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频主角在攻略我[穿书]》 作者:子琼   文案:   谢临砚是男频无cp文《凌天魔尊》的男主角,他心狠手辣、心思缜密,是个疑心病极重的反派老魔,人送外号谢劳模。   在他眼里:   仙师收他为徒,是想控制他,杀之。   同门赠他灵丹,是想讨好他,灭之。   女修喜欢他,是想利用他,屠之。   妥妥一安全感极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反派系男主。   然后……书没写完,作者坑了。   楚尧尧很喜欢这本书,也很喜欢这个男主,伤痛欲绝下,她穿书了。   系统告诉她,想活命,就得让《凌天魔尊》充满正能量。   楚尧尧对谢老魔太了解了,这位大佬如果不受到实质性的威胁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为了苟命,她毫不犹豫地给谢临砚下了同生共死咒:“劳模,以后靠你了,么么。”   后来,楚尧尧惊恐地发现,谢临砚为了哄骗她把咒解开,竟然在勾引她。   楚尧尧:救命!给无cp读者留一片净土吧!   看无cp男频文竟然出现感情线!那我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去看言情呢!?   谢临砚从没想过自己会喜欢谁,情爱只会阻挡他前进的道路,信任会让他死得更快,直到后来,他才知道——   原来有一天,他也会卸去所有防备,放弃毕生追求,明知会遍体鳞伤,也要将另一个人紧紧拥入怀中。   ★系统没有存在感|感情流正剧向|男主带恶人,但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只是单纯地讲一个故事,希望各位不要因为它不是爽文,就破口大骂,文明你我他,鞠躬。   ★寡王女主X反派劳模   内容标签: 仙侠修真 系统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尧尧,谢临砚 ┃ 配角:木琉云,李辞雪,明茴,柳如弈,李晚尘,扶念之,谢菱歌,方灵芸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但我是毒唯!   立意: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 第1章 穿书   楚尧尧头疼欲裂,她勉强睁开眼睛,待到视线聚焦后,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坚硬的石床上。   冰冷的铁链锁住了她的四肢,将她牢牢捆住。   四下望去,这是一间光秃秃的石室,毫无烟火气。墙壁上镶嵌着乳白色的月光石,散发着柔光。   空气里弥漫着腻人的甜香,石室的一侧墙上还开了一扇窗户,从楚尧尧的角度望去,只能看见一片幽深的天空,点点繁星缀于空中,汇成一片广袤的星海。   窗台上摆了一盏香炉,那种腻人的甜香正是从香炉里丝丝缕缕飘出来的。   楚尧尧的大脑钝钝的,她正消化着脑中突然涌入的大量信息。   看网文多年,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一天会轮到她穿书。   是的,她穿书了,穿进了一本名为《凌天魔尊》的小说中。   这是一本很火的无cp仙侠升级流小说,火的点在于此书的男主人设非常不走寻常路。   男主名为谢临砚,他心狠手辣,心思缜密,是个疑心病极重的反派老魔,人送外号:谢劳模。   在他眼里,仙师收他为徒,是想控制他,杀之;同门赠他灵丹,是想讨好他,灭之;女修喜欢他,是想利用他,屠之。妥妥一安全感极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反派大魔头。   楚尧尧是这本书的死忠粉,当初追更的时候,可谓是看得如痴如醉,但悲伤的是,《凌天魔尊》突然断更了,这一断就足足有三个多月,楚尧尧一直坚持每天打卡催更,希望作者快点回来继续写。但是,不仅更新没等来,她还穿书了。   像所有的穿书者一样,她也领到了自己的穿书任务。   系统告诉她,《凌天魔尊》这本书并不是因为作者的不负责任才断更的,而是因为主题过于黑暗,被官方强制下架了。楚尧尧要做的事情,就是扭转这个世界的主题,让它充满正能量,这样书才能重新上架,她才不用跟着这个世界一起走向毁灭。   根据主角是世界的中心的原理,想要扭转世界主题,首先就要改变主角。所以楚尧尧的主线任务非常明确,她需要教会疑心病晚期的男主谢临砚如何相信他人。   任务难度极高,但楚尧尧比较佛,人吧,贵在随遇而安,穿都已经穿了,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任务完不成会死,倒不如尽力去尝试一下。   当然,要想成功完成系统任务,第一步她得先渡过眼前的难关。   她现在所在的时间节点正好是《凌天魔尊》断更前的最后一章。   【谢临砚全身是血,这些伤都是秘境中的戾气造成的,唯一能治疗他伤势的只有玉衡山的镇派之宝凝玉翠,他强撑着一口气,寻了一处山洞,将自己受伤的身体封在了其中,又捏了四个纸傀儡,用神识种下精神烙印,让它们替自己寻来凝玉翠。】   这是最后一章的最后一段话。   楚尧尧此时的身份正是正道四大门派之一玉衡山门下的弟子。   “醒了?”石床边突然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楚尧尧循声望去。   那是一个身着青色衣衫的年轻男人,头戴冠,一头乌发梳得整整齐齐,鼻梁很高,样貌倒还算好看,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淫邪之气,望着楚尧尧的目光也满是贪婪。   楚尧尧深吸了一口气,她的手心已经因为紧张而渗出了冷汗。   眼前之人是原身“楚尧尧”的师父杜求尘,也是玉衡山的三长老。而此情此景,非常戏剧性,她被自己的师父囚禁在了这间密室中,她的师父即将用邪淫之术对她进行采补,以此来冲击自身的修炼瓶颈。   “尧尧,为师终于等来这一天了。”杜求尘伸出手来轻轻揉了揉楚尧尧的头发,楚尧尧的脖子上立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所穿越的这个身份,玉衡山三长老杜求尘唯一的女弟子“楚尧尧”,她的体质很特殊,是千年难遇的纯阴之体,天赋甚高,极其适合当炉鼎。   在她年少时,杜求尘便将她带回山门,助她遮掩体质,她也一直很感谢自己的师父,只是没有想到,自打她及笄之后,杜求尘看她的眼神就越来越奇怪,甚至会不经意间对她动手动脚,禽兽至极。   杜求尘从一开始就并非是真的想帮助楚尧尧,而是将她圈养起来,待到时机成熟便让她成为自己的炉鼎,助自己修炼。   在《凌天魔尊》世界观中,被人当作炉鼎采补可不仅仅只是被人睡一下那么简单了事的,她的生命力会在采补的过程中疯狂流失,转化为采补之人的修为。也就是说,如果无法阻止杜求尘,她也活不长了。   这地狱级别的开场难度简直让她想要亲切地问候一下系统的祖宗。   杜求尘满意地在楚尧尧的眼里看到了恐惧之色,他温柔地抚摸着少女苍白的脸庞:“尧尧,为师是看着你长大的,与其让你落在别人手里,不如我来好好疼你。”   楚尧尧一阵恶寒,她不想死,尤其不想通过这种方式死,她得想办法自救。   此前杜求尘给她喂食过抑制修为的毒药,她身上一丁点力气都使不出来,挣扎是不可能成功的。更何况,杜求尘的修为乃是金丹后期,她这具身体也不过刚刚筑基而已,就算修为没有被压制,她也不可能拧得过杜求尘的手腕。   杜求尘已经伸手开始解她的腰带了。   冷汗不受控制地从楚尧尧的额角冒出。   “等一下。”她出声阻止,尾音不自觉带了一丝颤抖。   杜求尘露出微笑,手上动作不停:“尧尧别怕,为师会温柔些的,当然,尧尧若是喜欢粗暴些的,为师也不介意玩些情调。”   如果楚尧尧这个时候还有力气,她一定会提膝一脚踹过去。   眼看着腰带就被他解开了,他继续伸手要扯开她的衣襟。   “等等!”因为惊恐,楚尧尧的声音都有些变调。   好在杜求尘似乎很享受这种欺辱她的过程,还真的停了下来,一脸玩味地看着她:“尧尧想说什么?”   心跳如鼓,焦急混着恐惧向四肢百骸蔓延,她必须说出一句能够阻止杜求尘的话来。   一句话阻止一个行为,这句话要足够劲爆。   楚尧尧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随后她心一横,对杜求尘道:“师父,我劝你最好不要对我动手动脚的,免得被我的情郎报复。”   “哦?”杜求尘一脸不屑:“为师竟不知尧尧这般有能耐,居然背着我在外面有情郎了,只是不知这个情郎到底是谁,为师可认得他?”   杜求尘显然未将楚尧尧的话太放在心上,玉衡山乃是正道四大门派之一,他又是玉衡山的三长老,背后是一个门派的势力,不会有人那么蠢真的来得罪他的。   楚尧尧咽了口吐沫,语气坚定:“这个人师父当然认识,希望我说出来之后,师父不要太过惊讶。”   “他的名字是,”她缓缓吐出三个字:“谢临砚。”   空气安静了几秒,即使杜求尘掩饰得极好,她也清晰地从他眼中捕捉到了一份惊疑之色。   果然,楚尧尧猜得没错,杜求尘虽是玉衡山的三长老,但他对谢临砚明显非常忌惮。现在的时间段里,《凌天魔尊》早就进入了收尾阶段。杜求尘金丹后期的修为虽然也算很高了,但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谢临砚的元婴后期。   玉衡山中的另几位长老虽然也有元婴后期的高手,但如果真的迎面对上,他们可都不是谢临砚的对手。同种修为之下,正道修士的斗法能力如何比得过经验丰富、心狠手辣的魔尊。   杜求尘迟疑片刻,很快他就将眼底的情绪掩了下去,笑道:“尧尧可真会说笑,谁不知道那谢老魔向来不近女色,还极为厌恶正道之人,你怎么会和他搭上关系?”   杜求尘不信。   是的,这话说出来,楚尧尧自己都不太信,谢临砚修炼了五百多年,从未有人听说他喜欢过什么女子。在百余年前,有位不知好歹的魔修试图通过赠送他美人的方式讨好他,谁知那些美人竟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杀了。   在谢临砚的词典里,从来都没有怜香惜玉这个词,无论男女,该杀便杀。   但是,楚尧尧现在必须让杜求尘相信她,她语气真诚、目光自信:”以前不近女色,那是因为还没遇到我,我可是纯阴之体。”   这话让杜求尘又有些犹豫了,纯阴之体乃是千年难遇的体质,若是得了纯阴之体的炉鼎,对未来的修炼之路会有非常大的帮助,说不定那谢老魔就真的看上了。   杜求尘眸中阴戾之色一闪,楚尧尧是他从小养到大的炉鼎,若是被那谢老魔看上了,他还真的不敢去招惹那个疯子,那他这些年的苦心可就全都成了他人的嫁衣。   杜求尘慢慢松开了楚尧尧的衣襟,没再继续下去,他心有不甘,却也真的没敢贸然对楚尧尧做些什么。   谢临砚那个魔头,假设他并不想招惹玉衡山,但只是找个机会潜入玉衡山内将他暗杀还是很容易做到的,到时候就算玉衡山众长老想替他出头,都没有足够对付谢临砚的手段。   杜求尘抿着唇看着楚尧尧,脸色不太好看:“尧尧当真不是在诓骗为师?”   “师父大可去自行求证。”楚尧尧目光坦然,让杜求尘越发心虚。   他望着被锁链锁在石床上的少女,心中一时之间觉得有些怪异,突然他唇角微翘:“尧尧,这个玩笑并不好笑,成为为师的炉鼎可比当那魔尊的炉鼎好过多了,既然都是当炉鼎,尧尧何必非去伺候那个嗜血魔尊呢?”   这确实是个逻辑盲点,楚尧尧一慌,面上却不显,她淡笑一声:“师父,我不是说了吗,谢临砚是我的情郎,他并不是要让我当他的炉鼎,而是让我当他的道侣。”   杜求尘没吭声,他盯着楚尧尧看了半晌,眼底满是审视。   身着淡黄纱裙的少女安静地躺在石床上,一头乌发披散开来,少女本是娇俏的长相,却因为中毒,脸色很苍白,就连嘴唇都没有什么血色,少了一份娇憨,多了一丝冷艳。   杜求尘望着楚尧尧,他的胸口起伏了几下,难不成那个谢老魔真的看上他这个小徒弟了?杜求尘曾远远地看过谢临砚一眼,但他毕竟是正道之人,跟那样的魔头是没有什么交集的,那还是在百余年前的事情,当时只觉得谢老魔此人从外表来看并不像从极域来的魔修。后又听说他极其厌恶正道之人,如今又是怎么和他的小徒弟扯上关系的?   对视半晌,杜求尘突然反应了过来,他眼底闪过一抹戾气,猛地翻身压在了楚尧尧身上:“你骗我!”   说着他便去扯楚尧尧的衣服。   楚尧尧呼吸一滞,这么快就露馅儿了吗?她的后背顿时冒出了一层冷汗,难道说她真的逃不过这一劫吗?   “谢临砚说过近几日便会来玉衡山见我!还望师父快些回头是岸!”这一句话楚尧尧几乎是喊出来的,衣衫已经从肩头滑落,冰冷的感觉带着让人窒息的恶心蔓延开来,她不敢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杜求尘冷笑一声:“尧尧,到现在了还想骗为师,那谢老魔若真是你的情郎,此时为何不来救你呢?”   他话音刚落,突然眉头一皱,杜求尘敏锐地察觉到,石室之中多出了第三个人的气息,凭空出现,毫无征兆。   他猛然回头,只见石室的窗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白衣青年。   杜求尘脸色骤变,什么人竟然能悄无声息地潜入这间密室?   楚尧尧也察觉到了异常,她抬头望去,正对上一人的目光。   那是一名白衣青年,不知何时出现的,他安静地站在窗边,望过来的目光带着些许冷意。   虽是男子,相貌却生得极美,眉眼艳丽,轮廓柔和,明明那般俊美,却不带一丝妖气。一头乌发被发带随意束着,几缕发丝从鬓角垂至肩头,他怀中抱了一把漆黑的长剑,泠白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月光,宛如从画中走出的清冷剑仙。   楚尧尧一时有些看呆了,她第一次见到有人可以美到这般不真实。   杜求尘面上阴晴不定,一颗心都沉入了谷底,下一刻,他飞身而起,从石床上跃了下来,对上青年微冷的视线后,杜求尘心思急转,在开口之前,他左右手分别一扬,竟什么都没说,直接向青年出手了。   一柄湛蓝长剑从他右手袖口伸出,剑柄很快被他握在手中,眨眼间便向着青年的脖颈砍去。   青年反应极快,他怀中的漆黑长剑瞬间出窍,“当”地一声巨响,短兵相接,他轻松挡住了杜求尘这一剑。   与此同时,一枚信号弹从杜求尘左手袖口中疾射而出,冲出窗户,在幽深的夜色中炸开一朵绚丽的灵花。   杜求尘想的很简单,他只要先在青年手中撑住片刻,玉衡山中其他几位长老便能赶到了。   青年淡淡扫了一眼窗外炸开的灵花,面上并未显出任何焦急之色,他手中长剑突然调转,第一剑轻松挑落杜求尘手中的剑,第二剑精准地搭在了杜求尘的脖子上。   杜求尘的瞳孔猛然一缩,他怎么也想不到,他好歹是金丹后期的修为,在青年手里竟然会这般不堪一击。   青年没有马上动手,他薄唇轻启,问道:“凝玉翠在哪里?”   杜求尘心中不禁疑惑,他来玉衡山不是为了他的小徒弟吗,为什么问的却是镇派之宝凝玉翠。   在杜求尘开口之前,楚尧尧强撑着支起上半身,率先对青年道:“杀了他,我告诉你。”   青年眸光微闪,在杜求尘惊怒的目光下,他手腕微抖,剑刃一划,只听得“扑哧”一声,杜求尘的脖子上瞬间便多了一条血线,他整个人顺着惯性轰然倒下,甚至连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   楚尧尧的呼吸不自觉急促了几分,青年并未就此收剑,殷红的血顺着剑刃缓缓滴下,没有一滴溅在他雪白的衣衫上,他提着剑,一步步向楚尧尧逼近。   那抹血色宛如在他的俊美中添了一笔邪气,画中仙人顿时化为嗜血的山鬼,却美得惊心动魄。   楚尧尧的脑海里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解锁成就:和谢临砚的初遇】   眼前之人……正是谢临砚!   “凝玉翠在哪里?”他又问了一遍,与第一遍相比,就连语气都分毫不差。   楚尧尧心脏狂跳,她不知道谢临砚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听没听到她刚刚为了自救对杜求尘说的那些话。   她睫毛微颤,最后抖着声音道:“凝玉翠是玉衡山的镇派之宝,一直被掌门养在丹田之中,你若是想得到凝玉翠,要么经过掌门的同意,要么杀了他。”   “好,谢谢。”谢临砚的语气同他的目光一样冷淡,仿佛这世间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改变他。   楚尧尧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她只觉胸口一凉,锋利的剑尖已经没入了她的心脏。凌厉的剑气瞬间撞碎她的心脉向四肢百骸涌去。   剧痛几乎击溃她的所有神经,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她只看见了谢临砚眼底冰冷的杀气,死亡的恐惧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   好家伙,穿书十分钟不到,楚尧尧被自己的任务对象干掉了。   作者有话说:   好耶,女主卒,完结撒花~   甜文!感情流练笔!   o( ̄ヘ ̄o#)   入v之后稳定日更六千!18点更新,大概月底入v,争取暑假之内完结。   完结文欢迎戳专栏:   仙侠穿书:《带崩龙傲天》   川渝民俗克系恐怖:《不可名状的城镇》   【预收文案《我选无情道》】   云黛是青灵宫的二师姐,入门那年,她以为自己终究是幸运的。   师父虽清冷矜贵,鲜少在修炼上指点她,对待弟子却还算宽厚。   大师兄虽一心向道,心无旁骛,却被誉为天纵奇才,是众弟子的好榜样。   小师弟虽性情阴沉,身负血海深仇,却也在修炼一途上很是用心。   直到,那个身体不好的小师妹出现,一切都变了   云黛才知道——   衣不染尘的师尊竟也可以因情爱而滋生心魔。   心怀大道的师兄也可以为那一人露出少年的冲动。   阴鸷恣睢的小师弟,也能化为绕指柔。   后来——   师父为救小师妹剖她金丹时满眼哀伤:“云黛,只有你的金丹能救回她的命。”   她自此修为尽失,沦为凡人。   大师兄替小师妹挡剑,身受重伤时:“云黛师妹,我知晓你的心意,但在我的心中,此生除了她,再容不得别人。”   小师弟为爱癫狂,以身饲魔,他将剑架在云黛的脖子上,双眼通红:“师姐,若不是你从中作梗,她怎会不爱我!”   云黛不懂,他们的爱凭什么要建立在伤害她的基础之上。   后来的后来,小师弟身陨,大师兄归隐,师父和师妹结为道侣后便将青灵宫宫主之位传给了云黛,她一路修炼,结丹,结婴,坐稳了宫主之位,以战力强悍闻名修真界,再不愿忆起过往。   直至身死,云黛方才明白,原来自己只不过是一本虐恋情深文中的可笑女配。   再睁眼时,云黛正跪在青灵宫的收徒大典上,听到师父问她。   “你可想好修习什么了?”   “我想好了,我要选——无情道。”   #升级流,女主暴躁老姐,满级大佬回归,扮猪吃老虎式爽文。   #大概会很长。   #有男主。   【预收文案《虚拟谋杀现实》】   我坐在殡仪馆的炉前观察厅,从电脑的监控里看火化过程。   大火燃起的瞬间,里面的人开始剧烈地挣扎,疯狂地拍打,可是,除了我以外,所有人都像没看见一样。   那是我哥哥,他刚出车祸去世。   我惊恐地看向周围:   我的妈妈坐在我旁边,她悲伤的表情很僵硬,让我觉得那是一张假脸。   我爸爸站在不远处,他挺着啤酒肚,身影浮肿得陌生。   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中浮现,我身边的人已经不是原本的他们了,他们全部被人悄悄替换掉了。   那群藏在虚拟阴影中的人还可笑的以为我什么都没发现。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的床底下一直藏着一个人,她成天成天地监视我,她想要谋杀我,然后取缔我,我必须想办法逃跑!   ……   ①本质是悬疑的故事,为了不过多剧透,文案没办法写得太清楚。   ②有男主,男主很关键。 第2章 重来   【警报,宿主死亡,任务失败,系统重启中......】   【宿主有一次重生机会可使用,请宿主汲取教训,第二周目的死亡将是真正的死亡。】   【恭喜宿主触发特殊道具,同生共死咒+1,道具说明:如何在心狠手辣的魔尊手里活下来,那就让他将你当作他自己,你亡他亡,你生他生,原是情蛊的一种,或许在同生共死的过程里,大魔头真的会不知不觉地爱上你哟。咒语一旦生效,需要消耗100点谢临砚的好感值才能解除。】   【谢临砚的好感值0/100】   接连不断地系统提示音吵得楚尧尧眼皮直跳,她还没彻底从死亡的恐惧中走出来,便只觉周围场景骤变。   她忍着头疼,勉强睁开了眼睛。   还是那间光秃秃的石室,就连石壁上镶嵌的那块月光石边角的缺口都一模一样。   楚尧尧淡淡扫了一眼窗外幽深的天空。   “醒了?”杜求尘的声音再次传来。   果然,世界重启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她要再经历一遍,不一样的是,此时她的掌心里多了一枚玉符,那是系统给的道具——同生共死咒。   楚尧尧慢慢握紧了手中的玉符,系统所给的重生机会只有一次,如果这一次死了,那就是真正的死亡了,希望这个道具真的能限制住谢临砚。   楚尧尧很紧张,刚刚的死亡体验实在太过真实,经脉被震碎的剧痛感仿佛还残留在四肢百骸中。   她怀疑自己很可能是最惨的穿书者了,刚打了个照面,就被自己的任务对象干掉了。   第二次和杜求尘周旋,她有了经验,更加游刃有余。   “为师竟不知尧尧这般有能耐,居然背着我在外面又了情郎,只是不知这个情郎到底是谁,为师可认得他?”   “这个人师父当然认识,希望我说出来之后,师父不要太过惊讶。”   “他的名字是——谢临砚。”   快了,他马上就要来了。   楚尧尧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每一个细胞都仔细留意着周围的声响。   杜求尘终于反应过来楚尧尧是在骗他了,他猛地翻身压在楚尧尧身上:“你骗我?”   楚尧尧咬牙切齿道:“谢临砚说过近几日便会来玉衡山见我!还望师父快些回头是岸!”   “尧尧,到现在了,还想骗为师,那谢老魔若真是你的情郎,此时为何不来救你呢?”   楚尧尧下意识地抿紧了嘴唇,就是现在——   来了!   果然,话音刚落,杜求尘的脸色骤然一变,猛地向石室的窗边望去,那里不知何时,突然多了一位白衣青年,他还是冷冰冰的,不沾一丝烟火气。   楚尧尧不知怎地,突然就想起了原著中对谢临砚的描写。   【那青年站在不远处,身着一袭白衣,腰间配着一把黑色长剑,五官俊美,似仙似妖。一眼望去竟完全看不出来,他便是那心狠手辣的魔域至尊谢临砚,反倒像个光风霁月的正道少年郎】   作者当初还理直气壮地对广大读者解释,说什么真正的恶人是不会把反派的标签贴在脸上的。   楚尧尧咽了口吐沫,杜求尘的反应和第一周目一样,他毫无悬念地死在了谢临砚的剑下。   青年清冷的目光终是望向了楚尧尧。   冰冷的杀气淬着毒,无孔不入。上一次的死亡记忆如潮水般涌了上来,楚尧尧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谢临砚。   他的眼眸漆黑如墨,幽深似潭,仿佛染了月光的暖意,却又分明不带一丝温度。   青年启唇,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凝玉翠在哪里?”   楚尧尧有些发抖,上一次,谢临砚的剑就是在她回答完这个问题后,刺入了她的心脏。   她心脏狂跳,慢吞吞地将第一次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凝玉翠是玉衡山的镇派之宝,一直被掌门养在丹田之中,你若是想得到凝玉翠,要么经过掌门的同意,要么杀了他。”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她的五指猛然收紧,迅速捏碎了掌心里的玉符,一道清脆的玉撞声在耳边响起,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空灵悦耳。   谢临砚显然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他蹙眉,眸中冷色一闪,沉声问道:“你做了什么?”   下一刻,一根红色的细线突然出现在他的左手小拇指上,红线仿佛有生命一般,另一头连接在楚尧尧右手的小拇指上,灵光一闪便消失了。   血色的灵纹慢慢向四周扩展,楚尧尧松开五指,破碎的灵光从指缝间星星点点地漏出。   咒语完全生效的这一刻,楚尧尧的心底莫名产生了一种极度怪异的情绪,她感觉自己的每一下心跳、每一寸呼吸仿佛都连接着什么。   谢临砚的脸色蓦地一变,他瞬间捕捉到了同生共死咒的作用。   楚尧尧看着谢临砚越来越难看的表情,她知道她成功了,成功逃过了一劫,她全身一松,整个人像被抽去了最后一丝力气,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她冲着谢临砚微微一笑:“如你所见,同生共死咒。”   这时,杜求尘之前扔出去的信号弹也燃尽了,巨大的灵花很快消散,月光再次流淌而入。   谢临砚的目光很阴沉,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他盯着被锁在石床上的少女看了几秒,突然调转剑身砍了过去。   楚尧尧猝不及防,脸色一白,猛地闭上了眼睛,下一刻,锁链断裂,她四肢一轻。   谢临砚砍断了捆住她的锁链,不等楚尧尧反应,他已经几步上前将躺在石床上的楚尧尧扛了起来。   楚尧尧被他坚硬的脊骨硌得皱眉:“你要带我去哪?”   谢临砚唇角微翘,勾勒出一丝讥讽:“你们玉衡山的长老很快就来了,难不成你想留在这给他们当炉鼎?”   楚尧尧有些惊讶于谢临砚的接受能力竟然如此强,她本以为他会为了同生共死咒对她威逼利诱一番……居然就自觉地带着她一起跑路了。   谢临砚的速度很快,扛着她便跳出了窗户。   饶是有了心里准备,楚尧尧还是被窗外瑰丽的夜色震惊到了。   实在是太美了,一轮明月悬挂于空中,月光如薄纱般轻盈,又似烟雾般缥缈,漫天星河直流而下,落入重叠的山影之中。   那处石室正好悬挂于一处陡峭的崖壁之上,浸在月色里。   这般美丽的景象和现下紧张的气氛交织在一起,竟然让楚尧尧感觉到了一份奇妙的浪漫。   “你叫楚尧尧?”谢临砚突然开口问她。   楚尧尧点了点头,没敢接话,谢临砚身上的气息太过冷冽,总让她回想起谢临砚杀她时的眼神。   谢临砚没有逃得太远,扛着她到了一处茂密树林后便停了下来。   他来到一棵巨大的灵木之前,将楚尧尧放了下来,楚尧尧身上的药力还没有完全消散,她使不出一丝力气,只能勉强靠在树干上,小心翼翼地盯着谢临砚,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谢临砚没搭理她,反而是迅速从袖中摸出了一张透明光布,一扬手,光布瞬间放大,将他们所在的这一小块罩在其中,这是隐匿踪迹的法宝。   谢临砚慢慢地靠在了树干上,一脸凝重地向天边望去,很快,数道遁光便从天际击射而来,目标很明确,正是刚刚他们逃出来的那间石室。   到此,谢临砚才缓缓松了口气,也终于将目光放在了楚尧尧身上,他的睫毛很长,垂下视线时,在眼睑下打出一道阴影,掩住了他的目光,只知道他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楚尧尧心里忐忑,此前谢临砚反应那么快,也没跟她多说几句话就扛着她连夜跑路了,她本来还在想,不愧是名震四海的谢老魔,果然遇事冷静,现在对上谢临砚的目光,她多少算是反应过来了,谢临砚并不是接受能力强,而是害怕跟她在石室再拖延一会儿,追兵就赶过来了。   谢临砚现在的意思很明显,这是打算秋后算账啊......   不愧是被正道骂了五百多年都苟得好好的反派老魔,真会分主次。   “你带我离开玉衡山,我可以帮你盗取凝玉翠。”   楚尧尧主动开口示好,按照原著剧情,眼前这个谢临砚并不是他的本体,而是一具纸傀儡,他的本体现在正受着伤,躲在一处神秘山洞之中。   纸傀儡的实力不足他本体的三分之一,也就是说他现在只有金丹初期的修为,所以他才会小心翼翼地躲着玉衡山的其他长老。   玉衡山掌门燕道安虽然年岁已大,但好歹也是元婴后期的修为,若是原本的谢临砚在这里,自然不会有丝毫忌惮,现在这具纸傀儡就不行了。   谢临砚放出的纸傀儡只有四具,用四具纸傀儡从元婴后期的大能手中夺取灵宝,其中的凶险程度可想而知。   “你只有筑基初期。”谢临砚毫不留情地指出了楚尧尧现在是个菜鸡。   “但是我对玉衡山的内部环境很了解,而且门内弟子并不知道我被......大部分禁制对我也没有限制,我可以利用这点给你提供帮助。”   谢临砚盯着楚尧尧看了一会儿,突然俯下身来与她平视。   楚尧尧屏住了呼吸。   青年冰冷的眼眸慢慢透出了一丝笑意:“楚姑娘,不如我们换一个交易筹码吧。”   “我带你离开玉衡山,你把咒解了。”   作者有话说:   老魔:谢邀,被正道追着骂了五百多年,在下最强的本领是——逃跑。   文案做了修改,改了很多遍,一直不太满意,但我也改不出来了,内容没有变,同生共死的设定还在,老魔假意勾引女主的设定也在。   文案真的丑陋,算了,就这样吧,躺平。   甜文。 第3章 怒意   系统说过,解咒的条件是消耗100点好感值,条件极度苛刻,楚尧尧无能为力。   她甚至怀疑她要是真把好感值攒到了100,说不定谢临砚会爱上她。   爱上她......光是这个描述就让楚尧尧摇了摇头,她想象不出谢临砚爱上别人会是什么样的,他那样的人怎么可以爱上什么人?他可是无cp文的男主。   楚尧尧如实地告诉了谢临砚:“这咒我解不开,需要解咒条件,我现在还不符合。”   谢临砚低头望着靠在树干上的少女,他很少会这样认真地打量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女子。   少女的脸色苍白得厉害,身上的衣衫早就散开了,从肩头斜斜地滑下去,露出圆润的肩头和纤细的胳膊。   谢临砚皱了下眉,伸手想将少女的衣服拉好,这个动作显然将她吓了一跳,她猛地往后一缩,警惕地看着他,像一只受惊的猫。   谢临砚松了手,并不强求。   楚尧尧赶紧将自己的衣服扯好,遮盖住了露出来的大片肌肤,又重复道:“所以你没必要劝我,因为我做不到。”   “当真?”谢临砚似乎不信。   “自然。”楚尧尧点头。   青年沉默片刻,突然无声地笑了:“我凭什么相信你?”   “这就是你的事情了。”楚尧尧也笑了。   她的任务就是教会谢临砚相信他人,他现在不相信她也很正常。   谢临砚也不恼,他轻拢起衣袖,眸中笑意愈发浓郁:“楚姑娘难不成打算一直跟着在下?”   以楚尧尧对谢临砚的了解,他这种疑心病晚期,如果被同生共死咒绑定了,是绝对不会放任她自生自灭的,好在跟着谢临砚正合了楚尧尧的心意,既能避免被人抓去当炉鼎,也可以顺便完成系统任务,于是她冲谢临砚点头:“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凌天魔尊》是一名女作者写在男频的小说,她极其讨厌市面上流行的那种男主大收后宫的龙傲天文,于是干脆在作话盖章,说谢临砚是x冷淡,对女人完全不感兴趣,绝了一些男读者的邪恶心思。   因此,楚尧尧完全不用担心谢临砚会将她当作炉鼎。   谢临砚却惋惜地摇了摇头:“姑娘既是正道弟子,何须委身于在下这等魔头,平白耽误了前程。”   青年这般说着,眼底竟真的流露出了真切地关心之意,好似当真在为楚尧尧着想一般。   楚尧尧并不会被他的表象所欺骗,她淡笑:“正道之人也没有多好,你看我师父不就是个禽兽,你杀了他,我很感激你,如果你能对我多散发些善意,我会更感激你的。”   “不用感激我,更不要对我抱有期望。”青年缓缓站直,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他笑得异样:“我是魔头啊。”   最后这句,尾音轻软,像情人间最温柔的呢喃,又暗藏着极具的危险和警告之意。   这话说得没错,楚尧尧点了点头,非常认可。   两人沉默对视了片刻,青年再次启唇:“楚姑娘可以开条件,”   楚尧尧睫毛轻颤,语气认真:“真的解不开。”   谢临砚挑眉,眼中盛着慢慢的怀疑,他抿唇淡笑,突然话峰一转,问道:“你觉得当今修真界有几人能杀得了我?”   “玉衡山掌门、点朱门门主、赤火山庄庄主,”她说道这儿顿了一下,才又道:“三人联手。”   正道四大门派一口气说了三个,至于第四个门派,圣道宫,则一直隐世不出,无人知晓宫中修士的真实实力。   谢临砚是出了名的狡诈,正道不止一次组织过人想要将他擒杀,但都被他逃了,若是想将他杀了,恐怕需要至少三位掌门联手才行,这还只是一个假设,正道几个门派之间内部暗流涌动,涉及到很多利益牵扯,绝对不会出现三个掌门联手对敌的情况。   谢临砚捏住了楚尧尧的下巴,逼迫得她不得不和他对视:“所以,你把咒解了,或许我并不会杀你。”   他没收力气,捏得楚尧尧下巴的骨头酸疼,她蹙眉,气势却不落下风:“或许你也可以信我一次,真的解不开。”   就算能解开,楚尧尧也不会解的,她根本不相信谢临砚的鬼话,按照楚尧尧看原著的经验来说,《凌天魔尊》就是一本不折不扣的爽文,书中欺负过谢临砚的人最后可一个比一个凄惨,足以见得谢临砚一直都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如果把咒解了,他绝对不可能放过自己。   谢临砚手上突然用力,捏得楚尧尧下巴生疼,她眉宇间闪过一丝痛楚之色,抬手扣住他的手腕:“放开!”   “你想威胁我?”   他终于不再虚伪地藏起锋利的爪牙。   “楚姑娘,你该明白的,我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让你既活着,又......生不如死。”   说最后几个字时,他敛了笑意,眼底只余一片冰冷,如同他一剑杀她时一般,冰冷而暴戾。   楚尧尧心中一紧,不自觉捏紧了拳头,她脑子里冒出了一个词——与虎谋皮。   “谢公子,你没必要非通过伤害我的方式来达成目的,我只是想好好活着而已,对你并没有恶意,我们可以尝试双赢。”   “没有恶意?”谢临砚的眼睛很漂亮,漂亮到让楚尧尧压不住心底的惊艳。   她止不住地疑惑,为什么如此心狠手辣的大魔头会有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   下一刻,长剑出鞘,泛着寒光的冰冷剑刃搭在了楚尧尧的脖子上,他的声音比剑锋更冷:“五百年间,我从未见过像同生共死咒这般逆天的东西,你有这种手段,不在最危险的时候对你师父用,偏偏等到我出现了才用,就好像是早就料到我会出现一般,你说不是专门冲着我来的,当我是傻子吗?”   死亡的记忆又涌了上来,楚尧尧的身体下意识地颤抖了起来。她的心中有些慌乱,谢临砚实在是太聪明了,聪明到甚至让她生出了一种,就连自己穿书者的身份都被他看光了的错觉。   “谢公子,”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我比谁都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楚尧尧并没有说假话,系统任务是扭转世界观主题,任务的目标是让这本书重新上架。   谢临砚是《凌天魔尊》的主角,如果他死了,这个世界必定会走向毁灭,她真心希望谢临砚可以过得好。   但谢临砚却只觉得她虚情假意,他似是嘲讽般地笑了一声:“谁派你来的?”   “没有人派我来。”   青年唇角微翘:“你应该不希望我对你用搜魂术吧。”   谢临砚不相信她,这完全在预料之中……   “就不能试着信我一次吗?”楚尧尧看着他,眼眸晶亮:“不会吃亏的。”   是系统派她来的,但系统又不是人,而且她的任务也不是谋害谢临砚。   谢临砚却不再回答,他随手将剑插在了地上,在楚尧尧有些惊恐的目光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接着,整个额头贴了上去。   楚尧尧还没来得及挣扎,便感觉太阳穴一阵针扎般的疼痛。   同时,系统的提示音也响了起来。   【警报!警报!任务对象谢临砚试图侵入系统内部!启动紧急防火措施!】   语音播报刚一结束,楚尧尧便觉脑内一片清明。   她睁开眼睛,发现谢临砚的一只手还按在她的后脑勺上,冰冷的额头紧紧贴在她的额头上,或许是因为此时的谢临砚只是一具纸傀儡,他的额头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冷得有些瘆人。   谢临砚也已经睁开了眼睛,目光阴沉地望着她。   楚尧尧刚想开口说话,便看见从谢临砚的唇角渗出了一抹殷红。   他吐血了。   谢临砚迅速放开了楚尧尧,站起身来背对她。   楚尧尧看见他抬起手来用袖口擦拭唇角,但好像血有点儿止不住,顺着他的指尖淌了下来。   楚尧尧终于意识到了情况有些严重,于是出声问道:“你没事吧?”   谢临砚回头看她,血从他的唇角滑落,滑至下巴,他的目光像着了火,灼灼地望着楚尧尧,月光在这一刻仿佛都黯淡了几分。   楚尧尧有一瞬间愣住了,但很快她就回过了神,她听谢临砚哑着声音对她道:“你是不是自己都不知道你被人下了禁制?”   楚尧尧的目光有些茫然:“什么禁制?”   谢临砚没再回答,因为他整个人竟然在楚尧尧面前溃散瓦解了,化为了点点灵光四散飞落,一枚小纸人从刚刚他所站立的位置飘飘摇摇地落了下来。   楚尧尧一伸手,便将纸人接到了手心。   谢临砚被反噬了,被系统的力量反噬了,不仅如此,系统反噬的力量还毁掉了他的一个纸傀儡。   怪不得他刚刚气成那样。毁了人家心爱的限量版手办,能不生气吗?   很快,楚尧尧也意识到了不妙,随着纸傀儡的溃散,笼罩在四周的透明光布也溃散成了点点灵光,与此同时,数道神识锁定到了这个位置。   楚尧尧抬头望向悬崖之上的石室,便看见七道遁光向着她的方向击射而来。   她被发现了。   作者有话说:   楚尧尧:那天,我毁了他心爱的限量版手办,他很生气,我想的却是,他生气的样子可真好看。   老魔:那天,她毁了我心爱的限量版手办,我很生气,但她根本没有意识到我到底有多生气,我甚至只能无能狂怒。   总结: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老魔未来无能狂怒的日子还长着呢hhhhh。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玖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全世界龙最可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水牢   眨眼间,那七道遁光便飞至楚尧尧身前,化为七个人影。   这七人正是玉衡山的几位高层,为首的白须老者是玉衡山掌门燕道安。   他一落地,目光淡淡扫了楚尧尧一眼,随后便警惕地向四下里看去,但这片树林之中,除了楚尧尧以外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楚尧尧觉得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妙,但她全身无力,除了软软地靠在树干上,实在做不出任何动作。   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掉,一会儿门中几位长老肯定要向她问话,她很犹豫自己到底应该用什么样的立场来回答。   是控诉杜求尘的禽兽行为,并表示自己跟谢临砚绝对没有关系,会协助几位长老一同捉住谢临砚呢?还是大放厥词地威胁几位长老,还是像刚刚威胁杜求尘那样,说谢临砚是自己的情郎,他们要是敢伤害她,谢临砚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楚尧尧个人比较倾向后者,她怀疑门中几位长老很可能知道杜求尘什么德行,但都是放任不管的态度,后面这个威胁,有了同生共死咒之后,她也能更理直气壮地说出来了。   唯一的问题是,谢临砚现在正身受重伤呢,仅有的四具纸傀儡还被她毁了一具,他自身都难保,谈何来救她?   楚尧尧打起十二分精神,决定见招拆招,先把时间拖延住了再说。   谁知燕道安却并没有跟她多废话的意思,冲着她一抬手,五指一抓。   她觉得自己仿佛被一股巨力控制住了,接着她的后脑勺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钝痛伴随着眩晕将她拖入了黑暗之中。   ......   楚尧尧是在饥饿和寒冷中醒来的,她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水牢中,整个身体都浸泡在冰冷刺骨的地下水里,粗重的铁链拴在她的脚腕上,沉甸甸地将她困住。   水牢是一处天坑中的落水洞,光线从头顶破裂的洞口照入,幽暗潮湿,岸边没有任何植被。楚尧尧凭借原身的记忆想起了这个地方,此处是玉衡山中关押重犯的地方,位于玉衡山内部禁制最森严之处,是玉衡山的开派祖师留下的手笔。   楚尧尧被水冻得有些麻木了,她好饿,算上被杜求尘囚禁的时间,她已经足足三天三夜滴水未进了。   楚尧尧叹了口气,《凌天魔尊》这本书的修炼体系设定并不是传统的升级流世界观,里面的修真之人,虽然法力通天,但本质上还是算是人类的。作者当初是这样解释的,这个世界的烟火气很重,里面的人们有喜怒哀乐,有嗔痴烦恼,会有贪念私心,并不是真正无欲无求的神仙,所以她才将所有人都设定成了需要吃饭,会生病的人类。   水牢对体力的消耗非常巨大,加上锁在脚腕上的铁链似乎对她的修为有压制作用,她怀疑自己要是再不吃点东西可能会饿死。   她眼前一阵阵发黑,但是这里的水实在太冷了,强制让她清醒着。   楚尧尧觉得自己这趟穿书简直就是地狱般的折磨,先不说她的任务能不能完成,她连自己还能活多久都不确定。   她睁着眼睛,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她好像看到谢临砚了,他正站在岸边,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神情中似乎还带了几分幸灾乐祸。   “把咒解了,我救你出去。”   楚尧尧眨了眨眼睛,终于可以确定眼前之人并不是幻觉。   “我解不开。”她的声音沙哑,听着有气无力的。   楚尧尧现在看起来很狼狈,头发全部打湿了,湿漉漉地、一绺绺地垂下,水珠粘在她的睫毛上,随着她眨眼的动作滚落而下,淡黄色的衣衫已经完全湿了,紧紧地贴在她身上。   谢临砚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并没有为了避嫌而转移视线的打算。   “你不难受吗?”他问道,眸中溢出了一抹笑。   “不满足解咒的条件。”她的声音有气无力,似是多一个字都不想说。   可能是因为水太冷了,也可能是因为太久没喝水了,楚尧尧的喉咙不太舒服,她有些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谢临砚看出了她眉宇间的不耐之色,他笑了一声,向来都是他对别人不耐烦,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和他说话不耐烦的人,他开口道:“你可以跟我说说看,解咒需要什么条件,修为?年龄?或许我可以帮助你达成这个条件。”   楚尧尧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系统说要消耗100点好感值,谢临砚他一个仙侠小说的主角上哪去理解现代的数据感念。   她想了想,这才道:“等你爱上我了,我自然就满足解咒条件了,”在谢临砚的表情产生变化之前,她又补充道:“所以我才说,很难实现。”   谢临砚眼底的笑意慢慢消失了,他的神情变得无比冰冷,一双眼眸带着彻骨的阴寒,望着楚尧尧:“你在做什么梦?”   楚尧尧隐约觉得谢临砚好像生气了,但是她现在很难受,没有心情去照顾谢临砚的情绪,于是哑着声音道:“所以让你别再烦我了,我解不开。”   谢临砚冷笑一声:“既然如此,我只能将你炼制成肉身傀儡,永远留在我身边。”   楚尧尧是知道肉身傀儡的,这是极域魔修炼制傀儡的一种残忍手段,炼制过程中,被制作成肉身傀儡的人意识是魂魄一直都存在着,但只能看着无数蛊虫涌入自己的经脉,一点点蚕食着自己的身体,直到身体再也不受自己控制,只能沦落成为他人的傀儡。   这种残忍的事情,谢临砚绝对能够做出来。   楚尧尧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了,她想抬手擦一擦脸上的水迹,但胳膊像灌了铅一样,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她强打起精神,将原本就思考过的话说了出来:“谢公子,没必要,你将我炼制成肉身傀儡,就再也没有解咒的机会了,我永远都是你的软肋,只要杀了我,你也会死,只要有人知道这件事,你猜有多少人会想通过杀我来除掉你。”   谢临砚的目光更加危险了,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我真想杀了你。”   楚尧尧并不恼,甚至还冲着他笑。   就在谢临砚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面前的少女突然毫无征兆地栽了下去,瞬间淹进了冰冷的地下水里。   谢临砚眸中闪过一抹惊讶。   楚尧尧觉得她是饿晕的,但她并没有晕过去多久,很快就惊醒了,她发现自己已经没有泡在水里了,而是依靠在一个冰冷的怀抱之中。   粗重的铁链还是锁在她的脚腕上,出了水,湿漉漉的衣服变得很重,压得她几乎有些喘不过气。   楚尧尧微微抬头,很快就对上了谢临砚的目光。   “倒是有骨气,撑不住了也不求我救你出来。”他这话带着笑意,却明显是在嘲讽楚尧尧此时的狼狈。   楚尧尧没力气跟他斗嘴,伸手轻轻推了他一下,没推动,于是道:“你放开我。”   谢临砚嗤笑一声:“是在下不知好歹了。”   他毫不留情地松开了手,楚尧尧几乎是被他扔出去的,重重地砸在地上,摔得痛哼一声。   楚尧尧想坐起来,但实在使不出力气,谢临砚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丝毫要帮她的意思都没有。   楚尧尧瞥了他一眼,突然问道:“你没打湿吧?”   谢临砚没明白楚尧尧都意思:“什么?”   “纸傀儡不会被打湿吗?”   谢临砚愣了一下,气笑了:“你是傻吗?”   “这里的地下水都是来自玉衡山灵脉中心的玄冰谭,和普通的水不同。”楚尧尧知道谢临砚的纸傀儡水火不侵,但这里的水又不是普通的水,谁知道会不会对他的纸傀儡造成伤害。   本来四具纸傀儡,现在就剩下三具了,要是这一具再毁了,还真不一定能拿到凝玉翠了,到时候谢临砚死了,她也活不成。   谢临砚面无表情地看了楚尧尧一会儿,半晌才道:“作为修真之人,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能活到现在。”   楚尧尧正想回怼一句,突然就被谢临砚抱了起来,她吓了一跳一跳,不自觉攥住了他的衣襟。   谢临砚揽着她的肩,语气冷淡:“不会湿。”   作者有话说:   老魔:又是无能狂怒的一天。   渣浪@此子很穷   画了个粗糙的灵魂地图,感兴趣的宝贝可以去看。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肥四爱吃肉 38瓶! 第5章 宗门   谢临砚将楚尧尧抱起来之后就有些后悔了,他竟然在刚刚,有那么一瞬间找回了自己丢失已久的良心。   但是转念一想,他觉得楚尧尧很可能是装出来的,为了博取他的同情。但抱都抱起来了,总不好再丢出去,这让谢临砚稍微有些恼羞成怒。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刚刚楚尧尧在水中所说的话。   解咒的条件竟然是爱上她......   谢临砚敢保证,上一个对他说出这种话的人早就已经成为了他的剑下亡魂,如果不是因为有同生共死咒在,楚尧尧也必定会死在他的剑下,这个认知让他很是憋屈。   谢临砚眸光流转,像是在思量什么,好半晌,他语气染了几分轻佻:“楚姑娘莫不是喜欢在下?”   这话问出口后,谢临砚等了好半天怀中之人都没有回应,他蹙眉低头看去,这才发现楚尧尧不知何时又晕了过去。   谢临砚的神色有几分怪异,盯着楚尧尧看了好半天,突然他唇角微翘,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目中带了几分狡黠。   楚尧尧怀疑自己低血糖了,应该是饿的,她昏昏沉沉的,感觉有什么东西送到了她的嘴边。   她勉强睁开眼睛看去,谢临砚一条胳膊揽着她,一只手拿了个白馒头。   馒头还是热乎的,软软的,很是诱人。   “吃吧,专门给你准备的。”   是谢临砚在说话,楚尧尧没张嘴,而是掀起眼皮看他。   从这个角度看,谢临砚的五官很好看,下巴精致,眉眼深邃,低头时,莫名带了几分温柔。   这个认知让楚尧尧一下子被惊醒了,她眼中带着狐疑,嗓音沙哑:“哪来的?”   对于楚尧尧的态度,谢临砚也不恼:“当然是在集市上买的。”   楚尧尧没张口吃那个馒头,目光中的怀疑之色更浓了:“你不会下毒了吧?”   “我为什么要下毒?”   “比如......让我生不如死。”   谢临砚没再解释,而是将馒头送到自己嘴边,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咀嚼之后咽了下去,然后才又将馒头喂到了楚尧尧唇边,倒是难得的有耐心。   楚尧尧还是没张嘴,恹恹地望着他。   也不知道谢临砚是不是故意的,正好把他咬过的部位递到了楚尧尧嘴边,她要是真一口咬下去了,那跟间接接吻有什么区别。   “怎么不吃。”   楚尧尧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才伸手主动从谢临砚手中接过了馒头,然后将馒头调了个头,从没有被咬的地方开始下口。   谢临砚笑了一声:“嫌弃我?”   楚尧尧一边嚼馒头,一边满脸审视地盯着谢临砚,好半天才道:“不是。”   楚尧尧不知道谢临砚又打的什么注意,这让她心里毛毛的,莫名又联想起谢临砚一剑捅死她的场景。   “间接接吻”和“一剑捅死她”两个八杆子打不着的场景疯狂在她脑海中交替,让她看着谢临砚的目光越发异样起来,不等她想清楚,谢临砚倒是开口了。   “刚刚不是还大放厥词想让在下爱上你,”谢临砚抬手,拇指轻轻压在了楚尧尧没什么血色的嘴唇上,轻轻蹭了一下:“我若是真爱上你了,你能承受住我的感情吗?”   楚尧尧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谢临砚能从楚尧尧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清晰地看到,楚尧尧眸中的迷茫随着他的话慢慢转为了惊恐,她一把推开他,力气竟然出奇地大,谢临砚还真让她从自己怀里挣出了去。   楚尧尧懵了,好在冰凉濡湿的衣服经过风一吹,带来了几分清凉,让她的大脑清醒了不少,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些着凉了,楚尧尧觉得自己的脸颊竟然一阵阵发烫,她愕然地望着谢临砚:“你说什么?”   谢临砚没想到楚尧尧会反应这么大,他神色微动,像是在思量着什么,但很快他就笑了:“在下只是觉得,楚姑娘这解咒条件未免有些可笑。”   楚尧尧一脸疑惑地盯着他看了半晌,这才确定,谢临砚多半是在嘲笑她不自量力,她慢腾腾地坐回了地上,然后道:“是很可笑。”   谢临砚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他的目光一凝,凌厉地向上方迅速看了一眼,然后压低嗓音道:“有人来了。”   楚尧尧有些绝望,有人来了就说明她又得回到冰冷刺骨的地下水里泡着,不等她自己动,谢临砚就已经非常自觉地搂着她的腰将她提了起来,毫不犹豫地把她扔进了水中。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猝不及防之下,冰冷的窒息感让楚尧尧屏住了呼吸,大脑的昏沉感也瞬间消失了。   楚尧尧再次将头从水中钻出来时,岸边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楚尧尧大口的呼吸着,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吃了一个馒头下去,她的体力好歹恢复了不少,至少不至于饿死在这个地方了。   她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了谢临砚的声音:“若是有什么危险,楚姑娘大可像上一次一样,告诉他们,在下是你的情郎。”   传音入耳,声音很近,近到仿佛是贴在耳边说的,尾音带着轻笑,像是在同她说笑,又像是在调侃她。   楚尧尧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一丝尴尬,之前在杜求尘面前这么说完全是为了求自保,她自打穿书以来,到现在为止,一直处于一种艰难求生的狼狈状态,甚至都没腾出太多时间去思考社死的问题。   现在被谢临砚主动提起,她难得脸上发热,于是楚尧尧捧了一捧水洗了把脸。   她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好尴尬的,要不是为了生存,谁还不想岁月静好呢?   好在,谢临砚所说的人很快就来了,那是两名执事堂的弟子,修为皆是筑基后期,铁面无私,理也不理楚尧尧,直接将她提去了执事堂。   楚尧尧已经麻木了,她觉得玉衡山的人很可能是想折磨死她,她一个刚刚筑基的小姑娘,又是被丢进水牢,又是被迫挨饿,要不是谢临砚给的那个馒头,她现在能不能保持清醒都不一定。   到了执事堂以后,楚尧尧被按在了地上,她垂着头跪着,冰冷的水珠顺着她一绺绺的头发滴落,湿透了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身体的曲线,很快,她所跪之处便湿了一大块。   执事堂中有很多人,围在四周的执事堂弟子,皆是筑基后期的修为,上首座是元婴后期的玉衡山掌门燕道安,和坐在他旁边元婴中期的执事堂长老陆河天。   包括一众围观的或金丹期或元婴期的各峰长老们。   像升堂审讯,楚尧尧心中腹诽,一群老不死的审讯她一个刚刚筑基的小姑娘,还在审讯之前先折磨她一通,真是其心可诛。   “青云峰弟子楚尧尧!”执事堂长老陆河天的声音铿锵有力,音色雄浑,听在耳里,莫名让人心生敬畏。   楚尧尧恭敬地抱拳行礼,语气不卑不亢:“弟子在。”   “你可知罪!”陆河天喝问。   楚尧尧微微抬眼默默向上首座扫了一眼,陆河天望着她的目光带着浓浓的厌恶,而旁边的燕道安则面无表情。   也不知道他们是想让她认什么罪,她不应该才是受害者吗?   于是楚尧尧回道:“弟子不知。”   陆河天“哼”了一声:“青云峰峰主杜求尘昨夜死在自己的密室中,而密室里除了他自己留下的气息以外,就只有你的气息......还有魔修才会使用的禁术邪咒的痕迹。”   楚尧尧心思急转,禁术邪咒的痕迹是谢临砚的纸傀儡留下的,但陆河天没有提到谢临砚,这说明他们并没有发现谢临砚已经来到这里了,所以他们是以为自己偷偷修习了禁术,然后用禁术将杜求尘杀了?   如果只是这样,应该不至于这么大张旗鼓,而是直接将她押进执事堂就地正法。   楚尧尧思量片刻,躬身行礼道:“还望长老可以明察,弟子乃是纯阴之体,拜入玉衡山门下得玉衡山庇护,一直一心向道,谁知弟子的师父竟然想将弟子当作炉鼎,助其突破瓶颈,昨夜他将弟子困在密室,欲行不轨,弟子不得已才用了些手段自保。”   “大胆逆徒!欺师灭祖也就算了,竟然还污蔑你师父!”楚尧尧被陆河天这一嗓门吓得一抖,她暗中观察了一番,这才发现周围的人并没有因为她所说的话而露出丝毫震惊之色,反倒一个个都是咬定了她在胡说八道的态度。   楚尧尧心中有了几分了然。   这时候,掌门燕道安扔了一枚玉符到她面前。   楚尧尧望去,那是一枚留音符,她抬头看向燕道安,燕道安冷笑一声:“自己听听,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楚尧尧犹豫一下,将那枚留音符捡起,她倒要看看,这群人到底是打的什么注意,横竖有同生共死咒在,谢临砚怎么也不会看着她死在他们手里。   她五指用力,将玉符捏脆,点点灵光从指缝中漏出的同时,楚尧尧听到自己的声音从灵光中传了出来。   “......免得被我的情郎报复。”   “这个人师父当然认识,希望我说出来之后,师父不要太过惊讶。”   “他的名字是——谢临砚。”   “以前不近女色,那是因为还没遇到我,我可是纯阴之体。”   “谢临砚是我的情郎,他并不是要让我当他的炉鼎,而是让我当他的道侣。”   “谢临砚说过近几日便会来玉衡山见我!”   灵光散尽,留音符播放完了。   好家伙,楚尧尧直呼好家伙,这留音符掐头去尾,将杜求尘所说的话全部删去了,只留下她无比嚣张的声音,教人误会。   留音符应该是杜求尘录的,只是不知道是他录的时候就处理过了,还是这群玉衡山的长老们后期剪辑出来的。   “勾结魔修!欺师灭祖!楚尧尧,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陆河天怒目圆睁,瞪着她时竟然放出了独属于元婴期的威压。   楚尧尧只觉一股巨力从天而降,重重地将她压住,她的腰一下子被压弯了,整个人都伏倒在了地上,拳头紧握,冷汗从额角冒出。   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更不可能为自己辩解。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这是晚上那章,提前发。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堇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陆仁贾 100瓶; 第6章 传音   修为差距太大,楚尧尧根本无法反抗。   好在这时候,燕道安伸手拍了拍陆河天的肩,示意他收起威压。   楚尧尧身上一轻,她艰难地伏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看起来狼狈至极。她勉强抬头看去,陆河天眼底的厌恶之色更浓,燕道安的神情则稍微缓和了些。   燕道安开口了:“楚尧尧,你可知玉衡山弟子私通魔修,谋杀本门长老是如何处罚的?”   楚尧尧没吭声,她全身每块骨头都微微发疼,实在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陆河天“哼”了一声:“自然是废除修为,震碎经脉,打入水牢,任其自生自灭。”   这就是要处死她的意思,这是正道处罚弟子时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即使是死刑也不会真的当众处死,而是假惺惺的处以必死的酷刑,再美其名曰,若是弟子熬过了酷刑,便可免其一死,好似真的多善良一般。   把《凌天魔尊》这本书看了整整六遍的楚尧尧对于这里的世界观实在是太了解了。   虽然谢临砚作为男主不是什么好人,杀人如麻、心狠手辣,但这个世界的正道同样不是什么好人。他们都各自有着自己的目的,唯一不同的是,谢临砚的目的向来都是为了自己,但是这些正道之人的目的大多是为了门派的发展,或者家族的延续。   他们自诩正义,为了门派的脸面和未来不惜做出牺牲,甚至强迫不愿做出牺牲的人自愿奉献,作者当初在设定这个世界观的时候就说过,这个世界中所谓的善,其实本质是一种道德绑架。   “你该怎么做;你这么做是不对的;你不能只想着自己......”   作者非常讨厌这种所谓“善”的道德绑架,所以才创作出了谢临砚这么个不接受任何道德束缚,更加不在乎任何世俗目光的主角出来打脸那些“世俗之人”。   燕道安又开口了,他语气相当温和:“楚师侄,我想你也不过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听信了魔头的谗言,你要明白,像你这样的纯阴之体,落到谢老魔手中,是必不可能被善待的,让你成为他的道侣不过是诓骗你的说辞罢了。”   楚尧尧隐约猜出了几分燕道安的意思,她一字一顿道:“那掌门的意思是?”   “楚师侄既然与那魔头有联系,大可给他传音,邀他到玉衡山一聚,助我玉衡山将他擒杀。”   原来等在这儿的,楚尧尧终于明白他们做这一系列事情的目的了。   正道四大门派,除了一直避世不出的圣道宫以外,剩下三家,任谁都想杀了谢临砚,倒也不是说谢临砚真的跟他们有什么无法化解的恩怨,只是若是哪个门派真的能将谢临砚擒杀,便可一跃成为正道四大门派之首,日后前来拜师的天才弟子也会更多,久而久之,便可以真正的成为四大门派之首了。   这是对于名声和生源的抢夺,是为了玉衡山门派发展的大事。   燕道安望着楚尧尧的目光很凌厉:“楚师侄,若是此番行动顺利,你便可将功赎罪,不用再受经脉寸断之苦,也可留在我玉衡山内继续修炼,若是你修为精进迅速,甚至有机会继承青云峰峰主之位。”   好一招威逼利诱,楚尧尧如果真的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说不定还真就被策反成功了。   不等楚尧尧开口,谢临砚的声音便在她耳边响了起来:“答应他们。”   楚尧尧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谢临砚竟然潜伏在此处,他一具只有金丹初期的纸傀儡也不怕暴露。   心中腹诽了几句,楚尧尧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了她的表演。   眼泪瞬间包在了眼眶里,她颤抖着问道:“掌门,若是我真的将谢临砚引来,协助玉衡山将他擒杀,便可以抵过我的罪行吗?”   “那是自然。”燕道安见她这模样,心中一安,本来为了防止楚尧尧不同意,他还准备了不少说辞,看来现在都用不上了,果然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遇到这种事情早就慌了神,又哪还有自己的主见。   楚尧尧一听此话,立刻感恩戴德地叩首,眼泪疯狂涌了出来,哽咽着道:“多谢掌门。”   燕道安满意地点了点头,楚尧尧耳边再次传来了谢临砚的轻笑声:“装得不错嘛。”   其实楚尧尧哭,还真不是装的,自打穿书,她就一刻没消停过,时时刻刻都在死亡的边缘徘徊,周围又是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不仔细想倒也没什么,这一仔细盘算,眼泪立马委屈地掉了下来,连酝酿都不用,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好半晌才止住,非常具有迷惑效果。   燕道安也不催促,待楚尧尧用手背擦干眼泪后,才又道:“既然定下了,那事不迟疑,你赶紧给那谢老魔发一道传音符,将他邀请到我玉衡山中来。”   说着,燕道安便递了一枚空白的传音玉符过去。   楚尧尧愣了一下,这才慢吞吞地接了过来。   给特定的某个人传音是需要对应的口令的,楚尧尧并没有谢临砚的口令。   楚尧尧抬头看了燕道安一眼,燕道安眸中满是审视。   看来是在试探她,试探她是不是真的和谢临砚是那种关系。   “捏碎,叫我的名字。”谢临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听到谢临砚这么说,楚尧尧也不再犹豫,指尖一用力,就捏碎了那块玉符。   细密的灵纹层层荡开,在所有人凝重的目光中,楚尧尧开口唤道:“谢临砚?”   声音带着试探和不安。   “嗯,尧尧。”他的嗓音低沉,带了一抹淡淡的鼻音,像情人间亲昵的耳语,温柔至极。   但是这声音出现的一瞬间,执事堂中的气氛就变了,一个个皆如临大敌,满脸警惕地盯着楚尧尧,就好像谢临砚已经到了这里一般。   而这一刻,燕道安才终于确定楚尧尧所言不虚,她确实和谢临砚的关系不一般。   百余年前,燕道安曾与谢临砚交过一次手,那时的谢老魔不过刚刚元婴初期的修为,斗法手段却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出手狠辣、毫不留情,性情更是狡诈,那时谢临砚的修为不如他,本来是会败在他手中的,最后却还是被他用了些手段逃走了,谁知不过百余年而已,谢临砚就已经到了元婴后期,如今的修真界也鲜有的他的敌手了。   燕道安记忆中的谢临砚很是冷酷无情,眸中除了冰冷的杀气,几乎找不到其他情绪,一把斩渊剑被他使得出神入化,多少无辜的生命葬送在了他的利剑之下,燕道安还是第一次听到谢临砚同谁用这般语气说话。   “怎么突然想着找我?可是有人欺负你?”谢临砚的声音再次从灵纹中心传来。   楚尧尧抬头看向上首座的燕道安和陆河天,燕道安眼中厉色一闪,威胁之意非常明显。   楚尧尧咽了口吐沫,然后才慢慢道:“无人欺负我,只是我想见你了。”   “是吗?”他尾音上挑,嗓音轻哑。   楚尧尧其实有点儿受不了谢临砚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她觉得有点儿毛骨悚然。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能继续道:“嗯,我很想你,你可以来找玉衡山找我吗?”   “玉衡山毕竟是正道门派,我是魔修,若是被人发现了,会对你不利。”他话中满是对楚尧尧的关怀,处处透着对她的体谅,倒还真挺有模有样的。   此话一出,燕道安的眼神里多了一份焦急,他示意楚尧尧继续劝说谢临砚来。   楚尧尧装作迟疑地样子,点了点头,又道:“青云峰距离主峰有些距离,你小心些,不会有人发现的。”   那边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半晌才又道:“也好,尧尧既然想见在下,我来便是,不过,”他笑了一声:“有个条件。”   说到后面,他话中染上了浓浓的笑意。   楚尧尧心中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她僵硬地问道:“什么条件?”   “唤声临砚哥哥。”   楚尧尧:“?”   这确定不是在夹带私货、趁机报复她?   在执事堂中人灼灼的目光下,楚尧尧只得一咬牙,硬着头皮开口:“临砚......哥哥。”   “怎么叫得这般不情愿?”谢临砚语气中带着不满:“尧尧,我是想听你对我撒娇。”   他带着笑意和调侃。   楚尧尧:“......”   燕道安和陆河天都盯着她,两双眼睛,均是炯炯有神。   楚尧尧麻了,她深吸了一口气,软了嗓音,小声道:“临砚哥哥,尧尧想见你了。”   话一出口,楚尧尧直接羞耻炸了。   啊啊啊!   热意不受控制地从脖子爬到了耳根,她赶紧低下头掩饰。   “好,”他轻笑:“五日之后,玉衡山青云峰,等我。”   到此为止,传音就结束了,漂浮在空中的灵纹也消散了。   楚尧尧颇为忐忑地抬头看向上首座的燕道安和陆河天。   陆河天明显很讨厌她,根本没有开口的意思,倒是燕道安先笑了,满脸的慈祥,俨然换上了和蔼长辈对晚辈的态度,他道:“楚师侄赶快回青云峰修养吧,我这边让人给你送些疗伤丹药去,这些日子还要麻烦你协助我们在青云峰做一些布置。”   “不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   燕道安笑得越发和蔼可亲:“你有这种想法自然是最好的。擒杀那谢老魔是在为民除害,你做的是对的,是造福修真界的事情。”   楚尧尧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燕道安又对她一顿狂夸,最后还非常善解人意地派了名执事堂弟子将她送回了青云峰。   一顿折腾,楚尧尧终于安稳地回到了自己在青云峰的洞府中,到此为止,她也终于可以短暂地放松一下了。   这穿书的经历可真够命途多舛的。   作者有话说:   更新时间还是改到18点,0点太晚了,早睡早起身体好 第7章 心思   楚尧尧在青云峰的住处是一间小院子,修建在竹海深处,宁静幽深。   房屋和家具都是竹子搭建而成的,入目便是一片翠绿,很是典雅,鼻尖也满是青草湿泥的气息。   屋后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楚尧尧强忍着疲惫打了点儿水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这才一头倒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楚尧尧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准确地说,她其实很难受,水牢中的地下水寒冷刺骨,可以穿透修士的灵气,侵害到筋骨,虽然她在水牢里待得时间不长,但还是多少受了些伤。   冰冷的钝痛感一寸寸从骨头里往外冒,她因为疼痛出了一身冷汗,但是她又太过疲倦,所以并没有完全清醒,只意识模糊地攥紧被褥,蹙着眉,脸色越发苍白。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皎白的月光如水般流淌而入,窗边不知何时站了位青年,轻依在窗框上,怀中抱了一把漆黑的长剑,神色冷淡地望着缩在床上的少女。   楚尧尧朦胧间,感觉有什么东西喂到了她嘴边。   那东西圆滚滚的,指甲盖大小,散发着淡淡的清苦,是一枚丹药。   楚尧尧没有犹豫,张嘴就将丹药含了进去,少女的嘴唇很软,湿凉湿凉的,不经意间擦过了他的手指。   谢临砚的表情瞬间变得一言难尽,他僵立在原地,神色郁郁,握着剑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半晌,他将被舔过的手指往楚尧尧被褥上擦,擦了好半天也没能把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触感擦下去。   谢临砚的脸色更阴沉了,突然,他整个人就那么毫无征兆地凭空消失了,屋子里又空空荡荡只剩下楚尧尧一个人了。   当然,这些楚尧尧都不知道,谢临砚喂给她的丹药入口即化,一股带着药香的暖流从喉咙流进丹田,顺着经脉延展开来,瞬间便驱散了刺骨的寒气,她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了,也不再缩成一团,整个人看起来平静了不少。   楚尧尧睡醒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亮了,她从床上坐起来,头疼得不行,全身上下哪都不太舒服,她皱眉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隐约记起昨天晚上谢临砚好像给她吃了枚丹药,她环视四周,在屋里找了一圈也没看见谢临砚的身影。   人呢?   楚尧尧还以为谢临砚会来找她商量一下对策,不过说不定人家根本看不上她这么个筑基期小修士。   对此,楚尧尧倒也不太在意,谢临砚活了那么久,死里逃生的经验非常丰富,这方面也不用她去操那个心。   她从原身的衣服里找了件看着比较清雅的水绿色衣衫换上,然后坐到梳妆镜前,开始凭借原身留下来的记忆倒腾头发。   她拿着一根朴素的红木簪试了好半天也没能把头发给挽上去,到最后,她胳膊都举酸了,脾气也上来了,干脆把发簪往桌子上一扔,不梳了!   “你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发簪都不会用。”   突然听到说话的声音,楚尧尧吓了一跳,回头看去,谢临砚正靠在窗框上,琥珀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也不知道站在那里观察了她多久,那眼神莫名让人心里发慌,就好像只需要被他看上一眼,所有秘密都会暴露在他的目光之下。   楚尧尧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她心中有些慌乱,那种惊悚的感觉又来了,谢临砚这个人实在是太聪明了,聪明到好像什么都瞒不过他。   谢临砚敏锐地捕捉到了楚尧尧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慌,他眼眸微眯,一步步逼近,冰寒的杀气瞬息之间便压了过去。   楚尧尧下意识捏紧了拳头,熟悉的窒息感漫了上来,眼前这一幕和谢临砚杀她那一幕很不凑巧地重合了,楚尧尧屏住了呼吸,有几秒甚至忘记了还有同生共死咒限制着谢临砚的行为。   谢临砚在她面前站定,声音冰寒:“夺舍?”   楚尧尧抿着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什么样的人不会用发簪?”谢临砚挑眉:“难不成你夺舍前是个和尚?”   楚尧尧:“......”   谢临砚上上下下打量了楚尧尧一番,又道:“看你举手投足间的神态语气,应该并非男子,那就是个小尼姑了。”   楚尧尧:“......”   楚尧尧怀疑谢临砚可能是因为没办法一剑捅死她,所以只能在言语上挑衅一下过过嘴瘾。   还真是难为他了。   “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楚尧尧懒得搭理他,反反复复就是那几个问题,反正谢临砚又不可能真的把她怎么样,她干脆转身重新对着铜镜,拿起木簪继续挽发。   谢临砚看了一会儿,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木簪,三两下就把她的头发挽了起来,手法相当熟练,头发挽得结结实实的,楚尧尧晃了晃脑袋,也没有丝毫会散开的征兆。   这群古代世界的人,个个都是长头发,她不会使用发簪确实显得非常格格不入。   谢临砚站在楚尧尧背后,透过铜镜望着她:“派你来的人给你下了禁制,所以你不能说出他的名字?”   “你觉得是就是吧。”楚尧尧发现谢临砚这个人真的很不好相处,不管你说什么他都不相信,他只相信他所认可的事情,而且总喜欢把人往坏处想。   谢临砚冷笑:“所以你是来勾引我的?”   楚尧尧撇了谢临砚一眼,目光复杂:“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在勾引你了?”   说罢,她甚至往后扬了扬,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随后又道:“反倒是你,昨日在执事堂那般戏弄我,不会是想勾引我吧?”   谢临砚被气笑了,他俯身,一手撑着梳妆台的边缘,居高临下地望着楚尧尧,问道:“小姑娘,你今年多大?”   他一头乌发用飘带束着,随着倾身的动作,从背后滑下几缕,垂落至楚尧尧的肩头,痒痒的。   楚尧尧对于他这个问题有些不明所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十七。”   这是原身的年龄。   “我是问你原本的年龄。”   楚尧尧张了张嘴,她本来想否定,但对上谢临砚灼灼的目光,否定的话竟然一下子堵在了嗓子眼里,没能立马说出来,这一犹豫,就跟默认了似的,再想开口否定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她眼神闪躲了一下,最后还是道:“二十一。”   是的,她穿书之前的年龄是二十一岁,在读大学生,正在准备考研,谁知道一招不慎就这么掉进了异世界。   谢临砚嗤笑一声:“还真是个小姑娘,笨成这样。”   楚尧尧不服:“我哪里笨了?”   她心中很是不满,但渐渐的,她脸上的神情就变得古怪起来。   谢临砚说她笨,也就是说......   按照她对原著的了解,像谢临砚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一己私欲,在那种危险的情况下不顾后果地对她进行言语报复,他向来是个很能分清主次的人。   ......他对她说出那些话,必定是有自己的目的!   谢临砚注意到了楚尧尧的神色变化,他“哼”了一声,从旁边拖了把竹椅坐了上去:“昨日我若是不说那些话,你可能已经被燕道安丢进水牢自生自灭了。”   “你当玉衡山那群老不死的那么好糊弄?我若不说那些话,你不觉得我们的对话就像是事先商量好的,一问一答、一板一眼、中规中矩,根本不似情人,”他眸光流转,眼中笑意更盛:“既然冒充你的情郎,当然要装得像一些。”   果然,楚尧尧瞳孔微缩,心中暗自一凛,谢临砚说得有道理,非常有道理,她当时还真没想到这一层,又有哪对小情侣会在明知道有外人旁听的情况下还打情骂俏?她一个母胎单身,那种情况下确实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想明白这些,她赶紧在心中警告自己,以后若是再遇到此类事件,一定要多做考虑,如果没有谢临砚,她独自面对那群玉衡山的老妖怪,很可能轻易就暴露了。   楚尧尧想着,又开口问道:“那五日呢?五日又有什么说法?为何不三日之后来?越快不是越可以避免夜长梦多?”   谢临砚唇角扬了扬:“楚尧尧,你真该好好动动你迟钝的脑子,”他语气中的嘲讽有些明显,但楚尧尧并未生气,她抱着认真学习的态度望着谢临砚,便听他继续道:“五日是最佳的时间,你在水牢中受了伤,三日是恢复的时间,我若是说三日之后,不免让人心生怀疑,像故意卡着时间一般,我若说四日之后,又像是因为心虚,避开了三这个周整的数字,专门加上一日欲盖弥彰,所以五日是最佳时间。”   谢临砚看着楚尧尧眸中闪过的惊奇之色,笑了一声:“楚姑娘似乎看轻在下了。”   她之前想得太简单了,也确实看轻谢临砚来,她的目光多了几分郑重,不愧是谢老魔,心思太缜密了,正常人谁会像他这样走一步看三步。   如今他对付的是玉衡山的人,若是谢临砚用这样的手段、这样的心思来对付她,她又能否应对呢?   她跟谢临砚的年龄差距太大了,这份差距不仅仅是体现在行为处事方面,还体现在人生阅历上。   很多东西她并未经历过,就算再三考虑、小心再小心,有些细节也是难以避免的。   这道差距,难以跨越。   “多谢。”楚尧尧突地对他展颜一笑。   “谢什么?”他颇为不屑。   “多谢你昨日给我丹药。”   青年“哼”了一声:“只有这个?”   “也多谢你不嫌弃我笨,愿意仔细给我解答。”   谢临砚目带研究地看了她半晌,终于轻轻呼出一口气:“燕道安修炼至元婴后期可比我用的时间长,他想到的,绝对不比我少。”   的确,谢临砚在修士中其实算得上是绝世天才,仅仅五百年便修炼至了元婴后期,放眼整个修真界,也没有比他更加年轻的元婴后期,大多数资质上乘的天才都也只是金丹之前的修炼顺风顺水,待到金丹之后,本身的资质不再是决定修炼速度的关键因素,气运、心性,缺一不可。   楚尧尧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愚蠢的人,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她一直是名列前茅的学霸,老师也总夸她性情沉稳,做事心细,穿书之后,她也谨小慎微地做着每一个决定,但此时此刻,就像谢临砚说的那样,她发现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楚姑娘,你要知道,在这修真界中,是不存在绝对的巧合的,每一件看似凑巧的事情,可能都是经过精心设计、小心谋划而出的,”他漂亮的眼眸微微上挑,望向楚尧尧:“比如说你的出现。”   作者有话说:   老魔:那一刻我真的忍了很久才没对她拔剑。 第8章 剑道   楚尧尧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那人喊着:“楚师妹,楚师妹......”   声音越来越近。   楚尧尧转头,透过窗户向院子外看去,远远便看见一抹绿影向这边移动,再回头时,谢临砚已经消失了。   楚尧尧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她几步走到屋子的门口,伸手推开木门,等到她走下台阶时,外面的人已经进了院子。   “楚师妹,你没事吧?”   说话之人是一名着水绿色长衫的青年,五官端正,声音爽朗。   楚尧尧凭借着原身的记忆一眼就辨认了出来,这是杜求尘的四弟子,也就是她的四师兄乔卓。   “乔师兄,我没事。”   在原身的记忆中,这位乔师兄虽然资质平平,但为人却相当老实,和同门师兄弟之间的关系也非常好,很敬重杜求尘,并未察觉出过杜求尘对楚尧尧的阴暗心思,甚至因为楚尧尧是青云峰门下唯一的女弟子,而对她很是照顾。   乔卓一站定,楚尧尧便发现他手里提了个食盒。   原来是来给她送饭的,楚尧尧眼睛都亮了,眼见着乔卓将食盒放在了院子里的小石桌上,一层层打开,从里面拿出了冒着热气的吃食。   一碗小米粥,两叠咸菜,一笼包子。   “楚师妹,快来吃吧。”说着,乔卓还递了双筷子给她。   楚尧尧也不客气,她确实饿了,接过筷子,坐下就开始吃。   乔卓又抖着袖子从里面掏出了一堆瓶瓶罐罐放在石桌上,然后道:“楚师妹,这是一些疗伤药,你看看对你有没有用。”   楚尧尧看了一眼,想了想,问道:“乔师兄,你来这里的时候可看到什么人了?”   “什么人?”乔卓一脸茫然。   楚尧尧没再接话,她心中思量着,燕道安有那样的计划,肯定会暗中派人监视她,乔卓来这里给她送饭,也不可避免地会被那些人发现。   这么看来,那些监视她的人藏得很好,也并没有将此事透露给乔卓,想来是怕被谢临砚发现异常。   乔卓见楚尧尧吃得香,忍不住道:“楚师妹,若不是咱们师父闭关修炼了,定不会看着你被执事堂惩罚!”   楚尧尧看了他一眼,当初杜求尘将她囚禁起来之后,对外宣称的就是自己在闭关,如今他突然身死,燕道安便直接将消息封锁了,对外还是宣称杜求尘在闭关,以防他人起疑心。   乔卓还在念叨:“楚师妹,你也不过是在灵泉后山捕猎时误毁了一株万年灵药,执事堂竟然直接对你用了刑!执事堂的陆长老也太无情了!师妹又不是故意的!”   楚尧尧慢条斯理地夹了个包子塞进嘴里,燕道安连她被执事堂处罚的理由都想好了,还挺天衣无缝的。   她要是真的是和掌门串通好了设下陷阱等着谢临砚上钩,说不定谢临砚还真的会被诓住。   也不能这么说,楚尧尧想起刚刚谢临砚跟她说的那些话,她觉得这谢老魔除非是真的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否则这种程度的陷阱怎么可能会瞒得住他。   吃饭的过程,楚尧尧听着乔卓又唠叨了好半天近期门派中的事情,等到她吃完之后,乔卓便将餐具重新收拾回了餐盒,起身告辞了。   楚尧尧拿起乔卓送来的药看了看,都是些治疗外伤的药,对她没什么作用,看来燕道安放出来的消息中,她受到的处罚是鞭刑或杖刑一类的物理伤害。   谢临砚的本体现在正受着重伤,所以他来到玉衡山的目的是夺取镇派之宝凝玉翠,而凝玉翠又在燕道安的丹田之中。   除了杀人夺宝,楚尧尧想不出来谢临砚还能用什么方法夺得凝玉翠。   用三具金丹初期的纸傀儡从元婴后期的天罗地网中夺取宝物,还带上了她这么个刚刚筑基的拖油瓶,楚尧尧想想都觉得难度极高。   到现在为止,情况其实一直都挺危机的,要么是她有生命危险,要么就是谢临砚随时在死亡的边缘徘徊,楚尧尧甚至不太来得及去思考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去完成系统给的主线任务。   教会谢临砚如何相信他人,只有这么一句话,没有规定任务完成的时间,也没有任何进度表提示。   系统给出的解释是改变世界主题,让《凌天魔尊》这本书变得正能量起来。难道让谢临砚学会相信他人,世界观就能得到改变?这本书之所以黑暗,并不仅仅只是因为谢临砚,还因为这个世界的整体基调。   就像这里的正道,正道只是个名称而已,本质上其实一个比一个黑,大家都只是为了自己的目的罢了,修仙之路的重重危险更多也是来自于人心的险恶。   这是一个没有仙气的仙侠世界,仙人不像仙人、魔头不似魔头。谢临砚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多少也和这个世界有关,正是因为他的疑心病、因为他从来不相信任何人,他才能一直活到现在。   她如果真的教会他怎么去相信别人,真的不会害死他吗?   作为一个看《凌天魔尊》看得如痴如醉的人,楚尧尧也不是那种对自己的道德感要求很高的人,她更加没有从这本书里感觉到太多的三观不正。   三观向来只有合不合的说法,哪来那么多的正不正。   她又想起了刚刚谢临砚跟她说的那些话,他说每一件看似凑巧的事情,可能都是经过精心设计、小心谋划而出的,这个说法很有道理,按照这个理论仔细想想的话,楚尧尧第一次对她的系统产生了怀疑。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叹了口气,现在哪还有心思去考虑那么多,第一要务是好好活下去,系统到现在为止一共救了她两次,一次是给了她同生共死咒,避免她死在谢临砚手里,一次是阻止了谢临砚对她用搜魂术,不管怎么说,系统现在看来对她还是无害的。   至于主线任务,还是等到先实现了温饱,再去考虑怎么奔小康吧。   楚尧尧深吸了一口气,总之,当务之急是帮助谢临砚从燕道安手中夺取凝玉翠。   这么想着,楚尧尧从石凳上站了起来,虽然她只是一个刚刚到达筑基期的菜鸡,但她还是有必要好好地熟悉一下自身的各种技能。   原身是一名剑修,在楚尧尧的脑海里也储存着很多剑术知识,只不过她没有亲自操作过,所以并不是很熟练。   楚尧尧从屋子里翻出了原身的飞剑,并不是什么极品法宝,至多只算得上是把上品飞剑,正好适合筑基期用而已,还是杜求尘送的。   看来杜求尘一直有意压制原身的斗法能力,好在原身相当上进,剑术学了不少。   楚尧尧举着剑,按照记忆中的内容开始生疏地练了起来。   从中午到下午,从幼稚到成熟,天色渐暗时,楚尧尧终于可以成功放出剑气了,就是收放不太自如,因为身体不是很协调,也没法配合着挥剑的动作外放剑气。   御剑也能勉强御得起来了,就是不太受她的控制,飞得歪歪扭扭的。   楚尧尧正根据记忆一剑剑地比划出那些动作,在她看来自己的动作一板一眼的,相当标准,就在这时,突然一道寒芒从天边击射而来,直直朝着她的面门挥来。   楚尧尧一惊,连忙反手提剑去挡。   “当!”地一声,她虎口一阵麻疼,差点儿就握不住剑了。   谢临砚逆着月光,长身而立,一手执剑,挥向她的这一剑看似轻飘飘的,力道却大得出奇。   青年目光清冷,眼中却并没有杀气。   两柄相互抵着的剑向着楚尧尧的方向移动,她脸色有些发白,要撑不住了。   谢临砚突然手腕一翻,剑身横了过来,重重拍在她的手背上。   楚尧尧痛呼一声,手中的剑也应声掉落在了地上。   她捧着自己的手背,疼着直吸气。   谢临砚挑眉:“剑都握不住,当什么剑修?”   楚尧尧想反驳,但又觉得人家说得好像还挺有道理的,既然技不如人,还是躺平任嘲吧......   月光之下,谢临砚的眼眸很亮:“我只用了三分力,还没动用灵气,你接不住?”   楚尧尧:“.......”   这真没法回答了。   “既然以前不是剑修,也没必要逼着自己练剑。”谢临砚的眼眸中竟然难得有几分好奇:“你以前是修习什么的?”   修习什么的......   楚尧尧咳嗽了一声,有些尴尬:“......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是学数学的。”   数学系女学霸是也,练剑是什么东西?她连菜刀都不怎么摸,她的日常可是抱着题海泡图书馆!   作者有话说:   老魔:数什么?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幽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湖鱼 10瓶;   苦乐皆有 2瓶; 第9章 恶人   谢临砚皱了一下眉头:“什么?”   楚尧尧说完之后也有些后悔了,跟谢临砚说这么多做什么,他洞察力那么强,万一又被他看出来什么怎么办。   谢临砚见楚尧尧抿着唇不再开口,又问道:“你说的可是凡人的算术?”   “差不多吧。”楚尧尧回答得很敷衍。   谢临砚微微垂眸,像在思考什么,半晌笑道:“倒也不见你多聪明。”   楚尧尧:“......”   谢临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你以前并不是修仙之人?”   她还真不是,现代社会,哪来的修仙?   “既然不是修仙之人,又是如何夺舍的?”他眼波流转,一双漂亮的眸子定定地望着楚尧尧:“这么说来,就是有人在背后帮你了?”   楚尧尧不想再继续这个问题,她将落在地上的剑重新捡了起来,然后生硬地转移话题:“你这般毫无遮掩的出现在我的院子里,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谢临砚当然看出了楚尧尧的意图,好在他并没有死缠烂打的打算,反倒是顺着楚尧尧的话接了下去:“就凭他们的神识,如何发现得了我?”   经谢临砚这么一说,楚尧尧倒是想起来了,在《凌天魔尊》的设定中,谢临砚的傀儡术相当厉害,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登峰造极的地步,而傀儡术对神识的要求极高,他现在到这里的虽然只是一具纸傀儡,对修为有限制,但对他的神识又没有限制。他不想让别人发现他,自然没有人能发现得了。   也难怪那日在执事堂他那般肆无忌惮地当着一众元婴期修士的面使用传音秘术,就算是在元婴后期的修士中,谢临砚的神识都属于强的。   楚尧尧握着剑挥了挥,叹了口气,她前世是数学系的,又不是体育系的,而且因为常年坐着学习,她的运动神经非常差,身体很不协调,就算她有了原身修习剑术的经验,但用起来就是相当生疏。   谢临砚见楚尧尧一脸愁苦,突然剑锋一转,剑尖直指而去,下巴微抬,这简短的动作竟然被他做出了睥睨众生的气势,他道:“过来,攻击我。”   楚尧尧疑惑地看着谢临砚:“谢公子打算指点我剑术?”   “快点儿,哪那么多废话。”   楚尧尧闭嘴了,她握紧剑,用记忆中的攻击方式朝着谢临砚刺去。   谢临砚连步子都没挪一下,只抬了下手腕,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的角度,剑身横着就拍在了楚尧尧的手肘上。   “哎呦!”她惊叫一声,剑又从手中摔了出去。   楚尧尧整条胳膊都麻了,她捂着自己的胳膊,可怜巴巴地看着谢临砚。   谢临砚:“......”   “再来,我第一次拿剑的时候都比你拿得稳。”   楚尧尧忍着疼,再次将剑捡了起来,谢临砚一手执剑,目光清冷地望着她,此时的他身上并没有惯常会出现的肃杀之气,这一眼望去,竟觉得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楚尧尧有几分恍惚。   原著之中,谢临砚的傀儡术虽然使得出神入化,但他最为人称道的还是他的剑术,他是剑修,更是剑道天才,如果他不是臭名昭著的极域魔尊,一定会是很耀眼的剑仙。   谢临砚手中的剑名为“斩渊”,是他从上古剑塚拔出的古宝,也是这修真界中许多人的噩梦,他的杀气太重了,名声也太差了,以至于很多人都已经忘了他在剑道上的造诣到底有多高。   天才这个词,在大部分人眼里似乎只与正派形象有关,总难以让人和一个作恶多端的魔头联系起来。   谢临砚愿意在剑道上指导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当惯了学霸的楚尧尧非常具有好学的精神,她一咬牙,再次举着剑向谢临砚攻击去。   这一次,谢临砚没再一招打落她的剑,而是脚下一个错步,躲开了楚尧尧这一剑,手腕一提,剑身横着就向楚尧尧的脖子砸去。   楚尧尧吓得闭上了眼睛,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冰冷的剑身只是轻轻在她的脖子上贴了一下,激得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谢临砚笑了一声,他收了力道,没像刚刚那么用力。   “出招太死板,手腕力道不够,肩太僵,气息没跟上,还有......”说到这儿他突然顿住了,眼神也变得有几分怪异。   还有就是......腰太软了。   “还有什么?”楚尧尧一脸茫然地看着谢临砚。   算了,不想教了。   谢临砚“唰”地将剑收回了剑鞘,语气冷淡:“放弃吧,你不适合当剑修。”   楚尧尧:“?”   哪有这么打击人的?   “我可以多练练,”习惯于通过题海战术提升成绩的楚尧尧坚信,只要练习够多,一定能取得不错的成绩,更何况她也没什么太大的追求:“不指望多厉害,能自保就行了。”   “我到时候给你些符咒,遇到危险往上面砸就行了,比让你这几天学会用剑自保快得多。”谢临砚看到楚尧尧挥出来的那几招时就是这个想法,只不过她的剑招实在太丑了,他才没忍住想着教她几招,但是现在,谢临砚又懒得去浪费那个时间了。   楚尧尧“哦”了一声,明显有些失望。   谢临砚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顺手拿起了乔卓留在桌子上的疗伤药看了几眼,见楚尧尧还拿着剑在那站着,他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小瓷瓶的瓶身,然后道:“不适合当剑修,你可以去尝试一下符箓阵法。”   楚尧尧也走过来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符箓阵法......你会吗?”   “会一些吧,”他看起来漫不经心的:“不擅长。”   谢临砚确实不太擅长阵法符箓之术,他更喜欢具有强大杀伤力的手段,符箓阵法在他看来更像是辅助道具,想要的时候去抢些过来就行了,反正他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极域魔尊。   正道四大门派中,排除不知道在干嘛的圣道宫,玉衡山多数还是剑修,赤火山庄则主要培养炼丹师和炼器师,而点朱门便是专门研究符箓之术的。   就战斗力而言,玉衡山理应更胜一筹,但问题是,剑修修炼的过程中实在是太耗钱了,给剑点属性的材料相当贵,若是想得到一把好剑,更是考验财力,玉衡山并没有那么多资金支撑大批量弟子练剑,所以玉衡山内也不过只有各峰长老的亲传弟子才会成为剑修,普通弟子更多还是修习些别的。   谢临砚将手中的小瓷瓶再次放到了石桌上,脸上带着嫌弃:“这些疗伤药的品阶太差了。”   “好歹是师兄的心意,而且对我这样的筑基期而言已经够用了。”楚尧尧见不得败家的人,她担心谢临砚一言不合把这些药全扔了,于是赶紧伸手把药收了起来。   谢临砚一手撑着下巴,看着在那忙活的楚尧尧:“你对谁都这样?”   “什么?”楚尧尧皱眉,没懂他的意思。   “给你些小恩小惠,就如此感恩戴德?”   “这是最基本的礼仪和尊重。”楚尧尧答得理所当然。   他“呵”地一笑:“这样活着不累吗?”   楚尧尧看了谢临砚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谢临砚对她的态度怪怪的,真要说哪里怪,她好像又说不清楚。   “所以谢公子以为,怎样才算轻松?”   谢临砚没回答,望向楚尧尧的目光却有些意味不明,半晌,他突然笑道:“我想通了,决定从现在开始,尝试与你好好相处。”   楚尧尧不太相信:“谢公子之前不是还很讨厌我吗?”   转变未免太快了。   谢临砚眼底笑意更浓,不得不说,他的气质跟月光真的很配,头发用白色月牙纹飘带高高束着,被风吹起时,带了几分不羁,楚尧尧在月色中对上他的视线也控制不住地有些愣神。   “楚姑娘,横竖我们现在都在一条船上,我不早点儿想通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他笑道:“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讨厌你了。”   这还用得着说?   他想了想又道:“想杀你跟讨厌你是两回事。”   “这还能两回事?”楚尧尧实在理解不了这位大哥的脑回路。   “我难不成每次杀人之前还要考虑一下这个人我讨不讨厌?”他说得理所当然,就好像杀个人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一样。   这话不免让楚尧尧又想起了谢临砚一剑捅死她的场景,也是,那时候她才跟谢临砚说了两句话,还真构不成讨不讨厌,估计谢临砚捅死她的时候,连她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   《凌天魔尊》中说,谢临砚这个人,没有同理心,也没有同情心,杀人从来不讲究什么理由,楚尧尧现在多少算是明白了,他根本不在乎被他杀死的人到底是谁,他觉得该杀,也就杀了。   甚至于,他可能连到底什么人死在过他手里都记不清楚。   谢临砚温柔地摸着自己的斩渊剑:“猎户杀猪时,会考虑讨不讨厌被他杀的那头猪吗?”   楚尧尧:“......”   这比喻可真绝。   谢临砚察觉到了楚尧尧的神色变化:“觉得我很坏?”   “难道你要我说不觉得吗?”   “无所谓。”谢临砚满不在乎,他确实无所谓,他如果是那种会在意别人目光的人,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声名狼藉了。   楚尧尧想起了自己的系统任务,还是没忍住,尝试着开口道:“你没必要非要杀无辜的人,他们又不会对你有什么威胁。”   “无辜?”他的眼睛突然变得很亮,楚尧尧在他清澈的眸光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他道:“楚尧尧,你觉得这个世界正常吗?”   “这个世界会变成这样,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不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池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酸风辣眸子 20瓶   湖鱼 10瓶   池鱼 10瓶 第10章 慌乱   原著中的谢临砚到底是怎样的性格呢?   书中其实并未提及过谢临砚的经历,只说他是极域魔尊,修的却是最上乘的正道玄天功,年少时曾在道门修行过,但最后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叛出了道门,去了极域,靠着狠戾的手段,成了至高的魔尊。他声名鹤起时,道门中关于他的记载却寥寥无几,甚至无人知道他年少时到底是拜在正道的哪个门派,更不知他师从何人。   书中说他不相信任何人,他一直认为信任会害死他,他没有同理心和悲悯之心。   唯一让他在意的便是他所坚守的道,既非正道,也非魔道,仅仅只是独属于他自己的道,凡是挡他道者,无论老少妇孺,皆会死于他的剑下。   有人理解他,甚至愿意追随他,但更多的人却恐惧他,怨恨他,恨不得至他于死地。   楚尧尧那时只是一个读者,看书的时候,书中的人不过是一个名字,一个字符,就算死了,也只是一段文字而已,可是如今,那些内容却转变为了真实的世界,呈现在她的眼前。   楚尧尧终于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个可怕的魔头,不再是只在书里杀杀人的符号,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仿佛从地狱中归来的恶鬼。   谢临砚面无表情地望着楚尧尧,眼底一片冰寒,他冷笑:“怎么这样看着我?害怕我?”   “害怕倒不至于,”楚尧尧顿了一下,又道:“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了,你不也没把我怎么样。”   这次谢临砚是真被楚尧尧的话逗笑了:“已经很久没遇到在我面前还能像你这么有恃无恐的人了。”   “多谢夸奖。”   沉默片刻,谢临砚突然凑过来,眼里盛着满满的笑意。   楚尧尧往后缩了一下:“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你好像没以前怕我了。”   “我什么时候怕过你了?”   谢临砚又凑近了一些,楚尧尧往后躲,手腕却被他隔着袖子攥住了。   楚尧尧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我之前一靠近你你就抖。”   楚尧尧:“......”   还有这回事?她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也对,她可是被谢临砚杀过一次,就算心理上告诉自己他现在不可能动手,但是身体还是很诚实。   谢临砚笑着放开了她,楚尧尧疑惑地看着谢临砚,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打算。   “楚姑娘,在下是真心实意想和你好好相处。”   楚尧尧试图转移视线:“......要不你先说说你五日后是怎么计划的?”   她不想和谢临砚再继续这个话题,凭借她对谢临砚的了解,要是现在他们之间没有同生共死咒,谢临砚杀她绝对不会有丝毫犹豫。   虚情假意大可不必。   “楚姑娘想知道?”谢临砚的声音很温柔,让楚尧尧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往石凳边缘挪了挪,有些紧绷:“你别靠我那么近。”   “不靠近些怎么告诉你。”说着,他一手撑在了石桌的边缘,一手轻轻按在了楚尧尧的肩上,整个上半身都倾了过去,嘴唇靠近了楚尧尧的耳边。   谢临砚这一系列动作太快了,楚尧尧甚至来不及躲。   冰冷的嘴唇似有若无地擦过她的耳垂,一瞬间,楚尧尧整个人都僵住了,好半天,她只听到谢临砚说了一句:“......楚姑娘可听清楚了?”   楚尧尧一脸惊悚地扭头看向谢临砚,谢临砚距离她很近,近到她可以清晰地看见他微颤的睫毛。他的气息也很近,呼吸缓缓喷洒而来。跟很多小说里写的不一样,他身上并没有任何香气,只有一种很冷冽的气息,让人联想到泠泠月色。   楚尧尧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就这么惊悚地瞪着谢临砚,瞪了好半天,她往后仰,想从石凳上站起来,却被谢临砚揽住了肩往自己怀里搂。   楚尧尧赶紧用手按住他的胳膊,才没真的被他搂进怀里。   虽然之前谢临砚也抱过楚尧尧,但那都是在特殊情况下,没哪次是现在这种诡异的气氛。   谢临砚又犯什么病了?   “楚姑娘脸怎么这么红?不舒服吗?”他轻声问她,眼神带着几分无辜和很真诚地关怀,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楚尧尧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谢临砚笑盈盈地看着她,明显是在等她说下去。   楚尧尧的神情有些阴沉不定,她怎么觉得谢临砚现在的所作所为......是在勾引她?   这个想法让她惊出了一后背的鸡皮疙瘩,她抬手推开谢临砚,迅速从石凳上站了起来,躲得远远的,她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怒意:“都说了不要离我这么近。”   更多的却有些恼羞成怒的味道。   “所以楚姑娘是因为我靠得太近才脸红的?”   楚尧尧:“......”   她深吸了一口气来平复心情,然后道:“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睡觉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说完之后,她头也不回地向着竹屋走去,然后“嘭”地将门关上,倒像是落荒而逃了。   谢临砚还坐在石桌旁,目送着楚尧尧离开后,眼底的笑意慢慢消失了,他盯着漆黑的竹屋,轻蹙着眉,像是在思量着什么。   楚尧尧走进屋之后就掀起被子把自己裹了进去。   太离谱了,她也说不清楚谢临砚刚刚是在勾引她还是在调戏她,又或者两者都有了。   这是冷酷无情的谢老魔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楚尧尧:“......”   ……虽然离谱,倒还真有可能,谢老魔素来阴险狡诈,还真有可能为了让她把同生共死咒解了而来勾引她。   她要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十七岁小姑娘,说不定就沦陷了,好在她把《凌天魔尊》这本书看过整整六遍,还被谢临砚杀过一次,对他这个人的秉性极度了解,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骗的。   但是一想到谢临砚之后可能会做一些令人惊恐的行为,楚尧尧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可怕,太可怕了!不愧是臭名昭著的谢老魔!简直恐怖如斯!   想着想着,楚尧尧突然愤怒地攥紧了被子。   《凌天魔尊》可是无cp小说,他谢临砚一个无cp男主这是在做什么?!强行给读者喂shi吗?   就不能给无cp读者留一块净土吗?!   楚尧尧重重地拍了自己一巴掌,不行,要稳住!下次不能再像刚刚一样落荒而逃了,否则按照谢临砚的性格,肯定会得寸进尺,不能给他机会。   作者有话说:   楚尧尧:毒唯,谢谢!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挽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强扭的苦瓜不甜 10瓶   Jinji 5瓶; 第11章 骄傲   第二天早上,楚尧尧很早就醒过来了,她用溪水洗漱了一下,又拿着剑开始在院子里练习。   好不容易来到一个可以修仙的世界,楚尧尧才不想那么轻易就放弃。   剑没练多久,院子外突然传来了吵闹的声音。   “师姐,我们现在来寻她比试不会被说是趁人之危吗?”   “怎么就趁人之危了,受了鞭刑而已,又没伤到手,难不成还拿不起剑了?”   说话之人从声音来看应该是个年龄不大的小姑娘,语气很娇蛮。   楚尧尧收了剑有些疑惑地望去,只见两道人影从影影重重的竹影之间穿了出来。   为首之人是名粉衫少女,身姿纤细,眉眼上挑,分明是刁蛮的长相,跟在她后面的是位白衣少年,挤了一脸无奈的笑容。   少女“嘭”地一声将院子的小竹门踢开了,正迎上站在院中的楚尧尧的目光。   她的视线在楚尧尧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又落在了楚尧尧拿剑的手上,冷笑一声:“不是挺精神的吗?还能早起练剑。”   说着,她的剑骤然出窍,剑尖直指楚尧尧,语气嚣张:“来!比剑!”   楚尧尧:“......”   她想起这位大小姐是谁了,这是玉衡山掌门燕道安唯一的女儿,燕虹儿。   楚尧尧在原身的记忆里搜寻了一圈,原身跟这位大小姐还真有点儿恩怨。   原身是除了燕虹儿以外,长老门下唯一的女弟子,自打楚尧尧拜入玉衡山后,就总有人将她和燕虹儿作比较,燕虹儿娇蛮惯了,自然是不能忍,偏偏她在修为上总比原身这个纯阴之体差了半步,门中长辈便总将楚尧尧当作别人家的孩子来教育燕虹儿,久而久之,仇恨就拉大了。   但原身因为身世的原因,一门心思想的都是怎么能摆脱杜求尘,所以她根本没将燕虹儿太放在心上,也拒绝燕虹儿的挑战,让燕虹儿觉得原身是在故意羞辱她。最令燕虹儿不能忍的是,燕虹儿暗恋玉衡山的大师兄,有一次竟然也像其他长辈一样,当众将楚尧尧当作别人家的孩子夸,想以此来激励燕虹儿,那次之后,燕虹儿整个人就炸了,非要跟楚尧尧打一架不可。   楚尧尧:“......”   看来就算是在修真界也少不了别人家的孩子,楚尧尧作为从小到大的学霸,这种事其实没少遇到过。   这种家长就是给别人找麻烦,楚尧尧没拔剑,比试打架她肯定打不过燕虹儿,要说坐下来做套卷子还差不多。   她向燕虹儿身后看了一眼,然后问道:“你就这么来了?”   “这院子我还来不得了?”   “那倒不是。”楚尧尧一屁股坐到了院子里的石凳上,她心中思索着现在算是个什么情况。   按理说,她跟燕道安定下了那个约定,燕道安应该派人监视、时刻注意着她的动向才对,现在怎么还放自己女儿来向她挑战?   难不成是试探她?   不,不对,她一个刚筑基的,也没有试探她的必要吧。   楚尧尧转念一想就明白了燕道安的意图,估计这是在混淆视听,要是把她看得太紧了,谁也不能靠近,谢临砚那种阴险狡诈的性格很容易就会发现问题。   “你看不起我?”燕虹儿见楚尧尧竟然坐下了,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   “不不不!绝对没有!”楚尧尧一脸真诚地看着燕虹儿,开什么玩笑,她剑都拿不稳,还看不起别人,她斟酌了一下措辞道:“我就是觉得,师姐你长这么好看,还是别打打杀杀的了。”   还不等燕虹儿有反应,楚尧尧耳边就传来了谢临砚的笑声:“你怕她做什么,有我在这里还会让你被人欺负了?”   楚尧尧惊了一下,又是传音入耳,看来谢临砚一直都潜伏在附近。   可恶!竟然让他看笑话了!   燕虹儿没想到楚尧尧会说出这种话来,她先是茫然了片刻,随即扬起了一个得意的笑容,这种年龄的小姑娘最喜欢被人夸漂亮,一夸一个心花怒放,但她这时候正在向楚尧尧挑战,拉不下脸面,她“哼”了一声,又将手中的剑逼近几分:“少花言巧语,快点儿拔剑。”   站在燕虹儿身后的是她师弟,此刻师弟脸都愁得扭曲了,想上来拉架,又不敢,急得不停挠头。   谢临砚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跟她比,我让你赢。”   楚尧尧不想比,她觉得没必要,输了说不定自己会受伤,赢了必定会激化矛盾、给自己拉仇恨,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人长了脑子是为什么,不是为了一遇到事情就靠武力解决,动动嘴皮子的事情,何必非要大打出手,简直多此一举,楚尧尧又不是争强好斗的性格。   楚尧尧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燕虹儿,语气无比真诚:“师姐,我不是在花言巧语,我只是、只是......咱们玉衡山内门中女弟子实在是太少了,我一看到师姐这样的漂亮姐姐就觉得亲近。”   燕虹儿已经有些压不住上扬的嘴角了,但她还是嘴硬道:“楚尧尧,少跟我套近乎,我是来找你比试的。”   一开口,她的声音明显软了很多。   楚尧尧觉得她跟燕虹儿其实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矛盾,不过就是小姑娘的好胜心在作怪而已。   “可是我不想比啊,燕师姐,你比我早入门,懂得肯定比我多,我正好还有些剑术上的问题想向你讨教呢,提升剑术也没必要非得通过比试。”说着楚尧尧叹了口气:“同门中的师兄大多都太年长了,又是男子,很多问题我也不好意思问。”   燕虹儿“哼”了一声,终于转移了注意力:“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我可不想你成天不好好修习。”   楚尧尧一听,赶紧从记忆中的剑术知识里挑了几个合适的找燕虹儿问,在问的过程中,楚尧尧坚持不懈地狂吹了一波彩虹屁,燕虹儿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呀,看得站在门口的那位师弟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末了,燕虹儿还非常友善地向楚尧尧告别,表示自己如果有空一定会再来找她一起探讨剑术理论的。   送走了这位刁蛮大小姐,楚尧尧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果然,彩虹屁,永远地神!   再一抬头时,楚尧尧就看见谢临砚正双手抱胸,依在树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微风拂起,习习树影撒了他一身。   楚尧尧总感觉谢临砚好像在嘲笑她......   算了,只要自己不尴尬......楚尧尧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率先向谢临砚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呀,谢公子!”   谢临砚挑眉:“楚姑娘倒是能屈能伸。”   “这是最好的选择。”楚尧尧心中暗自嘀咕,能屈能伸还是比不过您谢老魔。   谢临砚轻笑:“害怕被报复?”   楚尧尧眨了眨眼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为什么要给自己找麻烦呢?”   谢临砚唇角微翘:“看来派你来的人很了解我。”   楚尧尧有些疑惑地看着谢临砚。   “你很聪明,”他破天荒夸了一句:“是我喜欢的性格。” 第12章 交代   楚尧尧愣了一下,随后她也弯了眉眼,笑道:“你喜不喜欢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好像心情不错。”这时候谢临砚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他完全没有因为楚尧尧的阴阳怪气而生气。   “确实挺不错的。”楚尧尧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的场景,她眸光流转,突然道:“既然你能随便出去,不如帮我带些东西吧。”   谢临砚有些意外:“你让我给你跑腿?”   “不行吗?”   谢临砚眼眸微眯,细细地打量了楚尧尧一番,随后道:“你想要什么?”   “帮我买些胭脂,既然要约见情郎,不是应该好好梳妆打扮一番吗?”   谢临砚笑了:“你连发簪都不会用,打算怎么好好打扮?”   楚尧尧:“......”   失策了。   谢临砚见她哑然,突然伸出手来,轻轻覆在了楚尧尧的手背上,楚尧尧没躲,任由谢临砚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掌心比想象中的温暖,指尖却凉凉的。   只一瞬,他便放开了,楚尧尧只觉拇指上套了个冰冷的物件,她看去,才发现那是一枚玉扳指。   “这是……”她有些迟疑。   “一些防身符箓和空白传音符,你要努力保护好自己。”   楚尧尧皱了下眉才明白,这玉扳指竟然是一件空间类灵宝,专门用来储存物品的,因为空间类灵宝的制作材料在《凌天魔尊》的世界观中非常稀有,这种储物类灵宝虽然没有攻击力,但也极为珍贵。   她用手指摩挲了一下玉扳指,最终还是没拒绝,她现在几乎没有任何战斗力,多带一张符箓,活下去的概率就会大上一分,如果没有这枚玉扳指,她能携带在身上的符箓毕竟有限,有些杀伤力大的符咒甚至是刻画在特殊玉石上的。   “传音口令是什么?”楚尧尧抬头问谢临砚。   “直接叫我的名字。”   谢临砚见楚尧尧有些不解,又解释道:“我在你身上种了标记,你直接叫我的名字我就能听到。”   楚尧尧有些意外,之前就说过,给特定的人传音是需要有传音口令的,这一般是很私人的东西,楚尧尧还以为谢临砚的传音口令就是他的名字呢,没想到原因是这样,倒也在情理之中。   “不要轻易给我传音,我如果不在这里,神识无法帮你遮挡,你叫我的名字会被人听到。”   楚尧尧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谢临砚看了楚尧尧一眼,她的表情很认真,认真地听着谢临砚的嘱咐,像个专心听课的好学生。   “我从未见过哪个正道弟子像你这般。”这话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调侃。   楚尧尧毫无惭愧之心:“不要对正道弟子有刻板印象。”   谢临砚不置可否:“剩下几日我要暂时离开去做些布置,”说到这儿,他眸中带了笑意:“抽空我会帮你去集市上买胭脂的。”   楚尧尧看了他一眼:“劳烦谢公子了。”   “跟我不必这般客气。”他说得轻声细语,却掩不住话中的审视之意,青年的目光凝望着她,似乎这样就能看穿她的全部想法了。   楚尧尧其实也没什么太复杂的目的,她就是看谢临砚一天闲得不行,总跑来纠缠她,不是说些让人发毛的话,就是用那种让人发毛的目光盯着她。她觉得她应该给谢临砚找点儿事情做。   “谢公子的计划里,有需要我帮忙的吗?”虽然谢临砚明显没有跟她细说的打算,但楚尧尧还是问了一句。   “你只需要好好待在此处,保护好自己。”   楚尧尧又摩挲了一下那枚玉扳指:“我尽量吧,如果遇到实在打不过的,希望谢公子不要将我忘了。”   谢临砚听了这话,抬手撑着下巴:“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有用我的剑保护过谁了。”   “为什么是很久?你以前保护过别人?”   楚尧尧觉得奇怪,在原著中,谢临砚从一出场开始就是一个冷酷无情、阴险狡诈大魔头,她从来没听说过谢临砚保护过什么人。   简直闻所未闻、匪夷所思。   “当然,”谢临砚慢慢将怀中长剑放在石桌上:“斩渊本就是为守护而生,我最初修习剑术也不是为了杀戮。”   这说法楚尧尧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原著中从未提起过谢临砚入魔域之前的经历,她摸不准谢临砚跟她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却难得对谢临砚的过去产生了一丝好奇。   楚尧尧偏头,目光落在斩渊剑上,漆黑的剑身泛着冰冷的光,似乎天生裹了一层煞气。   这把剑杀过的人太多了,早就看不出它原本的模样了。   “我该走了。”谢临砚并不打算多做解释,他重新拿起剑,站起了身。   “谢临砚。”楚尧尧出声叫住他。   谢临砚目光下移,落在楚尧尧脸上,等着她继续说。   “你小心。”   谢临砚微微愣了一下,低笑:“好,你也是。”   作者有话说:   晚点还有一章 第13章 中二   这几日,楚尧尧都待在青云峰没有出门,乔卓师兄一直在给她送饭,这里的修真者虽然需要吃饭,但一天只吃两顿,剩下的时间,她也懒得练剑了,而是在院子里四处观察,在心里规划着逃跑的路线。   附近肯定有人在监视她,但那些监视她的人从未现身过,想来是怕太明目张胆了被谢临砚发现。   让她觉得意外的是,燕道安这几日也并未来找过她,所以她也不知道燕道安针对谢临砚都做了些什么准备。   很显然,燕道安不信任她,害怕她向谢临砚通风报信。   转眼间,三日便过去了。   第四日,楚尧尧已经能勉强将自己的头发用发簪挽起了,她对着镜子照了照,随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明天就是约定的日子了,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要说不紧张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她虽然对自己的能力不报什么希望,却对谢临砚的实力很有信心。她看过《凌天魔尊》六遍,从没见谢临砚真的吃过什么亏,她相信这一次谢临砚也一定能够全身而退的。   他真的很厉害,各种层面上的厉害。   楚尧尧推门而出,走到了院子里,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天空上聚集着一团团的浓黑雨云,遮天蔽日,看来这几天会下雨。   她的佩剑放在石桌上,安安静静的,仿佛睡着了一般。楚尧尧伸手按在了冰凉的剑柄上,摸了一手心的露水。   犹豫了一番,她还是将剑拔了出来,随意地挥了挥,她记得每次谢临砚拔剑的时候,姿势都很潇洒。   楚尧尧回忆了一下,接着,她便凭借着记忆,手臂用力,轻轻往上抬,剑尖直指前方,目光凌厉地望着前方的空气,语气清冷:“受死吧。”   还不等她回味一下自己的这个动作,她身后突然就传来了笑声。   楚尧尧吓得差点儿将手里的剑扔出去,她猛地回头看去,谢临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身后了。   “你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楚尧尧觉得自己的脸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这几日她明明注意过,谢临砚应该一直没回来才对,这间院子里除了她以外,根本没有第二个人。   “刚刚回来的,”他慢慢将手伸进怀中,掏出了个什么东西:“来给你带胭脂。”   楚尧尧的脸更红了,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谢临砚,不确定他到底看没看出来她刚刚在做什么。   谢临砚将一个小瓷罐放在了她的掌心,随后眸光一转,颇带了几分探究之意:“楚姑娘在模仿我?为什么?”   楚尧尧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开始发烫了,她一把将小瓷罐握紧,瞪着谢临砚,语气带了份恼羞成怒:“自作多情什么!谁说我在模仿你了!”   说着,楚尧尧背过身去,坐到了一旁的石凳上,同时冲谢临砚摆手:“快走快走,别在这儿影响我。”   “剑给我,”谢临砚并没有离开,他上前,似乎是故意的,手指轻轻擦过楚尧尧的手腕,将剑从她手中夺了过去。   楚尧尧瞬间有种汗毛倒立的感觉,她偏头望去,语气不善:“你明明自己就有剑。”   谢临砚没说话,他手腕微转,振臂一抬,剑身斜出,剑尖闪着寒芒,直直抵在了楚尧尧的脖子上,迫得楚尧尧不得不微微往后扬头。   冰寒的戾气几乎已经扫在了皮肤上,之前的窘迫瞬间消失,楚尧尧感觉到了杀气,这让她很不安,她挑眉抬眸,正对上谢临砚溢着杀气的眼眸。   楚尧尧相信,如果不是有同生共死咒在,谢临砚一定会一剑刺下去,不给她任何机会。   这一刻,谢临砚是真心想杀她。   看来他虽然收敛了不少,却还是真心实意地想杀她。   楚尧尧的手脚有些发寒,但她并不惧怕谢临砚,她冷声道:“把剑拿开。”   谢临砚目光微凝,带着危险,凝视她片刻,突然之间,他眼底的冰寒之气烟消云散,化为了盈盈的笑意:“在下只是示范。”   说着,他收了剑,眉眼含笑:“这并非任何剑谱上的剑招,而是在下自创,因为,”他见楚尧尧抿着唇,微微停顿了一下,又道:“因为好看。”   楚尧尧默了默,人家都说了是自创,她也没法再抵赖了,她确实是在模仿谢临砚,也是因为.......好看。   “没想到魔尊也会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招式。”   “华而不实吗?”他握住了楚尧尧的手,剑身调转,重新将剑柄放在了楚尧尧的手中:“杀人之前,这般拔剑,能震慑住对手。”   这倒是,当初谢临砚捅死她之前,就是用这招拔的剑,她永远都忘不了那种在月色中美到颤栗的冰寒感。   “拔剑之后,不需要说话。”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引着她重新将剑抬了起来。   楚尧尧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坚实的臂膀,蕴含着无限的爆发力,轻轻地靠在她的胳膊上。   谢临砚微微用力,握着她的手腕一剑指了出去。   他的胸膛轻轻贴在了楚尧尧的背上,有一瞬间,楚尧尧仿佛感觉到了他有力的心跳,转瞬即逝,仿佛是错觉。那一刻,楚尧尧脑子里闪过的念头竟然是,原来纸傀儡也是有心跳的,谢临砚的傀儡术确实厉害。   接着,青年的声音便在耳边响了起来:“剑尖所指之人,必将成为剑下亡魂,同死人说话,多此一举。”   楚尧尧扭头看他,谢临砚也低头看了过来,他说这话时,眼中依旧带着笑意。   谢临砚杀她的那次,确实遵循了这个原则,没有跟她多说一句话,直接一剑将她挑了。他确实是这样的性格,要杀便杀,向来不会过多废话。原著作者曾经在作话解释过,她最讨厌的就是“反派死于话多”这个传统习俗,所以她一定要写一个杀人时沉默寡言的大反派。   谢临砚就是这样一个不走寻常路的反派。   他见楚尧尧神色有异,轻声道:“别怕我。”   “你拿剑指过我,指过很多次。”   他嗓音轻哑,语气轻松:“但你没有死在我的剑下。”   “那是因为有同生共死咒在。”楚尧尧永远都忘不了她被谢临砚一剑震碎心脉的那份疼痛感。   谢临砚并不否认,他放开了楚尧尧的手腕,跟她拉开了一段距离:“明日我便带你离开。”   “去哪?”   “到时候再告诉你。”   楚尧尧没有追问。   “我该走了,你好好看看我给你的那些符咒怎么用,关键时刻,可以保命。”   楚尧尧点了点头,那枚玉扳指里的符咒她数了好几遍了,还在心里演练了很多遍,早就已经非常熟练了。   谢临砚最后又深深地看了楚尧尧一眼,随后便转身离去了。   待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楚尧尧才慢慢抬起手看掌心里的东西。   那是一个巴掌大的小瓷罐,制作得很精致,小巧的盖子上印了一枚嫣红的小花。楚尧尧将盖子揭开便看见了罐子里装着的红色膏体。   这就是胭脂啊,楚尧尧其实并不会用这种东西,她甚至不知道胭脂是往嘴上涂的还是往脸上涂的。   她用中指轻轻蹭了一点那柔软红艳的膏体,指腹立马变红了一小块,她抬起手指送到鼻尖轻轻闻了闻,是清甜的花香。她没忍住好奇,用舌尖轻轻舔了舔指腹上的那抹红,似乎有一丝淡淡的清香,又好像只是她的错觉。   所以谢临砚专门跑过来一趟就是为了给她送胭脂的? 第14章 失控   约定的这天到来时,楚尧尧稍微有些不安,谢临砚只说五日之后来找她,但并没有给出具体的时间。   乔卓师兄还是像往常一样,定时给她送饭,楚尧尧隐隐察觉到了一点儿不对劲儿之处,但她又说不清楚到底哪里有问题,她从早上等到傍晚,一遍遍数着玉扳指中的符咒,在脑中不停演练着这些符咒的使用方法。   天色渐暗时,她点亮了屋中的烛灯,跳动的暖光照亮一小方天地。   她紧张着等待着,窗外的竹林隐在暗色中,总让人疑心下一刻会有什么人走出来。   楚尧尧有种直觉,谢临砚应该快来了,选在这样的夜晚,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作何打算,又准备怎么从燕道安手中抢到凝玉翠。   天边最后一抹亮也逐渐被侵蚀,竹林中起风了,吹得小木门一下下轻磕在门框上,摇曳作响,竹叶抖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楚尧尧的脑海里闪过一句话——山雨欲来风满楼。   看来今天晚上会下雨,她起身将门和窗户拉好,便重新坐到了榻上,安静地等待着暴雨到来的那一刻。   ……   今夜没有月光,漆黑的乌云一团团滚动着,谢临砚抬头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时间差不多了,他踏着夜色,缓缓向竹海中走去。   白色的衣衫在浓绿中翻滚,泛着泠泠的冷色,谢临砚遥遥便看见了那处亮着烛光的院子,像一座孤岛,藏在夜色中,显出几分不真实,宁静中又透着虚幻的危险。   山间只有竹叶轻颤的习习声,空气很潮湿,带着泥土的湿润,又藏了一份不易察觉的沉闷。   谢临砚的目光很冷,盯着院子看了一会儿,眼底慢慢溢出笑意,随后,他缓步上前,轻轻推开了院子的栅栏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安静得好像一个人也没有。   下一刻,竹屋中的人仿佛提前察觉到了什么,突地将门推开。   一抹鹅黄在翠色中出现,于这夜色中宛如纯洁而魅惑的女妖。   “临砚哥哥,你终于来了。”娇俏的少女面含羞色,她小步跑下石阶,轻巧地扑进了谢临砚怀中。   柔软的胳膊缠住了他的脖子,谢临砚抬手搂住了少女的腰。   “临砚哥哥,尧尧好想你呀。”少女撒着娇,声音软软的。   “嗯,我也是。”谢临砚的嗓音低低的,含着笑。   他收紧了胳膊,低头望去,正对上一双水润的眸子。   她羞涩的移开视线,脸颊泛着红:“临砚哥哥,别这样看着我。”   谢临砚没说话,他一手揽着她的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另一手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额头贴了上去。   “尧尧,”他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我们多久没见了?”   “很久了。”她慢慢地回答,谢临砚在她清澈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的脸。   她用最温柔的目光,深情地望着他,再仔细看时,那双眸子却仿佛一潭毫无涟漪的水,幽暗冷漠,深处没有聚焦。   谢临砚眼底笑意更浓:“是啊,很久了。”   这时候,楚尧尧突然仰头来吻他,谢临砚手指微微用力,轻巧地压住了她的下巴,他凝望着她,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庞,随后缓缓低头,嘴唇压了过去。   ......   楚尧尧此时很惊恐,应该说是非常惊恐,她本来还坐在榻上等着人来,但不知道怎么的,她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她刚开始还在奇怪谢临砚怎么还没来,突然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了,每一寸皮肤都像被透明无形的线吊住了,有一种隐秘的力量控制着她,让她做出不受自己控制的行为。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从榻上起身,换上艳丽的衣裙,对着镜子梳妆打扮,涂上胭脂。   她推开门看见谢临砚时简直要激动得热泪盈眶了,谢临砚不可能看不出她的问题,她想用眼神暗示,但她的已经完全丧失了自己的表情管理,只能任凭自己扑进谢临砚怀中,一脸深情地向他撒娇。   楚尧尧:“......”   就这样吧,楚尧尧自我放弃。   随后她就痛苦地发现,谢临砚不仅没打算阻止,竟然还跟她演了起来,他主动吻下来时,楚尧尧瞬间起了一后背的鸡皮疙瘩。   光是想想楚尧尧就已经窒息了,谢老魔,谢临砚,《凌天魔尊》中的男主,一本无cp的玄幻文男主,竟然主动来亲她。   这剧情对于她一个无cp文的读者而言简直是各种意义上的窒息!   就在他的嘴唇要触上来时,他堪堪停住,楚尧尧清晰地看见了他眼底的笑意。   谢临砚在笑她。   下一刻,他微微偏头,冰冷的嘴唇压在了她的唇角。   “尧尧......”他在她耳边轻唤她的名字,声音轻哑,像最亲昵的情人,温柔而热情。   好一招借位,楚尧尧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夸他一句机智......   谢临砚俯身将她抱了起来,向屋内走去。   烛光映出一片暖意,谢临砚把她放在榻上,翻身压了上来,冰冷的发丝垂下,轻轻扫在她的脸颊上。   楚尧尧对上了谢临砚的目光,他的眸中含着从未有过的炙热,偏这时候,楚尧尧又不受控制搂住了他的脖子,指腹轻抚过他的脸庞,轻轻压在他嫣红的唇上:“临砚哥哥,你真好看。”   “那你喜欢吗?”   “喜欢。”少女眸中含羞,微错开视线。   楚尧尧:“......”   好家伙,她自己都没眼看了。   谢临砚轻笑一声,俯身垂首,鼻尖轻蹭在她的脖颈上,温热的呼吸喷洒而来,他的发丝很凉,随着他的动作滑进她的颈窝,痒得让人头皮发麻。   衣袖缠绕,谢临砚搂着她的胳膊越来越紧,突然,楚尧尧只觉四肢蓦地一紧,再看去时,谢临砚已经起身了,站在床边,眸中一片清明,而她的四肢上则缠绕着数根泛着金光的透明绳子。   谢临砚将她捆住了。   “出来吧。”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神冰寒刺骨,森然的杀意蔓延开来,跳动的火光也没能在他脸上渡上一丝暖意。   楚尧尧知道,这话不是对她说的,她被控制着扭头望向谢临砚,她听到自己开口道:“谢老魔,如果不想让楚尧尧死,就用本体过来救人,一具纸傀儡未免太没诚意。”   “锵”地一声,泛着寒光的斩渊剑出鞘,锋利的剑尖轻轻点在了楚尧尧的脖子上,谢临砚的眸光很冷:“威胁我?”   楚尧尧对上谢临砚的目光,只觉心底一寒,虽然现在的场景已经完全不同了,但她还是又想起了被谢临砚一剑捅死的经历。   她听到自己冷笑了一声:“谢老魔,若是平时,你怎么可能多废话一句,早便一剑将楚尧尧杀了。”   没错,按照楚尧尧对谢临砚的了解,如果不是有同生共死咒在,他根本不会将她绑起来,还一副要和背后之人周旋的样子,他会直接将她杀了。   