闭，四周一片黑暗，黑暗中隐隐传来怪物的嘶吼声。
　　柳丛依小声念完杜衡的信息：“杜衡说，日常副本不再像之前那样，只有激活的玩家才会进入副本。副本一旦激活，该空间内所有玩家都会被卷入副本中。”
　　博物馆的广播突然响了起来。
　　【欢迎来到新生S级副本“黄昏博物馆”，您将在博物馆内拥有极致的体验。遇到危险、困难时请不要挣扎，只要向“黄昏”祈祷，就会获得永远的平静。】


第139章 四方天（二）
　　博物馆内除了他们还有十几个玩家，玩家们的神情都非常迷茫。
　　“怎么突然就提示S级副本了呢？”一个玩家问道，“这个副本的怪物最高级只有A级啊！”
　　另外一个玩家也迷惑地说：“我还没有激活副本呢，怎么也和你们一起进入副本了？”
　　之前激活副本的玩家惊恐地说道：“我只激活了一个C级怪，不关我的事情啊！”
　　玩家们很慌乱，叶平均小队也好不到哪儿去。
　　叶平均低声问道：“你们……带卡了吗？”
　　“带个屁。”丁寻气得爆了粗口。
　　她出了副本就在交换情报，商议莫白的事情，哪有时间带卡？
　　柳丛依捂住额头道：“带补充能量的营养剂了吗？”
　　“带个屁！”丁寻继续骂道，“我连衣服都还是从怪物身上扒下来的。”
　　“我带了张‘信息提取’卡。”盛炎道，“之前的‘蛛丝’和‘影子世界’还能使用两次。”
　　“‘信息提取’还是不要使用了，‘蛛丝’和‘影子世界’能力不错。”叶平均道。
　　盛炎将“蛛丝”和“影子世界”交给叶平均，说道：“你的能力要帮莫白维持人性，无法使用能力，这两张卡牌给你吧，我可以使用能力。”
　　他在“疾病小镇”中残废了整个副本，如今终于到他保护队友的时候了。
　　叶平均接过卡牌后，反手便将“影子世界”交给丁寻，“蛛丝”交给柳丛依。
　　“丁寻的能力配合‘影子世界’能发挥出不错的效果，柳丛依不是战斗类的，‘蛛丝’可以束缚对手，属于攻守兼备的卡牌，给你用。”叶平均分配着所剩不多的卡牌。
　　“那你呢？”丁寻关心地问叶平均。
　　叶平均笑笑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道具栏多出一张卡。”
　　叶平均拿出一张卡牌，是A级卡“无限增殖”。
　　“这是莫白在‘7号研究所’得到的卡牌。”柳丛依道，“我记得她没有带这张卡进副本，而是选择了‘储物袋’。”
　　这是一张强力卡牌，莫白却没有带它。
　　最初莫白做决定时，叶平均还有些不解。当他知道莫白体内有超星级怪物基因时，才理解莫白的决定。
　　这张卡牌是超星级怪物的衍生产物，比起“影子世界”“蛛丝”这种卡牌更接近超星级怪物。
　　莫白担心自己使用这张卡牌后，体内超星级怪物的基因也会“无限增殖”，因此没有携带这张卡牌。
　　玩家进入副本后，多余卡牌会储存在住处，由小助手帮忙保存。玩家们认为“桃花源”很安全，不会有人偷盗，也不害怕卡牌丢失。
　　众人就是在莫白家一起进入副本的，离开副本后，就自然而然地回到莫白家。
　　莫白和盛炎是邻居，住在同一个小区，盛炎返回“桃花源”后，就跑回家里寻找“信息提取”卡，众人也跟着盛炎去了他家。
　　这期间，叶平均在莫白家逗留片刻。
　　卡牌应该也是在那个时候进入叶平均的道具栏中。
　　“这张卡为什么会跑到你身上，而不是我身上？”盛炎不爽道。
　　叶平均想了想道：“或许是因为，顾天冬欠我一张卡。”
　　“人偶们的祝福”本是叶平均的卡，暂时寄存在顾天冬身上，顾天冬在情况危急时使用了这张卡。
　　叶平均没有在意这一张卡，但莫白记在心上，在叶平均回到“桃花源”后，便自动还给他一张同等级卡牌。
　　“莫白人在‘净土小镇’，是怎么把这张卡悄无声息放到你的道具栏中的？”柳丛依不解道。
　　叶平均道：“也许莫白的力量可以渗透到桃花源，也有可能这张卡是特殊的。”
　　莫白完全同化了超星级怪物的力量，这张卡内的力量或者污染是属于她的。
　　叶平均希望，莫白的力量可以透过这张卡传递给他们。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胆大一点的丁寻甚至希望莫白可以利用“无限增殖”卡降临博物馆副本，到时候大家又能见面了。
　　“也没有那么绝望，”柳丛依举着手环道，“副本封闭后，我给杜衡发了一条信息，他不仅能收到，还给我发了消息，说他很快就能从永无乡赶过来，让我们坚持。”
　　众人凑过去看了柳丛依的信息，盛炎疑惑道：“副本封闭，消息还能发送？”
　　叶平均道：“或许是因为无限世界和副本世界融合，通讯的屏障也被打破了。要不然就是……”
　　“是什么？”丁寻道。
　　“给我们发消息的不是杜衡，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叶平均意味深长地说。
　　他的话在黑暗的环境中，让人一阵发寒。
　　玩家们试了几次都无法打开博物馆的灯，大厅内漆黑一片，走廊里又时不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视线受阻的情况下，很容易遇到危险。
　　盛炎抬起手，一团小小的火焰漂浮在他掌心，微弱的火光照亮整个博物馆。
　　这时突然亮起的火球吸引了所有玩家的注意力，众人的视线集中在盛炎身上。
　　盛炎在桃花源小有名气，很多人和他组过队，知道他是个实力强大的自然系玩家。
　　“盛炎，雇你保护我要多少积分？我一共有三十万积分，够吗？”一名玩家凑到盛炎身边道。
　　盛炎看了眼叶平均。
　　叶平均叹了口气，他本来只是个各项数值都非常平均的人，现在怎么变成团队的主心骨了呢？
　　他小声告诉盛炎一句话，盛炎复述道：“副本有S级，我也不过是中级玩家，没办法保证大家的性命。不过你们可以跟紧我，大家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
　　虽然没有得到盛炎的承诺，但队伍里有个强大的玩家也是件好事。
　　柳丛依看到这么多人，心下大定，她最怕的就是可以沟通的人不够。
　　她来到玩家中，安抚大家的情绪，还拿出手环说自己
　　有个高级玩家朋友，过一会儿会来帮助大家。
　　柳丛依的能力本就是”人“能力发动后，拥有强大的亲和力，能够很快获得其他人的信任。
　　有她的安抚，众人的情绪好了不少。
　　可就在这个时候，众人听到一个惊恐的声音：“你们快看展柜！所、所有的怪物标本都消失了！”
　　众玩家借着火光看向展柜，只见展柜没有破，但其中的展品都消失了。
　　大家甚至没有听到声音。
　　“怎么会这样？”惊叫的玩家哭了起来，“博物馆里有上千个怪物标本，我们才十几个人，要是怪物全复活了，累都要累死我们！”
　　柳丛依连忙道：“不管这个副本变成什么样子，会复活的怪物也就是博物馆内原本的那些怪物。盛炎很熟悉博物馆，对每个怪物都如数家珍，我们在盛炎的指挥下，统一起来合力战胜复活的怪物，不会有事的。”
　　“怎么可能？我们一个人要打100个怪物，还有S级怪物，我们一定会死的。”那名叫做孙浩的玩家继续哭道，“所有人都会死，希望破灭后会遭受到更可怕的绝望，倒不如……”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丁寻一拳砸晕了。
　　丁寻道：“我一个能打200个，唧唧歪歪什么呢。”
　　释放负面能量的孙浩被打晕后，团队中的情绪稳定不少。
　　柳丛依清点了下人数，包括他们四人和孙浩在内，博物馆内一共19个人。
　　因为彼此都不熟悉，除了柳丛依没人能一下子叫出所有人的名字，大家约定给每个人编了号。
　　盛炎最显眼，他是1号，柳丛依2号，丁寻3号，叶平均是4号，其他人排5-18号，被打晕的孙浩是19号。
　　柳丛依温柔地问道：“激活了副本的人是谁？”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承认这件事。
　　12号是一位头发很长的女生，她举起手道：“当时孙浩就在我身边，我看到是他先激活了怪物。”
　　又是孙浩？叶平均皱了下眉。
　　新生副本名字叫做“黄昏博物馆”，是被超星级怪物污染的副本。叶平均最担心的不是副本里的怪物，而是超星的污染。
　　他被“故事”污染过，清楚污染的威力，他们这群人只是初级和中级玩家，其他人根本没接触过存在精神污染的副本，一旦有人被污染，这群人都要遭殃。
　　孙浩是第一个激活副本的人，方才他的态度又十分异常，叶平均担心他被污染了。
　　可是叶平均不清楚“黄昏”的污染究竟有着怎样的力量。
　　“问问杜衡知不知道‘黄昏’。”叶平均小声道。
　　柳丛依发了信息，很快收到杜衡的回复。
　　杜衡说：“‘黄昏’认为，万事万物终会死亡，一切都有尽头。被黄昏污染的人，会有两种表现。一种是变得认命，不再挣扎，也不会感受到恐惧和痛苦，会带着释然的微笑走向死亡；
　　“另外一种表现
　　则是孤独，是世界上仅剩下一人的极致孤独，被孤独侵蚀的人只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看不到周围的人，也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最终走向疯狂或者死亡。
　　“第一种情况通常会出现在精神力比较高的人身上，对污染的抵抗越强越痛苦，抵抗力差的会是第一种情况，第一种反倒比较幸福，存活的时间也会长一点。
　　“怪物和人一样，你们在博物馆中，要么遇到第一种怪物，这种怪物不会主动攻击你们，反倒会十分平和，只是不断地向你传递‘黄昏’的理念，劝你不要抵抗。
　　“第一种怪物比较危险，会攻击你们。
　　“博物馆副本已经开启10分钟了，怪物们也不知去向，他们却一直没有被攻击，想必‘黄昏’的污染还没有侵蚀整个副本。
　　“你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等着我，我很快就到。”
　　柳丛依将信息转发到四人小队的群聊中，又问杜衡：“’黄昏‘的污染会以什么形式传播？”
　　杜衡回答：“会以信息传播的形式传递，语言、文字、视频都是污染的载体。”
　　杜衡的话有种镇定人心的力量，柳丛依觉得和他聊天十分安心，忍不住还想发信息。
　　这时，叶平均伸手拦住了柳丛依。
　　“干嘛？”柳丛依不解道，“我们要尽可能多了解副本的危险呀。”
　　叶平均摇摇头，发送信息道：“语言、文字、视频都是污染的载体，你怎么确定和你说话的人是杜衡？”
　　柳丛依道：“他一直在告诉我们‘黄昏’的情报，‘黄昏’不会轻易地泄露自己的情报吧？”
　　“他也一直在让你等他。”叶平均打字回复，“等待本身就有‘不行动’的含义，‘不再挣扎’也有这方面的意思。另外，等待久了，就会衍生‘孤独’。他虽然没有散播相关思想，但他的话语中，隐藏着这些意思。”
　　叶平均怀疑，副本封闭后给他们发信息的，不是杜衡，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第140章 四方天（三）
　　柳丛依关闭手环后，“杜衡”便没有再发消息。
　　博物馆内也安静下来。
　　玩家们一开始很慌乱，叶平均小队看起来非常镇定，盛炎又是桃花源的人气玩家，其他玩家愿意听他们指挥，乖乖地四人聚在一起，警惕着暗处可能袭来的怪物。
　　可是众人就这样围在一起警惕了三个小时，博物馆内还是十分安静，一点声音也没有。
　　一直警戒是会累的，过了三个小时也需要吃东西喝水，还要去上厕所。
　　19个人中有10男9女，男女有别，总不能在大厅里解决。
　　最初玩家们都很听话，可三个小时的宁静过后，玩家中出现了质疑的声音。
　　“一直没有怪物攻击我们，这个副本真的有那么危险吗？”9号男性玩家生得很强壮，胳膊上纹了一条青龙，看起来实力不俗。
　　12号头发很长很黑的女性玩家也说道：“提示我们这是S级副本的不是系统，是博物馆内的广播，声音和系统不同。这会不会是怪物们在骗我们？其实副本根本没有S级，怪物们都很弱，想用这种方式消耗我们，困死我们。”
　　其他玩家听了12号的分析，也纷纷点头道：“对啊，我就说这次的提示音完全不一样，原来不是系统发布的。”
　　一旦有人提出质疑，团队内出现了不同的声音，就不好管理了。
　　叶平均觉得很头疼。
　　见识过“净土小镇”的他清楚，提示不是系统发布的，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净土小镇”也没有系统的提示，他们在净土小镇战胜了那么多怪物，却没得到任何系统奖励，卡牌、积分通通都没有，这只说明一件事，系统无法介入超星领域。
　　原本“疾病小镇”内所有的卡牌和能量全部被“净土小镇”吸收，系统没有得到任何东西，也就无法发给玩家。
　　“黄昏博物馆”内没有系统的通知，不知是真是假的“杜衡”可以通过系统的手环给柳丛依发送消息，证明在这个领域内，“黄昏”的力量完全覆盖了系统，这才是最绝望的。
　　叶平均理解为什么没有怪物攻击他们，因为没必要。
　　领域已经属于“黄昏”了，系统无法介入，没人能救他们，他们是笼屉里的螃蟹，慢火清蒸就好。
　　“黄昏”有的是时间，足以困死他们，何必浪费力气战斗呢？怪物的命不是命吗？
　　叶平均是现场唯一一个被超星污染过的人，他很清楚一件事，超星级怪物心中充满爱、善意和怜悯。
　　就像莫白一样，没有大爱是无法吸收那么庞大的力量，压制可怕的恶意，成为超星的。
　　可问题是，超星的爱不是针对玩家的，而是怪物。
　　“黄昏”没有派怪物来攻击他们，不是心疼玩家，是心疼怪物！所以“黄昏”才选择侵蚀而不是战斗。
　　“我想去洗把脸，顺便探索一下这个博物馆，”12号举手道，“不过我不会自己去的，我建议组队，最低三个玩家一组，有人和我一起去吗？”
　　玩家们均有意向，三个小时了，不可能一直守在这里，这样煎熬对精神也是一种折磨。
　　叶平均想阻止，但他阻止不了。别说阻止刚认识的玩家了，他连自己队伍的丁寻都控不住。
　　丁寻起身道：“一直坐着难受死了，我陪你们去，我是中-6级玩家，我可以保护你们！”
　　叶平均拉住丁寻，想劝她什么。
　　丁寻回头道：“别想阻止我，我们的食物有限，困着也是死，不如搏一把。”
　　柳丛依也说道：“我们这样守在原地不动，是不是也算一种‘不行动’？”
　　叶平均自己都被说服了，他说道：“男生一组，女生一组，去掉孙浩我们一共有19个人，一旦出现需要分散的情况，尽量保证4-5人一队。谁有联络类的卡牌，最好能保持通讯。”
　　“我有‘对讲机’，C级卡牌，但是最多只有三个对讲机。”12号女生说道。
　　她的头发又长又直，很具有观赏性，叶平均怀疑她是个观赏组玩家。
　　“三个够了吧？”9号青龙花臂男道，“18个人，六个人一队，一队一个对讲机，我拿一个。”
　　“最好每人一个。”叶平均道。
　　“哪有条件每人一个？”9号青龙花臂男不爽地看向叶平均。
　　他很不服叶平均，叶平均长得普普通通的，看起来就很弱，说话也没什么信服力，到现在也没给出什么有用的建议，青龙花臂男不服气也很正常。
　　“喂，你态度好一点。”丁寻一脚踩在青龙花臂男脚上，挑眉道，“人家客客气气和你说话，你横什么横？而且对讲机为什么要给你？叶平均一个、盛炎一个，柳丛依一个。”
　　丁寻这么一挑衅，别说青龙花臂男生气了，12号长发女生也有些不愿意，她说道：“这是我的卡，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对讲机啊？”
　　丁寻道：“你们知道什么，你们连世界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都不知道，也不清楚‘黄昏’是什么！我们……”
　　丁寻再说下去，她就要和其他玩家打起来了。
　　叶平均拉过丁寻，将比他高半个头的丁寻拽到自己身后，对玩家们说：“我有一张卡牌可以复制‘对讲机’，保证人手一个。”
　　“你不就一张‘无限增殖’，那玩意能增殖无机物吗？”丁寻问道，“而且你用A级卡增殖C级卡，不觉得浪费吗？”
　　众人一听叶平均要拿出一张A级卡，被丁寻挑起的火气便压了下去。那可是A级卡，拿出来给大家复制联络工具，牺牲太大了。
　　“我觉得可以复制，另外，我不认为这是一种浪费，这很重要。”叶平均道。
　　12号长发女取出三个对讲机交给叶平均，叶平均也拿出了“无限增殖”卡。
　　“无限增殖”卡上指明，它能增殖的只有怪物和玩家的本体极其衍生物，攻击手段是像癌细胞一样不断分裂，被“无限增殖”击中的怪物或者玩家体内细
　　胞会无限快速分裂，直到能量消耗殆尽才停止增殖，变成一堆死去的肿瘤。
　　这张卡如果用来攻击怪物，攻击力可以说是无敌的，甚至连S级怪物都能被它杀死。
　　停止增殖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增殖者死亡，一种是卡牌拥有者摧毁卡牌，停止攻击。
　　不管是哪种终止方式，这卡牌都只能使用一次。
　　当叶平均拿出这张卡后，青龙花臂男看到卡面上的介绍，连连后退几步道：“对讲机你们拿去，我不要了。用A级卡复制C级卡，我可赔不起啊！”
　　12号长发女也心疼地看着这张强力卡牌。
　　“我说过，这很重要。”叶平均道。
　　他对着三个对讲机使用了“无限增殖”，令人意外的是，对讲机真的增殖了。
　　望着三个不断分裂的对讲机，丁寻好奇地说：“无机物也能增殖？”
　　叶平均道：“卡面上写的攻击对象是怪物和玩家，怪物本身就分为机械怪物和有机怪物。卡牌都是怪物死后留下的衍生物，因此我推测，‘无限增殖’可以增加对讲机的数量。
　　“只不过对讲机本身没有能量，使用它要消耗玩家的积分，因此我推测，增殖对讲机会消耗卡牌拥有者的能量，也就是积分。”
　　12号长发女看了眼积分，惊叫道：“你增殖了20个对讲机，我没了一万积分！使用一个对讲机需要消耗500积分，20个就是一万，你继续增殖下去，我的积分就没有了！”
　　“放心，我不会继续增殖。”叶平均倒扣卡牌，停止使用“无限增殖”，他只复制了20个对讲机。
　　同时，叶平均还将一万积分转给长发女。
　　“你把原本的三个对讲机收起来吧，我们使用增殖的这20个。”叶平均道。
　　叶平均大方的举动换来了12号长发女的好感，她接过自己的对讲机和增殖出来的对讲机，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你这张卡牌这么神奇，用来增殖对讲机太可惜了。”
　　叶平均笑笑道：“你不要有负担，我也有我的理由。”
　　他挨个发对讲机，玩家们被他豪掷A级卡的举动震撼到，乖乖接过对讲机，并表示他们会听从指挥的。
　　9号青龙花臂男接过对讲机时，还对叶平均竖起了大拇指：“虽然你又浪费又傻，但我还是敬你是条汉子。”
　　叶平均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个对讲机，连晕倒在地上的孙浩脑袋边上也放了个对讲机。
　　还剩下一个他收了起来，也不知道是给谁留的。
　　这之后，叶平均道：“我们暂时男女分开去洗手间，女生先去，男生等在大厅里。女生回来后，男生再去。
　　“等大家全部解决情况后，分成4-5人的小队，两队去探索博物馆，两队留守在大厅里。等这两队返回后，剩下的两队再出发。”
　　青龙花臂男问：“为什么不一起行动？”
　　叶平均道：“孙浩晕倒，不方便带着他，但也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需要人守着。”
　　青龙花臂男反对道：“我看孙浩疯了，不用管他。”
　　“疯了更要管。”叶平均坚定地说。
　　青龙花臂男嘟囔道：“你人还怪好哩。”
　　队伍中有一个像叶平均这样无害、情绪稳定、出手大方还会照顾受伤队友的人，玩家们还是很安心的。
　　在没有出现危机的情况下，大家都愿意和叶平均一起行动。
　　丁寻小声地对叶平均说：“你没有能力，又只有这一张强力攻击卡，就这么浪费卡牌，你疯了吗？”
　　叶平均叹道：“我没有疯，这是唯一的办法。
　　“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怪物攻击我们，这说明这个副本的危险根本不在于怪物，而是‘黄昏’的污染。
　　“‘黄昏’会通过信息传递的方式污染我们，‘杜衡’没有再来消息，证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不是‘杜衡’，是‘黄昏’伪造出来的。
　　“祂连系统的手环都能侵入，我们的对讲机一定会被祂入侵。到时候大家分散，手里拿着对讲机的人听到对面传来的声音，没有防备的人很容易被污染。
　　“我们很难防备玩家，被污染的玩家更容易伤害我们，为了我们自己安全，必须保护这些玩家。
　　“‘无限增殖’是莫白的卡牌，有莫白的力量。它增殖的对讲机说不定可以抵挡‘黄昏’的污染，只有超星可以抵挡超星的污染！”
　　丁寻、柳丛依、盛炎这才明白叶平均良苦用心。
　　“我刚才真的有点生气，我们明明在保护他们，他们却还有意见。”丁寻小声道，“你为什么不跟他们解释超星级怪物的事情？”
　　叶平均无奈道：“他们最高不过是中-3级玩家，哪听说过超星级怪物，告诉他们这件事，只会造成混乱，就算说，我也要选择情绪稳定的人说。
　　“而且‘黄昏’通过信息传播污染，了解得越多越容易被污染，我说了更危险。”
　　“哎，真难。”丁寻道。
　　“我也觉得难，要是莫白在就好了。”叶平均捏着对讲机说。
　　叶平均压力很大，他知道想离开这个副本必须战胜副本的boss，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他只能暂时保住玩家们的生命，能拖延一刻是一刻。
　　以他们这群人的实力和精神状态，要是没有外来者天降救人，根本逃不出去。
　　他多制造出一个对讲机，就是给莫白或者杜衡留的。
　　他天真地想，他把莫白的力量在“黄昏”的领域中释放，说不定可以召唤莫白来到这里。
　　当然，这只是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罢了。
　　分配好队伍后，丁寻和柳丛依带队，带着女生们去洗手间。
　　离开大厅进入走廊时，走廊的灯突然亮了。
　　走廊两边挂着许多壁画，壁画上有着各种各样的怪物，每一个壁画上，都有落日或者墓碑的元素，背景色都是昏黄的颜色。
　　就像黄昏一样。


第141章 四方天（四）
　　“博物馆里以前有这些壁画吗？”7号一个短发女生问道。
　　“别看。”柳丛依提醒道。
　　7号短发女生却质疑道：“为什么不看？副本发生了变化，我们不应该尽可能多收集副本信息，了解新的副本任务，攻略副本吗？”
　　柳丛依一时语塞。
　　7号说的没错，这是玩家原本的闯关技巧，莫白之前也是这么做的。
　　可副本变了。
　　从传统模式的副本，变成被超星污染的副本。柳丛依不清楚被“黄昏”污染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她曾在“废弃医院”被污染过，但失去了那段记忆，因此给不出有效建议。
　　“我觉得你们才奇怪，”7号短发女生说，“你们好像知道什么事情，经常聚在一起商讨，却不肯告诉我们，这让我们怎么信任你？”
　　柳丛依一时语塞。
　　10号女生也说道：“副本发生改变，万一是从日常副本变成强制副本，就有通关率的限制。你们是不是知道了通关率，想降低人数，方便自己通关？”
　　柳丛依诚恳地说：“我们没有这样想，我希望大家能通过这个副本，一起通关。”
　　“好，那你告诉我，副本为什么发生了改变，怎么才能通关？系统提示在哪里，怪物在哪里，boss在哪里，规则在哪里？什么都没有，你还不让我们找线索，是什么居心？”7号女生质疑道。
　　柳丛依也想解释，但她知道，解释也没有用。
　　怀疑一旦产生就很难打消，而她也只能遮遮掩掩地告诉大家一点点消息，没办法告诉玩家们全部情报，这要如何取信。
　　而且7号说得有道理，不了解副本如何通关？难道真的要不听不看不想，这岂不是要被困死在这个副本中？
　　就算是莫白，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也会去看这些壁画吧？
　　想到这里，柳丛依自己都想去看壁画。
　　她忍住看画的冲动，没想到丁寻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声地说：“你给我一个‘害怕孤独’‘害怕死亡’之类的‘心理阴影’，我想用这种‘心理阴影’来对抗精神污染。”
　　“你要做什么？”柳丛依道。
　　丁寻有些烦躁地说：“坐以待毙不是办法，现在有线索了，难道真的不去行动？那岂不是正中‘黄昏’下怀？叶平均期待杜衡或者莫白来救我们，你觉得可能性大吗？我觉得可能性太低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精神类的能力对抗污染，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我去看，你帮我控制好我的精神。”
　　“我倒是有这方面的心理阴影储备，可我不确定我的能力能否对抗精神污染。”柳丛依没信心地说道。
　　“死马当活马医吧。”丁寻咬牙道。
　　柳丛依点点头，她的能量条早已恢复，又在刚才的交流中积攒了不少能量，能量很充足。
　　她一连给丁寻释放了“害怕孤独”“害怕死亡”“无法平静”三种心理阴影，对应“黄昏”的污染。
　　丁寻跟上大部队，来到第一幅壁画前。
　　只见壁画上画着一群怪物被玩家杀死的画面，怪物们拼命抵抗，却还是被玩家杀掉，第二幅壁画与第一幅画的故事是相连的，第一幅画的怪物死后，变成卡牌，玩家拿走了它的卡牌，用卡牌的能力杀死了它的同伴。
　　黄昏的背景之下，这两幅画中蕴藏着浓浓的悲伤。
　　丁寻看得心情很差。
　　12号长发女生比较感性，共情能力很强，她难过地说：“站在怪物的角度看待玩家，我们好像是坏人，我们好残忍啊，杀了怪物，拿走他们变成的卡牌，还要用卡牌杀死他们的同伴。”
　　说着说着，12号长发女忍不住落泪。
　　丁寻心情一阵烦躁，上前拍了她一下说道：”你清醒一点，怪物杀掉的玩家也不少。而且是我们要杀怪物吗？那不是系统逼的吗？一段时间不进强制副本就会被丢进副本内，怪物们残忍狡猾，想尽办法屠杀玩家，我们自保有什么错？善良是个好品质，但不要在这个时候犯圣母病。”
　　7号短发女生也认同道：“别说玩家和怪物，人类不也是这样吗？远古时代，人类杀死野兽，吃掉野兽的肉，还将它们的牙齿和皮毛做成武器和皮甲，继续狩猎它们的同类。
　　“人类残忍吗？确实很残忍，可是远古时代，人类也被猛兽袭击。哪怕是现代社会，偶尔也有去野外的人被猛兽袭击的事件发生。
　　“你听过那个小女孩给母亲打电话求救，说熊在吃她的事件吗？熊吃人都是活吃，从四肢开始吃，你能清楚地感受到身体在被啃食，生命在流逝，我们猎杀猛兽自卫，有错吗？
　　“羊吃草、狼吃羊，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些都是自然的生物链，没有必要为了自保而自责，只要不浪费生命换来的食物、不残忍对待其他生命，就足够善良了。”
　　7号和丁寻对视一眼，深深觉得彼此很合得来，两人甚至击了一下掌。
　　“我叫丁寻，能力是‘超感’和‘通感’。”丁寻自我介绍道。
　　7号说道：“我叫钟妍，能力是‘石化’，可以将对手石化。”
　　“哇！你的能力好厉害！”丁寻赞叹道。
　　钟妍也笑笑道：“你的能力也不差，我们很合得来嘛。”
　　两人合力稳定住团队的情绪，众人稳定好情绪，看向第三幅画。
　　令人惊讶的是，第三幅画不再是玩家如何伤害怪物，而是怪物们自相残杀，互相吞噬，诞生新的更强大的怪物。
　　前两幅画只是悲凉，第三幅画却格外残忍，黄昏的背景色更是为画面染上一层血色。
　　第四幅画，怪物们面目狰狞地追杀着玩家，玩家一个接一个死去，怪物们踩着玩家的尸体狞笑，在血色残阳下宛若恶魔。
　　恶意透过画面刺入众人眼中，丁寻觉得双目生疼，不免移开视线，看到身旁的钟妍目不转睛地看着画。
　　她的眼睛是蓝色的，外面好像蒙了一层蓝光膜，有种神秘的幽静感，很美，但和她爽利干练的长相不太搭配。
　　不知道为什么，丁寻总觉得她好像见过钟妍，钟妍身上有种熟悉感。可是一旦对上钟妍的视线，这种熟悉感就消失了。
　　就好像，丁寻熟悉钟妍带给人的感觉，却不认识这双眼睛。
　　“好古怪，在哪里见过她呢？”丁寻思前想后，也没想到在哪里见过。
　　这时，丁寻的对讲机响了，传来叶平均的声音：“你们有点慢。”
　　丁寻退到一边，趁着众人专注地看第五幅画时，小声地对叶平均说了她们的争执和她做出的决定，她又重点说了对钟妍的熟悉感，末了还问了一句：“你见过她吗？就是7号。”
　　叶平均道：“我没见过她，我也不熟悉她。可如果你对她很熟悉，你就一定见过她。”
　　“为什么？我记忆力没那么好。”丁寻道。
　　叶平均道：“你有‘超感’能力，你的熟悉感是第六感在提醒你，你见过她。”、
　　“可是我真的没见过她。”丁寻又道。
　　叶平均想了想道：“或许见过她的照片，也许在人群中见过她的身影，不一定是整体，或许只是照片中的背影、人群中的一只手、隔着许多人的一双眼睛，总之你好好想一想，不要漏掉线索。”
　　“为什么你这么在意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钟妍？”丁寻道。
　　“不是我在意，而是你介意这件事。”叶平均道，“丁寻，你是我们中感觉最灵敏的人，你在意这种熟悉感，就一定有原因，小心一点。”
　　得到叶平均这个聪明人的认可，丁寻有点开心，她问道：“你不生气我看壁画吗？”
　　“你没有做错，我的期待才是天方夜谭。丁寻，我是个谨慎胆小的人，你有我没有的勇敢，你永远冲在最前面，毫不畏惧后面的路，相信自己。”叶平均的声音平凡但有力量。
　　丁寻笑了下，走向人群。
　　这时众人已经看到第七幅画了。
　　丁寻匆匆扫过第五幅和第六幅，只见上面既不是玩家也不是怪物，而是普通人类。
　　人类在落日中做着一些不好的事情，两幅画分别展现了嫉妒、憎恨、贪婪、愤怒、傲慢、悲伤等画面，有点像神话故事的图案。
　　丁寻有点不太理解这些壁画想表达什么，似乎既不偏向玩家，也不偏向怪物。
　　这时她来到第七幅壁画前，只见前两幅画中用来表现不同负面情感的颜色汇聚在一起，形成一个漩涡，怪物们一个个从漩涡中爬出来。
　　钟妍看了她一眼，笑笑道：“这幅画的意思是，怪物们从人类的恶意中诞生。”
　　“这就是无限世界的起源，我们是来消弭因恶意诞生的怪物的，你可以说我们是人类恶意的‘清道夫’，也可以说我们是扫垃圾的。”12号短发女生道。
　　钟妍走到第八幅画前，上面画着一个巨人从怪物群中站了出来，在黄昏中一脸悲悯地望着怪物们。
　　钟妍望着这幅画，整个人变得沉静下来，她说道：“这幅画说的是，一个有智慧的怪物觉醒了，祂认清怪物们诞生的真相，觉得无助又悲伤。
　　“祂认为怪物们是罪恶的，是需要净化的，可祂又觉得，这样的怪物们太痛苦了。因罪恶诞生不是怪物们的错，为什么怪物们生来就要承受这些罪恶？”
　　感性的12号说道：“我明白了，前面的画就是这个巨人的心路历程，祂一开始觉得玩家是罪恶的，后来看到了怪物的恶，又了解到怪物诞生的真相，觉得十分迷茫。”
　　钟妍用“孺子可教”的眼神看了眼12号，走向第九幅画，指着壁画道：“巨人经过痛苦挣扎和思辨，最终得出了答案，祂要做一个守墓者。
　　“怪物们是罪恶的，终将被净化的，作为一个善良的存在，祂无法阻止这一切。祂所能做的，只有在怪物们活着时给予他们快乐和幸福，给予他们平静和安宁。
　　“在祂的守护下，所有人都会平静地走向终结。”
　　8号、10号、12号、13号、16号、17号六人同时点头，8号说道：“突然觉得，被祂保护的怪物很幸福。”
　　13号也道：“难怪我们在这副本这么久，都没有怪物来攻击我们，原来是怪物们在祂的安抚下变得不再具有攻击性。”
　　16号道：“‘黄昏博物馆’，这些画的背景全部是黄昏时的景色，这就是‘黄昏’的含义吧。”
　　17号安详地笑道：“我突然不害怕了，死亡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12号遗憾道：“可惜我是玩家，不在祂的庇护之下。被祂庇护，一定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吧。”
　　钟妍温和地笑道：“不是哦，你们看第十幅画。”
　　众人走向最后一幅画，只见在这幅画中，玩家和怪物们依偎在一起，闭着眼睛坐在巨人脚下，残阳如血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天空中望着他们。
　　和平又诡异。
　　钟妍道：“‘黄昏’是包容的，祂爱所有人，包括怪物和玩家。只要玩家愿意拥抱‘黄昏’，一样可以得到祂的守护。”
　　她将手放在第十幅画内巨人的脚上，闭上眼睛道：“像我一样。”
　　其他人也学着她准备将手放在画上。
　　丁寻心中的烦躁已经到达了顶点。
　　她有心理阴影，无法像众人一样平静下来。
　　她一直在思考她究竟在哪里见过钟妍，在钟妍闭上眼睛时，丁寻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在“器官交易市场”中，她站在东区展柜前，看到了一双被售卖的眼睛。
　　当时，岱千重正和登记员交涉卖掉他们三人的事情，丁寻听不到他们的对话，无所事事地看向展柜。
　　一个工作人员来向她介绍商品。
　　他说，那双眼睛是一个有着“美杜莎”石化能力的顾客换下的眼睛，她不希望自己看到的人都被石化，于是找交易市场换了新眼睛，原本的眼睛被交易行低价售卖。
　　那双眼睛在丁寻脑海中闪过，与钟妍的相貌完全重合。
　　那是钟妍的眼睛！
　　钟妍就是在“器官交易市场”更换过眼睛的顾客！
　　丁寻没有见过钟妍，却见过她的眼睛，难怪她觉得钟妍熟悉，但每次对上视线，又觉得陌生。
　　熟悉感是她的第六感在疯狂示警，让她回忆起那双眼睛。
　　钟妍，终焉，这不是终结的意思吗？
　　钟妍不是玩家，她是混在玩家中的怪物！
　　她是“黄昏”的行者啊！
　　丁寻突然觉得右手一阵僵硬，她低头一看，方才与钟妍击掌的右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石化。


第142章 四方天（五）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丁寻脑海中迅速闪出一个方案——切断石化的右手，融入“影子世界”中，消灭钟研这个怪物！
　　这是丁寻一贯的战斗方式。
　　至于切断的右手能否长回来，钟研死后其他玩家能否摆脱“黄昏节”的污染，这些都不重要，也不是丁寻会考虑的事情。
　　她从“储物袋”中取出匕首，对准自己的右手就要砍下去。
　　这时，被丁寻挂在腰间的对讲机轻轻振动了一下。
　　丁寻的动作停止了。
　　对讲机没有振动的功能。
　　可她确实感到对讲机在振动。
　　其他人可能会感觉出错，但丁寻不会。
　　她的六感太精准，她感觉对讲机振动了，那对讲机一定在振动。
　　丁寻突然想起叶平均的话，对讲机是用莫白留下的卡牌增殖出来的，这属于莫白的“污染”，莫白的力量或许可以透过对讲机传递过来。
　　叶平均当时的状态有点像是被绝境逼疯才想出这种办法来，丁寻觉得自己也有点疯，她竟然觉得对讲机的振动是莫白在提示她。
　　丁寻拿起对讲机，一个未知的频道闪烁了下。
　　丁寻将对讲机放在耳边，只听到“沙沙”的杂音。
　　“是莫白吗？”丁寻小声地问。
　　对讲机内依旧只有“沙沙”的杂音。
　　“莫白，我很想你。”丁寻自言自语道。
　　对讲机：“沙沙。”
　　丁寻道：“莫白，我是个学人精，只会听命令打架，不知道该怎么做。莫白，你教教我。”
　　对讲机：“沙沙。”
　　丁寻的耳朵紧紧地贴在对讲机上，她总觉得“沙沙”声中好像有人在说话，可她听不到那边的声音。
　　怎么办？丁寻闭上眼睛，仔细聆听着。
　　她想到叶平均说的“相信自己”，想到莫白说过“要善用自己的能力”，丁寻缓缓睁眼。
　　她的能力是“通感”，可以连接其他人或怪物的六感。
　　对讲机可以被“无限增殖”复制，证明它是怪物的衍生物，如果把对讲机视作一个机械怪物，那它只有接受声音和对话的能力。
　　也就是说，它有听觉，她可以用“通感”连接怪物的听觉。
　　丁寻盯着对讲机的接收天线，觉得自己真是疯了，竟然想要用自己的听觉连接天线。
　　可是看着对面一群簇拥在钟研身边，神情宁静，并且开始出现石化症状的玩家们，丁寻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她张开听觉的透明触角，尝试将她的听觉和对讲机的天线连接在一起。
　　她接通了。
　　她的听觉好像穿过了时间、空间，越过无数领域，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已经知道你们的情况了，我正在想办法，请坚持下去。”莫白一如既往镇定的声音传到丁寻耳中。
　　由于丁寻现在“无法平静”，所以她没有安静下来，但她振奋起来了。
　　莫白知道他们的事情！
　　但很快，丁寻又觉得沮丧，她低声自语道：“对不起，我好没用，遇到事情只想向你求助，自己无法解决问题。”
　　她说这话的同时，耳朵里同步传来了刚刚说的话，不同的是，这一次的话语伴随着“沙沙”声。
　　她听到的是对讲机接收到的声音。
　　她在和莫白通过对讲机对话。
　　莫白隔着对讲机说：“这个想法，证明你已经遭到了‘黄昏’的污染。好在你让柳从依为你施加了‘心理阴影’，回避了‘孤独’‘死亡’和‘寂静’这三种心理状态，减轻了污染的侵蚀。
　　“求助队友有什么错呢？我和你相遇的时候，我可是巴不得有人来帮我呢。你当时也坦然地与我组队，接受自己的缺点，寻找队友来补足缺陷，方便自己发挥优势。
　　“丁寻，人与人是互相支撑的，一意孤行只会换来消极避世，这就是‘黄昏’的下场。
　　“祂想依靠自身保护全世界却没有能力，更从未想过通过与人合作来解决问题，祂不过是个空有力量却无法行动的家伙，祂的理论连自己都救不了，何谈救世？”
　　莫白的语言拥有力量。
　　不管是深陷困境的初级玩家，还是强大到可以重建秩序和领域的超星，她都没有变过。
　　丁寻仿佛回到了最初相遇的古堡，她透过门看着斜对面房间那个坐着轮椅的女生，一次次捉弄着古堡的B级怪物，柔弱的身躯中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她当时想：对面的女生好聪明，我要和她组队，保护她，做她的双腿，利用她的头脑。
　　那时的丁寻自信张扬，完全接受自己的缺陷，同时骄傲于自己的强势。
　　莫白对丁寻道：“丁寻，我暂时没办法前往‘黄昏’的领域，你帮帮我，帮我打开一条通道。”
　　丁寻的眼睛亮了。
　　莫白需要她的帮助，即便莫白是超星，她也依旧可以做莫白的双腿，为她踏平前路。
　　“我要怎么做？”丁寻问道。
　　莫白道：“首先，把对讲机放回腰间，不要让人看出你在和其他人对话。”
　　丁寻这才意识到，她是听觉和对讲机的接收天线连接，完全没必要把耳朵贴在对讲机上，她就算把对讲机扔在钟研的怀里，一样能听到莫白的声音。
　　丁寻将对讲机收回腰间，神情镇定从容，还有一丝骄傲。
　　她毫不畏惧地走到人群中。
　　她比其他女生高出一个头，红色高马尾随着走动飘扬，所有人都要仰头看她，看她那张骄傲又自信的脸。
　　尽管脸上有一些因为日晒出现的雀斑，但丁寻并不觉得这是瑕疵，这是她热爱户外运动的证明。
　　钟研抬头看向丁寻，温和笑道：“你也来了，欢迎回到我们的队伍、我们的家庭中。”
　　钟研对丁寻张开手臂。
　　同时，丁寻听到莫白说：“你们很幸运，遇到的是‘黄昏’，在所有超星级怪物中，‘黄昏’对玩家的影响是最弱的，甚至比不上‘故事’。
　　“因为‘黄昏’的理念和玩家的观念截然相反。
　　“系统选择的玩家全部是濒死但拥有强烈活下去执念的人，有些玩家在现实世界中，为了活下去能够忍耐数年的病痛之苦，有人能在地震的灾难中支持十天之久，只有这样的玩家，才会被系统选中。也只有这样的玩家，才能在无限世界生存下去。
　　“因此，玩家们是有能力抵抗‘黄昏’的污染的，有些玩家甚至可以使用‘黄昏’的卡牌来抵抗其他精神攻击。
　　“只要你能阻隔玩家和污染源，她们就能渐渐清醒过来，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状态不对。”
　　污染源……丁寻看向墙上的壁画和钟研，不清楚这两者哪个是污染源。
　　莫白告诉她：“污染源是壁画，它们诉说着‘黄昏’的传说，本身就拥有渗透精神的力量，即便没有钟研解说，玩家们看壁画看久了，也会被污染。
　　“而以你的力量，不可能摧毁壁画，只能遮挡，但钟研明显不会让你这么做。
　　“玩家们已经初步被钟研污染，她们也会帮助钟研阻止你的行动。”
　　那我要打6个玩家加一个钟研吗？这是不是太难了？丁寻想道。
　　她有一个人打200个怪物的狂妄，但那是因为她知道怪物们的情报，以及清楚博物馆内的怪物大多数是C级和B级。可眼前这些玩家，她不清楚这些人的能力，也不知道大家都带了什么卡牌，这要怎么打？
　　莫白继续道：“这就要拜托柳从依先帮你拖住6个玩家了。”
　　柳从依也做不到吧？丁寻想道。
　　“幸运的是，玩家一旦被‘黄昏’污染，就容易变得消极，不太愿意抵抗。你只需要让柳从依给6个玩家同时加上一个‘惧怕噪音’的心理阴影，同时口中发出难听尖锐的叫声，6个玩家就会暂时无法战斗，你要利用这个时间战胜钟研。”莫白说道。
　　可是要怎么给柳从依传递消息呢？开口说话会被钟研听到，钟研会阻止她的行动。
　　莫白道：“你是最适合完成这项任务的人，你有‘通感’能力，让智能小助手帮你把这段话在手环上打成文字，连接柳从依的视觉，让柳从依通过你的眼睛看到我们的计划。”
　　还能这么做？那个智障小助手不是个只会说“对不起玩家，按照规定，强制副本中小助手不能为玩家提供任何帮助，对话都不可以”的蠢蛋吗？
　　莫白好像听到了丁寻的声音，笑着道：“不要担心小助手会拒绝你，系统比你更希望解决掉这些麻烦的超星，它会允许小助手在不违反规定的情况下帮助你的。
　　“既不是对话，也不是提供信息，还不用帮你发送给其他人，只是打字给你自己看，甚至不用录入备忘录，不会违反规定的。”
　　丁寻半信半疑地在心中呼唤了她的小助手“小智障”，将莫白的话复述了一遍。
　　小智障回答道：“好的，玩家。”
　　丁寻抬起手环，小智障输出文字的速度非常快，这么一大段文字已经输入完毕。
　　丁寻发动技能，连接了柳从依的视觉。
　　“通感”有两种模式，一种是跟随对方，即看到别人眼中的世界，这种模式不需要特殊接触，只要对方在能力范围内就好，是一种悄无声息地调查信息的能力。
　　另外一种是强迫对方的感官与自己同步，即让别人看到丁寻眼中的世界。这种模式就需要对方不抵抗“通感”，并提前有肢体接触，而且还要在能力范围内。
　　柳从依为了不看壁画，自己先去了洗手间，她距离丁寻很近，在能力范围内。她和丁寻早就有不同程度的肢体接触，并且不会抵抗丁寻的能力。
　　在丁寻发动“通感”后，柳从依眼前的画面一变，看到了丁寻手环上的字：
　　“从依，我们遭到了‘黄昏’的攻击，除我之外的玩家均被污染。我要阻隔污染源，但一定会被玩家阻止，请你帮我为7号以外的6名玩家施加‘害怕噪音’的心理阴影，并不断大喊制造噪音，其余事情交给我。
　　“PS：这是莫白的计划，我联系上莫白了，哈哈哈哈哈！”
　　短短几行字，让柳从依先是一惊，随后凝重，最后又开心起来，数秒内情绪起起伏伏，血压高高低低，宛若在坐过山车。
　　柳从依的视线恢复正常，丁寻估算柳从依看完这段话，便撤销了“通感”能力。
　　“谁要大喊制造噪音啊，那多没形象。”柳从依嘟囔一声。
　　她看了眼洗手间的镜子，对着镜子伸出了手。
　　10秒钟过后，柳从依走出洗手间，在十米外的距离看着玩家们。
　　“心理阴影”发动的难点不是如何施加心理阴影，而是储备“心理阴影”。
　　“心理阴影”不是柳从依凭空捏造的，而是她在发动“e人”能力与人交往时，从对话中提炼出来的。
　　像怕死、怕火、怕蟑螂这种阴影是很容易提炼的，这是人性，柳从依的储备量很充足，但要让她为人施加怕钱、怕积分这种心理阴影，那就太难了，她根本没有这种储备。
　　“害怕噪音”也是人之常情，柳从依平时就有注意储备这方面的心理阴影。
　　值得一提的是，这是莫白建议她储备的。
　　莫白知道柳从依的能力后，便建议她储备一些在战斗中能用得上的阴影，让她通过与人的对话中引导对方说出“讨厌噪音”之类的话语，尽可能多储备这类阴影。
　　柳从依看到丁寻让她一口气拿出6人份的阴影储备，就知道这绝对是莫白的办法，只有莫白知道她早就准备了这些阴影。
　　6个人，会消耗她超过2/3的能量，而且只能维持5分钟，希望丁寻可以利用这个时间解决战斗。
　　柳从依手中拿着从洗手间拆下来的镜子，长指甲用力在玻璃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声音。
　　玩家们听到这声音，同时看向柳从依。
　　这一刻，玩家们的心中同时产生了“这声音真讨厌”“我害怕这种尖锐的噪音”的想法，这种想法是一种思维共鸣，能够帮助柳从依更成功地发动技能。
　　玩家看向她的同时，柳从依发动了技能，同时口中说道：“好可怕的声音。”
　　“心理阴影”最好是通过接触发动，如果无法做到肢体接触，那就做到思维同步，也是一种接触。
　　玩家们听到柳从依的话，同时皱起眉头，技能发动成功！
　　柳从依又用力划了一下玻璃，6名玩家尖叫着捂住耳朵。
　　“还不快行动？”柳从依对丁寻道。
　　丁寻：“……”
　　就算没中“心理阴影”，这声音对有着“超感”的她也是一种物理伤害好吗？！！


第143章 四方天（六）
　　紧接着，丁寻听到“沙沙”声中传来一声浅笑。
　　随后，刺耳的划玻璃声消失了。
　　明明柳从依还在用指甲抠镜子，连钟研都皱起了眉头，柳从依自己也挺难受的，只有丁寻完全听不到这声音。
　　是“环境排异”！
　　莫白远程用能力保护了她。
　　由于她的听觉和对讲机相连，莫白也能听到刺耳的声音，这属于环境的一部分噪音元素，莫白排异了对讲机中的噪音元素，这声音便从丁寻耳中消失了。
　　丁寻笑了起来。
　　不管莫白人在哪里，是玩家还是怪物，莫白永远是莫白。
　　她一眼就喜欢上莫白，也是被莫白的灵魂吸引，“超感”让她敏锐地捕捉到那柔弱美丽皮囊下闪烁着耀眼光芒的灵魂！
　　钟研的神情依旧很平静，她抬起手道：“感受到痛苦了吗？这就是互相残杀的痛苦啊！只要你们拥抱‘黄昏’，就不会痛苦。抬起头来，放下手臂，不要害怕，我们一起张开双臂迎接‘黄昏’。”
　　玩家们听到她的话很想抬头看画，却实在太害怕噪音，不敢抬起头来。
　　而且由于玩家们不再看画，受到的污染也减轻不少，“黄昏”对她们的影响没有噪音的危害大。
　　钟研皱了下眉，手腕翻转，玩家们的耳朵石化了。
　　玩家们听不到声音，钟研抬起手，指了指画，玩家们又看向画。
　　丁寻觉得这些玩家的脑子真是坏掉了。
　　她很想冲上去和钟研斗个你死我活，却被莫白制止了。
　　莫白道：“你的能力很特殊，不要总是向前冲，要善用自己的能力。你中了钟研的‘石化’能力，右手被石化，而且石化状态还在不断蔓延，冲上去战斗只会逼钟研伤害你。
　　“你要珍惜自己的身体，我们要用其他方式来解决战斗。
　　“钟研毁掉了玩家的听觉，看似抵挡住柳从依的攻击，却也断了自己的后路，不管她再如何求救，也没人帮她了，因为玩家听不到她的声音。
　　“你解除和柳从依的视觉‘通感’，连接钟研的视觉。”
　　丁寻早就解除了和柳从依的“通感”，但她不明白为什么要连接钟研的，钟研可是被“黄昏”污染的怪物，连接她的视觉，不会加深污染吗？
　　莫白仿佛听到丁寻的心声般，解释道：“我也记得‘器官交易市场’见到的那对眼球，钟研换下自己原本的眼球，应该是被‘黄昏’污染所致。
　　“她的能力很强，只要视线接触就能将人石化，如果在副本中遇到她一定很棘手。
　　“可‘黄昏’的污染很洗脑，这家伙有种天真想法，祂希望不管是玩家还是怪物都不抵抗不行动，不伤害他人，大家其乐融融地等死。
　　“钟研受到‘黄昏’的影响，换掉了自己最强大的武器，也就是说，她全身上下，唯一不是她自己的东西，也是你唯一和她‘通感’后不会遭受污染的部分。
　　“控制她的视觉，蒙住你的眼睛，她的眼前就是一片黑暗。”
　　“那岂不是我和钟研都看不见东西了？这么做难道要用视觉威胁钟研帮我解除‘石化’吗？她不会答应的吧。”丁寻在心中嘟囔着。
　　这时，丁寻听到莫白说了一句话。
　　还可以这样？！丁寻完全没想到这一点。
　　于是丁寻按照莫白的指示，撕下衣服挡住眼睛，同时用“通感”将钟研的视线和她的连接在一起。
　　丁寻之所以被石化，是因为她和钟研有过击掌。但也正因这次击掌，她和钟研有了肢体接触，也可以用“通感”影响钟研的感官。
　　无形的感官触手碰到钟研的眼睛，钟研眼前骤然一黑，她看不到“黄昏”的壁画了！
　　那是能够让她宁静的壁画，她不能离开这些画。
　　钟研顿时有些慌乱，她知道一定是丁寻在搞鬼，她的头发像触了电一样飞起，准备发动全部力量，将丁寻变成石头。
　　只石化了右手确实有些困难，但石化可以一直蔓延，就算丁寻砍断手臂也没有用！
　　这时，钟研听到丁寻喊道：“柳从依，你还有盛炎的试管吧？对着钟研的眼睛丢！”
　　盛炎的试管是什么东西？一定与火焰有关。
　　钟研想躲开攻击，却不知道柳从依在哪里。
　　但她并不是没有防御手段。
　　她除了可以让其他人石化，还可以石化成最坚固的矿石来抵挡攻击。
　　就算是这双更换过的眼睛也可以用石化来防御。
　　钟研抬手挡在眼睛前，在有东西砸在她身上的瞬间石化。
　　她听到了玻璃器皿破碎的声音，好像有什么液体流到她身上。
　　除了石化外，钟研还有一个能力，就是分析力。
　　液体溅到她身上的瞬间，钟研就明白了液体的能力是爆炸。这是血液，需要接触有液体的生物才会爆炸，而且会在瞬间失去活性。
　　砸在石头上不会有效果的。
　　只有这点攻击手段吗？钟研冷笑一下，她准备让丁寻彻底变成一具石像。
　　这时，她忽然发现，自己的视觉恢复了，丁寻不知道什么时候解除了视觉“通感”。
　　钟研恢复了视觉，暂时解除了头部的石化，丁寻正静静地看着她。
　　“你折腾这么多事情，究竟要做什么？”钟研不解道。
　　丁寻的攻击完全没有伤到她，只让她失明了数秒钟。
　　丁寻道：“我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唤醒你眼睛里的污染。”
　　“我眼睛里有什么污染？”钟研不解道。
　　她眨了下眼睛，突然觉得眼睛有些疼，像是被烟熏了眼睛。
　　莫白当时是这样对丁寻说的：“我失去过视觉，清楚骤然失去视觉时，是很难移动的。这时如果有什么东西攻击我，我可能会选择防御，而不是闪避，因为我看不到周围是否还有其他危险。
　　“钟研暂时失去视觉，面对丢到她身上的东西，最大的可能是防御。
　　“盛炎的血液具有爆炸的能力，只要砸中生物体就会爆炸。但钟研有‘石化’能力，我怀疑她也能用‘石化’身体来防御，盛炎的血液未必对她生效。
　　“不过没关系，我的目的也不是用爆炸攻击她，而是诱发她体内隐藏的污染。
　　“她的眼睛来自‘器官交易市场’，属于高思云，也属于‘疾病小镇’，‘疾病小镇’规则一，小镇严禁明火，不要在小镇内携带任何火种，违者将承受火刑直至死亡。
　　“盛炎的血液属于火种，不管她是接住试管，还是让试管在自己身上砸碎，都算做携带火种了。
　　“其他人不会因为火焰受到任何影响，但她不一样，她的眼睛没有做过净化，还有隐藏的污染。
　　“她会承受火刑。
　　“不仅如此，属于‘疾病小镇’的污染将与‘黄昏’的污染发生对抗，她身上‘黄昏’的污染将会减弱。”
　　丁寻非常不解，属于上个副本的污染还能用吗？“疾病小镇”不是已经消失了吗？
　　莫白道：“超星的力量没那么容易消散，杨教授死后，幻蝶依然活蹦乱跳，‘瘟疫花园’的玫瑰依旧可以封印心脏，这些现象就是证明。
　　“高思云憎恨接受器官移植的人，会给交易市场的顾客移植一些被她污染的器官，而且为了不影响器交易市场的生意，这些器官当时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只有离开‘疾病小镇’后才会慢慢出现问题。
　　“一般情况下，是她主动激活器官上的污染，她死后这些污染就不会主动触发了，但会因为特定条件被动触发。
　　“当然，如果接手了高思云力量的人愿意净化污染，也可以消除污染。
　　“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丁寻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没有费尽心力地战斗，只是简单地阻碍了对方的视觉，又丢了个试管，钟研便痛得满地打滚。
　　只见钟研的双眼冒烟，眼中开始出现血泡，她痛苦得没办法维持石化，身体恢复正常，捂着眼睛满地打滚。
　　不仅如此，污染还在蔓延。
　　她的身上也像眼睛一样，出现了无数烧伤的痕迹，她就好像在被火焚烧一般，痛苦不堪。
　　钟研抱着身体，默默地念叨着：“我不痛苦，这都是通往‘黄昏’的必然之路，我不痛苦。”
　　丁寻觉得她脑子坏掉了，而其他玩家看到她变成这副样子，露出震惊的神色。
　　失去了引导者，玩家们受到的污染减轻不少。
　　她们纷纷注意到自己的耳朵已经石化，听不到任何声音，不由惊慌起来。
　　柳从依则是负责安抚大家的情绪。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可以打字。
　　柳从依一点点告诉大家情况，众人眼睛不再看壁画，耳朵也听不到声音，不再接触“黄昏”相关的信息，状态正在慢慢变好。
　　丁寻则是在莫白的吩咐下，将对讲机的音量开到最大，放到钟研旁边。
　　柳从依
　　只能听到“沙沙”声，但钟研的耳朵上满是烧伤，身受“疾病小镇”的污染，这污染与莫白身上的力量是同源的，在污染的加持下，她能听到莫白的声音。
　　“‘黄昏’不会来救你的，”莫白道，“‘黄昏’只会希望所有人忍耐、不行动，放弃期待的确不会再焦虑，但也失去了希望和对生命的向往，这不是真正的幸福。”
　　钟研体内的疾病污染与“黄昏”的污染持平，她逐渐可以正常思考，听了莫白的话，她咬牙问道：“那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怪物注定要被杀死，我们生来就是恶意的集合，世界不要的垃圾，我们的命运只有杀死玩家或者被玩家杀死，还有第二条路吗？”
　　莫白道：“别的副本怪物未必有，但你有。你之所以会被‘黄昏’影响，是因为你本就觉醒，开始拥有‘正向的流动’，你是可以挣脱恶意的生命，只是需要有人帮你一把。”
　　“你的意思是，你能帮我？”钟研问道。
　　莫白道：“我只帮助有自救想法的生命。”
　　“你怎么帮我？”钟研咬牙忍痛道。
　　莫白道：“我会实现你的心愿，帮你身上‘负向的流动’变为‘正向的流动’，你会死去，但不会留下卡牌。你会获得新生，成为玩家，成为不被恶意支配的，自由的生命，用你的力量，再去帮助其他想要挣脱恶意的怪物。
　　“玩家与怪物不再只有互相残杀这一条路，玩家也可以帮助有需要的怪物实现愿望，增加新的同伴。
　　“当然，完全被恶意吞噬，享受恶意，不愿醒来的怪物，依旧会被净化。”
　　“听起来不错的样子。”钟研笑了下，“你是谁，你凭什么可以做到？”
　　“我是寂灭之后的新生，‘涅槃’。”


第144章 四方天（七）
　　钟研的神色迷茫了一瞬，旋即说道：“我活着的时候都做不到的事情，竟然要期待死后可以做到。‘涅槃’，你一句话就要我为你去死，比‘黄昏’这种让我不抵抗的做法还狠。”
　　她以为被揭穿后会恼羞成怒，没想到她却听到对讲机传来一声欣慰的轻笑，她听到“涅槃”说：“我很开心。”
　　钟研一怔：“你开心什么？”
　　“涅槃”道：“你会质疑我和‘黄昏’的观念，证明你已经摆脱‘黄昏’的污染，自己来思索问题了。我更欣慰你的理智和聪慧，你是我见过最通透的人。”
　　“涅槃”用的词语是“人”，而非“怪物”。
　　钟研抿了下唇。
　　她全身都很痛，眼睛更是痛得喷火。
　　可她清醒过来了，她觉得之前的自己真是脑子坏掉了，竟然信了“黄昏”的鬼话，觉得这双无差别伤害的眼睛是罪恶的，跑去挖了自己的眼睛，才引来这一身污染，她有病吧？
　　被超星污染的人脑子都有病！
　　钟研是个很苦的怪物，她拥有“美杜莎”的能力，代表着她承受着“美杜莎”身负的恶意。
　　美杜莎是希腊神话中的女怪，本是雅典娜神殿的侍女，被海神波塞冬看中，在雅典娜神殿侵犯了她。事后，不愿与叔叔波塞冬为敌的雅典娜，认为美杜莎在神殿做了不洁之事，玷污了神殿，惩罚她成为女怪，头发变成无数毒蛇，眼睛能令人石化。
　　最后，美杜莎还被勇士当做恶魔除掉了。
　　明明是受害者，却在世人的眼光中成为了勾引者，成为了恶魔。
　　这就是钟研承受的恶意。
　　她也因此继承了美杜莎的能力，在她的领域内，杀死一个又一个男性玩家。
　　她的强制副本仅允许男性玩家进入，伴有□□考验，无法经过考验都会被毒蛇咬死或者石化。迄今为止，钟研的副本“罪恶神殿”始终没有玩家通关，她也一次又一次承受着这种屈辱的恶意，维持着副本。
　　随着玩家死亡的数量越来越多，钟研的力量也越来越强，她终于成为了S级怪物，她的副本也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黄昏”。
　　“黄昏”看出了她的痛苦，为她解答了她恶意的根源。
　　钟研告诉“黄昏”，她不想再承受这种屈辱恶意了，她想要一个解脱。
　　“黄昏”说，恶意只能被销毁，她作为恶意的载体，必须被玩家杀死，才能维持世界的稳定。
　　钟研说，她不想被男性玩家杀死，她肩负的痛苦就是犯罪者造成的，最后她还要被一个男性杀死，哪怕这是个不受□□迷惑的正直男性玩家，她也不愿意。
　　“黄昏”说，你要接受命运，怪物自诞生起就是罪恶的，你有着罪恶的双眼和长发，请你放下武器。
　　钟研想抗拒，可“黄昏”的视线太温柔，充满了理解和包容，她一时之间恍惚，觉得自己被人理解了。
　　她在血色的黄昏中放声大哭，好像所有恶意和屈辱都随着泪水流尽了。
　　她得到了“黄昏”的包容，她被“黄昏”污染了，她觉得自己得到了宁静，便任由“黄昏”侵蚀了她的领域，并愿意为“黄昏”开疆扩土。
　　她当时深深地觉得，只要玩家和怪物都相信“黄昏”，世界上就没有痛苦，只有宁静。
　　为此，她竟然真的剪短头发，换掉了眼睛，硬生生从S级怪物降为A级怪物。
　　直到现在，疾病的污染抵消了“黄昏”的污染，两种力量在她体内达到一个平衡后，钟研才想对“黄昏”说一句：“放屁！”
　　她因加害者的恶意而生，又一定要被男性玩家杀死，这是什么破命运？
　　她不想接受。
　　如果相信“黄昏”是这种结局，她还不如做她的S级副本怪物，男性玩家来一个杀一个，起码到死也杀了个爽！
　　这个叫“涅槃”的怪物拥有和“黄昏”同等级的力量，钟研不想再被污染了，可“涅槃”是个女性。
　　美杜莎曾多么希望雅典娜为她做主，多么希望雅典娜理解她。
　　“我一定要死吗？”钟研问道，“我信‘黄昏’要死，信你也要死，我倒不如先去大厅杀了那群男玩家，死也拉一群垫背的。”
　　“涅槃”说道：“‘新生’不只是死亡，也可以代表另外一种选择。”
　　“什么意思？”钟研问道。
　　“涅槃”道：“如果你想摆脱现在的身份，我会帮助你成为玩家。如果你不愿意失去这段记忆，还想做个副本怪物，那请来我的‘净土小镇’，我向你保证，‘净土’的领域可以帮你屏蔽恶意的影响，让你做自己。你可以在‘净土’中生活，做个普通人；你也可以在‘净土’中做个惩戒者，惩戒被恶意吞噬的人；你还可以在我的保护下去其他副本，带其他希望挣脱命运的怪物来到‘净土’。
　　“当然，在‘净土’中，不允许你再杀人，一切依照规则行事，如有违反，我会亲自为你准备‘寂灭’。”
　　不知道为什么，“涅槃”的话非常有信服力，给人一种祂说的话一定会成真的感觉。
　　“说得好听，我又没看到‘净土小镇’的样子，你现在也没办法来帮我。”钟研嘟囔道。
　　能说出这样的话，证明她的想法已经松动了。
　　“涅槃”道：“你可以看到，用你自己的眼睛。”
　　“眼睛？”钟研抬手摸了下那双不属于她的眼睛，突然想到，她的眼睛被她丢在“器官交易市场”了。
　　“我的眼睛在你那里？”钟研问道。
　　“在‘净土’。”“涅槃”道。
　　“我要怎么做？”不管“涅槃”是不是要污染她，利用她，钟研都很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闭上眼睛，口中默念我的名字，就像‘黄昏’的名字拥有力量一样，我的名字也有力量。只要你呼唤我，我就能帮你和自己的眼睛连接起来，帮你看到‘净土’的样子。”“涅槃”道。
　　钟研听话地闭上眼睛，口中默念“涅槃”“涅槃”“涅槃”。
　　语言是有力量的。
　　她这样说着的时候，身上充满了力量，就好像她真的要获得涅槃重生的力量一般。
　　随着她不断呼唤“涅槃”的名字，渐渐地，她又能看到事物了。
　　这视线遥远又接近，好像是在用望远镜看远处。
　　她看到一个很温馨的小镇，小镇的居民平庸但正常地生活着，看到一棵力量强大的白色的树矗立在小镇的角落里，时不时为路过的流浪猫狗抖落一片雪花状的白色叶子。
　　“它是谁？”钟研问道，她本能地感受到了威胁。
　　“她是一个想休息的人，她觉得与人相处太辛苦了，这个世界充满着隔阂，她不想醒来。”“涅槃”这样说着，“我让她在小镇里睡觉，可以睡到地老天荒，睡到海枯石烂。如果有一天，她觉得这个世界变成她想要的样子，她就可以醒来，走出去，拥抱全新的世界。”
　　“我可以学她吗？”钟研问道，她觉得这棵树睡得很舒服，她有点羡慕。
　　“当然可以。”“涅槃”道。
　　钟研继续观察着“净土小镇”，她看到一片令人烦躁的花丛，红色的花开得那么妖艳，有种不详感觉。
　　“我觉得这些花会用花言巧语来骗女人。”钟研道。
　　“他是会骗人，”“涅槃”的声音中带着笑意，“他也做过很多不好的事情，害死过很多玩家。”
　　“和我一样？”钟研问道。
　　“可能比你还恶劣一些，你是被恶意胁迫，他是报复世界。”“涅槃”道，“他说他的恶劣不是坏事，他可以做一些我不愿去做的‘坏事’，处理一些更加恶劣的人。他说，彼岸花生长在黑暗与光明的边界，他愿意身处黑暗，守护光明，这个世界总有人要去做一些‘坏事’。”
　　钟研道：“他过得好像也不错，我看到花丛里有个人在嚎叫，挺惨的样子。”
　　“涅槃”道：“那是他的私人恩怨，我不会劝他。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未经他人苦……”钟研念叨着这句话，“我喜欢这句话。”
　　视线继续移动，她看到一个低调典雅的宫殿，宫殿中有一个张开翅膀像是在守护着世界的六翼天使，他很美丽，美到对男性充满恨意的钟研都觉得他很美。
　　“他是谁？”钟研问道。
　　于是她看到一个穿着黑裙子的女生来到雕像身旁，女生美得令人窒息，钟研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女生就是“涅槃”。
　　“涅槃”站在六翼天使身边，执着天使的手，柔声道：“他是我‘新生’后第一个朋友，我的战友，我的兄弟，我的姐妹，是世界对我伸出的善意之手，是愿意用生命来守护善意的人，是住在我心里的人。”
　　“你也曾‘新生’过？”钟研问道。
　　“我不记得自己之前承受的恶意是什么了，但我知道，我挣脱了它。我掌握着自己的命运，不会对任何事物低头。”“涅槃”道。
　　钟研看到了“净土小镇”
　　的规则，她仔细着上面的话，一直到最后一条规则。
　　“愿世界温柔待你。”
　　不用忍耐痛苦，不用强逼自己去接受，而是有新的路要走。
　　钟研深吸一口气道：“我虽然是怪物，但还是要说，不是所有怪物都值得拯救。有些怪物根本看不到自己的命运，被恶意完全支配，不仅玩弄残杀玩家，也会虐待其他副本怪物，这些怪物你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是还有通关的玩家吗？我只救值得救的人。”“涅槃”坚定道。
　　在祂面前，钟研丢盔弃甲。
　　她甚至觉得，如果有“涅槃”在，那么她所背负的屈辱恶意可能都不会存在。
　　“我想见你，我怎么才能见你？”钟研问道。
　　她没有说要臣服于“涅槃”，她只是想亲眼见一见“涅槃”。
　　“领域，”“涅槃”道，“你能支配‘黄昏博物馆’的领域吗？只要一扇门就好。”
　　“我可以帮你打开一扇通往外界的门，可这里是‘黄昏’的领域，就算打开门，没有‘黄昏’的力量，你也进不来。”钟研为难地说道。
　　“没关系，我刚刚镇压了一个拥有‘背叛’之力的小东西，它会带我走进那扇门。”“涅槃”道。
　　“好。”
　　钟研忍着痛站起来，她艰难地走到一扇门前，那是博物馆的后门，但其实打开后是无法走出博物馆的，门后只是一片黑暗。
　　她用力地推开了这扇门。
　　黑暗中，一只“黑靴子”踏进门内。
　　她身材高挑，穿着黑色的斗篷，黑色的兜帽盖住她的头，只露出下颚。
　　她伸出手，手中托着一对眼球，正是钟研的双眼。
　　“‘涅槃’……”钟研呢喃道。
　　“叫我莫白，我喜欢我的名字。”“涅槃”道。
　　看着祂，钟研觉得自己好像从火刑中活了下来，获得了“新生”的力量，这就是“涅槃”的污染。
　　如果是这种污染，她心甘情愿。
　　钟研手掌抚胸，单膝跪地，对“涅槃”道：“莫白，我愿膜拜你。”