不等谢临砚回答,楚尧尧便觉得有一股力量,牵引着她挣扎了起来,无视捆在四肢上的绳子,她拼命地想从榻上坐起身,坚韧的绳索随着她的动作越勒越紧,几乎要陷进肉里。   丝丝殷红之色从被捆绑之处渗出。   “谢老魔!若是不想看到她受皮肉之苦,就让本体过来!”   楚尧尧疼得眼泪都冒出来了,心里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她受不受皮肉之苦,谢临砚根本就不可能在乎,只要她不死,谢临砚就不会有事。   果然,谢临砚只是冷漠地望着她,丝毫不为所动。   “燕道友的手段未免也太拙劣了。”   “呵!对付你这老魔,还用考虑手段?”   楚尧尧心思急转,她大概能明白一点儿现在的情况了。   所有人都知道谢临砚的傀儡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燕道安应该一开始就预估到了谢临砚会让纸傀儡来,而她被燕道安控制着做出的那些事情,其实是在试探谢临砚。   以谢临砚的精明程度,燕道安根本就没打算通过控制自己袭击谢临砚,而是想看看谢临砚发现她被控制之后是什么反应。   如果是一剑将她杀了,那就说明她在谢临砚眼里没有任何价值,如果谢临砚愿意为了她和玉衡山周旋,就说明她的命在谢临砚眼里还是值钱的。   楚尧尧有些生气,竟然拿她的命来威胁谢临砚,而且,就算他表面表现出来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但是他们之间是有同生共死咒绑定的,这个威胁对于谢临砚而言,可谓是杀人诛心。   不知道谢临砚打算怎么应对。   谢临砚冷冷地看了楚尧尧一会儿,突然慢吞吞地收起了剑,眼底带了笑意:“燕道友,你可能想岔了,我今日来玉衡山,其实是相同贵派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燕道安操控着楚尧尧问道。   谢临砚没有马上回答,他俯下身,手向着床榻的后方伸去。   楚尧尧是躺在榻上的,所以床榻后方是她的视觉盲区,她不知道谢临砚做了什么。   下一刻,谢临砚竟然从那处拽了个人出来。   要不是楚尧尧现在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她觉得自己都能把眼睛瞪出来了。   谢临砚拽出来的那个人她也认识,正是燕道安的女儿燕虹儿。   此时的燕虹儿被五花大绑,双手背在身后,一点儿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她嘴里塞了一大团白布,怒瞪着的眼睛浸着泪水,一脸的倔强不甘。   楚尧尧难以理解谢临砚是什么时候把燕虹儿抓起来绑到这儿的,而且他竟然还瞒过了玉衡山上的一众元婴长老。   谢临砚伸手将燕虹儿嘴里的白布拽了出来。   燕虹儿立马对着谢临砚重重地“呸”了一声:“你这下贱的老魔!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楚尧尧觉得燕虹儿是真的勇,她有同生共死咒在都没敢这么骂过谢临砚。   谢临砚也不恼,不等燕虹儿骂完,他重新将那团白布塞进了燕虹儿的嘴里,一把将燕虹儿推了开来,她全身都被绑着,重心不稳,整个人就倒了下去,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听得楚尧尧头皮一麻。   接着,谢临砚毫不犹豫地一脚踏在了燕虹儿的背上,燕虹儿愤怒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谢临砚。   “谢老魔,你太卑鄙了!”楚尧尧听到自己被控制着骂谢临砚。   谢临砚完全不以为意:“在下何时不卑鄙过了。”   说着,他甚至扬了扬唇角:“燕道友,你这女儿也该好好管教一下了,在下不过是伪装成玉衡山弟子在贵派闲逛一下,谁知她竟然看上了在下的斩渊,”他轻轻挥了一下手中锋芒毕露地长剑,显得漫不经心:“令千金说,在下不过是一名玉衡山的普通弟子,根本不配拿上古神兵。”   谢临砚垂眸又看了燕虹儿一眼,随后望向楚尧尧笑了一声:“对了,令千金还说,在下这样的......卖去做炉鼎定能卖个好价钱。”   他凉凉地道:“贵派可真会仗势欺人啊。”   楚尧尧觉得燕虹儿可真是作了个大死,对着谢临砚口不遮栏地说出这种话,要不是因为她留着还能当个人质,估计谢临砚直接一剑把人挑了,废话都不会多说一句。   燕虹儿仗着自己是掌门的女儿,在玉衡山内部嚣张跋扈也不是第一天了,从她明知道楚尧尧受了伤还要上门挑战就能看出来,楚尧尧只不过性格比较佛系,又擅长吹彩虹屁,才幸免于难。   这时候,谢临砚突然转头向着小屋外望去:“来了呀。”   与此同时,数道剑光从四面八方劈斩而来,小竹屋在轰然巨响中四分五裂,冷风倒灌而入,现出外面的景象。   小院子里一共站了七名剑修,手中皆持着剑,呈一种很古怪的方式将谢临砚和楚尧尧团团包围在其中。   原本小屋中的家具都随着刚刚那一下粉身碎骨了,只有楚尧尧所躺的那张床还是完好无损的。   场面一度剑拔弩张。   谢临砚现在只是一具纸傀儡,修为也不过金丹初期而已,而包围在四周的七名剑修有五名都是元婴期的修为,两外两名也是金丹后期,修为全都比此时的谢临砚高,为首的燕道安更是到了元婴后期。   但是谢临砚完全看不出来有丝毫担心,他斜倚在床榻边,左手随意地伸手一捞,拽着燕虹儿的衣领将她拎了起来,右手手腕一转,冰冷的剑刃就贴在了燕虹儿的脖子上。   他看起来漫不经心:“七星剑阵,这样的配置也好意思用来对付我?”   燕道安见自己的女儿在谢临砚手中,整个人都怒了:“谢老魔你太卑鄙了!”   “又是卑鄙?”谢临砚眸光转动:“看来燕道友词汇不是很丰富,反反复复也就骂得出个卑鄙来。”   楚尧尧觉得谢临砚好像在故意激怒燕道安,但她不知道他是什么目的。   这时候,她突然感觉捆在自己身上的绳子突然一松。   燕道安出手了,他一出手,没有攻击谢临砚,也没去救燕虹儿,而是把她楚尧尧救出来了。   在燕虹儿含着泪的目光和谢临砚冷淡的注视下,楚尧尧被控制着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下地,向着燕道安的方向走去,最后站到了燕道安旁边。   谢临砚目光微凝,眼底闪过一丝危险之色,却并没有动手阻止。   夜风很凉,楚尧尧猛然拔出了一把匕首压在了自己脖子的动脉上,接着燕道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谢老魔,你若是敢伤我女儿分毫,楚尧尧必死无疑!”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太宰先生的千也 23瓶;   暮沉 10瓶;   Jinji 5瓶;   苦乐皆有 2瓶;   TORA 1瓶; 第15章 威胁   楚尧尧的心脏狂跳,燕道安又在拿她威胁谢临砚。   谢临砚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他甚至还笑了一下:“死就死了,横竖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她死了,我就再换一个,”说着,他停顿了一下,随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抬眸望向燕道安:“燕道友不会以为这样可以威胁到我吧,在下只是看她是千年难遇的纯阴之体,觉得死了有些可惜罢了。”   楚尧尧因为紧张,全身都紧绷了,谢临砚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如果燕道安一怒之下真把她给杀了怎么办?   燕道安的神色很阴沉,却难得地没动手。   谢临砚的手微微用力下压,冰冷的剑刃顿时在燕虹儿的脖子上割出一条细细的血线。   “谢老魔!”燕道安的眼睛都要喷火了。   “燕道友别紧张,在下之前就说了,只是想和贵派做个交易而已,不是真的想伤人。”   “你要什么?”燕道安压着怒意,沉声问道。   谢临砚轻笑一声:“在下也不是不讲理之人,只不过近日研究阵法之道,突然对贵派的上古护山大阵产生了些兴趣,想来讨要这压阵眼的古玉罢了,只要燕道友将古玉给我,我便可以不计较令千金的冒犯。”   谢临砚没有讨要凝玉翠,楚尧尧猜不出来他是怎么想的。   “你这老魔未免也太得寸进尺了!”一名站在剑阵一侧的中年剑修一脸愤怒地看着谢临砚:“玉衡山的护山大阵乃是祖师爷留下来的!怎会轻易给你!”   “啊,原来是这样啊。”谢临砚一脸遗憾地摇了摇头:“那我只有杀了这位漂亮的小姑娘解解闷了。”   “慢着!”燕道安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但他还是出声阻止了。   谢临砚果然收了手:“燕道友想通了?”   燕道安眯起眼睛盯着谢临砚看了一会儿,这才手掌一翻,取出一枚传音符捏碎后对着那头的弟子道:“关闭护山大阵,将阵眼处的古玉带到青云峰。”   那边的弟子也没多问,只答了一个“是”。   “掌门!”执事堂长老陆河天也来了,他面带温怒:“古玉是祖师爷留下来的!你怎能随意给那谢老魔!”   “难不成让我看着我的女儿死在他手里吗?!”燕道安说得咬牙切齿。   楚尧尧在听到燕道安说关闭护山大阵的时候,就明白了一点儿谢临砚的目的,虽然玉衡山的护山大阵就算是普通的压阵玉来激发也是可以正常运行的,只不过没那么丝滑罢了,但是关掉护山大阵想要再彻底开启的话,需要费些时间,至少也得四个时辰,也就是八个小时。   在这个过程中,谢临砚只要认真对付这几位长老就行了,不用去考虑护山大阵的拦截。   燕道安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在他看来,谢临砚不过放了一具纸傀儡过来,就算真的将纸傀儡毁了,也不会对谢临砚的生命有任何威胁,他不知道谢临砚的目的是取得凝玉翠并救走楚尧尧,所以大费周章关掉玉衡山护山大阵显得非常没有意义。   剑修御剑的速度是非常快的,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送压阵古玉的守阵弟子便到了青云峰。   那是一名筑基后期的青年男修,他看了谢临砚一眼,便恭敬地将压阵古玉递到了燕道安手中。   “谢老魔,我将古玉拿来了,你快放人。”   “好呀,”谢临砚欣然同意了:“你将古玉给楚尧尧,让她往我这边走,走到中间,我就放了令千金。”   燕道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古玉放在了楚尧尧的手中。   楚尧尧感觉自己的四肢又不是自己的了,某种力量操纵着她伸手将古玉接了过来。   那是一枚淡黄色的古玉,巴掌大小,入手带着些许温热,还不等楚尧尧细细感受,她只觉自己另一只握着匕首的手也自主地动作了起来,她眼前一花,“扑哧”一声,锋利的匕首整个地没入了燕道安的小腹之中,正中丹田的位置。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包括楚尧尧。   燕道安控制着她捅了自己?   这怎么可能?!   楚尧尧完全懵了,燕道安似乎也没反应过来,好半天,他才一脸震惊地看向楚尧尧,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样看来的话,现在的情况应该是谢临砚设计出来的了。   接着,楚尧尧便觉得自己握着匕首的手不受控制地往旁边一划,硬生生将燕道安的整个腹部都抛开了,温热的血顿时喷洒而出,楚尧尧整条小臂都被血打湿了,鼻尖充斥着血腥味。   匕首顺势往外一带,大量的鲜血涌了出来,连带着破碎的肉一起被带了出来,匕首的剑尖捅在燕道安丹田之中的一个巴掌大小的小婴儿脖子上。   这一刀相当精准,竟然直接捅穿了燕道安的元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事发太突然了,燕道安甚至没能及时放出护身光罩,一个元婴后期的大能,硬生生死在了一名刚筑基的小修士手中。   一枚沾满鲜血的翠绿小丸从破烂的丹田之中飞了出来,燕道安整个人应声倒地。   在死前的最后一刻,他听到谢临砚笑得轻松:“燕道友,我之前说你手段拙劣,指的并非是你威胁我的手段,而是你所用的控灵术实在是太拙劣了......燕道友恐怕不知道控灵术本来就是傀儡术的一个分支,在谢某面前用控灵术,未免也太拖大了些。”   此时的楚尧尧脸色有些苍白,随着鲜血的喷涌,她全身的每一寸皮肤都传来了一种钝钝的麻疼,那种受制于人的感觉慢慢消失了,她好像能够自由行动了,但是她没动,她觉得很恶心,就在上一秒,她亲手杀了一个人。   那种黏腻湿热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她的皮肤上,血腥味儿几乎将她包围了,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着。   她从来没杀过人,也没想过自己会杀人,她的手上沾着鲜血,血液已经凉了,黏黏地粘在她的手上,甚至连她的袖子都被血浸湿了。   四周似乎陷入了某种混乱,楚尧尧听到有人惊呼,有人愤怒的斥骂。   楚尧尧的眼前有些发晕,似乎是缺氧造成的,她微启唇轻轻喘息着,就在她觉得自己应该做出些反应时,她的手腕被猛地拉住了,谢临砚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拽着她往旁边一带,几乎是与此同时,一道凌厉的剑光斩在了她刚刚站立之处。   “不要命了吗!”谢临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声音斥责她。   谢临砚难得地生气了。 第16章 心疼   谢临砚抬手虚虚一招,飞剑出窍,他拽着楚尧尧上了飞剑,遁光没有丝毫停顿地向外疾射而出。   背后是混乱的斥骂声和惊呼声。   几位玉衡山长老皆被突变惊住了,等反应过来时,便一个个执剑杀了过来,为首之人正是执事堂长老陆天河,他是在场众长老中除了燕道安以外修为最高的。   御剑逃遁的谢临砚并没有理会后面追赶的人,他缓缓摊开手掌,只见他的掌心躺了一枚翠色的小丸,指甲盖大小,莹润清透,散发出淡淡的灵韵之气,这便是凝玉翠。   谢临砚重新合掌,翠色小丸慢慢地融进了他的掌心之中,很快就完全消失不见了,他这才转头看向站在飞剑上脸色不太好看的楚尧尧。   她看起来很僵硬,手上沾满了鲜血,就连苍白的脸庞上都溅上了血点,谢临砚伸手用袖子将她的脸擦干净,同时问道:“第一次杀人?”   楚尧尧点了点头,抬眸望来的眼神中有藏不住的惊恐。   谢临砚本来想嘲笑她几句,但是话到嘴边又没能说得出口。   楚尧尧的袖子上满是血,她僵硬地举着手,似乎是怕将那些血染到别的地方,肩膀也因为惊恐轻轻地发着抖。   谢临砚很莫名地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他低头盯着楚尧尧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将她拉进了怀里。   她的气息明显不稳,呼吸轻轻洒在他的脖子上,谢临砚轻轻顺着她的背:“没事的,你就当人是我杀的。”   楚尧尧沉默了半晌,这才小声道:“对不起。”   “道什么歉。”   “我刚刚拖你后腿了。”   谢临砚愣了一下,他垂眸望去,楚尧尧的嘴唇有些发白,似乎真的吓得不轻,但却强忍着让自己冷静。   他稍微惊讶了一下,随后笑道:“那就好好打起精神。”   楚尧尧犹豫了一下,对他道:“你先放开我,我手上全是血。”   谢临砚扬眉,他没放开楚尧尧,反倒抓住了她的手,楚尧尧下意识想挣,没能挣开,手背被他压着按在了他的胸膛上,雪白的衣襟立马沾上了红色的血迹。   “谢临砚。”楚尧尧皱眉,似乎想制止他。   “抓紧了。”谢临砚单手掐诀,脚下飞剑加速窜了出去。   耳边风声骤起,楚尧尧一惊,下意识就攥紧了他的衣襟。   几道遁光缀在谢临砚后方,紧追不舍。   楚尧尧悄悄探头看了一眼,不免有些担心:“我们会被他们追上吗?”   “会。”   “啊?”   谢临砚没有流露出丝毫慌张之色:“他们在开护山大阵,大阵一共四十九层,第一层就是禁飞罩。”   他话音刚落,楚尧尧便觉得从四面八方传来了一股巨大的压力,狠狠地向他们挤压而来。   谢临砚御剑的速度陡然变慢,但是追着他的那几道遁光却明显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眼看着就要追上来了。   楚尧尧这才想起来,这些长老身上都带着令牌的,并不会受到护山大阵的影响。   “怎么办?”楚尧尧有点儿着急。   两道遁光瞬间冲了上来,和后面的剑光一起将二人团团包围住。   被追上了!   谢临砚没有停顿,他搂住楚尧尧的胳膊突然收紧,揽着她翻身跃下飞剑。   “啊啊啊啊!”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划破夜空。   没错,是楚尧尧发出来的,她真不是故意的,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她都没反应过来就随着重力加速度开始往下掉了。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   简直像蹦极一样刺激,楚尧尧穿书之前也不过只是一名孱弱的大学生,根本不会作死去玩这种挑战人类极限的心跳项目,现在被迫经历,她不受控制地叫了出来。   生理性地不受控制。   谢临砚此时正搂着她,她的下巴恰好抵在他的肩膀上,这一嗓子基本等同于在他耳边喊出来的,修真者五感本身就比普通人更强,谢临砚眉头都拧起来了,差点儿脱手把楚尧尧给扔出去。   楚尧尧感觉到谢临砚圈着她的胳膊松了松,更加惊恐,下意识地抱住了他的腰,抱得相当紧,勒得谢临砚呼吸都一滞。   “楚尧尧,”谢临砚忍无可忍:“我抱着你呢,放松点儿。”   楚尧尧根本就没听清楚谢临砚说了什么,好在下落的速度非常快,他们转眼间就靠近了地面,速度也在谢临砚的控制下慢了下来,他抱着楚尧尧,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不也没摔死吗?”谢临砚有些嫌弃地扒拉开楚尧尧搂着他腰的胳膊。   楚尧尧心脏狂跳,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太吓人了,尤其是那种可怕的失重感,堪比欢乐谷的过山车。   谢临砚正准备再说些什么时,突然目光一凝,他一把攥住楚尧尧的手腕往怀里一带,翻身将她压在了地上,与此同时一道锐利的剑光从后方劈来,剑气斜擦着谢临砚的肩头砍了过去。   血雾在眼前炸开,谢临砚的左肩立马一片血肉模糊。   他反应极快,丝毫不受肩头伤势的影响,搂着楚尧尧就地一滚,逃离了攻击范围,他单膝跪地,一条胳膊扣着楚尧尧的腰,另一只手微微一招,斩渊飞射而来,他握紧剑柄用力往头顶一挡,第二道剑光应声落下,正好撞在他的剑刃上,发出“锵”地一声巨响。   谢临砚的斗法经验相当丰富,普通人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做出他这样的反应,一切发生得太快了,等楚尧尧回过神的时候,她赶紧手忙脚乱地从玉扳指里掏出攻击符咒。   “雷符。”谢临砚出声提醒她。   楚尧尧立马照做,摸出一枚雷符,朝着陆天河的方向就砸了过去。   雷声轰鸣间,一大团灰尘被炸起,遮天蔽日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楚尧尧自己也吓了一跳,楚尧尧没想到谢临砚给她的符咒品阶这么高。   趁着混乱,谢临砚拉着楚尧尧侧身躲开攻击而来的数道剑光,转身就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丝毫没有恋战的打算。   他们降落的地方是玉衡山的凌竹峰,靠近门派边缘。   楚尧尧有些焦急:“我们这是要徒步跑出去吗?”   谢临砚看也不看她一眼:“有禁飞罩在,我们只能徒步出去。”   ......   凌竹峰上的弟子早早就收到了长老的传音,金丹期以上的弟子全部出动,前来围剿谢临砚。   四处都是闪动的火光和攒动的人头。   楚尧尧很是不安,她小声问谢临砚:“你打得过吗?”   谢临砚瞥了她一眼:“打不过。”   “啊?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谢临砚笑了一声,一点儿都不着急。   楚尧尧不知道谢临砚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但见他这么镇定,她心里也稍微安定了不少。   “你就是一具纸傀儡,他们非这么大力气追杀你不觉得不值得吗?”   “因为凝玉翠在我手里。”   “原来你拿到凝玉翠了呀。”刚刚楚尧尧被控制着杀燕道安的时候,场面一度十分混乱,所以她并没注意到谢临砚其实已经拿到凝玉翠了。   谢临砚没有回答,他突然拉着楚尧尧躲到了假山后。他动作有些急,楚尧尧的背直接磕在了凹凸不平的假山上,疼得她痛哼一声,谢临砚急忙抬手捂住了她的嘴,气息瞬间覆了上来。   敛息术。   同时,从他们刚刚经过之处冲出了一群金丹初期的修士,四处搜查。   楚尧尧立马紧绷了。   谢临砚距离她很近,将她整个抵在假山上,皱着眉观察着那群突然涌出来的金丹修士。   楚尧尧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她这才想起来谢临砚受伤了,他的左肩上一片血肉模糊,此时甚至还有一股股的血水在往外涌,这一路跑过来他竟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难不成纸傀儡没有痛觉神经?   她这般想着,微抬眸便对上了谢临砚的视线,他松开了捂住她嘴的手,那群搜寻他们的金丹期修士也暂时离开了。   “看什么?”谢临砚压低了嗓音问她。   “你不疼吗?”楚尧尧又看了一眼他肩膀上的伤。   “心疼我?”谢临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楚尧尧看了他一眼,缓缓点头:“对,心疼你。”   谢临砚低低地笑了一声,突然问道:“认路吗?”   “什么?”   “从这里,徒步走到凌竹峰侧的玉衡山西出口,离开玉衡山,知道怎么走吗?”   楚尧尧点头,她当然知道,她有原身的记忆,原身本来就是玉衡山的弟子。   谢临砚说了个“好”字。   楚尧尧突然意识到了他的意思:“你不会是想让我一个人离开吧?”   谢临砚见她这般问,笑了:“害怕了?”   楚尧尧皱眉:“你打算自我牺牲?”   “倒也不必把在下说得这般伟大。”   “我不会感激你的。”   “无所谓啊。”他抬手轻轻捏住了楚尧尧的下巴,在楚尧尧开口说话之前,他突然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   唇舌相碰,他分开她的唇瓣,不容抗拒地缠住她。 第17章 逃亡   楚尧尧猛然瞪大了眼睛,因为太过于震惊她甚至忘记了挣扎,也忘记了呼吸。   与此同时,她耳边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解锁成就:谢临砚的吻】   谢老魔吻了她?而且还不止是碰一下嘴唇那么简单!   ?   !!!   好半天,谢临砚才松开她的嘴唇,见她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忍不住想笑:“这是什么眼神?”   楚尧尧瞳孔地震:“你还好意思问?”   她用手背擦了擦被他咬得发麻的嘴唇,突然表情变得有些怪异,转而问谢临砚:“你给我吃了什么?”   刚刚就觉得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流进了她的喉咙,她还以为是她的错觉,现在那种冰凉的感觉竟然慢慢汇聚到了丹田处,形成了一股很陌生的气息。   “当然是防止你跑掉的毒药。”   就知道谢老魔不会莫名其妙做这种事。   “我为什么要跑?”   “去玉衡山的西出口,我的另一具纸傀儡在那里等你。”谢临砚答非所问。   楚尧尧张了张嘴,目光闪烁了一下,随后“哼”了一声:“你将我一个人扔下,万一我死了怎么办?”   谢临砚冷笑:“你这个没良心的,我为了救你牺牲纸傀儡,你却只担心你自己。”   楚尧尧朝他笑:“我的命就是你的命,我担心自己,就是在担心你呀。”   谢临砚:“......”   好半晌,他长长吐出一口气:“那么接下来,就按照我说的来做,”他抬手指了个方向:“往这个方向跑,一路到底就是玉衡山西出口,我会将那些人往南面引,另一具纸傀儡在西出口的位置接应你,如果你途中遇到了敌人,不要留下来和他们缠斗,直接扔符咒,记住了吗?”   楚尧尧点头:“记住了。”   “嗯,那我们开始分头行动吧。”谢临砚说着,伸手揉了一把楚尧尧的脑袋:“放心吧,不会让你死的。”   楚尧尧捋了捋被他揉乱的头发:“那就多谢了。”   “不是说不会感激我吗?”   楚尧尧“哼”了一声:“不稀罕算了。”   谢临砚轻嗤,颇为不屑。   ......   跟谢临砚分开之后,楚尧尧一路狂奔向着谢临砚所指的方向而去。   她能感觉到嘈杂的人声都朝着谢临砚的方向移动而去。   楚尧尧没有回头,她咬着牙跑着。   徒步行走的话,山路其实并不好走,而且楚尧尧的身上有伤,是之前被绳子勒出来的,虽然伤得不重,但位置很刁钻,恰好卡在关节处,一活动多了就火辣辣的疼。   楚尧尧其实挺紧张的,今晚的夜色很黑,漆黑得仿佛带了生命,能吞噬掉一切散发光亮的东西。她在这样的深色中奔跑,总疑心会从黑暗中钻出什么东西将她一口吞掉。   好在大部分目光都被谢临砚吸引过去了,楚尧尧在自己身上贴了轻身符和隐匿气息的符咒,这边没有什么人,只偶尔会有几个路过的修士,大多都还神色匆匆,楚尧尧只要小心一些,就可以躲过他们。   很快,楚尧尧就顺着小山路到了凌竹峰的山脚处,凌竹峰上居住的皆是内门弟子,平日里这些内门弟子大都是御剑而行,因此会徒步走这片山路的人极少,路边长满了高高的杂草,楚尧尧走得相当艰辛,甚至有好几次都差点儿跌倒,好在轻身符在保持身体平衡方面起了不小的作用。   没有月光的夜晚,远离了人群,黑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楚尧尧摸出了一枚月光石用来照明,柔和的光芒淡淡地铺洒开来,照亮了一小片土地,她皱眉辨认了一下方向,便认准了路准备出发。   步子刚迈出去,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厉喝:“楚尧尧!”   楚尧尧回头望去,只见一名红衣少女执剑而立,双目赤红地瞪着她,正是燕虹儿。   她记得谢临砚的话,于是没有丝毫犹豫,翻手取出一枚雷符就砸了过去。   燕虹儿似乎早料到了她的反应,几乎同时也掏出了一枚符咒朝着那枚雷符扔了过去。   轰然炸响间,一道翠色光罩凝结,将整片爆炸的空间包围在了其中。   这是一枚高阶防御符。   楚尧尧眉心一跳,燕虹儿作为玉衡山掌门的千金,手上的高阶符咒绝对不比她少,而且她本身就是修真界的本土人士,单就斗法经验这方面,明显远胜于她。   “楚尧尧,你这个贱人!”燕虹儿捏着剑的手背上暴起了青筋。   楚尧尧的手指摩挲着那枚玉扳指,全身戒备着。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楚尧尧并不打算跟她多做废话。   瞬息间燕虹儿举剑刺了过来,剑势还算凌厉,但和谢临砚比起来还是差得太远了。   楚尧尧迅速往身上贴了一枚防御符咒,光罩升起的瞬间,锋利的剑刃劈了过来,“当”的一声脆响,燕虹儿被震得手腕一颤,面目近乎扭曲。   “我要杀了你!”她毫不犹豫地再次举起剑砍了过来。   楚尧尧并不打算和她多做周旋,她转身就往和谢临砚约定好的方向跑去,同时摸出一枚火符,向身后的燕虹儿扔去。   火龙冲天而起,张开血盆大口,朝着燕虹儿一口咬了下去。   下一刻,红衣少女顶着水色的防御光罩从灼灼烈火中冲了出来,她手中同样捏了一枚高阶火符,朝着楚尧尧的方向砸去。   “你这个贱人!勾结魔修,害死我的父亲!我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声势浩大的火光猛冲而下,瞬间将楚尧尧包裹住。   楚尧尧心中一惊,她连忙从玉扳指中摸出一枚水系防御符拍在了身上。   烈火被挡在了光罩之外,但她还是感觉到了那份噬人的灼烧感。   楚尧尧咽了口吐沫,喉咙有一丝干疼,不知道是因为这烈火,还是因为太紧张了。   必须得想办法脱身了,再这样,这边的阵仗太大了,必定会引来其他人,到时候自己再想逃就更难了。   她这般想着,已经再次转身准备跑了,可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脚下的地面开始剧烈地晃动了起来,她心中暗叫不好,但已经来不及闪躲了。   地底仿佛藏了什么可怕的巨兽,一座小山猛地在楚尧尧的脚下长起,防御符只能防得住攻击,却并不能帮她固定住脚下。   楚尧尧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跌了出去,不等她爬起来,周身的防御符因为她摔的这一下,闪烁了几下便熄灭了,接着,一抹红色的身影俯冲而来,红衣少女执剑在手,剑尖重重地点在了楚尧尧的脖子上。   楚尧尧的头往后扬了扬,但接触剑尖的皮肤还是感觉到了刺痛,一滴鲜血顺着她的脖子慢慢滑下,滴落在衣领上。   “楚尧尧,你这个贱人,我要将你卖给那些散修当炉鼎!”她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像极了魔鬼。   楚尧尧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她右手的拳头慢慢捏紧,目光紧紧地盯着燕虹儿。   天际划过一道惊雷,撕裂夜空,照亮了半边天。   楚尧尧右手的掌心里突然出现了一把锋利的小匕首,左手猛地往上抬,用力握住燕虹儿的剑,整个人往前一送,剑的前端整个洞穿了她的肩膀,她右手的匕首顺势而上,朝着燕虹儿的颈动脉用力一砍。   剑修向来没有主动放弃剑的习惯,剑刃插在楚尧尧的肩膀上,在这片刻的空隙中,燕虹儿处于一种被她牵制住的状态,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将剑丢开,眼见着楚尧尧的匕首就砍过来了,她只能偏开头,堪堪躲过要害,刀刃重重地砍在了她的侧颈处,血线瞬间炸开。   燕虹儿的眼底闪过一丝惊恐,她手腕一抖,终于将自己的剑从楚尧尧肩头拔了出来,慌乱间,她迅速用手捂住正在喷血的伤口,满眼恶毒地瞪着楚尧尧。   楚尧尧也好不到哪去,她因为主动握住剑刃,虎口已经崩裂了,鲜血一股股地涌出来,左肩上更是出现了一个血窟窿。   因为剧烈的疼痛,楚尧尧的脸色苍白得厉害,她斗法能力奇差,对于剑术更可谓是一窍不通,只能通过这样以伤换伤的方式搏一搏。   这招还是楚尧尧看小说的时候学到的,她只是一个理论派,没想到这个方法还真的有用。   楚尧尧不敢有丝毫停留,她这次连防御符都没用,直接摸出了一道轻身符贴在了身上,转身朝着玉衡山西出口狂奔而去。   燕虹儿没来追她,她那一刀砍到了她的血管,她伤得不轻。   “轰隆”一声惊雷,从天际滚滚而来。   一个呼吸之后,大雨倾盆而下。   下雨了,风停了,但是楚尧尧的脚步不敢停。   山雨浩荡,如奔腾的马群,从山谷间隆隆而至。   这雨给楚尧尧造成了不少的干扰,冰冷的雨水砸在她的伤口上,疼到刺骨,汗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将她的衣服打湿。   快了,就快到了。   峰回路转,现出一条奔流的小溪,只要跨过去,就能出玉衡山脉了。   楚尧尧捏紧拳头,剧烈的疼痛让她不停地冒冷汗,眼前也一阵阵地发黑。   殷红的鲜血顺着她肩头的伤口涓涓冒出,很快就打湿了她整个左肩和左臂,顺着指尖一点点滴落,又溶进雨水中。   溪水因暴雨而变得无比湍急,水底的泥浆被冲得阵阵翻滚。   楚尧尧咬住嘴唇,她又往身上贴了一张轻身符,提起一口气,一股作气,助跑、起跳,猛地朝对岸跃去。   脚尖落地,小腿一阵酸软,楚尧尧只勉强撑了一下,就“扑通”一声跌了下去。   雨夜中,一抹泠白衣角闯入她的视线,她抬头看去。   青年眉目俊朗,撑了一把油纸伞,垂眸望来,目光触及到她肩头的伤口时,眸色骤然一沉。   “谁将你伤成这样?”他冷声问道。   作者有话说:   老魔:太过分了!我都不敢欺负,竟然敢对我的……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湖鱼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爱慕   楚尧尧笑了起来:“你是准备给我报仇吗?”   “伤成这样了还笑得出来?”谢临砚将油纸伞一收,水滴顺着伞尖滑落而下,却没有一滴溅到他身上。   雨还在下,但他身周五厘米以外仿佛支起了一张透明的罩子,将雨水全部挡在了外面。   谢临砚俯身将跌在地上的楚尧尧抱了起来。   他动作很轻,但楚尧尧还是倒吸了一口气:“轻点,疼。”   谢临砚的目光在她的左手上一扫而过,他冷笑一声:“徒手接剑,胆子不小,若出剑人是我,你手可就废了。”   “这不也是没办法吗?好歹我逃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夸我呢。”楚尧尧冲着谢临砚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她的脸色苍白得厉害,因为疼痛,额角冒出了冷汗。   谢临砚默了默,半晌才道:“你一天都在想些什么?”   “谢临砚,你就不能对我友善一点吗?好疼。”   真的疼,楚尧尧皱着眉,剑修的剑上都带着剑气,被剑割伤,剑气会顺着伤口冲进经脉,就像当初谢临砚捅死楚尧尧的那一剑,正是通过剑气震碎了她的心脉才一招致死的。   谢临砚抬手点住了她的穴道,血立马就止住了:“稍微忍一下,这里没办法疗伤。”   楚尧尧没再说话,她轻轻靠在了谢临砚的怀里,手下意识地攥住了他的衣襟,鲜血沾到了他雪白的衣服上,显得触目惊心。   “是燕虹儿打伤你的。”不是问句,而是一个陈述句。   楚尧尧“嗯”了一声。   谢临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一声,楚尧尧被他抱在怀里,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膛的震动,他嗓音低低的,很是悦耳:“你比她好看。”   楚尧尧颇为奇怪地抬头看了谢临砚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提这个,她眨了眨眼睛,突然很不高兴,自己喜欢的无cp小说主角竟然跑去关注人家姑娘长得好不好看。   谢临砚一眼就看出了楚尧尧的情绪,他唇角扬了扬:“夸你好看怎么还不高兴了。”   “不是,”楚尧尧闷闷不乐地答道:“伤口疼。”   “再忍忍,我找家客栈。”谢临砚安慰她的时候语气很温柔,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在关心她,还是又是故意诓骗她的。   楚尧尧现在也没心思想那么多了,老实说,刚刚她脱离险境看到谢临砚的时候,是发自内心的喜悦的。   “我这副样子走进客栈不会把人吓到吗?”她现在看起来相当狼狈,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打湿了,血沾得到处都是。   “不至于。”   他走得很稳,速度却不慢,谢临砚的怀抱比想象中的要温暖不少,但毕竟只是纸傀儡,体温还是偏低的。   又走了一段,楚尧尧突然小声道:“你这个人太讨厌了。”   “果然是个没良心的,”谢临砚垂眸看了她一眼:“我救了你,你还讨厌我。”   楚尧尧没再说话,她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   楚尧尧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全身的每一寸皮肤都酸疼酸疼的,她隐隐感觉自己的手指有些痒痒的,偏头看去,谢临砚正坐在床边,他一只手正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似是无聊,一下下拨弄着她的手指,他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长长的睫毛在他的眼睑处映出一片阴影,楚尧尧的目光顺着他的鼻梁滑到他的嘴唇,再到下巴、锁骨。   这时候谢临砚掀起眼皮看向了她,眉眼似有若无地上挑:“醒了?”   楚尧尧默默移开了视线,手不着痕迹地往回收,谢临砚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掌心,并未阻止她的动作。   其实真要说好看的话,还是谢临砚长得最好看,那是一种赏心悦目到超越性别的美貌,偏偏谢临砚好像对他的长相根本不太在乎,满脑子除了修炼升级就是杀人夺宝,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伤口还疼吗?”   经谢临砚这么一提醒,楚尧尧才想起来去观察自己的伤口,肩膀和虎口都已经被包扎过了,就连衣服都换了套新的,疼倒是没多疼了,就是不大舒服,楚尧尧看了谢临砚一眼,总感觉好像哪里怪怪的,想了半天,她突然反应过来:“我伤口是你给我包扎的?”   “不然呢?”   楚尧尧眉心一跳:“衣服也是你给我换的?”   谢临砚点了点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楚尧尧呼吸一滞,她用一种看流氓一样的眼神看着谢临砚:“你怎么不找个人帮我换?”   谢临砚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你身上受的是剑伤,经脉残存着剑气,除了我以外,谁还能给你处理伤口。”   他这话说得有道理,但是楚尧尧还是很不满:“伤口处理好之后你也可以让别人给我换衣服。”   谢临砚满眼的真诚:“给你包扎的时候就全看过了,何必再多此一举?”   楚尧尧:“......”   “你昏迷了一天一夜,我守了你一天一夜,你一睁眼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还来质问我,”谢临砚见她这个反应,极为不满:“楚尧尧,把我当什么了?”   “那......谢谢?”她一边满怀戒备地说,一边悄悄往床里面缩了缩。   “躲什么?”谢临砚突然擒住了她的手腕:“你要是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也可以脱一次我的衣服。”   说着,他便将楚尧尧的手按在了他的腰封上,唇角上挑,带了几分邪气。   楚尧尧没想到谢临砚能做出这种事,她惊了一下就想将手抽回来,却被他按紧了手背,掌心压在他的小腹上。   “脱呀。”他俯身压了过来,一手撑在床沿上,竟然还催促了一句。   楚尧尧的表情越发怪异了,她看了看自己被谢临砚抓住的手,突然抬眸道:“谢公子,你别告诉我你这是在勾引我。”   “对呀,我在勾引你,”他目光灼灼,轻轻压低了声音,嗓音有些沙哑:“你现在才发现吗?”   尾音上翘,像一根羽毛轻轻扫在耳边,直痒到心底。   楚尧尧用力将手抽了出来,心情很糟糕:“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谢临砚没想到楚尧尧会是这样的反应,他蹙了一下眉:“这有什么?”   “你当自己是青楼妓.子吗?靠色相吸引人!”   楚尧尧将头扭开,不想看谢临砚。   谢临砚哑然片刻,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你生什么气?”   楚尧尧就是很不爽,这种感觉就好像本来在看一本精彩绝伦的无cp的小说,结果看到一半,男主跑去跟女性角色搞暧昧,简直堪称惊天巨雷。   “你放弃吧,勾引我没用,”楚尧尧冷酷无情:“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谢临砚哂笑:“原来楚姑娘有心上人啊。”   “我这个年龄有心上人不是很正常,”楚尧尧一脸的理所当然:“他跟你完全不一样,是个正道之光,心怀天下,温柔阳光,从不滥杀无辜,不像你,心狠手辣的。”   楚尧尧想了想觉得还不够,于是又加了一句:“对了,他还是剑道天才,是我见过在剑道上最有天赋的人,我很敬佩他,也很喜欢他,反正他哪都比你好。”   “正道之光?”谢临砚眼眸微眯,眼底闪过一抹危险之色:“还是剑道天才?”   楚尧尧非常肯定地点头:“对!没错!”   谢临砚唇角的笑意慢慢消失了:“他叫什么名字?”   楚尧尧眸光闪动:“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去将他杀了。”   楚尧尧愣了一下,她有一瞬间竟然生出了一种错觉,以为谢临砚这么说是因为吃醋。他吃什么醋?他有什么可吃醋的?谢临砚又不是真的喜欢她。   他说完之后,目光冷冷地看着楚尧尧,下巴紧绷,嘴唇轻抿,勾勒出一个阴冷的弧度。   楚尧尧不甘示弱地对上谢临砚的目光:“那我肯定不能告诉你。”   谢临砚看了楚尧尧片刻,突然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楚尧尧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推门出屋。   外面还在下雨,空气里含着沉甸甸的水汽,沉浸在一片阴暗中。   谢临砚生气了?他为什么生气?难不成真吃醋了?   不,不对,楚尧尧摇了摇头,以她对谢临砚的了解,他生气肯定是别的原因。   作者有话说:   老魔:什么?心上人是剑道天才?懂了,就是喜欢我。   明天不更 第19章 解药   楚尧尧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说过的话,谢临砚情绪的转变是从她说她喜欢的人是正道之光,是剑道天才开始的。   她皱着眉,思忖片刻,恍然想起了原著中的剧情。   那还是在书刚刚开始的地方,谢临砚那时也不像现在这般厉害,名声更加没有现在这样响亮,他真正开始出名是从他的成名之战开始的,那段剧情本来是正道各大门派举行论道大会,门派联谊,各门派派出门内的天之骄子比试。   而当时,有个让人印象很深刻的炮灰,此人乃是圣道宫的弟子,天生剑骨,一身浩然正气,正符合了剑道天才和正道之光这两个属性,是正道最看好的年轻弟子,甚至被长辈们称为金丹期第一人。   四百年前,圣道宫弟子还不似现在这般避世不出。   谢临砚其实并不是喜欢出风头的性格,相反,他大部分时候都非常低调,能不惹事就绝对不会自找麻烦,但是那一次,他就像吃错药了一样,莫名其妙地在正道的论道大会上跳了出来,当着一众修为比他高的正派名门修士,向这位正道之光发起挑战。   作为剑道天才,又是在当时和谢临砚的修为同为金丹期的正道之光,他当然自信满满地应了下来,结果也可想而知,他败在了谢临砚的剑下,不仅如此,谢临砚还用极具侮辱的方式一寸寸击溃了这位正道之光的自尊,将他狠狠踩在脚下嘲讽。   因为这一战,这位正道之光生了心魔,修为再未有过精进,重重跌落了神坛,谢临砚靠着这一战硬生生毁了一位天才的未来,也是这一战,谢临砚这个名字在正道众人心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作者在写这段剧情的时候,评论区的争议很大,有人说以谢老魔的性格他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除了出风头以外毫无意义的事情,虽然更多的人觉得爽就行了,懒得去想逻辑,作者还是出来解释了一句,她说谢临砚这个人平时虽然看着唯利是图,好像很冷静的样子,但他就是讨厌正道之光,极其讨厌,尤其是正道之光加剑道天才这个配置,讨厌到他见一次捶一次。   作者说得非常理所当然,她说,人嘛,总有情绪失控的时候,谢老魔又不是机器,大家理解一下。   想明白这些的楚尧尧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当时只是随口说一句,想着说一个和谢临砚毫无关联的人设,让他别白费力气来勾引自己,谁知道一开口直接触人家逆鳞上了。   谢临砚不会因为讨厌正道之光,又以为她喜欢正道之光,就迁怒她吧?   楚尧尧:“......”   真搞不明白正道之光怎么他了,让他讨厌成那样,《凌天魔尊》中并没有写谢临砚入魔之前的经历,难不成他以前也有个什么未婚妻的,然后跟正道之光跑了,他被人绿了?   就像那些龙傲天小说一样,主角本来有个天才未婚妻,然后未婚妻因为各种原因退婚羞辱男主,于是悲愤交加的男主大喊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之后,就开始他的打脸路程。   楚尧尧设想了一下谢临砚一脸倔强地大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场景。   “......”   莫名有些羞耻是怎么回事?   ......   谢临砚静静地站在木质的长廊上,望着沿着屋檐滑下的雨水,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黑色的斩渊被他抱在怀中,他的右手搭在剑身上,捏得有些紧,骨节泛白。   阴沉的雨天,仿佛永远都浸在黄昏里,天始终亮不起来。   这间客栈人不算多,这个时间段的人更少,四周安安静静的,只偶尔有人走动的声音。   谢临砚不知道站了多久,就连身上都沾上了些许水汽时,他突然皱眉回头望去。   身着淡黄色衣裙的少女脸色苍白的站在他身后,头发随意地披散着,因为重伤,身板显得纤细孱弱。   “回去。”谢临砚有些不耐烦,看到楚尧尧这张脸就想起她刚刚说的那些话。   正道之光有什么好的?   谢临砚搭在剑身上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真想掐死她......   楚尧尧被谢临砚眼底突然暴起的杀气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谢临砚掀起眼皮,以为她是被外面的风吹的,于是上前一步将她堵在了门口,语气有些强硬:“进屋。”   雨天的风带着潮湿的凉意,确实有些冷,楚尧尧重伤未愈,被这风一吹,还真有可能生病,但谢临砚对她的态度让她极度不满:“我想去哪就去哪,你是打算限制我的人生自由吗?”   她的脸上实在没什么血色,显得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透明感,谢临砚居高临下地望着只到他胸口处的少女,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她侧颈上透出的青色血管。   这种状态下放狠话,绝对不是明智之举。楚尧尧因为怕牵扯到左肩的伤口,她甚至连说话都没敢用力。   谢临砚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在下自然不会限制楚姑娘的自由,但至少穿件外套再出来。”   和楚尧尧相处的这几天,谢临砚其实已经把她的脾气摸得差不多了。   她这个人就是非常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谢临砚缓和了语气,冲她笑道:“回去穿衣服,想去哪我陪你。”   他这五百年也不是白活的,要是连小姑娘都哄不好,他这老魔的称号岂不是白叫了。   果然,楚尧尧瞬间哑火了,她张了张嘴,好半天也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来,最后闷闷转身,主动回屋了。   谢临砚也跟着她进屋了,他暗暗打量了一眼走路都有些摇摇欲坠的楚尧尧,问道:“楚姑娘想去哪?”   楚尧尧怕扯到伤口,小心翼翼地摸着床沿坐了下去,然后转头看向谢临砚:“我哪也不想去,我是想去找你。”   “找我做什么?”   “当然是找你要解药!”楚尧尧眼神不善,她怀疑谢临砚已经把这件事给忘了。   自打谢临砚强迫她吃了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玩意儿的东西之后,她就总觉得自己丹田之中坠着一团凉幽幽的气团,像个□□一样让人不安,她也因此才忍着痛出去找谢临砚想向他要解药。   果然,谢临砚听到“解药”一词之后,露出了茫然的神情:“什么解药。”   楚尧尧的脸突然就红了,她有些恼羞成怒:“就是那个解药!”   要不是谢临砚脸上的表情太真实了,楚尧尧真的觉得他是在故意捉弄她,他视线触及到了楚尧尧脸颊上的红晕时,终于反应过来了。   “原来你说的是那个啊。”他眸中带了几分笑意,目光似有若无地轻轻扫在了楚尧尧的嘴唇上,显然也想起了当时的情形。   楚尧尧向他伸出手:“那就快把解药给我,我已经按照你说的来找你了。”   谢临砚抬眸轻笑:“没有解药。”   楚尧尧愣了一下,随后整张脸都垮下来了:“你不会要跟我说,我服用了无解的毒药,这辈子都别想逃出你的魔抓吧。”   “那倒不至于,”他又笑了起来,似乎是觉得颇为有趣:“我根本没给你下毒。”   “什么意思?”楚尧尧没明白。   “意思就是,当时是骗你的,”谢临砚又淡淡地扫了一眼楚尧尧的嘴唇上:“给你吃的是凝玉翠。”   楚尧尧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望向谢临砚的眼神带了点儿不可思议。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她可算是明白了,那时候谢临砚突然亲她并不是出于戏弄她的心态,而是怕被她发现端倪,他在那强行转移视线呢,他身上根本没有毒药,只能拿凝玉翠滥竽充数。   真不愧是谢老魔,够阴险的!   谢临砚见楚尧尧那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心里突然觉得有点儿不爽,他轻轻舔了一下嘴唇:神色不明:“在下只吻过你一人,”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五百年间,只有你。”   这话让楚尧尧听得很不是滋味,就好像是他谢临砚吃了什么大亏一样,她冷笑道:“巧了,我也是。”   “哦,那在下倒还不算吃亏。”他走过来,坐到了楚尧尧旁边,目光灼灼。   “彼此彼此。”   俩人剑拔弩张地瞪视着对方。   谢临砚突然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轻佻的笑容:“楚姑娘的嘴唇很软。”   “呵呵,你也是呢。”楚尧尧阴阳怪气地回道。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有病,谢临砚更加有病,他们现在这是在争论什么?这有什么好争论的?   “谢临砚,你真是太幼稚了。”   谢临砚气笑了,笑得肩膀都轻轻颤抖了起来:“你说我幼稚?”   “离我远点儿,”楚尧尧往旁边挪动了一下:“我不想跟幼稚的人说话,我要休息了。”   这般说着,她还真掀起被将腿放了进去,准备要躺下。   “不准。”谢临砚语气无赖,他胳膊一捞,拦住了楚尧尧的腰,不让她躺下。   他看着楚尧尧眼底炸起的惊恐之色,眸中闪过讶异,随后笑了:“楚姑娘似乎很怕疼?”   楚尧尧一脸戒备地看着谢临砚:“你要干什么?”   是的,楚尧尧刚刚吓了一跳就是怕谢临砚动作太大扯到她的伤口。   作为一名孱弱的大学生,她受过最重的伤还是在刷题的时候玩订书机,不小心把钉子压进手指里的那次。   嗯,当代大学生就是这么矫情。   谢临砚扶着她的腰慢慢将她放在了床上,接着抬起了另一只手向楚尧尧左肩的伤口处按去。   楚尧尧一下子闭上了眼睛,心里大骂谢临砚这个变态,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   真不愧是反派老魔,虾仁猪心啊!   下一刻,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她的左肩上,温热的暖流从掌心缓缓涌入她的伤口处,那股挥之不去的疼痛感竟然变淡了。   她重新睁开眼睛,正对上谢临砚含着笑意的眼眸。   “这样是不是没那么疼了?”他轻声问她,嗓音轻柔。   楚尧尧盯着谢临砚看了一会儿,突然别扭地扭开头,声音硬邦邦地:“别想讨好我。”   “嗯,我知道,我也没指望你感激我。”他又抓起了楚尧尧的左手,她空手接剑时,左手的虎口处也伤得不轻。   楚尧尧抿着嘴唇,任由谢临砚握住了她的左手。   谢临砚冲她微微一笑:“尧尧,我是想让你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   楚尧尧:救命!看无cp看到一半出现感情线了!那我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去看言情呢?   快v了,大概下周,之后不会再断更了,v后保底日更六千,应该还会不定时加更,不要着急,爆更总会有的,这是我存稿最多的一次。 第20章 规划   楚尧尧一句话憋在嗓子里,半天都说不出来,她一言难尽地看着谢临砚,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让我喜欢上你,然后再把我杀了?”   谢临砚弯了眉眼:“我不是说过不会杀你了吗?”   楚尧尧不信:“不杀我,难不成想娶我?”   “也不是不可以,楚姑娘若是想嫁,在下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他说得轻松,就好像他们现在讨论的话题是街角的大白菜多少钱一斤一样。   楚尧尧在心底暗暗骂了他一句有病:“可惜啊,我已经有心上人了,我这个人一向专一,不会随便移情别恋的。”   谢临砚竟然也不恼,甚至一脸遗憾地道:“楚姑娘这位心上人可真教在下羡慕。”   楚尧尧:“......”   她想不通谢临砚这是从哪学来的茶言茶语,绿茶味儿简直冲天而起。   楚尧尧不想跟他瞎扯这些有的没的,她正了神色,问谢临砚:“你就把凝玉翠放我这儿?”   “凝玉翠可以加速伤口的愈合,”他停顿了一下又道:“而且此宝很脆弱,需温养在丹田之中灵气才不会受损。”   懂了,谢临砚的纸傀儡就算做得再惟妙惟肖也没有她这个活人的效果好,她是一个绝佳的容器,工具人实锤。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玉衡山会派人来抓我们吗?”   “会。”谢临砚点头:“但是玉衡山掌门身亡,这件事够他们忙的了,所以派出来追杀我们的人不会太棘手,元婴修士陨落对于一个门派而言是大事,玉衡山对外宣称掌门闭生死关,我怕他们太闲了,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已经将掌门身亡的消息散播出去了。”   楚尧尧又忍不住开始感慨谢临砚的阴险狡诈,太阴了,也太强了。   谢临砚脸上的表情甚至称得上是无辜:“若非凝玉翠在我们手中,现下这般混乱的场面,玉衡山甚至都不一定会派人来追杀我们,毕竟他们自身都难保了。”   “所以我们现在要去哪?”楚尧尧又问道。   谢临砚眼底闪过一抹探究之色,他笑着反问了一句:“我以为楚姑娘知道呢。”   “我上哪知道去?”楚尧尧发现谢临砚似乎是在试探她。   她虽然看过小说,也知道原著情节,但书中只简单地写道重伤的谢临砚随便找了处山洞躲起来了,又没仔细说他到底躲在哪儿的。   谢临砚眼眸微眯,似是想看穿楚尧尧到底是不是在说谎,半晌才缓和了神情:“我们暂时需要躲起来一阵子,玉衡山也没少给我找麻烦。”   “他们干什么了?”楚尧尧不明所以。   他嗤笑一声:“他们放出消息,说我受了重伤,严重到需要盗取凝玉翠来治疗,他们还说,”他的目光不咸不淡地在楚尧尧身上转了一圈:“说我身边带了你这么个累赘。”   楚尧尧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了他话中的意思:“纯阴之体?”   谢临砚点了点头。   谢临砚之前其实一直对他受伤的事情避而不谈,但凝玉翠这件古宝最大的作用本来就是疗伤,只要有脑子的人都很轻易就能想到。   “他们猜出我和你的关系了?”楚尧尧有些紧张,虽然她之前拿这个威胁过他,但她并不希望真的被别人知道了,那对谢临砚、对她而言都非常危险。   “那倒是没有,同生共死咒此物,现今的修真界应该还没人听说过,”谢临砚神色有几分怪异:“他们只是以为我受了很古怪的伤,不仅需要用到凝玉翠,还必须加上你这个炉鼎。”   楚尧尧有些愕然地张了张嘴。   谢临砚又补充道:“玉衡山的人并不傻,我护着你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看出来我对你的在意,细想之下,不难得出这个结论。”   “所以他们现在是想通过杀了我,阻止你疗伤?”   “也不能这么说,他们只是想阻止我疗伤,但并不想杀你。”谢临砚眼底闪过一丝讥笑。   “为什么?”楚尧尧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还记得燕道安拿你的命威胁我的时候我说的话吗?”   楚尧尧当然记得,谢临砚当时好不嚣张,各种激怒燕道安,吓得楚尧尧生怕燕道安脑子一热真将她给杀了。   “他不会杀你的,纯阴之体活着可比死了有用,”谢临砚哂笑:“一个纯阴之体的炉鼎,可以硬生生造出一个天才来,若是拿给困在金丹瓶颈的修士,门派更是能添上一位元婴长老。”   《凌天魔尊》的世界中,修炼资源是相当匮乏的,元婴期在这个世界中就已经算是相当高的境界了,化神期更是许久没现过世了,甚至很多人都在怀疑,如今的修真界,真的还有化神期存在吗?若是说飞升,那更像是一个只存在于画本典籍中的传说。   所以元婴长老对于一个门派而言,是相当有助力的。   谢临砚阴测测地说道:“现在各门派听说我身边有一个纯阴之体,都想过来抢呢。”   “我居然还成香饽饽了。”楚尧尧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发展。   “我不会把你交给别人的。”   楚尧尧瞥了谢临砚一眼,他这话的措辞颇为暧昧,但楚尧尧知道他不是那个意思,因为他说的时候咬牙切齿的,甚至还带了点儿冷笑,他们两个身上有同生共死咒在,在谢临砚这种疑心病晚期患者的眼中,估计除了他自己身边以外,就没有什么绝对安全的地方了。   楚尧尧叹了口气,她的主线任务可怎么办啊......   “对了,”楚尧尧突然想起来了:“我当时怎么就被燕道安控制住了,我怎么一点儿防备都没有,那我下次岂不是还有可能中招。”   “那是因为你太没有戒心了,你没发现你那位日日给你送饭的师兄在你的食物里加了料吗?”谢临砚有些漫不经心,话中明摆着透出对楚尧尧的一丝嫌弃。   楚尧尧“啊”了一声,说实话,她还真没发现。   “你早就知道了?”   谢临砚点头。   楚尧尧略一思考,便明白了:“所以你不提醒我,是为了将计就计?”   谢临砚如果早早地告诉她,那就像是在提醒玉衡山换一个应对之策来对付他,到时候还得去考虑怎么对付新的布置,实在多此一举。   谢临砚点了点头:“楚姑娘能明白就好。”   “而且,”他又补充道:“我若是提前就告诉你我的计划,你装得不像,容易露馅儿。”   谢老魔果然是谢老魔,总是心思缜密得让人心惊。   “谢公子可真聪明。”楚尧尧忍不住夸了他一句,话里不自觉带了点儿酸意。   谢临砚唇角微翘:“楚姑娘也是呢。”   作者有话说:   尧尧:说话还带个“呢”,你在阴阳怪气!!!   老魔:是的呢^_^~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温酒煮雪茶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喻哥你真叼 4瓶   依古比古 2瓶   芝士知识卷 1瓶; 第21章 咬他   “既然那么多门派都在追杀我们,那我们接下来都躲在这处客栈吗?”楚尧尧问道。   谢临砚摇头:“三日之后必须离开。”   “去哪?”   “游灯会。”   楚尧尧听到这个名称之后皱起了眉头,她怎么觉得听起来那么耳熟呢?但她不记得原著里有这段剧情了。   她想了好半天才终于从记忆深处把相关的信息翻了出来。   这游灯会,说白了其实就是个交易会,但这个交易会很特殊,开在一座叫做云中城的地方,没有人知道这座城市的具体位置,只有每次交易会要开始时,云中城的城主才会打开通往城镇的楼梯,放修士们进入其中参加游灯会。   而且,这座城还有一个规定,凡是入城者,修为不得超过元婴期,据说这个规则是城主为了安全起见定下的,有人说城主是元婴后期的大能,也有人说城主其实已经到达了化神期,因此才能守一座城,一守便是三百年。   没错,云中城真正出现的时间是三百年前,那时谢临砚已经到达了元婴期,楚尧尧看到书中提起游灯会时,想的就是后面肯定会有一段剧情让谢临砚被迫修为倒退到元婴期以下,去刷这个副本,没想到还真让她猜中了。   谢临砚继续道:“游灯会的原理无非就是奇门遁甲、机关神术,我的傀儡术跟这些同源,我正好去寻些制作傀儡的材料,”他望着楚尧尧,眉眼带笑:“在下被毁了两具纸傀儡,实在心疼得紧。”   楚尧尧瞥了他一眼:“那还真是不好意思,让谢公子损失惨重。”   “无妨,在下并没有怪罪楚姑娘的意思。”谢临砚语气温柔,倒好像真的在多大度地安慰她一般。   但其实最大的问题是......   “......三日后我的伤能好吗?”楚尧尧觉得让她顶着伤口跟谢临砚一起刷副本有些为难她。   “有凝玉翠在,没问题。”   那还差不多,楚尧尧慢腾腾地扯过被子盖上,她看了谢临砚一会儿,突然道:“我饿了,有吃的吗?”   “想吃什么?”谢临砚问道。   “我想吃北.京烤鸭。”   谢临砚眉头一皱,神色中透出几分茫然:“什么东西?”   “没有就算了。”楚尧尧叹了口气,看来这个世界上的美食非常贫瘠。   “楚姑娘或许可以简单地描述一下,说不定只是叫法不同。”   楚尧尧看了谢临砚一眼,最后想了想还是说了一下:“就是一只鸭子,先把它杀了,再往它肚子里吹气,然后烤得外焦里嫩,把它的肉切下来,沾上酱和葱丝一起裹进面饼里吃。”   谢临砚眼底的疑惑之色愈发浓郁了。   “没吃过吧。”楚尧尧怜悯地看着谢临砚。   “谢某周游列国,也从未见过这种食物。”   “那说明你孤陋寡闻。”楚尧尧下意识回了一句,语气带了点儿失落。   人吧,就是这样,有时候一些美食放在你面前让你选的时候,你可能还没那么想吃,但真有一天吃不到了,就会突然特别想吃。   楚尧尧现在就是这样,除此之外,她还有点儿想家了。   她本来只是一个数学系大三的学生,准备考研考金融系,想着毕业出来在股市挥斥方遒,当个一掷千金的操盘手,谁知道,还没开始考研呢,就穿书了。   谢临砚将她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他语带探究:“在下对楚姑娘的家乡倒是很好奇,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去尝尝那个烤鸭。”   他这么一说,楚尧尧莫名就脑补出了谢临砚穿越到现代世界的场面,随后她又暗自摇了摇头,谢临砚这种无拘无束的大魔头实在不适合现代法治社会。   倒不如等她穿越回去之后,让作者写个谢临砚吃烤鸭的番外,这反倒还靠谱点儿,不过前提是她真的有机会回去。   “谢临砚,我真的饿了,什么都能吃,你看着给我拿些过来吧。”楚尧尧觉得自己的胃里都空了,她放弃了和谢临砚探讨美食的打算。   “好。”谢临砚点头应下便出门了。   烤鸭没有,谢临砚竟然带了只烧鸡回来,但是因为太油腻了,她没吃几口就吃不下了,终于再次躺回床上的时候,楚尧尧的伤口又开始疼了。   外面还在下雨,空气潮湿粘腻,客栈的屋子是木质结构的,在这样的天气里散发着腐朽发霉的味道,让人不是很舒服。   楚尧尧正准备休息,一转头就发现谢临砚坐在床边看着她欲言又止。   “有事?”楚尧尧很是戒备。   “你该换药了。”   楚尧尧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问题有些严重。   “你给我换?”   谢临砚勾起唇角,笑盈盈的:“不然呢?”   “我觉得我自己应该也是可以的。”楚尧尧一本正经地道。   “你有一只手受伤了。”   “......要不你先把我打晕?这样可以避免尴尬。”楚尧尧提出了一个很可行的建议。   “一回生二回熟,楚姑娘不必太介意。”   楚尧尧非常怀疑地看着谢临砚:“你真的不会趁机占我便宜吗?”   谢临砚笑得真诚:“在下为什么要趁机占你便宜?”   他问得坦然,倒好像是楚尧尧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一般。   楚尧尧:“......”   说得跟之前对她动手动脚的不是他一样。   算了,楚尧尧一咬牙,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视死如归地张开胳膊:“来吧,换药。”   横竖谢临砚这个无cp男主都不可能真的对她怎么样,之前那些所作所为也不过是为了诓骗她将同生共死咒解开而已。   解是没法解开的,楚尧尧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原著设定里谢临砚可是x冷淡,一个x冷淡有什么可担心的?   就当他是太监,就当他是太监,就当他是太监......   楚尧尧暗暗地自我催眠了起来。   谢临砚当然不可能知道楚尧尧心中所想,也好在他不知道。他靠近楚尧尧,伸手解开了她的衣带。   楚尧尧一下子屏住了呼吸,每一个细胞都紧张了起来。   谢临砚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了一句:“上药的时候可能会有些不适。”   楚尧尧心说,不就是疼嘛,她才......好吧,她怕疼。   “那您轻点儿?”楚尧尧试探着问道,甚至还用上了敬语。   谢临砚忍俊不禁:“我尽量吧,楚姑娘可要忍着点儿。”   楚尧尧一听这话,深吸了一口气:“行吧,我准备好了。”   长痛不如短痛。   谢临砚没真的将她的衣服脱下来,只将肩头的衣服往下滑了滑,把她缠着绷带的肩膀露出来之后就停下了。   楚尧尧抿着唇看着谢临砚,后者垂眸专注地注视着她伤口的位置,发丝随着他的动作从耳鬓垂下,他的视线并没有乱瞟,更没有露出任何轻佻之意,还真的只是很认真地给她处理伤势。   看吧,谢临砚果然对她不感兴趣,楚尧尧心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谢临砚慢慢地将缠在她肩头的绷带一圈圈地解开,动作很轻,但毕竟是伤口,楚尧尧依旧感觉到了刺痛,不过还能忍受。   她肩头的伤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一个巨大的血窟窿贯穿而过,虽然已经没有再流血了,但还是湿漉漉的,没有结痂。   伤口暴露在空气中,有一种冰冷的疼痛感,楚尧尧屏住了呼吸,想着熬过去就好了。   谢临砚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拔开瓶塞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掌心,那是一种绿色透明液体,质地像果冻,一大团摊在他手心,散发着淡淡的灵气和药香。   “忍着点。”他淡淡扫了楚尧尧的伤口一眼,又提醒了一句。   楚尧尧咬牙点头。   谢临砚抬起一只手按住了她没有受伤的肩膀,另一只托着灵药的手运起了灵气,透明液体浸了灵气,显得越发碧绿。   他慢慢地将掌心压在了楚尧尧的伤口上。   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楚尧尧率先感觉到的是一阵冰凉的触感,将她整片伤口都包裹住了,接着那份冰冷感在谢临砚灵气的催动下开始发热,这种上药方式,楚尧尧自己还真做不到。   温度一点点上升,伤口处暖烘烘的,一点儿都不疼,甚至还让楚尧尧觉得很舒服。楚尧尧抬眸看了谢临砚一眼,心里稍稍觉得有些奇怪,既然不疼,谢临砚刚刚为什么还专门提醒她?难不成是想吓唬她?   谢临砚没有看她,而是紧盯着她的伤口处,另一只手控制着她没受伤的右肩,神色上带着丝紧绷,似乎是怕她疼得不行挣扎。   真是奇怪,楚尧尧心里小声嘀咕着,很是不明所以,但没过多久,她的脸色就变了。   不疼,依旧一点儿都不疼,但是痒,被灵药包裹之处宛如有一百只蚂蚁爬过,痒得她几乎想抬手去抓。   楚尧尧赶紧攥住自己的袖子,紧咬住嘴唇。   怎么会这么痒?!   更难以忍受的是,那份痒意竟然越来越剧烈。   “谢临砚......”楚尧尧的声音都带了哭腔。   “再忍忍。”   楚尧尧憋住一口气,憋了一会儿,实在不行了,忍不了!   她不受控制地挣扎了起来,想从床上蹿起来,好在谢临砚有先见之明,早早地将她按住了。   少女的脸颊、耳朵就连脖子上都泛起了红晕,也不知道是憋的,还是痒的。   救命!   楚尧尧的眼睛里都泛起了泪光,她一把揪住了谢临砚的衣服,像是要将他的衣襟生生扯下来。   谢临砚没想到楚尧尧会对他下手,愣了一下,也就在这愣神的片刻,楚尧尧突然扑过来搂住了他的腰,张开嘴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谢临砚:“?”   作者有话说:   老魔:从来没这么无语过。   尧尧:呵呵,巧了,我也是呢。 第22章 牙印   谢临砚整个人都僵了一下。   “松嘴!”他忍无可忍。   楚尧尧不仅没松开,甚至更用力地搂住了他的腰,一边咬,一边呜呜咽咽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太痒了!楚尧尧感觉自己像一条蛆,疯狂挣扎着想摆脱那种痒入骨髓的窒息感,原来痒到极致比疼痛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谢临砚的一只手按在她受伤的肩上,另一只手想将她从自己怀里扒拉出去。   楚尧尧收紧了胳膊,谢临砚的呼吸突然乱了一下,他眼底闪过不可思议之色,脖子上被咬住的地方传来了一种古怪的触感。   楚尧尧舔了他一下!   这个事实让他有种头皮一炸的感觉,凌厉的杀气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楚尧尧只觉得后脖颈突然刮起一道劲风,一股巨力袭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重重地敲了一下。   谢临砚把她敲晕了,昏迷前的最后一刻,楚尧尧竟然生出了一种解脱般地快感。   脖子上被咬住之处缓缓松开了,谢临砚看着倒进他怀中的少女,神色阴郁得吓人。   他涂着灵药的手还轻轻按在楚尧尧受伤的左肩上,他强压着心底的怪异感,将灵气向掌心灌输,好半天才抬起手。   谢临砚看了楚尧尧一眼,终于扶着她将她放回了床上。   站在床边的身影显出了一份不自然,半晌之后,谢临砚摸向了被咬之处,他的脖子上赫然多出了一圈牙印,湿凉湿凉的,还有点儿发麻。他用手指擦了好几下,也没能将印子擦掉,再看向楚尧尧时,谢临砚怒极反笑。   厉害呀,太厉害了!他活了这么久,遇到过对他拔剑的人,也遇到过勾引他的人,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咬他的人。   偏偏这个人,他还不能杀,不仅不能杀,还得好好护着。   ......   楚尧尧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起初是有些茫然的,她一偏头就看到了依在床边的谢临砚。   他一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楚尧尧目光一移就看到了谢临砚脖子上的一圈牙印,微微泛着红,估计一时半会儿是消不下去了,她顿时想起了自己被谢临砚打晕之前都做了什么。   她的脸“刷”地红了,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尴尬,还是别的什么,下意识就往床里面缩,想离谢临砚远一点儿。   “别动,”谢临砚按住了她的胳膊:“小心伤口。”   他本来心中有气,见她窘迫的模样,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甚至忍不住想戏弄她一番。   楚尧尧咬的位置太靠上了,谢临砚这样一手撑下巴的姿势,正好将那一侧的脖子整个露了出来,深深的牙印完全展现在楚尧尧眼前,极具视觉冲击效果。   她把谢老魔给咬了,这个认知让楚尧尧自己都难以忍受。   偏这时候谢临砚还哪壶不开提哪壶:“楚姑娘咬得可开心?”   开心个......   楚尧尧差点儿都想骂脏话了,她伸手,手指按在了谢临砚脖子上的牙印上,想将牙印抹下去,可是试了好几下,把人家脖子上的皮肤都擦红了也不见牙印变淡。   她干脆用整个手掌盖住牙印揉了一把,不仅依旧没有作用,手背还被谢临砚蓦地按住了,楚尧尧抬眸正对上谢临砚似笑非笑的眼神。   她想将手抽回来,谢临砚却将她攥紧了。   “要不您穿件高领的外套?”楚尧尧一脸的心虚。   这个世界哪有高领外套这种东西......   “楚姑娘不打算负责吗?”他嗓音低低的,听得楚尧尧心里发毛。   “您要是实在觉得过意不去,不然咬回来?”这个句式经常被谢临砚用来戏弄楚尧尧,楚尧尧下意识就这么说出来了。   谢临砚眼眸微眯,神色让人难以捉摸:“咬哪都行吗?”   他声音轻哑,气息很近,轻轻扫在楚尧尧的耳垂上,她的耳朵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楚尧尧觉得自己简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的手还被谢临砚抓在手里,她试探性地问道:“要不你就咬手凑合凑合?”   谢临砚轻笑了一声,楚尧尧以为他这又是在戏弄她,谁知道他竟然真的捉着她的手送到了唇边,下一刻,楚尧尧整个人都僵在了床上,如遭雷劈。   谢临砚没咬她,而是轻轻舔了一下她的手腕。   楚尧尧感觉自己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谢临砚。   “你你你......”   她你了半天,最后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   谢临砚明摆着就是在逗她,偏他这时候还一副毫无所觉的模样,他放开了楚尧尧的手,甚至还很好心地将被褥给她拉好。   “好好休息。”他好像心情颇为不错。   楚尧尧呐呐不言,看着他起身走出了屋子。   好半天,她才红着一张脸,用力地吸了几口气,她使劲儿搓了搓自己的手腕,那种触感却好像残留在了皮肤上,怎么搓都搓不掉。   啊啊啊啊啊!   要不是顾及着这处木质结构的客房隔音可能不太好,她几乎要尖叫出声了。   谢临砚这又是在干什么?!他一个无cp文男主,舔她的手腕?!   啊啊啊啊!   崩了!全崩了!救命!   楚尧尧抓着被褥的手越攥越紧,最后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这一下动作太大了,她的眉宇间闪过了痛楚之色,红润的脸也瞬间变得苍白。   咝,一时激动,扯到伤口了。   楚尧尧皱着眉轻轻拉开衣服观察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受伤之处已经没有再缠纱布了,裸露而出的伤口甚至已经结痂了。   怎么好得这么快,楚尧尧稍微有些惊讶,随后就明白为什么谢临砚给她上药的时候,她会痒成那样。   伤口结痂的过程本来就很痒,正常的伤口结痂的过程要慢得多,都那么痒,她这肉眼可见的结痂速度,能不痒吗?   楚尧尧叹了口气,真是太尴尬了,她当时实在是太痒了,痒得都有点儿崩溃了,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   在客栈里的这三天,外面始终在下雨,空气潮湿得让人总生出一种被褥也被打湿了的错觉,楚尧尧窝在床上养伤很是难受,总怀疑自己是不是和这木质的屋子一样,都在雨水里发霉了。   好在她的伤口结痂之后就不用再上药,在凝玉翠的帮助下,她的伤势也基本上好得差不多了,真不愧是上古灵宝,果然效果显著。   楚尧尧坐在铜镜前,一手举着发簪,一手抓着头发,因为好几天都没用手做复杂的操作了,她又不会用簪子了,胳膊都举酸了也没把头发给处理好。   站在她身后的谢临砚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将她手中的发簪夺了过去。   楚尧尧:“......”   谢临砚俯身去拿桌上的木梳,一抬眸,正好从铜镜中对上了楚尧尧的目光,他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好好的姑娘,为什么不会梳头发?   谢临砚忍不住道:“楚姑娘,在下是不是应再给你找个贴身丫鬟?”   “......那倒不至于,或许我再练练......”   然后她就不说话了,因为谢临砚已经开始给她梳头发了,那手法的娴熟程度让楚尧尧觉得自己是望尘莫及了。   如果可以,她希望她能拥有一根大肠卷,这样她还是可以自己给自己扎个丸子头的......   修长的手指穿过发丝,轻巧地隆起她的头发梳成了一个发鬓。   好厉害啊!楚尧尧在心中由衷地夸赞。   谢临砚又从怀里摸出了一根水色的玉质发簪插入发鬓之中,青丝卷着一抹翠色,朴素却不失灵气。   谢临砚一垂眸,就见楚尧尧眨着眼睛似乎在思量着什么,他勾起唇角,问道:“楚姑娘在想什么?”   楚尧尧没吭声,她回首望去,此时的谢临砚并未像往常一样用发带将长发束起,而是大半的青丝披散着,只取了一小股盘着,缀着根款式和楚尧尧发顶上那根相同的水色发簪。   这发型让谢临砚看起来不再像个冷酷剑客,反倒平添了一份斯文矜贵的气质。   这个地方没有高领外套这种衣服,谢临砚为了遮挡脖子上的牙印只能梳这种发型,楚尧尧一时觉得有些尴尬,一时又不明白,他一个大男人,怎么细皮嫩肉的,不就被咬了一口,甚至没见血,这都三天了牙印也没完全消下去。   她的目光在他的发簪上流连片刻,最后停在他玉刻般的脸上,问道:“这发簪是你平时用的?”   他点头笑道:“楚姑娘不喜欢吗?”   倒也不是,她就是觉得,跟他戴一样的款式,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收拾好行装,楚尧尧就跟着谢临砚退了客房,出发准备去云中城了。   这个世界的格局,被一道坠魔渊划分成四个区域,坠魔渊以西乃是极域,又称魔域,正是谢临砚的老巢,而坠魔渊以东,则是正道四大门派的区域,分为北岳和南岳两个属国,玉衡山所处的位置,正是南岳山脉。坠魔渊往南,与冥海接壤,往北,则是大雪覆盖的冬梨山。   楚尧尧和谢临砚此时要去的,正是能够通往云中城的唯一道路——彩云梯,位于南岳和北岳的交界处,不受任何一个宗门的管辖。   据说这彩云梯一共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不能御剑,更不能使用轻身咒,想要进入云中城者,须得一阶一阶地步行走上去,这方式很好地堵住了一些心高气傲的修士的道路,也避免了不少喜欢闹事之人的叨扰。   好在修士的修仙之行皆充满艰辛,爬个楼梯而已,对他们而言并不算什么。   从南岳到北岳,谢临砚看起来很悠闲,压根儿没御剑,楚尧尧跟着他足足走了两日才到目的地。   南岳与北岳的交界之处名为彩云镇,名字正取自彩云梯,此时的彩云镇人很多,都是来等着进入云中城交易会的。   谢临砚走得大摇大摆的,他指了间路边的客栈对楚尧尧道:“走吧,住客栈,彩云梯还有两日才会开启。”   楚尧尧心惊胆战地看了他一眼:“你都不怕被人认出来吗?”   谢临砚这长相,放人堆里都算是扎眼的程度,自打他们走进彩云镇开始,偷偷往他们这边打量的人就不少。   “认出来?”他轻哧一声:“那就来杀我啊。”   行吧,你牛!   作者有话说:   尧尧:救命!!   老魔:救命!!!   周三入v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YOAN1个;   茗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鹿仙 26瓶;   梅涅劳斯10瓶;   茗舟 10瓶;   Jinji 5瓶;   啦啦啦啦啦啦啦1瓶;   小洋人fans1瓶;   月影丶1瓶; 第23章 遮挡   彩云梯虽然还没开启,但彩云镇上开了不少兜售灵丹材料的铺子,大都是提供给一些还没有筑基的散修,谢临砚自然不会感兴趣。   按理说,楚尧尧一个筑基期,对这些应该也不感兴趣才对,但她毕竟是个穿越者,见到仙侠味儿浓的东西实在新奇。   谢临砚早就注意到了楚尧尧一直频频向外打量,他眸中带着探究,撑着下巴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开口:“好奇就出去看看。”   楚尧尧回头疑道:“我一个人?”   “难不成让在下这个金丹期陪你去逛炼气期的铺子?”   他这样一说,楚尧尧也觉得有点儿太扎眼了,但她还是不太放心:“我一个人去,不会出问题吗?咱们现在毕竟是被追杀的状态。”   谢临砚的目光淡淡扫了一眼楚尧尧发鬓上的水色发簪,才一脸轻松地道:“无妨,彩云镇不大,我神识跟着你的。”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楚尧尧当然要出去逛一逛了,她脸上带着遮挡不住的喜色。   谢临砚见楚尧尧的神色不似作假,他思量片刻,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楚姑娘此前没见过这番景象吗?”   当然......没见过!   楚尧尧怒瞪着他:“嘲笑我是乡巴佬,没见识?”   谢临砚笑了一声:“没有那个意思。”   街上的人很多,服饰各异,年龄不一,还携着各式的武器。   她好奇地四处看着,从一个铺子,逛到另一个铺子。   “姑娘,来看看吧,下品丹药!”   “我们这儿有一阶灵兽!可驯化为灵宠饲养!”   “这边有刚到的罗裙!最新的款式!”   街道上铺着青砖,楚尧尧转身欲走,迎面便见一人向她扑来。   她一惊,赶紧往旁边躲,那人堪堪擦着她的发尾跌在了地上。   “哗啦”一片脆响,楚尧尧心道一声不妙,视线扫去,地上一滩碎瓷片,皆是从撞她那人怀中掉出来的。   “哎呦!我的丹药!”他哇哇大叫起来。   这个突然跳出来撞楚尧尧的人是一名青年,国字脸,眉毛很粗,长相很粗狂,此时他一脸痛心地哭喊,未免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筑基中期的修为,比楚尧尧还要高上一点儿。   他这番叫嚷,很快就围上来了一堆人,对着楚尧尧指指点点。   “刚刚就是她把人撞到在地上了。”   “哎呀,这地上碎的都是丹药啊,太可惜了。”   “看这姑娘的模样应该是宗门弟子,想来会好好赔偿才对。”   楚尧尧:“......”   她这是遇上碰瓷儿的了,没想到修真界也有碰瓷儿的......   国字脸男修哭丧着脸从地上爬了起来,对楚尧尧道:“姑娘,我这些丹药本来是拿来修炼的,我一介散修,灵石也不足,没法再买第二次,还请姑娘行行好,至少将灵石赔偿给我,也不多,这些丹药总共也就两千灵石。”   楚尧尧差点儿气笑了:“我好好站在这儿,是你自己要撞上来的,管我什么事?我为什么要赔偿?”   再说了,她上哪去找两千灵石?   谁知她此话一出,周围起哄的人又开始了。   “你这姑娘,不能仗着自己是宗门弟子就欺负散修呀!”   “就是就是!你们看她手上还戴着储物戒,区区两千灵石都舍不得出。”   “也不知是哪个门派的,这般抠门小气,也不怕给师门招黑!”   啧啧,好大一顶帽子,看来这群人早就盯上她了。   楚尧尧虽然不是喜欢惹事的性格,但她也不会平白让人欺负了。   她干脆神色一冷,沉声道:“谁说我是宗门弟子了!我来自魔域,乃是魔修!我说没撞就没撞,各位要是觉得不满,咱们可以打一架。”   楚尧尧的储物戒里还有一堆高阶符咒呢,她还不信对上几个筑基期的散修会打不过。   那几人对视一眼,眼底闪过了怀疑之色,随后那名国字脸男修开口道:“斗法倒也可以,但若是我赢了,还请这位姑娘不仅要赔偿两千灵石,再将你手上的储物戒赔偿给我。”   他仗着自己修为比楚尧尧高,似乎颇有把握。   楚尧尧冷笑:“那若是你输了呢?”   不等国字脸开口,从人群的外围突然传来了一个清冷的声音:“若是输了,就将命留下来吧。”   楚尧尧眸光流转,向说话之人的方向看去。   人群让出个豁口,一名身着白衣的青年缓缓走了出来,他眉目清冷,容颜俊秀,怀抱长剑,正是谢临砚。   “你是何人,竟要在彩云镇上杀人!”人群中的一人冲着谢临砚叫嚷了起来。   “彩云镇有规定不能杀人吗?”谢临砚一步步逼近,突然劈手抽出长剑,剑刃上泛起冰冷的寒芒。   “谢、谢公子!”楚尧尧一时紧张,差点儿叫了他的名字,她担心谢临砚在这里大摇大摆地杀人,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谢临砚没有理她,锋利的剑尖直指国字脸男修,金丹期的威压随之铺散开来,他冷声道:“起来,我跟你比。”   国字脸男修的脸色立马就变了,他惊恐地看着谢临砚,结结巴巴地道:“前辈、前辈是金丹期。”   谢临砚淡淡地“哦”了一声:“金丹期怎么了,不配向你挑战吗?”   人群中又有人开口了:“金丹期就了不起吗?难不成修为高就能仗势欺人?也不怕说出去丢人!”   谢临砚的神色还是很冷淡,他微一偏头,精准地望向了刚刚说闲话的那人:“我一个魔修,仗势欺人有什么可丢人的?”   他说得理所当他,目光之中甚至带了几分无辜:“若是有谁觉得不满,一定要站出来同我说,我将你们杀了,耳根就能清净了。”   这言辞、这行径,确实是魔修行为,围在周围看热闹的最多也就只是筑基后期而已,大多也只能敢怒不敢言,最后他们只得将摔在地上的国字脸男修扶起来,闷声离开。   人群散去后,谢临砚才收剑回首,视线落在了楚尧尧身上。   其实从那国字脸男修撞向楚尧尧的那一刻,谢临砚就已经过来了,只是没现身而已,他想看看楚尧尧的反应,他很好奇她会用什么方式应对,却怎么也没想到,这姑娘竟然对着人群大喊自己是魔修。   没见过哪家正道弟子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话。   “没受伤吧?”他眉眼弯弯,嗓音轻柔。   楚尧尧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你不会被人认出来吗?”   “认不出来。”他语气很是笃定。   楚尧尧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再看去时,却见他的发丝朝后滑落,恰好露出了脖子上淡淡的牙印。   楚尧尧老脸一红,赶紧伸手捏了一缕他的头发好好地挡上。   谢临砚轻笑了一声:“楚姑娘,这发式实在不适合舞剑,在下有些不习惯。”   他见楚尧尧抿着唇,红着脸瞪着他,忍不住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走吧,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楚尧尧忍不住问谢临砚:“刚刚那群人怎么那么嚣张?他们就不怕被报复吗?”   “他们是此处的地头蛇,若是遇上的真是宗门弟子,就算师长来了也会选择息事宁人的,宗门最顾忌面子,不便与他们一般见识,”他微一停顿,眼底闪过一丝讥笑:“可惜在下不喜欢息事宁人。”   楚尧尧显得忧心忡忡:“你刚刚那样大声说出自己是魔修,真的不怕被认出来吗?”   “认出来便认出来吧。”他似乎根本就不在乎。   楚尧尧察觉出了异常,她问道:“你是有什么打算吗?”   “不是很明显吗?”谢临砚很认真地看着她,一双眸子在阳光的映照下像一对澄澈的琥珀,绚丽夺目:“楚姑娘再好好想想,不要等我喂给你,这么笨很容易死的。”   青年语气温柔,话中的意思却毫不客气。   楚尧尧又被他说笨了,她敢发誓,自己从小到大都没在一段时间里经历过这么多次被人按头笨,就算高中上竞赛班的时候,她也是班上成绩数一数二的,那些自诩理科是优势的男生都考不过她。   她笨?   她怎么能笨!   呵!谢临砚的意图她会猜不出来?楚尧尧憋了一口气,大脑迅速运转了起来。   首先,谢临砚和她被人追杀,三大门派的人已经猜出来谢临砚身受重伤,只能放出金丹初期修为的纸傀儡,这是前提条件,所以他们只能逃跑,只能东躲西藏。   在这个预判下,现阶段,修真界能够躲藏的地方似乎就只有云中城了。   云中城受到阵法保护,神识无法探查,又不属于正道和魔域任何一个势力。   所以正道现在应该是准备让人守在彩云镇附近,等到谢临砚和她出了云中城,就来一招瓮中捉鳖。   而谢临砚的应对措施,跟上一次在玉衡山是一样的,他没有拆穿正道的意图,甚至将自己的破绽大摇大摆地暴露在敌人面前,引得对方出招。   这样做有一个好处,他预判了敌人的预判,但敌人无法预判他的预判。   不仅如此,谢老魔向来以阴险狡诈闻名,那些正道之人见他如此肆无忌惮,很有可能因心生疑虑,反倒自己束手束脚。   谢临砚见楚尧尧的神色变化,便知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图,他微微一笑:“做好准备,明天准备进入云中城。”   “需要我做什么准备?”楚尧尧谨慎的问道。   他低笑:“心理准备。”   作者有话说:   下章入v,嗨,宝贝,告诉我你会看正版的对吗,别让我那么失望地看着你。   v章会在0点更,一万字,v后稳定日更六千。   小声说一句,下一章,老魔即将迎来他的第一次心动。   仙侠接档文预收《我选无情道》感兴趣的可以收藏一下~   当然下本还是先写《虚拟谋杀现实》,这是事先就说好的。   要是觉得子琼这个作者还是很不错的,欢迎收藏专栏,如果实在不行,那我就只有……求求你了嘛~   【下面是预收文案《我选无情道》】   云黛是青灵宫的二师姐,入门那年,她以为自己终究是幸运的。   师父虽清冷矜贵,鲜少在修炼上指点她,对待弟子却还算宽厚。   大师兄虽一心向道,心无旁骛,却被誉为天纵奇才,是众弟子的好榜样。   小师弟虽性情阴沉,身负血海深仇,却也在修炼一途上很是用心。   直到,那个身体不好的小师妹出现,一切都变了   云黛才知道——   衣不染尘的师尊竟也可以因情爱而滋生心魔。   心怀大道的师兄也可以为那一人露出少年的冲动。   阴鸷恣睢的小师弟,也能化为绕指柔。   后来——   师父为救小师妹剖她金丹时满眼哀伤:“云黛,只有你的金丹能救回她的命。”   她自此修为尽失,沦为凡人。   大师兄替小师妹挡剑,身受重伤时:“云黛师妹,我知晓你的心意,但在我的心中,此生除了她,再容不得别人。”   小师弟为爱癫狂,以身饲魔,他将剑架在云黛的脖子上,双眼通红:“师姐,若不是你从中作梗,她怎会不爱我!”   云黛不懂,他们的爱凭什么要建立在伤害她的基础之上。   后来的后来,小师弟身陨,大师兄归隐,师父和师妹结为道侣后便将青灵宫宫主之位传给了云黛,她一路修炼,结丹,结婴,坐稳了宫主之位,以战力强悍闻名修真界,再不愿忆起过往。   直至身死,云黛方才明白,原来自己只不过是一本虐恋情深文中的可笑女配。   再睁眼时,云黛正跪在青灵宫的收徒大典上,听到师父问她。   “你可想好修习什么了?”   “我想好了,我要选——无情道。”   #升级流,女主暴躁老姐,满级大佬回归,扮猪吃老虎式爽文。   #大概会很长。   #有男主。 第24章 字迹   饶是楚尧尧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 也没想到爬楼梯会这么累。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时,彩云镇的中心便凭空出现了一道直通天际的长梯,宛如从海市蜃楼中走出的虚幻建筑, 底端从地面长出,顶端则隐在层层叠叠的飘渺云雾之中,看不到尽头,像是通往仙境的圣路。   这便是彩云梯了,也是想要达到云中城的唯一道路。   由于景象过于新奇, 楚尧尧亲眼目睹时, 着实吃了一惊。   楼梯显现之后,便有不少人开始向上攀爬, 有的三五成群,有的则是冷酷的独行侠, 或是沉默寡言,或是吵吵闹闹, 但无论修为如何, 都无人祭出飞行法宝, 皆老老实实地一阶一阶地往上而去。   这是云中城的规矩,想要入城, 自然要遵守。   好在楼梯很宽,边角延展至云雾之中, 看不到尽头,只能望见人头窜动,隐在飘渺的雾气中,如若不靠近, 并不能看得太清晰。   阶梯上铺着青砖, 显得肃穆而干净。   刚开始往上走的时候, 楚尧尧还挺正常的,但还没走到一半,她的脸就涨得通红,出了一层汗。   此时太阳也完全升了起来,毫无遮挡地照在梯阶上,温度越升越高。   谢临砚起初是走在她后面的,不多时就变成了与她并肩而行,再过片刻,又比她多了半步,很快,超出一大截的谢临砚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落在后方的楚尧尧。   楚尧尧双手撑膝,额头上冒出了一层汗,累得气喘吁吁,她见谢临砚停下来等她,本来想加紧脚步追上去,但追了两步,她就放弃了,实在是走不动了。   好累。   为什么会这么累?   啊!   谢临砚见她艰难地抬着步子走近,突然道:“我背你上去,”他略一停顿,似是怕楚尧尧会拒绝,又补充道:“你的速度太慢了,会耽误事。”   旭日东升,暖阳洒了青年一身,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楚尧尧:“......”   谢临砚一脸正经地看着她,神色间并没有嘲讽的意思,但就让人觉得不大爽。   楚尧尧犹豫了。   谢老魔说要将她背上去......   背?好没有面子,若是被别人看见了,指不定以为他们是什么关系......   不背?可是她已经累了,她走不动了,彩云梯直耸入云,他们现在连三分之一都没走到,后面她也会坚持不下去的……   背还是不背?楚尧尧天人交战了一番,最后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那么顾及面子做什么?她深吸了一口气,略显僵硬地对谢临砚道:“那就劳烦谢公子背我上去了。”   谢临砚看出了楚尧尧的扭捏,他勾起唇角,转身俯下身道:“上来吧。”   楚尧尧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趴在了他的背上,动作倒是利索。   谢临砚背着她重新站直,他隐在衣袍下的背和臂膀比想象中要结实,楚尧尧甚至能感觉到他在发力时微微收紧鼓胀的肌肉。   谢临砚从表面上来看,其实是有些瘦削的,但他是剑修,从未在锻体方面放松过,所以他并不瘦弱,肌肉紧实,和那种专门只是为了练出大块肌肉的不一样。   楚尧尧不想贴他贴得太近,那会让她有些尴尬,于是她的胳膊搂也不是,不搂也不是,只虚虚地搭在他肩上,整个人都很不自然。   “楚姑娘可以放松些。”谢临砚当然能察觉到她的状态,他语气中带了丝淡淡的笑意,总让楚尧尧觉得谢临砚在看她笑话。   “我很放松。”她语气镇定地口是心非。   谢临砚没有拆穿她,他继续向上走去,步伐轻快,楚尧尧这才发现谢临砚刚刚为了将就她走得有多慢。   她有点儿酸:“走得可真快呀,还不流汗。”   “纸傀儡为什么会流汗?”谢临砚理所当然地反问了一句。   “可是你有体温,也有心跳。”   如此真实,跟活生生的人有什么区别。   谢临砚垂眸低笑:“体温偏低,心跳偏慢,还是有区别的。”   其实楚尧尧现在是感觉不到谢临砚的体温的,更加感觉不到他的心跳,她刚刚走得太累了,还被阳光晒着,又热又燥,只觉得谢临砚整个人都冰冰凉凉的,也只能听到自己因剧烈运动而产生的如鼓的心跳声。   她打量着谢临砚,一不小心,微微发烫的脸颊撞在了谢临砚裸露在外的后脖颈上,她吓了一跳,赶紧把头偏开,只是眼神变得有几分局促。   ......那感觉,就像撞在了一块清凉的软玉上。   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细皮嫩肉的?   楚尧尧有点儿好奇谢临砚的本体是不是也这么光滑,但她没问,她怕谢老魔觉得她在羞辱他。   谢临砚脚步微顿,却并没有停下来。   “你要是本体来,和纸傀儡比谁走得更快?”楚尧尧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这样一句。   “自然是本体,你见过哪个元婴后期爬不动楼梯的。”他答得漫不经心。   “我只见过燕道安一个元婴后期,而且没见过他爬楼梯。”楚尧尧很实事求是。   谢临砚忍不住笑出了声,楚尧尧趴在他背上,清楚地感觉到了他胸膛的震动。   她一时之间觉得有些奇怪,想了想,在他耳边问道:“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你脾气似乎好了不少。”   “我脾气一直很好。”他的心情显然也不错。   楚尧尧小声哔哔:“我一直以为你在忍辱负重。”   谢临砚愣了一下,他似乎想回头看楚尧尧一眼,但头只偏了一下就停住了,楚尧尧听他说道:“你想这么理解也可以。”   楚尧尧没再吭声了,她怕自己要是再多说几句,真把谢临砚激怒了,虽然谢老魔现在不能杀她,但她也不想去找不痛快。   谢临砚背着她走,速度愣是快了好几倍,但彩云梯实在是太长了,直到下午时分,楚尧尧才看见云中城的城门。   城门很高大,一眼并不能看见全貌,立于彩云梯的尽头,直入云霄,四周都被飘渺的云雾包裹着,高大到让人怀疑是不是误入了巨人的城池。   这座城,真的藏在云间。   终于踏上了最后一级楼梯,楚尧尧犹豫一下,还是对谢临砚道:“你可以放我下来了。”   接下来的路她想自己走,一会儿靠近城门了,人肯定会变多,大家都在老老实实自己走,就她被人背着,实在太不像话了。   谢临砚没有多言,很自然地将她放了下来。   楚尧尧在谢临砚背上待久了,刚一落地只觉得自己的腿有点儿麻,不受控制地就踉跄了一下,好在谢临砚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将她稳稳地拉住了。   她一偏头,便对上谢临砚的目光。   “楚姑娘,你其实无需太在意他人的目光,也没必要跟我保持距离,”他目光如炬:“你要明白,在所有人眼里,你已经是我的炉鼎了。”   谢临砚突然对她说这话,未免显得有些莫名其妙,甚至可以说是唐突,但楚尧尧却明白,他这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   他太敏锐了,楚尧尧叹了口气,缓缓点头:“我明白。”   谢临砚的手慢慢向下滑,擦过楚尧尧的掌心,握住了她的手。   十指相扣,楚尧尧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谢临砚手指的骨节和虎口的剑茧,她指尖轻颤,差点儿就没忍住将手抽回来了。   “走吧。”谢临砚似乎毫无所觉,甚至微微收紧了五指。   他牵着她,向云中城中走去。   楚尧尧僵着一条胳膊,默默地跟在他旁边。   走动间,她发现谢临砚的手上有很多茧,虎口处、食指和拇指相贴之处、食指的侧指腹处、四只的指腹处,还有掌心之中。   这是习剑所留下的。   楚尧尧所在的原身也是一名剑修,但她的右手上并没有这么多的茧,她又想起自己穿书之前,还在上高中的时候,因为天天拿笔,她的中指靠近食指的那一侧,磨出了一块硬硬的茧,后来上了大学,她去学吉他,左手按弦的五指,也磨出过茧。   胡思乱想间,谢临砚突然扭过头来看她。   “楚姑娘对在下手上的剑茧感兴趣?”他说出来的是问句,但用的却是陈述句的语气。   楚尧尧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谢临砚。   她这么暗戳戳地观察也能被发现?   谢临砚怎么发现的?她是哪里暴露了吗?   他忍俊不禁:“你刚刚一直在看我的手。”   楚尧尧觉得有些尴尬,她眼波流转,抬眸望向谢临砚,不甘示弱地笑道:“原来谢公子一直在关注我呀?”   “这边人多,我怕你走丢了。”他说得理直气壮。   楚尧尧:“......”   很快,他们就进了城。   云中城确实是一座城市,城中原本的居民都是些灵根混杂,或是无法修炼的凡人,接受云中城的庇护,又世世代代为城市的建设尽力尽责。   每年,云中城便会对外开放一个月,举行交易会,和一些活动,城中禁止比武死斗,违规者会被登记上云中城的黑名单,不得再入城参加交易会,是非常安全的中间商平台。   走入城门,入目的便是繁华的街道,地上依旧铺着青砖,路上的人很多,人挤人,这感觉楚尧尧太熟悉了,就像在某个旅游旺季进入了热门旅游景点一样。   看来谢临砚还真没说错,这里确实容易走丢。   前脚楚尧尧还走得小心谨慎,后脚她就被什么人撞了一下,脚下不稳,直接被撞进了谢临砚怀中,他走得倒是很稳,被楚尧尧一头撞在胸前也没有丝毫动摇。   谢临砚低头看向只到他胸口的楚尧尧,她似乎被吓了一跳,小心地缩在他怀里,像只胆小的猫。   这已经不是谢临砚第一次觉得楚尧尧像一只猫了。   怪讨厌的,他最讨厌猫了。   少女抬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竟然很认真地说道:“对不起。”   谢临砚的眉毛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为什么道歉?”   “因为我不小心撞到你了。”楚尧尧觉得他莫名其妙,撞到人了道歉不应该吗?   谢临砚心中嗤笑,楚尧尧这个人真奇怪,有的时候总是单纯到让他觉得又笨又蠢。   还真是个小姑娘。   他微敛眉,轻扶了一下她的肩,将她从自己怀里推出去了几分,握着她的手却收紧了,谢临砚在她耳边低声道:“小心些,此处鱼龙混杂。”   楚尧尧赶紧点头,表示自己知道,甚至还用空出来的那只手轻轻抓住了他胳膊处的衣服。   谢临砚的目光淡淡扫过她抓着自己袖子的手,并未多说什么。   好在虽然人多,但拥挤的地方只集中在入口处,往里面走了一段之后,道路就开始分岔,通向不同的方式,云中城的分类做得很清楚,兑换材料和兑换丹药之处都在不同的坊市,还有专门提供住宿之处。   谢临砚拉着楚尧尧往那个方向走去。   进入街道,路边全是客栈,甚至还有酒楼和......那是什么?   楚尧尧很迷惑地看向了一栋从外观看就很精致的三层小木楼,屋檐的边角雕刻着生动的花式,小楼上挂了个巨大的牌匾,上书:软香苑。   软香苑入口处,站了一群衣着艳丽的姑娘,貌美得让楚尧尧都有些移不开视线。再往上看,小楼的每一层都站着漂亮姑娘,一双双水润灵动的眼眸望着楼下过往的人。   楚尧尧正看着,手突然被谢临砚捏紧了:“看什么?”   “那些姐姐,好几个都在看你。”楚尧尧边说着,边转头看向了谢临砚:“她们修为又不低,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楚尧尧刚刚只粗略地打量了一眼,那群女子的修为大多都是筑基初期,跟楚尧尧这具身体的修为差不多。   “想给高阶修士当侍妾的很多。”谢临砚的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楚尧尧的手背,让她的胳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如果是我的侍妾,我若有了适合筑基期使用的丹药法宝,都会给你,甚至还会顺手帮你抢些适合你的天材地宝来,不是很划算吗?”   楚尧尧明白了,这不就是包养吗?   “那你怎么不找几个侍妾?”她问道。   谢临砚勾起唇角:“我讨厌向我献媚讨好的人,不过,”他话锋一转:“若是楚姑娘讨好我,我倒是乐意至极。”   楚尧尧长长地“哦”了一声,一副压根儿没将谢临砚的话放在心上的样子,甚至转头又朝着软香苑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既然有女修做这种事情,那里面是不是也有长得好看的男修呢?”   谢临砚思索片刻,笑道:“好看,但没我好看。”   那就是里面确实是有男修的意思了。   楚尧尧颇为奇怪地看了谢临砚一眼:“这有什么可比较的,你又不会去给高阶女修当男宠。”   谢临砚眼眸微眯,他知道楚尧尧这是在为他刚刚所说的有关于侍妾的话在故意激他,楚尧尧在他面前总是这样,半点亏都吃不得。   “难不成楚姑娘想找男宠?”谢临砚扬眉看着她。   “那当然,”楚尧尧点头,豪迈地一挥袖子:“给我来十个!”   谢临砚觉得楚尧尧实在是语出惊人,他的脚步都不自觉停顿了一下,好半晌才慢慢吐出一口气道:“这么多啊,楚姑娘顾得过来吗?”   楚尧尧的眼睛亮亮的,她继续点头:“一个给我梳头发,一个给我做饭,一个陪我吃饭,一个收拾屋子,四个轮换着白天陪我玩,另外三个长得最好看的,轮换着陪.床。”   “你......”谢临砚想说点儿什么,但他发现他这次真的词穷了:“你认真的?”   “如果能做到,为什么不呢?”   “你说的这些事情,一个人也能完成。”   楚尧尧一本正经:“为什么要一个人完成,十个他们才会有压力,才会努力争宠,为了我争风吃醋......这叫修罗场,你能体会到这种快乐吗?”   谢临砚不懂,他也不喜欢,他看了楚尧尧一会儿,才道:“你若喜欢,我可以帮你实现。”   楚尧尧瞥了谢临砚一眼,不相信。   果然,谢临砚又道:“条件是你将同生共死咒解了。”   楚尧尧就知道......她冲谢临砚挤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我仔细想了想,养十个男宠也没什么好的,吵吵闹闹太讨厌了,我这人一向喜欢安静。”   谢临砚抿着唇,并未做过多的评价。   俩人很快就经过了软香苑,楚尧尧突然小声问他:“那里面女修比男修多......是因为高修为的男修比女修多吗?”   “不是,”谢临砚淡淡地答道:“因为高修为男修中的好色之徒比女修多。”   他说这话时,语气明显意有所指。   谢临砚说她是好色之徒......   楚尧尧:“.......”   好在,他们很快就走进了一家客栈,客栈里的人很多,谢临砚只找掌柜开了一间屋子。   楚尧尧有些欲言又止,谢临砚看出了她的想法,对她解释道:“云中城很不安全,你最好时刻在我的视线里。”   楚尧尧没有反驳,她知道谢临砚说得有道理。   他们的房间在客栈的后院里,位于院子最深处,倒也算清静。   全部收拾好之后,已经是傍晚了,楚尧尧其实有点儿累了,她问谢临砚:“我们一会儿还要出去吗?”   “当然要出去,既然是游灯会,我们一会儿出去放河灯。”   楚尧尧“啊”了一声,有点儿不情愿:“放河灯有什么好玩的?”   “可以许愿。”   “我不信这个。”   谢临砚有些意外。   楚尧尧又道:“我是无神论者,如果真的有神能实现别人的愿望,又为什么要让我经历那些我不喜欢的事情?”   谢临砚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楚尧尧的错觉,她觉得谢临砚的眼神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让人有些害怕。   她又把谢临砚惹怒了?   他冷笑道:“让你经历这些也许是在考验你。”   谢临砚好像真的生气了,但又好像并不是在对她生气,他的语气里甚至还带上了几分讽刺。   谢老魔这是怎么了?   “照你这么说,神要实现我的愿望,首先要考验我,考验我的过程又让我很痛苦,于是我的愿望是不要让我这么痛苦,你看啊,想实现愿望就要经历考验,因为经历了考验才有了想要摆脱的愿望......所以到底是我多此一举还是神脱裤子放屁?”   楚尧尧觉得......神特么有逻辑啊!   谢临砚听了楚尧尧的话后突然大笑了起来,他目光灼灼地望过来,语带笑意:“楚尧尧,我这次真的有些喜欢上你了。”   这种鬼话,楚尧尧当然是......不会相信的。   只不过谢临砚此时的态度,倒是很耐人寻味。   “走吧,去放河灯。”谢临砚不给楚尧尧时间多想,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向外走去。   “我不是说了我不信这个吗?”楚尧尧虽然没反抗,但还是不太情愿。   他眸中带笑:“今日是入城的第一日,云中城城主也会去放河灯,我们去会会他。”   原来如此,早说嘛。   ......   云中城只有一条河,名为醉灵河,位于城西。   游灯会真的很热闹,街上有表演杂耍的,有带着面具跳舞的,还有卖小吃的,一派繁盛的景象。   楚尧尧被谢临砚牵着在人群中走,她发现人群中竟然有不少漂亮小姑娘会偷偷打量谢临砚,但目光触及到她后,便会流露出失望的神情,一个个看着她都像是在看一头拱了好白菜都猪。   楚尧尧:“!”   面对小姑娘们逼人的目光,楚尧尧只想说,姐妹们......相见恨晚呀!   她今日穿了一件白衣裳,虽然比谢临砚身上的白衣服稍稍暗了一点儿,但现在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乍一看,还真像穿了情侣装一样,加上楚尧尧头上还插了根和谢临砚头上一模一样的发簪,他们俩更像情侣了。   楚尧尧对此非常不高兴,谢临砚,谢老魔,跟她穿情侣装是什么意思?就算不是强加感情线,这种喂shi般的暧昧情节也让她极度难以忍受。   她干脆往旁边挪了挪,和谢临砚保持了一小段距离。   谢临砚扭头看她,眼神怪异:“你在嫌弃我?”   楚尧尧:“......”   “没有,你想多了。”她镇定地回答道。   谢临砚眸光闪动了一下,突然伸出手来攥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拖到了自己旁边:“那就离我近点。”   楚尧尧:“......”   天完全暗下来时,他们便走到了醉灵河边。   远远看去,样式各异的河灯星星点点地漂浮在墨色的河水中,河的三面临岸,一面通向遥远的云雾中,看不到尽头。   河岸上有杨柳树,树下站了不少人,都在放河灯。   楚尧尧之前说着不想来,但看到这热闹的场景时,又来了兴趣,她脸上不自觉浮现出了笑意,带着些期待地对谢临砚道:“我们去买河灯吧。”   醉灵河旁边就摆着不少卖河灯的地摊,那些河灯都是纸折的,大多都是小动物,很是精巧可爱,楚尧尧一眼就爱上了。   这种在景区旅游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怀念了。   她拉着谢临砚指着一盏纸折河灯对他道:“我想要那个,那个好可爱。”   谢临砚对于楚尧尧这一系列的反应有些意外,他被她拉着向卖河灯的小摊走去时,打量了她片刻,随后勾唇一笑。   “仙师有眼光啊!这盏河灯是一只猫。”那卖河灯的大爷将楚尧尧挑中的那盏河灯拿了起来递给她:“一盏只需一枚灵石。”   嘶,不愧是景区消费,好贵。   不等她讨价还价,谢临砚已经将一枚灵石递给了那位大爷,他伸手将那盏河灯拿起放在楚尧尧掌心,笑道:“这个很适合你。”   卖河灯的大爷见楚尧尧和谢临砚是两个人,又开始极力推销:“这位仙师要不要也来一盏。”   “我就不要了,”谢临砚答得慢条斯理:“我不信这个。”   楚尧尧捧着小猫河灯,扭头看他,谢临砚这是在模仿她的话?   “走吧,去放河灯。”谢临砚再次牵住了她的手,笑得温柔。   楚尧尧被谢临砚拉着往河边走,忍不住问道:“你真不放一盏?”   “我不是说了我不信这个吗?”   楚尧尧觉得奇怪:“一开始不是你提的放河灯吗?”   不信的那个人难道不是她吗?   “写愿望吧。”谢临砚似乎并不想跟她多谈论这个话题。   楚尧尧也懒得多问,在景区玩,就讲究一个词,那就是凑热闹。   不管性价比高不高,喜不喜欢,是不是真的好玩,但只要玩的人够多,够热闹,氛围到了,自然也就好玩了。   楚尧尧美滋滋地从那盏河灯中取出了一张可以写愿望的小纸条,又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只毛笔,正准备写时,楚尧尧突然抬头看向谢临砚,发现谢临砚也在看她。   “不准看,我要写愿望了。”楚尧尧一脸警惕地将纸条往怀里藏。   “难不成楚姑娘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愿望?”谢临砚挑眉,完全没有避嫌的意思,显出几分无赖之色。   “谁说的?”楚尧尧面不改色:“愿望被第二个人看到了就不准了。”   “刚刚不是还说不信吗?”谢临砚无情地拆穿她。   “你听过一句话吗,信则有,不信则无。”楚尧尧毫不脸红:“我刚刚不信,所以它不灵,我现在信了,它也就灵了。”   谢临砚稍稍愣了一下,神色间的轻佻也消失了,半晌,他竟真的背过身去,对楚尧尧道:“你写吧,我不看。”   楚尧尧有些怀疑:“你不会用神识偷偷看吧?”   “我若是想看,没必要偷偷看。”   楚尧尧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于是她拿起了笔,在小纸条上写下了愿望,又将纸条快速地塞进了河灯里,对谢临砚道:“我写好了。”   谢临砚这才转过身来,见楚尧尧还是一脸谨慎地将河灯护在怀里,似乎生怕被她抢去了一般,他忍不住嘲笑了一句:“我若是真想看,你就算吃进肚子里,我也能看见上面的字。”   楚尧尧:“......”   “去放河灯吧。”谢临砚对她道。   楚尧尧也不犹豫,她点燃了河灯的蜡烛,小心翼翼地靠近河边,将那盏精巧可爱的小猫河灯放进了水里。   水波轻轻荡开,河灯先是摇了一下,随即便稳住了,顺着水流向着遥远的云雾深处缓缓漂去。   楚尧尧一脸虔诚地双手合十,在心中又默默地将自己的愿望念了一遍,这才转过身冲谢临砚笑:“我许好愿了!”   依在树边的谢临砚稍稍有些晃神,她笑得太甜了,喜悦之色直达眼底,一双亮晶晶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   活了这么久,还真没谁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为什么要这么看着他......   谢临砚竟然难得感觉到了些不自在,甚至生出了一种想用力地掐一下她的脸的冲动。   “过来。”他冲楚尧尧招手,少女竟然真就笑盈盈地向他小跑了过来。   谢临砚忍住了想掐她脸的冲动,目光不着痕迹地朝着不远处的墨色河水扫了一眼,语气淡淡:“这么开心?”   “我相信我的愿望肯定能实现!”   谢临砚有些后悔了,楚尧尧这么开心,显然是跟她所许的愿望有关,他刚刚就应该偷偷看一眼她到底许的是什么愿望。   他不免又想起了楚尧尧刚刚所说的那句“信则有,不信则无”。   他的眉梢似有若无地挑了一下,他其实很喜欢这个说法,说是相信时灵验,不相信时不灵验,这本质上,不就是相信自己吗?   谢临砚向来不信天道,只信自己,他实现愿望,从来都不是乞求天道的垂怜,而是靠自己去争取。   他看着眼前这个笑得灿烂的少女,慢慢将神识放了出去,探向醉灵河中。   他食言了,他要去偷偷看看楚尧尧到底许了个什么愿望让她如此开心。   河面上漂浮的灯很多,而且外形又相似,谢临砚找了好半天,才终于找到楚尧尧放出去的那一盏。   精巧的小猫肚子里躺了一小截蜡烛,和一张小纸条,谢临砚用神识慢慢看去。   只见,那纸条上写着一行丑陋不堪的字迹,形如鬼趴,状如鸡爪,而内容却是:   愿谢临砚这个大魔头一生喜乐,岁岁年年长安康!   ......   话说楚尧尧在思考怎么写愿望的时候,其实想了很久。   就她现在这个处境,还能有什么愿望?   无非就是,希望任务可以顺利完成啊,希望自己能够好好活下去啊,要是可以的话,最好再回到现实世界,虽然谢临砚长得确实帅,天天看着应该也看不腻,但楚尧尧还是想家。   可是等她真的拿着笔思考怎么写的时候,她又犹豫了,她的这些愿望无一例外都会提到穿书,会提到系统,万一被什么人捡去了看到了怎么办,就算不被别人看到,她这么直接地把这种世界的隐秘真相写在一张纸上,万一被什么不知道的规则惩罚了又怎么办?   经过一番谨慎的思考,楚尧尧最后在纸条上写上了这样一句话——“愿谢临砚这个大魔头一生喜乐,岁岁年年长安康!”   这个愿望简直是一语双关,绝妙至极。   首先,她和谢临砚被同生共死咒绑定,只要谢临砚平安,她也就平安了。   其次,穿书的系统任务是改变世界观主题,如果任务失败,这本书、谢临砚这个主角都会被抹去,会彻底404,她自然也会死。只要谢临砚平安了,好好活下去,不被可怕的404之力抹除,她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最后再赠送个“一生喜乐”,不管怎么说,谢老魔也是她很喜欢的小说男主嘛,而且谢临砚心情好,也可以少折腾她,多加一句顺便还凑了个字数,读着顺口,看着舒心。   也正是因为她要写这个愿望,才胡诌出了“愿望被别人看到就不灵”的这种幼儿园言论,想着忽悠谢临砚,不让他看自己写的纸条。   这愿望放她眼里很好理解,放谢临砚眼里,谁知道他会理解成什么样子。   就是难以启齿!非常难以启齿!   将河灯放出去的楚尧尧简直为自己的机智开心坏了。   管他有没有神帮忙实现愿望呢,反正她许都许了,开心最重要。   “谢老魔,你在发什么呆?”楚尧尧轻轻拍了一下谢临砚的肩膀,他这才回过神来,但看向她的眼神依旧有些发愣。   谢临砚这是怎么了?楚尧尧有些莫名其妙,她想了想道:“难不成你也想放河灯?”   他没吭声,漆黑的眼眸有些晦暗不明。   又生气了?楚尧尧很无辜。   “你许了什么愿望?”谢临砚突然问道。   楚尧尧“啊”了一声,吞吞吐吐道:“反正就是愿望啊。”   谢临砚看着面前支支吾吾地少女,突然怀疑起了自己的神识,他是不是看错了?   楚尧尧的愿望竟然是……祝福他。   怎么可能?   而且哪有人会把字写得那么丑。   谢临砚不信邪地又将神识放出去,找到那盏河灯探了进去。   纸条上还是那句话——“愿谢临砚这个大魔头一生喜乐,岁岁年年长安康!”   谢临砚觉得他都快不认识这几个字了,好半天,他低头看向了一脸茫然的楚尧尧,脸色阴沉。   这人是个傻子吗?   不,或许楚尧尧是故意想让他看到的,想以此来打动他,博取他的信任。   他的视线闪烁了一下,笑道:“大概是什么样的愿望?我也想许个愿望,让我参考一下。”   楚尧尧愣了愣,她心虚地道:“就是女孩子的愿望啊,你是男子,说了你也不懂的。”   谢临砚精准地捕捉到了楚尧尧眼底那慌里慌张的躲闪情绪。   她不是故意想让他知道的,她甚至巴不得他什么都不知道,谢临砚活了这么多年,阅人无数,这一点他还是能够判断出来的。   既然不是故意想让他看到,那又为什么要在许愿的河灯里偷偷写下那个愿望?   这就是她心中所希望的?   不是想欺骗他,不是想博取他的信任,难不成楚尧尧真的......喜欢他?   如果楚尧尧是因为喜欢他才接近他,如果她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别的原因,只是为了他,似乎很多他之前感到迷惑的东西,也迎刃而解了。   若真的有人派楚尧尧来对付他,那个人既然能拿出同生共死咒这种东西,又为什么不用更直接的手段,将他一招击毙呢?若是别有目的,又为何派楚尧尧这么一个小姑娘来接近他?虽然她有时候也很聪明,但楚尧尧在他眼里实在是太年轻了,年轻到,她的意图和心思,他几乎一眼就能看明白,一个单纯成这样的小姑娘,根本不可能诓骗得了他。   一切都不合理,这些都是谢临砚之前没想通的,除非楚尧尧接近他只是因为喜欢他。   楚尧尧并不知道谢临砚在想什么,她怕谢临砚又将注意力放在她的愿望上,于是尝试转移话题:“你既然也想放河灯,那就也去卖一盏河灯呀,要不我帮你选吧。”   说着,她朝着刚刚那个卖河灯的小摊走去。   少女的背影很纤细,一头乌发随着走动轻轻摇摆,谢临砚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伸手一招,一只小猫河灯突然就出现在了他的掌心之中,河灯的底部还有些湿,他将河灯中的蜡烛和小纸条都取了出来,仔细看去,纸条上所写的还是那句话,那句祝福他的话。   他的神识没有出错,楚尧尧许的愿望确实是这个。   “谢公子,快点儿啊!”她回头催他。   在楚尧尧回头之际,谢临砚将小猫河灯连同那张小纸条一把塞进了怀中。   回过头来的楚尧尧只看见谢临砚捏着一小截蜡烛,神色阴郁。   楚尧尧迷惑地看着他手中的小蜡烛,忍不住惊道:“你怎么干出这么缺德的事?”   “我怎么缺德了?”谢临砚盯着她,眼底竟然闪过一丝狠戾。   楚尧尧吓得一缩,她本来想说,你把蜡烛从人家放进河里的河灯里抠出来太缺德了,但她看到谢临砚似乎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也有可能谢临砚不喜欢别人说他缺德,楚尧尧尝试分析着。   算了,闭麦。   谢临砚却好像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他紧紧盯着她,目光危险,好半天才道:“楚尧尧,你真是个让人讨厌的傻子。”   楚尧尧“啊”了一声,无辜至极,这是怎么了呀?   “你为什么要骂我,我还在帮你选河灯呢。”   话音刚落,她脑海中就响起了系统机械的提示音:   【谢临砚的好感值+20,总计20/100】   楚尧尧:“?”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口是心非,嘴上说着不要,但身体却很诚实?   但……这是什么情况?相处了这么久始终停滞不前的好感值就这么有了进展?还一下子就涨了这么多。   楚尧尧简直受宠若惊!   原来谢临砚这么喜欢河灯,她就说了句帮他选河灯,就把他感动成这样。   她干脆上倒回去几步,轻轻抓住谢临砚的手腕,在他饱含着威胁的目光中,拉着他向小摊走去:“走吧,我帮你选河灯,你喜欢什么样的?”   谢临砚眼眸微眯,虽然任由她拉着往前走,一双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她。   谢临砚发誓,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想将楚尧尧杀了。   作者有话说:   老魔:嗯,她喜欢我。自信.jpg   尧尧:我生气了!竟然偷偷看我的愿望!!!   这几天0点更新 第25章 夜深   卖河灯的大爷见到楚尧尧又拉着谢临砚回来了, 脸都笑烂了。   “两位仙师打算再买一个吗?”   楚尧尧笑着点头,谢临砚却将手从她手心中抽了回去,难得显出几分别扭。   楚尧尧啼笑皆非, 不过是喜欢可爱的河灯而已,这有什么好别扭的,她指着一只兔子形状的河灯对谢临砚道:“你看这个多可爱,我觉得很适合你。”   谢临砚掀起眼皮,没有去看河灯, 反倒是看了她一眼, 随后才淡淡地扫了兔子河灯一眼,他冷笑了起来:“随便。”   随便而不是直接拒绝......应该就是喜欢的意思吧......   楚尧尧对卖河灯的大爷道:“就要这个了。”   大爷乐个不停, 他比划了一根手指道:“还是一枚灵石。”   楚尧尧赶紧转头,眼巴巴地瞅着谢临砚:“这个要一枚灵石。”   这意思是让谢临砚给钱。   说出来有些尴尬, 但楚尧尧是真的身无分文......   谢临砚缓缓掏出一枚灵石递给了大爷,目光却始终放在楚尧尧身上, 眼神有些异样。   楚尧尧将兔子河灯接过来, 冲着谢临砚笑:“走吧, 去放河灯。”   谢临砚眼带审视地盯着楚尧尧看了一会儿,才慢腾腾地捏起那盏兔子河灯, 拿到眼前看了一会儿。   岸边的柳枝被风吹得轻摆腰肢,楚尧尧转过身去, 面对柳树对谢临砚道:“你写愿望吧,我不看。”   身后的谢临砚“哼”了一声,像是在冷笑。   不过片刻,他便道:“转过来。”   楚尧尧转身, 还没等站稳, 手里就被塞进了一个东西, 她低头一看,正是谢临砚那盏兔子河灯。   这是什么意思?   楚尧尧偷眼看了看谢临砚,突然有些了然,他这应该是不好意思自己去放河灯。   “你等着,我去给你放河灯。”说着,楚尧尧就朝着河边走去,步子还没完全迈出,她的胳膊就被谢临砚拉住了。   这又是怎么了?楚尧尧迷惑地看向谢临砚。   “这个你收着。”   楚尧尧:“?”   河灯是往河里放的,她又不是河,为什么要让她收着?   谢临砚眼底闪过一丝不屑:“我不需要河来给我实现愿望。”   “可是我也不能给你实现愿望呀。”   他笑了一声:“你收着便好。”   谢临砚见楚尧尧还是很茫然,又道:“若是好奇,你可以看看上面写着什么。”   “我能看?”楚尧尧有些惊讶。   “为什么不能看?”   她有些怀疑地看着谢临砚,最后还是忍不住好奇,小心翼翼地从兔子河灯中取出了那张书写愿望的纸条,然后慢慢展开。   瘦长的白色纸条上写着三个字:   谢临砚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内容了,这几个字让楚尧尧微微愣了一下,她从没见过如此锋芒毕露字迹,每一笔都带着尖锐的芒,像宁折不弯的竹,孤傲消瘦,又似利剑,一笔一画地斩开。   比她写的好看多了,虽然她本来也不会写毛笔字。   “你都没写愿望。”只写了名字,楚尧尧不明白为什么。   谢临砚勾唇:“我的愿望,在我心中。”   “是什么?”   他目光明亮,看了楚尧尧半晌,才道:“说了就不灵了。”   “......”   行吧......   “你的字写得真好看。”楚尧尧由衷感慨了一句。   谢临砚眼皮一跳,他又想起了楚尧尧那几笔丑出天际的字,他是从没见过谁能把字写得那么丑。   楚尧尧当然不知道谢临砚所想,她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这个让我收着?”   谢临砚点头。   “为什么让我收着,你自己收着不行吗?”楚尧尧小声嘀咕了一句。   谢临砚眼底的笑意稍稍僵了一下,是呀,为什么非让她收着?   他又想起了那段对他的祝福,某种怪异的情绪从他心底浮现,让他极为别扭,别扭到他甚至做出了自己都难以理解的行为。   他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一双漆黑的眸子,阴测测地盯着楚尧尧,好半天,他语带凶狠地道:“我真想将你杀了。”   楚尧尧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神色也明显紧绷了。   谢老魔实在是太喜怒无常了,像这样的小事情竟然都能让他动了杀心。   谢临砚见楚尧尧怕他,心中竟然舒坦了不少,他凉凉地看了一眼那盏兔子河灯道:“若是不想收,扔了便是。”   说罢,他便转身,顺着岸边走去。   楚尧尧看了看谢临砚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河灯,最后还是将它折了折塞进了怀里。   开什么玩笑,她怎么敢扔,刚刚谢临砚都对她动了杀心,她要是再敢给扔了,指不定谢老魔怎么报复她呢。   收好河灯,楚尧尧加快了脚步跟上去,河岸上的人越来越多,她怕跟谢临砚走散了,伸手想去捉他的袖子,却被谢临砚抬手躲开了。   这未免让楚尧尧有些尴尬,她讪讪地想收回手,也就是这个时候,有人朝她的方向挤了过来,眼看着就要撞上了,她的手腕却突然被谢临砚扣住,他一把将楚尧尧拉进自己臂弯里,低头看来,语气不善:“别走丢了。”   楚尧尧有些哑口无言,她想了想,主动转移话题:“人怎么突然多起来了?”   她记得刚刚往这边走的时候人还没这么多呢。   “城主要来了。”   原来是这样,来之前谢临砚就说过城主也会到醉灵河边放河灯。   “这城主有什么特殊之处吗?”楚尧尧问道。   “不知道,”谢临砚答得毫不犹豫,但他顿了顿,还是补充了一句:“云中城中的人都很尊敬他。”   “是男是女啊?”   “男,但是他已经娶妻了,传闻他与妻子非常相爱,妻子却得了怪病,一直卧床不起。”   “什么病?治不好吗?”楚尧尧有些好奇。   “不知道,云中城城主一直在寻找治疗怪病的方法,这游灯会一开始似乎也是为了帮助他的妻子寻找治病良方而设立的。”   “那他还真是个深情的人。”楚尧尧感叹了一句,这云中城的游灯会好歹也有个几百年了,几百年守着一个久病不愈的人,这种不离不弃的感情,还是很难得了。   谢临砚却嗤笑一声,颇为不屑:“也许吧。”   楚尧尧很了解谢临砚,他对于这种情爱之事向来鄙夷,认为儿女私情只会阻碍他前进的道路,他也从来不会去向往那种相濡以沫的情感。   人群在这时突然喧嚣起来,楚尧尧抬头看去,晃动的人头挡住了大半视线,她从缝隙里隐约看到,一艘木质游船顺着水流慢慢靠近,游船镂空,船顶的屋檐边角上翘,护栏上雕刻着繁杂的花纹,鲛纱垂下,随风轻摆。   这是一艘画舫。   透过层层叠叠的轻纱,楚尧尧能隐约看见船中人影憧憧。   楚尧尧听到身边拥挤的人不停地交谈着,内容大概是说,船上的人就是云中城的城主了。   这排场可真大啊,她想着转头看了谢临砚一眼,谢临砚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垂眸望来:“看我做什么?”   “云中城城主知道你来这儿了吗?”   “知道吧。”谢临砚看起来很无所谓。   “那他不将你赶出去?”   谢临砚一脸的理所当然:“为什么要将我赶出去?我又不是来闹事的。”   这么说倒是很有道理。   可是......   “你非拖着我出来放河灯,不就是要看看这位城主吗?你真不打算闹事?”楚尧尧不太相信。   谢临砚笑了起来,笑得意味深长:“只是看看而已。”   楚尧尧也没多问,谢临砚好歹活了那么久,做事情肯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现在实力不济,不可能真的跑去作死的。   楚尧尧仰着头继续向醉灵湖中心的画舫望去,她也有些好奇这位云中城城主到底长成什么模样,又是城主,还对老婆那么深情,希望长得帅一点。   像是为了响应楚尧尧心中所想,一只如玉般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撩起纱帘,接着,一个人走了出来。   那是一名衣着华贵的少年,身着金色长袍,衣摆和袖口镶着金丝边,少年皮肤白皙,嘴唇殷红,额间一点朱砂,精致而富贵。   楚尧尧稍微愣了一下,此人虽然长得很好看,但怎么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那个就是云中城城主?”楚尧尧小声问谢临砚。   谢临砚没马上回答,他轻皱眉看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语气怪异:“现在的云中城城主确实是他。”   楚尧尧没察觉出谢临砚语气中的不对,她又道:“这看起来年龄不大啊,最多十七岁。”   谢临砚有些鄙夷地看了楚尧尧一眼:“你觉得我看起来年龄大吗?”   谢临砚看起来年龄还真不大,也就二十左右的模样,但他看着好歹还是成年了。   这位云中城城主看起来太纤细了,五官虽然俊美,却过于阴柔,楚尧尧觉得他可能不太适合穿攻击性太强的服饰,如果穿上朴素些的衣服应该会更好看。   少年立于船头,目光冷淡地扫向岸边凑热闹的人群。   岸边聚集这么多人其实并不全是好奇城主长相的,今晚是云中城游灯会的第一天,醉灵河边会举行一些活动,活动的奖项颇为丰盛,不少人都是为了奖品来的。   人群涌动着,楚尧尧再次抬头朝着画舫的方向看去,也恰在这时,锦袍少年微微偏头,目光越过幽冷的河水,精准地望了过来。   他的眼眸漆黑如墨,就连目光都好像带上了凉意,楚尧尧不觉屏住了呼吸。   下一刻,谢临砚上前一步,挡在了她身前,正好完全阻挡了少年望过来的目光。   楚尧尧盯着谢临砚的后脑,压低声音道:“他在看你。”   谢临砚没搭理她,好半天才转过身来,一把拽住她,逆着人群向外走去。   “怎么了?”楚尧尧被吓了一跳。   谢临砚瞪了她一眼:“看不出来他在看你吗?”   “不是在看你吗?”   “你是真的傻。”谢临砚有些恨铁不成钢。   又说她傻?在楚尧尧看来,谢临砚明显比她扎眼,极域魔尊,杀人无数,这号危险人物出现在人潮中必定会吸引人的目光的,云中城城主注意到谢临砚不是很正常的吗?她有什么可看的?   楚尧尧皱眉:“为什么要看我?难道是因为纯阴之体?”   谢临砚抿着唇,拉着她往外走,他没有说话,但算是默认了。   “那你还带我来?”楚尧尧很是不满地瞪了谢临砚一眼。   谢临砚扬眉:“脾气不小。”   “你要是不多此一举来这儿一趟,我也不会被人盯上。”楚尧尧理直气壮。   谢临砚没有反驳她,反倒是神色中露出几分怀疑:“我也没想到,他怎么可能......”   他没将话说完便闭嘴了,这让楚尧尧生出了一种谢临砚似乎和这位云中城城主认识的错觉,但是她看原著的时候,并没有出现过这么一号人物。   谢临砚拉着她走得极快,远离醉灵河之后,路上的人就变少了,街道空空荡荡,徒留明亮的灯火,一派万人空巷的景象。   “我们要逃吗?”楚尧尧问道。   “不用。”   “那你拉着我走这么快做什么?”   谢临砚冷笑了一声:“我见不得他用那种眼神看你。”   “什么眼神,其实我觉得他长得很好看呀。”   谢临砚一下子噎住了,随后他目光森然地盯着她:“你觉得他好看啊?”   楚尧尧小心地躲开谢临砚的眼神,尴尬地笑了笑:“你这反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吃醋了。”   “我吃醋了?”谢临砚被气笑了:“你知不知道他是......”   他再次停下,然后“呵呵呵”地冷笑,看着邪气十足。   谢临砚实在有些反常,所以他真的跟云中城城主是旧相识?在他成为喊打喊杀的谢老魔之前?   “你正常点。”楚尧尧稍稍往旁边躲了躲,手腕却被他更紧的攥住了。   谢临砚冷冷地望她一眼,突然又想起了那张写着祝福的纸条,他不觉有些别扭,于是主动放开了楚尧尧的手。   这下楚尧尧反倒紧张了起来,她揪住谢临砚的袖子,不安地问道:“那个云中城城主不会对我下手吧?”   “你只要好好待在我的视线里,别到处乱跑,他没胆量动手。”   越是远离醉灵河,路上的人越少。   但谢临砚并没有放慢脚步,不过片刻,他们就回到了住宿的客栈。   客栈的一楼也没什么人,酒桌上只零星坐了几桌修为不高的修士,抬头见谢临砚和楚尧尧进来,也没多看一眼。   进了客房,谢临砚迅速关上门,又掏出了阵盘阵旗,在客房中布置了一个简易的防御阵法。   到此为止,他才转过视线,目光落在了楚尧尧身上。   少女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看着他,细软的黑发柔顺地垂在肩头,难得显出几分乖巧。   许愿纸上那行丑陋不堪的字迹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了谢临砚的脑海中。   活了五百多年,谢临砚并非没遇到过喜欢他的人,但是那些人大都是在不了解他、或是从未接触过他的情况下,从他人嘴里听说了一些他的事件,便对他产生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是这些口口声声说喜欢他的人,在真正见过他之后,都会对他露出恐惧而厌恶的神情。   谢临砚并不在意他人的目光,无论是喜欢他,抑或是厌恶他,该杀时,杀了便是。   可是楚尧尧,他杀不了,这让他很烦躁。   更何况,楚尧尧分明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分明知道他一直想杀她,在这种情况下,还喜欢他,还真心实意地祝福他,她是有病吗?   谢临砚恼怒之极,但一时之间又说不清楚他是在为什么生气。   他捏紧了拳头,终是做出了决定,他理应好好利用她这份心思才对,怪就只怪,喜欢谁不好,偏要对他抱有不该有的心思。   楚尧尧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即使知道了,她也不会在意,这老魔阴险狡诈也不是第一天了,她最多也就为谢临砚竟然以为她喜欢他而惊讶一下。   她问道:“你要怎么在这里找你要的材料?”   谢临砚在椅子上坐下,说道:“我要的材料会在最后几日出现,这几日我们待在客栈里不出去便好。”   “然后拿了东西赶紧逃?”   谢临砚点头。   “你想好怎么对付外面那些想杀你的人了吗?”楚尧尧问道,她自己也就是个毫无战斗力的小菜鸡,谢临砚现在也只是一具结丹初期的纸傀儡,他们怎么去对付那些追杀他们的元婴大佬们。   “我自有办法困住他们。”谢临砚说得气定神闲。   楚尧尧悄悄地打量了谢临砚一眼,还是忍不住好奇他跟云中城城主是什么关系。   于是她换了一种方式问道:“那位云中城城主叫什么名字?”   谢临砚的目光淡淡扫了过来:“你可以称呼他为琉云散人。”   “琉云散人......”楚尧尧小声重复了一句,发现谢临砚并没有移开视线,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你对我与琉云散人的关系好奇?”他一字一顿地问道。   “这都能看出来?”经历了几次被谢临砚道破小心思的事件后,楚尧尧其实已经完全不惊讶了。   楚尧尧回想了一下刚刚谢临砚提起琉云散人的态度,忍不住好奇道:“你们不会是感情纠葛吧?”   就比如说什么被未婚妻退婚,结果未婚妻跟了炮灰男配之类的男频经典情节。   那位城主不是正好有个妻子吗?   “别胡说,”谢临砚目光闪动:“我只是见不得他对你动心思,毕竟,”他停顿了一下,眼底带笑:“你是我的。”   楚尧尧这次难得没反驳回去,甚至还点了点头:“你说得非常对,所以千万千万别让我落在琉云散人手中。”   对上少女认真的目光,他不禁笑出声:“就这么怕被抓去当炉鼎?其实给元婴期以上的修士当炉鼎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但是我不乐意。”楚尧尧讨厌“炉鼎”这个词,总觉得带了些侮辱的味道。   “他长得好看。”谢临砚提醒她。   楚尧尧蓄了满眼的笑意:“你也好看。”   “可你也不想当我的炉鼎。”   “你是极域魔尊,是剑道天才,根本用不着用炉鼎这种歪门邪道的东西。”楚尧尧张口就是一句彩虹屁。   “我不是天才,天妒英才,天才容易早夭。”谢临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你年龄不小了,早过了早夭的年龄。”   “你说得有道理,”谢临砚点头:“但是我在元婴后期的修士中算不得年长。”   “时间不早了,该睡了。”谢临砚突然转移了话题。   楚尧尧愣了一下,随后环顾周围问道:“跟我睡?”   “嗯,跟你睡。”他语气平静,就像是在说一起吃饭一样的轻松。   楚尧尧:“……”   虽然楚尧尧之前也跟谢临砚共住一间客房,但他俩其实没同床过,那些客栈在外间都会有个小隔间,谢临砚晚上都是在隔间里睡的,但是眼下这间客栈明显是偷工减料的便捷版,没有隔间,甚至屋子里只有一张床。   楚尧尧的目光在谢临砚和床之间游曳片刻,终于抱起了枕头和一张被褥,大义凛然地说道:“这样吧,我睡地上。”   “地上凉。”谢临砚伸手按在了被褥上。   楚尧尧往旁边缩了缩:“没关系,我热。”   “你怕什么?”谢临砚笑得人畜无害:“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我还能做什么更过分的事情?”   楚尧尧:“......”   总感觉谢临砚在调戏她是怎么回事?   “其实是这样的,”楚尧尧强行解释道:“我习惯了一个人睡双人大床,要是床上多了一个人,我会觉得很拥挤,从而影响睡眠质量。”   “原来如此,”谢临砚点头表示理解,但转眼间,他便坐到了床边,一双漂亮的眼眸望着楚尧尧:“在外多有不便,还请楚姑娘多包涵些。”   看来是说不通了,楚尧尧气鼓鼓地瞪了谢临砚一会儿,最后只得无奈转身,缩到床的最里面,扯过被子盖上了,她一点儿都不想搭理谢临砚。   谢临砚倒是没再说什么。   床边有走动的声音,接着,烛火便熄灭了,楚尧尧感觉自己身后的床铺微微下陷,谢临砚躺上来了。   她悄悄捏紧拳头,等了半天谢临砚都没掀被。   他是不打算盖被吗......   楚尧尧闭上眼睛,决定快点儿入睡。   谢临砚总是这样,对她说些暧昧不清的话,还经常动手动脚的,她倒也不是多矜持,只是见不得谢临砚这样,他可是谢老魔啊!他是无cp文的男主,又不是后宫文的男主!他不能这样!   楚尧尧胡思乱想着,其实她已经困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躺了好一会儿,她都没睡得着,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清浅的呼吸声,谢临砚已经睡着了吗?   她又躺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转过身,面向外侧。   她借着月光,看见谢临砚安静地躺在床的一侧,眼睛轻轻闭着,好像真的已经睡着了。   他真的......太好看了,即使是这种情况,楚尧尧也忍不住在心中感慨了一句,但转念一想,她又默默加了一句,前提是不开口说话。   谢临砚一说话,整个人气质就变了。   清冷的月光洒在他身上,楚尧尧的目光从他光洁的额头移到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他乌黑的长发上。   他的头发已经散开了,垂落在枕边,轻拢在脸侧,看得楚尧尧心里痒痒的。   谢临砚应该已经睡着了吧......   楚尧尧用手试探性地在他面前晃了晃。   没有反应,果然是睡着了。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捻起了一缕发,在指尖搓了搓。   再一抬眼时,她便对上了一双清润的眼眸。   谢临砚竟然没睡着。   楚尧尧尴尬了一瞬,但她随机应变的能力是很强的,她镇定地放开了谢临砚的头发,泰然自若道:“刚刚你头发掉脸上去了,我帮你拿开。”   “是吗?”谢临砚偏过头来,望向楚尧尧的目光让她莫名有些紧张。   “尧尧,”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在这种时候挑逗我,是希望我对你做些什么吗?”   楚尧尧愣了一下,还不等她反应,谢临砚便翻身覆了上来。   凉凉的头发顺着他的动作垂了下来,轻轻地扫在楚尧尧的脸颊上。   作者有话说:   全订抽奖,条件是6.29前订阅率达到100%   奖品是景泰蓝燕亭山发钗,6.29上午开奖,请   一定要关注站短,不要忘记领奖!   评论区前五十发红包~   下面感谢名单只统计到八点半的,后面的下一批感谢,为了不影响阅读体验,咱们七天发一次感谢名单。   谢谢各位大佬的厚爱!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25628711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开心 5个;溜溜、凝落1311106、咕咕精、柒鹌、花家千也、41312120、25628711、【砰砰】、温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温篞 151瓶;当晒 54瓶;Shewy 40瓶;血樱 33瓶;五毒拉千蝶 24瓶;狂拽酷炫夜小喵 20瓶;小真酱、華残、37731085、林深有鹿、39317853 10瓶;旖旎 6瓶;同学甲、无缘又如何、阿拉灯灯的~~、kumo、二货大人的秋天、Jinji、节操君哭了 5瓶;taetae、幼稚园杀手、月影丶 3瓶;流沙、晴川、是可爱的小作精哦 2瓶;北冰洋的南瓜小米粥、阿离、月牙糖、微风送来的冬美人、大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引诱   楚尧尧知道谢临砚不可能真的对她做什么, 但现在的场面就让人有些尴尬。   她想躲开,但谢临砚的手巧好撑在她的耳边,封住了她所有的退路, 颇具压迫感。   楚尧尧想将他推开,可又有些无从下手。   她压下心底的异样,瞪着他:“你打扰到我睡觉了!”   “不是你在打扰我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尾音带了一丝轻轻的鼻音。   “所以你看,我们要是不睡一张床上, 不就不会互相打扰了吗?”楚尧尧一本正经地说道, 试图打破眼下略显暧昧的气氛。   谢临砚没接话,他刚刚似乎真的睡着了, 眼底带着朦胧的睡意,望向楚尧尧的目光, 染了几分迷离,他看了她一会儿, 似乎是困得不行了, 竟然慢慢弯下了胳膊, 缓缓抱住了她,顺势埋头, 鼻尖轻蹭在她的颈窝上。   楚尧尧惊了,谢临砚这是要做什么?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甚至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脖颈间痒痒的,很是难耐,微凉的呼吸轻轻喷洒而来。   “你放开我。”楚尧尧忍无可忍,抬手想将他推开, 手腕却被谢临砚攥住了。   他捏着她的手腕, 轻易将她的手按在了头顶。   楚尧尧:“......”   这个任人摆布的姿势实在是太具有羞辱性了。   她羞恼地抬眸望去, 正对上谢临砚含了笑意的眼眸,他们距离很近,近到楚尧尧能看见他琥珀色的瞳孔中映照出的自己的脸。   没想象中的重,谢临砚显然没真的用力压她,但他们实在贴得太近了,近到让楚尧尧觉得谢临砚压迫到了她的呼吸。   “不放。”他尾音上扬,似是在撩拨她,又好像只是单纯地想气她。   此情此景之下,楚尧尧的心跳竟然莫名地加速了,她暗骂自己没出息,尽量放轻呼吸,努力往后缩,生怕被谢临砚察觉出异常。   以谢临砚强大的神识,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他眼底笑意更浓,伸出一只手来,指腹轻触在了楚尧尧的脸上,一下下摩挲了起来:“脸怎么这么红?”   他显然是在明知故问!   楚尧尧抿着唇,偏过头,躲开了他的目光。   少女被他压在臂弯里,一声不吭,看起来气鼓鼓的,眼眸泛着晶莹的水光,似是羞愤欲绝。   谢临砚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剧烈的心跳,感受到她不安的情绪。   楚尧尧很少会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神色,他心中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情绪,鬼使神差之下,他将拇指轻轻压在了少女柔软的嘴唇上。   楚尧尧整个人都僵了一下,甚至忘记了躲,她眸光转动,看向了谢临砚,竟连眼睑都泛起了红晕。   谢临砚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收了手,翻身躺回了原本的位置,甚至侧身背对着她,冷声道:“睡吧。”   翻脸来得太突然,楚尧尧还没反应过来,她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嘴唇上还残留着谢临砚指腹的粗糙触感。   刚刚那是在干什么?   谢临砚在调戏她?还是她在调戏谢临砚?   而且她竟然还脸红心跳了!!啊啊!   楚尧尧很崩溃,那可是谢老魔呀,她刚刚在谢老魔面前露出了什么表情?   ……他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哪又刺激着他了?   谢临砚能感觉到,躺在他身后的楚尧尧始终没动弹,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的心脏还剧烈的跳动着,久久不能平复,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她轻轻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谢临砚的神识太过于强大,自然注意到了她这个小动作,他的拇指下意识轻轻动了一下,心底泛起了一种古怪的痒意。   他的呼吸不自觉乱了。   好半天,楚尧尧才翻身背对他,慢慢缩到角落。   谢临砚皱起眉,攥紧了拳头。   不过就是个小姑娘,他刚刚是在发什么病?   他从来都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谢临砚的心底再次起了杀意。   他想杀了楚尧尧。   他一定会杀了楚尧尧!   ......   楚尧尧本来以为发生了那样一段小插曲她是睡不着的,谁知道闭上眼睛没多久,她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她是被刺眼的阳光晃醒的。   楚尧尧难受地翻了个身,发现床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掀起眼皮,皱着眉四下看了一眼,谢临砚此时正坐在茶桌旁,端着一杯茶慢吞吞地喝着,见她望过来,视线也轻扫在楚尧尧的脸上,眼底透出几分凉意,似乎心情不大好。   楚尧尧对谢临砚的心情到底怎么样并不是太感兴趣,她拽过被蒙住了头,有些口齿不清地闷声问道:“几点了?”   问完之后,她就发现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劲了,这个地方问时间好像不是这么问的。   她彻底清醒了,赶紧又把被褥扯开,小心翼翼地看向谢临砚,虽然谢临砚基本上已经把她的来历看了个透,但楚尧尧不免还是有些紧张。   谢临砚却好像根本没太在意,他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抬眸看了她一眼,语气冷淡道:“你的头发很乱。”   楚尧尧不以为意,早上睡醒了头发乱不是很正常吗?   她从床上坐起来,抬起手揉了一把凌乱的头发,被褥顺势从肩头滑了下去,谢临砚的目光短暂地在她肩上停留片刻,又迅速移开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公子昨晚上没睡好?”楚尧尧觉得谢临砚实在有些反常,于是试探着问道。   见她这般问,谢临砚的呼吸一滞,不禁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那是在楚尧尧睡着之后发生的。   她睡着之后,就好像完全忘记了床上还有另一个人,翻过身来、毫无防备地抱住他的腰,甚至连腿都搭上来了。   谢临砚将她扒拉下去好几次,可是不过片刻,她就又缠过来了。   他对楚尧尧本便有些......她又三番五次地来撩拨他,他实在忍无可忍,干脆坐到了茶桌边,一直坐到天亮。   谢临砚笑了,但这笑容分明让楚尧尧清晰地感觉到了他的怒意:“楚姑娘不知道自己睡着之后一个人占了两个人的床?”   他这么一形容,楚尧尧的脑子里立马就有画面感了,她的眼皮跳了一下,张了张嘴,好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楚尧尧心里有了些不太好的预感......   她在寝室的床上放了一只巨大的玩具熊,每天晚上都是抱着玩具熊入睡的,刚穿越到这里的时候,晚上没东西抱着,睡觉还不太习惯,难不成昨天晚上她把谢临砚当成了寝室床上的那只玩具熊?   那还真是......非常尴尬呢。   “你怎么不叫醒我?”   谢临砚冷笑:“楚姑娘怎知在下没叫你。”   和谢老魔躺在一张床上,她还能睡得那么死?   楚尧尧偷眼瞧谢临砚,发现他可能真的生气了,想想也是,人家好歹是叱咤风云的谢老魔,竟然睡觉的时候不能独占一张大床,还被挤到没睡好。   她赶紧从床上下来,腾出了个位置来,对谢临砚说道:“要不您再睡会儿?”   “不必了,”谢临砚也站起了身:“我要出门一趟。”   “你自己一个人呀?”楚尧尧讪讪地问道。   “你留在这里,我布置了防御阵法。”谢临砚完全没给楚尧尧提出一起出去的机会。   “哦,这样啊。”楚尧尧点了点头,表示可以理解,她再次回到了床上,对着谢临砚摆了摆手:“那我再睡会儿。”   谢临砚看着楚尧尧掀起被,把自己裹了进去,再次躺到了床上,他的眉头轻轻拧了一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推门出去了。   听到他关门的声音,楚尧尧才回过头朝着客房的门看去,她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就说别睡一张床嘛......”   ......   谢临砚走在云中城繁华的街道上,他难得地在发呆。   街道上人很多,很是喧嚣。   谢临砚的心情很糟糕,他实在太讨厌楚尧尧了,几百年间,他向来都是独来独往,现在却不得不在身边带个拖油瓶。   而且这个拖油瓶还......   谢临砚的脚步突然顿住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转身,脸色非常不好看地向来路望去。   他怎么把这么关键的事情给忘了!   瞬息间,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再次出现时,他已经站在了客房门前,云中城的禁飞禁制瞬间被触动,细密的电弧抽打在他身上,火花四溢,但谢临砚丝毫都不在意。   神识顺势铺展开来,屋内一切便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防御法阵已经彻底被破坏了,屋子里也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被褥卷在一旁,上面还有余温,楚尧尧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竟然忘了,云中城城主本便极其擅长阵法之道,他所布下的防御阵法虽然足够精巧,但在云中城城主的眼中,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谢临砚的神色变得非常凝重,他握着剑的手用力收紧,指节泛白,一道道青筋从他手背上凸起,伶俐的杀气瞬间荡开,将整座客栈都笼罩在了其中。   客栈中不乏低阶修士,触及这可怖的威压,皆露出惊恐之色,附近有些毫无修为的凡人,甚至直接跌倒在地上,七窍流血,面目痛苦。   谢临砚在此处的纸傀儡虽然只有金丹初期,但他的神识却依旧是元婴后期的神识,而威压多少是和神识有牵连的,他这般毫无遮挡、气势汹汹地散开自己的神识,立即便触动了云中城中的禁制。   细密的金色电弧从客栈四周升起,迅速在空中聚拢,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罩子,以谢临砚为中心,将他连同整间客栈都关在了其中。   谢临砚面若寒霜,怀抱长渊,冷冷地站在客栈的院子里。   金色的电弧疯狂向他激射而来,似乎是想攻击他,却在他身周三米开外猛然顿住,不得前进分毫。   白色的衣袍因空气中攒动的股股灵气,无风自动着。   谢临砚的长发也扬了起来,他目光望向天际,眼中燃烧着怒意。   与此同时,三道蓝色遁光从天际飞射而来,落在了金色罩子外面,显现出了三个人的身影,他们皆穿着烟灰色长衫,正是云中城的护卫队。   为首之人是为中年男人,鬓角泛着白,身型却很壮硕,他抬手不卑不亢地向谢临砚一抱拳,朗声道:“云中城有云中城的规矩,元婴以上不得入内参加游灯会,还望这位元婴期的前辈快些离开云中城,免得伤了和气。”   谢临砚的面目表情地看着金色光罩外的三人。   他们三人的修为不算低,除了为首的中年男人已经到了金丹中期以外,其余两人也都是金丹初期的修为。   中年男人背后的二人一男一女,年岁相差不大,皆是二十出头的模样,跟在中年男人身后,同样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   但下一刻,他们甚至没来得及看清谢临砚到底做了什么,只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寒芒,接着,站在他们前面的中年男人脖子上便出现了一圈长长的血线,一切发生得都太突然了,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头就咕噜噜地滚了下来。   温热的鲜血像喷泉一样冲了出来,随着他歪斜倒地的动作,喷洒了二人一身。   中年男人身后两人的表情都凝固住了,还是那名女修率先发出的尖叫,她指着谢临砚大喊道:“魔鬼!那是魔鬼!”   鲜血沾染了她半边身子,她神色因恐惧而狰狞着,反观谢临砚,他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衣摆轻轻拂动,长渊安静地躺在他怀里,就好像刚刚根本不是他杀的人一般。   “带我去见你们城主。”谢临砚冷声道,并没有和他们多交谈的意思。   那名男修也满目惊恐,他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挡在了那名女修面前,抖着声音道:“你杀我云中城之人,城主定不会放过你的!”   他说这话时,心中充斥着压不住的恐惧,眼前这个像魔鬼一样的白衣青年刚刚可是以金丹初期的修为,斩杀了一名金丹后期的修士,这等手段和能力,恐怕金丹期境界内已经再难遇到对手了。   谢临砚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多余的神情,他自然注意到了男修的小动作,他的目光短暂地在那名男修和躲在他身后的女修身上扫过,突然脚下发力,整个人俯冲而去。   金色的电弧顺势缠上,他也不躲,一手掌鞘,一手握柄,就着前冲的势,利剑出鞘,金色电弧撞在剑刃上一触即溃。   转瞬间,谢临砚就出现在了那名女修的身后,他一手提起她的领子,剑尖调转,剑刃重重地压在了她的脖子上。   客栈四周早就已经陷入了一片死寂,打从谢临砚散发出独属于元婴期的威压后,根本没人敢留下来看热闹。   那名男修见自己的同伴被谢临砚轻易挟持,他目眦欲裂,厉声道:“放开我师妹!”   “带我去见你们城主,饶她不死。”谢临砚冷声道,根本没有留任何回转的余地。   男修死死地瞪着他,他非常相信,但凡他说一个不字,这个魔鬼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他的师妹斩杀,就像杀他们的师兄一样毫不留情。   这个人到底是谁?明明看着修为只有金丹初期,剑术却如此出神入化,还有那强大的神识。   云中城怎么会进入这么可怕的人物?而且他还要见城主。   他要做什么?   利剑横在脖子上,谢临砚根本没收力道,冰冷的剑刃在女修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殷红的伤口。   男修一咬牙,终于还是道:“好,我带你去见城主,放开我师妹。”   他眼中皆是屈辱之色,却不能真的放任师妹不管,此人分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自己和师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想来也只有元婴后期的城主能够对付他了。   ......   楚尧尧躺在床上,她其实没打算继续睡,只是有些无聊,不知道该找点儿什么别的事情来干,可是躺着躺着,一股莫名的困意就袭了上来。   窗外亮堂堂的,一片雪白,楚尧尧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睛,强忍着眼皮打架,并不想再次睡过去。   白天睡多了,晚上不得和谢临砚大眼瞪小眼?那多窒息。   可是困意来了根本挡不住,她的意识很快就模糊了,她隐约觉得有点儿不大对劲儿,但不等她多想,她就彻底睡了过去。   她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个梦,梦中的场景让她很不舒服,她跪在一座非常庞大恢宏的大殿之中,有什么东西正用一种冷漠地声音同她说着话,她低着头,沉浸在一种古怪的悲壮里,似乎即将去赴死,再一抬头时,她看到刚刚一直在对她说话的竟然是一面镜子,声音嗡嗡闹闹地从镜子中传出,让人生出神圣不可侵犯之感,但无论如何,她都听不清楚那面镜子到底在说什么。   镜子中照出了她的脸,那张脸上的神情却让她觉得那个人并不是她,她看起来太严肃了,也太哀伤了。   不是她,又长了张和她一般无二的脸。   这是个什么奇怪的梦。   楚尧尧从怪异的梦中醒来后,还有些迷茫,她茫然地盯着天花板,没能完全从那种悲壮又哀伤的情绪中走出来。   头顶的天花板是红木雕制的,上面刻着繁杂的祥文,淡淡的檀香萦绕在鼻尖,楚尧尧茫然了片刻,整个人就彻底清醒了。   这是什么地方?客栈的天花板可简陋至极,根本不长这样!   楚尧尧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入目便是一间摆满了红木家具的屋子,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地毯上绣有复杂的花纹,仔细辨认,似乎是某种她叫不出名字的瑞兽。   屋子的角落还摆了一盏巨大的香炉,烟气缈缈,整间屋子都浸润在一种浓郁的檀香之中。   此情此景实在是过于熟悉了。   楚尧尧摸了摸自己的脸,难不成她又穿越了?   她首先想到的竟然是,自己要是真就这么穿越走了,谢临砚岂不是要高兴死,终于没有同生共死咒胁迫他了,他也不需要带着自己这么个拖后腿的在身边了。   像是为了否定楚尧尧的想法,房间的门被一双白皙好看的手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   楚尧尧率先注意到的是他金色的衣摆,上面用金丝绣着花纹,边角镶着黑边,华贵至极。   目光上移,是一张五官阴柔的脸,这张脸楚尧尧认识,竟然是云中城城主,也就是谢临砚所提到的那位琉云散人。   这下子,楚尧尧总算是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她被绑架了,被云中城城主绑架了。   近距离观察,楚尧尧越发觉得这位云中城城主长得很奇怪,明明是少年人的模样,神情和眉眼间的动作却透露着老成。   单论五官的话,确实长得很精致,但配置上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让人觉得别扭。   “你醒了。”他率先开口,说话时,目光毫不掩饰地打量起了楚尧尧。   这是楚尧尧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同样透着一种怪异感,她想了想,终于明白了这份怪异感来自于哪里。   他的声音并不似男子的嗓音,更偏向于少年,让人光是听声音,竟然有种雌雄莫辨的感觉。   再类比他的长相,也是这种感觉,他的肩不像正常男子那般宽阔,反倒很窄,若不是衣服穿得厚,恐怕都会给人纤细之感。   这应该就是男生女相了。   “城主将我捉来是想让我当炉鼎?”楚尧尧开门见山,直接了当地问了出来。   琉云散人不答反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楚尧尧愣了一下,她实在是想不明白眼前这人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琉云散人一步步走到了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我用卜卦之术测了你的命格,但我根本找不到你命格的根源和依据,你是从哪冒出来的?”   楚尧尧不明白他的用意,她思量着眼下的情景,按理说云中城城主,一个元婴期,会将她捉来,铁定是图她的纯阴之体,但第一个照面里,他竟然来询问自己的来历。   难道是因为谢临砚?因为他和谢临砚是旧相识,所以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楚尧尧思绪急转,慢慢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我什么来历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劝你最好不要做出伤害我的事情,否则谢临砚不会放过你的!”   琉云散人并不恼,一双眼睛冷冰冰地盯着楚尧尧,他问道:“你跟在谢临砚身边是什么目的?”   作者有话说:   还是评论区前五十发红包~   大佬们可以猜猜琉云散人到底是什么人(虽然我觉得根本不可能有人猜得出来!嚣张.jpg)   因为周六上夹子,所以周六晚上十一点半之后更,大佬们不要等了。   之后都会稳定更新的,大概七月份会不定时加更。 第27章 情人   瞧这话问的, 她跟在谢临砚身边能有什么目的?   楚尧尧看向琉云散人的目光越发怪异了起来。   她有些摸不准这位城主到底是站在什么立场上问出这个问题的?   要说他是谢临砚的敌人吧,这种措辞又好像很关心他的样子,要说是朋友吧, 但看他的语气和神情,又好像根本不在意谢临砚的死活。   楚尧尧抬眸向琉云散人望去,语气镇定,说出了一个极其合逻辑的理由:“我没有目的,不过是想好好活着罢了, 是他强迫我跟着他的, 我是他的炉鼎。”   “这话糊弄别人还行,”少年笑了一声, 眼神越发冷:“可惜我不信,谢临砚不需要炉鼎。”   楚尧尧没接话, 她在思考,听琉云散人话中的意思, 他似乎非常了解谢临砚。   他将自己绑架到这里来, 按理说应该是想让她来当炉鼎, 但是对方看她的眼神,又并不像是会对她做出那种事情的样子。   楚尧尧想起自己之前猜测的, 琉云散人和谢临砚可能有感情纠葛,难不成这位大佬把自己抓来是想打听一下旧情敌的现状?   她沉默了一会儿, 才开口问道:“不管我和谢临砚是什么关系,城主将我绑到这里来,总是有目的的吧?”   楚尧尧略停顿了一下,又笑道:“所以, 您想做什么?”   少年眯起了眼睛, 打量着她, 眸中的探究之意非常明显,好半晌,他才开口道:“你先在此处待上几日吧。”   说着他竟然拂袖离去,房门自动关上,一个造型古怪的锁落下。   竟然真的什么都不打算说......   楚尧尧有些茫然地坐在床边,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目光又落在了锁住房门的那把锁上,神色间很快透露出几分惊奇之色。   那竟然是一把魔方锁,只要将魔方复原,锁自动就打开了。   魔方并不是现代那种五颜六色的样子,准确地说,这个六面体每一面的颜色都是一样的,只是上面雕刻的花纹不一样,全木质结构,竟然难得的古朴好看。   楚尧尧想起琉云散人刚刚离去时那气定神闲的神态。   额......他不会觉得这把锁很牛笔吧......   这是在锁小学生呢?   楚尧尧记得上小学的时候,数学课惯喜欢让学生带些趣味道具,什么算数棒,小算盘,有段时间学到几何体,老师就让每个学生都带个魔方去上课,那段时间班上刮起了一阵玩魔方的热潮。   其实这玩意儿找到方法了是很简单的,就是个空间几何思考的问题,就算没找到方法,记住那些步骤也能轻易还原的,楚尧尧那时候还跟同桌比谁还原魔方的速度最快,这种三阶魔方可以说是最基础的了,她后来还跟同桌玩过一些变异魔方。   她盯着锁上的魔方看了一会儿,小学毕业之后,她很久没摸过魔方了,但是现在让她去解这把锁的话,估计最多四十几秒也就解开了。   不过楚尧尧没动弹,她又打不过琉云散人,上去一顿操作把锁解开了,是告诉人家这玩意儿太简单了,根本关不住她,快点儿换个难度高点儿的来吗?   而且,这门明明可以从外面落锁的,非要从里面上锁,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是在向她炫耀自己的三阶魔方锁是多么的与众不同、多么的让人耳目一新,她要是真跳出去打人家脸了,还指不定琉云散人怎么恼羞成怒呢。   楚尧尧这般想着,干脆在床上躺了下来,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琉云散人将她绑架来却并没有让她当炉鼎,张口闭口都是和谢临砚有关的话题,现在又将她关在这个地方,像是在等待什么。   他在等什么?   自己突然失踪了,谢临砚肯定很快就会知道,有同生共死咒在,他不可能放任她落在别人手里的,他那种杀人不眨眼的性格,说不定会直接把云中城连锅端了,不过纸傀儡的弱点很多,他应该多少还是会收敛一点。   楚尧尧按照自己对原著中谢临砚的了解,分析了一下他可能会做出的行为。   这样看来,琉云散人将自己关在此处,很可能是想看看谢临砚会是什么反应。   那还真是有些凶险,楚尧尧想起琉云散人刚刚与她谈话时的神态和语气,他似乎并不想看到自己跟谢临砚关系很紧密,要是谢临砚真大动干戈地表现出来很在乎她的样子,琉云散人很可能会对她做出一些不太友善的行为。   这般想着,楚尧尧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她刚刚有先入为主的思想,所以一直都没往一个很诡异的方向想过。   琉云散人不会是谢临砚的老情人吧......   虽然说他是个男的,但看他那一副精致纤瘦的模样,长得还挺漂亮,他不会其实是个受吧......   楚尧尧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觉得自己要毒疯了,这是什么惊天巨shi!以前看很多无cp文的时候就看到有些作者为了吸引女读者,故意将男配和男主拉郎,写得暧昧至极,她本来以为《凌天魔尊》不会出现这种剧情的,但是看现在的样子。   楚尧尧要疯了,太雷了太雷了!呜呜给卑微的无cp读者留下最后的生存空间吧!   想起谢临砚提到琉云散人时那个莫名的态度,楚尧尧觉得自己这个猜测的可能性更大了。   有时候看无cp文就是这样,不仅是好看的女性角色,就连好看的男性角色,都有可能跟主角来点儿暧昧,给读者塞点儿shi。   楚尧尧怅然地掀起被褥,闷闷不乐地将自己卷了进去,心里不舒服到了极点。   香炉中的香似乎带有安眠的效果,楚尧尧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竟然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但没彻底黑下来。   楚尧尧看着窗外发了一会儿呆。   傍晚了......谢临砚怎么还不来?   难不成他打不过琉云散人?   她从床上下来,走到了门边,从门缝里往外看,隐约感觉这间屋子应该是在一处很大的花园里,外面是雕木长廊,远处的长廊中偶尔有仆人低眉顺眼地走过。   真是大户人家啊,够奢华的。   楚尧尧想了想,伸手敲了敲门,向外面喊道:“有人吗,可以给我送点儿吃的吗?”   她饿了,从被绑架到这里开始,她就什么都没吃,已经饿了一整天了。   ......没有任何人搭理她。   甚至连对面刚刚路过的几个仆人都没往她这边多看一眼。   楚尧尧:“......”   “城主,您将我关在这里,不给我吃的,是想饿死我吗?”   楚尧尧又喊了一嗓子。   还是没有人搭理她。   楚尧尧咽了口吐沫,低头看了一眼挂在门锁上的魔方,觉得分外碍眼。   但是犹豫了半天,她还是忍住了上手拆的动作,重新走回床边坐下。   ......   “前辈,城主就在这座城堡里,你现在能放过我师妹了吧?”男修有些紧张地看着谢临砚,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这句话。   他们此时正在在一座高大恢弘的城堡之下,面前便是一道拔地而起的城墙,用黝黑的石头堆砌而成,说不出具体是什么材质,但建筑规整,找不到一丝瑕疵,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城墙之中云雾缭绕,完全被雾气遮挡住了,只能隐约看到几座高耸的建筑,却也看不清全貌。   这才是真正的云中城,是云中城城主居住之处,里面住的皆是城主的家仆和或是门人弟子。   谢临砚皱着眉,他的神识根本探不进去,此处设下了相当厉害的阵法禁制,不是轻易能够破坏的。   谢临砚的目光淡淡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两名金丹初期的云中城护卫队,然后道:“带我进去。”   那名男修听罢赶紧摇头:“城主监管得很严,害怕有不轨之心的人盗走城中人的身份令牌闯入内府,我们二人今日是均应该在外执法,身份令牌是失效状态。”   “哦,原来是这样啊。”谢临砚又看向那名女修,女修也慌忙点头,表示男修所言不虚。   谢临砚的神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他手腕一抬,压在女修脖子上的利剑便移开了,但下一刻,剑尖一个调转,竟然“扑哧”一声,没入了男修的心脏处。   空气凝固了一瞬,男修脸上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没完全消失就慢慢僵成了不可置信,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问谢临砚为什么这么做,却因为心脉寸断,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便轰然倒地。   那名女修这才反应过来,她哭喊着上前抱住男修:“师兄!”   谢临砚将剑收回剑鞘,便见女修一脸怨恨地盯着他:“你明明说过不会杀我们的!”   因为愤怒,她竟然压下了心底的恐惧,出声质问谢临砚。   谢临砚扬了扬唇角,却并没有笑,他漫不经心地道:“是啊,我说了饶你一命,所以只杀了他。”   说着,他甚至懒得多看倒在地上的尸体一眼,径直朝着城堡中走去。   身后传来女修怨毒地诅咒:“你这个魔头!城主不会放过你的!”   谢临砚握着剑的手紧了紧,他脑海中浮现了那日在醉灵河旁看到的华服少年,眼底不禁腾起了杀气,眉眼间勾勒出了一个冷笑。   木琉云,敢碰他的人,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   被关着的楚尧尧当然不知道谢临砚此时正深陷城主大院外的禁制中,一时半会儿还走不出来。   她饿了,还有点儿慌,加上白天睡多了,现在困意全无,一个人在屋子里瞎转悠,也不知道该干点儿什么,直到外面的天完全暗了下来。   谢临砚怎么还不来。   屋子里没点烛灯,看样子也不像是有人会来给她点烛灯样子,楚尧尧从玉扳指里取出了一枚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月光石,扔在了桌子上。   完全没有人搭理她啊,难道真要把她饿死?   楚尧尧忍了一会儿,实在是忍不住了,这锁本来也锁不住她,现在还要让她在这儿受折磨,这谁忍得了?   她想起了当初听谢临砚提过的,这位云中城城主似乎对阵法之道很擅长,加上这把魔方锁,楚尧尧心中很快有了新的想法。   男人果然靠不住,楚尧尧决定不在这里傻等谢临砚来救她了,好歹她也是数学系的学霸!连这点儿底气都没有,这么多年的寒窗苦读不成了个笑话?   她走到了门边,伸手掂量了掂量那枚巴掌大小的三阶魔方,又伸手随意转动了一下,试探了一下流畅度。   与此同时,院落某处的密室里,身着华贵衣饰的少年睁开了眼睛,露出了若有所思地神情,他喃喃自语了一句:“为何一直忍到现在才去碰?”   下一刻,他神色间显出了极度的诧异,像见鬼了一般。   这时候楚尧尧正在复原魔方,三阶魔方对她而言实在是太基础了,她小学的时候不知道复原过多少次,下课了没事就跟同班同学比谁的速度最快,本来以为太久没摸了会生疏,但一上手她就发现,她都不用过脑子,完全是手部肌肉的惯性,她手指翻飞,甚至带出了几道残影,几个呼吸后,魔方复原,伴随着“咔哒”一声,锁应声打开了。   楚尧尧看了一眼安静躺在自己掌心的木质魔方,想了想,她小心地将魔方握在手里,接着便一把推开门,逃也似的夺门而出。   屋子外的花园很大,非常大,她沿着长廊狂奔,奔了半天,既没看到出口,也没看到厨房。   转过一处拐角,前方的长廊里竟然突然冒出了一个人来。   身着金袍的少年安静地站在长廊尽头,冷冷地看着她。   楚尧尧吓得一激灵,脚步不停,却临门一脚拐了个弯,朝着反方向跑去。   少年没动,他只是简单地抬了一下手,袖口轻摆间,楚尧尧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扼住了。   少年飘然而至,一双眼睛像着了火般地盯着无法动弹的楚尧尧。   楚尧尧迎上他的目光却并不慌张:“城主,我没想逃跑,我就是饿了,您将我关在这里,一天都没给我东西吃。”   少年没有答话,他望向楚尧尧的目光很亮,竟然还透露出了几分......狂热?   果然,搞学术研究的多少都沾点儿偏执……楚尧尧笑盈盈地回望着他,抬起手托起了抓在手里的小魔方,笑道:“城主可是想问我为何如此轻松地复原了这个魔方?”   “你称呼它为魔方?”   “难道不这么叫?”楚尧尧倒是愣了一下,忘记这里多少也算是古代背景了,古代的魔方叫什么?   不对啊!古代哪来的魔方?这不是国外引进的吗?   “此物乃是我在一座古修士的墓穴中发现的,我并不知晓其名讳,怎么?你以前见过?”少年眼底的探究之色很浓。   楚尧尧思索了一下,说道:“我曾在玉衡山的藏书楼中找到过一本古籍,里面就记载着此物,书上称此物为魔方。”   楚尧尧本来想说这东西是她家乡给小孩子开智用的玩具,但是转念一想,人家好歹是云中城的城主,不知道活了多久了,走南闯北地去过很多地方,对于她的家乡,她又说不出个子午卯酉,怎么想都觉得可疑。   反倒说这是她在玉衡山中找到的知识比较好忽悠人,反正云中城根本不属于正道门派的势力,那些正道门派又相当排外,琉云散人跟玉衡山肯定没什么交集。   少年露出几分疑惑,似乎并不太相信,但也没出言反驳。   楚尧尧挤出了一个笑容,对琉云散人道:“城主,我在那本古籍中还看到过不少有关于魔方的知识,您若是感兴趣,我们完全可以坐下来学术交流一番。”   “好。”琉云散人竟然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他一拂衣袖,楚尧尧只觉得眼前一花,再回过神时,周围的景象已经变了,她出现在了一间封闭的石室中,石室的墙壁上镶嵌了许多月光石,将整间石室照得灯火通明。   月光石的光芒是白色的,乍一看去有些像白织灯散发的光芒,楚尧尧竟然恍惚了一下,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走进了谁的工作室。   石室中摆放了很多架子,架子上都是手工的工具和木质材料,石桌中央是一张大桌子,上面随便丢弃着一些牛皮图纸和残余的木头碎渣。   楚尧尧暗暗打量了琉云散人一眼,看不出来啊,竟然是位工科男。   她目光再一转,正好落在了石室的角落里,那处摆放了一个巨大的沙盘,竟然是云中城的缩小盆景。   楚尧尧的表情变得古怪了几分,所以说这座云中城都是这位琉云散人建造的?   不等她细想,少年便将一支毛笔和一叠空白的牛皮纸仍在了她面前,毫不客气地道:“将你在那古籍中看到的内容默写下来吧!”   楚尧尧:“?”   琉云散人见她毫无反应,很是不耐烦:“别忘了你现在是在我手里。”   楚尧尧眨了眨眼睛,这才道:“但是我现在饿了,我觉得你得先让我吃点儿东西。”   少年皱眉盯着她看了几秒,最后还是抬手掐了一道决,吩咐仆人送来些吃食。   没过多久,便有一名仆人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条。   楚尧尧也不客气,接过碗,就着琉云散人的工作台就吃了起来。   她吃的过程里,少年一直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她看,楚尧尧也不在意,很快就将一整碗面吃完了,末了,她放下碗,对上少年的目光,笑眼弯弯:“城主,您将我绑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你将古籍默写出来,我就告诉你。”   楚尧尧倒也没推辞,她拿起了那支毛笔观察了一下,又问道:“城主,您和谢临砚很熟吗?”   对于楚尧尧问出这个问题,琉云散人显然并不觉得惊讶,他不答反问:“你喜欢他吗?”   楚尧尧愣了一下,这是什么问题?   琉云散人冷笑:“你不会再见到他了。”   楚尧尧慢慢将毛笔放了下来:“您是打算杀了我,还是要杀了谢临砚?”   “你觉得呢?”   “那肯定是杀我。”   少年并未否定:“你知道便好,你是他的绊脚石,我会将你除去。”   看来她之前猜得没错,楚尧尧觉得自己悟了:“我看得出来你喜欢谢临砚,你是把我当情敌了吧。”   闻言,少年愣住了,随后他的眼神变得极其古怪,打量着楚尧尧的目光像在看什么怪物,好半晌才道:“你有病吧?”   楚尧尧:“?”   他怎么是这个反应,他这时候不应该理所当然地承认对谢临砚的隐秘心思,再在她这位假象的情敌面前放一些酸话,类似于什么“放弃吧,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他是不会爱你的!”或者“不要痴心妄想了,他心中只有我!”这样的话吗?   难不成她猜错了?琉云散人不喜欢谢临砚?   可是他话里话外分明又带着一种很别扭地对谢临砚的关心......   正在怀疑自我的楚尧尧就听少年冷声开口道:“他不会喜欢你的。”   这才对嘛!楚尧尧又有自信了!看来她猜对了,这位大佬确实是喜欢谢临砚的,至于他刚刚的表现其实细想下来也是说得通的,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暗恋久了,卑微就融进了骨子里。”   所以说琉云散人这是自卑呀,因为喜欢谢临砚太久了,所以觉得谢临砚无论如何也不会喜欢他。   楚尧尧心里突然就爽了,这么看来的话,眼前这位并不是谢临砚的老情人,而是暗恋谢临砚的小配角,至于谢临砚提起他时奇怪的反应,可能是以前被他纠缠过,不想再有过多的牵扯。   暗恋啊......真是让人唏嘘......楚尧尧露出了一个极具恶意的笑容:“他不喜欢我正常,但是他也不会喜欢你!”   人家谢临砚可是无cp文的男主角,就算全世界都对他单箭头,他也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这是设定,是无法改变的规则!   楚尧尧嚣张至极地看着琉云散人,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像极了恶毒女配。   少年的表情又变得古怪了起来,脸上甚至露出了迷惑之色:“他为什么要喜欢我?”   楚尧尧心中嫌弃至极,她见过太多写无cp文的作者为了吸引耽美读者胡乱拉郎配,最后再美其名曰,官方无cp,欢迎读者随意磕。   作者有话说:   (°﹃°)   为什么那么多人觉得琉云散人喜欢老魔???   他配吗??他配吗!!?   依旧评论前五十发红包!   明天恢复18点更新   以后每天都是18点更新六千字,每章评论区前五十发红包,所以还是希望大佬们多多追更。   会不定时加更的,尽量在暑假之内写完~ 第28章 认亲   楚尧尧并不惧怕琉云散人, 她暗中观察着他的表情,嘴上说道:“城主,您不用太在意我, 我和谢临砚并没有什么,我们只是迫于一些不得已的原因,不得不一路同行而已。”   说着,楚尧尧扫了一眼桌子上摆放的那一叠空白牛皮纸又道:“而且,我觉得我与城主很明显是有共同话题的, 比如说魔方, 我们没必要总是把注意力放在谢临砚身上,俗话说得好, 情爱只会影响拔剑的速度。”   琉云散人看着楚尧尧,目光依旧很异常, 甚至带着几分复杂:“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自然。”楚尧尧点头。   “那我更要杀你。”   楚尧尧:“?”   “为什么?”楚尧尧不解地问道。   “因为你不喜欢谢临砚。”   楚尧尧彻底茫然了,喜欢也要杀, 不喜欢也要杀, 这位云中城城主到底想要她怎样?   “谢临砚不配你喜欢吗?”少年扬眉, 眼底腾起杀气。   “不不不!”楚尧尧知道他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我不配喜欢他!”   琉云散人冷哼一声, 显然不想再和她废话:“快些将你所看过的古籍默写下来。”   楚尧尧没动弹,她目光移了移, 跟琉云散人对视半晌,才微扬起下巴,一脸傲娇地道:“我又不是做慈善的,你要杀我, 我还跟你做学术讨论, 我心不甘情不愿。”   少年俯身用手撑住了桌子, 居高临下地看着楚尧尧,眼神很冷,不知道为什么楚尧尧竟然在这一刻从少年身上看到了只在谢临砚身上出现过的气质,这让她稍微愣了一下。   琉云散人道:“你若是不想说,我可以现在就杀了你。”   楚尧尧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垂首拿起了桌子上的毛笔,在牛皮纸上歪歪斜斜地画了好半天。   末了,她将牛皮纸递到了少年面前,然后道:“这是三阶魔方的升级版,四阶魔方,你可以找人做出来,我明日教你如何使用。”   楚尧尧见琉云散人抬眸看她,笑了一声:“城主,我记性不太好,古籍里的内容太多了,你总不能让我在一天之内全部想起来吧,”说着,她略一停顿:“那古籍上记载的,除了四阶魔方以外,还有五阶魔方、七阶魔方,八阶魔方、旋转魔方,我们可以慢慢讨论,来日方长。”   楚尧尧想得很简单,琉云散人对她所了解的魔方知识感兴趣,所以一时半会儿不会马上杀了她,她也不求他会回心转意收回杀心,只要多耽误点儿时间,等谢临砚来了,她就可以脱离苦海了。   就凭她所熟悉的魔方知识,她觉得她可以忽悠琉云散人大半个月,她不信谢临砚大半个月都杀不进来,那他就太枉费她这么多年对《凌天魔尊》的喜爱了。   琉云散人眯起了眼睛,再次细细地打量了楚尧尧一番,半晌才道:“好,既然你想拖延时间,我也不拦着你。”   他这话说得有几分奇怪,楚尧尧暗自皱了下眉,就见他突然朝着她抬起了一只手,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一股巨大的眩晕感就从大脑深处传了过来,楚尧尧心中大叫一声不好,但已经为时已晚了。   陷入昏迷的前一刻,楚尧尧心中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   楚尧尧觉得自己全身都湿漉漉的,似乎泡在温热的水里,还痒痒的......有人在摸她?!   她猛地扑腾了起来,四肢却被人按住了。   “姑娘别动!”   是女子的声音,这让她稍微镇定了一点儿,她掀起眼皮观察起了自己的处境。   此时的她正泡在一个非常奢华的浴池里,空气中卷着腾腾的蒸汽,温热的水里还漂浮着花瓣,但水很清,她但衣服已经被脱光了。   两个穿着烟灰色衣衫的云中城里的小丫鬟正在给她洗澡。   这是什么情况?   楚尧尧很茫然,她一抬眸,吓了一跳,只见琉云散人正坐在一旁的小茶几旁,很闲散地喝着茶,见楚尧尧醒了,目光轻飘飘地扫了过来。   “你这个流氓!偷看我洗澡!”楚尧尧瞪他。   说完之后,楚尧尧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她再仔细看去时,整个人像见鬼了一样。   琉云散人穿了套女装?!!   不不不,不应该这么说,准确地说,她之前是女扮男装,现在又换回了女装。   楚尧尧终于明白自己之前见到琉云散人的时候为什么会觉得他长得奇怪了......现在应该用“她”。   女子扮成男子,肩太消瘦,腰太细,声音太软,天生就带了几分不对劲儿,她如今换回了女装,虽然只穿了一身非常简单的白衫,但整个人却看起来十分好看,作为女子的琉云散人反倒带了几分英气,不柔软,不温柔,那是一种鲜少会在女子身上存在的气质,却让人移不开视线。   楚尧尧还发现,琉云散人看起来并不是十几岁的模样,只是身着男装的她太瘦小,皮肤又娇嫩,还没有喉结,才给了人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的错觉。   感叹完琉云散人的美,楚尧尧又想起了眼前这位漂亮姐姐喜欢谢临砚。   楚尧尧:“......”   突然有了一丝危机感是怎么回事?   而且,楚尧尧隐约觉得,琉云散人似乎跟谢临砚带了那么点儿夫妻相,从某些角度来看,两人的眉眼偶尔会给人一种很相似的感觉,之前她穿男装时这种感觉并不明显,所以楚尧尧没有发现。   楚尧尧抿紧了嘴唇,有些怀疑,这么漂亮的姐姐谢临砚都不喜欢吗?   谢临砚跟琉云散人是旧相识,他肯定知道她其实是女儿身,但在她向他询问云中城城主性别的时候,他却告诉她城主是男子。   所以谢临砚是为了保护琉云散人故意跟她那么说的?   楚尧尧有些闷闷不乐,她想攥紧拳头,却发现自己四肢酸软,根本使不出太大的力气,肯定是琉云散人对她做了什么。   琉云散人轻轻放下茶杯,眼底带了几分玩味:“怎么?我是女子你很惊讶?”   楚尧尧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城主现在是想对我做什么?”   琉云散人眼带笑意,却答非所问:“我叫木琉云,云中城城主是我的丈夫。”   楚尧尧愣了一下,有些无法理解现在的情况。   谢临砚确实说过云中城城主有个妻子,而且他们夫妻非常恩爱,但不是说云中城城主的妻子受了重伤,城主几百年间一直在想办法为她治疗吗?   但看现在眼前这位生龙活虎的样子,实在不像受了重伤的样子。   还有一点,这木琉云不是喜欢谢临砚吗?她既然是云中城城主的妻子,为什么会喜欢别人?   难不成谢临砚给她讲的那些只是谣言,并不真实?   可是谢临砚明明认识木琉云,有必要给她讲不真实的谣言吗?   或者说......楚尧尧眸光转动,望向木琉云。   她一出现,便是女扮男装,还扮成云中城城主的模样,只是不知这云中城中有多少人知道他们的城主其实是城主夫人假扮的,那么真正的城主又去哪了呢?   谢临砚跟她说的那些或许并不是假的,只是细节上有一些出入,比如说受伤的不是城主夫人,而是城主本人,再比如,是城主夫人找治疗方法找了几百年。   楚尧尧正猜测着,旁边给她洗澡的小丫鬟直接将她从水里捞了出来,这种没穿衣服任人摆布的感觉其实挺尴尬的。   她们给她擦干水迹之后,找了件轻薄如纱的衣服给她披上了。   这衣着实在是暴露,而且让楚尧尧觉得有那么点儿不对劲儿。   她疑惑地看向木琉云,后者却完全没有向她解释的意思。   两个小丫鬟,一人抬她的头,一人抬她的脚,就这么抬着她朝着一个方向走了。   木琉云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茶杯,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楚尧尧心里的不安达到了极点:“木琉云,你要对我做什么?”   木琉云没理她,甚至都没看她一眼,目光就像黏在茶杯上了一样,好像要将茶杯盯出个洞来。   “木姐姐!饶了我吧!”楚尧尧想挣扎,可是她根本使不出力气来。   两个小丫鬟抬着她走出了浴池,她们踏着夜色,走在走廊里,三拐五拐便拐进了一间院子。   院子很大,摆设古朴典雅,很是讲究,她们将她抬进了屋子里。   门一推开,楚尧尧便被一股甜腻的香气洒了一身。   这是一间卧室,里面摆了一张双人床,鲛纱垂下,隐隐透出床上一人。   楚尧尧大概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两个小丫鬟低眉顺眼,根本没往床上多看一眼,直接撩开纱帘,将她推进了被褥里。   她一时不备,差点儿撞到床上的那位大哥。   两个小丫鬟做好这一切之后,逃也似的地离开了,走时还不忘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严实。   楚尧尧:“......”   床上的另一个人是一名男子,看不出具体的年龄来,他的头发已经完全花白了,但是脸却非常年轻,典型的鹤发童颜。   他长得很是斯文,眉眼的攻击性很低,气质像个书生,给人一种明显的病弱感。   此时的男子,紧闭着双眼,眉头微皱,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   楚尧尧有些崩溃,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她努力地想要挪动自己,离床上这位大哥远一点儿,奈何她真的一丝一毫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白发男子猛地睁开了双眼,像要杀人一般地瞪视着她。   楚尧尧被吓得汗毛一炸,赶紧屏住了呼吸。   “你好大的胆子,我的床也敢爬!”他说得咬牙切齿,但因为气息虚弱,一句话说得仍是没什么气势。   “不不不!”楚尧尧赶紧出声解释:“您误会了,是您的夫人命人将我抬到这儿的。”   白发男子眼底闪过了一丝迷茫,他的目光在楚尧尧的脸上转了一圈,终于发现了问题:“你是纯阴之体。”   “是的是的!没错没错!”楚尧尧很激动,她看得出来眼前这位货真价实的云中城城主显然对她不感兴趣。   “真是胡闹!”白发男子突然就发起火来,这一嗓子吼出来之后,他又非常不适地咳嗦了起来,好半天才红着张脸缓过来。   他目光阴沉地又看了楚尧尧一眼,楚尧尧赶紧道:“不瞒您说,我其实是有喜欢的人的,这个人您应该认识,他是谢临砚。”   白发男子听到谢临砚这个名字后,明显愣了一下,随后他的表情变得无比的怪异。   楚尧尧心里有些忐忑,她不确定这位大哥知不知道自己的老婆其实是喜欢谢临砚的,甚至还为了谢临砚吃醋,折磨自己。   她想了想,还是试探着问了一句:“您应该知道您的夫人和谢临砚的事情吧?”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问道:“你是谢临砚的道侣?”   “那倒不是,”楚尧尧思量了片刻,胡诌道:“不过您可以放心,谢临砚现在跟我是互相爱慕的关系,他不会去沾花惹草的。”   换而言之,就是您夫人跟谢临砚没有可能,您不会被戴绿帽的。   白发男子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表情很是离奇,他又问道:“琉云知道你和小谢......互相爱慕?”   楚尧尧被这个称呼惊得抖了一下,脑子里没忍住脑补了一堆换七八糟的狗血三角恋剧情。   什么两个好兄弟同时爱上了一个女人啊,什么自己喜欢的女人其实喜欢自己的好兄弟,嫁给自己只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她压下心底的胡思乱想,答道:“我没敢对令夫人讲,我怕引起她的不适,再伺机报复我一下,我岂不是很惨?”   白发男子没再吭声了,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楚尧尧估计他可能是在黯然神伤,自己的老婆,结婚几百年了,还对以前的暗恋对象念念不忘,楚尧尧光是想想就已经窒息了。   不过木琉云对这位云中城城主想来也是有感情的,不然也不会为了帮他治疗伤势兜兜转转找了几百年治疗方法,现在还把自己这个纯阴之体捉过来当炉鼎。   白发男子突然叹了口气,语气颇为无奈:“我从前就跟琉云说过,小谢那个性子,她就不该插手他的事,可琉云总跟我说,小谢是她的弟弟,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她不多关照些,心里过意不去,我怎么也没想到,琉云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来。”   楚尧尧刚开始还认真地听着,听到那句“小谢是她的弟弟”时差点儿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整张脸的表情都有些崩坏了。   楚尧尧:“?”   这是什么跟什么?怎么就姐姐了?难道她之前的猜测是错的,木琉云不是暗恋谢临砚,而是谢临砚的姐姐?   谢临砚什么时候有个姐姐了?   为什么从来没听他提过,《凌天魔尊》里也没有哪句话提到过。   楚尧尧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还不等她彻底消化,就见旁边的白发男子一脸慈祥地看着她道:“放心吧,琉云要是从中阻拦,姐夫给你做主。”   “姐、姐夫?”楚尧尧一脸的不可置信。   白发男子点了点头:“嗯,弟妹。”   楚尧尧:“?”   好家伙,搁这儿认亲呢。   楚尧尧一时想象不出来,要是谢临砚来了,自己该怎么跟他解释现在的场景。   谢临砚不像是很在意亲情的样子,他当时跟她讨论木琉云的时候,也不见得有多少温情。   至于木琉云,她对谢临砚的态度,让楚尧尧觉得很别扭,就是那种,似乎是在关心,又好像很讨厌谢临砚的感觉。   ......就像是相爱相杀,又爱又恨。   这是什么姐弟情?   楚尧尧想了想,问了个很关键的问题:“姐夫,为什么谢临砚跟咱姐不是一个姓?”   她改了称呼,叫得很是亲切。   要是木琉云和谢临砚一个姓,加上两人有几分相似的眉眼,楚尧尧觉得自己说不定也就猜出来他们的关系了。   “你不知道吗?”白发男子反问了一句。   这让楚尧尧有些心虚,她干笑了一声:“谢临砚以前没跟我提过。”   “也对,”白发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长长地叹了口气:“现在的小谢最不愿意的就是提起过往。”   楚尧尧眨了眨眼睛,就听白发男子又道:“琉云是和她的父亲姓的,但是小谢是和母亲姓的。”   “他们父母的感情不合吗?”   “不是,”他摇了摇头,却没有马上接下去,停顿片刻,他说道:“算了,这种事情由我说出口可能不太合适,你还是当面问小谢吧。”   楚尧尧:“......”   最讨厌这种说话只说一半的人了,偏楚尧尧又不好去追问,谢临砚才不可能跟她说这些呢,况且她跟谢临砚也不是真的互相爱慕的关系,她就是为了保命信口胡诌的。   空气陷入了尴尬的安静,那种甜腻的香气愈发浓郁,楚尧尧皱了皱眉,隐约猜出了点儿什么。   旁边的白发男子显然也有些尴尬:“弟妹,你不介意我将你踢到床下吧。”   楚尧尧:“......”   “姐夫,您请。”   语毕,谁知白发男子竟然真的毫不留情地一脚将她踹到了床下。   好在地板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楚尧尧并没有摔疼。   白发男子的声音再次从床上传了过来:“琉云在屋中点了醉魂香,可能会有些不适,我身上有伤,下不了床,待到天亮,琉云应该会赶过来。”   “......多谢姐夫。”   屋子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楚尧尧全身无力地瘫软在厚实的地毯上,她想换个舒服的姿势,但是用尽全力挪动了几下也没能做出太大的动作。   算了,就这样吧......她放弃了。   那股甜腻的香味儿越来越浓郁,几乎要形成实体一般,从四面八方钻了过来,楚尧尧轻轻皱着眉,不得不忍受着这种香味儿的入侵。   她试图放慢自己的呼吸,以此来减缓香气的摄入,但她觉得那股味道甚至能从毛孔往里钻。   一种难言的燥热从心底升起,楚尧尧稍微有点儿喘不上来气,她微张开嘴,闭上眼睛艰难的忍受着,时间仿佛被胶凝固住了,毫无盼头。   脸颊慢慢泛起热意,全身都像被细小的虫子爬过,痒得让人窒息。   楚尧尧要崩溃了,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房间里很安静,除了她艰难地喘息声,再没有别的声音了,她直觉床上的白发男子并没有她难受。   难道是因为她的修为太低了?   关节处酸软无力,麻痒一阵阵往上爬,楚尧尧难耐地扭动着。   谢临砚什么时候才来啊,她真的要疯了,这也太折磨人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屋子的门“嘭”地一声被人推开了,楚尧尧视线模糊地偏头望去。   只见门口站了一人,身着白衣,执剑而立,全身的气息冷冽至极,楚尧尧几乎一眼就认出了他,她哑着嗓子,难受地叫他的名字:“谢临砚......”   是的,来人正是谢临砚,他很难形容他现在所见的这一幕到底有多惊悚。   楚尧尧歪斜地倒在地上,身上只松松垮垮地披了一件薄如蝉翼的轻纱衣,一眼扫去能清晰地看到她身体的曲线,和透出的肤色。   此时的她,脸颊泛着病态的红晕,眼眸里蓄着泪光,眉头轻蹙,似乎难受至极地轻轻挣扎,宽松的衣领微微下滑,露出白净的脖子。   谢临砚不清楚楚尧尧到底经历了什么,鼻尖充斥着一股让人厌烦的甜腻香气,他认得那种香是什么,理智有一瞬间的崩塌,太阳穴钝钝地疼,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冲过去将倒在地上的少女捞起来护进了怀里。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谢临砚脸色非常阴沉,他握着剑的手紧了紧,凛冽的杀意不受控制地从他身上散发出去,激得他怀中之人轻轻抖了一下,谢临砚垂眸望去,正对上楚尧尧红红的眼睛。   他深吸了一口气,僵硬地环住她,用袖子遮挡住了她大半的身体,才道:“你没事吧?”   楚尧尧目光迷离地看着他,反应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谢临砚在说什么,她摇了摇头,慢慢将头埋进了他的颈窝里,脸颊轻轻蹭在了他微凉的头发上。   “我好难受,”她的声音软得厉害,像被人抽去了所有筋骨,好半天,她又前言不答后语地道:“你好香。”   作者有话说:   是姐姐!   评论区前五十发红包。   有必要解释一句,因为评论区一直有人在质疑为什么尧尧是毒唯,但是很多时候又会对老魔脸红心跳。为什么有时候表现出很喜欢男主,有时候又拒绝他的亲近。   毒唯归毒唯,但尧尧对老魔的情感其实是非常复杂的,一方面他是自己喜欢的纸片人,一方面在她看来,她被老魔杀过一次,所以喜欢归喜欢,她内心还是很拒绝的,觉得老魔不愧是老魔,恐怖如斯!   一开始的定位就是甜文,有些读者可能会觉得男主先动心虐男主,女主一直不喜欢男主那叫甜文,但是在我看来甜文是双向奔赴,是互相喜欢,所以期待通过疯狂虐男主,让男主跪舔女主来制造爽感的,不得不在这里道个歉,这本不是那种风格,也不会往那个方向写,存稿很多,有大纲,不会修改的。   总结一下,女主喜欢男主,但不是那种喜欢,类似于追星,磕纸片人那种。   男主对女主动心了,但没完全动,就是那种有好感了。   还有一点,男主胡乱杀人这点,他是会受到惩罚的,不过那是在后面的剧情里,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orz 第29章 解毒   楚尧尧皱着眉, 其实谢临砚身上什么味道都没有,除了一种很冰冷的气息以外,什么都没有, 但楚尧尧就是觉得很香,这种感觉很异常,让她忍不住想往谢临砚怀里钻,她此时的意识很薄弱,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 好在她身上没什么力气, 不至于做出太出格的行为。   谢临砚稍微怔了一下,他有些别扭地取了一件衣服将楚尧尧紧紧裹住, 随后抬眸望向床上之人,他的目光转冷, 眼底是掩不住的杀气。   白发男子自然注意到了谢临砚的到来,他的身体明显非常差, 他勉强撑着床框坐了起来, 一头银白的发轻轻垂下, 脸色也苍白的厉害,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丝毫血色。   他手轻握成拳压在床边轻咳了几声, 才气弱地说道:“小谢,我替琉云给你赔个不是。”   “小谢?”谢临砚冷笑了一声:“邱月堂,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叫我?”   他慢慢将楚尧尧放在地上,整个人跃起,剑身轻转,垂落而下的纱幔四分五裂, 漫天飞扬, 谢临砚的目光很冷, 冰冷的剑尖指在了白发男子的脖颈处,只差一寸就挨上了。   邱月堂满头的银丝被剑身自带的杀气吹得向后仰起,他微抬眸,看向谢临砚:“你要杀我?”   谢临砚挑眉:“这很值得惊讶吗?”   邱月堂抿着唇看他,脸色苍白的厉害:“我是你姐夫。”   “姐夫?”谢临砚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称呼,竟然笑了几声:“我哪来的姐夫?”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厉喝:“住手。”   谢临砚偏头望去,木琉云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她一手掐着楚尧尧的腰,另一只手握了一把短剑,横压在楚尧尧的脖子上。   楚尧尧现在有些神智不清,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全身燥热得厉害,像喝了酒一样,难受得不行。   谢临砚眸光一沉:“放开她。”   木琉云的神色有些紧绷:“你先放。”   谢临砚犹豫了一下,终是收了剑。   木琉云一手按在楚尧尧的背上,重重将她往前一推。   谢临砚几步上前,将她揽进了怀里,随后冷眼看着木琉云挡在了邱月堂身前,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姐姐,你紧张什么?”谢临砚笑得冷冰冰的,语气不带丝毫感情。   “我不是你姐姐。”   谢临砚轻嗤:“可是你的丈夫刚刚说他是我姐夫。”   楚尧尧强忍着难受,观察着眼前的场景,她说不出来谢临砚跟他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姐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明明之前木琉云和她单独相处的时候,处处都透露着一种对谢临砚别扭的关心,但是现在真见面了,怎么会如此剑拔弩张,而且谢临砚刚刚还差点儿把他的姐夫给杀了。   楚尧尧头疼得厉害,她用力咬了一下嘴唇才勉强维持住了最后一丝神志,她很了解谢临砚,自然看得出来谢临砚的杀意是真是假,刚刚若是木琉云来晚一步,邱月堂说不定就真的死在了谢临砚的剑下。   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他这么嚣张真的好吗?楚尧尧稍微有点儿担心,真打起来的话,他们俩可能会吃亏。   木琉云的目光在谢临砚的脸上停顿了片刻,最后落在了楚尧尧的脸上,她语气不善:“谢临砚,你非要为了她跟我闹得这么僵吗?”   谢临砚笑出了声:“木琉云,你倒是学起了恶人先告状,我本就不欲与你接触,是你将我的人抓到这里来的!”   坐在床上的邱月堂轻轻拽了一下木琉云的衣袖,小声道:“琉云,此事确实是你不对,那位姑娘是小谢的心上人,是我们未来的弟妹,你怎能做出这般出格的事情?”   木琉云的表情却没有放松下来,她再次看向谢临砚,眼带讥讽:“谢临砚,你这位心上人可一点儿都不喜欢你,你为了她做这么多,她心里又给你留了几分位置?”   楚尧尧晕晕乎乎地听到木琉云这般说,她下意识觉得不太对劲儿,直接出声反驳道:“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喜欢谢临砚的,我很喜欢他。”   她一出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就连谢临砚也垂眸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异常。   木琉云却不信:“你这人油腔滑调的,不过是为了脱身的说辞而已!”   “我没有说谎,我之前怕你不高兴,欺负我,才没敢说,”楚尧尧皱着眉,她强打起精神,看向木琉云,一字一顿道:“我就是因为喜欢他,才来到他身边的,我比谁都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谢临砚静静地听她说完,却没吭声。   楚尧尧确实没说谎,她是《凌天魔尊》的死忠粉,更是谢临砚的事业粉,她喜欢谢临砚不是很正常吗?加上同生共死咒和系统任务的存在,楚尧尧是真心希望谢临砚可以好好活着。   谢临砚沉默了半晌,终于抬头瞪视着木琉云,声音带着威胁之意:“你欺负她了?”   那模样,倒像是要为她撑腰做主一般。   “没有。”木琉云一口否认。   楚尧尧怕他再做出什么,她赶紧拉住谢临砚的袖子道:“你别杀她。”   她慢慢地看了木琉云一眼,后者神情冷淡,不知道是在思索着什么。   这里是云中城,这个人又是谢临砚的姐姐,一个在原著中并没有出现过,却又让楚尧尧隐约觉得很重要的角色。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可以肯定的是,打起来绝对对他们不利。   更何况,系统要让这个世界充满正能量,她如果怂恿谢临砚将他姐姐杀了,总感觉不太对劲。   不管他们姐弟之间有什么恩怨,也不能在这种时候,通过这种方式来解决,至少楚尧尧不想送人头上去当那根导火线。   这种时候该说些什么来打破僵局。   她脑子不太清醒,只得强忍着头疼和全身的灼烧感,慢慢攥紧了谢临砚的袖子,轻声道:“她很关心你,你别杀她。”   她此话一出,屋子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谢临砚没接话,他明显怔住了,眼神有些复杂,半晌才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就连木琉云都颇为意外地看了楚尧尧一眼。   “琉云......”却是邱月堂突然出声了,他欲言又止,但木琉云明显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终是叹了口气,对谢临砚道:“后山有冰魄池,我给她喂了蚀骨丹,再不快些,会伤了她的根基。”   “你说什么!”谢临砚闻言脸色一变。   “既然这么在意,就别再耽搁时间了。”   谢临砚竟然真的没有再跟木琉云继续周旋的意思,他将剑收回剑鞘,俯身将楚尧尧横抱了起来。   楚尧尧非常难受,脑子像炸开了一样的疼,身体突然腾空,她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挣扎了一下,接着就被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气息所吸引,不受控制地往他怀里钻。   谢临砚头也不回地快步向外走去,木琉云犹豫了一下,终还是再次叫住了他:“谢临砚。”   他脚步微顿,极不情愿地停了下来,却没回头。   “你别忘了锁情蛊。”   谢临砚“哼”了一声:“姐姐倒确实很关心我。”   这话带了几分讥讽的味道,也不知道是单纯在讥讽木琉云的话,还是对刚刚楚尧尧所说的那些感到不满。   说罢,他抱着楚尧尧径直向外走去,明显没有再和木琉云交谈的意思。   楚尧尧几乎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她头疼欲裂,模模糊糊也没太听清楚谢临砚和木琉云的对话,全身都像着了火一般,滚烫的热意从丹田烧起,向经脉延伸。   楚尧尧有一瞬间甚至产生了错觉,她以为自己身处在地狱烈火中,全身的每一处都传来难耐的疼痛感,她想要尖叫,喉咙又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不受控制地往谢临砚怀里钻,痛苦地咬住了嘴唇。   谢临砚皱了下眉,伸手按住了她。   楚尧尧却并不安分,她用发烫的脸颊贴在了谢临砚的脖子上,甚至轻轻蹭了几下。   谢临砚的眉头皱得更紧,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楚尧尧搂住他的脖子,小声叫他的名字,满眼祈求:“谢临砚,我好难受,你帮帮我吧......”   他垂眸,目光沉沉地望着她,声音微哑:“要我怎么帮你?”   怎么帮?楚尧尧茫然地看着谢临砚,他微颔首,发丝从鬓角垂下,高挺的鼻梁上染着旖旎的月光,这个角度,竟然显出几分温柔,她下意识仰头想去亲吻他的唇。   谢临砚偏头躲开,柔软的嘴唇轻轻擦过他的下巴。   “楚尧尧,喜欢我什么?”他像是在笑,却又带着明显的轻蔑和不屑。   下一刻,抱着她的胳膊突然就松开了。   楚尧尧只觉周身一轻,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掉了下去,下落并没有持续太久。   “扑通”一声水响,冰冷的窒息感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楚尧尧一时不备,呛了好大一口水,她扑腾着,从水里挣扎而出,探出头来时,大脑只短暂地获得了片刻清明。   这池子中的水极冷,丝丝冰寒之气从毛孔往里钻,与丹田经脉中疼痛的灼烧感形成鲜明的对比,原来这就是冰火两重天。   楚尧尧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忍着痛苦抬头望去,谢临砚逆着月光站在岸边,泠泠月色洒了他一身。   他看着水中的楚尧尧,她全身都湿透了,半透明的纱衣紧紧贴在身上,湿漉漉的头发垂在脸颊旁,睫毛正往下滴水,望向他的目光,带着迷茫和痛楚。   他缓缓俯身,蹲下身来与她平视。   “难受吗?”他问道。   楚尧尧点了点头,她的嘴唇被冻得有些发紫,轻轻地哆嗦着。   “过来。”谢临砚向她招了招手。   楚尧尧看了他一会儿,她的思绪很僵滞,丝毫反抗之意都没有,竟然真的很乖巧地靠了过去。   水纹波动,软软的水声轻轻裹住她,楚尧尧淌着水,依在了池子边。   谢临砚低头看着她,突然觉得她这样子有些可怜兮兮的,他没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湿漉漉的,还很凉。   她睫毛轻颤了一下,一滴水珠砸了下来。   “冷吗?”他问道。   楚尧尧点头,老实答道:“冷。”   水里非常冷,像混着冰渣,谢临砚的手反倒散发着些许的暖意,楚尧尧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整个人靠了过去,将脸颊贴在他的手心里,眼神迷离地望向他。   谢临砚没躲,楚尧尧现在的样子,让他心底痒痒的,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冰冷的脸颊,突然就想起了楚尧尧拉着他不让他杀木琉云的一幕,他莫名有些烦躁:“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楚尧尧歪头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   喜欢他什么?楚尧尧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好,她傻笑起来:“就是喜欢你呀。”   他是《凌天魔尊》的主角,没有任何人能欺负他,更没有任何剧情能难倒他,这么厉害的主角,只要看见他出场就觉得很安心,喜欢不是很正常吗?   谢临砚抿着唇看她,眼神有些晦暗不明,他不知道犯了什么病,拖着楚尧尧脸颊的那只手绕到了她的后脑勺,突然手腕用力,一把将她的头按进了水里。   楚尧尧猝不及防之下直接呛水了,她用力地扑腾着,但谢临砚的手劲非常大,她根本挣脱不开。   可怕的窒息感逆着剧烈的头疼撕扯着她的意志,她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小,直到眼前开始发黑,谢临砚才终于收了手。   楚尧尧艰难地从水里抬起头,急促地咳嗦起来,她头晕得厉害,整个人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倒下去了。   她不明白谢临砚为什么突然袭击她。   很快,一条胳膊托住了她的腰,楚尧尧抬眸一看,这才发现谢临砚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跳进了池子里,正脸色阴郁地看着她,这让本来就冷得厉害的楚尧尧忍不住又哆嗦了一下。   楚尧尧心中出现了一个不太妙的猜测,不会是她刚刚挣扎地时候不小心把谢临砚也给拖进来了吧?   楚尧尧实在怕谢临砚再伺机报复她,她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胳膊,转身朝着池子中心躲去,可是没走几步,她的手腕就被拉住了。   谢临砚拖着她,用力将她拽进怀里,楚尧尧拧不过他的力道,一头撞进了他怀里,撞得额头生疼,她抬头看他,正对上他幽深的目光。   “谢临砚......”楚尧尧害怕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谢临砚轻哂,他搂着楚尧尧的胳膊猛地收紧,将她压进了怀里。   楚尧尧心跳蓦地加速,完全是被吓的,刚刚呛水时难受的感觉还没有完全褪下去,她不知道谢临砚又要做什么。   她感觉到一只大手隔着轻薄的衣服一下下抚着她的后背,抚得她起了一后背的鸡皮疙瘩,不太像是在安慰她,反倒带着一种莫名的危险。   她的下巴搁在谢临砚的肩上,轻轻地喘息着,像搁浅的鱼,接着,像是为了响应她心中的不安,那只搭在她背上的手突然按在了她的头顶,将她用力按进了水里。   冰冷的水从耳鼻灌入,她猛地闭上眼睛,呛水带来的窒息感让她疯狂地挣扎着,但她所有的挣扎都被谢临砚困在了怀里,毫无作用。   恐惧、慌乱,还有溺水带给鼻腔、肺部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挤压着她。   就在楚尧尧觉得自己要死在水中的时候,谢临砚终于松开了按着她头的手,一条胳膊托着她的腰将她从水里捞了出来。   楚尧尧剧烈地咳嗦着,冰冷的水珠顺着她的睫毛、鼻尖滑落,她喘了好半天,才睁开眼睛对上谢临砚的视线。   恐惧一瞬间在她泛红的眼眶里炸开。   楚尧尧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推开谢临砚,冲他喊道:“别碰我!”   声音俨然带了哭腔,还有一丝因为呛水而产生的鼻音。   谢临砚挑眉,看了一眼自己被打开的手,却并没有放开楚尧尧的打算,他从背后环住了楚尧尧的腰,将她重新搂进了怀里,下一秒,他掐着楚尧尧的脖子,再次将她摁进了水里。   直到楚尧尧完全没有力气挣扎的时候,谢临砚才又将她从水里捞了出来。   这次她也不逃了,一声不吭,缩在他怀里不住地哆嗦。   谢临砚搂了她一会儿才发现不对劲儿,他扯着她,将她迎面拥进怀里,捏着她的下巴,皱着眉看她。   楚尧尧在哭,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谢临砚有些意外,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楚尧尧哭得这么惨。   楚尧尧转开视线,根本不看他,像是在生气。   谢临砚用拇指擦了擦她脸颊上的眼泪,问道:“你哭什么?”   “你不要......欺负我......”她一边抽噎,一边断断续续地控诉着。   “我没欺负你。”谢临砚有些无奈。   楚尧尧还在哭,眼泪像止不住般地往下掉。   他承认,他刚刚确实存着报复她的心思,可是看到楚尧尧现在这幅惨兮兮的样子,他又有点儿后悔了,这种毫无意义的报复完全没有让他变得多愉快。   谢临砚慢慢用两只手将她的脸颊捧到面前,他低头,额头轻抵了上去,轻声道:“毒还没解开。”   楚尧尧眼里带着慌乱和恐惧,茫然地看向他,一大滴眼泪恰在这时候顺着眼角渗了出来,眼眶里还盛着泪水,眼泪像是怎么都流不完。   “呛几口水就吓成这样?”   楚尧尧听到谢临砚这般说,眼底闪过一丝警觉,下意识又想往后缩,脸却被他紧紧固定住了,不等她反应过来,谢临砚突然偏头靠上来,轻轻舔了一下她的嘴唇。   楚尧尧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睛也瞪大了,又是一滴眼泪从她的脸颊滑下,按在谢临砚胳膊上的手也攥紧了,全身抖得更厉害。   他托住她脸颊的手,慢慢滑向她的后脑勺,他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掌着她的后脑勺,低头含住了她的嘴唇。   泪水顺着唇边滑落,咸咸的,楚尧尧全身都紧绷着,却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更不可能逃脱谢临砚的怀抱。   她不明白谢临砚到底在做什么,又是将她往水里按,又突然吻她。   楚尧尧闭上了眼睛,只觉搭在腰上的那只手突然用了些力气,拽着她往水里拖,她一下子紧张起来,又想起了刚刚窒息带来的恐惧。   冰冷的水一点点漫过头顶,为防止她突然挣扎,谢临砚紧紧地困着她。   冰魄池的水虽然很凉,但也很清,他看到楚尧尧皱起了眉头,乌黑的头发随着水流轻轻浮起。   她眉宇间还有痛楚之色,情绪却明显稳定了不少。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这一次比前几次坚持得都久,楚尧尧终于憋不住了,她皱着眉想偏头躲开,谢临砚却扣紧了她的后脑勺,不让她挣脱开。   楚尧尧的眉头皱得更紧,因为缺氧,肺部传来一阵阵的刺痛,她发泄似地咬住了谢临砚的嘴唇,直到舌尖传来淡淡的血腥味儿,她才恍然醒悟,猛地瞪大眼睛,正对上谢临砚灼灼的目光。   她一下子慌乱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尴尬,还是别的什么情绪,再次想要逃脱,谢临砚却报复似地咬了回来,似咬似吻,让她无处闪躲。   楚尧尧的意识再次在窒息中慢慢变得模糊,泡在水中的身体因为冰冷而麻木,除了嘴唇上的触感,她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恍惚间,她被托着腰再次拎出了水,谢临砚已经松开了她的嘴唇。   楚尧尧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四肢都发虚了,像是大病了一场,意识却难得地越来越清明,她抬眸望去,谢临砚距离她很近,他的呼吸也有些重,头发已经完全被打湿了,轻轻贴在脸侧,往下滴水。   楚尧尧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谢临砚,有些狼狈,却带着别样的气质,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的鼻尖、唇角轻轻滚落,清冷的月光铺了一池子,像美丽而神秘的人鱼,有着绝世的容颜,藏在暗流涌动水中,眉目清冷地看着过往的凡人。   他的嘴唇上还有楚尧尧刚刚咬出来的印子,往外渗着血珠,是这冷色中唯一的一抹朱色,在这危险的夜色中,透着一份旖旎的浪漫。   谢临砚伸出手来,将她湿透了的头发捋到了耳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药力还没完全消除,楚尧尧觉得自己的脸颊烫得厉害,甚至有些不敢和谢临砚对视。   他看了她一会儿,再次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楚尧尧这次没躲,也没有挣扎,她睁着眼睛,任由他再次将她拖进水中。   在水下,谢临砚的脸显得莹白清润,更像水中的妖精,带着某种难言的蛊惑。   谢临砚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对上她的视线,突然弯了眉眼冲她笑。   再一次出水后,楚尧尧还是喘得厉害,她低着头,刻意压制住了自己的喘息声,彻底不敢看谢临砚了。   她现在也总算是明白了,谢临砚不是在伺机报复她才故意把她往水里按的,而是解毒就是需要这个步骤。   想明白这点的楚尧尧又尴尬,又有些无言以对。   为什么谢临砚救她的时候,像要把她杀了一样,但凡他好好解释一下,自己也不至于吓成那样。   这般想着,楚尧尧偷眼去看谢临砚,却被他抓个正着。   “休息够了?”   见他又凑了过来,楚尧尧一惊:“我可以自己......”   后面的话已经被他堵住了,他封住她的唇,不容抗拒地再次将她压入水中。   楚尧尧的心跳加速了,随着蚀骨丹的毒素慢慢流逝,她的思维越来越清晰,感官也越来越敏锐,有种突然酒醒了的感觉。   此情此景,实在是......太惊悚了!   作者有话说:   尧尧:为什么他救我的时候像要鲨了我一样????   评论区前五十发红包~   感谢在2021-06-24 20:30:00~2021-06-28 17: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呆喵不呆丫、弄转芭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开心 4个;25628711 2个;岁岁有君、flexure挠曲、待在风里的疯子、夜夜流光、嗷鹅鹅鹅、呆喵不呆丫、YSL??LEO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溜溜 100瓶;阿飘飘 60瓶;虎头怪、片羽 50瓶;阙芊 33瓶;小雨、SL.rr、w、颠梦、云舒、森森、甜迦雨叚 20瓶;栖哆啦 14瓶;竺小二、未末、觅海、名字要显眼-v-、页然、想睡觉、吾心向阳、出现在花雾、遇见、殇锁情、苏慕逸小可爱 10瓶;夜兔小羽 8瓶;柒鹌、22664288 6瓶;sooyer、栗子、快去复习!、摇星、呜呜呜呜开车啦、迪迪子的崽崽 5瓶;喻哥你真叼 4瓶;给你一朵小发发、多久@、昵称 3瓶;婷婷、金秋大地、50196750、篋咀、岁岁有君、凉阶月色、老鼠 2瓶;巴拉巴拉、是可爱的小作精哦、月牙糖、未雨、白米饭、夜莺、你说啥、彦姝、噠宰賽高、宅二白、待在风里的疯子、脑瓜里空空如也、三秋不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柔情   楚尧尧的体力消耗得极度厉害, 她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被抽走了一样,除了呼吸以外,再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力气。   她软软地攀着谢临砚的肩, 趴在他怀里,一副任由他人摆布的样子。   丹田中的灼烧感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只余下难以忍受的寒冷,冻得她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   “骨骼肌颤栗产生热量。”楚尧尧的脑海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她怀疑自己再在这里拖下去,真的会被冻死。   “楚尧尧。”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 谢临砚突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楚尧尧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她又累又冷,多一个字的废话都不想说。   “最后一次。”他说道。   这次楚尧尧连应都懒得应了, 她闭着眼睛,只觉得自己的后脖颈被人捏住了, 接着,冰冷的嘴唇压了上来。   其实在谢临砚最初吻她的那几次, 她还颇有那么一点儿的心跳加速、小鹿乱撞之类的少女心思, 但是经历了反复的窒息折磨之后, 她觉得也就那样了,跟冻猪肉的区别好像也不太大。   谢临砚似是对她的状态很不满, 重重地咬了一下她的下嘴唇,她吃痛, 不得不强打起精神,睁开眼睛迎上他的视线。   没有太多的旖旎,她很快再次被谢临砚拖到了水下。   这一次,她根本没撑到再次浮上来就直接晕了过去。   ......   楚尧尧是被冻醒的, 她实在是太冷了, 冷得牙齿都在打架。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 意识刚一归体,她就感觉到了一阵的不适,除了冷以外,头也是晕的,就连丹田都传来了坠坠的疼痛感。   作为修真者,虽然是穿越来的,但根据原主的记忆和看小说时的经验,楚尧尧再傻也知道丹田对于一位修士而言有多重要。   她心中一惊,自己不会是得绝症了吧?   这般想着,楚尧尧瞬间就紧张了起来,她一转头就看见了背对着她坐在床边的谢临砚。   “谢临砚......”她一出声,声音嘶哑,陌生得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床边的白衣青年转过身来看向她,因为逆着光,楚尧尧没太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她赶紧道:“我难受。”   “哪难受?”谢临砚问道。   “丹田。”楚尧尧有点儿紧张,因此她也没注意到谢临砚眼底一闪而逝的不自然。   他像是犹豫了一下,才掀起被褥,将手探进去,稳稳地压在了她的小腹上。   “没事的。”谢临砚轻声安慰她。   接着,一股温热的暖流从他的掌心散发出来,楚尧尧只觉得整个小腹都变得暖烘烘的,不过片刻,那种疼痛感就减缓了,她身体虚弱,不免又开始犯困,很快竟然真的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大亮,楚尧尧茫然地躺了片刻,才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她一脸疲惫地扫了一眼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为什么睡了这么久还这么累?楚尧尧全身都虚得厉害,她掀起被褥下地,腿也哆嗦得厉害,眼前一阵阵发黑,就连腰都莫名的酸痛,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楚尧尧怀疑自己是饿的,她隐约估摸了一下时间,她很有可能睡了一天一夜,一天一夜没吃东西,还处于一种元气大伤的状态,实在是危险。   她得赶紧出门去觅食。   迈开腿走了两步,楚尧尧苍白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很奇怪的表情,整个人也像是被人使了定身术一样固定在了原地,她又感受了一下,整张脸突然就涨红了。   她她她她......她来葵水了!   楚尧尧的脸都扭曲了,原身活得非常粗糙,本来就没有记日子的习惯,她穿越过来之后,乱七八糟的事情接踵而至,时时刻刻都处在一种生命被威胁的状态,更是完全将这个正常的生理状况抛在了脑后。   应该是找的女性朋友帮她处理的吧......总不可能是谢临砚......   楚尧尧想了想,竟然不太确定起来,谢临砚那个人,做事总是不按常理出牌,谁知道他会不会做出什么非常离谱的行为。   再想起自己第一次醒过来的时候,那根本不是丹田痛,而是葵水造成的小腹坠痛。   她当时竟然还非常紧张地向谢临砚求助......   楚尧尧现在只想连夜逃离这座城市,重新开启新的生活。   她本来就饿得有点儿低血糖,这一激动,眼前开始发黑,膝盖一软,竟然直接摔在了地上。   恰在这时,屋子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抹雪白的衣摆闯入眼帘。   谢临砚走了进来,皱着眉看着趴在地上的楚尧尧,语气不太客气:“这是在做什么?”   楚尧尧一听到谢临砚的声音,脸上更热了,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他,整个人也下意识地往后缩。   救命,太尴尬了!   她听到谢临砚将什么东西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朝她走来,不等她做出反应,他已经俯身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楚尧尧僵硬着,很是不知所措。   等到谢临砚将她放到床上之后,她才提起胆子看过去,就见谢临砚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小瓷碗,端给了她。   “吃吧。”他说道。   楚尧尧低头一看,等看清楚碗里的东西时,简直恨不得自己可以直接晕过去。   那是一碗红枣黑糖粥,里面还飘着金色的姜丝。   楚尧尧嗫嚅着将碗捧了过来,赶紧埋头开始吃,粥喝进嘴里她都没尝出味道来,这个过程中,她能明显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正落在她的脸上,不用问也知道谢临砚正盯着她看。   她鼓起勇气,慢慢抬眸向谢临砚看去,视线好巧不巧,正好落在他的嘴唇上,楚尧尧的眼睛像被烫了一下,眼皮也不受控制地一跳。   谢临砚的嘴唇之前被她咬破了,这时候虽然已经结痂了,但一眼看去,还是能清晰地看到他下嘴唇上的异常,像是长了一枚殷红的痣,任谁看了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楚尧尧的别扭自然逃不过谢临砚的眼睛,他挑起眉梢,露出了一个邪气十足的笑容:“楚姑娘脸这么红,可是身体还不舒服?”   那可真是......不舒服极了......   楚尧尧深吸了一口气,将碗放下,尽量平静地看向谢临砚,正色道:“多谢。”   “谢什么?”随着他说话的动作,他唇上的血痣看起来更加明显,看得楚尧尧想给他找瓶西瓜霜,免得溃疡了。   “多谢你赶来救我。”   谢临砚看着楚尧尧的目光有些异样,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道:“你还记得你都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吗?”   楚尧尧的脸又可疑地红了,她咽了口吐沫,声音有些僵硬:“我自然记得,”她略一停顿,又道:“是你主动亲我的。”   谢临砚稍微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楚尧尧会提这个,他轻哂:“是呀,是我主动亲你的,可是是你先说喜欢我的。”   这次换楚尧尧愣了,她有些茫然,不是因为她忘了自己说过什么,而是她以为按照谢临砚的性格,她说那种话,他压根儿不会相信。   谢临砚见她一脸的茫然,冷笑了起来:“忘了?”   “没忘,”楚尧尧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谢临砚的表情,然后道:“我那是说给你姐姐听的,你不要当真了。”   谢临砚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看不出来他是生气还是庆幸,又或许,他压根儿就不在意。   也是,他可是谢老魔,为什么会在意这个?   楚尧尧还是有些心虚,她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空碗,然后道:“我之前就说过的,我有心上人。”   “剑术天才?正道之光?”他语带戏谑,声音里满是嘲讽和不屑。   楚尧尧又忍不住偷偷打量了他一眼,他勾起唇角,伸手将她手中的空碗拿个过去,笑道:“楚姑娘这个表情,是想看到我失落的样子吗?”   他眼底笑意更浓,像是在看笑话:“看到我,因为你并不喜欢我,而感到失落?”   “没有。”楚尧尧赶紧摇头否认。   谢临砚却没有继续和她交谈的意思了,他拿着空碗,头也不回地转身出去了,末了还将门轻轻带上。   楚尧尧略带疑惑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心中稍稍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算了,不想了,楚尧尧拉起被褥再次将自己裹了进去,适逢生理期,还在那么冷的水里泡了一晚上,楚尧尧觉得自己如果不是身体强悍的修真者,可能都会落下病根。   躺着躺着,她的脑子里突然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谢临砚的好感值-10,总计30/100】銥誮   这一声提示音里的信息含量太大了,楚尧尧的眼睛都瞪大了,一脸的不可置信。   第一反应是,好感值竟然还有负的,第二反应是,她记得上一次放河灯的时候分明是总计二十,为什么现在减了十,反倒还剩三十。   楚尧尧茫然地盯着天花板看了足足五秒,才一下子坐了起来,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这才又在心里默默呼唤系统,重新统计谢临砚的好感值,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错。   很快,系统的提示音又响起来了。   【谢临砚的好感值30/100】   确实是三十,而且是在减了十之后还剩三十。   这说明什么,说明刚刚见到的那个谢临砚,对她的好感值足足有四十!还差十都快过半了!!!   楚尧尧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喜还是该悲,同时她又对那莫名其妙涨起来的二十好感值感到极度地匪夷所思。   什么时候涨起来的?她中毒那天,意识有好几次都是模糊的,这个系统的提示音不会在她昏迷的时候响,她保持清醒,又没注意到的时间段也就那几个。   谢临砚抱着她往冰魄池走的那段时间,和刚被丢进水里,被他反复按进水里折磨的那端时间,她都迷迷糊糊的,像喝了假酒一样。   后面谢临砚亲她的时候,她的神志就差不多已经恢复了。   所以这两个时间段里是发生了什么才让谢临砚对她产生了足足二十分的好感值。   难道是虐她的感觉太快乐了,所以忍不住就心生好感了???   楚尧尧皱着眉,虽然涨了,但是刚刚谢临砚的好感值又减少了十,因为她说自己喜欢他是假的,还是因为他讨厌正道之光、剑术天才?   说不准,楚尧尧有一种自己中了一百万却错过了一个亿的感觉。   虽说系统布置的主线任务是教会谢临砚相信别人,但是这个主线任务没有任何提示,反倒是好感值还有个进度条,刷起来比较有成就感。   按照正常的逻辑来思考,教会谢老魔相信别人,那这第一个相信的对象肯定是自己,难不成想让他相信自己,首先是要把好感值刷满,等到刷满之后才会有下一步任务的提示?   好感值刷满了,就可以解开同生共死咒了,那时候谢临砚应该不会杀她了,是不是就说明他们两个之间可以建立起可靠的、互相信任的关系了?   楚尧尧一脸惊奇地产生了这个新思路,但是她在此之前根本就没认真研究过这个好感值,她不确定好感值到底是哪种好感,是那种正常相处、像朋友一样的好感呢,还是说......谢临砚会爱上她?   爱上她可不行,他是无cp男主,楚尧尧非常不赞同地摇头。   不过,她其实对于前两次到底怎么涨的好感值,是有些茫然的。   第一次是放河灯的时候,她虽然猜测谢临砚是因为喜欢河灯,好感值才上涨的,但是从各种迹象来看,她又觉得这个理由是存在问题的。   第二次,更不用说了,她神志不清的状态下,更不可能找到真正的原因。   唯一能肯定的是,谢临砚刚刚生气了,而且很生气。   楚尧尧心中不免有些感慨谢临砚的深藏不露,要不是系统提示,她根本看不出来这老魔在生气。   有了这段插曲,她肯定睡不着了,她僵坐在床上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下了床,推门朝外走去。   她想尝试着去给谢临砚道个歉,看看能不能挽回一下。   门外是空荡的木质走廊,一个人都没有,楚尧尧也不知道谢临砚往哪个方向走了。   屋子里没有鞋,她只能赤着脚迈出去,木质的地板有些凉,好在很干净,所以并不会带来太多不适。   走在走廊上,楚尧尧才惊觉,这间巨大的院子真的好安静,安静得连鸟叫虫鸣都没有。   院子很大,她左转一下,右转一下,转过了好几个拐角之后,竟然愣是忘了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了。   楚尧尧皱眉,是她路痴得太厉害了,还是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奇门遁甲?   谢临砚的那位姐姐,木琉云,不是最喜欢研究这些东西吗?   楚尧尧又走了一段,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迷路了。   ......而且......诺大一间院子,她一个人都没遇上,想问个路的没机会。   “谢临砚,我迷路了。”她试探性地对着空气说了这样一句话,她记得谢临砚的神识非常强大,她在这里说话,谢临砚应该能听到才对。   不过也不排除此处设有什么禁锢神识的禁制,就算是谢临砚也没办法用神识穿透。   像是为了否认她的猜测,她再次转过一个拐角后,老远就看见了站在走廊尽头的白衣青年。   他双手抱胸,怀中一把漆黑长剑,侧身轻依在木质的栏杆上,见楚尧尧过来了,这才微偏头,目光淡淡地扫在了她身上。   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好看到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楚尧尧赶紧加快脚步,小跑着过去了。   “你是听到我叫你了吗?”   谢临砚没有回答她,反倒眸光下移,视线落在了她赤.裸的脚上,看得她莫名心虚,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一步,将脚藏在了衣摆之下。   “没找到鞋。”楚尧尧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向他解释这个。   “你跑出来做什么?”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楚尧尧的脸上,却并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谈论下去。   “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谢临砚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因此楚尧尧看不出来他的喜怒。   “我来跟你道歉的。”楚尧尧心中有些忐忑。   “为什么道歉?”他语气冷淡,没什么起伏。   楚尧尧偷眼观察他道:“你好像生气了。”   绝对不是错觉,她能明显感觉出来,她跟谢临砚的相处模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按照以往,这种时候,谢临砚分明会嘲笑她或是戏弄她,非要看着她面红耳赤才罢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态度冷淡地跟她一问一答。   谢临砚此前戏弄她的时候,她心里确实有气,但如今面对严肃正经的他,她又觉得自己以前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那时的谢临砚好歹没有这么大的距离感,现在这个谢临砚,气场太强了,她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激怒对方。   谢临砚凝视她半晌,蓦地一笑:“我为什么要生气?”   话中也带了笑意,俨然已经恢复了平时与她说笑时的模样,那股令人胆战心惊的气场也悄然消失了。   但楚尧尧并没有放松下来,她心中多了份无力。   她愤恨地想,难不成她是透明人吗?为什么谢临砚又这么轻易就看出了她心中所想?   谢临砚突然按住了她的肩膀,低头和她对视:“你这般一说,我倒确实觉得很生气,让我遇到你这样傻的拖油瓶,实在是太恼人了。”   说着,他拽着她的胳膊向一个方向走去,嘴上不饶人:“这间院子很大吗?这都能迷路?”   楚尧尧有些没反应过来,赤着脚,踩得木质地板“啪嗒”作响。   走了几步,谢临砚停了下来,回头先是看了她一眼,目光才落在了楚尧尧的光滑的脚背上。   “赤脚来寻我,”他挑眉看她,眼中带了些许懒散的笑意:“是想让在下心疼吗?”   楚尧尧知道谢临砚是故意这样说的,如果放在从前,她听一听也就罢了,但是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脑子里闪过一片乱象,竟然不受控制地脸红了。   她又一次对着谢老魔脸红了。   楚尧尧有些欲哭无泪,她觉得自己就像无cp文里自己最讨厌的那种女配,她要是看小说看到这种剧情,不刷上几个负都对不起她无cp读者的名头。   她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不甘示弱地对上谢临砚的目光:“所以你心疼了吗?”   谢临砚依旧笑盈盈地望着她,他什么都没说,而是伸手直接将楚尧尧从地上抱了起来。   她稍微慌乱了一下,就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   “看来谢公子很关心我。”   “嗯,”他轻笑点头:“怕你肚子疼。”   楚尧尧承认自己绷不住了,她难以想象谢临砚到底是怎么气定神闲地说出这句话来的,真不愧是老奸巨猾的极域老魔,洞穿人心的能力实在是太强了,真是每一句话都能恰好踩在能让她脸红心跳、不知所措的点上。   他抱着楚尧尧往前走去,没再说话,四周太安静了,有些掩不住楚尧尧越来越快的心跳声,这让她有些尴尬。   楚尧尧禁不住抬眸看他,正看到他好看的下巴和高挺的鼻梁。   谢临砚垂眸望来,眉梢似有若无地上挑,发丝也随着他的动作轻轻垂下,扫在楚尧尧的脸颊上,痒痒的。   “楚姑娘这般看着在下,可是觉得,”他略一停顿,声线温柔到勾人的地步:“觉得还是更喜欢我?”   楚尧尧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谢临砚是什么意思。   她一时间很是茫然,有些不太确定谢临砚现在是和日常一样地同她说笑,还是刚刚真的是因为她说自己并不喜欢他,而是喜欢剑术天才、正道之光在生气,现在在这儿给自己找回场子呢。   她正思量着,便听谢临砚又道。   “正道之光有什么好,在他们心中,大道居第一,楚姑娘无论如何努力,都只能位于第二,”他沉吟片刻,又笑着说道:“或许,天下才是第二,楚姑娘只能勉强排在第三。”   楚尧尧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谢临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所谓的喜欢正道之光只是她为了堵谢临砚胡说八道的而已。   但谢临砚显然并不是这么想的,他的声音清悦而低沉,像温暖澄澈的溪流,他说道:   “楚姑娘还是喜欢我吧,在下会比你的心上人对你更温柔。” 第31章 勾引   青年容颜清隽, 垂眸望来时,眼神很温柔。   楚尧尧觉得谢临砚在勾引她,但她没有证据。   她偏头移开视线, 总隐隐感觉他们之间的相处有些变味儿了,谢临砚以前也不是没用过这种方式对付她,但总觉得这次不太一样,具体哪不一样,她又说不清楚。   明明之前这位老魔说出那些意味不明的时, 她能很清楚地分辨出, 他并不是真心的。   可是此时此刻,楚尧尧的眼底闪过了一丝茫然, 她好像被什么东西蒙住了双眼,无法辨清谢临砚的真实想法了。   再加上系统统计的数值里, 谢临砚那明晃晃的三十分好感值,楚尧尧竟然产生了一个让她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想法。   或许谢临砚是有一点点喜欢她, 所以才会对她说出这种话来的。   这个想法刚在脑海里闪过就将楚尧尧自己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 他是谢老魔, 谢老魔怎么可能喜欢上别人?   不行!绝对不行!   也许谢临砚只是单纯地不像之前那么讨厌她了。   “你在想什么?”谢临砚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楚尧尧抬眸看了他一眼,才一字一顿道:“我在想, 我们要在此处待上多久。”   谢临砚闻言,搂着她的胳膊却突然微微收紧了, 他冷笑了一声:“你真的不想让我杀了木琉云?”   楚尧尧一愣,在谢临砚这番提醒下,她立马就想起自己在中毒的时候,神志不清地阻止谢临砚杀木琉云的事情了。   她确实不想让谢临砚杀木琉云, 当然原因倒也并不单单是那么简单。   谢临砚现在的状态实在不宜到处树敌, 这里又是别人家的地盘,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谁知道木琉云有没有在云中城准备什么后手,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凝玉翠送去给他的本体疗伤,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而且,按照楚尧尧的猜测来看,木琉云明显是很关心谢临砚这个亲弟弟的,他现在被正道门派追杀,腹背受敌,如果木琉云能动用云中城的力量稍微对谢临砚提供一些帮助,也是好的。   更何况她又不知道谢临砚跟他姐姐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你们之间或许是有什么误会。”楚尧尧试探着说道,心中忍不住有些好奇。   谢临砚并未对此做出什么评价,他转而问道:“她那样对你,你不生气吗?”   不能说不生气,但楚尧尧不想让事态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她总觉得木琉云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虽然原著中并没有提起过,但这种有隐藏剧情的重要角色,还是先静观其变比较好。   谁知道对她的任务有没有帮助呢?   “她不是你姐姐吗。”楚尧尧斟酌地说道。   “姐姐?”谢临砚嗤笑一声:“你见过哪个姐姐会将弟弟的女人送到自己丈夫的床上?”   楚尧尧稍稍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谢临砚的气息略微一顿,随后他勾唇轻笑,解释了一句:“至少在别人眼里,你是我的人。”   楚尧尧沉吟片刻,终于还是将自己被木琉云掳来后到事情都说了出来。   “我起初并不知道木琉云是你的姐姐,她问我那几个问题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是你的旧情人,我怕她会因为吃醋欺负我,所以就表现出了一副我跟在你身边其实是不得已,跟你也不是那种关系。”   谢临砚没接话,甚至没低头来看她,但楚尧尧还是从他慢慢绷紧的下巴感觉出了他的怒意。   又生气了?谢老魔竟然这么喜怒无常......   这时候,谢临砚已经抱着她重新回到了她休息的那间屋子,他一脚踹开房门,走了进去,径直走到床边将她放下,才拖来一把椅子,在她对面面对面坐下。   对上谢临砚探究的目光,楚尧尧心中忐忑,但还是主动开口问道:“你生气了?”   “你何时知道木琉云一直在女扮男装的?”   楚尧尧茫然了片刻,老实答道:“是她主动扮成女子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知道的。”   谢临砚笑了几声,笑得楚尧尧心里毛毛的,他问道:“既然之前都一直以为她是男子,又为什么会觉得她是我的旧情人?”   楚尧尧愕然了,她总算是明白谢临砚在生哪门子气了。   谢临砚慢慢朝着楚尧尧俯身而来,眼中闪过一丝危险之色。   楚尧尧有些紧张地想往后缩,动作刚做了个起势,下巴就被谢临砚捏住了,她心跳瞬间加速,却似乎并不是因为害怕,不待她细想,便听谢临砚道:“我看起来像有断袖之癖吗?”   “不不不!”楚尧尧赶紧出声,声音坚定:“绝对没有!”   谢临砚哼笑,他捏着楚尧尧的下巴的拇指和食指慢慢松开,手掌一点点下滑,缓缓握住了柔软而纤细的脖颈。   他的五指稍稍合拢,拇指反复按压在淡青色的血管上,指腹轻压之处,能清晰地感觉到有规律的脉搏跳动。   楚尧尧忍不住轻轻吞咽了一下:“你要做什么?”   她的睫毛轻颤了一下。   谢临砚的目光上移,落在了楚尧尧的脸上。   少女的上半身微微后仰,纤细的脖颈被他整个握在手掌之中,随着她说话的动作,脖颈处传来轻缓的震动,惹得整个掌心一阵麻痒,直痒到心底。   鲜活而柔软,像春日里最娇嫩的花朵,只要稍稍用些力道,就能扼住她的生命。   谢临砚的呼吸有些变重了,他突然就想起那晚在冰魄池中,少女被他困在水中吻得不知所措的模样。   再一抬眸,楚尧尧毫无防备地被他掐着脖子,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他,带着迷惑和忐忑。   他咬牙切齿道:“想掐死你。”   话音刚落,他突然倾身而来,掐着她的脖子将她一把摁到了床上。   楚尧尧一时不备,惊呼出声,她猛地闭上眼睛,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传来,她的后脑勺被谢临砚的另一只手护住了。   她睁开眼睛,正对上谢临砚漆黑如潭水的双眸,楚尧尧还没来得及在心里夸谢临砚有良心,还知道用手给她挡一下,按在脖子上的手就猛然收紧了,却又并没有太紧,只是堪堪压住了她的呼吸。   “楚尧尧。”他一字一顿地念出了她的名字,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却并不继续说下去了。   楚尧尧被他掐得一阵紧张:“你又在发什么疯?”   “对呀,我在发什么疯?”谢临砚竟然顺着她的话反问了一句。   一双眼眸紧紧地盯着她,像是要透过她,深深望向她的灵魂。   下一刻,他蓦地放了手。   楚尧尧赶紧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心跳才平复下来,再向谢临砚看去时,他已经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正襟危坐,眉目清冷,完全看不出他刚刚才掐着她的脖子威胁要掐死她。   楚尧尧眨了下眼睛,在谢临砚的目光下撑着床坐了起来,她的手慢慢放下,脖子上赫然多了道淡淡的指印。   谢临砚的目光聚在那处,但很快又移开了,视线落在楚尧尧有些泛红的脸颊上。   “你刚刚才说要对我温柔的,现在就来掐我的脖子。”   谢临砚没吭声,似乎不太想搭理她。   楚尧尧不免觉得今天的谢临砚喜怒无常得有些厉害。   她偏头打量了他一番,问道:“你心情不好?”   谢临砚轻轻“嗯”了一声,毫不犹豫地应下了。   楚尧尧心思急转,活了足足五百年的谢老魔会心情不好?难道是因为,身处云中城,见到了自己的亲姐姐,所以被勾起了什么伤心往事?   虽然《凌天魔尊》中并没有讲述过谢临砚的过往,但是从谢临砚和木琉云的相处状态,包括那个真正的云中城城主邱月堂所说的话,楚尧尧直觉,谢临砚很可能有一个悲惨的童年身世。   作为原著忠实的书粉,楚尧尧好奇得厉害。   她眸光闪动,笑着说道:“或许你可以跟我讲讲,我说不定能帮你排忧解难呢。”   谢临砚抬起眼皮,竟然也笑了,他声音清润悦耳:“是好奇......还是关心我?”   “肯定是关心你呀!”楚尧尧答得爽快。   他一哂:“满口虚情假意,真教人伤心。”   楚尧尧一下子噎住了,好半天才道:“说得跟你有多真情实感似的。”   “楚姑娘,我发现你脾气还真好。”他突然转了话题。   楚尧尧:“?”   “我那样掐你,你都不生气吗?”谢临砚问出这话时,竟然还有脸对她笑。   楚尧尧怀疑谢临砚可能是有什么大病,她试探着问道:“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我现在就可以对你发一通脾气。”   谢临砚像是被她逗笑了,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楚尧尧,问道:“你打算怎么发脾气?”   “额,”楚尧尧没想到谢临砚竟然还很认真地跟她讨论了起来,她想了想道:“大概臭骂一顿......再打一顿......您看还满意吗?”   “那就来吧。”   楚尧尧:“?”   她一脸的匪夷所思,谢临砚这是无聊了吗?闲出病了?   见他满含笑意地等着她过去,楚尧尧不好让他太失望了,于是勉为其难地道:“那我来了?”   谢临砚还真的笑着点了点头。   楚尧尧用一种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盯着谢临砚看了好一会儿,才冲他招了招手:“你过来点儿。”   谢临砚非常听话地朝她靠了靠,坐到了一个她一伸手就能触到的位置。   楚尧尧抬起手,极为挑衅地做了个要扇他耳光的姿势,手却没真的落下去,而是又确定般地问了一遍:“我真动手了?”   谢临砚眉眼间的笑意愈发深,他微启唇,极度嚣张地无声说道:“来呀。”   楚尧尧狞笑,她的手猛地下落,巴掌即将扇在他脸上的时候,她发现谢临砚竟然真的没有要躲开的意思,她忍不住心里犯嘀咕,不免有些发怵,手上动作也缓了下来,最后掌心只是轻轻地压在了谢临砚的脸颊上。   不像是在打,反倒更像是......摸了一下他的脸。   他唇角抿着笑,自始至终都气定神闲地看着她,放在现在的情景下,楚尧尧品出了几分嘲讽的意味。   又在笑话她?   不等谢临砚说话,楚尧尧已经率先开骂了:“你这个......禽兽?”   这话说得极为没有气势,尾音还带了点儿试探,加上她的嗓子有些哑,声音落在谢临砚耳朵里,显得软绵绵的。   楚尧尧清了清嗓子,又抬起手,这次没再朝着谢临砚的脸下手,而是轻轻打在了他的肩膀上,力道倒是加重了,但对谢临砚而言还是不痛不痒的。   “你这个混蛋。”她又试探着骂了他一句,骂完了,顺道还偷偷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   谢临砚脸上的饶有兴趣已经变成了好整以暇,像在看热闹一样。   楚尧尧:“?”   不是他在那跪求打骂的吗?   楚尧尧再次抬起手,轻轻打向他,手掌即将触碰到他的肩膀时,被他擒住了手腕。   接着,她只觉得手腕处传来了一股拉力,谢临砚一手拽着她的手腕,一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提进了怀里。   楚尧尧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坐在了谢临砚的大腿上,她惊了一下,双手下意识地抵在了谢临砚的肩膀上。   这个姿势,她稍稍比谢临砚高出一些,谢临砚抬头看她,眼神有些暧昧。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的语气,像在对我说情话。”   “有话好好说,你先放我下来。”楚尧尧撑着谢临砚的肩膀,膝盖用力向起身,谢临砚搭在她腰上的手却突然收紧,轻而易举地将她按进了怀里。   楚尧尧不敢动弹了,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紧张兮兮地盯着谢临砚。   谢临砚慢慢地仰头,轻轻将下巴搁在了楚尧尧的肩头,微凉的气息轻轻喷洒在她的耳垂上,她听到谢临砚对她道:“木琉云在看我们。”   楚尧尧一听,刚想直起腰,又被谢临砚按了下去。   “不要反应得那么激烈。”   楚尧尧眸光流转,转头看向谢临砚,正对上他清澈的眼眸。   “那我们说话......”   “没关系,听不到。”   “什么时候开始的?”   “刚刚掐你的时候。”   楚尧尧“哦”了一声,忍不住回想刚刚谢临砚有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行为。   ......好像都挺奇怪的。   自从自己醒了,谢临砚对她就怪怪的,楚尧尧仔细思索了一下,怎么想都觉得,应该是和这个地理位置有关。   “那现在怎么办?”   虽然楚尧尧知道木琉云对谢临砚没有恶意,但他们的关系明显并不和睦。   “别反抗。”谢临砚轻声道。   “好。”楚尧尧点头。   很快,她就知道谢临砚为什么会专门提醒她一句别反抗了。   他托着她,慢慢站了起来,这个姿势相当尴尬,楚尧尧老脸一红,有些不敢看谢临砚。   好在他也没来刺激她,抱着她转身就将她压在了桌子上,谢临砚的手轻轻撑在桌子的边缘,垂眸注视着她。   楚尧尧扭头躲开他的视线,她紧绷着,膝盖还是不小心磕在了谢临砚的腰上。   她刚想道歉,就发现谢临砚已经退开了,甚至伸手将她从桌子上扶了起来。   “走了?”楚尧尧问道。   谢临砚点了点头。   楚尧尧松了口气,同时又觉得更尴尬了,当着人家亲姐姐的面.......虽然说不是真的,但也挺尴尬的。   “你为什么要让姐姐误会我们……我们……”   谢临砚眸光清澈,唇角微翘:“木琉云好面子,她看见我们在亲热,会主动走开。”   楚尧尧:“……”   她心里有点儿不爽,但嗫嚅了一下嘴唇,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述。   “木琉云会单独找你。”谢临砚突然这般说道。   楚尧尧警觉起来:“找我做什么?”   楚尧尧的脑海里瞬间脑补出了一个奇怪的画面,穿着西装涂着大红唇的木琉云将五百万现金砸在她身上,然后语气嚣张地对她说道:“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弟弟!”   “我可以去将她杀了。”谢临砚的话打断了楚尧尧的胡思乱想。   楚尧尧有些好奇,不禁问道:“你就那么讨厌木琉云吗?”   “讨厌。”   “为什么?”   “因为她会成为我的绊脚石。”   楚尧尧愣了一下,这个说法有些熟悉,她皱眉略一沉思就想了起来,这句话木琉云也对她说过,那时候木琉云要杀她,理由就是,她说她会成为谢临砚的绊脚石。   “那我呢?你讨厌我吗?”她下意识问道。   谢临砚却只是笑,并不回答。   楚尧尧等了一会儿,稍微有些不满:“你怎么不回答我。”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讨厌就是讨厌,不讨厌就是不讨厌,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吗?”   “你想听什么?”   “真心话。”   他又抿着唇不开口了。   楚尧尧银牙一咬:“那你说假话。”   “我不讨厌你。”   楚尧尧:“......”   假话是不讨厌,那真心话不就是讨厌了吗?   楚尧尧抬膝踹了谢临砚一脚:“你就不能说点儿好话讨好我,不是还求着我给你解咒吗?”   刚刚还柔情似水地抱着她让她喜欢他,转眼这又是掐她脖子,又是讨厌她的。   至少别前言不搭后语呀!   楚尧尧很是怀疑地盯着谢临砚,她觉得谢临砚不像是会犯这种低级逻辑错误的人。   他到底什么目的,还是单纯喜怒无常,在这儿对她阴阳怪气呢?   “我讨好你你就给我解咒?”谢临砚扬眉问道。   “那我给你解咒了之后你会杀我吗?”   “不会。”   楚尧尧眼底地怀疑之色更浓:“如果我真给你解了,你什么打算?跟我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或者将我撸回你的老巢,给你当炉鼎?还是送给你的某位会给你提供帮助的朋友当炉鼎?也可以直接把我当成交易物品,去兑换点儿特殊材料;要么干脆就炼成肉身傀儡,任你摆布,”说了这么一大串,她转念一想,又摇了摇头道:“不过我觉得,你可能刚刚就是在骗我的,我要是真把咒解了,你会直接了当地一剑挑了我。”   谢临砚的表情很神秘叵测:“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楚尧尧两手一摊,无奈道:“真解不开。”   “算了,不说这个,”楚尧尧重新将话题转了回去:“你说木琉云会来找我,她要对我做什么?”   谢临砚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应该是让你别勾引我。”   楚尧尧:“?”   她是真心满头问号:“我是什么绝世大美女吗?我能勾引得了你?”   说着,她还正儿八经地把脸凑到了谢临砚面前,然后道:“您看我这样的对你来说诱惑吗?诱惑吗?!”   “你很好看。”谢临砚破天荒夸了她一句,而且楚尧尧竟然还因为他夸了这么一句而有点儿窃喜。   果然,女孩子都喜欢被人夸好看。   楚尧尧摸了摸下巴,调整好心态正色道:“那我该怎么回答?”   “你告诉她,我的事轮不到她管。”   楚尧尧赶紧摇头:“这话你自己跟她说,我可说不出来。”   “为什么?”谢临砚哼了一声:“心软?”   “你们姐弟的恩怨,为什么要我来插一脚?”   “那你打算怎么回答?”   “如实说呀,”楚尧尧一脸的理所当然:“一般都是你勾引我。”   谢临砚破天荒没生气,眼底甚至荡开了笑意:“那在下成功了吗?”   楚尧尧笑了一声:“你猜。”   谢临砚没接话,楚尧尧则幽幽地叹了口气:“谢临砚,你跟你姐姐到底有什么恩怨,你给我讲讲吧,免得人家嫌弃我一问三不知,像个外人。”   “套我话?”谢临砚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不是,”楚尧尧笑得很甜:“我不是你的人吗,你刚刚亲口承认的......既然是自己人,没必要隐瞒家庭背景吧。”   “只是在别人眼里。”他补充道。   “那装也要装得像一点呀。”   作者有话说:   我又来解释了,因为有人说老魔是在pua尧尧,我不得不说一句,他现在的行为是构不成这个程度的,pua是指渣男通过包装自己,让女孩子爱上他,又通过言语或者行为不经意间的贬低让对方感到自卑,从而控制对方的思想。   首先,老魔没有这个想法,他勾引尧尧只是想解咒。   