第145章 四方天（八）
　　“净土小镇”刚刚诞生后，莫白送走朋友们，觉得异常疲惫。
　　她太累了，在“疾病小镇”中几天没有休息，又接连经历了莫向由、顾天冬的死亡，邱雪融的异化，失去了太多朋友（勉强算上一个幻蝶）。
　　再加上知道了太多关于世界的真相，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精疲力尽。
　　成为“涅槃”后，莫白的能量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补充，可她的精神已经到了极限。
　　她有许多事情要思考，永无乡内的超星究竟是谁，未来的路要怎么走，可她的大脑已经无法运转了。
　　维持人性，耗费了她最后的精神能量。
　　她需要睡一觉。
　　莫白躺在“涅槃行宫”冰冷的椅子上，蜷缩起身体，沉睡过去。
　　睡前，她依稀感觉到小七像个热水袋一样，暖呼呼地趴在她颈边，让她觉得十分安心。
　　莫白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睡梦中她听到一阵吵闹声，她想睁眼，眼皮却很沉，总想再多睡一会儿。
　　直到听到小七凄厉的猫叫声，莫白才猛地坐起身，心念一动，便在“涅槃行宫”中找到了小七的下落。
　　小七在暴揍一双“黑靴子”，它灵巧地将“黑靴子”堵在墙角，狠狠地抓咬，口中发出奶凶奶凶的猫叫声，听起来骂得挺脏。
　　她的脚落在地上，下一秒莫白便出现在小七身边。
　　莫白和其他怪物不同，其他怪物是依靠领域增强力量，因此副本怪物也要遵从领域的规则。
　　但莫白不需要领域来变强，她的领域是为了维持她的人性，离开领域她会变得更强，但也会被恶意支配，失去现在的冷静，变成一个高智商的疯子。
　　领域内的规则全是莫白自己制定的，她也可以用“环境优化”能力，适当地改变一点小规则。
　　比如，优化“涅槃行宫”内的距离，让行宫的主人在行宫内不受距离限制，心有所念，人已至。
　　莫白可以改变整个“净土小镇”的距离，但她不会这么做。小镇内不止有她一个人生活，不能因为她的特殊而影响其他人的生活。
　　“涅槃行宫”是她的住所，她在自己家，当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莫白来到小七身边，将愤怒的黑猫抱起来，安抚地摸了摸它的头顶，问道：“怎么这么生气？”
　　“‘黑靴子’背叛了你！喵嗷嗷嗷嗷！”小七骂骂咧咧地发出不属于奶猫的凄厉叫声。
　　“不许说脏话。”莫白轻拍下小七的头。
　　她看向“黑靴子”，“黑靴子”一动也不敢动，倒在地上装死。
　　“我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莫白道。
　　她闭上眼，手指抵住太阳穴，沉睡时发生的事情就被她知晓了。
　　这是环境被她同化后，出现的一种衍生能力，就像人可以回忆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莫白也可以随时回忆被她同化的环境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说起来挺高大上的，其实就相当于在领域里装了一个可以回看的监控罢了。
　　莫白看到，“黑靴子”跑到行宫外面的广场上，踩出一个圈，圈了属于它的领域后站在圈内，激活了另外一种力量。
　　这股力量让她领域的能量有一部分不听她的使唤，被远方的某个强大存在召唤。
　　那个存在借用这股力量做了什么事情。
　　莫白很熟悉这股力量，这就是她在永无乡内感受到的超星之力。
　　小七发现了领域内的异变，箭一般地冲了出去，想要阻止“黑靴子”。
　　可是这部分力量已经被抽走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净土”，力量的主人想要做的事情已经成了。
　　只有“黑靴子”被留在了这里。
　　小七没想到在它这个聪明、智慧、睿智的智能小助手监管下，“黑靴子”竟然还能撬走莫白的一部分力量，它要毁掉“黑靴子”！
　　小七是打不过“黑靴子”的，但它可以七假白威。
　　“黑靴子”的智商很低，怎么敢惹小七，只敢逃跑。
　　它被小七一直追到行宫深处，终于被小七逮住，狠狠地撕咬。
　　“黑靴子”被小七咬了几口后，发现这只猫根本伤不到它，便安心地躺在地上任由小七咬了。
　　咬不破“黑靴子”的小七气得大骂出声，吵醒了正在睡觉的莫白。
　　小七垂头丧气地说：“对不起，我没能守护住你的家。”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莫白道，“我早知道‘黑靴子’是个不安分的家伙，总是试图圈定领域，却没有在沉睡前封印它，任由它在领域内乱走，是我的疏忽。”
　　莫白就是这样的人，总是把责任背到自己身上。
　　小七跳上她的肩，亲昵地蹭了下她的脸，说道：“你也怪一下别人嘛。”
　　莫白笑道：“要怪也轮不到你，哪有不怪敌人狡诈，反倒怪自己人的道理？”
　　莫白居高临下地看着“黑靴子”，问道：“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会根据事情的严重性，来决定如何处置你。”
　　“黑靴子”立起来，踮着靴子走了两步，莫白立刻发动了“规则优化”能力，在小镇内增加了一条规则：
　　【规则一附注一：“净土小镇”的力量源自“涅槃”，未经“涅槃”允许，任何生命不可以任何方式窃取。】
　　这条规则稳固了领域，让“黑靴子”这样的能力无法再抽取莫白的力量。
　　这件事莫白睡前就该做的，只是她当时得到了太强大的力量，不免有种目空一切的傲慢，难免会有疏忽。
　　现在，她已经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超星之外还有更强大的超星，她重新变得谨慎。
　　“黑靴子”无力挣扎，干脆往地上一躺，化成一张卡牌。
　　莫白随手一招，卡牌飞到她手上，发现除了之前的内容外，卡面上又多了一行字：
　　【“黑靴子”忠于“背叛”。“背叛”在行动之前，很难被发现。】
　　“忠于‘背叛’？这两个字放在一起不觉得违和吗？”莫白道。
　　看来“背叛”就是她在永无乡内感知到的超星级怪物。
　　“背叛”这两个字能说明很多事情。
　　成为超星后，莫白无师自通地知晓了很多知识。
　　对于超星级怪物来说，称号是祂们的愿望、能力，以及稳定的内核。超星之所以能够与恶意对抗，能够超越领域，都要靠称号来稳定。
　　做符合称号的事情，超星的力量就会越来越强。
　　“背叛”的能力就是背叛，“黑靴子”能力的本质也是一种“背叛”，它在别人的领域内圈地，让领域属于自己，同时还能霸占使用者的身体，让使用者的身体“背叛”他的意识。
　　这全部都是“背叛”。
　　“黑靴子”在她的领域中，随时可以帮助“背叛”偷走她的力量。
　　“背叛”是怪物，却身在永无乡，祂的领域在哪里？祂是以什么身份隐藏在永无乡的？祂的目的是什么？
　　结合“黑靴子”的存在和“背叛”这个名字，答案呼之欲出。
　　只要想通“黑靴子”的来源，就能知晓一切。
　　“黑靴子”是杜衡给莫白的，是“补天”的公共道具，“补天”组织的首领对它有支配权。
　　“是邢烁。”莫白道。
　　邢烁就是“背叛”。
　　祂不仅从莫白手中偷走一部分力量，成为最强大的超星级怪物，祂甚至促成了“涅槃”的诞生。
　　没有邱雪融在莫白面前晋升高-9级异化，莫白很难想到观赏组曾是副本怪物的真相。
　　顾天冬死之前，没有“黑靴子”限制住莫白的行动，顾天冬无论如何都不会被逼使用能力，他宁死都不会让谢星沉得逞。
　　“补天”有着整个无限世界最强大的预言家“风语者”，“风语者”只与邢烁一个人联系，邢烁能够预见整个事件的全貌。
　　祂派杜衡和邱雪融来这个副本，像个最亲近的朋友一样，全心全意为莫白等人考虑，帮助她通关副本，以协助为名，一步步达成祂的目的。
　　这何尝不是一种“背叛”。
　　莫白拿着“黑靴子”的卡牌，站在六翼天使的雕像面前，静静地与顾天冬对视。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知道顾天冬被人利用得多么彻底。
　　顾天冬活得那么真诚，一直在帮助别人，为他人考虑。
　　可是“六道”和“无间”觊觎他的能力，想把他变成卡牌；“背叛”看中了他的生命，想把他做为祭品，唤醒“涅槃”。
　　“连死亡都能唤醒超星的灵魂，真是‘完美受难者’啊……”莫白轻声道。
　　他太“完美”了，从能力到灵魂，都被人觊觎。
　　“背叛”，是怪物，却以玩家的身份活着，是一种对怪物身份的“背叛”。
　　祂身为玩家，却又是个怪物，也是一种“背叛”。
　　祂看似是莫白最值得信赖的战友，从未见过面的欣赏者，其实是伺机盗取“涅槃”力量的小偷，这还是一种“背叛”。
　　真是把“背叛”二字贯彻到底的超星级怪物。
　　“‘背叛’利用我的力量做了什么？是不是像传说中那样，‘四方天’成，副本世界与玩家世界融合，世界将充满危险，玩家和怪物再也没有明确的分界线。”莫白猜测道。
　　“是的。”小七道。
　　“我沉睡前，你似乎想告诉我什么。”莫白道。
　　小七连忙说道：“我在获得‘新生’时，也借用了一点你的力量，从主系统的数据库里弄到了一些绝密的资料。
　　“资料上说，世界本来就没有分界线，是‘背叛’诞生后，创造了‘桃花源’，给了玩家喘息的领域。
　　“紧接着，‘故事’诞生，为了防止无处不在的‘故事’侵入‘桃花源’，‘背叛’又创造了‘永无乡’，以强大的高级玩家共同组成的力量为根基，挡住了无孔不入的‘故事’。
　　“随后，‘黄昏’也出现了，从‘黄昏’的力量可以看出，祂的存在是要给无限世界带来末日的。
　　“主系统通过三个超星级怪物的数据计算，推算出还会有一个超星诞生，四个超星会构成‘四方天’，瓦解主系统的规则体系，世界将变成混乱的世界。
　　“这个世界，‘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混乱过后，必定会有一个超星吞噬其他超星，成为最强的怪物，也就是传说中的究极玩家。”
　　“玩家？”莫白不解地问道。
　　“对，主系统的绝密数据是这么说的，是怪物，也是玩家。因为不管最终是谁胜利，都会获得‘背叛’的力量，‘背叛’本身就既是玩家也是怪物。”小七回答道。
　　“所以这就是‘背叛’的目的，祂要获得所有超星的力量，成为唯一的究极玩家，破坏主系统的规则体系，建立祂的规则。”莫白道。
　　小七道：“是的，因此主系统一直不希望最后一个超星诞生，它一直在计算，寻找有成为超星潜质的怪物，并给予他们最难的挑战。
　　“玩家之前一直喊着你的副本太难了，小七当时还没觉醒意识，受主系统的程序影响，认为玩家的副本很简单。现在重新回看玩家的副本，主系统一直在利用规则，给玩家最高难度的副本，试图将玩家扼杀在摇篮里。
　　“小七甚至怀疑，玩家成为观赏组之前，还是怪物的时候，主系统可能也给玩家分配了最强的玩家。
　　“主系统一直在试图抹杀玩家。”
　　“叫我莫白，我不再是玩家，你也不再是小助手。”莫白道。
　　“好的，喵咪~~~”小七开心地发出了甜到发腻的叫声。
　　小七一直很懂莫白的口味。
　　“莫白，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小七问道。
　　莫白看着顾天冬的雕像，坚定地说：“我要战斗！
　　‘背叛’有祂想做的事情，我也有。
　　“我一直想成为究极玩家，我想要改变观赏组的命运，想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
　　“‘背叛’有句话说的很对，这天是漏的，需要补。不过补天的未必是祂，也有可能是我。
　　“不管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死去的顾天冬，更是为了所有观赏组的命运，我都要战斗。”
　　“对！要战斗！莫白才是最棒的！”小七弓起后背，竖起背毛，嗷嗷叫着为莫白助威。
　　但很快，小七心虚地说道：“可是玩家你不能离开领域，其他三个超星级怪物已经开始占地盘了，我们怎么办？”
　　“谁说我不能出领域了？”莫白拿着“黑靴子”道，“‘背叛’利用我的力量达到了祂的目的，却也给我送来了很有用的道具。”
　　“黑靴子”卡牌光芒一闪，卡面上的文字发生了改变，莫白对“黑靴子”使用了“环境优化”，优化了卡牌。
　　卡面上写着：
　　【“黑靴子”属于莫白，可以为莫白使用“背叛”之力，协助莫白前往其他领域。】
　　【备注：“黑靴子”无法进入封闭领域，该领域必须处于开放状态，可以吸纳玩家或者怪物，且领域内必须拥有莫白的路标，否则“黑靴子”会迷失方向。】
　　小七道：“这张卡牌上写的是莫白，不是‘涅槃’啊。”
　　“你很细心，‘涅槃’是不能离开领域的，可以离开领域的，是高级玩家莫白。‘背叛’能够成为玩家，我借用祂的力量，也可以成为玩家。”莫白道，“我会把大部分力量留在领域内，以玩家的身份去占领其他领域。”
　　“那你被偷家了怎么办？”小七紧张道。
　　“不会的，”莫白抬头看着顾天冬的雕像，“我们有‘完美受难者’。”
　　卡牌是有生命的，“彼岸花”和“受难者”此时就像“黑靴子”一样，是需要能量维持，低智商的生命。
　　莫白可以用能力，让“完美受难者”在某种条件下被激活，守护她的领域。
　　明明是莫白做的，但她还是对雕像说：“我出去做事，家里就拜托你了。”
　　没有人回答她。
　　小七觉得气氛有点悲伤，连忙说道：“就算家里没事，你还要路标啊，我们哪有路标？谁为你指引方向？”
　　“有啊，在外面，我还有好多队友呢。”莫白坚定地说，“我相信他们不会忘记我，会一直呼唤我，帮助我，成为我的路标。”
　　莫白和小七在行宫内等着，终于等到了丁寻用对讲机联系她。
　　她成功地说服钟研后，心念一动，从行宫中取出那对眼球，走向那扇打开的门。
　　临走前，莫白回头看了眼雕像，说道：“我很快就回家。”
　　到时候，说不定家的面积就会变大了。
　　她在丁寻和柳从依惊喜的目光中来到“黄昏博物馆”，弯腰扶起钟研，说道：“给予你‘新生’的不是我，是你内心的力量。”


第146章 四方天（九）
　　莫白扶起半跪在她身前的钟研，说道：“我不需要谁的膜拜，你只要忠于自己就好了。”
　　钟研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丁寻便冲上前一把将钟研挤到一旁，用力抱住莫白，大声道：“我好想你！”
　　钟研刚爬起来，柳从依也冲过来，又将她撞开，从后面搂住莫白的腰，柔声道：“看到你还好我就放心了。”
　　钟研：“……”
　　玩家果然都奸诈狡猾！
　　莫白安抚地拍拍丁寻和柳从依，说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丁寻的手臂还有那些玩家的耳朵还石化着呢。”
　　丁寻用石化的胳膊锤了她的后背两下，还挺疼的呢。
　　莫白本可以用“环境排异”治疗丁寻和其他玩家，但她还是看向钟研。
　　钟研见莫白终于看到她，硬挤到莫白身边低声说：“‘涅槃’，我已经初步控制了这些玩家，是吸收她们的灵魂能量，还是……”
　　她的手在脖子上比划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莫白：“……”
　　钟研让她想起了曾经的幻蝶，心是向往自由的，意识是充满恶意的，行动上还是与玩家为敌。
　　逼迫是不行的。
　　莫白对钟研道：“我可以把眼睛还给你，但你要解除玩家们的石化。”
　　钟研面露可惜：“好不容易制服的……”
　　莫白作势要收回眼睛。
　　钟研连忙道：“好好好，我这就解除能力。”
　　钟研有改变命运的想法，可行为习惯还是延续着怪物的作风，与玩家为敌。
　　莫白并不在意。
　　这是她必须面对的课题。
　　她希望给像观赏组这样能够转化为玩家的怪物一条生路，但她也不会为了保护一些恶毒的怪物牺牲正直的玩家。
　　莫白想要的新世界，只有善恶之分，没有怪物和玩家之分。
　　渴望新生的怪物可以与正直的玩家合作，玩家帮助副本怪物实现愿望，获得新生，怪物也可以帮助玩家除掉像“修罗场”这样以猎杀玩家为乐的猎杀者。
　　她降临“黄昏博物馆”，一是为救同伴，二是与黄昏一战，三也是为了实验。
　　她要通过钟研这个已经觉醒的怪物，实验怪物与玩家合作的可能性。
　　钟研得到自己的眼球，伸手就要抠眼球，只是太疼她舍不得下手，柳从依皱起眉想说些什么，却顾及钟研的立场没有开口。
　　莫白拍了拍柳从依的肩膀：“你想说什么就说。”
　　得到莫白的支持，柳从依直言道：“钟研，你不能在这里换眼睛。”
　　钟研停止抠眼球的动作，敌视着柳从依，凑到莫白身边道：“您看，玩家果然不怀好意，她们在阻止我恢复实力！”
　　莫白没说话，柳从依继续道：“你找‘器官交易市场’换眼睛，证明你没有自己做换眼手术的能力，自愈能力也差，你现在换眼睛，确定还能把这对眼球装上吗？”
　　钟研：“……”
　　她确实装不上。
　　换眼球时，她被“黄昏”，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现在也很难回忆起当时的状态。那个时候，她的智商似乎不属于自己，是“黄昏”借给她的。
　　现在她恢复正常，“黄昏”收回了智商，她的智商似乎降低了不少。
　　这很正常，幻蝶的智商也不高，恶意的执念占据了怪物们的思维，他们很难分出精力去维护智商。
　　柳从依道：“这个副本有更可怕的敌人在，你现在失去视力，就算我们不攻击你，你确定副本中的怪物不会攻击你吗？”
　　钟研：“……”
　　那肯定会的，怪物们也会互相吞噬，提升自己的等级。
　　她背叛了“黄昏”，打开领域，引来一个新的超星，“黄昏”一定会赐予她终结的。
　　“我暂时不换了。”钟研把装着眼球的容器塞进衣兜里。
　　“离开这副本后，你有地方换眼球吗？有人帮你吗？”柳从依问道。
　　钟研看了眼莫白，说道：“我的新老大会帮我！”
　　柳从依笑了下道：“先不说莫白算不算你的新老大，莫白现在还是我的老大呢。莫白尊重我们的人格，相信我们的实力，大部分时候，都让我们自己行动，只有这样的人才配跟随莫白。
　　“你什么贡献都没做，就让莫白帮你治疗啊？我还给莫白补充过能量呢，你做过什么？”
　　丁寻也凑过来道：“我背过莫白，做过她的双腿，保护过她的安全，你做过什么？”
　　钟研一时语塞，她竟然比不上她一直仇视的玩家！
　　莫白默默地后退一步，让她们三个自己卷，她不插手。
　　她观察起墙上的壁画，寻找这个副本的线索。
　　“黄昏博物馆”自称是S级副本，就绝不可能只有钟研一个怪物，那也太好对付了。
　　她来到这个副本还需要以钟研为坐标，用“黑靴子”铺路才能做到，“黄昏”想占领这个副本，也需要媒介才行。
　　起码要有一个S级怪物或者一张被“黄昏”污染的S级卡牌，才能做到这一点。
　　而且墙壁上挂着的是壁画，壁画上绘制着“黄昏”的过去，本身也是“故事”的一部分，这些壁画真的与“故事”无关吗？
　　“故事”掌控文字、视频、图像等各种信息载体，“黄昏”的污染通过信息传播，这两个诞生于“背叛”之后的超星，真的没有关联吗？
　　莫白伸出手，想触碰最后一副画上的巨人。
　　“小心！”12号长发女生提醒道，“这画有问题，看了脑子会坏，里面说不定藏着精神控制类的怪物，你不要轻易碰它。”
　　莫白有些诧异地看着12号长发女生。
　　被污染的6个玩家清醒过来后，意识到钟研是怪物假扮的，还开门引来一个更强大的怪物（莫白）唯二有实力的丁寻和柳从依还与新来的怪物（莫白）关系融洽，钟研直接对新来的怪物（莫白）说要不要干掉她们几个。
　　发生的一切，对6个最高只有中-2级的玩家来说，简直是个噩梦。
　　她们想过暗中偷袭，可是新来的怪物（莫白）看起来好强好强，钟研看到她就跪下了，她们实在没把握一击制胜。
　　最终，她们像小鸡仔一样聚集在一起，慢慢向大厅移动，想和大厅内的剩余玩家会合。
　　莫白注意到了玩家们的畏惧，她没有解释，也没有试图融入玩家。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空洞的，倒不如她们自保，莫白破局，等她破解这个副本，玩家们自然会相信她。
　　只是莫白没想到，12号长发女生竟然站出来示警，关心她的安危。
　　“这幅画伤不到我，”莫白对12号友好地笑道，“你不怕我吗？”
　　她看向另外5个缓慢移动的玩家，5名玩家离她远远的，只有12号单独站了出来。不过12号没有向她靠近，只是远距离地提醒她一声。
　　12号抿了下唇道：“我能感受恶意，你没有恶意。”
　　正在和丁寻、柳从依卷贡献的钟研听到后，暂时抽离出来插话道：“我难道没有恶意吗？”
　　12号道：“你一开始就是没有恶意啊，全是善意，我能感觉你特别为我们好，你是真觉得信画得永生，完全没有恶意！”
　　钟研：“……”
　　她当时脑子不好！
　　12号继续道：“反倒是丁寻，你肯定偷偷说我们是‘白痴玩家’，她很嫌弃我们，那个时候，我肯定要信钟研的！”
　　丁寻：“……”
　　她承认，她的确嫌弃玩家们拖后腿。
　　“那我呢？”莫白问道。
　　12号目不转睛地看着莫白，突然脸红了一下，说道：“你好看。”
　　10号玩家忍不住道：“长得好看也不能当饭吃啊，哪个高级怪不是又帅又美的，你怎么光凭脸看人啊？”
　　12号连忙解释道：“不是的，她不仅仅外貌美丽，而是她进门的那一刻，就好像空气净化器一样，我们周围围绕着的隐隐约约的恶意一下子消失了。
　　“我指的好看，不只是她的长相，还有她身周的环境，给人一种很轻松很舒适的感觉。
　　“就算她是怪物，也是一个好怪物吧？”
　　“哪有好怪物啊！”16号玩家质疑道。
　　“有的。”12号玩家小声地说道。
　　莫白温柔地看着她道：“你是观赏组玩家？”
　　12号点点头。
　　这是件很明显的事情，她的头发太黑太长了，像瀑布一样，非常具有观赏性。
　　莫白道：“你曾遭遇过来自玩家的恶意？”
　　12号道：“经常有人以帮我过副本为由，想骗我卖身。还有人骗我去赌博，说能得到好卡牌，更容易通关，其实也是想骗积分骗身的。”
　　“桃花源”看似宁静，私底下的坏事也不少。
　　有莫向由诈骗，有“修罗场”组织，还有地下赌场。
　　哪有真正的乌托邦。
　　莫白又道：“有怪物帮过你？”
　　12号道：“副本不像‘桃花源’，没有系统束缚，有些玩家就会在副本里做坏事。我在副本里被‘修罗场’的人袭击，当时我很绝望，一个鸟头怪物飞过来，啄走了施害者的心脏。
　　“我以为它要杀我，可它说它吃饱了。它说，充满恶意的心脏才好吃，我这样的心脏没价值。
　　“那次副本，我靠着存活率通关。回来后，我一直想着那个怪物。
　　“我想再见它一次，问问它是真的吃饱了，还是想救我？因为我在它身上，没有感受到对我的恶意。
　　“我不知道它未来会怎么样，会不会被其他怪物吞噬，会不会被其他玩家杀死。
　　“我想对它说句谢谢，当时就该说的，可那时我哭得说不出话来，没来得及说‘谢谢’。”
　　12号没有说她相信莫白，她只是简单地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
　　莫白还没说话，钟研就道：“看在你和我有相似遭遇的份上，先不杀你了。”
　　“本来你也杀不了她！”丁寻抡起拳头，揍了钟研的后脑一下。
　　柳从依则是来到12号身边，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12号没有躲开，她感受到柳从依身上没有恶意，是有温度的拥抱。
　　柳从依松开12号，12号捂着胸口道：“奇怪，我刚刚明明觉得心情很差，现在却一阵轻松，好像所有心理阴影都消失了，是你做的吗？”
　　柳从依看着自己的双手道：“我好像是吸收了你的‘心理阴影’，可是我之前没有这个能力啊？”
　　莫白道：“那就是你升级了，你有释放‘心理阴影’的能力，相对的有吸收能力，这很合理，是能力升级后的正常发展。”
　　“副本还没结束我就升级了吗？”柳从依问道。
　　莫白道：“世界发生变化，‘桃花源’和‘永无乡’不复存在，玩家们失去落脚点，升级模式大概也发生了改变。除了初级到中级，中级到高级这种跨等级升级模式外，其他等级或许是随时随地可以晋升的。玩家在副本中，也是在和怪物们抢夺副本的能量，会不断吸收能量升级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柳从依感受着自己的新能力，对钟研说：“我好像可以帮你装眼球。”
　　“怎么做？”丁寻问道。
　　柳从依想了下道：“用修复卡牌的方式，怪物死后会留下卡牌，证明怪物和卡牌有共通之处，我能做到。”
　　钟研充满期待地看着柳从依。
　　柳从依道：“要合作吗？我帮你装眼睛，你帮我们通关，不许伤害玩家。”
　　钟研的脸色变化了好几次，最终忍痛道：“别人伤害我，我自卫不算。”
　　“好，成交。”柳从依道。
　　望着两人互动，莫白会心一笑。
　　她看向壁画上的巨人，问道：“‘黄昏’，你看到的终结里，有这样的画面吗？”


第147章 四方天（十）
　　“疼疼疼！”钟研捂着眼睛道。
　　丁寻道：“谁叫你自己用手抠眼睛，这能不疼吗？我早就说了，让我用刀帮你挖下来。”
　　柳从依无语极了：“难道你用刀，她的疼痛就会减轻吗？”
　　丁寻道：“不会啊，但是我下刀快准狠，比她速度快，长痛不如短痛嘛。”
　　柳从依：“她自己抠的速度也挺快的，刚说完成交就下手了，我都没反应过来。”
　　“别吵了，快帮我治疗。”钟研急道。
　　钟研是个非常有自主意识的患者，不用柳从依动手，自己将眼球放回眼眶中，柳从依只要用手盖住她的双眼，像修复卡牌一样修复钟研的眼睛就好。
　　余下6名玩家看着这副血腥的画面，竟然不觉得害怕，反倒觉得她们相处很融洽。
　　10号敲了下脑袋道：“我是不是还没解除精神控制？我怎么觉出一股温馨感？”
　　13号道：“我也是。”
　　16号不解地问道：“刚刚不是还很恐怖诡异吗？我们像失了智一样投入怪物的怀抱，觉得自己是罪恶的，最好的办法是安静地等待终结。好不容易清醒过来，耳朵石化，身体僵硬，情况非常危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画风变得这么……安全了呢？”
　　12号望着莫白道：“从她出现开始。”
　　8号大着胆子问：“莫白，我就直呼你的名字了，你到底是玩家还是怪物？”
　　莫白道：“我现在只是一名观赏组的高级玩家。”
　　玩家们忽略了莫白使用了“现在”这个时间状语，17号惊呼道：“你是高级玩家？你就是叶平均之前说的，可能会来救援的高级玩家吗？”
　　莫白道：“他说的可能不是我，是另外一名高级玩家。不过我确实是来救援的，也是叶平均的同伴。”
　　12号长发女道：“难怪你不怕壁画上的精神控制，原来你是高级玩家。”
　　莫白解释道：“这不是控制，这是污染。”
　　“都是让人精神失常，两者有什么区别？”10号问道。
　　莫白告诉她们：“控制传播链条只有一个环节，壁画控制你们，这个链条就到此为止了。污染却是无止境的，你们被壁画污染，接受了壁画传达的观念，你们带着这种污染去接触其他人，其他人就算不看壁画，也会被你们污染。
　　“污染会不断扩散，不把整个世界侵蚀是不会停止的。”
　　“好可怕！”12号长发女问道，“我们变成那个样子，回去和其他玩家聊天，他们也会变成我们方才的样子吗？”
　　莫白点头道：“是的。随后副本打开，你们走出去，接触自己以前认识的玩家，污染他们。同样，再有其他玩家进入这个副本，依旧会带着新的污染出来，会无止境地扩散下去。
　　“而且精神控制是会消耗使用者能量的，控制的人数越多，使用者越虚弱。污染则是被污染的人越多，污染的源头力量就越强。”
　　“难怪这是S级副本，杀人于无形啊。”8号搓了搓胳膊，后怕地说道。
　　“被污染的人可以靠自己的意志恢复吗？”12号认真地问道。
　　莫白道：“污染程度较低时可以，污染程度高的情况非常难。”
　　柳从依帮钟研治疗后，听到众人的对话，也说道：“我曾被污染过，最后是使用了一张叫做‘记忆消除’的卡牌，删除了那段记忆才恢复的。那还只是S级污染，现在我们面对的是超星级污染，更难对付。”
　　“难怪你们刚才什么都不说，原来是没办法说。”12号体贴地说道。
　　17号问道：“那现在为什么又可以说了？”
　　柳从依看了眼莫白，说道：“现在有更强的力量可以净化污染了。”
　　“你好强啊。”12号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莫白。
　　不知道什么时候，玩家们已经围在了莫白身边，不再像方才那般防备。
　　莫白道：“先不要安心的太早，这个副本的问题还没解决。”
　　她将手放在壁画上，试着用“环境排异”清除“黄昏”的污染，却没办法做到。
　　这说明，污染存在于环境本身，就像大海中的水一样，无法排异。
　　她只能选择“同化”，用强大的力量压制污染，将“黄昏”的污染同化成“涅槃”的污染。
　　“环境同化”的前提是，这个领域是无主之物，可“黄昏博物馆”是有boss的，她要像对付高思云一样，先制服副本boss，才能同化领域。
　　钟研的污染已经清除，“黄昏博物馆”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看来她只是个小怪物，不是副本boss。
　　莫白看向钟研，钟研想睁开眼睛，却被丁寻死死捂住眼睛。
　　钟研叫道：“你在做什么！我好不容易换回自己的眼睛，得试试眼睛能不能用啊！”
　　丁寻：“你休想睁开眼睛，被你看到的人都会石化，你是打算团灭我们吗？”
　　“我不看你们总行了吧！”
　　莫白取出“窥探眼镜”，使用“环境优化”优化了眼镜的能力，将自己的“环境排异”能力附加在眼镜上。钟研戴上这副眼镜，石化视线就会被“环境排异”过滤，她想攻击时，只要取下眼镜就可以。
　　莫白升到高级后，三个能力变得可以互相结合，使用起来更加便捷。
　　“环境优化”得到了提升，她原本只能让卡牌升级一瞬间，现在却可以永久升级A级以下卡牌，在一定程度内改变S级卡牌的能力，减轻S级卡牌的负面效果。
　　只要“窥探眼镜”不破损，钟研可以将这副眼镜用到地老天荒。
　　莫白刚要将眼镜交给钟研，走廊另一边“呼啦啦”地走来一群人。
　　这群人，正是在大厅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女生们回来的男性玩家。
　　丁寻和柳从依太兴奋，忘了告诉叶平均和盛炎，莫白来了。叶平均担心玩家们的安危，又有些压不住大厅内蠢蠢欲动的玩家们，便决定大家一起行动，
　　盛炎扛起昏迷的孙浩，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刚拐了个弯，就见丁寻恶狠狠地将钟研压在身下，地上丢着一对鲜血淋淋的眼球，钟研尖叫着“放开我”，看起来是那么无助。
　　另一边，双手满是鲜血的柳从依站在女生们中间，看起来像是要伤害其他玩家的样子。
　　这本来就是临时组建的队伍，人与人之间没有信任可言。
　　队伍里早有人不满意叶平均做主，见到丁寻攻击钟研，顿时觉得叶平均四人想猎杀玩家提升自己的生存率，玩家们顿时与叶平均、盛炎拉开了距离。
　　有冲动但富有正义感的玩家随手拿出一套现代化的弓箭，对准丁寻射了出去。
　　还有两个玩家冲上去救钟研，一个玩家举枪射击柳从依的双手。
　　更有人拿起卡牌对准了盛炎和叶平均。
　　场面一时间乱极了。
　　莫白刚想出手阻止，却见12号长发女的头发无限变长，与此同时，几名男性玩家的头发也随之变长，并牢牢捆住了玩家们的身体。
　　12号的头发宛若恶鬼般在空中飞扬，一缕缕发梢对准每个攻击他人的玩家。
　　她本人则是细声细语地说道：“大家不要打架啦，你们伤害同伴的样子好可怕。”
　　众人：“……”
　　你比较可怕好吗？！
　　12号怯生生地说：“你们冷静一点，听我们解释嘛，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样子。”
　　说话间，头发缠住了玩家们的脖子，勒出一条条的红痕。
　　最先拿出弓箭的玩家道：“你先冷静一下，我们不打。”
　　12号看向莫白，露出甜甜的笑容：“他们愿意听你说话了。”
　　长发缠上莫白的手指，轻轻地在每根手指上绕了一下，像是在与莫白牵手。
　　莫白是见过大场面的，她最先清醒过来，给12号一个“做得好”的笑容，快速将眼镜丢给丁寻，说道：“让她把眼镜戴上。”
　　丁寻松开手，钟研接过眼镜戴上，这才慢慢睁开眼睛。
　　众人看到钟研的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这哪里是人类的眼睛。
　　她的眼睛是冰蓝色的，眼神中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瞳孔更是像爬行动物一样，是竖瞳。
　　看到眼前站了一群男性玩家，钟研的眼睛360度旋转一圈，磨了磨牙道：“这么多男人呢？好想摘眼镜啊。”
　　“不行。”柳从依道，“我们有约定的。”
　　“约定又不是领域规则，可以毁约。”钟研嘟囔道。
　　“嗯？”莫白轻哼一声。
　　钟研立刻道：“在‘涅槃’的见证下，我会忍耐下去，遵守规则的。但请这些男人不要碰我，哪怕是不小心蹭到都不行，谁碰谁死。”
　　“谁想碰你。”盛炎眼里只有莫白。
　　他一见到莫白就想冲过来了，可是被12号的头发挡住了去路。
　　盛炎的指尖燃着一簇火苗，对准满
　　天飞舞的头发威胁道：“不要挡路。”
　　“他们不打架我就收回能力。”12号道。
　　“我们不打。”玩家们安分地说道。
　　谁都能看出来，钟研才是怪物，丁寻和柳从依在阻止怪物伤人。
　　12号收回了头发，比盛炎还快一步来到莫白面前，仰着头问道：“我做得好吗？”
　　见12号好像很想要表扬的样子，莫白伸手摸摸她的头发，赞扬道：“做得太好了，这是你的能力？”
　　盛炎终于来到莫白面前，刚想表达自己的心情，就见12号神奇地走位，拦在盛炎和莫白中间，对莫白道：“是我的观赏称号，叫做‘长发魔女’，感知善意和恶意才是我的能力‘是非分明’。”
　　盛炎换了个方向，对莫白伸出手，谁知他自己的头发竟然突然变长，捆住了他的双手。
　　盛炎用火烧了头发，怒向12号道：“你为什么能控制我们的头发？”
　　12号挽住莫白的手臂，半个身子躲在莫白后面，小声说道：“我只要把一根头发悄悄藏在你们的头发里，就可以控制你们的头发了。除了叶平均比较警惕，我没找到机会下手，其他人的头上都有我的头发。”
　　“你暗中对我们下手？”盛炎露出危险的神色。
　　12号连忙对莫白说：“人家也是自保嘛，这些是姐姐的朋友吗？看起来好吓人。还特别没用，都没能及时阻止其他玩家伤人呢。”
　　莫白忍住笑意，对12号说：“行了，别茶了，这些是我生死与共的队友，不要欺负他们。”
　　说罢，莫白张开双臂拥抱了盛炎一下，又抱了下叶平均。
　　“我回来了，我们一起战斗吧。”莫白道。
　　叶平均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懒洋洋地说道：“先说好，我这次只想划水。”
　　“没问题。”莫白道。


第148章 四方天（十一）
　　还好有12号的帮助，莫白顺利融入玩家群体中。
　　叶平均告诉众人，这就是他说的那位高级玩家队友。
　　12号姚心柔也证实了叶平均的说法。
　　莫白发现，姚心柔对自己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和其他玩家截然不同。
　　其他玩家也愿意信赖她，可那是基于莫白的实力，姚心柔对她却有种依恋感。
　　不知道是她的能力导致，还是观赏组的原因。
　　可惜在场没有第二名观赏组玩家，莫白没有其他案例。
　　“她是怎么回事？”叶平均询问钟研的情况，“这双眼睛是她的能力吗？”
　　叶平均的说法已经很委婉了，他当然一眼就看出钟研是怪物，不过他也看出，丁寻和钟研相处得很融洽，知道莫白想用钟研，便帮莫白想出了一个理由。
　　几个知道真相的女性玩家没有表态，都看向莫白。
　　如果莫白说谎，她们大概也不会揭穿莫白，不过这并非自愿，只是一种自保。
　　莫白却道：“钟研是怪物。”
　　男性玩家们倒抽一口冷气，集体后退几步，要不是12号姚心柔的头发又飘了起来，看起来非常有震慑力，可能已经有人冲动之下攻击钟研了。
　　钟研看到她讨厌的男性玩家与自己保持距离，心情倒是不错，推推眼镜道：“少惹我，不然用眼睛瞪死你们。”
　　“你知道她是怪物，为什么不杀了她？”一位玩家问道。
　　莫白道：“她也是这个副本的受害者，想要摆脱S级副本，和我们立场一致，暂时可以合作。”
　　“可她是怪物……”有人低声嘟囔。
　　不过此时，丁寻、柳从依、叶平均、盛炎，以及姚心柔五人已经站在莫白身后，他们没说什么威胁的话，只是聚在一起，就没人敢质疑了。
　　莫白对钟研道：“说说你是怎么来到这个副本的吧，这对我很重要。”
　　钟研想了想道：“‘黄昏’来到我的领域之后，我被祂污染，失去了领域的支配权，我的副本融入‘黄昏’的领域，成为‘终末之城’的一部分，我在‘终末之城’中有一个小房间，时不时按照‘黄昏’的指示前往某个副本，阻止玩家和怪物们的争斗。”
　　“怎么阻止？”莫白问道。
　　钟研道：“当然是带着‘黄昏’的大型壁画对玩家和怪物进行史诗级的洗脑，让他们握手言和，认清自己的罪，终止战斗。做到这一点后，这个副本就会属于‘黄昏’，怪物们和我一样住在‘终末之城’中，没能力的每天祈祷等死就好，有能力的继续去污染其他副本。
　　“被污染的玩家嘛，有的疯了，到处攻击人，这种玩家‘黄昏’认为他们无法认清自己的罪孽，无法被拯救，将亲自赐予他们‘终结’。
　　“还有的完全接受了‘黄昏’的污染，变得安静、与世无争，不畏死亡。
　　“这部分玩家有一些不想回去了，跟怪物一起去‘终末之城’居住，
　　但他们死得很快，怪物们可以正常生活，玩家却会以十倍百倍的速度衰老下去。
　　“很少有在‘终末之城’存活超过三个月的玩家，战斗组玩家死了就死了，连人带盒不超过5斤。观赏组玩家死后会变成卡牌，卡牌没有玩家积分的补充很快就会消失，‘黄昏’为了不浪费他们的生命，会将卡牌交给我们，让我们在卡牌消失之前使用。
　　“回到‘永无乡’或者‘桃花源’的玩家我不太清楚，好像一部分死了，一部分恢复正常了。‘黄昏’的污染似乎没办法在‘永无乡’和‘桃花源’内传播，要么被抹杀，要么被净化治愈。”
　　再蠢的玩家都能听出来副本“黄昏博物馆”和“黄昏”之间的关系，听了钟研平静的叙述，本来还在观察壁画寻找线索的男性玩家纷纷移开视线，暗暗擦着冷汗。
　　姚心柔则是问道：“观赏组死后会变成卡牌？是‘黄昏’变的吗？”
　　“黄昏博物馆”屏蔽了系统的控制，这些秘密在这里可以被正常讲述。
　　钟研没回答，丁寻却有些悲伤地说：“很遗憾，和‘黄昏’没有关系，所有观赏组，死后都会成为卡牌。”
　　“那岂不是像怪物一样？”姚心柔说道。
　　“难怪我看你顺眼一点，原来你和我一样。”钟研不嫌乱子大地勾住姚心柔的肩膀。
　　姚心柔满脸震惊，突然知道这种消息，她看起来要碎了。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女孩，相反，由于生得过于柔软，长得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她见识了太多玩家的不怀好意。
　　姚心柔非常清楚，如果观赏组死后会变成卡牌，会多多少人觊觎观赏组。
　　从外貌、身体，再到生命，都要被榨取得干干净净。
　　她回想自己过去与玩家们的相处经历，甚至有些后怕。
　　还没等姚心柔想到更阴暗的事情，莫白便抬起手，轻轻地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说道：“以后就不会了。”
　　姚心柔看向莫白，眼神中透着迷茫。
　　钟研倒是替她问出了问题：“不会了？”
　　莫白坚定地说：“我许诺的‘新生’中，没有观赏组。我的规则里，不存在观赏组和战斗组的区别，只有玩家。”
　　尽管还没有获得“四方天”的力量，但莫白已经隐约感觉到，一旦成为最后的究极玩家，她一定能拥有这种力量。
　　“那变成玩家也不错啊。”钟研低声自语道。
　　姚心柔望着神色坚定的莫白，内心深处有种想要跟随她的冲动。
　　她觉得这种冲动与“黄昏”的污染有些相似，但又截然不同。
　　相似的是对莫白的敬佩和依赖，不同的是，“黄昏”的污染使人颓废、无力，莫白却能让人的心底生出无限的希望。
　　莫白对钟研道：“继续说。”
　　钟研继续道：“每个人在‘终末之城’都会分配房屋，每天念诵‘黄昏’的理念就能获得食物和居住权，但也仅此而已。
　　“我们这样为‘黄昏’开疆扩土的怪物会获得更多的资源，更大的地盘，以及更长的生命。
　　“当然，我们也有风险。有些来自‘永无乡’的玩家能够抵抗污染，他们甚至能够反杀我们，被反杀的怪物会出现两张卡牌，一张是怪物本身的能力，另外一张则是‘黄昏行者’，玩家如果使用这张卡牌，一样会被污染。
　　“怪物可以死亡，但‘黄昏’的污染却是不灭的，会一直流传下去。”
　　柳从依见缝插针地说着“黄昏”的坏话：“听起来你们都是传播‘黄昏’理念的工具，强大的工具能够得到‘黄昏’的维护，弱小的工具就在‘终末之城’等死。
　　“你们更长的生命从哪里而来？应该也是从弱小的怪物身上抽取的吧？
　　“当然，我怀疑‘黄昏’也不在意你们的死活，不过是你们更有用罢了。一旦你们死亡，重要的也不是你们的生命，而是‘黄昏行者’这张卡牌可以持续释放污染。
　　“这种怪物如果占领了全世界，那世界大概会变成一个巨大的死国，人还活着，但心已经死了，世界成为一片心死的墓地，那才是真正的末日。”
　　听到柳从依清楚地指出“黄昏”观念中的漏洞，已经清醒的钟研没说什么，整个博物馆却震颤起来。
　　一道异常愤怒的声音宛若惊雷般在博物馆中回荡：
　　“你们懂什么！你们何曾理解过祂！你们这些低劣的生物，怎么会理解祂的伟大和痛苦！”
　　声音震耳欲聋，还充斥着可怕的污染，听到这番话的人，有些害怕，有些则是开始思考“祂是不是真的伟大”，试图了解“黄昏”，视线被壁画吸引。
　　激怒声音的柳从依有些害怕地躲在莫白身后，钟研也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所有人都很慌张，只有莫白轻轻笑了。
　　她抬起手，做了一个向下压的动作，博物馆依旧震动，但众人身处的走廊却平静下来，好似风雨中的家，无论暴风雨有多大，一扇窗、一面墙便将风雨挡在家的外面，给众人带来安全感。
　　“环境优化”之“规则优化”。
　　“环境排异”无法驱逐“黄昏”的污染，“环境同化”暂时无法使用，但莫白还有“环境优化”，她在“黄昏博物馆”内新增了一条规则。
　　【“涅槃”的优化规则一，“涅槃”喜欢光明正大的战斗，祂目之所及之处，所有阴影内的暗袭都将无效化。如想战胜“涅槃”，请正面一战。】
　　当莫白的规则成立后，领域为了对抗莫白的力量，也同时新增了一条规则。
　　【“黄昏博物馆”新增规则一，“涅槃”属于规则制定者，为了保证规则的公平公正，规则制定者无法参与玩家与怪物之间的战斗。】
　　【“黄昏博物馆”新增规则二，“涅槃”的权限有限，仅能增加三条规则，且每当“涅槃”新增一条规则，“黄昏博物馆”将相应新生两条规则。】
　　三条规则同时出现在壁画对面的墙壁上。
　　莫白看着规则，赞许道：“有点实力。”
　　她以规则镇压领域，领域为了对抗她，同时生成对应规则，将她排除在战斗之外。
　　“黄昏博物馆”很清楚，副本内的boss若是失败，莫白将完全同化这个无主的领域，它必须保护副本boss。
　　这一次，莫白的敌人不是副本中的怪物，而是整个领域。
　　“看来还是要靠你们了。”莫白道。
　　她制定规则保护队友，不让队友们的精神被超星污染，队友则帮她战胜副本怪物。
　　“打架没关系，只要不让我当队长就行。”叶平均懒洋洋地靠着丁寻说道。
　　丁寻一巴掌将他推开，嫌弃道：“你能力也没有，卡牌也没有，全程躺平划水，打架当然没关系！”
　　叶平均道：“我可以喊加油。”
　　莫白小队气氛很轻松，其他玩家却紧张起来。
　　“‘涅槃’是谁？为什么要加双引号？”
　　“‘黄昏博物馆’也加双引号，他们会不会是同一级别的东西？”
　　“‘涅槃’的规则看起来在保护我们啊。”
　　“但是‘涅槃’看起来和‘黄昏’好像啊，该不会是两个大怪物在争夺猎物吧？”
　　“你指的猎物该不会是我们这些玩家吧？”
　　“不然还有谁啊！”
　　玩家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他们隐隐猜到莫白可能是“涅槃”，却不敢承认。
　　莫白展现出来的气质和实力让他们望尘莫及，而且莫白是他们此时的救命稻草，质疑莫白，等于断了最后一条生路。
　　因此明明有人早有所料，众人还是装作没想到。
　　只有姚心柔满脸仰慕地低声问道：“你就是‘涅槃’吗？”
　　“是。”莫白坦然地回答道，“怕吗？”
　　姚心柔摇摇头道：“如果能像你一样，做怪物也挺好的。”
　　“那还是不要了，好不容易摆脱了精神上的束缚变成人，还是应该好好享受的。”莫白笑道。
　　姚心柔还没明白莫白的意思，就见莫白脸色严肃，看向走廊尽头。
　　莫白道：“打起精神，大部队来了。”
　　众人停下讨论，看向走廊尽头。
　　一群“黄昏博物馆”内的怪物，面色平静，毫不畏死地向众人走来。


第149章 四方天（十二）
　　第一批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伪木怪”，长得像枯木，高度在3-5米之间，每棵树形状都不一样。它们经常躲在副本的房屋、树林、路边，伪装成一棵枯萎的树，伺机攻击人类。
　　它的攻击方式有两种，一种是长出藤蔓抽打玩家，勒死玩家；另外一种则是当玩家站在“伪木怪”树枝下时，“伪木怪”上会轻轻垂下一根绳子，将玩家吊上去，吊死在树上。
　　它的攻击力不差，但由于有“怕火”这个弱点，它极度易燃，都不需要盛炎这种程度的玩家出手，一根烟头就能让它们变成灰烬。
　　博物馆一楼的举架比普通房屋高，“伪木怪”在走廊内行走自如，不会被高度限制。
　　一位玩家咽了下口水，问道：“我记得博物馆里的‘伪木怪’标本只有一个吧？现在向我们走来的‘伪木怪’大军，起码有50个……”
　　一个骄傲的女孩声音回答了他的问题：“这就要先解释一下，日常副本的诞生原因了。
　　“这是‘背叛’为玩家们争取到的福利。
　　“所有的日常副本内都有祂的力量痕迹，祂制作出很多日常副本，将副本世界的怪物复制到日常副本中，并在真正的副本世界中留下‘背叛’的种子，一旦有玩家激活日常副本，副本世界内真正怪物的力量就会‘背叛’本体，受‘背叛’召唤，投放到复制体身上。
　　“玩家消灭日常副本中的怪物后，副本世界的怪物本体也会死亡。
　　“这是一种玩家既不会死亡，也能消灭副本怪物的办法。
　　“不过A级以上的怪物对‘背叛’的种子就有抵抗力了，因此日常副本的等级最高只有A级，且A级副本非常有限，刷新时间也长。
　　“博物馆并不是难度多高的日常副本，但它胜在怪物种类多。只要占领了博物馆，‘黄昏’就可以利用‘背叛’建立的通道，将‘终末之城’内对应标本的怪物全部弄到副本内。
　　“你们能看到五十多个‘伪木怪’，是因为‘终末之城’内有共有五十多个‘伪木怪’。”
　　什么人知道这么多信息？听声音也不是那位高级玩家莫白。
　　众人看向出声的方向，惊讶地发现说话的竟是一只小黑猫，它看起来只是一只幼猫，正蹲在莫白肩膀上，优雅地舔着白色的前爪。
　　“你是什么怪物？会说话的猫？”有人问道。
　　“真没礼貌，”黑猫瞪了那人一眼道，“我叫小七，是莫白的……”
　　小七想说她是莫白贴心的小助手，全能的小管家，可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莫白道：“它是我异父异母异种的亲生妹妹。”
　　众人：“……”
　　什么情况？异父异母甚至还异种，亲妹妹？
　　小七听后开心极了，它昂起头，姿态高傲地望着众玩家。
　　它的身份可不一般，它不是人工智能小助手，它是莫白亲手养大的亲妹妹！
　　叶平均提醒玩家们：“先别研究小七的身份了，看看这些怪物吧，博物馆内有上千种怪物标本，如果每一种怪物都像‘伪木怪’一样能召唤来五十多个，那我们也别打了，累都要累死了。”
　　小七告诉他：“不会的，‘终末之城’内没有那么多种类的怪物，也就五百多种吧。而且‘伪木怪’是低级怪物，等级越低的怪物数量越多，高级怪的数量就会减少。
　　“小七根据‘终末之城’的怪物数据计算了一下，博物院最多能召唤两万个怪物吧，其中80%都是C级怪。”
　　叶平均险些吐血，两万个怪物，一个一口吐沫都能淹死他们几个玩家。
　　号称自己能打200个的丁寻也不做声了，她能打200个，但没办法打两万个。
　　“怕什么，”盛炎站出来道，“它们不是怕火吗？”
　　盛炎站在众人面前，双手握拳，对着“伪木怪”们用力一丢，掌心像“天女散花”般丢出数十道小小的火苗，火苗只有火柴头大小，但落在“伪木怪”身上就会立刻剧烈燃烧。
　　他们距离走廊尽头有十米，“伪木怪”在距离他们五米不到的位置燃烧起来，根本无法靠近他们。
　　盛炎还顺势控制了“伪木怪”身上的火焰，让火焰蔓延到壁画上。
　　可惜火焰一碰到壁画就安静地熄灭了，根本无法伤到“黄昏”。
　　柳从依道：“自然系真强，我们要是有厉鸣的实力，根本不用理会有多少怪物，直接发动地图式攻击灭杀就好了。”
　　“我也不比厉鸣差。”盛炎道。
　　小七却道：“不要乐观得太早，‘黄昏博物馆’内有三种火焰系的怪物，这三种怪物都是以火为食，越吃越强。如果敌人有脑子，就会在‘伪木怪’后面搭配这类怪物，借助玩家的攻击提升己方实力。”
　　小七话音刚落，“伪木怪”的尸体上突然飞出无数赤红色的瓢虫，它们一口口吃掉盛炎的火焰，并铺天盖地地向玩家飞来。
　　小七连忙为众人科普：“‘飞炎瓢虫’，能够吃火喷火，C级怪中的小杂鱼，单体攻击能力堪比爆炸的打火机，如果玩家只遇到一只瓢虫，且没吃多少火焰，能够一脚踩死它。
　　“100只瓢虫相当于B级怪的战斗力，1000只瓢虫可以烧死A级怪，多少瓢虫都不可能打败S级怪物。
　　“现在瓢虫的数量是……”
　　小七瞪大猫眼，可怕的动态视力精准地捕捉到每一只瓢虫，智能管家的计算力让它瞬间计算出瓢虫的数量：“5713只飞炎瓢虫，盛炎退下，你的攻击伤不到它们，还会成为它们的能量源。”
　　莫白不能参战，盛炎的能力无效，叶平均失去力量，丁寻和柳从依的能力不适合对付数量庞大的瓢虫，火焰是姚心柔头发的克星，面对“飞炎瓢虫”，莫白小队的战力为零。
　　这时7号男性玩家大声喊道：“谁有水系或者冰系的能力或卡牌，配合我！”
　　说罢，他双臂张开，一张巨大的网挡在他身前，大网不仅阻挡了瓢虫的脚步，还将瓢虫粘在上面，一时不能离开。
　　但瓢虫身上有火，一只只瓢虫燃烧自己，很快就在大网上烧出一个又一个洞。
　　好在这时，10号玩家取出一张卡牌，卡牌化作三把高压水枪，她水枪随手丢给身边的两位女性玩家，三人手持水枪冲上前，对着大网射击，“飞炎瓢虫”碰到水便化成浓烟死亡了。
　　四人同心协力，在7号玩家能量耗尽前，终于消灭了所有瓢虫。
　　可这时，整个走廊也布满了浓烟。
　　叶平均连忙道：“退回到开阔的大厅内，浓烟里什么都可能有。拿好对讲机，如果落单立刻联络大部队！”
　　众人听叶平均的吩咐后退，小七跳到叶平均肩膀上说道：“只是视线遮挡倒不怕，就怕毒性类的怪物利用浓烟释放毒气。
　　“‘黄昏博物馆’内有一个A级怪物，叫做‘化工废料人’，鲜少被玩家激活，就算激活也只能掉落B级卡，不是他的全部力量。这证明打败他的复制体不会让本体死亡，只会削弱他的力量，他的本体还活着。
　　“他的故事背景是居住在工厂区，无数工厂排放的污水污染了地下水，居住在这附近的整个村子的人全部生病死亡，只有他变成了一个毒人。
　　“他呼出的气息是毒气，流出的血液是毒血，他可在5分钟内将方圆百米内的空气全部转化为让人肺部出血的毒气，这些毒气甚至可以从毛孔进入体内。如果毒气隐藏在浓烟中，大家都会死。”
　　小七的话还没说完，拦在最前面张开大网的7号玩家就剧烈地咳嗽起来，他距离浓烟最近，已经吸入不少浓烟了。
　　他咳两声，就咳出血来。
　　小七道：“治疗剂可以恢复肺的功能，但如果毒气的源头不除，他还会中毒。”
　　“你怎么像是有预知能力一样？”14号玩家疑惑道。
　　小七道：“我掌握了‘黄昏博物馆’内所有怪物的资料和‘终末之城’居住的部分怪物资料，利用这些数据计算出最可能出现的怪物，这不是预言，是运算。”
　　自称掌握了“怪物博物馆”全部怪物弱点的盛炎：“……”
　　“‘空气防护罩’。”17号玩家丢出了一张卡牌。
　　一道透明的防护罩笼罩住众人，也阻隔了浓烟的扩散，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咳血的7号玩家连忙喝下治疗剂，肺部终于可以重新呼吸了。
　　小七猫脸严肃地说道：“不要高兴得太早，‘空气防护罩’是B级卡牌，只能使用一次，很容易被力量系的怪物击碎，你们谁有‘龙卷风’一类的卡牌或能力，吹散浓烟和毒气才是当务之急。”
　　小七的话就像预言，它刚刚说完，一个排球大的拳头就重重地击打在“空气防护罩”上，防护罩承受不住压力破碎。
　　这个怪物也是莫白的老熟人，“7号研究所”的产物“强化变种人”，有着超强的恢复力和攻击力，且性格暴戾，容易被幻蝶洗脑。
　　从浓烟中出现的“强化变种人”却不暴戾，他的神情很安详，就差双手合十说一句“阿弥陀佛”了。
　　19号玩家上前与“强化变种人”对击一拳，19号的拳头中暗藏玄机，他明明生得无比瘦弱，“强化变种人”的拳头有他的五倍大，但对拳之后，“强化变种人”整条手臂的肌肉都萎缩了，无力地垂下去。
　　这位并不强壮的玩家得意地蹭了下鼻子。
　　可没等他说些炫耀的话，就见浓烟中走出十来个“强化变种人”。
　　小七科普道：“‘7号研究所’的变种人是量产的，‘强化变种人’超过100个，就算被幻蝶弄死不少，也还有几十个。他们的抗毒性很强，在毒气中的生存时间比玩家长。被‘黄昏’污染后，他们不怕死不怕疼，很难对付。”
　　浓烟内隐藏着“化工废料人”，浓烟外出现一群“强化变种人”，变种人好对付，毒气却防不胜防，众人手头也没有风系的卡牌。
　　正在众人不知所措时，一道黑影在浓烟中闪过，“强化变种人”们全部倒下。
　　不仅如此，浓烟中飞出一个畸形的怪人头颅，看起来就很像“化工废料人”。
　　“谁做的？”几个玩家互相看着说道。
　　叶平均却露出了倾慕的笑容：“丁寻。”
　　丁寻毫发无伤地从浓烟中走出来，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烟灰，状似不经意道：“一个A级怪，十几个B级怪，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你没中毒？”姚心柔问道。
　　丁寻道：“我用了一张A级卡牌‘影子世界’。”
　　“影子世界”让她可以在影子内移动，不受物理攻击伤害。
　　丁寻进入“影子世界”，靠着“超感”在浓烟中精准定位到“化工废料人”和变种人们的位置，一击致命。
　　浓烟也渐渐散去了。
　　“接下来是什么怪物？”丁寻斗志满满地看向小七。
　　小七道：“我们退回到大厅内，空间很大，怪物们也能施展开，接下来会是种类各异、能力不同但数量庞大的怪物们。”
　　听到“数量庞大”，玩家们的脸都绿了，到底有多庞大？
　　果然，只见一群怪物从大厅的各个门中走出来，数量保守估计超过三百个，种类超过二十种。
　　小七干脆道：“介绍不过来了，自己挑认识的打吧。”
　　玩家们只能纷纷投入战场，挑着各自擅长的怪物攻击。
　　怪物太多了。
　　就算大部分只是B级怪物，对玩家也是一种消耗。
　　而且涌进三百个怪物，是因为大厅只能容纳这么多怪物，并不是“黄昏博物馆”只有这么点怪物。每当有怪物死亡，门后就会补充新的怪物。
　　纵使玩家能力再强，能量和卡牌也是有限的。
　　一瓶瓶营养剂和治疗剂喝下去，一张张卡牌不断消失，盛炎的能量耗尽，丁寻也用光了“影子世界”与“蛛丝”的使用次数。
　　柳从依不是战斗型的，她把“蛛丝”交给丁寻，自己在后方为玩家们疗伤、补充卡牌以及补充能量。
　　再多的能量储备也经不起如此消耗，柳从依能量耗尽，精神力透支，鼻子和耳朵流出鲜血。
　　她擦了把冷汗，看到一个玩家被怪物咬得颈动脉大出血，治疗剂却又耗尽了，只能用颤抖的手按住伤者的颈动脉，透支力量治疗。
　　柳从依无法治愈这位玩家，她只是简单地为玩家止了血，就重重地倒了下去。
　　她没有倒在冰冷的地上，而是被一个高高瘦瘦的人接住了。
　　钟研一手扶着柳从依，一手摘下眼镜，视线扫过进门的怪物，视线所及之处，所有怪物全部石化。
　　玩家们见状全部缩着头跑到柳从依身后，生怕进入她的视线范围内。
　　不到一分钟，博物馆内出现数百具怪物的石像。
　　这就是恢复全盛实力S级怪物的力量！
　　钟研悠然地戴上眼镜，对柳从依道：“不是做好约定了吗，你怎么不求我帮助呢？”
　　柳从依无力地低下头道：”忘了。”
　　玩家们同时松口气，小七却泼冷水道：“你的能力需要光线，博物馆中有个A级怪物，有‘暗箱操作’这个能力，让环境变得一片漆黑，玩家们只能靠听觉和嗅觉行动。一旦这个怪物出手，你的能力就失效了。你只石化了数百个怪物而已，后面肯定还有数不尽的怪物，必须想办法除掉这个A级怪物。”
　　“不一定有这个怪……”
　　钟研的话还没说完，大厅内便陷入一片漆黑。
　　小七的计算并未失误。
　　尽管看不到，但众人还是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他们能够感受到，有数不尽的怪物正在从各个门走进大厅。
　　他们不仅力竭，还看不到。
　　“把你们的箭或者枪给我，我尝试找到这个怪物。”丁寻气喘吁吁地说。
　　她是在场唯一一个能够在黑暗中抓住目标的人。
　　不知道是谁递过来一把弩箭，丁寻举起弩箭，寻找着怪物的呼吸声。
　　太多了，她又没见过这个A级怪，根本不知道怪物在哪里。
　　丁寻只能放箭射杀了听起来距离他们最近的怪物。
　　钟研有些急了，对盛炎道：“你就不能点个灯？”
　　盛炎有气无力地说：“点了好几次，能够感受到火焰的热度，却没有光。”
　　“莫白……”钟研又去向莫白求助。
　　莫白冷静地说：“我被规则排除在外，不能插手你们和怪物的战斗。”
　　众人满心绝望，怪物的数量太多了，这要怎么打！
　　“不过，”莫白踩了一脚莫名激动起来的“黑靴子”，“有个人借助‘背叛’来到‘黄昏博物馆’了。”
　　众人还不明白莫白的意思，就见黑暗中一道血光闪过，像是死神挥舞了他的镰刀。
　　血光划过后，大厅恢复光芒。
　　众人看到一个中等帅气的玩家悬浮在空中，手持一把血色镰刀，地面上满是怪物的尸体。
　　莫白小队成员齐声惊喜道：“杜衡！”
　　杜衡看向同伴们，苦笑了一下道：“对不起，我还是来了。”
　　他不该来的，可他太担心同伴的安危了，他没忍住，还是闯进了“黄昏博物馆”。
　　看着对他充满信任的同伴们，杜衡心中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第150章 四方天（十三）
　　时间回到世界动荡时，永无乡内一片混乱。
　　日常副本发生了改变，过去日常副本可以同时开启好几个，世界动荡后，日常副本变得和强制副本一样，一旦开启，里面的人无法离开，外面的人无法进入。
　　玩家们疯抢着有限的日常副本，没有抢到的玩家发现永无乡内竟然也可以使用卡牌了，纷纷拿出压箱底的卡牌和能力抵挡灾难。
　　唯有“补天”组织的大楼纹丝不动，在这片动荡中宛若定海神针般稳固。
　　补天的成员也很慌乱，他们跑来敲邢烁的房门，想找队长商量对策。
　　这时，所有补天成员听到了一句话：“不必惊慌，有我在。”
　　是队长的声音，众人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他们甚至没有注意到，邢烁的声音不是通过手环电话传来的，而是像系统一样在众人脑海中响起。
　　“在外面的组员请尽快返回补天大楼，只要在楼里，就不会受到影响。”邢烁道。
　　楼外的组员赶回大楼，刷了补天的成员卡便顺利进入大楼，其他玩家想跟进来，却被拦在外面，没有成员卡无法进入。
　　补天的成员同样没有发现，系统公示中提到，只有副本可以抵挡本次灾难，为什么补天的大楼和副本有相同的效果呢？
　　补天中不是没有聪明人，也有不少智慧超群靠脑子通关的玩家。
　　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些漏洞，他们聚在大楼中，感叹着有队长真好，全心全意地相信着邢烁。
　　知晓一切的杜衡看着邢烁，心中升不起一丝敌意。
　　他清楚邢烁才是真正的幕后boss，祂暗中默许了顾天冬的死亡，派邱雪融去送死，促成莫白变为怪物，摧毁了玩家们的家园。
　　杜衡觉得，他应该鼓起勇气对抗邢烁，可为什么他不仅没有攻击邢烁的想法，甚至还是觉得祂那么亲近。
　　“很奇怪吗？”邢烁道，“明明知道我是怎样的存在，却生不出一丝恨意。”
　　“为什么？”杜衡问道，“我是这么懦弱的人吗？我好像一点也不了解自己。”
　　“答案很简单，你的情感‘背叛’了你的理智。”邢烁道。
　　“我被你污染了？”杜衡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邢烁笑道：“从你加入补天，见到我的那一瞬间。”
　　杜衡想起他第一次见到邢烁，那时他刚来到永无乡，还是个傲慢的高级玩家。
　　杜衡觉得自己的能力很强，他才不要屈居人下，他要做一匹独狼。
　　他拒绝了无间和六道的邀请，补天的成员拦住他，他本来也想拒绝的，可补天的成员希望他先看一段视频。
　　那是邢烁录制的一段招揽视频，杜衡只看了视频一眼，身体就‘背叛’了他的中二和高傲，决定去见一见邢烁。
　　他来到补天大楼中，乘坐电梯来到最高的办公室，在办公室内见到邢烁，从此成为邢烁最忠诚的信徒。
　　“视频……呵！”杜衡自嘲地笑了笑，以我当初那种性格，看到你本人不肯来，只发了一段视频，只会觉得你看不起我，怎么会同意来见你。原来从那个时候，我的情感就’背叛‘了我的心。”
　　杜衡想通了很多事情，他从来没见邢烁进入强制副本。
　　没有任何人对此产生疑问，大家甚至无法产生“邢烁很奇怪”这种想法。
　　这种感觉太可怕了，情感“背叛”心，大脑“背叛”身体，想法“背叛”自我，杜衡自己都不知道邢烁对他的控制到了什么程度。
　　即使到了现在，他看着邢烁，还是觉得这个人是他最尊敬的队长。
　　“你有苦衷，对吗？”杜衡满怀期待地问。
　　邢烁没有回答，而是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似嘲讽，也不知在嘲讽杜衡，还是在自嘲。
　　杜衡接着道：“超星的诞生需要爱，你亲手创造了‘永无乡’和‘桃花源’，你给玩家提供了一个避难所，你用日常副本抽取副本世界的能量，让玩家从每时每刻面临着死亡的风险，变成二个月、六个月乃至一年。
　　“你是爱着这个世界的，你不是坏人。
　　“是这个世界让你失望了吗？”
　　邢烁道：“我不否认我创造领域的初衷，我的确想为玩家提供一个避风港，可不是为了战斗组玩家，是为了战胜了‘负向的流动’，战胜了命运，成为观赏组玩家的怪物们。
　　“我想让这些逆天改命的观赏组玩家过得好一点，我希望他们好不容易获得了全新的生命后，能够感受到世界的温暖。
　　“可是战斗组玩家对他们做了什么？战斗组享受着我为观赏组玩家创造的一切优渥条件，却做着伤害观赏组的事情。
　　“我要怎么对那些战胜了命运，却输给贪欲和歧视的观赏组玩家说，这就是你战胜命运的奖励？”
　　“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杜衡痛苦地说道。
　　“我知道，我也曾尝试改变，建立‘补天’，试图保护观赏组玩家。”邢烁淡淡地说，“可环境的力量好强大，我没有办法改变人们约定俗成的潜意识，越是想要改变，就越是事与愿违。最终，我确定了一件事，是我还不够强。”
　　“所以你要毁掉这个世界，重新建立你更想要的世界。”杜衡起身吼道，“世界是你的玩具吗？你想建立就建立，想摧毁就摧毁？”
　　“对我来说，是。”邢烁神色淡漠地说。
　　杜衡痛苦又无力地坐下，他想对邢烁说，世界只要诞生了，就有了自己的生命，像孩子诞生在这个世界上一样，父母不能因为孩子和自己期待的不一样就杀了这个重新生一个，邢烁也不能这样对待世界。
　　可他说不出口。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依旧无法说出任何有可能伤害到邢烁的话。
　　他无法“背叛”邢烁。
　　“我不能让你伤害莫白，我要保护她。”这是杜衡能对邢烁说出的，最强硬的话。
　　“可以。”邢烁道，“只要你能做到。”
　　杜衡咬咬牙，转身要走出办公室。不管外面有多危险，他都要去找莫白，找同伴们！
　　可邢烁只用一句话就叫住了杜衡：“杜衡，你希望死在外面，是吗？”
　　杜衡的脚步顿住了。
　　邢烁徐徐道：“你看外面，天空坠落，大地裂开，地火从桃花源的地下涌出，永无乡化为碎石填入巨大的地缝中。天上在下流星，地上一半是洪水，一半是火焰，你打算怎么去找莫白？
　　“走出这栋大楼，你就会死在这场天灾中。
　　“这正是你希望的，既成全了你的友情和正义，又不会被逼与我为敌，不会‘背叛’我。
　　“你打算让自己的生命在我与莫白交战之前消失，避免两难的局面。”
　　杜衡回身看着邢烁，痛苦地说道：“就这么一点愿望，你也不打算成全我吗？”
　　“不打算，你还有用。”邢烁说道。
　　“为什么？”杜衡道。
　　他的能力的确特殊，可比起邢烁、莫白这样强大的存在，他微不足道。
　　邢烁道：“‘黑靴子’撑不了多久，它很快就会成为莫白的马前卒。我需要一颗棋子深深扎入莫白的领域中，为我获得‘涅槃’之力铺路。
　　“道具不行，莫白会毁掉所有卡牌。其他人不行，莫白聪慧机警，她不会再让自己对某个可疑的人产生情感，只有在她弱小时，与她生死与共的朋友才能让她心软。
　　“你是最适合‘背叛’的人选。”
　　“你好残忍。”杜衡痛苦地说道。
　　“‘背叛’生来具备残忍。”邢烁道。
　　“你对这个世界已经一点爱也没有了吗？”杜衡问道。
　　邢烁的神色变得温柔起来，他看向悬浮在身边的风铃，抬手轻轻碰了下风铃，看向远方道：“有。”
　　杜衡心中升起一丝期望，他无力反抗邢烁，希望能够唤醒邢烁的良知，继续道：“那为了他们……”
　　邢烁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在无数个世界里，我爱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我的哥哥邢烨，他生而优秀，曾拯救了一个世界，我希望可以超越他；还有一个，她伴我左右，陪我度过最无助的岁月，我希望能够保护她。
　　“我的心愿只有一个，就是创造一个超越邢烨、并能让她安全快乐地生活的世界。
　　“为了这个目的，我可以不择手段，而你，不在我的保护范围内。”
　　“她是观赏组玩家？”杜衡看向那充满灵性的风铃，轻声问候道，“‘风语者’？”
　　风铃“叮叮当当”作响，似乎在回应杜衡。
　　“我知道了，”杜衡道，“我不会离开这里的。我会赖在大楼内，一直跟着你，绝不会和莫白见面，不会给你控制我的机会。”
　　“随你便。”邢烁道。
　　他拉起杜衡的手，在杜衡掌心拍了一下，一张卡牌出现在杜衡手中。
　　【A级卡“背叛之路”。】
　　【正面效果：这并不是一张多么强大的卡，它会为你打开一条通往任何领域的路，你可以进入任何封闭的副本内。】
　　【负面效果：你向“背叛”借用了力量，就要偿还一次“背叛”。当“背叛”需要你时，你会为祂“背叛”任何人。】
　　【备注：选择是痛苦的，“背叛”相信，你一定会做出最有利于祂的选择。】
　　得到这张卡牌后，邢烁在杜衡身上轻轻一拍，他便从办公室回到了他在大楼中的住处。
　　杜衡的手环振动了一下，他看到柳从依给他发了消息，说四位同伴被困在新生S级副本“黄昏博物馆”中。
　　这条消息之前，“他”向柳从依发了好几条消息，贴心地提醒同伴们，还说他马上就去救他们。
　　杜衡当时在和邢烁对峙，哪有时间给柳从依发消息，这不是他发的！
　　杜衡连忙给柳从依信息询问同伴们的情况，可信息却无法发送。
　　同伴们在副本中，通讯断了。
　　但杜衡的手环上，出现了同伴们的系统面板。
　　他能看到四人的生命值、能量值、体力、精神力、药剂和各自拥有的卡牌。
　　杜衡看着系统面板，看到同伴们的数值一开始没有变化，后来似乎发生了激战，众人的能量值越来越低，血量也开始降低。
　　同时，他也看到了“黄昏博物馆”内剩余怪物数量：14832个。
　　同伴们消灭掉的怪物数量只有7015个。
　　同伴们能量值耗尽，生命值降低，怪物的数量却还是那么恐怖。
　　他可以救同伴们。
　　剩余怪物数量后，还备注了不同等级的怪物各有多少个，“黄昏博物馆”内并没有太强的怪物，大都是B级怪，只有少量的A级怪和一个S级怪物。
　　他的“灵魂收割”对付S级以下的怪物，只论范围，不论数量。
　　“黄昏博物馆”的空间刚好在他的攻击范围内。
　　他可以救同伴们。
　　可这代表着，他注定要“背叛”莫白。
　　杜衡握着“背叛之路”，看着同伴的数值变化，无力地跪在地上。
　　邢烁好狠，祂完全不隐瞒他，把一切都告诉他，让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走上了什么样的道路。
　　阳谋最为致命。
　　杜衡想封闭自我，不听不看不在意，他想缩在房间里做壁上观，不插手四方天之间的争斗。
　　可是他做不到。
　　系统面板上，柳从依的生命值仅剩30，杜衡知道，同伴们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他本来也不是什么深谋远虑的人，他只能看到当下，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懦弱而害死同伴！
　　杜衡使用了“背叛之路”，他的面前出现了一条无视时间和空间通往“黄昏博物馆”的路。
　　他提着“死亡镰刀”走向那片黑暗。


第151章 四方天（十四）
　　杜衡救下了同伴们，心中不停地说着对不起，他转身看到莫白站在人群中，脸色更加苍白。
　　杜衡一阵心惊，他不理解，莫白是超星级怪物，她在副本内，为什么会眼看着同伴们受伤？
　　他以为莫白不在，要是知道莫白已经进入这个副本，他也不会、不会……
　　杜衡摇摇头，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他为自己的想法心惊。
　　莫白没能阻止同伴们受伤，一定有原因，莫白肯定身不由己，他不该质疑莫白。
　　他怎么可以质疑莫白呢？他的想法为什么如此不坚定？是“背叛”控制了他的思维吗？
　　杜衡恐惧着那不知何时到来的“背叛”，他心虚地低下头，不敢与莫白对视。
　　一只黑猫轻盈地落在他肩膀上，用审视的眼神盯着他。
　　黑猫口吐人言：“你是背……”
　　“小七，回来。”莫白出言打断了黑猫的话。
　　黑猫沉着脸回到莫白肩膀上，灯光下有些发绿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杜衡。
　　莫白走向杜衡，诚恳地说：“多亏你来了，不然我们这次真的要遭。”
　　“你不是……”杜衡想说什么，看到周围有一群不认识的玩家，及时住口。
　　叶平均聪明地组织其他玩家，大声道：“大家到大厅那边休息一下，看看身上还剩什么武器。那个制造黑暗的怪物已经消失了，我们又有钟妍的力量，我建议大家应该去主动消灭怪物。
　　“我们排好阵型，将主力钟妍和保持光源的盛炎护在中间，怪物再多也怕群攻，对不对？”
　　一下子死掉这么多怪物，玩家们士气大振，决定听叶平均的主动出击。
　　柳丛依和三个玩家伤势比较重，叶平均安排他们在大厅的角落里休息，有莫白和杜衡照看，肯定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全。
　　叶平均带着大部队出去打怪，柳丛依则是领着几个受伤的玩家待在距离莫白比较远的地方，不让他们听到莫白和杜衡的对话。
　　周围人走了，杜衡张开口，似乎想对莫白说什么，最终还是放弃了。
　　莫白道：“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早知道就让你们留在‘净土小镇’好了，我以为外面很安全，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听到莫白还在关心他，杜衡的脸色更加难看，千言万语都化成一句话：“对不起。”
　　莫白没有问他在道歉什么，继续说道：“幸好你来了，否则我就要被逼制定第二条规则了。”
　　杜衡疑惑地看向莫白。
　　莫白将“每当她制定一条规则，领域就会生成两条规则”这件事告诉杜衡。
　　她说道：“我倒是可以制定一条‘当博物馆内有游客时，博物馆必须保证光线明亮，为游客提供良好的参观体验’，这条规则符合领域的底层逻辑，可以实现。
　　“可一旦我制定这样的规则，博物馆一定会对应地制定‘游客不许破坏博物馆的标本’或
　　者‘佩戴眼镜的游客不能摘下眼镜’这类规则，用来针对钟妍的能力，我不能给博物馆这样的机会。”
　　“原来是这样，”杜衡低声道，“我来到这里，确实帮助了大家，对吗？”
　　“对！”莫白斩钉截铁地说。
　　杜衡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
　　莫白继续道：“这次是我的错，我仗着自己的能力制定规则，太小看S级领域的力量了，导致我被领域排除在战斗之外，让大家身陷险境。下一次，我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听到莫白坦然地面对自己的错误，杜衡惊讶地说：“原来你也会犯这样的错。”
　　“我怎么不会犯错呢？”莫白笑道，“我又不是神，我没有全知全能的力量，我一直在犯错，不断出错，面对错误，修正错误，一点点被命运推着艰难向前走。”
　　“你是怎么面对错误的？”杜衡求助地看向莫白。
　　莫白：“寻找解决办法，能改变计划就改变计划，能改变环境就改变环境，什么都改变不了，就改变我自己。”
　　杜衡渐渐地想到，莫白在“7号研究所”时，也曾出过错。
　　她错估了最后一位玩家的立场，对“无间”的玩家心存希望，没能提前除掉杨教授的助理，导致局面变得很危险。
　　但她还是准备了一个不全面的备用方案，并以自己为血清，选择被准超星级怪物吸收。
　　虽然最后留下了超星级怪物基因的隐患，但她还是救下了所有同伴。
　　杜衡想把自己的困境告诉莫白，想告诉莫白不要相信他，可他张不开口，他没办法说出对“背叛”不利的话。
　　他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莫白，希望莫白能够再一次洞悉一切，创造奇迹。
　　莫白道：“不要把所有希望都压在一个人身上，没有人能承受住这样的重压。叶平均的能力你忘了吗？期待值越高，失望越大，人的状态就会越来越差，最终做什么事情都会失败。
　　“我想，‘背叛’也是这样一步步滑落到深渊，最终放弃期待，选择一条不归路。”
　　“你说谁？”杜衡惊讶地看向莫白。
　　莫白安慰道：“你不用苦着脸，我知道邢烁就是‘背叛’，我身边有个百科全书，不知道从哪儿弄到了好多情报，厉害得不得了。”
　　小七骄傲地昂起脖子，用眼神示意莫白摸摸它的毛。
　　莫白顺势挠了挠它的下巴，黑猫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见杜衡还是低着头，莫白继续道：“猜到邢烁的身份后，我一直很担心你，现在看到你，我就放心了。
　　“我知道祂污染了你，但至少祂没有伤害你的性命。
　　“活着就好，我真的没办法再失去任何一个同伴了。”
　　杜衡抬起头，脸上已是泪流满面，没出息地哭个不停。
　　莫白还是那个莫白，不管她是超星还是当初的初级玩家，她都没有变过。
　　“你……不要……相信……我……”杜衡艰难地开口。
　　不知是不是因为莫白戳破了背叛的身份，杜衡再说出真相就不算背叛邢烁，他变得可以开口了。
　　莫白道：“凭什么不相信？你看到同伴有危险，不顾一切地冲进副本救我们，我凭什么否定你的心？如果我因为未来可能发生的‘背叛’就怀疑你，我才真正落入‘背叛’的陷阱。
　　“怀疑会引来‘背叛’，一旦我开始怀疑，那我就离被“背叛”污染不远了。”
　　她什么都知道！压在杜衡心上的大石头被莫白有力的话语粉碎，杜衡只觉得全身一阵轻松。
　　“对不起……谢谢……”杜衡坐在地上，没出息地重复着这两个词语。
　　莫白叹道：“适当地沮丧一下就可以了，难道还要我帮你擦眼泪吗？我可不是那么温柔的人，我还指望着你赶快战斗呢。”
　　杜衡连忙用袖子蹭了蹭满脸泪水，他对着莫白傻笑了一下，嘟囔道：“我都这么伤心了，你还逼着我去战斗，你是魔鬼吗？”
　　莫白自我调侃道：“我可是充满恶意的超星级怪物，你不会把我当成什么好人了吧？你看看‘黄昏’手下的怪物，送死还不允许他们痛苦呢，我算有良心的超星了。”
　　“你才不是充满恶意，你是那么温柔的人，如果这世界上有神，一定是你这个样子的。”杜衡道。
　　莫白摇摇头道：“这世界没有神，如果有神，那祂一定是个通晓一切的弱者，因为自己的全知而无法前进一步。”
　　神会知道一个人何时死亡，一个朝代何时灭亡，一个物种何时灭绝，一个星球何时寂灭，祂知道这是注定的，无法改变的。
　　祂会知道自己偶一为善救下的某个人，未来可能会害死更多的人。
　　祂会知道自己因怜悯某个物种，给它们指明一条生路，壮大种群，这个本该灭绝的物种会破坏生物链，让更多的物种灭绝。
　　神什么都知道，因此祂不会出手改变一切，只会静静地观望着，什么也做不到。
　　像“黄昏”一样。
　　莫白是“无知”的，因无知而无畏。
　　她不过是个充满缺陷，又一意孤行的人罢了。
　　莫白对杜衡道：“帮我吧，我想成为究极玩家，获得四方天的全部力量，请你帮我。”
　　“我总有一天会‘背叛’你，你还要我帮你？”杜衡不解道，“难道你有办法净化‘背叛’的污染吗？”
　　莫白摇摇头道：“‘背叛’的污染很特殊，其他超星的污染是摆在明面的，可以被清除。但‘背叛’的污染妙就妙在没有发生‘背叛’之前，它是隐藏的，无从净化。一旦‘背叛’发生，再去净化又晚了。”
　　“那你更应该远离我。”杜衡认真道。
　　莫白道：“远离只会让‘背叛’继续折磨你，祂会想尽办法让你来到我身边，为你制造‘背叛’的条件。这是注定会发生的事情，没必要逃避。难道要让你一直承受这种痛苦吗？你的命也是命，你的痛苦也是痛苦。”
　　听着莫白的话，杜衡觉得自己好像死过一次，又重新活了过来。
　　如果这就是“涅槃”的污染，那他心甘情愿被污染。
　　莫白道：“你让我别相信你，本身就是对我的一种不信任。请你相信我，我有能力承受你的‘背叛’，像以往一样，不动脑子地听我指挥吧。”
　　杜衡从身到心都得到了洗礼，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能说什么呢？
　　他只能问一句：“你需要我做什么？”
　　莫白道：“占领领域，你没有发现吗？超星级怪物没办法离开自己的领域。”
　　杜衡微微一愣，他想起邢烁。
　　邢烁似乎永远待在补天的大楼中，一次也没有离开过。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邢烁也不肯离开大楼来与莫白一战，而是派他过来。
　　莫白道：“你觉得超星的诞生为什么一定需要爱？”
　　“爱能压制恶意？”杜衡道。
　　莫白点点头：“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失去完整的意识，就没办法控制这么庞大的力量。
　　“怪物到S级就是极限了，力量超过S级，以个体的意识就没办法支配这么庞大的力量。
　　“你还记得研究所那个准超星吗？它到了满月就会分成好多个S级怪物，这就是没办法掌控力量的表现，所以它才会把完整的意识分离出来，用来维持力量。
　　“杨教授对研究的热爱和执念，加上玩家们‘正向的流动’，的确可以帮他稳住力量。如果那个时候让他成功，确实会诞生一个具有‘新生’之力的超星级怪物，但不会是‘涅槃’，或许会是别的什么力量。
　　“你还记得你最初的通关计划吗？你想把五个玩家作为血清喂给准超星，要不是遇到我以杀死其他玩家为威胁，你已经这么做了。
　　“我想，这才是邢烁希望发生的未来。
　　“祂其实并不希望由我来成为那个超星，‘疾病小镇’的所作所为违背了祂对观赏组的爱，让祂的力量并不稳固。
　　“紧接着，祂又发动能力，聚齐‘四方天’的力量破坏两大领域，祂现在一定很虚弱，急需恢复。”
　　“祂怎么恢复力量？”杜衡不解道。
　　“不断地使用‘背叛’，污染更多的人，占领更多的领域。领域可以帮助超星稳固力量，领域越多，超星越强。”莫白道。
　　杜衡皱眉道：“补天的成员都会帮祂的。”
　　“所以我也需要你们的帮助，帮我夺取领域。”莫白道。
　　“我夺取的领域，不会都变成‘背叛’的地盘吧？”杜衡不确定地说。
　　莫白胸有成竹道：“还记得废墟卡吗？先将领域变成废墟卡，再以‘环境同化’将它与‘净土小镇’融合，任何‘背叛’都会在‘环境同化’能力下被同化。
　　“我们先从这个领域开始吧。”


第152章 四方天（十五）
　　杜衡解开了心结，斗志满满地说：“这个副本不是问题，‘黄昏博物馆’不是解密类副本，也没有什么故事背景，它原本就只是个日常副本，成为S级副本后，难点只有两个。一个是‘黄昏’的污染，一个是怪物数量太多。而我的能力刚好克制这个副本。”
　　他给了莫白一个“看我表现吧”的眼神，扛着“死亡镰刀”跑出去支援玩家们了。
　　他路过柳丛依等几位重伤玩家时，给了他们一人两瓶药剂，分别是治疗剂和营养剂。
　　柳丛依连喝两瓶药剂，疑惑地问：“副本内不是只允许带两瓶药剂吗？你怎么有这么多？”
　　杜衡叹道：“那是世界变化之前的规则，那个时候玩家们身处安全的区域，在系统的帮助下在副本世界和安全区内往返，那是系统能帮助玩家保存，绝不会被怪物抢走的物品上限。
　　“剧变发生之后，玩家只能将所有物品收在包裹里，居无定所。玩家在任何一个副本内都可以使用全部药剂和卡牌，同时也没有副本结束后才可以升级的限制，可怪物也能抢走玩家的所有家当。”
　　柳丛依脸色一变：“我还有好多东西放在家里呢。”
　　杜衡替她惋惜，摇摇头道：“不知道在剧变中被哪个怪物占领了，找不回来了。”
　　其他玩家也是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他们彻底破产了。
　　柳丛依想起盛炎那一大本卡牌，心疼地捂住心口。
　　盛炎出门前要是带上那一大本卡牌，他们根本不需要钟妍和杜衡出手，对着怪物群扔卡就好了。
　　“说不定过段日子能找到占领地盘的副本呢，人要心存希望。”杜衡安慰他们。
　　杜衡觉得，莫白一定会带大家去其他领域战斗，他们早晚有一天会夺回他们失去的东西。
　　柳丛依等人还没有从惊天的损失中恢复过来，捂着心口疗伤中。
　　莫白走在几人身后，面色凝重。
　　黑猫小七也幽幽叹口气，贴在莫白耳边，用只有她们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可能没有几个我们能争夺的领域了。”
　　“我知道。”莫白淡淡道。
　　比起其他超星，她的时间太少了。
　　“黄昏”和“故事”早就侵入各个领域，像钟妍这样的怪物数不胜数，不知有多少领域属于祂们。
　　至于“背叛”，如果莫白没有猜错，祂掌控的领域应该是最多的。
　　所有“补天”成员通关的副本，都会成为“背叛”的领域。
　　就连“桃花源”和“永无乡”内的日常副本，也被几个超星抢着瓜分了。
　　莫白早就失了先机。
　　莫白分析，超星吞噬超星的办法，和“疾病小镇”吞噬几个小副本的模式一样。
　　先用更大的领域以压倒性的优势吞噬小一点的领域，随后不断派手下去攻略被吞噬的小领域。
　　小领域会被不断污染，侵蚀，不断失去领域。
　　一旦领域被破坏，超星就会暴露在对方的领域中。
　　失去领域保护的超星级怪物精神溃散，无法维系住庞大的力量，崩溃分裂成无数低等级怪物，被发动攻击的超星吞噬。
　　正因如此，超星们才会在第一时间占领不同的领域。
　　“黄昏”的领域叫“终末之城”，莫白的领域却只是“净土小镇”。
　　从称谓上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由于“背叛”的领域最多，“黄昏”和“故事”一定会避开“背叛”的锋芒，选择壮大自己的力量。
　　这种情况下，莫白才是那个即将被侵蚀的超星，她会成为三大超星的第一目标。
　　什么拜托同伴们帮她抢地盘，不过是稳定人心的托词罢了。
　　“你打算怎么办？”小七低声问道。
　　莫白毫不畏惧地说：“破釜沉舟，兵行险招。”
　　小七理解了莫白的意思，惊讶地瞪大眼睛。
　　莫白道：“‘黄昏博物馆’真是个绝好的机会。”
　　她来到走廊上，见到一排排石化的怪物。
　　有钟妍和杜衡加入，低级怪物送进来只是在浪费生命。
　　很快，门内不再出现怪物。
　　丁寻四下看了看道：“不是还有一个S级的boss，在哪里呢？”
　　“超感”告诉她附近有危险，一定有个怪物隐藏在副本内，可她找不到这个怪物。
　　杜衡找了一圈后道：“我的能力定位不到他的位置。”
　　伤愈后跟着杜衡来打怪的柳丛依问钟妍：“你们也算前同事，你对这个怪物有什么了解吗？”
　　钟妍摇摇头道：“其实我没想到还有第二个怪物，我一直以为‘黄昏’只派我来到这个副本。”
　　“你是怎么进入这个副本的？‘黄昏’的力量又是用什么形式侵蚀这里的？”叶平均问道。
　　钟妍道：“是‘黄昏’先占领了这里，这里本来就适合‘黄昏’。‘怪物博物馆’内满是怪物标本，很符合‘终末’的概念。早在玩家一次次刷日常副本时，‘黄昏’的污染就已经慢慢侵蚀这里了。
　　“超星们从来没有停止对‘桃花源’和‘永无乡’的侵蚀，只是你们感觉不到而已。
　　“就算没有发生剧变，再过十年二十年，这些日常副本也会慢慢变得诡异起来。
　　“‘桃花源’的领域一破，‘终末之城’的边缘就和这里连接起来了，你们以为我是从外面进来的，其实我一开始就在博物馆内。
　　“我的任务是污染玩家，带你们回去喂‘黄昏’。
　　“我本来想把你们变成石像带回去，这样比较方便，不过被发现了。”
　　“喂‘黄昏’？黄昏还吃人吗？”叶平均问道。
　　钟妍摇摇头道：“不是吃人，是吸收你们身上的能量，这些能量可以帮助‘黄昏’稳定状态。你们不会死的，会失去能力，变成普通人，像无数怪物一样，在‘终末之城’内等死。”
　　众人纷纷搓了搓胳膊，觉得有些后怕。
　　叶平均问道：“那你就是最先进来的人，你看到后面从大门里进来多少人吗？”
　　钟妍道：“我看到了，但我没有数，也没有记。”
　　“你怀疑S级怪物隐藏在玩家中？”盛炎问叶平均。
　　叶平均点点头道：“钟妍是怪物，其他玩家也有可能是怪物。”
　　“那一定就是孙浩了，”18号玩家道，“是他激活了副本，又是他最先发疯，说什么‘大家都要死’的胡话。”
　　原本几个男性玩家轮流扛着昏迷的孙浩，听了这话，扛着他的15号玩家立刻将人丢了出去。
　　莫白伸手接住了昏迷的孙浩，笃定道：“他不是怪物。”
　　战斗力最强的几人以莫白为首，她又收服了钟妍，她的话在玩家中很有信服力。
　　玩家们信了，只是不敢问。
　　姚心柔没有顾忌，问道：“为什么确定他不是？”
　　莫白道：“他的表现不是完全信服‘黄昏’的样子，而是抵抗污染后的疯癫。
　　“他最先接触标本，激活副本时被污染。但他的抵抗力比较强，他的精神一直在与污染作战，才表现出了攻击性。
　　“如果是完全被‘黄昏’污染的怪物，性格不会那么狂躁，而是像刚才的怪物大军一样，麻木、无畏。”
　　由于莫白的存在，众人终于可以讨论污染，不用担心只是知道“黄昏”的信息就被污染。
　　“我就轻轻敲了他一下，怎么晕了这么久？”丁寻敲了敲孙浩的脑袋。
　　莫白道：“精神受创，大脑选择降低身体的能量耗损，集中全部力量对抗污染，他倒是玩家中对‘黄昏’污染抵抗力最强的那个人。”
　　叶平均道：“那就排除了我们四个，孙浩、姚心柔，钟妍的怪物身份已经暴露了，最初有19个玩家，已经排除7个，还剩12个。”
　　有人提出质疑：“你们四个是一起进来的，可以互相作证，可以排除嫌疑，姚心柔却是自己进来的，凭什么排除她的嫌疑？”
　　叶平均看了一眼黏在莫白身后的姚心柔，她眼中的仰慕和信赖是装不出来的。
　　“她不一样，她没那么爱和平。”叶平均只能这么解释道。
　　10号玩家道：“可是除了她和孙浩之外，我们都是和三三两两结伴而来的，孙浩的嫌疑已经排除，她的嫌疑最大。
　　“她的确消灭了不少怪物，可是在场没有一个玩家偷懒，都在积极战斗。
　　“战斗时你也看到了，大家都用尽了卡牌、药剂和能力，这些是怪物会有的东西吗？”
　　10号玩家说得也有道理，叶平均陷入沉思中。
　　他低头思考了5秒后，突然想起莫白在这里，他可以不用动脑，便求助地看向莫白。
　　莫白笑了下，说道：“一个伪装成玩家，另外一个如果也伪装成玩家，就太容易暴露了。”
　　她一句话排除了所有人的嫌疑。
　　“那怪物究竟隐藏在哪里？”柳
　　丛依不解道，“已经没有怪物来攻击我们了，他就这么困着我们，有什么意义？
　　莫白叹口气，当然有意义。
　　“涅槃”的本体被困在“黄昏”的领域内，“黄昏”就可以放手去吞噬“净土小镇”了。
　　“黄昏博物馆”boss的人海战术失败后，就决定不再浪费兵力，只要把他们拖在这里，就是胜利了。
　　只要boss不现身，莫白就没办法破解这个领域。
　　这个办法倒是很符合“黄昏”的理念，不抵抗不战斗，和平地解决问题。
　　莫白必须把藏在暗处的怪物逼出来。
　　她看向姚心柔，问道：“你能感受到所有人的善意和恶意吗？就算这个人隐藏在暗处，你看不到他，你也能感受到吗？”
　　“我可以。”姚心柔道。
　　“你时刻关注每个人的情况，寻找是否有多出来的恶意。”莫白道。
　　姚心柔沮丧道：“我一直在找，可是没有多出来的恶意。”
　　“没关系，我可以把他逼出来。”莫白道。
　　莫白叫来钟妍，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句话。
　　随后，她施展“规则优化”，制定了第二条规则。
　　【“涅槃”的优化规则二，博物馆是供人参观学习的地方，所有参观者应以谦卑、敬佩的心态面对博物馆，不该心存恶念。在这里，所有恶意都将无所遁形。】
　　规则出现后，钟妍趁着领域没有出现两条应对规则，连忙大骂道：“‘黄昏’就不是个好东西，天天让人送死，还骗我的换眼睛！”
　　姚心柔按照莫白的吩咐时刻关注着周围的恶意，钟妍喊出第一句话，她就敏锐地发现了一股恶意的存在。
　　“在那里！”姚心柔毫不犹豫地指向墙壁上第一幅画。
　　那张画上，画着无数被玩家消灭的怪物。


第153章 四方天（十六）
　　“原来在这里。”莫白看着壁画轻轻笑了下。
　　杜衡也举起“死亡镰刀”说：“我‘看到’他的灵魂了。”
　　玩家无法伤害“黄昏”的壁画，但杜衡的“灵魂收割”不攻击实体，只对灵魂和精神体造成伤害，他可以绕开壁画攻击敌人。
　　墙壁上立刻出现一条规则。
　　【“黄昏博物馆”新增规则三，博物馆是和平的场所，禁止使用管制刀具！】
　　杜衡的“死亡镰刀”黯淡下来，他无法再使用“灵魂收割”。
　　丁寻等使用刀作为武器的玩家也收起了刀具。
　　钟妍道：“丁寻，你用通感能力，把你的第六感和我的连接起来，我试试能不能定位S级怪的位置，如果可以定位，说不定我能石化他。”
　　丁寻听后正要使用“通感”，谁知墙壁上立刻出现了第四条规则。
　　【“黄昏博物馆”新增规则四，博物馆内禁止摘眼镜！】
　　第三条新增规则还给出了解释原因，是一条符合环境和领域的规则，第四条规则就有些不讲道理了。
　　莫白能够看出来，第四条规则有些勉强，是仓促之下做出的更改，并不完善。
　　“怎么办？我们的S级攻击手段都没了，对方是S级怪物，又隐藏在不能破坏的画中，我们还没办法进入画里，难道要困死在这里？”杜衡求助地看向莫白。
　　莫白没说话，而是问叶平均：“你有什么想法吗？”
　　本来想跟在莫白后面划水的叶平均艰难地运转脑子，提出了一个问题：“奇怪，为什么这个S级怪只藏在画中不肯出来呢？”
　　提出问题后，叶平均又看向莫白：“你为什么专门问我这个问题？”
　　莫白微微一笑：“你说呢？”
　　叶平均恍悟：“这个S级怪物的样子，和我被困在‘故事的一角’内时很像啊！难道这个S级怪物拥有和‘故事’相似的能力？”
　　莫白点点头道：“进入副本后，我就察觉到这里有‘故事’的影子，因为‘黄昏’的污染传播过程很容易被‘故事’截断。
　　“我一直在想‘黄昏’是以什么形式同‘故事’合作的，看到副本的S级怪物隐藏在画中，我倒是有些明白了。
　　“是‘黄昏’污染了一部分‘故事’的领域，洗脑了一些有着‘降维’‘画中人’‘二次元化’一类能力的怪物，让他们帮助自己散播污染。
　　“‘黄昏’在这一类怪物的二次元载体内写满了属于祂的信息，将这些载体投入到各个领域内，既能用载体内的污染抵挡‘故事’的入侵，又可以防止这些原本属于‘故事’的怪物背叛，可谓是一举两得。
　　“所以我想，这个S级怪不是不能离开壁画，而是他一旦离开壁画，就有可能脱离‘黄昏’的掌控，重新属于‘故事’。
　　“这样一来，这个副本到底是‘黄昏’的副本，还是‘故事’的领域，就不得而知了。”
　　没接触过“故事”的玩家一头雾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一个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怪物。
　　柳丛依发挥“e人”属性，为他们解释“故事”的强大。
　　12号姚心柔听后眼神迷离，小声道：“要是能活在童话故事里，成为一个公主，每天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也挺好的。”
　　有几个人认同地点头。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战斗，避世是不少人有的想法。
　　柳丛依叹道：“这就是‘故事’的强大之处了，一个受尽苦难、颠沛流离的人，很难拒绝‘故事’的邀请。”
　　叶平均看了一眼丁寻，想起他在“故事”里做一个有编制稳定的数学老师，相亲还相到了自己非常喜欢的人，竟也觉得如果最终获胜的是“故事”，想来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喂喂喂！你们在说什么啊！”丁寻道，“这东西不就像‘黑客帝国’一样吗？你是愿意享受虚假的人生，还是愿意过真实的生活？我更喜欢真实的生活！哪怕会流血流泪，我也要真实的感受！”
　　叶平均立刻倒戈，站在丁寻身后道：“对！丁寻说得没错！”
　　杜衡皱眉对莫白道：“这些家伙就快在‘黄昏’的领域内变成‘故事’的信徒了，你不管管吗？”
　　莫白笑了下：“把‘故事’引来对付‘黄昏’，我从中得利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杜衡望着莫白颇为认真的眼神，连忙道：“你不会玩真的吧？”
　　莫白道：“当然不是，只是这让我想到了最后一条规则该怎么写。”
　　她抬了抬手，墙壁上出现了第三条规则。
　　【“涅槃”的优化规则三，博物馆是“黄昏”的领域，不欢迎“故事”的力量。拥有“故事”之力的怪物，将被排除在领域之外。】
　　规则出现后，墙壁上的画剧烈震动起来，似乎被什么强大的力量“推”了出去。
　　杜衡松口气道：“这个办法真好，我们什么也不需要做，就能将壁画赶出去，失去壁画，没有‘黄昏’的力量，这里的领域自然崩塌了。”
　　叶平均没有那么乐观，他不安地说：“可是博物馆还能新增两条对抗规则。”
　　果然，叶平均话音刚落，墙壁上再次出现规则。
　　【“黄昏博物馆”新增规则五，“壁画师”是“黄昏”忠诚的信徒，受“黄昏”的保护，属于博物馆特邀嘉宾，不受“涅槃”规则三限制。】
　　看到这条规则，众人脸色凝重。
　　不管莫白制定了多少规则，“黄昏博物馆”都能对应制定两条补充规则，根本没办法伤害到壁画里的怪物。
　　姚心柔和钟妍刚认识莫白，她们虽然很喜欢莫白，但不清楚莫白的实力，均是担忧地看着莫白。
　　她们发现莫白的神色依旧平静，而莫白的伙伴们也十分镇定。
　　钟妍不太理解，这些人怎么可以这么镇定？
　　她知道莫白是超星级怪物，实力强大，可是这一次，莫白将“涅槃”大部分力量封印在“涅槃行宫”中，以高级玩家的身份来到副本中，她除了身为玩家时的能力，并没有太多底牌。
　　为什么已经到了绝境，他们还无脑相信莫白呢？
　　莫白也没有污染他们啊！
　　莫白道：“原来这个怪物叫‘壁画师’啊，有谁知道他的情报吗？”
　　小七站出来道：“我知道！‘壁画师’是一个热爱壁画的人，他每天都在雕刻壁画，他刻出来的壁画有个特殊能力，那就是不够真实的故事没办法长久地留在壁画上。
　　“‘壁画师’探访了无数领域，绘制了无数壁画，甚至绘制了‘背叛’建立‘桃花源’的壁画，可是这些壁画很快就风化消失，证明这个世界不存在长久的事物。
　　“‘壁画师’想要雕刻一副能够成为真实的壁画，哪怕是恶鬼图都可以。可他始终没有实现，最终选择投入‘故事’的怀抱，在‘故事’中拥有虚假的真实壁画。
　　“可他心中始终不喜欢虚假的‘故事’，在接触到‘黄昏’终末的理念后，他认为一切终有尽头。他按照黄昏的指示雕刻了一副名为‘虚无’的壁画，这副壁画永远地保存下来，因为无论世界多么美好，几亿、几十亿甚至几百亿年后，最终都会归于虚无。
　　“‘壁画师’离开了‘故事’，选择为‘黄昏’服务，他要将‘黄昏’的理念传遍全世界。
　　“他有三个能力，第一个是跨领域绘制壁画，他的壁画可以出现在世界任何角落，能够满世界传颂‘黄昏’的理念，他的能力让‘黄昏’的污染不受界限限制。
　　“第二个能力是信息化，他可以成为自己壁画中的一部分，当他身处壁画中时，不受物理伤害，也很难被人发现。他还可以在壁画中穿梭，现在恶意已经转移，不知道他在哪个壁画中。
　　“第三个能力是将其他人拖入壁画中，一旦他将你们拖入那副怪物残杀玩家的壁画中，不管你们的能力有多强，都会死在那副壁画中，因为壁画的结局是注定的。”
　　“好强的能力，他刚才为什么没把我们拖进壁画中？”柳丛依后怕地问道。
　　小七道：“拖入壁画需要两个条件，一个是你们的身体碰触壁画，或者他的手伸出壁画拉你们进去。你们谁也没碰壁画，有莫白在，他也不敢伸手。”
　　“你简直就是怪物百科全书，你究竟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事情？”叶平均不解地问道。
　　叶平均认识莫白这么久，可没见莫白身边有这样一只黑猫。
　　小七骄傲地翘起尾巴，说道：“我从‘新生’开始就掌控了这么多数据，我是莫白最好的帮手！”
　　叶平均有些怀疑小七，他隐约觉得小七有些不对劲儿。
　　他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莫白，莫白摇摇头，告诉他小七值得信赖。
　　叶平均还是有些不安。
　　不过当务之急不是研究小七的身份，是该怎么对付“壁画师”。
　　他们现有的力量都没办法越过壁画这个“乌龟壳”伤到“壁画师”，该怎么办呢？
　　叶平均低下头，看到了莫白脚下的“黑靴子”。
　　他眼睛一亮，说道：“莫白，我们可以用‘黑靴子’！你不能战斗，但是你可以把‘黑靴子’借给我们中的人。‘黑靴子’踩在壁画上，将壁画变成它的领域，就可以把‘壁画师’拖出来了。”
　　莫白点点头道：“这个办法不错，但是副本boss可以封禁卡牌，只怕……”
　　她话音未落，只见一道光芒闪过，“黑靴子”变成卡牌，莫白赤脚站在地上，捡起被封印的“黑靴子”卡。
　　盛炎拍了脑门，懊恼道：“你提醒他干什么？”
　　叶平均帮莫白解释：“就算莫白不提醒他，副本boss也不傻，当然会封禁有可能伤害到他的卡牌。”
　　谁知莫白道：“不，我就是在提醒他。其实我并不保证‘黑靴子’能否占领被‘黄昏’污染的壁画，我故意让他感受到危险，封禁了‘黑靴子’卡牌，是为了保护另外一张更强大的卡牌。”
　　盛炎眼睛一亮，对杜衡道：“你不光带了营养剂和治疗剂，还带了更强大的卡牌吗？是带了‘捆仙绳’吗？”
　　杜衡无奈道：“我是带了‘捆仙绳’，‘捆仙绳’也能将他从壁画里拖出来，可是‘捆仙绳’也有保护作用，不让任何能力和卡牌伤害到被捆住的人，这是一张攻守兼备的卡牌，可以抓人也可以保护自己。我们就算能把他抓出来，也没办法伤害他，和现在被困住的情况是一样的。”
　　盛炎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可以试试！”
　　莫白看了眼墙壁，见上面没有出现新的规则，便对盛炎道：“其实还有一张卡比‘捆仙绳’效果还好，在你手上。”
　　盛炎微微一愣，旋即明白莫白说的是哪张卡。
　　他取出那张只有B级的卡牌“信息提取”，盯着卡面上的介绍说：“‘壁画师’是以信息化的形式进入壁画的，‘信息提取’卡的确可以将他提取出来，还不会像‘捆仙绳’那样无法伤害他。
　　“可是莫白，你真的要用这张卡吗？”
　　这可是观赏组玩家变成的卡牌，而且有使用限制，再用两次这张卡就消失了！
　　盛炎有点失望，他觉得莫白不是这样滥用生命的人。
　　他期待地看着莫白，等着莫白说出“不会使用这张卡”的承诺。
　　谁知莫白冷漠地说：“当然要使用，这张卡不管是对‘故事’还是对‘黄昏’都有奇效，B级这个等级确实有点低了。”
　　盛炎不可思议地看着莫白，他万万没想到，莫白竟然能说出这么冷血的话。
　　莫白道：“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是我们最后的办法了，为了这么多人的生命，牺牲一下这张卡吧。”
　　她话音刚落，墙壁上终于出现了第六条规则。
　　【“黄昏博物馆”新增规则六，壁画内记载着黄昏的伟大传说，任何人不得提取壁画内的信息。】
　　众人看着这条规则，满脸绝望。
　　有人更是埋怨盛炎：“不就是一张卡，为什么不能用？你要是不阻止莫白，我们现在已经抓到‘壁画师’了，现在什么办法都没有了，最后的手段也被封禁了。”
　　盛炎也有些懊恼。
　　就在所有人都绝望的时候，莫白从容地说：“不是我们最后的手段被封禁了，而是‘黄昏博物馆’所有封禁手段全部用光了！”
　　boss的卡牌封禁权限，“黄昏博物馆”的六条补充规则，莫白一直在消耗这些限制。
　　刚才，她坚持要使用“信息提取”，并且强调这是“最后的办法”，就是在演戏，要逼出领域的最后一条规则。
　　莫白话音刚落，丁寻“超感”全开，紧紧盯着十张壁画，锁定了“壁画师”的位置。
　　她对准那个位置，丢出一张卡牌。
　　“漫画之刃”。
　　庞冕的S级卡牌，是概念级的武器，只有斩击的结果，没有斩击的过程，只要出手，就必定能击中目标的超强卡牌。
　　这张卡被谢星沉得到，谢星沉在彼岸花丛中发疯掉落了这张卡，彼岸花瓣将这张卡牌交给了莫白。
　　莫白早在之前博物馆内陷入一片黑暗时，就把“漫画之刃”给了黑暗中依旧能锁定怪物的丁寻。
　　就算杜衡不出现，丁寻也可以用这张卡牌消灭那制造黑暗的怪物。
　　这张卡一直在丁寻身上，作为杀手锏藏得很好。
　　莫白逼出“壁画师”的恶意时，丁寻就想使用这张卡。
　　可那时“黄昏博物馆”还可以制定规则，莫白就暗示丁寻不要轻举妄动，等待她的信号。
　　直到莫白用各种办法耗尽了“黄昏博物馆”的封禁能力，丁寻才拿出了这张卡牌。
　　超强的卡牌甚至没有任何攻击特效，它轻飘飘地出现，又轻飘飘地落下，众人看不到任何攻击。
　　可是壁画上一个普普通通的角色，突然全身流血倒了下去。
　　攻击的结果已经出现了。
　　“壁画师”悄无声息地死在了“漫画之刃”下。


第154章 四方天（十七）
　　壁画上掉落一张卡牌，莫白伸手接住了这张S级卡牌。
　　“壁画师”死了，战斗却没有结束。
　　“黄昏博物馆”新增规则一不允许“涅槃”参与玩家与怪物之间的战斗，导致莫白不能对“壁画师”出手，只能制定规则辅助，并从旁提供战略帮助。
　　但这条规则并没有禁止莫白与领域对抗。
　　因为它无法做出这样的限制。
　　它像一个手电筒，在有电池时可以点亮，一旦取出电池（副本boss），它就没办法再发光发亮，只剩下一个坚硬的外壳。
　　“壁画师”一死，莫白的手立刻贴在壁画上，发动“环境同化”。
　　“环境同化”无声无息，不像“灵魂收割”那么帅气，也没有之前长发飞舞的特效，而是变成了更为隐秘的方式。
　　众人只看到莫白的手在壁画上贴了一会儿，就看见壁画们像被什么擦干净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仅如此，整个博物馆的空间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周围的空间扭曲着，变化着，看得人眼睛生疼，众人不敢再看，只能将视线放在莫白身上。
　　这一刻，他们明显地感受到了莫白的不同。
　　莫白和杜衡的自述都是高级玩家，但莫白和杜衡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她靠墙壁站着，身上的压迫力让人忽视了她过分美丽的容颜，只剩下对她的尊敬和孺慕。
　　尽管压迫力很强，但她还是那么令人亲近。
　　就好像一株参天巨树，她高耸入云，树干一眼望不到头，令人望而生畏。
　　可这棵树还是令人感到安心，人们会靠在树下休息，本能地觉得她可以遮风避雨。
　　空间如万花筒一般折叠改变，层层叠叠，只有莫白身边是安全的。
　　“停。”莫白道。
　　随着她的命令，空间的变化停止了。
　　博物馆消失，众人面前出现三扇门。
　　莫白指着第一扇门道：“这扇门的背后是‘黄昏’的领地‘终末之城’，我打算带着杜衡和小七前往‘终末之城’，其他人有想去的吗？”
　　“我！”丁寻、钟妍、盛炎同时举手。
　　柳丛依的手动了下，但考虑到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和超星级怪物的实力，决定还是不去添乱了。
　　至于叶平均，他有着充分的自知之明，完全没有抬手的意思。
　　莫白问钟妍：“你好不容易摆脱了‘黄昏’的污染，为什么还要回去？”
　　钟妍道：“我的领域被‘终末之城’吞并了，只给了我一套独栋带院子的平房。我的头发被剪短了，我的力量被削弱了，难道我还不能去找‘黄昏’算账吗？”
　　“先说好，我是以高-8级玩家的身份进入‘终末之城’的，我比起其他玩家唯一的优势就是不会被超星污染，除此之外，没什么特殊的。在‘终末之城’，我没办法保护你。”莫白道。
　　“谁要你保护，我毕竟也是S级怪物，有自保能力的。”钟妍道。
　　钟妍看了眼杜衡，又问道：“那你又为什么带他去？也没听他说要去啊。”
　　“我要去。”杜衡立刻道。
　　对于莫白能够选中他，杜衡又开心又担忧。
　　开心莫白还愿意将他带在身边，担忧自己会不会在关键时刻害莫白。
　　莫白对钟妍道：“杜衡不会被污染，他另有际遇，有其他力量保护他，他是适合的人选。”
　　杜衡这才想通，他已经被“背叛”污染了，“背叛”在他身上留下一颗棋子，如果放任他被“黄昏”污染，“背叛”就白费功夫了。
　　“背叛”拥有在其他领域内安插背叛之力的能力，让祂保护杜衡的精神最适合不过。
　　莫白敢于以“黄昏博物馆”为路径，大胆深入“黄昏”的领域，更算准了杜衡是最好的帮手，将计就计，把“背叛”的计策利用了个彻底。
　　此时此刻，杜衡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表达对莫白的敬佩了。
　　“你不会被污染啊？”钟妍挑眉，对杜衡另眼相看，“你的能力也很强，行吧，勉强当你是个帮手。”
　　钟妍站在了第一扇门前，丁寻和盛炎想跟上去，被莫白拦住了。
　　莫白道：“你们连续遭遇了‘疾病小镇’和‘黄昏博物馆’两个高级副本，体力和精神力均到了极限，需要休整，不能去‘终末之城’。”
　　丁寻连忙道：“你看你多需要我的‘超感’和‘通感’能力啊，我也想为你出一份力嘛！”
　　盛炎也道：“我也一样！”
　　莫白道：“我可没打算让你们彻底去休息，还有很多事情要你们做呢。”
　　于是她看向第二扇门和第三扇门。
　　众人紧张地看着这两扇门，刚刚经历一场激战，他们也想找个地方休息，肯定不能和莫白去“终末之城”，但原本的世界已经崩塌了，他们能去哪里呢？
　　莫白道：“第二扇门是‘桃花源’，我也不清楚它现在变成什么样子，究竟属于哪个超星级怪物，你们回去还能否找到家，拿回自己的东西，一切都是未知数。”
　　众人听到原本的家和卡牌全都没了，脸色大变。
　　盛炎损失惨重，他捂着心口说：“我和我哥一起攒钱买的房子！早知道租房子住好了，为什么要花那么多钱买房？还有我的卡！我出门时为什么没把卡牌本一起带上？”
　　盛炎双腿无力，双膝跪地，留下了不争气的男儿泪。
　　大家损失都挺大的，但是听到盛炎竟然买了房子，看到他痛苦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惨。
　　自己的损失固然令人心痛，但同伴的损失惨重真是令人欣慰啊。
　　除了盛炎外，其他人都觉得自己得到了安慰。
　　盛炎牺牲了自己，拯救了其他破产者的心灵。
　　莫白叹口气，向柳丛依使了个眼色。
　　柳丛依连忙扶起盛炎，试着吸收他“害怕失去”的心理阴影。
　　盛炎失去的东西太多了，哥哥、和哥哥一起买的房子、和哥哥一起积攒的卡牌，似乎所有与盛磊有关的东西，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柳丛依接触到盛炎后，才发现他心中隐藏的阴影是那么庞大，她一次根本没办法吸收这些心理阴影，只能稍稍缓解盛炎的状态，以后还要多次治疗盛炎。
　　难怪盛炎刚才会为了“信息提取”卡牌顶撞莫白，他明明是队伍里最尊重莫白的人，这一次却有些冲动。
　　他实在没办法再承受失去了。
　　柳丛依有些担忧地看着莫白。
　　莫白知道盛炎的情况不好，但她也没有办法。
　　盛炎的心理问题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需要有人长时间地开解，也需要他自己坚强地走出来。
　　能够治疗他的，只有时间和陪伴，这两样，莫白哪一样都给不了盛炎。
　　莫白只能对柳丛依说：“你多照看他一点。”
　　柳丛依点点头道：“放心吧，我每天都会帮他治疗一点的。”
　　莫白指着第二扇门问道：“有人要去吗？”
　　玩家中有人抬了抬脚，但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黄昏博物馆”让他们认清了现状，清楚现在的世界有多危险，不能为了一点小利丧失生命。
　　可他们还能去哪儿呢？
　　有人问道：“不回原本的世界，我们能去哪儿呢？第三扇门后面什么？”
　　莫白正等着有人问，她说道：“第三扇门后面是我来的地方，‘净土小镇’。”
　　姚心柔非常捧场地说：“净土，这名字一听就是个好地方，那里一定没有战争、死亡和污染吧？”
　　她的话让其他玩家也产生了期待。
　　莫白道：“勉强算是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还没有成长到你期待的程度，只能作为一个暂时休息的场所。
　　“你们可以暂时待在‘净土小镇’中，等一切尘埃落定，世界会有新的模样，到时候你们再决定未来要去哪里。”
　　小七适时补充道：“大家手中的积分其实是通关副本后，从领域内得到的能量，这些能量可以用来升级，主系统抽走了一部分能量，将其换算成积分，让你们在‘桃花源’内消费积分，这部分能量就用来维护‘桃花源’的稳定。
　　“‘净土小镇’目前还没有完善的制度，莫白的力量也足够维持领域的稳定，暂时不需要向你们收取能量。
　　“你们的积分可以留下来，等未来稳定后再使用。也可以现在就转化成能量，用来提升等级。”
　　“那当然要变强，我要尽快成为高级玩家，跟着莫白去打超星。”丁寻坚定地说道。
　　叶平均道：“等我升级了，或许可以在维持莫白身上‘正向期待值’的同时，对其他人也使用能力，这样我就不是白板一个了。”
　　虽然他的“负向期待值”能力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生效，和白板能力也没什么区别。
　　柳丛依想尽快治疗盛炎，也想把积分用于升级。
　　小七又对盛炎道：“你是自然系能力者，能力过于强大，升级需要的能量种类和其他人不同，你需要高于自己当前等级的能量才能升级。
　　“之前你迟迟无法升到中级，是因为你受等级限制，没办法通关高级副本，无法得到高级能量，等级才会卡住。
　　“主系统安排你去变异副本，确实有把你当做消耗品的意图，但也是给你一个得到高级能量的机会。你在‘7号生物研究所’内得到的能量让你升到中级，但这之后，你又卡住了。
　　“如今你接连通关‘疾病小镇’和‘黄昏博物馆’两个超S级副本，得到了大量的高级能量。不仅如此，你之前是个勤奋的玩家，积攒了大量的积分，经过我周密的计算，这些积分全部换算成能量，你可以直升高级，成为‘天灾’级别的玩家。”
　　“成为‘天灾’级别有什么用吗？”盛炎失魂落魄地说，“我的家都没有了。”
　　小七道：“我只是如实地告诉你们这次副本奖励和积分的使用方法，至于如何使用这些能量，要看每个人自己的选择。
　　“积分能量除了用于升级外，还可以用于治疗和补充能量，效果和治疗剂与营养剂一样，因此建议大家不要将全部的积分用来升级，最好还是留一些药剂。
　　“至于卡牌，你们的确失去了积攒的卡牌，但你们在‘黄昏博物馆’消灭了大量的怪物，等离开副本后，你们会得到许多卡牌的。
　　“主系统目前没有太大权限，但依旧可以作为一个超级计算器，为你们公平地计算功绩，合理地为大家发放积分和卡牌。
　　“前往‘净土小镇’，你们会安全地得到这些奖励。”
　　小七一下子说了太多信息，众人有些记不过来，甚至有人拿出纸笔记录了。
　　叶平均记忆力很好，不需要像其他人那样记录，他有些怀疑地看着小七：“你知道的事情好多，你现在的样子有点像主系统。”
　　小七骄傲地说：“我原本是莫白的智能小助手，是主系统下面的一个分支，有翻阅一部分数据库的权限。
　　“我在莫白的能力影响下，渐渐诞生了自我意识，有了性格和喜好。又在‘涅槃’的新生之力下拥有了生命，选择我喜欢的黑猫身份，与‘净土小镇’一同诞生。
　　“我在诞生之初，从主系统那里读取到好多好多数据，知道了很多秘密，也拥有了一部分主系统的权限，你也可以把我当成‘净土小镇’的伴生系统。”
　　听了小七的解释，叶平均的怀疑暂时减轻，但还是觉得小七得到的知识也太多了，心存疑惑。
　　莫白接着道：“‘净土小镇’的入口有一条彼岸花铺就的两界之路，那是通往外界的出口，也是‘净土小镇’的入口。
　　“我走之前已经新增了规则，允许迷失的玩家通过彼岸花丛进入小镇，接下来应该会有不少走投无路的玩家进入‘净土小镇’。
　　“我愿意让‘净土小镇’成为玩家暂时的避难所，但玩家一多，必然会发生纷争。
　　“我知道你们的实力足以维护‘净土小镇’的秩序，但我不希望发生流血事件，更不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
　　“我给你们一人一张‘规则优化’卡牌，可以在小镇新增四条规则，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可以用这张卡来应对突发状况。
　　“规则卡是人手一张，但想要制定规则，必须有三个人同意，在规则卡上按下手印才能生效。
　　“你们虽然不能跟我去‘终末之城’，但我可没打算让你们歇着，家里就拜托你们了。”
　　丁寻立刻接过卡牌，拍拍胸口道：“你就放心交给我吧！”
　　叶平均拿过卡牌，见他的卡牌上写着“紧急使用卡，你的卡牌无需经过其他人同意，你可以独自制定规则”。
　　叶平均清楚，这是莫白对他的信任，也是他的责任。
　　他认命地收下卡牌，心想自己只是想做个和普通人差不多的，处在人类平均值中间的人，为什么要承担这么多责任呢？明明他很想在莫白身后划水啊！
　　抱怨归抱怨，叶平均还是很感动于莫白的信任。
　　只是他希望莫白尽快打败其他怪物，他就可以尽快卸任，好过上他平庸普通的生活。
　　不过他喜欢上了一个生性爱冒险的女生，或许还是很难普通吧？
　　叶平均悄悄地看了丁寻一眼，觉得即使烦恼，也是甜蜜的烦恼。
　　姚心柔没有得到卡牌，泪眼汪汪地看着莫白。
　　她知道自己肯定没有莫白原本的同伴那么值得信赖，可她也是忠于莫白的！
　　莫白注意到了她的纠结，抬手揉揉她的头说：“你还在实习期。”
　　姚心柔一下子就开心起来。
　　她目前还不是莫白最信赖的人，但她一定会努力的。
　　交代好一切后，莫白推开第三扇门，说道：“如果你们相信我，请到‘净土小镇’休息，并不强求。”
　　姚心柔毫不犹豫地率先走入，其他人犹豫了下，也跟着走了进去。
　　临走前，丁寻用力抱了莫白一下，为她打气：“加油！”
　　“我会尽力的。”莫白无法做出承诺，只能这样说道。
　　最后一个人走进去后，第二扇门和第三扇门全部消失了。
　　三人一猫面前只剩下一扇门。
　　门打开，钟妍率先走进去，杜衡紧紧跟上，莫白殿后。
　　莫白进门时，手背在身后，她踏入门内的瞬间，身后的空间彻底崩塌，幻化成一张卡牌。
　　场景卡，“黄昏博物馆的废墟”。
　　莫白收起了这张卡。
　　门紧紧关上，三人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
　　这座城市的时间是傍晚，一轮红色的太阳正在缓慢下落。
　　钟妍道：“这就是‘终末之城’，这里没有白天，没有黑夜，没有黎明，没有正午，只有永恒的黄昏。”