其次,他阴阳怪气的一些行为不是想控制尧尧,而是一种对自己不满意的体现,因为隐约感觉到自己对尧尧动心了,所以他很挣扎,也非常矛盾。   况且,尧尧对他的喜欢并不是那种喜欢,所以他阴阳怪气的时候,尧尧想的是,他这又是怎么了?又发病了?并不会因为他的行为而感觉到自卑,昨天跑去找老魔道歉那个剧情,也只是,她想尝试一下能不能挽回丢失的好感值。   因为昨天一直有人说尧尧的人设被弱化了,前文没看出她的事业心,可能是我没表达清楚吧,她的人设是会在后面才彻底展开的,她还有很多隐藏的东西,说多了就是剧透了。   果然,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orz。   后面不会再解释了,越解释越乱,大家慢慢看吧。   在基友的友情提醒下,我最终找编辑把甜文tag去了,我本来以为感情上无狗血误会,没有插足和太曲折的弯弯绕绕,就可以算是甜文,没想到大部分读者眼中的甜文,是整体氛围上的轻松日常。   作为一个从剧情流转专业过来的人 ,我根本不会写日常向甜宠文,笑死。   甚至因为上本的克苏鲁写得太压抑了,这本还没彻底缓过来。   当然,这本还是会好好写完,之后还是继续转专业回去写剧情流,等我有能力写轻松愉快的言情小说了再说吧。   大火好聚好散,我会努力在现阶段的基础上,把这本书做到最好的,在此给大家道个歉。   还是评论区前五十发红包。 第32章 锁情   楚尧尧一脸期待地看着谢临砚。   但谢临砚显然并不给她面子:“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我记不清了。”   楚尧尧想了想,继续道:“我向邱月堂打听过,他让我来问你, 说你会亲口告诉我。”   “他......”谢临砚眼底闪过一丝轻蔑。   楚尧尧再接再厉:“你看,人家都觉得你会告诉我,你不跟我说,岂不是让别人心生怀疑。”   谢临砚笑了一声,目光淡淡地看着楚尧尧:“这些事情还需要我来告诉你?我以为你来之前早就打探清楚了。”   楚尧尧一下子闭麦了, 甚至因为谢临砚这句话莫名有些忐忑, 就好像她多别有用心一样。   他颇为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楚尧尧,别来试探我。”   说罢, 他完全没了和楚尧尧继续交谈下去的意思,起身拂袖离去, 走到门口,他又停了下来, 最后提醒道:“我们很快就会离开这里, 木琉云不会再对你动手了。”   ......   正如谢临砚所说, 第二日一早,木琉云就来找楚尧尧了。   她着一身寡淡的白衣, 没佩戴发饰,推门而入时, 神色也很冷淡。   楚尧尧略有些忐忑,有一瞬间竟然产生了一种在参加面试的诡异感觉。   木琉云在楚尧尧对面坐下,袖口一拂,桌子上便出现了一个白净的小玉瓶。   “这是赤阳丹, 可祛寒气。”   “哦, 多谢。”楚尧尧有些警惕, 但也没拒绝。   木琉云“嗯”了一声,一番尴尬对视之后,她终于开口:“我来找你,有两件事。”   楚尧尧疑惑地看着木琉云:“两件?”   她点了点头:“一是为了魔方,你可以开出条件,同我作交换。”   楚尧尧张了张嘴,差点儿忘了木琉云还对魔方感兴趣。   木琉云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可以用上古阵法的古抄本和你做交换,这些阵法当世仅有一份。”   楚尧尧干笑了两声:“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真的不懂阵法。”   这回轮到木琉云愣了,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楚尧尧才问道:“你主修的不是阵法之道吗?”   “我是......剑修。”   空气沉默了,木琉云像是有些不太相信地看着楚尧尧,半晌才道:“你没有剑道天赋。”   这话谢临砚也说过,这次他姐姐又对她说了一遍,楚尧尧虽然也很赞同,但她还是忍不住有些难以接受,她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我最近正准备转专业,”说出口,她才发现自己这个词可能用得过于现代化了,于是又解释道:“就是想换条修行的道路,谢临砚建议我转修阵法符箓之术。”   “符箓之术点朱门最为擅长,我这里有很多阵法相关的入门典籍,还有珍藏的当世稀有的阵法奇术,”说着,木琉云掏出了一枚令牌放在桌子上:“这是藏书阁的令牌,你看到有用的,可以复刻一份带走。”   楚尧尧有些迟疑地将手按在了令牌上,她犹豫片刻,缓缓将令牌推还给了木琉云:“这个我还是不收了,魔方并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东西,如果想拿东西交换的话,我倒是想换一些材料。”   木琉云颇为意外地看了楚尧尧一眼:“你想要什么材料?”   “制作傀儡的材料。”   “是想帮谢临砚换?”   楚尧尧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被木琉云问出来之后,她竟然感觉到了一瞬间的不自在,但她还是点了点头道:“谢临砚来此处本来就是想找些制作傀儡的材料。”   木琉云慢慢将那块令牌再次抓了起来,看着楚尧尧问道:“你就不为自己着想?”   “为他就是为我。”   谢临砚早些拿到制作傀儡的材料,他们也好尽快离开云中城,治疗好他本体的伤,谢临砚的伤一天不好,楚尧尧心里就一天不踏实,纸傀儡现在一共就剩两具了,时间拖得越久,越危险。   木琉云沉吟片刻,突然拉过楚尧尧的手,将令牌放在了她的掌心:“记载魔方的古籍可换令牌和材料。”   楚尧尧有些意外,她看着躺在掌心的令牌,笑了笑:“那我就收下了。”   “我还以为你会推辞一番。”   楚尧尧“啊”了一声,撇了木琉云一眼:“那我现在推辞一下?”   她有点儿摸不准木琉云的性格。   木琉云难得笑了一声:“不必了,我们来谈第二件事吧。”   “是和谢临砚有关吧。”   木琉云敛了笑,点了点头,问道:“你了解谢临砚吗?”   “还算了解吧......”楚尧尧有些不太确定地回答道,她原本觉得自己应该是非常了解谢老魔才对,光《凌天魔尊》她就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可是最近发生的事情,让她又有些不太确定了,原著中完全没提到过谢临砚在成为极域魔尊之前的经历,谢临砚一共活了五百多年,后四百年都在极域当魔尊,楚尧尧本还以为,最初的那一百年的经历只在他的人生中占了五分之一,或许影响并不大,但是从这些日子的相处到与木琉云的相遇来看,显然并不是这样的。   “他什么都没同你说过?”木琉云又问道。   楚尧尧摇头,同时,又有些期待地看着木琉云,或许木琉云会告诉她有关于谢临砚的过去。   木琉云没说话,而是陷入了沉思,许久之后,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他什么都没同你说,我也不好单独同你说些什么。”   楚尧尧一听这话,心里一阵失望,她强压下追问的冲动,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木琉云似是看出了楚尧尧的好奇,她勾了勾唇角,又道:“但是有一件事情,你必须知道,我此番前来,正是为了同你说这个的。”   楚尧尧立马来了兴趣,她眨着眼睛看着木琉云:“不知是何事。”   “谢临砚身上有一种蛊,名为锁情蛊,你可知道?”   楚尧尧摇头,她还真不知道,书中没提到过,谢临砚更没跟她讲过。   但看现在的情景,木琉云主动来告诉她,想来谢临砚已经料到了这一幕,看来他是想通过木琉云向她转达些什么。   “锁情蛊,顾名思义,封锁情感、断情绝爱,”木琉云没有隐瞒的意思,很直白地将这些内容说了出来:“此蛊如一道锁,封住了他的七情六欲,可以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无情之人。”   楚尧尧皱起了眉头:“所以说,他的杀人如麻,他的心狠手辣都是因为这个锁情蛊?”   “是,但也不全是。”木琉云轻轻地摇了摇头:“锁情蛊并不会完全封住他的情感,若是他对谁动了情,不仅仅只是爱情,也可能是亲情、友情、甚至是怜惜之情,锁情蛊都会发挥作,激发他心底的杀意,以杀锁情。”   楚尧尧有些茫然,所以谢临砚那副万年寡王样子都是因为锁情蛊?   木琉云目光灼灼地盯着楚尧尧,问道:“他想杀你吗?”   楚尧尧点头。   “如此看来,他确实是对你动情了。”   楚尧尧心中苦笑,她知道,谢临砚想杀她并不是因为对她动了情,而是单纯地被她坑了,厌恶她,想伺机报复她。   但这个锁情蛊的设定也着实让她很迷惑:“谁如此歹毒,给谢临砚种下这种恶毒的蛊,这不是想让他杀尽所爱之人吗?”   木琉云笑了一声,那笑容很是古怪,带着某种让楚尧尧难以理解地意味深长:“你觉得什么人能给他下这种蛊?”   楚尧尧摇头,她上哪猜去,连个范围都没有:“大概是他的仇人?”   她试探着问道。   木琉云又笑了一声:“不是仇人,下蛊之人,正是他自己。”   楚尧尧愣住了,她眸中闪过一丝愕然:“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不是在坑自己吗?   “为什么?”木琉云似乎觉得颇为有趣,她唇角挂了一抹笑意:“自然是为了他的道,所以我才会说,你是他的绊脚石。”   谢临砚的道,这在《凌天魔尊》中就提到过,但书中从未展开细说过,读者当时也只想看谢临砚大杀四方,也没去细究过,如今被木琉云提到,楚尧尧才恍然发现,事情好像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锁情蛊,是他的道标,让他不至于迷失自我,偏离原来的道路,情,会成为捆绑他的枷锁,他不需要。”   “但是锁情蛊,不也是另一种形式的枷锁吗?”楚尧尧无法理解谢临砚到底为什么这么做:“杀尽所爱之人,除了会让他变得孤独,还有什么好处?”   “所爱之人是弱点,杀尽所爱之人,他便再也没有弱点了,天道也不可能再用他的弱点来要挟他了。”   “天道......为什么要要挟他?”楚尧尧茫然地看着木琉云,她心中隐约猜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通过这些细枝末节,一个庞大而混乱的过往缓缓在她脑海中出现轮廓,但她又抓不住,看不清,只觉得很不安。   木琉云却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她话峰一转,说道:“我来并不是与你讨论这个问题的,而是想要让你注意锁情蛊的副作用。”   “什么副作用?”楚尧尧顺着她的话问道。   “你知道为何谢临砚几百年来从来都没找过道侣和侍妾吗?”   “......不知道。”   原著中的解释是,谢临砚x冷淡,她当然不敢当着人家的亲姐姐说出这话来。   木琉云自然不知道楚尧尧心中所想,她的眉宇间流露出了一份担忧之色,轻声道:“那是因为,他若是与哪个女子发生了什么关系,他会受到锁情蛊的反噬。”   楚尧尧又惊了,她赶紧摆手否定:“我跟谢临砚没发生过那种关系。”   说完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抓错重点了,脸一下子就红了,忐忑地看着木琉云,想说点儿什么来化解自己的窘迫,但又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   “我知道。”木琉云很平静,并没有被楚尧尧的情绪感染:“我只是在提醒你,如果真的喜欢谢临砚,想要为他好,就不要去勾引他。”   “我、我没勾引他。”   还真让谢临砚说对了,木琉云的确是来让她不要勾引他的,楚尧尧本来还挺自信的,但是对上木琉云略显冷淡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莫名地有几分心虚。   这一路走来,她也确实没有过勾引谢临砚的念头,反倒是谢临砚,经常说些暧昧不清地话,而且两次都是他主动来吻她的。   楚尧尧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谢临砚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让她解开同生共死咒,但经木琉云这么一提,那些画面就好像放大了一样,让她止不住地心虚。   “我们还没到那一步呢......”   楚尧尧支支吾吾的,她当然不敢真的跟木琉云说一直都是谢临砚在勾引她,好歹这也是人家的亲姐姐,虽然看起来关系不太好,但毕竟是亲疏有别。   木琉云点了点头:“你也不必太过忧心,锁情蛊并不是束缚,而是一种提醒,谢临砚不会被锁情蛊控制的,杀或是不杀,都由他自己决定,但你若是想阻拦他的道,他定不会对你留情。”   楚尧尧赶紧点头表态:“我明白!我明白!”   嘴上这样说着,她心里又开始发愁了,木琉云反复提了好几次谢临砚的道,原著中也提到过,但是这个“道”到底是什么?谢临砚到底想做什么?竟然不惜给自己下锁情蛊这种东西也要达成。   那么系统让她扭转《凌天魔尊》的主题,教会谢临砚信任他人,是否又何谢临砚的“道”所违背?   不等楚尧尧细想,木琉云又开口了:“你可知道自己命数的不同?”   “什么命数?”楚尧尧不太明白。   “每个人都会有相应的命数,依着星辰轨迹,便可推算出一生的变化,但是我找不到你的轨迹,你就好像......并非是这个世界的人,也不受此界星轨的影响。”   楚尧尧一阵心惊肉跳,她是穿书者,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在这里当然找不到她的命运轨迹,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木琉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木琉云笑了起来:“你也不必紧张,你这种情况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过,若非命数与众不同,又怎么会和谢临砚那种命数的人有牵扯。”   她说得似是而非,见楚尧尧面有不解,又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一点,如果不是真心喜欢谢临砚,最好还是离开他,否则你的终点必将是......被他害死。”   楚尧尧没见过哪个姐姐会这样说自己的亲弟弟,她反应了一会儿,才说道:“没关系啊,珍惜当下。”   系统任务是扭转主旨,要是失败了,可不就是会死吗,也应了“被谢临砚害死”这个说法了,楚尧尧倒是不太在意,本来希望就不大,能有个机会也是好的,万一就达成了呢。   木琉云轻摇了摇头,叹息道:“你们的事情我也不好插手,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明白,若是你和他的道有所冲突,他必定不会选择你,如果这些都能接受,我不会再反对。”   楚尧尧心说,不好插手这不也插手了,还把这手插得淋漓尽致,跟见家长似的。   她露出了一个笑容,说道:“我都能接受呀,我既然喜欢他,就会支持他的一切选择。”   嘴上这般说着,楚尧尧暗自冷笑,有同生共死咒在,谢临砚不想选择她也得选,除非他不想活了。   木琉云终于满意了,末了还是忍不住补充一句:“我倒也不担心你别有用心,谢临砚这些年也不是白活的,若你想害他,他必会让你生不如死。”   ......   送走木琉云之后,楚尧尧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个木琉云也是个性格古怪的,怪不得跟谢临砚是一家人。   不过今天谈话的内容倒是让楚尧尧颇为忧心,有一种拨开云雾里面还是云雾的迷茫感。   《凌天魔尊》中记载的很多内容,给她一种只是流于表象,只是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的感觉,有些是真实的,但更多的却存在着细微的偏差。   就比如,谢临砚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人设,竟然是他自己营造出来的。   锁情蛊......   竟然真的有人会对自己这么狠,他就不怕最后众叛亲离吗?不过,他现在跟众叛亲离也没什么区别了,唯一的姐姐,虽然关心他,但对他的态度也极为不友善。   而且按照木琉云的说法来看,她说谢临砚给自己下了锁情蛊,天道就不可能再用他的弱点来要挟他了。   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大,在谢临砚成为魔尊之前的那一百年中,天道极有可能用了某个谢临砚的所爱之人要挟他,导致了某些悲剧的发生,才让他变成现在的样子。   这个所爱之人......难道是他曾经的爱人?   楚尧尧又开始脑补一些狗血的故事,看现在的情形,谢临砚那位所爱之人肯定是死了,或者结局很凄惨,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变成这个样子。   只是,天道要挟他是为了什么?是想达成什么目的?或者逼迫他做什么事情?   这些楚尧尧就猜不出来了。   她皱着眉,一偏头,突然撞上一双漆黑的眼眸。   白衣青年坐在她身旁,一手撑着下巴,静静地打量她,一头长发被白色的发带高高束起,发丝顺着鬓角垂下,几缕蹭在唇角,他却明显并不在意。   谢临砚突然就闪现了,神情倒是散漫轻松,却依旧将楚尧尧吓得瞳孔一缩。   她与谢临砚对视几秒,终是舒出一口气,微微偏头想移开视线,但动作还未做完,谢临砚突然抬手,用虎口捏住了她的脸,语气不善:“你刚刚那是什么眼神?”   楚尧尧:“我什么眼神?”   “你在可怜我?”   楚尧尧气笑了:“我为什么要可怜你?你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还用得着我来可怜你?我看我才更需要被可怜,被迫跟着你这个杀人魔,谁知道是不是哪天就被你害死了!”   谢临砚哼了一声,还是放开了她的脸,楚尧尧赶紧揉了揉自己被他掐出红印的腮帮子,这才道:“我帮你兑换了制作傀儡的材料,我们可以快些离开这里了。”   谢临砚没说话,而是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楚尧尧了,看得楚尧尧心里毛毛的,她眨了眨眼睛,很是不满:“你都不感谢我一下?”   “感谢你?”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搞笑的事情,竟然笑了起来:“楚尧尧,你在自作主张什么?我的事根本轮不着你来插手。”   说罢,他直接起身,转了过去,背对着她。   楚尧尧没料到谢临砚会是这个反应,她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最后慢慢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什么也没说。   她起初有些委屈,但委屈之后,又释然了,谢临砚这种人,怎么能指望他会对别人生出感激之情呢?她本来也不是想让谢临砚感激她,只是想尽快离开云中城而已。   再一抬头时,楚尧尧就发现谢临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过身来了,皱着眉看着她。   “还有什么事吗?”楚尧尧语气平静地问道。   “你想要什么?”谢临砚重新坐到了楚尧尧旁边:“就当是,在下用你想要的东西同你作交易了。”   楚尧尧有些疑惑,但谢临砚的目光却很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她想了想,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只见她左手的拇指上戴着一枚洁白的玉扳指,泛着淡淡的光泽,一看便不是凡品,正是谢临砚给她的那个储物类的法宝。   “那把这个送给我吧。”楚尧尧冲他笑。   谢临砚抿紧了嘴唇,眼底闪过一丝异样:“那个本来就是送给你的。”   “可我也没有别的想要的了。”楚尧尧如实说道。   她对天材地宝又不感兴趣。   “楚姑娘还真是无欲无求。”谢临砚嗤笑一声,竟带了几分嘲讽之意。   此话一出口,谢临砚不知怎地,突然就想起了那日放河灯时,她在河灯里写下的愿望。   楚尧尧觉得谢临砚的表现有点儿奇怪,她偏头想了想,笑道:“你若是实在过意不去,就跟我说声谢谢吧。”   谢临砚冷笑了起来,笑罢,他一拂袖,转身便离开了。   楚尧尧也不恼,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压压惊。   这谢老魔,气性可真大。   作者有话说:   又是老魔无敌别扭的一天   评论区前五十发红包 第33章 试探   剩下的时间, 楚尧尧在云中城生活得可谓是如鱼得水,自打穿书之后,她就没过过这么舒适的日子。   木琉云的住处很大, 大到就算在里面乱逛,只要木琉云不是特意来找她,她们就不会撞见。   不仅木琉云没来找她,这几日里,谢临砚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她的日常, 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泡图书馆......准确地说, 应该叫藏书阁。   上午在藏书阁找到要看的书,边看边做笔记, 下午根据上午学的内容做练习,晚上给木琉云画魔方结构图。   楚尧尧仿佛又回到了在大学里泡图书馆的日子, 而且还没人跟她抢位置, 实在是太爽了。   说起她正在学的这个阵法之道, 其实还挺简单的,就原理而言, 有些像数学和物理的结合体,对于她这样的数学系专业的学霸而言, 很容易就上手了,有时候楚尧尧甚至觉得还没有她大学学的内容难,只是体系上有些不一样而已,建立阵法更是让楚尧尧有一种在构建数学模型的错觉。   经过了几天的学习, 楚尧尧有点后悔那天没向谢临砚要点儿制作阵法的材料了, 理论学了一堆, 天天在本子上绘制阵法图,奈何手上没材料,没法实际实验。   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第二日,她就在藏书阁碰上了邱月堂。   他坐在轮椅上,拿着枚玉简在看,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邱月堂其实长得也很好看,就相貌而言,绝对不输给谢临砚,但他的气质却跟谢临砚有着明显的不同。   谢老魔虽然是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但他的外表完全看不出来,不笑时,像不染尘埃的清冷剑仙,笑起来时,又像个仗剑天涯的少年剑客,极具迷惑性。   而这个邱月堂,虽也穿白衣,却毫无意气风发之感,更像个文弱书生,总让人担心,是否风吹大些,他便会被风吹倒。   邱月堂注意到楚尧尧走进藏书阁后,微笑着放下了手中的玉简,对楚尧尧点头:“弟妹。”   楚尧尧一直觉得,整个云中城里就属邱月堂最像个正常人了。   只是不知道他是得了什么病,好好的修仙者,竟然还需要坐轮椅。   “姐夫也是来看书的?”楚尧尧笑着同他寒暄。   “不,”邱月堂摇了摇头:“我是专门来寻你的。”   在楚尧尧露出疑惑的表情之前,邱月堂略一抬手,白光闪过,地上顿时出现了一大堆五彩的玉石材料和空白的阵盘阵旗。   这些玉石材料正是制作阵法会用到的。   在这个世界观中,制作阵法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利用蕴含灵气的玉石,根据五行运转,摆出简易的阵法,还有一种就是用灵气将阵法图刻印在空白的阵盘阵旗中,遇到危险了,只要将阵旗插在相应的位置,利用阵盘操作就行了。   不懂阵法之人,大都会去购买制作好的阵盘阵旗,操作简单,而精通阵法之道的人,更喜欢利用玉石,手动摆出一个阵法,若是遇上突发情况,还可以改变玉石的方位,来修改阵法轨迹。   “这些都是给我的吗?”楚尧尧很是不确定地看着邱月堂。   邱月堂点头。   楚尧尧没敢马上收,她问道:“需要我做什么吗?”   所谓无功不受禄,总不好白拿人家的东西。   “就当是替琉云为那日的事情向你赔礼道歉。”   楚尧尧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推辞,她确实需要这些材料了,她收了材料,又从玉扳指中取出了一叠牛皮纸递给邱月堂,说道:“这是我这几日绘制的魔方图纸,大概再有三四日,就能完全绘制完了。”   邱月堂接过牛皮纸点头:“有劳了,我会转交给琉云的。”   谈话结束,楚尧尧偷瞄了邱月堂几眼。   他坐在轮椅上,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从外表来看,也看不出来他的腿受了什么伤。   邱月堂注意到了楚尧尧的目光:“弟妹对我的腿伤感兴趣。”   楚尧尧确实感兴趣,但这话要是说出来,就太冒犯了,她赶紧摇头否定。   他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语气温和:“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楚尧尧尴尬地笑了笑。   邱月堂慢慢将手搭在了腿上,他的手莹白如玉,却瘦得过分,骨节嶙峋,显出一份病态的苍白。   “我这腿,是为救琉云而伤。”他缓声开口,眸光随之轻抬,望向楚尧尧的目光,颇有些意味深长。   楚尧尧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看邱月堂的样子,似乎是打算给她讲故事?   这种伤心事,她也不敢过多追问,害怕一不小心将人家惹恼了。   邱月堂眼底的笑意更浓:“我刚认识琉云时,她正被天道追杀,为了救她,我用我的腿换回了她的命,带着她隐居到了此处,才真正逃过了天道的视线。”   楚尧尧眸光闪动,她心中产生了一个很怪异的猜测:“天道为什么要追杀她?”   “自然是因为......谢临砚。”   果然如此,楚尧尧的心跳突然就加速了,邱月堂和她说这些事什么意思?提醒她?警告她?   楚尧尧依旧不知道谢临砚到底想做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敌人,是天道。   这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甚至于《凌天魔尊》中都没有太多涉及到。   “谢临砚得罪天道了吗?”楚尧尧问道。   邱月堂笑了一声,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是呀,他得罪天道了,天道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楚尧尧皱着眉,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某些东西呼之欲出,但更多的却依旧藏在迷雾中,让她既好奇,又害怕。   她的系统任务跟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邱、邱城主,”楚尧尧突然郑重其事地看着邱月堂:“你可以给我讲讲谢临砚的事情吗?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不告诉我......我、我实在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她语气真诚,带着对未来的迷茫和祈求之意。   楚尧尧想得很简单,既然这个话题是邱月堂主动提出来的,说明他肯定是想告诉自己些什么的。   邱月堂的手掌轻轻摩挲了一下藏在衣衫下的大腿,这才道:“谢临砚的事情,我可能没办法告诉你,我说这些是想提醒你,所有与天道为敌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包括我、包括琉云和谢临砚......甚至包括你。”   “什么下场?”楚尧尧下意识问道:“我会死吗?”   “可能比死更惨,”他略一停顿,笑道:“你若是害怕,可以尽早离开谢临砚。”   又是来劝她离开谢临砚,她要是能轻易离开,她还会在这儿待着?这话木琉云也同她说过,但邱月堂这次同她说,甚至还举了自己的例子,她的目光忍不住又落在了邱月堂的腿上。   “他为什么......会和天道为敌?”楚尧尧很是不解,又有些茫然:“难道说,天道不允许这个世界上有坏人吗?”   邱月堂叹了口气:“每个人从出生开始,就活在一张无形的大网中,人生轨迹完全被这张网指引着、操纵着,永远都逃不出去,天道并不是不允许这个世界上有坏人,只是不允许有人能够逃脱掌控......你明白吗?”   楚尧尧不明白,但又好像明白了一点儿。   邱月堂低笑道:“你以后会明白的,我有些累了,就先告辞了。”   说着,不等楚尧尧开口,他就转动轮椅离开了。   楚尧尧呆呆地站在原地没动,直到整座藏书阁就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她才回过神来,默默看了一眼自己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   她突然对自己的系统任务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系统到底是让她来做什么的?   教会谢临砚信任别人?扭转《凌天魔尊》黑暗的主题?刷好感度?   如果失败,这个世界就会毁灭。   那谢临砚又在做什么?他给自己种下锁情蛊,与天道为敌,他又是否知道这个世界即将被颠覆呢?   在谢临砚与天道的战争中,她楚尧尧又是起什么作用的?   楚尧尧也猜测过,或许她的系统任务和天道有关系,压根儿不是什么穿书系统,而是天道通过这种手段,想让她阻止谢临砚,可是从她的系统任务来看,又好像不痛不痒的,根本不可能起到阻止的作用。   她叹了口气,现在知道的信息太少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藏书阁外的密室中。   木琉云坐在一面镜子前,镜子中映照出的场景正是藏书阁里的景象。   密室的角落中,白衣青年双手抱胸轻依在墙边,面容隐在黑暗里,看不清神情,泠白的衣角也染上了一抹阴霾。   待到画面中的邱月堂离去之后,木琉云抬手拂袖,镜子中的画面登时便消失了,她转过头看向谢临砚问道:“你觉得如何?”   谢临砚这才抬起头,神色冷淡:“她不是装的,她对天道完全不了解。”   “所以,你以为,她并非别有用心?”   “不,”谢临砚摇头:“她喜欢我。”   木琉云噎了一下:“如何肯定?”   谢临砚掀起眼皮瞥了木琉云一眼,语气有些怪异:“这我就没必要同姐姐您细说了吧。”   木琉云笑了一声:“所以你真的打算留她一命?这可不像你?”   “她很单纯,我还不至于被她骗。”谢临砚很是不屑:“天道应当是借用她与众不同的命数和她那份心思,故意将她安排在我身边……此事我自有打算,轮不到别人来插手。”   他藏在衣袖中的手缓缓握紧,等到同生共死咒解除后,他定会毫不留情地杀死楚尧尧。   他目光流转,视线又落在了木琉云身上,目中冷色一闪:“倒是姐姐你,几百年不见,竟也学得像我这般心狠手辣了,明知她是我的人,还要对她下手,想打架可以直说,我不介意将你这座宫殿给拆了。”   木琉云却抿着唇,不知在想什么。   谢临砚唇角染了丝嘲意:“气血两亏,经脉堵塞,木琉云,你那位夫君他还能活多久?三个月,亦或更短?”   “这恐怕与你无关。”提及邱月堂,木琉云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谢临砚却并不放过她:“姐姐,这些年你都在干什么?我当真是想不到你能做出这等事情来。你木琉云不是最在乎那些光鲜亮丽的外表吗?不是最喜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吗?如今怎么变成这副丑恶的模样了。”   他稍稍凑近,吸了吸鼻子,笑得恶劣:“我就说怎么老远就闻到一股让人作呕的味道,原来根源在这儿。   “木琉云,你真让我恶心。”   木琉云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她的神色依旧很冷:“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   楚尧尧在藏书阁泡了七天,第七日,她在天黑之后收拾好东西就往客房走去。   漆黑的走廊里挂着月光石,一到夜晚就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将木质的走廊照出一片冷色。   七拐八拐,她远远就看到自己的屋子里点着烛,一片灯火通明。   楚尧尧心中先是疑了一下,但她很快又了然了,几步上前,推开门,果然就见谢临砚正坐在茶桌旁,一手拿着狼毫,认真地写着什么,楚尧尧都走进门了,他也没多给一个眼神。   她轻手轻脚地关上门,慢吞吞走到谢临砚背后,去看他在写什么。   这一看,还真让她稍微惊讶了一下,谢临砚竟然在画符,狼毫沾着赤红的朱砂,一笔一画地在黄色的符纸上书写着。   每一笔都透着淡淡的灵气,一气呵成,待到一张符纸写完后,谢临砚翻手收笔,楚尧尧正准备适时地夸赞他一番,下一刻,那张符纸却宛如中了邪一般,凭空自燃了起来,一个呼吸的功夫就化为了一滩灰烬。   这火烧得相当有水准,除了符纸以外,桌子上没留下一丝一毫烧伤的痕迹。   按照楚尧尧看小说的经验来说,这似乎是......失败了。   场面一度很尴尬。   好半晌,谢临砚才抬头,目光阴沉地看向她:“若非你突然出现打扰了我,我也不会失败。”   楚尧尧:“......”   这锅她可不背,《凌天魔尊》原著中都没少提过,谢临砚相当不擅长绘制符箓,如今这是修为高了,通过降维打击倒是能画出几张低阶符箓出来,但如果想绘制品阶高的,失败率是相当可观的。   倒不是因为谢临砚笨,主要是他自身资质的问题,剑道天才,灵气天生精纯霸道,绘制符箓偏偏不需要攻击性这般强的灵气,一个不小心就会控制不好,导致符箓因灵气过重而自燃。   正道四大门派中的点朱门专攻符箓之道,没少在这事儿上嘲笑过谢临砚,当然,他们的嘲笑自然也地图炮到了同是剑修众多的玉衡山,所以玉衡山跟点朱门的关系一直不大好。   楚尧尧的目光扫向桌子上绘制完成的符箓,只有三张,品阶都很差,薄薄地躺在桌子上,看起来颇为寒酸。   谢临砚也注意到了楚尧尧的目光,他“哼”了一声,将狼毫拍在了桌子上,起身拉过楚尧尧,不容分说地压着她的肩将她按在了凳子上,语带威胁道:“你来。”   说着便不容分说地将狼毫塞进了她的手里。   “我哪会绘符?”楚尧尧扭头去看谢临砚,全身都写着不愿意。   谢临砚从身后覆了过来,左手按着她的肩,右手掌住她的手背:“你不会,我可以教你。”   楚尧尧:“......”   她又看了一眼躺在桌子上的那三张寒酸的低阶符箓,心说,就这还教她?能教得了吗?   谢临砚显然看出了她的心思,他哼了一声,压在楚尧尧右手手背上的手施加了几分力道,与此同时,灵气从他指尖透出,缓缓渗入楚尧尧的手背,顺着经脉裹住了她整只右手。   这下楚尧尧真被吓到了,她猛地往后缩,想躲开,却正撞进了谢临砚的怀里,他的胸膛顺势压在了她的背上,将她困在桌边。   楚尧尧屏住了呼吸,上一次毫无阻拦地触碰谢临砚的灵气是她被他杀死那次,暴戾的灵气瞬间震碎了她的心脉。   这一次,他的灵气虽然不带杀气,却依旧让楚尧尧心惊。   谢临砚的灵气比想象中的烫,让人想象不出,为什么这个冷酷无情的老魔,灵气却这般至纯至热。   谢临砚嗤笑一声:“你怕什么?在下虽是魔修,修的却不是魔道,不会让你沾上魔气的。”   说着,他便握紧了楚尧尧的手,控制着狼毫在黄色的符纸上绘制了起来。   符咒几笔而成,黄色的符纸上很快就出现了一道龙飞凤舞的赤色咒文,转眼间,符纸不出意料地又自燃了。   谢临砚轻嗤一声,又开始怪楚尧尧:“你认真一点。”   “我怎么认真?”楚尧尧想把手从他掌心里挣脱出来,却又被他更紧地握住了。   “用神识,集中精力,这次用你的灵气来写......还记得刚刚那道符文吗?”   “......记得吧。”楚尧呀有些不确定。   “好,”谢临砚放开了楚尧尧的手,却没起身离去,他抽出了一张新的黄色符纸,对楚尧尧道:“你来。”   楚尧尧:“......”   这可真够为难她的。   她皱着眉盯着桌子上的黄色符纸看了一会儿,好半晌,才微偏头对谢临砚道:“怎么用神识......我不太会。”   她说得一本正经,倒是把谢临砚给逗笑了:“筑基期,不会用神识......你可真是......”   他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想也知道他肯定是在嘲笑她。   谢临砚看出了楚尧尧的不满,他笑道:“来,我教你。”   他慢慢俯下身,将下巴轻轻搁在了楚尧尧的肩上:“集中注意力。”   随着他说话的动作,微凉的气息轻轻喷洒在了楚尧尧的耳垂上,她不受控制地起了一脖子鸡皮疙瘩,心说这种情况她怎么集中注意力。   她甚至怀疑谢临砚是故意的......   楚尧尧的眉头皱得更紧,尝试了好几次想集中注意力,但是谢临砚的存在感太强了,她总忍不住去关注他。   “楚尧尧,”谢临砚叹了口气:“让你集中注意力,不是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楚尧尧惊了,脸上也泛起了热意,为什么他连这个都能发现?!   “我、我......”她嗫嚅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把注意力放在这。”他抬起手,食指轻轻压在了楚尧尧的眉心:“不要总想着我。”   谢临砚的声音微哑,带着几分调笑之意,让楚尧尧更加窘迫了。   他的指腹很凉,楚尧尧忍不住抖了一下,连呼吸都带了几分热意。   “要不还是......”   “尧尧,”谢临砚打断她:“你总不能一直不会用神识。”   楚尧尧:“......”   这话说得有道理。   她干脆闭上眼睛,以此来掩饰尴尬。   楚尧尧按照谢临砚的说法努力集中精神,她一开始本来还以为很难,但真的照做之后,她又很快找到了方法。   筑基期本身就是可以外放神识的,奈何楚尧尧顾及着谢临砚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始终没敢去做这个尝试,怕被谢临砚的神识发现后出什么意外。   像他们这种小修士,神识可是相当脆弱的。   “将注意力移到右手,”谢临砚在她耳边指导她:“外放灵气。”   楚尧尧一步步照做,灵气聚于指尖,灌注入被握在手中的狼毫之中,赤色的朱砂点在黄色的薄纸上,一道饱含灵气的符文很快写成。   这一瞬间,楚尧尧明显感觉到有一大股灵气从自己的丹田涌了出去,不受控制地灌进了桌子上的符纸之上。   每一笔都闪烁着灵光,暗藏着精纯的灵气。   楚尧尧睁开了眼睛,她脸色有些苍白地看着符纸,没有自燃,这说明她成功了?   但为什么她现在感觉这么难受,丹田处传来隐隐的撕裂感,经脉中的灵气也开始不受控制。   她强忍着难受,扭头去看谢临砚,他没看她,目光落在桌子上的那道符上,神色有些怪异。   楚尧尧开口想说话,话还未出口,便觉喉头一甜,血丝顺着唇角溢出。饶是她反应迟钝,也意识到自己现在可能出了点儿问题。   谢临砚也终于看向了她,视线扫过她唇角的血迹时,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之色。   楚尧尧也不是傻子,发展到这一步,她自然看得出来她这是被谢临砚给坑了。   就说他怎么突然跑到她房间里画符,又莫名其妙要教她如何使用神识。   楚尧尧已经没力气找谢临砚要说法了,她眼前阵阵发黑,鼻尖湿凉,伸手一摸才发现,她在流鼻血。   不对,不只是流鼻血,她分明是七窍流血。   楚尧尧简直欲哭无泪,跟着谢临砚的这一路,她都数不清自己受了几次的伤了,好好的大学生,一天天风里去雨里来的,还有人记得她怕疼吗?   丹田和大脑都要疼炸了,楚尧尧撑不住了,一头栽了下去,偏她意识还是清醒的。   谢临砚扶住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几步放在了床上,接着,一只冰冷的手贴在了她的额头上,温热的灵气缓缓灌入眉心,稍微缓解了一些疼痛。   楚尧尧憋着最后一口力气,拉住了谢临砚的袖子,咬牙切齿道:“你真是个混蛋,我要疼死了!”   作者有话说:   啊!我!作者!不是舔狗!说话都给我放客气点!不要教我做事!   要不然我就……哭给你看!QAQ   嗯,明天双更,还是评论区前五十发红包。 第34章 道歉   云中城密室。   邱月堂安静地坐在轮椅上, 苍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大腿,木琉云则很认真地拿着一张牛皮纸,对着烛光看着上面的内容。   就在这时,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皱着眉朝着某个方向看去。   邱月堂率先开口:“云中城中有人越级绘制高阶符箓?”   木琉云思索片刻,扭头对邱月堂道:“应该是谢临砚身边那个小姑娘。”   邱月堂面有讶色:“她不要命了吗?”   “有谢临砚在,应当死不了,”木琉云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牛皮纸放在了桌子上:“越级绘制高阶符箓遭受天罚反噬......这不是更能说明她跟天道没有关系吗?”   邱月堂稍微愣了一下, 随后也明白了过来:“不愧是谢临砚, 这种事情我可做不出来。”   木琉云冷笑一声:“这算什么?比之更狠毒的事情他也做过。”   ......   楚尧尧真的要疯了,经脉和丹田像从内往外裂开了一般, 因为七窍流血,她的眼前也罩上了一层血雾, 不管怎么瞪大眼睛,都看不清站在床边的谢临砚。   疼!   好疼!   啊!   一截袖子怼到了她的脸上, 将她脸庞的血泪擦净。   她抬眸, 正对上谢临砚的目光。   楚尧尧屏住了呼吸, 一把推开他的手,翻了个身, 背对着谢临砚将头整个埋进了被子里,这一系列动作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不受控制地剧烈咳嗽起来,一团团嫣红的血花在被褥上绽开。   “楚尧尧!”她听到谢临砚在叫她,声音发紧,接着, 一只手轻轻抚在了她的肩上, 他说道:“放松。”   楚尧尧放松不下来, 她现在完全不想看见谢临砚,只想让他滚远点儿。   她就不该对谢老魔抱有什么期待,这人根本一点儿道德感都没有,就是个大恶人。   情绪一激动,她又咳了起来,鼻尖的湿意越来越重,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难。   恍惚间,谢临砚似乎把她翻了过去,迎面将她搂进了怀里。   楚尧尧迷蒙地睁开眼睛,鲜血混着泪水从眼角滑落,她想从谢临砚怀中挣脱开,他的胳膊却收紧了,将她所有的反抗都困住。   “放开我......”话一出口,她又吐出一大团血,血色在谢临砚胸前的衣襟上晕开。   “楚尧尧!”他语气严厉:“你情绪太激动了!不想活了吗?”   楚尧尧攥紧了谢临砚的袖子,血迹蹭得到处都是,她觉得自己现在看起来一定特别狼狈。   “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她冲谢临砚笑:“跟我一起死啊。”   笑着笑着,眼泪混着血水涌了出来。   谢临砚的呼吸明显一滞:“你哭什么?”   楚尧尧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一边咳,一边吐血。   谢临砚眉头紧锁,他食指轻轻点在楚尧尧的眉心,努力帮她聚拢正在四分五裂的神识,好半晌才道:“你别怕,我不会让你死的。”   楚尧尧虽然视线模糊,却清晰地听到了谢临砚的话,她哽咽了起来:“......你还......想让我感激你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楚尧尧不想听他说话,她再一次推开了谢临砚的手,努力睁大眼睛,眼泪含在眼眶里,瞳孔隐约有几分涣散:“......我明明跟你说过......我怕疼......你为什么......”   后面的话融在了压抑的呜咽声中。   “楚尧尧,你冷静点。”谢临砚伸手捏住了她的脉门,试图稳住她的心神。   楚尧尧还在哭:“我从来都没想过害你,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谢临砚,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她像是在对谢临砚控诉,又好像只是在对自己说。   “我真的好疼,我要疼死了......”   楚尧尧禁不住地哽咽着,鲜血一团团地从唇角涌出,她心想,死就死吧,死了就不用再受这种苦了,死了就不用再忍受谢临砚的折磨了。   楚尧尧不怕死,她怕疼,如果活着要这么疼,那不如死了算了。   谢临砚抿紧了唇,他盯着楚尧尧看了片刻,突然低下头,额头抵了上去。   她的脸上到处都是血迹,看着颇为惊悚。   楚尧尧的头疼得厉害,像要炸开了一样,且这种疼痛根本无法平息,如惊涛骇浪一般肆虐,她的眼前也一阵阵的发黑,就在她以为自己真的会在这种剧裂的痛苦中死去时,一股温热的暖流包裹住了她的意识。   她的大脑获得了短暂的片刻清明,视线聚焦后,恰好对上谢临砚的目光。   “很快就不疼了。”他轻声安慰她。   下一刻,那股温热的暖流将她的意识拉进了一片黑暗之中。   疼痛感确实消失了,与之而来的却是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楚尧尧说不清楚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无法用语言表达,只可意会......总之就是很奇怪。   谢临砚做了一件让他自己都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将楚尧尧的神识拖进了自己的识海。   即使是关系最亲密的道侣也不会轻易做这种尝试,好在楚尧尧的神识和他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这种做法不会对他有任何威胁,但他还是后悔了,应该说是相当后悔。   谢临砚起初并没真的想让楚尧尧越级绘符,他不过是在试探她,谁知她竟然对自己没有丝毫防备,真的按照他的指示做了下去。天罚反噬是直接攻击在神识之上,会让越级绘符之人的神识被暴戾的灵气撕得四分五裂,好在谢临砚对天罚很熟悉,他有把握在天罚下保住楚尧尧的神识,他本只是想用自己的神识护住她,这东西对别人而言很可怕,对他却很轻松,忍一忍也就过去了,甚至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但刚刚看她哭的时候,他脑袋一热,竟然直接将她的神识拖进了自己的识海。   一定是因为她的神识太弱了,他下意识觉得就算这般做了也不会对自己产生一丝一毫的威胁,谢临砚努力安慰自己。   ......好吧,安慰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谢临砚此时此刻的心情糟糕透顶。   楚尧尧的神识非常虚弱,软软的聚集在他的识海之中,轻薄到似乎下一刻就会烟消云散,像一团没有形状的云。   太弱了,弱到他只要稍微用一点力就能轻易捏死。   谢临砚僵持了许久,终于牵引着自己的神识包覆了上去,将那缕柔软虚弱得不像话的神识裹在了自己的神识之中,一点点将其上的伤痕修复。   这种触感很古怪,饶是谢临砚这种见多识广的人,也从没经历过这种、这种奇妙的感觉。   他知道那是什么,这个认知让他稍微有点儿崩溃。   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楚尧尧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这是在做什么,甚至凭借着本能主动缠住了他的神识。   神识交相融合,那份可怕的触感直入骨髓、深入灵魂。   谢临砚的本体不在此处,换句话说,他留在这里的,也就只有神识是最真实的,这份真实的感觉甚至毫无阻拦的传达到了他的本体。   千里之外的一处山洞内,盘坐于地的青年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但这并不影响他眼底遮盖不住的阴郁之色。   楚尧尧的意识已经完全迷失了,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而且是一个很温暖的梦,仿佛整个灵魂都浸泡在温泉中,微烫的水流徐徐从指缝间穿过、从肌肤上扶过,带着轻柔的酥麻感。   所有的疼痛和不适都随之消失了,直让人沉迷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几乎迷失在这个温柔的梦中时,她的意识突然就回归了,清醒来得猝不及防。   她迷蒙地睁开眼睛,眸中还带着浓浓的意犹未尽,一睁眼就看见了谢临砚。   他不知道是怎么了,眼尾微微泛红,呼吸也略显急促,状态好像不太好......也不是不太好......就是不太对劲儿。   “你怎么了?”话一出口,楚尧尧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语调轻软,像在对着谢临砚撒娇一般。   谢临砚好像根本没注意到楚尧尧声音的异常,他轻蹙眉,好半天才哑声问道:“你不生我的气了?”   楚尧尧愣住了,对呀,她不是在生谢临砚的气吗?虽然她现在已经不疼了,但刚刚痛苦的感觉那么真实,她不是那种好了伤疤忘了痛的人!   “谁说我不生气了!”楚尧尧一把将谢临砚推开,她其实只是做个动作表一下态,谁知谢临砚还真的被她推开了,他的后脑勺重重磕在床棱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将楚尧尧吓得抖了一下。   楚尧尧:“?”   为什么会这样?   她想伸手去扶,又有点儿抹不开面子。   谢临砚现在的状态看起来相当诡异,他靠在床边,眼尾红得厉害,眼眸中似是含了莹润的水光,他轻轻喘息着,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看起来非常、非常......   楚尧尧惊了,谢临砚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还是在她的床上。   他怎么了?!   她刚刚确实昏迷了,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她昏迷的时间并不长,完全不够他们发生什么。   那谢临砚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之前对谢临砚的那份怒意到现在都化为了惊恐和疑惑。   楚尧尧不得不承认,就像谢临砚说的那样,她真的是个没脾气的人......   谢临砚别开了头,现在的他自顾不暇,显然并不想和楚尧尧对视。   “你脸上全是血,丑死了。”   楚尧尧“啊”了一声,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摸了一手粘腻的血迹,那些血半干不干,非常难受。   她捏起袖子,轻轻擦拭着脸颊上的血迹。   这时候,谢临砚撑着床起身,似是要离开。   “你要去哪?”楚尧尧忍不住出声问道,她怀疑谢临砚可能是受了什么伤,既然受伤了,还是好好休息比较好,不宜到处走动。   “我去哪还要向你交代?”他挑眉,语气不善地反问道。   楚尧尧悻悻地攥紧了自己的袖子,不吭声了。   谢临砚握紧了拳头,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缓声解释道:“我只是出去走走。”   楚尧尧却不太想搭理他了,随意地“哦”了一声,什么也没说,捏着袖子继续擦自己的脸,显得若无其事,好像完全不在意谢临砚到底是要去哪里。   谢临砚有些受不了她这副无所谓的态度,他深深地看了楚尧尧一眼,最后也什么都没说,转身出去了。   屋子里很快就只剩下楚尧尧一个人了,她停下了擦脸的动作,有些茫然地望着外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刚刚竟然从谢临砚的背影里品出了一丝仓皇的意味。   他怎么了?   楚尧尧猜不出来,她低头看向自己血迹斑斑的袖子,心中隐约有几分失落,她发现自己竟然对谢临砚产生了某种很奇妙的依赖情绪,想靠近他,想留在他身边,甚至想亲近他......   楚尧尧:“???”   这种情绪并不是从心里产生的,而是某种灵魂上的牵引。   谢临砚对她做什么?   楚尧尧的眼底闪过一丝异样。   “应该没发生什么吧……”楚尧尧喃喃自语道,她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眼底的古怪之色更加明显了。   她的修为竟然精进了,而且还精进了不少,神识更强大了,经脉中的灵气也从未有过的充盈,修为硬生生提了一大截,眼看着就能突破到筑基中期了。   她没有受伤,反倒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楚尧尧:“!”   她悟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只有主角才能掌握的逆天功法!   ......   谢临砚慢慢走在幽深的走廊中,夜色很快就淹没了他,他的衣襟和袖子上染了点点血迹,像溺在夜色中的冷梅,泛着暗红。   层层叠叠的树叶将月光切割成片片碎屑,倾洒而下,落了一肩斑驳的月光,谢临砚无意识地走着,他的脑子很乱,神识上残留的触感像是刻入了灵魂深处,每一个呼吸,每一次眨眼都会让他不自觉回想起。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竟然会将另一个人的神识拖进自己的识海之中。   那种感觉他并不喜欢,甚至觉得非常厌恶,厌恶到他恨不得现在立马就将楚尧尧杀了。   若是没有同生共死咒,他绝对不会让她活到现在!   谢临砚用力地握住了自己的剑,骨节都有些微微发白了,他说不清自己心底是恼怒更重,还是厌恶更重,又或许还有什么别的情绪困扰着他。   灵魂深处传来了某种久违的轻颤,他知道那是锁情蛊在提醒他,他心底闪过一片滔天杀意,又被他强行压住了。   不能杀,他现在还不能杀楚尧尧。   况且,现在的情况也是他刻意纵容出来的结果。   他抬起手,掌心重重压在了自己的心脏上。   这不正是天道想看到的吗?   谢临砚深深吸了口气,他倒是想看看,天道到底想做什么。   谢临砚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下一刻,寒芒闪过,长渊出鞘,他执剑一斩,身前的参天巨木拦腰而段,上半截轰然倒落,砸得地面都为之一震。   月光终于毫无阻拦地倾泻而下。   与此同时,天边闪过一道青色遁光,木琉云的声音由远而近,带着浓浓的怒意:“谢临砚!你发什么疯!那是万年灵檀!”   谢临砚目光微凝,后退半步,整个人都没入了黑暗之中,他刚想放出神识将自己的行踪隐匿起来,却堪堪顿住了。   他的神识之中缠绕着一丝不属于他的气息,柔软、脆弱,却挥之不去,又无孔不入。   只是停顿了片刻,木琉云就已经飞至到了眼前,她目光扫来,瞬间就落在了谢临砚衣衫上的血迹之上。   “这是那个小姑娘的血?”   谢临砚在这一刻竟然生出了几分慌乱,但他很快又镇定了,以木琉云的神识是不可能发现什么异常的。   他淡淡地点了点头,神色冷漠至极。   “天罚反噬,应该受伤不轻,你不用守着她?”木琉云眼底闪过一丝讥讽。   “死不了。”谢临砚冷声道。   木琉云笑了一声:“你果然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心狠手辣。”   谢临砚眸中不可抑制地闪过了一抹狼狈之色,好在稍纵即逝,并未被木琉云注意到。   木琉云语气微顿,又道:“不过你砍了我的万年灵檀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明天我就会离开,到时候一起赔给你。”说罢,谢临砚一转身,身形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木琉云没去追,她皱着眉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万年灵檀,忍不住心疼起来:“几百年不见,气性怎么这么大?”   ......   谢临砚无意识地走着,不知不觉竟然又走回了楚尧尧的房间,他站在屋檐下,抬头望向天空中的那轮明月。   云中城是半浮于天的,从这里看明月,显得格外明亮,仿佛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轻易触碰到。   谢临砚看了一会儿,缓缓抬起了手,雪色的衣袖顺着手腕滑下,月光从指缝间溢出,半晌,他收手向屋中走去。   门一推开,屋里陡然传来一声惊叫,接着便是哗啦的水声。   谢临砚愣了一下。   屋内弥漫着湿热的雾气,屋子中间摆放了一个半人高的木桶,里面盛满了水,此时的楚尧尧整个都缩在水中,发顶是干的,发尾漂在水中,一双漆黑的眼眸像被水汽沾湿了一般,惊恐地望着他。   “你、你怎么不敲门?”她的声音都哆嗦了。   楚尧尧在洗澡,而且刚脱了衣服钻进桶里,谢临砚为什么这时候进来了,他不是神识很强吗?难道没察觉到她在洗澡?还是说他是故意的?   谢临砚没有回答她,他的目光在楚尧尧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直到她的脸颊上腾起了红晕,他才猛然转身出去,“嘭”地一声将门关上了。   楚尧尧缩在水里没动弹,她有些紧张地盯着门外,谢临砚没有离开,她能看到一道剪影轻轻依靠在门板之上。   垂直的是发,宽阔的是肩,怀中抱着的,是冰冷的长渊。   他似乎在发呆,也可能不是。   等了片刻,谢临砚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这让楚尧尧非常尴尬,就凭谢临砚那个神识,就算隔着道门板,楚尧尧也没胆量肆无忌惮地洗澡。   “谢临砚。”楚尧尧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你洗吧,我不看你。”他显然明白楚尧尧是怎么想的。   “那你干嘛要站在那里。”楚尧尧小声嘀咕。   “我对你不感兴趣。”他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却很是清脆悦耳。   说得也对,楚尧尧非常赞同,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捧水浇在了自己的头发上,水珠顺着发丝滑下,重新落回木桶中。   总不能一直和谢临砚僵持着,要不然水都凉了。   谢临砚靠在门板上,眉头紧锁。   刚刚的事情从来都没在他身上发生过,即使是在他最没有戒心的那几年中,也未曾出现过这种情况,他的神识很强大,对于周围的任何细致入微的变化都能轻易地察觉到,若是放在从前,在走入这间院子之前他就应该察觉到楚尧尧在里面洗澡了。   可是,他的神识竟然对楚尧尧完全放松了警惕,以至于在他毫无所觉地情况下,她就闯进了他的安全距离中。   谢临砚抬手轻轻揉了揉眉心,就在这时,屋子里又传来了楚尧尧的声音。   “谢临砚......”   她的声音带着湿意和几分不确定地试探。   “又怎么了?”谢临砚显得很是不耐烦。   “对不起。”   谢临砚愣了一下,放下了按在眉心的手,问道:“你道什么歉?”   楚尧尧感觉非常愧疚:“就刚刚呀,我还以为你是在故意坑我呢,我还对你发脾气,是我不知好歹了。”   谢临砚眼底闪过了片刻的茫然,便听楚尧尧又道:“我刚刚醒过来之后,不仅不觉得难受,反倒还神清气爽,感觉神识都变强了,这一定是什么秘密功法吧,你该早向我解释一下的,就不用平白被我冤枉了,你每次都这样。”   “谢临砚,对不起啊,你别生我的气。”楚尧尧的声音不太大,还透着心虚,但她觉得谢临砚应该能听清楚。   因为桶里的水太热了,她的脸颊都被热气熏红了。   说完之后,她就垂下了头,看着泛着波光的水,一时没好意思抬头。   但等了半天,她也没等到谢临砚的回应,这才有些疑惑又带着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去。   屋前已经空空荡荡,那道剪影消失了,谢临砚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离开前什么也没说。   楚尧尧茫然地看了片刻,眼底那份茫然慢慢转化为失望,她俯下身,将自己整个埋进了水里,只留出一双乌黑的眼睛。   长得帅就能脾气这么大吗?她不都道歉了吗?   作者有话说:   老魔:我为什么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下一章18点发,呜呜呜双更就是一万二,看在我这么勤奋的份上,轻点儿骂,这应该是老魔最后一次狗,后面基本就逐渐走向彻底沦陷。   还是评论区前五十发红包。 第35章 齁甜   第二日清晨, 楚尧尧早早地起了床,睡了一晚上,昨夜的小插曲不仅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甚至还让她感觉格外神清气爽,也不知道谢临砚是用了什么修炼秘法,找机会一定要向他取取经。   今日,她打算趁着状态好,早些去藏书阁学习, 说不定还能多记几个知识点。   有关于魔方的内容她在昨晚已经完全绘制完了, 剩下的时间都可以用来学习了。   至于谢临砚的事情,他不主动提, 楚尧尧也懒得问了,反正他那种性格的人, 肯定早有打算。   洗漱好之后,楚尧尧就出门了, 刚一出门, 迎面就遇上了谢临砚。   他站在院子里, 背对着她,安静得像一尊雕像, 如若不仔细看,几乎以为他和周围的风景融在了一起, 楚尧尧也是直到走近了才看清楚,愣是吓了一跳。   “谢临砚?”她满腹疑惑,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青年回过头来,搭在肩上的碎发随着这个动作掉了下来, 显出几分凌乱。   他的眼神很阴郁, 看得楚尧尧有些毛骨悚然。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问道, 心里忍不住有些嘀咕,谢临砚难不成还在生她的气,就因为昨天自己冤枉他了?   “我们该走了。”谢临砚答非所问。   楚尧尧“啊”了一声:“今天?现在?”   谢临砚点了点头,他见楚尧尧一脸茫然,挑眉笑道:“怎么?舍不得?”   楚尧尧:“......”   其实......还真挺舍不得了,木琉云家藏书阁是真的厉害,里面的经卷也确实很有用,好在楚尧尧早料到自己会离开,早早就将会用到的书卷玉简复刻了一份,把玉扳指塞得满满当当。   “那我们要不要去跟你姐姐和城主道个别?”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叫她姐姐!”谢临砚咬牙切齿地瞪着楚尧尧。   “我那不是因为,她是你姐姐嘛。”楚尧尧眨了眨眼睛,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说法,她冲谢临砚笑:“不要总是脾气这么大嘛。”   谢临砚沉默了,他闭了闭眼睛,然后才道:“我们走吧。”   楚尧尧看了看他,还是忍不住道:“要不吃了早饭再走?”   谢临砚不会是吃过早饭才来的吧,那这要是走了,她岂不是要一直饿着了?   “出去吃。”谢临砚回答得相当不耐烦。   “外面有人在追杀我们。”楚尧尧提醒他。   “我会考虑不到这点吗?”谢临砚皱起眉头,颇为不屑地看着她。   楚尧尧闭麦了,心说行吧,你厉害,你看着打算吧,她也算是看出来了,谢临砚此时的心情相当差,自己还是少说几句比较好。   这般想着,谢临砚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起右手,“啪”地一声将一张黄色符纸贴在了楚尧尧的脑门上。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楚尧尧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她只觉一阵头晕眼花,周围的场景飞速变化,可怖的失重感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等她回过神时,她只来得及惊叫一声,并下意识地扯出了谢临砚的衣袖。   楚尧尧一屁股跌在了地上,摔得生疼,与此同时,耳边“次啦”一声脆响,她茫然地抬头望去,额前的黄色符纸在发挥完作用后化为了点点灵光,烟消云散,没了符纸的遮挡,楚尧尧的目光直直落在了谢临砚阴郁至极的脸上。   她看了看谢临砚,又低头看了看被自己抓在手里的一截白色布料,那是从谢临砚袖子上扯下来的。   楚尧尧心说一声不好,干笑道:“你这袖子不太结实呀。”   竟然被她轻轻一拽就撕下来了......   谢临砚没回答,他抿着唇,居高临下地看着楚尧尧。   传送符带着他们转移之后,他们落在了一处阴暗的小巷子里,两边是高高的墙,只露出一条窄窄的天,楚尧尧坐在地上,仰着头望着谢临砚,后者的脸隐在一片阴霾之中。   楚尧尧相信,如果不是有同生共死咒的限制,谢临砚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拔剑将她一剑挑了。   “要不,”楚尧尧斟酌着开口:“我帮您把另一截袖子也给撕下来?”   这样就对齐了,不仔细看至少看不出问题来。   “起来。”谢临砚只吐出这两个字。   楚尧尧不敢犹豫,赶紧麻溜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手里还攥着谢临砚的一截断裂的袖子,她稍微有点儿手足无措,寻思了半天,试探着将袖子递给谢临砚:“这......”   不等她说完,谢临砚看也不看,转身便向巷子外走去。   楚尧尧犹豫了一下,最后只得攥紧那截袖子跟了上去。   扔?她是不太敢扔的。   不扔?抓在手里好像又怪尴尬的......   天人交战到了最后,变成了楚尧尧在心中单方面辱骂谢临砚的衣服质量差。   很快他们就走出了巷子。   一处繁华的小镇现在眼前,让这几日习惯了清雅冷清的楚尧尧稍微有些不适应。   嘈杂的人声融在背景里,空气中蕴含着各式各样的气味。   这里很热闹,也有很重的人烟气。   这个世界全民修仙,世人大多以实力为尊,修为高者便被尊为人上人,资质平平者一生碌碌无为。   此处的小镇子并不是连接着云中城的那处,非常平常而普通,一眼望去,镇子上的人灵气混杂,资质相当下等,大多数甚至只是身体比凡人硬朗,未迈进修真行列一步。   楚尧尧想问谢临砚他们这是在哪里,但她手里还抓着对方的袖子呢,加上这位大佬现在的心情明显不好,她不太想去触这个霉头。   这时候谢临砚突然转头看她:“你还抓着那个干什么?就这么喜欢?”   说着,谢临砚劈手将她手中的那截布料扯了过去,指尖擦起一道火花,转瞬间布料就化为了一片灰烬。   楚尧尧惊了,简直恐怖如斯!不愧是冷酷无情的谢老魔,对自己的袖子都如此心狠手辣。   “走吧,”他再次转身迈步,末了竟然向她解释了一句:“此处是北岳,与坠魔渊接壤,靠近赤火山庄。”   楚尧尧脑子里下意识就开始整理这个世界的地图。   之前就说过,云中城在北岳和南岳的交界处,不受两地任何势力的管控,而玉衡山在南岳,也是管辖南岳到官方势力,至于北岳就是赤火山庄和点朱门的领地。   《凌天魔尊》的世界中没有真正的属国制度,除魔域以外,无论是村野小镇,抑或是修真世家,皆是以四大宗门为尊,圣道宫已隐世多年,北岳和南岳的修炼资源都被三大门派瓜分,三足鼎立,实力不分伯仲。   北岳和南岳相邻,与魔域就隔了一道神秘莫测、又暗藏危险的坠魔渊,而赤火山庄,作为一个以擅长炼丹炼器闻名的宗门,自然便依坠魔渊而建,为的就是方便从坠魔渊中获取炼丹炼器的材料。   没走多久,楚尧尧就跟着谢临砚走进了一家酒楼,他找了个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招来伙计点了几个菜,全程都没搭理楚尧尧。   “我们要去赤火山庄吗?”楚尧尧实在没忍住,待到店伙计满面笑容地下去准备菜品之后,主动问道。   这个点来酒楼吃饭实在有些奇怪,一楼本便没几个人,二楼更是只有他们这一桌。   也不知道谢临砚点了些什么菜,楚尧尧也怎么听明白他报的菜名,但看他那熟练的模样,应该不是第一次来才对。   谢临砚的目光落在了楚尧尧脸上,他点了点头:“去赤火山庄寻个老朋友。”   “你还有朋友?”   “这很值得惊讶吗?”谢临砚反问道。   “我就是觉得,能和你成为朋友,挺有胆量的。”   楚尧尧心里小声补充道,也不怕被这位煞神给灭了,竟然还敢跟他交朋友。   “你也很有胆量。”他意有所指。   楚尧尧又道:“你不准备先把伤治好再去叙旧吗?”   “我的本体藏在赤火山庄。”   这一次楚尧尧彻底惊了,她差点儿惊得跳起来,一双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谢临砚:“你疯了吗?不,”她又摇头:“你那位朋友恐怕有什么把柄抓在你手里吧。”   否则他怎么可能放心地将自己受了重伤的本体藏在那里?   楚尧尧努力回想原著中的剧情,根本不记得谢临砚有什么赤火山庄的老朋友。不过她现在已经不怎么迷信原著剧情了,具体情况还是得靠自己随机应变。   谢临砚气定神闲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语气平静地说了个惊天秘闻出来:“赤火山庄本便与魔域狼狈为奸。”   “你不就是魔域的?”   “是呀,在下是魔尊,想在魔域混下去的魔修都得听我调遣。”谢临砚答得理所当然。   “狼狈为奸.....”楚尧尧一言难尽地看着谢临砚。   哪有人这么形容自己的?   “所以你什么时候跟赤火山庄勾搭上的?”   “自然是我入魔域以后,”谢临砚略一停顿又道:“我那位老朋友正是赤火山庄的庄主赤九夫人。”   “夫人?”楚尧尧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个词:“是女子?”   “不然呢,你听过哪个男人会被称作夫人吗?”谢临砚抬起手肘,用手掌撑着下巴,颇带玩味地看着楚尧尧。   楚尧尧眨了眨眼睛:“她是你的老情人?”   谢临砚笑了起来:“为什么在你嘴里,谁都是我的老情人,你就这么希望我有老情人?”   “也不是,”楚尧尧叹了口气,小声道:“就是担心。”   “担心什么?”他像是觉得好笑,又笑了一声:“担心我喜欢上别人却不喜欢你吗?”   楚尧尧的睫毛颤了一下,她想说让谢临砚别喜欢她,但又联想到了自己的系统任务,好感值还在那摆着等她去刷呢,她顿时一阵头疼。   不过转念一想,她楚尧尧何德何能,谢临砚为什么要喜欢她?   谢临砚见楚尧尧沉默不语,以为自己说中了:“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喜欢别人的,赤九夫人是我的手下,她的本命原石在我手中,自然要听从我的调遣,至于我称她为朋友......”   他抬眸看向楚尧尧:“若我对手下太过苛责,如何坐稳魔尊之位,又如何得人心。”   楚尧尧没想到谢临砚会说出这种话,原著里的他根本就不是这么写的。   “我明明听说你根本不是主动去当极域魔尊的,你的那些手下也是自愿追随于你的。”   原著里的谢临砚十分的随性,想杀人便杀人,根本不会考虑任何大局或是别的什么,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不会被任何事物限制。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谢临砚不以为意:“我若真如传闻中一般,早被极域那群魔修群起而攻之了,即使我再强,也终究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初到魔域时,我修为被废,根本无力血洗极域。”   这话说得极为有道理,但从谢临砚嘴里说出来,总让楚尧尧有种幻想破灭的感觉,原来谢老魔也不是活得那么随意,原来他也有向生活低头的时候。   不过楚尧尧还是精准地捕捉到了一个新的知识点,谢临砚初到魔域时竟然修为被废,这点原著中完全没有提到过,所以他是被谁废的?又为什么要废他的修为?   这时候,店伙计开始上菜了,上了一桌子精致的糕点,将圆桌摆得满满当当。   末了又端来一碗热腾腾的拉面递到了谢临砚面前,他却扬了扬下巴,对着店伙计道:“面给她。”   这个“她”指的自然就是楚尧尧了。   楚尧尧略显茫然地接过了那碗冒着滚滚白气的面,面汤泛着淡淡的油光,细细的面条根根分明,上面缀着四坨软糯的牛肉,又撒了一把翠色的葱花,看着极为诱人。   楚尧尧咽了口吐沫。   “吃吧,”谢临砚目光淡淡扫了她一眼:“你要的早饭。”   谢临砚就点了一碗面。   楚尧尧慢慢抓起筷子,她看了看谢临砚,又看了看自己的碗,然后道:“一共有四块牛肉,你两块,我两块?”   “不必了,”谢临砚的眼神变得有几分奇怪:“我又不是穷,想吃不知道自己点一份吗?”   有道理,非常有道理。   “那我吃了?”   谢临砚点头。   楚尧尧也不再犹豫,闷头吃起了面。   谢临砚一手撑着下巴,也没再说话。   小半碗面下肚,楚尧尧忍不住抬头看了谢临砚一眼。   他正捏着一块绿豆糕一口口地吃,目光没看她,而是望着窗外。   楚尧尧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向窗外望去,这一看,她心中不免有些感慨,谢临砚可真会选位置啊,这处小镇子并不大,其他的建筑也很低矮,从这座酒楼的二楼向外望去,整座小镇都一览无余。   楼下有人在打架,似乎在吵着什么,但隔得太远了,楚尧尧听不清楚,她瞄了一眼谢临砚,尝试着将自己的神识放了出去。   这还是谢临砚教她的。   楼下的画面近了,声音也在耳边响了起来。   打架的是两伙人,一伙身着黑衣,衣襟上印了一团火的标志,共三个人,身上都受了伤,是那种看着吓人但并不算致命的外伤,另一伙人身着红衣,衣襟上绣有金色锦纹。   楚尧尧一眼就认出来了,黑衣是赤火山庄的门派服饰,而红衣则是点朱门的门服。   “你们赤火山庄到底是什么意思?!坠魔渊一直由你们看管,如今魔渊附近的禁制开始消散,这可是百年才有一次的机会,你们却说传送阵坏了,那我们点朱门和玉衡山的弟子如何进入其中参加试炼?!”喊话之人是身着红衣的点朱门弟子,他一脸的怒意:“你们赤火山庄难不成是想独吞坠魔渊秘境中的珍惜材料?”   “你同我们喊话有什么用!我等都只是筑基弟子而已!上哪去知道长老们是作何打算的?三月前,我们便与内门长老失去了联系,那些消息又岂是我们这些弟子可以得知的!”黑衣的赤火山弟子肿着一张脸,一副刚跟人打完架的模样:“你们几个不也只是点朱门的普通弟子,人家长老都没说话呢,来我们这里闹什么事!”   楚尧尧本来还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耳边就传来了谢临砚的声音。   “楚尧尧。”   这一嗓子突然在耳边炸响,虽然声音不大,但太过突如其来,一下子将她的神识拖拽了回来。   她皱起眉头,强忍着太阳穴传来的眩晕感,勉强掀起眼皮去看谢临砚,不明白他为什么将自己的神识强行赶了回来。   谢临砚的指尖还捏着半块绿豆糕,他好像很喜欢吃这东西,盘子里一共三块,这已经是他吃的第二块了。   “别让我看见你的神识,碍眼。”   楚尧尧:“......”   凭什么他不让她外放神识她就要乖乖听话?!   好吧,人家谢老魔的神识实在是太强了,她要是强行外放,那绝对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   楚尧尧的目光在谢临砚手上的半块绿豆糕上停留了一下,突然伸手将盘子里最后一块拿了起来,像是怕谢临砚会来抢一般,她将绿豆糕一下子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一口咬下了半个。   谢临砚扬眉,讥笑了一声,却没阻止。   这一大口绿豆糕咬进嘴里之后楚尧尧就后悔了。   实在是......太甜了!   齁甜,甜到发咸。   楚尧尧好不容易将绿豆糕咽了下去,面部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你怎么喜欢吃这么甜的东西?”她的声音都有几分发颤。   而且谢临砚这还是在吃第二块。   谢老魔竟然喜欢甜食???   她都不喜欢。   谢临砚抬手推了一杯热茶到她面前:“在下从未见过谁吃这种糕点一口半个的。”   楚尧尧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嗓子眼里还是止不住地发咸,她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极度嫌弃地将剩下的半块绿豆糕丢到了一边。   “尝尝这个。”谢临砚又推了一盘搞点到楚尧尧面前。   她低头看去,那是一盘贵妃饼,体态丰盈,一看内里便裹着满满地馅料,白皙的酥皮上点着红色的装饰,如同贵妃额间的花钿。   “这里面是什么?”楚尧尧问道。   “枣泥。”   楚尧尧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一块贵妃饼,这次她很谨慎,只轻轻地咬了一口。   谢临砚嘲笑她:“你这样根本咬不到里面的枣泥。”   楚尧尧:“......”   他说的是对的,楚尧尧又咬了一口,这口咬得比较大,皮是酥的,馅是软的,口感有些沙,口腔里弥漫开一股淡淡的枣甜味儿。   果然没那么甜,非常符合楚尧尧的审美,她眼睛都亮了,对谢临砚道:“这个好吃!”   谢临砚笑了一下:“那就好好坐着吃。”   说罢,他继续转头向窗外望去,很明显在打发楚尧尧的样子。   楚尧尧语塞。   谢临砚不让她外放神识,她可不是只能坐在这儿吃糕点了,也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楚尧尧也想看。   楚尧尧又咬了一口手里的贵妃饼,她想起刚刚自己短暂地外放神识的时候听到的那段对话。   坠魔渊横在正道与极域之间,本质其实是一道充满了禁制的峡谷,听闻那处本是某个上古修士的洞府,但这位大佬在渡劫时不慎坠了魔,牵连了天地灵气,连带着整道坠魔渊都被魔气侵染了,成了一处非常凶险的魔渊。   当然,这都是亿万年前的传说,到底是真是假也没人说得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坠魔渊中确实有不少珍奇的上古秘宝,在坠魔渊的外围则生长着数不清的妖兽,以魔气为食,身体坚硬无比,是上好的炼器材料。   坠魔渊周围有无数可怕的上古禁制,但每百年这些阵法禁制就会随着日月星辰的演变而弱化,这段时间就是最好的探寻坠魔渊的时间,正道三大门派和极域的魔修都会趁此时机深入坠魔渊,寻找修炼的机缘。   而在原著剧情中,谢临砚正是想在坠魔渊真正开启之前深入腹地,才被禁制反噬,受了重伤。   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当然不是因为他蠢,而是因为他在魔域当魔尊的时候,偶然获得了亿万年前坠魔渊主人留下的一枚玉简,玉简中便藏有打开坠魔渊秘境的方法,甚至连深入坠魔渊中心的地图都有,谁知在这亿万年的沧海桑田中,坠魔渊中的诸多阵法都移位了,形成了一道混乱不堪的天然陷阱,就算是原主人来到这里也没办法轻松应对,这才让谢临砚受了重伤。   所以刚刚赤火山庄和点朱门的弟子在讨论什么?坠魔渊难道出什么意外了?   作者有话说:   又是老魔心情糟糕,尧尧心情愉悦的一天呢。   这章也是评论区前五十发红包   明天还是双更 第36章 黑衣   一顿饭, 从早上吃到下午,满桌子的甜食几乎都进了谢临砚的肚子。   楚尧尧从一开始的无聊,到后来掏出了阵法书, 开始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直到谢临砚结账准备走人时,她还有些意犹未尽。   走出酒楼,街上一如既往的热闹。   楚尧尧不清楚谢临砚到底有什么打算,她闷头跟着这位大佬往前走, 走着走着就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她正打量着四周, 思考着谢临砚这是要做什么,一套衣服就劈头盖脸地扔在了她身上。   楚尧尧抓起衣服一看, 黑色的底,赤色的纹, 这是赤火山庄的门服。   她抬眸看去,谢临砚已经动作麻利地开始换衣服了, 察觉到楚尧尧的目光, 他动作一顿, 扭头望来,目中冷色一闪, 语气不善:“转过去,换衣服。”   楚尧尧本来也没有要看他换衣服的打算, 被他一斥,不免觉得他有些矫情,但她还是赶紧转过身背对他,也开始换衣服。   谢临砚让他们换上赤火山庄的门服, 看来这是打算伪装成赤火山庄的弟子, 潜伏进去。   逼仄的巷子里只有“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声音,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因常年不见天日而产生的潮味,陈旧发酸,透着股油腻,许久之后,声音停了,楚尧尧主动出声问道:“你换好了吗?”   “好了。”   楚尧尧这才再次转过身去,一转身,正看见了一身黑衣的谢临砚,她猝不及防之下,瞬间愣住了。   这是楚尧尧认识谢临砚以来,第一次看见他穿黑衣。   白衣几乎已经成为了谢老魔的标志,原著中便是这么写的,读者只要一看到身着白衣,面目隽秀的青年,便知道是谢临砚来了。   他总将自己装得像个正道修士,虽然身着黑衣的他同样看着不像魔域的魔修。   黑衣赤纹,将他的皮肤衬得很白,他不知从哪弄了根黑色发带,把一头的乌发高高束起,鬓角留有扎不上去的碎发,稍显几分凌乱。   眉目深邃,眸似琥珀,唇上一抹淡淡的朱色显得分外生动,抬手间,护腕上的赤纹也像被赋予了生命般,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浮动,艳而不妖。   楚尧尧觉得自己大概猜出来谢临砚为什么只穿白衣了,他的五官太精致,除了白色以外,跟任何颜色搭配在一起都会给人一种过于华贵艳丽的感觉,让人一眼看去就移不开视线。   谢临砚挑眉:“你那是什么表情?”   楚尧尧镇定地移开视线,说道:“你这样会不会太招摇了?”   谢临砚抬起手,食指轻点眉心,他周身灵气迅速隐退,楚尧尧这一看才发现,他将自己的修为降到了筑基后期。   楚尧尧:“......”   谢临砚显然是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说的招摇是修为。   楚尧尧咳嗽了一声以掩饰尴尬,旁敲侧击地提醒道:“我觉得你顶着这张极域魔尊的脸出去,容易被人认出来。”   “谁说我要顶着这张脸出去了。”说着,谢临砚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张巴掌大小的小镜子,镜子精致无比,背面镶嵌着艳丽的红宝石,显出一股浓郁的异域风情。   他伸出胳膊揽住了楚尧尧的肩,将她半拉进怀里,另一只拿着镜子的手抬了起来,做了个......自拍的动作?   楚尧尧茫然地看向镜子,还不等她看清楚镜中倒映的自己,光滑的镜面就闪过了一道灵光,她不受控制地眯起了眼,一股浓郁的清凉灵气将她整个人笼罩了进去。   她感觉自己的骨骼发出了“咯咯咯”的声音,等到灵光消散时,她在镜中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   也不能说是完全陌生,眉眼和原本的自己有七分相似,但看着很明显是两个人。   转眼间,小镜子已经被谢临砚收起来了,楚尧尧转头去看他,谢临砚的相貌也发生了变化,虽然也跟他原本那张脸有几分相似,但五官已经完全没有那种让人心惊胆战的极致惊艳感了。   谢临砚无视了楚尧尧眼中的异样之色,自顾自地说道:“从现在开始,我叫谢无,你叫楚悠,你是我的师妹,记住了吗?”   说罢,他操纵着灵气凭空将这两个名字写了出来,这名字瞎编得可真直白,名字组合起来不就是子虚乌有中的“乌有”的谐音吗。   不过,她眨了一下眼,看向谢临砚:“所以我现在又变成你师妹了,我该叫你......谢师兄?”   这称呼真够古怪的,光是叫出口都觉得别扭。   谢临砚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让楚尧尧分外熟悉的笑容:“不满意吗?难不成想当我的道侣?”   那倒不至于,楚尧尧赶紧摆手。   ......   改头换面后,楚尧尧发现小镇街道上的人看他们的眼神里竟然多了分敬重。   此处是赤火山庄管辖的范畴,想来他们对于常年庇佑他们的赤火山庄是颇为感激和崇拜的。   楚尧尧跟着谢临砚走进了小镇上的一家酒肆,一进门,迎面就看见了三张熟悉的脸,坐于酒肆中间的一张桌子上。   正是楚尧尧在酒楼二楼时,用神识看到的那三名赤火山庄的筑基期弟子。   这三人年龄都不大,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面容都算得上俊俏,但跟谢临砚比却差远了。   为首之人看起来颇为狼狈,左胳膊上包扎着白色纱布,显然是受了伤,另外两人也好不到哪去,一人额角有淤伤,一人唇角撕裂,渗出淡淡的血色,一看就像是刚跟人打过群架的,相当狼狈。   楚尧尧和谢临砚刚一走进客栈,就被他们注意到了,一个个都露出了他乡遇故知的表情,恨不得立马上前来打招呼。   楚尧尧偷眼看向谢临砚,他竟然真的露出笑容迎了上去。   “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同门的师弟,不知几位师弟这是怎么了?”   楚尧尧本来还有些心虚的,谢临砚的语气却极度自然,完全看不出来他是个冒牌货。   三人都只是筑基中期的修为,对于突然冒出来的这个筑基后期的师兄,态度倒是非常尊敬。   打了招呼,寒暄几句,话题很快就彻底打开了。   在谈话的过程中,楚尧尧也了解到了一个大致的情况。   这三人虽是赤火山庄的内门弟子,却并没有师从任何一位长老,所以对于门派的核心接触得并不多。   一个门派中,虽有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之分,但内门弟子中也分为了长老掌门的亲传弟子和普通外门弟子,就相当于,一个学校里虽然有普通班和尖子班,但尖子班中也有普通尖子班和清北班的区别。   三人为首的那位,名为越晨,另外二人都是他的师弟,分别是韩秋和周故。   越晨告诉他们,因为坠魔渊秘境即将开启,整个赤火山庄都在为这件事情忙碌,三个月前,他便领了相关的任务,带着两位师弟,来到赤火山庄管辖的这处小镇子来做些布置。   玉衡山和点朱门的弟子要进入坠魔渊秘境,此处小镇便是必经之路。   说起来,这赤火山庄的地理位置相当特殊,和玉衡山、点朱门多有不同。   赤火山庄建造在坠魔渊附近,时常会有魔气从山涧中溢出,将赤火山庄笼罩在其中,为了安全起见,赤火山庄的开派祖师在修建山庄时便毁去了所有可以步行通往山庄的道路,又在附近的各个小镇上设下传送阵,只有通过传送阵才可以达到赤火山庄。   因为坠魔渊的魔气太过浓重了,有时候,魔气形成漩涡时,许多传音符一类的通讯工具便会失去作用。   越晨三人刚到小镇没多久,便和门派失联了。起初,他们并未将这件事太放在心上,但是等了足足两个月,他们依旧没能联系得上门派,一般出现魔气漩涡,也只需要七到十天的样子就可以完全清除。   他们本想通过传送阵回去看看,谁知这里的传送阵却完全失效了,跑到附近几处赤火山庄管辖的镇子上,那里的传送阵同样出现了问题,看守传送阵的都是赤火山庄的外门弟子,他们几个内门弟子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外门弟子更加什么都不知道。   一番讨论,他们只得回到这里,等待门派的消息。   至于他们身上的伤,是刚刚在酒楼地下的那伙点朱门弟子干的。   按照以往的习惯,赤火山庄在一个月前就会开启进入坠魔渊附近的传送阵。但这次到了现在,都还没有任何消息,点朱门起了疑心,便派了几名弟子来找麻烦。   刚开始还只是口头上试探,后来干脆变本加厉,深夜潜入偷袭,将越晨三人打伤,他们只得对外宣称,门派内的长老到坠魔渊去探查,一直未归,需要再等待上几日才有消息。   越晨在讲述这些时,一脸的愤怒,韩秋和周故也不时在旁边补充几句。   越晨叹了口气:“但现在的情况,我们毕竟不是内门的核心弟子,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临砚眸光闪动,也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和师妹出师门历练,不幸遭遇歹人,身上的财物全都丢失了,本想着尽快回宗门休整一下,谁知道会这样。”   越晨一听此话,眸中厉色一闪:“何人竟敢欺我赤火山庄的弟子。”   “是魔修。”谢临砚脸不红心不跳,说得那叫一个气定神闲。   “难怪啊!”越晨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极域的那群魔修最是无耻,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魔修。”   越晨的两位师弟周故和韩秋也义愤填膺地跟着附和。   周故一脸夸张的说道:“魔修所过之处,如蝗虫过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听闻那极域魔尊生得奇丑无比,青面獠牙,身高八尺,壮如耗牛,似人似兽。”   韩秋“哼”了一声:“素来便有面由心生的说法,极域魔尊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生得丑不是很正常吗?”   越晨义正严辞地说道:“我等正道之人,就该与魔修割席!”   “你们说得对,”谢临砚淡定的点头:“我也讨厌魔修,尤其是极域魔尊,都说他长得非常骇人,可止孩童夜啼的程度。”   如果不是现在的场合不允许,楚尧尧一定会憋不住笑出来的。   这群赤火山庄的正道弟子如此根正苗红,他们怎么可能想得到他们的庄主早就和这位“青面獠牙”的极域魔尊狼狈为奸了。   那些奇怪的传闻,也不知道是谁谣传的,要说谢临砚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这倒是非常准确的,但如果说他长得丑,楚尧尧第一个不同意,活了这么多年,她就没见过比谢临砚生得更好看的人。   谢临砚听了这些诋毁他的话竟然也不恼,依旧春风满面地和这三位正道弟子攀谈,楚尧尧怀疑等这件事过了,他会找机会伺机报复。   又谈论了一会儿,谢临砚蹙起了眉,像是在思量着什么,半晌才道:“几位师弟方便带我去看看会宗门的传送阵吗?”   说着,谢临砚竟然将楚尧尧拉到了众人面前,然后道:“楚师妹颇精通阵法之道,说不定能看出些门道来。”   楚尧尧懵了一下,随后赶紧顺着谢临砚的话点头道:“嗯,对,我擅长阵法之道。”   点头归点头,楚尧尧心里是有些虚的,她这些日子虽然一直在看书、学习阵法之道,但她大多数钻研的都是攻击类和防御类的,还没怎么看有关于传送阵的知识。   “方便,当然方便!”越晨赶紧点头:“我们现在就可以去看看。”   三人毫无戒心,直接便应了下来。   ......   小镇通往赤火山庄的传送阵在小镇出口的地底洞穴之中,外设有防护的阵法,内部非常大,虽是山洞,却能从墙壁地缝之间看出人工修葺的痕迹。   进入地穴是需要门派令牌的,楚尧尧本来还以为谢临砚没有,所以才在刚刚攀谈的过程中做了个铺垫,说自己的财物被魔修劫走了。   谁知走到阵法入口时,他伸手掏出了一枚赤色令牌,然后对越晨三人道:“不知三位师弟可否借一枚令牌给我师妹,我师妹的身份令牌丢失了。”   原来之前的铺垫是给她做的,她才是没有令牌的那个。   身份令牌就像以前上学期间的学生卡,人手一张,越晨三人自然找不出多的令牌拿给楚尧尧,最后,他们商量了一下,韩秋将自己手中的令牌暂时借给了楚尧尧,他则等在阵法外面。   进入防御阵之后,楚尧尧一眼就看见了洞穴中央巨大的传送阵,规则分布的咒纹甚至蔓延到了洞穴的墙壁之上,这是一个非常大型的传送阵,一次可容纳十四个人同时传送,但此时的传送阵明显出了问题,摆放灵石的凹槽空空荡荡,本该发出灵光的咒纹也黯淡衰败。   楚尧尧的目光四处打量着,从表面上看,阵法并没有任何的破损,这种情况一般有很多可能,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转头去看谢临砚,谢临砚明白了她的意思,对她道:“想做什么就去吧。”   越晨和周故见状都一脸希冀地看着楚尧尧,问道:“楚师妹是有什么发现吗?”   “我、我还不太确定,要试试。”楚尧尧是真的心虚,她本来也没什么技术,知道的知识还都是不久前刚刚在书里看的。   “要怎么试?”越晨继续问道。   楚尧尧扭头再次看向了谢临砚,然后伸出了手:“给我十四块灵石。”   十四块灵石并不是一个小数目,谢临砚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掏出了一个装灵石的小口袋递给了楚尧尧。   楚尧尧接过来掂了下重量,里面应该不止十四块,她没说什么,直接走向了传送阵放灵石的凹槽处,取出十四枚灵石一一放了进去。   待到最后一块灵石摆放进凹槽中时,印刻在地上和墙壁上的咒纹发出了浅色的灵光,楚尧尧放出了自己的神识,尝试着激发了传送阵。   霎时之间,一道灵光从中央窜起,似是要将法阵中的四人全部笼罩在其中,但是看到这一幕的越晨和周故却并没有露出丝毫欣喜之色,果然,不等那道灵光彻底聚拢,像是突然跳匝断电了一般,灵光陡然溃散,消失得不剩一点儿痕迹,而那些摆放进凹槽中的灵石也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灵气一般,变成了灰白之色,很快就溃散成了点点灵光,消失在了空气之中,传送阵再次变回了之前所见的那般黯淡无光。   楚尧尧的目光闪了闪,她知道这阵法是怎么回事了,此处的阵法完全没有问题,灵石放进去之后也能被正常的激发,至于为什么无法传送了,那是因为,传送阵想要发挥作用,是双向的,两头的,另一端的传送阵如果被破坏了,这一端的传送阵自然没办法正常发挥传送功能了。   “楚师妹,你可看出什么问题没有,这传送阵还能修复吗?”越晨有些焦急地问道。   楚尧尧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了谢临砚。   这阵法自然是没办法修复的,被破坏的是另一头的传送阵,就算最顶级的阵法师来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但是她没有直接将这些话说出来,她不知道谢临砚是什么打算。   谢临砚对上楚尧尧的目光之后,突然冲她笑了一下,然后对越晨和周故二人道:“楚师妹在阵法之道上的造诣极高,但是能不能成功修复也是不好说的,不如这样吧,给我们两天的时间,让楚师妹试一试,如果能修好那自然是最好的,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楚尧尧也赶紧点头道:“我尽量试试,不敢保证。”   越晨倒也没露出失望之色,修真界中的阵法师本来就少,可遇不可求,他们这几日一直在寻找阵法师,想看看能不能修复得了传送阵。   “只要能修好,别说是两天了,就算再久些我们也可以等。”   ......   为了方便,韩秋直接将自己的身份令牌放在了楚尧尧这里供她随意使用,越晨更是将他们安排进了小镇上专门为赤火山庄弟子准备的住处,那是一处非常清静的院子,住进去之后,楚尧尧才发现,院子里竟然还住着其它赤火山庄的弟子,但他们的修为都不高,只有炼气期,见到了楚尧尧和谢临砚都尊敬地称一句师叔。   寒暄完毕,楚尧尧和谢临砚终于清静了下来,谢临砚非常的淡定,他坐在院子里的小石桌上,给自己砌了一壶茶,慢吞吞地一杯接一杯的喝。   楚尧尧等了半天,谢临砚也没说话,她终于忍不住了,问道:“谢临砚,你到底是什么打算,那个传送阵我肯定是修不好的,你还有别的办法去赤火山庄吗?”   “你现在该叫我师兄。”谢临砚漫不经心地提醒她。   “行!”楚尧尧咬牙点头:“谢师兄,能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吗?”   “别这么着急。”谢临砚终于看向了楚尧尧。   “你本体在赤火山庄,我能不着急吗,”楚尧尧是真的佩服他:“我们现在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连山庄的门都摸不到,拖久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的本体很安全。”谢临砚再次端起了茶壶,圆润的茶壶泛着檀色的光泽,衬得他的手格外白皙。   楚尧尧的目光落在了谢临砚纤长的手指上,她抬眸看了看他,突然道:“我也想喝。”   谢临砚拿着茶壶的手微微一顿,大概是没想到楚尧尧竟然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好在他并未拒绝,真的倒了杯翠绿的茶,推到了楚尧尧面前。   楚尧尧端起茶盏,将瓷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茶水滚烫,满口清香。   刚放下茶杯,她就听谢临砚道:“我以往去赤火山庄,都是伪装成赤火山庄的弟子,乘坐他们的传送阵过去。”   楚尧尧心中一紧:“那我们是不是没机会了?”   “不,”谢临砚摇头:“我还有一个能去赤火山庄的办法,但是从来没用过,能不能成功我并不是很确定。”   “需要我怎么做?”楚尧尧很上道。   谢临砚看了她一眼,眼神颇为奇怪:“你阵法学得怎么样了?”   楚尧尧闻言脸一红,小声道:“也就那样吧,我没怎么认真学传送阵......”   “那好,”谢临砚点头:“这两天你认真学习一下,尽量将最基础的内容学懂。”   “两天?”楚尧尧瞪大了眼睛:“你这么相信我?”   谢临砚轻笑:“离开云中城的时候,木琉云告诉我,你的阵法实力已经超过了大部分的散修阵法师,我为什么不相信你呢?”   他伸出手来握住了楚尧尧的手腕,指腹带着热茶的余温,他说:“尧尧,接下来我要靠你了。”   作者有话说:   评论前五十发红包   下一章18点发 第37章 暗杀   楚尧尧不动声色地将手腕从谢临砚的掌心中抽了出来。   在云中城自学阵法的时候, 木琉云确实隔三差五就会让邱月堂拿些稀奇古怪的残阵让她修复,不过那些残阵她没有一个是完全修复好的,她还以为自己的水平其实很差, 但现在听谢临砚这么说,她心里多少也有数了。   木琉云很可能是拿了些本来就非常刁钻古怪的残阵来考验她的,所以考验的结果是,这个世界的阵法师学术水平都这么差吗?   谢临砚说给她两天的时间让她研究阵法之道,她可没信心夸下海口, 做出什么保证。   “你可以先跟我说说你是准备做什么吗?至少让我有个研究方向。”   谢临砚抬手拂袖, 桌子上顿时出现了阵盘和一把阵旗。   楚尧尧有些疑惑地将阵盘拿起来观察了一下,她很快就看出了门道, 这是一套半成品的阵法,只初步地构造出了一个阵法的形态, 相当于在解一道数学题时,只把公式列了出来, 还没代入数据开始计算。   “这是一个未完成的简易传送阵, ”谢临砚向她解释道:“我很久之前就想建造一个可以随身携带的传送阵通往赤火山庄了, 这样就不必每次都来到这边伪装成赤火山庄的弟子潜入其中,一则存在风险, 二则......实在过于麻烦。”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又道:“本来这阵法已经制作得差不多了, 赤火山庄那边的传送点也已经完成了,只是我手上这阵盘还差了些步骤,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阵法师。”   “所以你现在是想让我试试?”楚尧尧拿着阵盘反复观察着,不是很有把握。   谢临砚点头。   “那我......要是失败了呢?”虽然这个世界的阵法之道在楚尧尧看来其实并不难, 但她接触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很多知识都还只是停留在表面的理论上。   “那就只能走最凶险的一条路了, ”谢临砚轻轻叹了口气:“外界通往赤火山庄的路并不是没有,只不过常年充斥着魔气,非常危险,不到万不得已,我们还是用传送阵。”   怪不得谢临砚一直这么淡定,原来还没到山穷水尽那一步,楚尧尧又问道:“所以有多凶险呢?”   谢临砚偏头看了她一眼:“如果只是我一个人,倒也不足为惧,即使是带上你,最多也只是有些危险,但若要带上那三个人,可能会出现伤亡。”   他想了想又解释道:“无论传送阵能不能做出来,我都想带上那三人,现在还不知道赤火山庄发生了什么,带上三个本门弟子,能省去很多麻烦。”   这确实是谢临砚的行事风格。   “好,”楚尧尧点头表示自己明白:“我尽量。”   ......   吃过晚饭,楚尧尧就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她点了一盏油灯,又掏出了纸和笔开始做传送阵的演算。   这个世界的人大都用月光石照明,但楚尧尧学习的时候还是喜欢点油灯,油灯比月光石更加明亮,跳动的灯火带着浓浓的人烟气,能促进她思考。   她用的笔是她自制的硬头笔,用木头雕刻而成,又在笔尖处粘上墨水,虽然不太流畅,但聊胜于无。   楚尧尧对于熬夜学习的操作实在是太熟悉了,她用木尺比着,在牛皮纸上画着规整的图纸,偶尔会翻出玉简,对照着书上的公式计算,又在旁边的草稿纸上做着演算。   那姿势和劲头就好像已经将这件事做过了无数次的模样。   寒窗苦读二十余年,楚尧尧生命里大半的时间都是坐在书桌前学习的。   夜色很快就浓了,在此期间,楚尧尧一直低着头,全神贯注地写写画画,就连发丝从脸侧垂下都没注意到。   许久之后,她终于抬起头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下意识想抬起手推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这一伸手却摸了个空,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没有戴眼镜,楚尧尧不由失笑。   做了一晚上几何题,她的脑袋又晕又疼,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她吹灭油灯,昏昏沉沉地向床边走去,连衣服都懒得脱了,拽起被子就滚了进去,刚沾床就睡着了。   屋子沉浸在一片漆黑之中,月色倾泻而入,勉强照亮一角。   院子里并不安静,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也不知是老鼠在乱窜,还是夜猫在打架。   这时候,“吱呀”一声,屋子里的木质窗户被推开了,一个全身都被黑衣包裹住的男人翻窗而入,他的脸上戴着黑色的面纱,只露出一双凶恶的眼睛。   男人先是谨慎地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埋伏之后,才蹑手蹑脚地几步走到床边。   床上的少女裹着被子,睡得分外安详,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一步步逼近。   男人目中厉色一闪,迅速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对准楚尧尧的心脏就捅了下去。   下一刻“当”地一声脆响,匕首被生生截住了。   黑衣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床边,他面色冷峻地看着手执匕首的男人,徒手抓住了闪着寒光的刀刃,青年的掌心泛着莹润的灵气,五指用力收紧。   “咔”地一声,刀刃在男人吃惊的目光中应声断裂。   男人猛地放开匕首的刀柄,迅速后退几步,双手向谢临砚一挥,一大把黄色符箓翩然而至,像是有生命般地向着谢临砚裹挟而去。   谢临砚根本不躲,甚至迎着符箓想蒙面男人冲了过去,浅色灵气顺势从他身周散发了出去,将符箓完全裹住,又瞬间收紧,黄色符纸瞬间溃散在了空气之中,再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痕迹。   男人眼底闪过惊恐:“你是、你是......谢......”   他的声音非常嘶哑,难听至极。   不等他将话说完,一只手就卡在了他的脖子上。   谢临砚挑眉,颇为意外:“认得我的招式?”   男人还想再说什么,却只听得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断裂声,谢临砚徒手捏断了他的脖子。   霎时间,他像被人抽去了全身的筋骨,软软地跌落在了地上。   谢临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思索片刻,他蹲了下去,一把扯开男人脸上的黑色面纱,露出了里面的脸。   男人三十出头的年龄,面带凶相,五官并不好看。   谢临砚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脸,一片冰凉,像死人才有的温度,刚死之人体温不可能降得这么快。   谢临砚的食指和无名指并拢,按在了男人的耳后,再一用力。   “呲啦”一声,一张□□从男人的脸上被撕了下来,面具之下是一张女人的脸。   女人看起来倒是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模样,此时已经气息全无,显然是死绝了。   谢临砚扯了扯唇角,重新起身,只见他指尖一点,一团赤色火球飞出,瞬间将躺在地上的人燃成了一片灰烬。   屋中顿时就空空荡荡的什么也不剩了,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谢临砚摊开掌心,他的手掌里正安安静静地躺了一张黄色的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繁杂的咒文。   他喃喃道:“伪装成点朱门的人来杀赤火山庄的弟子,什么目的?”   床上的楚尧尧大概是觉得太吵了,嘟囔了一声,翻了个身,拉过被子将自己的头蒙在了里面,又接着睡了。   谢临砚将黄色符纸收了起来,抬眸向楚尧尧望去,脸上带了几分嫌弃。   “睡这么死,都快被人杀了也不知道。”   楚尧尧蒙头大睡,自然听不到谢临砚的声音。   他几步走到床边,将被子从楚尧尧脸上拉了下来。   她皱着眉,又翻了个身,似乎很实不满。   谢临砚觉得好笑,没忍住伸出手来掐了一把她的脸。   还是没醒,她睡得太死了。   谢临砚收回了手,起身走到桌子旁边,迎着月光看向胡乱摆放在桌子上的牛皮纸。   一共两张,上面那张上,绘制着一些规整的集合体,线条无比平整,一些地方还标注了小字。垫在下面那张纸则杂乱异常,上面写着一些奇怪的符号。   谢临砚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异色,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种奇怪的符号,似乎自成一体,有着某种特殊的含义。   而且这些字迹也相当奇怪,竟然是用硬头的笔写成的。   谢临砚将摆在桌子上的那支硬头笔拿了起来,在指间把玩了几下,制作很粗糙,没有任何精巧之处。   楚尧尧写在牛皮纸上的字非常潦草,显然只是用来给自己做提示的,但从潦草的字迹之中,还是能清晰地看出她的笔锋来,她的字写得不丑,相反还很娟秀。   但是......   谢临砚又想起了那日自己看到的,楚尧尧写出来的毛笔字。   毛笔字写得那样丑,用这种硬头笔却能将字写好看?   谢临砚回忆着楚尧尧古怪的握笔姿势,有些生疏地用同样的方式将硬头笔握在了指间,然后一笔一画地在牛皮纸上写了几下。   半晌,他颇为不屑地将笔往桌子上一丢,整个人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   第二天一早,楚尧尧因为规律的生物钟,天刚亮就醒了。   熬夜的后遗症就是头疼,她捂着脑袋,皱着眉,从床上坐了起来。   “啪嗒”一声,一枚白玉簪从发丝间滑落,跌在了枕头上。   这是谢临砚送给她的那枚发簪。   楚尧尧一脸起床气的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捞起白玉簪随手将头发挽了起来,然后拖着步子重新走到桌边坐下,双眼放空地坐了好半天,脑子里的那股钝疼感才消散了不少,她将视线移到了桌子上的牛皮纸上,突然之间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   只见牛皮纸的角落有两个不属于她的笔迹,笔锋锐利得让人眼熟,字的内容是:   【傻子】   楚尧尧:?   骂谁呢!   楚尧尧的起床气一下子被掀了起来,用手指发泄似地在那两个字上按了几下。   不过,谢临砚为什么会大晚上跑到她房间来?来偷看她画的图纸?   这又什么好看的,他能看懂吗?楚尧尧相当鄙夷,不是她自恋,她用来计算的符号可都是现代学来的,阿拉伯数字和字母xy标的坐标轴,能看懂这些的,恐怕只有同是穿越者的老乡了。   楚尧尧扒拉出了个角落,又开始埋头钻研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楚尧尧的肩膀突然被人按住了,她吓了一跳,猛地回头,正对上谢临砚的目光。   “你怎么总是不敲门?”楚尧尧对谢临砚这种行为非常不满,上一次就是因为他不敲门,还撞上她洗澡了。   谢临砚“哼”了一声:“敲不敲门我也知道你在干什么。”   楚尧尧:“......”   这话说得过于真实了,人家谢临砚那个神识,只要想看,什么看不见?   谢临砚的目光在楚尧尧有些乱糟糟的头发上转了一圈,这才道:“我刚刚在门口叫了你好几声,你没听见?”   楚尧尧眨了眨眼睛:“完全没听到,有什么事吗?”   “吃饭,午饭。”   他这一提醒,楚尧尧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饭呢,她低头看了看桌子上的牛皮纸,又为难地看了看谢临砚。   “饭不能不吃。”谢临砚以为她为了制作阵盘不打算吃饭了。   “我没说不吃饭,”楚尧尧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试探道:“我的意思是,你能帮我把饭端过来吗?我就不额外跑出去一趟了,时间紧迫。”   谢临砚:“......”   “楚尧尧,把我当下人使唤?”   “哪能啊?”楚尧尧从桌边站了起来,伸手按在了他的小臂上。   他垂眸看了一眼,并不阻止,任由她拉住自己的手。   “你看你只给我两天的时间,我得抓紧,这个传送阵做起来不太麻烦,就是计算量有些大,我至少要反复演算三次,免得算错了,把传送阵给毁了。”楚尧尧冲他讨好的笑了笑:“谢临砚,帮我拿点吃的吧。”   谢临砚盯着她,因为晃动,她的发鬓又挽得太松了,几乎马上就要散开了。   谢临砚的目光有些怪异,虽然那种感觉并不明显,但楚尧尧确实是在对他撒娇。   “想吃什么?”   “随便,能填饱肚子就好。”其实这种时候吃泡面是最合适的,可惜这个世界没有。   “好。”谢临砚竟然爽快地答应了。   楚尧尧没想到谢临砚这么好说话,她赶紧道:“谢谢啊。”   谢临砚没吭声,他突然伸手将她发鬓上的白玉簪取了下来,栗色的长发瞬间散开,有些凌乱。   楚尧尧昨晚上没睡好,眼底一片乌青,因为一上午都不吃不喝,她的嘴唇也苍白得厉害,整个人看着止不住的憔悴。   “转过去。”   楚尧尧很听话地转身背对他,谢临砚抓起她的头发,熟练地将她的头发挽了起来,又簪上发簪固定,称不上多华贵好看,好在楚尧尧这具身体加上她原本的学霸气质,本就自带一股清淡冷艳感,穿得素净些反倒别有一种清雅出尘味道。   而且楚尧尧非常喜欢这种挽得紧紧地发鬓,无论怎么晃都晃不散,非常实用。   楚尧尧摇了摇自己的脑袋,回过头来又对谢临砚道:“谢谢。”   谢临砚嗤笑:“这么客气?”   楚尧尧却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你昨夜为什么要来我房间?还是在我睡着之后。”   她没有完全转过身来,依旧背对着他,只是回过头来询问,一双眼睛黑白分明,鬓角有些杂乱的碎发。   “你这是,”谢临砚翘起了唇角:“质问我?”   楚尧尧转过身来,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我还不能问问了吗?你大半夜跑到我屋子里,还留个字,要是留的是到此一游我倒是能理解,干嘛要骂我是傻子?”   “不是傻子会睡得那么死吗?你是不是不知道昨夜有人潜入你的房间想杀你?”   楚尧尧一下子愣住了,她还真不知道,她有一瞬间甚至怀疑这是谢临砚随便想出来搪塞她的理由,但转念一想,以谢老魔的性格,他可干不出这种事。   “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在外人眼里,你是赤火山庄的弟子,而且是此处内门弟子中修为最低的,杀你,很容易得手。”   “谁要杀我?赤火山庄的敌人?”楚尧尧依旧很茫然,她难不成真睡得那么死,竟然一点儿声音都没听到。   “来杀你之人,伪装成了点朱门的弟子,若是得手了,若你真是赤火山庄的弟子,此事会引起不小的纠纷。”谢临砚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冷淡,就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一般。   楚尧尧没想到事情还能这么复杂,她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脑仁儿都有点儿疼了,让她算几道题倒还行,这种乱七八糟的勾心斗角真是让人心累。   “我怎么觉得,这么缺德的行为,只有你们魔域的人能干出来?”楚尧尧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谢临砚竟然还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楚尧尧“啊”了一声:“你不是魔尊吗?赤火山庄还和你狼狈为奸,魔域的人为什么要干这种事......”说着说着,楚尧尧眼睛突然一亮:“难不成你们内部还有党派之争?”   “我失踪多日,玉衡山又传来了我受重伤的消息,赤火山庄是属于我的势力,知道此事的人虽都是我的心腹,但我也不能保证他们对我就绝对的没有二心,”谢临砚唇角的笑意有些冷:“看来回去要做个大扫除了。”   “赤火山庄的事情也是魔域的人干的?这个对你影响不大吧?”楚尧尧有些担心。   “不是他们干的,他们会选择在这种时候搅浑水,只能说明,他们也不知道赤火山庄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至于对我有没有影响,”谢临砚低头看了楚尧尧一眼:“只要顺利找到我的本体,就完全不会有影响,我与本体的意识是相勾连的,至少现在,那里还很安全。”   “这就好。”楚尧尧缓缓松了口气,重新拉过凳子,在桌子前坐下,然后仰着头对谢临砚扯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那就暂时麻烦谢公子跑一下腿,给我带点儿吃的回来,我一定尽全力在两天之内把传送阵做好,将我们顺利地送到赤火山庄去。”   “别这么笑,”谢临砚居然掐了一把她的脸:“看起来像个傻子。”   楚尧尧:“?”   在她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谢临砚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楚尧尧的肚子也非常适时地叫了起来。   饿了......   继续算题吧,都说人在饥饿的状态下,脑子是最灵活的,想当年高中的时候,英语老师还喜欢让他们中午下了课留在教室,读上十分钟的英语再去吃午饭。   专心计算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不知过了过久,一只手突然又拍在了她的肩膀上。   楚尧尧吓得大叫一声,整个人都抖了一下,木质的硬头笔应声从她指尖滑落,就在快要摔在地上的时候,被另一只手接住了。   谢临砚又来了,来给她送饭的。   他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抓着木质硬头笔,皱起了眉头。   楚尧尧惊魂未定地看着他,汗毛都炸开了,好半天才道:“你下次能不能别突然冒出来拍我一下。”   谢临砚冷笑一声,他伸手将食盒放在桌子上,然后指了指楚尧尧背后的床道:“我在那里坐得菜都快凉了,叫了你好几次,你理都不理我。”   楚尧尧也不跟谢临砚客气,她伸手掀开食盒,发现里面的菜竟然很丰盛,一荤一素,还配了个汤。   她一边将饭菜往外端,一边对谢临砚道:“我那还不是为了帮你制作传送阵。”   楚尧尧也不知道自己饿了多久了,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谢临砚则把目光放在了桌子上的牛皮纸上。   和昨天晚上相比,纸张上多出了更多那种他看不懂的符号了,而且满篇满篇的,密密麻麻,排列得竟然还挺整齐。   难道是某种符文吗?   “所以你研究得怎么样了?”谢临砚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看着吃相不太好看的楚尧尧。   楚尧尧咽下了一口饭,含糊不清道:“差不多吧,不难,就是书里写的套路做了几个变形。”   跟她上大学时候学的那些比可简单多了。   “你写的这些,是什么符文?”谢临砚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他的语气很平淡,就好像随口问了一句“你现在在吃什么”一样的轻松,完全看不出来他有一丝一毫地好奇。   符文?   楚尧尧差点儿笑喷了,她这才意识到,见多识广的谢临砚可能是在对她写的字母和阿拉伯数字好奇。   “这些只是简化演算书写步骤的工具,你要是感兴趣,有空了我教你。”   作者有话说:   老魔:在对我撒娇,窃喜.jpg   这两章稍稍过渡一下,明天要准备开启新副本了。   评论区前五十发红包   感谢在2021-06-28 17:00:00~2021-07-04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46791131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北冥龍龍 2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呆喵不呆丫、北冥龍龍 2个;Tom不吃鱼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呆喵不呆丫 14个;五毒拉千蝶 2个;38990389、颠梦、雪羽零末、46791131、哇呜哇呜哇呜、花家千也、蠢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ubp 55瓶;北冥龍龍 35瓶;张起灵 26瓶;吃牙糖不疼、轱辘、白白、(=^.^=) 20瓶;心林 17瓶;Faaki 12瓶;粽子安、蝶衣、Tom不吃鱼、由曦、鸢茜、我的天哪、耶啵的小迷弟、浅慕mio、早川久奈、闻人千羽 10瓶;ZOE、tekli-li 9瓶;22664288 8瓶;只看言情的MTJJ、闵猫猫的可爱鬼>O 7瓶;Jinji 6瓶;久茶、芝士奶盖、西番撒拉、拾梧壹柒、逾渊鱼、心悦双鱼、三不知、舒妍、伊芙丽特 5瓶;彦姝、Mad 4瓶;阿七可爱柒哥帅 3瓶;凉阶月色、彷綺、老鼠、三秋不见、何小花、是可爱的小作精哦 2瓶;茶霏吖、黑莓猫、鹿茸子、榴莲果酱、婷婷、甜甜的小李子、放假的冬天、辞川、噠宰賽高、殇璃、吃可爱多长大的小仙女、何知周、禾黍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传送   两天, 一晃就过去了。   楚尧尧为了节省时间甚至从玉扳指中翻出了一瓶提神醒脑的丹药,直接肝了一天一夜。   第二日清晨,她顶着黑眼圈, 一手拿着阵盘,一手抓了一把阵旗,一脸虚无地看着面前的谢临砚:“成了,我演算了四遍,正确落到传送点的概率高达百分之八十, ”说到这儿, 她又停下了,她觉得谢临砚可能听不懂百分比的概念, 于是又解释道:“你就理解成,成功的可能性过半了。”   谢临砚难得没追问, 也不知道他是不想暴露自己的无知,还是听懂了楚尧尧的意思, 他转而问道:“失败了会怎样?”   “两种情况, ”楚尧尧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第一种算是比较好的, 传送失败,我们还留在原地, 第二种就比较惨了,我也不知道会传送到什么位置, 非常随机,不过传送阵有距离限制,再随机也只是这附近,运气不好可能直接传送进坠魔渊。”   “还有, ”楚尧尧又补充道:“传送阵很简易, 一次只能传送一个人。”   “好, ”谢临砚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让那三人率先帮我们试探一番就行了。”   楚尧尧“啊”了一声:“这样好吗?而且就算真的传送成功了,现在的赤火山庄又不能与外界互发传音符,我们怎么知道他们成功没有。”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自有我的办法。”谢临砚说得很随意,这在他看来似乎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情。   楚尧尧一想,觉得也对,人家谢临砚既然能联系上他在赤火山庄的本体,就说明赤火山庄对他还不是完全屏蔽的。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们试阵法?”楚尧尧将手中的阵盘和阵旗收了起来,一本正经地对谢临砚道。   谢临砚看着她眼底的乌青,欲言又止:“......你、不用休息一下吗?”   楚尧尧摇了摇头:“我吃了提神醒脑的丹药,你现在让我睡,我反倒睡不着。”   那丹药是原身留下来的,楚尧尧本以为丹药的作用也就跟茶水咖啡差不多,谁知道吃下去之后,她整个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根本睡不着,最让人窒息的是,就算她开始感觉到困了,也还是睡不着。   她隐约能感觉出来,这种丹药的作用似乎并不只是提神醒脑。   谢临砚张了张嘴,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古怪:“你吃了多少?”   “不多,也就三颗。”   “那种东西你也敢吃!”谢临砚的脸色稍为有些不好看:“你现在必须休息,我们晚上再去试阵法。”   他的语气很严厉,楚尧尧不明白谢临砚为什么突然就吼她,她眨了眨眼睛:“可是我睡不着啊。”   “那我把你敲晕?”   楚尧尧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在谢临砚抬手之前,她转身就想跑,步子还没迈出去,一只微凉的手就按在了她的脖子上。   “别别别!别打我!”   谢临砚一把就将她扯了回来。   “不疼。”他的声音在楚尧尧的耳边响起,气息轻轻喷洒在她的侧颈处,直痒得她缩了一下脖子。   楚尧尧还没来得及继续挣扎,后脖颈就传来了一股巨力,确实不疼。   她的眼前一阵发黑,瞬间失去了意识。   ......   楚尧尧能感觉到自己睡了很久,再次清醒的时候,她全身的每一块骨头都像是灌了铅一般,无比沉重。   她慢吞吞地撑着床榻坐了起来,窗外一片火烧云,将床头映成一片深橘色。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傍晚。   “醒了?”   楚尧尧顺着声音扭头看去,谢临砚坐在桌边,一手撑着下巴,晚霞烧了他一身,在黑色的轮廓上勾勒出了一道金边。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她一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那种丹药是受重伤时,为了逃命,不得已才吃的,虽然可以短暂地提神醒脑,但那根本就是在过度透支元气。”   “我这不是为了抓紧时间吗?”楚尧尧忍不住回顶了一句,不过她自己心里也知道那丹药是有些问题的,以后也没打算再吃了。   谢临砚“哼”了一声,显然是对她的态度很不满。   “现在去试阵法吧。”说着,楚尧尧就掀起了被褥,从床上站了起来。   脚刚一踏在地上,她只觉得膝盖一阵发软,转眼间就向地面扑去。   好在谢临砚反应极快,他的胳膊从楚尧尧腋下穿过,将她稳稳地架住了。   “楚姑娘,这是准备给我下跪呢?”他的语气中带了几分调笑,像是在嘲笑她,又好像只是单纯地在调侃。   “我就是没站稳而已。”楚尧尧小声解释了一句,她抬眸看了谢临砚一眼。   他们的眼眸被晚霞映照成了一片淡淡的赤色,弯眉笑时,带了几分绮丽。   楚尧尧扶着他的肩慢慢站稳:“快天黑了,我们还是早点儿去试阵法吧。”   ......   楚尧尧跟着谢临砚再次来到门派传送阵所在的洞穴时,天边只留了一抹晚霞的余晖。   越晨三人已经等在了洞穴门口,见他们来了,都面露期待之色。   越晨率先上前询问道:“楚师妹可有办法修好传送阵?”   “差不多吧。”楚尧尧模棱两可地回答道。   五个人,但是身份令牌只有四块,还是由韩秋将自己的令牌借给楚尧尧,他等在外面,楚尧尧和谢临砚跟剩下的那两人进去试阵法。   走进洞穴时,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好在洞穴的墙壁上镶嵌了不少月光石,将整间洞穴映照得一片灯火通明。   楚尧尧按照早先演算好的方位,将阵旗一把把地插了下去。   越晨和周故二人明显对阵法之道一窍不通,楚尧尧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在原本的传送阵中布置下另一个传送阵。   但凡有个对阵法有些微了解的人站在这里,都能看出不对劲儿来。   谢临砚给她的传送阵非常简易,楚尧尧很快就彻底摆好了,她掏出了一枚灵石镶嵌在了阵盘的凹槽之中,然后转头对越晨和周故道:“好了,一次只能传送一人,你们谁先来?”   越晨犹豫了一下,主动走了出来:“我毕竟是师兄,就让我来先试试吧......”他说着,又忍不住有几分踌躇:“楚师妹,你可以同我说说这有什么危险之处吗,我也好提前做好准备。”   楚尧尧捏了捏拳头,终是抬头看向了谢临砚,谢临砚皱着眉,那眼神明摆着是不让她说的意思。   谢临砚,谢老魔,极域魔尊,他做事向来是不受任何道德约束的,就好比,眼前的赤火山庄弟子分明没有做出过任何伤害他们的事情,还非常信任他们。   可是谢临砚还是毫不犹豫地利用他们,甚至要拿他们来做实验的小白鼠。   楚尧尧在跟谢临砚讨论的时候,因为谢老魔的行事作风向来如此,在她自己的自我洗脑下,也就强迫自己接受了,可是如今让她去做那个刽子手,她的心里却像堵了块石头似的。   她现在该说什么,按照谢临砚的意思,她该笑着安抚越晨,告诉他,这个传送阵并没有任何危险之处,你只需要放心大胆地传送便可。   但她的喉咙却像被粘住了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这一沉默,未免将气氛衬托得有些奇怪。   好半天,还是谢临砚主动开了口,他说道:“越师弟,任何传送阵都存在风险,但我们该使用传送阵时,难不成还不用了?此处的阵法本来就有破损,现在是在破损的基础上重新修建而成,你总不能指望万无一失吧。”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唇角也挂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语气和煦,竟然极具安抚情绪的效果。   越晨也笑了,他点了点头:“谢师兄说得有理,倒是我太过紧张了,那我们就开始传送吧。”   后半句话则是对楚尧尧说的。   她深深地看了谢临砚一眼,这才点头道:“好,那我要开始激发传送阵了。”   楚尧尧放出了神识,覆在了阵盘之上。   灵气缓缓凝聚而来,在空气中荡开了一阵阵的波纹。   下一刻,一道灵气光柱冲天而起,将越晨彻底笼罩在了其中。   灵光越来越强盛,越晨的身影很快就在传送阵中间变得模糊,转瞬间便消失了。   灵光散去,传送阵中央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楚尧尧握着阵盘的手心中渗出了冷汗,她转头看向谢临砚,后者轻轻闭着眼睛,眉头紧锁,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周故很紧张,他站在一边,率先开口问道:“这是成功了吗?”   “成功了。”回答的人是谢临砚。   周故顿时露出了喜色,楚尧尧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谢临砚这么说,就说明他用他的办法确定了越晨确实是被传送到了。   “那接下来我来吧。”周故主动站了出来,走到了传送阵中间。   楚尧尧如法炮制启动了传送阵,周故也消失在了灵光之中。   自此,洞穴中就只剩下楚尧尧和谢临砚两个人了。   “你先还是我先?”楚尧尧问他。   谢临砚缓步走到了传送阵中央:“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传送过去?”   楚尧尧:“......”   她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你是大佬,你说得对。”   谢临砚笑了一声。   楚尧尧再次启动了阵法,很快,谢临砚同样也消失在了原地。   她不再犹豫,拿着阵盘快速走到了传送阵中央。   通过传送阵的感觉很奇妙,她感觉自己好像突然被丢进了一辆不停晃动的车里,她感觉到了一阵阵地失重感。   周围的场景瞬间切换成了一片黑暗。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的场景,便向前一个踉跄。   一双胳膊稳稳地扶住了她,谢临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都站不稳?”   楚尧尧没搭理谢临砚,她从他怀里钻出来,向外看去,一看之下,她愣了一下。   并没有想象中的亭楼庙宇,入眼的只有一片黑暗。   天地都笼罩在漆黑的浓雾之中,三米开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越晨和周故站在一边,他们两个看起来都不太对劲儿,均是面色苍白,神色恍惚,竟也很茫然地模样。   楚尧尧有些疑惑,她扭头看了看谢临砚,谢临砚倒是很平静。   “这是赤火山庄?”楚尧尧开口问道。   越晨和周故却好像根本没听清楚她的问话,额角甚至还缀着冷汗。   这是怎么了?   谢临砚率先开口了:“此处就是赤火山庄,但已经被魔气入侵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找到正确地方向,进入山庄的主堂室,那里有驱散的魔气的灵宝,不会轻易被魔气入侵。”   他说完后,越晨和周故才像是终于回过神了一般。   越晨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道:“此处恐怕有些不对劲儿,我刚刚乘着传送阵到此,便产生了幻觉,我看到遍地横尸,都是宗门内的师兄弟和长老。”   周故也点头:“我也是,不过我看到的是别的,我看到我在修炼室中打坐,突然灵气逆流,经脉爆裂,整个人都炸开了。”   “幻觉?”楚尧尧懵了:“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谢临砚则皱起了眉:“我也什么都没看到。”   