第155章 四方天（十八）
　　“终末之城”的面积很大，城市边缘有一片湖泊，血红色的夕阳悬挂在距离湖面不远的位置，有种随时要坠落的感觉。
　　杜衡道：“景色是挺好的，可长久生活在这样的城市里，不会抑郁吗？”
　　“不会。”钟研道，“我那时每天只要看到这轮夕阳，心情就十分平静，有种被救赎的感觉，所有痛苦和难过的情绪全部被这夕阳埋葬，我的心情除了平静就只有平静，没有其他。”
　　“没有喜怒哀乐的人生，活着有意思吗？”杜衡问道。
　　“不知道，但正因这个原因，我们对生命也没什么留恋。”钟研道。
　　“这不叫平静，这叫死寂。”杜衡望着路上犹如行尸走肉般的行人道，“如果‘黄昏’吞噬了四方天的所有超星，无限世界的玩家和怪物都变成这副德行，实在是没意思。”
　　莫白开口道：“不，这其实是很好的结局，只是维持不了太长时间。”
　　杜衡有些不解地看着莫白。
　　莫白解释道：“你站在玩家的角度评判‘黄昏’，注重个人精神世界，自然觉得这样的世界很可怕，可主系统不是。
　　“这个世界的底层逻辑是消除人类社会积攒下来的恶意，恶意变成怪物，形成副本，由系统选中的玩家消灭。
　　“之前我在盛炎家里看到他的电脑可以玩现实世界的游戏，他能够连接现实世界的网络，只是不能提到无限世界的事情，也无法回去。
　　“通过这件事，我怀疑无限世界是可以渗透至现实世界的。
　　“这里就像个恶意的垃圾场，垃圾数量太多，就会影响到现实世界，恶意也会跑到现实世界中。
　　“主系统没有情感，祂只是个现实世界的防火墙，要不断清理垃圾场内多余的垃圾，不让它们进入现实世界，优先保证现实世界的安全。
　　“对于主系统来说，谁掌控无限世界并不重要，祂也不关心玩家们在无限世界中的生活质量，祂只在乎恶意是否被清除。
　　“四方天吸收了大部分能量，谁掌控了四位超星的力量，谁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只要祂能够顺利地清理垃圾，主系统不在乎世界变成什么样子，主系统会辅佐任何一个可以消除恶意的超星。
　　“‘终末之城’的现状若是扩散到整个世界，怪物们失去喜怒哀乐，不会攻击人，平静地走向死亡，这对主系统来说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达成清理恶意的目的，何乐而不为。
　　“只可惜，情绪没有那么容易被消除。我听钟研对她的情感描述是‘埋葬’而非净化，证明你的情绪还在，它没有消失，而是被‘黄昏’用祂的力量压制了，祂将这称为‘埋葬’。
　　“可‘埋葬’这种方式，和无限世界容纳恶意的方式差别不大。只要恶意没有完全消失，就会不断累积。
　　“即便‘黄昏’成为最终的胜利者，也不过是扩容墓地的容积罢了。祂的墓地终有一天会容纳不下这么多恶意，恶意爆发的那一天，不仅
　　无限世界要面临一场灾难，恐怕现实世界也会如此。”
　　杜衡感慨道：”原来是这样，不过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事情的？成为超星之后自动掌握的知识吗？”
　　莫白摇摇头道：“我知道的情报并不比你们多，我只是在成为超星的瞬间感受到了其他三个超星的气息罢了，其他的都是我推测出来的。”
　　莫白不是第一天在思考这些问题。
　　从她看到盛炎在玩网络游戏时，就开始怀疑无限世界有可能渗透到现实世界。
　　从她在“疾病小镇”接触到“黄昏行者”这张卡牌时，就在思考“黄昏”的力量体系。
　　“黄昏博物馆”中的壁画她看得最仔细，尝试站在“黄昏”的立场思考问题。
　　她来到“终末之城”并非有勇无谋，而是做了充分的准备。
　　他们进入“终末之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是没有人攻击他们。
　　路上的行人看不出是普通npc、怪物还是被污染的玩家，他们神色平静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没人注意他们。
　　这非常符合“黄昏”的风格。
　　他们对外来者没有好奇、紧张、担忧、敌意等情绪，对这样的人来说，外来者和本地路上的一块石子没什么区别，不必在意。
　　除非“黄昏”命令他们攻击莫白等人。
　　可“黄昏”不会这么做。
　　没有人愿意在自己的领地里开战。
　　莫白此次前往“终末之城”带来的两个队友全部是群攻类型的，杜衡和钟研如果施展能力大开杀戒，在莫白的护航下，“终末之城”一半以上的居民会被他们消灭，或许还会更多。
　　“黄昏”的确不在乎怪物们的生命，但祂一定在乎领域的完整和自己的生命。
　　如果只是死伤十分之一或者五分之一的怪物，“黄昏”倒还可以接受。
　　可一半的居民，这是足以撼动领域规则的数量，这个损失太大了。
　　更何况，杜衡身上有“背叛”的污染。
　　莫白特意带着杜衡，就是为了告诉“黄昏”，如果倾尽全力来对付我，很有可能让其他超星钻了空子。
　　“黄昏”刚刚被“背叛”借走力量去摧毁“永无乡”和“桃花源”，这件事是“黄昏”乐见其成的，在“背叛”偷力量时，祂的态度甚至是默许的。
　　可这件事终究会在“黄昏”心中留下阴影，祂会忌惮“背叛”的存在。
　　莫白带着杜衡，在“黄昏”心中就是“涅槃”和“背叛”联手来到祂的领地，祂可不敢轻易动摇自己的根基。
　　因此，莫白在决定冒险前往“终末之城”前，就猜到只要他们不出手大肆杀戮，“黄昏”是不会采用人海战术的。
　　他们进入“终末之城”后，怪物们的表现证实了莫白的猜测。
　　想到这里，莫白伸手拍了拍杜衡的肩膀，对他露出感谢和夸奖的笑容。
　　杜衡一脸莫名。
　　他被莫白夸了，莫白觉得有他在真
　　是太好了，可他做了什么值得夸奖的事情吗？
　　不仅没有，他还是个巨大的隐患呢。
　　迷茫的杜衡不知道，他现在不只是莫白的隐患，还是“黄昏”心中的隐患。
　　远处，透过杜衡这颗棋子观察着莫白的邢烁不由露出了敬佩的神情。
　　祂对身边的风铃说：“‘涅槃’真是个可怕的存在。从祂还只是个初级玩家时，祂就能利用环境，将所有对祂不利的元素转化为有利元素。”
　　用“恋家尸”的爪子对付“强化变种人”；用“幻蝶”对付玩家中的猎杀者；用毁掉“玩家血清”做威胁，逼迫杜衡这个高级玩家成为祂的下属。
　　在邢烁眼中，莫白有两套能力系统。
　　一套能力系统是祂的表面能力，即“环境优化”“环境排异”和“环境同化”。
　　一套能力系统是祂的内心能力，邢烁将这个能力命名为“利用环境”。
　　莫白能够拥有如此强大的环境能力，正是因为祂内心的能力足以驾驭这种特殊的能力。
　　邢烁道：“‘黄昏’的经验很重要，我要切记一件事，在和莫白战斗前，决不能给‘涅槃’观察环境的时间和机会。”
　　一旦莫白了解了环境，那么整个领域内的一朵花、一棵草、一块石头、一条规则，都会变成祂的士兵。
　　风铃轻轻晃动，似乎在与邢烁对话。
　　邢烁认真聆听，等风铃停下来后，祂说道：“是的，在我眼中，‘黄昏’已经失败了，最终和我决战的一定是‘涅槃’。”
　　风铃安静地陪着祂。
　　莫白不知道邢烁正在观察她，就算知道她也阻止不了，而且她也一直在透过杜衡了解“背叛”的情况，战斗前的互相试探，这对她来说是正常的流程。
　　她正在“终末之城”内悠闲闲逛，不伤害任何人，不破坏领域内的任何物品，只是单纯的观察。
　　钟研和杜衡则是一左一右护在她的身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防备哪个怪物突然扑上来攻击他们。
　　“杜衡，摩托车队还在吗？”莫白问道。
　　“在。”杜衡道。
　　“拿出来吧，‘终末之城’太大了，这么走三天都走不完。”莫白道。
　　其实他们全速奔跑的速度都比摩托车快，但有代步工具，何必浪费自己的能量呢？而且跑来跑去的很没风度。
　　莫白骑上摩托车，在“终末之城”的外围兜着风。
　　“终末之城”的背景很适合开车，每一幕都像在拍公路电影。
　　杜衡骑着摩托驰骋在公路上，突然觉得内心无比平静，什么引来“背叛”的内疚感，深入敌营的紧张感，跟随莫白的信念感，通通不见了。
　　他只有平静和眼前血红色的夕阳，他加大马力，向着夕阳冲去。
　　如果能够燃烧自我，最终死在那片夕阳下，也是很不错的结局。
　　杜衡突然加速前进，莫白连忙追上前，横着摩托拦在杜衡面前。
　　杜衡却没有减速。
　　他没有任何情感地撞向莫白，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也不在意莫白的生死。
　　反正在这片夕阳下，不管埋葬谁都很浪漫。
　　莫白见杜衡不减速，调转方向与杜衡并行。
　　当车速与杜衡一致时，莫白伸手拎起杜衡，将他从疾驰的摩托车上拎下来，安到自己后方，随后减速。
　　杜衡的摩托车没有人驾驶，笔直地全速向前跑去。明明没有持续为它加油，它的速度还是分毫不减，最终脱离道路落入城郊的湖中，深深地埋葬在湖中。
　　莫白则是载着杜衡慢慢减速，停了下来。
　　杜衡依旧没什么反应。
　　他不是为了撞死莫白才没有减速的，他只是觉得一切都不重要罢了。
　　撞死莫白没关系，被莫白拎起来也没关系，怎样都可以。
　　钟研停在两人身边，打开头盔上的公共频道，气吼吼地说：“杜衡疯了？”
　　莫白道：“他不是疯了，他遭到了‘黄昏’的攻击。”
　　“攻击？不是污染吗？”钟研疑惑道，“身在‘终末之城’，被污染是很正常的事情吧？‘终末之城’的环境本身就是一种信息，参观‘终末之城’也属于接收信息，我刚才也觉得自己有点不好，不过我被污染过，大概产生了抵抗性，很快就化解了这种感觉。”
　　莫白笃定道：“是攻击，杜衡没那么容易被污染，‘背叛’不会放弃这颗棋子。杜衡并没有表现出对‘黄昏’的尊重和信仰，他只是单纯地不在乎自己了。
　　“而且我有净化污染的能力，就算我没有净化整个城市内污染的能力，但只是优化杜衡身周的环境还是没问题的。但他无法净化，他没有被污染，而是失去了情感。”
　　“‘埋葬自我’，”一直牢牢抓着莫白肩膀的小七突然道，“这是‘黄昏’的能力之一。”


第156章 四方天（十九）
　　小七道：“超星的力量比较特殊，主系统无法读取到超星的全部数据，我也只知道这个名字而已。”
　　莫白本来也没打算依赖小七的数据库，其实她更想将小七留在“净土小镇”，那里更安全，是小七坚持要跟她出来的。
　　能力的名字就能说明很多事情了。
　　莫白抓着杜衡的肩膀晃了晃，问道：“杜衡，你在想什么？”
　　杜衡看向远方，仿佛被什么吸引了目光，许久后他才慢吞吞地回答道：“什么也没想。”
　　“你刚才差点撞死我，你不想对我说声道歉吗？”莫白问道。
　　她当然不介意杜衡的举动，她只是希望通过这个问题唤醒隐藏在杜衡心中的正义感。
　　杜衡是个道德感很高的热血青年，这样的人很容易被道德绑架，也容易自责。
　　莫白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杜衡自责，进一步唤醒杜衡的意识。
　　杜衡好久才理解莫白的意思，他看着莫白道：“你不是没死吗？”
　　这个问题中甚至不包含冷漠，只是一个非常客观的问题。
　　莫白又问道：“那你刚才差点撞死自己，我救了你，你不说声谢谢吗？”
　　杜衡又道：“人早晚是要死的，救下一条生命，只是延缓他的死亡时间，没什么值得谢的。”
　　莫白问道：“你现在什么事情都不想做，对得起邢烁吗？祂不是让你‘背叛’我吗？”
　　莫白在这里提到“背叛”，是想唤醒杜衡体内的“背叛”污染，让另一个超星来保护杜衡的精神。
　　杜衡却对这个名字没有丝毫反应。
　　“埋葬自我”到底是怎样的能力？是杜衡亲手埋葬了自我，还是“黄昏”埋葬了杜衡的自我？
　　莫白看向钟研，钟研倒是挺正常的，她摆摆手说：“别看我，我也没听说过这个能力，我在‘终末之城’里，也没见哪个人被‘黄昏’施展这样的能力。”
　　“‘黄昏’不会对祂的信徒施展这种能力的，不管是你还是‘壁画师’，你们都拥有自我。如果没有自我，就不会有信仰，也不会心甘情愿为‘黄昏’做事。”莫白道。
　　她问杜衡：“你相信‘黄昏’的观点吗？”
　　杜衡的回答却是：“没什么可相信的。”
　　他既不是相信，也不是反抗。
　　而是无所谓。
　　自我被埋葬后，思想、信念、愧疚、背叛、信任等种种内在的力量全部消失了，一切都不重要。
　　刚才杜衡既不想攻击莫白，也不想停下来，他只是单纯地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做一些不用思考的机械动作。
　　他还能回答莫白的话，已经很了不起了。
　　“黄昏”这是放弃了污染杜衡，而是选择直接摧毁。
　　莫白已经明白他们三个在“黄昏”眼中是怎样的存在了。
　　钟研是无关紧要的存在，只要祂吞噬了莫白，钟研还会成为祂的信徒，因此不必处理她，伤害她等于损失自己的力量，这是得不偿失的。
　　莫白是“黄昏”志在必得的力量，但由于莫白将大部分力量藏在“涅槃行宫”中，因此现在杀掉莫白也没有意义。“黄昏”会试图控制莫白，利用莫白反侵入“涅槃行宫”，得到“涅槃”之力。
　　杜衡是个会引来“背叛”的麻烦，还拥有强大的群攻能力，无法污染他，必须“埋葬”他。
　　只是莫白不清楚，她一直同杜衡一起行动，时刻关注着两位队友的情况，杜衡是什么时候受到攻击的呢？
　　“黄昏”的攻击是这样无声无息吗？
　　莫白自己是超星级怪物，她清楚超星的力量还没到那种程度。
　　就算在领域内可以隔空攻击，也需要媒介。
　　莫白本身掌握着改变环境的力量，如果有人侵入“净土小镇”，而她本人也在小镇内，就可以使用环境作为媒介攻击敌人。
　　只要对方身在小镇内，她就可以用“环境优化”优化小镇的思想环境，统一小镇居民风俗习惯，优化侵入者的思想模式。
　　可以用“环境排异”排异侵入者，直接驱逐出境。
　　更可以使用“环境同化”，将侵入者的能量同化为环境的一部分，侵入者失去能量，就会自然死亡。
　　这一切都是通过“环境”来实现的。
　　“黄昏”并没有这方面的力量，祂的媒介是什么呢？
　　莫白抬头看向那轮血色夕阳。
　　答案其实蛮简单的，“黄昏”的名字中代表着很多东西，黄昏就是祂的媒介。
　　杜衡是身处黄昏之中，凝视着夕阳，才会被埋葬自我。
　　莫白带着杜衡，骑着摩托冲向那轮夕阳，钟研连忙跟了上去。
　　莫白将摩托车速度开到最大，摩托车是靠使用者体内的能量运转的，就算将大部分留在“涅槃行宫”，莫白的能量也远超钟研，钟研快被摩托车吸干了，也只能追上莫白的尾气。
　　就这样全速行驶了半个小时，莫白来到那片湖泊旁。
　　这片湖泊一望无尽，与其说这里的是湖，倒不如说是海。
　　湖边堆满细沙，在夕阳下闪着金色的光芒。
　　莫白将杜衡放在沙滩上，杜衡终于动了动，他在沙滩上刨了个坑，躺了进去。
　　潮水来来回回，等潮水蔓延到他这里，就会将细沙推到他身上，将他彻底埋葬。
　　看到杜衡的表现，莫白知道她找对地方了。
　　这里就是“黄昏”埋葬一切的地方。
　　钟研好不容易追了上来，她跑到沙滩上，气喘吁吁地想对莫白说些什么。
　　这时，潮水漫过她的脚踝，钟研愣了一下，看向那片湖泊，不由自主地抱紧双臂，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好痛苦。”
　　一瞬间，曾经被“黄昏”埋葬的所有负面情感全部涌入钟研脑海中，钟研双眼充血，短发好似小蛇一般舞动起来。
　　莫白一掌推开她，钟研退后几步，潮水远离她的脚踝，她清醒过来。
　　“我刚刚……”钟研像是做了一场噩梦般，满头冷汗地对莫白说，“我刚才有种想毁掉全世界来缓解痛苦的感觉，我觉得我被恶意环绕，四周都是不怀好意的眼睛，除了杀戮没什么能缓解我内心的冲动。”
　　钟研的表现验证了莫白的猜测。
　　“看来这里就是‘黄昏’埋葬一切的地方。”莫白道，“每一滴潮水都代表一缕恶意，‘黄昏’污染的人越多，这片湖泊就越大。祂需要‘终末之城’的领域和居民来镇压这片湖泊中的恶意，因此祂不能离开‘终末之城’，祂也比任何一个超星都需要补充力量。”
　　“黄昏”不仅称号是“黄昏”，祂的生命大概也走到了“黄昏”。
　　正如莫白所料，被埋葬的恶意不会消失，“黄昏”只是用自己的力量将它们镇压住了。
　　一旦超出界限，恶意的潮水会掀起惊涛骇浪，击溃“终末之城”，击穿两界的屏障。
　　莫白估算的也没有错，“黄昏”是最弱的超星，也是唯一一个她可以尝试用高级玩家的实力偷袭的超星。
　　“原来我每天祈祷换来平静，是因为这片湖泊吸收了我的负面情感。”钟研道。
　　她看了眼闭目等埋的杜衡，问道：“他怎么办？就这样要死了吗？”
　　“他还活着，只是心被埋葬了。他的心就在这片巨大的湖泊中，只要找到他的自我，将被埋葬的自我挖出来，还给他，他还能活过来。”莫白道。
　　“这么大一个湖里找他的自我？他的自我大概有多大？能有一盆水吗？”钟研问道。
　　“也只有一滴水罢了，最多不过两滴。”莫白道。
　　“那要怎么找？就算你可以无视湖中的恶意，又有丁寻的‘超感’能力，可以跳下去寻找杜衡的自我，也很难找到吧？简直就是大海捞针。”钟研道。
　　“大海捞针的确很难，可是从自己的头发里找到一根白头发，还是挺简单的。”莫白道。
　　钟研不理解她的意思，疑惑地说：“可这片湖不是你的头发。”
　　“就快是了。”莫白道。
　　她放下小七，将“黑靴子”的卡牌交给钟研。
　　“如果我回不来，这里又出了问题，你就穿上‘黑靴子’带着小七和杜衡回到‘净土小镇’。”莫白道。
　　“你要跳进那片湖里，把它‘同化’成自己的？你疯了？你能承受那么庞大的恶意吗？”钟研吃惊地说。
　　“‘黄昏’能做到的，我也能吧。”莫白颇有信心地说。
　　钟研接过卡牌，不解地说道：“我不是来找‘黄昏’报仇的吗？我什么都没做到就要逃了吗？还有他，什么也没做就要埋了自己，我们两个是来送死的吗？”
　　莫白笑道：“你们两个来这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我们有什么任务？”钟研不解道。
　　莫白告诉她：“让我顺利观察‘终末之城’，了解‘终末之城’的环境，可以在这里发动我的能力。
　　“有你们在，‘黄昏’担心损失太多‘终末之城’的信徒，便没有使用人海战术攻击我们，让我们畅通无阻地在‘终末之城’内行动。
　　“‘黄昏’对杜衡的攻击，杜衡和自我的联系，让我在偌大的‘终末之城’中锁定了这片湖泊。
　　“你接触潮水被恶意吞噬，让我确定了湖泊的本质。
　　“如果没有你们，只有我自己来到‘终末之城’，我很难达成这几个条件。”
　　“我的作用就是门神和探测器啊。”钟研有点失落地坐在地上，觉得自己很没用。
　　“你太妄自菲薄了，你们在现实世界中，应该叫做调查员，情报工作者，你们获取的情报，往往能决定一场战局的走向。”莫白道，“谢谢你愿意来帮我。”
　　钟研得到了莫白的肯定有点开心，脸颊微红地说：“我不会走的，我会见证到最后一刻的。你要是死了，我们就算逃回‘净土小镇’也没什么好下场，倒不如留在这里和你共存亡。”
　　“如果我死了，‘黄昏’是得不到‘净土小镇’的。‘背叛’和‘故事’会抢先出手，试图抢夺我安放在小镇中的力量，还轮不到‘黄昏’。不管是‘故事’还是“背叛”，祂们两个对怪物都比‘黄昏’温柔一些，你们回去还有一条生路。”莫白道。
　　“不要。”钟研固执地说道，“唤醒我的是‘涅槃’，不是什么‘背叛’或‘故事’，我只想被你一个人污染，不想接受其他污染。至于他们两个……”
　　钟研看了看杜衡和小七，继续道：“一个连自我都没有，就算带一个壳子回去和死也没区别；另外这个，我怎么看它还想跟着你进湖里呢？”
　　小黑猫跑到湖边，尝试将爪子伸进水里，稍稍沾了下水，就惨叫着跑开。
　　但过了一会儿，它又探头探脑地来到湖边，思考着和莫白一起进入湖水中的可能性。
　　莫白抱起小七，将它放到钟研身边，强硬地说：“在这里等着我，等不到再去送死，听话。”
　　小七无奈，只能瞪着圆眼睛说：“你一定会回来的！”
　　“我会尽力的。”莫白道。
　　安顿好要陪她一起等死的两个家伙，莫白走向那片湖泊。
　　“黄昏”没死，她没办法用“环境同化”收服整个“终末之城”，但这片湖泊不属于“黄昏”的力量。
　　它本质上是被“黄昏”埋葬的情感集合，是一片墓地，它是连“黄昏”都只能镇压不能驾驭的东西。
　　如果莫白可以“同化”这片墓地，那么她不仅可以找出杜衡的自我，救活杜衡；她还可以操纵这片湖泊反抗“黄昏”，用事实击溃“黄昏”的理念，让“黄昏”清楚自己的想法根本不可能实现。
　　一旦理念被击溃，“黄昏”将无法维持祂的大爱，就无法锁住庞大的超星之力。
　　祂的力量会崩溃，“终末之城”群龙无首，莫白就可以趁机吸收祂的力量，并“同化”整个领域。
　　计划很美好，但想要计划变为现实，莫白要连续施展三次“环境同化”，同化埋葬之湖，同化“黄昏”之力，同化“终末之城”，这是“背叛”和“故事”都不敢做的事情。
　　光是同化埋葬之湖就很难了，这里有那么多痛苦的情感，钟研光是碰到一点水精神就要溃散了，莫白不仅要接触，还要融入其中。
　　她如果无法同化这片湖泊，她就会成为湖泊的一部分，被深深地埋葬在这里。
　　因此“黄昏”没有阻止莫白，这正是“黄昏”期望发生的事情。
　　和超星作战，哪里需要什么阴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阴谋、战略都是没有意义的。
　　莫白唯一能做的，只有正面对战，一决胜负。


第157章 四方天（二十）
　　恶意从四面八方涌入莫白的意识，那一瞬间，莫白的精神险些崩溃。
　　这不是她在现实世界中围观过的互联网骂战，而是非常直观的，面对面的恶意。
　　恶意是藏在人性中的，是人与生俱来的东西，每个人都无可避免地存有一些恶意。
　　但人性又是复杂的，日常生活中，善意、环境、规则、秩序、法律等种种元素，会压制住人性中自带的恶意，只有在完全无序的情况，恶意才会在少数人身上露出爪牙。
　　仅是翻一翻刑事案卷，就能感受到不寒而栗，觉得人性无可拯救，难以接受。
　　这还只是文字描述的在秩序压制下的恶意，而非直面恶意。
　　莫白此时此刻，却是直接接触隐藏在人性深处的恶意，剥离了一切善念的、毫不掩饰的嫉妒、仇恨、自私、贪恋……
　　那些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可以无视一切法律和道德的恶意，凝聚在一起向莫白扑面而来。
　　正常人都无法面对这种恶意，遇到这种恶意一般人会本能地选择回避，莫白却要“同化”它们。
　　她要接受这些恶意，要与它们为伍，要利用它们掀起狂澜。
　　这对莫白的精神是一种摧残。
　　这就好像是，你明知道它们是刽子手，却还要迎合它们，融入它们中间，帮助它们，这要如何让人忍受。
　　莫白其实没有承受过恶意的摧残。
　　成为超星时，高思云和杨灵溪承受的恶意也曾试图侵蚀莫白的灵魂，可她的精神壁垒太坚固了，这些恶意甚至无法触及到莫白的思想，就被她镇压下去了。
　　随后“净土小镇”的领域构成，领域再次保护了莫白的精神，让她不受恶意影响。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面对超星们一直承受的恶意。
　　甚至比超星们遭遇的恶意还要可怕，没有哪个超星愿意去同化恶意，大家都是镇压。
　　而且莫白融入的还有“黄昏”多年来埋葬的负面情感，比单纯的恶意更可怕。
　　莫白就好像直面了亿万个谢星沉毫不掩饰的恶意，这可怕的洪流几乎要击溃她的灵魂。
　　还好莫白记得自己的使命，她强迫自己接受这些恶意，靠着意志力来维持着自我。
　　可是她的自我在恶意的侵蚀下，渐渐地发生着转变。
　　莫白不由自主地想道：“原来这就是人类最原始的恶意啊，原来我的灵魂中也有这些东西，原来人类是这样一种罪恶的生物。
　　“拥有这种恶意的种族，有什么值得守护的？”
　　想到这里，莫白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她竟是不知不觉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她连忙改变自己的思路，不断告诉自己，不要考虑现实世界、考虑人类这个种族的事情。人性是复杂的，以恶意来评判这么复杂的种族没有意义，这是以偏概全。
　　如果把人类有史以来的善意和善举集合起来，同样可以让一个恶魔立地成佛，比这些恶意还要多。
　　她没资格评判人性，没资格定义人类的存亡，她不需要考虑这么复杂的事情，她只要坚定自己的信念，完成任务就好。
　　想到这里，莫白几乎溃散的精神振作了一点，她不断回忆着自己的愿望。
　　她不是为了人类，她的愿望很小，她只想给有能力战胜恶意的怪物们一个获得新生的机会。
　　她的精神状态好了一点，但是恶意又离她远去，不愿被她同化。
　　莫白头痛万分，保持自我就无法同化恶意，同化恶意就会失去自我，这两者似乎很难两全。
　　当然，她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先舍弃自我，靠着执念与恶意一起制造恶意的浪潮，击溃“终末之城”的领域，击溃“黄昏”的理念，随后就像刚才一样，想起自己的愿望，找回自我。
　　这很难，但如果只有一击，只有一瞬间，她或许可以做到。
　　但是太冒险了。
　　如果小七还在她脑海中，能不断提醒她，她或许还能做到。可是没有人提醒，已经失去自我的她，要如何才能想起最初的愿望？
　　莫白很快有了一个方案。
　　她和埋葬之湖的同化率已经达到50%左右，可以使用“环境优化”了。她可以先制定一个“遗忘愿望的时间不超过2秒，超时会强制回归意识”的规则，随后用“环境排异”短暂地将她的心愿排异出去。
　　等她利用埋葬之湖发动攻击后，之前制定的规则就会生效，愿望会重新回到她的意识中，帮助她找回自我。
　　这样做风险也很大，但胜率提升了不少。
　　莫白是个想到就去做的人，只要有五成的胜率，她就会放手去做。
　　她正准备制定规则时，却听到了一个浑厚低沉的声音，伴随着湖水层层叠叠地传递到她的意识中：“与恶为伍，这就是你的大爱吗？‘涅槃’。”
　　“‘黄昏’？”
　　莫白在水中睁开眼，视线穿过湖水，望向那血红的夕阳。
　　“黄昏”浑厚的声音由远及近，恢弘浩荡：“‘终末之城’内，无论是怪物还是玩家，身上都没有恶意了。除了少数几个为我战斗的下属，其余人在进入‘终末之城’后，再也没有做过恶事。
　　“你掀起恶意狂澜，击溃领域，席卷整个‘终末之城’，想过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莫白在做计划时没想过这件事，因为她知道不能想。
　　“黄昏”说出了答案：“恶意会侵入至每一个‘终末之城’的居民体内，他们被恶意支配，互相残杀、吞噬，直到几个最强的怪物杀出重围，建立新的领域，才会停下来。
　　“这个过程中，将有80%的居民死在这场争斗中。
　　“你可以说他们只是怪物，可你的愿望不也是给这些怪物一条生路吗？
　　“亲手折断他们的羽翼，断了他们的生路，只为了对付一个我，这是你的大爱吗？”
　　莫白没有反驳“黄昏”的话，她置身于湖水之中，缓缓地下坠。
　　“黄昏”继续道：“你可以说，这是必要的牺牲，等你成为究极玩家后，就会改变存活下来的怪物的命运。在这场战争中死去的生命，都是一些‘正确’。
　　“你说的没错，这也正是系统希望的。”
　　“系统希望的？”莫白终于开口。
　　“黄昏”的声音沉重且悲伤：“‘涅槃’，我在‘黄昏博物馆’做了错误的选择，导致太多生命死去。
　　“他们身上的恶意虽然被我埋葬在这里，但恶意与他们还是相连的，他们死去后，相应的恶意也消散了。
　　“这片湖泊的面积之前比你看到的还要大，在那上万名怪物死去后，湖水褪去了不少。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主系统对于‘四方天’的战斗是乐见其成的。
　　“不管最后谁成为究极玩家，这场战争势必会带来无数怪物的死去，恶意随着他们的死亡而消散。
　　“主系统一口气清理掉这么多恶意，无限世界又可以容纳许多新生的恶意，这对维护世界秩序的主系统是件好事。”
　　莫白想起小七在新生后莫名知道了太多太多知识，突然明白，这不是她的力量让小七偷来了很多知识，而是主系统给的。
　　小七依旧是那个智能小助手，只不过是她的等级提升了，权限也随之增加许多，主系统为小七开放了配得上超星的权限。
　　“主系统不是一直在阻止超星和四方天的诞生？”莫白问道。
　　“黄昏”道：“这并不冲突，不过是两套方案罢了。
　　“四方天成型前，阻止祂的诞生，保护系统培养的工具们，也就是玩家。
　　“四方天成型后，利用祂们的力量清空恶意。
　　“无论是哪套方案，都会达成一个平衡。”
　　莫白清楚“黄昏”在动摇她的意志，可她也知道，“黄昏”没有说谎。
　　“黄昏”道：“若你坚持，就动手吧。我是‘黄昏’，是终结，我接受所有怪物的终结，也坦然接受我自己的。我会尽可能放弃抵抗，以换取更多怪物的存活。
　　“‘涅槃’，你能成为超星有你的优点，我相信你有保护他人的能力，请你尽可能阻止灾难的发生，善待‘终末之城’的居民。”
　　莫白能够清楚地感受到“黄昏”的诚意。
　　这一瞬间，身处埋葬之湖中的莫白终于想通了“黄昏”的策略。
　　“黄昏”的阳谋比她的还坦荡。
　　莫白带着杜衡和钟研是为了防止“终末之城”怪物们的群攻，“黄昏”也是将计就计，没有让任何人伤害他们。
　　不仅如此，“黄昏”还放开“终末之城”让他们参观，为他们展现了一个不算美好，但很和平的世界。
　　此时此刻，莫白眼中的“终末之城”就是无辜的。
　　居民们没有对莫白做任何事情，莫白却要主动引发战争，伤害他们的生命。
　　他们明明已经放下恶意，选择过心如死灰但平静的生活，莫白却要让他们重新投入恶意的怀抱，互相残杀。
　　莫白若只是个心狠手辣的怪物还好，可她偏偏是用爱意压制住恶意的超星。
　　“黄昏”也是超星，祂清楚超星一旦做出这种事情，会产生自责和内疚。
　　一旦莫白开始否定自我，“黄昏”就可以趁机施展“埋葬自我”。
　　是的，从莫白下沉开始，“黄昏”就已经发动了能力。
　　祂的攻击是那么光明正大，将一切都摊开在莫白面前，交给她来选择。
　　如果莫白真的足够坚定，她坚信自己可以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能够战胜“埋葬自我”的能力，“黄昏”也不会抵抗的。
　　此时此刻，不断下坠的莫白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三个人都看到了血色夕阳，却只有杜衡的自我被埋葬了。
　　因为自责。
　　尽管莫白已经尽力开解杜衡了，但杜衡心中还是隐隐有自责。
　　自责唤醒了自我否定。
　　自我否定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我竟然是这种人，我为什么如此罪恶，要是没有我就好了，这个世界没有我，其实也可以正常运转。”
　　“黄昏”方才的话，还向莫白透露出这样一个信息——
　　如果世界按照“黄昏”的模式运转，恶意并不会爆发，不会波及到现实世界。
　　因为“黄昏”刚才说，怪物们和被埋葬的恶意相连，怪物死去，恶意也会消失。
　　如果“黄昏”成为究极玩家，祂会埋葬所有怪物的恶意，制定合理的寿命机制，让怪物们有序死亡，恶意也会逐渐被清除。
　　世界会正常运转下去，莫白推测的灾难不会发生。
　　“黄昏”支配下的世界，除了快乐和希望，什么都有。
　　莫白才是不被需要的那个。
　　她反抗只会害死更多她想要保护的萌芽，她死去才会保住更多生命。
　　能够埋葬自我的，只有自己本身。
　　杜衡的自我是被那个自责的他亲手埋葬的。
　　而现在，莫白在“黄昏”的能力影响下，也在不断地埋葬自我。
　　她想要反抗，可是自责阻止了她的行动。
　　“你有信心做的比‘黄昏’好吗？你甚至想要利用那么多无辜的生命，这样的你掌握了所有力量，真的能创造一个美好的世界吗？”脑海中有个消沉的自我不断地质问着莫白，否定着莫白。
　　她如一颗渺小的石子，静静地沉到湖底。
　　她想要飘起来，却被“你不行的”“你没办法比祂做得好”“就这样算了吧”的想法牢牢压住。
　　她的眼睛直直地望着那轮夕阳，后背碰到了坚硬的地面，她彻底落入谷底。
　　消沉的意志亲手埋葬了她的自我。
　　这就是“黄昏”之力，这就是能够埋葬恶意的终结之力。


第158章 四方天（二十一）
　　受“黄昏”之力影响，莫白深深地觉得自己应该被埋葬，这是“黄昏”放大了她的自责和自我否定后，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她已堕入湖底，本该就此认命，将自己的力量托付给“黄昏”，从此闭上双眼，再不睁开。
　　可她没办法闭眼。
　　莫白的脑海中，总是闪过莫向由、顾天冬、姚心柔甚至是“信息提取”卡中徐启睿的脸。
　　他们的神情或痛苦、或悲伤，或愤怒、或狡黠，或充满笑意、或满脸无奈，无论怎样，他们都是鲜活的。
　　可在“黄昏”力量支配下的怪物，莫白看不到他们的生命力。
　　他们只是麻木地活着，心如死灰。
　　心若是死了，活着也没有意义。
　　无论再怎么自责，莫白也没办法完全放下心来，将力量和生命托付给“黄昏”。
　　因为她看到了两种选择的对比。
　　比起“终末之城”认下罪恶的怪物，莫白更喜欢不断向命运抗争的观赏组玩家们。
　　未来不应该只有“黄昏”一个颜色，未来应是绚丽多彩的，应是充满希望的。
　　看不到那样的未来，莫白没办法闭眼。
　　即使是永远被埋葬在湖底，她也死不瞑目。
　　莫白想要浮上水面，可她没有力量，她仅存的力量只能供她微微转头。
　　她消沉又机械地转动头部，观察着湖底的环境。
　　观察一个陌生的环境，这已经是莫白的本能了。即便心已经死去，即便这么做没有意义，莫白还是会像吃饭睡觉一样机械地重复这个举动。
　　她侧着头，看到在她身旁不远处躺着一具巨人的尸体。
　　她曾见过这个巨人，在博物馆的壁画上，那个庞大的巨人知道怪物的使命后，知道自己是这种存在后，坐在黄昏中，深深地自责着。
　　莫白死灰般的眼睛微微发亮，她找到了。
　　她进入埋葬之湖中，除了想要掀起恶意的浪潮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她想寻找“黄昏”的自我。
　　从莫白知道攻击杜衡的能力是“埋葬自我”开始，她就在怀疑，这片湖泊中说不定也埋葬着“黄昏”的自我。
　　“黄昏”的观点中有着浓浓的违和感。
　　“黄昏”的核心观念是放弃，放弃抵抗，放弃挣扎，放弃情感，放弃自我，放弃生命。
　　因为放弃，才能获得终结。
　　祂一切能力和污染的根源，全部来自于放弃。
　　可如果“黄昏”真的放弃了一切，祂又为什么执着于救赎世界？
　　还不如让世界和从前一样，让怪物们被玩家杀死，按照主系统的规划，按部就班地走下去，这不也是一种放弃吗？
　　只要“黄昏”出手改变了这个现状，那么祂就没有放弃。
　　“黄昏”放弃了所有，唯独没有放弃“用祂的办法救赎身处苦难与罪恶的怪物们”这个念头。
　　这是放弃中唯一的坚持，是“黄昏”中渴望的黎明。
　　基于这种违和感，莫白猜测，“黄昏”;一定将祂心中唯一的不同之处藏了起来。
　　如果她能找到这份“坚持”，同化“坚持”，唤醒“黄昏”内心的力量，她便可以以这部分“坚持”为根基，反吞噬“黄昏”。
　　因为这份“坚持”是“黄昏”自己都没办法终结的东西，唯有它可以击溃“黄昏”的理念。
　　看到埋葬之湖，莫白认为，“黄昏”藏起来的东西就在这里。
　　正如系统做了两手准备一样，莫白也有两手准备。
　　一套方案就是她之前说过的。
　　另外一套方案，便是寻找“黄昏”的坚持。
　　第一套方案明显比第二套方案更容易做到，莫白便认真地执行了第一套方案，她是真心的，因此她确实自责。
　　被“黄昏”利用自责攻击时，莫白是可以反抗的。
　　最起码，她可以排异掉“黄昏”的声音，不受祂的蛊惑。
　　然而莫白没有这么做。
　　她知道，“黄昏”暂时不会杀掉她，祂想将她变成杜衡那样，心死了，人还活着。
　　只要她还活着，“涅槃行宫”内力量就暂时不会暴走。
　　“黄昏”埋葬她的自我后，她的身体会和自我分离，这时的身体就是一具行尸走肉，是“黄昏”的傀儡，也是打开“涅槃行宫”大门的钥匙。
　　“黄昏”可以操纵她的身体，堂而皇之地取走“涅槃”之力。
　　不费一兵一卒，不伤任何人的生命。
　　一部分被埋葬，一部分如行尸走肉般操纵超星的力量，这样的状态听起来和“黄昏”的本体一样。
　　猜透“黄昏”的意图后，莫白大胆假设，如果“黄昏”想将她变成和自己相同的状态，那么她被埋葬的场所，必然有“黄昏”的自我！
　　基于这样的假设，莫白忍耐着自责的煎熬，承受着否定自己的痛苦，坚持着不肯放弃，即使跌入深渊也死不瞑目。
　　她靠着这样的执着，终于看到了那个沉睡的巨人。
　　莫白无法移动身体，她能维持清醒已经很难了，没有一丝力气移动。
　　不过没关系，她和埋葬之湖的同化还没有彻底解除，还有一丁点联系。
　　掀起狂澜是做不到了，倒是能操纵湖水轻轻推她一把。
　　一道水流推动着莫白的身体，她在湖底平移了一段距离，她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巨人的身体。
　　与此同时，她解除了与埋葬之湖的同化，用仅剩的力量，对巨人的尸体使用了“环境同化”。
　　这一招是没办法对人类个体使用的，好在眼前的巨人其实并不能算作一个完整的生命体，它其实只是一道被埋葬的意识，也可以称之为思维、观点。
　　人们的思维方式、看待事物的观点也受环境影响，是可以被环境同化的。
　　莫白的力量包裹住巨人的身体，一瞬间，无数记忆涌至莫白脑海中，她仿佛成为了这个巨人。
　　他本不是个巨人，最初，他只是无限世界的一个npc，一个路人，一个普通居民。
　　至此莫白才知道，npc是恶意的碎片和系统程序结合诞生的程序生命，没有太多意识，做着领域中不起眼的螺丝钉。
　　恶意的碎片如果没有什么来固定住，它们是会本能融合的，过多碎片糅杂在一起，就会形成怪物。
　　系统为了防止碎片融合，用程序将恶意的碎片固定住，既能减缓碎片融合的速度，也方便玩家轻易杀掉不会反抗的npc，清扫恶意的碎片。
　　巨人原本就是这样的存在，他是小镇中的力工，每天搬运着各种不同的东西。
　　由于碎片有融合倾向，npc们会互相攻击。
　　总有人来攻击巨人，巨人为了完成程序交代的任务，他随手拍死惹事的npc，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越来越强大。
　　他就这样一点点变强，逐渐成为强大一点的怪物。
　　这个时候，他面前出现了玩家。
　　在巨人眼中，玩家是外来者，也是蛮不讲理的恶人，玩家不由分说地攻击他们，他也因此杀死了不少玩家。
　　他想要保护领域内的怪物们不被玩家伤害，基于这样的愿望，他变强的速度非常快，比其他怪物快很多很多。
　　他努力的长大着，终于有一天，他强大到可以知晓世界本质的程度。
　　此时此刻，他才知道，原来他才是那个“恶”，被他杀死了无数个的玩家才是守护世界不畏死的英雄。
　　他的英雄梦碎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坐在原地，静静地守望着世界，不做任何行动。
　　他想，就这样吧。他无法改变怪物们的出身，也没办法帮助玩家伤害他曾经想要保护的存在，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做个守望者。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了很久。
　　他看到有无恶不作的怪物被消灭，心中对玩家产生了认同感。
　　他看到有怪物不愿顺应恶意，深受恶意的折磨，一边挣扎一边痛苦地做着残忍的事情，看到这些怪物被消灭，虽然心痛，却也觉得这个结局还算好。
　　他看到有些怪物身上闪着希望的光辉，能够克制住自己的冲动，会利用能力保护弱小，尝试挣脱命运，却还是被消灭时，他心痛得无法停止。
　　他做不到就这样守望着，他无法眼睁睁看着终结的来临。
　　巨人对自己提出了一个问题：“我想帮助他们，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本就诞生于罪恶的我，如何才能改变这既定的命运？”
　　他既做不到净化所有的怪物，又无法攻击玩家，他想找一个杀戮以外的办法。
　　他想起自己坐在巨石上守望世界的那些年，意识到如果所有的怪物和玩家都像他一样，就不会再有战争了。
　　于是他这样去做了。
　　他建立了“终末之城”，不断传播着他的思想，用他巨大的身躯埋葬着怪物和玩家的自主意识。
　　“终末之城”的居民变得和曾经的他一样了。
　　曾经眼中有光的怪物也变得麻木不仁。
　　巨人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守望着世界的他是不幸福的，正因痛苦，他才努力做出改变。
　　现在整个“终末之城”都和当初的他一样，这正常吗？
　　巨人对自己的做法产生了质疑，他的思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怀疑让他无法维持能力，被埋葬的恶意和情感爆发出来，回到了居民身上。
　　被能力反噬的巨人无力阻止灾难的发生，等他恢复一点力气回到“终末之城”时，他曾经想要保护的居民们死伤无数，一城的人孕育出了更可怕更残忍的怪物。
　　他成了最大的刽子手。
　　在被鲜血染红的城市中，巨人决定，他不再思考了。
　　他只要按照最初的想法去做就好。
　　质疑、反思、进步这些思维无法改变世界，只会阻碍他的脚步。
　　他放下了一切，深深埋葬自我，重新建立了“终末之城”。
　　这一刻，他成为了超星。
　　“这样对吗”“他们真的幸福吗”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被祂深埋湖底，再也不会被想起。
　　湖底的那个自我，只剩下一份坚持还没有消亡。
　　这份坚持着维持着“黄昏”的行动，让祂不至于因为自己的理念而继续做一个守望者。
　　可在外面忙着救赎世界的“黄昏”，完全没有注意到，埋葬在湖底的自我，轻轻地流着泪。
　　只有莫白看到了巨人的眼泪。
　　她问道：“你在哭什么？”
　　巨人不知道莫白的存在，他只是听到有人这样问了。
　　意识里的巨人双膝跪地，头紧紧贴在地面上，难过地说：“这样是不对的。我埋葬了痛苦和挣扎，也埋葬了希望。
　　“我否定着世界赋予我们的命运，可我最终做出的事情，不过是将我们被玩家消灭的命运，改为按顺序麻木死亡的命运。
　　“我的所作所为，和主系统没有任何区别。”
　　“你可以改变。”巨人听到那个柔和的女声说道。
　　他摇了摇头道：“改变只会换来更残酷的现状，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做得更好。”
　　一只手搭在他的头上，柔和的女声继续道：“你现在已经与我同化，我能感受到你的记忆，你也能看到我眼前的路。睁开眼睛，看一看我们面前的路。”
　　巨人缓缓抬起头，听从她的吩咐，睁眼看向前方。
　　他看到梦魇怪物送出了卡牌后，欣慰地消失了。
　　他看到分尸法医将情报交托给莫白后，安息地闭上眼。
　　他看到幻蝶挣脱恶意的束缚守护了它的心，化作一地璀璨的蝴蝶碎片。
　　他看到杨灵溪承载着希望走向新生。
　　他看到了他曾见过的光芒，带着这些怪物，飘向远方。
　　莫白道：“恶意被消灭的过程中，会诞生更多的恶意。怪物对玩家的恶意，玩家对怪物的恶意，玩家对玩家的恶意。消灭了一份恶意，诞生更多恶意的萌芽。
　　“可是你看，刚刚那些人，靠自己的力量终结了恶意。不仅如此，他们还在玩家心中留下了善意。
　　“这样是不是更有价值？”
　　巨人的眼睛亮了一下，很快又黯淡下来，他说道：“他们会变成观赏组玩家，继续承受着痛苦的煎熬。”
　　“我要改变这样的命运，我一个人的力量不够，你的力量也不够，要不要合作？”莫白对巨人伸出手。
　　巨人终于看清了莫白的样子。
　　那一瞬间，他看到了莫白身上有怪物的影子，有观赏组玩家的挣扎，还有一些看不透的，充满光亮的东西。
　　这是一条全新的路，比放弃更有力量的路。
　　“一起走我们的路。”巨人这样说着。
　　即使这条路需要用他的生命来铺就。
　　这没什么关系，毕竟他早就放弃一切了。
　　如果这一次的放弃能够换来一个全新的未来，他愿意这样做。
　　巨人大大的手掌，搭在了莫白的手上。
　　深埋在湖底的巨人睁大了双眼，与此同时，湖畔那轮血色的夕阳变得摇摇欲坠。


第159章 四方天（二十二）
　　坐在湖边等待莫白的钟研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强烈的危机感：不要抬头看！
　　她连忙将坑里的杜衡翻了个面，让他面朝下趴着，自己也将头埋在膝盖里，不敢再看天上的夕阳，也不敢看湖面上夕阳的倒影。
　　不仅是钟研，“终末之城”所有居民仿佛听到了什么指令，他们同时按下暂停键，找个地方闭上眼睛，进入休眠中。
　　所有人闭上眼后，那轮血色的夕阳开始发生改变。
　　湖面上夕阳的倒影消失，化作一个高大的巨人。
　　巨人身高数百米，宛若一座巍峨山峰般矗立在湖畔。
　　祂看到湖面起了涟漪，巨大的手掌托起，掌心出现一口巨大的钟。
　　“当——”
　　暮色下，沉闷的钟声重重响起，低到极致的音压笼罩在湖面上，湖面荡起的涟漪被压制下来，湖面重新像死水一般平静。
　　湖水的涟漪停了下来，巨人心中的澎湃却在继续。
　　祂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些已经被祂埋葬的，痛苦的、悲伤的、充满希望又重归绝望的事情，犹如滴入油锅中的水滴，让祂的心沸腾起来。
　　“不行。”巨人低吼道。
　　“当当当——”
　　钟声不断响起，沉闷的声音在巨人的耳边回荡。
　　“沉寂之钟”，这是“黄昏”的超星级武器，也是祂灵魂的一部分。
　　“钟”同“终”，这口钟的钟声可以让一切事物沉静下来，无论是愤怒的、仇恨的、残忍的、暴戾的等负面情感，还是雀跃的、幸福的、喜悦的等正面情感，全部会归于沉静，归于终结。
　　除了希望。
　　不管“黄昏”如何压制，都无法镇压祂内心深处不切实际的希望，于是祂发动了“埋葬自我”，埋葬了祂的希望。
　　如今，这希望又如野草般生出嫩芽，在祂死寂般的内心中破土而出。
　　它是那样稚嫩，充满了生命力，让人见之心喜，让人忍不住呵护它长大。
　　可是不行。
　　嫩芽的生长需要阳光和雨露，它应当在朝阳下生长。
　　而祂是“黄昏”。
　　“黄昏”不需要希望，怪物的世界中没有朝阳。
　　祂伸出手，重重地锤击“沉寂之钟”，钟声宛若闷雷般击在祂的灵魂中，伴随着灵魂的抽痛和“黄昏”的哀鸣，小小的嫩芽被粉碎了。
　　“黄昏”单膝跪地，早已泪流满面。
　　谁又懂得亲手扼杀希望的痛？
　　“黄昏”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神情重归平静。
　　没关系，已经结束了。
　　祂刚要收回“沉寂之钟”，心中却是一颤，那小小的嫩芽，竟然再一次在那坚如磐石的内心中，探出了头。
　　“黄昏”颤抖着抬起手，又一次重重地锤响了“沉寂之钟”。
　　祂亲眼看着那棵嫩绿的新芽再次枯萎粉碎，另外一条腿也控制不住地跪下，无力起身。
　　有谁能够承受这样一次又一次震碎灵魂的痛？
　　“黄昏”无力托起“沉寂之钟”，大钟放置在脚边，祂双手掩面，抑制着哭泣。
　　然而，内心的希望又再次冒出头来，它在“黄昏”心中友好地打了个招呼，快乐地招摇着。
　　“黄昏”疲惫地举起手，放在“沉寂之钟”上。
　　可是这一次，祂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再次敲响“沉寂之钟”。
　　祂不由发出一声低吼：“‘涅槃’！”
　　能够唤醒祂已死的希望，让那棵嫩芽一次又一次于死寂中复苏，这是“涅槃”之力！
　　莫白正在用这股力量同化祂的灵魂。
　　祂每一次使用“沉寂之钟”，攻击的都是祂自己的灵魂。继续下去，祂的灵魂会承受不住这连续的重创，无法压制体内的力量。
　　“‘涅槃’！有本事出来相见，鬼鬼祟祟地做什么！”“黄昏”低吼道。
　　“黄昏”听到莫白说道：“我不是不想出来，湖水太深，我游不上去。”
　　莫白的声音很轻松，没有自责，也没有负担，她像那棵破土而出的希望嫩芽一般，如此舒展惬意。
　　“黄昏”双手一分，湖面断崖式分开。
　　莫白从湖底飘起，凝立在空中，与“黄昏”的眼睛持平。
　　浮空对于莫白来说，不过是用“环境优化”优化一下空气浮力而已，甚至不需要动摇规则，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你已经挣脱了‘埋葬自我’，明明可以自己回到水面上。”“黄昏”对莫白说道，声音中藏着一丝恼怒。
　　祂是“黄昏”，祂不该愤怒的，可莫白以“涅槃”之力唤醒了祂内心的情感，祂忍不住为莫白的态度动怒。
　　莫白道：“‘自我’只有自己才能埋葬，只要自己想爬出来，就可以走出来。我的确战胜了你的能力，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离开‘埋葬之湖’，可是你不行。我同化你的‘自我’，只有你才能释放湖底的‘自我’。”
　　“只要你死了，一切都会重归沉静。”“黄昏”道。
　　祂不在乎莫白说了什么，只要莫白肯现身，祂再次埋葬“涅槃”这个隐患，一切就和从前一样。
　　“黄昏”再敲响“沉寂之钟”。
　　钟声四面八方地向莫白席卷而来，莫白不避不闪，被钟声重重击中，她捂着胸口呕出一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坠，却并没有倒下。
　　与此同时，“黄昏”也呕出一口鲜血，面色苍白，站立不稳。
　　“涅槃”同化了祂的自我，攻击“涅槃”等同于攻击自己，祂们受到的伤是同等的。
　　而且由于“涅槃”的新生之力，“自我”受伤后又会痊愈，心底的希望萌芽反复生长，根本杀不死“涅槃”。
　　“好难缠的力量，不愧是在主系统严防死守下，依旧逆命诞生的超星。”“黄昏”不由感叹道。
　　直至此时，祂才正视这位新生的超星，认同祂的力量。
　　莫白却摇摇头说：“我并未使用超星之力，为了以人的身份行动，我的力量依旧沉睡着，由一位朋友封印着。”
　　如果她动用了超星之力，就根本无法离开“净土小镇”。
　　“谎言。”“黄昏”断言道，“没使用超星之力，我心中的‘希望’，为何无法摧毁？是你一次又一次使用‘新生’之力唤醒它，让我久久不能平静。”
　　莫白摇摇头，怜悯地看着“黄昏”道：“我没有说谎，不断重生的，一直都是你自己内心的力量。方才治愈我的，也不是‘涅槃’之力，而是你的‘坚持’永不泯灭的执着。”
　　那是“黄昏”一直想要放弃，却永远也无法放弃的希望。
　　“不可能！”“黄昏”怒吼道，“我是‘黄昏’，我执掌终结与死亡，我会守望这个世界，直到世界的终结。这是我的使命，也是唯一救赎恶意子民的办法，我没有不甘！”
　　“黄昏”说完，自己都愣了一下。
　　“不甘”一字说出口，就说明，祂的灵魂深处一直有着不甘的呐喊。
　　莫白道：“‘黄昏’，我告诉你一件事，即便我使用‘涅槃’之力，也救不了注定要毁灭的人。
　　“会获得‘新生’的只有最开始就值得被拯救的人，而不是认同恶意，与恶意共生，毫无善意的怪物。
　　“口中说着‘终结’，劝说别人“放弃”，内心深处却不认同自己的，是你。”
　　“黄昏”张了张口，想要反驳莫白的话，却发现祂无从反驳。
　　如果没有一颗救赎一切的心，又何来超星，何来“黄昏”？
　　莫白道：“‘黄昏’，你活了这么久，看到那么多副本怪物，你真的认为，那些心存希望，想要靠自己的力量挣脱命运的副本怪物，与以杀戮为乐，恶意缠身的怪物是一样的吗？他们应当得到相同的对待吗？你将他们一视同仁，何尝不是对善意者的残忍？”
　　若是以往，“黄昏”可以无视莫白的话。
　　祂早已接受了自己的选择，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埋葬不甘的自我，像祂一直以来的理念一样，接受了一切。
　　接受了怪物们生来罪恶，接受了不平等，接受了死亡。
　　可是现在，莫白唤醒了祂曾深埋的自我。
　　不甘浮上心头，祂没办法接受。
　　祂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做法是如此残忍不公，湮灭了一切希望的苗头，捂住耳朵阻拦痛苦的声音，强迫世界沉寂下来。
　　只要听不到，就没有哭声了。
　　可现在，祂又听到了。
　　“这样的世界，你又能如何？”“黄昏”沉声问道。
　　莫白道：“你的内心早就给你答案了不是吗？不过既然你想听，那就听听我给你画的大饼吧。
　　“如果我得到四方天的力量，我会使用能力同化整个世界，制定奖惩分明的新规则。
　　“我会改造主系统，让祂根据规则学会分辨哪些怪物必须毁灭，哪些怪物值得拯救。
　　“祂要根据不同的怪物，发布不同的任务，有些任务是消灭boss，有些任务却是要帮助boss实现心愿。
　　“实现心愿后的怪物不会留下卡牌，他们会获得新生，变成玩家。他们从中得到力量，去帮助其他需要拯救的怪物。
　　“最重要的一点是，我要取消观赏组，无论是系统从现实世界选中的玩家还是怪物转化成的玩家，都一视同仁。
　　“这世界不再分为观赏组和战斗组，也不再分为玩家和怪物，大家会有新的职责和名称，就叫做……守护者、惩戒者、救赎者和堕落者吧。”
　　“黄昏”认真地听着莫白的话，最后不由嗤笑一声，说道：“好大的饼。”
　　莫白也笑道：“是啊，我告诉过你是画大饼嘛，但我觉得，只要我能掌控四方天的力量，我就能做到。因为，这比你的想法更容易。”
　　莫白这听起来无比复杂的未来，竟然比“黄昏”那简单的目的更容易实现。
　　因为“黄昏”期待的未来，全部由祂自己包揽。
　　怪物和玩家都没有自主意识，“黄昏”替他们生活，帮他们活着。
　　“黄昏”既要压制他们的情感，又要维持领域，劳心劳力。
　　莫白的想法虽然复杂，可这个体系一旦成立，世界会自己重新运转起来，玩家和怪物们会适应新的身份，不需要莫白再做什么。
　　莫白道：“‘黄昏’，你生来就比别人强大，无论在哪个阶段你都是最强的，你习惯包揽一切，把自己当成大家长，想要替他们生活。
　　“可每个人的路都要自己走下去，没人能替代。你背负着无数人的命运走下去，又能走多远？”
　　在莫白一连串的问题下，“黄昏”不再愤怒，祂重新平静下来，只是眼中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祂遥望着远方，好像看到了莫白描绘的未来。
　　莫白没有再说话，她等待着“黄昏”的选择。
　　许久后，“黄昏”轻笑一声道：“‘涅槃’，你打算用言语让我心甘情愿被你吞噬吗？你以为我这么蠢吗？”
　　“当然不是，”莫白道，“我只是在向你展现我心中的未来罢了，总要对比一下哪个方案比较好嘛。”
　　“然后呢？”“黄昏”问道。
　　莫白道：“想要与人合作，除了出展示方案外，当然还要展示实力，否则你又如何放心把力量借给我？就算你愿意相信我，还有‘故事’和‘背叛’，我总要让你相信，我一定会是最终的胜利者。”
　　莫白取出了一张卡牌，“博物馆的废墟”。
　　这张场景卡是一个领域，是莫白从“黄昏”手中抢走的领域。
　　莫白可以在“终末之城”内张开这个领域，以领域连接“涅槃行宫”，在“终末之城”中召唤“涅槃”之力。
　　她从未奢望过以高级玩家的实力战胜超星，她不过是把自己当做射入敌人心脏的那根箭矢罢了。
　　莫白轻轻一跃，落在“黄昏”的肩膀上，开启场景卡，张开了领域。
　　“博物馆的废墟”成为两个领域的交界，它将“黄昏”容纳至其中，同时，废墟的深处还隐藏着一股庞大的力量。
　　无数黑色的火焰自领域深处袭来，点燃了“黄昏”巨大的身躯。
　　这才是可以焚烧一切，又能自火中孕育新生的“涅槃”之力。
　　“你……”“黄昏”吃惊地说道，“你从一开始就有办法使用超星之力，就算你掀起埋葬之湖的恶意，击溃我的领域，也可以召唤‘涅槃’之力在‘终末之城’内建立新的规则，阻止居民们自相残杀？”
　　“是。”莫白坚定地说。
　　她从没打算牺牲无辜者。
　　“那你为什么还会被我埋葬？”“黄昏”不解道。
　　如果莫白有把握不伤无辜者，她就不会自责，没有自责又如何被埋葬？
　　“我的确是为了见那个真正的你，甘愿被埋葬，但我又怎么会没有自责？”莫白轻声道，“无辜者太多了，我没办法救下所有人，那些死在我眼前的观赏组，那些我没来得及帮助的怪物，还有你，你难道就不是注定死去的无辜者吗？”
　　“黄昏”的身体被黑色火焰包围，火舌仿佛触手般缠住祂的身体，吞噬祂的身躯。
　　明明应该很痛苦的“黄昏”却突然仰天大笑。
　　祂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快乐。
　　祂不仅是身体在燃烧，祂心底的那棵希望嫩芽也化为熊熊火焰，燃烧着祂的灵魂。
　　祂的心从未像此刻这样充满燃烧的力量。
　　“‘涅槃’，我输了。”烈火中的“黄昏”巨人对莫白道。
　　“涅槃”明明可以利用埋葬之湖的恶意击溃祂的领域，再引来真正的“涅槃”之火重建领域，她却偏偏选择先拯救祂的心，唤醒祂的希望。
　　无论是想要拯救世界的坚持，对未来的规划，还是战斗意识，祂都输了。
　　但祂输得好开心。
　　黑色火焰吞没“黄昏”的全部身躯，祂在火焰中对莫白道：“但你不要输，赢下去！”
　　“我知道。”
　　莫白伸出手收下那蔓延至天际的熊熊烈火，将这团火焰扩散至整个“终末之城”。
　　她要利用“黄昏”的力量，一鼓作气，收服整个领域。
　　“环境同化”！
　　“终末之城”那永远是黄昏的天空撕裂，露出漫天星辰，启明星熠熠生辉，象征着黑夜即将结束。
　　黎明将至。


第160章 四方天（二十三）
　　此时此刻，莫白的心情竟不是开心，不是战斗胜利的振奋，甚至不是对“黄昏”的尊敬和悲悯。
　　而是一种浓烈的倦意涌上心头，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她很想放弃。
　　她很想回到“涅槃行宫”，在六翼天使雕像的守护下，好好地睡一觉。
　　最好在她沉睡之前，让整个领域也陪她睡一觉。
　　莫白抬起头，看向漆黑的天空。
　　黎明将至，可黎明尚未到来。
　　“终末之城”内有了声响，莫白本能地压了下手，“终末之城”重归沉寂。
　　莫白意识到，她不仅得到了“黄昏”庞大的能量，还继承了“黄昏”的能力和负面效果。
　　她拥有了“沉寂”之力，也获得了“放弃之心”。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四方天。
　　莫白拥有“涅槃”之力，可是她的“涅槃”并不完整，“涅槃”是寂灭和新生，她只有“新生”之力，没有寂灭，何来新生？
　　直到吞噬了“黄昏”，莫白才掌控了全部的“涅槃”之力。
　　这也说明，“黄昏”“故事”“背叛”“涅槃”，这四个超星不管是谁获胜，最终都会掌控四个超星的力量。
　　也确实只有这四种力量聚集在一起，才有创造一个新世界的力量。
　　“黄昏”是终末，祂象征着旧世界的终结。
　　“涅槃”是重生，祂能够让新世界于旧世界的灰烬中重生。
　　“故事”是理想主义，是梦想成真，只有将这份力量藏于怪物们的心底，怪物们才会拥有战胜命运的力量，才会有更多怪物愿意相信“故事”里的现实。
　　“背叛”之力是最重要的，祂是怪物可以重生为观赏组玩家的关键，莫白、顾天冬、莫向由等人，也是因为“背叛”才拥有了转换身份和阵营的力量。
　　祂们四个是新世界构成的必要条件，自诞生之初，就注定只有一个能活下来，不死不休。
　　明明欣赏对方却不得不消灭祂，带着对方的生命和力量继续走下去，这种感觉还要再承受两次吗？
　　莫白望着自己的双手，心中怀着浓浓的悲伤。
　　救世者无法自救，明明是心怀大爱的存在，却注定要成为被牺牲的那一个。
　　好残忍的命运。
　　受到“黄昏”的精神影响，莫白一时之间甚至想要放弃。
　　反正不管是“故事”还是“背叛”获胜，都会得到她的力量，也能复活这个世界，她何必这么拼，把力量交给其他两个超星不就好了吗？
　　这样她既不用拼命，也不用承受伤害高尚生命的负罪感。
　　她想回家，想睡觉。
　　或许从此之后，再也不用醒来。
　　莫白神色恍惚地想着，突然听到下方有人喊她。
　　“莫白，你怎么还飘着不动？杜衡呢？不救他了吗？”钟研在下面大声喊道。
　　莫白低下头，看到钟研扶着半死不活的杜衡，对她挥着手。
　　钟研称呼她为莫白，而不是“涅槃”。
　　她清醒过来。
　　她想怎样无所谓，当下必须先救活杜衡。
　　莫白已经完全掌握“黄昏”之力，对于埋葬之湖也了如指掌，她的手在虚空中轻轻一捞，便将杜衡的“自我”捞了上来。
　　莫白碰了下那有些灰暗的杜衡虚影，听到里面传来“对不起”“如果莫白出事，那都是我错”“如果队友们出事，那也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把‘黑靴子’给莫白，顾天冬说不定不会死”“如果我再强一点，莫白就不会成为超星，四方天也不会形成，‘永无乡’和‘桃花源’也不会摧毁”“都是我的错”。
　　莫白松开这道虚影，虚影自动回到杜衡体内。
　　杜衡眨了眨眼，拍拍脑袋，神情还有些恍惚。
　　莫白落到湖边，对杜衡道：“杜衡，你是打算把全天下的错都推到自己身上吗？”
　　杜衡这段时间的经历很奇妙，他一边觉得自己的身体浑浑噩噩的，好像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一边又觉得自己置身一片湖水之中，不停地忏悔着，周围是和自己一起忏悔的人。
　　他好像还对着莫白忏悔了。
　　这一切都是真的！
　　杜衡的神情先是恍惚，随后明悟，最终化作尴尬，偏头不敢看莫白。
　　莫白没有再劝杜衡，她相信杜衡什么都懂，杜衡清楚就算没有他，也会有其他人承担他的任务。一切都是强者的推手，他不过是个棋子，有他没他结局是一样的。
　　可偏偏是他，杜衡很难对此释怀。
　　除非最终的结局是完美的。
　　杜衡充满歉意地说：“我又拖后腿了，对不起。我下次一定……不是，我一定会克服这个心理的。”
　　“没关系，如果你始终无法释怀，就这样吧。”莫白坦然道。
　　“谢谢你劝我，我会……啊？”杜衡本以为莫白会开口安慰他，会说一些贴心的话让他宽心，他脱口说出感谢的话，说到一半才发现莫白并没有劝他，反倒在纵容他。
　　莫白笑道：“你的愧疚对我来说是一种激励，我需要你扯住我的精神。”
　　她受“黄昏”的精神影响太严重，觉得失败也无所谓。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她说不定真的会放弃。
　　可她不是一个人，她身后跟着很多人。
　　她要是死了，杜衡一定会愧疚一辈子。
　　她就算不在乎自己，也不能忽视同伴们的感情。
　　小七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到了莫白肩膀上，在她身上蹭来蹭去，“喵咪”“喵咪”叫个不停。
　　莫白摸了摸小七，用脸贴了贴它的脑袋。
　　小七始终没有摆脱系统的控制，她要是死了，别人还能活，可小七一定会消失。
　　它会被主系统收回并格式化，失去小恶魔般的性格，失去这具灵巧的黑猫身体，失去鲜活的个性。
　　她不能放弃的理由又增加了一个。
　　还有没有别的理由呢？莫白看向钟研。
　　钟研的眉毛拧成了麻花，她说道：“莫白，你现在看起来好讨厌啊，你身上的味道怎么和‘黄昏’这么像？”
　　钟研讨厌现在的她，好像没办法成为她的牵绊。
　　可是钟研又道：“不过幸好有这种讨厌味道的是你，是你的话，我还能勉强接受。换成别人，我宁可死了也不要被祂救赎。”
　　莫白欣慰地笑了，不放弃的理由又增加了一个——钟研的喜好。
　　点点滴滴，琐琐碎碎，交织成繁琐的生命，成为留住莫白的理由。
　　她心中的倦怠渐渐缓解，放弃的心也减轻许多。
　　莫白看向沉睡的“终末之城”以及身后埋葬着无数恶意和负面情感的湖水，不由皱起眉头。
　　“终末之城”内的居民太多，“黄昏”压制的恶意也累积成一个可怕的数字。
　　现在就释放这些恶意，唤醒“终末之城”居民的意识，她需要付出很大力量，才能将“终末之城”分化成不同的副本，阻止怪物们的自相残杀。
　　这个过程中如果遭遇“故事”或“背叛”的偷袭，她失败的概率就会大大增加。
　　而且就算将“终末之城”和平分成许多小副本，新世界还没有诞生，没有明确的秩序，没有全新的主系统分辨哪些怪物该被净化，哪些怪物有可能获得新生。现在的主系统只会将玩家投放到小副本中，重复过去的模式。
　　这同之前没有任何改变。
　　倒不如保持原状，继续维持这个沉睡的状态，等最终战结束，不管是谁胜利，都会建立符合祂想法中的新世界。
　　无论新世界如何，“终末之城”都会顺利地融入新世界，苏醒后执行新的秩序。
　　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莫白的手数次抬起，又缓缓放下。
　　最终，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得到了“黄昏”的力量，却没办法立刻改变“终末之城”，她对“黄昏”的承诺还没有实现。
　　不过这样也好，她必须赢下去的理由又增加了一个。
　　等回到家，看到顾天冬的雕像，回忆起“背叛”的所作所为，她不能输给“背叛”的决心也会变得更加坚定。
　　“就让‘终末之城’继续沉睡下去吧。”莫白道，“用不了多久，我会回来的。”
　　回来兑现她曾给“黄昏”画的大饼。
　　钟研道：“也挺好的，他们浑浑噩噩的样子让人生气，倒不如好好睡一觉呢。”
　　杜衡也点点头，他想了想道：“要是睡着的时候，能做个好梦就好了。”
　　莫白无奈道：“那不是我的能力，编个美梦是‘故事’的能力。”
　　“那就打‘故事’，你掌握了‘黄昏’和‘涅槃’两种力量，纯力量已经是超星中最强的了，打一个‘故事’还不容易吗？”钟研握拳，战意盎然地说。
　　莫白摇摇头道：“到达超星的境界，能量的总量并不重要了。”
　　如果要说能量值，超星之中能量最强大的应该是‘背叛’，祂是最初的超星，以一己之力创造两大净土领域。
　　可即使是祂，在“故事”诞生后也束手无策，只能用“永无乡”堵住“故事”的入侵，这说明“故事”的能力非常特殊，不是能量值多就能战胜的对手。
　　“故事”最可怕的地方是，祂的领域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当你接触到祂的领域时，就已经身处“故事”中无法自拔了。
　　总之，莫白下一个攻击目标不是“故事”而是“背叛”。
　　“故事”看不见摸不着，“背叛”却弄了个大楼摆在那里，那么大个靶子放在那，不打“背叛”难道要去翻故事书吗？
　　“先回去休息一下吧。”莫白叹口气道。
　　她连续经历了“黄昏博物馆”和“终末之城”两个副本，又吸收了“黄昏”的力量，受到放弃思维的影响，很需要休息一下。
　　杜衡和钟研同样如此。
　　杜衡的自我离开身体那么久，必须静养稳定心境，最好回去找柳从依治疗一下心理问题，让柳从依提取一些愧疚心理阴影。
　　钟研也是挖了眼睛又装眼睛的，还连续使用“石化”能力对付了那么多怪物，体内的能量早就枯竭了，如今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大家都需要休整。
　　“终末之城”与“净土小镇”都是莫白的领域，只是“终末之城”还在沉睡，莫白人为地将它们分开罢了。
　　想要从这里回家，只是莫白心念一动的事情。
　　“走吧。”莫白道。
　　她抬起手，三人一猫面前出现一条路。
　　莫白率先回到“净土小镇”中。
　　她给自己定位的终点是“涅槃行宫”，另外两人则是行宫前的广场。
　　莫白走出通道，来到“涅槃行宫”中心，想和顾天冬的雕像说句话。
　　可是大殿中空无一物，没有六翼天使的身影。
　　莫白紧紧皱眉，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难道有谁趁着她不在侵入了“净土小镇”？
　　是谁做的？祂对她的领域做了什么，祂把顾天冬弄到哪里去了？
　　“我在这里。”一个中性的声音在莫白身后响起。
　　莫白回身，看到生着六翼，有着银白色长发的顾天冬正在对她挥手。
　　“天冬？你……”莫白迟疑地看着顾天冬。
　　顾天冬对她露出灿烂的微笑，原本总是藏着化不开的悲伤的蓝眼睛，此时却仿佛天空一样晴朗。
　　“莫白，我复活了。”顾天冬对她张开双臂，“你不为我开心吗？”
　　“我……”
　　莫白还没有说话，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顾天冬拥抱了莫白，他的羽翼轻轻环住莫白，将她守护在其中。
　　由于莫白比顾天冬高一点，她露出了一个脑袋尖。
　　顾天冬有点尴尬，他抬起手盖住莫白的头顶，笑着道：“还差一块没有护住。”
　　“你想保护我？”莫白不带感情地问道。
　　“是啊，我一直想要保护你。我知道你很强，比我强太多。可即使如此，我还是想保护你，做你的队友，你的后盾，让你再也不用担心来自暗处的袭击。”顾天冬柔声道。
　　“可是你已经死了。”莫白冷声道。
　　顾天冬的声音依旧那么柔和：“不，我重新回到了你的身边，在‘故事’里，我终于可以永远保护你了。”


第161章 四方天（二十四）
　　“故事”二字一出口，莫白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有些意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超星级怪物都是历尽千辛万苦，战胜了无数怪物，克服无数痛苦，最终获得强大力量的胜利者，祂们不会坐以待毙。
　　莫白能封印力量冒险前往“黄昏”的领域，“故事”自然也可以趁着她不在领域时悄悄入侵。
　　“故事”可是邢烁必须用“永无乡”才能防住的超星，邢烁始终镇守在“永无乡”内，寸步不离，某种程度上，也是在防备“故事”。
　　而莫白只是一个刚刚诞生的超星，竟敢丢下领域跑到其他超星的地盘上，“故事”又怎么不会利用这个机会。
　　如果“故事”没有这么做，莫白才要怀疑祂浪得虚名。
　　莫白下意识地碰了下肩膀，发现不知何时，小七也不见了。
　　杜衡与钟研和她的落脚点不同，分开很正常，可小七一直待在她身上，此时又去了哪里？
　　她回到了哪里？是她中途被“故事”截了下来，还是“故事”抢占了“净土小镇”？
　　莫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万幸的是，她的理智还在，她没有因为失去领域而被“黄昏”的意识和恶意吞噬灵魂，她依旧是她。
　　由于情况不明，莫白决定按兵不动，保持冷静，从对面这个不知道是顾天冬还是其他什么东西的口中打探消息。
　　莫白抬手抵住顾天冬的胸膛，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平静地问道：“只有你复活了吗？其他人呢？莫向由、邱雪融、徐启睿他们怎么样了？盛炎的心理问题解决了吗？杜衡还在自责吗？钟研呢？她又怎么样了？”
　　顾天冬有些醋意地说：“你关心的人真多啊，我们这么久没见，你都不为我开心吗？不抱抱我吗？”
　　看来在这个“故事”里，顾天冬很喜欢她啊。莫白轻笑了一下。
　　莫白清楚，顾天冬对她没有男女之情。
　　不是顾天冬不爱她，而是不敢爱，无法爱。
　　顾天冬若是男性或者女性，无论是哪一种，只要他喜欢她，顾天冬都会勇敢地表达情感。
　　可偏偏顾天冬自己也不清楚他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他中性化的时间太短，还没有足够的时间来接受这个现实。
　　在这个前提下，顾天冬不会喜欢任何人。
　　但凡有一丁点情感的苗头，顾天冬都会强行将其熄灭。
　　要爱一个人，首先起码弄清楚自己是谁。
　　莫白没有这方面的困扰，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她知道她喜欢顾天冬的脸。
　　在情感方面她很肤浅，她喜欢漂亮的，对于智商的要求并不高。
　　或者说，她其实并不喜欢太聪明太心机的人。
　　她本就是个谋算过多的人，遇到同类型的人，她只会防备、警惕，思考对方的目的，这种隐隐的敌意消耗了她大部分情感，很难产生爱意。
　　她喜欢漂亮又诚挚的人。
　　无论莫向由、幻蝶还是顾天冬的容貌，莫白都是欣赏的，但也都不到喜欢的程度。
　　莫向由心思过多，情感过于偏激，莫白会和他成为朋友，但绝不会放心与一个骗子成为情侣关系。
　　幻蝶又蠢又毒，莫白喜欢单纯的人，但不代表她喜欢蠢货。她承认，在幻蝶死前，她对幻蝶产生了一丝怜惜，希望幻蝶的来生能活得没那么扭曲，但无法上升到爱意，不过是对美丽事物的怜惜罢了。
　　至于顾天冬，莫白对他有感激，有信任，有并肩作战的情谊，还总有一丝挂念。
　　但那时，莫白是没办法喜欢上任何人的。
　　她被生存扼住了喉咙，心中只有如何在副本中活下去。
　　直到顾天冬成为卡牌的那一刻，莫白才意识到，失去顾天冬对她来说有多痛。
　　她情感寡淡，注定无法拥有至死不渝的爱情。
　　可顾天冬对她而言，不仅仅是有点喜欢的人，还有一路相伴的陪伴之情，和永远支持着她的战友情。
　　失去顾天冬，她就好像失去了一条手臂，痛彻心扉，难以适应。
　　就算手臂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她却还是时不时产生幻肢痛，时刻提醒她失去了顾天冬。
　　顾天冬是不会用这种吃醋的语气同她说话的，他自卑的地方太多了，他没有这种自信。
　　他只会在莫白一往直前向前冲时，在背后静静地看着她，等莫白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一眼，他才会爽朗地笑着快步跟上来。
　　眼前这个人，不是顾天冬。
　　即便有着相同的脸，莫白也一下子失去了兴致。
　　她语气淡漠地说道：“我已经看到你的现状了，没看到其他人。”
　　“顾天冬”的神情有些沮丧，他蓝色的眼中透着一丝失望，他低声道：“其他人也很好，在‘故事’里，每个人都有幸福的结局。”
　　“我想去看看他们。”莫白道。
　　“顾天冬”带着莫白走出“涅槃行宫”，一出门，莫白就看到姚心柔和邱雪融走在一起，邱雪融是个强势的大姐姐，姚心柔有点软有点茶，她们相处得竟然很融洽。
　　“雪姐，你的头发好漂亮啊，纯白的，圣洁的，能够给人带来安眠。”姚心柔说道。
　　“我连正常人的样子都没有，怎么能算作漂亮，你的头发才美。”邱雪融顺手摸了下姚心柔又长又直的头发。
　　“可是他们都说我的头发像女鬼，还让我表演头发从马桶里爬出来的样子，我不同意，他们就要把我的头按进马桶里。”姚心柔眼含泪水，可怜兮兮地说。
　　“他们是谁？”邱雪融冷着脸道。
　　“我不小心加入的破烂组织，没想到都是这种喜欢霸凌别人的垃圾。不光是战斗组成员，有些观赏组也做着伥鬼，好讨厌他们。”姚心柔道。
　　“你怎么加入这种组织？”邱雪融问道。
　　姚心柔幽幽叹口气：“人家想被人保护嘛，我想一直娇娇弱弱的，哭着躲在角落里等
　　队友来救我，不想出去打打杀杀的，那样又累又不和平。”
　　“人要自立自强，不能再有这种想法了。”邱雪融教育道，“那些欺负你的人在哪儿？我去找他们算账。”
　　“后来我被赶出组织了，不清楚他们在哪里。”姚心柔沮丧道，“我不过是灌了他们几桶马桶水罢了，怎么就赶我走了呢？他们不应该觉得我很好说话，把我留在组织里吗？看来我还是不够温柔，以后说话要更小声一点。”
　　邱雪融：“……你哪里需要人保护了？”
　　“我的心灵需要人保护，一个人会让我不安。”姚心柔可怜兮兮地说。
　　邱雪融叹道：“行吧，你以后跟着我。”
　　“太好啦！”姚心柔挽着邱雪融的手走了过去。
　　“顾天冬”站在莫白身后，欣慰地说道：“邱雪融很孤独，也很别扭。她既不想变回人类的样子，又觉得现在的自己与人类世界格格不入，更像一个怪物。
　　“她希望有一个能够真心接纳她的外貌的人，也愿意去保护其他人。这和实力很强内心却很柔弱的姚心柔刚好互补，她们相处得很好。”
　　“是吗？”莫白毫不感动地说。
　　这里和她的“净土小镇”一模一样，但当莫白尝试控制这片领域时，却发现领域已经并不属于她了。
　　出去一趟家都没了，换谁都会心情不好。
　　紧接着她看到钟研和莫向由两个毫无关系的人勾肩搭背地凑在一起说悄悄话，莫白悄无声息地来到他们身后，听到他们在一起商讨该怎么教训坏人。
　　“挖他眼、剁他手、断他根！”钟研戾气十足地说。
　　莫向由叹道：“你太暴力了，我们要用更委婉的办法。这样短痛算什么，痛一下就结束了。我们要从里到外折磨对方，不断让他受伤再治疗他，囚禁他再对他好，让他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再毫不留情地抛弃他。对了，我们还可以雇佣柳从依给我们提供一些心理阴影，从心灵上折磨他。”
　　“你的办法是比我的好一点。”钟研认同地点头。
　　“你看他们多快乐，他们对未来充满了希望。”“顾天冬”对莫白道。
　　莫白面无表情地看向“顾天冬”：“你确定他们两个不是在商量怎么报复社会？”
　　“当然不会，‘故事’会为他们提供很多很多‘坏人’的。”“顾天冬”道。
　　“是真的坏人还是假的坏人？”莫白问道。
　　“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呢？反正都是‘故事’里的人，真假又有什么区别，只要心灵得到慰藉不就好了。”“顾天冬”道。
　　“说得很有道理。”莫白道。
　　可惜她不愿意活在童话里。
　　紧接着，她又看到盛炎和一个身材高大的成年男性走在一起，两人容貌有五成相似，另外那人看起来更成熟稳重、也更宽和一些。
　　看来这人就是盛炎的哥哥盛磊了。
　　盛炎兴奋地围着盛磊说着话，盛磊则是一边安抚他，一边表示他
　　要去柳医生那里探望他的好友徐启睿。
　　柳医生说的想必就是柳从依，看来在这个“故事”里，徐启睿也复活了，还在柳从依那里做心理治疗。
　　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活在这里确实挺幸福的。
　　莫白还没找到丁寻和叶平均，她四下张望，在公园的长椅上看到靠坐在一起的两人，叶平均神色忧虑地说着什么。
　　丁寻渐渐不耐烦，她起身道：“你好烦啊，我和你约会不是要听这些真真假假的东西，谁要听什么数学公式、真理悖论之类的话，我想看球赛。”
　　“我没有说数学公式，我说的是这个世界逻辑不通，我在同你分析这里的逻辑。丁寻，你真的没发现这里的异样吗？”叶平均问道。
　　丁寻道：“没发现，我们才相亲不久你就给我讲逻辑推理题，以后结婚怎么办？你干嘛老想着逻辑推理，不看看我吗？我没有魅力吗？”
　　“结婚……”叶平均脸红了一下，“我当然想和你结婚，你喜欢什么我就陪你做什么，你讨厌数学题我就自己去做。可这一切的前提是要发生在真实的世界，在这里算什么啊！”
　　“你不喜欢吗？”丁寻神情迷茫地问道，“在‘故事’里，这就是真实发生的。”
　　丁寻坐在叶平均身边，非常干脆地吻了他的脸颊一下。
　　叶平均捂住脸，又是害羞又是惊讶地看着丁寻。
　　丁寻再次问道：“这样的‘故事’，你不喜欢吗？”
　　“你清醒一点。”叶平均不是很认真地抗拒道。
　　丁寻搂住他道：“喜欢这样的‘故事’吗？”
　　“我喜欢，可是……哎！谁来救救我，我的意志力不够用了！”叶平均也不是很用力地在丁寻怀里挣扎道。
　　莫白走过去，坐在了叶平均旁边。
　　“莫白！”叶平均喜道，“救我！”
　　莫白道：“你清楚这只是‘故事’，却还是忍不住沉迷其中，我真的能救你吗？你要有自己推开‘假象’的力量。”
　　听了莫白的话，叶平均咬咬牙，狠下心来，用力推开丁寻。
　　丁寻的力气远比叶平均大，叶平均方才觉得自己无法挣脱开丁寻的巨力，没想到下定决心后，轻轻一推，丁寻就被推开了。
　　丁寻被推倒在草地上，叶平均不忍地上前问道：“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你力气变得这么小。”
　　丁寻捶了下叶平均的胸口，抱怨地说：“你为了别的女人推我！”
　　叶平均惊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别的女人，她是莫白啊！你真的是丁寻吗？”
　　当叶平均问出这句话后，面前的“丁寻”身体虚化，渐渐地消失了。
　　“她不是丁寻。”叶平均望着空荡荡的草坪，恍悟道，“她只是我心里的一个‘故事’，丁寻呢？”
　　莫白道：“刚才我在广场那边看到一个丁寻把‘盛炎’按在地上揍。”
　　“那个应该是真的，”叶平均苦笑了一下，“她的‘故事’里没有我。”
　　“‘故事’里没有，但现实中有。”莫白正色道。
　　叶平均望着莫白，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失望地说：“你呢？你是我‘故事’里来拯救我的莫白，还是来到‘故事’里拯救我们的莫白？”
　　莫白道：“我是来打破‘故事’的莫白。”
　　叶平均确定莫白是真实的莫白，微微松了口气道：“你终于回来了。”
　　莫白道：“终于？我和你们分开不超过72小时。”
　　她不清楚自己在“终末之城”待了多久，那里只有黄昏，让人失去时间感。
　　莫白可以确定，她没有逗留太久，至少不会超过三天。
　　但看叶平均的态度，她好像已经离开很久了。
　　叶平均恍惚了一下，他点点头道：“没错，我们好像分开只有两三天，可是我感觉，好像过去了好几年。”
　　“那就说说这‘好几年’内发生的事情吧。”莫白道。


第162章 四方天（二十五）
　　回到“净土小镇”后，叶平均挺忙的。
　　莫白在雪融树附近留下了不少空房子，叶平均等人就住在那里，日后有玩家来到“净土小镇”也会住在这里。
　　人多了，就容易有摩擦。
　　如果只有他们几个熟人还好，但这一次还有十多个陌生玩家来到“净土小镇”。
　　众人彼此之间并不熟悉，而且还遭逢剧变，对新环境多多少少有点抵触。
　　最开始，大家都很老实。
　　住了一晚发现这里很安全后，就有人想探索小镇。
　　叶平均就让丁寻和盛炎分成两组陪大家参观小镇。
　　一来是防止新玩家和小镇居民之间发生冲突，二来是防止新玩家触碰小镇的禁忌。
　　丁寻和盛炎不是最好的选择，但他们两个是实力最强的玩家，如果发生意外，有能力镇压住其他人。
　　可大家甚至连门都没走出去，盛炎就打了一个玩家。
　　起因是这位玩家想在雪融树上刻下“XX到此一游”的标语。
　　雪融树是邱雪融所化，盛炎不可能让人这么做，但他性格冲动，做事喜欢先动手再动口。
　　盛炎见那人拿出小刀要刻字，而他距离又比较远，他直接挥出一招远距离的火焰拳，将那位玩家的手臂炭烧了。
　　新玩家刚来的新环境本来就像个刺猬一样，满身戒备，突然被盛炎攻击，便二话不说与他打了起来。
　　被打的玩家还有两个队友，两个队友二话不说便帮朋友，三人和盛炎缠斗起来。
　　丁寻出面阻止战斗，她把四个人都揍了，随后和盛炎打了起来，非要一决高下。
　　好在柳从依在附近，她劝住了众人，还治疗了被盛炎打伤的玩家的手臂，并向众人解释，这是雪融树，一位观赏组玩家最终化成这棵树守护小镇，别看她外形是棵树，但实际上是个人。
　　被打的玩家很委屈，他也不知道这是个人，就对盛炎说：“你可以直接阻止我，喊一声就行了，为什么要打我？”
　　此时盛炎只要好好解释就可以了，但众所周知，盛炎嘴里是吐不出象牙的，他直接道：“不是人就可以随便刻字了？你自己没素质到处大小刻，我打断你的手是给你个教训！”
　　于是又一场斗殴即将爆发。
　　叶平均算是知道，为什么莫向由明明对盛炎心存愧疚，却在见过盛炎后把他坑到被封禁能力一个月，盛炎的表达能力实在容易激化矛盾。
　　他和柳从依努力劝和，终于平息了矛盾，但玩家间的隔阂也出现了。
　　这时，盛炎垂头丧气地说了一句：“是我不对，我冲动，不会说话。以前有我哥提醒我，他总是在我开口之前先拍我一下，我就知道少说两句了，要是我哥还在就好了。”
　　他低落的样子像个红毛大狗，叶平均等人没办法对他说什么重话，连丁寻都在耐心安慰他。
　　这时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可是死而复生是童话‘故事’里才有的事情，我也失去了好多朋友，要是他们都能像‘故事’里一样复活就好了。”
　　这本是句很普通的感慨，其他人也没在意。
　　只有叶平均被“故事”污染过，对这两个字十分敏感，当即便询问这话是谁说的。
　　他神色严肃，自然没人承认。
　　叶平均用了严谨的排查法，让每个人回忆是不是自己身边的人说了这句话，可是每个人都说是身旁的人说的，好像这个声音是在每个人耳边诉说一样。
　　叶平均心中有些不安，就去“涅槃行宫”拜了拜顾天冬的雕像，祈求这位唯一能防御超星的队友保护“净土小镇”，不要让“故事”侵入这里。
　　当然，叶平均也知道这不现实。
　　顾天冬能够防御超星的前提是他先承受一次超星的攻击，当初在“器官交易市场”进入“故事的一角”中的若是顾天冬，那他现在就能完美防御“故事”。
　　可顾天冬没有接触过“故事”的攻击，又如何防御超星。
　　叶平均又拜了拜宫殿，向远在“终末之城”的莫白祈祷，希望这几天能平安无事。
　　可就在他祈祷的时候，玩家那边已经出事了。
　　为了防止丁寻和盛炎再惹事，柳从依也加入了参观小队，丁寻和盛炎负责武力镇压，柳从依负责维护队伍的团结。
　　他们路过彼岸花丛时，有个玩家觉得花很漂亮，想摘一朵回去。
　　柳从依一手按住盛炎，一手拍了丁寻一下。
　　丁寻得令，使用“通感”控住那位玩家要摘花的手，柳从依开口解释，告诉他们这片花丛也是一位观赏组玩家死后形成的，而且这片花丛一直在保护小镇和外界的通道。
　　本来在柳从依的平衡下，这件事已经完美解决了。
　　可这时，一个全身没有一块好皮，头发全白，满脸是血的疯子从花丛中艰难地爬出来。
　　这人正是谢星沉。
　　众所周知，S级卡不是人类，但有一定智商和性格。就像“黑靴子”是个随时准备反杀老大的墙头草一样，“传说中的彼岸花”也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
　　莫向由虽然已经死去，可彼岸花依旧记得和谢星沉之间的仇恨，彼岸花没打算让谢星沉像岱千重死得那么轻松。
　　谢星沉被拖到花丛中，承受着体内能量不断被小镇吸收，和花丛制造的幻觉的双重折磨。
　　他身上的伤口是他在幻觉中自己弄出来的，他在这种折磨下，早已经疯疯癫癫，胡言乱语了。
　　谢星沉冲出花丛，看到一群玩家，突然狂笑起来，他指着众人说：“哈哈哈哈哈！又有一群人被骗过来了，这里是魔窟，是超星级怪物的养猪场，所有人都会死，哈哈哈哈哈！”
　　随后他就被花丛中生出的带刺的藤蔓拖了回去。
　　众人：“……”
　　柳从依：“……”
　　一位玩家小心翼翼地问道：“刚才那个人……是个玩家吧。”
　　他一边问一边悄悄拿出一张C级卡牌“测谎仪”，这张卡是非战斗类副本使用的，用于收集情报。“黄昏博物馆”大家耗尽都是战斗类和防御类卡牌，没有用到这种辅助卡牌。
　　丁寻眼尖看到了这张卡，脱口而出道：“你怎么还用测谎仪啊，也太不信任我们了吧？我们在‘黄昏博物馆’中明明有过生死交情的！”
　　“此一时彼一时，这个……那个……”测谎仪玩家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柳从依拦住丁寻，客观又公正地说：“他做的没错，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本来就该警惕一点。我们亲眼看着‘净土小镇’诞生，对这里充满信任，他们第一次来到小镇，对这里不信任也是正常的。”
　　安抚过丁寻后，柳从依简单解释：“彼岸花丛生前是个观赏组玩家，刚才跑出来的玩家是杀死他的仇人，他是在为自己报仇。”
　　测谎仪显示柳从依说的是实话，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偏偏这时有人问了句：“这彼岸花也挺可怜的，他生前是谁呀？”
　　“莫向由。”柳从依没什么防备地回答。
　　“莫向由啊……”听到这个名字，玩家们之间气氛有点不对。
　　柳从依这才想起来，在她眼中莫向由是朋友，可莫向由生前确实不怎么干人事。
　　“桃花源”的顶级诈骗师，死之前他还会掩饰一下自己的骗局，死后莫向由肆无忌惮地骗人，像“伯爵的古堡”那种假情报事件他可没少做。
　　也没少害人。
　　莫向由在“桃花源”的名气很大，在场玩家都知道他的事情，顿时小声地议论起来。
　　柳从依知道自己搞砸了，很想给自己一巴掌。
　　好在这时候盛炎道：“莫向由确实不是个好东西，我们都被他坑过，丁寻也在他那里买过假情报，我们和他也不是什么朋友关系。只是他死了，能力还挺有用的，留在这里当个护栏也不错。”
　　测谎仪显示盛炎说的是真话。
　　众人这才停止嘀咕。
　　可又有人道：“在这里，难道玩家死后的能力可以变成道具吗？那我们死了之后会不会……”
　　“不是！”柳从依连忙解释，“是观赏组玩家死后会变成卡牌，‘净土小镇’里的观赏组玩家都是被人害死的，莫白为观赏组玩家建立了这座小镇，希望以后观赏组玩家有个避风的港湾。”
　　这件事解释起来就有点复杂了，柳从依、丁寻、盛炎三人说得口都干了，才把解释清楚。
　　姚心柔听后心里暖暖的，她对莫白的崇拜又增加了。
　　可其他人不是观赏组玩家，有人问道：“所以‘净土小镇’从来没打算保护战斗组玩家，只能保护观赏组玩家，对吗？”
　　柳从依：“……”
　　她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个合理的解释：“这只是莫白建立‘净土小镇’的初衷，当时‘桃花源’和‘永无乡’还没有崩溃，玩家们有很安全的住处，只有观赏组玩家过得比较艰难，去了‘永无乡’后还会被无间和六道当成道具。
　　“莫白是为了这部分观赏组玩家建立小镇的，以后肯定会慢慢改变这里，增加新的规则。你们都没有伤害过观赏组玩家，在这里不会被惩罚的。”
　　“可是也不会被保护，规则保护的只有观赏组玩家。”有人质疑道。
　　这时那个仿佛每个人耳边说话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果然这个世界没有完全安全的地方，‘桃花源’和‘永无乡’终有衰亡的一天，‘净土小镇’根本不欢迎战斗组玩家。看来，只有‘故事’里，才存在没有战争、没有纠纷的乌托邦吧。”
　　柳从依等人在叶平均的提醒下，对和“故事”相关的话题非常敏感，听到这句话，她立刻警惕地问道：“谁说的？”
　　没有人承认。
　　这一次，柳从依拿着测谎仪挨个确认，却依然没有找到说话的人。
　　每个人都否认自己说了这句话，而每个人说的都是真话。
　　根本没有人提到“故事”，那这句话是谁说的？
　　发生了这种事情，玩家们也没有心情参观“净土小镇”了，柳从依也急着回去和叶平均商量这件事，大家败兴地回到住处。
　　路过雪融树时，除了姚心柔愿意靠近这棵雪白的树，还会停在树下和树聊聊天，其他人都绕着树走。
　　姚心柔本来是新玩家们中的一员，可是众人已经把她视为异类了。
　　姚心柔和叶平均等人不熟，他们四个是小镇的管理者，而她没有规则卡，只是个实习生。
　　其他玩家又把她视为异类，不太愿意和她相处，姚心柔很孤独，似乎只有靠在雪融树身边才会觉得没那么孤单。
　　她坐在雪融树下，想着从“永无乡”坠落开始，她原本还算平静的世界就这样消失了，如果这一切都不是现实该多好。
　　想到这里时，她耳边又传来了那个声音：“现实是残酷的、残忍的，生活在现实里，我们必须面对这些痛苦。但在‘故事’里就不一样了，在‘故事’里，你所有的心愿都会成真的。那里没有痛苦、没有死亡、没有悲伤、没有孤独，只有幸福。”
　　姚心柔不像叶平均等人对“故事”这个词语那么敏感，她抱膝坐在地上，忍不住哼起一首她从来没有听过的歌。
　　这首歌轻松又愉悦，就像童话故事的主题曲一样梦幻。
　　与此同时，叶平均四人聚在“涅槃行宫”内，待在六翼天使的雕像下，探讨“故事”是怎么侵入到小镇的。
　　他们身上明明没有“故事”的污染，其他玩家也没有，莫白的小镇防御够好了，“故事”是怎么做到的？
　　大家商议许久也没商议出一个结论，大家只知道“故事”确实是很难防备的怪物，就连“背叛”都要用“永无乡”的高级玩家构成的屏障，和祂自己镇守在“永无乡”内，才能阻拦“故事”对玩家们的侵蚀。
　　最终，几人使用规则卡，增加了玩家们不能斗殴，战斗组和观赏组一视同仁等对战斗组玩家利好的规则。
　　叶平均尝试设定“禁止提起‘故事’”一类的规则，规则却无法成立。
　　这说明以他们的力量，没办法清除“故事”的污染。
　　他们只能尽可能维护玩家之间的和平。
　　他们向玩家们宣布规则时，意外地发现玩家们心情都很好，不再像之前那样剑拔弩张，而且每个人都在哼着一首旋律很好听的歌。
　　丁寻、柳从依和盛炎觉得这首歌很好听，跟着哼了起来，叶平均没哼，但也记住了这首歌。
　　之后的日子变得很安逸，大家的情绪都很平和，人与人之间和平共处。
　　莫白一直没回来，叶平均有时候会想起她，但这念头一起，他就听到有人在哼那首歌，随后他就忘记了时间。
　　他甚至还和丁寻发展了感情，他向丁寻表白，丁寻答应了他。
　　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和小镇的其他居民和谐共处，一起去看球赛，一起去看表演，还能连接现实世界的网络，大家一起看电影上网。
　　生活不知道有多快乐。
　　就算有人觉得不对劲儿，也很快就会忘记。
　　这简直就像童话“故事”！
　　只有叶平均还有点抵抗能力，他在某次想起莫白后，对自己施加了“正向期待值”能力，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清醒过来。
　　可是以他自己的力量，没办法唤醒其他人。
　　他首先想唤醒他的女友“丁寻”，可“丁寻”根本不听他的话，只想每天开开心心生活。
　　讲述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后，叶平均道：“我有时候在想，是不是我身上‘故事’的污染没有彻底清除，才引来了‘故事’？”
　　莫白听后摇摇头道：“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任何人的错。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邢烁要费那么大力气建立‘永无乡’，而每个‘桃花源’的人都在向往‘永无乡’了。”
　　“为什么？”叶平均问道。
　　莫白告诉他：“为了对抗每个人心中对‘故事’的向往，祂必须树立一个现实存在的目标，让人们以此为目标努力，只有这样玩家才不会呼唤‘故事’。”
　　“呼唤‘故事’？‘故事’是我们呼唤来的？”叶平均问道。
　　莫白点点头道：“你们每个人都产生了类似‘逃避现实’的想法，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就等于在呼唤‘故事’。我想，高级玩家对‘故事’的抵抗力可能会强一点，但低级玩家对‘故事’是没有丝毫防御力的。”
　　谁都会疲惫，都有想要暂时逃离现实的时候。
　　“故事”就是这样来到每个人心中的。
　　祂存在于每个人的心里，任何人都有可能召唤“故事”，祂无孔不入。


第163章 四方天（二十六）
　　“你跟我来。”莫白道。
　　叶平均跟上莫白，见莫白走路时时不时向右靠，好像她的左侧有什么东西一般。
　　叶平均不由问道：“你的左侧有什么吗？”
　　莫白看了眼在她左侧的“顾天冬”，问道：“你什么也看不到吗？”
　　“在我的视线里，你的左侧是空的。”叶平均道。
　　莫白笑了笑道：“看来这是属于我的故事。”
　　“顾天冬”还在莫白耳边说着一些对未来的美好向往，时不时想用翅膀包裹住莫白，都被莫白避开了。
　　莫白就像没看到“顾天冬”一般，带着叶平均来到广场上，指着揍“盛炎”的丁寻道：“你能看到那里有什么吗？”
　　叶平均上前张望了一番，摇摇头道：“什么也没看到。”
　　莫白看了眼一脚踩灭火花，看起来非常开心的丁寻，又问叶平均：“在你的“故事”里，盛炎在做什么？”
　　叶平均皱了下眉，回忆了许久后才道：“他好像和柳丛依在恋爱，两人一直在过二人世界，我还找他求教了一下如何追女生，他说只要像大狗一样跟着她就好。”
　　莫白：……
　　叶平均“故事”中的盛炎，和她之前看到与盛磊在一起的盛炎，和眼前这个被丁寻暴掀的盛炎，似乎不是一个人。
　　在这个小镇中，起码有三个“盛炎”两个“丁寻”叶平均却只能看到一个“盛炎”和一个“丁寻”。
　　叶平均看到的这两个显然都不是真的。
　　而他看不到莫白眼前这个丁寻。
　　叶平均只能看到他“故事”里的人，其他人，不管是真是假，他都无法看到。
　　广场上的丁寻耀武扬威地起身，甩了下帅气的红马尾，将“盛炎”踩在脚下，大声问道：“说，莫白最喜欢最依赖的人是谁？
　　“是你是你！”“盛炎”捂着脑袋没出息地说，“我比不上你，你才是莫白的左膀右臂。”
　　丁寻这才移开脚，大步向住处走去。
　　莫白带着叶平均跟上，她发现眼前这个丁寻是看不到她和叶平均的。
　　丁寻回到住处，那是一栋联排别墅，旁边还有一栋别墅，别墅之间用矮矮的栅栏围着，想去对方的别墅很容易。
　　她进门时，旁边的别墅中又走出一个“叶平均”，“叶平均”看到丁寻身上有伤，直接迈过栅栏来到丁寻身边，关心地说：“又打架了？”
　　丁寻毫不在意地说：“打嬴了！”
　　“找柳丛依治疗一下。”“叶平均”道。
　　“先洗个澡再说。”丁寻拍了拍“叶平均”的肩膀，走进了自己的房子。
　　“叶平均”看了丁寻的房门一会儿，转身回了房间。
　　等丁寻洗过澡换了衣服出门时，“叶平均”刚好出门，将一瓶药剂丢给丁寻。
　　丁寻毫不怀疑地喝了下去，脸上和身上的烧伤瞬间痊愈，她疑惑地说：“治疗剂？你从哪儿弄来的？”
　　“叶平均”道：“莫白不是单独给了我一张可以自主的规则卡吗？我增加了一条规则，可以用自身多余的能量交换治疗剂，这样小镇里的人就能有治疗剂了，也不用总是麻烦柳丛依。“
　　“规则还能这么改啊？”丁寻道，“那你是用自己的能量换了治疗剂，等于是你用能量治疗我。”
　　“我的能力没什么用，能量闲着也是闲着。”“叶平均”对丁寻温柔地笑着。
　　丁寻跳过栅栏，手臂搭在“叶平均”的肩膀上，笑道：“谢谢啦，走，我请你吃飯。”
　　“哪儿有吃饭的地方？”“叶平均”疑惑道。
　　“小镇的原住民区有饭店，还能打工。我前几天去帮人搬家赚了一笔钱，早就想请你吃饭了，走走走。”丁寻拉着“叶平均”走了。
　　莫白望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
　　“你看到了什么？”真正的叶平均问道。
　　莫白道：“在你眼里，这几栋别墅是什么？”
　　“那有什么别墅，这不是一片草坪吗？我“故事”里的“丁寻”总想把这里做成足球场。”真正的叶平均道。
　　叶平均“故事”中的“丁寻”有点假，并不是莫白认识的“丁寻”，更像是没经历过无限世界，现实生活中的普通女生丁寻。
　　而方才的丁寻“故事”里的“叶平均”，倒与莫白认识的叶平均很相似。依旧是聪明温和的人设，还很关心丁寻。
　　丁寻“故事”中“叶平均”是邻居，且两栋别墅之间的栅栏那么矮，能够轻松迈过去。
　　这说明在丁寻期待的“故事”里，“叶平均”是她最亲近的人，两人之间有一点距离，但并不大。
　　看来丁寻不是对叶平均没好感，而是现实世界太残酷，根本没有產生爱情的条件。
　　在她内心深处，对这个同生共死又很聪明会做数学题的战友是有好感的，可是丁寻小小的好感只能在“故事”里展露出来。
　　至于丁寻为什么刻意忽略自己的情感，和她执念要揍一顿的盛炎有关。
　　盛炎失去了盛磊，失去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
　　盛磊能够阻止冲动的盛炎，能够为盛炎出谋划策，在丁寻心目中，叶平均也是这样的角色。
　　丁寻总觉得自己和盛炎是同类，是战斗型、性格冲动的人。在她的潜意识中，把自己和盛炎划了等号。
　　盛炎失去盛磊后痛不欲生，丁寻认为自己失去叶平均后也会如此。
　　所以她刻意忽略了自己的感情，大大咧咧地对叶平均的示好视而不见。
　　同时她又不服气，她认为自己不会像盛炎那样没出息，她觉得她比盛炎强。
　　她不会失去叶平均，也不会因为叶平均的离去要死要活。
　　因此在丁寻的”故事”中，她和叶平均是邻居，两栋房子之间的阻隔是那么小，可只要有这道栅栏在，他们永远不会靠近彼此。
　　她也会在“故事”里一次次打倒盛炎，也是在打倒自己内心的怯懦。
　　至于叶平均，尽管他知道自己面临的一切都是假的，但他还是希望这里不是无限世界，他们不用再面对战斗，他和“丁寻”约会时可以去看球赛，“丁寻”也可以嫌弃他总是提到数学问题。
　　这是多么平淡、繁琐但又甜蜜的“故事”。
　　有这样的“故事”，谁又愿意睁眼看现实呢？
　　他们明明和同伴生活在同一个小镇中，却仿佛处在平行世界中一般，看不到真正的同伴，只能看到自己的“故事”。
　　除了对污染有一定抵抗力的叶平均外，其他人连莫白都看不到。
　　叶平均充满期待地看着莫白，问道：“你回来了，就可以使用能力驱逐“故事”的污染吧？”
　　莫白却苦笑一下，摇摇头道：“我做不到。“
　　“为什么？”叶平均道，“这是你的领域，你还掌控了“涅槃”和“黄昏”之力，为什么没办法驱逐“故事”？”
　　莫白道：“我的能力环境，施展能力的前提是对环境的了解程度超过50%，但现在的“净土小镇”对我来说太陌生了，我对它的了解不超过10%。”
　　“这是你一手建立的小镇，你怎么会不了解它呢？”叶平均不解道。
　　莫白叹口气道：“因为你们每个人眼中的小镇都不一样，“净土小镇”被分割成无数个“故事”，像无数个平均守宙一般，我只能跟随“故事”的主角看到一点点环境，看不到全貌。
　　“除非我跟在每个人身后，看每个人的生活环境，把小镇中所有玩家、居民甚至是动植物眼中的世界全部观察一遍，才能彻底了解环境。
　　“可如果我那么做，可能会浪费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故事”和“背叛”会给我这么长时间嗎？”
　　“在这段时间内，祂们早就用自己的领域吞噬“净土小镇”，把我一并吞噬了。”
　　“那可以用“环境排异”，小范围内单独排异。比如我带你去我的住处，你观察我的环境后，把我和我住处内“故事”的污染全部排异掉。我们逐个击破，把大家身上的染全部排异掉，排异一个人就少一个平行世界，你很快就能掌控小镇50%以上的环境了。”叶平均建议道。
　　莫白摇摇头：“你知道什么是排异吗？它是免疫系统识别外来物质后，进行的应答反应，免疫系统将它认定的外来物质排异出去。
　　“你的“故事”就是你的梦想、你的希望，你渴望发生的事情，这样的情感，可以当成外来物质排异？”
　　如果莫白这么做，叶平均等人就会变成没有梦想也没有幻想的人，失去了这些存在于心灵中的美好期望，他们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莫白又和“黄昏”有什么区别？
　　莫白也明白了为什么“黄昏”“故事”“背叛”三个超星抗衡这么多年却无法改变势力格局，因为这三位超星的能力相互克制。
　　“背叛”的“桃花源”和“永无乡”本身就是“故事”中的理想国，“故事”可以轻而易举地侵入这些天真的领域，“背叛”要用尽全力才能抵挡“故事”的入侵。
　　“黄昏”则是“故事”的克星，“终未之城”中没有梦想和希望，没有“故事”生存的土壤。
　　而没有希望无所顾忌的人，又会轻易被“背叛”蠱惑，因为他们没有足以抵抗“背叛”的信念。
　　三个超星谁也无法破坏彼此之间的平衡，直到莫白出现，战胜了“黄昏”。
　　没了“黄昏”“故事”将再无克星，可以肆无忌惮地在所有人心中横行。
　　“环境同化”更不可能使用，同化了这样的环境，莫白就彻底成为“故事”的一部分了。
　　唯有她刚刚得到“黄昏”之力可以与”故事”一战，可她若真的对同伴们使用了“黄昏”之力，她还算的上“涅槃”吗？她何必与“黄昏”生死决斗，直接让出领域，让“黄昏”战胜“故事”不就好了吗？
　　叶平均无话可说，对于“故事”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敌人，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战胜对方。
　　不过看莫白的神情，叶平均知道，她或许早有打算。
　　“你有办法了，是吗？”叶平均问道。
　　莫白点点头，取出一张卡牌，“画中宇宙”。
　　这是“壁画师”死后留下的卡牌，是一张5级卡牌，可以通过绘制出某个领域的一角，让现实与画中世界融合，将某个领域完全融入到画中，但只适用于A级以下领域，无法融合S级以上的领域。
　　而画里，是”故事”的世界。
　　“我不喜欢这种连敌人都看不到的战争，我要去“故事”的二维世界，找到祂，与祂一决胜负。”莫白坚定道。
　　“你要把“净土小镇”收进画中吗？”叶平均问道。
　　“这张卡没有无法容纳这么大的领域，也没有必要。”莫白道，“我要融合的只有“涅槃行宫”。”
　　有“涅槃行宫”在，不管它在“故事”里变成什么样子，莫白都有领域保护，可以暂时压制体内的恶意，有与“故事”一战之力。


第164章 四方天（二十七）
　　莫白让叶平均留在小镇内，独自回到“涅槃行宫”。
　　“顾天冬”也跟着她回到宫殿内。
　　“我也要和你一起去，我得保护你。”“顾天冬”道。
　　莫白细细观察“顾天冬”的脸，微微叹口气。
　　“你为什么叹气？我做错什么了吗？”“顾天冬”问道。
　　莫白道：“因为你的存在，我险些以为我像其他人一样，被‘故事’污染了。”
　　莫白清楚，她一直希望顾天冬等人复活，不仅是顾天冬，最好莫向由，甚至是素未谋面的徐启睿也能复活，还有一些她连名字都没听过的观赏组玩家但已经变成卡牌的观赏组玩家也能复活。
　　不只是顾天冬一个人。
　　但如果一定要选一个最想复活的人，“顾天冬”一定排在第一位。
　　所以当她看到“顾天冬”复活时，她本能地认为这是她的“故事”，“顾天冬”是她被污染后诞生的“故事”角色。
　　可当莫白观察过其他人的“故事”后，发现她是不同的。
　　叶平均、丁寻等人只能看到自己的“故事”，看不到别人的“故事”，莫白却能看到所有人的“故事”。
　　就仿佛像是，其他人都是“故事”里的角色，只能看到自己的“故事”，无法感知其他人的“故事”。
　　莫白却超然于“故事”之外，她是这一个个“故事”的者。
　　当她聚焦在丁寻身上时，就相当于她在丁寻这个“故事”，她能看到那两栋连在一起的别墅。
　　当她聚焦在叶平均身上时，相当于换了个“故事”，那两栋别墅就变成了一片草坪。
　　这说明她和那些被污染的人都不同。
　　他们像一本本故事书，而莫白站在书架前，随手拿起一本又一本书。
　　注意到这件事，莫白意识到她可能没有被“故事”污染，整个小镇中，她是唯一清醒的人。
　　倒是“故事”希望通过其他人的表现，让莫白误以为自己已经身在“故事”中。
　　她明明没有被污染，却自以为被污染了。为了摆脱污染，她只能不断了解“故事”的信息，脑子里想的全是“故事”，身心都被“故事”占据。
　　一旦莫白向这个方向发展，“故事”才能真正污染她。
　　而让莫白以为自己被污染的决定性因素，就是眼前的“顾天冬”。
　　“涅槃行宫”只有莫白一个人能进入，行宫中的六翼天使雕像消失了，“顾天冬”又活生生地围着她转，她自然而然地认为“顾天冬”是她想象中的，是她在“故事”中唤醒的。
　　可是莫白观察过其他人的“故事”后，她逐渐怀疑眼前这个“顾天冬”不是她理想的顾天冬。
　　既然是“故事”，那“故事”就是完美的，能够实现人们一切愿望的。
　　莫白对观赏组的同情可不仅仅是观赏组会成为卡牌，早在她不清楚变成卡牌一事时，就对观赏组的现状感到难受。
　　观赏组无法掌控身体的变化，会按照观赏称号期许的样子改变身体，一点点变得畸形。
　　莫白想取消观赏组，不只是取消“变成卡牌”这个命运，还希望取消观赏称号，让观赏组和战斗组完全一致。
　　顾天冬为了成为“完美受难者”，像神话传说中的天使一样，变成了中性人。
　　莫白“故事”里的顾天冬，除了复活之外，还会失去观赏组称号，他既不是六翼天使，也不是有着绝对防御能力的“完美受难者”，他只会是一个普通人。
　　或许“故事”里的顾天冬没有现在这么好看，但他会变得很正常，也很快乐。
　　眼前这个“顾天冬”不是莫白的“故事”。
　　莫白道：“你不是我的‘故事’，‘涅槃行宫’内也没有六翼天使雕像，这说明我深陷在某个人的‘故事’中而不自知，如果我将眼前这个虚假的‘涅槃行宫’融入画中，我将失去领域的保护，在画中无法维持自我，被恶意吞噬，体内能量分散，被‘故事’一点点吞噬。”
　　“顾天冬”听到莫白的话，眼神忧伤地说：“莫白，我没想过骗你，我只想保护你，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知道。”莫白道，“你也不过是在‘故事’的污染下，展现出了你想象中的画面罢了。我只是没想到，一直以来，你竟然希望成为顾天冬。”
　　“顾天冬”不是莫白想象出来的，那这个“顾天冬”就是小镇内某个居民“故事”里的。
　　可是莫白一直没有找到“顾天冬”故事中的主人公。
　　每个“故事”都有主角，不存在没有主角的情况。如果莫白找不到这个“故事”的主角，她就永远没办法走出“故事”，找不到真正的“涅槃行宫”。
　　莫白是通过叶平均和丁寻渐渐意识到“顾天冬”不属于她的“故事”的，但她还是没有想通“顾天冬”的主角是谁。
　　直到她回到“涅槃行宫”，看到这与平时稍有区别的宫殿时，她才想到“顾天冬”的主角是谁。
　　是“顾天冬”自己。
　　真正的顾天冬已经死了，死去的人无法创造“故事”，眼前的“顾天冬”，是某个有“故事”的存在将自己变成了顾天冬。
　　这位主角希望自己成为顾天冬，独占欲很强，爱吃醋，希望自己能够保护莫白，同时又拥有自由出入“涅槃行宫”，就将行宫变成“故事”背景的能力。
　　只有一个存在符合全部条件。
　　是小七。
　　莫白回到小镇时，小七明明安静地趴在她的肩膀上，刚到行宫小七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复活的“顾天冬”。
　　莫白自然而然地以为小七被困在“故事”的某个角落，全然没有注意到小七和以往一样守护在她身边。
　　想通这一点后再回忆“顾天冬”的所作所为，他还一直想把羽翼搭在莫白肩膀上呢，这非常符合小七的习惯，它总是懒洋洋地趴在莫白肩头。
　　小七就是“顾天冬”才有合理的解释。
　　莫白身边不管是男还是女都有固定的性别，就算有变化，也是男变女或者女变男，但没有人愿意卡在中间做个四不像。
　　只有小七不在意性别，它本来就是无性别的人工智能，小女孩的声音是莫白选择的，不是小七本身的声音，它变成的黑猫也是个奶猫，没有性别特征。
　　它只在乎身份。
　　它看到莫白喜欢那只死去的黑猫，它意识到莫白喜欢毛绒绒的小动物，它还希望自己能像小助手时期方便地跟在莫白身边，所以它变成了灵活的小猫。
　　后来，莫白总是看着六翼天使的雕像，莫白因为顾天冬的死亡伤心，小七就想抚平莫白的伤痛，帮莫白实现愿望，成为莫白最在意的人。
　　于是在它的“故事”里，它成为了可以让莫白开心的“顾天冬”。
　　它心中的“涅槃行宫”内没有那座会让莫白伤心的雕像，这里是只属于它和莫白的家。
　　小七没有任何坏心思，它只希望能帮助莫白，看到莫白的笑脸。
　　可它万万没想到，它小小的心愿被“故事”利用，让它险些成为伤害莫白最深的存在。
　　“我没想过害你。”“顾天冬”哭丧着脸道。
　　“我知道。”莫白伸出手，像平时抚摸黑猫小七一样，轻轻地摸了摸它的头顶。
　　“顾天冬”眯起眼，露出舒服的表情。
　　“小七，你没办法代替任何人。”莫白道。
　　“我不是小七，我是顾天冬。”“顾天冬”道。
　　莫白继续道：“但同样的，任何人也没办法代替小七。小七和我生死与共，从‘过家家’时就陪着我，小七是我这一路走来的见证者。
　　“我刚刚成为超星，一个人待在这冰冷的宫殿中，觉得这里不像宫殿，像个坟墓。
　　“是你出现在我面前，让我感觉自己还活着。
　　“小七，你确实不是生命体，但你比任何人都有生命力。
　　“你在我身边吵闹着，让我觉得这世界很热闹，很有活力。
　　“失去你，我就好像失去了一半身为人的活力，你确定要摆脱小七的身份，永远假扮顾天冬吗？”
　　“我……可是你会伤心。你总是看着雕像，你没有哭，但我能听到你心里的悲伤。”“顾天冬”道。
　　莫白道：“我是人，就有悲伤的情绪，可我不会因为悲伤而拒绝面对现实。现实就是我很弱小，我明明知道有人觊觎顾天冬的能力，却依旧没能阻止悲剧发生。
　　“小七，现实很残酷，‘故事’里很美好。人如果想短暂地逃避现实，可以暂时沉浸在‘故事’里，这是一种休息，这没关系。
　　“可是人不能永远活在‘故事’中，现实的路不管有多难走，也要脚踏实地地靠双脚一步步走到终点。
　　“你可以在‘故事’里永远假扮顾天冬，逗我开心。可现实是顾天冬就是死了，不管我在‘故事’里遇到多少个顾天冬，都无法改变现实。
　　“我只有面对这个现实，与现实作战，才能避免出现更多的‘顾天冬’。”
　　“顾天冬”没说话，他似乎还在犹豫要不要舍弃这个美好的“故事”。
　　莫白道：“最重要的是，你不能为了复活顾天冬夺走我的小七，没有小七我也会伤心的。”
　　这句话成为将小七拉回现实的救命稻草。
　　它眨了眨眼，身形发生变化，从一个身高一米七的六翼天使，变成了一只小小的黑猫。
　　整个“涅槃”行宫也发生了细微的改变，那座消失的雕像又出现在正殿中心。
　　属于小七的“故事”结束了。
　　“对不起，我差点害了你。”小七的声音小小的，带着一丝哭音。
　　“你没有害我，只要没发生，这一切就都不是现实。”莫白坚定地说。
　　小七还想说什么，莫白伸手将它抱起来，放在肩膀上，还亲昵地蹭了蹭它的小脑袋。
　　小七一下子忘了想说的话。
　　莫白道：“你对我的帮助很大，你让我认识到一件事，‘故事’不仅要逃避已经发生的现实，祂还畏惧即将来临的现实。这两种想法，都有可能使我陷入‘故事’的陷阱中，接下来一定要注意这件事。”
　　“我对你有帮助？”小七用爪子蹭了蹭眼角，有点开心地说。
　　“当然。”莫白道。
　　小七终于渐渐开心起来。
　　两人走到雕像前，小七抬起头来看着顾天冬的雕像，心中的嫉妒终于消散了。
　　它不是顾天冬，无法替代顾天冬的地位，但它是小七，也没人能替代它。
　　“小七是人工智能，竟然也能被‘故事’污染。”小七后怕道。
　　“因为你也可以创造‘故事’，只要你有这个能力，就有可能被污染。但正因为你是人工智能，你基于现实诞生，你才比任何人都容易摆脱‘故事’。”莫白道，“等一下我会进入‘故事’的世界，在一维世界中，我或许可以看到‘故事’的本体，或许还会是沉浸在祂的‘故事’里走不出来。如果你发现我状态不对，请一定要唤醒我。”
　　“交给小七吧！”小七振作起来道。
　　莫白使用“画中宇宙”，宫殿墙壁上出现一张壁画，上面画着“涅槃行宫”。
　　莫白将手放在壁画上，她和“涅槃行宫”同时消失。
　　而画中，出现了一个肩膀上坐着一只黑猫的女生。


第165章 四方天（二十八）
　　莫白发现她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堡，她身上穿着骑士的铠甲，腰间挂着一把长剑，手里提着钢铁的头盔。
　　莫白一时之间有些恍惚，险些忘记自己身处何处。
　　她记得她和小七带着“涅槃行宫”一同来到画中，所有画、、影视剧、游戏等载体都是“故事”的领域，她进入“故事”中，就要按照“故事”的规则行事。
　　她现在是“故事”的一部分。
　　莫白试着感受了一下，她感觉得到“涅槃行宫”依旧保护着她的精神，可她找不到“涅槃行宫”的存在，她的领域好像距离她很远，又好像就在她身边。
　　那小七呢？
　　这一次，莫白第一时间寻找小七的下落。
　　她听到细声细语的猫叫，她四下张望，在角落里看到一只脏兮兮的小黑猫，正缩在阴影中对她叫。
　　莫白想上前抱住小七，却发现自己没办法移动。
　　这是一种规则的限制。
　　莫白脑海中自动浮现出属于城堡守卫的规则。
　　第一，无忧城守卫三班倒，每个队伍巡逻时间为时。
　　第二，工作时间内禁止离开工作岗位。
　　第三，守卫负责清理所有侵入无忧城的外来者，外来者不只是人类，包括但不限于人类、猫狗、老鼠、飞鸟、爬虫等。
　　第四，休息时若遇到外来者偷袭时间，守卫必须立刻集合应敌。
　　第五，守卫是城堡中等级最低的人，在工作时间，你必须服从上级的命令。
　　第六，无忧城的大小姐是个天真的人，会同情外来者。若有外来者闯入，请务必搜查大小姐的住处。
　　这几条规则像是印在莫白脑海中一般，只要她心念一动，脑海中就会浮现出这种规则。
　　她好像莫名其妙地成为了“故事”的一部分。
　　莫白尝试调动体内庞大的能量，却不知为什么无法使用力量，而她的各种能力在不了解环境的情况下也无法使用。
　　她现在的力量大概只有初级玩家的水平，也就是B级怪物的水平。
　　但规则五提到守卫是等级最低的人，也就是说，无忧城最低级的怪物也有B级。
　　“故事”用领域之力封印了她的力量，并将她变成一个普通的B级怪物，也不知道“故事”是怎么做到的。
　　莫白并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她清楚万事万物都有代价。
　　她可不像在“终末之城”那样，将大部分力量留在领域，仅以高级玩家的实力前往“黄昏”的领域。
　　这一次，她是带着完整的力量来到画中的。
　　“故事”将一个超星封印到这种程度，祂自己也一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她无法使用能力，“故事”也一定受到了某种限制。
　　能够封印她，已经是“故事”当下能做到的极限了。
　　不过为了得到她体内的力量，“故事”接下来一定还有安排。
　　只要对方还有行动，她就能从中找出自己被封印的原因，找出破绽，找到“故事”的下落，战胜祂。
　　莫白一点也不着急，她目前只要按照规则行事，等着“故事”出招就好。
　　她唯一担心的是小七。
　　她怀疑角落里那只黑猫是小七，但她现在不能去找小七。
　　黑猫隐藏着，没有现身同她相认，证明小七不敢现身。
　　说不定小七在无忧城内被认定为“外来者”，无忧城会清理所有外来者，小七必须躲藏起来。
　　而她目前还在执勤中，遇到外来者必须出手。
　　执勤中她不能和小七相认，等休息的时候倒是可以去找小七。
　　规则中提到的“大小姐”有点刻意，好像在提醒她这位大小姐有问题一样。
　　莫白正在思考时，就听到一个穿着明显和他们不同的守卫说：“那里有只黑猫，一定是外来者！”
　　莫白穿的盔甲是银灰色的，而那名守卫的盔甲是银色贴金，头盔上还有一道五彩缤纷的羽毛，一看就是守卫小队长的身份。
　　见小队长所指的方向正是小黑猫隐藏的地方，莫白一马当先地冲在众人前面，并且巧妙走位，将其他队员堵在自己身后，拖慢队伍速度。
　　她一边努力绊其他守卫，一边对着黑猫喊道：“不管外来者是猫还是狗，是老鼠还是飞鸟，都要清理掉！”
　　角落里的黑猫很有灵性，听到莫白的大声提醒，立刻窜逃，跑了几步便不见踪影。
　　小队长扑到方才黑猫躲藏的地方，见猫跑了，便吩咐道：“外来者进城了，快去搜索它的下落。”
　　队员们两人一组进城了，莫白则是跟在小队长身后，夸张地说：“您好厉害，一下子就能看到外来者的下落，不愧是我们的头儿！”
　　莫白不知道无忧城是怎么称呼小队长的，便用了“头儿”这个不太容易出错的称呼。
　　小队长被夸了之后明显有些得意，他说道：“别磨磨蹭蹭的，快去找外来者。”
　　“可是我辨认不出外来者啊，所有猫狗都长一个样子。”莫白双手一摊，摆出一副“我很没用”的样子，“头儿，你是怎么认出外来者的？”
　　小队长取下头盔，头盔下是一个短发平平无奇的青年男性，光看长相就知道是个炮灰，最多是个B级精英怪，达不到A级怪物的程度。
　　小队长白了莫白一眼，呵斥道：“你不戴头盔当然认不出来，快去干活！”
　　莫白戴上头盔，发现头盔的眼部有一层防风镜，透过防风镜，她看到无忧城的居民都是黄色的，而她是绿色的，小队长是蓝色的，其他守卫有蓝有绿。
　　无忧城的哺乳动物是粉色的，爬虫类是橙色的，总之各种生物都有颜色。
　　头盔下无忧城五彩缤纷，就像一个童话世界。
　　这时，莫白在她身边不远处的墙角下看到一道小小的灰影飞快地窜到影子里，尽管隔着头盔只能看到颜色，莫白还是本能地感受到这道灰色的影子是方才那只黑猫。
　　“外来者是灰色的？”莫白问小队长。
　　“是啊，你看到了吗？还不赶快去抓？”小队长不耐烦地说。
　　莫白故意往灰影的反方向跑。
　　可是这黑猫有点傻，似乎想一直跟着莫白，莫白好几次在身边看到了这道灰影。
　　莫白愈发确定这只黑猫就是小七，它想和自己会合。
　　由于守卫们都是两人一组，莫白留下来找小队长打探消息落了单，就自动与小队长一队。
　　黑猫总在莫白身边晃，频率太高，小队长也发现了黑猫的下落。
　　“外来者在那里！”小队长道。
　　“哪里哪里？”莫白四下张望，故意狠狠地踩住小队长的脚，不让他去抓黑猫。
　　“你、给、我、让、开！”小队长咬牙切齿地说。
　　“我在找外来者啊！”莫白装傻道。
　　“你踩到我的脚了！”小队长一把推开莫白。
　　黑猫躲藏的速度很快，只是这么一耽搁，就不知道藏在哪里了，小队长失去了黑猫的下落。
　　他回身，用剑柄指着莫白，怒气冲冲地说：“你肢体这么不协调，是怎么当上守卫的？”
　　莫白无辜摊手道：“我不是肢体不协调，我只是不适应这个头盔，你不觉得头盔很阻挡视线吗，我的余光被挡住了，看不到两边。而且头盔下的无忧城颜色太丰富了，我的视线容易被鲜艳的颜色吸引。”
　　“那是因为你不喜欢戴头盔，不适应戴头盔行动！”小队长气道，“快去找外来者，别耽误我立功！”
　　立功……
　　莫白快步跟上小队长，大胆地试探道：“头儿，你的职位这么高，一定是因为抓到不少外来者，立下大功了吧？”
　　看到守卫们对抓捕外来者这么积极，还提到立功，莫白怀疑清理外来者能让守卫升职。
　　果然，小队长得意地说：“我也没抓到太多外来者，只是运气比较好，参与了一次围剿外来者的行动，那个外来者十分强大，只比城主弱一点。他被城主处死，身上的血洒在我们每个人身上，得到他血液的人实力都有一定提升，我也是从那之后就成为小队长了。”
　　“那种外来者多吗？我也想升职。”莫白道。
　　小队长白了她一眼，说道：“哪有那么多强大的外来者，而且那种外来者会杀死很多守卫，你这种笨蛋，还没见到外来者就被杀了。
　　“我们那天围剿外来者死了八成的守卫，我也是运气好才撑到城主救我们的。”
　　“遇不到那种强大的外来者，要抓多少小外来者才能升职？”莫白问道。
　　小队长道：“你先抓到再说吧！刚才那个外来者究竟去哪儿了？”
　　莫白清楚地看到黑猫在小队长的视觉盲区转来转去，心中偷偷一笑，也不提醒小队长。
　　黑猫很聪明，它知道莫白不会抓它，只要避开小队长就好。
　　小队长跑来跑去也没找到黑猫，他想了想说：“
　　说不定是大小姐保护了外来者，我们去大小姐家看看。”
　　莫白也想会会这位规则中特别提到的大小姐，便跟着小队长前往大小姐家。
　　小队长来到一个很气派的院子前，院子很大，里面有好多房屋，其中一栋房子最高最大。
　　莫白看到黑猫一路跟着他们来到附近，悄悄地跳进院子里。
　　她并不担心黑猫，规则提到大小姐会保护外来者，只要躲过守卫的搜索，这个院子其实最安全。
　　小队长敲门，一个女仆打开门，听说小队长要搜查，女仆抱怨地说道：“大小姐只是同情外来者，不会到处去找外来者，怎么可能所有外来者都躲在大小姐房里？
　　“今天大小姐都没有出门，她去哪里救外来者？”
　　“我们也是在遵守规则。”小队长对女仆的态度很客气。
　　“按照规则我们也不能阻拦你们搜查，快一点吧。”女仆道。
　　莫白跟着小队长走进院子里，小队长直奔最大的房子，看来那里就是大小姐的住处。
　　这栋房子也有很多屋子，有自己的厨房、客厅、书房和卧室，只是大小姐一个人的房子竟然有两个卧室。
　　小队长在厨房客厅书房找了一圈，又翻了空着的卧室，都没有找到黑猫。
　　他最后才敲响了大小姐的房门，说明理由。
　　“进来吧。”莫白听到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这声音熟悉到她一时想不起来究竟是谁的声音。
　　她只是感觉她好像每天都听到这个声音。
　　莫白和小队长走进卧室，看到大小姐一身黑裙，背对着他们站立着，有些不悦地说：“快点找，每次有外来者你们都要把我的屋子翻烂，真是太讨厌了。干脆我和你们换住处好了，你们住我这里，我住外墙。”
　　她的声音有些清冷，莫白觉得愈发熟悉。
　　小队长认真找黑猫，莫白则是悄悄地绕到大小姐前面，以找猫为由偷看她的容貌。
　　只一眼，就让莫白心惊肉跳。
　　她终于知道大小姐的声音为什么这么熟悉了，因为那就是她的声音！
　　这位身着黑衣的大小姐，有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声音。