越晨又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说道:“我看到谢师兄之后,幻觉便消失了。”   周故赶忙附和:“我也是。”   楚尧尧一脸奇怪地看向谢临砚,难不成是因为他修为太高了,连带着把周围的幻觉都给屏蔽了。   谢临砚却眉头紧锁,什么也没解释,只道:“我们快些赶到山庄主堂室,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越晨很赞同谢临砚的说法:“此处魔气环绕,也不知道魔气之中有什么危险。”   他从怀里掏出了个东西,楚尧尧一看,竟然是一个散发着淡淡灵光的罗盘。   越晨见楚尧尧好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是我自己炼制出来的,可在魔气中指引方向。”   他这般说,楚尧尧倒是想起来了,赤火山庄的弟子本来就是主修炼丹和炼器之道的,看来越晨便是专修炼器的。   周故则掏出了一个小玉瓶,从里面取出了灵丹,一人发了一枚,又解释道:“这清灵丹,可以一定程度上防止魔气入侵。”   谢临砚什么都没说,却也没犹豫,直接将丹药吞了下去。   楚尧尧见状也将丹药放进了口中,丹药瞬间化开,化成了一片清凉的灵气,流进了丹田之中。   这时候,越晨选定好了方向,对几人道:“走吧,这边。”   他率先向着他指出的方向走去,周故也赶紧加紧脚步跟上。   谢临砚沉默着,还是什么都没说,也跟了上去。   楚尧尧心里不免生出了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她抬脚跟上,伸出手来,轻轻扯住了谢临砚的袖子。   谢临砚低头看来。   楚尧尧递去了一个询问的目光。   谢临砚只是意味不明地摇了摇头,丝毫没有准备解释的意思。   气氛一时间有些紧张,楚尧尧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闷头跟着他们往前走。   下一刻,她的手突然被握住了,谢临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怕,有我在呢。”   与以往不同,他的语气不带丝毫调笑之意,就像是真的在安慰他。   谢临砚说得很小声,前面两人并未听见。   楚尧尧抬头看他时,他神色如常,继续向前走着,甚至让楚尧尧怀疑自己是不是也产生幻觉了。   一团团的浓雾在周围滚动,总让人疑心黑暗中暗藏着什么不知名的危险。   好在,越是往前走,黑色的雾气就越来越淡,这也让几人的心中稍微松了松。   走在最前面的越晨突然惊喜地大叫了一声:“到了!”   接着,楚尧尧只觉眼前一花,整个人像穿过了一层浓重的水雾,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眼前闪过了刺眼的光影。   她勉强睁开眼睛,瞬间便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夕阳如血,从天边一路烧来,将整个天空都渲染成了浓腥之色,可是,很奇怪,这种绚丽的色彩却并没有让楚尧尧感觉到任何的美,她的心脏不由自主地狂跳了起来,一种莫名的心慌感从四肢百骸涌了上来。   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向其他几人看去,越晨和周故显然同样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他们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谢临砚的表情也有些奇怪,他像是知道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眉头轻蹙着,抿着唇,也没开口。   他们四人此时正在在一处空旷的小山头,山头上生着杂乱的草,毫无人烟气。   “我们进来的时候不是已经天黑了吗,怎么这里还是傍晚。”楚尧尧问出了这个致命的问题。   总不会外面和赤火山庄还有时差吧?   “这里不是赤火山庄。”周故嗫嚅着嘴唇,好半天吐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不,”越晨看着手中的罗盘,出声否定了他的话:“这里就是赤火山庄。”   他偏头想了想:“我们眼前所见的景象,或许和魔气有关。”   “魔气没有让人产生幻觉的功能。”说话之人是谢临砚,他稍微顿了一下,指着前方道:“我们先去那边看看。”   楚尧尧顺着他的方向看去,他们站在山头上,正好能看见不远的低洼平处有一座小村庄,浸泡在绿植之中,安安静静,显出几分死气。   越晨思量片刻,点头同意:“也好,去看看那里有没有人,问问他们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情况。”   几人敲定好计划后,便开始继续赶路。   楚尧尧趁着越晨和周故走在前面,小声问谢临砚:“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呀?”   “我不知道。”谢临砚否定了她的猜测。   “那你刚刚怎么表现得那么奇怪?”楚尧尧不信。   谢临砚低头看了她一眼,声音有些冷:“你很了解我吗?”   楚尧尧被他一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这又是怎么了?怎么又生气了   楚尧尧莫名其妙地跟在他后面,撇了撇嘴,也懒得搭理他了。   可走了几步,谢临砚却回过头来,一脸不耐烦地看着她,语气不善:“离我那么远做什么?”   他伸出手来,扯过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了自己旁边。   楚尧尧:“......”   他们这边声音有些大,越晨和周故都回头看了过来,目光正好落在谢临砚拉着楚尧尧的手上。   一时之间,俩人都尴尬地扭开了头,继续往前走去,显然是误会了。   楚尧尧扭头去瞪谢临砚,他却扬眉一笑,丝毫不在意。   修仙者的脚程虽然快,但毕竟隔山跑死马,直到天边泛出墨色,几人才遥遥看见了村庄的大门,说是门,却只是几块破石头堆砌而成的入口,很是寒酸落魄。   越晨极为不解:“我自幼便入了赤火山庄,不曾记得山庄附近有这样的村庄......”   周故疑道:“师兄,你的罗盘不会显示错了吧?”   “怎么可能!”一路来都挺好说话的越晨却突然梗起脖子:“我这罗盘连金丹长老都说好用!”   炼器的修士,大多受不了别人批评他们的产品不好。   “行行行!师兄的罗盘没有问题。”周故有些哭笑不得。   他想了想,竟然转头来问谢临砚和楚尧尧:“不知谢师兄和楚师妹是哪道的弟子?”   之前竟然一直忘了问这个问题,周故现在倒是想起来了。   这赤火山庄一共两个专业,炼丹被称为丹道,炼器被称为鼎道,弟子拜入门派之后,都会选择一个专业,并拜入门下。   楚尧尧愣了一下,她根本不是赤火山庄的弟子,此前也没和谢临砚商量过这个背景身份,一时之间竟然回答不出来。   谢临砚却很镇定:“楚师妹是鼎道,我是丹道,不过师妹她并不擅长炼器,却对阵法之道很感兴趣。”   周故点了点头,甚至还夸了楚尧尧一句:“阵法之道很厉害啊。”   楚尧尧心虚地笑了笑。   越晨似乎也想插话进来说些什么,谢临砚却突然目光一凝,竖起食指放在了唇边,沉声道:“别说话。”   越晨和周故都被谢临砚突如其来的语气吓了一跳,不禁屏住了呼吸,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半晌,谢临砚问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越晨和周故都摇了摇头,楚尧尧也什么都没听到。   “仔细听。”谢临砚的神色有些凝重。   楚尧尧三人侧耳听去,仔细辨认着周围的声音,过了好半天,楚尧尧终于听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一种轰隆隆的像打雷一样的声音,从峡谷中响了出来,越来越近。   越晨和周故的脸色变了,他们显然也听到了。   作者有话说:   开启新副本!   老魔开始逐渐照顾尧尧的情绪了!   还是评论区前五十发红包,本来不想双更的,因为我在期末考试orz,但是想了想,还是更吧,今天再双更一天。   下章依旧18点发。 第39章 少年   楚尧尧朝着传来声音的方向看去。   从峡谷中间, 腾起一团尘雾,再近一些,楚尧尧终于看清楚了峡谷中间的景象。   只见, 一大群野猪正疯了般地向他们冲过来。   天正在以一种很快的速度变暗,幽深的黑像能够吞噬一切的巨兽,一口口地撕咬着漫天的火烧云。   如此场景,就仿佛那群野猪是被黑暗驱赶着向他们跑来一般。   不,不对, 并不是向他们跑来, 而是向着他们前面的村庄跑来。   这是什么情况?   还不等她问出口,谢临砚就已经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拉着她就向村庄的方向狂奔而去,越晨和周故反应也极快, 也跟着一起狂奔了出去。   楚尧尧几乎是被谢临砚拖着走的,他们在狂奔, 野猪在他们后面狂奔, 但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追赶他们, 没有人回答得上来。   越晨扯着嗓子喊道:“我的罗盘可能真的出问题了,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赤火山庄附近, 宗门内有驱魔灵宝,魔气根本不可能侵入进去, 就算是出现漏洞的时候,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我们可能是在被魔物追赶!”   在越晨看来,追赶野猪群的, 应该是从坠魔渊中爬出来的嗜血魔物。   周故也很忧心:“不会是要爆发魔潮了吧?”   “不可能, ”回答的竟然是谢临砚:“魔潮五百年前爆发过一次, 现在时机不对。”   周故一边狂奔,一边哭丧着一张脸:“也有道理,魔潮向来是以千年为单位爆发的,而且每次爆发必有异人出世,我记得那极域魔尊谢老魔便出生于魔潮爆发的时间段。”   楚尧尧的眼皮跳了一下,脚步不停的同时,也不忘偷眼看向谢临砚,后者却根本没流露出任何多余的情绪,让楚尧尧完全不捉不到他的态度。   这个时间点,天黑的速度非常快,黑暗在天边追逐,那种感觉,就好像追逐他们的其实并不是魔物,而是黑夜。   野猪群越来越近,紧迫的情绪弥漫在空气中。   终于,他们的脚刚一踏进村庄的石门,天边最后一抹晚霞就被黑夜彻底吞噬,身后传来了野猪恐惧而痛苦的嚎叫声,和某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啃食骨肉的声音。   从傍晚,到深夜,仅仅只用了一秒,这种现象显然不正常。   楚尧尧回头看去,只有几头野猪跟着他们冲进了村庄,而剩余的,则完全笼罩在了黑暗之中,一瞬间销声匿迹。   幽深的黑夜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徘徊在村口,舔着白森森的獠牙,一副随时会冲进来的模样。   闯入村庄的几头野猪并不理会四人,它们甚至没有停下脚步,闷头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我们跟着它们。”谢临砚拉起楚尧尧就跟着猪群往前跑。   四周很暗,看不太清楚整个村庄的构造,野猪的目标很明确,它们直冲向了村尾的一间破庙。   四人没有犹豫,也跟着冲了进去。   庙宇内部很破旧,里面到处都是灰尘和蛛网,香案后面并没有佛像,空空荡荡的,留下一个长满青苔的凹槽,似乎这里以前其实是供奉过神明的,只是现在破败了,就连神佛都不愿再庇佑了。   野猪跑进寺庙后,就躲进了角落,一个挨一个地挤在一起,吭哧吭呲地喘着,一双双小眼睛中都透露着惶恐不安。   越晨和周故都跑得满头大汗,楚尧尧基本上是被谢临砚拖着跑的,她有几段甚至没用自己迈腿,鞋的后跟在地上都摩起了一层皮。   “这是什么情况?”楚尧尧转头问谢临砚,她总觉得现在的情形应该已经超出了预算,再加上越晨也说他们并不是身处赤火山庄,所以在她看来,多半是她的传送阵出了问题,落点定位在了赤火山庄以外的地方。   谢临砚之前也说过,并不一定非要用传送阵才能到达赤火山庄,步行也有一条路可以选择,就是很危险,他们刚刚所经历的一切,倒是很符合谢临砚那时的说法。   所以谢临砚说传送成功了,并不是到了赤火山庄的意思?而是到了附近?   “我不知道,”谢临砚回答得出奇的平静:“我们最好在这里等到天亮再出去。”   越晨也道:“魔物都喜欢在黑夜里行动,天亮了会稍微安全一点,我们今夜就在这里歇息吧,明日再去周围打探一下情况。”   “保险起见,要不我在周围布置个防御阵?”楚尧尧提议。   谢临砚摇头:“不要,防御阵有灵气波动,会吸引来更多的魔物。”   说罢,他寻了处布满草垛的角落,率先坐下。   越晨和周故见状,也选了稍远些的地方,坐下歇息,他们这样,主要是因为楚尧尧,一同过夜,虽是特殊情况,但毕竟男女有别,但寺庙本身就不大,因为破烂,能供人休息的地方极其有限,又有一大块被几头野猪占据了,所以要说远,其实也没有多远。   谢临砚想楚尧尧招手:“过来。”   楚尧尧挪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这种情况下,待在谢临砚旁边还是很安全的,就看他那淡定的神情,楚尧尧就知道他根本不畏惧魔物。   谢临砚扭头看了她一眼,在这样的黑夜里,他的眼眸显得尤为明亮,像最精美的黑曜石。   他突然勾唇一笑,问道:“楚师妹害怕吗?”   楚尧尧摇了摇头。   他眸中笑意更盛,突然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道:“是因为我在你身边吗?”   气息轻轻喷洒在楚尧尧的脸侧,她抬手捂住了脸颊,眸光转动,对上他的视线,同样压低了嗓音道:“谢师兄还有心情同我说笑,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如此甚好。”谢临砚抬起胳膊,顺势搂住了楚尧尧的肩膀,将她压在了自己的胸膛之上。   不管怎么说,屋子里还有别人呢,楚尧尧刚想从谢临砚怀里挣脱出来,就听他在她耳边问道:“你觉得那些猪怎么样?”   这话问的......什么怎么样?   楚尧尧颇为奇怪地看了谢临砚一眼:“你是打算杀来吃吗?”   “不,”谢临砚轻轻吐出了这一个字:“你不觉得,那些猪看起来,太通人性了吗?”   “这有什么?你不能歧视人家猪呀。”楚尧尧不以为意,她不记得自己是在哪看的调查报告了,猪这种动物,可是相当聪明的,比猫猫狗狗的传统宠物都聪明,通人性不是很正常。   “不是,”谢临砚缓缓摇了一下头:“你再仔细观察一下,你不觉得,它们太像人了吗?”   他都这么说了,楚尧尧只好皱着眉,向着猪群的方向看去,头还没扭完,谢临砚却按住了她的后脑勺。   “动作不要那么大!”他语气溢满了嫌弃:“你能不能聪明一点!”   楚尧尧:“?”   “你对几头猪防备成这样?”   楚尧尧心中感慨,真不愧是疑心病晚期的谢老魔,对几头猪都能这么慎重,她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谢临砚却没有回答她,而是提醒道:“你从我怀里,偷偷看,我给你做掩护。”   “行行行,你是大佬听你的。”   谢临砚捏了一下她的下巴:“楚尧尧,再用这种敷衍的语气跟我说话,小心我亲你。”   楚尧尧:“?”   这是什么威胁的理由?谢临砚凭什么觉得这样就能威胁到她???   “快看。”谢临砚催促了一句,他的手掌从她的后脑勺滑至了脖颈上,给她留出了扭头的空间。   “我现在就看,你可千万别亲我。”措辞虽然像是真的很害怕一般,语气却透着明显的不屑,但楚尧尧还是小心翼翼地扭了头,她的脸颊轻轻贴在谢临砚的胸膛上,朝着猪群的方向看去。   几头猪挤在一起,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周围很暗,楚尧尧只能隐约看到它们的身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叶,它们均满脸谨慎和恐惧地看着四周。   好像没什么问题?除了它们恐惧的眼神太过拟人化了,楚尧尧是真没觉得它们有多通人性,也可能是因为,活了小半辈子,她也没正儿八经仔细观察过猪这种生物。   楚尧尧再次扭过头来,看向谢临砚,语气认真道:“我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谢临砚沉默了,无言的沉默表达出了他对于楚尧尧的无语。   “行了,是我高估你了。”   楚尧尧颇为不满地“哼”了一声。   谢临砚见状低笑,转而问道:“我给你的符箓剩得还多吗?”   楚尧尧点头:“还有很多。”   “好。”   楚尧尧不明所以:“要打架吗?和谁打?和猪?”   “可能吧,你一会就在待在此处别动。”谢临砚拿开了搂住楚尧尧肩膀的胳膊。   越晨和周故都没往他们这边看,估计是误以为他们现在正小情侣亲热呢,怕看到什么让人尴尬的画面。   楚尧尧往旁边挪了挪,靠着墙边,她看着谢临砚站起了身,甚至从储物空间中将长渊取了出来,之前为了伪装成赤火山庄弟子,他并没有将长渊佩戴在身上。   越晨和周故依旧什么都没注意到,但是猪群却吭哧吭哧地出现了骚动,似乎是感觉到了危险即将到来。   “铮———!”   寒芒一闪,长渊出窍,谢临砚出剑的速度相当快,楚尧尧只看到了一道雪色残影,再细看时,剑刃上已沾了血迹,谢临砚就近选了一头猪,剑尖从额顶延伸至尾椎,直接给猪来了个开背。   其他的野猪见状发出了惊恐地嚎叫,它们根本没有要攻击谢临砚的意思,反倒是争相恐后地四散而逃,很快就逃出了破旧的寺庙。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越晨和周故不可能听不见,他们也意识到了不对,站起身来朝着谢临砚的方向走去。   楚尧尧按照谢临砚的吩咐,还是待在草垛边没动弹。   “谢师兄,怎么了?”越晨不解地问道,疑惑地看向了倒在地上的那头野猪:“这野猪有什么问题吗,为何要对它出手。”   谢临砚并未回答,而是低头用剑挑开了猪皮,很快,便从后背的裂口中探出了一条胳膊,那是一条女人的胳膊,手指还在轻颤,显然是还活着。   周故被这一幕吓了一跳,惊道:“这野猪食人!”   “不是。”谢临砚否定了这个说法,他继续用剑将猪皮挑了下去。   很快,一个完整的人就被剥了出来,那是一个女人,全身赤、裸,瑟缩成了一团,她正艰难地呼吸着,身体也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而那张猪皮,则像一件被脱下来的衣服一般,瘫在一旁的地上。   猪腹内没有内脏,也没有任何别的器官,只有这么个人。   与其说这个女人是从野猪的肚子里被剖出来的,不如说谢临砚只是剥了一层猪皮而已。   越晨和周故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楚尧尧在一旁都看呆了,这是个什么操作,为什么要把自己装在一张猪皮里,伪装成猪有什么好处?   女人的呼吸从剧烈到微弱,直到最后,慢慢消失了。   谢临砚的声音很冷淡:“她死了。”   好半天,越晨才惊恐地道:“我知道这个,这是出自坠魔渊的一种禁术,名为人畜术,可以将人装进任何动物的皮囊之中,自此,人只能像动物一样的活着,一旦有人试图将他们从皮囊中救出来,失去了皮囊的他们,就会像鱼失去了水,很快就会死去。”   “竟然还有如此歹毒的禁术!”周故极为吃惊。   越晨道:“我也是在一本杂谈中偶然间听说过,但那书中明明就说了,这种禁术早遍在四百年前的那场正魔之争中失传了。”   “那为何又会在此处出现呢?”周故问道。   越晨摇头,他转而又去问谢临砚:“谢师兄是如何发现这些的,我等此前毫无察觉。”   “那是因为,”谢临砚终于抬起了头,他的脸逆着光,让越晨和周故第一眼并没有彻底看清他的神情。   “因为最后一个会人畜术之人,是被我杀的。”   话音刚落,越晨和周故终于看清了谢临砚的脸,二人均是惊呼一声。   “谢师兄,你的脸怎么变了?!”   这话让旁边的楚尧尧吓了一跳,她赶紧直起身体,向谢临砚看去,正好看见了他的脸,那是他本来的脸,原来他显露出了他原本的长相,极致的美中,带着浓重的杀气。   楚尧尧心中一惊,她下意识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脸,她是不是也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不等她反应,她就看见谢临砚手中的长剑向着越晨和周故的方向刺去。   果然,谢临砚要杀他们。   “扑哧”一声,在三双惊恐的眼睛下,剑刃没入了越晨的身体。   楚尧尧猛地站起了身,她想上前阻止,却知道自己根本无法阻止谢临砚,他是谢老魔,他想杀谁,又岂是她楚尧尧几句话能劝住的。   越晨几人自始至终根本对他们没有任何恶意,可是谢临砚还是要将他们杀了,他就是这样的人,从来都没改变过。   剑刃从越晨的胸膛中拔了出来,带出了一道血花,被这黑夜渡成了漆黑之色,他甚至没能发出一声惨叫,便倒了下去,跟楚尧尧当初的死法一模一样。   一剑震碎心脉。   楚尧尧刚想开口叫谢临砚的名字,突然从背后伸出了一只手,猛地捂住了她的嘴,将她一把拖进了一个麻袋里。   楚尧尧疯狂地挣扎着,可是她的力气跟抓她的人比起来宛如石沉大海,毫无作用。   不是吧,这种地方都有人贩子???   “姐姐,你冷静点儿!”一个焦急的少年音从楚尧尧背后传来,正是那个捂她嘴的人。   这下子楚尧尧还真不挣扎了,有哪个人贩子绑架别人的时候,自己也躺在麻袋里。   后面那人见她很配合,也松开了她的嘴和禁锢着她的胳膊。   楚尧尧这才发现,她并不是被拖进了一个麻袋里,四周的空间竟然还挺大的,像个小帐篷,她转过身来,看向那个将她抓进来的人。   对方一手拿了柄拂尘,一手举着根亮着的蜡烛,跳动的火光从他的下巴往上照,极具惊悚效果。   楚尧尧咽了口吐沫,问道:“你是谁。”   少年笑了笑:“姐姐,你别紧张,我是圣道宫的弟子,我叫李辞雪,是下山来除魔的。”   楚尧尧张了张嘴,好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都说圣道宫早就避世不出了,却没想到能在这种地方遇见,而且眼前这少年看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一脸单纯的笑容,一副很好骗的样子。   “姐姐,你别紧张,我这布是能够隔绝魔气的灵宝,我手中的蜡烛是辟邪烛,一般魔物都是不敢靠近的。”   楚尧尧还是没开口,她用她薄弱的神识打量了少年一番......   ......完全没看出来他是什么修为。   这种情况,要么就是他完全没有修为,要么就是他的修为对楚尧尧而言高深莫测,看现在的情况,显然是后者。   李辞雪显然发现了楚尧尧的意图,他也不恼,竟然傻笑了几下,很坦诚地对楚尧尧道:“姐姐放心吧,我是金丹后期,那些魔物根本不足为惧。”   楚尧尧:“......”   十五六岁的金丹后期?这又是哪里来的天才?   “姐姐,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少年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楚尧尧被他拖进帐子之后,一句话都还没说过呢。   “......我叫楚尧尧。”   “原来是楚姐姐呀,你放心吧,我很厉害的。”少年晃了晃自己手里的蜡烛,一脸自信地对她道。   楚尧尧不知道该说他是自来熟还是天然呆,缓了好半天才道:“你干嘛突然把我拖进来。”   “我当然是在救你!你没看见外面那个杀人狂开始大开杀戒了吗?”李辞雪一脸的认真,说的跟真的似的。   楚尧尧的唇角抽了一下,杀人狂是在说谢临砚?   “他怎么就成杀人狂了?”   眼前这位是看不出来她跟谢临砚是一伙的吗?   “你没看他那把剑沾了多少煞气吗?那种浓重的煞气可不是杀妖兽魔物能聚集起来的,他杀过很多人,而且那把剑,根本不是杀戮之道的剑,明明是一把正气凛然的剑,却杀了那么多人,这说明什么?”少年抖了抖手中的拂尘,煞有其事地卖了个关子。   “说明什么?”楚尧尧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   “说明他的路走歪了,他本该走在正道上,却歪在了杀戮之道上,这种人不受天道掌控,亡命之徒,很可怕的。”   楚尧尧暗自打量起了少年,他所说的这些,楚尧尧是根本看不出来的,她也没听过什么人这么评价谢临砚,但少年所说的这些话,跟原著中对谢临砚的那种描述,似乎又很相似。   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楚尧尧觉得这个李辞雪有些不对劲,虽然金丹后期对于楚尧尧这种菜鸡而言,已经很高了,但是谢临砚本身的修为是元婴后期,他怎么能被这种小屁孩看出命运来呢?   帐子里很暗,少年手中的蜡烛是唯一的光源,他举在下巴处,这导致楚尧尧只能看清他的一张脸。   五官很英俊,眉眼间自带一股出尘之气,他的眼眸明亮而清澈,将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衬托得更浓,如果不是因为蜡烛的打光太过惊悚,他看起来还真有点儿像从山间窜出来的精灵。   也就比谢临砚差一点儿吧。   “那你怎么只救我一个?”楚尧尧问道。   “我的水平,只能救得了你一个,那两个人必死无疑,那个杀人狂虽然只是金丹初期的修为,但他明显是故意将自己的修为压到那个程度的,他原本的修为我看不出来,很可能已经到了化神期,我不是他的对手。”少年眨着眼睛,说得很是认真。   “化神期?这世间不是没有化神期吗?”   “有的有的!”少年点头:“只不过化神期都将自己的修为压制到了元婴后期,否则一旦突破,根本渡不过天雷劫的。”   楚尧尧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她疑惑地看着少年,很是不明所以。   李辞雪又道:“本来只要是好好修炼,天雷劫都是能顺利渡过的,但是咱们这个世界的天道吧,出了些问题。”   “什么问题?”   “它入魔了,”少年压低了嗓音,像是在讲什么秘密:“准确的说是,上一任的天地共主入魔了,他分裂成了两个部分,一个形成了天道,一个形成了坠魔渊,除非能将坠魔渊从这个咱们这个世界拔出,否则,这个世界不会再有人能够成功飞升。”   作者有话说:   新角色登场,猜猜他是谁~   这本书没有恐怖元素!这哪里恐怖了?就这?   评论区前五十发红包。 第40章 煞星   楚尧尧看过原著《凌天魔尊》, 但少年所说的这些内容,原著中完全没有涉及到,她眨了眨眼睛, 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原著中是如何说的,坠魔渊是上古修士入了魔,神识的余波形成之地,其余的,并未提到。   而在云中城的时候, 从木琉云和谢临砚的话中, 隐约能看出来,谢临砚似乎在与天道为敌。   眼前的少年又说, 上一任的天地共主分裂成了两个部分,一个部分成了天道, 另一个部分成了坠魔渊。   如果将这些信息联系起来,也就是......   从前, 有这么一个上古修士, 他很厉害, 是天地共主,至于这个天地共主是什么, 楚尧尧也不知道,然后他产生了心魔, 或者别的什么原因,人格分裂了,一个人格整出了个坠魔渊,另一个人格当了天道, 掌管天下法则。   然后谢临砚出现了, 他估摸着是被什么人伤害了, 或者经历了什么惨痛的过往,导致他站在了心魔的一边,和正儿八经的天道为敌。   按照网文小说的套路,一般都是这样。   楚尧尧又看了少年一眼,她眼底带了笑:“你不是来除魔的吗,万一杀人狂就是你要除的魔呢?”   “不可能不可能!”少年拜了拜手中的拂尘,连带着烛光也晃动了起来:“我要除的是魔,他杀的人再多,那也是人,他身上可没有一丝一毫的魔气,说他正气凛然也毫不为过,要不是因为他那把剑,我估计都要把他当成同门师兄了。”   楚尧尧稍微愣了一下,这话说得倒是不假,她思量着自己要不要告诉眼前的少年,她其实跟所谓的“杀人狂”是一伙的,好让少年再把她扔出去,谢临砚确实嗜杀了点儿,但他好歹是不会伤害自己的。   犹豫了一番,楚尧尧还是没吭声,这少年一看就相当的根正苗红,万一人家听到她说自己跟谢老魔是一伙的,一下子激发了他除魔卫道、匡扶正义的兴致,把她当成坏人同伙给灭了怎么办?   这种看着不太聪明的天然呆,大部分时候脑子都比较直,楚尧尧觉得自己最好还是装作受害者的样子,等时机对了,再去找谢临砚。   “所以你要除的魔在哪里?你已经有计划了吗?”   李辞雪点头:“现在是晚上,外面很危险,而且夜晚会增加魔物的实力,等到天亮了我们再出去,我有个能够锁定魔气的法宝,很轻易就能将它找出来。”   “那我......”楚尧尧思考着自己应该找个什么借口和少年分开:“其实我是准备和朋友一起去赤火山庄的,但乘坐传送阵之后,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里,道友可知道这里去赤火山庄应该怎么走吗?”   “赤火山庄?”李辞雪皱起了眉头:“那是什么地方?”   楚尧尧:“?”   不是吧,不会吧?孤陋寡闻成这样?   好歹四大门派可是齐名的,虽然圣道宫已经避世不出了,但也不至于门派内的弟子听都没听说过赤火山庄吧。   “......就是一个建在坠魔渊附近的门派罢了。”楚尧尧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   李辞雪一听此话却吃了一惊:“建立在坠魔渊附近,不怕遇到魔潮吗?”   楚尧尧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李辞雪沉默了一下,又道:“楚姐姐,近些日子附近是很危险的,我师父卜卦问过天,魔潮就是在一月之内,我们现在所在之处都是魔潮的波及范围,在我除魔成功之前,姐姐最好跟着我。”   楚尧尧:“?”   李辞雪继续道:“等到我解决了我手头的事,我再陪姐姐去那个赤火山庄,告知他们魔潮的事情,免得发生伤亡。”   楚尧尧觉得这样不行,她得把少年甩开,要不然怎么去找谢临砚。   还有这个魔潮,谢临砚不是说最近不会爆发吗?难不成,赤火山庄突然失联就是因为魔潮?   ......好像确实有这个可能。   “要不这样吧,你留在此地除魔,我寻去赤火山庄,告知他们魔潮的事。”楚尧尧提出了这个友好的建议。   李辞雪皱起了眉头:“此处很危险,以姐姐的修为,必不是那些魔物的对手。”   楚尧尧:“......”   倒是忘了她是个菜鸡。   “要不这样吧,”李辞雪说道:“姐姐先随我将魔物除了,再赶去赤火山庄送消息,我还要留下来善后,顺便将附近的村民疏散。”   “好。”楚尧尧赶紧点头,语气凝重而焦急:“我实在是想要快些去赤火山庄,告诉庄主魔潮的事情,也好早做准备。”   李辞雪拍了拍楚尧尧的肩,表示自己理解她的心情。   自此,谈话结束,帐子里安安静静地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了。   楚尧尧努力地侧耳听去,她想听听外面现在怎么样了,谢临砚肯定已经发现她失踪了,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到她。   谢临砚说过,他在她身上下过标记,只要她叫他的名字,他就能听到,但是李辞雪就坐在旁边呢,她凭白念出谢临砚的名字未免让人生出疑心。   李辞雪不知道是产生了什么误会,竟然又拍了拍楚尧尧的肩安慰她道:“姐姐放心吧,那杀人狂已经离开了,他的神识虽然强大,但我的灵宝是我师父赐给我的上古灵宝,他一时半会儿还发现不了我们。”   楚尧尧:“......”   “那便好......”她干笑了几声:“你这般说,我就放心了。”   “那个,”楚尧尧装作不经意地样子问道:“你知道那个被你称为杀人狂的人是谁吗?”   “哦?”李辞雪面露好奇之色:“怎么?他很有名吗?”   楚尧尧点头:“他相当有名的,他就是极域魔尊——谢、临、砚。”   她一字一顿地吐出谢临砚的名字之后,心跳不自觉加速了,她不确定在这个帐子里面叫谢临砚的名字他能不能听到,她更加不确定眼前的少年会不会察觉到她的意图。   她屏息凝视,既期待着谢临砚能快点儿找到她,又防备着李辞雪。   几秒之后,无事发生。   “谢临砚?”李辞雪皱着眉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我没听说过他,但是那个杀人狂,怎么可能是极域魔尊,他又不是魔修,更何况,极域的魔尊不是扶念之吗?”   “扶念之是谁?”楚尧尧惊了,没听过谢临砚的名字就算了,但极域魔尊怎么成另一个人了?   “姐姐,你也太孤陋寡闻了吧!”李辞雪竟然有些嫌弃地看着楚尧尧:“连扶念之都不知道,就是那个早年被人剖出元婴无法修炼,于是尝试引魔气入体,成了第一个以人类之躯修魔的人,自此以后便有不少想走捷径的人争相模仿。”   “不过,”李辞雪轻晃着手中的拂尘,话锋一转:“他走的毕竟是歪门邪道,上不得台面,而且,他没有帝王的命数,魔尊之位对他而言是一种负担,无法和他的气运相辅相成,坐不久的......”   李辞雪像是想到了什么:“如此说来,若刚刚那个杀人狂当了魔尊,倒是很符合他。”   楚尧尧张了张嘴,好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她心里生出了一种很古怪的感觉,但又不太敢肯定,这个李辞雪所说的扶念之不会是上一任的极域魔尊吧?   因为圣道宫常年不与外界联系,所以李辞雪在宗门内学习到的信息都是过气的?   “姐姐,时间也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我守着辟邪烛,你完全可以放心。”   楚尧尧依言往角落里靠了靠,佯装着闭上了眼,心里却不停地盘算着。   她怀疑圣道宫很可能准备重新出世,原因正是少年提到的这个魔潮,她现在只想尽快找到谢临砚,将这些消息告诉他,也不知道圣道宫的出现会对现今修真界的格局产生怎样的影响。   想着想着,楚尧尧没想到自己真的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李辞雪叫醒的。   “姐姐,天亮了,我们可以出去了。”   楚尧尧迷蒙地睁开眼睛,有那么几秒没怎么反应过来。   李辞雪已经站起了身,楚尧尧终于完整地看清楚了他的长相。   少年穿了一件带着金丝的白袍,袖口的护腕上绣有金色的纹路,晃动间,金光流转,显得贵气逼人,但他的手中却执了一柄拂尘,轻轻搭在自己的臂弯间,将这份贵气衬出了一种不染尘俗的气质,竟是个仙风道骨的小道长。   楚尧尧皱了皱眉,圣道宫向来神秘,她此前都不知道圣道宫中的人都是主修什么,这样看来,里面都是道士?   看少年说话像个神棍,所以圣道宫是专门给人算命的?这倒是让楚尧尧想起了木琉云,木琉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也是这样神神叨叨地给她批命。   一晚上过去了,谢临砚还是没找过来,她也没听到谢临砚给她传音,她估摸这少年可能是用了什么屏蔽神识的方法,就算是谢临砚也无法短时间找到自己。   帐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李辞雪收起来了,楚尧尧还在那间四面漏风的寺庙里,阳光透过缝隙斑驳地映在布满了蛛网和灰尘的地面上,更显得寺庙破败腐朽。   楚尧尧从地上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四下看去,奇怪的是,寺庙的地上虽然堆砌了许多废弃的杂物,却并没有越晨和周故的尸体。   难不成谢临砚杀完人之后还顺带着给毁尸灭迹了?   空气中弥漫着某种让人不太舒适的味道,略显刺鼻,楚尧尧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李辞雪这时候已经向着外面走去了,他微停脚步回头来催促楚尧尧:“姐姐,你最好跟紧我,这里很危险的。”   楚尧尧这才不得不收回目光,加紧脚步跟了上去。   走出寺庙,迎面便是一条巷子,那股刺鼻的味道愈发浓郁,浓腥得让人恶心,楚尧尧跟着李辞雪转过巷角,前面的李辞雪却突然停下了。   “怎么了?”楚尧尧问道。   李辞雪没回答她,她不得不探出头来向外看去,这一看之下,她直接捂着嘴干呕了起来。   只见地上躺了一具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血流得到处都是,已经干涸发黑,就连路角的小树上都挂满了飞溅而上的血迹,殷黑色包裹着一片片脆嫩的树叶,形成了强烈的色彩对比。   楚尧尧刚刚闻到的那股刺鼻的味道正是这些尸体散发出来的血腥腐败味,因为这里的天气比较热,尸体周围已经飞满了蚊虫苍蝇,直让她不受控制地干呕着,好在她本来就没吃东西,呕了几下什么都没吐出来。   好半天,她才压住了胃里的恶心感,脸色苍白地再次看向躺在路中间的尸体。   为什么一夜之间,这里就出现了这么多尸体?   难道都是谢临砚杀的?   不对,谢临砚是用剑的,他杀人不会是眼前这幅光景,那些尸体看起来都非常可怖,身上的伤口就好像是被某种野兽撕咬出来的一般。   这时候,李辞雪回过头来看向了楚尧尧,他的脸色也相当难看:“是我追杀的魔物干的。”   “那你能看出魔物躲到哪里去了吗?”   李辞雪皱着眉,他从怀中掏出了个金色的小罗盘,看了看,然后道:“那东西有些狡猾,它将自己的魔气散播得到处都是,我的法宝有些失灵了,我们现在附近转一转。”   楚尧尧赶紧点头,她也不想在这些尸体旁边多待,画面实在是太让人恐惧了。   从一具具尸体之间穿过也是一件艰难的事,楚尧尧跟在李辞雪后面,克服着心中的恶心和恐惧,目不斜视地向前走。   好不容易离开那里之后,楚尧尧隐约听到了些嘈杂的人声。   “有人。”楚尧尧提醒李辞雪。   李辞雪点了点头:“应该是村子里的人,我们去看看。”   这处村子并不大,阡陌交通,农田和小路交错,其间林立着一座座的土坯屋。   嘈杂的声音并不远,他们没走几步就靠近了,远远望去,似乎是两拨人在吵架。   不,准确地说,是一堆人围着几个人正大声斥责着什么,因为战况太激烈,没有人注意到她和李辞雪。   走得近了,楚尧尧也能听清楚他们斥责的话语了。   “你们这群扫把星!快滚出我们的村子!”   “就是因为你们,把灾难带来,我们才死了那么多街坊邻居!”   “我看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魔物,害死了他们全家不够,还来祸害我们!”   楚尧尧精准地捕捉到了“魔物”这个词,不自觉踮起脚尖,向被斥责的几人看去。   那里站了三个人,两大一小,男人手中握了把剑,站在最前面,他看起来颇为狼狈,头发乱糟糟的打着结,身上穿着件略显寒酸的粗布衣衫,但他的五官依旧英俊,眉眼深邃,不怒自威,很正派的长相。   在他身后,停了辆木质独轮车,上面盖着稻草,推车上坐了个女人,因被男人挡在身后,看不清全貌。   一个看着五六岁的小姑娘眼眶红红地站在独轮车旁,她听到有村民在辱骂她的母亲,一下子就怒了,哭喊着道:“你们不准这样说我娘!我们不是扫把星!”   一个村民恶狠狠地瞪着小女孩,竟然趁机想用握在手中的农具去攻击她:“你们这群灾星!害死我们村那么多人!怎么还不死!”   男人见状,手中剑花一挽,抬手便挡下了村民的攻击,其他人却恶人先告状般地叫了起来。   “木天鸿!你害死我们的亲人,还准备动手吗?!”   “就是!要不是因为那个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会死那么多人!”   “我看她肚子里的怀子就是魔物!她就是个妖女!”   男人的眼睛因为这些如利剑般的话变得赤红,但他却只是用力地握紧了手中的剑,迟迟没有动手。   “各位,鄙人的内人要生了,鄙人只是想找一位产婆,不会多逗留的。”他倒转剑刃,朝着村民们一抱拳,语气中带着浓浓的隐忍。   村民一听此话,更是大声地斥责了起来。   “他竟然还想让魔物出生在我们村子里!他还想想害死多少人!”   “他这个杀人魔!我们不能让他们这么做!”   “对!不能让他这么做,快!我们将那个女人杀了!”   在一片起哄中,竟然真的有拿着农具的村民冲了上去,男人横剑在胸前,手上动作干净利落,能干出来,他应当是很厉害的,一人对敌,愣是没能让一个村民近身,也没有打伤任何一个人。   “各位,木某在此恳求各位了,我的妻子要生了,请各位醒醒好,帮我们找一位稳婆来。”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喊出这句话时,带着低三下四的乞求之意。   “木天鸿!你在做什么梦!你不会以为你还是以前的木家家主吧,木家早就被灭了,就是因为你身后那个女人,你还要护着她做什么?你难道就想看着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吗?!”   木天鸿还想开口再说些什么,独轮车中的女子却突然坐直了,她的声音幽幽传来:“木郎,算了吧,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女子的嗓音温婉动人,语毕,竟让人生出了一种神圣不可亵渎之感,一时之间,无人再开口。   木天鸿转头向身后看去,他这一侧身,楚尧尧终于看清了他身后的女子,她愣了一下,原因无它,那女子实在是太美了,楚尧尧从未见过这般美的女子,集温婉与英气于一身,宛如从画中走出,一身雪白的衣衫,将她衬得似天上下凡的仙子。   此时的女子,轻轻靠在独轮车上,她的肚子高高隆起,头发稍微有些凌乱,却并不显得臃肿狼狈,反倒带了一丝破碎的温婉美。   好漂亮啊......   楚尧尧心中感慨了一句。   女子微笑着抬起手,轻轻搭在了男人的手腕上:“没事的,我还没那么快生,加紧赶路,应该来得及到附近的镇子上。”   “可是......”男人有些迟疑。   “无妨,”女人摇了摇头:“我心中有数,你放心吧。”   男人咬了咬牙,终于点头:“好,我们走。”   说罢,他俯身将地上的小女孩抱了起来放到了独轮车上,推起车柄,冷冷看向围着他们的村民。   “让开。”他不再像刚刚那般乞求,语气中带着冷漠,这反倒让村民一个个面面相觑起来。   好半晌,一个年长的话事者主动开口道:“我们让,让他们快点儿滚!不要留在这里给我们招来灾难!”   于是其他人也附和了起来:“对对对,让他们快滚。”   村民呼啦啦地让出了条路来,男人推着车一步步向村子外走去。   这一幕多少让人看着有些心酸。   楚尧尧扭头看向李辞雪道:“你不说点儿什么吗?”   “我说什么?”李辞雪眨了眨眼眼睛,一脸的无辜。   “你不是除魔吗?不应该是根正苗红的正道之光吗?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站出来说到公道话?”楚尧尧满腹怀疑地问道。   “还是说,”楚尧尧继续问道:“那些村民说得没错,那个人肚子怀的孩子确实是魔物。”   “怎么可能?”李辞雪立马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那个孩子可不是魔物,不仅不是魔物,还是真正的天命之子,你没看到她肚子里隐隐散发出来的金光吗?这孩子,有帝王之相,未来可期。”   楚尧尧心说我上哪能看出来冒金光来?   “既然如此,你怎么不说呢?就任由他们被人误会?被人欺负?”   在楚尧尧看来,这个李辞雪应该是那种特别喜欢管闲事的圣父性格,否则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将自己给“救”出来。   “姐姐,我说了也不会有用的,”李辞雪有些无奈:“况且,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这是他的命,也是他的劫,以我的命格,是没能力给他改的,这种事,咱们还是少插手比较好。”   李辞雪叹息着摇了摇头,竟然颇有几分老气横秋地意味,实在不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   “我们走吧,去村子外面看看。”说着,他便也朝着木天鸿一家人离去地方向走去了,那正是出村的路。   楚尧尧皱着眉思考了一下李辞雪刚刚的话,心中隐约有些不舒服,但还是迈开步子跟了上去,这村子里的人一个个的实在是太彪悍了,她可不想一个人留在这儿。   村子非常小,他们很快就走到了村口,远远看去,木天鸿竟将独轮车停在了一边,自己手里拿了个大麻袋,俯身在地上捡着些什么。   楚尧尧仔细一看,才发现,在荒芜的地上,躺了一具具的白骨,而木天鸿正是在捡拾那些白骨,一块块地往手中的麻袋里装,低着头,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还是能看出他沉重的情绪。   一旁的独轮车上,小女孩依偎在女人怀里,探出个小脑袋,眼眶红红地看着正在收捡白骨的父亲,女人则轻抿着唇,脸上带着浓浓的悲恸之色。   楚尧尧看了一会儿,突然就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们是被一群野猪追到村子里的,但是那一大群野猪只有几头闯进了村子,剩下的都被吞噬在了黑暗中,而那些野猪本身其实并不是野猪,而是被施了人畜术的人,所以这个男人在这里是在为那些人收尸?   李辞雪突然摇头感慨了一句:“差一步天煞孤星,大凶亦是大吉。”   作者有话说:   这届读者不行啊,没一个猜对的。   修罗场会有,但在很后面了,非常后面,老魔现在对尧尧的感情还没达到能让他吃醋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说不想加更,但还是加更了,继续翻,后面还有一章。   感觉八月初应该就能完结。   评论区前五十发红包 第41章 大雨   楚尧尧有些迷惑地看向李辞雪, 不太明白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辞雪一抖手中的拂尘,颇为恨铁不成钢:“姐姐,你不知道他们木家的事情吗?”   “别说不知道了, 我连木家都没听说过。”楚尧尧如实说道。   这个世界的修真家族确实不少,但大多都是依附门派而生,她又不是真的本土人,小说里也没怎么提过修真家族有哪些。   “姐姐,你也太孤陋寡闻了吧!”李辞雪又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楚尧尧:“......”   又成她孤陋寡闻了?   “这木家本是北岳势力最大的修真世家, 而这木天鸿也是木家百年以来最出色的家主, 按理说,他应当能够将木家发扬光大的, 只可惜啊,他得罪了极域的魔修。”   李辞雪唏嘘摇头:“他那个妻子, 北岳第一美人,谢菱歌, 被扶念之的手下看上了, 劫了回去, 木天鸿跑去救人,手刃了那魔头, 但魔修大多沆瀣一气,比之正道还要看重自己的伙伴, 他如此自然是得罪了那群魔修,他们便趁着他外出救妻未归,夜袭木府,灭他满门, 还用人畜术将他木家的家仆全部变为了畜生。”   “而且, 谢菱歌被劫走时, 已怀了三个月的身孕,他将妻子救出,又面对灭门之仇,魔修追杀,根本分身乏术,才会如此狼狈。”   “也因此,世人才谣传,谢菱歌肚子的孩子,是煞星,会带来灾厄。”   李辞雪说了这一连串,将楚尧尧说得一愣一愣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古怪地猜测,但她又觉得不太可能,一时无法确定。   “那扶念之虽做不出这等事,但他却从不约束手下的行为,犯下这等业障,报应很快就要来了。”李辞雪的声音凉凉的,像个看戏的过客。   “姐姐,我们走吧。”李辞雪扭过头催了楚尧尧一句,并没有上去同木天鸿一家人攀谈地打算,更准确地说,他似乎对这一家子稍微有些避之不及。   楚尧尧跟在李辞雪后面,继续向前走,他看着手中的金色小罗盘,不住地调整方向,很快就远离了那处小村庄,来到了一片茂密的树林之中。   此处相当空旷,周围又没什么人,楚尧尧又动了联系谢临砚的心思。   她试探着开口道:“李道长,你说,昨晚那个谢临砚,是否会与你追杀的魔物遇上呢?”   她又找了个机会,念出了谢临砚的名字。   这次不是在李辞雪那个帐子里,他的神识总能发现自己吧?   “这我也说不好,魔物并不是他的对手,若真遇上了,倒也省去了我不少麻烦。”   这般说着,李辞雪突然停下了脚步,楚尧尧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发现了自己的意图,凑上去一看,才看到他正皱着眉盯着手中的小罗盘,并没怎么太注意她。   “魔物出现了?”楚尧尧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辞雪没有马上回答,他盯着罗盘看了半天,才突然回头对楚尧尧道:“我已经能锁定它的位置了,待会打斗时,恐怕无法顾及到姐姐,姐姐且在此处等候,我去去便会。”   说罢,少年不等楚尧尧反应,他手中拂尘一甩,脚尖点地,竟整个人飞了出去,只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楚尧尧站在原地,茫然地望着天。   楚尧尧:“......”   李辞雪就这么把她一个人扔在这儿了......   谢临砚跑到哪去了,为什么还不来?   楚尧尧稍微有些崩溃,她从玉扳指中摸出了一枚传音玉符,指尖用力捏碎,对着灵光道:“谢临砚!”   她叫了一声谢临砚的名字,等了好半天,依旧无人回答她。   “你还不来找我,万一我死在这儿了怎么办?”   楚尧尧越想,心中越委屈,她一脚踹在了旁边的巨树上。   树干轻颤,漫天树叶扑簌簌落了一地。   楚尧尧用力将掉在头顶的树叶揪下来扔在地上,她再一抬头,竟然看见了木天鸿一家人,木天鸿此时正一脸戒备地看着被她踹得不停晃动的树干,那个小女孩也吓得扑进了母亲的怀里。   楚尧尧尴尬了,她想了想,主动开口道:“要不你们还是换条路?这前面可能有魔物。”   这木家家主看起来确实很厉害的样子,但他毕竟拖家带口,不仅带了位怀孕的妻子,还领着个女儿,若是真的打起来,恐怕不太能应付得过来。   虽是萍水相逢,楚尧尧还是不免对这一家子人生出了一份怜爱之心,好好的一家人,却要遭受这等无妄之灾,还要受到流言蜚语的攻击,就只是因为他们得罪了极域的魔修。   楚尧尧忍不住联想到了谢临砚,谢临砚,谢老魔,他是极域魔尊,他也做过这种穷凶极恶的事情吗?也曾害得某个家庭家破人亡,被迫逃亡吗?   思及此,她心中生起了几分不适,她毕竟是接受了现代教育的人,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就算她不停地自我催眠,这里是小说世界,不停地告知自己,谢临砚就是那样的性格,但她果然还是接受不了。   木天鸿打量了她一番,这才谨慎地开口道:“此处是通往小镇唯一的道路。”   言外之意,即使前面有魔物,他们也不会绕路的。   楚尧尧不再多言,侧身做出了个让路的姿势,也没有要继续劝阻的意思。   木天鸿再次推起了独轮车,向前走来,楚尧尧目送着他们从自己身边经过,擦肩而过时,车上地貌美女子对着她微微颔首,竟是在向她道谢。   近距离观看,那女子更美,五官艳丽柔婉,惊艳到让人移不开视线,怪不得李辞雪说她是北岳第一美人,长成这样,确实对得起这“第一美人”的名头。   只是,楚尧尧却在某个瞬间,隐约觉得女子的眉眼有几分眼熟,却想不起来自己在何时见过。   恰在这时,木天鸿突然拔剑,回身一刺。   楚尧尧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不明白木天鸿为什么要攻击她。   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劲风袭来,“叮”地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楚尧尧偏头一看,坚硬的剑身正好挡住了一枚翠色的飞镖。   有人要偷袭她?   不对,从飞镖的走向来看,目标应该是谢菱歌。   楚尧尧茫然回头,看向飞镖射出的方向。   “出来吧!”出声之人正是木天鸿。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群人从树丛中走了出来。   木天鸿一步步地走上前,他握紧了手中的剑,冷冷地看着对面几人。   谢菱歌将小女孩抱进怀里,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双方对峙,剑拔弩张。   楚尧尧能明显看出来,偷袭谢菱歌的那群人,是一群魔修,他们周身魔气缠绕,满脸煞气,只有修魔之人会有如此明显的外貌特征。   这些人应该就是李辞雪说的那些找木天鸿报仇、给木府家仆实施人畜术的人了。   楚尧尧咽了口吐沫,她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儿倒霉,站在这个位置,不会被无差别攻击吧......   她身上除了一堆高阶符箓以外,根本没有别的保命手段,阵法都是需要提前布置的,这种情况下也没用。   谢临砚为什么还不来?   楚尧尧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一步,脚踏在满地落叶上,发出轻微的“啪沙”声,也就是这声音,宛如触发了什么按钮一般,战事一触即发,双方同时动手,缠斗在了一块。   楚尧尧被吓得抖了一下,赶紧往后缩,这一缩,她的腰正好撞在了身旁的独轮车上,楚尧尧转头望去,正对上谢菱歌的目光。   女子冲她露出了一个满怀歉意的微笑:“姑娘,抱歉,将你牵扯进来了。”   楚尧尧有些哑然,她没想到女子在这种情况下还会向她道歉。   北岳第一美人,美得不仅仅是那张脸,谢菱歌自带的那份柔和气质,让楚尧尧竟然生出了一种想要亲近的冲动。   谢菱歌却没有再看她了,而是将目光移向了正在打斗中的木天鸿,她搂着小女孩,五指不自觉收紧,全身都紧绷着,脸色也有些苍白,能明显看出来,她在紧张,也在担心。   楚尧尧也向场中看去,木天鸿的修为应该并不低,至少楚尧尧看不出来他准确地修为,绝对是在金丹期以上,但是跟他争斗的那几人,修为并不比他低,而且出招相当凶残,双拳难敌四手,木天鸿应付得有些吃力。   楚尧尧还能看出来,木天鸿的剑术不及谢临砚,甚至可以说是差远了,若是谢临砚遇上这样的场面,对面根本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   这时候,一名魔修选中了一个突破口,突然朝着谢菱歌的方向攻来,木天鸿眸中厉色一闪,翻身将手中长剑一掷,无人料到他会使出这一招,利刃破开虚空,直直刺进了那名偷袭者都胸膛,一剑毙命。   与此同时,另一名魔修手中的飞镖也狠狠划在了木天鸿的胳膊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口,好在他身着深色布衣,那伤口看着并不触目惊心,但独轮车上的谢菱歌还是整个人僵了一下。   小女孩从她怀里探出头来,仰头看她,脆生生地问道:“娘,你为什么在抖。”   木天鸿抿着唇,甚至没时间向独轮车的方向看上一眼,他抬手一招,长剑再次飞入他的手中。   楚尧尧听到小女孩的话后,扭头看向谢菱歌,女子的脸色愈发苍白,额间甚至冒出了冷汗,饶是楚尧尧有些迟钝,也发现了不对劲。   “你不舒服吗?”楚尧尧忍不住问道。   “我没事。”谢菱歌摇了摇头,她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黄色符纸,指尖翻飞间,那张纸竟然被她叠成了一个小人的模样。   女子一抬手,黄色小人就飞了出去,正好贴在了木天鸿背上,散发出了淡淡的灵光,木天鸿似是想回头,但对面的攻击太密集了,他根本抽不开身。   接着,女子又取出了一张黄色符纸,如法炮制,将小人贴在了小女孩背上,顺带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别害怕,娘没事。”   楚尧尧认得这个手法,这是替身傀儡术,可以将被施术者所受的伤转移到傀儡身上,却极其消耗施术者的神识,是一种非常有效,但无法时刻使用的保命手段。   楚尧尧不禁高看了谢菱歌一眼,她一下子放出两个替身傀儡,这说明她的神识相当强大。丽嘉   木天鸿终于回过头来,厉声呵道:“菱歌,解开!我不需要这个!”   谢菱歌却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那就保护好自己。”   木天鸿不能多停留,他握着剑再次和那群魔修缠斗在了一起,这一次,他不敢再让自己受伤了。   楚尧尧越发觉得不对劲,她心中不安,迅速从玉扳指中掏出了一枚防御符,用力捏碎,可是预想中的防御罩并没有弹开,防御符竟然失效了。   楚尧尧终于有些慌了,她扭头再次看向旁边的谢菱歌,后者的脸色更白了,整个人都轻轻地抖了起来。   “你真的没事吗?”楚尧尧问道。   女子轻轻抚住了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咬紧了嘴唇,一句话都没说,眉宇间却带了一丝痛苦之色。   这不会是动了胎气吧,楚尧尧看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她赶紧道:“姐姐,你冷静点,不要太激动了。”   女子有些吃力地抬头看了她一眼,鬓角的发已经完全被汗水打湿了。   “娘。”小女孩有些担忧地抬起了手,楚尧尧一眼就看见了她手上沾染的水迹。   天呐,不会是羊水破了吧,这是要生了?这种时候生?   女子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了个笑容,她握住了小女孩的手道:“没事的。”   小女孩有些被吓到了,她扭头就想去叫木天鸿,却被谢菱歌抱住了。   “没事的,没事的,别在这种时候打扰你爹。”女子的声音都有些抖了。   谢菱歌撑着身下地稻草慢慢躺下,她紧紧地握着小女孩的手,不停地安慰她:“别怕,娘没事。”   楚尧尧捏紧了拳头,这应该是真的要生了,这种地方生产会不会不太安全,会不会出什么危险?楚尧尧心中焦急,但她自己一不是医生,二没见过这种场面,她还没有人家有经验呢,好歹谢菱歌都生过一个女儿了。   二胎,有经验,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谢菱歌抿着唇,也不知道是怕吓到小女孩,还是不想影响正在打斗的木天鸿,她的衣服都被汗水完全打湿了,竟然愣是没有叫出一声来,这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战局中的木天鸿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他猛地回头看过来,喊道:“谢菱歌!将替身傀儡解开!”   谢菱歌偏头望向他,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来。   木天鸿剑尖一转,脚下步伐突然加快,眨眼间,竟然趁机又杀了一名魔修,但他这一举动显然激怒了对面的人,战况越发激烈。   楚尧尧心中无比焦急,木天鸿明显不是他们的对手,再这样下去,肯定会输的,他老婆还在这儿生孩子呢,这可怎么办?   要是谢临砚能赶过来就好了,但是转念一想,楚尧尧又摇了摇头,谢临砚那种性格,他应该不会管这种闲事吧。   ......也许自己威胁逼迫他一下还是有可能的?   空气中弥漫开了淡淡的血腥味,楚尧尧低头看去,谢菱歌的唇角竟然渗出了血迹。   楚尧尧吓了一跳,生孩子怎么还会吐血,扭头一看,一名魔修手中的匕首竟然整个没入了木天鸿的肩头,但是这一刀却并没有给他造成任何伤,伤势都转移到了替身傀儡上。   楚尧尧眼睛都快瞪出来了,生孩子还用消耗神识的替身傀儡术,这是不要命了吗?!!   “娘!”小女孩已经被吓哭了。   谢菱歌用手背擦了擦唇角的血迹,连安慰都话都没力气继续说了。   木天鸿没再回头,他用力挥舞着手中的剑,和魔修缠斗在一起。   因为人数上的悬殊,他应对得很吃力,若非有谢菱歌的替身傀儡,他可能几招之后便会轻易地丧生在魔修的乱剑之下。   他不再执意让谢菱歌将替身傀儡解开,但每一次挥出的剑都带着浓浓的悲壮之意。   一剑斩出,他终于回过头来,双目不知何时,已变得赤红。   谢菱歌偏头看着他,唇边带着淡淡的笑,一滴晶莹的泪从她眼角慢慢滑落。   楚尧尧突然在这无声地对视中读出了他们的意图。   谢菱歌准备牺牲自己,为了救木天鸿和她的两个孩子。   若是木天鸿与魔修死斗身死,刚刚生产完的谢菱歌根本没办法保护得住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   这是谢菱歌的选择,木天鸿明白了,也接受了。   木天鸿大喊着再次冲入魔修之中,一招接一招地出剑,短兵相接,金属碰撞出一串串火花。   树林里开始刮风了,大股大股的鲜血从谢菱歌的唇角涌出,很快,她身下的稻草垛就浸满了鲜血。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之间,打斗的声音,小女孩的哭声,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都在一声嘹亮地啼哭声中戛然而止。   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定格了,树叶停在半空,眼泪凝在脸庞,一切都静止了。   木天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似乎是出于什么原因,那些魔修竟也不再主动攻击。   “娘!弟弟出生了!”   随着小女孩的声音,大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雨水打得树枝轻颤,打落树叶,将地上的血迹一点点冲散。   木天鸿抽身而出,几步奔至近前,他抬手握住了谢菱歌的手,头发和脸都被雨水打湿了,只是不知道,他脸上的,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   楚尧尧茫然地仰头看天,慢慢抬起手来,那雨水并没有滴落在她身上,而是穿透她的掌心,落在了地上,就好像她只是一道虚幻的影子,并不是这个世界上真实存在着的人。   “菱歌......”男人哑着声音一遍遍地叫着女子的名字。   血迹被冲散,女子的脸庞依旧圣洁美丽,她似乎很累,想闭上眼睛,却勉强支撑着,看着木天鸿,用尽全力道:“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木天鸿扯过衣服,将刚出生的小男孩抱到了谢菱歌面前,他挤出了一个笑容,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   “菱歌,你看,这是我们的儿子。”他抓起谢菱歌的手,轻轻放在了小男孩的脸上:“他长大后一定会像你一样好看。”   泪水混着雨水从女子的脸庞上滑下,她有气无力道:“男孩子长得那般好看做什么?”   男人的声音带了几分哽咽:“长得好看,才能娶到像你这样的妻子。”   “可惜......我看不到那一天了......”谢菱歌的声音越来越低。   “菱歌,给他起个名字吧,让他跟你姓。”   谢菱歌轻轻笑了一下:“那便叫他,谢临砚。”   木天鸿含泪点头:“好,就叫谢临砚。”   站在一旁的楚尧尧却被这个名字震住了,她呆呆地看着那个还在襁褓中的小男孩,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叫谢临砚?他是谢临砚!   所以她现在所看到的,其实是谢临砚出生的场景,而眼前的人,正是谢临砚的父亲和母亲,那个小女孩就是他的姐姐木琉云。   “娘!”此时的木琉云不过五六岁,这个年龄的孩子,并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但看着自己的母亲躺在那里,看着自己的父亲如此悲恸,她依旧感受到了那份沉重的离别。   谢菱歌慢慢地看向了木琉云,她笑得温柔:“阿云.......娘交给你一个任务好不好......”   小女孩红着眼眶,看着谢菱歌。   “......不要报仇,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你要好好活着,开心得活着......”她想抬起手握住小女孩的手,但手只抬了一半,就软软地垂了下去。   小女孩一把抱住了谢菱歌,哭喊道:“娘!你不要走!你不要扔下阿云!”   可是,已经再没有人回答她了。   木天鸿垂下头,低低地哽咽着。   女子闭上了眼睛,她的手软软地被他捏在手里,还带着让人留念的温暖。   谢菱歌死了,甚至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她刚出生的儿子。   雨越下越大,似乎努力想将这份悲伤冲走。   那群魔修已经离开了。   地面轻轻颤抖了起来,楚尧尧向远处看去,只见一团浓浓的黑雾在向这边滚滚而来,她迷茫了片刻,突然变了脸色。   魔潮!是魔潮来了!   谢临砚正是出生在魔潮之中。   作者有话说:   没有穿越!不是穿越!   评论区前五十发红包。 第42章 恶魔   楚尧尧紧盯着从树林深处疯狂涌动来的黑色浓雾, 魔潮竟然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爆发了,怪不得那群魔修跑得这么快。   雨还在下,木天鸿甚至没时间悲伤, 他神情凝重地回头看了一眼翻滚而起的魔气,不敢多犹豫,俯身抓起独轮车的推手,就想向着相反的方向逃去。   就在这个时候,在黑气的最中心闪出了一点金光, 接着那点金光迅速放大, 转眼间便从浓雾深处疾射而来,化为了一道人影。   那是一名少年, 身着白袍,手执一柄拂尘, 随着他的动作,衣袖之间隐有金丝浮动, 正是李辞雪。   “说了不想救怎么还能遇上!”他嘴里骂骂咧累的, 一落地就快步赶到木天鸿旁边, 语气焦急道:“还推什么车,抱起孩子快跑呀!”   说着他竟然直接上手把尚还裹在襁褓中的小男孩抱了起来, 正准备继续跑路的李辞雪,一扭头就看见了一脸茫然看着他的木天鸿, 于是快速自报家门:“在下圣道宫二宫主李辞雪,快点跟上。”   语毕,他脚尖一点地,整个人便飞窜了出去, 站在了树梢上, 一回头, 发现木天鸿还是没动,他拉着小女孩的手,但小女孩却紧紧地抱着谢菱歌,死也不撒手。   她一边哭一边拉住了木天鸿的衣角:“爹,不要把娘一个人扔在这里,她只是睡着了......”   李辞雪却急了:“木道友还在拖延什么!人死如灯灭,不过一具皮囊罢了!”   他手中拂尘一甩,白色的拂尘瞬间涨大,不顾小女孩的哭喊,将木天鸿和小女孩都裹了起来,带上了空中。   与此同时,一大团魔气涌了出来,将下方的树林彻底吞噬在了其中,黑色的雾气瞬间爬上谢菱歌白净的脸庞,转瞬间,她的身影就彻底消失在了魔气之中。   一切都消失了,不留一丝痕迹。   小女孩不停地伸出手想去抓,却什么都没抓住,木天鸿痛苦地闭上眼睛。   李辞雪的遁速极快,身形几闪便消失在了天边。   还站在原地的楚尧尧却有些发愣了,她心中不可抑制地泛起了淡淡的酸涩,生离死别,最是伤人心。   她当然看得出来她现在所经历的并不是正在发生的事情,就像是进入了某一片幻境中,正在看着过往的回忆,这里的东西无法伤害她,她也无法和此处的人交谈,她无法对过往发生过的事做出任何影响。   可是,既然是过去的景象,她又为什么能和李辞雪交谈?   而且,若这景象是因谢临砚而产生的,但他又是如何看到自己出生之前发生的事情的。   楚尧尧抬脚向着李辞雪离开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周围的景色突然开始飞速地变化,变成了一处简陋的农家小院,小院被木栅栏门围着,她向小院中看去,正看见了站在院子中间的李辞雪和木天鸿。   木天鸿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看着不再那么狼狈了,收拾干净后,能明显看出木天鸿的五官很英俊,若是和谢菱歌站在一起,必是郎才女貌,相当登对。   他抬手抱拳,向站在他对面的李辞雪道谢道:“多谢道长出手相助。”   李辞雪怀里抱了个孩子,一下下地悠着,他还不时用手去逗弄小男孩,男孩被他逗得咯咯直笑。   他闻言,抬眸看向木天鸿,摇头道:“这孩子天生剑骨,乃是千年难遇的剑道天才,命中注定便是我的徒弟。”   木天鸿有些惊喜:“道长愿意收他为徒?此前许多门派都对我们避之不及。”   李辞雪看出了木天鸿的想法,宽慰他:“你不需要担心那些报复你们的魔修了,此次魔潮爆发,受到波及最严重的就是极域,他们近百年是没有闲心再来找你们的麻烦了,至于百年之后,”李辞雪笑了一声:“他们便没有那个能力再找你们的麻烦了,况且,圣道宫只遵天道,也不是怕麻烦的地方。”   李辞雪又用手掐了一把小男孩的脸,接着对木天鸿道:“不过我暂时不会带走这孩子,他还有些尘缘未了,现在入我门下不是时候。”   “那......要等到何时,木某到时候会亲自送这孩子去圣道宫拜师。”木天鸿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辞雪却淡淡地笑了笑,他将小男孩抱还给了木天鸿,一手轻挥拂尘,搭在了自己的臂弯之上,另一只手成掌,立于胸前,对木天鸿微微俯身,行了个标准的道礼:“缘分到了,我自会寻来,木道友无需太过忧心。”   “魔潮之后,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我不便在此处多停留了。”他又微微俯了俯身:“木道友,就此别过。”   木天鸿也对着李辞雪抱拳,目送着他离开了小院。   楚尧尧一直在旁边看着,见李辞雪终于走出来了,赶紧追上去叫他:“李辞雪!李道长!”   李辞雪闻声,脚步慢慢停下,转头看了过来,他勾唇,突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楚尧尧心中一喜,果然,他看得见自己。   “李道长,我想向你询问一下......”   不等她将话说完,李辞雪却再次转回了头,继续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阴晴圆缺、祸福旦兮,早是天注定,又岂是想逃便能逃脱的,这是命呀!又有何人能与命运抗争?”   说到最后,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神情又带上了几分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老气横秋。   楚尧尧没听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加快脚步去追李辞雪,少年明明走得很慢,她却无论如何都追不上。   “李道长,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你等等我!”   她紧赶慢赶追出去了好长一段,山回路转,她一扭头,李辞雪却不见了。   前面的田埂上隐约传来吵闹的声音,遥遥看去,是一些孩童。   楚尧尧一步步走近,只看见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正在被一群年龄稍大些的孩子欺负,女孩年纪稍大,男孩看着不过五六岁的模样。   楚尧尧看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是谢临砚和木琉云,他们已经长大了一些,她还在幻境中。   五六岁的孩童穿着破洞的破布衣,脸部轮廓已初步有了谢临砚的模样,但现在的他,眉眼其实更像谢菱歌。   一个大些的孩子一脚踹在了谢临砚的胸口上,将他踹翻在地上,他的衣服上立时多了个脚印。   那孩子大声地嘲笑他:“你这个邪种!没娘的邪种,衣服都破了!”   他们大笑起来,对谢临砚姐弟俩拳脚相加。   谢临砚拼尽全力挡在木琉云面前,紧紧捏着拳头:“你们不准打我姐姐!”   木琉云沉默地被他挡在身后,任由那些人打骂他们,不反抗也不吭声。   后来,那些孩子累了,又对着他们骂了几句,就陆续离开了。   小男孩脸上身上全是淤青,他回头看向身后的小女孩,用稚嫩的声音问道:“姐姐,你没事吧?”   可是下一刻,一直被他护在身后的木琉云却用力地推开了他,将他一把推在了地上。   “姐姐。”小男孩抬起头,茫然地看向木琉云。   十岁左右的木琉云,身体已经隐约开始抽条了,比男孩高出了一个头来,她冷冷地看着谢临砚,眼眶微微发红,目光中包含着浓浓的恨意。   “不要叫我姐姐!”她恶狠狠地瞪着他。   小男孩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攥住了女孩的衣摆:“姐姐,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他的声音稚嫩而坚定,虽是孩童的话语,却能明显感觉出他的认真来。   “啪”地一声脆响,在男孩愕然地目光下,女孩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直扇得他一半的脸都红了。   “姐姐......”他的眼眶也红了,明明刚刚被那么多人欺负,他都没有哭,可是现在却再也忍不住了。   一滴大大的眼泪从他的眼角滑下。   女孩也哭了,她哽咽着,冲着男孩吼道:“他们说得有什么错!你不就是会带来灾难的邪种吗!如果不是你,娘也不会死!”   “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被骂是没娘的孩子!”她不停抽噎着:“如果不是你,我也有娘给我缝衣服,给我做饭......”   她将男孩用力往地上一搡,转身就跑开了。   男孩坐在地上,呜咽地哭了起来,他用手背一下下地擦着脸颊上的眼泪:“......可是我也想有娘。”   “我从来都没见过娘......”   “姐姐,我只是想保护你......你是我的姐姐啊......”   小男孩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向远处走去。   楚尧尧下意识地跟着他走了过去,小男孩走得很慢,但她依旧无论如何都追不上,只能看着他一点点地,离得越来越远。   下一步,周围的场景突然再次极速切换,一瞬间便从白天沉入了黑夜。   楚尧尧茫然四顾了片刻,发现自己又站在了那处小院子的旁边,她再向前看去,正看见院子的门口站了个人。   背影是少年的模样,他有些僵硬地站在那里,手轻轻扶在栅栏门上,似乎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推开门走进去。   楚尧尧走近了才认出来,那个人是谢临砚,看着只有十五六岁的谢临砚,他的眉眼已经张开了,个子也变高了,身上还是穿着粗布衣,上面却打着不少布丁,针脚严密,缝得结实又精细。   他此时的模样,跟楚尧尧认识的那个谢临砚很像,却更加稚嫩青涩,又带着微微的倔强,不似谢老魔时期时那般的从容清冷,即使穿着最劣质的衣服,也挡不住他的光芒。   楚尧尧禁不住伸手想拍他的肩,手却从他的身上穿了过去,她无法触碰到这个世界的谢临砚。   “吱呀”一声,他终于推开了栅栏门,脚步沉重地走了进去。   院子中间的人猛然抬头,一脸愕然地看向突然闯入的谢临砚。   楚尧尧这才注意到院子中的场景,这一看之下,她吃了一惊。   院子的中央的地上坐了个佝偻着的中年男人,男人形如枯槁,全身上下瘦得找不出一丝多余的肉来,脸色蜡黄,皮肤干瘪,像一具没有灵魂的骷髅架子。   但楚尧尧还是从他的五官辨认了出来,他是木琉云和谢临砚的父亲,木天鸿,他怎么变成了这样。   最可怕的是,此时的他正坐在地上,疯狂地啃食着一块血肉模糊的肉,因为吃得太投入,他的整张脸上都沾上了血迹和碎肉,使得他的脸看起来格外狰狞,在他旁边躺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尸体的身上布满了撕咬的痕迹,血流得到处都是。   楚尧尧看到那具尸体之后,瞬间就联想到了自己在遇到李辞雪的那个小村庄里看到的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跟眼前这具尸体的死状,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一模一样。   男人坐在地上,看着推门而入的少年,他的眼底先是闪过了一抹惊慌失措之色,接着又转为愧疚羞愤,最后化为了单纯的恶毒怨恨。   他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谢临砚,在夜色中几乎泛起了绿光。   少年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终是开口:“父亲,我们去看大夫吧。”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是变声期特有的象征,却并不难听。   男人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碎肉和腐血从他的手上掉了下来,他走到了谢临砚面前,冷声问道:“看大夫?”   少年握了握拳头,沉默着。   男人突然抬起手来,一巴掌扇在了少年的脸上,这一巴扇得极重,少年的唇角瞬间就渗出了血迹。   男人语气恶毒:“你这个邪种!你这个扫把星!谁允许你这么跟我说话了!”   说着,他一脚踹在了少年的膝盖上,少年被他踹得跪在了地上,男人一把将被扔在地上的长剑捡了起来,连剑带鞘,当作棍子般地抽在了少年身上。   “你这个邪种!你为什么还活着!你怎么不去死!”   他一边打,一边骂,手上丝毫不留情。   少年跪在地上,垂着头,不反抗,更加不吭一声,只任由男人将他往死里打。   血迹一点点染红了他的衣服,男人的剑鞘猛地砸在了他的额角上,浓稠殷红的鲜血瞬间流了出来,他依旧抿着唇,不发一声。   “你怎么还不去死?你为什么不去死!你这个邪种!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男人的情绪越来越失控,突然握住剑柄将剑抽了出来,一剑向谢临砚劈去。   他还是没躲,只是闭上了眼睛。   就在剑刃即将劈在他身上时,从男人身后突然冲出了一个人来,她拦腰抱住了木天鸿,堪堪阻止住了这一剑。   来者是木琉云。   准确地说,她一直躲在附近的,直到看到男人真的要出手杀了谢临砚的时候,才冲出来阻住。   木天鸿猛地一推,直接将木琉云推到了地上,他的目光像怨毒的蛇,吼道:“滚开!!”   说着,男人再次举起了自己的剑,继续向跪在面前的谢临砚砍去,下一刻,木琉云挡在了他身前,锋利的剑刃瞬间没入了她的后背,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谢临砚瞳孔微缩,抬眸对上了木琉云的视线。   木琉云却并未理会他,她转而对木天鸿厉声道:“爹!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忘了娘吗!?”   男人听到他们提到这个称呼,突然变得更加激动:“若是没有你们!若是没有你们她怎么会死!扫把星!邪种!我打死你们!”   男人声音沙哑,越骂越难听,他又举起了剑,想向谢临砚刺去。。   “爹!娘不会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的!”木琉云红着眼眶,喊出了这样一句话。   “弟弟是和娘一个姓的,是娘给他取的名字,娘死前说过的,她想看到我快乐的活着,而不是活在仇恨里,爹!你要违背娘的遗愿吗?”   木天鸿的手终于顿住了,他茫然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剑。   “菱歌、菱歌......”他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眼底突然闪过了一丝清明。   剑从他手中“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木天鸿像是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做了什么,他看着自己的手,看着手上的血迹,看着被他打得跪在地上的两个孩子。   “我都做了些什么?”他眼中闪过愧疚和悔恨,突然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菱歌、菱歌,我都做了些什么!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谢临砚撑着地爬了起来,他的身上全是伤,唇角和额头都是淤青和血迹,他踉跄着向木琉云伸出了手。   木琉云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手掌之上,眼底有一闪而逝的挣扎,但下一刻,她还是狠狠地打开了谢临砚的手,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站在旁边目睹了全程的楚尧尧吃惊地捂住了嘴。   为什么会这样,木天鸿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为什么会这样......   谢临砚安静地站在那里,满身的伤痕让他看起来沧桑又疲惫,带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人独有的哀伤。   “谢临砚......”即使知道谢临砚听不到,楚尧尧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她伸出手,五指再次从他身上穿过。   《凌天魔尊》中从未提及过谢临砚过去的生活,她根本想象不到,这本男频爽文的男主角竟然会有这样一个童年。   一种难以言语的酸楚从她的心底泛起,如果可以,她真想在这个时候抱抱他,告诉他,没关系的,都会好起来的。   “木天鸿被魔气污染了。”   楚尧尧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转头看去,正看见了李辞雪。   李辞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身旁,神色有些莫测。   楚尧尧第一眼差点儿没认出他来。   此时的李辞雪并不是楚尧尧遇到的那个少年模样,他依旧穿着镶嵌有金丝的白色长袍,手中拿了一柄拂尘,却已经是青年的模样了,样貌再没有少年人独有的那份稚嫩,整个人看着更加出尘。   “你在跟我说话?”   “不然呢?”李辞雪反问了一句。   “你为什么能看见我?”   李辞雪默了默,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道:“在魔潮中时,木天鸿就已经被魔气污染了,被魔气污染之人会逐渐魔化,他们会一点点丧失人性,喜好生食血肉,放大心中最恶毒黑暗的一面,身体也会被魔气一寸寸地拖垮,到最后,会彻底变成毫无人性的魔物。”   “他既是木天鸿,又早已不是木天鸿。”   “我说他还有尘缘未了,说的便是这份尘缘。”   说着,李辞雪抬起了手中的拂尘,朝着虚空中轻飘飘的一指,举轻若重,周围的场景再次开始飞速的转换。   楚尧尧只觉得眼前一花,待到她再次回神时,她发现自己依旧站在那间院子里,只是院子里已经没有人了,也没有血迹。   夜色幽深,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更没有风,一切都仿佛是静止的。   楚尧尧疑惑地看向李辞雪,他什么也没说,再次将拂尘搭在自己的臂弯上,那意思是让她耐心的看。   楚尧尧心中疑惑的其实不是这个,而是李辞雪的意图,他似乎是故意让自己看到这些的,此处的幻境,应该就是他制造出来的。   制造出来专门给自己看?   ......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不等她再仔细思考,就看见木琉云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过来,她推开院子的栅栏门,直奔里屋。   随着屋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等楚尧尧看清屋中的场景时,她也大吃了一惊。   屋子里一共有两个人,准确地说是一个活人和一个死人。   谢临砚静静地站在屋子中间,他全身都是血,衣服已经被浓稠的血彻底打湿了,他的脸庞上也沾满了飞溅而上的血点,将他的皮肤衬得分外雪白,宛如从地狱归来的恶魔。   他手中提了一把滴血的剑,目光空洞而茫然又带着无法掩饰的痛苦和挣扎,与他恶魔般的可怕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的脚边躺了一具尸体,全身都是被剑捅出来的血窟窿,千疮百孔,再找不出一寸完成的皮肤出来。   那个人是木天鸿。   他死了,被谢临砚所杀。   这是谢临砚第一次杀人。   他杀的第一个人........正是他的父亲。   作者有话说:   李辞雪身份揭露,他是老魔的师父!居然真的没一个猜对的。   木琉云这个角色算是随着老魔的身世逐步展开了,她这个角色本身也不是为了去讨喜的,你们不喜欢她,很正常,只希望大火不要非黑即白,她欺负过尧尧,她就是坏人,就要立马把她杀了,要不然就是圣母,就是憋屈。   简直恐怖如斯,我又不是打脸爽文。   我也不喜欢写戾气太重的剧情。   至于她欺负过尧尧那个事情吧,后面会给她个安排,安心看吧,把这个当成期待点就没意思了。   依旧评论前五十发红包。 第43章 心疼   夜深如墨, 有风拂过,直吹得枝头的树叶“沙沙”作响,似在轻轻地哭泣。   木琉云眼神复杂地看着谢临砚, 她的目光中有厌恶、有挣扎,甚至还有......恐惧。   “谢临砚......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他已经不是我们的父亲了。”谢临砚说得很慢,他的声音低哑,语气冷漠,就像在叙说着一件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一般, 显得有些不真实。   “他日日夜袭村民, 生食血肉,如若不杀他, 会死更多的人,包括我们。”   木琉云的情绪突然有些崩溃, 她红着眼眶,肩膀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着:“他可是我们唯一的亲人, 谢临砚, 你这是弑父!天理不容!”   谢临砚默了默, 他抬起手腕,一手抓起了木琉云的手, 另一只手轻转手中长剑,将剑柄放在了她的掌心之中。   “那便对我动手吧, 你不是一直恨我吗,木琉云。”   少年的目光很平静,像一池毫无波澜的潭水,空洞而幽远, 虚假到像是一道幻影, 仿佛稍稍晃神, 他便会消失。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木琉云猛地握紧了手中的剑柄,用力往前刺去,剑尖瞬间刺入了他的左肩,鲜血缓缓晕染出来。   谢临砚站得很稳,没有后退,更没有躲闪,他只是那样站着,仿佛永远也不会感觉到痛。   木琉云的手在抖。   “谢临砚......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出现?”   她终于问出了这个一直盘绕在心头的问题,可是这个问题,根本不会有人会回答她,包括谢临砚。   他的眼底也闪过了一瞬间的迷茫,却一句话都没说。   木琉云慢慢转头看向了倒在一旁的父亲,眼泪不受控制地砸了下来。   记忆中的父亲是什么样的呢?   那时的父亲不会带孩子,用自己的佩剑笨拙地给她削苹果,被母亲看到后,臭骂了一顿。   “木天鸿!你是脑子有问题吧,用你杀过人的剑给阿云削苹果!”   那是温柔的母亲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父亲发脾气,所以木琉云的印象极深。   可是再也回不去了,就因为谢临砚的出生......   可是......木琉云甚至已经记不起母亲的模样了。   北岳第一美人,谢菱歌,再惊艳的人,最终也还是会化为一具冰冷无情的白骨,被时间慢慢遗忘。   记忆中的母亲,只剩下一个柔和的轮廓,和一声温柔的“阿云”,可是,就连她的声音,都似乎在很远的地方,木琉云想伸手去抓,却越来越远......   如果没有谢临砚,也许母亲就不会死,也许父亲就不会入魔,也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如果没有谢临砚......可是......她已经想不起母亲的样貌了......   父亲死后,这个世界只有她还会去怀念母亲了。   父亲的身体残破的倒在血泊里,他的手中紧紧地握着什么,发出淡紫色的晶莹光泽。   那是一枚镶嵌着紫色莹珠的发簪,浸泡在鲜血中,莹润的珠身上挂了一滴鲜艳的血滴。   那是......母亲的发簪......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木琉云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剑了。   “哐当”一声,剑掉在了地上,她掩面痛哭。   谢临砚垂下眼帘,静静地看着木琉云哭。   她哭了很久,直哭得眼睛红肿、声音沙哑,才缓缓停下来。   “谢临砚,你对母亲......还有印象吗?”   谢临砚微微愣了一下,他抬眸看向木琉云,缓缓地摇了摇头。   是呀,他刚出生,母亲就死了,他怎么可能对那个温柔又美丽的母亲有印象呢?   两人沉默对视了许久,半晌之后,木琉云才道:“我们将父亲下葬吧。”   木琉云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少年也没问,他只是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他向木天鸿的尸体走去,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就在要走到时,他却突然停了下来,少年的背影有些僵硬,下一刻,“扑通”一声,他整个跌了下去,倒在了地上。   原来他身上的血,大半都是自己受伤造成的。   站在一旁的楚尧尧吓了一跳,她下意识想上前去看看谢临砚怎么样了,胳膊却被一旁的李辞雪拉住了,她一回头,周围的场景突然又开始飞速地变化,明亮的光芒从四面八方照射而来。   楚尧尧皱眉闭眼,再睁眼时,已经是白天了,她站在竹林之中,抬头便看见了一座新坟,坟头上插着雪白的招魂幡,迎风而动。   石砌的墓碑上写着:   慈父木天鸿之墓。   坟前跪了两个人,皆着白衣,披麻戴孝,正是谢临砚和木琉云。   楚尧尧转头刚想向李辞雪询问,他却放开了她的胳膊,径直向着谢临砚和木琉云二人走去。   谢临砚先注意到李辞雪的脚步声,他回头望来,目光一凝:“你是何人?”   木琉云也转头望来,她目中先是闪过了片刻的茫然,随后眼睛一亮,起身对李辞雪抱拳行礼道:“李道长。”   “你还认得我?”李辞雪颇有些意外。   木琉云点了点头。   谢临砚也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有些茫然地看着李辞雪,显然并不知道他的身份,木天鸿生前也并没有跟他说过这些。   还是木琉云先开的口,她说得稍微有些别扭:“他是你的师父,你快些行拜师礼吧。”   谢临砚面上的茫然之色却愈发浓重,他摇头道:“我并不曾有过师父......”   “谢临砚,李道长乃是圣道宫二宫主,在你刚出生的时候,他便将你收为了弟子,只是后来发生了那些事情,父亲从未向你提过罢了。”木琉云语气严厉地打断了谢临砚的话:“还不快行拜师礼!”   谢临砚却并没有理会木琉云的话,他依旧看着李辞雪:“天下正道,以圣道宫为百首,我自幼便被人唾弃是会带来灾难的邪种,又是天理难容的弑父之人,道长......你真的要收我为徒吗?”   他目光灼灼,语气中似是带了一份逼问,但更多的却是淡淡地自嘲。   木琉云的脸色微变,正要开口训斥他,李辞雪却率先笑了:“谁说你是邪种了?”   他抬起手,掌心对着谢临砚的额头,霎时间,他的额心处闪过了一点金光,将他的五官衬托得圣洁无比,宛如天神降世。   “谢临砚,你可是千年难遇的天生剑骨,你注定要为这天下、为这苍生,斩出一条路来!”   谢临砚愣住了,淡色的金光下,他的眼睛是最澄澈的琥珀色。   “我是天生剑骨?”他像是不确定般地又问了一遍。   李辞雪放下了手,金光散去,他笑着点了点头:“所以莫要妄自菲薄。”   金光散去,谢临砚沉默地看着李辞雪,神色依旧阴郁:“天生剑骨又有何用,我终究是弑父之人,无法被世人所接受,道长收我为徒,恐遭诟病。”   李辞雪扬唇一笑:“我李辞雪会惧怕他人的目光,还是说……你怕了?”   谢临砚微微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我不怕。”   “那便拜师吧!”   谢临砚终于不再犹豫,“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叫道:“师父。”   李辞雪想了,转而笑着对木琉云道:“不如你也同我一起回圣道宫吧。”   木琉云有些愕然:“我也可以拜在道长的门下?”   李辞雪却摇了摇头:“我此生只会收一个徒弟,但我会为你选一位适合你的师父,你且放心吧。”   “道长,我……”她有些踌躇,目光微移,看了谢临砚一眼,木琉云似乎有些想推辞,但话到嘴边,她又不知该如何说了,如今她孤身一人,如果不一起跟着去圣道宫,她自己都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可是她......   李辞雪轻轻晃动了一下手中的拂尘:“你不必叫我道长,可以唤我一声二宫主,或是李师叔。”   木琉云犹豫了一下,终于也跪了下来,磕头拜道:“二宫主!”   李辞雪点头,受了他们这一拜:“自此之后,你们便是我圣道宫的弟子了,你们要谨记,入了圣道宫,便要谨遵天道指引,明白因果循环,不可妄造杀孽,匡扶正义,一心为大道。”   楚尧尧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待到他们再次起身时,他们的装扮已经变了,皆穿着和李辞雪身上的衣服极为相似的白色衣袍,衣衫上隐约埋着些金线,晃动间金光流转,华贵十足,却又仙气飘飘,毫无俗媚之气。   楚尧尧第一次见到谢临砚穿成这样,虽也是白衣,却与他以往的模样完全不一样,不仅是衣服,还有他的神情和气质,多了份后来的谢老魔再也没有的圣洁感,倒真的像个正气凛然的少年郎。   也对,圣道宫本就是正道门派,此时的谢临砚也确实是正道之人,所以成为圣道宫二宫主唯一弟子之后,又是发生了什么,才让他变成了现在的极域魔尊的。   那么李辞雪呢?又去哪了?   李辞雪轻轻拍了拍谢临砚的肩膀,叹息道:“走吧,乖徒儿。”   楚尧尧目送着他们一步步走远,像一段虚无的时光,缓缓远去。   李辞雪的声音从一个不远不近之处传来,带着无奈和感慨。   “都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可这天又如何知道,有些人或许天生......便不愿去担此大任呢......”   “圣道宫谨遵天道,可作为师父,我还是希望自己的徒弟可以一生平安喜乐、无忧无虑......”   他们的身影随着李辞雪的声音慢慢远去,像沉入大海的石头,一点点消失,直到最后,再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痕迹。   楚尧尧茫然地站在原地,好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她的心底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感,她从来都不知道,谢临砚原来有着这样的过去,她更加想象不出,他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变成现在的他。   她身后突然传来了细微的声响,楚尧尧回头望去,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人,正是谢临砚。   他还是穿着那身黑衣,一手提着长渊,浓稠的血沿着锋利雪亮的剑刃攀爬而下,一滴滴地砸在地上,开出一朵朵殷红的花。   鬓角乌黑的发丝被风斜斜吹起,几缕柔柔地蹭在他的下巴上,却并没有柔化他冰冷的轮廓,他毫无所觉,只是神色冷漠地、静静地注视着不远处的楚尧尧。   那一瞬间,楚尧尧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极度的不真实感。   他分明就站在自己眼前、看着自己,却时刻给她一种,他随时会消失的感觉。   鼻尖吹来浓浓的血腥味,楚尧尧的目光落在了谢临砚沾满鲜血的剑刃上,轻声问道:“你杀人了?”   谢临砚没有回答,目光依旧冷漠地看着她,冷漠到有些陌生。   不,其实并不陌生,楚尧尧第一次见到谢临砚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模样,只是那时的他一袭白衣,清冷出尘,不似现在这般浓墨重彩。   楚尧尧轻手轻脚地向他走去,慢慢靠近他,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谢临砚。”她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谢临砚目光微动,这才像是终于看到她了一般,淡淡望来。   经历了刚刚所看到的那些,楚尧尧大概明白了一些此处的原理,这里应该被人布置了幻阵,幻阵会通过幻境,诱发身处其中之人的心魔,再通过心魔将其杀之。   此前一同进来的越晨和周故都产生了幻觉,但是等到谢临砚进来之后,他们的幻觉却又消失了,这很有可能是因为,幻阵优先选择了神识最强大的谢临砚进行攻击,才让楚尧尧几人落入了这个大型的幻觉世界之中。   楚尧尧有些紧张,她不太确定谢临砚现在的状况,但是任谁有这样一个童年,心里应该都不会太平静吧。   “谢临砚,你别怕。”楚尧尧深吸了一口气,攥紧他的袖子:“这些都已经过去了,我、我会陪着你的。”   谢临砚微微垂眸,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异样。   他终于开口了,却是反问了一句:“你会陪着我?”   楚尧尧点头:“这里只是一个幻阵,你不要被它骗了,只要找到阵眼,我肯定能带你出去的。”   谢临砚笑了,笑得有些冷:“你怕什么?怕我杀了你吗?”   “楚尧尧,你未免太低估我了,幻阵还影响不了我。我不是魔修,更没有心魔,活了五百余年,那些事情我早就记不清了。”他的声音很冷,冷得就像经历那些都是别人一般。   说完之后,楚尧尧却久久未再开口,他低头看去,才发现她哭了。   谢临砚皱了一下眉,心中莫名生出了一种怪异的情感,他抬手用指腹用力擦了一下她眼角的眼泪,将那一寸皮肤都擦红了。   “哭什么?可怜我呢?”   楚尧尧吸了吸鼻子,她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刚刚在幻境之中的画面就好像被某种特殊的力量直接映照在了她的心里,像是刻意般地,将那份情感传递给她,她就像是身临其境地看了一部悲剧电影,那种酸涩的感觉不可抑制地泛起,尤其在见到谢临砚之后,这种感觉尤为明显。   她根本没想过,谢临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童年经历,他并不是像别的小说反派那样,受到过至亲至爱之人的伤害,相反,有很多人是真心实意地爱着他、为他好的。   可是,他不知道那个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不惜死战的父亲是什么模样,他更加没见过那个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和丈夫、不惜牺牲的母亲。   他不是没人爱,可他从来没见过爱他的人,甚至连怀念都不知该从何怀念起。   姐姐是爱他的,却又同样怨恨着他,他在这份迷茫中成长,又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   眼泪顺着眼角一滴滴砸落,楚尧尧用手背轻轻擦了一下。   “楚尧尧,我不需要你来可怜我。”谢临砚见了她这模样,唇角的笑意越发冷,语气中带了几分警告之意。   “谁说我在可怜你了?”楚尧尧的眼眶红红的:“你看不出来......我是在心疼你吗......”   她的尾音轻轻的,有些哽咽。   说完之后,她便低头,将额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谢临砚,你真不知好歹。”   这话说得不客气,但因为带了哭腔,语气又显得极其温柔,给人一种深深的矛盾感。   谢临砚的手微微僵了一下,面上冰冷的神情也缓缓瓦解,随后,他的手慢慢地落在了楚尧尧的后脑勺上,一下下地顺着她的头发。   “我怎么就不知好歹了......”   “你就是不知好歹......”后面的话化为了轻轻的抽噎声。   沉默半晌,她的哭声终于低了。   谢临砚有些无奈:“你怎么这么喜欢哭,你若是再哭,我......”   我都舍不得杀你了。   最后半句,他还没说出口就被楚尧尧打断了。   “你别威胁我!”楚尧尧抬起头来,红着眼眶瞪他:“我又不怕你亲我,又不是我吃亏。”   谢临砚茫然了片刻才明白她的意思,楚尧尧误会了他的意思。   他唇角上翘,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不等楚尧尧反应过来,他便低头吻了下去,一触即散,但楚尧尧的肩膀还是缩了一下,她的脸旁上还挂了一滴晶莹的泪,面上的神情转瞬化为了愕然之色。   “楚姑娘既然这般说,那我也不好推辞了。”他轻托着她的脸颊,指腹一下下暧昧地蹭着。   “你、你.....”楚尧尧“你”了半天,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得出来,反倒脸红了,也说不清楚是气的,还是因为羞耻。   “我什么?”谢临砚得寸进尺地追问道。   楚尧尧想将他推开,谢临砚却不干了,他按着她的肩,将她用力圈进怀里。   “刚刚可是你先对我投怀送抱的。”   “你放开我!”楚尧尧有些恼怒,她觉得自己脑子真是被狗啃了,竟然心疼他,他用得着自己心疼吗?   “不放。”谢临砚无赖之极,甚至微俯身,将她横抱了起来。   楚尧尧吓了一跳:“你要干什么?”   谢临砚把剑柄塞进了她手里:“帮我拿剑。”   “我不!你剑上有血!”楚尧尧这般说着,还是握住了他的剑,显得很是局促不安。   谢临砚嗤笑一声:“楚尧尧,你要是敢把剑扔了,小心我亲你。”   “你用这个威胁不了我。”楚尧尧瞪他。   “是吗?”谢临砚凑近,眼看着似乎真的又要来亲她。   楚尧尧大惊,赶紧低头躲开,这一躲,她才发现自己躲的这个角度,就像是在往他怀里扎一样。   她的脸颊贴在谢临砚的胸膛之上,能感觉到非常明显的震动,他在笑。   楚尧尧怒了,她挣扎起来:“你放我下来!”   谢临砚却收紧了胳膊,将她禁锢在了怀里,随后,他脚尖点地,整个人便窜了出去。   这下子楚尧尧哑火了,她极不情愿地握着长渊。   此时的谢临砚是一具纸傀儡,所以这把长渊其实也不是长渊剑的本体,而是和谢临砚神识血脉相连接的长渊剑意,有些类似于很多仙侠小说中提到过的剑灵,但长渊剑其实并没有剑灵,也因此,它与谢临砚的神识非常贴合,并不是其他人想碰就碰得了的。   但是楚尧尧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长渊被她握在手上,丝毫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她抬头去看谢临砚,问道:“为什么你的剑对我态度这么好?”   谢临砚抿住了唇,好半天才道:“你自己想。”   楚尧尧:“?”   她上哪知道去?她对于谢临砚奇怪的态度很是不满,半晌,才闷闷地憋出一句:“你是在找阵眼吗?”   谢临砚“嗯”了一声,倒是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你这样能找到?”楚尧尧表示非常怀疑。   “这阵法虽然巧妙,但布阵之人的修为,与我差距太大了。”谢临砚语气中的不屑颇为明显。   楚尧尧看了他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了:“你不用我帮你吗?”   “你不是,”谢临砚低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异样:“正在帮我吗?”   楚尧尧茫然地看着他,没明白他的意思。   “越晨和周故死了。”   “他们不是你杀的吗?”   “不是。”谢临砚摇了摇头:“他们道心不坚,死于自己的心魔。”   楚尧尧皱眉:“你想说什么?”   谢临砚目中带了几分探究之色:“你没发现,此处的阵法对你完全无效吗?”   楚尧尧愣了片刻,脸上的茫然慢慢转为了吃惊:“你在怀疑我?”   楚尧尧确实注意到这里的阵法对她并不起作用,但是她分析出来的原因是,由于谢临砚的神识太过强大,阵法自动将所有的注意都集中在了他身上,可是谢临砚却说越晨和周故因阵法而死。   这就说明,她此前的猜测是错的,也说明,阵法只是单独对她不起作用。   “我不该怀疑你吗?”谢临砚反问了一句:“阵法对你无效,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布阵之人与你相识,告诉了你不受阵法影响的走位盲点,要么,布阵之人......就是你自己。”   “你......”楚尧尧张了张嘴,竟然被谢临砚这句话气笑了:“你是脑子不正常吗?我一直都跟你在一起的,你倒是说说,我是用什么时间跑到这里布置下这个幻阵的?”   “你当然有时间,在我到达玉衡山之前,那段时间,我还不认识你。”   楚尧尧瞪大了眼睛,谢临砚的意思是说,他们在玉衡山认识之前,她就在这个地方布置了这个阵法,专门等着谢临砚上钩。   他的话让楚尧尧产生了莫大的委屈:“不是我!”   不说她那个时候还不懂阵法之道,那时的她甚至还没有穿越过来。   楚尧尧挣扎起来:“你既然怀疑我就不要抱着我,放我下来,我不想看见你。”   谢临砚却将她按进了怀里,语气不善:“别乱动。”   楚尧尧要气炸了,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冤枉。   谢临砚突然停了下来,他站在一棵高耸入云的大树之上,脚尖点于树梢,整个人凌空而立。   这下子楚尧尧也停止了挣扎,她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谢临砚冷笑一声,一手提起了她的领子,放开了拖着她的胳膊,将她拎了出去。   “楚姑娘确定要让在下将你放下来?”   楚尧尧低头看了看脚下,顿时一阵头晕眼花,好高,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树,树角的大石头都缩成了巴掌大小,周围隐约有云雾环绕,或许是因为她刚刚哭过,凉风吹得她的眼睛有些疼,不禁又有泪水渗了出来。   楚尧尧不会御剑,更不会轻身术,从这里掉下去,她肯定会摔死的。   “那你就放手吧,正好摔死我。”她期期艾艾地看着谢临砚。   谢临砚的目光淡淡从她眼角的泪珠上扫过,“哼”了一声:“摔倒是摔不死,但肯定会受伤,会很疼。”   “那你放手啊。”楚尧尧还真跟谢临砚犟上了。   笑意慢慢从他眼底扩散,楚尧尧的目光幽幽的,还不等她再次开口,拎着她后衣领的手突然就松开了。   失重的感觉瞬间传来,几乎于此同时,谢临砚也从树梢上跳了下来,俯冲而来搂住了她的腰。   楚尧尧没像预想的那样大声尖叫,她紧紧咬着下嘴唇,一声不吭。   她这副样子,让谢临砚心里突然涌出了一种很莫名的情绪,他不自觉收紧胳膊,将她更紧地拥进怀里。   长渊已经从她手中滑落,却并没有随着他们一同掉落,而是像拥有生命一般,绕着他们一圈圈地飞行。   谢临砚一手搂着楚尧尧,另一只手飞速掐诀,长渊发出了一道耀眼的灵光,随着他的一指,向着下方的某一个点疾斩而去。   剑刃劈在虚空之中,肉眼无法看见,它却好像真的劈在了什么东西之上,一道如闪电般的裂缝在空中裂开,裂纹慢慢变大,向四周扩散。   谢临砚食指轻点眉心,用灵气撑起一道护身灵光,裹着他和楚尧尧便朝着裂缝跌落而去。   霎时间,四周刮起了如刀般的劲风,吹得衣衫猎猎作响,空气好似形成了漩涡,连呼吸都成了一种奢望。   好在这种可怕的窒息感并没有持续多久就消失了。   再回神时,谢临砚已经搂着楚尧尧站在了一间空空荡荡的石室之中了。   谢临砚刚站稳就低头去看怀里的楚尧尧,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下嘴唇被她自己咬出了一排清晰的牙印,全身都被风吹得发冷,比他的这具纸傀儡还冷上几分。   谢临砚抬起手想去触碰她的脸颊,楚尧尧却一把推开了他的手,她向后退了几步,没站稳,直接跌了下去,好在谢临砚眼疾手快,重新将她扶住了。   谢临砚犹豫了一下,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轻声道:“我只是在跟你开玩笑......”   等了好半天,楚尧尧也没吱声,他低头看去,楚尧尧的脸色随着沉重的呼吸慢慢红润起来,她的声音有些发抖,语气却很坚定:“那个阵法,跟我没有关系。”   “我知道。”   “那你刚刚、刚刚为什么要冤枉我?”   谢临砚挑眉:“在下何时冤枉过你了,不一直都是楚姑娘自己在自说自话吗?我只是说出我的猜想而已,谁知道你为什么要那么激动。”   楚尧尧“啊”了一声,眼中茫然之色更盛:“所以你是相信我的?”   “在下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若我认定是你干的,还会如此心平气和地同你说话吗?”   楚尧尧脸上的困惑很快变成了吃惊,最后又转为惊喜。   “你竟然愿意相信我!”她非常受宠若惊,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谢临砚,看得他眉头直皱。   谢临砚突然抬起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你为什么愿意相信我?”楚尧尧也不在意:“是因为你觉得我这个人还不错吗?”   谢临砚:“......”   “不是,”谢临砚觉得楚尧尧有点儿得寸进尺:“在下只是觉得,以楚姑娘的脑子,做不出这种事。”   楚尧尧:“?”   原来是她不配啊......   “那你觉得,是什么人干的。”   “不知道,但我可能猜出来了。”   “谁?”   谢临砚冷笑了一声:“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楚尧尧点了点头,也没追问,她在等系统的消息提示,谢临砚说相信她,这是不是说明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楚尧尧激动了!   可是她等了半天,什么也没等到。   难道谢临砚这一次的信任没有被系统判定为任务完成?   楚尧尧在心里默默地喊了几声“系统”,依旧没有人搭理她。   “发什么呆呢?”谢临砚已经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一回头发现楚尧尧还愣愣地站在原地。   “哦,没、没有,”楚尧尧有些心虚,赶紧道:“我们现在应该已经出了幻阵,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有思路吗?距离赤火山庄远吗?”   她这般说着,四下里观察了一番,这是一间非常秃的石室,秃到出了地面和墙,没有任何其他的家具,不仅没有家具,连门和窗都没有。   严丝合缝,找不到一丁点能出去的缝隙。   “封得这么严实,怎么出去啊?”楚尧尧感慨了一句。   她话音还没落,谢临砚的手不知道按到了什么,直听得“咔咔咔咔”一阵沉闷酸涩的齿轮转动声,楚尧尧面前的石墙在她的尾音里缓缓降了下去,形成了一扇大开着的石门。   楚尧尧:“......”   就......隐约有那么点儿尴尬。   谢临砚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道:“此处是赤火山庄主堂室地底的密室。”   楚尧尧走到了谢临砚旁边,顺着大开着的石门向外望去,果然看见了一连串旋转向上的石,四周有些暗,石壁上镶嵌着零星的月光石,隔了很远才有一颗,就像缺钱省材料似的。   “你对这里很熟嘛。”楚尧尧扭头看向谢临砚。   谢临砚却并未多做解释,只道:“我们走吧。”   说着,他已经率先向外走去了。   楚尧尧也赶紧跟着他走出了密室,到了外面,她才发现石室外面的空间竟然很大,与其说是旋转向上的石梯,反倒更像是一座地底宫殿,宫殿成圆形,四周都有向内修建的密室,他们便是从一侧的密室走出来。   石梯悬于圆形宫殿的中央,从最顶端巴掌大的小出口旋转向下,竟然有一种别样的艺术感。   地宫很安静,安静到让楚尧尧觉得好像自己的呼吸都带了回音,她可能是小说看多了,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小声问谢临砚:“这里不会有机关吧......或者有什么别的危险?”   “有,”谢临砚竟然点了点头,他手腕微震,食指和中指之间瞬间出现了一张黄色的符纸,他看也没看,将符纸向旁边一掷,那符纸顿时向有生命一般,朝着一个方向疾射而去。   可是下一刻,地宫的墙壁上却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一把由灵气构成的晶蓝小剑飞了出来,一剑将符纸斩成了两半,随后自己也溃散成了点点蓝色的灵光,飘落而下。   “哇!这么厉害!”楚尧尧像是在看表演一般地叫了起来,就差拍手叫好了。   谢临砚横了她一眼:“你不害怕吗?”   楚尧尧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好害怕的:“这不是你家地盘吗?我需要害怕吗?”   “......”谢临砚似乎有些无言以对,最后只道:“你跟紧我。”   楚尧尧往前挪了一小步,小心翼翼地抓住了谢临砚的袖子:“我跟紧了。”   谢临砚的目光落在了楚尧尧抓他袖子的手上,他突然笑了一下,笑得让楚尧尧生出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不待她仔细思索,谢临砚反手就握住了她的手,长渊毫无征兆地自行出窍,他拉着她往上一迈,一脚就踏在了剑身之上,不等楚尧尧站稳,飞剑就整个窜了出去。   脚底生风,四周悬空,刺激是真刺激。   与此同时,四周的石壁突然裂开了一道道的口子,就如同之前谢临砚将黄色符纸扔出去时一般,无数道灵光聚集而成的晶蓝小剑闻风而动,朝着他们的方向飞射而来。   楚尧尧:“!”   这么野的吗?   她还以为谢临砚会凭借着对此处地理位置的了解,选择出一条万无一失、不会触发机关的路走呢。   谁知道他竟然直接迎难而上,就硬刚。   谢临砚不怕那些蓝色小飞剑,不代表楚尧尧不怕,她想躲,但飞剑是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的,她根本无处可躲,一紧张,她下意识就往谢临砚怀里缩,但这动作做完之后她就后悔了。   “投怀送抱?”果然,谢临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浓浓的笑意。   这让楚尧尧有些没面子,她刚想从他怀里出来,谢临砚的手就顺势搭在了她的腰上,将她搂住了,接着,他抬起了另一只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捏出个剑指,很是随意地绕着身周化了一圈,一道凌厉的白色剑芒追着他指尖的轨迹生成,将他们二人缠绕在了其中。   那一道道蓝色的小飞剑撞击在剑芒之上后,都瞬间溃散成了点点晶莹的灵光,四散开来。   小飞剑越来越多,一排排、一列列地冲了过来,形成一道蓝盈盈的剑环,又在很快被撞得粉身碎骨,散成破碎的幽蓝灵光,宛如飞蛾扑火,不知疲惫。   光华四闪,漫天灵光,一道道波纹在空旷寂静的地宫上空荡漾开来。   幽蓝、宝蓝、碧蓝......   楚尧尧怀疑自己将这辈子所能见过的所有蓝色都看了个遍,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原因无它,实在是太美了,美到她都不忍心眨眼了。   “好看吗?”谢临砚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楚尧尧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仰头去看他,他的瞳孔被漫天的蓝光映照成一片幽深的莹蓝,像夜晚山涧中的水,被磷火照出几分梦幻,星星点点的萤火虫飘然飞过,宛如仙境,只是匆忙一瞥,都让人心生向往、难以忘怀。   楚尧尧眨了一下眼睛:“你故意给我看的?”   “是啊?”他竟然点了点头:“所以......你喜欢吗?”   谢临砚这般说,楚尧尧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份罪恶感,为自己刚刚沉迷于眼前的美景而感到罪恶。   就好像本来冷酷无情、铁面无私的自己,被他谢临砚一点小恩小惠就随便收买了。   呵,她是那种会被随意讨好的人吗?!   但是......真的好美啊......   她喜欢!   作者有话说:   不要着急~关于幻境为啥还能沟通,后面会解释的。   其实老魔这个时候已经有点喜欢尧尧了,但是因为他本身的特殊性,好感值一直被他自己刻意压着,后面会有一个突破的契机。   这段就是老魔悲惨的童年,但是因为师父的出现,他又被拉回去了,所以这不是造成他黑化的原因,因为还有更惨的哈哈哈哈哈,笑容逐渐变态.jpg   转眼间竟然已经二十万字了!距离完结又近了一步! 第44章 安慰   楚尧尧很是不情愿地扭开头:“我才不喜欢, 你别想讨好我。”   谢临砚有点儿想笑,他轻抿了下唇,忍俊不禁道:“不喜欢算了, 我们走吧。”   说着,脚下的剑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微斜剑身,直奔最上方的出口而去。   谢临砚御剑的速度非常快,周围那些晶蓝的小飞剑根本追不上他们, 点点蓝光聚集成了一大片莹蓝的海洋, 他们一路直上,身后拖了一条长长的蓝色轨迹, 楚尧尧忍不住又被这瑰丽的一幕吸引了,睁大眼睛, 看得目不转睛,但她又怕被谢临砚发现, 有些心虚, 看了几眼就依依不舍地收回了视线。   刚收回视线, 她就听到谢临砚在她耳边轻笑:“你想看就看,我不笑你。”   楚尧尧老脸一红, 极力否认:“我没看!”   “好,你没看。”谢临砚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笑意。   楚尧尧很不屑地“哼”了一声。   很快, 他们就飞至了出口,那是一处圆形的洞口,向上打开,直径很大, 飞剑载着他们很快就冲出了洞口, 四周豁然开朗。   谢临砚收了长渊, 等到脚下站稳了,楚尧尧才发现他们竟然是从一口井中钻出来的,她好奇地探出头向井中看去,却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地底宫殿,澄澈的井水倒映着她的脸,和天空中一轮清冷的月。   此处被人布下了一个小型的幻阵,以此来掩人耳目。   楚尧尧又抬起头向四周看去,这里是一处小院子,亭台楼阁,院子明显经常被人搭理,花坛中的枝叶修建成了整齐的模样,典雅中透着肃穆。   这里应该就是赤火山庄。   谢临砚皱着眉,神色有些凝重。   “怎么了?”楚尧尧小声问他。   院子很安静,安静到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让人心生不安。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楚尧尧被他问得很茫然:“有什么奇怪的?”   “我们此前的猜测是,赤火山庄被魔气入侵了。”   楚尧尧点头。   谢临砚又道:“但是我们在这里没有见到一丝一毫的魔气,并且,”   他四下又看了一眼:“这里没有一个人,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听他这么说,楚尧尧眨了眨眼:“现在是晚上,大概都在睡觉?”   谢临砚摇头:“屋子里也没人。”   他隔着袖子握住了楚尧尧的手腕,对她道:“我们去前面看看。”   楚尧尧点了点头,被他拉着向前走去。   谢临砚对这处院子的构造明显非常了解,他走得极为轻车熟路,三拐五拐就进了一处半露天的长廊。   长廊的石柱上镶嵌着月光石,像路灯一样,将院子照得极其明亮。   还是没有人,一个人影都没看到,但是亭台楼阁之间又明显有着被人精心打理的痕迹,不像是荒废很久的。   走至长廊尽头,现出一间屋子,谢临砚三五步走了过去,一伸手便将门推开了。   “吱呀”一声,里面的场景呈现在了面前。   那是一间很古朴的屋子,家具是由红木雕制而成,屋内点了檀香,淡淡的飘散开来。   楚尧尧从谢临砚背后探出头来,一眼就看见屋子角落的榻上盘坐了一人,她再仔细一看,不由心中一惊。   因为那个人她认识,是李辞雪。   他不是圣道宫的二宫主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辞雪还是穿着他那身隐约透着金色丝线的白色道袍,他闭着眼睛,双手轻轻搭在膝盖上,安安静静地,像睡着了一样。   袅袅烟雾从香炉中升起,丝丝缕缕,香意幽幽。   眼前的和在幻境中看到的李辞雪一模一样,幻境应该是五百多年前的景象才对,楚尧尧有一瞬间的恍惚,她甚至以为自己还身处于幻境之中,并没有出来。   “谢临砚……”   楚尧尧小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但是谢临砚并没有理会她,好半天,他才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他的神色很奇怪,那是一种楚尧尧从未见他流露过的神情。   他好像……有些难过。   “这个是你师父吧。”   谢临砚轻轻“嗯”了一声,然后道:“他在四百年前就去世了。”   楚尧尧“啊”了一声,四百年前就去世了,那眼前这位又是谁。   “这是他的尸身,”谢临砚的声音很轻,尾音带着淡淡的沙哑:“失踪了四百年。”   说着,他缓步走进了房间,盯着榻上之人看了一会,终于慢慢跪了下来。   他郑重地俯身,对着李辞雪磕了三个头。   这让楚尧尧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她是第一次看到谢临砚这个样子,如此看来,李辞雪在他心中的地位应该很高才对,不知道这和谢临砚成为魔尊有没有关系。   还有幻境之中的经历……楚尧尧总觉得那时的李辞雪并不是幻境产生的画面,他是真实存在的,有自主意识的。   他很有可能是故意拉着自己看谢临砚的童年的……   “谢临砚,或许你师父并没有死。”虽然楚尧尧觉得这个时候打扰他可能会不太好,但她还是斟酌着开口了。   “他已经没有气息了。”   楚尧尧想了想,也走进了屋子,然后将自己在幻境中遇见李辞雪的事情告诉了他。   谢临砚却好像早就知道了一般,并没有露出意外之色:“这应该和布阵之人有关,我师父的尸身已经丢失多年了,如今再次出现,还正好压在幻境的阵眼附近,布阵之人,是故意的。”   楚尧尧有些茫然:“所以是什么人布置的?”   谢临砚回头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吗?”   “我为什么会知道?”   楚尧尧走到了谢临砚的旁边,他还跪在地上,面向榻上的李辞雪,扭头看着她。   谢临砚没有回答了,他慢慢将头扭了回去,看着盘坐于榻上的青年,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辞雪看起来很安静,衣衫发饰都像是被人精心打理过的,看起来很干净,就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谢临砚的脊背挺得很直,漆黑的衣摆整齐垂下,触地堆成一团,像黑色的云,这一瞬间,他的身影慢慢和幻境中那个倔强少年重合。   楚尧尧突然有一种错觉,这样的谢临砚让她觉得很远,远到她无论怎么伸手也碰不到,或许这种感觉太强烈了,她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搭在了谢临砚的肩膀上,直到手掌完全压在了他的肩上,她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你……节哀顺变……”楚尧尧不自然地说道。   谢临砚抬眸看她,琥珀色的瞳孔中倒映出了她的身影,他没说话,只是望了她一会儿,就移开了视线。   他抬手握住了楚尧尧的手,五指微微收紧,拇指轻压在她的手心上,他的手并不是那么暖,有些温温的凉。   楚尧尧有一瞬间很想将手收回来,但她忍住了,谢临砚现在的样子跟平时不太一样,他很安静,并不仅仅只是因为他没有说话,那份安静是整体上的一种气质,他全身那股似有若无地煞气也收敛了起来,安静又温顺。   楚尧尧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他这样子,太难得了……   许久之后,谢临砚突然开口道:“我师父待我很好,我很感激他。”   楚尧尧正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时,就又听谢临砚道:“我此生遇到过很多人,他们或是痛恨我、或是恐惧我,又或是怨恨我……只有师父,他希望我活成自己的样子。”   楚尧尧没想到谢临砚会跟她说这些话,他们的关系已经亲密到这个地步了吗?   她眨了下眼睛,觉得自己还是安慰他一下比较好,于是道:“你现在不正是活成了你自己的样子,还有谁比你谢老魔活得更有棱角,你师父应该很欣慰吧。”   谢临砚沉默了,沉默了很久,他突然语气不善:“你是在安慰我吗?”   楚尧尧:“……”   “不需要算了,你真是……”   不知好歹四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谢临砚打断了。   “谢谢。”   楚尧尧惊了。   谢临砚跟她说谢谢,她不是听错了吧?   谢临砚扭头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解释,他放开了楚尧尧的手,在她怪异的目光中,从地上站了起来,几步走到床榻边,一抬手,一道火光从他的指尖弹出,点在了李辞雪的眉心处。   楚尧尧微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谢临砚这是要将他的师父火化。   火光随着炙热的气息很快就将榻上的白衣青年吞噬殆尽,那火仿佛是长了眼睛,待到人影化为灰烬,火便灭了,并没有灼烧到其他地方。   榻上留下了一个淡淡的焦黑痕迹,焦黑之中却并没有骨灰,而是一枚散发着淡淡金光的灵珠。在灵珠旁边还躺了一枚赤色的晶石。   “这是什么?”楚尧尧疑惑地问道。   谢临砚抬手一招,那两件东西就落在了他的掌心。   “这是舍利子和留影石。”他解释道。   “留影石?是你师父留下来的吗?里面记录了什么?”   “应该不是。”谢临砚摇了摇头,他指尖灵光闪烁,灵气注入了留影石之中,与此同时,一束光从赤红的晶石中照射了出来,落在两人身前,汇成一道人影。   人影清晰之后,楚尧尧发现那竟然是位女子,女子身着红衣,肌肤如雪,身段妖娆,媚骨天成,一举一动之间,甚至是一个神情都会让人觉得脸红心跳。浓郁的红,像血一般艳丽,并不拘束于性别,只是看上一眼,都无法移开视线。   楚尧尧的呼吸都有一瞬间停滞住了,她屏息凝视着影像中的女子,仿佛错过了一个片段都会让她感到痛心疾首、悔恨不已。   怎么会有人美成这样,那种美带着天生的吸引力,让人想靠近,像中了毒、上了瘾,看了一眼就像再多看一眼。   楚尧尧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一回过神,心底不自觉涌起了一阵后怕,刚刚那是什么情况?平时看到漂亮姐姐也不至于这么上头,她感觉到了一丝危险,怎么会有生成这幅模样的人?   楚尧尧下意识退了一步,后背轻轻撞在了谢临砚的肩上。   “她是九尾狐,也是赤火山庄的庄主,赤九夫人。”谢临砚对她这般说道。   楚尧尧恍然大悟,忍不住又看了几眼,原来这就是赤九夫人,谁能想到,赤火山庄的庄主竟然是九尾狐,可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留影石中?   楚尧尧不禁回头看了谢临砚一眼,她有些好奇谢临砚会不会为赤九夫人的美貌而动容。   谢临砚自然看出了她的心思,冷笑一声:“楚尧尧,你在想什么呢,区区媚术,也就只有你会中招。”   楚尧尧:“……”   “谢临砚,”红衣女子开口了,她的声音很软,带着淡淡的沙哑,那种奇异的搭配直酥到人心里,她说道:“你若是看到了这块留影石,就说明我已经死了。”   “有人在对付赤火山庄,是圣道宫的人!”   “杀我之人乃是——圣道宫的圣女,她屠我山庄弟子,又要取我元神来炼制幻阵,我修行千年,若死在这里,只希望因果循环,你能帮我杀了她,替我报仇!”   说到最后,她一双狐狸眼中闪过了一抹如野兽般的狠戾之色。   话音刚落,红衣女子的身影就溃散消失了。   谢临砚皱着眉,不知道是在做什么打算。   “圣道宫的圣女是谁?”楚尧尧很疑惑。   《凌天魔尊》中压根儿就没怎么提到过圣道宫,她自然不知道人家宗门内的圣女是哪号人物。   谢临砚也茫然了片刻,才缓缓道:“我可能见过她,但印象不深,她是小辈,若我还在圣道宫,按照辈分,她该叫我一声师叔。”   谢临砚第一次正面向她提起自己曾经是圣道宫的弟子,想来是觉得,反正楚尧尧都在幻境中看到了,也没必要对她遮遮掩掩。   楚尧尧忍不住道:“圣道宫是在报复你吗?”   既然谢临砚曾经是圣道宫的弟子,赤火山庄又是他现在的势力,圣道宫屠了赤火山庄,这不就是在针对谢临砚吗?   “不是,”谢临砚摇头,不待楚尧尧再次开口,他已经抓起了她的手,将那枚金色的舍利放在了她的掌心之中:“帮我收好这个。”   “为什么要放在我这里?”   这不是他师父的舍利子吗?他应该自己收起来才对。   “我可能会死在此处。”谢临砚说得一本正经,让楚尧尧吓了一跳。   “我是说纸傀儡。”谢临砚补充道。   楚尧尧:“……”   说话能别大喘气吗?   下一刻,谢临砚突然握住剑柄,将长渊拔了出来,随着他拔剑的动作,一道淡色的灵光瞬间生成,将他们包裹在了其中。   与此同时,巨大的灵气浪潮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竟然硬生生将屋子整个掀了起来,尘雾翻滚,狂风乱作。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看得楚尧尧一愣一愣的,好在谢临砚出手得快,那股灵气浪潮丝毫没有近身。   楚尧尧扭头看了谢临砚一眼,他握着剑,神色凝重,飓风将他的头发吹起,几缕蹭在他的唇边,他却毫不在意。   尘雾散去,他们看见了外面的人。   一大群人,乌泱泱,修为都不低。   为首之人是一名鹤发老者,身着红色道袍,衣襟上绣有金色祥文,仙风道骨,修为足有元婴后期,他身后的人也跟他一样,穿着同样的衣服,那是点朱门的门服,他们的高层竟然齐齐出现在了赤火山庄。   而站在老者旁边的人,楚尧尧和谢临砚都认识,正是一直等在外面的赤火山庄弟子,韩秋。   他一见到楚尧尧和谢临砚先是愣了一下,显然是因为他们变化了的长相,随后他便指着他们控诉了起来:“前辈,就是他二人,伪装成我赤火山庄的弟子,我两位师兄随他们一同进入传送阵,谁知没过多久,我师兄的本命灯都灭了,一定是他们杀的。”   鹤发老者冷笑了一声:“自然是他们杀的,毕竟眼前之人可是……谢老魔。”   此话一出,人群出现了骚动。   “竟然真的是谢老魔。”   “这样看来,外面那些赤火山庄弟子的尸体也是他干的了。”   “不愧是谢老魔,竟凭一己之力屠杀了一个宗门。”   