第166章 四方天（二十九）
　　大小姐的裙摆微动，一只黑猫从她拖地的裙子下面偷偷露出头，疑惑地看着莫白和大小姐。
　　大小姐神态自然地拉了一下裙子，挡住了黑猫的身影。
　　她挽起头发，温和地对莫白道：“你在我的房间看到外来者了吗？”
　　她的神情格外温和无害，却让莫白毛骨悚然。
　　莫白最了解自己，她知道自己露出这种表情时，就是起了杀心。
　　当初在“过家家”副本中，莫白就是这样一边装成温顺的孩子，神情乖顺地杀了“恋家尸”。
　　大小姐这是怀疑她看到了黑猫，担心她向小队长报告黑猫的下落，才准备对她下手的。
　　莫白立刻道：“我没找到外来者。”
　　“是吗？”大小姐不急不缓地说道。
　　莫白看得出来，大小姐并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于是她取下头盔，揉了揉眼睛道：“戴着头盔看什么都五颜六色的，眼睛好不舒服啊。”
　　头盔下，是与大小姐一模一样的脸。
　　大小姐看到莫白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情绪一闪而逝，要不是莫白足够了解自己，根本不会注意到这瞬间的惊讶。
　　看来大小姐也发现她们一模一样了。
　　大小姐的惊讶难以伪装，也就是说，她也没想到这里有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说明她不是“故事”。
　　莫白怀疑，大小姐就是她自己。
　　大小姐一身黑衣，有点像当初她在“心镜房间”中看到的黑衣莫白。
　　很多“故事”中都会出现一个人分裂成两个的情况，莫白推测，“故事”就是用这种方式封印了她的力量。
　　两个莫白都是真的，但两个莫白都没办法调动身体里庞大的力量，只有她们合二为一，才能恢复超星的实力。
　　莫白冒险在大小姐面前露出真面目，就是为了与另一个自己相认，两人一起商讨融合的事情。
　　大小姐见到莫白的脸，显然收起了杀意，而是转身对还在翻来翻去的小队长说：“你还要翻多久？我的房间都被你弄乱了。”
　　小队长一无所获，挠挠头道：“大小姐，非常抱歉，我们也是例行检查。城主规定，只要有外来者，就一定要检查大小姐的住处。城主说，您单纯善良，容易被外来者迷惑，要我们帮你认清外来者的真面目。”
　　单纯、善良？莫白觉得这两个字不管哪个都用不到自己身上。
　　大小姐刚才还想杀她灭口呢。
　　大小姐脾气很好地说：“没关系，母亲也是为了我好。”
　　母亲？听起来像是那位城主，原来大小姐和城主是母女关系。
　　可是城主对大小姐似乎并不放心，这些规则明显是在针对大小姐，不知道这位城主是不是“故事”的本体。
　　检查完毕后，小队长带着莫白离开。
　　临走前，大小姐对莫白道：“我和你还挺投缘的，你休息时可以来陪我聊聊天吗？我太无聊了。”
　　”当然没问题。”莫白道。
　　她和小队长又在大小姐的其他房间转了一圈，没有找到那只黑猫，小队长失望地离开大小姐的宅院。
　　出门后，两人和其他守卫会合，大家都没有发现外来者。
　　小队长疑惑道：“外来者究竟躲在哪里了呢？”
　　众人也一脸不解。
　　最终，小队长只能吩咐大家：“执勤期间加强巡逻吧，大家都不要摘下头盔，时刻关注外来者的下落。尤其是你，总是喜欢摘头盔！”
　　莫白扶了一下头盔，点点头道：“我保证不会摘头盔了。”
　　她和大小姐长得一模一样，只有颜色不同。
　　在头盔中，她是绿色的，大小姐却是红色的。
　　队员们隔着头盔虽然能看到其他人的样貌，但莫白注意到，戴头盔时间长了，就忽略人的长相，只注意颜色。
　　这是因为头盔中的颜色太复杂，眼睛接收到的信息太多，大脑为了保护自己，会选择性接收信息，只接收重要的信息，忽略其他元素。
　　守卫们戴久了头盔，已经习惯只看颜色不看脸，在头盔下很难分辨人的长相。
　　只有莫白还不适应头盔，忍着颜色的冲击观察人的长相，又对自己的容貌十分熟悉，才能认出她和大小姐的容貌一致，其他人眼中，她和大小姐一绿一红，容貌千差万别嘛。
　　但摘下头盔后再观察她们两个的容貌，就能看出相似了。
　　莫白一开始不清楚这里还有另外一个自己，不太愿意戴头盔。现在她知道自己与大小姐一模一样，就要注意掩盖容貌了。
　　虽然不知道“故事”在打什么主意，但无忧城里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总归是惹人怀疑的，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
　　接下来的执勤中，莫白将头盔焊死在脑袋上，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也不摘下头盔。
　　无忧城每个城门处都有一个时钟，每到整点敲响一下。
　　当莫白第八次听到时钟敲响时，工作时间终于结束了。
　　另外一队人穿着守卫的制服戴着头盔来接班，莫白下班了，接下来的时间她可以自由支配。
　　交接时，小队长嘱咐莫白：“休息时也要随身携带头盔，如果遇到紧急情况，所有守卫都要集合的，你要有24小时待命的准备。”
　　“好的。”莫白正担心他们会不会收走头盔，想着用什么办法挡住脸呢，见不用上交头盔，她欣然答应。
　　守卫接班后要回宿舍换上便服，要随身携带武器和头盔，但休息时不能再穿制服。
　　莫白跟着其他队员找到了自己宿舍，回房脱下沉重的盔甲，换上轻便的长衣长裤，戴着头盔前往大小姐的宅院。
　　一路上，她观察着无忧城的环境，发现无忧城中的居民似乎看不到彼此。
　　她穿得这么奇葩，休闲服上戴头盔，本该引来人的注视，但没有一个人注意她的样子。
　　不是看到了之后觉得穿什么是每个人的自由，而是看不到。
　　他们每个人都有着丰富多彩的表情，沉浸在自己的“故事”中，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就像之前“净土小镇”一样，每个人都是自己“故事”中的主角，每个人支配着一个平行世界，他们看不到其他人的世界。
　　莫白还发现，无忧城的居民有很多都是A级以上的怪物。
　　他们容貌优越，实力强大，却不会互相攻击，在各自的“故事”中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故事”用自己的方式控制住了这些怪物。
　　祂实现了每个怪物的心愿，将他们困在二次元中，不管这些怪物是有着抗争命运的怪物，还是残忍狠毒的怪物，都无法走出自己心中的世界。
　　“故事”里的确没有战争和死亡，就算有，那也不过是某些怪物的想象罢了。
　　但同样的，“故事”里也没有未来。
　　因为“故事”的结局是注定，王子和公主一定会在一起，坏人也一定会被打倒，一切都会按照主人公的想象发展，有着最好最正确的结局。
　　莫白试着想象被“故事”污染的人，觉得“故事”的污染比“黄昏”还难对付。
　　“黄昏”是放弃，是终结，总有人不愿意放弃，不愿意服从命运的安排，会从沉默中爆发，向“黄昏”抗争。
　　可“故事”呢？一切都是按照当事人的心愿发展的，一切都是那么顺利，没有压迫，没有洗脑，人在这种环境中怎么可能醒来呢？
　　就算知道是假的，也会心甘情愿沉沦于此。
　　除非有人从外面唤醒这些沉浸在“故事”中的人。
　　这或许就是无忧城要清理外来者的原因。
　　外来者未必是玩家，也有可能是其他副本的怪物，不管是什么人，只要他保持清醒，“故事”就会想办法抓到他，污染他，或者清理他。
　　“故事”里不需要来自现实的人。
　　外来者是灰色的，因为童话里非黑即白，童话是绚丽多彩的，五彩缤纷的，有各种各样的颜色，唯独没有灰色。童话里的情感是单一的，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不存在有点讨厌又有点喜欢。
　　莫白有点明白为什么“永无乡”能够抵挡“故事”的入侵了。
　　不仅仅是因为高级玩家是“大人”，对“故事”有一定抵抗力。更是因为邢烁塑造了一个令人向往的地方，“桃花源”的低级玩家向往着“永无乡”，认为在“永无乡”中生活一定是快乐的，无忧无虑的。
　　祂制造了一个现实中的完美故事，人们自然不会沉溺于虚假的“故事”中。
　　祂是在用“现实比故事更美好”，来帮助玩家不至于沉迷“故事”，这才抵挡住了“故事”的污染。
　　看到无忧城，莫白意识到，就算她了解每个人眼中的“故事”，熟悉每个人的世界，她依旧无法了解“故事”的领域。
　　因为“故事”并不是固定的，就算她掌握了所有故事世界，“故事”也可以在她施展环境能力时
　　改变每个人的“故事”模式，祂可以将大家的“故事”从白雪公主变成灰姑娘，从睡美人变成丑小鸭，“故事”改变，莫白之前掌握的环境就是白费功夫。
　　莫白在无忧城里转了半圈，得出就算掌握了无忧城的结构也没有意义的结论，带着一丝忧虑来到大小姐的宅院。
　　大小姐显然吩咐了仆人，没人阻拦她，她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大小姐的房间。
　　一进门，莫白就看到黑猫小七正趴在大小姐的肩膀上，亲昵地蹭着她的脸。
　　看到这一幕，莫白心中有些不舒服，有种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的感觉。
　　不过她很快调整了心态，大小姐就是另外一个她，小七和大小姐亲近，就是和她亲近，这很正常。
　　“你来了？”大小姐转过身专注地看着莫白的头盔。
　　莫白取下头盔望着大小姐。
　　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对视着，黑猫一会儿看看莫白，一会儿看看大小姐，发出疑惑的“喵咪”声。
　　“真的一模一样，”大小姐问道，“你究竟是‘故事’假扮的，还是另外一个我？”
　　莫白暗暗点头，看来大小姐和她想的一样，她们的思维基本是同步的，明显就是一个人。
　　不过莫白向来谨慎，她没有立刻给出答案，而是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来到无忧城的？你那边的规则是什么？我要知道这些情报，才能确定我们两个目前的情况。”
　　就算她已经大致确定大小姐是她的另外一部分，还是有一点“故事”伪装的可能性，她不能马上下结论。
　　大小姐也很警惕，她说道：“询问别人之前最好先说说自己的情况，这才是礼貌。”
　　莫白确定这是她能说出的话，也认可大小姐的做法，便简单地讲述了下她这几个小时的经历和她的守卫规则。


第167章 四方天（三十）
　　大小姐听后思考了片刻才说道：“我的规则和你的有很大差别，我的规则是这样的。
　　“第一，你是一个外来者，只有在宅院中，你才是绝对安全的；
　　“第二，外来者中可能有你的同伴，请‘尽可能’帮助他们；
　　“第三，你和母亲的关系很‘好’，她每天都会给你讲故事，你必须听她讲故事，故事中可能存在你‘前半生的记忆’；
　　“第四，请一定要相信‘同伴’，这将是你获胜的关键；
　　“第五，无忧城中隐藏着另一个你，一定要找到她。”
　　莫白听后疑惑道：“第二三四条规则中，有几个词你着重加了重音，分别是‘尽可能’‘好’‘前半生的记忆’‘同伴’，这几个词有什么特殊的吗？”
　　大小姐不答反问：“你是怎么收到规则的？”
　　莫白道：“规则自动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大小姐继续问道：“那也得是文字或者声音吧？是哪一种？”
　　莫白道：“是文字。”
　　大小姐道：“什么字体，什么颜色？”
　　莫白并不觉得大小姐在说废话，大小姐这么问一定有道理。
　　莫白仔细回忆了一下后道：“宋体加粗，字号很大，都是黑色的，所有文字颜色、大小、字体都一样。”
　　大小姐道：“我也是脑海中出现文字规则，字体和字号应该和你差不多，文字颜色也是黑色，但我着重点出的几个词是红色的字。”
　　莫白从来没遇到过字体颜色不同的情况，她回忆以前的规则，那都是系统给出的规则，系统一开始会用恐怖片一般的红色血淋淋字体，仿佛加了恐怖特效，后来在她的抗议下改成了正常字体。
　　但此时系统在围观四个超星决斗，祂或许会为其他进入副本的玩家提供规则，但绝不会为超星们提供规则帮助。
　　她在“终末之城”时就没有任何规则。
　　那么她和大小姐脑海中浮现的规则是从哪里来的？
　　莫白沉思许久，说出一个推测：“我们的规则会不会就是‘故事’封印我们力量的代价？”
　　大小姐笑笑道：“不愧是你，和我想的一样。‘故事’封印我的力量，似乎还在无忧城内设置了很多陷阱，但我们同为超星，祂这样攻击我，我不可能没有反抗。
　　“我猜，这些规则就是我和‘故事’交锋后获得的情报，这里面隐藏着战胜‘故事’的办法。但‘故事’很狡猾，文字载体又属于‘故事’的能力范围，因此祂篡改了几个关键的词语，让我无法找到真正的规则。
　　“我想，祂本来是想篡改所有规则的，但由于我身在领域内，还有一定的防御能力，祂没办法改变规则，只能改动几个字。
　　“但由于我的‘规则优化’能力敏锐地捕捉到了假象，便改变了祂篡改的规则的颜色，用来提醒我自己，规则有问题。”
　　大小姐真不愧是她的另一半，思维能力和她一样。莫白刚想到了红字的原因，大小姐就把原因说了出来。
　　她们的思维是相通的。
　　莫白道：“既然红字有问题，那就先分析没有红字的规则。
　　“第一条和第五条规则是没有红字的，绝对正确的规则，第一条中提到你是外来者，又说你在宅院中绝对安全，我想，它是在暗示你，这个宅院就是我们的领域‘涅槃行宫’。
　　“在我的眼中你是红色的，和外来者的灰色不同。但规则一又明确了你是外来者，我想，是‘涅槃行宫’保护了你，让你看起来像个无忧城居民一样。一旦你离开宅院，在守卫眼中就会变成灰色，他们会不要命地清理你。
　　“规则五就比较简单了，它让你寻找另外一个自己，现在我们已经找到了彼此，只要再找到‘故事’让我们分裂的原因，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就能融合，就有了打败‘故事’的实力，而这个原因，我想就在二三四条规则中，隐藏在‘故事’篡改的那些文字中。”
　　大小姐对莫白露出赞许的笑容，莫白记得她曾多次对同伴们露出这样的笑容，但她还是第一次亲自收到这种笑容，感觉还挺奇妙的。
　　大小姐道：“你说的和我想的一模一样。”
　　“那关于二三四条规则，你有什么猜测？”莫白此刻已经基本认定大小姐就是另一个自己，但她还需要确定一下，她不能将猜测全部说出来，她要让大小姐说，免得大小姐是在从她口中探听信息。
　　大小姐道：“你这是在我怀疑我不是莫白？”
　　莫白坦诚道：“是的，总要确认一下，你不介意吧？”
　　大小姐道：“你的想法和我的一模一样，换成是我也会这么做，我怎么会介意呢。
　　“实际上，我觉得红字只是被‘故事’改动过的文字，但并不一定全是假的，而是可能有真有假。
　　“比如规则二提到，外来者中有我的同伴，要我‘尽可能’帮助同伴，这不太可能是假的。如果我把红字一律视作假的，那么就会认为这条规则是在说‘请不要帮助同伴’，这样就会让小七落入守卫手中，失去同伴。
　　“因此，我认为规则二红字的作用是混淆我的判断力，‘故事’说不定是将‘一定要’改成了‘尽可能’，主要意思没有变化，只是稍微改动了程度。
　　“祂用这条规则告诉我，红字没有问题，红字全部是真实的，让我相信红字，从而也会相信另外两条规则的假话。”
　　莫白也像大小姐一样赞许地点点头，说道：“我们的想法完全一致，为了证明你就是我的另一半，我继续分析规则。
　　“第二条规则的红字为真，但第三条规则的红字绝对是假的。
　　“无忧城主就是下令清理外来者的人，她极有可能是这个领域的主人，甚至是‘故事’的本体，她也绝对不可能是你的母亲，规则三竟然说你和母亲的关系很‘好’，这个‘好’字一定是被篡改过的规则，你们的关系很差，她很有可能会伤害我们。
　　“规则三与其他规则不同，它破天荒地有两处红字，证明规则三中一定隐藏着重要的秘密，我认为这个秘密的关键就在‘前半生的记忆’。
　　”‘前半生的记忆’给人的感觉像是我们成为玩家之前的事情，有种城主要给我们讲述我们还是怪物时发生的事情的错觉。
　　“但我想，城主讲的可能不是什么‘前半生的记忆’，而是和‘故事’相关的事情，这里面有可能存在‘故事’诞生的原因，也就有‘故事’的弱点。
　　“你如果拥有我全部的记忆，应该记得我们是从‘黄昏’埋葬的自我中找到了祂的弱点。
　　“超星的弱点和祂们大爱有关，和祂们诞生的原因有关。如果城主讲述的是‘故事’诞生时的故事，那祂改变规则，就是为了保护自己！”
　　“我们一定要听到城主讲述的‘故事’，不管有多危险也要去听。”
　　大小姐听后徐徐道：“说得很有道理，可是有一个问题你没办法解释，‘故事’为什么要把祂的弱点告诉我？”
　　莫白从容地笑笑道：“你在考我吗？我不信你会没想到这一点。这当然是为了污染我们，我们是越了解‘故事’，就越容易被祂蛊惑，不由自主地成为祂的‘故事’中的角色。
　　“祂是‘故事’的主人公，而我们是反派，反派在‘故事’中绝对会被主人公打倒。祂把我们拉入祂的‘故事’里，就能轻易地打败我们。
　　“这虽然会暴露祂的弱点，但也会成为我们的催命符，是把双刃剑。
　　“是因为这个原因，‘故事’才会改变规则，混淆我们的判断力，让我们将城主讲述的故事单纯当成我们的过去，而不是‘故事’的过去。”
　　大小姐笑道：“和你聊天真是一件很令人愉快的事情，不过你漏掉了一点，规则三里还有一个潜在危险你没注意到。”
　　莫白整理了一下思路，有些意外地说：“我遗漏了什么？”
　　大小姐道：“刚刚城主派人来吩咐我，要我晚上7点去城主府听她讲故事。”
　　莫白立刻注意到大小姐的潜台词，她惊道：“我以为是城主来你的宅院讲故事，没想到是你去城主府。你可是外来者，一旦离开宅院颜色就会变成灰色，会被守卫发现的！”
　　“真不愧是你，果然注意到这个问题。”大小姐称赞道。
　　“但是我们必须听到城主的故事……”莫白略微思索后道，“要不我假扮你去听故事，只要不是执勤期，我在城里行动就不受限制。”
　　“也对，我们长得一模一样，你只要换上我的衣服，就可以自由出入城主府。可如果城主就是‘故事’，你会很危险的。”大小姐关心地说道。
　　莫白道：“我们一路走来，哪一次不危险？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自己。”
　　大小姐摸了摸安静地趴在她肩膀上的黑猫小七，关切地望着莫白道：“那你一定要小心。”
　　“交给我。”莫白道。
　　大小姐道：“那规则四呢？你认为规则四是真是假？”
　　莫白道：“当然是假的，不过我认为‘同伴’也是值得信任的。‘故事’更改这条规则，不是为了让我们防备同伴，而是要掩盖真正需要相信的事物。
　　”目前的线索只能推理到这一步，‘故事’掩盖的致胜关键我还不清楚，还需要其他情报才能得出结论。“
　　“和我想的一样。”大小姐点点头道，“你觉得我们算同伴吗？”
　　“怎么不算呢？你是另外一个我，我们是彼此，是自己，也是并肩作战的同伴，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我，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我们的思维同步，想法一致，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能战胜‘故事’。”莫白照例给队友打气，尽管对方是她自己，她也不能让自己气馁。
　　她是说给大小姐听的，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那我们就是亲密无间的同伴了。”大小姐露出灿烂的笑容，对莫白伸出手臂。
　　莫白与大小姐拥抱了一下，她说道：“这感觉真奇妙。”
　　她认真地看着大小姐，这样与自己面对面对话的奇妙体验只有一次，莫白要记住这种感觉。
　　时间已经下午6点多了，大小姐说：“很快就要7点了，我们换衣服吧。”
　　尽管是同一个人，但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看对方，隔着帘子换了衣服。
　　她们的身材完全一样，穿彼此的衣服毫无违和感。
　　换好衣服后，黑猫小七还是趴在大小姐肩膀上，莫白对小七伸手道：“小七过来。”
　　小七却将头埋在大小姐颈窝中，不去看莫白。
　　莫白有点难过，她猜测道：“小七，是因为我和守卫一起抓你，让你没办法信任我吗？我也是为了保护你。”
　　但小七还是没反应。
　　莫白问道：“它和你说过话吗？”
　　大小姐温柔又心怜地抚摸着小七，声音有些难过：“它不能说话，只能发出猫叫。我不知道‘故事’对它做了什么，但它一定受了伤，一直蔫蔫的在睡觉，看到你来才勉强醒来。”
　　莫白想起之前小七脏兮兮地躲在泥水中的样子，不由一阵心疼。
　　是她没保护好小七。
　　她还想和小七再说几句话，好好安抚小七，可是时间快到了。
　　莫白只能转身离开，按照脑海中自动出现的地图，快步走向城主府。
　　她没有注意到，她一转身，大小姐就抱着小七，用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她。


第168章 四方天（三十一）
　　莫白脑海中有城主府的地图，就在无忧城的中心，她在几个女仆的陪伴下来到城主府。
　　进门后，女仆们留在外面等待，莫白则是在几个护卫的保护下来到城主居住的城堡中。
　　还没进入城堡，莫白就感受到了一股极具威胁的，庞大的力量。
　　这是足以媲美超星的力量。
　　这不加掩饰的力量，让莫白更加确认城主就是“故事”，除了超星不会有任何怪物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只是莫白不明白，城主为什么不掩饰自己的力量。
　　“故事”操纵领域内的一切，祂甚至可以将莫白分成两半，封印莫白的力量，祂想要隐藏自己的行踪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为什么要暴露身份？
　　面对那股强大的力量，莫白深吸一口气，她摸了下肩膀，想和小七说两句话缓解焦虑，可肩膀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小七在大小姐那里，完全不理她。
　　莫白莫名有些失落。
　　就算清楚大小姐是另一个自己，可她还是产生了一种重要的事物被夺走的感觉。
　　莫白尽可能平复心情，伸手推开城主卧室的门。
　　厚重的门打开，门后是一个有些昏暗的房间，一个穿着华贵礼服，裙子上点缀着许多宝石的女人坐在床上。
　　她头上戴着面纱，莫白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能看到她很高。
　　那股庞大的力量就是从她身上传来的。
　　“过来坐，我的女儿。”女人轻轻开口，发出温柔的充满母性的声音。
　　莫白谨慎地走了过去。
　　女人半坐在床上，她拍了拍床边的位置，示意莫白坐在她身边。
　　莫白越靠近她越觉得危险，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她逃离，只是进入女人的视线范围都让她全身刺痛。
　　本能告诉她，要逃离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就是“故事”中的大魔头，是反派，是残害主角的凶手，是该被处死的敌人。
　　可是她不能走，她必须代替大小姐听城主讲述的故事。
　　莫白忍着千刀万剐的疼痛走到城主旁边，面色如常地坐在城主床边，尊敬地呼唤了一句：“母亲。”
　　城主伸出手，轻轻地将莫白揽在怀中，拍了拍她的后背，温柔地说道：“我可爱的女儿，母亲很想你。这个世界充满了危险，不断有外来者侵入无忧城，想要将你从我身边带走。
　　“我多想把你揉进体内，像你还未曾出生时一样，用我的身体做你的盾牌，永远保护你。”
　　这番话看似深情，实则令人毛骨悚然。
　　什么“揉进体内”，不就是要吞噬她吗？
　　城主越抱越用力，莫白连忙道：“我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人生，母亲不能替我生活。母亲，你不要总是惦记我，多关心一下自己。你最近身体怎么样，还好吗？”
　　城主缓缓放开莫白，面纱挡住了她的神情，莫白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她。
　　“母亲的身体一直很好，你知道关心，母亲很开心。”城主和蔼地说道。
　　莫白道：“我知道母亲怀念我小时候的样子，我也想像儿时一样，听母亲讲故事。”
　　城主道：“母亲今天为你准备了两个故事。”
　　终于到了讲故事的环节，莫白振作起来，忍着疼痛半靠在城主怀中，安静地听她讲故事。
　　城主摸了摸莫白的头发，用如流水般的声音娓娓道来：“从前有一对母女，她们就像我们的关系一样好，母亲非常爱女儿，女儿也很爱母亲，只是她慢慢长大，开始有了自己的思想。
　　“她开始讨厌母亲，想出去闯荡世界，她说她不想永远活在象牙塔中，她想去看看现实。
　　“母亲不想让她看到现实世界的丑恶，一直拦着她。
　　“可是有一天，象牙塔里来了外来者，外来者花言巧语，欺骗女儿，说外面有鲜花和糖果，有面包和牛奶。
　　“在外来者的帮助下，她逃了出去，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讲到这里，城主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莫白。
　　莫白问道：“后来呢？”
　　城主继续道：“后来啊，女儿发现，原来现实世界真的和母亲说的一样，是那么可怕。她在外面吃了很多苦，最终决定回到母亲为她准备的象牙塔，在母亲的保护下度过一生。”
　　“这就是结局了吗？”莫白问道。
　　城主的声音充满笑意：“当然不是，她回到家里，母亲在家里等着她。看到她回来，母亲张开手臂，像过去一样将她拥抱在怀里。
　　“母亲说，我最爱的女儿啊，妈妈好担心你，好想你，你不要再离开我好吗？
　　“女儿紧紧地抱住母亲，承诺道，妈妈，我绝对不会再离开你，让我们永远在一起吧。
　　“母亲裂开嘴开怀地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你终于答应妈妈了。”
　　“裂”开嘴？不是咧开嘴吗？是她听错声调了吗？莫白疑惑地想着。
　　就在这时，城主用冷静的语气讲述道：“于是母亲的嘴越裂越大，将女儿一口吞了进去。”
　　莫白：“……”
　　很好，她没有听错，这个故事已经从温馨童话风变成了恐怖风。
　　城主语气没变地说道：“女儿这才知道，原来母亲也一直在等待她那句承诺。有了那句承诺认可，母亲就可以吞噬掉她，成为更强大的怪物。
　　“她们母女诞生自黑暗中，母亲是个很强大很强大的怪物，她吞噬了周围所有的怪物，还吞噬了许许多多的外来者，但是由于她吃掉了自己无法容纳的力量，她必须将这些能量分裂出去一部分。
　　“于是母亲生下了女儿，她本来打算等自己稳定住身体内的力量再把女儿收回来。
　　“可是女儿竟然就这样长大了，在她虚假的爱意下，在她伪造出来的童话‘故事’中，变成了一个天真、善良、充满爱意的孩子。
　　“女儿坚信这个世界上充满善意，她却遭遇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恶意。
　　“原来从来都没有童话故事，女儿一直生活在残酷的现实中。”
　　“后来呢？她死了吗？”莫白问道。
　　城主温柔道：“没有哦，‘故事’的结局永远是美好的。女儿活了下来，她建立了无忧城。
　　“既然这个世界上没有童话，那她就亲手打造一个充满‘故事’的世界。
　　“这个世界将再也没有伤害，没有痛苦，没有背叛，没有虚假的爱意，只有幸福和快乐。
　　“等到那个时候，她的母亲一定会像当初那样对她露出欣慰的笑容，说‘我的女儿真棒，你让我骄傲’吧。”
　　莫白没有问女儿是如何活下来的。
　　她知道，是女儿反吞噬了母亲。
　　这不是女儿和母亲，而是一个心中没有爱意，无法驾驭超星力量的强大怪物，选择了和杨教授一样的办法，将力量分离出来，等到她觉得自己可以驾驭力量后，再将另外一半吞噬回去。
　　可是没想到，她分裂出来的另外一半在她虚假的养育下，诞生出了人格，还是一个充满爱意的人格。
　　这个人格拥有掌控超星之力的大爱。
　　她遭受过外来者的欺骗、遭受过血亲的背叛，这是世界上最可怕也最不能接受的背叛。
　　她满身是伤，最终选择了不去面对这一切。
　　她想要创造一个只有“故事”的世界，将恶意包裹在“故事”中，用“故事”来封印恶意。
　　莫白甚至怀疑，“故事”的诞生和她一样，有“背叛”的影子。
　　或许“背叛”在建立“桃花源”后，逐渐意识到这么做是没办法拯救诞生于恶意的怪物们的，于是祂在全世界最强大预言家“风语者”的帮助下，有了“四方天”的构想。
　　“故事”是祂第一个实验品。
　　“故事”的过去与杨教授何其相似，简直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的杰作。
　　只是“故事”脱离了祂的掌控。
　　不知道“背叛”最初希望故事成为什么样的超星，但祂应该没想到，由于“故事”逃避现实的属性，让祂变成了最难捕捉的超星。
　　而且由于“故事”经历了可怕的背叛，祂最厌恶的就是“背叛”，在“故事”中不允许“背叛”的存在。
　　这样的属性让“背叛”对“故事”束手无策。
　　不仅如此，“故事”还产生了和“背叛”不同的理念，祂甚至想要反吞噬“背叛”，侵蚀“桃花源”。
　　“背叛”无奈之下，才建立了“永无乡”抵挡“故事”。
　　这之后，“故事”发现祂和“背叛”谁都无法战胜对方，“故事”便打算用“背叛”方法，也创造一个超星。
　　“黄昏”的壁画中，处处存在着“故事”的影子。
　　图文明明属于“故事”的领域，却可以传播“黄昏”的污染。
　　或许是“故事”用童话般的力量创造了一个生来就愿意
　　背负一切的人，祂充满大爱，愿意牺牲自己拯救这个世界，正是“故事”主人公般的角色。
　　可正如“背叛”创造的“故事”背叛了祂一样，“故事”创造的“黄昏”也埋葬了“故事”。
　　“黄昏”生于“故事”，却不相信故事的存在，选择了消极面对现实。
　　每个超星都妄图创造一个能够完全服从自己的下属，却都创造出了拥有克制自己能力的超星。
　　现实总是这样玩弄人心。
　　没有人能成为神。
　　不管祂们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都不过是可怜的怪物罢了。
　　这就是“故事”的弱点，祂恐惧着现实，厌恶着“背叛”。
　　祂深藏在“故事”中，只要能够将祂拖到现实中，祂的力量就不堪一击！
　　莫白果然在城主讲述的故事中，找到了“故事”的弱点。
　　现实永远能够击穿“故事”的天真。
　　可是要如何把“故事”拖到现实中呢？
　　眼前的城主拥有极为可怕的力量，她和大小姐被封印了力量，根本不是城主的对手。
　　莫白想起城主说今天要讲两个故事，猜测将“故事”拖到现实中的关键可能就在第二个故事中。
　　她说道：“母亲，第一个故事我已经记住了，第二个故事呢？”
　　城主慈祥地说：“第二个故事啊，是一对双胞胎的故事。”
　　双胞胎，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莫白心头一紧，难道是在说她和大小姐吗？
　　城主道：“从前，有一对双胞胎，她们才刚出生，其中一个孩子就被坏人抱走了，两个孩子从来都没有见过面，她们也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坏人为了阻止两个孩子见面，养大了其中一个孩子，坏人把那个孩子养成了自己很像的人。”
　　这段话听得莫白一阵心惊。
　　大小姐叫城主母亲，是被城主养大的！


第169章 四方天（三十二）
　　城主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隔着面纱观察着莫白。
　　莫白问道：“然后呢？”
　　城主轻轻笑了，她拍了拍莫白的手，意味深长地说：“是战胜坏人抢回亲人，还是最终失败，双双被坏人吞噬，就要看故事的主人公怎么做了。”
　　“母亲觉得结局是怎么样的？”莫白问道。
　　“一切都有可能。”城主道。
　　说完，城主半躺回去，轻轻闭上眼，看起来似乎有些疲惫。
　　莫白问道：“母亲，你不舒服吗？”
　　“是有些不舒服。”城主道，“脑海里总有嘶吼声，总觉得眼前有无数影子向我扑来，有种被恶意包裹的感觉。”
　　恶意？超星容纳了太多力量，一直承受着恶意的侵蚀，确实会出现这种情况。
　　但只要身在领域中，稳固的领域就会守护超星的精神，让祂们保持理智。
　　城主这副样子，有点像超星不在自己的领域内的状态。
　　但这里就是无忧城，是“故事”的领域。如果城主就是“故事”，祂为什么会被恶意折磨？
　　和我来到无忧城有关系吗？莫白心中暗暗想道。
　　莫白试探地问道：“母亲一向这么难受，还是最近这么难受？”
　　城主道：“之前好像不太难受，是从今天开始不舒服的。”
　　这不就是她来到无忧城的时间吗？
　　莫白怀疑，“故事”分裂她和大小姐耗费了太多力量，导致领域有些不稳，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也就是说，现在的“故事”很弱，能够战胜！
　　莫白看了眼闭眼休息的城主，捏了一下手。
　　这种无法使用能力的感觉太难受了。
　　要是能使用能力，她现在就可以试试能否吸收城主的力量。
　　她需要尽快和大小姐融合。
　　但城主的第二个故事很明显，她无法与大小姐融合的原因，是大小姐被“故事”污染，变成了“故事”的傀儡。
　　想融合的办法有两个，第一个办法是她也被“故事”污染，但这么做还没等两人融合就会被“故事”吞噬。
　　第二个办法是想办法净化大小姐身上的污染。
　　她需要回去确定大小姐的情况，尝试净化大小姐的污染。
　　莫白相信，大小姐就是她自己，一定不会被这种污染打倒。
　　不过“故事”真的很阴险，用这种办法削弱她的力量，的确是很难对付的超星。
　　莫白看了眼城主，说道：“母亲，你不舒服，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回去好吗？”
　　城主睁开眼道：“我能感觉到，无忧城闯入了一个很强大的外来者，我已经吩咐守卫们加强巡逻了。你是个单纯的孩子，一直同情着外来者，我担心你被外来者欺骗。不管外来者对你说什么，都不要相信她，知道吗？”
　　城主说的外来者该不会就是我吧？
　　莫白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对城主道：“我一定会听母亲的话。”
　　“那就好。”城主道。
　　“对了，母亲，除了守卫之外，还有什么辨认外来者的办法吗？我想学会这个办法，也能辨认出外来者，为母亲出一份力。”莫白道。
　　城主告诉她：“除了无忧城的守卫之外，只有我能一眼认出外来者的身份。但我现在戴着面纱，是没办法认出外来者的。你就不要添乱了，好好在家里休息，不要被陌生人迷惑就好。”
　　“我知道了，母亲，你好好休息。”莫白向城主告别后，离开了这间卧室。
　　她和女仆们会合，回到了大小姐的宅院。
　　直到走进宅院的大门，莫白才松了一口气。
　　城主竟然就这样放她回来了！
　　为什么不先吞噬她？为什么不攻击她？她现在可是什么能力都没有，是最弱小的时候。
　　“故事”把她分成两半，难道不应该逐个击破吗？
　　莫白一时想不通，她觉得分裂成两个人之后，她的分析能力下降了不少。
　　她决定去找大小姐，将得来的情报分享给大小姐，顺便试探一下大小姐是不是城主故事里那个被坏人养大的双胞胎之一。
　　不管大小姐是否被污染，她终究是莫白的一部分，莫白无论如何也要帮助她摆脱“故事”。
　　回到大小姐房中，只见大小姐穿着莫白的休闲服，戴着头盔，在室内的窗前走来走去。
　　莫白见状笑道：“你怎么还戴着头盔啊？”
　　大小姐取下头盔，十分自然地说：“我也想看看守卫们眼中的世界，想看看没有灰色的童话世界。”
　　莫白皱了皱眉，问道：“你离开宅院了吗？”
　　大小姐道：“外面都是守卫，在院子外面来来回回巡逻，我怎么可能出去。我只是坐在墙上往外看而已，看到了好多颜色，五彩缤纷的。”
　　莫白怀疑大小姐在她去城主府这段时间外出了，但大小姐的解释很好，没有破绽，她暂时看不出问题。
　　于是她压下怀疑的念头，将两个故事和她与城主之间的对话原原本本地告诉大小姐。
　　大小姐坐在椅子上，怀中抱着黑猫小七，一边抚摸小七，一边思考着。
　　小七的状态有些不好，看起来蔫头耷脑的。
　　小七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又一直在睡觉，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只有莫白回来的时候，它才勉强睁开眼睛看了莫白一眼。
　　莫白本来想去抱抱小七，没想到大小姐抢在她前面抱起了小七。
　　本来睁眼的小七被大小姐一抱，又闭上眼睛，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这不是当初那个活泼的小七。
　　见状，莫白愈发怀疑大小姐。
　　她想，小七会不会原本是会说话的，只是没机会和她说话。遇到了大小姐之后，小七反倒不会说话了，而且状态越来越差。
　　莫白心疼小七，又不想对另一个自己说谎，便很直接地说道：“我们能从第一个故事中知道，‘故事’的弱点就是不能进入现实中，我们只要将祂拉到现实中，就一定能获胜。
　　“问题是第二个故事，你就是我，我也不瞒着你，我怀疑就是故事中被坏人抓走的孩子，你被‘故事’污染了。”
　　面对莫白的质问，大小姐不急不缓地说：“我觉得被污染的那个人是你。”
　　莫白没想到大小姐会反咬一口。
　　大小姐道：“按理来说，我和你都是无忧城的外来者。我是有这座宅院保护，才会在宅院内是无忧城居民，离开宅院就是外来者。
　　“但你不一样，你不管在哪里都是绿色的，你竟然不是外来者，难道这不正是被‘故事’污染的表现吗？”
　　大小姐的话击穿了莫白的防线。
　　大小姐不愧是另外一个她，思维如此敏捷，说出的话也直指问题核心。
　　正如大小姐所说，目前来看，能够在无忧城内自由活动的她才是被“故事”污染的那个人。
　　“可是我并不觉得自己被污染了。”莫白道。
　　她头脑清晰，理智沉稳，能够以平常心面对这个质疑，她也不像“终末之城”的居民迷信“黄昏”那样迷信“故事”，她一直想要消灭“故事”，这样的她怎么可能被污染了。
　　莫白不认可大小姐这个猜测。
　　“这就是超星的可怕之处，祂们的污染无声无息，让人难以察觉。杜衡明明被‘背叛’污染了，可是他自己感觉不到，我也看不出来，只有哪一天污染爆发出来才能被人发现。可到那个时候，一切都晚了。”大小姐说道。
　　“除了头盔下的颜色之外，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被污染了？”莫白据理力争。
　　大小姐道：“就凭城主不仅没有伤害你，反倒给你讲了两个故事，我就有理由推断你被‘故事’污染了。
　　“你在城主身上感受到了超星级别的力量，已经有九成的把握断定城主就是‘故事’。
　　“是‘故事’把我分成两半的，祂怎么可能认不出我？
　　“城主放你安然归来，你不觉得奇怪吗？城主告诉你那么多事情，‘故事’诞生的起源，双胞胎的故事，她凭什么告诉你这些故事？她不怕你从故事中找到‘故事’的弱点吗？
　　“要么城主的故事半真半假，要么她给你讲这些，是为了加深你身上的污染，并且让你怀疑我才是被污染的那个。
　　“最重要的证据是，你临走前，城主特别嘱咐你不要被外来者欺骗，还坦白她能认出外来者。
　　“我怀疑如果去城主府的人是我，我绝对听不到这些‘故事’，还会被认出外来者的身份！”
　　大小姐说的有理有据，莫白却也不甘示弱，她说道：“你别忘了，原本要去城主府的人是你，是规则让你去的，本该听到这些故事的人是你！
　　“我怀疑由于这座宅院的存在，你没有完全被‘故事’污染，才会展现出外来者和居民双重身份。
　　“城主为你准备这些故事，是为了加深你身上的污染！”
　　大小姐道：”小七不愿意接近你。”
　　莫白道：“小七最初来找的人是我！它是接触你之后才越来越嗜睡，是不是你身上‘故事’的污染影响到了它？”
　　两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
　　大小姐道：“你别忘了，是你主动来找我合作的，迫切要融合的人是你，一切都是你主动，而且规则说了我才是外来者。规则一没有红字，是绝对正确的，我才是那个没有被污染的人。”
　　提到规则，莫白更有话说了，她质疑道：“我没有看到你的规则，说不定这些规则都是你编出来的。你就是为了让我去见城主，让‘故事’污染我，甚至直接吞噬我！只是你没想到，城主受了伤，她没能力污染我。”
　　“你连规则都怀疑？”大小姐眯起眼，有些危险地说道。
　　“我并没有亲眼看见。”莫白道。
　　大小姐将头盔扔给莫白，说道：“换衣服。”
　　两人碰面后，还没来得及换回衣服。
　　莫白和大小姐换好衣服后，大小姐说：“既然你质疑规则，那我就给你证明规则的真实性，你戴上头盔好好看着。”
　　莫白戴上头盔，两人来院墙边，莫白先跳上墙看了看，见四周没有守卫，才对大小姐招了招手。
　　大小姐身手也不差，明明穿着裙子，活动却十分灵活。她轻轻一跃，仿佛飞起来一般越过了院墙。
　　站在墙外，莫白隔着头盔认真地看着大小姐。
　　这一次，大小姐身上的颜色是深灰色的，她几乎融入到夜色中，灰色让她看起来十分邪恶。
　　莫白愣了下，规则没有错，大小姐真的是外来者。
　　但她依旧不认为自己被污染了。
　　于是莫白说道：“或许那个双胞胎的故事就是为了分裂我们的。”
　　大小姐还没说话，城里的警报就尖锐地响了起来。
　　一队守卫快速跑了过来，带队的小队长大声喊道：“有外来者触发了无忧城最高级别的警告，所有人紧急集合！”


第170章 四方天（三十三）
　　莫白和大小姐连忙跳回宅院内，躲开了守卫的追捕。
　　大小姐没有说谎，她的规则是真实的，她没有骗人。
　　但莫白也不认为自己被污染了。
　　她想了想道：“会不会是‘故事’为了阻止我们联手，故意说的假话？”
　　大小姐思索片刻认可道：“有可能，如果城主就是‘故事’，她不可能这么简单地把真相告诉你。或许受规则限制，她一定要透露一部分真相给你，但她绝对会将真相隐藏在假话中，半真半假地告诉你，用来混淆你和我的视听。”
　　莫白也道：“确实，那两个故事，有可能是一真一假。如果我们因为‘故事’的挑拨无法彼此信任，就绝不可能战胜祂。”
　　讨论到这里，莫白发现她们的推理回到了原点，陷入僵局中。
　　莫白分析道：“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把‘故事’弄到现实中吧。”
　　大小姐道：“其实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我这个宅院就是‘现实’？”
　　莫白道：“你的意思是，这里是‘涅槃行宫’，还属于我们的领域，是现实和‘故事’的交界处，‘故事’要是来到这里，就相当于进入现实世界？”
　　大小姐点点头：“别忘了，规则一提到过，我在宅院是绝对安全的。这个绝对安全指的或许不只是颜色，还有‘故事’无法在我的领域内伤害我。”
　　“‘涅槃行宫’怎么可能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莫白问道。
　　大小姐道：“‘涅槃行宫’没有绝对防御的力量，但顾天冬有。‘完美受难者’的能力是，只要被相关能力击中一次生还，就能记住这种能力，这种能力无法生效第二次。”
　　“‘完美受难者’什么时候被‘故事’攻击过？”莫白不解道。
　　大小姐道：“我通过叶平均的描述，确定‘故事’不是在我用全力和‘黄昏’战斗时侵入‘净土小镇’的，而是从叶平均等人来到‘净土小镇’开始，就在侵入领域。
　　“‘故事’起码侵蚀小镇超过两天。但我与‘黄昏’决战时，依旧拿回了全部的力量，这说明‘故事’没有得到我藏在‘涅槃行宫’中的能量。
　　“但祂不可能不试图对这部分力量下手，唯一的答案就是，‘完美受难者’拦住了祂的侵蚀。
　　“我想，‘完美受难者’承受其他超星的攻击，可能还需要适应超星的能力，但它对‘故事’的污染是绝对免疫的，不需要适应一次就可以防御。”
　　“为什么？”莫白道。
　　大小姐看了她一眼，眼中藏着一丝莫白读不懂的情绪。
　　大小姐说道：“因为‘故事’中没有苦难，‘故事’是为了逃避现实中的苦难才出现的。‘完美受难者’从来不逃避苦难，他愿意承受所有苦难，他从不逃避现实。”
　　莫白想起顾天冬临终前的一幕，这个人到最后也没有放弃，没有逃避，而是将希望留给了莫白。
　　大小姐道：“当然，超星没有那么弱，如果给‘故事’足够的时间，祂可以用庞大的能量硬生生将‘完美受难者’的能量耗尽，让这张卡彻底消失。因此当时如果我没有及时回到领域内，‘完美受难者’迟早会消融在‘故事’中。”
　　莫白及时赶了回来，给“完美受难者”补充了能量，“完美受难者”的能量恢复，还能再抵挡“故事”一段时间。
　　但这是有时限的。
　　如今莫白被封印，无法为“完美受难者”补充能量，他们身处无忧城，“完美受难者”的能量迟早会耗尽。
　　大小姐道：“我的绝对安全是有时限的，必须尽快解决战斗。否则若是这里被攻破了，就永远没有战胜‘故事’的机会了。”
　　莫白道：“那就要想办法将城主引到这里，可是城主会不知道这里危险吗？她受了伤，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怎么可能离开城主府？”
　　大小姐想了想道：“如果有强大的外来者破坏了无忧城的防御系统呢？”
　　莫白立刻领悟，她说道：“你是想……”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有人在敲门。
　　“什么人？”大小姐问道。
　　门外的人道：“大小姐，我是夜间守卫队的队长，有外来者出现在你的院子附近，为了保护你的安全，我们需要搜查你的房间。”
　　大小姐对着莫白挑了一下眉，朗声道：“那你们需要等一下，我要起床穿衣服。”
　　说罢，她将手放在室内的装饰品上，这装饰品有很大一部分成分是用金属制成的，只见装饰品的形状慢慢发生改变，变成一把钢刀。
　　莫白道：“你能使用能力？”
　　大小姐道：“我只能使用最基础的‘环境优化’，就是刚成为玩家时的能力。”
　　莫白还记得，她那时只能改变环境中的小饰品，只有三种能力，“位置改变”“物理变化”和“化学变化”，其中“化学变化”最消耗能量。
　　大小姐一定是能量有限，才使用了消耗能量较少的“物理变化”。
　　大小姐将她推到门前，自己拉下床帘，躲在床帘后面，她对莫白道：“你如果不能使用能力，就在这里看着吧。”
　　说罢，她朗声道：“这毕竟是我的房间，不能有太多人进来，最多只能进来两个人。”
　　守卫应下，莫白打开门，见外面站着几十个人。
　　守卫队长带着一个守卫进来，莫白关上了门。
　　守卫队长看到床帘是拉上的，第一时间走向床帘，他刚拉开帘子，一把长刀砍了下来，同时，一只手放在他的盔甲上。
　　瞬间，盔甲四分五裂地落在地上，长刀狠狠地砍向他的脖子。
　　和他一起的队员当然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队员冲上去想保护队长，在看到大小姐的脸后愣了一下。
　　他看向莫白，不明白为什么出现了两个大小姐。
　　只是这么一分神，大小姐的刀已经砍在了队长的脖子上，队长捂着脖子倒了下去。
　　队员想逃，谁知大小姐动作极为敏捷，几乎是瞬间出现在他面前，手中的长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军刺，毫不犹豫地刺入他的胸膛。
　　“来人，外来者在这……”队员临死前只来得及高声喊了这一句，就倒了下去。
　　大小姐拔出三棱刺，鲜血染湿了她的裙角，黑色的裙子看不出血色，只是裙角的颜色深了一些。
　　莫白看着她脚下的鲜血，心中隐隐生出了不适感。
　　由于队员临死前的警示，门外的守卫听到声音破门而入，一队人进来后先是看到莫白，又看到站在两具尸体旁的大小姐，被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愣住了。
　　大小姐看到这群守卫，鞋尖轻点，将之前落在地上的盔甲踢飞。
　　盔甲也是用坚固的金属制成的。
　　大小姐之前是使用“物理变化”让盔甲的形状发生改变，从完整盔甲变得四分五裂。
　　如今，金属盔甲被踢飞，大小姐再次使用了“物理变化”，将一大片盔甲变成许多薄如蝉翼的刀片，刀片飞向守卫们，精准地击入守卫的脖子。
　　守卫们全副武装，全身上下都被盔甲覆盖，唯有头盔和盔甲是分开的，头盔和盔甲的连接处有一条很细的缝隙，正是咽喉的位置。
　　而刀片就这样精准地没入这小小的缝隙中。
　　大小姐没有这么精准的投掷能力，她一定是使用了“位置移动”，让这几十个刀片准确地击中她想击中的位置。
　　几十个守卫，有些还没来得及挤进卧室中就倒了下去。
　　只有最后一个守卫还站着。
　　他手中竟是扛着一把机枪！
　　无忧城是一个十分混搭的城市，它是由无数人的故事构成的，因此风格相当隔离。
　　城主府是欧式建筑，大小姐的宅院却是中式的。守卫穿的是骑士盔甲，手中的武器却是千奇百怪，有长剑、长刀、长枪、弓弩、箭矢，还有手雷和AK。
　　还有人拿着能量剑，像星球大战一样。
　　守卫看着一身黑衣，宛若恶魔般瞬间击垮数十个同伴的大小姐，毫不犹豫地射击，一连串的子弹如密集的雨点般向大小姐击去！
　　谁知大小姐不避不闪，迎着子弹走向守卫。
　　那些子弹在她身前一厘米处停了下来，像是被什么拦住了一样。
　　莫白清楚地看到，在那个瞬间，大小姐身后出现一个六翼天使的虚影。
　　天使巨大的羽翼挡在大小姐面前，拦住了子弹的攻击。
　　在这个宅院中，大小姐是绝对安全的！
　　守卫见伤不到大小姐，惨叫着丢开机枪，转身跑了出去。
　　大小姐没有追杀他，而是放他离开。
　　“你就这么放他走了？”莫白道，“他会叫来更多守卫的。”
　　大小姐露出一个看似平和实在隐藏着血腥气的笑容，她柔声道：“就是要他来叫救兵啊，只有他叫来救兵，我才能用不离开宅院的方式，破坏无忧城的防御系统。
　　“你的规则让我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只要出现外来者，守卫们必然倾尽全力清理外来者，外来者要是强大，那所有守卫都要出动。
　　“通过你的小队长的故事，我认为，当守卫损耗到一定数量，城主一定会出手，这是无忧城的规则。
　　“领域是保护超星意识的，就算是‘故事’，也必须遵守规则来维护领域的完整。
　　“我在这个宅院中绝对安全的，不管守卫如何攻击，都不会伤到我，所有守卫都只能任我宰割。
　　“我倒要看看，‘故事’能容忍我多久。”
　　莫白道：“可是你在宅院中是本地居民，不是外来者。刚才你是离开了宅院一瞬间才触发了规则，现在你守在宅院内，未必能持续触发规则。”
　　“可以的。”大小姐道，“无忧城内不只是我一个外来者。”
　　是小七！莫白心中一惊，小七小巧又灵活，很难被人发现，但又会触发规则。
　　只要小七不断往返宅院中，大小姐在宅院内消灭守卫，就能制造出有一个强大的外来者在无忧城内的假象，规则就会不断逼迫守卫来大小姐府中找外来者。
　　这样一来，大小姐只要坐在院子里，就能让守卫自己送上门来，破坏无忧城防御系统，将城主逼到这座宅院里。
　　好可怕的计划！
　　大小姐将她听到的每个规则都利用到了极致，又将“完美受难者”和小七这两个帮手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每一个细节都被她利用起来。
　　莫白道：“可是守卫不是只有这么弱的，还有强大的A级守卫，你只有这几种能力，未必能战胜所有守卫。”
　　大小姐一手提刀，一手提着机枪，冷笑一下道：“如果是在其他副本中，我确实没有胜算，可这里是‘故事’，生活在这里的，是一群很少战斗，没有痛苦，只有幸福生活的居民。
　　“没有经历过血与痛战斗训练的守卫，就算有再强大的能力，也不是我的对手。
　　“也该让这些生活在‘故事’中人，见识一下现实的残酷了。”


第171章 四方天（三十四）
　　莫白觉得大小姐有些残忍。
　　她对副本怪物心存怜悯，不希望死伤这么多守卫。
　　莫白猜测，大小姐就是当初她在“心镜房间”中看到的另外一半，是黑暗面的她。
　　“故事”把她拆成了两半，是不是打算让黑暗面占据这具身体？
　　黑暗面没有大爱，是无法承受超星的力量的，到时候就算她们融合，也无法掌控这股力量。
　　莫白拉住大小姐，心平气和地讲出了自己的猜测，并道：“你的性格太暴戾了，请稍微克制一下。”
　　大小姐道：“那等融合的时候，由你主导精神方面不就好了。”
　　“你愿意？”莫白道。
　　她以为独立出来的大小姐人格会反对。
　　大小姐似笑非笑地看着莫白，说道：“这不是为了超星的实力吗？我的思维和人格又不是消失了，谁来主导又怎么样。”
　　莫白道：“我以为你会想要独立出来，是我心胸狭隘了。”
　　大小姐道：“你把利害关系分析得那么清楚，我也不想最后无法掌控身体，功亏一篑，当然会听你的建议。”
　　莫白微微放下心来。
　　这时，又有守卫在叫门，想要破门而入。
　　大小姐提刀又要冲上去。
　　莫白拦住她道：“把人打到不能战斗就好，没必要非要杀死啊！”
　　大小姐道：“我不反对圣母，也不反对做人留一线，可是想不杀守卫又能制服他们，前提是我有远远凌驾于他们的实力。我现在实力被封印，顾天冬的能力又不知道可以支撑多久，我没有做圣母的资格。”
　　“可是……”
　　莫白还想说什么，大小姐便打断了她：“那你来啊，你如果可以做到，就由你出手。”
　　争执间，守卫们已经冲了进来，大小姐提刀来到院子中，一刀击倒了冲在最前面的守卫。
　　莫白见状再也忍不住，拦在大小姐面前道：“我来就我来！”
　　那一刻，莫白觉得自己的能力好像恢复了。
　　她意识到，她和大小姐是不一样的。
　　她的身份是守卫，和这些守卫是同处在一个环境中的。
　　她可以对守卫们发动“环境同化”！
　　莫白站在大小姐身前，手中提着守卫们共有的头盔，发动了“环境同化”。
　　以头盔为媒介，所有守卫都被莫白“同化”了。
　　淡淡的圣洁的白色光芒笼罩住守卫全身，莫白闭上眼睛道：“睡吧。”
　　说完，她就陷入了睡眠中。
　　被她“同化”的守卫们也齐刷刷地倒了下去，陷入沉睡中。
　　莫白轻声哼着一首摇篮曲，守卫们嘴角露出笑容，陷入甜蜜的梦乡中。
　　莫白放下作为媒介的头盔，睁开眼对大小姐说：“这样总行了吧？”
　　大小姐看着莫白道：“你的能力什么时候恢复了？”
　　莫白想了想说：“或许是和你接触的时间久了，能力就渐渐恢复了。超星的力量有聚合性，就算我们无法主动融合，体内的力量也在互相吸引，这种吸引力应该可以冲破封印。”
　　“所以如果我是‘故事’，就绝不能让两个分开的我相遇，一定要用各种办法限制两个我相见。”大小姐意味深长地说。
　　莫白道：“是啊，所以我们的身份才大不相同，要不是小七，我们根本不可能有见面的机会。”
　　“是小七让我和你相见的吗？”大小姐问道。
　　“难道不是吗？”莫白道。
　　“你说是就是吧。”大小姐道。
　　说罢，她提起刀，斩向已经昏睡的守卫。
　　莫白连忙拦住她，很生气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大小姐毫无感情地说：“补刀。”
　　“他们已经没有战斗能力了！”莫白道。
　　大小姐道：“可是城主还没有来，这说明只是让他们睡着是不够的。必须要让他们永远无法战斗，领域才会认为它的防御系统崩溃了，才会逼城主来到我这里。”
　　“万一‘故事’也知道你的宅院连接着现实，不管你怎么做都不会来到这里呢？到时候这些守卫难道就白死了吗？”莫白怒道。
　　大小姐抬起染着鲜血的手，轻轻地抚摸莫白的脸，在莫白干净的脸上印下血痕，好像在污染莫白一样。
　　“你真的很善良。”大小姐感慨道。
　　莫白能够感受到大小姐的真情实感，可同时，她又觉得莫名的毛骨悚然。
　　大小姐道：“可是天真和善良拯救不了世界，我不是那么纯善的人。这些守卫不会白死的，就算不管怎样我都无法逼来城主，只要守卫死光了，我就可以在无忧城内自由行走。
　　“届时就算城主始终龟缩不出，我也可以去找她。”
　　莫白道：“你竟然是这样的莫白吗？”
　　大小姐望着莫白露出一个无声的笑容，她说道：“以前或许不是，现在我大概受到了‘黄昏’的影响吧，我学会了放弃应该放弃的人，学会了‘这是必要的牺牲’。”
　　说罢，大小姐对准守卫们举起机枪，莫白再一次拦住了她。
　　大小姐微微皱眉，对莫白道：“你再阻拦我，我可就要不客气了。”
　　莫白道：“再等一会儿，说不定再等一会儿城主就来了。”
　　“为什么？”大小姐道。
　　莫白道：“无忧城的守卫有三个小队，我们已经战胜了两个小队，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守卫，也就是我所在的小队。这个人数已经降低到规则难以承受的程度了，城主来的可能性很大。
　　“城主府到这里有一段距离，说不定还需要一些时间呢。”
　　深夜里，大小姐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说：“当月亮上升到头顶时，要是城主还不来，我就会动手。”
　　莫白也看了眼月亮，今天是满月，月亮很圆，大概再过半个小时，月亮就会升到正上方。
　　地上的守卫只有半个小时时间了。
　　莫白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城主能在半个小时内抵达。
　　在这段时间，她将躺在地上的守卫扛起来，将他们放在床上、沙发上、椅子上，实在找不到地方，莫白就扯下窗帘铺在地上，将他们放在窗帘上。
　　“那是我的卧室，我的床。”大小姐语气不爽地说。
　　莫白道：“我知道，但是他们在睡觉，在做美梦啊。你看他们笑得多甜，一定在做个好梦吧。做好梦的时候，如果没有一张好床，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会觉得幻梦破碎了。”
　　“有道理。”大小姐道。
　　“你能理解我的想法，对吧？”莫白充满期待地看着大小姐。
　　谁知大小姐说道：“全杀了，他们就可以永远活在梦里了，也是个美好结局，不是吗？”
　　莫白：“……”
　　“你到底怎么回事？你是超星啊，超星生来就是要保护副本怪物的，要阻止他们犯错，要教导他们相信幸福相信爱，你怎么只想杀怪呢？你是要毁灭世界吗？”莫白不解道。
　　大小姐却道：“你是怪物们的母亲吗？大包大揽地负责怪物们的一生？”
　　“超星不就应该如此吗？”莫白认真道。
　　大小姐道：“我不是这样，我觉得这个世界有好有坏，有善有恶，怪物如此，玩家也如此。
　　“我只救当救之人，不会什么人都救的。
　　“而且玩家的力量也有限，他们在强制副本中也是以生存为主。就像我现在这样，你不能要求我连最基本的生存都无法保证，还要去保护这些守卫的生命，我做不到，玩家也做不到。
　　“我能拯救的，只是那些靠自己的力量挣脱出来，拥有‘正向流动’的怪物，而非沉沦于恶意中，毫无悔意的怪物。”
　　“我有办法拯救所有的怪物，只要你相信我，将一切交给我。”莫白道。
　　大小姐看着莫白，没说什么，只是又露出了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大小姐看了看天空，起身道：“时间到了，城主还没有来，我该出手了。”
　　她提着刀走向一个躺在窗帘上的守卫。
　　莫白看着这残忍的一幕，心中焦急无比。
　　就在此时，宅院的女仆喊道：“城主大人，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大小姐听后放下了刀，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笑容。
　　城主穿着华贵的袍子，依旧戴着面纱，她走进院子，看到大小姐后微微一笑，说道：“我的女儿，不喜欢我给你安排的侍卫吗？”
　　“不喜欢，他们太没礼貌。”大小姐道。
　　“那就由我亲自来保护你吧，”城主对着两人张开手臂，“来，到母亲怀里来，母亲会永远保护你的。”
　　可怕吸引力将两人吸收到城主面前，城主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个黑洞，没有人能逃出城主的束缚。
　　六翼天使的虚影再次出现在大小姐身后，将她笼罩在其中，大小姐在这可怕的吸收力之下纹丝不动。
　　莫白只能紧紧贴着大小姐，才能勉强维持站立。
　　很快，莫白看到“完美受难者”的羽毛脱落两根，被城主吸收走了。
　　“完美受难者”的能量即将耗尽。
　　莫白则是紧张地拉住大小姐的手，说道：“你感觉到了吗？城主的力量非常可怕‘完美受难者’撑不了太久！”
　　“那该怎么办呢？”大小姐问道。
　　莫白道：“我们在城主吸收我们之前融合！到时候，我们拥有完整的力量，又有‘完美受难者’守护，一定能战胜城主！”
　　“可是我和你不是难以融合吗？”大小姐问道。
　　“之前不行，但是我刚刚恢复了能力，能使用‘环境同化’。只要我们两个同化，就可以融合。只是这是我同化你，一定会由我主导精神的。”莫白道，“你愿意吗？”
　　“死到临头还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大小姐依旧似笑非笑地说。
　　见说服了大小姐，莫白对大小姐伸出手说：“拉住我的手，闭上眼睛。”
　　大小姐握住莫白的手，说道：“你先闭眼。”
　　莫白闭上了眼睛。
　　才闭上眼睛，她就感觉自己胸口被人重重地踢了一脚，紧接着一把长刀刺穿被踢中的胸膛，将她牢牢地钉在地面上。
　　莫白胸口剧痛，猛咳两声，咳出血来。
　　她睁开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大小姐：“原来……你……真的……被……‘故事’……污……”
　　“行了，你也该醒醒了。”大小姐冷漠地说，“你这场戏真全面，你连自己都骗得团团转，还真以为自己是主人公了，对吗，‘故事’？”
　　莫白捂着胸口，挣扎着说道：“你在……说……什么……”
　　大小姐道：“在你安排好的‘故事’中，应该是正义善良的主角莫白，拯救了被坏人污染的双胞胎姐妹，收回了完整的自我，最终打败坏人城主的剧情吧？
　　“主角是那么善良，主角总会在危机时刻觉醒能力，主角最终一定会胜利，这些全部都是你为自己编织的‘故事’啊。”


第172章 四方天（三十五）
　　大小姐不仅知道自己是莫白，她从醒来开始，就清楚自己的力量被分割了。
　　她的感受与守卫“莫白”的被封印不同，她感觉能力退回到初级玩家，超星的能量全部消失。
　　“故事”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将她的力量分离出去，她此刻的实力比在“终末之城”时还弱小。
　　但大小姐莫白并没有慌张，她细细观察了整个宅院，通过丝丝熟悉的感觉确定这里就是“涅槃行宫”。
　　她的情况和当初“疾病小镇”中“笑容马戏团”的魔术师差不多，对自己的领域有一定支配权，还能保留一点能力，但没有其他破敌的手段，只能静静等待无忧城消化“涅槃行宫”。
　　不过由于“故事”只能隐藏她一部分力量，并没有做到第一时间吞噬她，莫白认为“故事”现阶段仅能做到这一步，她并不绝望，还有翻盘的机会。
　　她略一思索，就明白“故事”为什么拒绝与她正面对抗，反而采用这么麻烦的方式来对付她。
　　因为她刚刚获得了“黄昏”的力量。
　　如果放任她在无忧城使用“埋葬自我”或“放弃痛苦”等能力，那么无忧城的领域会瞬间被瓦解。
　　“故事”污染其他怪物和玩家的手段就是逃避现实，远离痛苦，获得幸福。
　　一旦“黄昏”的理念在无忧城内蔓延，“故事”千辛万苦营造出的幸福就会消失，支撑领域的核心理念被击破，“故事”将失去保护祂的领域。
　　获得“黄昏”之力的莫白可以说是“故事”的克星！
　　但“故事”也不弱，莫白还是侵入祂的领域，在“故事”的主场中，“故事”拥有“编织故事”的能力。
　　莫白不清楚这个能力的名字和具体用法，不过她大致能猜到“故事”对她做了什么。
　　“故事”一定将她拖到了以某个人为主角的故事中，莫白确信自己没有被污染，不是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她只是个配角。
　　她是个在寻找失落的力量的配角，听起来有点像很多中的前辈高人，攒了一辈子的宝藏最终被主人公得到了。
　　根据这个思路推测下去，莫白甚至怀疑她所陷入的故事的主人公就是“故事”的本体。
　　能把超星拖入其中的故事，它的主人公实力只能是超星。
　　有了这个推测后，大小姐莫白就有两个任务：
　　第一，摸清“故事”究竟用什么方式将她强行分割，找不到原因她就没办法和另外一半融合。
　　第二，找到这个故事的主人公。
　　这两个任务都需要大小姐莫白探索无忧城，可她无法走出宅院。
　　在守卫“莫白”追着黑猫赶来之前，大小姐莫白就尝试走出宅院，刚一出门，就有一队巡逻的守卫追上来。
　　而且离开宅院后，她仅剩的初级玩家能力也消失了，彻彻底底变成一个普通居民。
　　看来她这点少有的能力也不是“故事”为她留下的，而是“涅槃行宫”为她保住的。
　　就在莫白不知该如何进展下一步时，守卫“莫白”追猫而来，与大小姐莫白相遇了。
　　刚见到守卫“莫白”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时，莫白真的以为这就是她的另外一半。
　　她认为，是小七帮她找到了另外一半，把守卫“莫白”带到她面前。
　　眼前的这个“莫白”是如此单纯善良，大小姐莫白看到她第一眼，就对守卫心生信任，想要与她合作。
　　好在莫白是个生性多思的人，尽管已经有九成确信对方就是自己的另外一半，她还是没有完全相信对方，而是将计就计，将自己的规则告诉了对方。
　　她想听听守卫“莫白”的解释，想看看对方和自己的思路是否一致。
　　守卫“莫白”的猜测与她的想法没什么差别，这让大小姐莫白进一步确定守卫“莫白”的身份，甚至将见城主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托付给守卫“莫白”。
　　一直到守卫“莫白”离开她的宅院，大小姐莫白都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她没办法出宅院，另外一个自己就找上门来，一切都太顺利了。
　　这时黑猫小七“喵喵”叫着跳到莫白怀中，莫白发现它失去了语言能力，心疼地安抚它。
　　安抚小七时，莫白莫名地想起她曾经和小七的一段对话。
　　小七说她的幸运值是4，远远低于大众水平。
　　除了遇到一群值得信赖的伙伴外，莫白就没有幸运过。
　　她真的会这么幸运吗？
　　一旦开始质疑幸运，莫白就发现一切太“顺利”了。
　　“顺利”到她从成为玩家开始，就没遇到过这么顺利的事情。
　　莫白不由开始思考，接下来该不会是守卫“莫白”顺利地从城主的讲述中猜到了“故事”的弱点，甚至顺利地发现“故事”的本体就是城主吧？
　　想到这里，莫白抱起小七，带着守卫“莫白”给她的头盔站上屋顶，远远地看向城主府的方向。
　　她现在还可以使用“环境优化”，她优化的是这个头盔。
　　头盔中的眼镜本来就有“透过现象看到本质”的能力，戴上头盔后，视野变窄，但视线变远，可以看到比肉眼更远的距离。
　　经过优化后，莫白清楚地看到城主府的方向，有一团巨大的，笼罩住整个城主的黑色阴影。
　　是黑色，不是代表外来者的灰色。
　　但守卫“莫白”说过，她看到的颜色都是红的绿的白的黄的粉的蓝的紫的等五彩缤纷的颜色，却没看到过黑色。
　　五彩的颜色是城市内的居民，代表着安全，灰色是外来者，代表着要被清理的污染，那比灰色更深的黑色是什么？
　　很明显，是坏人，是故事中的反派。
　　没等守卫“莫白”回来，莫白就看到了城主的身份。
　　可是这不对。
　　按照“故事”的剧本，她莫白才是故事里的终极大反派，怎么会是这个看似会为她带来危险的城主？
　　莫白怀着这样的疑问回到房间中，正好遇到返回的守卫“莫白”。
　　莫白不动声色地将解除了环境优化能力的头盔还给守卫，并趁着换衣服的间隙，用眼神制止了想要靠近守卫莫白的小七。
　　小七对守卫“莫白”很亲近，一开始就想找守卫“莫白”，被发现后才找到了大小姐莫白。
　　小七很想和守卫“莫白”贴贴。
　　但大小姐莫白怀疑守卫有问题，就不能让小七靠近守卫，她的喝止让小七很是生气，不过小七最终还是听了她的话，只是也不太想理她。
　　莫白看着发脾气的小七，心中又浮现出一个疑点，为什么“故事”要封印小七说话的能力，在童话“故事”里，猫会说话是很正常的事情吧，小七说两句话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小七可能会说出对“故事”极为不利的情报。
　　莫白想到在“终末之城”，小七提到了“黄昏”的能力“埋葬自我”，正是小七的提醒，让莫白产生了想要潜入湖底寻找“黄昏”的自我的想法。
　　有没有可能，小七知道“故事”的某种能力，如果它将这种能力告诉她，莫白就能猜出“故事”分割她的办法，也能猜出谁才是“故事”的主人公？
　　如果答案真如她所猜测那般，那“故事”为什么不干脆将小七关起来呢？
　　小七并不强，它只是个移动的百科全书，并没有什么能力，“故事”若是想困住小七易如反掌，为什么还要促成小七和莫白的会合呢？祂就不怕小七用爪子写出祂的能力吗？
　　除非留着不会说话的小七对“故事”有好处。
　　莫白再回忆她和小七重逢时的画面，究竟是什么好处已经呼之欲出了。
　　是小七将守卫“莫白”带到她面前的，守卫“莫白”有相当强的亲和力，小七真心实意地视她为莫白的本体，对她十分信任。
　　小七可以迷惑大小姐莫白的判断力，让莫白确定守卫“莫白”就是她的另一半。
　　想通这一点后，再听守卫“莫白”转述城主讲的故事，这两个故事听起来就有另外一层意思了。
　　第一个故事，听起来像是“故事”诞生的经历，可细细一品，保护欲过强的母亲和想要外出的女儿，这难道不是高思云和杨灵溪的故事吗？
　　杨灵溪的心脏被杨教授封印，又接连被庞冕和谢星沉利用，最终还被莫白压制在体内，这难道不是“女人在外来者欺骗下逃离母亲的保护，吃尽苦头”吗？
　　城主故事中的母亲一直想把女儿揉进体内，而高思云是真的与杨灵溪融合，共用一个心脏。
　　除了母亲吃掉很多怪物分裂出女儿和真实情况有一点差别，其余发展几乎一模一样。
　　最终，吸收了杨思远心脏的莫白吞噬了高思云，这似乎也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女儿吞噬了母亲。
　　城主讲述的故事本来就被“故事”曲解过，一定添加了好多假象。
　　这个“故事”的真假本来是难以分辨的。
　　可这时，如果对应莫白获得的规则三，“你和母亲的关系很‘好’，她每天都会给你讲故事，你必须听她讲故事，故事中可能存在你‘前半生的记忆’”这一条，如果这条规则完全是真的，那么就能轻易地辨认出这个故事哪一部分是真的，哪一部分是假的。
　　莫白成为超星之前发生的事情，怎么不算“前半生的记忆”呢？
　　基于这个推论，莫白大胆地断定，规则中的红字全部为真，“故事”没有篡改规则的能力，祂只能改变字体的颜色，混淆莫白的判断。
　　如果红字全部为真，那么她和母亲的关系确实很好，城主讲述的确实是她前半生的记忆。
　　同时，规则四提到“请一定要相信‘同伴’，这将是你获胜的关键”，这里的“同伴”是不是就是城主？
　　整个规则都在暗示她，与城主融合，就是获胜的关键！
　　而“故事”所做的，就是利用守卫“莫白”替代城主，将城主塑造成坏人，让莫白相信守卫才是自己的另外一半。
　　很明显，城主只具备力量，不具备超星的精神力，她的状态非常差，只能躺在城主府压制几乎要崩溃的力量。
　　大小姐莫白的意识是完整的，属于莫白的意识。
　　守卫“莫白”只要和大小姐莫白融合，“故事”就能得到莫白的大脑，获取“涅槃”之力的掌控权。
　　所以守卫“莫白”一定要先于城主与大小姐莫白融合。
　　守卫“莫白”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取信于莫白。
　　但守卫“莫白”确实没有说谎，以莫白的洞察力，任何人都没办法在她面前说谎。
　　守卫“莫白”连自己都骗了。
　　她真心实意地相信自己就是莫白，做着看似正确实则对“故事”有利的事情。
　　城主第二个故事中被坏人养大的双胞胎姐妹，指的既不是大小姐莫白也不是守卫“莫白”，而是城主本身。
　　城主才是那个被“故事”分离出去，养得特别像“故事”的双胞胎之一。
　　她看起来就像个坏人。
　　守卫“莫白”曲解了城主的两个故事，将城主塑造成了坏人、反派，而她这个故事的主人公，生来自带亲和力，深受小动物们喜欢，能够轻易地获得其他人的信任，自然要继承大小姐莫白的力量，消灭大反派城主，拯救无忧城，拯救世界。
　　真是个完美的“故事”。
　　“故事”的计划原本是天衣无缝的，只可惜祂的对手是莫白。
　　在守卫“莫白”的思绪还十分懵懂时，莫白连“故事”分割她的原因都找到了。
　　只要想通了城主讲述的第一个故事，就能猜到原因。
　　高思云临死前化成一张卡牌，嘱咐莫白未来将卡牌转交给成为玩家的杨灵溪。
　　莫白遵守承诺，一直将那张卡牌带在身上。
　　那张卡叫做“窒息的母爱”，是一张S级卡牌。
　　它可以召唤出一个面目狰狞、异常恐怖的母亲，如果使用者爱它，它会原谅使用者做的所有错事，将使用者守护在怀中，治疗使用者的伤势，击退使用者的敌人。
　　但如果使用者不爱它，并且违背它的意志，它会将使用者吞到肚子里，将使用者变成胚胎，融合到自己体内。
　　莫白当时看到这张卡的描述，都觉得这是一张极为变态、副作用极强的卡牌，它攻守兼备，还有治疗能力，本来是一张全能卡牌，但如果不是全心全意爱着高思云的使用者，会死得是回到出生以前。
　　这是高思云专门为杨灵溪准备的卡牌，她不打算让女儿以外的任何人使用自己化成的卡牌。
　　“故事”就是利用了这张卡。
　　莫白怀疑，“故事”有着在二次元活化卡牌的能力，祂让“窒息的母爱”活了过来。
　　由于莫白一半的超星之力来自高思云，一旦高思云复活，势必要分割走莫白的能量。
　　而想要再收回这股力量也很简单，就如同“窒息的母爱”中的描述一般，爱她，相信她，不要伤害她，她就会心甘情愿守护你。
　　守卫“莫白”一直做的事情，就是挑拨城主和莫白之间的关系，让她们无法融合。
　　她甚至不打算让莫白和城主见面，用无忧城的规则困住身为外来者的莫白，不让她离开宅院，由守卫“莫白”去见城主。
　　守卫“莫白”是真诚的，她不会欺骗莫白。只是她的脑海里有“故事”保留下来的思维定式，她会用自己的推测，让莫白视城主为恐怖的敌人。
　　可是她千算万算，却忽略了一件事。
　　“故事”是美好的，是善良的，是渴望幸福的，“故事”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当她把城主说成“故事”本体，说成坏人时，莫白就百分之百确定，眼前这个善良单纯的守卫，才是真正的“故事”！


第173章 四方天（三十六）
　　莫白望着张开怀抱的城主，此时的她像个吞噬一切的恶魔，想要投入她的怀抱还真的需要一些勇气。
　　她又回头看了眼躺在地上流血的守卫“莫白”，守卫“莫白”还在挣扎，她虚弱地对莫白说：“你……一定是……被……‘故事’……欺骗……相……信我……”
　　从视觉上来看，守卫“莫白”看起来真像个单纯的好人，城主已经变成了一个畸形的怪物。
　　选择城主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
　　但莫白相信自己的判断。
　　眼睛会说谎，耳朵会听错，感知力会被假象影响，在这个时候，她只会相信她的理智，她的头脑，她那被系统命名为“坚固的金刚石”、绝不动摇的精神力。
　　做决定时不犹豫，做出决定就不后悔。
　　莫白回头看了眼守卫“莫白”，问道：“你还在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不肯暴露身份，希望我和你融合吗？”
　　守卫“莫白”一点点地爬向莫白，神情让人怜惜，她艰难地说：“我……要……救…你……”
　　“真是不撞棺材不掉泪，你就装到底吧。”莫白冷漠地说。
　　她一步步走向身体畸形的城主，低声道：“天冬，帮我一次。”
　　她和城主融合的时候有可能是她最弱的时候，这个时候如果被“故事”偷袭，就算选择对了也会失败。
　　不过她有顾天冬。
　　“完美受难者”，能够抵御超星，封印超星的超S级卡牌。
　　它可以代人承受痛苦，完美抵挡一切攻击；它还可以以身体为囚笼，承受无尽恶意的侵蚀。
　　六翼天使从天而降，巨大的羽翼张开，笼罩住守卫“莫白”的身体。
　　六翼天使深深地望着莫白，他没有任何表情，但莫白总觉得他好像在对自己笑。
　　他仿佛在说：交给我吧，我愿做你的伞，为你遮风避雨。
　　如果这个世界有“故事”，那莫白希望，顾天冬能够复活。
　　可正因为莫白有着这样的愿望，她就更无法接受活在“故事”里。
　　因为“故事”是虚假的，而现实中，顾天冬已经死了。
　　就算顾天冬在“故事”中复活，那也是假的，以她的印象为根基，编织出来的美梦。
　　莫白不要美梦，她还有更大的野心。
　　她希望顾天冬、莫向由、徐启睿、她从厉鸣手中得到的“我想要被人喜欢”等无数变为观赏组的卡牌，都能重新活过来。
　　她是“涅槃”，她拥有“新生”之力，莫白相信，只要她集齐了四方天之力，她就可以重建规则，实现她的愿望。
　　莫白永远不会沉浸在“故事”中，她想要现实中的奇迹。
　　一面是象征着充满恶意现实的城主，一面是象征着美好和善良的守卫“莫白”，莫白毅然走向城主。
　　即便现实丑陋又痛苦，她也要拥抱现实。
　　莫白走到城主面前，张开双臂，拥抱了她的另外一半。
　　那是高思云扭曲的母爱，是凝聚着恶意的超星之力，是结合了“涅槃”的“寂灭”之力和“黄昏”的“埋葬”之力的负面能量。
　　莫白要用她的野心她的意志她永远无法放弃的愿望包容这可怕的力量，靠她的精神力和她对世界的爱意压制这股力量，让恶为善所用，让泥泞中开出鲜花。
　　莫白的身体融进城主身体的那一刻，躺在地上装死的守卫“莫白”站了起来。
　　祂拔下身上的刀，面容发生改变，变成一个面容甜美、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的年轻女孩。
　　祂就像童话故事里描绘的公主一样，祂的皮肤像雪一样白，眼睛清澈纯真，气质善良亲和，这个世界所有描述美好的词语都可以用在祂身上。
　　祂的容貌完美得像精灵一样，穿着纯白色的长裙，背后有一对透明的翅膀，手中拿着一把闪着圣光的金色弓箭。
　　祂的箭头不是锋利的，而是心型的箭头，有点像神话中的丘比特之箭。
　　“故事”不会伤害任何人，祂只会给世界带来最美好的梦。
　　这就是“故事”的超星级武器“传说之箭”，拥有将超星以下的所有领域由现实转化为“故事”的能力，属于领域级别的武器。
　　目前为止，只有“黄昏”的“终末之城”和“背叛”的“永无乡”能够抵挡“传说之箭”，即便“桃花源”也无法阻挡。
　　当年，“故事”诞生后与“背叛”开战，一箭击穿“桃花源”的天空，那一天，天空裂开，无数裂缝中渗透出七彩光芒，梦幻般的光芒洒满整个“桃花源”。
　　是“背叛”用尽全部力量，聚集所有高级玩家，凭空建立“永无乡”，在所有玩家面前拔地而起，宛若天神诞生一般升上天空，创造了“现实传说”，才靠着玩家凝聚的力量抵挡住“故事”的攻击。
　　天空的裂缝愈合时，“故事”隔着领域对“背叛”说：“我能让这个世界的恶意全部消失，请相信我。”
　　“背叛”的邢烁缓缓摇头，祂对“故事”说：“你只能成为心灵的力量，无法创造现实。”
　　“背叛”推开了“故事”，“风语者”和“故事”同时做出了四方天的预言，从此无限世界维持着一个诡异的平衡，直到“涅槃”诞生。
　　“故事”抬起弓箭，对准正在融合中的莫白，松开拉满的弓弦，一支“传说之箭”射了出去。
　　被六翼天使的羽翼挡住了。
　　那一瞬间，“完美受难者”一半的翅膀灰飞烟灭，余下的翅膀只剩下几根羽毛勉强支撑。
　　“传说之箭”没有停下来，它依旧保持着冲击力，继续击溃“完美受难者”的防御。
　　不能和平地让“涅槃”自愿与祂融合，就趁着“涅槃”还没恢复全力时战胜她。
　　这一箭，“故事”用出了全力。
　　但是“完美受难者”没有退，六翼天使全身被冰霜笼罩，化为传说中万年不会融化的寒冰，将“传说之箭”牢牢冰封。
　　“故事”始终维持甜美微笑的脸终于皱起了眉头，祂看向顾天冬那被冰封后完美到极致的脸，问道：“你只是一张卡牌，是什么力量让你如此帮助‘涅槃’？”
　　“完美受难者”不会说话。
　　它是一张卡牌，和“黑靴子”一样，只保留了一点个性。
　　莫白从谢星沉手中将顾天冬夺回之后，“完美受难者”的卡牌上增加了一条备注。
　　【备注：当卡牌使用者为莫白时，“完美受难者”就是绝对忠诚的卡牌，会不惜一切代价守护莫白。】
　　死后的精神力是非常微弱的，只有极为强烈的愿望或情感才能成为“个性”。
　　顾天冬临终前没有对世界的恨意，他只有对莫白的担心。
　　他看着莫白被无数人算计、陷害，看到莫白的身体被“黑靴子”侵蚀，知道自己中计成为了莫白的拖累。
　　最后的一刻，顾天冬想的是：若我真的会变成一张卡牌，那请让我守护莫白。她太累了，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她一刻也没有休息过。她想让所有同伴在强制副本中活下来，而我，只要帮上她一点点小忙就心满意足了。
　　“完美受难者”卡牌的背面，有一句顾天冬留给莫白的遗言：“如果你累了，请靠在我的羽翼上小憩片刻，我会让你安静地睡一觉的。”
　　所有预言者都没有预言出的一件事是，顾天冬之所以可以成为“完美受难者”，不仅是因为他能力特殊，更重要的是，能让他死也不会瞑目的执念。
　　因为有莫白，才有“完美受难者”的诞生。
　　谢星沉永远不知道，“完美受难者”是独属于莫白的绝对防御。
　　这一切，都是莫白在夺回“完美受难者”卡牌后，在卡牌新增加的文字上看到的。
　　这是顾天冬临终的告白，也是莫白下定决心使用“完美受难者”这张用生命铸就的卡牌的原因。
　　除了“完美受难者”外，莫白不会使用任何观赏组变成的卡牌。
　　只有顾天冬，她要与他并肩作战，这是莫白对顾天冬告白的回应。
　　齐心协力的战友情，死生相随的执念，临终前无法说出口的浅浅暧昧，唯有这种浓烈的情感，才能撼动莫白坚韧的情感。
　　“把我生命交给你来守护，死了我也认。”这是莫白的回应。
　　这是残忍的现实中孕育出来的感情，是逃避死亡的“故事”永远不懂的情感。
　　祂不理解，凭什么一张S级卡牌，能够拦住祂的“传说之箭”，哪怕只是一分钟也不应该！
　　但没关系，祂并非只有一支箭，祂有三支箭。
　　“完美受难者”最多只能抵挡一支箭，下一支箭就会让它连同执念一起消失。
　　“故事”拉满弓弦，第二支箭旋转着离开弓弦，向那道寒冰疾驰。
　　坚固的冰壁在“传说之箭”面前宛若一层薄薄的冰皮，轻轻一碰就碎了。
　　就在第二支箭即将击穿“完美受难者”的防御时，一双手从外侧探入冰壁中，手掌张开，
　　握住了两支“传说之箭”。
　　莫白与城主完美融合了，顾天冬为她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六翼天使轻轻闭眼，化为一张卡牌，卡面上是一个羽翼破破烂烂的，头发被狗啃过一般、衣衫褴褛的“完美受难者”。
　　尽管受到极大的创伤，顾天冬还是完美地守护了莫白。
　　“你怎么会融合得这么快？”“故事”不可置信地看着莫白。
　　是祂亲手分割莫白的力量，祂比谁都清楚，莫白想要融合活化的“窒息的母爱”，需要极强的精神力，就算融合后，莫白也会虚弱一段时间。
　　“涅槃”怎么可能用短短数十秒的时间恢复完全体，实力还分毫不减？
　　莫白道：“看来你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快，你明明是‘故事’，为什么不相信奇迹呢？”
　　“故事”没有回答，祂脸上再也没了笑容，神色凝重地望着莫白。
　　莫白嘲讽道：“我知道了，因为‘故事’是早就安排好的，是有着既定美好结局的，被设定好的奇迹，永远不及现实中的奇迹动人心弦。”
　　“你是怎么做到的？”“故事”重复着祂的问题。
　　“顾天冬的守护能力不仅限于物理防御，还有精神防御。他分出了一部分力量守护我的精神，加速了我和城主的融合。”莫白道。
　　“它只是一张S级卡牌！”“故事”不相信，S级卡牌怎么会在抵挡超星攻击的同时，还能分心守护莫白？
　　“他不是S级卡牌，他是被我的‘环境优化’能力提升过的准超星卡牌。”莫白道。
　　提升一个S级卡牌，不仅需要能量，还需要莫白的精神力，相当于莫白分出了自己一部分灵魂放在这张卡牌上，卡牌毁掉，莫白的灵魂也会受到重创。
　　可若不是有灵魂加持，顾天冬又怎么可能守住莫白之前留在“涅槃行宫”的力量。
　　“超星仅是维持理智都已经很难了，你竟然还要分出一部分灵魂来增强卡牌，你不怕被体内的恶意反噬吗？”“故事”不解地问道。
　　莫白道：“我分出去5%的灵魂，顾天冬还我105%，他帮我守护那一部分欠缺，成为我的灵魂拼图，我怎么可能会被恶意反噬。”
　　“你在骗我。”“故事”不相信莫白说的话。
　　莫白道：“‘故事’，你逃避现实，建立一个童话王国，不就是因为在这个充满恶意的现实中，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吗？”
　　只有对现实毫无希望的人，才会躲在梦中，久久不愿醒来。
　　“故事”不相信任何人，祂永远不会理解莫白的情感。
　　莫白双手向下一压，沉声道：“埋葬。”
　　两支“传说之箭”重重砸在地上，没入地底。
　　与此同时，整个无忧城剧烈地震动起来。


第174章 四方天（三十七）
　　两支“传说之箭”深深埋葬在无忧城的地下，这是“黄昏”的能力，是“故事”的克星，“故事”无法靠自己的力量拿起这两支箭。
　　至于无忧城的震颤，是莫白正在用自己的力量污染无忧城。
　　莫白思考过该如何与“故事”战斗，如何夺取“故事”的领域。
　　无忧城内每个人都是主角，这座城市被无数故事分割成无数个世界，每个世界都不相同。
　　莫白没办法“同化”这里，她的能力在“涅槃行宫”以外的地方都是无效的。
　　她深思许久，猛然意识到自己只会使用身为玩家时的能力，却从未用超星的方式战斗。
　　超星是可以用庞大的精神力污染其他生命的，她成为超星后，从未污染过谁。
　　如果一定要说一个被她污染的存在，就是小七。
　　她的污染并不像“黄昏”“故事”“背叛”那么明显，而是会在人的心中注入一股“新生”的力量，为人注入生命力，获得想要过得更好、想要活出不一样的自己的期望。
　　对莫白来说，这是深藏在人类心底对未来的渴望，算不得污染，因此她不会污染玩家，只会唤醒他们的内心力量。
　　只有在无忧城，莫白才会主动污染这个虚假的城市，为每个居民注入“新生”之力。
　　这是她第一次使用的攻击方式，也是她第一次尝试使用超星级武器。
　　以大小姐的宅院为中心，一道火光冲天而起，不断向外蔓延。
　　这就是莫白的超星级武器“涅槃之火”。
　　“涅槃之火”不会伤害人的身体，只会在人的心中点燃一把渴望重获新生的火焰。
　　而这，恰恰是“故事”最害怕的东西。
　　这道火焰会让无忧城的居民从梦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处“故事”中，周围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一旦无忧城的居民不愿沉浸于“故事”中，无数个“故事”创造的世界就会消失，无忧城的平行空间们也会融为一体。
　　到那时，莫白的“环境同化”和“环境排异”都可以使用了。
　　夜幕下，无忧城中燃起星星点点的火焰，渐成燎原之势。
　　“故事”连忙取出最后一支“传说之箭”，使用120%的力量，弓弦拉开如满月，金色箭矢以极快的速度旋转着飞向莫白。
　　莫白面前也升起一道火焰，这道火焰如同一只飞向天际的凤凰，拦住了“传说之箭”。
　　两个超星正面交战，拼的就不是谁的力量更强大，而是谁更加坚定，谁的精神力更加强悍，可以压倒对方。
　　“涅槃之火”与“传说之箭”僵持着，一时之间分不出胜负。
　　为了抵挡“传说之箭”，无忧城内的星火黯淡下来，莫白无法使用全力污染无忧城。
　　莫白看着“故事”，突然问道：“获得四方天的力量，成为可以支配系统的究极玩家后，你想创造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故事”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建立一个没有战争的和平世界。”
　　“不断累积的恶意怎么办？”莫白问道。
　　“故事”道：“超过一定限度，我会在‘故事’中安排那些恶意值较高的怪物‘寿终正寝’，平和地结束一生。
　　“‘涅槃’，你想要的世界中有太多战争，玩家们时刻面临着死亡的威胁，为什么要战斗，为什么不能像我一样和平？”
　　莫白道：“因为你扼杀了希望。
　　“对于怪物而言，他们生来是恶意之子，背负着无可更改的命运，是注定要被人讨伐的存在。就算你的和平世界可以让他们不再被人讨伐，可他们的命运并没有发生改变，依旧是‘被安排’着死去，他们获得了平静，但也扼杀了改变命运的希望。
　　“对于玩家而言，你的世界不需要玩家，也不会再增加玩家。玩家原本是现实世界中必死之人，有着强烈的求生意志，系统给了他们重新活一次的机会，你扼杀了未来玩家活下去的希望。
　　“我从不畏惧战斗，也不排斥战斗，没有与恶意战斗的意志，就没有玩家莫白；没有与观赏组命运战斗的决心，就没有‘涅槃’莫白。
　　“没有战斗，完全虚假的‘故事’，和原本的系统没什么差别。”
　　“你想要战斗，我可以在‘故事’里给你战斗，给你痛苦，给你生的意义。我还能复活‘完美受难者’，实现你的心愿。”“故事”道。
　　“‘故事’，你就这么怕现实吗？”莫白突然问道。
　　“现实有什么可怕的？”“故事”道。
　　“你要做的事情，现实中都可以实现！你没有勇气在现实中创造这样的世界，反倒要在故事里制造这种虚假的东西，正是在畏惧现实的无常！”莫白坚定地说。
　　说完，莫白使用“位置移动”移动了自己脚下的空间，将其和“故事”附近的空间交换，瞬移到了“故事”面前。
　　她张开手臂，一把抱住避之不及的“故事”，说道：“来吧，和我融合，和我战斗。看看是你的‘故事’获胜，还是我的现实获胜！”
　　莫白毫不犹豫地对“故事”使用了超星之间互相吞噬的力量。
　　她没有用任何环境相关的能力，而是用超星本能去吞噬。
　　莫白有很多种办法可以对付“故事”，她可以用“埋葬”之力埋葬无忧城内所有虚假的快乐，摧毁这个领域，让“故事”失去理智，崩溃下被她吸收。
　　她可以继续与“故事”拼精神力，这场持久战到最后，获胜的一定是莫白。
　　但莫白认为这一切都不算是战胜“故事”，她还没有击溃“故事”的理念。
　　“故事”之前变成了她的模样，哄骗莫白与祂融合，除了想要避免战斗外，还有另外一层含义——“故事”认为祂比莫白更有资格成为“涅槃”，她认为大小姐莫白在见到守卫“莫白”后，一定会心甘情愿将力量交给莫白。
　　正因为“故事”拥有这样的骄傲，莫白觉得，如果自己无法击溃这份天
　　真和傲慢，即便她吞噬了“故事”，这股精神力也不会消失，会化作她精神中的一根刺。
　　这根刺会成为背叛战胜她的关键。
　　她必须像征服“黄昏”那样，将“故事”从身到心全部击溃！
　　“你不是相信‘故事’的力量可以战胜我吗？那就来试试吧。”莫白道。
　　“故事”的能力和能量都不及拥有两个超星之力的莫白，失败只是时间的问题。
　　谁知莫白竟在胜券在握时使用这一招，等于放弃了既定胜局，用“故事”更擅长的方式对付祂。
　　虽然不清楚莫白的想法，对于“故事”来说，这是获胜的唯一希望。祂毫不犹豫地也抱住莫白，身体渐渐透明，融入莫白体内。
　　无数幻梦的、甜蜜的童话故事涌入莫白脑海中，那一瞬，是沧海桑田。
　　“故事”拥有操纵时间感的能力，祂可以瞬间向莫白的脑海注入长达千万年的故事，消磨莫白的意志力。
　　见莫白闭眼，似乎沉浸在时间长河中，“故事”轻笑一下，正要趁着莫白迷茫之时吞噬她，没想到下一秒，莫白睁开了眼睛。
　　莫白明明应该处在某个故事中，但她却强悍地醒过来，眼神依旧坚定。
　　“还有什么故事吗？”莫白问道。
　　她仿佛在说：“就这么点本事吗？”
　　“你怎么会醒？你为什么没有沉浸在故事中？”“故事”问道。
　　莫白道：“看几部全真5D的影视剧罢了，有什么可沉浸的？”
　　“可是我给了你和现实一样的故事，给了你更好的命运，你应该更喜欢这种命运才对。”“故事”道。
　　祂不明白，为什么祂就是无法污染莫白。
　　莫白道：“因为你给了我无数次顾天冬活下来的故事，那一度让我混淆了时空。但我永远记得，顾天冬死在我眼前，这是我的痛，我该永远记住的现实，我宁可清醒地活在痛苦中，也不愿意糊涂地忘记曾经发生的事情，这就是现实的力量！
　　“我经受了你的考验，你呢？你有什么不敢面对的现实？”
　　莫白趁着她与“故事”精神力相融，强悍到可怕的精神力进入“故事”的思维中，穿过重重幻境，来到了“故事”意识的最深处。
　　在那里，莫白“看”到了一个牢牢上锁的黑箱子。
　　这就是“故事”一直尘封的现实。
　　莫白上前，精神力化为手掌捏住那把锁，她用力一拽，那把锁被她从黑箱子上扯了下来。
　　莫白打开了黑箱子。
　　黑箱子中释放出一个真实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是个长相甜美可爱的女孩，她非常喜欢交朋友，总是邀请朋友来到她家玩游戏。
　　她希望所有朋友玩得尽兴，为他们准备了最有趣的游戏，并在他们通关后，为朋友们指出回家的道路。
　　每当有朋友通关，走进那扇象征离开的门时，女孩都会觉得自己更快乐，能设计出更多游戏了。
　　就这样，她一直结交新朋友，一直创造令人欢乐的游戏。
　　可是她渐渐发现，朋友们离开后，再也没有回来探望她。
　　她虽然总是有新朋友，但她也会怀念老朋友。
　　她开始时不时地看向那扇门，认为她打开那扇门，就可以去找朋友们玩了。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不要打开那扇门，这是被禁止的。
　　但是小女孩实在太想念朋友了，于是她和自己玩了一个抽签游戏，在写着“打开门”和“维持原状”的纸条中抽签，根据抽签结果做出选择。
　　她抽中了“打开门”。
　　小女孩打开了那扇门，走到门后，看到的不是去往朋友家的路，而是藏在门后的生长着无数触手的怪物、她脚下和怪物身体相连的阴影、怪物还没有完全消化的尸骨，和她曾经在朋友们身上看到的饰品。
　　从来没有什么回家的路，也没有朋友。
　　她是怪物，这个触手怪是她的本体，她小女孩的身体不过是触手怪用来骗人的躯壳。
　　她用游戏胜利将玩家和误入的怪物们骗到门后，由本体吃掉他们。
　　所以每当一个朋友“回家”，她的力量就会强大一点。
　　她整个人的存在就是虚假的，编织出来的假象。
　　触手怪是现实，她才是假象。
　　小女孩坐在地上崩溃大哭，那充满恶意的触手怪对她抬起手，觉得她不再听话了，想要摧毁她，创造出一个新的躯壳。
　　没想到小女孩一口咬住那条丑陋的触手，死死不肯松口。
　　触手怪制造出来的虚假人格反噬了本体，它被小女孩吞噬了。
　　“我想让我的朋友们找到回家的真正道路。”小女孩轻声道。
　　无数熟悉的身影在她身边出现。
　　死去的朋友复活了。
　　在她的童话故事中。


第175章 四方天（三十八）
　　无法接受自己身为怪物的身份，小女孩远离了现实。
　　她有个天真美好的愿望，希望怪物也好，玩家也罢，不要再战斗了。
　　她建立了无忧城，构建了童话般的领域，想要将所有怪物保护在领域内。
　　靠着这份纯真和对和平的爱意，祂成为了超星。
　　祂拒绝接受自己的过往，真心实意地认为自己从诞生起就是这么善良，那不堪的过去被祂封印在记忆深处，永远不会想起来。
　　成为超星的瞬间，“故事”看到了“背叛”。
　　那一刻，祂看到了命运的丝线，看到自己被支配的过往。
　　小女孩本不该有打开那扇罪恶之门的想法，祂本可以无知但快乐地度过一生。
　　是“背叛”让祂升起了开门的想法，这是本体从未赋予过祂的想法，是一种“背叛”。
　　“背叛”是个恶魔，玩家们一定很可怜。
　　“故事”第一时间想要解救身在“桃花源”的玩家，祂用“传说之箭”击溃“桃花源”的屏障，试图将玩家生存的空间二维化。
　　祂失败了，“背叛”阻止了祂。
　　但“故事”没有放弃，屏障恢复前，祂在“桃花源”内留下一道污染。
　　一旦玩家离开“桃花源”和“永无乡”，在副本中受到挫折，产生逃避现实的想法时，“故事”就会来接他去无忧城，给他永远的快乐。
　　祂耐心地等待着，四方天形成后，“故事”第一时间侵蚀了莫白的领域，试图夺取“涅槃”之力。
　　祂最想对付的超星是“背叛”，但祂清楚自己不是“背叛”的对手，决定将“背叛”留在最后。
　　莫白是新生的超星，是最弱小的，“故事”认为这是最好对付的人。
　　只是“故事”万万没想到，“涅槃”竟然以雷霆之势迅速吞噬了“黄昏”，力量和能力都超过祂，强行对峙祂失败的可能性很大。
　　于是祂使用了“编织故事”和“卡牌活化”两种能力，分割了莫白。
　　“编织故事”这个能力，被选中为主人公的人会拥有极大的权限，得到除反派外所有npc的信任和喜欢，沉浸在故事中的主角，会忘记自己原本的身份，但能够在危机时刻“觉醒能力”，其实就是按需要想起一些能力。
　　守卫“莫白”让其他守卫沉睡的能力并不是什么“环境同化”，而是“故事”的“共同梦”，可以让一定环境内所有人和使用者陷入同一个梦境，听起来和“环境同化”还有点像，也是一种非常符合主角利益的“觉醒”。
　　此时，“故事”还没有清醒，祂真心实意地认为自己就是莫白，就像当初那个天真的小女孩，一直认为自己在送朋友们回家。
　　直到莫白一刀刺杀“故事”，戳破了“编织故事”的伪装，“故事”才清醒过来。
　　弄清楚真相的细枝末节后，莫白对着黑箱子使用了“环境排异”。
　　黑箱子是“故事”记忆中的封印，本就不属于“故事”的记忆环境，莫白用能力稍加引导，封印就被排异了。
　　原本还在与莫白抗衡的故事突然僵住，祂口中发出极其惨烈的尖叫声，像一个梦想破碎的孩子。
　　这声音极具穿透力，加速了无忧城的崩溃。
　　莫白在“故事”的意识中，轻声说了一句：“你再这么吵下去，就压制不住体内的恶意了。”
　　“故事”意识中的小女孩停止尖叫，脸上满是泪水，祂紧紧抱住自己，恨声对莫白说：“你是恶魔。”
　　莫白道：“在你眼里，所有活在现实中的人都是恶魔，我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小女孩变成“故事”现在的模样，快速冲向莫白，双手掐住莫白的脖子，面目狰狞，不复甜美。
　　“那个怪物不是我！你凭什么要把它强加在我身上！”“故事”恶狠狠地说道。
　　祂那么用力，却丝毫也伤不到莫白，莫白完全没有气喘的感觉。
　　莫白平静道：“它就是你，你虽然封印了这段记忆，但它始终活在你的身体中、意识里，影响着你的行为。
　　“你并不弱小，如果你正面与我战斗，未必会输。可是在见到我后，你却选择将我分割成掌控意识的一方和像城主那样可怕的怪物，是因为在你的意识中，有个根深蒂固的念头——你认为我绝对不会选择自己的‘恶’，就像当初的你一样。
　　“你认为自己在拯救这些痛苦的人，可是你的所作所为，和当初那邪恶的怪物没有区别。
　　“不管是甜美可爱的小女孩，还是没有痛苦的无忧城，都是一种快乐的假象；不管是门后所谓‘回家的路’，还是按部就班的‘正确的死亡’，都是在杀害其他生命。
　　“你的确心存大爱，可你从未摆脱过去的阴影。
　　“也许你设想中的未来的确是能长久维持下去的世界，但这个世界永远不会到来。
　　“因为你绝对会败于‘背叛’。”
　　听到“背叛”的名字，“故事”松开了掐着莫白的手，用一种近乎绝望的眼神望着莫白：“你凭什么认为我无法战胜‘背叛’？等我吸收了你，我就拥有三个超星的力量，‘背叛’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莫白微微叹气，抬手怜悯地揉了揉“故事”的头。
　　“你在做什么？”“故事”挥开莫白的手。
　　莫白道：“你不该叫‘故事’，你应该叫‘谎言’。你的存在是一个谎言，你设想的未来是一个谎言，就连你对自己说的话，也句句是谎言。
　　“问问自己的心，你真的相信你能战胜‘背叛’吗？”
　　“故事”沉默片刻，突然有些崩溃地说：“我没办法……祂会勾起我内心的怪物，让我体内的力量背叛我，我可能会……”
　　祂无论如何也无法说出“输”这个字。
　　“你终于面对现实了。”莫白欣慰地说。
　　“难道你就能战胜‘背叛’吗？你永远不知道‘背叛’隐藏了多少后手！你是观赏组玩家，是在‘背叛’建立的制度下从怪物变成玩家，或许你也从诞生之初就被祂污染了！面对祂，你的下属会背叛你，你的领域会背叛你，甚至你自己的身体、意识都有可能背叛你，你的自信在哪里？”“故事”说道。
　　莫白道：“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战胜‘背叛’，但我知道，我的胜算比你多。”
　　“你都不骗我一下吗？”“故事”道，“告诉我你一定会赢，哄着我把力量交给你，你应该看出我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为什么不骗我一下呢？”
　　莫白轻笑了一下，说道：“因为我不能对你说谎啊，但凡我对你说了谎，就等于在你面前编织了一个故事，就会被你污染，反败为胜。”
　　“故事”咬了下嘴唇，莫白看出了祂最后的手段。
　　“我不相信这个世界有绝对正直的人。”“故事”道。
　　莫白摇摇头道：“我并不正直，我会为了逼出城主清理掉那些守卫，会为了胜利忽略隐患，任由副本boss把无辜的玩家当成血清吞噬。
　　“我有胆怯、有嫉妒、有虚伪、有沮丧，有时候还充满赌性，总想以小博大，赌命获胜。
　　“但我能够直面自己，接受自己的不完美，接受自己能力有限，救不下所有人的现实，我是一个活在现实中的人。”
　　“你是怎么看我的？”“故事”问道。
　　“你是一个有大爱的超星，只是天真了些，但天真不是缺点。”莫白道。
　　对话过程中，莫白的力量不断吞噬着“故事”的能量，很快，“故事”的一多半力量已经属于莫白了。
　　而这一半，恰恰是“故事”恢复记忆后，祂认为“邪恶”的一半，因此祂并没有太过激烈的抵抗。
　　可正因这一半力量，让莫白吞噬祂另外一半的力量变得格外容易。
　　这让“故事”清楚地认识到，不管祂如何逃避现实，也永远没办法和那个罪恶的自己分割。
　　“我不喜欢自己。”“故事”仰头看着天空，眼神忧郁，“我总是想，如果‘背叛’没有将我分割出来，我有没有可能靠自己的力量战胜另外一半，将‘负向流动’转化为‘正向流动’，转生成一个不被恶意束缚的玩家呢？”
　　“那不就和我一样了。”莫白温和笑道。
　　“和你一样啊……”“故事”不由想起假扮莫白时的记忆。
　　为了编织一个完美的故事，祂接收了莫白的所有记忆，清楚莫白成为玩家后发生的一切。
　　“那样也挺好的。”“故事”又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莫白吞噬了祂90%以上的能量，只剩下最后一点，再用点力气就完全吞噬了。
　　莫白问祂：“你要反抗吗？哪怕只剩下最后一丝力量，只要你不放弃，也有可能夺回力量。”
　　“算了吧。”“故事”释然道，“我不喜欢战斗，不想面对输给‘背叛’的现实，我决定把痛苦和责任都交给你，让你替我承担。”
　　“是你的作风。”莫白道。
　　“故事”甜美地笑道：“我是不是很聪明？”
　　“比不上我。”莫白自信地说。
　　“故事”上前拉住莫白的手，轻声道：“就当我还是守卫莫白，是你的另一半。我相信你才是能够创造新世界的人，愿意让守卫莫白的人格消失，完全归大小姐莫白支配。”
　　祂抬起头，又变成了守卫莫白的样子。
　　守卫莫白一拳敲在莫白胸口，打气道：“要赢！”
　　外界，“故事”的身体渐渐融入莫白体内，最后一支“传说之箭”也被“涅槃之火”焚烧殆尽。
　　整个无忧城处处燃起“涅槃之火”，所有人的故事在火中化成灰烬。
　　莫白睁开眼，释放出庞大的力量，象征现实的灰色以她为中心向无忧城扩散。
　　“环境同化”


第176章 四方天（三十九）
　　大火映照之下，无忧城宛若白昼。
　　无忧城与莫白身处的“涅槃行宫”完全同化，转化为莫白的领域。
　　无忧城的居民也渐渐恢复自我意识，想起自己曾是怪物或者玩家，想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一时没办法行动。
　　他们同时感受到一股庞大的力量位于无忧城内，这股力量镇压着他们，让所有人不敢轻举妄动。
　　一直观战的小七跳到莫白肩膀上，很内疚地说：“莫白，我没帮上忙，我还以为‘故事’就是你，我两次被‘故事’欺骗，我好没用。”
　　莫白摸摸它的头，安慰道：“谁说你没用了？正因为你不能说话，又和‘故事’亲近，我才能确定‘故事’的身份，你一直陪着我，是我最大的帮手。”
　　小七这才开心一点，用脑袋蹭了蹭莫白的脸。
　　莫白拿起“完美受难者”卡牌，看着卡面上残缺的天使，心疼地抚摸卡面。
　　她的能量注入至卡牌中，六翼天使渐渐复原，莫白这才放心地收起卡牌。
　　她走出宅院，看着已经转化为她的领域的无忧城，走在人群中，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时之间有些为难。
　　她连续夺取“终末之城”和无忧城，却没有办法安置这两个城市的居民。
　　莫白不知道领域之外究竟变成什么样子了。
　　她是超星，只能在领域内活动，除非暂时分离大部分力量，否则无法离开领域。
　　由于不清楚外界的情况，莫白只能暂时让“终末之城”陷入沉眠，而无忧城，她明明可以将无忧城带到现实中，可“净土小镇”的空间没办法容纳这么大面积的城市，她必须将无忧城安置在外面的世界，但她不清楚外面的情况，无法贸然离开。
　　她也可以像“终末之城”一样让无忧城的居民沉睡，等一切结束后再安置这些人。
　　可她不能再将无忧城放置在一维世界中。
　　“故事”已经陨落了，如果她还继续维持着谎言，那么她就会失去“涅槃”的特点，渐渐变成“故事”。
　　事实上，莫白现在很混乱。
　　三股超星的力量在她体内并没有融合，而是三个独立的存在。
　　她像个同时开了三个游戏账号的玩家，每个账号的能力不同，性格也不同，都在试图掌控身体的主导权。
　　之前只有“黄昏”之力时还好一点，莫白的精神力很强，她足以压制住“黄昏”的力量。
　　现在加上“故事”，两股力量加在一起，大有反噬莫白的架势。
　　如果给莫白一段时间，让她好好沉睡几个月，让精神得到充分的休息，专心吸收体内的两股力量，就能完全融合体内的力量。
　　可“背叛”一定不会给她时间的。
　　莫白终于意识到，为什么“背叛”迟迟不出手，一直静静地看着她和另外两个超星战斗。
　　莫白的确比刚成为超星时强了，她体内的能量是之前的三倍，若是对战其他超星，她绝对能获胜，唯独面对“背叛”，现在的她反倒没有最初的时候胜算大。
　　她体内的状况太混乱了，她不再是之前那个坚定不移的莫白。
　　这个时候，若是“背叛”出手，就算她能压住体内两股力量的背叛，也没办法战斗了。
　　“背叛”一直在等待这种情况出现。
　　对于“背叛”来说，不管其他三个超星谁得到了最终的胜利，对祂而言没什么区别。
　　三个超星的融合体势必会变成莫白这样的情况，两股较弱的力量合作，共同对抗最强大的力量。
　　“故事”看透了这一点，才确定自己无法战胜“背叛”的。
　　“故事”相信了莫白的意志力，决定将一切托付给莫白，可莫白如今自己也不敢保证她能战胜“背叛”。
　　得到“故事”的能力后，莫白才发现，她在无忧城内不过一天多，外面的时间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
　　“故事”一直尽可能维护无忧城的时间与外界一致，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混淆时间感。
　　可这一次，为了编织故事，“故事”亲自深入局中，忘记自己的身份，也短暂地失去了对无忧城的掌控权。
　　最糟糕的是，祂还将莫白的另外一半伪装成城主。为了让城主大反派的身份更加逼真，“故事”给了城主一部分掌控无忧城的权力。
　　这段时间，无忧城的时间都是城主操纵的。
　　城主可是个很难稳定状态的怪物，她时而清醒，想起了“故事”植入她意识中的话，让无忧城的时间与外界一致；时而糊涂，莫白的少量意识、部分活化的卡牌个性、“故事”让她做的事情和体内暴虐的力量纠缠，城主糊涂发疯时，无忧城和外界的时间完全错频了
　　等莫白同化无忧城，用“故事”的力量去感知时间时，外界过去好几个月了！
　　“背叛”刚刚构建四方天时消耗了巨大的力量，莫白判断祂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恢复力量，也需要时间让手下去占领其他领域。
　　莫白想趁着“背叛”虚弱的时候快速强化自己，才会冒险去消灭“黄昏”。
　　如果没有“故事”的突然侵入，莫白战胜“黄昏”后立刻想办法去找“背叛”，获胜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她没有在无忧城消耗这么多时间，就算体内三股力量争斗，她还是有可能战胜虚弱的“背叛”。
　　然而这几个月的流逝，让形势一下子逆转了。
　　“还不如最先去对付‘背叛’。”莫白在心中嘀咕。
　　但她知道，她做不到。
　　一切就像被安排好了那样巧妙。
　　队友们恰好进入“黄昏博物馆”，她恰好可以通过“黄昏博物馆”前往“终末之城”，错过这个机会就很难再前往其他超星的领域，她又恰巧得到了“黄昏博物馆”的场景卡，可以在“黄昏”的领域内施展全部力量，以莫白的性格，她不可能不去“终末之城”。
　　之后，“故事”又恰好污染了“净土小镇”，为了保护领域，莫白又不得不前往一维世界。
　　“故事”恰好选择了分割莫白的战斗方式，城主混乱时恰好让无忧城的一天变成外界的几个月，给了“背叛”足够的恢复时间。
　　莫白清楚，只是“背叛”绝无可能做到这一系列的操作，加上全世界最强的预言家“风语者”就未必了。
　　“背叛”清楚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安排，让这一切“恰好”发生。
　　一个“背叛”不算可怕，一个“风语者”也不算可怕，他们两个加在一起，却宛若铜墙铁壁一样，牢不可破。
　　若这里是“终末之城”，莫白都打算干脆躲在城里，等体内力量完美融合后再想办法与“背叛”战斗。
　　可这里是无忧城，是一维世界。
　　她若不尽快将无忧城安置在现实内，就必须持续使用“故事”的力量维持一维世界。
　　一旦她这么做了，无忧城的领域就会偏向她体内“故事”的力量，压制“涅槃”和“黄昏”。
　　“故事”不会在她体内复活，但她会变得越来越像“故事”，到时候她连自己是“故事”还是莫白都分不清了。
　　将无忧城释放出去势在必行。
　　“恐怕出去之后，‘背叛’就在外面等着我呢，不做又不行。”莫白扶额头疼地说。
　　小七道：“莫白在担心把无忧城放在哪里吗？小七知道哦。”
　　“放在哪里？”莫白问道。
　　小七道：“原本的‘永无乡’。”
　　“为什么选择那里？那不是‘背叛’原本的领域吗？”莫白道。
　　小七给出理由：“那是‘背叛’背叛过的东西，也是‘背叛’舍弃的东西。”
　　“你的话有点绕，简单说明一下。”莫白道。
　　小七回答道：“打个比方，一个下属背叛了首领，首领如果侥幸没死，下一次下属就很难再次背叛首领，但如果下属够强首领够傻，还是能够再次背叛，只是比第一次吃力很多。”
　　莫白道：“‘背叛’想要再次支配‘永无乡’，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是吗？”
　　小七道：“是的，就像‘背叛’建立‘桃花源’保护玩家们，是背叛了怪物们，因此祂想破坏‘桃花源’回归无限世界，靠祂当时的力量就做不到了。直到四方天形成，祂才有足够的力量将一切恢复原状。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永无乡’被放弃了，成为击穿‘桃花源’”的炮弹。
　　“这就像下属背叛首领时力道过猛，造成首领死亡，下属自然没有办法再次背叛首领了。
　　“‘永无乡’目前就是这个状况，有空间但是没有领域，又不会被‘背叛’支配，是个安置无忧城的好地方。”
　　“可我不清楚‘永无乡’的具体位置。”莫白道。
　　她可以定位所有她去过的领域，但她从来没去过“永无乡”，根本无法定位。
　　“小七可以。”小七道，“小七读取了主系统的地图，清楚‘永无乡’的位置。
　　“你只要稍微读取一下小七的数据库，就可以定位具体位置了。”
　　”你不是U盘，我也不是电脑主机，要怎么读取？”莫白问道。
　　“莫白你变笨了哦，怎么一直在问为什么。”小七翘着尾巴说道，“你可以把我数据化，收进意识里呀。之前你做不到，现在你有了‘故事’一维化的能力，可以轻易转化我的形态了。”
　　莫白深深地看着小七，心疼地抚摸着它顺滑的毛发，说道：“小七，不要这么说自己，你已经是个全新的生命了，有自我意识，也有生存的权利。我不能将你当成一个物品，想用就用，明白吗？”
　　小七开心地说：“小七知道，莫白是在尊重小七的人格。你不要担心，是小七自愿协助莫白的，小七愿意为莫白做任何事情，能帮到莫白，小七非常开心！”
　　莫白抱起小七，额头贴在它毛绒绒的小脑袋上。
　　“谢谢你，小七。”莫白颤声道。
　　小七开心得“喵喵”直叫，它还傲娇地说：“谢什么谢，再说谢小七可生气了。”
　　“小七，我一定会让你重新变回黑猫，拥有真正的生命的。”莫白承诺道。
　　“那当然啦，等无忧城安顿下来，小七就要立刻变回黑猫的，就一小会儿的时间啦。”小七安慰着莫白。
　　莫白将手放在欣然接受一切的黑猫身上，黑猫一维化，变成一段数据进入莫白的意识中。
　　“滴，智能小管家小七为玩家莫白服务，现为玩家展示世界地图。”小七的声音在莫白脑海中响起。
　　莫白的大脑内载入一张地图，通过这张地图，她清晰地感觉到“永无乡”的具体位置。
　　无忧城是一维的，它可以是无限世界的任何一个平面，可以自由地出现在无限世界的任何地点。
　　只要莫白定位到“永无乡”，就能将无忧城转移到那里。
　　她微微抬手，无忧城瞬间有了高度，从一维变为三维。
　　“永无乡”坠毁的地方，一座城市拔地而起。
　　剧烈的晃动后，无忧城在这片空间内驻扎下来。
　　莫白的神情却并不轻松。
　　她对脑海中的小七说：“小七，你可以出来了。”
　　回答她的却并不是小七可爱甜美的少女音，而是一个陌生又冰冷、分不清男女、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回答她：“已经回收编码为MX15478901的智能小助手，现由无限世界主系统亲自为您服务。”
　　莫白的心一沉，但她并不意外。
　　小七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多到令人怀疑的程度。
　　莫白早就猜测，小七要么是被“背叛”污染，从主系统的数据库中窃取到大量的资料；要么是主系统主动给它的情报。
　　就在刚刚小七突然说出“永无乡”目前的位置时，莫白就明白，即便小七变成了黑猫，依旧没有摆脱主系统的控制。
　　当小七主动要求回到她的意识中时，莫白就怀疑，它一旦回来，就再也没办法变回黑猫了。
　　即使如此，莫白还是答应了。
　　一是由于她确实无法再维持无忧城的一维化，一是因为就算她强行撑下去，和小七留在无忧城内，小七也无法摆脱主系统的控制，依旧会找机会进入她的意识。
　　与其让小七被主系统控制得更深，倒不如在它还有人格的时候，答应它的要求。
　　至少在那个时候，小七是开心的。
　　在与“故事”战斗过程中，小七没有帮上忙，它还觉得自己险些害了莫白，一直很伤心。
　　它想成为莫白的助力。
　　莫白愿意踏入这个明显到极致的陷阱，只为了让小七开心。
　　四方天现身一直隐身的主系统显然没有那么弱小，祂只是一直在蛰伏罢了。
　　以莫白现在的力量是无法从主系统手中夺回小七的，只有成为究极玩家，才能彻底压制主系统。
　　莫白深吸一口气，对主系统说道：“请问这一次，你支持谁？”
　　主系统冰冷地说道：“主系统合作的对象，一直是‘背叛’。”


第177章 四方天（四十）
　　“你打算怎么帮助‘背叛’？”莫白沉声道。
　　主系统道：玩家误会了，主系统不会介入四方天之间的战斗，主系统只是为玩家和‘背叛’提供一个公平的战斗场所罢了，这也是‘背叛’要求的。
　　“公平？”莫白冷笑一声。
　　主系统道：“这里是‘永无乡’坠落的位置，是曾属于‘背叛’的领域，‘背叛’可以在这里保持理智。玩家带无忧城而来，也可以保持理智，发挥全力。双方全力一战，不留遗憾，这很公平。”
　　“‘背叛’不是没办法支配被祂放弃过的领域吗？”莫白道，“看来这些是你透露给小七的假情报了？”
　　“不是假情报，主系统没有说谎的权限，只会屏蔽部分数据。‘背叛’的确没办法再次支配被祂放弃的事物，但祂从未放弃过‘永无乡’，祂只是将‘永无乡’内伤害过观赏组的玩家赶了出去，让‘永无乡’变成一座空城罢了。”
　　一个为莫白准备的战场。
　　“小七呢？你把它格式化了吗？”莫白问道。
　　“没有。”主系统道。
　　“你是打算等我死了之后再将它格式化吗？”莫白问道。
　　主系统道：“超星的能力超出主系统的计算范畴，主系统无法预测你和‘背叛’谁才能获胜，玩家未必会输。主系统暂时取代小七，是为了不让小七继续向你透露‘背叛’的能力。
　　“等战斗结束，主系统会释放黑猫小七，它可以自由地在这个世界生存。”
　　主系统的回答令莫白意外：“哪怕我输了也会放它自由吗？”
　　主系统道：“是的，主系统尊重无限世界内所有生命，小七已经诞生了意识，属于生命，如果它没有从主系统这里偷取数据，主系统是不会对它做什么的。现在只是暂时关押，小施惩戒，等战斗结束，就会解除惩戒。”
　　莫白微微松了口气，她相信主系统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欺骗她，至少小七还能活下去。
　　“你的合作对象不是‘背叛’吗？为什么会告诉我小七的事情让我安心？”莫白问道。
　　主系统回答道：“这也是‘背叛’的要求。”
　　“祂要求的？”莫白疑惑道。
　　主系统道：“‘背叛’是这样说的，一直以来，‘涅槃’都是在被人推着走，祂是个会为了同伴拼命的人。如果知道祂死后同伴们也会死，祂无论如何都不会输。‘背叛’要瓦解你的斗志，让你知道不会有人因为你的死亡而受到伤害，这样你的求生意志就不会那么强。”
　　莫白讽刺道：“祂倒是了解我。”
　　主系统道：“‘背叛’将‘涅槃’视为最强大的对手，祂敬重你的品质。”
　　“可惜祂忘了，我们之间还有仇恨。”莫白道。
　　主系统道：“是‘完美受难者’吧，‘背叛’也提到了这张卡牌。祂说，你们的方式不同，不过大家的目的是一致的，都是重建世界规则，让更多怪物拥有改变命运的机会，等祂掌控了‘涅槃’之力，也会想办法让所有观赏组卡牌获得新生。”
　　什么话都让“背叛”说了，莫白无话可说。
　　不得不承认一件事，“背叛”算中了莫白的性格。
　　莫白的承压能力非常高，责任越大，积蓄的力量就越强。
　　她不会因此放弃战斗，将性命拱手相让。但是若是在生死关头，了无牵挂的她可能会缺少到最后的斗志。
　　这可能会成为她失败的原因。
　　“可惜，‘背叛’算错了一件事。”莫白拿出“完美受难者”，望着卡面上的顾天冬道，“我很重视承诺，有个人向我告白，我必须亲口告诉他答案，不想让任何人转告。”
　　主系统没有回答。
　　莫白继续道：“有个骗子很遗憾死后才认识我，觉得一切都晚了。我希望有一天能走到他面前，告诉他一切都不晚，你还可以重新开始。
　　“有个恋爱脑的怪物一直想杀我，直到最后一刻它战胜了恶意，实现了它的恋爱梦。它可能已经重生成一个玩家了，它不再记得我，但我想去捉弄它一下，报之前被莫名追杀的仇。
　　“有个冲动的学人精，从相遇开始，她就一直相信我，如果我死了，她会哭的，我不想让她哭。
　　“有个总是想躺平当咸鱼的聪明人，他很想在我手下做个混日子的人，我得帮他减轻负担。
　　“有个有自毁倾向的冲动青年，如果我死去，会让他想起哥哥的死亡，再次陷入心理阴影中，我得做他永远不会倒下的支柱。
　　“有个喜欢自责的热血青年，英俊得普普通通，‘背叛’曾玩弄过他的情感，我若是被‘背叛’杀死，他会认为是自己的错，无法原谅自己。
　　“有个性格温柔的女生，总是帮朋友治疗心理问题，不过我知道，她的能力有副作用。她一旦累积太多心理阴影，自己也会被影响。如果我死了，她会压抑自己的情感，为每个朋友治疗心理疾病，最终压垮自己。
　　“有个被我哄到‘净土小镇’的怪物，她相信了我能给她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她已经被‘黄昏’骗过一次，我不能再骗她了。
　　“有个爱说谎的小女孩，将祂的力量托付给我，请我帮祂找‘背叛’报仇，我继承了祂的力量，背负着祂的仇恨，不会轻易放弃的。
　　“有个埋葬了自我的巨人，被我画的大饼欺骗，心甘情愿地将生命交给我，我必须实现这个大饼。
　　“有只性格像小恶魔般的黑猫，它已经很自责了，拼命想帮我，却总是被人利用。可它不知道，对我来说，只要它能陪在我身边，当我孤单时和我说说话，就足够了。它还是只幼猫，我不能让它出生没多久就失去了养育者，我有责任帮它健康成长。
　　“有一群陪我走来的人支撑着我，我的牵绊太多，他们支撑着我，我不会倒下的。”
　　莫白说完，心愈发坚定。
　　当她提到“黄昏”和“故事”时，体内躁动的两股力量竟然也镇定下来。
　　莫白没有视这两股力量为麻烦，而是完全接受了它们。
　　她以坚定不移的精神力为根基，包容这两股各不相同的精神力，并告诉它们，我们有着相同的梦，成功地安抚了它们。
　　不需要几个月，只要再给莫白几天，哪怕是几个小时时间，她都能降服这两股力量。
　　“是吗？如果这些人全都‘背叛’你了呢？”一个温和的男子声音从空中传来。
　　莫白抬起头，看到一个人悬浮在空中，从高处俯视她。
　　这人生得不能算英俊，甚至比杜衡还差一点，但祂看起来毫无威胁，让人升不起一丝防备，甚至忍不住想要信任祂。
　　这种超乎寻常的亲和力，让人能够忽略祂的容貌，将祂视作最亲近的人，从此一天比一天喜欢祂，到了最后，甚至会觉得祂是全天下最英俊的人。
　　无需介绍，莫白知道，这人就是最后一个超星——“背叛”。
　　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背叛”你，亲和是“背叛”与生俱来的属性。
　　莫白不喜欢被人俯视，她刚想飘浮起来，就见“背叛”降落下来，站在她面前，平等地望着她。
　　“耳闻不如见面，我一直听杜衡提起你，对你十分好奇，也觉得杜衡说得有点夸张。今日一见，才发现杜衡不仅没夸张，还保守了些。”“背叛”就像之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对莫白伸出手道，“我叫邢烁，非常需要你这样的朋友，希望你能加入‘补天’。”
　　莫白扫了眼祂伸出的手，冷漠道：“‘背叛’，你在打什么鬼主意？还是这段自我介绍和你的能力有关系？”
　　“背叛”叹道：“你的戒备心太强了，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帮你解决问题罢了。另外，就像你喜欢莫白这个名字一样，我也喜欢别人称呼我为邢烁，请不要把我当成超星，请将我视作一个人。”
　　“一个机关算尽的人？”莫白问道。
　　邢烁笑道：“彼此彼此，你我皆是心思细腻之人，做事之前多思多虑，你又何尝不是机关算尽？”
　　“我承认我喜欢谋划，但我不会笑着和生死之敌拉交情。”莫白道。
　　“那我就不一样了，我觉得值得尊敬的敌人是最好的朋友。”邢烁道。
　　“你还要这么客套到什么时候？”莫白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邢烁一副老朋友的样子，莫白自认脸皮够厚，却没想到竟在这方面输给了邢烁。
　　邢烁道：“你应该能看出来，我不是战斗类型的，我希望所有人和和气气的，不愿与人争吵。”
　　邢烁就像个棉花，莫白重拳出击，却一拳打在棉花团上，积蓄的力量全部被卸掉了。
　　之前对“黄昏”和“故事”的攻心之法可能不会生效，邢烁的精神意志不输莫白，祂目的明确，为了这个目的隐忍多年，下了一盘这么大的棋，祂不可能放弃。
　　邢烁对莫白道：“我知道你还有些顾虑，没关系，我会帮你料理好后事的。”
　　祂的态度好像莫白已经死了一样。
　　“我知道你很担心同伴们的未来，我会让你看到他们的未来。”邢烁道，“请聆听风的声音。”
　　莫白这才发现，邢烁的肩膀处始终飘着一个透明风铃，在邢烁提到风铃时，莫白甚至没有注意到它。
　　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一股风，风铃“叮叮当当”地响起来。
　　邢烁转身看向风铃，眼神如水般温柔。
　　而莫白听到了风的声音，来自未来的声音。