谢临砚没说话,也没解释,他握着剑,将楚尧尧挡在身后,冷冷地看着对面的人。   “谢老魔,别做无谓地挣扎了,仅凭一具纸傀儡就想护住你身后的纯阴之体吗?”鹤发老者可谓是气势汹汹。   谢临砚挑眉:“甄云行,你是忘了上次是怎么输在我手里的吗?”   鹤发老者冷笑道,目光淡淡扫了一眼谢临砚身后的楚尧尧:“你不过一具纸傀儡,底气倒不小。”   “是呀,我不过一具纸傀儡,”谢临砚竟然笑了起来,他目光灼灼:“在座各位又是如何认定是在下能够屠了赤火山庄呢?”   “不要狡辩了!”甄云行断喝一声:“谁不知你这老魔阴邪狡诈,定是用了些手段!”   “一具纸傀儡,屠杀一个宗门,”谢临砚像是被他逗笑了:“甄道友,你倒是跟我说说,有什么手段能做到这点,好让我学学。”   楚尧尧抬眸看了谢临砚一眼,他很少会在对阵的情况下说这么多话,加上他刚刚说他可能会死在这里。   谢临砚应该是打不过他们。   他像是感觉到了楚尧尧的目光,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他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并没有对她说话,而是再次看向对面的人。   甄云行哈哈大笑起来:“谢老魔,现在的你可不像你。”   “那甄道友认为,我该是什么样的?”   甄云行却并没有回答,而是手指朝着谢临砚的方向一点,顿时,铺天盖地的黄符疾射而来,如利剑般,朝着谢临砚就攻了过去。   伴随而来的是甄云行的冷笑:“往常的你可不会说这么多话。”   楚尧尧的手还被谢临砚拉着,她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手微微收紧了,但他握着剑的手却并没有动。   符箓射到了一半,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般,凭空停了下来。   谢临砚冷冷地看着甄云行,下一刻,那些符箓竟然莫名其妙地自燃了起来,很快就化为了一片灰烬。   甄云行也不恼,竟然点了点头:“不愧是谢老魔,神识之强,恐怕无人能敌。”   说着,甄云行一抬手,手中出现了一叠血色的符箓,隐隐散发着让人恶心至极的血腥味儿,丝丝血气萦绕其上。   楚尧尧皱着眉,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透着魔气?   甄云行不是点朱门的门主吗?他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谢临砚的神色也稍微变了变,但他看起来还是很镇定,他嗤笑一声:“看不出来甄道友竟然会用这种东西?难不成也想入我魔域,若真是如此,那谢某可要热烈欢迎,给甄道友个好的职位,好好在魔域供着。”   甄云行“哼”了一声:“你真当我正道之人便是迂腐不化,只要能杀了你这魔头,用什么方法又如何?”   他一扬手,血色的符箓腾空而起,浓郁的血光流转,在空气中流淌,这一瞬间,某种恶毒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从四面八方活了过来,一双双阴狠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谢临砚和楚尧尧的方向。   楚尧尧的心跳不自觉地加速了,这种感觉也太难受了吧,她又朝谢临砚身后躲了躲。   “甄云行,你就不怕被这种东西反噬吗?”   “反噬?”甄云行笑了起来,笑得雪白的胡子都抖了抖:“谢老魔,你是怕了吗?一直在劝我不要出手?”   谢临砚抬起了剑,剑尖直指甄云行:“那你便来试试,看我是不是真的怕你。”   甄云行狞笑一声,血色的符箓光芒大涨,再次朝着谢临砚的方向疾射而来。   这次谢临砚出手了,他剑尖微动,半圆形的凌厉剑光随着他的动作朝着符阵中心击去,两道光芒在空中碰撞,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却僵持住了,一时分不出胜负。   甄云行的神情却极其放松:“谢老魔,别挣扎了,你的纸傀儡不过是金丹期的修为,强行运转神识化形抵御我的血符阵,就不怕神识受重创吗?”   谢临砚没说话,楚尧尧却忍不住担心了起来,这么说虽然有些自私,但他谢临砚好歹是纸傀儡,根本死不了,她是货真价实的血肉之躯,谢临砚要是撑不住了,第一个死的就是她。   当然,因为有同生共死咒在,她死了之后,谢临砚也很快就会步她的后尘。   她正胡思乱想地时候,谢临砚扭头看了她一眼,笑道:“你担心什么?”   “我没担心啊,”楚尧尧摇头否认:“你这么厉害肯定会赢的!”   谢临砚眸光闪烁了一下,突然搂住她的腰抱着她坐到了身后的榻上,一手揽着她,一手随意地拿着长渊,微微抬起下巴,颇为嚣张地看着甄云行。   他剑尖随意一指,漂浮在空中的一张血色符箓竟然缓缓向他飘来,很快落在了他的剑尖上,他有些好奇地看了几眼,这才笑着对甄云行道:“甄道友,你在想什么呢?这东西就想对付我?我不过是有些好奇,想看看它到底有什么作用罢了。”   楚尧尧被他抱着坐在他的腿上,一时间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不得不说,现在的谢临砚看起来确实邪气十足,十分欠揍。   甄云行的眼底闪过了一丝惊疑之色,随后他冷冷道:“谢临砚,你如今不过色厉内敛,真道我看不出来吗?现在束手就擒,你怀里的小姑娘还能活,若你执意不收手,我只能将她毁了,你应该已经看出来我这血符阵会有什么作用。”   谢临砚轻轻掂量着手中的剑,对甄云行的话毫不在意:“甄道友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我谢临砚何时受过别人的威胁。”   甄云行笑了一声:“你真当我不知道你的底细,若是以往,确实没什么能威胁得了你,但是你这几百年间,哪次真的护住过你想护的人了?”   谢临砚的手搭在楚尧尧的腰上,所以楚尧尧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胳膊微微僵了一下。   她扭头看去,谢临砚的神色却并没有任何异常,他目光微移,看了她一眼,无声地对她做了个口型。   楚尧尧认出了他说的话,他说的是:   “你别怕。”   楚尧尧想说她没怕,但还不等她开口,谢临砚突然将她按进了怀里,执剑的手向下一刺,一剑劈在了床塌下面的木质挡板上,抱着她整个滚了进去。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楚尧尧懵了一下,接着就是天昏地暗,好在谢临砚一直将她搂在怀里,没有真的撞到她,但她还是被晃得有点儿晕。   通道是斜向下的,非常陡峭,滚了好半天才停下来。   楚尧尧晕乎乎地被谢临砚从地上拉了起来,差点儿没站稳,谢临砚抬起胳膊在她的腰上撑了一下,又伸手捋了一把她有些乱的头发,对她道:“接下来的一段你要自己走。”   楚尧尧皱眉看他,却发现谢临砚的脸色竟然苍白得厉害,唇角还有血迹,他低头用手背轻轻擦拭了一下,显得唇角艳丽异常。   “你受伤了。”楚尧尧提醒他。   谢临砚“嗯”了一声,好像根本不太在意,他们落在了一道石门之前,他伸手在旁边的墙壁摸了摸,手掌压在一块砖上,往下一按,随着“轰隆隆”的声音,石门缓缓开始上升。   “只要一直往前走,就能看到我的本体。”谢临砚继续说道。   “你是打不过他们吗?”门还没打开,楚尧尧忍不住趁此时机问他。   谢临砚回头飞快向斜上方看了一眼,已经隐隐看到了飞射而来的遁光。   他点了一下头:“甄云行不好对付,我若没受伤,倒也不惧怕他。”   “所以我只要一直往前就行了,里面没有危险了吧?”楚尧尧再次确认道。   “没有危险,里面有我布置的禁制,但禁制不会阻拦你,你神识中有我的气息……”   他说到这儿突然顿了一下,看了楚尧尧一眼。   楚尧尧也懵了,虽然知道现在问不太是时候,但她还是忍不住道:“为什么我的神识里有你的气息?”   难道是因为同生共死咒?   那东西还有这个效果???   谢临砚的神色中有一闪而过的狼狈,他快速地转移了话题:“甄云行的血符阵很邪,你若沾了一丝,全身的灵气都会化为魔气,我刚刚一直用神识封着,撑不了太久。”   “你伤得重吗?”   谢临砚待在这里的是纸傀儡,但他的神识却是真实的,若神识受伤,那可就是真的受伤。   他扬眉:“我还用不着你来担心。”   楚尧尧:“……”   “行行行,是我多管闲事了行吧!”   楚尧尧真是服了他了。   这时候,石门已经开了大半。   谢临砚没再呛她,反倒是拉着她将她轻轻推了进去,他一手扶着石门的顶部,微微俯身看着她,发丝从耳旁垂下:“你放心就是了,里面不会有危险……唯一的危险大概是路有些滑,你小心些别摔了就行。”   “那你又要毁一具纸傀儡了。”楚尧尧提醒他。   “没事。”谢临砚抬手再次按了一下墙壁上的机关,石门顿时像被卡顿住了一般,僵在了原地,随后又开始缓慢地下降。   楚尧尧还想再说些什么,谢临砚却神色一凝,对她道:“你快走!”   说着,他便握紧了剑,转过身背对着她。   他站得很直,身姿挺拔,楚尧尧竟然从他的背影中读出了一份悲壮,随后她又摇了摇头。   这不过只是一具纸傀儡,他又死不了。   更何况人家谢临砚也用不着她来担心。   石门还没有完全合上,但外面已经响起了打斗声,还有甄云行的声音。   “谢老魔,你在这里苦苦支撑有什么用,待我将你杀了,那个小姑娘还是会落到我们手里!”   谢临砚没有说话,地面在轻轻地震动,足以见得外面的打斗有多激烈。   如此看来,甄云行应该不知道谢临砚的本体在这间密室的尽头。   再然后,石门就完全合上了,她再听不到外面传来的声音了。   楚尧尧也不敢多犹豫,通道里很黑,她扶着墙,摸出了一枚月光石想照明,但奇怪的是,这个地方就像是能吸收所有光芒一般,月光石竟然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光。   周围还是一如既往的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楚尧尧:“……”   怪不得谢临砚让她小心些别摔了。   就黑成这样,她怎么走!?   好在路只有一条,谢临砚说走到尽头就行了。   后面甄云行还在那催命呢,谁也说不清楚谢临砚那具纸傀儡能撑多久,楚尧尧想慢慢走都不行。   她摸着旁边的石壁尽量快地往前挪。   脚下的地面是微微向下倾斜地,空气中很安静,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好在路面很平,她扶着墙就不至于摔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手中的月光石终于发出了淡淡的光芒,照亮了一小块空间。   “啊啊啊,终于见到光了!”楚尧尧揉了揉眼睛,都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但是有了光之后,其实差别也不大,因为这条通道实在是太长了,尽头隐在浓郁的黑暗中,根本无法判断出具体的距离来。   楚尧尧又走了几步,实在是忍不了了。   “谢临砚!”她喊了一嗓子:“你快来接我!”   不是一共四具纸傀儡吗?   按理说应该还有一具才对。   像是为了响应她心中的想法,从通道的尽头突然传来了一些细微的声音。   什么东西?谢临砚来了?   不对,听着不像脚步声。   很快,楚尧尧就看到了那个东西,那是一把漆黑的剑。   她认得,那是谢临砚的剑,那是长渊。   长渊像是有生命一般,见到她后,竟然很亲切地飞了过来,绕着她转了一圈。   楚尧尧的表情有些奇怪,她怎么从长渊的动作上品出了那么一丝丝的……欢喜?   按照原著的设定,这把剑不是谢临砚的舔狗吗?不仅是谢临砚的舔狗,还是个双标舔狗,除了谢临砚以外,别人想摸一下都不行。   之前在幻境里也是,谢临砚将长渊交给她之后,这把剑竟然一点儿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加上谢临砚说她的神识里有他的气息……   楚尧尧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   谢临砚到底偷偷对她做了什么?   “你是来接我的吗?”楚尧尧小心翼翼地问道。   漆黑的长剑竟然上下摆动了一下,像是在做点头的动作,非常拟人。   楚尧尧:“……”   “那你要载着我去吗?”   长渊又点了点头,这一次竟然有些摇头晃脑的,像一只摇着尾巴的狗。   楚尧尧惊了,她试探着伸手轻轻摸了一下长渊。   剑身轻轻震动了一下,慢慢降低到了她的脚边,像是在示意她站上去。   楚尧尧也不矫情了,既然人家都同意了,那就站吧。   她抬脚踩了上去,长渊等她站稳后,才再次升起,朝着通道的尽头飞射而去。   剑的速度极快,却相当稳,楚尧尧本来以为自己可能会站不稳,没想到竟然完全不会。   几个呼吸间,长渊就载着她到了通道尽头,很快,她穿过了一个洞口,穿山而过,凭空出现在了一处陡峭的崖壁之上,身后的崖壁上开凿出了一处山洞,正是她来的方向,脚底是万丈悬崖,对面是同样的山脉,正对着的方向也开凿出了一处同样的山洞。   凉凉的山风呼啸而过,这感觉太新奇了,楚尧尧不是没御过剑,只是之前都是谢临砚载着她,视角没这么开阔,体验感也没这么好。   长渊像是感觉到了楚尧尧的心情,竟然讨好般地载着她在虚空中盘旋了一圈。   夜色绮丽,她飞得很高,竟生出了一种触手就能碰到月亮的错觉,她下意识伸手捞了捞,自然什么都没捞到。   “先去找你主人。”楚尧尧对脚下的长渊说道。   剑身轻鸣一声,像是在回答她。   接着,长渊便朝着对面山壁上的洞穴飞射而去。   谢临砚只告诉她他的本体在通道的尽头,楚尧尧没想到竟然这么远,若是长渊不来,她只凭着自己走,恐怕走到明天都走不到。   而且这中间还隔了这么大一个峡谷呢,她又不会御剑……   但是转念一想,长渊既然来接她了,就说明这是谢临砚授意的,长渊对她态度再好,那也是谢临砚的剑。   她很快就被载着进入了对面的山洞之中。   这处山洞的构造明显比刚刚那处要规整不少,墙壁上镶嵌着月光石,散发着莹润的白光,尽头隐约透出几分月光,待到进了之后,她才发现通道的尽头竟然别有洞天,山腹中间的顶上,天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洞,像一个天坑,一轮清冷的圆月悬挂于天际,她身处山洞之中也能清晰地看见。洞穴地下,积着一潭幽寒的水,倒映着天上那轮明月。   而傍水而建的是一间小院子,长渊慢慢在院子旁停了下来。   谢临砚的本体应该就在这里了。   楚尧尧从长渊上下来了,她打量着四周,最终还是抬脚迈进了院子,长渊也嗡鸣了一声,绕着她转了一圈,然后引着她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楚尧尧想了想,还是跟上了。   院子修建得并不奢华,相反,非常的朴素,就像一处平常的农家小院一样,只是建造在此处,总显得有些神秘。   楚尧尧伸手推开了屋门。   “吱呀”一声,一间朴素的闭关室出现在了她面前。   闭关室中只有一张石床,石床上放了一个蒲团,蒲团上盘坐一人,身着白色衣衫,乌发红唇,眉眼艳丽,淡淡的月光洒在他的脸庞上,更显得肤色清冷,他轻轻闭着眼睛,像睡着了一般。   此人正是谢临砚。   楚尧尧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慢慢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离得近了,她能感觉到他轻微的呼吸,温热而鲜活。   这是活着的谢临砚,但他的脸色却带着某种病态苍白,衬得整个人都单薄了几分,有一种破碎的美,让人不忍心惊扰。   这时候,他的睫毛轻颤了一下,眼皮轻抬,终于睁开眼睛看向了她。   少女逆光而站,清浅的月光给她的轮廓渡上了一道圣洁的轮廓,黑色的衣裙衬得她腰身纤细,额角的头发微微凌乱,带着一种随意的轻松感。   风水轮流转,这次终于轮到她楚尧尧来救谢临砚了,她自我感觉良好,甚至有种扬眉吐气的快感,便不自觉冲他露出了一个笑容:“谢老魔,我来救你了!”   谢临砚微微愣了一下,半晌,他唇角微微扬了扬,说道:   “初次见面,在下是——谢临砚。”   (上卷完,未完待续……) 第45章 修炼   谢临砚微微愣了一下, 半晌,他唇角微微扬了扬,说道:   “初次见面, 在下是——谢临砚。”   经谢临砚这般一说,楚尧尧才反应过来,真要说起来的话,眼下的场景才算是她和谢临砚第一次相遇。   楚尧尧慢慢走到床塌边,她低头看着谢临砚问道:“需要我怎么做吗?”   毕竟凝玉翠还在她身上呢, 她也不清楚谢临砚到底是用什么手段把凝玉翠放进她丹田中的, 想来要他亲自动手才能取出来。   谢临砚现在的状态看起来确实不太好,离得近了, 更加明显,他的脸色苍白得厉害, 嘴唇也没什么血色,他在身前的蒲团上拍了拍, 道:“坐上来。”   楚尧尧倒是没有犹豫, 直接坐了上去, 坐好之后,谢临砚却一直盯着她, 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好半天,他才开口道:“甄云行在外面追杀我们, 虽然我布置了防护阵法,但能支撑的时间毕竟有限……”   他说到这儿,又停了下来,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楚尧尧心中一惊:“难道连让你疗伤的时间都不够吗?”   “不确定。”   楚尧尧急了:“那怎么办?”   “也不是没有办法……”   “那你快说啊!”楚尧尧真是服了, 她简直难以理解谢临砚到底为什么在这儿吞吞吐吐的:“既然时间紧迫, 就快点,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你直说!”   “好。”谢临砚好似就等着她这句话一般,竟然点下头,这让楚尧尧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很快,她就听谢临砚道:“你介意跟我双修吗?”   楚尧尧:“?”   ???   “你、你说什么?”   她不是听错了吧?   “跟我双修吧。”青年的眼眸很清澈,琥珀的瞳孔倒影着楚尧尧的脸,他的神情很平静,说出这句话的语气,就像是在说“跟我一起吃个晚饭吧”、“跟我一起看个电影吧”、“跟我去上自习吧”一样的轻松淡定。   “你、你……”楚尧尧张了张嘴,因为太震惊了,竟然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她咽了口吐沫,自我平复了一下,才道:“你谢老魔还用得着跟我双修?”   “你是纯阴之体,丹田又一直被凝玉翠温养着,我与你双修,可以大幅度缩短疗伤的时间。”谢临砚说得一本正经,好像真的只是为了加速疗伤,不夹带任何私货。   他见楚尧尧一脸的拒绝,又补充道:“双修与采补不同,不会对你造成伤害,而且,我修为比你高,你同我双修,获利更大。”   ……跟谢临砚双修。   光是这个词语的排列组合,就让楚尧尧有种汗毛倒立、难以置信的感觉。   但谢临砚那副坦坦荡荡的模样,让楚尧尧觉得自己好像多矫情似的。   “你不是……有锁情蛊吗?”楚尧尧提醒他。   “只是双修的话,不影响。”   “这有什么区别吗?!”楚尧尧实在忍不住了:“我们两个怎么能双修呢?”   谢临砚被她一吼,愣了一下,思索片刻,才道:“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误会什么了?”   “我所说的双修并非床笫之事。”   “那是什么?”   谢临砚竟然笑了一声:“在下不过是想借用一下楚姑娘的丹田罢了。”   楚尧尧一脸茫然地看着谢临砚,一时之间没能明白他的意思。   “你该好好补补常识了,双修乃是灵气相合,神识交融,除此之外,并未涉及其他事情。”   楚尧尧彻底懵了,她确实没有这个常识,由于原身是纯阴之体,压根儿就没想过要找道侣,更加对采补之术极其抵触,所以从来都没去认真了解过这所谓的“双修”。   经谢临砚这么一解释,好像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让他的灵气在自己的经脉丹田里过一圈而已。   …..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楚尧尧没经历过,她也不确定,但人家万年寡王谢临砚都一副很无所谓的态度了,那就是没什么的意思吧……   “你跟别人双修过吗?”   “没有,我不喜欢这种依靠别人的修炼方式。”   “所以你现在怎么又想了?”   “你是纯阴之体,现在情况特殊,这是最好的选择。”   楚尧尧沉吟着,她一脸审视地看着谢临砚,他真是难得地严肃,不带丝毫调笑之意,确实不像是有什么别的心思。   “我会吃亏吧?”她又问道。   “你不吃亏,与我双修,对你的修为有很大的帮助。”   这样说起来,好像完全没有问题,但楚尧尧总隐约有那么点儿不安心。   “……会不会不舒服?”   “你放心,我不会弄疼你的。”   这话听起来有那么一丝奇怪,但又说不清哪里奇怪。   “那我最后再问一句,能缩短多少疗伤的时间?”   “原本是需要一个月,你若与我双修,可以缩短到三天。”   楚尧尧一听,眼睛都瞪大了,竟然能缩短这么多,她一摆手,很是豪气地说道:“好了,不用说了,直接来吧。”   谢临砚没想到楚尧尧答应得这么爽快,稍微愣了愣。   “那个……不需要什么太特别的姿势吧?”楚尧尧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但她心里还是有些窘迫。   “不需要,”谢临砚摇了摇头,又犹豫了一下,说道:“如果不介意,可以坐到我怀里,会方便很多。”   “那坐吧,”楚尧尧深吸了一口气:“没关系,我不介意,怎么方便怎么来。”   反正谢临砚也不是第一次抱她了,楚尧尧撑着坐了起来,一点点挪到了谢临砚面前。   谢临砚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主动伸手搂住了她的腰,将她提进了怀里。   楚尧尧下意识用手扶了一下他的肩,随后又慢慢松开了手。   “我不会压到你吧。”楚尧尧有些别扭。   谢临砚却收紧了胳膊,将她托起拥进怀里,随后微微颔首看向她:“你又不重。”   少女被他抱在怀里,不知怎的,谢临砚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词——温香软玉。   她的腰很软,或许姑娘家的腰都这般软,但谢临砚只这般抱过她,好似稍稍用些力道,都能勒伤她似的。   楚尧尧显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先是抬眸看了他一眼,又不太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谢临砚闭了闭眼,将那些不堪的想法剔除,他抬手取下了她发间的白玉簪,乌黑如绸缎的发缓缓散开。   “为什么要把发簪取了?”楚尧尧闷闷地问他。   谢临砚垂眸看了她一眼,并未开口解释,眼神却有些异样。   楚尧尧的呼吸不自觉有些热了,她不太想在这种亲密的状态下和他对视,干脆微微偏头,将脸颊轻靠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本体的他体温明显比纸傀儡更高,贴近了,楚尧尧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声。她有一瞬间的发愣,回过神的时候,谢临砚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揉了一把她的头发。   楚尧尧懵了一下,突然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她竟然真的答应和谢临砚双修了。   双修啊,那可是双修!   不待她反悔,谢临砚的手已经压在了她的后心,接着,一股精纯的灵气便灌输了进来。   楚尧尧:“……”   楚尧尧:“……”   楚尧尧:“……”   虽然但是……她想说她在那一瞬间就当场后悔了。   这感觉也太奇怪了吧!   她攀在谢临砚肩上的手慢慢攥紧了他的衣服。   楚尧尧觉得自己可能是被谢临砚给诓了。   双修双修,说得再正经,那也只有最亲密的道侣才会做这种事情,他们俩这算什么?   陌生的灵气在经脉中流转时带来的触感绝对不亚于真枪实干时的那种羞耻感。   炙热的灵气顺着经脉缓缓流淌,又一股股地汇聚到丹田,因为那些灵气并不是她的,完全不受她的控制,她全身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连呼吸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她的一切仿佛都呈现在了面前之人的眼前,灵气从每一寸经脉中流淌而过,毫无遮拦。   楚尧尧咬牙忍了一会儿,最后实在忍不了了,仰头去看谢临砚。   这场双修完全是由谢临砚主导的,他的修为比楚尧尧高得太多了,楚尧尧不确定他现在是什么感受,但等她的视线触及到谢临砚微微泛红的眼睑时,她估摸着谢临砚也没比她好多少。   楚尧尧又觉得谢临砚应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诓她,谢老魔不知道单身多少年了,想来他也没想到一个看似简单的双人修炼是这种感觉。   “谢临砚,”楚尧尧一开口,愣是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她缓了一口气,气息不稳地在谢临砚耳边道:“你放开我,我不想跟你双修了。”   “你在这种时候拒绝我?”他神色有些晦暗不明,声音带着轻微的沙哑。   楚尧尧实在撑不住了,攀在他肩上的胳膊也使不上力气了,整个人往下滑。   谢临砚托起她的后脑勺,额头贴了上去。   楚尧尧的眼角已经渗出泪水了,两人的气息都很重,楚尧尧缓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谢临砚的眸光闪动了一下,才道:“不是。”   谢临砚确实不是故意的,在他看来,他们曾经是双修过一次的,就算只是神识交融,但总体上也是差不多的,眼下的情况来看,双修是最快的疗伤方式,和纯阴之体双修,他们很快就能脱困。   他想着,一次和两次其实也没什么区别,才尝试着劝说楚尧尧。   更何况,他其实……并不抵触和楚尧尧双修。   但真正开始之后,他也后悔了,楚尧尧的经脉对他而言,太脆弱了,他不得不以最温柔的方式来对待,加上那种可怕的触感,像羽毛一般轻轻拂过,直痒到心里。   他从未对谁这般温柔过,更别提还是个小姑娘,还是楚尧尧这个特别的人……   他对她一直存了份杀心,却又不得不在意志最薄弱的时候,用最温柔的力道来待她。   他一遍又一遍地压下心底暴戾的情绪。   这种矛盾的感觉交织在一起简直要把他折磨疯了。   但现在让他停下来,更是不可能了。   “算了,”楚尧尧喘了口气:“就这样吧。”   她慢慢闭上眼睛,想着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其实也没有很难受,除了让人觉得羞耻以外,感觉好像……还挺不错的。   谢临砚紧紧地盯着她,突然手上用了几分力道,掐住了她的后脖颈。   “楚尧尧,看着我。”他低声道。   楚尧尧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睁开了眼睛,对上了谢临砚的视线。   谢临砚看了她一会儿,突然问道:“你是在嫌弃我吗?”   这话倒是把她给问得愣了一下,她不知道谢临砚是从哪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我没有嫌弃你。”   两人沉默对视了片刻,谢临砚又开口了:“那你为何不愿与我双修?”   楚尧尧:“……”   这话问的,她为什么要愿意?   “那是因为……我有心上人了。”   此话一出,谢临砚的神色却变得极为阴沉,他盯着楚尧尧,眸中闪过一丝危险之色。   楚尧尧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自己可能又把他给惹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谢临砚突然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压在她后心上的手掌也顺势按在了她心脏的位置上,大量的灵气灌输而入。   他的修为比她高得太多了,即使这么做并不会伤到她,但楚尧尧的眼眶还是红了,倒不是疼,只是那种感觉实在是、实在是太难以用语言来描述了。   灵气从谢临砚的丹田流出,灌入楚尧尧的经脉之中,再通过她的丹田,重新流回谢临砚的经脉中,这便是一个周天。   “可惜,楚姑娘已经是我的人了,恐怕再难和心上人厮守了。”谢临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的呼吸很重,眸色很深。   楚尧尧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故意刺激他:“谢临砚,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像在吃醋。”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道:“你不会,真的喜欢上我了吧?”   谢临砚眼底有一闪而逝的阴郁,他脸色不太好看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好半天,他突然勾唇笑道:“楚尧尧,其实你这是跟我的第二次双修。”   楚尧尧懵了一下:“怎么可能?”   “上次在云中城,你不是问我用什么方法提高了你的修为吗,”他微一停顿,轻笑道:“我用的便是双修之法。”   楚尧尧惊了,瞪着他,满脸的愕然。   “除了与我双修,你以为还有什么方法能如此迅速地提高你的修为?”   楚尧尧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艰难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他像是觉得有些好笑:“想做便做了,需要特别的理由吗?”   谢临砚将额头贴了上来,呼吸轻轻喷洒在楚尧尧的脸上:“所以,尧尧,你喜欢吗?喜欢这种感觉吗?喜欢我这般触碰你吗?”   他尾音压得低低的,轻哑勾人。   “楚姑娘,喜欢同在下双修吗?”   随着他说话的动作,他的嘴唇似有若无地轻轻蹭在她的唇上,像一个很轻的吻。   楚尧尧的呼吸越来越热,谢临砚这副样子,实在是、实在是……太吓人了!   这简直已经超越了勾引她的范畴,他这是在献身啊!   楚尧尧心中隐隐有些抵触,但那份抵触又好像并不仅仅只是因为他是谢临砚、因为他是无cp文的男主,而是因为别的什么,某种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情绪。   她刚想扭头躲开,便觉自己的灵魂像被某种奇异的力量裹缠住了一般,拉着她朝着最混沌的深渊坠去,意识的最后,她只记得谢临砚那双如潭水般深邃的黑眸。   谢临砚的神识侵入了她的识海,意识到这点的楚尧尧已经无法拒绝了。   那感觉很熟悉,上一次在云中城时,也是这样,但那时的楚尧尧并不知道他们其实是在双修,所以接受良好,但现在的她,只觉得无比的羞耻,羞耻之外,又好像包含了些别的情绪。   或许是因为,她这次面对的是谢临砚的本体,那种感觉比之在云中城时,更加强烈。   她能感觉到谢临砚强大无比的神识慢慢地裹住了她,那份令人颤栗的触感仿佛直如骨髓。   从一开始的抵触,到逐渐适应,楚尧尧不再抗拒他神识的触碰,在灵魂相融的过程里,她的意识逐渐模糊,她仿佛一直在下沉,慢慢地下沉,沉入了一片温暖的海中,海底深处好似藏了颗缓慢跳动的心脏,一下一下,像是在同她诉说着什么。   她看见了漫天的大雪,如鹅毛般飘下,既轻盈,又厚重。   大雪之下,立了两个人,皆穿着白衣。   青年手中持了一柄拂尘,轻轻搭在自己的臂弯里,随着他的走动,衣袍之上隐有金纹浮动,在这份雪白之中增添了一抹亮色。   青年身后跟了位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五官隽秀,同样穿着雪色的白袍,却与青年的潇洒出尘不同,白衣穿在他身上,更多了种清冷感,同这漫天的白雪交相辉映,总让人怀疑,就连他这个人,也像雪一样没有温度。   少年微垂着视线,亦步亦趋地跟在青年身后,不知在想什么。   “小谢,此处便是圣道宫,是你以后生活之处了。”青年的脚步突然顿了顿,他轻抬手腕,手中拂尘向前遥遥一指。   那是一座银装素裹的宫殿,精致的雕花瓦砾都覆了一层皑皑的白雪,立于山巅,藏在阴雾蒙蒙的苍穹之下,被苍老遮去了繁华。   这个地方显然很冷,少年被风雪冻得耳朵通红,但或许是不想让旁边的青年看轻了自己,他抿着微微发紫的嘴唇,始终不吭一声。   此二人正是李辞雪和谢临砚。   李辞雪终于注意到了谢临砚的不对劲,他扭头看了一眼,微微叹了口气,却并未拆穿,只轻抖了一下手中的拂尘,一道水色的光罩便将二人笼罩在了其中,光罩之中的温度逐渐上升,少年的脸色也逐渐恢复了血色。   “圣道宫建在东梨山上,小谢,你可知此山为何叫作东梨山?”   谢临砚皱眉思考了一下,摇头道:“弟子不知。”   李辞雪率先迈步向宫殿走去,地上铺着经久不变的白雪,厚实而稳重,他对跟在身后的少年说道:“千余年前,圣道宫开派祖师想修建一座宫殿,借此来传扬自己的思想,她携弟子一路向东,途径此山。”   “祖师看中了此地充盈的灵脉和与世隔绝的清净,却唯独有一点很是不满。”   “她说:‘此山常年白雪覆盖,终年不见春色,实在毫无生机。’”   “祖师的弟子却摇了摇头,他伸手接了一片雪,问道:‘师父,您看,这是什么?’,祖师不解:‘不过一片雪花罢了,有甚么好惊奇的?’,却听弟子笑道:‘师父,此物在弟子眼中,乃是梨花。’,祖师听闻后仰天大笑。”   “她说:‘好一个梨花,倒是我这个做师父的肤浅了,看花似花,看花非花,此地便叫它东梨山吧!’”   李辞雪说到这儿,眸中带了笑意:“自此,祖师便将圣道宫建在了这东梨山上。”   说完,李辞雪回头看了谢临砚一眼,却见他听完后,只谨慎地点了下头,并未做出太多的反应,不禁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不为难你了。”   他沉吟了片刻,又道:“东梨山比别处冷,常年被大雪覆盖,因此入圣道宫的新晋弟子都需服用一种由山巅雪莲泡制的茶水,一连喝上三十天,便可不惧此处风寒,东梨城中的普通人也是通过此法抵御风寒的,你且随我来吧。”   白雪覆盖的宫殿,总给人一种空冥灵净之感,圣道宫并未用太过绚烂的色彩来修建,一切都能恰好地融在雪色中。   走进宫殿,亭台楼阁映入眼帘,宫殿呈现圆形桶装,环绕着四壁的是半露天的走廊,四面竖直向上,直通云霄,谢临砚仰头向上看去,宫殿的中间是露天的,露出一片圆形的天空,片片白雪从略显阴暗的空中缓缓飘下。   李辞雪向他解释道:“宫殿一共十四层,除了一层是提供给外门弟子居住之处,二层是内门弟子修习练武的产所,剩下的十二层都是内门弟子的住处,顶端十二阁,也称为十二宫,我乃圣道宫二宫主,也就是说,除开顶楼,以下的楼层都由我管辖。”   谢临砚慢慢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师父很厉害。”   半露天走廊的屋檐上结着一层厚厚的霜,似乎许久也化不开,空气冰寒,更衬得长廊冰冷,像在悄悄诉说着大道的无情。   偶有三五身着门服的弟子穿廊而过,撞见李辞雪,皆俯身行礼,称一句“二宫主”。   谢临砚跟在李辞雪身后慢慢地走着,走廊的另一端很快传来了轻快的脚步声。   “小叔!”踏着清冷的长廊,奔来了一名少年。   这一声“小叔”称的自然是李辞雪。   少年同样穿着圣道宫的门服,雪白的衣摆上镶嵌着淡淡的金丝,随着他的走动,流光溢彩,绚丽夺目,他剑眉星目,五官精致,一看便是生在大户人家的小少爷,举手投足间都自带一种毫不掩饰的华贵之气,他右手执剑,附于背后,一头长发用一根金色发带高高束起,脸颊微微泛着红润,显然一副刚练完剑的模样。   那时的谢临砚在他面前,并不显得多出彩,毕竟只是乡野长大的少年,虽年龄相仿,谢临砚却不似眼前少年这般满身凌然傲气。   少年的目光触及到李辞雪身后的谢临砚时,眼底的喜色微微一顿,他停下脚步,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谢临砚几眼,转而对李辞雪笑着道:“小叔,这便是您新收的弟子?”   李辞雪点了点头,神色有几分冷淡,他转头向身后的谢临砚介绍道:“这是我侄子李晚尘,也是圣道宫的大师兄……”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停住了,并未多解释。   谢临砚这十几年的生活中,并没有什么同龄的朋友,那些人都说他是煞星,是魔种,认为他会带来灾难,即使是他的亲姐姐木琉云,因为心存了一份怨气,对他也算不得多好,因此,这种场合他并不擅长应对,只抬手抱拳,略显局促地叫了声“大师兄”,便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李晚尘像是没注意到一般,眼中蓄着笑意,似是很亲昵地拍了拍谢临砚的肩:“不必如此多礼,既然是我小叔的弟子,你我便是同门师弟,日后若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便是。”   谢临砚愣了愣,缓缓点了点头,道了声:“多谢。”   李晚尘像是还想同谢临砚说些什么,李辞雪却打断了他:“你近日一直在练剑?”   李晚尘赶紧点头:“自从小叔离开圣道宫后,晚尘每日都在练习剑术,想等着小叔回来,好指点一二。”   李辞雪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你倒是好学。”   被李辞雪夸了,少年眼底闪过了一丝明显的喜色,却听得李辞雪又道:“可惜剑道并不适合你,锋芒毕露,对你没有好处。”   “小叔,我……”李晚尘明显愣了一下。   李辞雪的神色慢慢变得严肃起来:“晚尘,我同你父亲说过,也同你说过,你最适合的乃是符道,而非剑道,你不听也就罢了,就连你父亲也跟着你犯糊涂吗!”   被他厉声斥责,李晚尘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他急忙道:“不是,与父亲无关!是我一意孤行,非要修习剑道!”   说着,他一下子跪了下来:“还请小叔责罚!”   “我责罚你?我哪配责罚你?”李辞雪冷笑一声:“身为圣道宫大师兄,不懂以身作则,成天争强好胜,不如我这二宫主之位也让给你坐好了!”   “师叔,弟子不敢!”李晚尘俯身磕头,甚至不敢再称李辞雪为“小叔”。   “别成天对我说些场面话,我可不是会卖你李家小少爷面子的人!”李辞雪“哼”了一声目光淡淡扫过了李晚尘握在手中的剑,又道:“脚步虚浮,目带犹疑,李晚尘,你甚至没想明白你现在为何想修习剑道。”   “弟子知错。”李晚尘微抬了一下视线,目光触及到谢临砚时,不自觉带了分狼狈和难堪,他赶忙再次低头,掩去面上的神色。   “修习剑道之人,需要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剑到底想用来做什么,你明白吗?你明白你为什么想修习剑术吗?”   李晚尘脸色苍白地抿着唇,呐呐不言。   李辞雪又道:“你不过是因为,我以你不适合修习剑道为由,拒收你为徒,心存不甘罢了。”   “你的剑意既不坚,也不稳,满是让人难受的轻浮气。”   “我说过,我此生只会收一位弟子,回去告诉你父亲,即使你是我的侄子,也没有例外,我李辞雪既已入道,便不问红尘,你还是绝了那份心思吧。”   李辞雪的话可谓是毫不客气,还真是说到做到,丝毫没有给李晚尘留面子的打算。   李晚尘沉默了片刻,终于将手中握着的那把剑双手拿到了胸前,随后手上用力一掰,“咔”地一声,剑身应声断成了两截,崩裂的剑刃刺入他的手心,顿时划开一道血色的豁口,李晚尘面上却没有任何痛楚之色,任由浓艳的鲜血慢慢流下,滴落在雪色的衣摆之上。   他朗声道:“是弟子太过浮躁,争强好胜,弟子知错,从今往后不会再修习剑道,改修符道,身为圣道宫大师兄,弟子该以身作则,这便去执事堂领罚。”   李辞雪并未阻止,他神色缓和了不少,对李晚尘道:“晚尘,我会同你这般说,也是因为你是我侄子,怕你走了歪路,若是换了旁人,我根本不会提醒,希望你心里不要怨我。”   “晚尘知道,不会怨小叔的。”李晚尘垂着头,声音中确实未带怨气。   李辞雪又是一叹:“你若能摒除杂念,专精于符道,抛却一身的烟火气,便可轻易达至登峰造极之境,根本无需去羡慕旁人。”   说罢,不待李晚尘再开口,李辞雪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先领你师弟去他的住处了,你且好好考虑一下我的话吧。”   他拂袖离去时,谢临砚也沉默着跟在他身后,未发一言。   许久之后,待到他们的身影彻底远去,跪于地上的李晚尘才抬起头来,向他们的背影望去,只是,待到他的目光接触到谢临砚时,眼底不自觉多了分阴翳。   画面转换,却依旧徘徊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明明不是真的触及,楚尧尧却仿佛也感受到了那种彻骨的寒冷。   不,或许并不是寒冷,而是一种寒入骨髓的孤独,千年如一日的孤独,正如这场千年未停的大雪,冷漠而无情。   玄天楼阁中,少年坐于梨花树下,就着漫天的霜雪慢慢地包扎着胳膊上的伤口,他很专注,所以抬头见到突然出现的青年时,微微愣了一下。   “师父……”他低低地唤了一声,想起身行礼,李辞雪却摆了摆手,很是不满:“这么刻板做什么,受了伤就好好坐着,别行礼了。”   谢临砚的动作微微僵了一下,点头道:“是,师父。”   李辞雪见不得他这副模样,一脸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谢临砚却会错了他的意,不自觉垂下头来:“今日比武,弟子输了。”   李辞雪走到了谢临砚对面,在石凳上坐下,他皱起眉头:“我又不是来责罚你的,你这般紧张做什么?”   谢临砚嗫嚅着嘴唇,好半晌才道:“我给师父丢脸了。”   “不丢脸,”李辞雪摇了摇头:“你若使出全力,不会输给李晚尘的……更何况,你才入门一年,做到如此地步,已经很让我骄傲了。”   谢临砚的目光落在了躺在石桌上的漆黑长剑之上,他沉默了一下,说道:“长渊是为守护而生,门中讲课的先生说,我该用它来守护天下苍生,而非对同门下杀手。”   李辞雪愣了愣:“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发自内心的?”   谢临砚点了点头。   李辞雪叹了口气,他伸手拿起了桌上的长剑,细细打量了一番,才将剑重新递还给谢临砚:“既然想用它守护天下苍生,那便先用它守护好你自己。”   他顿了一下,又道:“别再受伤了,牺牲自己是保护不了别人的,只会让在乎你的人难过。”   谢临砚茫然了片刻,伸手接剑,点头道:“是,弟子知道了。”   李辞雪摇了摇头,他显然是料到了谢临砚的反应,但他并未再说什么,而是微抬手中拂尘,轻轻一扫,只见圆形的石桌上突然出现了一盘盘的小点心,他对谢临砚道:“我刚刚下山办事,路过集市,顺道买了些点心回来,听说小孩子都喜欢吃这些东西。”   点心一共三盘,一盘绿豆糕,一盘贵妃饼,还有一盘杏仁酥,个个精致小巧,看着可爱喜人。   谢临砚看了好半天,抬眸对李辞雪道:“多谢师父,”他有些迟疑,不禁问道:“这些是吃的吗?”   “当然,”李辞雪迷惑于谢临砚的反应,但他很快就了然了:“你以前没见过这种点心?”   谢临砚摇了摇头。   李辞雪将绿豆糕推到谢临砚面前,说道:“那便尝尝吧,圣道宫的真传弟子,不至于连点心都没吃过。”   谢临砚小心翼翼地看了李辞雪一眼,才轻轻捏起一块绿豆糕,送到唇边,张嘴咬了一大口。   李辞雪一下子就笑出了声:“我的乖徒儿呀,哪有吃这种点心一口半个的,你也不怕齁着!”   他沉默着咀嚼了很久,半晌才道:“很好吃。”   他的声音竟然带了几分哽咽:“弟子从未吃过这般甜的食物。”   李辞雪惊了:“你哭了?”   谢临砚迅速垂下头,用头顶对着李辞雪,摇头道:“不是,是风太大了,眼里进沙了。”   他将绿豆糕咽了下去,大概是怕李辞雪追问,便生硬地转移话题:“师父……我能将点心带给姐姐尝尝吗?”   李辞雪没有拆穿他,他笑着道:“你想去就去,一些点心罢了。”   “我还以为你同你姐姐之间的关系并不好,自打你们入门便从未见过你们私底下有任何交集,门中除了我以外,甚至无人知晓你们是姐弟……如此看来,你倒是很惦念她。”   谢临砚的眼底闪过了几分复杂:“她毕竟是我姐姐……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了,除了她,我不知道我还该去惦念谁……”   李辞雪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伸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小朋友,不要整天这么沉重!天生剑骨!圣道宫百年难遇的天才,我!李辞雪的徒弟!少年!你要活得张扬呀!”   谢临砚懵了一下,头发被揉乱了几分,他略显不解地看着李辞雪,问道:“如何才算张扬?”   李辞雪皱眉思索了一下:“……大概就像李晚尘那样吧……那小子一天心高气傲的,就是欠收拾!”咦婳   “你下次不要再手下留情了,必须好好收拾他一顿,按在地上揍!”说着,他抬手比划了个挥拳的姿势:“揍他!”   谢临砚不禁笑了起来,李辞雪满意地拍了一把他的肩:“这就对了嘛!终于笑了!年轻人何必一天苦大仇深的,”说着他又摇头叹道:“我这师父可真是累,还得逗徒弟开心。”   “小谢,为师对你其实没什么要求,不要求你去守护天下和苍生,也不要求你牺牲自己去拯救别人,你只需过得开心便好。”   雪山之上,跳动的烛火在一片晶白中显得愈发温暖。   少年眉眼间的笑意越来越多,正值肆意张扬的年纪,他也慢慢地有了那个年龄该有的模样。   终年如一日的白雪似将岁月也一同冰冻住了,一晃眼,六年过去,少年也终于长成了青年的模样。   雪越下越大,将整座戒律堂都冻寒了,地很冰,上面结了一层白霜。   青年跪在地上,他显然受了很重的伤,一道道血痕透着雪色的衣衫渗出,唇角的一抹血迹将他的脸衬得愈发苍白。   “谢临砚,有弟子指认你,身为圣道宫二宫主的真传弟子,却屠杀同门,谋害自己的师父,你可有什么想说的?”上首座的中年男子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青年。   谢临砚猛地抬起头,他捏紧了拳头,满眼赤红,字字铿锵:“我没有!”   作者有话说:   尧尧:为什么要把发簪取下来。   老魔:这样更方便摸头发。   老魔黑化的历程要展开了!   评论区前五十发红包 第46章 旧梦   圣道宫戒律堂, 四周立着巨大的青铜柱,其上雕刻着祥云仙鹤,肃穆庄严之气扑面而来。   位于上首座的乃是圣道宫三宫主, 他着了一身白色道袍,眉骨高,颧骨深,脸上神情非常严肃。   他面前摆了张桌子,桌子中央的香炉安静地燃烧着, 袅袅烟雾高高升起, 却并没有带来丝毫暖意,而香炉旁边, 则摆了两枚晶莹剔透的留影珠。   三宫主的下手位,一一坐着各宫宫主, 他们身后站着各宫弟子,皆是同门的师兄弟, 这其中便包括李晚尘和木琉云。   他们神色各异, 望向谢临砚的目光或同情, 或厌恶,亦或只是单纯的不解。   而在谢临砚旁边, 则站了一名圣道宫的外门弟子,他向上首座的男子一抱拳, 朗声说道:“三宫主,弟子亲眼所见,谢临砚携十余名同门师弟前往坠魔渊附近除魔,却在到达坠魔渊后, 挥剑向同门出手, 屠杀十几名同门, 手段狠辣至极。”   说着,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又道:“弟子怕谢临砚不认账,便用留影珠记录了当时所发生的场景,还请三宫主过目,定不要轻饶这等心思险恶之人!”   他微微示意了一下桌上的留影珠。   谢临砚抿着唇,或许他真的受了很重的伤,他的身形有些不稳,却又被他强行压住了,他紧盯着桌上的留影珠,指节被他捏得发白。   中年男子的脸色很阴沉,他不再多言,而是抓起了桌上的一颗留影珠,将灵气灌注入留影珠之中,接着,一道画面就出现在了空中。   画面并不是很清晰,且录制的地点有些偏,藏在一棵茂密的大树之后,透过层层树叶,可以看到一名手持漆黑长剑的白衣青年,他正在进行着惨无人道的屠杀,他出剑的动作很快,无人能在他手上撑上片刻,转瞬间,十余名弟子便全部死在了他的剑下,鲜血溅了他一身,将雪白的衣衫染得血迹斑斑,如地狱恶鬼、嗜杀狂魔。   画面中的杀人者不是别人,正是谢临砚。   中年男子越是看,面上的怒意就越重,待到画面彻底结束后,他冷笑了起来,目光再次落在了谢临砚脸上:“这画面上的人可是你?”   谢临砚紧抿着唇,脸色苍白得厉害,他一字一顿道:“我杀的根本不是人!”   “你胡说!”作为证人的弟子情绪激动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分明看到刘师兄都哭着向你求饶了,可你根本不念任何同门之谊,对他痛下杀手!你这个残害同门的杀人魔!得亏以前师兄弟们还将你当成修炼榜样!真是我们走了眼!”   大抵是情绪太强烈了,谢临砚整个人都有些发抖,却又被他强行克制住了:“他们早便被魔气侵蚀了!我若不出手,只会死更多人!”   “一派胡言!”中年男子猛地一拍桌子,打断了他们的争吵,他目光冰寒地看着谢临砚:“你所说的那种情况并非没出现过,可是除了李师兄的乾坤琉璃眼以外,即使是我也无法精准地判断出一个人是否被魔气侵蚀,你不过刚刚达到元婴期,又是如何做到的,”他微一停顿,又道:“而恰在这个时候,唯一能判断真伪的李师兄,又身故,你还有何可狡辩的?”   三宫中口中的“李师兄”指的自然是李辞雪。   谢临砚的鼻息很重,他紧捏着拳头,却不知为何,不再吭声,沉默好半晌,他才问道:“三师叔,我想知道我师父是如何身故的?”   他的声音有些轻微的颤抖,能明显感觉出来他此时的状态非常不好,只是靠着顽强的意志才一直撑着没有倒下去。   中年男子怒极反笑:“谢临砚,你何必明知故问呢?”   他伸出手来,捏起了桌子上的另一颗留影珠,说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没人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吗?”   随着他掐诀的动作,又是一道影像凭空出现在了空中。   影像中的画面是圣道宫的空中楼阁,夜晚,明月高照,片片雪花飘落,梨花树下,一道白色身影突然倒飞而出,他落地之后不受控制地倒退了几步,脚步明显有些踉跄。   浓郁的血从他指间滴落,砸在雪色的地上,开出一朵冰冷殷红的花。   那是李辞雪,他的小腹上有一个很深的血窟窿,他用手捂着,效果却并不大,血依旧一股股地往外涌。   他看着对面,似在同什么人争吵着,但留影石并没有记录下声音,只有一个画面。   画面之外,跪在地上的谢临砚脸色非常难看。   下一刻,另一个人也走进了留影石的画面,那个人一手持着漆黑的长剑,面露煞气,一步步地走了出来,血一滴滴地从他锋利的剑刃上滑下,又缓缓滴落。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谢临砚!   他猛地俯冲,手中长剑毫无阻拦地刺入了李辞雪的心脏之处,留影石中的画面一个猛烈地晃动,瞬间黑了下来。   留影石有个特点,若留影之人身死,留影术也会瞬间失效,画面即刻终止。   看到这一幕的谢临砚猛地用力想站起来,却被缚在身上的威压用力往下一压,才只离地了一寸,便又重重跪了下去。   圣道宫三宫主冷冷地看着他,眼底满是厌恶之色,威压瞬间放出,报复般地压在他身上,丝毫不留情。   “谢临砚,你大概是没料到李师兄会在死之前将这一幕用留影石记录下来,”他冷笑:“暗害师父,虐杀同门,你该当何罪!”   谢临砚本便伤得重,如今又不得不运起全力去抵抗身上的威压,鲜血从他的口鼻中缓缓涌出,红得刺眼,他艰难地抬眸望向上首座的圣道宫三宫主,双目宛如泣血,他声音沙哑,几乎是用尽了全力,一字一顿道:“不!是!我!”   “谢临砚,证据确凿,到了现在还要狡辩吗?!”   青年的拳头越捏越紧,指甲慢慢陷进肉里,留下道道血痕,他紧咬着下唇,双眼愈发赤红。   “留影石中的画面是伪造的!还请三宫主明察!”他似是声嘶力竭地喊出了这句话。   “谢临砚!”一道怒斥声从旁边传来,立于一旁的李晚尘终是忍不住了,他满脸怒意地瞪视着谢临砚:“你为何要对同门出手,又为何要对小叔出手!圣道宫从未亏待过你!你为什么!你凭什么!”   他不顾此时还身处于戒律堂中,因为心中的怒意和愤恨,甚至无法再顾及着上首座的三宫主,猛地向谢临砚扑过去。   “谢临砚!我要杀了你!”   三宫主微微皱了下眉,轻拂了一下衣袖,一股无形之气顿时将李晚尘挡住。   “不得在戒律堂胡闹。”他声音严厉威严,说完这句之后,便又将目光落在了谢临砚身上。   “如今证据确凿,你却不知悔改,便按照圣道宫的规矩来吧,于经脉中钉入十二颗碎灵钉,用玄铁锁锁住琵琶骨,打入冰渊之中。”   “不是我!”青年极力想起身反抗,却根本无能为力:“师父不是我杀的!你们现在该做的是找出真正的凶手!”   说出这句话后,他不受控制地吐出了一口血,将胸前的衣襟染红,他却根本无暇顾及:“不能就这样放过真正的凶手!请三师叔明察!”   三宫主显然已经认定了自己判定的结果,不欲再听他多言,手伸入袖中一抹,手心中很快多出了十二颗晶莹澄澈的钉子。   这便是碎灵钉,也是圣道宫最狠毒的刑具,打入经脉之后,受刑之人需得日日忍受经脉碎裂之苦,但这碎灵钉又有着极强的治愈能力,每每打碎受刑者经脉后,又会迅速将经脉修复如初,这般痛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远也没有停止的时候。   见此钉一出,谢临砚终于沉默了,他眸光黯淡,捏紧的拳头也慢慢松开了,望向三宫主的目光带着某种似绝望似无力的情绪。   他不知怎么想的,竟然扭头朝着旁边的圣道宫弟子的方向看去,目光移去,瞬间便对上了一双双神色各异的眼睛。   木琉云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三宫主一手托着碎灵钉,另一只手掐诀,对准掌心之中晶莹澄澈的小钉子,一道灵光从他指间飞出,迅速灌输入了碎灵钉之中。   碎灵钉立时光芒大放,开始一点点上升,悬浮于半空之中。   三宫主手指向着谢临砚的方向轻轻一指,随后又加重了神识威压,将青年牢牢地锁住。   谢临砚一声不吭,他倔强地看着碎灵钉一点点向他飞来,随着三宫主的灵决,一寸寸地没入了他的皮肤之中,渗入他的经脉之中。   剧痛传来的瞬间,他的脸色又白了一分,血从他唇角涌下,他的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但他却直挺挺地跪在那里,一声不吭,只紧紧地盯着上首座之人。   下一刻,他整个人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他终于……撑不住了。   白茫茫的雪景消失了,楚尧尧看见了无尽的黑暗,冰冷又遥远,她有一瞬间突然对刚刚所见的画面产生了怀疑。   那个是谢临砚吗?那个真的是谢临砚吗?   谢临砚为什么会是这副模样……   黑暗慢慢散去,眼前又有画面浮现,楚尧尧看了很久才辨认出来,这是一处峡谷。   头顶的天空裂开一道巨大的裂缝,光亮透入,片片雪花飘落而下。   青年坐于谷底,他轻依着冰冷的石壁,闭着眼睛,他本便穿着白色的衣服,如今被血迹渗得,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来,只让人觉得一阵阵地触目惊心。   他的头发不知何时已经披散开来了,温顺地垂下,更显得他的脸颊毫无血色。   最骇然的便是锁在他身上的那道铁链,散发着幽蓝的寒光,从他的身体中洞穿,又从肩胛骨的位置穿出来,另一头锁在石壁之上。   楚尧尧这才知道,原来锁琵琶骨并非锁在锁骨上,而是锁在肩胛骨上,锁链穿出之处,衣衫已被血液完全浸湿。   即使只是单纯看着,都觉得很疼。   寂静的峡谷中突然响起了脚步声,由远及近。   谢临砚缓缓睁开眼睛,向峡谷外望去,很快,那里就显出了一个人影。   那个人是李晚尘。   不多时,他便走近了,他的目光很冷,其中带着化不开的恨意和愤怒。   “谢临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压着怒意,冷声问他。   谢临砚望着他,许久之后,他才道:“我说过,不是我。”   李晚尘暴怒:“你还在狡辩!”   他猛地伸手掐住了谢临砚的脖子,铁链因他这个动作“哗啦啦”地响了起来。   “谢临砚,我真想杀了你!”他说得咬牙切齿,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的虎口一点点收紧,眼眸通红:“谢临砚,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我生于李家,自幼入圣道宫修习,父亲对我寄予厚望,宫主之位不该是我的吗?!我为此付出的努力比你多得多!你又做了什么?你根本什么都没做!便什么都有了!可我无论如何努力,小叔都不认可我!凭什么你能成为他的弟子!我便不能!凭什么你能修习剑道!我却不能!”   “这些年来,我不停地安慰自己,不停地向自己承认,你在修炼之道,在剑道上确实比我有天赋,可你却做了些什么!你屠杀同门!还杀了小叔!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将圣道宫、将你师父当成什么了!”   谢临砚猛地用力将他推开,铁链又是一阵乱响,他伸出去的胳膊在铁链达到极限时,便被生生扯住了,他动作堪堪一顿,额角又冒出了冷汗。   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沙哑:“我说过了,不是我!你们根本没有人相信!”   李晚尘一时不备,被他推搡到了地上,他眼底的恨意愈发浓了:“为什么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   “谢临砚!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圣道宫!若非是你,小叔根本不会死!”   “我今日便替天行道杀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魔头!”   李晚尘猛地从地上爬起来,灵光聚于掌心,用力朝着谢临砚的头顶拍去。   恰在这时,李晚尘身后传来一声断喝:“住手!”   李晚尘手上动作一顿,冷冷地回头看去。   谢临砚也闻声看去,待到他看清来人时,他不禁瞪大了眼睛,很是不可置信。   只见他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那是一名女子。   李晚尘皱了下眉,终于想起了她是谁:“你是四宫主门下的木琉云,你来此处做什么?”   木琉云却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冷冷地说道:“身为圣道宫大师兄,跑到冰渊之下杀人灭口是何意?”   “你说我杀人灭口?”李晚尘目中寒光一闪,斥道:“不要血口喷人!”   木琉云冷笑:“李师兄,如今二宫主的尸身还未找到,谁也说不准他是不是还活着,你现在将谢临砚杀了,岂不是所有线索都断了,谁知道你是不是本来就跟他一伙的?”   李晚尘被木琉云一噎,还真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来。   他沉默半晌才道:“你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师父命我来问谢临砚几个问题,李师兄还是早些离开比较好。”   李晚尘扬眉:“什么问题我还听不得吗?”   木琉云笑了一声:“李师兄刚刚便欲杀他灭口,我怎敢确定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思?如今李师兄执意要留下,我更加有理由怀疑你了。”   “你!”李晚尘瞪视着木琉云:“我可是李家人,你这般同我说话?”   “入了这圣道宫,便是圣道宫弟子,谁管你俗世的身份是什么?”木琉云微一停顿,又道:“也不见得二宫主天天将自己是李家人挂在嘴边。”   李晚尘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了,他眸色阴郁地盯着木琉云看了一会儿,终是冷冷地“哼”了一声,拂袖离去了,不欲再与木琉云多争辩。   山谷之中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谢临砚看着面前的女子,拳头捏了又松,犹豫了许久,终于开口了,他微垂着视线,轻声道:“我没有杀人……”   等了许久,木琉云都未开口,谢临砚抬眸望去,却见木琉云突然往他怀里塞了个包袱。   他茫然地看着木琉云,有些迷惑不解地伸手去拆,他身上锁着玄天锁,手上使不出太多力气,只得哆嗦着手指,一点点往下拆,很快一个食盒就露了出来,他打开盖子,一下子怔住了。   食盒里装着各色的小点心,一个挨一个,精巧可爱。   他抬头去看木琉云:“这是给我的吗……”   “不想吃就……”   “谢谢。”谢临砚打断了她的话,伸手捏起一块点心,送到唇边咬了一口,他的手抖得厉害,轻垂着视线,慢慢咀嚼着。   木琉云看了他一会儿,才道:“他们为什么要冤枉你?”   谢临砚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才道:“我外出完成任务的时候,遇上了极域魔尊扶念之,他恨极了正道弟子……所以他并未直接将我们杀了,而是使用放出了魔气,他想看着正道弟子一步步深陷魔渊……就像父亲当初那样。”   他轻轻皱着眉:“但不知为何,那些魔气对我完全没有用,或许是因为天生剑骨。”   木琉云沉吟了片刻,又问道:“那二宫主呢?”   谢临砚一下子抬起头来看着木琉云,语气显得有些焦急:“真的不是我!我那时被魔修追杀,一路向东梨山逃亡,我不知道为什么留影珠上会有那样的画面……”   “姐姐,你相信我!我怎么可能会对师父出手?”   木琉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你不觉得你所经历的这些都很巧合吗?”   “你本来是带师门弟子去坠魔渊附近除魔,坠魔渊附近根本没有太大的危险,可你们却遇上了扶念之……不仅如此,被魔气入侵之人,只有二宫主能够凭借肉眼看出,只要二宫主能站在你这边,为你说话,你根本不会被冤枉,可是二宫主却偏偏在此时失踪了,还留下了一颗留影珠,里面的画面指认你便是杀他的凶手。”   谢临砚有些愕然:“我并未得罪过什么人……更何况,何人能够伤我师父?他又是如何伪造出留影珠的?”   “这个人当然有,”木琉云的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那就是圣道宫真正的宫主,也是如今这个世界的天道。”   木琉云慢慢抬手,灵气聚于掌心,又投射在了半空中,形成了一道繁杂的星图:“我用特殊的方式为你算了一卦,卦相显示,你的命格很特殊,乃是帝王相。”   “也就是说,”她闭了闭眼睛,才道:“从你出生开始,你的命运就已经被定好了,你是天道选的天地共主,是未来的圣道宫宫主,你所经历的一切,无论是父母之死,还是如今的冤屈,都不过……是一场劫罢了。”   谢临砚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木琉云一挥袖,星图开始慢慢产生变化,变成了走马灯般的画面,从谢菱歌怀孕,再到谢临砚出生,从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再到他跪在戒律堂,万夫所指。   画面还在继续,却依稀变得模糊起来,画面中的谢临砚穿着白色嵌金丝的圣道宫门服,头戴冠,坐于圣道宫圣殿的宝座之上,冷冷地注视着下方。   画面进行到这里破碎成了点点星光,很快便消逝了。   木琉云道:“这就是你的未来,天道为你精心设计的道路,你会继承现在的天道,成为真正的天地共主,守护苍生,为这天下斩开一条生路。”   “为什么是我?”谢临砚张了张嘴,最终茫然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是命,是在你出生之前便定好的命,”木琉云惨然一笑:“世间之人本便生活在一张巨大的网之中,看似自由,却无时无刻不在束缚之中,每个人都只能按照自己的轨迹行走,这是你的轨迹,是你无法逃脱的枷锁。”   她神色复杂:“谢临砚,你应该知道的,其实我一直都恨你,恨你害死娘,恨你杀了爹。”   她轻抿了下唇,眼眶微微泛红:“爹娘之死,包括你师父之死,到头来,都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好的劫,为了成全你的劫…….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要用别人的死来成全你?我恨你,恨你的出现,恨你害死了那么多人。”   “可是这是早就注定好的,是一定会发生的,我无力去改变,你也无力改变,这就是命……”   谢临砚呆呆地坐着,整个人如遭雷劈。   木琉云仰头忍住了眼泪,她吐出一口气,才又道:“谢临砚,这是你的命,认命吧。”   谢临砚没有回答,他茫然地抬头望天,白雪一片片地飘落,寒冷而寂寥,这千年如一日的大雪仿佛永远也无法理解世人的疾苦。   原来他前半生的所有痛苦,都只是一场劫,一条别人精心设计好的路。   所以什么是劫?   就是让他所爱之人一个个离去,让他大彻大悟,让他痛不欲生,再告诉他,这是磨难。   而这一切,就只是为了让他接受所谓的命运,成为毫无用处的天地共主,无怨无悔地去守护天下、守护苍生。   入门以来,师门便教导圣道宫谨遵天道,匡扶正义。原来遵的便是这个天道,原来这就是他们所说的正义。   谢临砚突然觉得很可笑,周围静悄悄的,却又好像一切都天翻地覆了,他所奉为信仰之物,是如此的虚伪不堪。   何为善?   便是纵使他遍体鳞伤,也要用剑去守护这个伤他至深的世界吗?   便是无论他如何挣扎,也只能看着所有挚爱之人离开他吗?   若他不愿,若他痛苦,便告诉他,这是命,这是无法改变的,他必须去接受,如一道沉重无比的枷锁,紧紧地束缚着他。   “木琉云,”谢临砚缓缓开口:“我从未想过去做什么天地共主,更对圣道宫宫主之位不感兴趣。”   “师父曾说过,他不要求我去守护天下苍生,也不要求我牺牲自己去拯救别人,他只希望我开心……”   “或许那时,师父便已经看破了我的命运。”   可看破他人的命运,却永远无法做出任何改变,这便是乾坤琉璃眼,这是李辞雪的命。   谢临砚眸光闪动,坚定地看向木琉云:“若我不想认命呢?若我偏要灭天道,逆天命呢?”   “你一定会失败,天道是神,天命是规则,你是人,如何与神、与规则对抗?”   他轻轻笑了一下:“不试试怎么知道,万一成功了呢?”   “若是失败,便是万劫不复。”   “我如今又和万劫不复有什么区别呢?”   木琉云沉默了许久,终于问道:“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他点头:“是,这是我的选择。”   “好,”木琉云不再规劝:“你身上的玄铁锁我能解开,只是锁上有禁制,解开之后三宫主立刻就能察觉,碎灵钉会被他的神识锁定,你想好逃亡路线了吗?”   “自废修为可取出碎灵钉,我一路西下,逃到极域,圣道宫的人追不到那里去。”   木琉云的神色有些复杂,但她最终什么都没说:“我帮你将长渊带来了。”   谢临砚愣了一下:“你早料到我会做出这个选择了?”   她轻轻点了下头,起身走到了谢临砚旁边,掐诀开始解锁。   这是一个极为痛苦的过程,但谢临砚只是紧紧闭着眼睛,一声不吭,冷汗从他额角滑落,终于,“哐啷”一声,浸着血的铁链重重地砸在地上。   谢临砚剧烈地喘息着,时间紧迫,他不敢犹豫,迅速抬手,指间精准地点在穴位之上。   木琉云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直到十二颗碎灵钉全部掉落而出,半透明的小钉子被血染成了殷红之色,看着极为骇人。   她蹲了下来,紧紧盯着谢临砚,一字一顿道:“你要记住,你的敌人是有名字的,他叫——柳如弈,他是现今的圣道宫宫主,也是天道,杀了他,你就自由了。”   谢临砚的声音很轻,他点头道:“好,我记住了。”   受了重伤,又自废修为,他很虚弱。   “你……还有力气逃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谢临砚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这是我的选择,我会一路走到底的。”   “好,我尊重你的选择,”木琉云抬手,将漆黑的长剑递给了他:“那便用它保护好自己吧。”   谢临砚接过剑,慢慢收紧五指,握紧剑身,他问道:“你以后怎么办?”   放他走,必将成为圣道宫的敌人,向他泄露天机,必将为天道所不容。   “我自有我的去处,你不必担心我,你选择与天对抗,我是希望你能赢的,但我能力有限,只能帮你到这一步了……”   “谢谢。”他全身都是伤,嘴唇干裂,没有一丝血色,他启唇道:“木琉云,我们断绝关系吧。”   木琉云愣了一下。   谢临砚猛地拔剑,剑尖回转,隔断自己一截黑发,语气坚定道:“割发为誓,今日之后,我谢临砚与你木琉云,恩断义绝,不再是姐弟!”   “你这是……怕连累我吗?”   “我是天道的敌人,与我有关系,对你没有好处。”   “也好,”她含泪看着他:“那便恩断义绝吧。”   “我一定会赢的。”谢临砚慢慢松开手,指间青丝缓缓飘散,他道:“时间紧迫,我们就此别过吧。”   木琉云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停留,她向着峡谷之外走去。   女子的身影在空旷的峡谷之下,显得单薄而孤独,点点白雪落在她的发间,像镀了一层霜。   她一步步地走,一点点地远去。   谢临砚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他凝望着她的背影,终是没忍住突然叫住她。   “姐姐!”   女子脚步微顿,回头望来。   “其实我最大的愿望是……爹娘能好好活着,我们一家人一直生活在一起。”   他的声音在峡谷中回荡着,显得空灵而寂寥。   青年站在幽暗的角落里,满身白衣被血浸得劣迹斑斑,因为离得远,眉眼有些模糊,木琉云看着他,突然就想起了母亲,谢临砚地眉眼与母亲很相似,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砸了下来。   她哽咽道:“谢临砚,我恨你,一直都恨你,但你依旧是我的弟弟,是我唯一的亲人,爹娘都希望你能过得好……我也是,后面的路要如何走,就看你的决定了,保重。”   说罢,她坚定地转过了头,头也不回地离去。   她的身影逐渐远去,如这天地般,慢慢消散。   楚尧尧有些恍惚,某种难以言喻地情绪在她心底荡开,酸涩而疼痛,她努力挣扎着,可无论如何挣扎,也无法摆脱那种悲伤到痛苦的情绪。   她猛地睁开眼睛,剧烈地喘息着,像溺水的人。   意识慢慢聚焦,楚尧尧这才发现,她回到了现实,她的视线很模糊,眼角一片湿润,她哭了。   一只手托起了她的脸颊,那只手的掌心很暖,带着让人贪恋的温度。   “同我双修,就把你委屈成这样?”谢临砚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满,从头顶传来。   楚尧尧抬眸望去,正对上谢临砚的视线。   他用拇指的指腹擦了一下她眼角的泪水,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能别哭了了吗?一开始不是你自己答应双修的吗?你又不吃亏。”   楚尧尧恍惚得厉害,眼前的谢临砚和梦中的他差距实在太大了,让她怀疑那个梦到底是真实的过往,还是只是一个梦而已。   谢临砚真的经历过那些吗?   她不禁抬手去触碰他的脸颊,谢临砚偏头躲开,挑眉看她。   “楚姑娘这是做什么?不是嫌弃在下吗?”   楚尧尧不受控制地抽噎了起来,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砸,她觉得谢临砚就是故意的,这次比之上次在幻境中的时候更加身临其境,那种悲伤痛苦的情感仿佛直接灌输进了她的大脑,直抵她的心脏,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谢临砚抬手去擦她的眼泪,谁知越擦越多,他也有点儿被她哭得不淡定了,神色间也显出几分不自然,他松开了搂在她腰上的手,酝酿了好久才道:“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抵触与我双修……你别哭了,我向你道歉。”   “谢临砚,你就是故意的!”楚尧尧哽咽着控诉他。   她觉得谢临砚就是故意将那些情感传达给她,好博取她的同情。   “我真的不知道你会这样……你把我胳膊都哭湿了。”   楚尧尧看了一眼被她枕在脑袋下的胳膊,确实被她哭湿了。   她觉得委屈至极,干脆将头埋进了他怀里,把眼泪全擦在他胸前的衣襟上,闷声道:“你就是故意的,不然我为什么会看到你的过去。”   谢临砚闻言皱起了眉,终于意识到自己跟楚尧尧完全没聊到一个点上。   “你说你看到了我的过去?”   楚尧尧“嗯”了一声。   “双修没有这个作用,我也没这个能力,总不能你看到了我的过去,我却看不到你的过去……更何况,记忆是很私密的东西,我为什么要让你看到?”   “说不定你有什么阴谋。”   谢临砚被气笑了:“我有什么阴谋?”   “你想博取我的同情。”   谢临砚又笑了,他重新搂住了楚尧尧的腰,一用力将她整个抱进了怀里。   楚尧尧吓了一跳,想撑起来躲开,后脑勺却被他按住了,她被紧紧捆在了谢临砚怀中,他微微低头,下巴轻抵在她的头顶。   谢临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所以你刚刚哭,又是因为心疼我?”   他轻轻地、一下下地摸着楚尧尧的头发:“为什么要心疼我……你又看到什么了?”   楚尧尧趴在谢临砚怀里,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她抿着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我早说过了,那些事情已经过去几百年了,我早便不在意了,我自己都不在意,你哭什么?”他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恨铁不成钢:“楚尧尧,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人,真是愚蠢至极,你心疼我做什么?同情心这么泛滥?我都想杀你了,你还心疼我?”   “我没心疼你!”楚尧尧不甘示弱地怼他:“谁说我哭就是心疼你了,别自作多情了!”   “好好好,”谢临砚顺着她的话点头:“是我自作多情了行吧。”   楚尧尧撑了起来,这次谢临砚倒是没拦她,她的手撑在谢临砚耳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睛红彤彤的:“所以你后来是怎么逃出圣道宫的?”   谢临砚微微一愣:“原来你看到的是那段啊……我自然是杀出去的。”   “你不是自废修为了吗?没有修为怎么杀出去?”   “你对天生剑骨有多少了解?”   楚尧尧茫然地摇了摇头。   “天生剑骨既然带了个天生,就说明即使我没有修为,也可以驭剑。”   他这般一说,楚尧尧瞬间便联想到了谢临砚杀他父亲的那一幕。   那时的谢临砚还未踏上修炼一途,但他的父亲却已经是修为不低的修士了,不也死在了他的剑下。   天生剑骨,这便是天生剑骨。   楚尧尧突然反应过来,谢临砚所一直讨厌的剑道天才、正道之光,不正是曾经的他自己吗?   他所讨厌的,并不是别的什么人,而是曾经的自己……   “你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楚尧尧问道。   “什么样子?”谢临砚眸中带了几分嘲意:“心狠手辣?杀人如麻?”   “你就不能别乱杀人吗?”   “为什么?”   楚尧尧一时语塞:“因为、因为乱杀人就是不对的,人家又没伤害你……而且、而且我不喜欢……”   谢临砚冷笑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你不喜欢,就去找你喜欢的正道之光,楚尧尧,你不会以为我会因为你不喜欢,就做出改变吧?”   楚尧尧不吭声了,谢临砚每次杀人的时候,都会让她想起自己死在他剑下的那次,人家正道之光不比他这种滥杀无辜的人强多了,要不是因为有系统任务和同生共死咒,她才不会搭理谢临砚这种杀人魔头呢!   “楚尧尧,别思考人生了,看看你的修为。”   楚尧尧愣了一下,还真的按照谢临砚说的,运气灵气察看起了自己的修为。   然后她惊了。   她原本的修为是筑基初期,但她现在竟然硬生生连提了两级,直接到了筑基后期……不,准确地说,应该是筑基期大圆满,但凡给她个闭关的机会,她觉得自己能轻易冲击到金丹期。   双修竟然这么厉害?   谢临砚见她如此,不禁又笑了起来:“我修为比你高,你与我双修,自然对你更有好处,所以你不必觉得委屈。”   作者有话说:   老魔:跟我双修她竟然哭得这么厉害,我真的那么差劲吗?什么?不是因为这个哭?哦,那没事了。   评论区前五十发红包 第47章 绘符   楚尧尧本来是对谢临砚相当不满的, 但是现在看到自己修为一下子提升了这么多,原本准备用来呛他的话,一下子堵在了喉咙里, 半天都说不出来。   她别扭了好半晌,才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   “那我们……”   “杀出去。”谢临砚冲她弯眉一笑:“甄云行不足为惧。”   对上他的目光,楚尧尧突然觉得有些窘迫,自己现在还压在他身上呢。   她想起身,谢临砚搭在她腰上的胳膊却收紧了。   “你放开我。”楚尧尧瞪视着他。   谢临砚耍起了无赖:“不放。”   楚尧尧:“……”   两人僵持了片刻, 楚尧尧胳膊有点撑酸了, 她小心地挪动了一下。   “要是觉得累,可以把手放下来。”   “不累。”楚尧尧嘴硬。   楚尧尧觉得谢临砚简直让人难以理解, 双修不都结束了吗?还抱着她不撒手干什么?   她气势汹汹地瞪着谢临砚,突然问道:“所以我为什么会看到你的过去?”   “这该问你自己。”   “我怎么知道?”   谢临砚的神色带了几分异样:“我的过去并非秘密, 知道的人很多,你既然出现在这里, 应该早就知道了才对。”   楚尧尧皱着眉, 一时之间没能理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临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竟然顺势放开了箍在她腰上的胳膊,对她道:“起来吧。”   楚尧尧如蒙大赦, 麻溜地从他身上爬了起来,又迅速挪到了床边, 离他远远的,末了还紧张兮兮地看了他一眼,确定自己距离他够远后,才松了口气。   谢临砚撑着下巴, 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躲什么, 你都同我双修过了, 虽然你我之间并没有结契,但也算有夫妻之实了。”   楚尧尧气笑了:“你在做梦吗?”   谢临砚也撑着床坐了起来,他神色有些古怪地看着楚尧尧,却并没有接话,而是慢慢向她靠近。   楚尧尧察觉到了危险的味道,她赶忙转身,想从床上起来,一条胳膊却从身后伸了过来,揽住了她的肩,将她搂了回去。   楚尧尧一时不备,直接跌进了谢临砚怀里,因为借不上力,甚至扑腾都扑腾不起来。   谢临砚的另一条胳膊搂住了她的腰,往后一带,轻易便从身后将她重新压回了床上。   “你放开我!”楚尧尧挣扎起来,但力量上的悬殊太大,她被谢临砚压着,根本起不来,有一种任人宰割的危机感。   谢临砚不知道在干什么,手隔着衣服压在她的背上,摩挲着,像是在丈量着什么,下一刻,楚尧尧只觉得肩头一凉,身上的衣服竟然被他给扒了下来。   这一下太让人震惊了,楚尧尧都忘记挣扎了。   “你、你要做什么?”   素色细长的肩带挂在肩上,似乎轻轻一扯就会断裂,谢临砚看着她莹白圆润的肩头,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很快,温热的手掌毫无阻拦地重新压了上来,轻轻覆在蝴蝶骨之上,顺着脊椎慢慢滑动。   楚尧尧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掌心的纹路。   他慢慢俯身下来,头发顺势垂下,轻扫在她的皮肤之上,谢临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尧尧,我们来做些有趣的事情。”   楚尧尧不干了,她又挣扎起来:“你放开我!谢临砚,我告诉你,你要是、要是敢对我做什么,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谢临砚又笑了起来,他的手按在楚尧尧的肩上,轻易就将她摁住了:“楚姑娘是不是误会在下什么了?”   谢临砚用手将她的头发轻轻扒拉到了一边,露出了她纤细的脖子。   楚尧尧正想开口,便觉得一个湿凉柔软的东西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肩,她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那是什么东西?   从触感来看,好像是……笔?   她扭头向身后看去,正对上谢临砚含笑的双眸,他一手按在她的肩上,另一只手中不知何时捏了一支狼毫笔,笔尖沾了些许朱砂,正在她的背上绘着什么。   楚尧尧:“?”   笔尖再次落下,湿软微凉的触感在肩上滑动,一笔笔勾勒着,痒痒的,还有些发麻。   “楚姑娘既修习过阵法之道,应当知道在下这是在做什么。”   楚尧尧确实知道他在做什么,在人的身体上绘制阵法,这种方式介于阵法之道与符箓之道之间,她不会,倒不是因为有多难,而是这种方法对于施术之人的修为要求相当之高,说是绘制阵法,阵法本身的力量却并没有多少,更像是将施术之人自身的修为融在一笔一画间,绘制在身体之上。   此前的谢临砚一直是以纸傀儡的形式出现在她面前的,纸傀儡是没办法施展这项技能的。   虽然楚尧尧知道谢临砚是想通过这个阵法保护她,但是她现在被他压在身下,上半身的衣服还被扒了,露出个后背,一副任他为所欲为的样子……实在是太羞耻了吧!   “谢临砚……”好半天,楚尧尧有些别扭地开口了。   谢临砚应了一声。   “床太硬了……你压得我不舒服。”   身下的床是石床,床上又什么都没铺,谢临砚怕楚尧尧挣扎,一直压着她的肩,确实非常不舒服。   “真娇气。”谢临砚语气中满是嫌弃,但还是拿开了压在她肩上的手,撑在了她的耳侧,继续在她背上绘着阵法。   屋子里很安静,没有人说话,笔尖一下下轻落着,像羽毛般轻轻扫过,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痒意从心底泛起。   楚尧尧的脸越来越红,既有窘迫,也有羞恼。   笔尖顺着脊背滑至尾椎时,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谢临砚的笔尖停了一下:“很痒吗?”   楚尧尧闷闷地“嗯”了一声。   “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楚尧尧又闷闷地“嗯”了一声。   ……还是很痒。   她的拳头越捏越紧,甚至不自觉咬紧了嘴唇。   谢临砚伸手扶住了她的腰,语气颇为不满:“别乱动。”   笔尖辗转,狼毫柔顺轻软,楚尧尧起了一后背的鸡皮疙瘩。   谢临砚笑了一声:“你这么怕痒?”   “怕痒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觉得,”谢临砚的语气中染了几分笑意:“挺有趣的。”   楚尧尧心中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有些微凉的手指轻轻点在了她的腰窝上,力道不轻不重,正好是让她难以忍受的程度。   楚尧尧“啊”地叫了一声,整个人疯狂地扭了起来。   谢临砚笑了起来。   “谢临砚!你太过分了!”楚尧尧回头瞪视着他。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别生气。”谢临砚这般说着,语气里还带着浓浓的笑意。   他伸手揉了一把楚尧尧的头发:“躺好,我接着画。”   楚尧尧:“……”   不知道忍了多久,谢临砚终于收笔放开了她。   楚尧尧一动不动地趴在石床上,一副被掏空了的生无可恋状。   谢临砚起身坐到了床边,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起来把衣服穿好。”   楚尧尧还是没动弹,她偏过头来,一脸难以言喻地看着谢临砚,问道:“你是不是把我的背画得很丑。”   谢临砚眉眼间闪过了几分鄙夷,他掏出了两面镜子,一面递给了楚尧尧,另一面自己举了起来,对准了她的后背。   楚尧尧赶紧捧着那面小镜子,认真地观察起了自己的后背。   透过镜子,只见后背一片光滑,什么都没有。   她懵了一下,接着,谢临砚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了:“你再用神识看看。”   楚尧尧依言放出了自己的神识,朝着后背扫去,这才看到那些绘制在其上的灵纹。   肉眼看不到,只有放出神识才能看到,这样就不影响美观了,楚尧尧松了一口气。   谢临砚将镜子收起,催促道:“快把衣服穿好,我们杀出去。”   楚尧尧也不矫情了,迅速拉紧衣服坐了起来,她正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便觉得头发被人抓了起来,她目光微动,警惕地回眸望去时,谢临砚已经迅速将她的头发盘了起来。   谢临砚垂眸望来,对上她的视线后,“哼”了一声:“你紧张什么?”   “谁知道你又想做什么?”   谢临砚笑了一声,他很快从床上站了起来,对楚尧尧道:“走了。”   楚尧尧也没再犹豫,她又整理了一下衣服,穿好鞋,下了床。   谢临砚不知道抓了个什么东西塞进了她怀里,楚尧尧低头一看,才发现那是长渊。   “帮我拿剑。”谢临砚说得理所当然、毫不客气到让楚尧尧觉得他分外欠揍。   她脾气上来了,直接将他的剑扔了出去:“你的剑你自己拿!”   长渊被她一扔,并没有摔在地上,而是腾空悬浮了起来,绕着她转了一圈,剑身轻颤,甚至颇为委屈地蹭了蹭她。   楚尧尧:“…..”   “楚尧尧,”谢临砚痛心疾首地看着她:“没想到你这么狠心,你看不出来长渊很喜欢你吗?”   “它为什么要喜欢我?”   “你不知道吗?”谢临砚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你的经脉丹田之中,全是我的气息。”   楚尧尧的脸一下子红了,她嗫嚅着嘴唇道:“那它直接喜欢你不就好了?”   “我杀过的人太多了,身上煞气重,长渊并非杀戮之剑,相较于我,它更喜欢你这样的……谁知道你竟然把它给扔了。”   楚尧尧:“……”   “这是你的剑,我又不稀罕它的喜欢。”   谢临砚挑了下眉,他伸手一招,长渊便飞回到了他手中。   他颇为无奈地摸了摸剑身,道:“尧尧不喜欢你,这我也没办法,你还是好好待在我这儿吧。”   长渊嗡鸣了一声,谢临砚回头看了楚尧尧一眼,又对长渊道:“你冲我发什么脾气?她不喜欢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长渊又震动了一下。   谢临砚再次回头看了楚尧尧一眼,然后道:“我们走吧。”   说着,他率先走出了屋子。   楚尧尧虽然觉得很别扭,但还是跟着他出去了。   外面的天已经亮了,这间小院子非常简朴,白天来看,除了地理位置比较特别以外,一切都显得很普通。   楚尧尧正观察着,便听到谢临砚又开始数落他的剑:“给你出息的,跟了我这么久,为了个女人和我闹脾气。”   楚尧尧:“……”   “别痴心妄想了,你一把剑能干什么?她怎样也不会是你的。”   楚尧尧:“……”   “长渊,你现实一点,她剑术那么烂,你就算弃了我跑去当她的本命剑,她也不会用你。”   楚尧尧:“?”   不是,她人还在这儿站着呢,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嘲笑她?可以给她最起码的尊重吗???   长渊再次嗡鸣,这次也不知道向谢临砚传达了什么意思,他的神色突然变得极为古怪,扭头看向了楚尧尧。   楚尧尧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他又将头转了回去,对着握在手中的长剑道:“你也看到了,她对我那个态度……我倒是很愿意,但人家明显挺嫌弃我的。”   他在说什么?   楚尧尧觉得自己可能猜到什么……   这时候谢临砚已经走至了山洞边,他毫无所觉,转头催促道:“尧尧,走快点,我们出去了。”   楚尧尧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对,但又说不太清楚,见谢临砚催促她,只得压下心底的怪异感,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长渊“铮”地一声出鞘,寒光闪过,谢临砚拉着楚尧尧的手腕站了上去。   大概是因为长渊在闹脾气,楚尧尧觉得自己还没站稳,剑就“嗖”地一声窜了出去,要不是谢临砚及时扶了她一把,她觉得自己可能直接就被晃下去了。   楚尧尧被吓得脸都白了几分。   “长渊,”谢临砚声音严厉:“你再闹脾气,尧尧更不喜欢你了。”   说着,他还转头来问楚尧尧:“是吧?”   楚尧尧下意识地附和着点了点头。   笑意慢慢在谢临砚眼底荡开,楚尧尧跟他对视了好几秒,反应了一会儿,才终于察觉出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谢临砚对她的称呼未免也太……亲昵了吧?   他以前也不是没叫过她“尧尧”,但那都是在他故意挑逗她的时候,很少在很严肃正经的气氛里这般叫她。虽然现在的气氛也没正经到哪去,但楚尧尧就是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儿。   “你能别这么叫我吗?”   “为什么?”   “我听着不舒服。”   “可是,”他凑近她,在她耳边道:“我想同你更亲近些。”   飞剑的速度很快,谢临砚的头发被风吹起,他轻揽着她,偏头看来,眸光澄澈。   楚尧尧不太想和他瞎扯,大概率上她也说不过他。   “算了,你是大佬,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飞剑掠过山巅,落至一处峡谷之中,面前出现了一道七彩的屏障,将他们所来的方向,和峡谷对面隔成了两个世界,那是一道防御禁制。   “要到了。”谢临砚的话音刚落,飞剑就载着他们穿过了七彩的光幕,身体触碰上光幕的感觉有几分奇艺,就好像穿过了一层柔软的水雾,但却并不影响呼吸,身上也没湿。   恍惚间回神之后,他们已经出现在了光罩之外,嘈杂混乱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谢老魔!你可总算出来了!”   是甄云行的声音。   谢临砚御剑降落,楚尧尧刚踩在地上,谢临砚便一招手,握住了长渊的剑柄。   甄云行带着一群点朱门弟子站在光幕之前,显然这段时间里他们一直在尝试破阵。   谢临砚望向他们的目光中带了几分不耐之色,劈手将剑鞘甩给了楚尧尧,握着剑,整个人便飞了出去,剑尖直指甄云行。   全胜状态都谢临砚……还真是一句废话都懒得说。   剑芒带过几道残影,甄云行正想迎上来,瞳孔突然猛缩,整个人倒飞了出去,堪堪躲过了谢临砚的剑锋,一脸不可置信:“你你你……”   他显然是看出了此时的谢临砚已经不再只是一具修为受限的纸傀儡。   谢临砚却完全没有要跟他多废话多意思,脚下一个错步,再次向甄云行攻去。   甄云行并不敢强行接谢临砚的剑,他再次倒退躲开,对着身后的点朱门弟子道:“撤退!”   谢临砚谢老魔的称号可不是白叫的,他出手向来狠辣至极,和他动手必然会出现很严重的伤亡,甄云行显然不欲和谢临砚多纠缠。   点朱门的其他弟子对谢临砚更是有种与生俱来的恐惧,听到掌门这般下命令,赶紧后退,一个个都御起了法宝,腾空准备逃离。   这画面看着颇为熟悉,楚尧尧突然就想起了以前去海鲜市场买海鲜的时候,一只螃蟹从另一个水缸里掉到了放虾的水缸,螃蟹一阵乱冲,整个虾群都涌动了起来,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和谢临砚现在冲进人群中的效果,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甄云行此时也腾空而起了,他眸中狠戾之色一闪而过,掌心中突然飞射出一道符箓,目标非常明确,直奔楚尧尧而去。   他出手的动作实在太快了,楚尧尧根本躲闪不开,谢临砚距离她又有些远,现在赶过去肯定来不及了。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符箓朝她的面门攻来。   谢临砚微敛剑尖,回头望来,神色间却并不显出任何慌乱。   很快,符箓便飞至了楚尧尧身前,灵光瞬间炸开的同时,楚尧尧身后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法阵图,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带着巨大冲击力的灵光像被某种力量吸引了一般,在她面前被强行分开,绕开她,被她身后的法阵吸食了进去。   下一刻,一道更为巨大的灵光猛然间从法阵中射出,目标正是立于云端的甄云行。   甄云行放出那道攻击之后便迅速御起灵光遁了出去,根本没料到还会有这样的突变,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阴沉,灵光速度太快了,他根本避之不及,直接被灵光顶了出去,不受控制地喷出了一口血。   谢临砚哼笑一声,朝着甄云行的方向,随手将剑一甩,长渊顿时化作一道剑光朝着甄云行的方向攻去。   甄云行脸色大变,手在袖中一掏,掏出了一大把血色符箓,朝着剑光一扬手,血色符箓化为了一大片血光护盾,迎上了剑光。   轰然巨响之下,两相碰撞间,空中发出了一道刺目的光芒。   楚尧尧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时,点点血色符箓飞旋而下,空中却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楚尧尧没想到谢临砚在她身上的画的阵法竟然这么强,她朝着谢临砚看去,他已经几步走到了她身旁。   “我还以为你打算追呢。”   “不追,”谢临砚摇头:“甄云行受了重伤,他暂时翻不出什么浪了,赤火山庄周围很危险,他负伤,又带着那么多门中弟子,讨不到好的。”   说着,谢临砚的目光落在了楚尧尧拿着剑鞘的手上,说道:“抬起来。”   楚尧尧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按照他说的,微微抬了抬手。   谢临砚冲她一笑,手腕一震,剑身入鞘,这个动作让他做得轻松自然,楚尧尧竟然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她握着剑茫然了片刻,才道:“为什么又到我手里了。”   谢临砚握住了楚尧尧没有握剑的手腕,对她道:“它刚刚立了大功,你就不能犒劳它一下吗?”   长渊可能是怕被她嫌弃,被她握在手里的时候,变得极轻,轻得她几乎就没怎么感觉到重量。   “今日我会留在赤火山庄,处理一下门中弟子的后事,明日坠魔渊正好开启,我们一起去。”谢临砚对楚尧尧说着他的安排。   “你要去处理后事?”楚尧尧没想到谢临砚还会做这种事。   他轻点了下头:“赤火山庄的弟子好歹也算是我的手下。”   “那你会替他们报仇吗?”楚尧尧问道。   “应该会吧……如果我那时还有那个能力。”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说得有些语意不详。   楚尧尧知道谢临砚的敌人是天道,她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问了出来:“你打算怎么对付天道。”   谢临砚终于停下了脚步,看向了楚尧尧,目光中带着浓浓的审视。   楚尧尧赶紧摆手道:“我不是想打探你的消息,要是不能说,你也没必要告诉我……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谢临砚看了她一会儿,才道:“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你应该知道坠魔渊的来历吧。”   作者有话说:   老魔看着手里的长渊,本来以为可以父凭子贵,没想到儿子也被嫌弃了。   老魔:唉,不争气呀! 第48章 别扭(7修改过,可重看)   楚尧尧确实知道坠魔渊的来历, 还是在幻境时李辞雪告诉她的。   他说这个世界的天道入魔了,分裂成了两个部分,一个是如今的天道, 另一个便是坠魔渊。   谢临砚所要对付的肯定是成为天道的那个部分。   她这般想着,便对着谢临砚点了点头:“所以你去坠魔渊是要去找天道魔化的那一部分,然后杀了他?”   谢临砚却笑了一声:“为什么要杀他?”   楚尧尧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便听他又道:“你听说过柳如弈吗?”   柳如弈,楚尧尧听过这个名字, 在谢临砚的回忆里。   木琉云告诉谢临砚, 他的敌人是有名字的,便是这个柳如弈。   “你知道他是谁吗?”谢临砚问她, 神色间透出几分怪异。   楚尧尧摇了摇头。   “柳如弈本也是圣道宫的弟子,只是后来, 他成了天道,也就是现任的天地共主。”   楚尧尧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合着这所谓的天道, 本质上其实也是一个人, 只是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又经历了什么,最终成了如今的天道。   天道是他, 坠魔渊也是他。   活得还挺多姿多彩的……   谢临砚又道:“坠魔渊是由柳如弈的负面情绪和阴暗面构成,那是能杀死天道唯一的武器。”   他唇角挂了一抹笑, 只是那笑意,很冷,不带丝毫感情:“我要去坠魔渊取走柳如弈的元神玉,再用它来消灭天道……”   “这便是我的计划, 你记住了吗?”   最后一句, 自然是对楚尧尧说的, 他扭头望来,眸中笑意更浓,但是那笑,却并不达眼底,只是看上一眼,就有一种遍体生寒的感觉。   楚尧尧跟他对视了几秒,突然“哼”了一声:“你再吓唬我,我就不帮你拿剑了。”   说着,她作势就要将手中的长渊扔出去。   五指还没完全松开,手背便被覆住了,谢临砚握着她的手,神色缓和了几分:“又生气了?”   他轻声问道。   “我哪敢生您谢老魔的气?”楚尧尧阴阳怪气:“我在你眼里,不就是别有用心之人吗?”   她自然听得出来谢临砚的意思。   谢临砚的脸上又出现了他惯常会有的笑意,只是那笑意,却透着浓浓的疏远:“难道不是吗?”   楚尧尧用力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你就没相信过我。”   谢临砚反问道:“我为何要相信你?”   楚尧尧瞪视着他,她想说些话来反驳他,却发现自己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他,谢临砚这几百年来都是这么活过来的,她竟然寄希望于他能相信自己,甚至还因为他怀疑自己而感觉到委屈。   她真是……太天真了!   她竟然以为她现在和谢临砚的关系其实已经不错了,原来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楚尧尧既委屈,又窘迫,脸色都有些许泛白了。   她一把将长渊甩进了谢临砚怀里,转身就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开了,头也不会。   她觉得自己需要好好冷静一下,这几日跟谢临砚待在一起,她真的脑子越来越不清醒了,竟然有好几个瞬间,真的被他给骗了。   双修之后,本便容易对对方生出亲近之意,他又时不时来撩拨她,她竟然真的犯起了糊涂。   楚尧尧越走越快,谢临砚并没有追上来。   ……她刚刚甚至还盼着他能追上来向她解释。   迎着风走了好长一段,她的脸都有些被吹冷了,峡谷之中本便人烟稀少,自然没有能够称之为路的东西,她走得深一脚浅一脚的,一不小心,便被拌得一个踉跄,她也终于停下来了。   她看着空荡荡的峡谷,发了会儿愣,突然抬起手来给了自己一巴掌,这一下她丝毫没有留力气,扇得脸都有些发麻了。   楚尧尧终于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   她在闹什么别扭?又在委屈什么?就因为谢临砚不相信她?   他谢老魔本来就是那种性格,她一开始就是知道的,她竟然只是因为和他双修、看了几段他过去的经历,就以为自己在他眼里能变得多与众不同。   谢临砚与她双修只是为了疗伤,总说那些撩拨她的话,也不过是想诓骗她解开同生共死咒罢了。   至于他的过去,那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他早就不是圣道宫中那个心怀天下的天才少年了,而是人人唾弃、杀人如麻的谢老魔。   她既然一直清楚这一点,就不该对谢临砚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楚尧尧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首要的目标是完成任务,要教会谢临砚相信别人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的……   至少,那场诡异的双修,也只是稍微拉近了些许他们的关系,还不足以让谢临砚信任她。   想要博取他的信任,她需要找到更好的方法。   楚尧尧慢慢蹲了下来,盯着自己的脚尖,叹了口气。   这时候,像是为了响应她的想法,安静许久的系统竟然又上线了。   【触发支线任务:协助谢临砚获取“柳如弈的元神玉”】   【触发特殊道具:九尾妖狐内丹*1,时机成熟时掉落。】   【请宿主认真完成支线任务,完成支线任务可获得随机奖励!】   楚尧尧:“!”   还有奖励?!奖励什么?   她一下子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还是系统第一次给她发布支线任务,而且任务还是协助谢临砚取得元神玉,这让她越发迷惑了起来,系统到底是什么立场?她此前一直以为系统可能是和天道一伙的,但系统现在却让她帮助谢临砚一起对付天道。   难不成她之前的猜测是错的?系统其实是在帮助谢临砚?   峡谷底的风很大,吹得她的头发都有些乱了,她用手薅了一把,脑子里也乱乱的。   “系统特殊道具”这个词,很熟悉,非常熟悉。   她在最初使用的“同生共死咒”就是“系统特殊道具”,这次的特殊道具是“九尾狐的内丹”,作用没有说明,甚至只说在时机成熟时掉落。   怎样才算时机成熟。   而且,九尾狐的内丹……   九尾狐……   赤火山庄的庄主,那位赤九夫人,不正是九尾狐吗?   这其中不会有什么关联吧?   内丹内丹,按照常识来看,也得等人家死了,才能取出来。   九尾狐一听就不是什么随处可见的东西。   这“系统特殊道具”中的九尾狐内丹,不会就是赤九夫人的吧?   若九尾狐的内丹落到了她手中,谢临砚岂不是会怀疑她和赤九夫人还有赤火山庄弟子的遇害有关联。   好家伙!楚尧尧惊了。这个猜测让她心中隐约生出了一种不太妙的想法。   峡谷她是待不下去,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她不该这么情绪化的,她得赶紧回去。   楚尧尧回头往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刚刚走出来的距离太远了,已经看不见原来的位置了。   自己跑出来,还得自己走回去。   虽然有些没有面子,但楚尧尧还是一咬牙,转身开始往回走。   谢临砚不会没有等她吧,就把她一个人仍在这儿?让她徒步翻过两座山头回到山庄内部?   在她穿书之前的那个“楚尧尧”虽然是剑修,但她穿书之后,因为怎么练都学不会使用飞剑,加之一直处于紧张的逃亡状态中,她后来甚至连佩剑都懒得带了。   不会吧不会吧,他不会真的那么恶毒吧?   谢临砚要是不等她,她就!   ……嗯,她就自己爬山爬回去。   ……   谢临砚怀抱着长渊,望着楚尧尧离去的身影,他的神色有些异样,直到少女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之后,他才低下头来,看了一眼怀中的漆黑长剑。   他的手指在剑身上摩挲了一下,轻声道:“她生气了。”   他将剑握在了手里,转身朝着相反地方向走去,风将他的衣袖吹得飒飒作响,长渊嗡鸣了一声。   谢临砚笑了一声,笑容有些冷:“我为何要相信她?”   他这般说着,脚步不停,继续向前走去。   长渊轻震,从谢临砚掌心中挣出,绕着他盘旋了一圈。   谢临砚淡淡地看了它一眼:“长渊,你该了解我的,我怎么可能真的为她妥协。”   “更何况,楚尧尧不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她本便目的不纯。”   “她是敌人……”   “待到同生共死咒解除后,我会杀了她,我不会让任何人成为我的绊脚石。”   长渊嗡鸣一声,跟随着他的脚步,飞在他身边。   他笑了一下,语气中带着嘲讽:“用这种拙劣的手段来对付我,柳如弈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他是天道又如何,他实在是太不了解我了,楚尧尧又天真又愚蠢,还那么爱哭,我最讨厌的就是她那种烂好人,怎么可能被她束缚住?”   “我早便有了必死的决心,又怎会被情爱所阻拦……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输。”   谢临砚微垂视线,他抬起手来,缓缓按在了心脏的位置上。   轻轻的酸涩随着心脏的跳动,一点点蔓延开来,那种情绪很陌生,却还在能够控制的范围内。   这点痛苦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她说,要等到我爱上她,才会解开同生共死咒,我现在,还不够爱她吗?”   长渊轻轻地嗡鸣着,谢临砚叹了口气:“她往回走了。”   他抬手,放出飞剑:“去将她接回来吧。”   …..   楚尧尧一边走,一边冷笑。   谢临砚竟然真的没有等她,就这么把她一个人扔在了峡谷之中。   呵呵,没关系,不就是自己走回去吗?爬个山而已,这有什么?   楚尧尧又走了一段时间,从远处的天际突然飞来一道遁光。   她皱眉仔细一看,来的竟然是长渊。   长渊朝着她就飞了过来,甚至还很开心似地,绕着她盘旋了一圈,停在了她脚边。   楚尧尧愣了愣,才问道:“你是来接我的吗?”   长渊轻摆了一下剑身,像是在点头。   楚尧尧眨了下眼睛,又问道:“是谢临砚让你来的吗?”   长渊却不动弹了。   楚尧尧沉默了一下,抬脚站了上去:“走吧,你比他可爱多了。”   长渊嗡鸣一声,冲天而起,朝着他们来时的山脉飞去。   飞剑很稳,但速度很快,载着她,没几下便落在了山洞中的小院子里。   楚尧尧下了飞剑,推开院子的栅栏门走了进去,迎面就遇见了站于院落中间的谢临砚。   谢临砚听见声音,微微偏头,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楚尧尧推门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又不着痕迹地将手放了下来,神态自若地走进了院子。   “消气了?”谢临砚问她。   “我没生气。”   “是吗?”青年似有若无地挑了下眉,一伸手便将长渊收入剑鞘之中:“没生气更好,看看这个。”   说着,他就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塞进了楚尧尧怀里。   楚尧尧接过一看,才发现那是一枚玉简。   “用神识查看。”谢临砚提醒道。   楚尧尧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她又不是不知道,还用得着特意提醒吗?   她将玉简贴于额头之上,认真查看了起来。   玉简中是一张地图,和一些注意事项。   地图自然是坠魔渊内部的地图,注意事项也是和坠魔渊有关的。   玉简中简单地交代了坠魔渊的来历,详细地说明了坠魔渊的危险之处。   楚尧尧看着看着,不禁皱起了眉。   这坠魔渊之所以叫坠魔渊,竟然并不是因为山谷之中的魔气太过浓郁,而是因为,到达此处的修士,极其容易坠入魔道。   坠魔渊乃是由现任天道柳如弈的负面情绪所构成,因此,坠魔渊底部,暗藏了许多可以勾起人心底深处负面情绪的能力。   贪嗔痴慢疑,每一点,都足以消人锐气、毁人心智。   人的心智,便像是无数道绷紧的琴弦,一旦琴弦崩裂,心智便会彻底崩溃,人便不再能称之为人,而是真正的魔。   坠魔渊中的神秘气场便是通过反复拉扯人的心智,让人时时刻刻都处于一种极怒或极乐之间,一点点扩大心底最丑恶的负面情绪,使得深入其中之人的心智完全崩坏,失去理智。   就像谢临砚的父亲木天鸿那样,会如同毫无理智的野兽,变成真正的魔鬼。   这与魔修的原理并不相同。   魔修虽是修炼魔气的,但却更注重守护心智,正常修士的经脉中流转的是灵气,他们不过是换成了魔气,却并非丢弃了理智。   但魔修比之正常修士,更加容易走火入魔,修魔本便是在走捷径,这世间,无论做什么,想走捷径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楚尧尧放下了玉简,看向了谢临砚。   “看完了?”   楚尧尧点头。   “有什么想法吗?”   楚尧尧沉吟片刻才道:“情绪这种东西是最无法掌控的,坠魔渊中的危险是直接作用在情绪之上,我无法保证能时刻管理好自己的情绪。”   这就好比说,有些人虽然知道熬夜不好,但还是忍不住熬夜。   人是感性的,会有欲.望,会有脾气,想做到绝对的理智几乎是不可能的。   坠魔渊很危险,前所未有的危险。   “为什么这么危险的地方,还能作为各门派的试炼秘境?”楚尧尧问道。   “他们所规定的试炼地点并不会深入内部,外围虽也会对情绪产生影响,但影响不大,我们要去找元神玉,需得深入最核心之处。”谢临砚说这话时,神色很淡,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忧心之色。   “你已经想好如何应对了?”   谢临砚点了点头:“我身上有锁情蛊,会时刻提醒着我,我能控制好情绪,坠魔渊深处危险,却并不足以让我失控。”   原来锁情蛊还有这个作用。   楚尧尧张了张嘴,到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她想问她怎么办,又觉得这话自己没法问。   “所以你不打算让我跟你一起去吗?”   “你想去吗?”   楚尧尧当然想去,那可是她的支线任务,完成之后还能得到随机奖励。   但她对自己也有点儿自知之明,她这个德行,说不定不跟着去才是帮了谢临砚呢。   她正思索着,便听谢临砚道:“我希望你能同我一起去,但是有个条件。”   楚尧尧皱起眉头:“什么条件?”   “你需得同意让我将一缕神识放入你的识海中。”   楚尧尧的脸一下子红了,她嗫嚅着嘴唇,好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将神识放入她的识海,这和双修有什么区别?   谢临砚却神色严肃地看着她,说道:“我需要时刻感知你的情绪。”   楚尧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她想跟着谢临砚一起去,但坠魔渊确实很危险,谢临砚提出的这个方法,她也能够接受。   没什么好矫情的,反正她已经看清楚了谢老魔的本质,不会再被他诓骗了,谢临砚也不可能真的对她怎么样。   不过她还有一点不放心。   “就只是感知情绪对吧,你不会连我心里想什么都能感觉到吧?”   谢临砚见她一脸的担心,不由觉得好笑:“我还没那么大的能耐,连你想什么都知道。”   “那便好,那便好…..”楚尧尧放心地点着头,她看了谢临砚一眼,故作镇定道:“……那现在就来?”   “进屋。”谢临砚很爽快。   楚尧尧则稍显忐忑,她克服着心里的不情愿,跟着他走进了屋子。   还是那间屋子,还是那张石床,楚尧尧被他拉着坐上去的时候,差点儿想转身就跑。   “你怕什么?”谢临砚神色间带了几分异样地看着她。   “我没怕,就是不太喜欢。”   “不喜欢什么?”   “不喜欢跟你这么、这么……”她思索了好半天,也没能找到合适的语言来形容,但谢临砚显然已经领会到了她的意思。   他笑道:“为什么?”   楚尧尧看着他,憋了半天,才闷声道:“你这个人,满口虚情假意,还总来戏弄我。”   谢临砚伸出手来,轻轻按在她的后脑勺上,额头顺势贴了上来,他鼻尖轻蹭着她,说道:“我满口虚情假意,不也还是处处护着你吗?”   楚尧尧瞪了他一眼:“那还不是因为有同生共死咒在…….”   她话音刚落,就蹙起了眉头。   谢临砚的神识侵入了她的识海。   不过这次跟以往不太一样,以前谢临砚都是直接将她的意识完全拉入识海之中,那种状态有些类似于昏迷。   但这次,她是醒着的,而且很清醒,额头相贴,她能在谢临砚的琥珀色的眼眸中清晰地看到自己微微泛红的脸颊,这让她愈发窘迫起来。   她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按在后脑勺上的手却收紧了,谢临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躲什么?”   楚尧尧刚想反驳他一句,谢临砚就已经放开了她。   “好了?”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好了。”谢临砚点头。   楚尧尧没想到这么快,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谢临砚就这么将神识放入了她的识海?   她下意识展开神识在识海中搜寻,探到角落时,还真碰上了个什么东西。   啊,好奇怪呀……   正想仔细探索的时候,谢临砚却一把捏住了的手腕,瞪视着她,咬牙切齿道:“别乱动!”   楚尧尧被他这样一吼,吓了一跳,末了,脾气也上来了:“不让碰就不让碰,你凶什么凶?”   “我没凶你。”谢临砚慢慢放开了楚尧尧的手腕,往后挪了挪,离她远了不少。   看他这个反应,楚尧尧又没脾气了,她本来还以为谢临砚会像以往一样戏弄她,他这副样子,反倒让她觉得有些尴尬,好像自己多计较似的。   况且,她回来的路上已经告诫过自己要冷静了,首要目标是完成支线任务,获得系统的随机奖励,跟谢老魔吵架是没有意义的,更何况……自己也吵不过他。   嗯,她现在很冷静。   俩人沉默对视半晌,谢临砚才开口道:“我留于你识海中的神识是为了感知你的情绪,所以相对会更敏感些,你随意去触碰,感觉会很明显。”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顿了一下,随即勾起了唇角,笑盈盈地看着楚尧尧:“楚姑娘应该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楚尧尧张了张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她当然知道谢临砚所说的那种感觉指的是什么。   “楚姑娘若是喜欢,在下不介意同你再来一次,”他凑近她,随着他说话的动作,楚尧尧几乎能感觉到他轻微的呼吸,他道:“在下会更照顾楚姑娘的感受,定不会再弄哭你了。”   “不必了!”楚尧尧僵着一张脸,往后猛退了一下,退到了床边去,赶紧和谢临砚撇清关系:“双修不过权益之策,我们毕竟不是那种关系,谢公子还是不要总提起的好。”   谢临砚眸光闪烁了一下:“尧尧竟对我这般无情。”   “你不也一样吗?”   谢临砚愣了一下,不待他接话,楚尧尧便道:“你不是还有事要处理吗?快走吧。”   说着,她扭开了头,看也不看他,说道:“明日就入坠魔渊了,我正好也要做些准备。”   作者有话说:   orz,又修改了,我觉得这样才更合理 第49章 阵法(修改过,可重看)   坠魔渊从本质上来看, 就是一处巨大无比的峡谷,又深又长,西面是极域, 也就是魔修的领地,东面是北岳,也就是赤火山庄所在之处。   谢临砚所谓的为赤火山庄处理后事,其实就是将那些死去的弟子埋起来。   一座座土坟平地而起,却并没有墓碑, 这些人谢临砚也认不完。   他久久地站在田埂上, 望着不远处的乱葬岗,不知道在想什么。   北岳边境的山脉中, 风很大,谢临砚没有用灵气将风屏蔽开, 任由风将他的头发和衣摆吹起。   楚尧尧正思量着自己要不要去安慰他几句时,他终于动了。   “走吧。”他回过头来, 神色有几分冷淡。   谢临砚这个人, 虽然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 但平日里其实很少会正经说话,不知道他跟别人什么样, 但楚尧尧觉得他跟自己就是那个德行,所以偶尔遇上严肃的他, 反倒心里有些发怵。   他正经起来的样子,总能勾起某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她跟在他身后胡思乱想着,谢临砚却突然停下脚步,看向她, 眸中挂了一抹笑意:“你怕什么?”   “我没怕。”楚尧尧下意识反驳他, 反驳完之后, 她才反应过来,抬眸皱眉看着谢临砚。   谢临砚笑了一声,不等她问,便率先道:“楚尧尧,太好懂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谢临砚不太走心地安慰了她一句:“等你到我这个年龄,应该就不会这么傻了。”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我似你这般年纪时,还没你机灵呢。”   楚尧尧没想到谢临砚会这么说,她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谢临砚像她这个年龄时在干嘛?他那时还是圣道宫的弟子,他师父没死,他也没被人冤枉,天真地想要用手中的剑去守护天下苍生。   “你……”楚尧尧想说些什么,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到底该说点儿什么,神色间闪过一丝茫然。   谁会将这种事情当玩笑般地说出来?   “你这么在意做什么?”谢临砚很是不在乎:“我早说过,几百年过去了,我已经不在意了。”   楚尧尧没吭声,她心说,要真不在意,他会兜兜转转几百年,拼死也要逆天道?要是真不在意,他会一听到正道之光这个称号就炸毛?   她心中这般想着,却并未拆穿他。   谢临砚目光定定地望着她,突然道:“所以你,不必心疼我。”   经他一提醒,楚尧尧又想起了自己把他胳膊哭湿了的那一幕,她心中略有几分窘迫。   她真是脑子进水了,他谢临砚谢老魔有什么好心疼的?真给她闲的。   楚尧尧“哼”了一声:“别自作多情了,我眼睛进沙了而已,才没心疼你。”   “好,是在下误会楚姑娘了。”谢临砚冲她弯眉轻笑:“走吧,我们去坠魔渊。”   楚尧尧:“……”   总觉得谢临砚在嘲笑她,应该不是她的错觉吧……   ……   楚尧尧本来以为谢临砚会乘坐传送阵,先离开赤火山庄再去坠魔渊,但他却否定了这条路线,理由是,不想跟那群来试炼的弟子同用一个出口。   赤火山庄所在地本便是一大片山脉,距离坠魔渊非常近。   楚尧尧跟着谢临砚一步步往前走着。   “我们跟他们走的不是一条路,”谢临砚一脸地不屑:“他们心智根本不坚定,入了坠魔渊很容易便会被坠魔渊底的磁场影响,甚至对同门大打出手。”   楚尧尧明白了谢临砚的意思,同门大打出手造成伤亡,如果他恰好经过,就又成背锅侠了。   他是谢老魔,极域魔尊,按照正常人的思路来看,肯定会认定了是他干的。   但是……   “反正赤火山庄的惨案也落在了你头上,我看你也没有很在意。”   “楚尧尧,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吗?”谢临砚反问了她一句。   楚尧尧摇了摇头。   “在下确实杀过不少人,也不甚在意他人的目光,但也不至于愿意平白冤枉让人冤枉。”   “更何况,”他唇角略微上扬:“你该知道的,我很讨厌别人冤枉我。”   楚尧尧愣了一下,突然便想起自己在他记忆中看到的那一幕,他跪于冰冷的戒律堂,满身是血,明明不是他做的,却百口莫辩,硬生生被玄铁锁穿过琵琶骨,又被钉入十二颗碎灵钉。   经历过那样的事,谢临砚确实该讨厌冤枉他的人。   楚尧尧没接话,人家的悲伤回忆,她也不好去评价什么,谢老魔又时常阴晴不定的,多说多错,她还是少说话比较安全。   谢临砚嗤笑了一声,也没再说话,继续向前走去。   走了一段,他突然又停了下来,转而问她:“若让你临时布阵,你有几套阵法能用?布下一套阵法需要多长时间?这些阵法都有什么作用?”   一连三问。   楚尧尧觉得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坠魔渊本就凶险,她跟谢临砚说一下,也好让他认识到她的实力,提前做好计划。   于是她没有犹豫,直接对他道:“阵法一共三套,都是自制的,一套防御,两套攻击,防御阵的话,布阵速度和阵法范围有关,如果只是我们俩现在站立的位置,瞬间就能布置好,阵法范围越大,需要的时间越长,至于攻击阵法……”   楚尧尧停顿了一下,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才道:“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一套可以瞬发,还有一套需要把攻击对象引入阵内……有些麻烦。”   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在制作那两套攻击阵法时,融入了一些现代知识,和比较超前的想法。   谢临砚愣了一下:“阵法瞬发?”   阵法这种东西,向来都是将阵旗布置好了之后,再将灵气灌输入阵盘,以此来激活阵法,瞬发这个词用来形容阵法,本就相当奇怪。   楚尧尧点头,颇为得意:“我自创的。”   谢临砚神色变得有几分怪异,沉默了一会儿,才又问道:“威力如何?”   “啊,”楚尧尧有些尴尬:“防御阵肯定没有你画在我背上那个效果好。”   这个是真没法比,谢临砚实在是太强了,他的存在本身就像是一个bug。   “至于攻击阵法,”楚尧尧有些茫然:“我也不确定。”   阵法是她最近才做出来的,实验的次数不多,加之她穿越来之后,见过最多的还是谢临砚的攻击能力,所以对这个世界的战力平衡其实是不太了解的,她也无法准确地判断出自己的攻击阵法到底算是什么级别的。   “不是能瞬发吗?”谢临砚突然笑了一声,眸光很亮,他道:“现在对我用试试。”   楚尧尧看了他一眼,轻轻地摸了摸戴在拇指上的玉扳指,有些忐忑道:“这个威力可能会有些大,我们要不要换个位置。”   此处还没有完全离开赤火山庄的领地,山头上盖了些建筑,似是供给巡逻弟子休息用的。   她指了指立在旁边的小木屋道:“别给弄塌了。”   谢临砚挑了下眉:“楚姑娘是在……鄙视在下吗?”   “没那个意思。”楚尧尧赶紧摆手。   谢临砚那么强,她得有多不要脸才好意思在实力上鄙视他?   谢临砚却好像对她的阵法极其感兴趣,他向她伸出手来:“来,攻击我。”   像最盛情的邀请。   原著中便说过,谢临砚谢老魔,一生杀人无数,始终都在追求最极致的战力,楚尧尧如今见他这副神采飞扬的模样,心中明白,他确实是对她的阵法很感兴趣,甚至可以说是跃跃欲试。   她不再犹豫,轻转了一下拇指上的玉扳指,霎时间,一道光团从她指尖飞出,朝着距离她非常近的谢临砚砸去。   谢临砚很淡定,甚至没忙着去拔剑,但等他真的看清那道光团之后,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脸色一变,一伸手就拉住了楚尧尧的胳膊,脚尖点地,带着她整个人腾空而起,飞出老高。   与此同时,身下的地面处传来了一声巨大无比的炸响声,响彻整座山谷,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冲天而起。   在谢临砚怪异的目光中,烟雾迷漫,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烟雾完全散去时,只见他们原本站立之处已经被夷为了一片平地。   木屋没了,地皮也掀了起来。   楚尧尧一时不备被他拽到空中后,自己都愣了一下。   她出手的时候其实就意识到了,她自己也站在攻击范围之内,但她还以为那东西对谢临砚是完全没用的,很轻易便会被他拦下来,谁知道谢临砚竟然拉着她躲开了。   好半天,谢临砚才扭头看向楚尧尧,语气不太友善:“楚尧尧,你这是打算跟我同归于尽吗?”   楚尧尧尴尬地笑了笑:“不至于吧。”   “你能长点心吗?”谢临砚抿了下唇,眼底流露出了几分嫌弃。   楚尧尧没因为谢临砚的鄙夷而生气,反倒笑嘻嘻的,心情非常好:“所以就是说,我这个还是挺不错的?”   谢临砚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见她心情这么好,他反倒好像有点儿不乐意了,楚尧尧以为谢临砚可能又会挤兑她几句,却听他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楚尧尧老实地回答他:“阵法。”   她一开始对自己其实也没什么信心,但现在见谢临砚这个表情,也算放心了……甚至还有些得意。   她!楚尧尧!还是那个所向披靡的理科学霸!   谢临砚没有接话,而是抓起了楚尧尧释放阵法的那只手,目光在她的指尖停留了一下,才又问道:“你自创的?”   楚尧尧点头。   “怎么弄出来的?”   怎么弄出来的?楚尧尧心说,自然是根据化学原理弄出来的。   氢气+氧气+火球术=原地爆炸   当然,她还往里面加入了不少旋转式的灵气漩涡,以此来增强爆炸的力度。   虽然是阵法,但她并没有按照其他阵法那样,将范围固定在某一个位置上,而是参考了一些投射武器的原理,将它制作成了主动攻击型的。   谢临砚没见过,是很正常的。   当然,楚尧尧起初想到这个方法的时候,没想着能成功,她只是试了试,事实证明,还是很靠谱的。   修士,修真者,五感是比常人更强的,对于身边的元素的感应也更强。   楚尧尧之前就发现了,调动灵气可以压缩不同种类的气体,这个能力实在是太便利了,她制出氢气,再用灵气进行强力压缩,封存在密闭的阵法之中,再制作出氧气,同样封存起来,待遇见敌人,一混合,再加个弹射阵法,最后,将这个阵法套餐放在一个告诉旋转中的灵气漩涡中,补个火球术。   就是刚刚谢临砚所看到的那一幕。   她虽然不强,但可以利用身边的物质来制作出具有大威能的东西来。   虽然化学不是她的专业,但这些知识初高中就学过,也算是常识了。   楚尧尧这般想着,便对谢临砚道:“这个我可能没法跟你解释。”   谢临砚的目光闪动了一下,竟然没有继续追问。   楚尧尧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谢临砚估计是以为这是她的秘密配方,不愿随意和别人说。   修真界中本就有这样不成文的规定。   丹药配方、阵法组合、修炼秘籍等一系列的特有信息,皆是价值连城。   “所以,这个威力还行吗?”楚尧尧眼巴巴地看着谢临砚,像是在等着他夸。   谢临砚跟她对视几秒,竟然被她的样子逗笑了,他道:“威力很不错,元婴之下,无人能敌。”   “那元婴之上呢?”楚尧尧继续眼巴巴地看着谢临砚。   “你会激怒对方,”他顿了一下,又道:“也可能会让他们误会,你手中有什么大威力的法宝,会遭人觊觎。”   楚尧尧松了口气:“没关系没关系,遇上元婴期的,我不去招惹就是了。”   谢临砚微扬了下眉,并未做出评价,而是问道:“你的另一套攻击阵法呢?”   “那套比这个威力强,但有些鸡肋,需要我布置好阵法之后,你站在阵中间才能攻击到你。”楚尧尧老老实实地把具体的情况跟他描述了一下。   其实正常的阵法,都是这个流程。   正因如此,阵法才不会作为主动攻击的手段,大多都只是一个辅助的功能。   谢临砚拉着她,重新落回了地面,对她道:“来吧,试试。”   楚尧尧也没犹豫,掏出阵旗就开始绕着谢临砚布置了起来。   因为范围只是谢临砚,她布置阵法的速度非常快。   谢临砚怀抱着剑,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忙前忙后。   楚尧尧站直之后,往后退了好几步,对谢临砚道:“我开始了?”   后者点了点头。   楚尧尧深吸了一口气,迅速掐了几个指决,一道灵光从她指尖射出,围绕着谢临砚摆放的阵旗也在同一时间光芒大放,光壁冲天而起,瞬间将谢临砚包裹在内,形成了一个封闭的小空间。   光壁构成的空间形状非常规整,竟然是一个三角锥。   三角锥形成的瞬间,轰隆隆数声炸响连环爆开,又被闷在小范围的光壁之内,阵法中硝烟四起,一时之间就连谢临砚的身影都看不到了。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楚尧尧伸着脖子,往硝烟里瞧,不免有些担心谢临砚会不会真的被她的阵法伤到,但转念一想,又觉得,那可是谢老魔啊!自己能伤到他?她在做梦吗?   许久之后,爆炸声才结束,光壁缓缓溃散,硝烟也向四周散去,终于露出了里面的人影。   谢临砚依旧站在原地,只是他的剑不再抱在怀里,而是出鞘了,被他横握在手中,爆炸并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影响,但他的神色却明显非常怪异。   以他为中心,围绕着他一圈的地面上盖着一层白色的粉末。   谢临砚抬眸,目光落在了楚尧尧身上,终是忍不住问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楚尧尧以为谢临砚问的是地上的那些粉末,于是道:“那是面粉。”   她走了过去,用脚蹭了蹭地上的面粉,这个阵法的原理,其实挺简单的,就是粉尘爆炸。   先是用阵法制造出一个密闭的空间,由于三角形具有稳定性,所以楚尧尧将这处密闭空间制造成了三角锥的形状,接着还是和刚刚的小型攻击阵同样的原理,用氢气加氧气点燃引发爆炸,再利用爆炸形成的漩涡,将面粉撒在空气中,形成漂浮状态,最后继续加氧气和火球术,形成连环爆炸,简直完美!   谢临砚看了她好半天,终于将长渊收回了剑鞘,然后道:“你这阵法能杀元婴修士了。”   楚尧尧没想到自己能被谢临砚这么肯定,眼睛都亮了。   “不过,”他又补充了一句:“对我没用。”   “对你有用那还了得,”楚尧尧一脸的理所当然地拍了下谢临砚的肩:“要是我都能伤到你,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谢临砚:“……”   楚尧尧弯下腰去,将插在地上的阵旗一一收了起来。   谢临砚看着她,不知道是在思索着什么。   收拾完毕以后,楚尧尧叹了口气:“真的鸡肋,不会有人真的傻到凑上来送人头的。”   “不,”谢临砚却摇了摇头:“你好好听着,我教你怎么用。”   他眸中露出了几分笑意:“若是我不在你身边,你首先要做的,就是让他们以为你很弱……当然,你本来也很弱,这点不需要伪装。”   楚尧尧:“……”   瞎说什么大实话,真让人尴尬。   谢临砚又道:“你将阵法布置好之后,要给他们一种,他们很快就能得手的错觉,在他们眼中,阵法不过是你在临死前的最后挣扎,最松懈的时刻,便是胜利的前一秒,敌人会乘胜追击,自信满满地走入你的阵法,这时候,你就赢了。”   楚尧尧眨了下眼睛,她明白了谢临砚的意思,但是……   “听着倒是很容易,但我又不一定真的做得到。”   “到时候你就能做到了,”谢临砚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不过,有我在,你不会落到那个境地的。”   楚尧尧:“……”   总觉得谢临砚好像立了个不小的flag,这让她感觉非常不妙。   楚尧尧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谢临砚就已经放开了她的手腕,对她道:“我们出发吧,去坠魔渊。”   ………..   从赤火山庄到坠魔渊,如果步行的话,大概还需走上一会儿,但御剑飞行则非常快,只要翻过一个山头,便到了入口处。   坠魔渊在此处的入口是一处狭窄的山洞,层层禁制将山洞笼罩在其内,七彩的光罩闪烁着,把坠魔渊的入口保护得密不透风。   禁制自然是赤火山庄的弟子布置的,赤火山庄本便担着看守坠魔渊入口的责任,即使弟子已经死去,但禁制和防御阵法依旧坚守在此处。   隔得老远,楚尧尧就清晰地感觉到了从山洞中散发出来的暴躁魔气。   她神色稍稍变化了一下,真要说起来,这其实是她第一次真正接触魔气,她虽在幻境之中也见过魔气,却远没有此处的魔气来得真实。   那种感觉很古怪,总感觉魔气仿佛有着某种生命,甚至会隐隐勾动她经脉之中的灵气,影响她丹田之中的灵气运转。   这种影响却并不是阻碍,反倒好像催动着她体内的灵气更迅速地运转,但是那种迅速,却逐渐走向了某种失控的状态。   楚尧尧心中一惊,赶紧控制住了体内的灵气流转,好在那种影响并不算太强烈。   她扭头看了谢临砚一眼,后者却很淡定,只道:“用不着担心,影响不大。”   坠魔渊之中是不能飞行的,倒不是有什么防止升空的阵法禁制,只是空中太过于危险了,聚集着一些常年被魔气喂养着的变异魔兽,防不胜防、凶险之极。所以没有人会在坠魔渊中御剑,即使是谢临砚。   赤火山庄本就是谢临砚的手笔,因此入口处的阵法禁制很轻易就被他破解掉了。   他从取出了两根蜡烛,将其中一根递给了楚尧尧。   楚尧尧一看,便认出了这个东西。   “辟邪烛。”   这东西她见过,在幻境中的时候,初遇李辞雪时,他手里拿着的就是这个东西。   魔气遇上辟邪烛的火光会自动散开。   谢临砚指尖轻点了一下,手中的蜡烛就点燃了,淡淡的火光扩散过来,他对楚尧尧道:“走吧,到了里面,你跟紧我,不要随便碰不认识的东西。”   楚尧尧点头,也将辟邪烛点燃了,对谢临砚道:“放心吧,我肯定会跟紧你的!”   作者有话说:   这章也修改了!!主要修改了开头! 第50章 秘境(修改过,可重看!)   山洞之内非常黑, 空间也很狭窄。   楚尧尧举着蜡烛,跟着谢临砚往前走。   这种感觉有些像在鬼屋探险,唯一的不同是, 玩鬼屋时,只是单纯的黑,工作人员并不会给任何照明的工具,他们只会吓唬人,但如今的他们, 手里都拿有蜡烛, 可以照着路往前走。   只是因为实在是过于逼仄,楚尧尧只能看见谢临砚的后背, 看不到山洞之中的场景,雪白的衣服在黑暗中显得极为亮眼, 让人莫名心安。   洞穴冲充斥着魔气,团团黑气像有生命般地不停翻滚着, 黑漆漆、雾蒙蒙, 遇上烛光后, 便猛地一哆嗦,迅速后撤, 又急慌慌地撞上潮湿的洞壁,硬生生将整团气体都撞扁了, 似是很恐惧一般,看着颇为滑稽。   楚尧尧不禁觉得有趣,小幅度地晃动手腕,用烛光去撩拨那些雾气, 直撩拨得黑气一团团地挤在一起, 惊恐至极地四散而逃。   她暗暗笑了一声。   谢临砚却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 慢慢勾起唇角,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嘲讽她,他道:“楚姑娘倒是有雅致。”   楚尧尧也觉得自己在这种危险四伏的地方,还这么不严肃,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心中不由带了几分心虚。   “我是有些好奇,这些魔气为什么会如此惧怕辟邪烛。”她尝试着转移了一下话题。   “万物相生相克,任何物或人都会有惧怕的东西。”   楚尧尧点头附和:“你说得对。”   谢临砚笑了一声:“在下竟不知道,楚姑娘这般喜欢胡思乱想。”   说罢,他轻抬了一下手,对楚尧尧道:“过来挽我胳膊。”   啊?   楚尧尧抬眸小心翼翼地看了谢临砚一眼:“这样……不太好吧?”   谢临砚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你心不在焉的,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我一直关注着你的,不会走丢。”楚尧尧给自己辩解了一句。   谢临砚眸中带了笑,说的话却相当恶毒:“你不挽,我就将你丢在这儿。”   楚尧尧:“?”   “谢临砚,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死了你也讨不到好。”   “在下怎么忍心看着楚姑娘死?”谢临砚的声音很温柔:“只是折磨你而已,死不了的。”   楚尧尧:“……”   算了,挽个胳膊而已,又不会掉块肉,没有倔强的必要。   楚尧尧妥协了,她极不情愿地抓住了谢临砚的袖子,心里却骂骂咧咧的,真是个渣男,不仅提上裤子不认人,还动不动就威胁她。   谢临砚轻挑了下眉,突然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往前拽了一下,楚尧尧不备,惊呼一声,直接撞在了他的后背上,为了不把辟邪烛怼在谢临砚身上,她差点儿没站稳,不得不赶紧抱住他的胳膊稳住身形。   谢临砚倒是站得很稳,即使被楚尧尧撞了,也没有丝毫动摇,他甚至穿过长长的衣袖,找到了楚尧尧的手,在她毫无防备之下,将手指伸入了她的指缝之间,强行同她十指相扣。   楚尧尧整个人都贴在他的背上,一只手举着蜡烛,轻压在他的肩上,另一条胳膊被他夹在腋下,手还被他抓着。   救命,这是什么姿势???   谢临砚却毫无所觉,对她道:“走吧。”   说完后,还真拉着她开始往前走。   走了好一段,谢临砚见楚尧尧一直闷声不吭,突然道:“楚姑娘害羞什么,双修那日在下便已经碰过了。”   楚尧尧愣了好半天,才惊觉他指的是什么,整个人一下子炸了,迅速直起上半身,她想将胳膊抽回来,却没能成功。   她只得正色道:“谢临砚,你就不能严肃点儿吗?!这里可是坠魔渊!”   谢临砚笑了一声:“怕什么?”   他简直有持无恐到欠揍的地步,楚尧尧心说,刚刚就应该把辟邪烛怼他身上,烧不死他也要把他衣服给燎了。   好在,他们走了一段,便看见前方透出一道光亮,那是山洞的出口。   此处山洞只是进入坠魔渊的通道,所以并不凶险,真正的危险还在后面。   看见光亮之后,谢临砚就没再说话了,神色之间也慢慢带了几分凝重。   即使他不说,楚尧尧也能感觉出来,出了洞口之后,应该会有什么危险。   坠魔渊外围,最危险的东西便是此处的魔兽了。   那些魔兽本只是普通的灵兽,但经年九月浸泡在魔气充盈的环境中,便逐渐产生变异,一步步地魔化。   魔兽就像魔化后的人,凶残至极,会凭借本能去扑咬有生命的东西,加之此处环境非常恶劣,使得魔兽的身体变得极为强悍,非常不容易杀死。   不过,楚尧尧觉得那些东西怎么着也不会是谢临砚的对手。   他们很快就走到了洞口处,往外看去,外面天光大亮,植被茂密,郁郁葱葱,满眼翠色,单只从表面上来看,真只是一处平常至极的峡谷,除了雾气稍微多了些以外。   让人觉得奇怪的是,洞穴之中都有如此浓重的魔气,峡谷里却好像很干净的样子,岩壁均为漆黑一片,其上布满了繁杂的纹路,一眼望去,仿佛是某种咒文,但再仔细看时,又分明只是自然形成的纹理。   三米开外,一切都仿佛隐在迷蒙的雾气之中,像是盖了一层层的薄纱,修士的五感本就比常人更强,按理说普通的雾气应该是遮挡不了视线的,但楚尧尧努力睁大眼睛看了好半天,也还是看不清雾气之后的景象。   未知就意味着危险。   不知道如果将神识放出去的话,能不能穿过这些雾气。   谢临砚扣着她手的五指突然微微收紧了一下,他提醒道:“别把神识放出去。”   “我没想把神识放出去。”   她也就是那么一想而已,她的神识又不强,此处这般危险,她是疯了才会去送人头。   “那你把神识放出去了吗?”楚尧尧又有些好奇。   “你觉得呢?”谢临砚反问了一句。   不等楚尧尧接话,谢临砚突然将她往前一拽,一手按住她的肩,将她推出了山洞。   一切发生得太快,楚尧尧直接懵了,下意识往后靠,直接靠进了谢临砚怀中。   谢临砚扶住了她的腰,将她锢在身前。   下一刻,从空中猛地俯冲来一道黑影,迅速向她攻来。   那黑影尖嘴血目,生了个乌鸦头,却有着老鼠身,是一只长着蝙蝠翅膀的变异魔兽,转瞬便到了楚尧尧面前,朝着她的面门撕咬而去。   楚尧尧的瞳孔都收缩了,她想往后退,谢临砚却紧紧地压着她。   她靠在谢临砚怀里,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就在魔兽即将触到她时,一道灵光从她身后浮现,汇聚成了一个圆形法阵,将她笼罩在其中,疾飞而来的魔兽仿佛被某种力量挡住了一般,生生停住,只是一瞬间,魔兽便痛苦地嘶鸣了一声,被猛然弹开,又重重摔下,掉落到老远的树丛之中,砸得树叶“哗啦啦”地直响。   楚尧尧额角都冒汗了,心脏一阵狂跳,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从谢临砚怀里挣了出来,回过头去,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把我推出去当挡箭牌???”   “这是最优选择,我若出手,血的味道只会吸引来更多疯狂的魔兽。”谢临砚很淡定,说得那叫理所当然。   楚尧尧:“……”   虽然知道他说的是合理的,但……这到底是什么直男行为???楚尧尧真的要被他整窒息了。   “你就不能……”   楚尧尧说了一半,又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下去了。   算了,她在指望什么?   偏偏谢临砚就像是什么都没意识到一般,竟然顺着她的话问了一句:“不能什么?”   楚尧尧:“……”   见她似是不想回答,谢临砚也没追问,只道:“继续赶路吧,”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你走前面。”   楚尧尧:“?”   说着,他再次伸出手来,掌心向上,雪白的衣袖层层叠叠地向下垂去,他对她道:“拉着我的手。”   楚尧尧垂眸看了一眼他的手掌,心里总觉得无比的别扭。   谢临砚是想牵她的手吗?不!不是,他只不过是想更方便地推她出去当挡箭牌罢了!   楚尧尧心里骂骂咧咧的,但还是将手放在了谢临砚的掌心中。   谢临砚的手指其实是有些冷的,但他的掌心却带着淡淡的暖意。   楚尧尧被他拉着继续往前走去,坠魔渊中果然非常凶险,他们不过只是单纯地赶路罢了,却不时会有魔兽从草垛、从树后、从天上,猛地向他们冲来。   就像楚尧尧所预料的那样,谢临砚每次都拽着她的手,将她东拉西扯地推出去当挡箭牌,自己则一脸淡定地躲在她身后,脸都不红一下。   一会儿扯她的胳膊将她扯到右边,一会儿又按着她的肩将她推到左边,还有一次更夸张,他竟然直接把她抱了起来,往天上挡。   楚尧尧:“?”   被谢临砚抱在怀中的楚尧尧已经无语了,他这是在干什么?跳探戈吗?   “谢临砚……”   能不能多少对她放尊重点?   谢临砚低头看了她一眼,神色如常:“你怕什么?又不会受伤。”   “……行,你是大佬,你说得对。”   面对那些长相怪异扭曲的魔兽,楚尧尧起初还会稍稍在心底慌乱一下,但到了后面,她已经被谢临砚扯得心如止水了,顶着一张冷漠的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只只被弹飞到老远的魔兽,还不时在心里品评一下这些魔兽的长相。   坠魔渊的峡谷与外界还是有明显的不同,空气中更加湿冷,浓浓的潮湿之气扑面而来,此处的绿色植被也隐约透着淡淡的黑气,并不像是普通的植物,但这些植物都长得一模一样,加之四周雾气弥漫,楚尧尧跟着谢临砚往前走了一段之后,她就彻底辨不出方向来了。   谢临砚的脚步突然停顿了一下,露出了思索之色。   “怎么了?”楚尧尧问他。   “前面有人,”他略一沉吟,又道:“很多人,他们在打斗。”   “那我们绕开?”楚尧尧提出了一个她觉得很合理的建议,谁知谢临砚却摇了摇头。   “不绕,那里有你的熟人。”   “我的熟人?”楚尧尧懵了,她在这里能有什么熟人。   “玉衡山的人,燕虹儿,还有陆河天。”   他们竟然也来这里了,确实称得上是熟人。   见谢临砚攥紧了手中的剑,楚尧尧立马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你不会是要去杀他们吧?”   “是。”谢临砚点了下头。   “我们不是去取元神玉的吗?没必要节外生枝吧?”楚尧尧不是谢临砚那种惹事生非的性格,有些不情愿。   谢临砚冷笑了一声:“楚尧尧,你又在犯傻吗?我不杀他们才会节外生枝,你与玉衡山有仇,凝玉翠在你身上,你又是燕虹儿的杀父仇人,只要他们有机会,你以为他们不会来找你麻烦吗?”   楚尧尧压根儿没想过会有那么一天,她一直想的是完成了任务自己就解脱了,要么任务失败世界毁灭,她也跟着一起死,要么任务成功,到时候她应该也就不会留在这个地方了。   见她神色间有几分茫然,谢临砚好像有些生气:“楚尧尧,非得处处让我操心吗?”   楚尧尧没想到谢临砚会跟她说这样一句话,懵了一下,才小声道:“你这么关心我干什么?”   谢临砚一僵,随即“哼”了一声:“自作多情什么,我不过是担心你会拖累我。”   楚尧尧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把谢临砚给惹了,但在坠魔渊跟他吵架肯定是非常不理智的行为,于是她拽住了谢临砚的袖子,道:“你别生气。”   谢临砚沉默了半晌,才缓缓道:“我没生气。”   “走吧。”他没再多说什么,率先向前走去。   楚尧尧也跟着他往前走。   又走了一段,楚尧尧也听到了打斗的声音,非常嘈杂,还有喝骂声,隐约让人觉得有些古怪。   越是往前走,植被就越少,裸露而出的岩石越来越多,因为这些岩石全是黑色的,给人一种极为不详的感觉,岩石上遍布的纹理,更是让人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慌乱感。   谢临砚向她解释了一句:“坠魔渊中能影响情绪的载体就是那些岩石。”   原来如此,楚尧尧恍然大悟。   她又听谢临砚道:“你的情绪很稳定,”他的语气有些古怪:“比我都稳定。”   楚尧尧愣了一下,扭头去看谢临砚,却发现谢临砚也在看她,但他并未开口多做解释。   因为前一天谢临砚给她看的玉简,楚尧尧从进入坠魔渊开始,就刻意关注着自己的情绪,但她也确实一直没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影响了,她还以为这跟谢临砚有关,现在听他这么一说,楚尧尧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他们很快就看到了那群打斗的人,那是一处黑岩石林,一根根石柱耸立着,排布杂乱,石林四周是斜向上的山壁,大约十几个人在石林之间穿行着,相互之间大大出手,因为场面太过混乱,一时之间竟然分不出他们的阵营。   能看到玉衡山的门服,也能看到点朱门的门服,但诡异的是,就算是同门之间,都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有两具巨大的魔兽尸体躺在石林旁边,看着已经死绝了。   这是在干嘛呢?   “他们情绪失控了,为了争夺宝物。”谢临砚冷淡地说道。   楚尧尧探出头来,往石林深处看去,果然看到了一股淡淡的灵光,那里生长着一株千年草药。   在秘境中,凡有宝物之处,必定有妖兽魔兽看守,坠魔渊中也不例外。   “素星草,四千年,年份不算长,但很稀有,直接服用可以突破瓶颈,元婴期以下皆效果显著,”谢临砚给楚尧尧解释了起来,末了又扭头看了她一眼,然后道:“你去摘灵草,其他的我来处理。”   楚尧尧“啊”了一声:“不是元婴期以有用吗?你要那个干什么?”   “楚尧尧,”谢临砚神色不善:“元婴期以下有用,你觉得我是想给谁用?”   “不会是我吧?”楚尧尧不太确定地问道。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迟钝。”   谢临砚的语气越发不友善,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坠魔渊影响得易怒了。   楚尧尧有些不以为意:“我这不是怕我是在自作多情吗?”   那多尴尬呀。   谢临砚:“……”   “去摘灵草。”他好像已经懒得跟她多废话了。   他放开了楚尧尧的手,示意她动作快点。   楚尧尧总觉得有些古怪,石林中的人都杀红了眼,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二人的到来。   她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谢临砚站在她身后,双手环抱,长渊被他抱在怀里。   “我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谢临砚挑了下眉,反问道:“不然呢?”   楚尧尧:“……”   行吧,她倒不是害怕,就是觉得有些太嚣张了。   这么嚣张不会遭到报应吧……   楚尧尧加快了脚步,很快就走到了石林边,石林中打斗的人终于注意到她了,霎时间,刀光剑影,数道攻击向她射来。   楚尧尧躲也不躲,迎着攻击就上去了。   攻击到达她身前一寸时,她的背后瞬间升起灵光,将所有攻击都反弹了回去,根本无人能近她的身。   楚尧尧心中不免有些感慨,厉害还是他谢老魔厉害,这群人里也不乏修为高者,但都无法突破谢临砚在她背上画的符阵。   她肆无忌惮地打量起了参与大乱斗的人,基本都是陌生的面孔,找了好半天,她终于找到了燕虹儿,这一看清,她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燕虹儿此时一手握剑,而手中的剑正插在另一个人的心脏处,那个人楚尧尧也认识,正是陆河天。   这是什么情况?被坠魔渊影响得自相残杀了?   陆河天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燕虹儿,似是没料到燕虹儿会对他出手。   “扑哧”一声,燕虹儿将剑拔出,但现场实在是太过混乱了,所以根本无人注意到这一幕。   这时候,燕虹儿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她竟然偏头过来,对上了楚尧尧的目光。   她眸光澄澈,面容冷峻,并没有任何情绪失控的迹象。   她看到楚尧尧之后瞳孔微微缩了一下,却没有露出丝毫多余的情绪,收了剑,转身就朝着石林外跑去,显然没有继续留下来抢夺宝物的打算。   燕虹儿没有被坠魔渊影响,但她还是把本门的长老陆河天杀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楚尧尧,别发呆!”   楚尧尧被这一声吓了一跳,扭头看去,只见谢临砚一手持剑,整个人都窜了出来,脚尖点着石柱,腾空而起,正是朝着燕虹儿离开的方向而去。   不是说在坠魔渊里不要腾空吗?   楚尧尧嘟囔着,压下了心底对燕虹儿的所作所为产生的疑惑,快速向着素灵草走去,由于身上的阵法,她走得那叫一个肆无忌惮,一路横冲直撞地就过去了,所有打算阻拦她的人都毫无意外地被弹开,有好几个甚至被自己的法宝锤得受伤不轻。   转瞬间,楚尧尧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素灵草拔了起来,她旁若无人地掏出了一个专门装灵草的灵木盒,把素灵草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又收进了玉扳指中,这才扭头,看向周围。   此前为抢夺素灵草大大出手的修士们都停了下来,一个个对着楚尧尧怒目而视。   楚尧尧无辜地冲他们笑了笑:“各位冷静一点,也不差这一处,坠魔渊这么大,其他地方应该也有。”   她话音刚落,地面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剧烈晃动了起来。   楚尧尧:“?”   她感觉不太妙,正想朝着石林之外跑去,脚下突然一空,黑色的岩石地面竟然整个破裂开了,她惊呼一声,毫无防备地向下落去。   楚尧尧:“!”   谢临砚绘制在她身上的阵法虽然可以反弹所有攻击,却并不能让她不会摔死。   她赶紧掏出一枚提前准备好的飞行符拍在了身上,谁知黄色的符纸灵光一闪,竟然直接自燃了,自燃的火光是黑色的。   魔气!此处的魔气太浓重了,以至于所有由灵气运转的法宝灵符都失效了!   身下的巨坑非常深,她依旧没有掉到底,按照这个高度来看,要是真就这么直接摔下去了,她不摔死也会摔成重伤。   楚尧尧咬牙让自己冷静,迅速取出辟邪烛,指尖一搓便将烛火点燃,她毫不犹豫地用烛火点燃了自己的衣服,淡色火光顺着她的衣袖蔓延开来,辟邪烛的火光并不热,所以不会将人烧伤,由于材质的特殊性,那火光也不会点燃人体,楚尧尧再次取出了一枚飞行符,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符纸再次泛起灵光,而恰在此时,辟邪烛的火光也感知到了蜂拥而至的魔气,火焰猛然间大放,将她整个人都裹在了其中。   楚尧尧只觉得全身一轻,飞行符奏效了。   与此同时,她的脚尖也触碰到了坚实的地面,但凡再晚上一秒,她就只能落得个粉身碎骨的地步。   身上的火光缓缓散开,楚尧尧一手举着还亮着的辟邪烛,脸色不太好看。   好消息是,获救了。   坏消息是,衣服烧没了。   作者有话说:   我思来想去,一口气把48-50章彻底地大修了一遍,大家可以倒回去再看一遍,把老魔的感情变化做了修改,主要修改的地方是48章和49章前半部分,50章的改动较小,但也有。   因为我越写,越觉得老魔对着长渊那段独白有问题,按照他的性格和人设来说,他不应该那么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即使喜欢上,也不会马上承认,需要一个契机,所以就修改成了现在的样子。   老魔现在还是喜欢尧尧的,但是他现在处于的状态是,喜欢,但是不承认,而且还嘴硬,非要说自己喜欢尧尧是为了解开同生共死咒,是想看看天道到底想做什么。   尧尧现在的状态是,她也喜欢老魔,但是由于,老魔的某些行为实在是太狗了,所以她又冷静了,憋住了。   我知道修改之前,老魔和长渊对话,交代后事那里,很多读者很喜欢,修改之后可能会让大家有些失望,但是他们两个现在的感情,确实还没走到那一步,那段剧情会略做修改,放在后面合适的位置。   orz,连载期修文是大忌,这本书发生了好几次,但是我实在是,对之前的剧情很不满意,给各位道个歉了,感谢大家容忍我反复无常地修文。   感谢在2021-07-09 12:00:00~2021-07-15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呆喵不呆丫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黄大仙要升天 2个;无意义之猫、呆喵不呆丫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呆喵不呆丫 11个;殇锁情 3个;48812284、36433102、Siegel、芥川、尾鱼、北冥龍龍、53363785、星辰知我意、flexure挠曲、茗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孪云瘦 50瓶;殇锁情 25瓶;无意义之猫 24瓶;云生、月落江枫、爱哭的大宝宝、阿啧、某某某猫 20瓶;屋顶的烟囱 16瓶;潇潇 15瓶;长鱼宁、Y-Altess、爸爸的爸爸叫爷爷、清寂鹩哥、是棠棠不是糖糖、青箬笠、ё、不喝白开水、小鲈鱼、筝葵 10瓶;羽旻 9瓶;梦龙好听又好吃 6瓶;Jinji、蔓蔓、杀手恋爱记、今天也不想早起、拾梧壹柒、May、药愚、溱洧 5瓶;月满西楼、发芽的苹果 4瓶;乌鱼、22664288、阿七可爱柒哥帅 3瓶;最萌红小豆、戏江影宋 2瓶;不够吖、皮皮的新月、赤羽信之介、玥、桐桐桐桐子、照三石、AzHai、prprb、萝铃、光影流年、榴莲果酱、扇扇、轻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妖丹   衣服没了, 烧了个一干二净,一寸都没给她留下。   楚尧尧人都傻了,有种全身上下到处透风的危机感, 她怀疑自己是第一个穿书后裸|奔创秘境的人。   她第一反应是猛地蹲下来,把自己缩成一团,同时小心翼翼地向四周看去,看看周围有没有别人,她刚刚可是跟着一大群人一起掉下来的, 她现在这个样子, 着实很尴尬。   此处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洞穴,头顶很远的地方, 有一个拳头大的亮斑,是她掉下来的地方。   这里竟然这么深……   周围全是那种漆黑的岩石, 其上布着扭曲怪异的纹理,密密麻麻的, 让人看着不太舒服。   掉入洞穴的人确实不止她一个, 好在她掉落的位置是一处凸起的石壁拐角, 她努力把自己往里面缩了缩,才没有赤|身|裸|体地暴露在众人面前。   这里不知道是个什么地方, 她探头去观察那群跟她一起掉下来的人,有的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直直地摔下来,直摔得血肉模糊、尸骨无存,当然,也有不少反应过来后, 用特殊手段安稳落地的, 但是他们的状态看起来却非常的奇怪, 一个个双眼赤红,无一例外处于一种暴怒的状态。   刚站稳没多久,就开始对距离最近的人出手,楚尧尧甚至怀疑他们都没有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就直接招呼上去了,先是互相斗殴,到了后面,有些人甚至直接拿着法宝灵符往自己身上招呼,看起来疯狂至极。   嘶吼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画面很恐怖,楚尧尧缩在石壁后面,一动也不敢动,就算知道自己身上有防御阵法,不会被波及到,但她还是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   空气之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直到最后一个人也倒了下去,楚尧尧才恍然间回神,她的脸色稍显苍白,愣了一会儿,才赶紧手忙脚乱地从玉扳指中取出一枚传音玉符,轻轻捏碎。   “谢临砚……”   她的声音稍微有些发抖。   对面很快就传来了声音。   “你怎么样了?”   谢临砚声音明显的发紧,语气听起来非常焦急。   “我没事,没受伤,”楚尧尧想了想,又补充道:“也死不了。”   这应该才是谢临砚最担心的,毕竟他们还被同生共死咒绑定着呢。   谢临砚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你在原地等着,我马上过来。”他说完之后,又急急地补充一句:“别断掉传音符,若是有突发状况,你可以跟我说。”   楚尧尧犹豫了一下才道:“……你待会儿过来了别看我,我没穿衣服。”   “你衣服呢?”谢临砚显得很是诧异。   楚尧尧觉得有些丢脸,但还是老实跟他说了:“……被辟邪烛烧了。”   对面久久没有传来回应。   楚尧尧:“……”   “谢临砚,你不会是在笑话我吧?”   “我为什么要笑话你?”谢临砚确实没有带笑意,他又问道:“其他人也跟你一同落下去了?”   楚尧尧“嗯”了一声。   “没事,”谢临砚竟然安慰了她一句:“我帮你将他们杀了,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楚尧尧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谢临砚这是以为她被人看光了,所以在安慰她?   “他们已经死了。”   谢临砚又沉默了一下,才道:“我下来了。”   楚尧尧下意识仰头向上看去,便看到——   青年一手执剑,一手拿着辟邪烛,从天而降,淡淡的烛光将他笼罩在内,白色的衣衫被风轻轻吹起。   周围的魔气似乎对他毫无影响,他稳稳地落了下来,目光先是向着不远处横七竖八的尸体扫去,最终扭头看向了躲在角落的楚尧尧。   楚尧尧赶紧把自己缩得更紧,紧张地看着谢临砚:“你转过去,别看我。”   谢临砚朝她走来,目光依旧落在她身上,不为所动。   “谢临砚!”楚尧尧生气了,她没想到谢临砚竟然会做出这么无耻的事情:“让你转过去!”   “为什么要转过去?”谢临砚已经走到了她面前,神色间不见丝毫异常。   楚尧尧:“……”   “行!我转过去!”楚尧尧将自己缩得更紧,只留个后背给他,她想对谢临砚发火,又迫于自己现在没穿衣服,还得让谢临砚去给她找件衣服来,只得把心里的怒意憋着,偏过头去看身后的谢临砚:“你快去给我找件衣服。”   “我上哪去给你找你衣服?”他竟然又靠近了几分,将她堵在了墙角。   楚尧尧指了指刚刚大乱斗的那一片,对谢临砚道:“你去那里找找呀!”   虽然扒死人的衣服不太礼貌,但她也不可能真的裸奔吧。   话音刚落,楚尧尧整个人突然就僵住了,谢临砚在摸她的后背,她缩着背,蝴蝶骨微微凸起,谢临砚的手掌便沿着她的蝴蝶骨一点点轻轻摩挲着。   “你干什么?!”楚尧尧的声音都抖了。   “那些人的衣服太脏了。”谢临砚这般说道。   “那也不是你随便摸我的理由!”楚尧尧彻底怒了:“谢临砚,把你的手给我拿开!”   下一刻,一件衣服披在了她的背上,楚尧尧愣了一下,刚下意识地想去抓,谢临砚就从身后拥住了她,隔着衣服将她抱住。   楚尧尧低头看了一眼,谢临砚给她的这件衣服只是一件外衫,是他从身上脱下来的。   “谢临砚,你放开我!”楚尧尧觉得非常尴尬,衣服都还没穿上呢,只是披在她的肩上,隔着薄薄的一件,谢临砚的胳膊环在她的腰上,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体温,也可能是衣服上残留的。   “抱一下怎么了?”谢临砚满不在乎。   “怎么了?”楚尧尧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我没穿衣服,你问我怎么了???”   耍流氓也不至于这么肆无忌惮吧!   “楚姑娘反应这么大做什么?”谢临砚笑了一声:“在下又不是没见过。”   楚尧尧:“……”   “楚尧尧,”谢临砚抓起衣服的边缘,将她整个人都裹进去了,他似笑非笑,像是在嘲讽她:“在下才离开一会儿,你衣服都没了。”   楚尧尧:“……”   “这就是个意外。”楚尧尧努力给自己辩解。   他却突然道:“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很担心你。”   谢临砚将下巴压在了她的肩上,随着说话,呼吸缓缓喷洒在了她的脖子上。   他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似在说笑,一时之间让楚尧尧分不清楚他到底是真心的,还是只是说说而已。   ……应该是真心的,毕竟他们俩可是生命绑定关系,自己要是真出了点儿意外,谢临砚也别想好过。   不过他们现在的样子实在让楚尧尧很窘迫。   “你先放开我。”她伸手去掰谢临砚的胳膊,本以为还得僵持一会儿,谁知道谢临砚真的顺势放开了她,甚至还后退了几步,背过身去了。   “将衣服穿好吧。”他说道。   楚尧尧有些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赶紧将衣服拉好,又整理了整理,因为衣服穿在她身上实在太大了,衣领也开得大,她怎么扯都扯不上去,别扭至极。   楚尧尧还嫌弃起来了:“你这衣服我穿着一点儿都不合身。”   谢临砚眸光流转,回头看了她一眼,衣领确实太大了,不管她怎么扯,都给人一种马上就会从肩头滑下去的感觉。   因为这件衣服只是搭在最外层的一件罩衫,所以很薄,即使严严实实地裹在身上,也能隐约看到身体的曲线。   “挺好的。”谢临砚神色自若地移开了目光。   算了,有得穿就不错了,楚尧尧又把领子往上扯了扯,突然问道:“你将燕虹儿杀了吗?”   “没有,”谢临砚摇头,目光中染了分笑意:“我听到声音就往回赶了,楚姑娘实在是让在下不放心。”   楚尧尧想为自己辩解一句:“……我也不知道这里还能塌。”   “好在我完全没有受伤。”楚尧尧张开胳膊轻轻晃动了一下:“也算是运气好了。”   “运气确实好,只烧了件衣服。”   楚尧尧:“……”   沉默半晌,楚尧尧不禁开口问道:“燕虹儿为什么要杀陆河天?”   谢临砚勾起唇角,似是觉得颇为有趣:“这点,你想不明白吗?”   “我上哪想明白去,他们不该来杀我吗?”   “楚尧尧,你还是太年轻了,”谢临砚摇了摇头:“燕虹儿的父亲是昔日的玉衡山掌门,他父亲死后,大权自然落在了陆河天手中,燕虹儿,这个曾经的掌门之女,你以为她的日子会好过?立场不同,自然就成了敌人。为争权夺利而斗个你死我活,是很正常的。”   “玉衡山有规定,残害同门师长者,会废除修为,逐出门派。”   “所以她在坠魔渊中动的手,”谢临砚略一停顿,又道:“即使未来真被人揭穿了,到时她是玉衡山的掌权者,也不会有人说一个不字。”   见楚尧尧不说话,谢临砚笑道:“怎么?觉得虚伪?”   他笑了一声:“正义本便是虚伪的,每个人都有私心,若为了私心与他人起了冲突,自然就成了恶人。所谓的好人,不过两种,要么,牺牲自己;要么,藏起私心。”   “不过,”谢临砚话锋一转:“我是恶人,所以我不会掩饰我的私心,甚至会为我的私心,杀了所有阻碍我的人。”   楚尧尧没有接话,跟谢临砚讨论这种问题其实是没有意义的,他有自己的一套衡量价值的准则,是在他经历了几百年的人情冷暖后,一点点总结出来的,不会因为他人的一句话,就有丝毫的动摇。   就像楚尧尧,没切身经历过谢临砚所经历的事情,她自然也无法彻底明白,他语气中所带的那抹不易察觉地讽刺。   楚尧尧不回答,谢临砚也没有要同她继续说的意思。   他又将目光移向了躺在不远处的尸体上,不知在思考着什么,好半晌,才突然道:“你不知道此处很危险吗?”   谢临砚的语气有些异样,似是有着什么别样的深意。   楚尧尧略显茫然地看着他,不太能明白他到底想表达一个什么意思。   谢临砚上前了几步,缓缓向楚尧尧靠近,神色中的探究让楚尧尧感觉到了几分危险。   她下意识向后退去,后背贴到了漆黑的岩壁上。   有些凉。   谢临砚抬起手,在楚尧尧有些紧张的目光下,向她伸来。   楚尧尧吓得缩了下肩膀,谢临砚的手却从她耳边擦过,轻轻撑在了她身后的墙上,他问道:“你什么都感觉不到吗?”   楚尧尧几乎被谢临砚抵在了墙上,他倾身而来,垂眸看她。   她不自觉地紧张起来:“我需要感觉到什么?”   谢临砚抬眸,看向了自己压在石壁上的手,然后道:“我早跟你说过,坠魔渊中能够影响情绪的媒介,就是这些漆黑的岩石,此处完全被这些岩石所包裹着,我只是用手触碰,就快要忍不住想将你……”   他微一停顿,唇角勾起一抹含着冷意的笑:“忍不住想将你杀了。”   在这一刻,楚尧尧确实在谢临砚的眼底看见了浓浓的杀气,她心中一惊,顿时明白了谢临砚的意思。   此处对她……完全没有影响。   那些跟她一起落下来的人,都因为这些岩壁的影响,情绪失控,互相残杀,甚至严重到自残的地步。   可是她确实什么都感觉不到,即使像现在这样,紧紧贴在岩壁之上,她的情绪也非常的稳定。   “楚尧尧,”谢临砚一手撑着她身后的石壁,一手捏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得她抬起头来,他的额头贴了上来,气息轻轻喷洒在她的脸上:“为什么?”   楚尧尧答不上来,因为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不会被这里的东西影响,难道是因为她是穿书者,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对。   他的手顺着她的下巴,一点点下滑,轻易地握住了她的脖子。   楚尧尧的心跳猛然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谢临砚想杀她,不管是因为此处对情绪上的影响,还是他心里本来就是这么想的,在这一刻,谢临砚是真的想杀了她。   他微抿着唇,面容冷峻,洞穴中实在太安静了,楚尧尧能听到自己的心脏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对视半晌,谢临砚突然笑了,握住她脖子的手也顺势拿开了:“紧张什么,我怎么舍得杀你?”   他往后退了一步,道:“我们走吧,柳如弈知道我来了,专门给我准备了一条捷径。”   他扭头,朝着地穴深处的通道望去,漆黑的岩石散发着一种令人无比压抑的气息,一路深入,不知到底通向何方。   楚尧尧没吭声,她抬起手来捂住了自己的脖子,谢临砚虽然没真的用力掐她,但她仿佛还是感觉到了那种可怕的窒息感。   谢老魔还是那个谢老魔,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跟他待在一起还真是……随时面临死亡的威胁。   楚尧尧:“……”   辟邪烛的火光很淡,但足以照亮周围,此处的魔气与入口处的略有不同,虽然更为浓郁,却是无色透明的,只能隐约感觉到,肉眼无法捕捉,辟邪烛对这种魔气的驱逐效果也明显打了折扣。   这处地穴像是一个地底的溶洞,蜿蜒曲折,岩壁坑坑洼洼,好在路只有一条,不需要做选择。   “走吧。”谢临砚率先朝着通道的方向走去,他眸中光彩流动:“柳如弈在等我们了。”   楚尧尧迈开腿跟在他后面,她没穿鞋,赤脚走得有几分难受。   此处地穴充斥着魔气,毫无生机可言,所以地面并不脏,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尘不染,但脚下的地也是由那种漆黑的岩石构成的,凹凸不平,其上的纹路很是硌脚。   走出一段,谢临砚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她。   “怎么了?”楚尧尧问道。   谢临砚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脚背上,他挑眉道:“楚姑娘需要在下抱你吗?”   楚尧尧抿了下唇,然后道:“我能走快的。”   “是吗?”   他好像有些不信,却也并未再说什么,而是转身继续向前走去,脚步加快了。   楚尧尧咬牙也跟着加快了脚步,她蹙着眉。   ……就当是脚底按摩了,楚尧尧在心中自我安慰着。   又走了一段,谢临砚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下脚步,转身朝着她就走了过来。   楚尧尧抬头茫然地看着他,下意识就往后缩了一下。   谢临砚很快就到了她面前,一把将长渊扔进她的怀里。   楚尧尧刚抱住长渊,便觉身体一轻。   谢临砚将她抱了起来。   她一惊,抬眸对上谢临砚的视线,小声道:“我能自己走的。”   谢临砚冷笑了一声:“让你自己走?你又怪我欺负你。”   “怎么会。”楚尧尧赶紧否认,她小心翼翼地瞄了谢临砚一眼:“而且,我怎么想的,你又不在意。”   “谁说我不在意了。”谢临砚垂眸看了她一眼。   少女被他抱在怀中,领口开得很大,一侧又微微地滑下去了不少,露出雪白的肩。   谢临砚移开目光,抱着她向前走去,手掌上移,覆在了她露出的肩上,入手之处,肌肤柔软,楚尧尧却毫无所觉。   谢临砚竟难得生出了几分罪恶感来,但转念一想,他又心安理得了起来。   楚尧尧本就是柳如弈派来勾引他的,摸一下而已,怎么了?   通道很长,四周全是一模一样的漆黑岩石,楚尧尧看得眼睛都有些花了。   这个地方死气沉沉,除了魔气,仿佛再找不出其他东西。   楚尧尧靠在谢临砚怀里,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心跳声,沉稳而有力,她不禁想,还好有谢临砚在,如果只是她一个人待在此处,一定会被这份安静和死寂逼疯的。   谢临砚说,地面之所以会塌,是因为柳如弈察觉到他来了,专门为他准备了眼前这条路,引他前去。   此前就说过,柳如弈因为入魔,分裂成了两个部分,如此说来,他留在坠魔渊的那部分,是活着的,并且是有神智的,谢临砚想取走他的元神玉,想来必定会有一场恶战。   楚尧尧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奇怪,如果此行真的那么凶险,谢临砚为什么要带她来?带她来不是更危险吗?   如果说,谢临砚把她一个人留在外面,会不放心,其实这个问题是可以通过很多方式来解决的,比如说他在她背上绘制的符阵。   但谢临砚还是带她来了这里,他……有什么目的吗?   不知走了多久,谢临砚突然道:“到了。”   到了……   楚尧尧扭头向前方看去,一时之间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了。   立于面前的,是一扇无比巨大漆黑石门,站在巨门的前面,只觉得自己非常的渺小,渺小到,就好像这扇门,并不应该是存在于这个世界、提供给这个世界的人使用的一般。   它像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只要推开门,便能看到此生从未见过的场景。   瑰丽、异常、又神秘诡谲。   巨门之上布满了细密的纹路,但是那些纹路不在像之前那些石壁上的,是自然形成的,而像是经过人工雕琢,隐约看去,似是能看出某种规律来,但再仔细看时,又有种头晕眼花的感觉。   楚尧尧突然有几分明白,为什么谢临砚会说这些漆黑的岩石会对人的情绪产生影响,但她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情绪非常稳定,没有受到丝毫的干扰。   她很冷静,冷静到连她自己都感觉到了异样。   谢临砚的呼吸也不自觉放慢了,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巨大的石门。   石门给人一种恐惧的压迫感,让人下意识变得安静而沉默,好像大声说话,会惊扰什么一般。   许久之后,谢临砚将楚尧尧放了下来,他握住长渊的剑柄,将剑拔了出来。   楚尧尧抱着剑鞘,站在谢临砚的身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紧闭着的石门。   柳如弈,在里面吗?   这想法刚一产生,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石门竟然自己主动开了。   从中缝裂开,两扇石门缓缓向后打开,光亮从门缝中照射而出,呈扇形,越来越大。   在黑暗的通道里待久了,陡然见到光亮,只觉得无比刺目,楚尧尧皱着眉闭上了眼睛,好半天,才勉强睁开。   这时候,石门已经完全打开了,里面的场景也映入了眼帘。   那是一座巨大的宫殿,呈现圆形,四周的石壁上,攀着些叫不出名字的绿色植物,石壁上遍布着一个个圆形的洞口,一层层排列着向上。   说是洞口,却又好像并不是给人行走的通道,黑漆漆,圆洞洞的,像一双双冷漠的眼睛,贴在四面八方的墙上,圆睁着,窥探着宫殿之中的人。   石壁依旧是那种漆黑之色,却并不再给人死气沉沉之感,反倒有一种别样的生命力。   第一眼望去,楚尧尧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词——蜂巢。   宫殿之中,带着淡淡的潮气,这里比外面潮湿了许多。   宫殿的中央,摆放了一张石台,石台之上,泛着淡淡的灵光,其上悬浮着一枚黑色的玉。   玉呈圆盘状,隐约有异彩在其上流动,有几个瞬间,竟给人一种,这枚玉拥有着生命、是活着的感觉。   黑色的玉似乎引动了某种怪异的磁场,四周的魔气……不,或者应该说,周围的一切气场,都好像被它所影响着,围绕着它缓缓流动着。   那是什么东西?   “元神玉。”谢临砚一字一顿地叫出了它的名字。   原来,这就是元神玉。   谢临砚看起来却并没有什么喜悦之色,他握着剑,一步步地向宫殿中央的石台走去。   楚尧尧也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   踏入宫殿的那一刻,她能明显地感觉到周围空气的变化,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似水般的气流,轻轻流淌着,擦过皮肤,带来一种极度异样的感受。   宫殿的地面很光滑平整,却又很凉,并不是冰寒感,而是一种直沁入心底的幽凉。   这个地方,很奇怪。   很快,楚尧尧就跟着谢临砚走到了石台旁边,看向了那枚半漂浮于空中的元神玉。   非常近,近到只要谢临砚一伸手,就能将它抓进手中。   但谢临砚没动,楚尧尧知道,他怀疑这里有陷阱。   眼前的情景,确实怎么看都会让人觉得不对劲儿。   将元神玉送到他面前,仿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到,这实在是太过于轻松了。   但是,谢临砚自然也不是那种,会因为担心有陷阱就放弃的人。   他观察了一会儿,终于手腕微震,剑尖斜挑,去触碰被淡色灵光包裹在内的元神玉。   剑尖毫无阻拦的穿过了灵光,径直触上了黑色的玉身,谁知那枚玉竟然轻晃了一下,毫无征兆地从半空中掉了下来,淡色的灵光也随之消散。   谢临砚神色微变,连忙伸手去接。   光滑圆润的玉直直砸进了他的掌心。   楚尧尧有些愣了。   这就……成功了?   得来全不费工夫?   黑色的园玉非常的澄澈,安静的躺在他的掌心,呈现出半透明色,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楚尧尧突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眼花看到了什么,再定睛一看,她眼睛都瞪大了。   只见谢临砚掌心中的不再是什么漆黑的园玉,而是一枚赤色的圆珠,拇指盖大小,散发出的灵光,像火一般燃烧着。   与此同时,楚尧尧的脑海里响起了久违的系统提示音。   【特殊道具掉落:九尾妖狐的内丹*1】   而就在这时,谢临砚脸色一变,抬手就想将手中的赤色圆珠扔出去,却已经为时已晚。   火一般的灵光爆裂开来,却淡成了艳粉色,空气中仿佛带着某种甜腻至极的味道,瞬间将两人包裹在其中。   楚尧尧惊了,她根本想不明白系统道具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出现。   所以之前的提示中,说要等到特殊时期掉落,是因为,触发道具的人不该是她,而是谢临砚?   闻到那股甜腻的香气时,楚尧尧心中就产生了一种非常不妙的想法。   她见过赤九夫人留下的影响,自然知道,九尾狐这种生物,最擅长的乃是媚术,加上空气中弥漫着的这股味道,一般能散发出这种味道的东西,多半是……   要放在平时,楚尧尧肯定是相信谢临砚的能力的,他谢老魔,绝对不会被这种东西影响。   但是这可是系统给的道具!系统总共就给过两次道具,第一次是同生共死咒,效果自不必说了,这枚妖丹,想来也不会差到哪去!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在这种没有人烟的偏僻之地……谢临砚不会真的对她做点儿什么吧?   好在,楚尧尧脑子里一通胡思乱想后,却发现自己并没产生什么特殊反应。   粉色的雾气也很快就散去了,楚尧尧一抬眸,就对上了谢临砚阴郁至极的目光。   她稍稍有些迷惑,不知道这九尾妖狐的内丹到底起了什么作用。   而恰在这时,系统像是回应她一般,再次在脑海里响了起来。   【九尾狐的妖丹,道具说明:九尾妖狐,生来无性别之分,却喜幻化为貌美的女子,引诱过往的路人,通过吸食灵气、吞噬金丹、炼化元婴提高修为,九尾妖狐天生擅媚术,接触其妖丹的男子,会不可救药地爱上他所看到的第一个人,但这种爱,只是一种假象,需宿主好好利用,妖丹妖力有限,随着妖力的消散,效果会逐渐减弱。】   听完系统解说的楚尧尧几乎下意识就抬起手,用手掌捂住了谢临砚的眼睛。   但显然已经为时已晚了,她刚刚已经和谢临砚对视过了。   所以说……谢临砚现在不可救药地爱上她了???   疯了吧,怎么可能……   等了好半天,谢临砚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拿开。   对上他有些异样的目光,楚尧尧心中无比忐忑。   没有反应,那是不是说明,系统失策了,谢临砚没有爱上她。   楚尧尧有点儿说不清楚自己心中的想法,她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希不希望谢临砚会被九尾狐的妖丹影响,似乎隐隐有些期待,但她又好像在害怕着什么,不自觉生出了几分抗拒。   如果这种爱,只是一种假象,那不要也罢。   【谢临砚的好感值+70,总计100/100】   楚尧尧:“!”   100   谢临砚对她的好感值达到了100!,她吓得差点儿尖叫起来。   那是不是就说明,她可以在现在这个条件下,将同生共死咒解开了??   下一刻,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了起来。   【谢临砚的好感值-100,总计0/100】   楚尧尧:“?”   她看着谢临砚,已经彻底懵了。   反复横跳,大起大落,这就是人生吗?   但系统的声音没有停,接连不断地在楚尧尧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谢临砚的好感值+30,总计30/100】   【谢临砚的好感值-20,总计10/100】   【谢临砚的好感值+80,总计90/100】   ……   楚尧尧一瞬间以为自己看到了上下起伏的三角函数图像。   谢临砚此刻的内心,必定是极度不平静的,但他却并没有说话,神色间也完全看不出他的不对劲儿来。   楚尧尧没敢开口,她怕自己万一一个不小心,触碰到了什么可怕的开关,将此时的谢临砚激怒。   系统到底要干什么,通过九尾狐妖丹让谢临砚爱上她有什么用?又不是真的爱上,等到妖力消失,谢临砚岂不是会被气死?到时候再迁怒于她可怎么办?   不仅如此,楚尧尧还想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按照系统的提示来看,九尾狐的妖丹显然是系统提供的道具,但是道具出现的地方,却是在这里,坠魔渊深处,柳如弈的老巢,还像陷阱一般,等着谢临砚上钩。   这东西到底是完全出自系统之手,还是说,它跟柳如弈是有关联的。   那系统跟柳如弈又是什么关联?   沉默思考的功夫,炸得她头疼的系统提示音也终于停下了。   谢临砚的好感值稳稳地停在了七十。   挺高的,但好像也没有那么离谱……吧?   楚尧尧不太确定,她忐忑又小心地看着谢临砚,紧张地问道:“你没事吧?”   谢临砚抿着唇,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楚尧尧轻抬了下眸,突见谢临砚背后石壁上的一个圆洞中黑光一闪,她皱眉仔细去看。   那是什么东西?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道黑色的尖锐光柱迅猛地从圆洞中射出,目标正是谢临砚。   他竟然没有注意到,是因为他此时的情绪实在是太过于不平静了吗?   楚尧尧几乎想也不想,一把推开了站在她身前的谢临砚。   尖锐的黑色光芒转瞬间便攻到了眼前,预想中的情况并没有发生,谢临砚绘制在她背后的符阵竟然丝毫反应都没有。   “扑哧”一声,黑色光芒穿过了楚尧尧的小腹,砸在了她身后的地面上,化为了点点灵光。   “楚尧尧!”   谢临砚也在此刻反应过来了,他回身一把接住被黑光撞得向后跌去的楚尧尧。   他的手扣在她的肩上,轻微地有些发抖。   楚尧尧四肢软得厉害,脸色也瞬间变得极为苍白,却并不是疼的,而是吓的。   她本以为这道黑色的光也会被谢临砚绘制在她背上的符阵反弹回去,这才毫不犹豫去挡的,谁知道会这样。   果然,人不能太嚣张。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小腹被穿透了,却并没有感觉到疼痛感,只觉得凉凉的,她低头看去,顿时心也凉凉的了。   只见她的丹田处,有个巴掌大的血窟窿,她伸手按在了上面,手掌顿时感觉到了温热黏腻的濡湿。   那是血。   也在这时,楚尧尧终于感觉到了疼痛,从受伤处慢慢裂开,她的额头上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   原来并不是不疼,而是那道黑芒实在是太锋利了,所以从小腹中穿过的瞬间,她并不会感觉到疼痛。   楚尧尧彻底慌了,每一个修真者都是,丹田乃是全身最脆弱之处,丹田被刺个对穿,她会死的。   她的眼眶中顿时蓄满了泪水,既是疼的,也是吓的。   “谢临砚。”楚尧尧有些慌乱地攥住了谢临砚的袖子,掌心处的血沾在了他的袖子上。   谢临砚的神色有些紧绷,他握住了楚尧尧的手,另一只手掌稳稳地压在了她小腹处的伤口之上,温热的灵气缓缓输入,非常有限地缓解了几分疼痛。   楚尧尧还是很疼,疼得全身都有些发抖,她咬着嘴唇,眼泪都砸下来了。   “别怕,”谢临砚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你身上有凝玉翠,有我在,能治好你的。”   他轻声对她说着,语气很温柔,难得地温柔,总让楚尧尧有一种谢临砚只是为了安慰她才这样说的错觉。   就算凝玉翠能够加速治愈的速度,但那也只是适当加速而已,并不是真正的逆天。   修真界中根本就不存在让伤口立刻愈合的方法,伤在丹田处,便意为着聚不起灵气,经脉中的灵气会迅速流逝,根本支撑不到伤口完全愈合的那一刻。   就算谢临砚不停地往她的丹田中灌输灵气,也只是能短暂地维持住她的经脉丹田不衰竭,她的丹田已经失去自我调节的能力了,根本无法将谢临砚灌输进来的灵气化为己用。   她死定了。   楚尧尧很害怕,她喘得有些厉害,下意识地、一遍遍叫着谢临砚的名字。   “没事的,”他的下巴轻抵在她的肩上:“你看我都不慌,你若是死了,我也会死,我都没害怕,就说明你死不了,别怕。”   又是一大滴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她扭头,无助地看着谢临砚。   谢临砚垂眸望着她,轻轻凑近,吻落了那滴泪水。   楚尧尧更害怕了,谢临砚从来没对她这么温柔过,太反常了。   “谢临砚,”她继续叫他的名字:“我疼。”   她额角冒着冷汗,缩在谢临砚怀中,抖得厉害。   这时候,从宫殿的顶端,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谢临砚,你终于来了!”   那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非常年轻,带着隐隐的喜悦,他的声音响彻整个宫殿,激起一层层的回音。   与此同时,四周墙壁上的圆形洞口都泛起了黑色的光芒。   楚尧尧终于反应过来,那些圆形洞口并不是什么通道,而是类似于枪/口一般的东西。 第52章 解咒   圆形的洞口中蓄着黑色的光, 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东西击射而出,极具压迫感。   陌生男人的声音还在空旷的宫殿中层层回荡着,久久不散。   只闻其声, 不见其人,说的就是现在的情况。   楚尧尧听到了说话的声音,但是她朝周围看了一圈都没看到有人。   疼痛感似乎已经有些麻木了,楚尧尧仰头去看谢临砚,他的神色带了几分紧绷。   “疼。”她靠在他怀里, 他的肌肤是温热的, 楚尧尧下意识将额头贴在了他的脖子上。   楚尧尧发现,她在害怕的时候, 竟然会下意识依赖谢临砚,这种情绪不知是从何开始的, 或许是因为有同生共死咒在,在现在的情况下, 只有谢临砚能够帮助她。   谢临砚没说话, 他的手还压在她的小腹上, 一股股温热的灵气源源不断地输入进楚尧尧的丹田之中。   这时候,之前那个男人的声音又出现了, 他突然“咦”了一声,惊道:“你带了个什么东西来?”   随着话音的落下, 一道翠色的身影在穹顶之上慢慢浮现。   那是一名青年,一身青衣,漂浮在半空之中,衣袍无风自动。   青年最为特别的, 便是他那一头如雪的白发, 瀑布般披散开来, 垂至腰际。   他的长相极为英俊,眉眼深刻,鼻梁高挺,唇色极淡,将五官衬得更为冷峻,远远看去,不怒自威,令人从心底不自觉地升起了一种不敢亵渎的威严感。   “柳如弈。”谢临砚缓缓叫出了他的名字。   原来,这便是……柳如弈。   与想象中的不同,楚尧尧本以为,坠魔渊的主人,该是浓墨重彩、妖异诡谲才对,但真正见了柳如弈后,却完全无法将他和“魔”这个字联系起来。   也对,谢临砚看着不也不像魔尊吗?这大概是这个世界反派们独有的特点吧。   柳如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他没看谢临砚,目光直直落在楚尧尧身上,神色很冷,带着浓浓的探究之意,好半晌,他才将目光移向谢临砚,问道:“她是什么?”   “你不知道吗?”谢临砚反问了一句。   柳如弈缓缓从空中飞下,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之上,他看着谢临砚,神色间竟然隐隐透出了几分怒意:“我等了你几百年,你便是这样来见我的?”   “这个小姑娘,神识丹田中皆是你的气息,双修过,还不止一次……用本源修为为她温养经脉,硬生生将她的修为提了两个小境界……你在干什么?你是在给她当炉鼎吗?”他一步步逼近,声音中带着质问:“谢临砚,你不是要与天道斗吗?你便是这么斗的?”   柳如弈的目光扫过躺在一旁地上的长渊,冷笑了一声:“剑都丢了,你是不是连自己是个剑修都忘了?拘泥于情爱,连信仰都不要了吗?谢临砚,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每一句,都在宫殿中激起层层的回音,句句紧逼,像锋利地剑,让人听着直觉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楚尧尧恍惚明白过来,柳如弈的神识同样很强,甚至于并不输给谢临砚。   “柳如弈,”谢临砚听了他的话后,神色间却没有丝毫的异常:“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我若是拘泥于情爱之人,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继续道:“你看不出来,若是她死了,我也会死吗?”   “什么意思?”柳如弈皱眉。   “这不是你做的吗?将她安插在我身边,将我们的命运用同生共死咒绑定。”   “……还有刚刚,用元神玉作诱饵,引我触碰九尾妖狐的妖丹,不就是想借此来扰乱我的心神,让我喜欢上她吗?”   随着谢临砚的话语,楚尧尧的心一点点沉入了谷底,她有些轻微的颤抖,却并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恐惧,对谢临砚的恐惧,他现在的模样、语气,让她觉得很陌生。   不,应该说,现在谢临砚,才是真正的他,才是谢老魔该有的样子。   楚尧尧隐约明白了谢临砚到底要说什么。   “同生共死咒?九尾狐的妖丹?”柳如弈重复了一遍,眼中竟闪过了几分茫然,他好像谢临砚所提到的词汇很陌生,那神情,绝对不像是装出来的。   他抬腿往前跨了一步,身影瞬间便在原地一个扭曲的模糊,眨眼间,就到了楚尧尧和谢临砚面前。   楚尧尧坐在地上,谢临砚半跪于她身后,抱着她。   柳如弈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楚尧尧,像是在思量着什么,好半天才道:“谢临砚,有一点你弄错了,天道是天道,我是我,我们虽出自同一个根源,却绝非同一个人,他做了什么,他想做什么,与我无关,我也不知道。”   柳如弈说他不知道,所以他和系统没有关系吗?   按照他的意思来看,也就是说,无论是系统任务,还是同生共死咒,抑或是刚刚的九尾狐妖丹,其实都是出于天道的设计?   谢临砚却并不在意柳如弈所说的这些,他问道:“所以,你能解开同生共死咒吗?”   此话一出,楚尧尧的拳头一下就捏紧了,她虽然在刚刚就已经有了猜测,但心里却还是存了份侥幸,如今听谢临砚说了出来,她也算是彻底明白了。   她扭头去看谢临砚,却发现他的目光一片冰冷,冰冷又陌生。   他没有看她,也不在意她。   果然,果然是这样,谢临砚将她带到这里,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想让柳如弈将他们身上的同生共死咒解开。   然后……再杀了她吗?   也对,他这么做,也在意料之中。   毕竟他可是谢老魔。   楚尧尧告诉自己,她早就知道这一点的,没什么好惊讶的,也没什么可难过的。   柳如弈蹲了下来,一脸狐疑地看着谢临砚,又看了看楚尧尧,这才开口:“所以,你并不是喜欢她?”   谢临砚笑了一声,笑得有几分冷:“我为什么要喜欢她?若非有同生共死咒限制,我早便将她这个拖油瓶杀了。”   柳如弈“哦”了一声,尾音上挑,像是觉得颇为有趣:“她刚刚可是为你挡了箭,还把自己伤成这样,她为了救你,都快死了,你却这样说。”   “若非有同生共死咒在,我巴不得她快点儿去死。”谢临砚的语气很恶劣:“我又没让她给我挡,这般弱还要逞能,难不成还指望我感激她吗?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他冷笑:“伤成这样只能说明她蠢,若非我的性命未与她绑定,我又怎么会救她?”   楚尧尧抿紧了嘴唇,拳头也慢慢攥紧了,她的脸色显得极为苍白。   柳如弈竟然被她的样子逗笑了,他转而对谢临砚道:“这小姑娘喜欢你,你刚刚的一番话好像伤透了她的心呢。”   他笑得极为夸张,看着楚尧尧的时候,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喜欢我?”谢临砚也笑了:“所以我才说她蠢。”   柳如弈的眸光中闪过了一丝玩味,他看向楚尧尧,说道:“小姑娘,听到他都说了些什么吗?”   楚尧尧的呼吸显得很急促,她却并没有接柳如弈的话。   “柳如弈,”谢临砚继续道:“只要你帮我将同生共死咒,便再也没有东西能够阻拦我杀天道了,天道是你的敌人,也是我的敌人,我们是同一边的。”   柳如弈有些不置可否,他笑道:“同生共死咒我倒是能解开,但是如此轻易地帮你解了,我实在是觉得有些心有不甘。”   “交换条件是什么?”谢临砚问道。   柳如弈皱眉思索了片刻,眸中笑意不减,他道:“不如这样吧,等我将同生共死咒解开之后,你亲手用你的剑杀了她。”   他轻轻指了指被谢临砚搂在怀中的楚尧尧:“就用一剑穿心的杀法,将这个喜欢你、甚至愿意为你挡箭的小姑娘杀了。”   “好。”谢临砚想也不想、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楚尧尧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柳如弈大笑起来:“谢临砚啊谢临砚,我可真是没看错人!”   “将她放在这上面。”柳如弈示意谢临砚将楚尧尧放在旁边的石台上。   谢临砚也不拖延,他扶着楚尧尧的肩,将她横抱起来,慢慢向石台走去。   楚尧尧想挣扎,可是她小腹上的伤实在是太疼了,她除了剧烈地喘息,根本无力挣扎。   脊背触及冰冷的石台时,她的心底也一片的冰冷。   柳如弈真的能解开同生共死咒吗?若真的被他解开了,是不是就说明,系统的确和天道有关,她从立场上来看,也的确是谢临砚的敌人。   她是天道阵营的,谢临砚想杀她,也很正常。   她打不过谢临砚,也没他聪明,被他杀,也很正常。   楚尧尧的眼眶有些红了,可是她只是一个读者而已,为什么要让她经历这些?   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了下去,她看见谢临砚冷冷地看着她,那是……看敌人的眼神。   柳如弈走到了石台边上,垂眸看着躺在石台上的楚尧尧,他柔声道:“别哭,解咒而已,很快就好了,不会痛的。”   接着,一只手便覆在了她的额头上,楚尧尧只觉那只手冰寒无比,冷得根本不像活人的体温。   在那一瞬间,似乎有某种很奇艺的力量触碰到了她的灵魂,又用力地将什么东西从她的灵魂中向外抽离。   确实不疼,但她还是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那种痛苦,并非是身体上的,也不是在灵魂上,而是作用在情绪上。   她一下子就哭了出来,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   “好了,”柳如弈很快就将手拿开了:“哭得可真伤心。”   他感慨了一句,又转头去看谢临砚,说道:“同生共死咒这东西,我以前虽然没见过,不过这东西的原理对我而言,却很好理解。”   说着,他抬起了手,掌心躺了一团金色的光团:“用宿命作为媒介连接,确实是天道的手笔,我现在将它取出来了,咒自然也解了。”   柳如弈眸中笑意更盛:“谢临砚,现在该你了,该你履行你承诺下的条件了。”   他像是有些兴奋,似乎迫不及待地想看见谢临砚杀楚尧尧的一幕。   同生共死咒真的被柳如弈轻易地解开了,在这一刻,谢临砚不需要再有任何顾忌。   即使杀了楚尧尧,他也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   楚尧尧偏头去看谢临砚。眼泪顺着她的动作,斜斜滑进鬓角。   她要死了吗?再一次死在谢临砚手里?   她心中生出了一份悔意,却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后悔什么。似乎不管她如何选择,到最后都会走到这一步。   谢临砚抬手一招,长渊飞入了他的掌中。   握紧剑柄,冰冷的气息从他周身散发而出。   他看着楚尧尧,眼底充斥浓浓的杀气。   谢临砚真的要杀她,和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样。   下一刻,他手腕一阵,剑便刺了出去。   “噗嗤”一声,柳如弈回过头去震惊地看着谢临砚。   他手中的剑,没入了柳如弈心脏的位置。   他没有杀楚尧尧,而是将柳如弈杀了。   “谢临砚,你……”柳如弈满脸的不可思议:“你竟然对我出手。”   谢临砚回手一拔,剑刃便被他抽了出来,与此同时,一块漆黑如墨的黑色园玉被他的剑从柳如弈心脏的位置带了出来。   他伸手一接,园玉就稳稳地落入了他的掌心。   那便是元神玉,蕴含着天道所有负面情绪的元神玉,是唯一能够对付天道的武器。   当胸被开了个洞,柳如弈的胸前顿时出现了一个大窟窿,但却没有一滴血流出,点点漆黑的光茫从他伤口的位置溃散而出,他整个人开始从胸前的伤口消散。   他愕然地低头看着胸前的伤,再抬眸时,他眼中满是阴翳之色。   谢临砚的神色很淡,冷漠地看着柳如弈的身体慢慢消失。   柳如弈看着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底的阴翳突然消失了,他仰天大笑起来,宛如疯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谢临砚,为了她杀了我!这就是你的选择吗?你终究还是为情所困,强取元神玉融合,你的心志却出现了破绽,你斗不过天道的!你斗不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他的大笑,柳如弈的身影慢慢地变淡,最后完全消散在了空气中。   谢临砚握着剑看了一会儿,待到他确定柳如弈真的被他所杀之后,他才将目光移向了石台上的楚尧尧。   楚尧尧捂着受伤的小腹,她的衣服已经大半被血染红,有一种触目惊心的妖异感。   谢临砚杀了柳如弈,现在该来杀她了吗?   楚尧尧抿着唇,望向谢临砚的目光带着惊恐和绝望。   谢临砚什么也没说,他将剑收回鞘中,走到石台边坐下,伸手将重伤的少女扶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楚尧尧是抗拒的,她想从他怀里挣出来,却一丝力气都使不出,只能任由谢临砚抱着自己。   “哭什么。”谢临砚用指腹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   楚尧尧不明白他到底在做什么,他又想做什么?同生共死咒都已经解开了,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谢临砚不应该趁机杀了她吗?   她一抬眸,便看到谢临砚搂着她,一双手拿着一张黄色的符纸在折着什么,他手指上下翻飞,很快便将符纸折成了一个黄色的小人。   这是什么?   谢临砚指尖蓄起灵气,割破了自己的指腹,将一滴血点在了黄色小人心脏的位置,再一搓手指,纸人从脚的位置开始,毫无征兆地燃了起来。   “张嘴。”谢临砚对她说道。   楚尧尧没吭声,也没搭理他。   谢临砚看了她一眼,突然将燃烧着的纸人塞进了自己的口中。   楚尧尧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诧异,她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但这惊讶没有持续多久就化为了震惊。   谢临砚竟然托起了她的后脑勺,低头封住了她的唇。   她呜咽着想躲开,却被谢临砚紧紧困在怀中。   她的手不自觉攥紧了他胸前的衣襟。   一股热流撬开她的唇,送入了她的口中,热流慢慢流入她的喉咙,流入她的经脉,再缓缓汇聚到丹田处,越聚越多。   小腹的疼痛感很快化为了轻柔的暖意,一点点将剧痛缓解着。   谢临砚松开了她的唇,手掌按在了她小腹的伤口上,顺着越来聚越多的灵气,一下下揉着。   楚尧尧蹙着眉,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却并不是因为疼,只是单纯地很难受,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难受。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谢临砚。   “楚尧尧。”谢临砚不知怎么想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却又什么都没说。   楚尧尧微微抬了抬眸,又是一大滴眼泪从眼眶中溢出,滑了下去。   谢临砚低头再次含住了她的嘴唇,唇齿交缠,他很认真地吻着她,楚尧尧偏头躲开,他却追着她的唇再次吻了上来,越吻越深。   许久之后,谢临砚终于放开了她,他将压在她小腹上的手拿开了,疼痛感也完全消失了。   楚尧尧低头望去,原本在丹田处的伤口竟然完全愈合了,愈合到连一点伤疤都看不见。   好了……   谢临砚救了她……   为什么?   楚尧尧迷茫地看着谢临砚。   谢临砚没说话,而是放开了搂着她的胳膊,从石台上站了起来,转身背对着楚尧尧,声音很冷淡:“同生共死咒已经解开了,你我已经没有关系了,伤好了就快滚吧。”   这一系列的发展,每一样都超出了楚尧尧的想象,一时之间竟然觉得有些荒谬。   先是谢临砚以杀了她为条件,说服柳如弈帮他解开同生共死咒,再是谢临砚并没有杀她,而是把柳如弈给杀了。   所以现在,同生共死咒已经彻底不会对他谢老魔产生影响了,他就算不亲手杀她,只要冷眼旁观,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很快就会死去,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眼前烦他了。   但是谢临砚不仅没杀她,还将她的伤给治好了。   是谢临砚疯了还是她疯了?   她本还沉浸在谢临砚说要杀她时,那种又恐惧又难过的情绪里,现在骤一告诉她,她不用死了,她竟然有些没反应过来。   伤已经完全好了,好得非常彻底,连一丝一毫的不适都没有,丹田内府之中也毫无伤痕,像往常一样吞吐着灵气,就好像、好像是将她的身体完全恢复到了受伤之前的样子。   “你不是要杀我吗?”楚尧尧终是忍不住问道。   “我要在此处炼化元神玉,杀了你,空气里到处都是血的味道,我觉得很恶心。”他声音依旧冷淡,说出了一个让楚尧尧觉得很匪夷所思的理由。   但不管是为什么,至少她不用死了。   “所以,快滚吧。”谢临砚继续道:“你最好盼着不要再遇上我,否则下次再见面,就是你的死期。”   谢临砚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楚尧尧自然不会再死皮赖脸地留下来,虽然系统任务还没有完成,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系统似乎是和天道有关的,也许即使自己完成了系统任务,也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更何况,同生共死咒已经解开了,没有了这层保障,她再跟着谢临砚,那可是随时面临着死亡的威胁。   谢临砚不杀她,也算意外之喜了,好不容易保住了一条命,楚尧尧可不想作死。   她也从石台上下来了,谢临砚依旧背对着她,同样也背对着宫殿的巨大出口,只给她留了个背影。   她有些迟疑地打量了一下他的背影,心中隐约觉得有几分奇怪,却也说不清楚是哪里奇怪。   “那便就此别过吧。”说罢,楚尧尧转身便朝着宫殿出口的方向走去,那也是他们进来的那扇门。   距离不短也不长,她走得颇为忐忑,直到跨出大门,谢临砚都没有追出来杀她,楚尧尧这时候才松了一口气,也真正地相信了谢临砚要放过她的话。   待到少女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宫殿中,谢临砚才转过身来,朝着出口的方向望去。   他的脸上毫无血色,嘴唇也无比苍白,看了一会儿,他抬手蹙眉,指节抵在唇角,闷闷地咳了一声,一抹殷红的血从他唇角溢出。   谢临砚的眉宇间闪过了一丝痛楚之色,他身形不稳,差点儿栽下去,他用手扶着石台才勉强站稳。   “长渊。”他唤了一声。   长渊嗡鸣一声,绕着他盘旋了一圈,似是很担心。   “你去跟上她,送她离开坠魔渊。”   见长渊依旧绕着他飞,似乎不愿离开,他又道:“放心吧,我没事。”   长渊这才轻震着,向外击射而去。   谢临砚的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他的视线已经有几分模糊了,他双手撑着石台,血一滴滴砸下,砸在石台上溅开,像开出了一朵朵艳丽的花。   他撑了一会儿,终于不受控制地顺着石台滑了下去。   谢临砚坐在地上,靠着背后的石台,手掌慢慢抬起,按下在了心脏处。   痛苦,他从未体会过这种痛苦,宛如被一把小刀一下下凌迟着,每一刀都连皮带肉,鲜血直流。   他痛得几乎要窒息,仿佛每一寸空气都在远离他,冷冷地嘲笑着他。   就像柳如弈说的那样,看到楚尧尧为他挡箭的那一刻,他甚至将自己的剑扔了,这么多年来,那是他第一次扔下剑。   根本就不是因为他们之间有同生共死咒绑定,所以他才这么紧张。   受了那么重的伤,一定很疼,那一刻他想的分明是这个,而不是楚尧尧受伤会对他有多少影响。   他见不得她受伤,更接受不了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   谢临砚那时才终于明白,楚尧尧总说的心疼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他什么都没注意到,只是单纯的心疼她,恨不得那箭伤是伤在他身上。   可是,楚尧尧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她竟然一丝一毫的留念都没有。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情绪,无法控制地在他的内心发酵、膨胀,一次次地冲击着他的理智。   楚尧尧、楚尧尧、楚尧尧……   他在心中反复摩挲着这个名字,按在心脏上的手用力收紧,将那一寸的衣衫紧紧攥在掌心中,他甚至想将自己的心也一道挖出来,也许那样就不会如此痛了。   或许是因为此处是坠魔渊,又或许是因为九尾狐妖丹的影响,谢临砚几乎已经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了,酸涩又疼痛。   “尧尧……”他轻唤着她的名字。   唇齿间仿佛还残留着她的气息,清淡的甜香,不易察觉,却令人留念……   可是楚尧尧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血腥味儿,白色的衣衫被染得血迹斑斑,细密的冷汗从他额间冒出。   他低头看向了掌心,那里躺着一枚漆黑的园玉,点点漆黑的灵光从园玉中飘散而出,慢慢融入他的皮肤,汇聚到他的经脉之中。   他在和元神玉融合。   他现在这副样子,要如何炼化元神玉?   ……   楚尧尧走出宫殿之后,心中觉得越发古怪。   宫殿之外的通道并不长,那些漆黑岩石对她也起不到任何影响。   楚尧尧赤脚向前走着,很快就走到了她掉下来的地方。   仰头向上看去,头顶很远的地方有一块拳头大小的亮斑。   那就是出口了。   楚尧尧仰头看着头顶的出口,从这里出去后,离开坠魔渊,她要去哪里呢?她又能去哪里?   系统布置的任务是博取谢临砚的信任、扭转《凌天魔尊》的主旨,完成了任务她就可以回家了。   但现在看来,完成任务之后能不能回家不一定,但这个系统任务必定和天道有关。   比较奇怪的疑点是,天道为什么要让她协助谢临砚夺取元神玉,谢临砚拿元神玉可是为了去灭天道的。   而且,从系统给出的几个数值和任务道具来看,不管是好感值,还是同生共死咒,又或者是九尾狐的妖丹,系统似乎都有意无意地引导她去攻略谢临砚……   决定了!   楚尧尧一拳砸在了手心里,她要去东梨山,去圣道宫,她要找天道问个清楚!   她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凭什么要受这个世界规则的限制!   楚尧尧刚开始思考自己要怎么飞上去的时候,就感觉到身后袭来一阵劲风。   她一惊,回头看去,还来不及看清,便觉得有什么东西撞到了她,力道还不小,虽然没将她撞疼,但她还是不受控制地往后一跌。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她没摔在地上,而是被什么东西接住了。   那东西刚一接住她就腾空而起,朝头顶的洞口飞去,转瞬间就冲了出去,眼前顿时大亮。   一系列变化发生得极快,楚尧尧略显茫然地低头望去,身下是一把漆黑的长剑。   “长渊。”   剑身轻震,像是在回应她。   楚尧尧再次产生了某种说不清楚的奇怪感觉。   长渊为什么会来,是谢临砚让它来的吗?   就算长渊真的喜欢她,那它也是谢临砚的剑,如果没经过谢临砚的同意,长渊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跑来送她。   飞出洞口,长渊就将她放了下去。   坠魔渊之中的上空是非常危险的,所以最稳妥的方式,是步行出去。   楚尧尧看了长渊一会儿,神色间带着疑惑。   她往前走了一步,长渊也跟着她往前飞了一步。   “你要送我到哪?出了坠魔渊吗?”   漆黑的剑身轻轻摆动了一下,像是在点头。   “谢临砚让你来的?”   长渊又点了点头。   还真是谢临砚授意的。   不仅不杀她,还帮她疗伤,甚至让长渊将她送出坠魔渊。   谢临砚到底在干什么?   楚尧尧的神色间闪过了几分异样。   她慢慢地、一步步地向前走去。   这时候,她的脑海里突然又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成功帮助谢临砚取得柳如玉的元神玉】   【随机奖励掉落,真相锦囊*1】   【真相锦囊,道具说明:锦囊中蕴含着无限的知识,只要打开,便可以看到你想知道的一切真相,解锁条件:谢临砚的好感值达到100,现在的好感值70/100,还请宿主再接再厉。】   楚尧尧脚步一顿,皱起了眉头。   她还差点儿忘了,完成支线任务还能获得随机奖励,但是这个随机奖励有了跟没有一样,谢临砚对她的好感值根本没有那么高。   而且,真相锦囊……这个奇怪的道具说明,可以看到想知道的一切真相,她现在最想知道的真相就是她为什么会穿书到这里,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得到个系统任务,为什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   她想知道幕后黑手到底是什么人,又有着什么目的!   所以,这个真相锦囊中的内容,就是她心中的这些疑惑吗?   系统现在的意思是,只要她回去继续刷谢临砚的好感值,刷到了一百,就将这些真相全部告诉她?   这就是幕后之人给她传达出的意思?是天道的意图?   还是说其实并不是天道,而是另有其人。   把好感值刷到一百,让谢临砚爱上她,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楚尧尧一步步向前走着,她又不可能为了谢临砚留在这个世界,虽然她其实也挺喜欢谢临砚的,但是、但是她毕竟……   而且刚刚可是谢临砚自己赶她走的,同生共死咒也没了,万一谢临砚一个心情不好,又把她给杀了怎么办?   但是……她现在虽然怀疑系统和天道有关,可她其实并没有非常确切的证据,而且她也没有多厉害的手段,跑去圣道宫找天道质问……实在是有些不自量力。   她一开始的打算是,出了坠魔渊之后,找个没有人烟的地方,然后好好研究阵法,修炼个几十年,等到自我感觉良好了,再去圣道宫,但是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想,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是真的很不靠谱。   不说几十年了,她就是修炼几百年,也不可能比得过谢临砚那种天命之人,可就连谢临砚都没有把握的事情,她哪来的自信?   楚尧尧走着走着,突然从旁边的草垛里跳出了一只魔兽,疯狂地向她扑咬而来,楚尧尧一惊,但下一刻,她身后灵光一闪,魔兽便痛吼一声被弹了出去。   她的脚步再次停了下来,她看着掉落在不远处的魔兽,神色间的古怪之色愈发浓重。   刚刚弹飞魔兽的东西,自然是谢临砚在她背上绘制的符阵。   符阵、疗伤、长渊……还有自己离开时,谢临砚背对着她说的那些话。   楚尧尧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光滑无比的小腹,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转眼之间就好的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真是傻了,谢临砚如果真的要杀她,又怎么会为她疗伤?更不可能放她走,她到底在怕什么?   “长渊,”她对飞在她身旁的剑道:“带我回去。”   长渊嗡鸣一声,似是很开心地绕着她飞了一圈。   楚尧尧再次上剑,这次长渊的速度非常快,带着她便重新回到了那处塌陷的洞穴,一路飞了下去。   楚尧尧是真没想到谢临砚能做出这种事来,怪不得在给她疗伤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吻她。   再次回到地底宫殿,楚尧尧还是不免有些紧张的,她竟然真的又回来了,她要再次去面对谢临砚了,这一次,没有同生共死咒的保护,是真正的刀尖舔血。   楚尧尧深吸了一口气,做了一下准备工作,终于一脚迈入了宫殿。   宫殿的四周还是遍布着漆黑的岩石,和她离开时没有丝毫的变化,她在宫殿里看了一圈也没看见人。   “谢临砚……”   她刚叫了一声,手腕便突然被人攥住了,一股巨力从身后袭来,将她重重抵在了墙上,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你还回来干什么?”谢临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咬牙切齿,带着淡淡的沙哑。   楚尧尧心中一惊,但很快又冷静了,谢临砚果然没有杀她。   她被压得难受,想不明白他受了伤为什么力气还这么大。   “你先放开我。”楚尧尧挣扎了一下,也没能挣脱开。   谢临砚自然没有放开她,他压着她,一手按着她的肩,一手掐着她的腰,将她牢牢地顶在墙上:“楚尧尧,”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又跑回来,你是想死在我手里吗?”   他紧紧地贴着她,呼吸随着说话,一阵阵地喷洒在她的脖子上。   “你要是真想杀我,早就动手了。”楚尧尧难得大着胆子顶了他一句。   其实这么说完之后,她也有些忐忑,心跳都不自觉加速了。   谢临砚没回答她,楚尧尧等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脖子有些痒。   她反应了过来才发现,谢临砚竟然在吻她,顺着耳垂,一点点地轻吻着她的脖子。   “谢临砚…..”她想从他的禁锢里挣出来,谢临砚却更用力地压住了她,重重地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楚尧尧不动弹了。   算了,他想亲就让他亲吧,倒也没什么。   这至少证明她的猜想是没错的。   她想了想,向后伸出手去,摸了半天才抓住了谢临砚的手。   手指刚一触上去,就被他紧紧地握住了。   谢临砚突然按着她的肩,将她翻了过来,还不等她看清楚,就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接着就封住了她的唇。   他吻得很深,似吻似咬,他的呼吸越来越重,像是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又贪恋着她的唇,不舍放开。   楚尧尧刚开始稍稍有些不适应,但很快便伸手搂住了他的腰,仰头去回应他的吻。   入手的是一片温热的濡湿,那是血,楚尧尧的手慢慢顺着他的腰摩挲。   他果然受了很重的伤。   所以说,在修真界中,根本没有可以让伤口迅速愈合的方式,最多也只能将伤口原封不动地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而这种术法,正是傀儡术的一种,是谢临砚最擅长的。   楚尧尧此前并未往这个方向去想,以她对谢临砚的了解,她难以想象谢临砚会这么做。   但现在看来,他确实这么做了,不仅这么做了,他甚至还不希望自己知道。   即使楚尧尧知道,他会变成这样,大概是和九尾狐的妖丹有关,但她心底还是生出了一种极为古怪的情绪。她的胳膊轻轻收紧,下意识更紧地搂住了他的腰。   许久之后,谢临砚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嘴唇轻蹭着她的嘴唇,手却还是捂在她的眼睛上。   “楚尧尧,你就这么想看我狼狈的样子?”他喘息着,声音低沉,哑得厉害。   作者有话说:   让我来看看有多少人因为老魔开头的那些话收不住刀了。   尧尧:心碎   老魔:心碎+1   作者:日万+1   这算确定关系了吧,虽然还有点儿隐患,不过后面会越来越甜了。   鉴于最近有关于he和be的评论越来越多,官方统一回答一下,是he!!!   到底怎么看出be来的???这怎么看也是he吧!   还是评论区前五十发红包~ 第53章 修炼(修过,建议重看)   谢临砚的手还捂在她的眼睛上, 他现在看起来很狼狈吗?   楚尧尧有些难以想象,以前不记得他这么爱面子。   “我不会笑话你的。”她的嘴唇被他咬得红艳欲滴。   楚尧尧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就是专门回来陪你的。”   “陪我?”谢临砚冷笑了一声:“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他的气息还是很重, 似乎在刻意压抑着什么,楚尧尧能感觉出来,他的状态非常不好,只是在强撑着。   这样的谢临砚,是陌生的, 却让她忍不住想去靠近。   “谢临砚, ”楚尧尧的心跳有些快,她轻声道:“你根本就舍不得杀我, 你喜欢我。”   她的话,让谢临砚的呼吸明显一滞, 好半晌他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他看着被他压在墙上的少女,因为他的吻, 她的脸颊红红的, 温热柔软, 谢临砚用手指轻轻摩|挲,他贪恋着这种温度, 指腹移动,缓缓按压在了她的嘴唇上, 一点点蹭着她的唇珠。   楚尧尧的嘴唇很软,他不禁又低头轻轻咬了一下。   唇齿厮|磨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一下下跳动着,身上的伤很重, 像是在一寸寸地吞噬着他的生命力, 但只要抱着怀中的少女, 他就好像再次活过来了一般。   他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   楚尧尧回来了,她说她是回来陪他的。   谢临砚紧紧地、一瞬不瞬地盯着楚尧尧,像是想将她刻进眼底,又似是怕一眨眼,怀中的少女就消失了一般。   在这一刻,谢临砚甚至没心思去思考,楚尧尧接近他到底是不是目的不纯,又是否会伤害到他,他甚至自负地想,即使楚尧尧真的是他的敌人,他也不必畏惧,将她背后之人杀了,再把她困在身边便好。   只要能看见她,能将她留在身边,怎样都好。   心脏的剧烈疼痛彻底消失了,就好像所有的刀口都迅速愈合了似的,又仿佛被什么很柔软的东西填满了,不停鼓胀着,满得几乎要溢出来,只要看着她,就能感觉到一种极致的满足。   楚尧尧的呼吸越来越热,眼睛看不见,感官就变得更加敏锐,她的手慢慢攀上他的肩。   “谢临砚……”后面的话,被他吞了下去,他像是吻不够般的,不停地亲吻着她的嘴唇。   呼吸交|缠着,他的气息总让她联想到皎洁清冷的月光。   楚尧尧忍不住轻攥住他的衣衫,她这算是抓住了月光吗?   谢临砚喜欢她……   即使这一切只是假象,只是因为九尾狐的妖丹,但在这一刻,谢临砚确实是喜欢她的,这个事实无论怎么想,都让楚尧尧觉得很不可思议。   再被放开时,楚尧尧的嘴唇都有些发麻了,她红着脸小声道:“你还没亲够吗?”   谢临砚没有回答,他的呼吸很重,气息喷洒而来,许久之后,他又问了一遍:“为什么回来?”   楚尧尧觉得自己回来谢临砚应该很高兴才对,他这么问,只能说明他在嘴硬。   “你要是不想看见我,我可以走。”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到扣在她腰上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下。   楚尧尧有点儿想笑,她抬起手,掌心覆在了谢临砚的手背上,说道:“把手拿开,让我看看你。”医骅   “没什么好看的。”他的嗓音低低的,语气中似带着些异样的情绪。   谢临砚这般说着,还是慢慢将手放了下来。   楚尧尧抬眸看去,随即便被眼前所见惊住了。   红色,火一样的赤红,仿佛燃烧了起来,流淌的岩浆闪烁着炙热的异彩。   那是……谢临砚的眼睛。   他的眼睛变成了红色,红得不带一丁点儿杂质。   大概是因为刚刚的亲吻,他的嘴唇也红艳得厉害,被苍白的肌肤沉得浓郁至极。   他的头发高高束起,从发根开始延伸向下,是雪一样的白,只留发尾的一寸还是黑色。   原本该是净白的衣衫染着斑驳的血迹,像点点火光在燃烧,似乎下一刻就会将这清冷又妖异的人吞噬个干净。   从耳后延伸至脸颊,他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上爬满了青黑色的魔纹,衣领之下也隐约能看到淡淡的青黑之气,却并不让人觉得丑陋,像是高高在上的清冷仙人,被一道道枷锁深深束缚着,有种破碎而亵渎的美感。   好漂亮……   这是楚尧尧脑海中第一时间闪过的词。   她从未见过这种颜色搭配在谢临砚身上出现过,太艳了,艳到极致,又带着浓浓的疏离淡漠。   对上她的视线后,谢临砚蹙眉偏头,似是想躲开她的目光。   “你没事吧?”楚尧尧问他。   谢临砚现在的样子确实很诡异。   “我在炼化元神玉,若是失败,我的身体会被柳如弈夺舍。”   楚尧尧惊了一下:“那你现在的样子……”   “元神玉想要同化我。”   原来如此……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   谢临砚明显在压抑着自己的呼吸,他的胸膛一下下起伏着,他却紧抿着唇,见楚尧尧一直盯着他,他缓缓摇头:“我没事。”   楚尧尧知道,谢临砚将她身上的伤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丹田负伤,还要炼化元神玉。   ……这简直跟送死没有区别,她心中又产生了那种异样的情绪,她抬起手,轻轻触上谢临砚的脸颊,指尖一点点摩|挲着他脸上的青黑魔纹,魔纹覆盖之处,要比别处的皮肤更冷。   谢临砚没有躲,任由她轻轻地触碰着,安静到几乎有些温顺。   楚尧尧犹豫了一下,突然道“谢临砚,我们双修吧。”   谢临砚闻言微愣:“你要同我双修?”   他闻言,竟然放开了她,往后退了一步,眸中有一闪而逝的错愕。   “除了双修,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帮上你。”楚尧尧看着他,一脸的真诚。   谢临砚却皱起了眉头,他紧盯着楚尧尧,半晌转过身去,将背对着她:“我不需要,你离我远些。”   楚尧尧不知道谢临砚为什么会这么抗拒,现在的情况下,双修不是最有效的吗?   她伸手去拉他的衣角。   他却猛地回过头来瞪视着她,厉声道:“放手!”   楚尧尧被他一吼,伸出去的手哆嗦了一下,抬眸望去,正对上谢临砚如火烧般的目光。   从脸颊延伸至衣领深处的青黑魔纹显得愈发幽深。   谢临砚扭开了头,不再理会她,径直向前走去,他的脚步还算稳,但楚尧尧依旧看出了他每一步的艰难。   血一滴滴地顺着他的衣摆往下滴,随着他往前走的动作,开出了一排殷红的花,除了发尾的一抹黑,他身上只有白和红这两种颜色,每一步踏出去都触目惊心又绝美异常。   谢临砚的伤比想象中的还要重。   走至石台边,他似是再也撑不住了,顺着石台滑了下去。   楚尧尧心中一惊,赶紧上前去查看。   她在谢临砚旁边坐下,伸手想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了。   “别碰我!”他恶狠狠地瞪着楚尧尧,强撑着一口气,声音却很轻,显得有气无力。   楚尧尧一脸无辜地看着谢临砚。   他脾气也太差了,而且他到底在别扭什么?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似是在忍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他垂眸移开目光,并不与楚尧尧对视。   殷红的血从他的唇角溢出,他抬起手背轻轻擦去。   发尾的黑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雪色覆盖,最后只剩零星的一抹黑。青黑色的魔纹又深了几分,黑气蔓延,似是想向着更远的方向爬去,那些纹路过于狰狞,总让人怀疑他的皮肤是否会顺着青黑的纹路裂开。   楚尧尧很怀疑他这个样子到底能不能成功炼化元神玉。   她扭头向周围看去,她想去找长渊问问看,她手撑在地上还没转过身,一条胳膊突然从她背后将她用力搂住,她一时不备,向后跌去,后背撞进了坚实的胸膛里,她闻到了无比浓重的血腥味儿听到了沉闷的心跳声。   “谢临砚……”楚尧尧稍微有些茫然。   “我没想赶你走,”他的声音低沉沙哑,隐约透着极度压抑的痛苦:“别走。”   “我没想走。”楚尧尧想从谢临砚怀里挣脱出来,她觉得她现在这个姿势会压到他的伤口。   谢临砚却更紧地将她困在怀中,他低头,将下巴重重压在她的肩上,鼻尖轻蹭着她的脖子,不知在嗅着什么。   “楚尧尧……”他似是无意识地叫着她的名字。   楚尧尧知道谢临砚现在的样子是被坠魔渊加九尾狐的妖丹所影响出来的,他对她的这份迷恋也只是一种假象,也不知道等出去清醒之后,他会不会恼羞成怒报复自己。   这般想着,楚尧尧竟然有几分心虚。   老实说,她往回跑的时候是有些冲动的……   “谢临砚,我们还是双修吧。”楚尧尧又提出了这个意见。   谢临砚好半天都没吭声,就像没听到一般。   许久之后,谢临砚放开了她。   楚尧尧转过身,向他看去,谢临砚微垂着头,雪白的发丝从耳后垂落,遮住了他赤红的眼,和脸颊上青黑色的魔纹。   谢临砚很抗拒与她双修。   为什么?   楚尧尧皱了皱眉,她试探性地伸出手,手指穿过发丝,轻轻托起他的脸颊。   谢临砚没有阻止。   楚尧尧凑过去,嘴唇慢慢压在了他的唇角上。   “跟我双修吧,谢临砚,我想同你双修。”她的声音轻轻的,像在对他撒娇。   谢临砚没有躲开,也可能是因为他没有力气了。   赤红的眼眸像藏了火焰,明亮炎热,带着温度。   楚尧尧的手指慢慢滑入他的掌心,穿过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她再接再厉道:“与我双修吧。”   他的眸光轻轻闪动了一下,在他移开视线之前,楚尧尧再次凑上去主动吻他。   她略显生涩地轻咬着他的嘴唇。   “谢临砚,我想同你双修。”   “你就答应我吧,好不好?”她故意般的,手指在他的掌心轻轻划过。   谢临砚终于有了反应,他伸手掌住了她的后脑勺,封住了她的唇,夺走了她的所有呼吸。   他发狠似的,想要将她拆吃入腹。   楚尧尧真不知道,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哪来的那么大力气,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掐着腰压在了身下。   直到唇齿间有血腥味儿蔓延开来,谢临砚才停下了动作,他咬着她的嘴唇,嗓音低低的:“楚尧尧,你在勾引我吗?”   “不是,”楚尧尧不禁又心虚了起来,她抬手搂住了他的腰,下巴轻轻搁在了他的肩上,躲开了他灼灼的目光,对他轻声道:“我只是想帮你。”   他们紧紧地拥在一起,他的胸膛压着她,楚尧尧能清晰地感觉到谢临砚一下下的呼吸,呼吸相抵,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压在身下,她稍稍有些喘不过来气。   沉默了许久,谢临砚终于开口了,他说道:“元神玉的戾气很重,会对情绪产生影响。”   楚尧尧反应了一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怕伤到我吗?”   谢临砚轻轻地“嗯”了一声。   原来如此,谢临砚一直拒绝她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楚尧尧皱起眉头,然后道:“其实…..如果只是小伤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忍一下,而且,如果副作用是影响情绪,说不定对我没用呢,你看坠魔渊都对我没用。”   话音刚落,她的下巴就被捏住了,谢临砚抿唇看着她,神色有些异样。   “忍一下?”他反问了一句:“你不是怕疼吗?”   楚尧尧慢吞吞地说道:“如果对你有帮助,稍微疼一点也没有关系。”   她稍顿了一下,又轻声道:“你就不能尽量别弄疼我吗?”   谢临砚的神色有些紧绷,他看了她一会儿,终于拉过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掌压在了自己心脏处,像是妥协般地叹了口气,他道:“输灵气。”   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   上一次双修,就是谢临砚压着她的心脉往里灌灵气。   上上次,只是单纯的神识交融,楚尧尧当时还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谢临砚现在的意思是,这一次双修,让她来主动?   楚尧尧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调动起了丹田之内的灵气,引导着灵气从掌心流出,慢慢顺着力道,灌入谢临砚的心脉。   灵气刚一触上他的灵气,楚尧尧就有些后悔了。   谢临砚此时此刻的经脉实在是太吓人了,蕴藏在其中的灵气……楚尧尧只想用“疯狂”两个字来形容,带着暴戾的气息,四处乱窜,似是想从他的体内冲出来一般。   他整个人的气息完全是紊乱的,经脉之上也遍布着一道道细密的伤痕,楚尧尧实在难以想象他到底是怎么在这种情况下跟她说了那么多话的。   她甚至怀疑谢临砚现在的脑子其实根本就不清醒......   刚一进入到的他的经脉中,接触到他的灵气,便像进入了一个可怕的磁场,就连她自己的灵气都变得不受控制起来,被拉扯着在他经脉之中旋转,楚尧尧咬紧嘴唇,努力把自己的灵气往回拽,艰难地一寸寸安抚着他狂躁的气息,灵气终于抵至他的丹田时,楚尧尧的脸色都白了几分。   “谢临砚……”她下意识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谢临砚垂眸望来,赤红的双眸竟带了几分妖异。   “受不了了吗?”他这般问道,神色却很平静,平静到从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来他到底在经历什么。   “没、没事。”楚尧尧说得有些勉强,说完之后她就有些后悔了。   灵气纠缠,经过他的丹田后,便相互裹挟着,倒流入了楚尧尧的经脉。   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楚尧尧虽然不是和谢临砚第一次双修,但之前那次,谢临砚的灵气给人的感觉明显和这次是不一样的,那次的他虽也带着很强的攻击性,但总体上除了炙热以外,并没给她造成太多的不适。   但这一次,谢临砚的灵气却暴躁异常,灌入她的经脉后,甚至撑得她的经脉微微的又酸又疼,在某一个瞬间,她差点儿怀疑自己的经脉被他撞伤了。   谢临砚也皱起了眉,怀中少女的经脉实在是太柔弱了,灵气一点点顺着柔软的经脉流淌,她太弱了,弱到甚至无法对他生出太多抗拒的力道,经脉轻易便被他的灵气撑开,他只需稍稍加重力气,灵气就能抵至她的经脉深处,触及她的丹田。   楚尧尧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重,她的眼角不受控制地渗出了眼泪。   “疼吗?”谢临砚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楚尧尧的目光有些茫然,她先是点了点头,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般,又摇了摇头。   灵气终于抵达了她的丹田,丹田也传来了那种酸|胀的疼痛感,楚尧尧呜咽了一声,整个人都有些发抖。   灵气经过她的经脉,再从她的丹田之中流出,那股暴躁的戾气便被化解了。   之后的那股灵气安静、清凉,在伤痕累累的经脉中流淌而过,像久旱逢甘霖,所有的疼痛都被缓解了。   只是…..太少了,不够…..还想要更多…..   极度的暴戾与渴望从心底升起,谢临砚的眼眸越来越红,赤色似在流淌,几乎要烧起来了。   楚尧尧的一只手还轻轻压在他的胸膛上,谢临砚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按在了她的头顶,另一只手顺势按压在了她的心口处,手掌微微用力,一大股暴躁滚烫的灵气便冲进了心脉,顺着心脉向四肢百骸流去。   那一瞬间,楚尧尧差点儿以为自己会死在谢临砚手里。   窒息,不可抗拒的窒息,灵气在她的经脉中肆虐,不留一丝一毫的余地,她整个人都缩了起来,下意识想逃离那股可怕至极的侵蚀,谢临砚却紧紧地压着她,她根本无法反抗,也无力反抗。   “谢临砚…...”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声音里俨然带了几分哭腔。   谢临砚的眉头越皱越紧,他突然低头咬住了楚尧尧的嘴唇,他的意识已经有几分模糊了,只是单纯地凭着本能,去追寻着那股清淡柔软的灵气,只想更紧地缠住,好像这样才能将她永远留在身边一般。   楚尧尧在他唇齿间轻轻呜咽着。   疼,但好像也没有很疼,又好像不是疼,还有些别的什么。   反正,她有点儿受不了。   谢临砚不知道又怎么了,突然放开了她,甚至一把将她推开,翻身背对着她。   暴戾的灵气陡然间从经脉中抽出,酸疼感却好像依旧残留着,楚尧尧压根儿没反应过来,她不自觉将自己缩了起来,从经脉到丹田都止不住地战|栗。   好半天,她才缓过来,偏过头去,茫然地看着谢临砚。   青年背对着她,雪色的发轻轻团在地上,他的脊背似是在微微颤|抖着,仿佛正忍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   “谢临砚…...”楚尧尧伸出手去,轻轻攥住了他的衣衫。   “别碰我!”谢临砚吼她,声音哑得厉害,显得色厉内荏,没什么气势。   楚尧尧凑过去,从背后贴上去,搂住了他的腰。   谢临砚整个人都僵住了,脊背紧绷着。   “滚开!”他声音中带了几分慌乱。   楚尧尧将脸颊轻轻贴在他的背上蹭了一下:“你又赶我走,我真走了,你又要生气。”   “楚尧尧!”他咬牙切齿,也不知道在生谁的气。   “你别赶我走了,我们继续双修吧,谢临砚,你不喜欢同我双修吗?”她的声音带着清淡的鼻音,又轻又软:“就像刚刚那样,你真的不喜欢吗?”   他的呼吸很重,几乎克制不住地剧烈喘|息着:“楚尧尧,别勾引我!”   “我没有勾引你,我只是想让你更舒服些,而且刚刚那样,我也很喜欢。”楚尧尧仰起头,嘴唇轻轻压在了他的脖子上。   “谢临砚,我是喜欢与你双修的。”   他的呼吸明显一滞。   下一刻,楚尧尧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她再次被谢临砚翻身压住了。   谢临砚紧紧扣着她的下巴,额头抵着她,赤红的眼眸透着危险之色。   “楚尧尧,你到底想干什么?”随着他说话的动作,呼吸交缠着:“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楚尧尧抬起手,手指轻轻按压在青黑魔纹之上:“我见不得你这般难受。”   谢临砚抿唇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终于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视线刚一受阻,楚尧尧便感觉到谢临砚的神识侵入了她的识海之中,她的意识被他拉着沉入了黑暗的大海。   谢临砚的神识同他的灵气一样,带着浓重至极的暴戾气息,看似平静,却又暗流涌动,暗藏着可怕的危险。   楚尧尧在一瞬间,便生出了想要逃离的念头,她强压着忍住,尝试着去接受他的触碰。   谢临砚的神识刚一触碰到她的神识,便紧紧的缠了上去。   这一次的神识交融与以往的不同,他的神识像是在慢慢往她的灵魂深处渗透,不再只是单纯的触碰,而是在一点点的融合,很快便再也分不出彼此。   作者有话说:   思来想去,这章又大修了,总感觉之前那个版本不太行,感情发展太快了,看着不太自然,所以还是改成这个样子了。   orz,因为存稿已经发完了,最近的章节都是写完了直接发出来,有时候发出来了才觉得非常不满意。   感情流实在是太难了! 第54章 潭水   楚尧尧觉得自己好像睡着了, 但又好像没有,她的意识很混沌,模模糊糊的, 似乎半浮于空中,又好像沉在海底,一点点起伏着。   她突然睁开眼睛,脑子有些不太清醒,目光茫然地望出去, 入目的是一缕黑发, 她下意识将那缕黑发捻在指间,轻轻摩挲了一下, 一抬眸便撞进了一双火似的红眸中。   像流动的岩浆,跳跃的赤焰, 楚尧尧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脸庞。   她一惊,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 后脑勺却撞在了谢临砚的胳膊上。   此时的她正枕在谢临砚的胳膊上, 被他轻轻搂在怀里。   他的头发已经恢复了原本的颜色, 蔓延在皮肤之上的青色魔纹也已经消失了,眼睛却还是红色的, 但状态明显好了很多。   “你还好吧?”楚尧尧小心翼翼地问道。   谢临砚轻轻“嗯”了一声,他的呼吸绵长, 整个人都显得安静而平和,令人不自觉生出几分亲近之意。   他黑发红眸的模样,既清冷又妖异,离得那般近, 抬手便能轻易触及到, 又好似带着某种神秘的危险, 让人既害怕又着迷。   楚尧尧的目光停留在他的眉眼之间,有些轻微的发愣,她突然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在饮鸩止渴。   这时候,楚尧尧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谢临砚的好感值+10,总计80/100】   她稍稍反应了一下,好感值八十了,系统所给的真相锦囊需要达到100才能打开,似乎、好像......差得也不算很远了。   也许她再努力一下,就能看到真相了???   “楚尧尧,”谢临砚突然缓缓出声,声音难得地轻柔,让人联想到流淌的泉水:“你是故意的。”他这般说道。   不是问句,是陈述句。   楚尧尧心中一惊。   难道说九尾狐妖丹已经失效了?   可是好感值并没有降。   楚尧尧压下心底的不安,她将头往谢临砚怀里蹭了蹭,脸颊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他的心跳也很平稳,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带了几分温柔,被他拥着,不觉害怕,反倒很心安。   那是因为他们刚刚双修过,气息相融,会不自觉依赖彼此,产生亲近之意。   谢临砚并没有阻止楚尧尧的动作,他的胳膊甚至缠上了她的腰,一点点沿着她的腰线摩挲,像情侣一般亲昵。   “你在害怕我吗?”谢临砚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他的语气怪怪的。   随着他说话的动作,他的胸膛轻轻震动着。   “怕我出去就杀了你?”他这般问道。   楚尧尧的心跳不自觉有些加速了,谢临砚说得没错,她确实害怕谢临砚出去之后就将她杀了。   为掩饰心虚,她伸出手去,胳膊搂住了谢临砚的脖子,主动凑过去吻上他的唇。   谢临砚没有任何反应,任由她一点点地轻轻啃咬着他的唇瓣。   赤色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纯净的红,像是能看清她心底的所有想法。   楚尧尧心底一慌,她闭上眼睛,认真地亲吻他。   谢临砚缠在她腰上的胳膊,突然略一用力,将她往上一提,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发丝随着他们的动作缠在了一起,他反客为主,温柔又强势,唇舌相抵,两人拥吻着彼此,气息纠缠。   谢临砚缓缓放开了她的唇,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声音也稍稍有些不稳:“楚尧尧,睁眼,看着我。”   楚尧尧的心跳很快,她被他吻得舌根发麻,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楚自己的心跳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心动。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对上了谢临砚的视线后,便听他说道:“出去之后,与我结契。”   楚尧尧愣了一下,她的眼底闪过了一丝茫然。   结契是什么意思?换个通俗点儿的意思来解释,就是成亲、结婚......   换算到修真界来讲,就是向天地起誓,成为道侣的意思......   也就是说......   谢临砚这是在向她求婚!!!   是她听错了,还是谢临砚喝多了???   刚刚不是还在怀疑她别有用心,现在就向她求婚了?   难道是想将她留在身边,好屈打成招?   还是说,九尾狐妖丹的影响还没有消失,所以他现在还处于脑子不清醒的状态。   怀疑她,还要娶她?有这么喜欢吗?   她心中充满了疑惑,一通胡思乱想之后,对谢临砚点了点头,说了个“好”字。   她同意了,她觉得没有拒绝的理由,当然,这个前提是,出去之后的谢临砚不准备杀她,且依旧愿意与她结契。   谢临砚血色的眸中闪过了一抹危险之色:“你都不打算犹豫一下吗?”   谢临砚可能是觉得她答应得太轻易了,显得很不靠谱。   “你这话说的......你是希望我拒绝你吗?”楚尧尧反问了他一句。   谢临砚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见他又生气了,楚尧尧反倒松了口气:“你若是实在不放心,可以出去的时候,再问我一遍。”   谢临砚的眸光闪动了一下,才道:“元神玉是由柳如弈......也就是天道的负面情绪所构成的,我最初给自己下锁情蛊就是为了在炼化元神玉的时候,加强对情绪的控制......”   他稍微顿了一下,又道:“待我灭了天道之后,锁情蛊会和元神玉相互抵消,便不会有影响了。”   楚尧尧刚开始还没明白谢临砚为什么突然跟她说这个,等她仔细一思索之后,她的脸瞬间就红了。   此前木琉云就跟她说过,锁情蛊是有副作用的,若是她跟谢临砚真的发生什么,就会激发这种副作用。   谢临砚跟她说这话,意图简直不言而喻。   楚尧尧红着脸,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她觉得自己根本不会等到那个时候,在谢临砚真正杀了天道之前,她所在意的事情应该就能尘埃落定了。   好半晌,楚尧尧才小声道:“那个,”她有些犹豫:“你不会因为锁情蛊,想要杀我吧?”   这才是她真正该担心的。   谢临砚稍稍愣了一下:“我还不至于失控到那个地步。”   不等楚尧尧仔细思考,他就坐了起来,他的头发早在之前和楚尧尧双修的时候松开了,如今,随着他的动作,发带缓缓飘下,乌黑的发瞬间散开,他看着楚尧尧道:“元神玉还没有彻底炼化完。”   楚尧尧“啊”了一声,也坐了起来,看着他问道:“那要继续双修吗?”   谢临砚垂眸看了她一眼,眼底似有波光荡开,他唇角微微上扬,竟然轻轻地笑了起来,他摇头道:“不用,让长渊带你出去逛逛,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原来是要闭关啊。   “我不能留下来陪你吗?”楚尧尧问道。   她走了,要怎么刷好感值?   万一眨眼间妖丹就失效了怎么办......会被杀吧......   “你留在此处,会扰乱我的心神。”谢临砚的声音很温柔,但却明显没留商量的余地。   楚尧尧对谢临砚还是很了解的,他既然这么说,那就是真的不会让她留下来。   想明白这点,她皱眉问道:“会很危险吗?”   “有危险,但......”话还没说完,他就生生顿住了。   楚尧尧竟然凑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谢临砚扭头看来,诧异在他眼底炸开。   楚尧尧对他笑:“鼓励你。”   谢临砚抬手,指尖轻擦过被她亲过的脸颊,像是有些发愣,随后伸手一招,长渊便朝着他飞了过来,落入了他的掌心中。   “你拿着它,可以在坠魔渊中随便逛,柳如弈死后,这里便没有危险了。”说着,谢临砚便将剑递给了楚尧尧。   楚尧尧接过剑,她小心地打量了谢临砚几眼,确定他没什么异常之后,才点头道:“那你好好炼化元神玉,等出去之后我们就结契,我就是你的人了。”   谢临砚挑了下眉,他能明显地感觉到,楚尧尧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在故意撩拨他、刻意亲近他,毫不掩饰又无比拙劣,让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但奇怪的是,他不仅不觉得讨厌,反倒还很喜欢。   自己确实能被她撩拨到。   就像刚刚,他竟然真的因为她的话而心跳加速了,不仅如此,在那一瞬间,他甚至对她产生了一种很强烈的冲动,从心底生出,几乎压抑不住。   ......她说她是他的人,很好,他认了。   不管是不是受了妖丹的影响,他都舍不得杀她,也是真心想与她结契的。   谢临砚不确定自己的这种情绪是否是喜欢,但他不可能再放她走了,再也见不到她的那种感觉,他一点都不想再经历一次,谢临砚只想让楚尧尧留在他身边,无论用什么手段,横竖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就算是硬抢也要将她牢牢拴住。   楚尧尧是他的人!   他攥住楚尧尧的手腕往怀里拉了一下,凑过去飞速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   少女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她似乎下意识想躲开,但最终还是停住了,任由他触上她的唇,甚至还弯眉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又在刻意撩拨他......   楚尧尧也太蠢了,谢临砚在心底感慨了一句,又有些庆幸,还好她这么蠢。   他伸手揉了一把她的头发,柔声道:“等我完全炼化完元神玉,长渊会带你回来。”   楚尧尧点头说了个“好”字。   ......   拿上长渊,楚尧尧并没有走出宫殿,之前就提到过,宫殿的墙壁上开凿了很多像洞口一样的通道,射穿楚尧尧丹田的那束黑色光箭也是从其中一个洞口中飞射而出的。   楚尧尧还是有些好奇的,于是她寻了个洞口,一头就钻了进去。   谢临砚既然没阻止她,也就是说这里是没有危险的。   长渊被她抓在手中,安静得不行。   通道里面依旧被那种布满细密刻纹的漆黑岩石覆盖着,但通道里比想象中的宽敞,也比想象中更明亮,她没走几步,竟然就走到了洞口。   还未出去,便先听到了清脆的滴水声,“叮叮当当”的,在这寂静的空间中竟然显得空冥灵净,很是悦耳。   楚尧尧小心地顺着洞口边缘探头望出去,眼前豁然开朗。   她并没再看到想象中的漆黑岩石,入眼的是一处非常宽阔的自然洞穴,石头也是正常的颜色,阳光从层层叠叠的石缝中照射进来,藤蔓杂草寻着阳光的轨迹攀爬生长。   这里宁静寻常得就好像与坠魔渊完全无关一般。   洞穴的中央,是一池幽静的潭水,安静如死物,隔了老远都能感觉到潭水透出的淡淡寒气,但水面上并未结冰。   楚尧尧观察了一会儿,虽然谢临砚说这个地方已经没有危险了,但她还是自己确定了山洞之中没有别的东西以后,才试探着走了进去。   刚一走进山洞,她就明显地感觉到这里很不一样,空气非常清,身处其中,整个人仿佛都变得宁静了。   这里是做什么的?   楚尧尧在山洞中随意走着,百无聊赖地四处看看。   她心里其实是有些乱的,原因当然和谢临砚有关。   谢临砚......   她在心中轻轻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某种怪异的情绪在心底一点点蔓延开来。   谢临砚喜欢她......可真够扯的,这要是是小说里的情节,她估计已经被人骂疯了。   问:把大家心中的无cp大佬男主嫖到手是什么体验?   答:时刻担心被清醒后的大佬杀妻证道。   楚尧尧:“......”   总感觉自己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而且她明知道谢临砚被妖丹影响了,还要故意去勾引撩拨他......   楚尧尧自己都不知道,她竟然还能做出这种事情。   她好坏呀......像个爱情骗子。   不过,谢临砚那种人,总不至于为情所困才对。   谢临砚早就看出来她别有所图了,不杀她那是因为被妖丹影响了,暂时还舍不得,不过楚尧尧心里非常清楚......也只是暂时而已......   想着想着,她的脑海里不禁又浮现出了刚刚与谢临砚的亲昵场景,肌肤之上似还残留着那份异样得令人发麻的触感。   他的唇、他的手......   还有他望向自己的眼神,楚尧尧能清晰地感觉到谢临砚对她的迷恋。   越想,她的脸越红。   耳鬓厮|磨、唇齿交|缠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有好几次都是她主动缠住他的,谢临砚不禁没阻止,还每次都一副很喜欢的样子......   丹田经脉之中运转的灵气比她原本的灵气温度更高,她是水灵跟,又是纯阴之体,灵气本该是至阴至纯才对,谢临砚的灵气却比正常修士的灵气还要烫人。   她站立了好一会儿,才像是终于醒悟过来一般,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楚尧尧,冷静点儿!”她提醒自己。   这可是刀尖舔血,跟谢临砚谈恋爱,那是随时都会面临着被杀妻证道的结局的。   这般一想,她低头略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被她抓在手中的剑。   “长渊,你能自己飞的话,就不用我拿了吧。”   说着,她非常不留情面地直接把剑丢了出去。   长渊往下掉了一截才停在了半空中,剑身轻震,绕着她盘旋,似乎颇为委屈。   楚尧尧的目光追着它移了一段,突然道:“你说,出坠魔渊之后,谢临砚会不会瞬间清醒,盛怒之下,一剑把我给挑了吧?”   长渊闻言又嗡鸣了起来,似乎非常不赞同她的话。   楚尧尧瞄了它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慢慢变得怪异,半晌,她“哼”了一声:“我问你干什么?你跟谢临砚是一伙的!跟你说多了你还要去通风报信!”   长渊又嗡鸣了一声,绕着她转了好几圈。   楚尧尧扭开头不搭理它。   山洞之中的温度是有些低的,楚尧尧又踱着步子走着。   真相锦囊的解锁条件是把谢临砚的好感值刷到100,她现在还差20,到底怎么才能在他清醒之前把这20刷上去。   如果刷不上去,她就死定了!!   楚尧尧愁得手指都绞紧了。   她慢慢走到潭水边,向里望去,这一看之下,她吓了一大跳。   水中竟然漂了个人!半浮于水中,正面朝上,安安静静地躺在水中。   那是一个女人,她的头发和衣袖都随着水流非常细微地轻轻浮动着,就好像睡着了一般,但楚尧尧却非常清楚地明白,这是一具尸体,一具美丽的尸体。   女人的脸庞非常美,既纯净又妩媚,眉眼柔婉,让人一看之下便无法移开视线。   怪不得这里这么冷,楚尧尧心中突然有些明白了。   这整座山洞似乎都是为了储存水中的这具美丽的女尸。   她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难道跟柳如弈有关。   楚尧尧站在潭水边,盯着水中的身影仔细地打量着,越是看,她心底那种古怪的感觉就越发浓重,待到她回过神时,她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她想去叫长渊,全身却好像都不受控制了起来,潭水之中仿佛生出了一股巨大的吸力,像是有一双手,轻轻按在她的肩上,将她往水底拽去。   她的头昏沉得厉害,整个人竟然真的顺着那股力道,被拉进了潭水之中。   这水实在是非常古怪,入水的瞬间,她甚至没发出任何声音。   潭水极冷,却并不是让人难受的那种冷,像是轻触在灵魂上,让人不自觉从心底生出一份悲凉感。   她随着那股拉力一点点往下坠去,逐渐靠近了潭水之中的那具女尸。   女尸依旧闭着眼睛,胳膊却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慢慢抬了起来,轻轻搭在了楚尧尧的肩,又缓缓收紧,将她抱住了。   楚尧尧:“???”   这是什么情况?诈尸呢?   她想挣扎,却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这水并没有给人造成窒息的感觉,但她的脑袋还是越发昏沉起来,强烈的困意阵阵袭来,楚尧尧强撑着睁着眼睛,最后实在撑不住了,竟然在这种情况下,睡着了。   不,或许不是睡着,楚尧尧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是清醒的,她好像看到了什么,但并不清晰。   她顺着那抹捉摸不定的痕迹追寻而去,她看见了明艳的绿色,听到了清脆的溪流声。   穿过层层叠叠的浓绿树叶,她终于看到了那条澄澈的小溪。   溪水很干净,一眼望去可以看到水底一块块挨挤着的大石头。   溪水之中站了名少女,乌黑柔亮的头发垂直腰际,遮挡住了她纤细的背。   粗布衣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一边。   她捧了一束清泉,轻轻浇在头发上,水珠顺着光滑的肌肤颗颗滚下,被阳光照射得晶莹剔透。   突然,她像是终于注意到了什么,转身回眸望来,黑发顺着她的动作轻轻飘动,她未着寸缕,一束黑发顺着她的锁骨慢慢垂下。   对上她的目光后,楚尧尧整个人都愣住了。   溪水中的少女跟她在潭水中看到的女尸是同一个人,但那时她是闭着眼睛的,此时的她却是睁着眼睛的。   楚尧尧发誓,她这辈子从未见过这般美的眼睛,并不是一眼惊艳的美,而是一种纯粹的干净,净到不含一丝杂质。   只是奇怪的是,在溪水中洗澡,被人撞见,她却好像习以为常,并不显得惊恐。   她淌着水,一步步朝岸边走来,抓起自己的衣服穿上,这才拨开树丛走至树边。   “道长,你没事吧?”   楚尧尧这才注意到,树边还有个人,他满身是血,依着树干才勉强撑住没有倒下去。 第55章 明茴   那是一名少年, 他着了一身雪白的道袍,衣袍晃动间,隐约有金丝流动, 华贵与出尘两种矛盾的气质在他身上交织着,乌黑的头发被一根,金色的发簪盘于头顶,不知他做了什么,发丝略显凌乱。   能看得出来, 少年受了很重的伤, 雪色的衣衫上到处都是血,脸色苍白得厉害, 他一手握着剑,背靠在树干上勉强撑着。   这个人楚尧尧认得, 他身上的衣服楚尧尧也认得。   他是柳如弈,穿的是圣道宫的门服。   但此时的他看起来非常年轻, 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 眉目清秀, 带着几分稚嫩和青涩。   “小道长,你没事吧?”少女略蹙眉, 大抵是此时的柳如弈看起来太吓人了,她并不敢靠得太近, 只是隔了一段,远远望着,小心翼翼地问。   柳如弈抬眸望来。   少女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发尾被溪水打湿, 全身都透着淡淡的潮湿气, 显得灵动而妩媚, 却并非媚俗,而是一种少女的娇俏,又好似被另一种沉重的情绪遮盖了,她周身没有丝毫灵气,除了相貌极美以外,只是个非常寻常的普通人。   柳如弈的眸光闪烁一瞬,突然整个人就栽了下去,“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少女显然被吓了一跳,她整个人抖了一下,却并没有后退,她皱眉看着柳如弈,似在思量着什么,终于,她慢慢俯下身,有些艰难地将地上的少年扶了起来。   楚尧尧眼前所见的画面显得很破碎,拼拼凑凑,像是想将某些信息传递给她一般。   树叶打着旋落了一地,眼前的场景似在快速地切换着,她看见了一片翠色,穿过层层竹林,便现出一户山野人家。   漫天夕阳像着了火一般,虚弱的少年看起来有些狼狈,他慢慢推开竹屋的门走了出来,少女绑着袖子,蹲在水井旁认真地洗衣服,听到声音,她回头看来,夕烧给她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她慢慢起身,水珠从她的指尖滑落,她的眼眸很美,干净而澄澈,像一汪明净的清泉,令人心生向往,又不忍玷污。   一个凡人女子,怎会有这般干净的一双眼睛。   少年稍微愣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眼底闪过一丝懊恼,抬手抱拳道:“在下柳如弈,多谢姑娘相救。”   少女却好似并未注意到柳如弈的失态,轻笑了一下:“道长不必如此客气,叫我明茴就好。”   她说话自然,柳如弈却显得有几分局促,因为重伤,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张了张嘴才道:“明、明茴姑娘,我不是道长。”   明茴的眸中闪过了片刻的茫然:“可是我在镇上做工时,分明见到你在孙员外家除妖。”   许是她的目光太清澈,柳如弈愈发局促,他想解释,又不知该如何解释,便道:“并不只有道士才会除妖。”   明茴眸中溢出了笑意,点头道:“我知道,还有和尚嘛。”   “我也不是和尚。”   “我知道,和尚都是秃子,你有头发。”   “和尚也不一定都是秃子,我还见过娶妻生子的和尚。”   “我知道!”少女又点了点头:“那是花和尚。”   柳如弈解释不清楚了,脸都憋红了,他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一个姑娘家,都、都在说些什么!”   “是你先提的。”明茴眨了眨眼,无辜地看着他。   这时候,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女孩从里屋跑了出来,她看着也就五六岁的模样,一双眼睛又圆又黑,五官与明茴有五分相似,她一见柳如弈,就牵住了他的衣摆,好奇地问道:“道长哥哥,你真的见过妖吗?妖是什么样子的呀?会吃小孩吗?”   “我不是道长。”柳如弈板着脸极力反驳。   小姑娘却只是一脸疑惑地看着他:“那哥哥是和尚吗?”   柳如弈的脸涨得通红,他转而望向站在一旁的明茴,道:“你快跟你女儿解释一下。”   少女闻言,表情却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她伸手将小女孩拉到了身旁,一脸嫌弃地看着他:“这是我妹妹,我看着像成婚了的模样吗?你这人好生奇怪,三句离不了娶妻生子。”   说罢,她俯身对着小姑娘道:“明姝,这个哥哥是个花和尚,你少同他讲话,免得被他占了便宜。”   “你!”柳如弈闻言,竟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瞪着明茴:“我从未见过哪个姑娘家像你这般、这般……”   “这般什么?”少女很是无所谓:“这般不要脸吗?我自幼长在村野,自比不得道长认识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礼。”   柳如弈闻言愣了一下,他一直生在圣道宫,师长对他的要求非常严格,他接触过的女子也只有师姐和师妹而已,她们无一例外都出身于修真世家,自小便是锦衣玉食,断不会这样同他说话。   思及此,柳如弈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愧疚,他正想开口道歉,便听明茴的妹妹明姝,一脸疑惑地仰头问明茴:“姐姐,花和尚是什么意思呀?”   明茴很耐心地对她解释道:“我也是在茶楼中听说书先生讲的,就是那种留着头发,想娶妻生子的和尚,那些人便叫他们花和尚。”   明姝一脸“我明白了”的神情,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而对柳如弈叫道:“花和尚哥哥!”   柳如弈觉得自己快被气晕了,一扭头便看到明茴笑得整个人都弯下了腰。   一个女子怎能笑成这样!   柳如弈生气了!   他一拂袖,转身便要离开。   明茴在他身后追了几步,笑道:“柳道长,走得这般急,你的剑还没拿呢!”   柳如弈的脚步慢了下来,最终他一咬牙,只得回头,对上少女明亮的双眸,总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但剑又不能真扔了,他反驳她:“我不是道长!”   明茴又眨了眨眼:“道长不都是牛鼻子吗?你这么倔,肯定是道长!”   “我不是!”   