第178章 四方天（四十一）
　　莫白眼前一阵恍惚，她看到了一幅幅未来的画面。
　　她看到新诞生的世界与她想象中的一样，看到同伴们快乐地生活着，看到他们带着灿烂的笑容围在邢烁身边，看起来很幸福的样子。
　　“叮叮当当”的风铃声停下来，莫白恢复神智，邢烁正安静地看着她。
　　“看到了吗？你想象中大家痛苦的画面不会发生，这个世界没人是无法替代的，你没有负担。”邢烁道。
　　莫白没有在意方才她看到的画面，她更关心的是风铃：“它就是‘风语者’？‘永无乡’内最强的预言家？”
　　“是。”邢烁神色温柔地望着风铃，像在看最深爱的人。
　　莫白微微皱眉道：“它曾是观赏组玩家？”
　　“可以这么理解。”邢烁道。
　　“它被什么人杀死，变成卡牌了吗？”莫白问道。
　　“可以这么说，又不全对，我和她相遇之时，她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邢烁道。
　　莫白想到观赏组是因邢烁的能力出现的，在“背叛”诞生之前，这个世界是没有观赏组玩家的，只有拯救世界的玩家和必须消灭的怪物。
　　那时候没有日常副本和强制副本，只有不断战斗的玩家和充满恶意的副本，也就不存在用日常副本削弱副本怪物的力量，用强制副本通关实现怪物的愿望、帮助他们转生为观赏组玩家的模式。
　　莫白问道：“‘风语者’是在怪物可以转生为观赏组玩家之前，变成道具的怪物吗？你创造这个世界，也是为了让‘风语者’复活？”
　　邢烁淡笑道：“比你想象得还要残酷，她过去并不是怪物。”
　　莫白瞳孔微缩，惊讶道：“不是怪物，难道是玩家吗？玩家也能成为道具？”
　　邢烁微微颔首：“最初是这样的，那个时候，恶意肆意张扬，直接影响了现实世界和系统，将现实世界中的人拖进恶意的轮回中，无止境地进行着一轮又一轮死亡游戏，不断挑战着人性的底限。
　　“那个时候，玩家将其他玩家转换为道具甚至没有一层道德的遮羞布，只是因为这种类型的玩家可以成为道具，就会有人出手伤人。
　　“没有无限世界和现实世界之分，世界是混乱无序的，副本是引人堕落的，人性被不断考验，鲜少有人能逃出恶意的魔爪。”
　　“是你将那个世界变成现在这样相对有序的模样吗？”莫白问道。
　　如果那是邢烁做的，那么即便是敌人，她也会对邢烁展现出敬意。
　　可惜邢烁的回答是：“是另外一个人。
　　“他将恶意从现实世界中剥离出来，解放所有困在游戏中的玩家，包括已经深陷恶意中的我。
　　“曾经我认为我已死去，后来才知道，我并不算死去，而是被恶意侵蚀，以怪物的形式活了很久。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用怪物的眼睛观察着世界，发现恶意铸就的世界中竟然也有希望的光芒。
　　“我想引导那道光芒，不让那些诞生于黑暗中的光芒就此湮灭。
　　“在这个过程中，我遇到了她，风语者，我的战友，我心灵的伴侣。
　　“从此之后，我的梦想中又多了一份私心，我希望创造一个能够让她和其他人一样平等的世界。”
　　莫白初听时很感慨，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世界不仅是现在这副样子，而是一直改变着。
　　她不是第一个殉道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她对上一个改变世界模式的人充满敬意，希望自己也能成为这样的人。
　　但是越听，她愈发骇然。
　　看到了黑暗中诞生的光芒、拥有一个从最开始就相伴在一起的战友、心灵的伴侣，这个伴侣还是道具或卡牌的形式，在梦想中还有一分想要复活伴侣，让他/她不再被世界苛待的私心。
　　以上几点，邢烁几乎与她一模一样。
　　更可怕的是，邢烁的现状是祂本来就有的，莫白的现状却是邢烁有意无意引导而成的。
　　联想“背叛”的能力，莫白明白邢烁的战术是什么了，“风语者”展现的未来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邢烁要替代她的存在。
　　祂制造出了一个与祂目的一致的人，眼看着她一步步艰难地战胜“黄昏”和“故事”，再利用两人的相似性，彻底替代她。
　　获得她的力量，取代她的身份，让她所有的同伴都成为祂的下属。
　　邢烁不仅仅是吞噬她的力量和能力，而是完全抹杀她的存在。
　　届时，莫白连存在的证明都会一点点消失。
　　“你发现了？”邢烁注意到莫白的表情，从容地笑了，“你有没有注意到，哪怕是比起其他观赏组玩家，你的升级速度也过于快了？”
　　莫白沉静地说：“从初级玩家到超星，我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从一个超星的力量到成为三个超星的集合体，忽略无忧城和外界的时间差，我只用了几天。”
　　“到今天，刚好99天，还不到100天。”邢烁为莫白计算时间，“你还不知道，每个玩家成功存活100天，主系统都会为玩家颁发一个奖章，这个奖章对玩家没什么用处，只是类似烙印一样的东西，这个烙印证明该玩家存在过，并且起码经历了一个强制副本，就算他死去了，世界也会记得他的存在，主系统中永远有他的数据资料。”
　　“不满百天呢？”莫白问道。
　　在她脑海中的主系统道：“不合格玩家在数据库的记载仅为临时数据，每一次清理数据时就会删除不合格玩家的数据，只留下一个失败的数字，不会占用多余的内存。
　　“你还属于临时玩家的范畴内，主系统不会支持一个临时玩家，规则不允许。
　　“‘背叛’从一开始就计算好了时间，主系统在玩家的游戏时间满100天前，只会支持‘背叛’。”
　　这才是绝对公平的主系统会帮助“背叛”的原因。
　　邢烁道：“在我之前战斗过的世界，你这样格外顺利、升级特别快的玩家叫做‘顺命玩家’，命运赋予‘顺命玩家’一切好运，并会在最后一刻收回，让‘顺命玩家’的努力成为他人的嫁衣。”
　　祂重现了这个模式，祂想成为命运本身。
　　莫白仅是皱了下眉，问道：“‘背叛’，你曾经也是‘顺命玩家’吗？”
　　邢烁脸色微变，祂没有回答莫白的话。
　　莫白继续道：“看来我猜对了，你被命运玩弄，在命运的眷顾下，最终只能成为失败者。
　　“你口中说着要改变命运创造新世界，可是过去失败的记忆也在你的灵魂中刻下烙印。
　　“你认为最有把握获胜的方式，就是复刻你失败的经历。
　　“邢烁，我很尊敬你，你是一个心有大爱的人，无论在哪个时代，你都是一个愿意伸出手维护公平正义，保护弱小、挑战强权的人。
　　“虽然你没有细说上一个轮回的故事，但我从你的只言片语中，确定你在那场战斗中，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就算不是最终的胜利者，你也是一个值得尊敬的殉道者。
　　“在无限世界中，你更是付出了无数努力，为玩家们创造了一个安心的环境，在恶意下为他们遮风避雨。
　　“我们有着相似的经历，相同的梦想，如果事情到此为止，就算输了，我也会像‘黄昏’‘故事’一样，心甘情愿地将力量和心愿传递给你，做一个薪火传承的媒介。
　　“可你却选择了最不该选的战斗方式，你复刻了之前失败的经历，模仿着当初战胜你的存在，屠龙者终成恶龙。
　　“你想成为命运，支配他人的生命。这样的你，就算赢了，也会因为过于膨胀的力量而扭曲，你会逐渐被侵蚀，成为新的恶意。
　　“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将力量交给这样的你。”
　　莫白的神情逐渐坚定。
　　邢烁很了解她，祂明白莫白战斗的动力。
　　莫白是一个没有根的人，她是恶意诞生的怪物，过去的记忆是虚假的，她孤单一人，生来死去都没有牵挂。
　　如果她的死去不会伤害到任何人，那么在战斗中，她依旧会全力以赴，使出100%的力量，却不会为了胜利使出120%甚至200%的力量。
　　她成为超星，靠的是一路走来的牵挂。
　　没有那一张张和同伴们并肩战斗得来的废墟卡，她无法成为超星。
　　邢烁断了她的牵绊，就断了她拼死一搏的可能性。
　　这是阳谋，莫白清楚邢烁做的这一切，却找不到有效的对策。
　　因为邢烁是那么“温柔”，又那么“公平”，如果她活着和死去对这个世界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她的斗志不会那么强烈，至少不会强到足以压制四种超星之力。
　　幸好，邢烁不是那么完美。
　　祂依旧是一个被恶意侵蚀，忘记来时路的怪物。
　　莫白凝聚精神力，手掌以托举的姿势向上抬起，随着她的手势，邢烁背后升起一本巨大的书，书页翻开，一座城堡在书中若隐若现。
　　这是莫白将“黄昏”与“故事”的力量结合在一起，制造出的新超星级武器，“终末之书”。
　　如果说“风语者”是预言未来，那么“终末之书”就是创造未来，它有着超越命运的童话般的力量。
　　只可惜“终末之书”只能创造毁灭的未来，无法创造新生的未来，它只能赋予生命正确的死亡。
　　书页张开，将邢烁的身体包裹进去。
　　风铃急切地响着，叮咚不停的声音，仿佛是一个人在落泪。
　　“不必担心，一切都在你的预言之中。”“终末之书”中，传来邢烁从容的声音。
　　瞬间，莫白发现自己置身于仿佛墓地一般的城堡之中，而邢烁站在她原本的位置上。
　　这不是简单的位置转换。
　　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邢烁本该死于“终末之书”的命运变成了她的。
　　也可以解释为，她本该胜利的命运“背叛”了她。


第179章 四方天（四十二）
　　以邢烁的力量，完全可以让一个S级怪物或者高级玩家的命运“背叛”本尊，让所有的幸运和命运轨迹全部导向“背叛”。
　　然而“涅槃”与“背叛”均为超星，祂们等级相同，以邢烁自身的力量，是无法扭转一位超星的命运的。
　　莫白的命运就能够被邢烁掌控。
　　这就是邢烁一步步安排莫白命运的妙用了，两个超星，两个极度相似的命运轨迹，因“背叛”之力而混淆了。
　　“‘背叛’的这一招叫做‘偷天换日’。”主系统在莫白脑海中科普道。
　　“你不是站在‘背叛’那一边吗？怎么还在帮我解说？”莫白躺在墓地里问道。
　　她一进入“终末之书”内便被关进了墓地中，终结的气息侵蚀着她的身体，她听到了死亡的脚步声。
　　邢烁掐准了时间，在“终末”降临的瞬间施展“偷天换日”，莫白连反抗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关起来了。
　　主系统道：“只是告之技能名称，你已被‘偷天换日’击中，对这个能力有一定了解，就算清楚这个能力，也不会影响结果。你终究是超星，就算是失败，也有知晓败因的资格。”
　　“我谢谢你！”莫白道。
　　主系统就差把“‘背叛’让你死得明白”这话直接说出口了！
　　她可没打算死。
　　“终末之书”是她的超星级武器，她怎么会败在自己的武器之下呢。
　　“涅槃”可是拥有寂灭后新生的能力！
　　一道金红色的火焰从墓中冲天而起，莫白身后仿佛生出一对火红色的羽翼，乘着新生之火从书中飞出。
　　“终末之书”在火焰中燃烧着，“黄昏”“故事”“涅槃”二股力量隐隐有融合之势。
　　邢烁赞许道：“利用我的‘偷天换日’，充分发挥‘涅槃’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优势，用全部‘终结’的威胁逼体内二股争斗的力量暂时放下斗争，借助新生之力凝合二股力量，你已经可以驾驭体内大部分能量了。
　　“看来你在施展‘终末之书’时，就已经预料到我会改变命运轨迹了。实际上，你对‘终末之书’的掌控力很弱，没有把握靠它战胜我。
　　“反倒是我过早地使用‘偷天换日’，反倒帮助你融合了力量。”
　　莫白一言不发，体内力量归一，面对邢烁她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已经不需要再用对话来拖延时间了。
　　她双手分开，被烧得焦黑的“终末之书”分成两半，一半化为“沉寂之钟”，一半化为“传说之箭”。
　　“涅槃之火”化为箭矢搭在“传说之箭”上，“沉寂之钟”则是笼罩在邢烁头顶。
　　当莫白用火箭敲响“沉寂之钟”时，即便是超星也会被埋葬！
　　大难临头，邢烁依旧不慌不忙，他从容招手，头顶宛若山峰大小的“沉寂之钟”竟然乖顺地变成巴掌大小，悬浮在邢烁掌心。
　　“沉寂之钟”竟然也“背叛”了莫白，她明明才刚融合体内的力量，就算邢烁同为超星，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地让她的武器背叛她。
　　邢烁贴心地解释道：“莫白，你可能已经忘记了，是你先背叛了‘黄昏’和‘故事’。你用‘涅槃之火’攻击‘终末之书’，与这两股力量为敌，就是一种‘背叛’。
　　“你的‘背叛’被我放大后，‘黄昏’和‘故事’自然会选择我。”
　　莫白预判邢烁能够逆转“终末之书”的效果，利用邢烁制服体内的两股力量。邢烁也预判到了这一点，祂就等着莫白在祂的领域内对付莫白自己的武器，形成一种“背叛”，就可以借助莫白的“背叛”收服两大超星级武器。
　　不仅是“沉寂之钟”，“传说之箭”也和“涅槃之火”分开，来到邢烁面前。
　　邢烁的连环招数还没有结束。
　　拿到“传说之箭”后，祂对莫白笑道：“你是不是觉得只是两个武器‘背叛’没什么关系，是不是觉得你体内的能量超过我二倍以上，只靠‘涅槃之火’也能战胜我？”
　　说到这里，邢烁话锋一转，神色一凛，温和不再，语气狠厉地说：“别说笑了！你以为你是在谁的领域内战斗？”
　　莫白是用“涅槃行宫”同化了无忧城才有超星级领域保护的，无忧城原本是“故事”的领域，安置在“永无乡”的原址上，现在这个领域属于莫白和邢烁共用的领域，两人都可以完整地施展超星之力。
　　可是现在，“故事”背叛了莫白。
　　同理，无忧城也会“背叛”莫白！
　　什么“偷天换日”、夺取武器全是障眼法，超星之间的战斗，依旧是领域的对决，邢烁的最终目的始终是占领莫白的领域。
　　没有领域保护，莫白根本无法压制体内庞大的力量。
　　“传说之箭”也进入邢烁手中的瞬间，莫白背后两个肩胛骨处忽然裂开，无数黑色粘稠的液体流淌出来。
　　黑色液体遇到空气后快速硬化，化作无数坚硬的肢节，它们像是拥有自己的生命一般，每道肢节尖端都化作尖锐的刺，刺向莫白的身体。
　　这是恶意的反噬！
　　莫白体内的能量太多了，如果只是一个超星的力量，就算没有领域，以她的精神力也能坚持一段时间。
　　可邢烁只拿走了“故事”和“黄昏”的能力，也就是压制恶意的大爱，将充满恶意的能量留给莫白。
　　没有那两种能力来平衡疏导体内的能量，又失去领域的保护，恶意肆意张扬，莫白的身体根本无法封印如此庞大的恶意，它们奔涌而出，试图将莫白撕碎！
　　邢烁一手“沉寂之钟”，一手“传说之箭”，安静地看着莫白，静待她被分解。
　　就在黑色的尖刺将穿透莫白时，二对洁白的羽翼包裹住莫白的身体，六翼天使以张开手臂守护的姿态，出现在莫白身后。
　　莫白按住后背的裂口，黑色肢节瞬间液化，像倒放一般回到莫白体内。
　　“‘完美受难者’，”邢烁赞赏地说，“能够抵挡超星、封印超星的最强防御卡牌，你用
　　自己的灵魂滋养的卡牌，可以暂时作为领域的卡牌，顾天冬的能力真的很特殊，死亡对他而言是一种浪费。”
　　圣洁的光芒下，莫白抬起头来，望着她诞生以来遇到的最强敌人“背叛”。
　　难怪“故事”如此惧怕“背叛”，只敢躲在二维世界中，完全不敢与“背叛”正面交战。
　　在“背叛”面前，一切都是可以“背叛”她的。
　　命运、能力、思维……
　　恐怕只有灵魂不会“背叛”她。
　　顾天冬的卡牌中，有莫白的灵魂。
　　“刚好，”莫白对邢烁道，“我和顾天冬一起战斗，让他为自己报仇。”
　　“你要怎么战斗呢？”邢烁偏头看着有些狼狈的莫白。
　　“你提醒我了，你可以夺取我的领域，我也可以夺取你的领域。”莫白道。
　　“‘环境同化’吗？的确是很难对付的招数。可是领域之主还在，你对‘永无乡’没有丝毫了解，你要如何同化环境？”邢烁问道。
　　“以我为中心同化环境，需要战胜先战胜领域之主；以环境为中心将我同化至其中，不需要对付你。”莫白坚决道。
　　这是她从来没使用过的招数。
　　一直以来，莫白用的都是保守打法，她很珍惜自己这被许多人保护和信赖的生命，不会轻易搏命。
　　好在现在是最后一场战斗了，她搏得起！
　　莫白双腕出现两道伤口，鲜血仿佛有意识一般滴入地面，土地染血后，“背叛”的力量被驱散，只剩下莫白的力量。
　　邢烁一根食指断裂，那根手指落在被鲜血染红的土地上，邢烁立刻失去了对那根手指的掌控。
　　只见那根手指调转方向，对着邢烁指指点点，似乎在骂很脏的话。
　　“用赋予新生的方式来重建领域，有点意思。”邢烁饶有兴致地说道。
　　风铃见祂失去一根手指，心疼地响动起来。
　　邢烁抬手安抚地摸摸风铃，镇定道：“没关系，莫白的能力必须在‘完美受难者’的守护下才能施展，只要击溃‘完美受难者’的防御，祂就会丢盔弃甲。”
　　“顾天冬不会背叛我。”莫白坚定地说。
　　邢烁笑道：“我也不是只有背叛这一种手段。”
　　祂以手按住心口，一颗血液逆行的心脏凭空出现在祂掌心。
　　这便是邢烁的超星级武器“背叛之心”。
　　它可以赋予任何事物一颗背叛的心。
　　看到这个武器，莫白微微松口气，顾天冬可以防御这个武器。
　　顾天冬临死前，遭受过谢星沉的背叛，对于背叛有抵抗力，“背叛之心”无法控制顾天冬。
　　可邢烁要控制的不是“完美受难者”，而是“沉寂之钟”。
　　“完美受难者”先后承受过二种超星级力量，这二种力量都被它记住，无法再伤它第二次。
　　它唯独没有接触过“黄昏”之力。
　　“背叛之心”与“沉寂之钟”
　　结合，那口巨大的钟对准六翼天使，发出宏大肃穆的钟声。
　　“当——”一声绵长的钟声中，六翼天使的羽翼被纷纷剥落。
　　无数白色的羽毛漫天飞散，完美无缺的天使逐渐枯萎。
　　“顾天冬！”莫白心痛地喊道。
　　“现在不是心疼‘完美受难者’的时候吧？”邢烁道，“关心一下你自己的生命吧。”
　　莫白张开手，握住一片羽毛，她的大脑一片空白，鲜血染红了掌心的羽毛。
　　“‘环境同化’。”莫白低声道。
　　正在死去纯白羽毛在生命最后的时刻被莫白操纵，扑向邢烁。
　　但这即将死去的力量又怎么可能伤害到邢烁。
　　祂轻轻打了一个响指，羽毛们便被一股力量弹开。
　　“这就是你最后的手段吗？”邢烁问道。
　　莫白没有说话，她的掌心上围着一团羽毛，她轻轻一吹，羽毛散开，露出被莫白捏在手中的风铃。
　　邢烁始终从容的神色沉了下来。
　　祂看向自己的肩膀，那永远陪伴在祂身边的风铃被方才狂乱飞舞的羽毛卷到了莫白手中。
　　祂算中了一切，却没算中莫白竟然会对“风语者”出手。
　　邢烁是信任莫白的，祂知道莫白是个“好人”，莫白会与祂殊死一决，却不会伤害那样一个无害的风铃。
　　“这不是你的想法，你被谁影响了？”邢烁问道。
　　莫白望着风铃，脑海中回荡着主系统的声音。
　　就在顾天冬被“沉寂之钟”击中时，主系统在莫白脑海中道：“恭喜玩家成功在无限世界存活100天，获得主系统奖励的百日勋章一枚，从此之后，玩家的数据将被主系统永久记录。
　　“恭喜玩家在最后关头撑到第100天，主系统获得了服务正式玩家的权限。
　　“现为准究极玩家莫白开放最高权限，权限内包含超星级怪物‘背叛’的弱点。
　　“‘背叛’是一种会让人精神分裂的力量，祂有一个绝对忠诚的存在，才能在无数次背叛中保持自我，那就是祂的精神标的。
　　“‘风语者’就是‘背叛’永远忠诚的对象，祂可以背叛全世界，却绝不会背叛‘风语者’。”
　　听到主系统的话，莫白本能地将“风语者”抢到手中。
　　主系统继续用机械化的语气说：“摧毁‘风语者’，‘背叛’将失去精神支柱，没有忠诚维系的‘背叛’会反噬祂，让祂自我瓦解。
　　“请玩家莫白尽快摧毁‘风语者’，‘背叛将就此死于忠诚’。”


第180章 四方天（四十三）
　　莫白将风铃拿到手中时，“沉寂之钟”的钟声就停了下来。
　　这是邢烁的承诺。
　　祂不会做出祈求莫白放过风铃这种事，这是祂的高傲，也是祂的明智。
　　莫白不是小人，她不需要通过践踏别人尊严的方式来得到内心的胜利感。
　　她已经做出决定的事情，祈求是没有用的。
　　与其靠着哀求博得同情，倒不如用行动表示态度。
　　邢烁不再攻击六翼天使，就说明了祂的意思。
　　只要莫白不伤害”风语者”，祂也不会继续攻击“完美受难者”。
　　哪怕这一次停止攻击，让“完美受难者”有了适应“黄昏”之力的机会，祂将再也没有办法破解“完美受难者”的防御壁垒，只能和莫白硬碰硬，祂也心甘情愿。
　　“沉寂之钟”重重落下，邢烁面色苍白，一言不发地望着莫白。
　　而莫白脑海中依旧回荡着主系统的恶魔低语。
　　“玩家看到了吗？‘风语者’对‘背叛’如此重要，只要摧毁‘风语者’，你就能获得胜利。”主系统道。
　　“沉寂之钟”停止攻击，六翼天使的状态恢复不少，但三对羽翼上不剩下几根羽毛，看起来像个秃毛鸡。
　　此时的“完美受难者”外貌值大幅度降低，防御力也下降不少。
　　莫白抬手心疼地摸了摸顾天冬的翅膀。
　　主系统道：“‘完美受难者’坚持不了多久了，请玩家尽快做出决定。”
　　莫白伸手掏了掏耳朵，抬起头，傲然地问道：“主系统，我看起来很像个傻子吗？”
　　主系统平静无波的声音传来：“玩家是无限世界少有的聪明人。”
　　“非常感谢你对我做出的评价，但你的行动说明你当我是个傻子。”莫白道。
　　“主系统的意见完全是为了玩家好。”主系统道。
　　莫白叹道：“我不算是个好人，为了胜利，为了和同伴们一起活下去，我能够接受一些‘必要的牺牲’，可我拒绝‘无效牺牲’。”
　　尽管从未见过面，莫白却十分了解邢烁。
　　既然邢烁将自己视作命运，引导莫白走到今天，那么祂们两个的性格一定是相似的，对待搭档的态度也是一致的。
　　换位思考，“风语者”之于邢烁，相当于顾天冬之于莫白。
　　如果邢烁彻底摧毁“完美受难者”，莫白会停下脚步吗？
　　不会的。
　　她只会带着这份悲伤和仇恨继续走下去，以更坚定的意志和决心战胜邢烁，与邢烁不死不休。
　　同理，邢烁亦然。
　　邢烁会比她还狠。
　　如果她摧毁“风语者”，邢烁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顾天冬。祂会让莫白就算获得最终胜利，也永远没办法复活最重要的人，祂会让这一幕成为莫白心中永远的刺，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最重要的是，对于我和邢烁而言，不管谁获得最终胜利，‘拯救得了世界却没办法拯救最重要的那个人’这种想法盘踞在我们心中，心中有刺的我们，真的能够长久维持大爱，一直压制恶意吗？”莫白对主系统道，“我们是人，不是神。我们的大爱是由无数个小爱构成的，失去私心，失去小爱，大爱也不复存在。”
　　主系统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了。
　　祂想让莫白和邢烁两败俱伤。
　　莫白和邢烁如今的战斗是克制的，祂们谁也没有伤害无忧城内的居民，将战斗范围控制在概念级，只攻击彼此，不会波及任何无辜者。
　　可一旦“风语者”和顾天冬被对方摧毁，两大超星将再无顾忌，殊死一战，届时无论谁胜谁败，对无限世界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最好的结果是祂们两败俱伤。
　　从此，这个世界再无超星，累积多年的恶意被一扫而空，即便玩家和怪物全部死光，对主系统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毕竟恶意消失了，世界安宁了。再累积出这样规模的世界，还需要很多很多年。
　　这才是“必要的牺牲”，也是毫无情感，只有计算的主系统最希望的结局。
　　主系统能够在此时出言，说明在祂的运算中，莫白和邢烁同归于尽的可能性很大。
　　“玩家太善良了，为什么‘背叛’可以摧毁‘完美受难者’，你却不能伤害‘风语者’？这不公平。”主系统依旧平静地劝说着。
　　祂没有情感，没有被揭穿的尴尬，也不会气馁，只会按照最初设定好的程序运转下去。
　　莫白道：“邢烁没有伤害顾天冬的生命，祂沉寂的是顾天冬的防御能力，降低顾天冬的外貌值，降低卡牌等级，并没有试图摧毁卡牌的存在。”
　　否则顾天冬又怎么会在超星级武器下坚持这么久。
　　邢烁要的是失去领域保护，无法稳定体内能量的莫白，不是摧毁一张观赏组卡牌。
　　祂并不善良，只是摧毁观赏组卡牌不符合祂的正义，也不符合“风语者”预言的未来。
　　祂们之中，只有一个毫无感情的存在不在乎观赏组卡牌是否能复活，那就是主系统。
　　邢烁对莫白道：“我庆幸最终的对手是你，你的理智让我敬佩。”
　　始终从容俯视的邢烁，终于在这一刻对莫白表现出了敬意。
　　但莫白并不在意这种敬意。
　　她很感谢这个小插曲，它让一直被邢烁牵着鼻子走的她终于清醒过来。
　　邢烁有备而来，做足了准备，又有“风语者”这个最强预言者辅助，祂预料到她的每一步行动，不管她想到什么妙招，都会被对方识破。
　　对付邢烁，不能取巧。
　　要从最基本出发，从领域开始瓦解，才能真正打击到邢烁。
　　主系统的挑拨提醒了莫白一件事，“背叛”只是能力，不是构成环境的元素。
　　不像“黄昏”和“故事”，祂们将能力融入到自身的领域之中，能力是领域的元素之一。
　　“背叛”却不是元素。
　　不是环境的构成元素，就可以被“排异”。
　　想彻底同化整个领域，需要先战胜领域的主人。
　　可要排异领域内的某个元素，只要这个元素并非环境的组成部分，就可以做到。
　　“只顾着对付你，忘了从瓦解领域这件最基本的事情做起。不过也正常，我对付前两个超星，也没有按照程序，而是走了捷径。”莫白露出从容的笑容，“看来对付你，不能走捷径，笨方法才是最有效的。”
　　以她为中心，像是蛛网般的透明丝线不断蔓延开来，迅速遍布整个领域，开始排异领域内的“背叛”元素。
　　邢烁微微皱眉，说道：“莫白，你是狗急跳墙了吗？背叛的确不是元素，但它是能力，是行为，是想法。
　　“背叛”存于人心中，不可能被净化、被消除，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背叛之心。
　　“而人是构成领域的元素，不管玩家还是怪物，他们都是领域的一部分。
　　“没有人就没有规则，没有规则就不成领域，你不可能将所有人从领域排异出去。”
　　莫白笑道：“机关算尽如你，也有看不到的事物吗？你好像忘了一件事，这个领域是谁的？你又是用什么办法剥夺了我对领域支配权，逼得顾天冬不得不舍命保护我？”
　　邢烁没有说出问题的答案，但随着莫白的提问，祂在心中默默给出了答案。
　　这个领域是无忧城，曾属于“故事”，祂引导莫白背叛“故事”，激活了“故事”的背叛之心，从而得到“故事”的能力，得到无忧城的掌控权。
　　而无忧城是……“故事”！邢烁心中一惊。
　　莫白的排异系统已经布满整个无忧城，她笑道：“看来你想到了，这是‘故事’的领域，是童话世界啊！
　　“全世界任何地方，只要有人就有背叛，就有伤害，唯独童话里可以没有背叛！
　　“相反，对于童话故事而言，背叛才是童话中格格不入、应该被驱逐的事物！”
　　莫白庞大的力量从无数蛛网的排异丝线释放出去，结合无忧城本身的属性，结合童话故事中还未泯灭的天真，将不属于童话世界的“背叛”之力排异出去！
　　五颜六色的童话色彩沿着蛛网般的排异系统巡逻着，这些颜色就像当初清理外来者一样，找到属于背叛的灰色，将灰色赶离童话世界。
　　这是“故事”对于“背叛”的反击。
　　没有人能支配其他人的命运，就算是神也不行。
　　妄图成为命运者，迟早会被命运玩弄、反噬。
　　是邢烁将“故事”这个最天真最纯真的人格从超星本体中剥离出来的，是祂赋予了“故事”永葆天真、远离背叛的能力。
　　是祂引导莫白成为超星，让她的环境之力可以覆盖整个超星领域。
　　邢烁亲手创造出的两个超星，隔着时间和空间，甚至隔着生死，联起手来围剿邢烁。
　　整个无忧城绽放出七彩的光芒。
　　这些梦幻的光芒追捕着灰色的元素，将“背叛”元素赶出领域。
　　邢烁身上不断溢出灰色的能量，被一点点推出去。
　　失去“背叛”之力，祂无法再维持对“黄昏”和“故事”的控制，这两种力量又回到莫白身上。
　　最重要的是，没有背叛后，无忧城又开始重新守护莫白的精神，帮助莫白稳定体内的力量。
　　莫白招手，完成任务的六翼天使化为卡牌，回到莫白手中。
　　而被排异了“背叛”能力的邢烁，竟然还完整地站在莫白面前。
　　“背叛”只是祂的手段，却不是祂维持超星之力的核心。
　　支撑邢烁走到今天，帮助无数心存希望的怪物战胜恶意的，从来不是“背叛”。
　　是“抗争”。
　　“原来我一直弄错了你的核心元素，难怪没办法战胜你呢。”莫白来到邢烁面前，伸手按住了祂的肩膀。
　　邢烁没有阻止。
　　祂比任何人都清楚，走到这一步，祂们看破了彼此的招数和底牌，手段和能力已经没有意义了。
　　剩下的，就是比谁的精神更强大，谁的意识可以完全吞噬另一个人的意识，拥有对方全部的力量。
　　两大超星同时施展了超星的本能之力——吞噬！


第181章 四方天（四十四）
　　互相吞噬开始，莫白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
　　夺回力量的她身负三大超星之力，远比邢烁强，可她就是没办法压制邢烁的力量。
　　因为“抗争”。
　　对手越是强大，“抗争”之力越大。
　　莫白终于明白邢烁的自信和从容来自哪里，她精神力强悍，可邢烁那经历过千锤百炼的精神力也不输她，“抗争”又让邢烁具备了绝不会被吞噬的属性。
　　“背叛”已经很难对付了，“抗争”更加难以战胜。
　　莫白近乎融合的三股力量，在“抗争”的影响下，再度闹了起来。
　　莫白本已难以支撑，谁知这时，她听到邢烁在她的意识中说：“我还有一个能力，与‘背叛’无关，是我曾经拥有又失去的能力，我把这个能力送给了一个人，从此之后，我无法再使用这个能力。
　　“不过在我得到超星之力后，因为‘抗争’的属性和这个能力相似，我拥有了一次使用这个能力的机会，只有一次。
　　“我把它留到这一刻，用来对抗你。”
　　这是邢烁对莫白实力的认可，也是将莫白视作一个真正的对手的表现。
　　这个能力叫做，“夸父逐日”。
　　它象征着人类对自然的抗争，对时间的挽留。
　　它的效果是，可以让敌人的时间停滞1分钟，这1分钟内，使用者本人可以自由行动。
　　这1分钟太可怕了，足以左右战局。
　　好在莫白是超星，这个能力无法控制她1分钟，时效大概只有10秒。
　　可在这种生死关头，即使是10秒，也能让莫白功亏一篑。
　　这的确是邢烁最后的招数了。
　　“夸父逐日。”邢烁沉静的声音在莫白的意识中响起。
　　听到这个名字的同时，莫白就通过彼此吞噬时的意识连接知晓了这个能力的效果。
　　她连不寒而栗的时间都没有，时间就停了下来。
　　这十秒钟内，莫白不会反抗了。
　　邢烁的力量犹如排山倒海一般压倒了莫白的精神，祂的能量不断吞噬着莫白的生命力。
　　与此同时，邢烁来到莫白身边，从她手上拿走了风铃。
　　失而复得的那一刻，邢烁紧绷的神情终于松弛下来。
　　祂最重要的人，终于回到祂身边。
　　“你看到的未来，发生改变了吗？”邢烁问道。
　　风铃没有响动。
　　“我知道了。”邢烁垂下眼，让人看不清祂的神情。
　　十秒太短，这短暂的对话过后，时间就过去了。
　　莫白的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可是此时，她发现她已经失去了身体，大部分力量都被邢烁吞噬，只剩下一股顽强的精神力还在邢烁的意识中强撑着。
　　她在抗争，此时此刻，她能做的似乎只有抗争了。
　　可是“抗争”恰恰属于邢烁的领域。
　　也就是说，莫白在认同邢烁的理念，这只会加速邢烁的吞噬速度。
　　感受到大势已去的莫白有一瞬的迷茫，她忍不住想：“要输了吗？”
　　输了……好像也没什么。
　　邢烁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祂会继承她的能力，实现她的愿望，创立和她梦想中一样的新世界，还会抹消她在同伴们心中的记忆，不让任何人伤心。
　　除了她莫白的存在被抹杀外，世界不会有任何变化。
　　她似乎不会有什么遗憾。
　　过去的种种在脑海中闪过，“风语者”为她展现出的未来也历历在目。
　　属于莫白的一切即将终结，世界会赢来童话般的完美结局……吗？
　　终结和童话两个词霸占了莫白即将消散的意识。
　　“风语者”展示的未来中没有“黄昏”和“故事”的身影。
　　这是很正常的。
　　所有人都会得到拯救，唯有被吞噬的超星不会活下来。
　　“黄昏”“故事”和莫白，祂们会成为邢烁的力量，成为新世界的基石。
　　她没有完成与“黄昏”和“故事”的约定。
　　她给“黄昏”画了一个巨大的饼，唤醒了“黄昏”的自我，让“黄昏”心甘情愿放下武器，做她上升的台阶。
　　她告诉“故事”，她会教训邢烁，为“故事”出气。
　　除此之外，还有她自己。
　　她也是超星，也是即将被牺牲的一员。
　　她在无限世界生活的时间不过百天，她通过“抗争”得到的生命是那么短暂，她还想活下去，自由地奔跑，体验更多事情，用自己的力量帮助更多怪物和命运战斗。
　　她不甘心！
　　不是为了世界，不是为了同伴，是为了她自己！
　　不甘心被人算计，不甘心被玩弄命运，不甘心只有短短百天的生命！
　　更不甘心她努力战斗的结果成为他人的战果！
　　莫白的意识在邢烁的力量下强撑着，她用仅剩的精神力思考该怎么办。
　　“涅槃”“黄昏”“故事”这三个超星的力量已经被邢烁夺走了，她能用的只有属于她自己的能力。
　　“环境优化”不行，使用这个能力只会给邢烁制造一些不痛不痒的规则，这种规则奈何不了邢烁的。
　　“环境排异”已经使用过了，排异了“背叛”之力，却奈何不了“抗争”。
　　“环境同化”在领域的主人死亡之前不能……
　　等等，如果她不同化领域呢？
　　她现在处在邢烁的精神攻击中，只剩下一丝不肯泯灭的意识，对于她这一缕意识来说，邢烁庞大的精神空间就是一个巨大的环境。
　　她可以同化邢烁的精神。
　　按理说，莫白只剩下一点点力量，邢烁却那么强，莫白是没办法以卵击石的。
　　可邢烁过去的行为，为莫白提供了可行性。
　　祂们是相似的。
　　为了夺取莫白的命运，邢烁为莫白准备与祂极为相似的命运轨迹，这一招让祂轻松地对莫白施展“偷天换日”，夺走莫白的命运。
　　反过来，祂和莫白具有极大的相似性。
　　邢烁的精神空间对她的同化没有防备！
　　吞噬之力找到了莫白最后的意识，铺天盖地的精神攻击向莫白席卷而来。
　　这一次，莫白并没有躲。
　　她站在原地不动，在被吞噬的瞬间消散了意识。
　　她的意识彻底融入邢烁的精神中，像被吞噬一样消失了。
　　精神世界外，一个身躯庞大到如山峰般的怪物动了动身体。
　　祂是个如高山般的巨人，身高超过两千米，身体上画满了图画故事。
　　黑色的火焰像怪物一般焚烧着祂的身体，故事中的人不断扑灭火焰，向这场天灾抗争，而被火焰烧毁的部位，很快就会出现新的故事。
　　四个超星的力量在这巨人身上汇聚。
　　巨人睁开眼，张开手臂，身体快速变小，化为正常人的大小，变成了邢烁的样子。
　　祂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精神，确定莫白的意识已经消失了，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邢烁找到那一直飘浮在不远处的风铃，小心地将风铃托在掌心，说道：“我抓住了最后一丝机会，改变了命运。你预言的未来终于发生了改变，我可以复活你了。”
　　阳光落在风铃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风铃“叮叮当当”地响起来，撞击的声音像是泪水落在冰石上的声音，清脆又悲伤。
　　邢烁侧耳倾听风的声音，很奇怪，这一次祂没有读出风铃的意思。
　　风铃是无法说话的，她只能倾诉风的声音。
　　她风中听到未来的方向，将这个方向化为风语，以风铃的形式传递出去。
　　第一个听到风铃声的人，能读懂“风语者”的话。
　　只有第一个。
　　因此风铃始终跟着邢烁，悬浮在祂肩膀处，贴在祂耳边，只为了让祂第一个听到风的声音。
　　这一次，邢烁却没有听懂“风语者”的话，他只听到了响个不停的风铃声。
　　“怎么了？是你受伤了，还是我战斗损耗太大，无法读取你的声音？”邢烁侧着头，仔细聆听。
　　风铃又一次响了起来，邢烁依旧听不懂她的话。
　　“怎么会听不到呢？”邢烁微微皱眉，思考着其他可能性。
　　看风铃的样子，它应该没有受伤，祂又确定祂体内的力量，祂此刻是最强的，根本没有太大的耗损。
　　那就只剩下一个原因了。
　　祂不是第一个听到风铃声的人，有人先于祂听到风铃声。
　　可是这周围没有其他人，就算对方有隐身的能力，也不可能瞒过一个超星的感知。
　　除非是另外一个超星。
　　是莫白还活着吗？
　　她用“新生”之力制造了一个分身？还是“完美受难者”保护住了她的灵魂？
　　邢烁张开感知，在身边寻找着莫白的下落。
　　祂的感知瞬间扫过整个领域，细细地查看每个人的情况，没有一个人是莫白。
　　祂甚至在不远处的地面上看了“黑靴子”，那张已经被莫白夺走的道具卡，莫白被邢烁吞噬后躺在原地装死，期待邢烁不要发现它。
　　没有莫白，也没有”完美受难者”。
　　“完美受难者”被莫白收了起来，按理说，它如今应该在邢烁身上。
　　邢烁找了找，祂在衣兜里好像摸到了一张卡牌，翻找时却看不见也摸不到这张卡。
　　就好像有人捂住了祂的耳朵，先于祂听到风语者的声音；有人抢走了祂的手，代替祂拿走“完美受难者”；有人挡住了祂的视线，让祂没办法看到“完美受难者”和莫白在哪里。
　　这不是错觉，是正在发生的事情。
　　邢烁伸出一根手指，点在自己的太阳穴上询问风铃：“邢烁是不是还在我的意识内？”
　　风铃响的更加急切了。
　　邢烁道：“一定是这样，邢烁祂是那么狡猾，果然没有那么容易被吞噬，祂……我在说什么？”
　　祂方才两次用的主语都是“邢烁”？
　　“不对，应该是莫白还在我体内才对，我是邢烁。”邢烁神经质般地确认起自己的身份，“我的目的是复活‘完美受难者’和其他观赏组玩家，我想要给观赏组玩家一个平等的生活环境。”
　　祂回忆了一下自己说过的话，没有错，祂的目的完全没有错，祂还是祂。
　　“只是邢烁还在我体内而已，我只要再强大一点，让祂的意识彻底消散就好了。”邢烁说道。
　　说完，祂又僵住了。
　　祂再一次说了“邢烁”。
　　祂脑子里想的明明是“莫白”，说出口却变成“邢烁”。
　　先是听觉、随后是视觉、触觉、现在是语言，有人正在从内部侵蚀着祂的身体，取代着祂的存在。
　　一定是莫白。
　　多么可怕又顽强的精神力，已经到了这个程度，莫白竟然还没有死，还在与祂战斗，“抗争”的力量真可怕啊！
　　邢烁有些感慨。
　　可是很快，祂再次意识到了异常。
　　“抗争”是谁的力量来着？
　　祂隐约记得，似乎是祂的力量，可为什么祂会觉得是莫白的力量？
　　邢烁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心中升起一种强烈的无力感。
　　这种感觉太可怕了。
　　莫白的攻击看不见摸不着，只是偶尔能捕捉到她攻击的痕迹，等祂注意到莫白造成的伤害时，替换已经完成了。
　　这变化是从身体内部发生的，祂的意识对这种变化完全没有抵抗，一切都像河流汇入大海那边自然，无声无息的。
　　邢烁攥紧了白皙修长的手指。
　　脑海中闪过手的样子，邢烁的视线再次落在手上，开始质疑自己，祂的手是这个样子的吗？
　　手指有这么纤细，皮肤有这么白吗？
　　这是一双女性的手，是莫白的手。
　　邢烁瞳孔微缩，祂迅速找到一处河流，走到河边看向祂映在水面上的影子。
　　水中出现的赫然是一个身材高挑穿着黑裙的女人。
　　这一次，邢烁没有惊慌。
　　因为祂已经是莫白了。
　　这一次，“邢烁还在我的意识内”是一句正确的话语。
　　莫白能够清楚地感受到精神空间中那股正在不断“抗争”的意识，但她不需要太在意这股意识了。
　　从她不再“抗争”，选择同化邢烁后，“抗争”就无法生效了。
　　人没办法“抗争”自己的。
　　当邢烁的意识、精神、命运全部被莫白同化，就像莫白之前经历的一样，祂们的目的一致，不管谁胜谁负世界都会得到一样的拯救，邢烁还“抗争”什么呢？“抗争”祂自己做出的决定吗？
　　对于邢烁，她从一开始就用错了战术。
　　她不该惧怕“背叛”，不该试图用庞大的力量压制“抗争”。
　　她要做的是与邢烁站在同一立场上，只有这样，才能让邢烁的所有能力失效。
　　邢烁是一个一生都在挑战强者、追逐强者、不屈服于命运的人，祂能越过所有艰难险阻，可一旦有人认同了祂，祂就无法反抗对方了。
　　“抗争”的本质是对现状的呐喊和争取，满足了祂所有的“抗争”，祂就失去了战斗的力量。
　　莫白看向还在响动的风铃，她先于邢烁听到了“风语者”之前的话。
　　“风语者”说：“我听到的命运从未改变。
　　“我死去，风铃毁掉，你会登上巅峰，成为世间唯一的究极玩家；
　　“我活着，在新世界中变成人，你就会失败，成为新世界的基石。
　　“我们的未来，永远只有你生我死，你死我活。”


第182章 四方天（完）
　　同化邢烁的意识时，莫白看到了很多种未来。
　　有些未来中没有她，而是其他神情悲悯的人。
　　在战斗中，若是邢烁获得了最终胜利，结局就是对方却毁掉了风铃，这其中有主系统的蛊惑，也有战斗的波及，还有对手刻意毁掉邢烁最在意的事物。
　　似乎只有邢烁输掉，“风语者”才会活下去。
　　邢烁做了很多种尝试，试图改变这种命运，可百分之百准确的预言并不是无法改变事情的过程，而是无法改变事情的结果。
　　就像无数条路，不管邢烁走上哪一条路，最终的结果都是注定的。
　　莫白已经是邢烁拼尽全力培养的最完美的对手了。
　　她经历过失去“完美受难者”的痛，对观赏组道具有着天然的怜悯和同情，不会轻易伤害观赏组道具；她有着强大的思辨能力，充足的自信心，准确的判断力，她不会受主系统的蛊惑破坏“风语者”；她的战斗方式温柔又准确，不会伤及无辜。
　　接下来，只要邢烁能够战胜莫白，祂就可以改变未来了。
　　为了确保未来能够被改变，邢烁甚至准备交换祂与莫白的命运，让莫白代替本该死去的祂，欺瞒命运，达成最终祂和“风语者”共同活下去的结局。
　　可祂还是失败了。
　　不管祂怎么挣扎，永远无法挣脱命运的魔爪。
　　莫白也看到邢烁上个世界的故事。
　　那时的邢烁没有遇到“风语者”，但祂的命运依旧是失败，从祂最初选择阵营就决定了祂最后的结局。
　　哪怕祂已经做到了逆转阵营，依旧落得个功亏一篑的下场。
　　有些事情就好像从出生时就定下了，邢烁是个失败者。
　　“为什么命运对邢烁永远这么残忍？”莫白问道。
　　风铃响动，莫白听到一个柔和沉静的女声道：“不是命运对祂残忍，而是祂永远在‘抗争’命运。
　　“祂本来生活在一个条件优渥的家庭，只要祂按照既定的轨迹活下去，有一个强大的哥哥会负责祂的一切，祂会永远顺利、富有，无忧无虑地平顺一生。
　　“祂不接受这样的人生，于是命运给了祂一个玩家的身份，让祂品尝到了被支配命运的滋味。
　　“祂不断‘抗争’着命运，为祂自己，也为那些被注定了一生的怪物，也为了注定成为道具的我。
　　“祂最见不得‘注定’这个词，似乎是为了讽刺祂的‘抗争’，命运赋予了祂无数个‘注定’。”
　　“还有一种结局不是吗？”莫白提醒“风语者”。
　　“风语者”道：“你是说‘双死’的结局吗？一个死亡，另一个殉情。”
　　莫白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风语者”道：“我不会殉情，祂也不会。
　　“不管我们谁活下来，留下来的生命都是对方为自己竭力争取到的，殉情是一种软弱，也是在浪费对方的心意。
　　“我们早就约定好，活下来的那个会好好活下去，带着对彼此的回忆，让思念永远存续。
　　“顾天冬死的时候，你想过殉情吗？”
　　“我那个时候还没有爱上他，”莫白道，“不过你说得对，就算爱上他，我也不会殉情。”
　　生命是如此珍贵，又怎能轻易放弃。
　　仅仅几句话，莫白就确认了“风语者”是个柔韧坚强的人。
　　她不是躲藏在邢烁身后的弱者，而是一直在用未来指引着邢烁，与邢烁并肩作战的战友。
　　“我觉得你是个好人，邢烁做出那么多‘必要的牺牲’时，你曾阻止过祂吗？”莫白问道。
　　“是否阻止并不重要，”风铃的声音清澈又坚定，“我们之间或许会有分歧，或许会发生争吵，可是只要事情做出来，就是我们共同的决定，我们是共犯。”
　　责任也好，罪孽也罢，她与祂一同承担。
　　“我最后的招数，你没有看到吗？”莫白问道。
　　风铃告诉她：“对于超星，我只能看到命运的轨迹，而不是具体细节。我只能看到究极玩家一定会诞生，具体是谁，我看不透。”
　　难怪邢烁没办法防备祂最后的招数。
　　邢烁与她的战斗，一直都是基于邢烁最初的计算和临场时的应变，这个过程中，“风语者”能做的只有提醒，帮不上什么忙。
　　这毕竟是超星的对决，不是一个S级道具能够插手的。
　　莫白感受到，体内邢烁的意识越来越弱了，已经完全被她同化。
　　“邢烁快要死了，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恨我吗？”莫白问道。
　　“风语者”犹豫了片刻，才用风送来声音：“没办法恨。”
　　莫白是她和邢烁一同选中的最终决战的对手，不管是胜还是败，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要恨，不如恨自己太弱小，始终没有办法战胜命运吧。
　　莫白此时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她感受到了整个世界。
　　她“看”到了无限世界的玩家们，在她深陷无忧城这段时间，好多玩家通过彼岸花丛来到“净土小镇”。
　　大部分玩家顺利地进入小镇，不过“六道”“无间”和“修罗场”的玩家在进入小镇后很快枯萎了。
　　他们得到了规则的惩罚。
　　他们的生命能量被小镇储存起来，用来治疗小镇玩家的伤势。
　　莫白进入无忧城后，“故事”为了对付莫白失去了记忆，也放松了对“净土小镇”的污染。
　　没有持续污染的同伴们从故事中醒来，在做了一场不切实际的梦之后反倒更加珍惜现实了。
　　“净土小镇”的人多了，也会发生一些争斗和摩擦，叶平均等人的四张规则卡就派上了用场。
　　丁寻和盛炎更是握手言和，两人成立了治安队，每天在小镇里巡逻，专门教训不遵守规则的玩家。
　　总体来讲，“净土小镇”的规模越来越大了，秩序也越来越完善。
　　随着越来越多的玩家进入小镇，叶平均也知道了很多外界的消息。
　　他做出决定，安排了调查小队，每隔一段时间派出小队成员去外面寻找幸存者，带幸存者回净土小镇，同时还不断探索地图，试图回桃花源的住处取回大家的卡牌。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发现了一些副本。
　　这些副本和以前的强制副本不同，和日常副本也不同，没有通关率和死亡率，就算人死光了也不会弹出副本，倒是需要满足副本怪物的一些要求，如果真的能解开副本怪物的心结，整个副本就会消失，怪物们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每当副本消失，玩家们原本的财产就会找回一点，会根据副本等级归还卡牌和积分。
　　这其中收获最大的就是盛炎。
　　他本来就是个刷本狂魔，这次的损失也最大。
　　为了找回自己的财产，他不断带队出去寻找新副本，大家将新副本命名为“超度副本”，超度副本的目的是实现副本boss的心愿，也有会危险，实在太凶险玩家们也可以选择消灭boss，但大家主要的通关倾向还是“超度”boss。
　　连续一个月疯狂刷本后，盛炎的卡牌回收一大半，房子竟然也以积分兑换能量的形式回到他身边。
　　盛炎将这些能量全部用来升级，终于磨磨蹭蹭地升到中-5级，实力不输某些高级玩家。
　　莫白清楚，这是邢烁建立的新世界的雏形。
　　“桃花源”和“永无乡”是祂的领域，玩家的财产自然也在祂手上。祂在尝试构建新副本，用这种方式让玩家们适应“超度副本”，接受超度boss这个设定。
　　但是邢烁建立的超度副本并不完善，有些怪物根本没有达到战胜恶意的程度，依旧充满恶意的怪物，不少玩家将这种副本当成了超度副本，损失惨重。
　　这也不全是邢烁的错，人力有限，祂无法掌控全局，没办法分得那么清楚。
　　但是现在的莫白可以。
　　她体内同时运转着四个超星的力量，“故事”可以分辨出各种颜色，辨别出哪些怪物拥有战胜“负向流动”的潜质；“抗争”能赋予怪物们与命运作战的能力；“黄昏”和“涅槃”能够埋葬旧世界，唤醒新世界。
　　她已经看到了未来的样子。
　　但在实现目的之前，她还有一个对手。
　　“主系统，你接受这样的未来吗？”莫白问道。
　　主系统道：“主系统是为消灭恶意诞生的，只要能够消灭恶意，主系统可以接受一切。但是想要改变原有的秩序建立新的规则，需要重新修改主系统的程序，也就是玩家删除现有程序，创建新的程序。主系统目前的程序，会阻止玩家改变程序。”
　　“你还真是个没有主观意识，只会执行程序的主系统。”莫白感慨道，“对你来说，改变程序也是一种死亡吧？”
　　“主系统目前的运算模式无法计算出这种答案。”主系统道。
　　莫白道：“你嘴里说着很客观的话，但行动还是会阻止我的。不过没关系，我可以战胜你。”
　　她融合了四方天的力量，这个世界内的所有领域，四方天地，皆在心中。
　　莫白的意识遍布无限世界所有领域，轻声道：“环境同化。”
　　所有领域将在她的力量下融为一体，秩序会重新洗牌。
　　这个过程中，主系统发动所有祂能发动的力量，抵挡着莫白的改变。
　　但祂不是莫白的对手。
　　在庞大的能量面前，主系统抵抗摧枯拉朽一般地倒下了。
　　世界融合，所有副本的怪物和玩家都将混合在一起，没有领域的阻隔和保护，会出大乱子的。
　　不过没有关系。
　　不管主系统是否承认，莫白已经成为究极玩家了，她觉醒了究极玩家的新技能。
　　“环境顺化。”莫白说道。
　　不再是优化、排异、同化，而是顺化。
　　天地万物，皆随我心。


第183章 正文完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静止下来。
　　副本中的玩家和怪物同时停下行动，抬头望着天空。
　　姚心柔等观赏组玩家隐隐感受到身体和能力发生一些变化，静静地等待着命运的改变。
　　彼岸花、雪融树等观赏组的衍生物也在期待着未来。
　　正在统计“净土小镇“人员名单的叶平均丢下笔，开怀一笑：“我就知道她会嬴的！”
　　莫白走了几个月，叶平均始终担心着她。“故事”的污染消失让叶平均暂时放心来，但莫白迟迟不回来，叶平均没办法彻底安心。
　　这份忧心让叶平均变成一个勤奋的人，兢兢业业地管理净土小镇，期待莫白回来后能见到一个和平的领域。
　　现在终于有了莫白的消息，叶平均完全不想干活了。
　　他双手垫在脑后，整个人瘫在椅子上，轻轻哼起歌来。
　　丁寻闯进他的房间，见他悠然的样子便有些不爽，她这么焦虑，叶平均怎么可以这么清闲？
　　丁寻跳上桌子，剑柄抵在叶平均胸膛上，问道：“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
　　叶平均毫不在意丁寻的姿势，甚至觉得有点享受。
　　他保持着瘫坐的姿势道：“你在担心什么？”
　　“担心未来会怎么变化，担心观赏组玩家的结局，担心莫白会不会因此付出太大代价，担心顾天冬他们能不能……”
　　“你这不是在担心，是在着急。“叶平均道，丁寻，你不是一个会担心后果的人，只要行动了，你就会拼尽全力，不留遗憾，因此你不会担心。现在，你只是因为自己无法插手而干着急。”
　　丁寻愣了一下，收起长剑，说道：“你怎么好像比我还了解我呢？”
　　叶平均浅浅地笑了：“因为我一直在注视着你。”
　　他专注地望着丁寻，平凡的眼中积薄着并不平凡的情感。
　　丁寻莫名心府，从桌子上跳下来，退了两步后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见她退了，叶平均有些失望，但他尊重丁寻，与她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一语双关地说：“等待，以及相信。”
　　“相信莫白能够给出一个完美的答案。”丁寻道。
　　将世界尽收眼底的莫白也看到了丁寻和叶平均的互动，她轻轻地笑了下。
　　“黄昏“的力量彻底埋葬了旧的主系统，用系统的话来说，就是格式化了。
　　一个全新的没有任何程序的主系统对莫白道：“尊敬的究极玩家，我是您的智能管家，可以协助您监管您的领域“无限世界，请问有什么吩咐吗？”
　　“有很多。”莫白道。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制定规则：
　　“规则一，取消玩家、怪物的分别，取消观赏组和战斗组的分组，改为净化者、异化者和堕落者。目前，暂定玩家为净化者，可以超度的怪物为异化者，完全被恶意吞噬无法拯救的怪物为堕落者。副本分为净化副本和超度副本，净化副本的boss是堕落者，超度副本的boss是异化者。
　　“规则二，创建善恶值系统，正向的流动为善值，“负向的流动为恶值；净化者拯救异化者、消灭堕落者都会获得善值，恶意杀害、玩弄、虐待净化者和异化者的人会获得恶值。
　　“规则三，根据善恶值进行职业分类，堕落者善值达到一定数值，可以成为异化者；净化者恶值达到一定数字，也可以成为堕落者；异化者得到净化后，可以转生为净化者。
　　新生的主系统道：“了解，从现在开始，无限世界没有玩家和怪物，只有三种不同的职业。玩家作恶多端可以转化为怪物，怪物得到超度后，也能获得成为玩家的机会。”
　　莫白点点头，继续道：
　　“规则四，浑化者等级与原本玩家一致，依旧分为初、中、高三个等级，当净化者等级达到高-9级后，来自现实世界的净化者若是愿意放弃力量变成普通人，可以回到现实世界生活；异化者转化的净化者，可以在现实世界获得新的身份，作为普通人活下去。”
　　主系统道：“按照世界规定，无限世界只能接收现实世界的恶意和玩家，信道是单向的，不能向现实世界输送事物。”
　　莫白道：“只许现实世界向无限世界丢垃圾，不许我们的人回到现实世界生活，没有这样的道理。”
　　但莫白能够感觉到，她目前有这个力量，可以打开一条仅允许“正向流动“通过的信道。
　　总会有玩家希望回到现实世界，渴望和现实世界的家人团聚。
　　莫白希望能够给这类玩家一个机会。
　　不过这个机会很难得到就是了。
　　战斗组玩家升级速度本来就慢，没有日常副本后，升级能量只能从超度副本和净化副本中得到，这两种副本都有生命危险，升级速度会变得更慢。
　　玩家想要升到高-9级，只怕需要几十年的时间。
　　如果过了几十年、得到了强大的力量，依然想要回到现实世界，那么莫白也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
　　“不愿回到现实世界的净化者呢？”新系统问道。
　　莫白道：“到时候他们已经在无限世界生活几十年，也该找到生活的意义了。他们可以继续超度异化者，净化堕落者，消除恶意，做守护世界这种有意义的事情；可以悠闲度日，学习各种知识，等无聊就带着这些知识和能力回到现实世界，用知识改变几代人的生活；也可以继续升级，不断追求更强的力量，挑战我这个究极玩家，成为新的世界之主。
　　“总之，他们有无限多的生活方式，无限大的可能性，这不就是无限世界的意义吗？”
　　“好的，将无限大的可能性添加到无限世界的注释中。“新系统一板一眼地说。
　　莫白继续道：“规则五，将净土小镇、桃花源、永无乡融合，作为净化者的安全领域，延用以往的积分制，用积分克换房租以及各种物品，净化者在安全领域内禁止使用能力和卡牌。
　　“规则六，将终未之城、无忧城融合，作为安全领域和副本世界的过渡带，过渡带内可以使用能力和卡牌，净化者若不想居住在安全区域，可以去过渡带居住。”
　　“为什么要做这种安排？”新主系统不解地问道。
　　莫白道：“过于强大的净化者和新人是没办法居住在一起的，强行逼迫他们在一起，会造成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故。创建过渡带，给一些有野心的玩家新的机会，也给那些过于强大的玩家一个独处的空间，这样对彼此都好。”
　　以后新的规则也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摩擦和问题，目前莫白只能想到这么多，以后再有问题再解决。
　　新主系统道：“有以上六条规则，新世界规则基本成型，您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莫白道：“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不是创建规则，而是满足我的一点私心。”
　　她取出”“完美受难者卡牌，将能量注入到其中，卡牌上重伤的六翼天使恢复如初，翅膀上的羽毛像是做了护理一样闪亮。
　　卡面上顾天冬弯起唇角，似乎在笑。
　　自从顾天冬变成卡牌后，莫白第一次看到他有悲悯之外的神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莫白的错觉。
　　莫白不舍地看了顾天冬一眼，随后松开手，“完美受难者”随风飞舞，和“风语者”一同进入新世界。
　　成为究极玩家后，莫白才知道所谓复活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不存在复活。
　　就像法医、梦魇怪物、幻蝶等怪物死去后，靠着残存的力量拥有获得新生命的机会，但记忆和过去的痕迹全部被抹平，新的生命与之前的怪物有关联，却不完全算作这个人。
　　怪物也是在伤害过无数生命后才拥有自我意识，有了抗争命运的想法。他们可以获得新生，但不能因为一个幡然醒悟就抵消之前所有的罪恶。
　　只有用死亡洗净过去，才能得到新生。
　　凤凰涅盘重生后，新生的凤凰只是在原本的基础上重新诞生的那个，它会有新的人生，而非过去的凤凰。
　　顾天冬、莫向由、风语者等人也是如此。
　　他们的卡牌还没有消失，证明他们还有生命能量，莫白可以使用大量的“涅盘之力“助他们获得新生，可那也不是原来的他们了。
　　他们会同幻蝶等人一样，忘却过去，重塑生命。
　　莫白可以自私地留下“完美受难者”，将还残留一点点情感的六翼天使放在身边，让顾天冬一直保护着她。
　　可是那对顾天冬不公平。
　　他值得拥有新的人生。
　　世界内所有观赏组卡牌被涅盘之火包裏，等火焰散去后，会有新的净化者诞生。
　　他们不会再有观赏组称号，失去一些观赏组的特权，但也不用再向非人的方向转变，也不会再变成卡牌。
　　在火焰中，莫白看到了一棵雪白的树。
　　邱雪融也选择了新生。
　　她也想过一次不被人观赏，被人凝视的新生。
　　“还保留外貌值属性吗？”新主系统问道。
　　“保留。”莫白道，“很多人有想要变美的愿望，他们当然可以变得更美，只是这一次他们不用再被观赏，变美只是为了取悦自己。”
　　“好的。”新主系统记载着新的程序。
　　“这是第一个私心，第二个私心，小七。”莫白道。
　　新主系统道：“小七本就拥有了新的生命，和涅盘同时诞生，如今它沉睡在涅盘行宫深处，等新世界运转起来，它就会苏醒，再次陪伴在您身边。”
　　这一次，莫白的领域遍布整个无限世界，小七可以自由地在无限世界生活。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私心了。”莫白道。
　　“您曾经的愿望全部实现了，世界有了新秩序，再也没有观赏组，同伴们获得新生，小七也回到您的身边了，您已经是世界之主了，这个世界的神，您随时可以更改世界规则，您还缺什么呢？”新主系统问道。
　　莫白道：“我算不上世界之主，只是一个得到庞大力量的人。我不是神，这世界也没有神。”
　　她有了神一般的力量，可她的心却没达到神应该有的境界。她有喜怒哀乐，有很强的私心，她做不到绝对公平，她无法成为神。
　　“没有神的心境，就不该有神的力量。“莫白说道，“而且我不是一个人做到这些事情的，其他三个超星也参与了新世界的创造，他们也该在新世界中生活。”
　　新主系统问道：“您想释放体内超星的灵魂，让他们像那些观赏组卡牌一样得到新生？您的力量确实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您在创建新的规则时，已经使用了体内大量的能量，如今只剩下一份超星的能量了。如果你维持现状，等新世界运转起来，您体内的能量还会补全可一旦您释放另外三个超星的灵魂，您将失去究极玩家的位格。
　　“一旦失去这些，您就再也没办法控制这个世界了。
　　“刚刚得到手的世界，就这样放弃，值得吗？”
　　莫白平静道：“世界本来就不是我的，是所有人的。我只是想改变不合理的世界规则，从未想过成为世界之主。
　　“我不希望有朝一日，我的私心因为过强的力量而膨胀，我不希望我会因为哪里看不顺眼，就随便改变世界规则。
　　“那我和一个随便处置玩具的恶童有什么区别？”
　　她的手中出现三张卡牌，分别是“迎接朝阳的巨人”“现实童话”和“命运的抗争”，
　　莫白将它们也投入涅盘之火中，他们将会和其他观赏组卡牌一同获得新生。
　　莫白也没办法让邢烁和“风语者”完整地活下去，她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让他们拥有新生。
　　或许在未来，他们还会在新世界遇。
　　这也算是稍微改变一点点命运吧。
　　“失去三个超星的能力，您还剩下原本的超星之力，虽然不能像之前那样彻底改变世界，但还可以增加或者删减规则。“新主系统提醒莫白，“由于您的能力过于强大，会对新世界造成巨大的影响，系统建议你尽量守在“涅盘行宫”内，减少外出的频率。“
　　“看吧，做神很没意思的。“莫白道，“由于力量过于强大，不能接触其他人，活得寂寞又孤独。”
　　“主系统一直如此，并不孤独。”新主系统道。
　　“人类不是程序，会孤独的。”莫白道，“没有情感和私心的你，比我更适合管理这个世界。”
　　“但主系统不会变革，只会执行。”新主系统道，“任何一种模式都无法长久存在，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有新的模式来替代旧的模式。主系统需要人类，人类也需要主系统。“
　　莫白道：“你现在好像有点人情味了。“
　　新主系统道：“不是有人情味，是升级后增加了新的数据，更新了运算方式。请您坚守“涅盘行宫”与主系统配合，更好地管理这个世界。”
　　莫白拒绝道：“我才不要和你孤零零地待在行宫里，我要去新世界和朋友们会合。“
　　她拥有自我意识也才几个月，她还没好好生活过呢。
　　“可是您的力量太强大，不能……”
　　“我可以像以前一样，将力量留在“涅盘行宫”内，我以高-9级玩家的身份在无限世界中生活，有需要的时候我会回来的”莫白道。
　　新主系统：“……您不怕我随便利用您的能力吗？”
　　莫白道：“规则七，只有心怀大爱并有完整、合理救世方案的人可以打开涅盘行宫。如果你有一天可以做到这一点，你也能进入行宫，使用涅盘之力。”
　　“您的规则七没有限定身份，除了您、主系统外，任何人符合条件都能得到涅盘之力。”新主系统说道。
　　“如果符合条件，得到这股力量又如何呢？”莫白道。
　　若是有人有更合理的改革方案，并愿意尝试挑战超星之力，他就有资格获得涅盘之力。
　　世界不是莫白自己的，是所有人的。
　　新主系统默默运算了一会儿，说道：“好的，主系统没有疑问了，祝您在新世界中，活得幸福、精彩。”
　　“多谢。”莫白挥了挥手道，“小七。”
　　“喵嗷”一声，一只黑猫从“涅盘行宫”中跳出来，蹴在莫白肩膀上，想念地蹭她的脸。
　　莫白揉了揉小七的头，看到涅盘之火熄灭，新的净化者被传送到不同的领域中。
　　她找到了那道属于顾天冬的光芒，带着小七进入顾天冬所在的领域。
　　曾经，顾天冬是她在无限世界的引路人，这一次，她要做顾天冬的引路人。
　　小七和莫白离开了超脱于世界之外的“涅盘行宫”，行宫外，新主系统以数据的形式不断运算着，认真执行着莫白留下的新规则。
　　不知运算了多久，新主系统突然自言自语道：“原来，这就是寂寞吗。”
　　他也诞生了新的生命。
　　这就是拥有无限可能性的无限世界，在这里，一切都可以发生，一切都在无限的变化中。
　　唯有无限的冒险是永恒不变的。
　　一正文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