看他气得不行,明茴笑得合不拢嘴。   柳如弈不想懒得跟她多争论,硬邦邦地问道:“我的剑呢?”   拿了剑,他就走人!   少女眸中却露出几分了狡黠:“柳公子,我救了你,你就打算这般走了?”   这才倒没再叫他“道长”了,显而易见,她刚刚就是在故意戏弄他。   “明茴姑娘这是想挟恩图报?”柳如弈皱起了眉。   他虽受了伤,但俗世凡人用的药对他又没有帮助,明茴带不带他回来,对他影响都不大。   “柳公子误会了,”明茴却摇了摇头,她说话时,眼眸很亮:“我只是希望柳公子可以留下来一起吃个晚饭。”   柳如弈愣住了,他本是想拒绝,但或许是少女的目光太清澈了,拒绝的话到了嘴边便生生顿住了。   沉默了好半天,他才别扭地说道:“我也不是花和尚。”   明茴眸中笑意更盛:“可是柳公子偷看我洗澡。”   柳如弈的脸一下子红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并不知溪水中有人,而且我也没看清楚......你若是实在过意不去,我可以补偿你的!”   “如何补偿,难不成柳公子打算娶我?”明茴扬眉看他。   “这、这......我、我......”他又结巴起来,红着脸接不上话。   明茴笑起来:“只是同柳公子开个玩笑,不必放在心上。”   山野的晚上来得很快,在炊烟缭绕间,转眼便沉进了暮色之中。   晚饭之后,柳如弈站在明茴身后,皱眉看着她用井水洗碗,主动开口问道:“明茴姑娘需要我帮你吗?”   明茴摇头:“柳公子一看便是没干过重活的模样,你来插手反倒给我添乱。”   柳如弈:“......”   他沉默半晌,才问道:“你在镇上做工,做什么?”   明茴的动作顿了一下,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慌乱,但很快被她掩饰了,她笑道:“不过是绣娘一类的,不值得提。”   柳如弈似是觉得有些奇怪:“做绣娘,又是如何见到我在孙员外家除妖的......”   “只是巧合而已。”她语义不详地回答着,似是并不准备细说。   这时候,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转眼间,栅栏门便被“砰”地一声撞开了,一大群举着火把的人涌入了院子,约莫有六七个,都是些五大三粗的大汉,看着凶狠异常。   明茴一下子站了起来,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们。   为首的一名大汉一见到明茴,便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明茴姑娘,你在镇上名气也不小,应该挣了不少赏钱吧,你爹欠下的那些钱今日也该能还上了。”   明茴的脸一下子白了,她明显有些紧张,只得陪着笑,说道:“几位爷,可以再宽限几天吗?我娘吃药还需要钱,我手头有些紧,再过几日,我一定亲自将钱送上。”   大汉也笑了起来,却笑得极为不善:“明茴姑娘,不是我们几个有意要为难你,是老爷给的命令,今日若不能将钱收回去,我们几个也会受罚的。”   说着,他转头对身后的几个手下命令道:“去,搜身!”   他们似乎完全没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柳如弈,显得非常肆无忌惮。   手下听命之后,便气势汹汹地朝着明茴走来。   少女往后退了一步,脸色越发苍白。   柳如弈目光一厉,他上前一步,袖袍一拂,那几人便大叫着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大汉一惊,对柳如弈大吼道:“你是何人!竟敢对我们出手!也不怕我们老爷找你麻烦?!”   柳如弈冷笑一声:“敢问几位口中的老爷是谁?”   “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连我们家老爷孙员外都没听说过吗?!”   “孙员外?”柳如弈听罢,目中冷意更甚:“不巧,我不久前刚在孙员外家中与他一起把酒言欢,竟不知孙员外对外竟如此嚣张跋扈,看来他是被狼妖祸害得不够!”   大汉听闻此话,本还想骂上几句,却忍不住觉得有几分奇怪,他上下打量了柳如弈一番,因为刚刚天太黑了,他都没怎么看清楚,如今一仔细看,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你、你是柳仙师!”   “滚回去告诉孙员外!他家日后若再有妖惑乱,圣道宫不会再出手!”   大汉在孙员外家中远远看见过一眼仙师做法除妖,哪还敢跟柳如弈对峙,他拉起自己几个被震飞的手下,屁滚尿流地就逃走了。   他们走后,柳如弈才慢慢回头,皱眉看向明茴。   少女的目光有些躲闪,她赶紧解释道:“我父亲嗜赌,欠了很多债之后便跑了,母亲重病,每日都需服药,妹妹尚还年幼......”   “所以一直是你一个人支撑着整个家?”柳如弈问道。   明茴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神色有些复杂。   柳如弈看了她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了一个荷包塞进她手里:“这些钱你拿着吧,就当是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了。”   明茴愣了一下,低头看向手中鼓鼓囊囊的荷包,从重量就能感觉到里面装了很多碎银子,荷包是浅蓝色的,上面镶嵌着一条条的金丝,因为在他怀中待久了,还带着他的体温,和一股很清淡的竹香。   她抬眸看向柳如弈,最终慢慢抓紧了荷包,并没有拒绝。   她真的很需要这笔钱。   “要不这样吧,我这几日留在你这里养伤,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柳如弈这般说道。   明茴愕然地看向他,然后小声道:“我每隔几日,便要去镇上做工,孙员外只是看我回来了,知道我身上带了工钱,才选了日子来我家闹的。”   柳如弈点头:“也好,隔几日,我也要去镇上,正好可以送你过去。”   明茴攥着荷包的手一点点收紧了,她抿着唇,像是在挣扎着什,突然,她低头对柳如弈道:“柳公子,对不起!”   “你道歉做什么?不过举手之劳吧了,不碍事。”   再抬起头时,少女的眼眶中含了眼泪:“柳公子,其实我救你回家,留你在家中吃饭,都是有目的的,我知道今晚孙员外的人会来闹事,所以才拉你来当挡箭牌,我......目的不纯,辜负了你的好意。”   柳如弈闻言愣住了,好半晌,他笑着拍了拍明茴的肩,说道:“一个人撑起一个家,又是女子,机灵些是应该的,我也是自愿的,所以你不必自责。”   明茴的眼泪却落得更厉害了,她垂了视线,小声道:“柳公子,你真是个好人,是我遇到的男子当中,最好的人。”   山间人家,炊烟弥漫,本该清冷的少年似也沾上了几分烟火气。   他的目光总不自觉跟着少女移动,明茴与他曾见过的女子都不同,她脆弱却也坚韧,并不知书达礼,待人却又真诚温柔。   少年的情愫,热烈地燃烧着,像最真挚的火。   ......   画面又在变换,楚尧尧看到了热闹的街道,一手执剑的少年,一剑斩碎黑影,引来了一片叫好声。   “柳仙师,今日除妖大获全胜,不如我们一起去芸香楼庆祝一下!”有人这般叫嚣道。   柳如弈正想拒绝,便听旁边又有一人跟着附和:“对呀,去芸香楼,那芸香楼的明茴姑娘,腰肢纤细,又长得水灵,可让我想了好久!”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生生顿住,柳如弈的神色带了几分异样:“你说,叫什么名字?”   他追问道。   那人“哈哈”大笑:“明茴姑娘呀!那可是芸香楼的头牌,仙师跟我们一同前去便能看见了!”   暮色四合,空气中满是脂粉气,少女们皆穿着暴露的纱衣,或轻摆着腰肢,或吟唱着小曲儿,个个妩媚动人。   修真界的神识是非常强大的,此处又只是一座凡人小镇,柳如弈将神识放出去,一切便尽收眼底。   他脚尖点地,趁着被人注意到之前,几步便翻进了芸香楼的二楼,踏着走廊,他直奔尽头的房间,还未走至门口,他便听到了屋内激烈的声音,一瞬间,他整个人如遭雷劈,僵立在了原地。   屋里传来男人的污言秽语和少女似泣似吟的声音。   他一步步走近,透过门缝便看见了床上交叠的身影。   他久久地站立着,看着她主动迎着去讨好,还是那般温柔美好,却也污秽丑陋,不知过了多久,门才被推开,屋里的男人看到柳如弈之后,明显一愣:“柳仙师不是说不来吗?怎又出现在这里?”   屋中的少女听到声音后,也探头出来,问道:“爷是看到熟人了吗......”话音未落,她便对上了柳如弈的目光,脸上的笑意便硬生生僵住了。   少女正是明茴。   男人却好似什么都没注意到,他搂过明茴的腰,将她揉进怀里,对柳如弈笑道:“柳仙师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尽管挑选,不要客气。”   柳如弈没说话,他的目光落在男人搭在少女腰间的手上,目光阴郁得可怕。   突然,他猛地一拳砸在了男人的脸上,又一脚将他踢翻在地上,“唰”地一声拔出剑,作势就要砍下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男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便一头撞在了墙上。   明茴冲上去搂住了柳如弈的腰:“你这是做什么!我又不只接过他一个客,你要将所有人都杀了吗?”   柳如弈回头,恶狠狠地瞪着明茴,他突然收了剑,一把抱起明茴,踏上剑,带着她飞了出去。   少女尖叫一声,想从他怀中挣脱出去,柳如弈却紧紧地抱着她,将她困在怀中。   许久之后,少女终于停止了挣扎,缩在他怀中轻轻啜泣着。   他紧抿着嘴唇,半晌才问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在镇上做工吗?”   “你在做这个,你娘和妹妹知道吗?”   “为什么要作贱自己!”   他一句句质问她,到最后,声音都带了几分沙哑。   “你问这些,又有什么用?”明茴问道。   柳如弈沉默了,许久之后才道:“你至少告诉我,你不是自愿的。”   眼泪从她眼角滑落,明茴笑了:“这种事情,又有几个人会是自愿的,可我若不心甘情愿,又能怎么办?”   “柳如弈,我跟你又不同,我如果不撑下去,我的妹妹,我的母亲又该怎么办?”   “我又不像你们这些神仙,不食人间烟火,不懂人间疾苦。”明茴伸手推他:“柳如弈,你放我下来。”   “你本可以去做别的!”他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你说的倒是轻巧,我父亲离开时,我十四岁,娘重病倒下,我们家欠了很多债,我去镇上做工,他们、他们便强迫我,却将我送到了男人的床上,你让我如何去做别的......不做这个是还不上债的!到那时,他们会将我的妹妹卖进妓院!”她哽咽着,不甘示弱地瞪视着柳如弈:“你们觉得我脏,可是我也是靠我自己的努力去保护我的家人,我不比谁差!”   柳如弈却愣住了:“你说你、你十四岁时便.....”   “对呀,”她笑着,眼泪却一滴滴地从她眼角滑落:“已经四年了,我今年十八了。”   柳如弈咬住了嘴唇,神色间透过几分复杂,他突然道:“以后不要再去了,由我来保护你和你的家人。”   明茴一怔,随即自嘲般地笑了笑:“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要保护她,除了娶她,要如何真正做到保护她,柳如弈,你要娶我吗?......娶我这个一点朱唇万人偿的妓|女?”   他紧盯着她,声音有些沙哑:“明茴,我是愿意娶你的。”   少女的眼眶又红了:“就算你愿意,就算你不在意,那你的父母朋友呢?”明茴轻声问道:“柳如弈,以前也有人说过要娶我,可到头来,他们都嫌我脏。”   柳如弈垂眸看她,目光坚定:“你不必忧心,我的师门与你想象的不同,我是圣道宫首席弟子,师承碎月散人,我的师长并不是俗世中人,也不会用俗世的目光来看待世人,他们会接受你的。”   明茴对上他的目光,却偏头躲开了:“柳公子,你觉得喜欢我,不过是因为你并未接触过几个女子,更没接触过我这样不知羞耻的女子,我随意撩拨你几句,你便会脸红心跳,这样不叫喜欢,你会后悔的。”   “而且,我第一次见到像你这般能在天上飞的人,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你不该喜欢我这个妓|女。”   柳如弈摇头:“明茴,你很好,不要这样说。”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轻轻地祈求:“你可以尝试着相信我,嫁给我,不会吃亏的,我能保护你的。”   作者有话说:   我发现好像有读者没有看懂柳如弈的这条线。   首先,柳如弈本来是一个人,是上一任天道的候选人,然后他经历了不知道啥之后,就分裂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成了现在的天道,一部分魔化导致了坠魔渊的形成。   所以柳如弈本质上是没有死的,老魔只是把他的一部分给捅了。   这一段是讲柳如弈的往事,明天就能结束,算是一个言情故事,但也不完全是。   然后尧尧就跟着老魔回他家,就是极域,咱们就可以进入完结剧情了,通俗来讲,就是老魔和boss(天道)的终极大战,到时候很多前文提到过的角色都会再次登场,师父、姐姐、老魔的对照组李晚尘还有上一任魔尊扶念之都会再次出现。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结局,系统的秘密、尧尧的真面目也会随之揭晓。   非常抱歉经常修文给大家带来了不好的体验orz,我现在是趁着暑假,多写点儿,拖到开学的话,日更会变成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而且,如果因为太忙而断更续写,很容易影响整体的连贯性,所以我一般尽量快点儿写。 第56章 规则   柳如弈自幼便生活在圣道宫, 师父是圣道宫最受敬仰的师祖,碎月散人。   门中弟子都称他一声“小师叔”,因辈分太高, 他其实并没有什么玩伴。   唯一的师姐早已修炼有成,成了镇守一方的圣道宫四宫主。   年幼的小师妹,虽与他自小一起长大,却因过于任性,总被师父关禁闭, 一关就是两三年, 他又醉心修炼,时常闭关, 久而久之,关系也淡了。   所以这十几年来, 他的生活很简单,每日不是修炼, 便是听师父的教导, 或与东梨山附近的妖兽斗法。   好处是, 东梨山常年大雪覆盖,妖兽皆身体坚韧, 攻击性强,这些年来, 他的斗法能力在同阶修士中一直是佼佼者。   圣道宫有个只有各宫宫主才知道的秘密,每隔千年,此界天道便会交替换位一次,而继位之人, 会被圣道宫收为弟子, 认真培养。   圣道宫紧遵天道指引的门规, 便是来自于此。   柳如弈一直知道,自己就是被选中的下一任天道,但事实上,他对成为天道的理解其实并不深,师父教导他要匡扶正义,以守护天下苍生为己任,所以他一直以为,想要当好天道,便要做到绝对的善,绝对的无私,愿为他人牺牲自己,那便是一个好的天道。   柳如弈没有怨言,圣道宫教导养育他,他愿意牺牲自己,成全师门厚望。   可师父每每听他这般说时,都摇着头,问他:“既然天道是绝对的善,是愿为他人牺牲自己者,那为何世上这么多受了苦难的人,跪下来祈求上天时,上天却没有给予他们回应呢?”   柳如弈觉得,那是因为天道不称职,否则,他应该让所有人都过得幸福才对。   师父却又摇了摇头,对他说:“你若想让每一个人都过得幸福,又该以什么来衡量幸福,又用什么来维持幸福呢?若两方产生了矛盾,你又该如何保证你所救助的便是正义的一方呢?”   柳如弈不知道。   师父告诉他:“这世间不可能有绝对的善,也从不存在绝对的恶,唯有规则的存在,才能让这个此界不成为地狱。”   “一个人,他可以去肆意妄为,无论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是心思歹毒,杀人如麻,这都是他的选择,会有规则来限制他、惩罚他。”   “但天道不可以,天道所象征的,从来不是绝对的正义,而是牢不可破的规则,你要做的也不是救助他人,或替什么人去打抱不平。”   “成为天道,便是要守护规则,这样,才算真正的守护天下苍生。”   “所以,规则到底是什么呢?”柳如弈满腹疑问地询问师父。   师父摸着他的头说:“它是枷锁,也是城墙,它束缚着我们,也守护着我们。”   那时的柳如弈并不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只知道,自己的小师妹因为没有遵守圣道宫的规则,而被师父罚去关了禁闭,再出来时,她便不敢再犯了,圣道宫又能清净几日。   下山历练那年,柳如弈刚刚十九岁,彼时的他未接触过红尘,不谙世事,师父总说他心性不够,若没有成长,未来定会吃大亏。   也是那一年,柳如弈遇上了此生挚爱,明茴,一个普通到甚至无法修炼的平凡女子。   守护天下是守护,守护一人也是守护,柳如弈觉得这其实没什么区别。   成亲那日,柳如弈想得很简单,凡人的生命有限,他可以用百年的时间来陪伴她,与她相爱相守,和她白头到老。   在这百年的时间中,他也可以更深的体会人间的五味杂陈,参悟师父一直所说的“心性”。   所以参悟的结果是,他发现,想要真正做到无私,是多么的艰难,即使修为再高,实力再强,若心中有了羁绊,便会变得畏手畏脚。   他贪恋与明茴相处的时光,贪恋她的体温,她平凡而普通,脆弱且坚韧。   柳如弈从未觉得明茴脏,修真之人,看人望气。   明茴是他见过最干净澄澈的人。   一切的转折发生在成亲的第六年。   六年间,他陪她一同送走了她重病的母亲后,又陪着她,一同送她的妹妹出嫁。   对凡人来说,六年很长,但对于修士而言,或许一次闭关,六年也就在眨眼间过去了。   直到那天,师父终于发来了传音符。   传音符中说,妖巢爆发,沿冥海北上,各门派皆谴弟子前去除妖。   柳如弈作为圣道宫的首席弟子,自然也要带领同门一起前去除妖。   妖兽肆虐,时局动荡,人命如草芥,而恰在这时,明茴告诉他,她怀孕了。   他们虽成亲六年,但明茴因为年少时服用的避子汤太多了,始终怀不上孩子。   听到这个消息后的柳如弈犹豫了很久,终是决定在出征冥海之前,要将明茴带回东梨山,让师父帮忙照看。   ......   东梨山的大雪千年如一日,即使穿着最温暖的衣服,也还是会觉得寒冷。   柳如弈小心地撑着防护罩,对明茴道:“东梨山生长着一种特殊的雪莲,只需泡成茶饮用一月,便可不畏这里的风寒。”   女子轻靠在他怀里,有些忐忑,又有些新奇,她问道:“这里便是你从小生活的地方?”   柳如弈点头:“以后,我们就生活在这里,一起将我们的孩子养大。”   明茴的眼睛都亮了:“我们的孩子是不是也能像你一样修习仙术?”   她因身无灵根,完全无法修炼,因此每次见柳如弈御剑飞行,都很是羡慕。   柳如弈含笑点头:“可以的。”   他的灵根很精纯,即使明茴只是普通人,他们的孩子也一定是可以修炼的。   明茴想了想,又问道:“你喜欢男孩还是喜欢女孩?”   “我都喜欢,你呢?”柳如弈确实对此不在意,俗世虽时常有男尊女卑的思想,修真界中对女性却很尊重,像圣道宫的开派祖师,便是女子。   明茴听他这般问,说道:“我喜欢女孩,都说女孩像父亲,你这般好看,我希望我们的女儿像你。”   于是柳如弈便笑:“那我们可以努力再生一个,一儿一女,一个像你,一个像我,不是更好。”   女子却红了脸,轻斥他:“你这个花和尚。”   ......   圣道宫首席弟子,第一次出门游历便娶了个凡人妻子的消息在圣道宫内传开了,每个人都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仙女才能把他们的小师叔蛊得这般厉害。   可惜妖巢刻不容缓,弟子们还没来得及八卦几日,便被派遣了出去。   明茴前去拜见碎月散人那日,柳如弈已经离开了,虽然柳如弈总告诉她,师父并不会用世俗的目光来看待人,但她还是分为忐忑。   走入寒冷的宫殿,她终于见到了柳如弈时常提起的师父。   那是一名和蔼的老人,满头的白发,虽然和蔼,却又不怒自威,让人心生敬畏。   明茴只是凡人,哪里见过这等高高在上的仙人,双腿发软,差点儿就跪了下去。   老人却一挥袖袍,对她道:“你不必跪我。”   她便战战兢兢地行礼,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老人便主动开口,他问道:“小姑娘,你可知你的命太轻,根本担不起柳如弈妻子的这个身份。”   明茴以为碎月散人是在说她太过贫贱,配不起柳如弈,便垂下头,忍着心中的畏惧,回道:“我自知自己身份低微,并没有过多要求,只求陪伴他身边便好。”   老人叹了口气:“我并无说你身份低微的意思,芸芸众生,皆有其位,本便没有贵贱之分,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承受不了你现在所在的位置,你会被柳如弈害死。”   明茴早就听柳如弈提起过,仙人的寿命动辄就是三五百年,所以她早就做好了自己会比柳如弈早死的打算,于是她恭敬地对碎月散人道:“仙人,我并不怕死,只要能与他在一起,每一天的日子,我都会珍惜。”   老人便不再多劝了,只是嘱咐了她几句,并未为难她的意思。   明茴走出宫殿时,迎面便遇上了一个人。   十几岁的少女,穿着白底金丝衫,挽着双丫髻,簪着金色的蝴蝶发簪,腕上挂着纤细剔透的玉镯,娇俏又富贵。   她在看自己,是审视的目光,   少女貌美华贵,有着明茴从未见过的气质,就算是凡间大户人家的闺秀,也不似她这般模样,像仙女一样,光彩夺目,让人看上一眼,便挪不开视线。   她主动开了口,她说:“原来你便是明茴,我是方灵芸,是柳师兄的师妹,自小与他一同长大。”   方灵芸看她的目光,让明茴觉得很熟悉。   她曾还在芸香楼时,见过有些男人因流连忘返,而被妻子捉回去,那些妻子,看她们那群人时,用的便是这样的眼神。   方灵芸看不起她、厌恶她、甚至是嫌弃她。   但,这毕竟是柳如弈的师妹,明茴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让柳如弈在圣道宫中成为众矢之的。   ......   妖巢爆发了四个月终于结束了,柳如弈从冥海归来,返回圣道宫时,最想见到的人就是明茴。   他深深地明白自己对明茴的爱到底有多炙热浓烈,以至于他一刻都不愿与她分开。   回到圣道宫时,他压着心底的思念,依着程序先去拜见了师父碎月散人,奇怪的是,小师妹并不在,似乎又犯了什么错被关了禁闭,而路过的同门,见到他时,也并未像从前那样,恭敬行礼,反倒一个个能躲多远就躲得多远,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走入碎月散人的宫殿,他跪于地上,向上首座的白发老人叩首行礼,老人却久久地没有开口,不知是在想什么。   许久之后,老人才终于道:“你且去闭关吧。”   柳如弈愣了一下,垂眸道:“师父,我想先去陪明茴。”   闭关动辄便是两三年,但明茴怀了他们的孩子,几个月后便生了,女子生育本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他要陪着她,守着她,只有等明茴顺利地将孩子生下来,他才能真正安心地去闭关。   碎月散人却好似根本没听到一般,又重复了一遍:“去闭关。”   语气中甚至带上了威严。   “师父!”柳如弈向来听话,所以几乎从未违抗过师命,碎月散人也很少会责备他。   他抬眸对上师父的目光,却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柳如弈不再多言,转身便冲出了宫殿,朝着自己的洞府飞去。   院落之中空空荡荡,似乎很久都没有人居住过了。   他四处寻找,几乎将东梨山翻了个遍都没找到明茴的身影。   没有人阻止他,所有人都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怜悯和惋惜。   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他?明茴到底去哪里了?!   他为什么怎么也找不到她!   他疯了般地拉着人询问,却没有人敢告诉他,他们只是不停地说。   “小师叔,你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   为什么要节哀顺变?!   明明才过几个月而已,明明几个月之前,一切都还好好的,明茴还拉着他的手,红着脸叫他“相公”,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就要节哀顺变了?!   他跪在碎月散人,双眼赤红地问他:“师父!求求你告诉我,明茴到底去哪了!她还怀着我的孩子,她只是一个凡人,不可能独自离开东梨山的。”   老人看着他,终是叹了口气:“你该知道的,你命中无子,那个孩子不会出生。”   ......可是就算孩子没有了,明茴又去哪里了?   老人的神色间闪过了悲悯之色,他终于开口,告诉了他真相。   原来在两个月前,方灵芸拉着明茴去参观东梨山,却在路上起了争执,将她随意丢在了东梨山一处偏僻的冰林中。   只是没想到,怀有身孕的明茴,根本忍受不了那样的寒冷,在冰雪中晕倒流产,鲜血的味道又引来了附近的妖兽,虽只是最寻常的妖兽,甚至连身强力壮的凡人都能轻易对付的妖兽,但明茴太弱了,她的身体生生被妖兽撕碎,等到方灵芸终于想起去寻她时,只看到了一地血肉模糊的碎肉。   碎月散人叹了口气:“我已将你师妹罚去关禁闭了,本想等过些时日再告诉你......”   柳如弈看着碎月散人,他一时之间竟然没能反应过来,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在东梨山,发生在圣道宫脚下?   “师父,”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你若是不喜欢明茴,你直说便好了,为什么要编这样一个理由来骗我。”   “我何时骗过你,你不信,可以自行去翠叶林查看,虽过了两个月,应当还留有痕迹。”   柳如弈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御剑飞向了翠叶林。   东梨山翠叶林,即使在大雪之下,也立着一颗颗翠绿浓郁的树,霜雪挂在绿叶间,晶莹剔透。   修士的神识是很强的,柳如弈将神识放出去的瞬间,便察觉到了异常。   他用手刨开地上的积雪,很快,手指便触上了一片衣角,衣角之上满是血迹,其上还残留着他熟悉的气息。   明茴......   明茴真的出事,甚至于......连一具全尸都没留下。   柳如弈抓着那片衣角,状似癫狂地大笑了起来。   他早就知道明茴会比他先一步死去,可是,她怎么也不该以这种方式离开他。   被妖兽撕咬而死,连尸体都不剩。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明明说过会保护明茴的,可是他什么都没做到......   柳如弈拔出了剑,冲进了悬幽崖。   “方灵芸!我要杀了你!”   少女满脸的泪痕:“师兄,我不知道会这样,我没想害死她的,她明明服用过雪莲茶,为什么会经受不住风寒,而且、而且那里平时也没有妖兽出没,我只是、只是觉得她配不上你,想给她些教训罢了......”   她哭着哀求他:“师兄,对不起,你不要生气,灵芸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她会死......”   柳如弈觉得可笑至极,一句对不起,一句不知道,就能抵过一条命吗?   他冷笑:“那你就用你的命来偿还吧!”   剑尖刺出的瞬间,碎月散人赶到了,他拂袖挡开,将方灵芸拉到了身后。   醉月散人看着他,说道:“方灵芸的错她自会去承担,而不是你来杀她!你不该这么做,也不能这么做!”   他双目赤红几欲泣血:“师父!你明明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你为什么不去阻止!你为什么要眼睁睁地看着明茴死!”   老人叹了口气,神色间带着怜悯:“这是你的命,也是你的因果,我本来就无法插手。”   柳如弈仰天大笑:“什么是命?所以成为天道,就是要认命吗?”   “世间万物皆有规则,一切因果从出生便已注定,皆不可强求。”   “我若不认命呢!我若不想遵循规则呢!”柳如弈瞪视着碎月散人:“师父!为什么?!这算什么?天道?神?规则?它的存在到底是为了什么?就只是为了让我痛苦的吗?”   碎月散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慢慢地抬起手,指尖点在了柳如弈的眉心处。   画面又开始飞速地切换,疯狂地旋转,由明变暗,又寻着一点光芒迅速扩大。   楚尧尧看见了一处幽深的峡谷,峡谷之中的场景有些眼熟,她仔细一辨就认了出来,此处正是她落水的洞穴。   她看到,满身是血的青年跪于地上,吟唱着某种晦涩难懂的咒文,淡红色的光芒从他身上慢慢荡开,很快便充斥在了整座洞穴中。   他终于抬起了头,楚尧尧也看清了他的脸。   他是柳如弈,只是此时的他看起来非常诡异,他神色间透着痛苦,像是在忍受着某种巨大的折磨,暴戾之气于他的灵魂深处升起,他整个人仿佛被一把无形的刀劈开了一般,灵魂从中开裂,似是要炸开。   而在他的身前,于丝丝缕缕腥红之气的缠绕下,一个女子的身影缓缓地开始浮现。   这时候,他的身体里突然传出了一个声音。   “你疯了吗?逆回之术可是禁术!你要用你的灵魂去做交换吗?”声音虽是柳如弈的声音,但听起来却有几分威严。   很快,另一阵疯狂地笑声从他的身体里传来,去回答那个声音:“用灵魂交换又如何,你怕了吗?”   “你忘记你是谁了吗?圣道宫对你有养育之恩,你却为了个女人,要背叛这天下!”   “她是我的妻子,我甚至愿意为了她毁了这天下!”   他狂笑着,像疯了一般。   “我以为我守护好她就能守护好天下,却不知,守护天下就只是守护天下,想要守护天下,便一个人都护不住!”   楚尧尧突然明白过来,眼前所见的场景,正是柳如弈分裂的过程,他为了救明茴,启用禁术,硬生生将自己弄分裂了。   可是,明茴似乎并没有回来,或者说,她回来的,只是一具冰冷的,没有灵魂的尸体。   “好!”威严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那你就在此处继续你的儿女情长吧,这天下便由我来守护!”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道浓密的血雾炸开,遮挡住了所有的视线,魔气逐渐扩散。   楚尧尧看到了惊人的一幕,看到了原本满是生机的山谷迅速被血色覆盖,她看到山庄中的人、峡谷里的动物、天上飞的鸟在一瞬间被仿佛有生命般的黑雾吞噬而进,疯狂地咀嚼着。   她看到了......坠魔渊的形成。   一股强烈至极的窒息感从她的心脏处袭来。   楚尧尧猛地睁开了眼睛,剧烈地喘息了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从她眼角涌出,她轻轻地啜泣着,久久地无法平复。   她所看到的是什么,是上一任天道柳如弈的过往,原来柳如弈也有这样的经历,怪不得,他以为谢临砚喜欢她时......会是那个反应。   楚尧尧感觉自己似乎环绕在一股温热的水流之中,待到她看清楚周围的景象时,她明显地愣住了。   此时的她,不在坠魔渊,也不在洞穴的深潭中,她在一间客栈里,还什么也没穿地坐在一个蓄满了热水的大木桶之中,身前竖着一排屏风,透过屏风能看见一道黑色的剪影。   “醒了?”谢临砚的声音从屏风后传了过来:“水温合适吗?”   楚尧尧:“???”   她不会是没睡醒还在做梦吧?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柳如弈不是跟明茴见了几面就互相喜欢了。   这个支线是尧尧看到的一些画面,她看到的只是几个画面!!!   是节选!!   orz 第57章 泡澡   水温合适吗?   谢临砚问她......水温合适吗???   楚尧尧:“!”   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整个人下意识往水里一缩,因为动作太猛了,溅起了一片水声。水稍微有点儿烫, 她的下巴也埋进了水里,只露出鼻子以上的部分,抬眸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屏风之后的那道剪影。   看现在的样子,他们应该是已经出了坠魔渊,那谢临砚现在对她是什么态度?他难道没有恼羞成怒想杀她吗?楚尧尧在心里疯狂呼唤起了系统, 她想看看谢临砚现在对她的好感值是多少。   系统的声音很快在她脑海中响了起来。   【谢临砚的好感值80/100】   竟然还维持在八十, 没有丝毫改变!   一件白色的衣衫被屏风后的人搭在了屏风上,谢临砚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是换洗的衣物。”   衣服是雪白的颜色, 崭新的堆成一团,应该是刚买的。   楚尧尧的眸光微动, 眼底闪过一丝警惕,她还是没说话。   谢临砚也没再开口。   也不知道是因为水太热了, 还是她依旧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楚尧尧的头有些晕乎乎的, 她微微往上站了站,水淹到她的胸口时, 她便停住了。   好半晌,楚尧尧终于说话了:“你的伤好了吗......还有元神玉......也炼化好了吗?”   “担心我?”谢临砚的语气中染了几分笑意, 他似乎心情颇为不错,语气也很温和。   “我不该担心你吗?”楚尧尧反问了一句。   蒸汽袅袅升起,将整个房间都熏得雾蒙蒙的,连带着谢临砚的身影都好似隐在了雾气之中, 看上去有几分不真实。   楚尧尧忍不住道:“我在坠魔渊中好像看到了柳如弈的过往。”   谢临砚“嗯”了一声:“你觉得他很可怜吗?”   听谢临砚的语气, 她所知道的那些事情, 谢临砚似乎也是清楚的,说不定他知道的比她还多,楚尧尧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半晌才问道:“所以每一任天道继位之前都要经历这种事情吗?”   谢临砚又轻轻“嗯”了一声,语气有几分异样:“至少我所知道的,都是如此。”   楚尧尧觉得有些难以理解,天道在成为天道前,经历了无数苦难,经历了无数次的痛彻心扉,但为什么在面对下一任天道时,他们还是要选择用这种方式去磨练下一代呢?   难道神就注定要无情吗?   柳如弈是现任的天道,而谢临砚则是被选中的下一任天道,他们都想逆天而行,柳如弈明显是失败了,那谢临砚呢?   他也会失败吗?失败之后,他又会怎样?   会像柳如弈这样,最后还是成为了无情的天道,还是说,他会有更为凄惨的结局。   到那时,自己又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谢临砚,”鬼使神差之下,楚尧尧突然开口问道:“我若死了,你会伤心吗?”   她微垂眸,等了好半天也没等到谢临砚的回答,再一抬头,便见青年竟然已经绕过了屏风,站在木桶前,神色不善地看着她。   白发消失了,赤瞳也消失了,他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没束发,乌黑的头发像绸缎一般披散至腰间,显出几分懒散来。   楚尧尧愣了一下,随后心中一惊,旋即转过身去,用背对着他。   她还没穿衣服呢!   水纹随着她转身的动作轻轻荡开,谢临砚笑了一声,笑得颇为不屑:“你躲什么?衣服都是我给你脱的,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已经看过了。”   楚尧尧:“......”   她没说话,只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道谢临砚在干什么。下一刻,身后突然传来了“哗啦”一声水响,楚尧尧下意识想回头一看,但在她意识到什么之后,她又硬生生停住了,整个人往木桶边缘缩去,手紧紧攀着木桶的便,似是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谢临砚进来了!   她还什么都没穿呢!谢临砚就进来跟她泡在一个桶里了!   “你、你要干什么?!”楚尧尧的声音都抖了,她再次努力地把自己往木桶边上缩了缩。   “干什么?”谢临砚的声音中依旧带着笑意,似是在故意逗她:“桶这般大,水这般多,你一个人洗岂不是很浪费?”   身后有轻微的水响,楚尧尧能明显地感觉到,谢临砚的气息近了。   “楚姑娘,在下没穿衣服,你要不要转过来看看?”他的声音很轻,尾音低低的,莫名有些勾人。   可能是水太热了,楚尧尧觉得自己的脸和耳朵都红了,一阵阵地发烫。   “我为、为什么要看?”楚尧尧被谢临砚都给整懵了。   他在干什么?勾引她吗?   同生共死咒不都解了吗......那就是......喜欢她?   都出了坠魔渊了,没有坠魔渊磁场的影响,九尾狐妖丹就算效果还在,那也已经减轻了才对......这样了还喜欢她?   谢临砚总不可能是馋她身子吧?   她正胡思乱想着,便感觉到谢临砚的胸膛贴到了她的后背上,一瞬间,她鸡皮疙瘩都炸起来了。他还真的......没穿衣服。谢临砚抬起了胳膊,搭在了木桶的边缘,将她整个人都困在了他的臂弯之中。楚尧尧放在木桶边缘的手都扣紧了,但她并没有躲开,她的呼吸也莫名有些急促了,与他紧贴着,她隐约有种全身战|栗的感觉,却并不是被他吓的。   谢临砚慢慢垂下头,下巴抵在了她的肩上,随着他说话,他的气息好似有意蹭着她:“我还以为你会挣扎呢。”   楚尧尧微偏头回眸望他,正对上谢临砚的视线。或许是因为蒸汽太热了,他的眼眸都好像被渡上了一层水汽,望着她的眼神竟显得温柔又深情。   “你很期待我挣扎吗?”楚尧尧的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   “只是觉得......楚姑娘总是害羞,现在这般纵容在下......实在让我受宠若惊。”   他这话真是......不过他倒也没说错,楚尧尧现在就觉得无比的窘迫,但被谢临砚直接了当地拆穿后,她还是觉得稍微有点儿丢脸,刚想转过头不看他,谢临砚就凑近轻吻了一下她的唇角。楚尧尧的睫毛都抖了一下,扭回头去不看他。谢临砚轻笑了一声,他的胸膛也随之轻微地震颤,笑罢,他的嘴唇似有若无地擦过她的耳垂脸颊,又一点点啃咬着。   楚尧尧有些紧张,她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屋内有轻微的水声响起。楚尧尧有那么好几次,都深深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喝多了,或者还在做梦。她这是在跟谢临砚干什么呢?   好半晌,她小声问道:“谢临砚......你喜欢我吗?”   “你在怀疑什么?”谢临砚的胳膊穿过她的腋下,将她往回揉进了怀中。   楚尧尧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扣在桶边的手也滑了下来,她似是想将谢临砚的手拿开,手掌压在了他的手背上,犹豫片刻,最终没有用力,任由他得寸进尺地掐了她一把。   “我若不喜欢你......我们现在这算什么?”   谢临砚的掌心之下,是她越来越剧烈的心跳,楚尧尧觉得自己缺氧缺得太厉害了,头都开始晕了。所以,谢临砚这算是再一次地对她表白了,即使没有坠魔渊的影响,他也还是喜欢她的?......真魔幻啊......楚尧尧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她也说不清楚听到谢临砚这么说之后,自己到底是高兴,还是害怕,只隐约有些不安,甚至又生出了想逃脱的冲动,但谢临砚将她紧紧困在怀中,往前逃会撞入他的手掌之中,往后退,则是他坚实的胸膛。   “尧尧,”谢临砚突然低低地笑着,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你在害怕什么?”   楚尧尧一愣,随即便心虚了起来,她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没害怕,你不要瞎说。”   “真的吗?”他的嘴唇贴着她的耳垂,轻声问道。   “真的。”楚尧尧疯狂点头。   谢临砚突然重重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楚尧尧,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想什么吗?”   楚尧尧:“......”   他在她耳边道:“其实你不必刻意来讨好我,我若真想杀你,你再怎么讨好我都没用的。”   楚尧尧的呼吸一滞,便又听谢临砚哑声对她道:“就像你说的,我根本舍不得杀你。”   他微顿一下,继续说道:“所以,跟我回魔域,与我结契。”   “你还真打算跟我结契?”楚尧尧稍微有些意外,她回眸看他,心中还是觉得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谢临砚竟然真的打算与她结契?她一直以为,他在坠魔渊这么说时,是因为脑子不清醒。   谢临砚却因为她这句话脸色沉了下来:“楚姑娘这是打算反悔吗?”   他语气中的威胁之意太重了,让人疑心要是真拒绝了他,可能会被他生生掐死。   楚尧尧:“......”   这是求婚吗?这简直跟逼婚似的......   “我没想反悔,”楚尧尧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你一个魔尊,让我来当你的道侣,是不是让人觉得有点儿......有点儿不可思议,毕竟我除了纯阴之体之外,修为也不高。”   他神色这才缓和几分:“原来你是担心别人的议论,你放心吧,要是有人敢议论你,我就去将他给杀了。”   楚尧尧:“......”   她也不是这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别人要是都知道我是你的道侣了,不会绑架我用来威胁你吧?”   谁知谢临砚听完她的话竟然冷笑了起来,非常不屑地问道:“楚尧尧,你觉得我是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好的人吗?”   谢临砚的这声“妻子”,让楚尧尧心里顿时生出了一种很古怪的感觉。   她回眸,眼神略显异样地看了他一眼,才道:“其实我们也可以偷偷地不让别人知道。”   谢临砚得罪过那么多人,就算他有持无恐,楚尧尧都觉得危险。   谁知她这话说出来之后,谢临砚竟然还不乐意了:“不行!你必须得给我个名分!”   楚尧尧:“?”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但好像又说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跟我回魔域,我们举行双修大典,昭告天下。”   楚尧尧惊了,好家伙,这是要举行婚礼啊,还要大肆宣扬,楚尧尧觉得谢临砚可能对自己的情况没有点儿数,就他这个拉仇恨的程度,是真嫌婚礼不够热闹吗?   “然后,把捣乱的人都杀了就行了。”谢临砚又冷笑着补充了一句。   楚尧尧:“......”   谢老魔,不愧是你!   “这么喜庆的日子,见血不好吧......”楚尧尧斟酌着说道。   “没关系,就当给我们助兴了。”   “......你不是还要杀天道吗?”   谢临砚似乎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了:“我们可以先准备着,等我杀了天道回来,就立马举行双修大典。”   他语气的深处藏着浓郁到极点的暴戾之气。   谈话到了这里,楚尧尧抬眸看向谢临砚,他也盯着她,他在笑,神色间却隐约透着某种极为疯狂的情绪,让人看上一眼就心底有些发怵。   楚尧尧的心跳莫名加速了,她终于察觉出了些许的不对劲儿,谢临砚不是一直都怀疑她的出现跟天道有关吗?   所以他说这么多的意思是......就算她真是天道派来的奸细,他也非得把她困在身边不可,大不了就是把阻止的人都给杀了。   的确,谢临砚可是连天道都不怕的人......   只是,楚尧尧有些想不到,谢临砚竟然会对她这么......迷恋。   他现在对自己的状态,让楚尧尧觉得用“迷恋”这个词来形容是最为准确的,她有些分不清楚,他这个样子,到底是因为九尾狐的妖丹,还是他真的喜欢她,又或许,他还有着什么别的阴谋。   她同样也有些分不清楚,自己如此剧烈的心跳,到底是因为害怕他,还是因为喜欢他,又或者,两种都有了。   楚尧尧尽量放松自己,向他怀中靠去:“谢临砚,”她轻声唤他的名字,手掌覆在了他的手背上慢慢按住,像是在鼓励他触碰自己一般。   谢临砚手上不自觉加重了力道,楚尧尧呜咽一声,一时站立不稳向下滑去,又被他撑着扶助了。她仰头去看他,眸中含了些泪,目光有些许的迷|离。谢临砚垂眸看来,声音有些沙哑,他问道:“掐疼了?”   常年习剑之人,手上都覆着剑茧,确实磨得她有些疼,却还带着些别的异样感觉。她其实......挺喜欢的。好半晌,楚尧尧摇了摇头,她伸出手,在水中向身后探去,她的手腕被谢临砚一把攥住了,青年挑眉看她,神色有些异样。   楚尧尧道:“不能只让你摸我吧,要不然我太吃亏了。”   谢临砚微微眯起了眼睛,眸光越发幽深,他的胳膊下滑,搂着她的腰就将她翻了过来。四目相对,楚尧尧的心跳更快了,水实在太热了,熏得她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她的呼吸愈发急促。谢临砚看起来实在是太......   发尾浸在水中,湿漉漉地贴着,他的胸膛之上,肌理分明,与乌黑的发,艳红的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谢临砚拉起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掌慢慢按在了他的胸膛上,他的目光很热,像是能将人烤化一般。   “尧尧。”她的名字在他的唇齿间摩|挲,因为音调太低了,像一根柔软的羽毛般轻轻扫过,直痒到心底。   他缓缓用力,压紧了她的手掌:“你可以对我为所欲为。”   他的声线略微有些沙哑,尾音压得很低,低沉又悦耳,楚尧尧几乎有些不敢看他了,她的手一点点滑入了水中,沉进了水底。   谢临砚的呼吸明显乱了,他突然蹙眉轻“哼”了一声,胳膊撑在了她身后木桶的边缘上,顺势将头埋进了她的颈窝里。他的呼吸很重,楚尧尧赶紧放开了手,有些茫然地低头看他。   “没事。”谢临砚再次压紧了她的手背,勾起唇角对她笑:“楚姑娘这样,在下很喜欢。”   楚尧尧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你别这么叫我。”   “为什么?”他枕着她的锁骨,偏头看她,一脸的无辜,好像真的什么都没察觉到一般,半湿不湿的头发缠在了她的肩上,有些微的痒。   他们明明在......偏谢临砚还一本正经地一口一个“楚姑娘”,楚尧尧简直要羞耻炸了,心底甚至生出了一种深深的罪恶感。这位可是谢临砚啊,他可是谢老魔啊,无cp男频文《凌天魔尊》的男主。她在对他干什么???要是被其他的读者知道了,她会被打的吧!!   “尧尧,”谢临砚显然对她的走神很不满,更加用力地压紧了她的手背:“继续。”   算了,楚尧尧宽慰自己,反正是人家谢临砚自愿的,她垂眸看了一眼枕在她怀里之人,鬼使神差下,她将一条胳膊从水中伸出,搂住了他的脖子。谢临砚的手还撑在她身后的木桶边上,他因为她的动作而收紧了胳膊,将她拥紧,毫不吝啬地在她耳边喘|息着。楚尧尧觉得自己听得耳朵都有些发麻了,他的声音怎么会这么、这么......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谢临砚微微用力,将自己撑了起来,抬眸看楚尧尧,几缕濡湿的发丝粘在了他的唇角,他轻声问道:“尧尧,为什么会这么舒服?是因为这样本来就很舒服......还是因为,与我这般的人是你?”   他竟然问出了这种话!楚尧尧当然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谢临砚这个无cp文男主,《凌天魔尊》原著中虽然一直对他不谈恋爱的解释是x冷淡,但楚尧尧今天也算是看明白了,他这是哪门子的x冷淡,他可真是不能更热情了,天知道他以前到底怎么过来的?   谢临砚低头来吻她的唇,慢慢下滑,嘴唇落在她的下巴上。很快,他整个人都沉入了水中,乌黑浓密的头发一团团漂浮在水面之上。楚尧尧的神色间闪过了几分慌乱,她几乎有些站不稳,不得不将胳膊搭在木桶的边缘上才勉强站稳。谢临砚沉在水中,他在吻她。泡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谢临砚到底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水温竟然一直没有变凉,楚尧尧仰头去看头顶,水雾缭绕,她怀疑整间屋子都被染湿了。水很烫,烫得人昏昏沉沉的,偶尔荡起的水波撞上木桶的桶壁之上,撞起一片水声。楚尧尧轻咬着嘴唇,忍了又忍,终于有些压不住自己的声音了,泪水从她眼角溢出,她的指甲一下下扣着木桶的边缘,显得有些无助。   终于,“哗啦”一声,谢临砚出了水。他的头发彻底湿了,一缕缕地垂在耳边,不停往下滴着水。晶莹的水珠挂在他的睫毛上,随着他眨眼的动作滚落而下。因为憋了太久的气,他剧烈地呼吸着,胸膛不挺地起伏。楚尧尧觉得自己要虚脱了,顺着木桶的桶壁就往下滑去,谢临砚伸手扶着她将她捞了起来。他拉起楚尧尧的胳膊缠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额头抵着她,呼吸依旧很急促。楚尧尧的目光扫过他湿润红润的嘴唇时,心脏不自觉越跳越快了。   “我们出去?”谢临砚问道。   楚尧尧觉得自己再这么在热水里泡着,可能真的会晕过去,她赶紧点头。谢临砚便将她从木桶中抱了出去,伸手拉过搭在一旁的衣服将他们身上的水一点点擦干净。在水中时好歹还能阻挡一下视线,出了水,一切都变得一览无余,楚尧尧红着脸对谢临砚道:“衣服我自己来穿。”   谢临砚撇了她一眼,神色有些异样。   “能不穿吗?”   楚尧尧:“???”   不等她反应过来,谢临砚便将她抱到了床上,翻身压了上来,他笑得邪气十足:“尧尧,我说出来的意思是......在床上继续。”   他伸手拉过被子,将两人都裹了进去。   楚尧尧:“......”   不是她嘲笑谢临砚,就他身上那个锁情蛊,他除了抱着她亲几口以外,还能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换新地图!!   距离完结又近了一步!!! 第58章 真心   楚尧尧错了, 她不该嘲笑谢临砚的。   窗外天色渐亮,少女侧躺在床上,锦被轻搭在她身上, 露出一截雪白的肩,上面布着红痕,她微缩着身子,双手被白色的衣带一圈圈缠着,绑在床上, 乌黑的发沾了汗, 有些微的濡湿,轻轻粘在脖子和肩上, 与白净的肌肤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突。衣服被随意地丢在床边的地上,一件件地团在一起, 长渊竟然也被拔了出来,躺在柔软的衣物间, 安静得像个死物。   谢临砚再次从背后搂住她的时候, 楚尧尧惊得一抖, 下意识想躲,但迫于手还被捆着, 她实在避无可避,只得回过头去, 红着眼眶看他。他便捏着她的下巴,含住了她的唇,逐渐加深这个吻。   再被放开时,她扭过头, 轻轻喘|息着, 带着剑茧的手掌慢慢按压在了她的背上, 一点点摩|挲起来。   “弄疼你了?”他轻声问道。   楚尧尧小声“嗯”了一下,她是真的一点儿力气都提不起来了,身上被他又掐又吻的,全是红痕,某些格外脆弱的之处,因为太过........现在就算只是轻蹭过柔软的被褥,都会一阵阵的酸麻。谢临砚伸手将缠在她手腕上的衣带解开,白皙的皮肤上被勒出了一道道红痕,他把她翻了过来,拥进怀里,一下下搓揉着她手腕上的印迹。   “疼吗?”谢临砚问道。   楚尧尧不吭声,只是有些委屈地往他怀里钻了钻,鼻尖轻轻蹭着他的脖子。谢临砚用手指一点点将贴在她侧颈和肩上的头发拨下去,手掌轻压在她的裸|露的背上,似乎是在安抚她。所以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临砚昨晚上是真把她给欺负狠了,但这其实也不能怪他不知轻重,主要还是因为楚尧尧干了件非常非常缺德的事。   昨晚上床后,谢临砚一直不停地撩拨她,但因为锁情蛊的存在,他除了撩拨她,其实也没真的做什么。而且因为俩人都是第一次,他还是很顾及着她的青涩,也没做太过分的事。所以,问题就出在楚尧尧这儿,她鬼迷心窍之下,趁着谢临砚意乱情迷的时候,主动出击,不停缠着他,非要跟他发展到最后一步。   楚尧尧其实只是在试探谢临砚,她想知道谢临砚到底有多喜欢自己,会为她妥协到哪一步,又是否会因为情绪激动,而失控到忘记锁情蛊的影响。当然,她这一次的试探,结果肯定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因为有锁情蛊,谢临砚当然不可能真的放纵自己跟她做到最后一步,反倒一脸探究地盯着她看了好半天,然后就开始毫不吝啬地折腾她。楚尧尧是真不明白,他单身了这么多年,哪学的那么多奇怪的东西,最后居然还拔出了长渊剑,拉着她的手握住剑柄,说要用剑柄来做点儿不一样的事情,虽然他只是吓唬她,没真的那么做,但他还是把她弄哭了,甚至在她哭着求饶的时候,咬着她的耳垂,恶意地说担心她不够满意,硬是不肯放过她。长渊估计也被吓得不轻,一晚上都安静如鸡地躺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像一把没有感情的工具剑。后来,楚尧尧实在是受不了了,跑去把衣服给穿上了,想借此来阻止谢临砚的亲昵行为,结果......当然是没什么用的,在床上没躺多久,衣服给扔了一地,不仅如此,还变成了现在这样这幅样子,她的手也被绑在了床头。   因为是自己作的死,楚尧尧也不能跑去对谢临砚发脾气....……..   不过她这次试探还是得出两个结论,首先,以谢临砚的缜密程度,她好像无论想做什么、无论有什么意图,都能被谢临砚轻易察觉出来,即使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已经很好了。其次,谢临砚即使察觉出来了,也没生她的气,对她的宽容程度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纵容了,楚尧尧甚至怀疑自己就算拿着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最多也就是用昨晚那种手段惩罚她一番,不会真的对她怎么样。而且......说是惩罚,谢临砚依旧没有真的弄伤她。   如此看来,只要谢临砚还喜欢她,她就暂时是安全的。   楚尧尧伸出胳膊,缠住了谢临砚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叫他的名字,她在对谢临砚撒娇,据她的观察,谢临砚是非常吃她这套的,他的手还覆在她的背上,俩人都没穿衣服,紧贴在一起,亲昵得过分。   “楚尧尧,”谢临砚突然开口问她:“你想要什么?”   楚尧尧愣了一下,抬眸略显疑惑地看向他。   “丹药?法宝?还是上古秘籍?或者别的也行。只要是你想要的天材地宝,我都帮你找来。”谢临砚继续这般说道。   他的手从背上滑至腰间,沿着她的腰线一点点摩|挲,他解释道:“我要好好宠着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为什么?”楚尧尧茫然地看着他。   “我不曾有过道侣或是侍妾,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我自然要倾尽所有。”   楚尧尧有些发愣,大概是因为昨天晚上折腾得太久了,他看起来有几分懒散,望着她的目光也出奇地温柔,搂着她说出这种话,莫名让人觉得很是心动。   不过,谢临砚所说的这种相处模式,却并不太像道侣之间的。   在修真界中,修为低的女修给修为高的男修当侍妾,如果得宠,就能得到不少修炼资源,当然,性转一下也是一样的,很多修为高的女修也会给自己找些男|宠。   至于道侣,大多是修为势均力敌的双方,结为道侣,互相帮助扶持。   楚尧尧和谢临砚的这种情况就非常特殊,谢临砚修为比他高太多了,他这种人选道侣是不会那么轻易的,更不可能找个修为比自己低那么多的。所以谢临砚向她求婚的时候,楚尧尧才会那么惊讶。   喜欢归喜欢,亲密归亲密,但他们俩又不登对,不当道侣当情人反倒还更合适些,反正楚尧尧只是想刷个好感度而已,以后如何选择,还要走一步看一步呢。   “谢临砚,”楚尧尧的语气有些怪异:“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对我的这种态度,就像是......”   ......就像是要包养她......   她抿了下唇,最后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来,而是道:“你如果要给我送东西,那我也要给你送东西。”   她觉得谢临砚可能单身太久了,压根儿就什么都意识不到。   谢临砚的眸中含了分笑意,他问道:“你要送我什么?”   “这个,”楚尧尧将手举到了谢临砚的面前,用食指和拇指给他比了个心:“我要送你这个。”   谢临砚的眼底闪过了一抹迷惑之色:“这是什么?”   他并没有看懂这个手势,甚至以为楚尧尧搓着手指在向他要钱。   楚尧尧:“......”   她急了:“这是心!是心!看不出来吗?我要把我的心送给你!”   谢临砚眼底的迷惑之色更浓了,他真的没看出来,他伸手将楚尧尧的手握在了掌心之中,思索了一会儿,眼底的迷惑终是化为了浓浓的笑意,他拉过楚尧尧的手,在她的指间轻轻落了个吻:“这个礼物我很喜欢,你的心我收下了。”   楚尧尧也笑了,她看着谢临砚道:“你也要送我个礼物。”   “你想要什么?”   楚尧尧重新搂住了他,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她的手撑在他的耳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然后慢慢垂下头去一点点用唇摩挲着他的眉眼。   谢临砚没躲,任由她的亲吻。   楚尧尧轻声对他道:“我想要你更爱我一些。”   此话一出,谢临砚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他伸手扶住了楚尧尧的腰,笑得有些高深莫测:“我现在心里全是你,这样还不够爱你吗?”   “不够,”楚尧尧低头咬住了他的下嘴唇,微用了些力道:“我想要你......再多爱我些。”   她红着脸,声音轻软,像在小声祈求他,说出来的话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霸道,矛盾的情绪在她身上交织,勾人得厉害。   下一刻,谢临砚压着她的腰,一用力,两人就颠倒过来了,他覆在她身上,捏住了她的下巴,反客为主地吻她,吻得又重又深,楚尧尧搂着他的脖子,很认真地回应他。   许久之后,他才放开她,轻蹭着她的嘴唇,喘|息着看着她道:“好,听你的,就再多爱你一些。”   话音落下的同时,楚尧尧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她的脑海里竟然真的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谢临砚的好感值+10,总计90/100】   楚尧尧都懵了,就这样就加了十?这轻易得让她甚至觉得有些夸张。   谢临砚还真是说到做到,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楚尧尧茫然了,甚至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生出了几分自责,她就是个爱情骗子。   不,其实也不是骗,她也是喜欢谢临砚的,但是这份喜欢却并没有那么深,就只是单纯地很喜欢他而已,喜欢同他亲昵,喜欢与他拥抱亲吻,甚至心甘情愿和他结为道侣......但是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更多了。   她自己都没有多爱他,却要求人家谢临砚再多爱她一点......而且谢临砚竟然还真的听她的这么做了,他那么谨慎,应该看得出来自己目的不纯、有所图谋才对,看出来了还这样?   ......是真的就有那么喜欢她,还是压根儿看不起她???   谢临砚望着她,眸光深邃如潭,其中倒映着她的脸庞,他问道:“现在够吗?”   楚尧尧的心跳不自觉有些变快了,她回望着谢临砚,心底莫名生出了某种奇怪的情绪。   “还是不够。”她小声说道:“再多一点。”   谢临砚却并不回答了,只是低低地笑了一声。   楚尧尧仰头主动去吻他,谢临砚却偏头躲开了,于是那个吻便轻轻落在了他的唇角,他望着她的目光似乎隐隐闪烁着某种情绪。   楚尧尧听他道:“时间不早了,该起床了。”   谢临砚的手指一点点滑过她的锁骨:“再磨蹭下去,可能就起不来了。”   说着,谢临砚便坐了起来,坐在床边开始穿衣服。   楚尧尧也坐了起来,被褥从她肩头滑落,露出圆润的肩头,又被她用手轻轻挡住了,她有些迷惑地看着谢临砚,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谢临砚有些奇怪。   谢临砚很快就将衣服穿好了,他将楚尧尧的衣服一件件捡了起来,放在了楚尧尧的面前,对她笑道:“穿吧,”他稍微顿了一下,又转过身去背对着楚尧尧道:“不看你。”   楚尧尧没吭声,她伸手去拿衣服,慢吞吞地穿了起来,穿着穿着,谢临砚突然开口问她:“你的谎言是真的吗?”   楚尧尧愣了一下:“什么?”   她没听明白谢临砚在说什么。   “你说的,把心给我,是真的吗?”谢临砚还是背对着她,轻声问道。   话音刚落,少女便从身后抱住了他,她整个人贴在他背上,柔软的胳膊搂着他的腰,似乎连她的心跳都是软的。   “没骗你,我是真的喜欢你。”   “那我还不算亏。”谢临砚握住了她的手,转过头来对她笑。   楚尧尧的衣服已经穿好了,浅色的腰封显得她的腰肢格外纤细,黑发披散着,像绸缎一般光滑柔顺。   谢临砚看着她,有一瞬间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儿傻了,明知道把她留在身边,就是留了个隐患,还这么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同生共死咒已经解除了,楚尧尧根本威胁不了他了,他就该趁此时机,一剑将她斩杀,他以前也确实是那样想的,楚尧尧死了,自己便可以一心对付天道,再也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   谢临砚又想起了那日在坠魔渊时,她满身是血,躺在石台上,泪流满面、伤心欲绝地看着他的场景。   他弯腰伸手将躺在地上的长渊捡了起来,收回了剑鞘。   ......他在想什么呢?他又不是柳如弈,他心爱之人,就算是天道也夺不走。   本就是在逆天而行,他还怕什么命运?   楚尧尧坐在床上,眨着眼看着谢临砚,不等她有所反应,谢临砚突然抬手将长渊扔进了她怀里,然后道:“跟我回极域。”   楚尧尧低头看了看怀中的漆黑长剑,脸突然就红了,小声道:“又让我给你拿剑啊......”   作者有话说:   长渊:来人啊,杀了我给他们助兴!   晚点还会有一章,但时间不确定。 第59章 极域   极域, 位于板块的最西方,所以又称西域。   西域被一条坠魔渊与北岳和南岳隔开,许多魔修聚集于此, 正道修士想要达到西域,需得横跨坠魔渊。在魔气浓郁的时间段里,这一举动是非常危险的,所以很多被正道之人追杀者,都会逃亡西域避难, 久而久之, 西域就有了另一个名字——魔域,即魔修聚集之地。   在很多年前, 魔域中的魔修其实指的并不是修炼魔气者,因为魔气是极度阴邪凶险的, 没有人会去尝试引魔气入体,将一身的修为转化为不可控制的魔气。而那时的魔修, 指的其实是特定的一批, 与正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者, 因理念不同,所信奉之事不同, 便成了异己,被排挤到了魔域。   那时的魔域混乱不堪, 充满了危险,没有法度,魔修们肆意妄为,做事从不顾后果, 因此, 即使魔修之中有不少修为高的大能, 却并不能对正道造成太大的威胁。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他统一了魔域,将散乱的魔修组织了起来。   他就是......扶念之。   说起这个扶念之,他也是一个相当传奇的人物。   他入魔之前,曾是玉衡山掌门的真传弟子,因天生有着一颗玲珑心,被誉为道法第一人,可问题出就出在他这颗玲珑心之上,他因心中所念,一心只求大道,本该是被所有人赞誉天才,但他却因追逐大道,几乎陷入了魔障,为了修道,甚至不分是非善恶,不顾人|伦|纲|常。   他为了修习心性,突破晋升的瓶颈,竟然生生将自己怀孕五月的妻子,一剑斩杀。杀妻证道这个词,也是出自于扶念之。玉衡山,典型的正道门派,自然容不了他这种心狠手辣之辈,玉衡山掌门为顾全名誉,亲手废去了扶念之的修为,为阻止他重归道途,硬生生剖出了他的元婴,拔出他的灵根,将他逐出正道。   所有人都以为,成为凡人的扶念之会就此渡过平凡的一生,谁知他竟然跑到了魔域,强行引魔气入体,成了第一个以人类之躯修魔之人,而且他修炼的速度奇快无比,速度超过了正常修炼之人的数倍,一时之间,引得无数想走捷径、心怀不轨之人争相模仿。   模仿的结果是,只有少部分心智坚定之辈承受住了魔气入体,大部分人都落了个走火入魔、爆体而亡的下场。   不过,这扶念之也是奇怪,重新登顶之后,却并没有回去找正道的麻烦,而是直接在魔域当起了魔尊,凭借一己之力,改变了魔域的格局,而他,每日不是修炼就是修炼,没有人真的见过他出手,但那些扬言要挑战他的人,最后都消失了。所有人都说,极域魔尊一直不问世事是因为他一心求道,妄图凭借修魔重归大道,所以剖婴之仇,他不在意,废除修为之仇,他也无所谓。   正道各大门派因为他的存在,对魔域都存着深深的忌惮。   而终结这一切的人,是谢临砚。   魔域本便信奉绝对的实力,他凭借一人一剑,便将稳坐魔尊之位多年的扶念之斩杀,成了正道魔道无数人的噩梦......   楚尧尧坐在茶楼里吃着不太好吃的点心,百无聊赖地听着茶楼的说书先生一惊一乍地讲着扶念之和谢临砚,还有正道和魔道老一辈的故事。   这已经是楚尧尧第三次在客栈里听说书人讲这些故事了,起初她还觉得挺有意思的,现在她都听腻了。   不过楚尧尧发现了一个比较好玩的现象,在最初听到的那个版本中,故事里的正道是绝对的好人,而扶念之和谢临砚之流的,则是阴险狡诈、杀入如麻之辈,被人人唾弃,嗤之以鼻的代表。   故事也大多以正道战胜了邪魔外道为基调,听得人热血沸腾。   但越是靠近魔域,说法就越不一样,对于魔域的诋毁也越少,而正道也逐渐从正面的纸片人演变成了与魔道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另一股势力。   故事中,谢临砚作为极域魔尊,依旧是极为恐怖的长相,什么青面獠牙、身高三尺、吓哭小孩一类的词疯狂往他身上套,直听得楚尧尧想笑。   听这些故事的,自然也是小孩子最多,他们大多没有辨别是非的能力,说书人怎么讲,他们就天真地信以为真,果然,演义与真实是有差别的。   谢临砚坐在楚尧尧对面,对于说书人对他的诋毁毫不在意,一脸认真地吃着盘子里的绿豆糕。   楚尧尧抬眸看了他一眼,小声嘟囔了一句:“那个绿豆糕不好吃。”   楚尧尧知道谢临砚喜欢吃甜点,看到茶楼的时候就专门拉着他进来吃,但是这家茶楼的糕点却做得相当难吃,她是一口都吃不下去。   精致繁杂的点心显然不是西域这边的特产,越是西行,糕点就越难吃,但此处也有它自己的特别之处,比如这里的茶楼中卖的一种饮品楚尧尧很喜欢。   咸奶茶,味道很淡,又有奶的醇香和茶的清涩,里面没有放糖,而是放的盐,非常解腻,很好喝。   “有得吃就不错了。”谢临砚倒是无所谓。   说书人还在讲,故事已经讲到了谢临砚杀了扶念之坐上魔尊之位后,是如何与正道之人为敌,又怎么到处杀人的剧情了。   这段正是《凌天魔尊》正文的内容,楚尧尧觉得自己可能比说书人还要熟悉。   谢临砚则突然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然后道:“扶念之没死。”   楚尧尧“啊”了一声,一时没理解他的意思,便听谢临砚道:“我将他关起来了。”   楚尧尧要是没记错的话,扶念之跟谢临砚父母的死,多少是有些关联的。   “你是把他关起来好折磨他吗?”楚尧尧问道。   谢临砚放下了指间夹着的绿豆糕,勾起了唇角,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楚尧尧,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心狠手辣吗?”   楚尧尧心说,难道不是吗?   不过她没说出来,而是眨了眨眼睛,无辜地看着谢临砚。   “不杀他是因为他与天道有些关联,留着还有用。”谢临砚向她解释道。   原来如此。   楚尧尧点了点头,并没有多去追问。   谢临砚的神色微微闪动,他的睫毛随着他抬眸的动作颤了一下,眸中也随之闪过了笑意:“楚尧尧,你不会还希望我为了你,从此以后不杀人吧?”   楚尧尧愣了一下:“我从来都没这么想过,我只是单纯的觉得,杀人是不对的,无关于善恶,乱杀人这个行为本身就不应该合理化,”她略微停顿一下,又道:“但你如果要选择杀人的话,这也是你做的决定,我只是说我不喜欢,并没有要要挟你、阻止你的意思,选择是你做的,决定也是你做的,我不过是发表我的看法而已。”   楚尧尧抿着唇,她不喜欢谢临砚这个说法,非常不喜欢。   “谢临砚,路是你选的,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我而改变自己原本的初衷,你既然喜欢我,就不该把你的前路压在我身上,因为我不喜欢,就为了我放弃,到头来,你还要怪我耽误了你。”   即使系统的任务是让她扭转世界观,她也要用正规的途径去扭转,从本质上做出改变,而不是让谢临砚因为喜欢她,就为她而去怎样......   她虽然确实是在勾引谢临砚,但那一是为了刷好感值,二是为了自己不被谢临砚杀,除此之外,她没有想过让谢临砚因为喜欢她,就去放弃什么,爱意不该背上这么沉重的负担。   楚尧尧的手腕突然就被谢临砚攥住了,他注视着她,神色也有些不善:“我何时说过要怪罪你耽误我了?你当我是什么人了?”   楚尧尧没吭声,攥在她腕上的手又收紧了几分,谢临砚继续道:“你说过你不喜欢看我杀人,我只是不想......让你不喜欢。”   楚尧尧愣了一下,眸中的阴郁淡了许多,随后,她垂了下眸:“我又没说不喜欢你,你紧张什么?”   “你可以等我吗?”谢临砚突然问道。   “什么?”   “等了我灭了天道,我可以为了讨你欢心,而不去做你不喜欢的事,但现在还不行。”他这般说道。   楚尧尧彻底懵了,她是真没想到谢临砚会说出这种话。   楚尧尧沉默了一下,才语气怪异地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   谢临砚眸中带笑,不置可否地看着她。   楚尧尧继续道:“像个昏君。”   他勾起唇角,很是无所谓:“我又不是帝王,当个昏君又如何?”   楚尧尧忍了很久,实在是忍不住了:“你真就那么喜欢我?”   谢临砚嗤笑了一声:“我若不是真的喜欢你,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刚刚还那么不客气地同我说话......楚尧尧,你好嚣张啊!”   楚尧尧:“......”   有道理,非常有道理。   ......   他们所在这处小镇已经渡过了坠魔渊,再往前些就可以抵达极域了。   在茶楼中休整了片刻,楚尧尧就跟着谢临砚再次上路了。   魔域位于极西,终年被黄沙覆盖,说得通俗些,就是在沙漠上建国,所以此处的昼夜温差很大,空气也非常干燥。   不过天气恶劣对于修真者的影响是没有那么大的,一个防护罩,或者几张防护符就能轻易地解决。   出了小镇,便是一片荒无人烟的沙漠,谢临砚不再顾忌,载着楚尧尧就御起了剑。   从天空上俯视沙漠,目之所及,满眼的黄沙,一个个沙丘圆润地起伏着,远处沙天相接,近处枯杨独立,一眼看不到边际,荒凉是荒凉了点儿,但也很漂亮,有种孤独的苍凉感。   楚尧尧站在谢临砚的飞剑上看了好久,终于开口问道:“你家在哪?”   “最深处,那里灵气最浓郁。”   是了,在很多凡人看来,沙漠并不是适合居住的地方,但对于修真者而言,他们更在乎的是修炼资源,也就是天材地宝、灵脉灵气。   极域虽然荒凉,但灵气却相当浓郁,而且还人烟稀少,很清净,非常适合修炼,如果不是因为此处的人都太过于穷凶极恶,确实是对于修士而言非常宜居的城市。   飞了小半天,谢临砚终于载着她赶在落日之前到达了目的地。   楚尧尧也终于见到了谢临砚一直居住的地方。   很偏僻,也很隐秘,孤零零的立在大漠深处,被一道混沌的防护罩遮挡在其中,一眼望去,看不见其中全貌,从远处看,像是一片孤独的绿洲。   谢临砚这住处占地面积还挺大的。   飞剑靠近之后,他丝毫没有停顿,遁光直接穿透了防护罩,落了进去。   楚尧尧只闭了一下眼睛,再睁眼时终于看清了这里的全貌。   她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谢临砚在她的印象里,其实挺朴素的,喜欢穿白衣,吃穿住行也很素净,不喜欢繁奢的东西,也不穿复杂的衣服,但谢临砚在魔域的家竟然是一座庞大而豪华的宫殿,立在沙漠之中,给人一种极度的神秘和奢靡感......   ......倒还真应了他“魔尊”这个称号。   很有排面。   楚尧尧站在宫殿前有些发愣,转头去看谢临砚时,却见他一脸的笑意。   “很吃惊吗?”谢临砚问道。   楚尧尧点了点头,非常吃惊。   谢临砚拉过了楚尧尧的手,牵着她朝宫殿走去,笑得很是温和:“这座宫殿不是我建的,我只是没有住的地方,此处又恰好是极域灵气最为浓郁之处,我就将它抢过来了。”   楚尧尧:“......”   还真不愧是他,这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这座宫殿整体是由石头雕砌的,一块块石头高高垒起,风格上也与中原地区不同,颇有些异域风格,带着几分神秘。   得亏谢临砚是修真者,要不然他小时候在大雪覆盖的东梨山长大,成年后又跑到干燥闷热的极域,水土不服都够他难受的了。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楚尧尧问道。   宫殿实在是太大了,她觉得都能在这里开个小学了,一到六年级的小学生都能给容纳下,外面还能再建个小操场。   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地方,实在是太夸张了。   谢临砚却露出了个有些奇怪的笑容:“算是一个人吧。”   一个人就一个人,不是一个人就不是一个人,什么叫做算是??   胡思乱想间,谢临砚已经拉着她走到了宫殿的门口。   脚还没踏进去呢,楚尧尧就听到整齐划一的声音。   “恭迎尊主归来。”   楚尧尧:“???”   她往屋子里瞄了一眼,这一眼看得她脸色都变了。   一屋子小姑娘,莺莺燕燕,非常热闹。   谢临砚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神色有些冷淡,他拉着楚尧尧径直走了进去。   楚尧尧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儿晕,她有点儿理解不了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她看了看那群小姑娘,又看了看谢临砚。   这算哪门子的一个人住?   一屋子美少女是什么意思??   少女们看着大都跟她差不多的年纪,穿着一模一样的翠绿衣衫,正忙前忙后地收拾着谢临砚家的宫殿,神识扫过去,她们并没有修为,身上却有着一股很奇怪的、淡淡的灵气。   仆人?婢女?侍妾?   谢临砚不是说他没有侍妾吗?   楚尧尧内心上有些无法接受,但以她对谢临砚的了解,又觉得他不是会做出那种事情的人,但是考虑到谢临砚在床上那精湛无比的手法,那真的是毫无经验的人能做到的?思及此,她又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谢临砚不会其实是个后宫种马男吧......   楚尧尧觉得谢临砚应该跟她解释点儿什么,但他什么都没说,只道:“你的屋子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去看看吧,我还要去检查一下我布下的禁制有没有被人破坏的痕迹。”   他话音刚落,就有个穿着翠色衣衫的小姑娘凑了过来,热情地对楚尧尧道:“楚姑娘,跟我来吧,我带你去。”   楚尧尧看了一眼那个小姑娘,又看了一眼谢临砚,神色间的迷惑更重。   谢临砚笑得非常温和,甚至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对她道:“去吧,我的住处就是你的住处,不要见外。”   楚尧尧想说点儿什么,却莫名有些语塞。   交代了几句,谢临砚见她一直闷不吭声,竟然真的直接转身走了,把她扔给了一堆陌生的美少女。   楚尧尧:“!”   “楚姑娘,随我来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同她说话和打招呼的绿衣少女们总给她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太热情了,过于热情了......热情得简直有些瘆人......   她抿着唇,什么都没说,跟在绿衣少女身后往前走去。   谢临砚的这座宫殿,虽然从外面看很有异域风情,风格也极度夸张,但里面却和赤火山庄的风格有些像,庭院楼阁,极简的风格,倒是很符合谢临砚的风格。   但楚尧尧此时没有心情去欣赏风景,她陷入了沉思,要是谢临砚真的开了个后宫,她该这么办?是虚与委蛇地继续刷好感值,等好感值一满,就一脚把这个渣男踹了......还是跟他大闹一场,让他给自己一个解释,再一脚把他给踹了。   ......虽然楚尧尧很想选择后者,但她真的没胆子跟谢临砚闹。   想着想着,她委屈得眼眶都红了,前几天晚上刚跟他发生点儿什么,就发现对方是个渣男,这感觉实在是太让她反胃了。   真是一腔真心喂了狗!   “楚姑娘哭什么?”走在前面的绿衣少女竟然停了下来,转过头来问她。   楚尧尧抬眸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愣了一下,摇头道:“我没有名字。”   楚尧尧“啊”了一声,就听少女又道:“尊主没有给我们起名字。”   她用了个“我们”,让楚尧尧越发迷惑了。   “你们都没有名字?”   少女露出了一个很礼貌的微笑,说道:“我们都只是最基础的生活傀儡,都是没有名字的。”   楚尧尧:“!!!”   傀儡?!   所以她从进来开始看到的这些少女其实都是傀儡?!   那她刚刚在浪费什么表情???   她刚刚不会是在吃醋吧??她为什么要吃醋?她有什么吃醋的必要!她才不会为了谢临砚吃醋!   楚尧尧冷笑起来,她不过只是作为无cp文读者的毒唯魂又爆发了而已,见不得谢临砚身边一群莺莺燕燕跟他搞暧昧罢了!   等等......不对劲,既然是傀儡,为什么全都做成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谢临砚单身了这么多年,不会实则是在用这些漂亮的傀儡慰藉寂寞的心吧?   于是楚尧尧又问道:“你们都是女子吗?怎么没看到有男子。”   少女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变化,她继续解释道:“傀儡是没有性别的,前几日我们还是男子的模样,是尊主让我们变成女子模样的,我们现在的任务是照顾好楚姑娘,所以楚姑娘可以同我说说您刚刚为什么要哭,我好上禀尊主,让他来安慰您。”   楚尧尧:“......”   她张了张嘴,对上少女礼貌而官方的微笑,竟然一句话都没接上来。   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她越思考,脸色越阴沉,到了最后,楚尧尧停下了脚步,沉这一张脸对着面前的少女道:“你现在立马去把谢临砚给我叫过来。”   从进来开始,谢临砚就在故意逗她!   他那么心思缜密的人,会看不出来她在吃醋吗?看她吃醋,他很爽吗?   绿衣少女笑着点头道:“楚姑娘在此稍候,我立刻将尊主给您叫来。”   “等等!”楚尧尧打断了她的话:“不叫他了,这样吧,你不是说你们没有性别吗?”   那就给她变成帅哥!她要是十个......不!一百个!   作者有话说:   老魔是真的喜欢尧尧,尧尧也是真的没那么喜欢他。   不过也没有很虐吧(?),尧尧虽然没那么喜欢他,对他也还是不错了。   老魔还需要努力,前路艰险,谁会那么轻易地、全心全意地爱上一个杀过自己的人呢?   上一章真的没写啥,只修改了几个词就放出来了,和锁前没区别。   这几章算是过渡,要准备走剧情了。   还是评论区前五十发红包。 第60章 情趣   楚尧尧对着面前的傀儡大声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傀儡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多余的变化, 它继续礼貌地道:“未经尊主允许,傀儡不得擅自改变形态。”   楚尧尧:“......”   她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空气突然就陷入了一份诡异的安静之中, 傀儡也僵在了原地,就连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住了。   楚尧尧见状心中有种不太妙的感觉,她一回头,正撞进了一双幽深的黑眸之中。   谢临砚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站到了她身后。   楚尧尧吓了一跳,赶紧想往后退一步, 拉开和谢临砚之间的距离, 他却伸出手来搂住她的腰往上一提,于是楚尧尧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撞在了他的胸口上。   楚尧尧用手抵住了他, 因为心里还别扭着,她非常抗拒谢临砚的亲近。   他挑眉:“生什么气?”   楚尧尧抬眸看了他一眼, 语气多少沾了点儿阴阳怪气:“你不是要去处理事情吗?快去啊,别在我这里耽误时间了, ”说着, 她又扭头看了一眼周围的傀儡, 继续道:“它们不是能改变外貌吗?你让它们变成好看的男子来陪着我就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了。”   谢临砚却并不恼, 反倒有笑意在他眸中荡开,他问道:“你吃醋了。”   不是问句, 是个陈述句。   “没有。”楚尧尧淡定地看着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谢临砚的微眯起眼眸,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楚尧尧没料到他会来这一出, 惊得瞳孔都收缩了一下。   虽然周围站着的都是没有感情的傀儡, 但楚尧尧还是感觉到了窘迫。   谢临砚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 他一拂袖,周围的傀儡眨眼间便消失了,显然是被他收起来了。   “放开我。”楚尧尧想将他推开。   谢临砚却低下头,用额头抵着她,语气轻缓:“尧尧,我错了,别生气。”   他像是在哄她。   楚尧尧:“.......”   怎么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儿......   她望着谢临砚,神色有些怪异,她怎么觉得谢临砚现在好像很爽呢?   看她吃醋就那么爽?   楚尧尧扭着想从谢临砚怀里挣扎出来,他竟然直接用力把她抱了起来。   “你放开我。”楚尧尧伸手去推他,却被谢临砚更紧地拥进了怀里。   他道:“这里太大了,只有我一人显得冷清,所以我才会布置那么多傀儡,我以为以你对我的了解,是能看出来的,谁知道你竟然吃醋了。”   “我没吃醋!”楚尧尧的脸都红了,她稍微有些恼羞成怒。   谢临砚却笑了起来,显然是不相信。   “谢临砚,你就是故意的!”楚尧尧瞪视着他,控诉道。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谢临砚对她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从未想过你会为我吃醋。”   楚尧尧愣了一下,眸光闪烁,好半天才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根本......”说到这里,他突然一顿,垂眸望来,神色间带着让人看不太懂的笑意:“楚尧尧,我一直以为,你其实没那么喜欢我。”   楚尧尧的心跳因他这句话突然就加速了,她靠在谢临砚怀中,有些僵硬。   “你在试探我?”她缓缓开口,这般问道。   “不,”谢临砚摇了摇头:“你若毫不在意,那确实是叫试探,但你吃醋了,还生气了......”   他眸中笑意更深,颔首凑到了她耳边,嘴唇似有若无地蹭上了她耳垂,声音微哑:“现在,这叫情趣。”   楚尧尧猛地扭头看向他,目光中透着几分愕然。   他咬了一下她的嘴唇,唇齿轻蹭,声音很轻:“你若实在生气,下次可以换我为你吃醋。”   楚尧尧没吭声,她看了谢临砚一会儿,突然偏头躲开了他的视线,将头拱进了他怀里。   她怎么也没想到谢临砚会是这个反应,他真的太能撩拨人了,因为他的话,楚尧尧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了,就连呼吸好像都染上了几分热意。   好半晌,她抬起胳膊缠上去,搂住了他的脖子。   这时候,谢临砚又开口了:“你若还是不消气......或者,我也可以用别的方式来安慰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说话的语气实在是太暧昧了,“别的方式”这几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瞬间,楚尧尧莫名其妙就联想到那日自己被他用衣带绑着手腕困在怀中的景象。   她的脸更红了,甚至下意识咬了一下嘴唇,好在她的头正埋在谢临砚的怀中,他应该也发现不了她的窘迫。   楚尧尧深吸了一口气,尝试着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跳,才道:“要不,你带我参观参观你家的院子。”   “你不生气了?”谢临砚垂眸看向她,这般问道。   楚尧尧:“......”   她心说生不生气有什么区别吗?难不成还能分手?   跟谢临砚谈恋爱实在是太累了,他还要来试探她,就那么不相信她吗?楚尧尧真的没有语言了。   不过......她竟然真的会吃醋......   楚尧尧安慰自己,也有可能只是,作为无cp读者的基本修养......   “谢临砚,”楚尧尧问道:“我要是没吃醋你不会......”   恼羞成怒之下把她杀了吧?   后面半句她没敢说出来,但是不说出来,谢临砚也猜得出来。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谢临砚竟然被她逗笑了,笑得有几分嚣张:“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就算你不喜欢我,结果也是一样的。”   不等她再开口,谢临砚就迈开步子向前走去,他真的打算抱着她逛逛他的这座巨大宫殿。   楚尧尧靠在谢临砚怀里,神色上有些茫然,她突然后知后觉地发现,以谢临砚的性格来看,自己要是从一开始就拒绝了他,应该的确不会被他杀,但很可能会被他强迫。   什么强取豪夺、小黑屋、囚|禁等一系列限制级的画面从她脑海里飘了过去。   ......感觉还真是他谢老魔能干出来的事情,就像这座宫殿,他看上了不也直接抢过来了吗?自己就算不喜欢他,估计也没用。他要是有道德观念,就不会是现在的他了。   只是,唯一让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是,谢临砚居然真的会喜欢上她......   到底是什么原因?系统?妖丹?还是说自己就是那么的......优秀?   楚尧尧心中感慨了起来,一时不知是该庆幸她没有把自己推向最惨的处境,还是该对谢临砚的处事风格感到无奈。   同时,楚尧尧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万一有一天,她真的把系统任务给完成了,然后离开了这个世界,回到了现实,谢临砚不会一怒之下做出什么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吧......   应该不会吧......   按照楚尧尧对谢临砚的了解,爱情对他而言,应该不算很重要,没有了也就没有了,他最多应该也只是消沉一段时间......   谢临砚这间宫殿是真的大,他把傀儡收起来后,就显得更大了,又大又安静、空空荡荡的确实有些夸张,怪不得他要往屋子里塞傀儡。   修仙者的住处一般也就由那几个部分组成,像什么闭关室、炼丹炼器房、药田等。谢临砚的药田都是由傀儡给他打理的,他显然很久没回来过了,但看着依旧井井有条。   楚尧尧发现,谢临砚这位极域魔尊是真的比想象中还要富有。   他的炼丹炼器房里随意堆砌着小山一样的法宝和丹药,据他形容,这都是他杀了人之后随手顺回来的,因为修炼的功法和主攻方向不同,所以这里面很多东西对他没有用。他的本名法宝是长渊剑,辅助手段是傀儡术,这些法宝堆在这儿多是留着给傀儡们使用的。   更夸张的是,他宫殿的后面竟然还有一处建在灵脉上的灵泉,继续往里,藏了一座灵石矿。   富有!太富有了!   这就是极域魔尊的财力吗?   楚尧尧看谢临砚的眼神都变了。   不过,有一点楚尧尧倒是挺好奇的:“你说这里是你抢来的,它原本的主人是谁?”   谢临砚大概没想到楚尧尧会这么问,他微停顿了一下,才语气异样地道:“自然是扶念之。”   ......扶念之倒还挺会享受。   逛到了药田,谢临砚终于将楚尧尧放下来了,对她道:“你看看有没有用得着的灵草。”   “真让我随便拿?”楚尧尧有些不太确定地看着谢临砚。   他的药田也是真的富有,里面一片片的千年灵草,什么类型都有,散发着灵光和淡淡的药香。   “你跟我客气什么?”谢临砚反问了一句。   “那我把它薅秃。”   “没问题。”谢临砚竟然点了点头,他露出了他惯有的笑容,邪气十足:“若是能讨楚姑娘欢心,在下乐意至极。”   楚尧尧:“......”   她也就那么一说而已,谢临砚现在这样子简直太......太混蛋了。   楚尧尧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这个形容词,是真的太混蛋了。   “谢临砚,”她站在药田里回头看他:“为什么我在你嘴里,总像是那种、那种......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   还为了讨她欢心?   她用得着他来讨她欢心吗?   谢临砚笑了一声:“你感觉得没错,楚姑娘在我心里确实……是个祸害。”   楚尧尧:“???”   “觉得我是祸害还喜欢我?”   谢临砚居然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在下很好奇,楚姑娘到底能把我祸害到什么程度。”   楚尧尧跟他对视了几秒,对上他眸中的笑意,她竟然有些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了。   半晌,她终于开口了,却是换了个话题:“我这里还有从坠魔渊摘下来的素星草。”   楚尧尧其实是想问,要不要把素星草移植到谢临砚的这片药田里。   虽然装草药的木匣子是用特殊材质铸造的,可以维持灵草的灵气,但这种作用也只是在一定程度上有效而已,最好的保存草药的方式还是将它重新种回灵田之中。   “留在你那,”谢临砚这般说着,竟然也掏出了一个装灵草的木匣,然后道:“我们再摘三株灵醉花,一会儿带你去闭关室,你正好一起服用了好冲击瓶颈。”   楚尧尧懵了一下,她现在的修为是筑基后期,闭关冲击瓶颈的话,就是往金丹期冲了。大型闭关一般都是需要做很多准备的,所以她没想到谢临砚会突然有这个提议。   她隐约间觉得谢临砚似乎是安排了什么,而且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早就安排好的......   楚尧尧想了想,问道:“我闭关,你要去做什么?”   “自然是陪你一起闭关。”   楚尧尧“啊”了一声:“你要怎么陪我闭关?”   谢临砚露出了一脸“就这还需要问”的表情:“当然是通过双修帮助我的小娇妻冲击瓶颈。”   楚尧尧被谢临砚的这个称呼惊到了,她感觉一阵的别扭,面部表情都有了几分扭曲:“我什么时候成你的小娇妻了?”   为什么要把她形容得这么、这么肉麻......楚尧尧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而且......   “冲击瓶颈是我自己的事情,用不着通过双修。”楚尧尧冷酷拒绝。   “楚尧尧,”谢临砚微微扬了扬下巴,相当不屑:“你本来就是我的小娇妻,否认也没用。”   他手拿着木匣,踏着石板小路朝着药田中央的楚尧尧走来。   楚尧尧心中一惊,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却见谢临砚在她旁边俯身下来,伸手将药田中的一株灵花摘了下来。那花呈幽蓝之色,花蕊中心是一点鹅黄,散发着淡淡的灵光,正是灵醉花。   一连摘了三朵,谢临砚将花放进了木匣中,这才扭头看了楚尧尧一眼,道:“拒绝无效,跟我双修是提高你修为最快的途径。”   他站了起来,将木匣合上,直接扔进了楚尧尧怀里:“你知不知道,我作为元婴期愿意协助你冲击瓶颈,能让你少走多少弯路?”   楚尧尧其实也是有自己的思考的:“我的修为本来就提升得太快了,现在你还要帮我突破瓶颈,会根基不稳的。”   这是修真界的常识,楚尧尧不信谢临砚不知道。   谁知他听后竟然笑了起来,笑得极度不屑:“楚尧尧,你以为我是谁?”   他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道:“走,别磨蹭了,跟我去闭关室。”   楚尧尧被他拉着往前走,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到了几分迷惑,她突然就想起了那日在坠魔渊时,柳如弈说的话。   “你等等,”楚尧尧斟酌着开了口:“你不会是要给我当炉鼎吧?”   谢临砚的动作猛地一顿,攥在她手腕上的手也不自觉收紧了,沉默一瞬,他回头瞪视着楚尧尧,冷笑了起来。   楚尧尧被他这个表情吓得一缩,小声道:“我就开个玩笑。”   谢临砚没回答她,而是拉着她的手腕将她拽了过去。   “你、你要干什......”   话还没说完,谢临砚就已经一俯身将她扛了起来,大步向前走去。   他的肩压在她的小腹上,这个姿势实在是太难受了!   “你放开我!”她挣扎起来,可惜两人之间的力量悬殊实在是太大了,她所有的挣扎都被谢临砚轻易地困在了臂弯内。   作者有话说:   尧尧:不准叫我小矫妻!   老魔:好的,小宝贝~   晚上还有一章,时间不确定。 第61章 晋升   极域上空, 灵气的流转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过往的路人有的停下脚步仰头看去,于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之间,夕阳如血般烧红了整片天空。   位于沙漠之中的某处天空上, 突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四面八方的灵气仿佛受到了某种神奇的吸引,都疯狂地涌动着,朝着那处漩涡游去。   有顽童指着天空,好奇地问自己的母亲:“娘, 那是什么?”   女人拍了下他的手, 语气严肃道:“那是仙人晋升时产生的天地异象,莫要随意用手指, 小心惹恼仙人。”   “仙人!”顽童听罢,眼睛瞬间亮了, 看向漩涡处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憧憬。   有附近的修士皱眉看着越来越剧烈的天象。   在漩涡的搅动下,空中升起了团团祥云, 灵气化成了仙鹤灵雀, 围绕着祥云玩闹嬉戏, 于大漠上空,宛如海市蜃楼般, 飘渺而虚幻。   “这是结丹的天地异象......”   “不,不对, 结丹异象不会引动这般多的灵气......这是有人在结婴......”   另一人却又摇头否定了他的说法:“那异象的起势分明就是结丹,但到现在已经发展成了结婴的异象,要我说,这应该是有人在突破到了金丹期后, 直接跨度到了元婴期。”   “这怎么可能!”有人惊道, 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怎么不可能, 你也不看看那异象是在什么地方生成的。”   “那里是......谢老魔道洞府!!难怪啊......自从他谢老魔来到我极域,就没发生过什么正常的事情。”   另一个人冷笑道:“我前些日子听说谢老魔受了重伤,为了疗伤还跑去玉衡山盗取凝玉翠,将那玉衡山的掌门都给杀了,顺道还拐了个纯阴之体回来当炉鼎,想来谢老魔应当是修为倒退,此番是在疗伤恢复修为呢。”   与他谈话那人听到“纯阴之体”时,眼底闪过了一抹毫不掩饰的贪婪之色:“谢老魔竟如此好运,还能抓个纯阴之体回来,这种体制的炉鼎向来有价无市,怪不得传闻中一直不近女色的谢老魔都出手了。”   这般说着,他忍不住道:“大哥,既然这谢老魔现在在闭关恢复修为,你看我们不如趁此时机偷袭他,将那纯阴之体抢过来,供你我兄弟二人修炼使用,若那炉鼎是个小美女,我们还可一尝芳泽。”   “糊涂!”被称为“大哥”之人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脑袋上,大声斥责道:“你也不去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竟然妄想去抢谢老魔的东西,你当他极域魔尊的名头是白叫的?就算他现在重伤未愈,杀我们也跟玩似的!”   ......   闭关室内的楚尧尧自然不知道她引发的天地异象让极域中的不少魔修都大为震撼。   晋阶对于修士而言其实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需要在突破瓶颈的瞬间自己将自己原本的经脉震碎,然后再用晋阶产生的巨大灵气,重新修复经脉,生成比之前更加柔韧的经脉,新的经脉无论是在抗压方面还是在容纳灵气方面,都比之前的老经脉好得多。所以这个过程,又有另一个称呼,叫做伐经洗髓。   楚尧尧迷蒙地睁开了眼睛,她枕在谢临砚的臂弯里,仰头看他,她压根儿不知道自己连续晋升了两个大等级,直接被谢临砚拉到了元婴期。   她只觉得,这个突破瓶颈的过程真的好舒服......   她本来都已经做好了忍受疼痛的准备,但是不知道谢临砚到底做了什么手脚,真的一点儿都不疼,甚至还有种爽到灵魂深处的舒适感。   楚尧尧下意识搂住了谢临砚的脖子,钻进了他怀里,轻蹭着他的颈窝。   谢临砚垂眸看了她一眼,睫毛轻颤了一下,手自然而然地绕上了她的腰,将她搂紧。   “谢临砚,好舒服......”楚尧尧仰头,嘴唇擦过他的脸颊,像在轻轻地吻他。   虽然这已经是他们第四次双修了,但楚尧尧觉得,这次双修的体验感和前三次比简直可以封神!   第一次的时候,她什么都不知道,不清不楚地就被他拉着双修了,之后回味的时候,很多细节都记不太清楚了。   后面的两次,谢临砚都处于受伤的状态,双修的目的也是通过她的经脉来帮他疗伤,难免不能完全顾及到她的感受,尤其是上次在坠魔渊的时候,谢临砚弄疼了她好几次。   这一次则完全不一样了,实在是太爽了!   他的灵气现在还停留在她的丹田经脉中,没有抽出去,相互裹缠着缓缓流淌,她感觉全身每一个毛孔都放松了,直舒服到头发丝。   她舒服到几乎要哼出声了,因为担心谢临砚将她推开,结束这场爽到极致的双修,她搂着谢临砚的脖子硬是不撒手,在他耳边软软地撒娇:“别走嘛,再一会儿......”   谢临砚眸中透出几分笑意,他用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懒散:“看看修为。”   “修为......”楚尧尧的大脑有些迟钝,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按照谢临砚的指示,意守丹田,查看起了自己的修为。   这一看之下,她惊了,惊得整个人都清醒了,甚至一下子从谢临砚怀里直起了身,满脸震惊地看着他。   “我到元婴期了???”   谢临砚抬手将她垂落到耳边的头发掖在了耳后,含笑点了点头。   楚尧尧:“!!!”   她不会是在做梦吧,修为怎么可能一瞬间提升这么多?她两手撑在谢临砚耳边,颔首紧盯着他皱起了眉,谢临砚不会真的......在给她当炉鼎吧?   不管是男修还是女修,在被当炉鼎采补之后,都会呈现出元气大伤的状态。   此时的谢临砚看起来却完全没有问题。   他的头发已经散开了,呼吸绵长,因为整个人懒散得厉害,楚尧尧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竟然生出了一种他在被自己欺负的错觉。   楚尧尧又惊了,她逃也似的从谢临砚身上翻了下去,因为没了肢体接触,他的灵气硬生生从她经脉之中被拔.了出去,事发突然,楚尧尧抖了一下,腰也软了下去,整个人直接砸进了谢临砚怀中,眼眶中顿时透出了几分泪光,谢临砚也蹙起了眉,伸手堪堪扶住了她的腰。   好半天,经脉之中的酥|麻|酸|胀感才完全消失。   楚尧尧没敢看谢临砚,忍了好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不会真的在给我当炉鼎吧?”   在修真界中,能将修为提升这么快,且没有后遗症的方法,除了炉鼎,楚尧尧是真的想不出来第二种方式了。   不过,按照常识来看,使用炉鼎那是采补之法,是需要真枪实干地做某些行为才能完成的,她跟谢临砚不过是坐在一起进行双人协同修炼而已,不满足采补的条件,应该不至于是谢临砚在给她当炉鼎......吧?   谢临砚却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我不过是通过双修之法将本源灵气渡给你了而已。”   楚尧尧眨了眨眼睛,没明白。   谢临砚笑了一声,解释道:“你所说的炉鼎,是高修为针对低修为的,比如说你对我而言,我若是强行抽取你的本源灵气来提升自身的修为,那才叫做采补,才能算是你在给我当炉鼎,但现在,是我针对你,我修为比你高,而且高了很多,我主动将本源灵气渡给你......”   他眸中笑意更浓,让楚尧尧莫名觉得别有深意,谢临砚继续道:“这种方式则叫做扶贫。”   楚尧尧:“......”   虽然这个解释和说法挺合理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楚尧尧总怀疑自己似乎从里面品出了那么一丁点儿的嘲笑意味。   谢临砚道:“修真界向来以实力为尊,很少有人会去扶贫,所以这种方法知道的人很少,而且......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真的有人去用。”   “那对你有伤害吗?”楚尧尧问道。   “就你这点儿修为,能对我有什么伤害?”谢临砚相当地不以为意,他放开了搂着楚尧尧腰的胳膊,从石床上坐了起来,然后道:“你再在此处巩固一下修为,我要出去看看。”   楚尧尧也坐了起来,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谢临砚已经下了床,他回头看了她一眼,蓦地笑了:“安心,不过是你晋升时的天地异象引来了些小虫子,我去处理一下。”   楚尧尧眨了眨眼睛,目送着谢临砚走了出去,自此,闭关室中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盘腿坐了下来,没有马上闭上眼睛开始修炼,而是皱眉审视了一下四周,又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   她在思考,自己跟谢临砚的进展是不是太快了一点儿,这才确定关系几天,就该做的不该做的全做了。   就怪谢临砚......好好的无cp文男主,一点儿都不矜持!   甩完锅之后,楚尧尧就安心地闭上眼睛开始修炼了。   灵气随着她的催动缓缓在她的经脉丹田之中开始流转,一点点地巩固着她的修为。达到元婴期之后,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神识发生了非常巨大的变化,无感变得更加敏锐了,身体也更加轻盈了,对于天地间某些细微的东西,似乎又有了某些的新的见解,说不清道不明,反正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没过多久,她就进入了入定状态,也再没心思去考虑别的了。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似乎只是一瞬间,又似乎过了很久。   楚尧尧再睁开眼时,四下看了看,石室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她根本判断不出来自己入定到底入定了多久。   怪不得都说修仙者一次闭关可能就是三五年。   虽然判断不出来太准确的时间,但楚尧尧直觉自己可能闭关了很长的时间。   她这次修炼不会也用了三五年吧......   应该不至于那么夸张吧......   楚尧尧又坐了一会儿,才从石床上下去,她准备出去找谢临砚问问。   这么长时间,他应该已经回来了才对。   推门走出石室,外面天光大亮,由于极域的天气四季都一个样子,楚尧尧单凭气候和气温根本判断不出来具体的时间。   谢临砚跑哪去了?   穿过清冷的长廊,楚尧尧在思考自己有没有必要用传音符找他。   “楚姑娘。”楚尧尧突然被人叫住了。   她扭头望去,只见一名绿衣少女站在走廊的另一头,一脸礼貌地看着她。   这不是谢临砚的傀儡吗?   楚尧尧走了过去,问道:“谢临砚在哪里,我正在找他。”   少女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大概是因为走廊里实在是太冷清了,只有她这一具傀儡,盯着看久了,莫名有一种瘆人的感觉,她笑道:“楚姑娘随我来吧,尊主在这边。”   楚尧尧咽了口吐沫,心里忍不住吐槽谢临砚怎么把他的傀儡弄得这么吓人。   少女转过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不忘继续回头对楚尧尧道:“楚姑娘,随我来吧。”   楚尧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怎么觉得这具傀儡的灵活性也有点儿问题,转身的动作都带了点儿僵硬。   好吓人啊......   嫌弃归嫌弃,楚尧尧还是跟了上去,一会儿见到谢临砚得让他好好改进一下,他不是一直自诩傀儡术第一人吗?就这就这?   宫殿实在是太大了,楚尧尧又是不怎么记路的人,她怀疑可能就连谢临砚自己都记不清这座宫殿到底是怎么建造的,毕竟这宫殿也不是他建的......   穿过了一条条的长廊,每一条路都安安静静的,由于这座宫殿被谢临砚用禁制严严实实地围了起来,连风声都听不到,加上宫殿之中也没有其他人了,真的好安静。   “楚姑娘,这边。”少女转头催促着她走快些。   走着走着,楚尧尧终于察觉出了不对。   这里是什么地方,原本的宫殿之中是由多个院落组成,一间间屋子排列着,挨在一起。   但她跟着少女走了很久,周围已经没有院落和屋子了,就好像是还没有修建好的荒地。   楚尧尧抬眸,警惕地看着走在前面的绿衣少女,她小心翼翼地在指尖捏了一枚雷符,做好了一发现不对就扔过去的打算。   少女却停了下来,慢慢转身看向了楚尧尧,咧嘴露出了一个相当难看的笑容。   “楚尧尧,你倒还不算笨。”   从她嘴中发出的竟然是一个沙哑至极的男人的声音,很陌生,非常陌生,楚尧尧敢确定自己绝对不认识这个声音,但对方却准确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而且还是在谢临砚的宫殿中,用着谢临砚的傀儡。   不对劲儿,太不对劲儿了。   楚尧尧几乎毫不犹豫就将手中雷符砸了出去,与此同时,她迅速伸手想去摸一块传音符通知谢临砚,谁知,随着雷符的炸响,她突然感觉四周一阵剧烈的晃动,她竟然整个人都站不稳了,径直地就往地上跌去。   在巨大的烟雾中,景象开始迅速变化,她头晕得不行,好半天才缓过来,再看向周围时,她所处的环境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是一座牢房,幽暗,但却很干燥,地上全是沙子,她因为跌到了地上,也沾了满身的黄沙。   牢房的墙壁上开了一扇小窗户,楚尧尧皱着眉向外望去,只看见漫天的黄沙,牢房凌空而立,根本无法从外面的场景判断出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似乎是一座建造在石塔之上的牢房。   楚尧尧刚刚在谢临砚的宫殿,似乎是被引到了某处由幻阵掩盖的传送阵之中,因为那里是谢临砚的地盘,她放松了警惕,才一直没发现异常。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楚尧尧。”这个沙哑难听的声音在牢房角落响起来的时候,她终于发现牢房中竟然还有另一个人。   那个人缩在最阴暗的角落处,屋子又很多沙,她刚刚一眼望过去的时候,竟然将他当成杂物了。   男人看起来狼狈至极,蓬头垢面,头发乱糟糟的一团,将脸大半遮住,只露出一双闪着寒光的眼睛,衣服也布满了油垢,根本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   这个人看着可怕极了,让人联想到藏在沙漠中窥探着猎物的饿狼。   眼前的景象让楚尧尧大概猜出了点儿什么,她几乎毫不犹豫地捏碎了手中的传音符,对着破碎的灵光焦急地喊道:“谢临砚!”   预想中谢临砚的声音并没有传来,角落里的男人却“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的笑声阴邪可怕,带着某种极端的情绪,像疯子般地嘲笑着楚尧尧。   好半晌,他才止住了笑声,眼神异样地打量着楚尧尧,嘶哑着声音说道:“此处早被谢临砚设下了禁制,你的传音符根本传不出去。”   楚尧尧因为紧张而捏紧了袖子,她紧盯着男人道:“你是扶念之。”   句式上虽是问句,但语气却带了几分笃定。   男人又笑了起来,笑声实在是太过瘆人了,让楚尧尧觉得呼吸都不太顺畅了。   他道:“怎么?谢临砚告诉你我关在这里了?”   楚尧尧往后退了一步,后背一下子就贴在了牢房的石墙上。   眼前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实在是太危险了。   和刚认识谢临砚的那种危险感觉非常不一样,谢临砚虽然也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但他给人的感觉至少是有理智的,通过交涉或者利益关系上的绑定,是有机会在谢临砚手下活下来的。   但这个扶念之,给她的感觉只有两个字,那就是,疯子。   藏在杂乱头发之中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带着某种玩味的情绪。   楚尧尧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谢临砚在她的识海中还留有一缕神识,她调动起了自己的神识,想去触碰那缕神识以此来提醒谢临砚。   可是神识刚一活动,她整个人突然就不能动了,四周的空气好像变得极为沉重,重重地压在她身上,她一时之间站不稳,竟然直接靠着石墙滑了下去。   威压,好强的威压,强到就连她的神识都动弹不得了,她骇然地看向角落中的男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扶念之舔了舔嘴唇,笑道:“楚尧尧,你在搞什么小动作呢?”   作者有话说:   竟然有人说老魔油!!   他只是单纯在逗尧尧+喜欢说sao话而已。   他喜欢对尧尧说sao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没喜欢上的时候就喜欢说,现在喜欢上了,那更喜欢说了。   这章还是评论区前五十发红包! 第62章 疯子   楚尧尧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紧张地盯着面前的扶念之。   他到底想干什么?   将自己抓起来威胁谢临砚吗?楚尧尧稍微有点儿怀疑,现在又没有同生共死咒绑定,谢临砚那种人, 真的会被威胁到吗?   扶念之释放出来的威压实在是太强了,这绝对是楚尧尧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接触过的最强的威压,况且,现在的她都已经有元婴期的修为了,竟然在扶念之面前还是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这个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因为谢临砚从未在她面前释放过威压, 所以楚尧尧一时也判断不出来这个人和谢临砚到底有多少差距,但他既然能被谢临砚关在此处, 应该就能说明扶念之并不是谢临砚的对手。   楚尧尧现在别说动了,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除了瞪视着扶念之以外,什么都干不了。   男人笑了一声, 他悠闲地迈着步子, 一步步朝着楚尧尧走来, 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楚尧尧这才彻底看清男人藏在乱糟糟的头发之后的脸, 他的样貌很英俊,即使此时的形象非常狼狈, 也并不影响他眉眼的锐利,男人的眉峰和鼻骨都很高,脸部棱角分明,颇具锐气。、   除此之外, 他身上还带了一股浓浓的煞气, 离得近了, 让人不禁生出一种全身战栗的恐惧感。   扶念之在楚尧尧面前慢慢蹲下,与靠墙坐于地上的楚尧尧平视,神色间带了几分玩味之色。   “你想说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此处被关久了,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浓浓的邪气。   这个人比谢临砚像魔尊多了。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楚尧尧便感觉压在身上的威压松动了几分,她盯着扶念之,思考着自己要不要趁此时机去触碰谢临砚留在她识海中的那缕神识。   扶念之却好似看出了她的心思,笑了一声:“你最好别想着在我面前做什么小动作。”   楚尧尧的眸光闪动了一下,她抬眸看着扶念之,说道:“你若是伤了我,谢临砚不会放过你的。”   大概是因为有些紧张,她的声音有些微的发抖。   说完之后,楚尧尧心中不禁感慨了起来。   这句话她好像不是第一次说了,从刚穿越的时候,为了活命对原身的那位禽兽师父开始,再到现在......   扶念之听罢,却好像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猖狂地大笑了起来,声音嘶哑难听至极,听在耳中,让人莫名有些心慌。   笑了许久,他才停下来,目光一点点在楚尧尧的脸上游走着,似是在很认真地打量她:“谁说我要对你出手了......”   他慢慢地伸出手来,在楚尧尧略显惊恐的目光下,轻轻地摸了一下她的脸,他的手掌很粗糙,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儿。   “我不过是想看看,谢临砚是不是真的那么喜欢你。”   扶念之将摸了楚尧尧脸的手递到面前,突然伸出舌头,在手掌上舔了一下,目光像粘腻的蛛丝,紧盯着楚尧尧,笑道:“味道不错。”   楚尧尧惊了。   扶念之这是在干什么?   非礼她吗????   不会吧,传闻里不是说扶念之一心求道,毕生追求是修成大道,还为此做出了杀妻证道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他把自己弄到这里来,不应该是为了威胁谢临砚,从而让谢临砚把他放出去吗?   楚尧尧瞪着扶念之,紧张得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扶念之再次朝她伸出了手,指腹轻触她的脸颊,一点点摩挲着。   楚尧尧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脸的警惕。   “楚尧尧,你说我若是在此处,对你做些什么,谢临砚会如何?”   “他会恼羞成怒之下,将我杀了?”   “......还是依旧舍不得杀我......”   楚尧尧慢慢捏紧了拳头,她没想到扶念之会这么说。   谢临砚舍不得杀他......   也对,谢临砚跟她说过,扶念之与天道有些关联,所以一直留着他的命的,如此看来,扶念之似乎因为这个原因,颇有些有持无恐。   他在通过她,试探谢临砚吗?   下一刻,扶念之突然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用力将她往旁边一拽,一手按在她的肩上,将她压在了地上。   楚尧尧痛呼了一声,一枚精巧的阵旗从她的掌心滑落而出。   男人翻身坐在了她的腰上,伸手将掉落在沙堆中的阵旗捡了起来,捏在指间打量了几眼,随后很是不屑地笑了起来:“想用这个东西对付我?”   楚尧尧的额头上都冒冷汗了,她和扶念之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她根本打不过他。   她感觉到一只手,捏住了她的后衣领,接着,“呲啦”一声,背后便是一凉,后背的衣服就被身后之人撕碎了。   楚尧尧咬牙闭上了眼睛。   她这次不会真的......   扶念之却并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动作,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竟然又哈哈哈大笑了起来,甚至笑得都有些喘不过气了。   “......用本源灵气为你提高修为,还用精血在你身上绘制符阵......”   他这么一提醒,楚尧尧才想起来自己背后还有谢临砚留给她的保命符阵,可是这个符阵是个被动技能,除非扶念之攻击她,否则根本触发不了。   这是不是至少可以保证......她不会死了......   但是扶念之现在的样子,分明是想让她生不如死!   楚尧尧有点儿崩溃,但现在情况紧急,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暂时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可惜啊......太可惜了,”扶念之摇了摇头,“若这阵法是纹上去的,虽然丑了些,但效果会更加好。”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又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嘲讽的意味:“竟不知道,谢临砚也是如此怜香惜玉之人。”   粗糙的手掌毫无征兆地压在了她的蝴蝶骨上,扶念之凑到楚尧尧耳边,问道:“你在谢临砚心中到底占了多少分量?”   楚尧尧没吭声,一是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二是因为,她怀疑以扶念之和谢临砚的关系,如果扶念之真的觉得谢临砚非常喜欢她,不仅不会心生忌惮,反倒会做出更加丧心病狂的行为。   “楚尧尧,”他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背,继续问道,“我很好奇,你又有多喜欢谢临砚呢?你真的已经喜欢上他了吗?还是说,只是在虚与委蛇?”   “你会因为喜欢他,为了他,而放弃你要做的事情吗?”   扶念之的这句话,让楚尧尧心中生出了一种极为古怪的感觉。   他在说什么?他是什么意思?   不知为何,他的语气中竟然带了几分悲悯,像是在惋惜,又好像只是单纯地在怜悯她:“不要爱上谢临砚,他不值得。”   “......不值得,你为他放弃一切......”   还不等楚尧尧仔细思索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便觉得按在她背上的手掌像是着火了一般,一种炙热的刺痛感直抵她的心脏。   霎时间,她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眼角也不自觉地渗出了泪水。   她是不是要完了?   楚尧尧的心都凉了。   下一刻,她突然全身一轻,压在身上的威压转瞬间就消失了,一件衣服搭在了她的肩上,她抬眸看去,视线触及到了一抹白衣......谢临砚来了!   他一手执剑,站在窗边,满身冷冽的气息,没有看她,而是冷冷地看着被他一脚踹开的扶念之。   “谢临砚......”楚尧尧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青年没有看她,而是迈出一步,挡在了她身前,目光依旧注视着扶念之。   扶念之倒在地上,被谢临砚一脚踹开后,他却并没有恼怒,而是幸灾乐祸般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生气了呀......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实在是太可怕了,嘶哑难听,说是笑声,却更像是野兽才会发出的某种嚎叫,楚尧尧听着,脸色都稍微有些发白了。   她的背上还残留着灼烧般的感觉,她不知道扶念之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谢临砚还是没说话,他突然微提脚尖,一脚踹在了扶念之的脸上。   “砰”地一声巨响,这一下实在是太用力了,扶念之的头都被踹得一偏,嘴角也渗出了血迹。   他咳嗽着吐出了一口血沫,仰头透过蓬乱的头发,目光如狼般地看向谢临砚,随后,他又大笑了起来,笑得全身都在颤抖,甚至笑得弯下了腰,就好像根本不会感觉到疼痛一般。   不仅如此,他竟然还出言挑衅了起来:“她可真是细皮嫩肉的,摸起来手感相当好!”   他抬起手来,伸出舌头,极为色|情地舔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味道真不错呀!”   楚尧尧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了起来,虽然在她看来,扶念之把她弄到这里来,应该并不是为了非礼她,对她也不是真的感兴趣,按照她的分析来看,扶念之扒她的衣服,只是为了在她背上放个什么东西,那才是最大的隐患,至于他这些疑似非礼她的行为,似乎就是单纯地为了激怒谢临砚......   谢临砚再次抬起脚来,一脚将扶念之的头踩在了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扶念之还在大笑,像是觉得非常有意思:“谢临砚!你生气了!你生气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幕太诡异了,诡异到几乎都带了几分滑稽。   疯子!扶念之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谢临砚握剑的手微微一动,寒光闪过,一道血痕高高溅起。   他竟然一剑将扶念之的手指斩断了,只留下血肉模糊的一截手掌,鲜血狂喷而出。   扶念之却还是没有停止大笑,他就像是根本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一般,疯狂地大笑着。   “谢临砚,你来杀我呀!你怎么不来把我杀了!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舍不得杀我呢!哈哈哈哈哈!”   鲜血淋漓的画面,配上这恐怖的笑声,楚尧尧心中感觉到了一阵阵的不适。   谢临砚震腕,剑尖此处,一剑插.入了扶念之的右眼之中,再一拔出时,他的右眼眶便只剩下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了,他却还在大笑。   画面既血腥又可怕,谢临砚也显得很古怪,楚尧尧对他多少是有些了解的,他虽然喜欢随意杀人,但却并没有虐杀别人的癖好,大多都是一剑穿心,用剑气震碎心脉致死。   而且,大概是因为他经常穿白衣的原因,他其实很不喜欢把血弄到身上,但这一次,扶念之身上的血将他雪色的衣摆染得有些瘆人。   “谢临砚......”楚尧尧心中不免有些害怕,不觉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谢临砚终于慢慢回过头来,看向她。   对上他的目光后,楚尧尧稍微愣了一下,他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带着不加掩饰的怒意,楚尧尧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她突然明白过来,谢临砚大概是迫于某些原因,虽然很厌恶扶念之,但却并不能将他杀了,所以他才会表现出这个样子。   谢临砚微微闭了下眼睛,再次睁眼时,他眸中的杀意便褪去了不少。   他不再理会躺在地上疯狂大笑的扶念之,将剑一收,俯身将坐在地上的楚尧尧抱了起来。   他现在的样子其实让楚尧尧稍微有些害怕,但她只是僵硬了一下,并没有真的将谢临砚推开。   扶念之却在后面大喊了起来:“谢临砚!哈哈哈哈哈!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你怎么不杀我呢??哈哈哈哈哈!”   谢临砚抱着楚尧尧,微微偏头,冷冷地看向躺在角落里,一身是血的扶念之:“你若真那么想死,就告诉我你和柳如弈到底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扶念之觉得很是有趣,剩下的那只独眼闪烁着极度兴奋的光,却并没有看谢临砚,而是在楚尧尧身上转了一圈,才落在了谢临砚脸上:“你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我们到底做了什么吗?哈哈哈哈哈哈!谢临砚,你要输了!你要输了!哈哈哈哈哈......”   谢临砚绷紧了下巴,搂着楚尧尧的手也不自觉收紧了。   他不在理会扶念之,抱着楚尧尧,转身便翻出了窗户。   石塔之外,是一望无际的沙海,御剑而行,飞了许久,这个过程中,谢临砚一直紧抿着唇,神色冷峻,并没有理会楚尧尧,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楚尧尧也没有主动开口,她也在思考,她在思考扶念之到底是什么意思。   按照谢临砚话中的意思,扶念之似乎和柳如弈谋划了什么事情,让谢临砚非常在意,他将扶念之关在这里,也是为了从他嘴中知道这件事情,可是扶念之却像个疯子一样,什么都不愿意说。   让楚尧尧觉得奇怪的是,扶念之跟她说话的时候,他那个语气......似乎知道些什么......   楚尧尧此前就猜测过,系统或许和天道有关系,只是后来系统又让她协助谢临砚夺取元神玉,她就又有些动摇了,如今扶念之的这个表现,让她再次产生了怀疑......   这之间,不会真的有什么联系吧?   她正胡思乱想着,谢临砚却突然开口了。   “对不起。”   楚尧尧愣了一下,她抬眸望去,谢临砚竟然在给她道歉。   谢临砚收紧胳膊,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抱歉,是我疏忽了,没有护好你。”   楚尧尧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声。   “是我太不小心了,”她埋在他胸口中闷闷地说道,“我看到那个傀儡不对劲的时候,就应该意识到的。”   谢临砚的傀儡术可是被官方认定过的此界最强,他怎么可能会让傀儡看起来那么别扭。   而且,她又不能总是依靠谢临砚来保护她,怪只能怪她太不谨慎了,怎么也怨不了人家谢临砚。   谢临砚沉默了一下,才问道:“有没有受伤?”   他这么一问,楚尧尧一下子紧张起来,她赶紧道:“背上,扶念之不知道往我背上放了什么。”   谢临砚蹙起眉,他轻声安慰她:“别怕,回去之后,我帮你看看。”   ......   关押扶念之的石塔距离谢临砚的那座宫殿其实并不远,转瞬间谢临砚就载着她回去了。   宫殿之中还是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谢临砚并没有将他那一堆傀儡放出来当气氛组。   楚尧尧被他抱进卧房时,突然想起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谢临砚,我这次闭关到底用了多长时间?”   “六个月。”   六个月......也就是半年,其实也挺久的,但比预想中好了不少,至少不是三五年。   谢临砚眼底带了几分笑意:“你十八了。”   楚尧尧愣了一下,才点了下头,按照原身的年龄看,确实是十八岁了。   “十八岁就修至元婴期,千年之内,除了你,只有一个人做到了,”他略微停顿一下,眸中笑意更甚,“你知道是谁吗?”   “不就是你吗?”   谢临砚:“......”   “除了你,还有谁能做到,你师父应该也属于天才吧,我记得他十七八岁的时候好像只有金丹期,比他更天才的,除了你不就是柳如弈吗......柳如弈是千年之前的人。”   谢临砚:“......”   楚尧尧眨了眨眼睛,夸了他一句:“我修为又不是自己修上去的,还是你厉害。”   “还是看看你有没有受伤吧。”这时候,谢临砚已经将她抱进了卧室,放在了床上,他坐到了她身后,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楚尧尧点了点头,她伸手将搭在肩上的衣服褪下去。   原本的衣衫已经被撕得面目全非,后背裸|露着,露出细细的肩带。   谢临砚的神色冷了几分,他深吸了一口气,再开口时,语气很温柔,他道:“把这件衣服也脱了。”   楚尧尧便伸手去解腰带,很快就将衣服完全脱了下来。   谢临砚抬起手,手掌压在了她的后心处,问道:“刚刚是哪里不舒服?”   “就是觉得好像有什么很烫的尖锐物体,钻进了我的后背。”楚尧尧简单地形容了一下,不自觉有些紧张。   谢临砚没再说话,而是仔细地查看了起来,他的手掌泛起了淡淡的灵光,神识也随之覆了上去,一寸寸探查着。   许久之后,他终于拿开了手,对楚尧尧道:“没有异常。”   “那就是没事的意思?”楚尧尧不太确定地问道。   谢临砚皱眉道:“不敢保证,需要多观察一下,这几日我会天天陪着你。”   他的手顺着楚尧尧都背轻轻摩挲了一下,掌心压着脊椎,一点点按在了她的腰上。楚尧尧突然觉得后背上有些痒,她下意识缩了一下,谢临砚便微用力掌住了她的腰。他在亲吻她的背,沿着肌骨一寸寸吻着,认真而虔诚。   ......但楚尧尧只觉得痒。   她不舒服地扭了一下,小声道:“痒。”   谢临砚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他便以咬代吻,顺着纹路略用力地啃咬着。楚尧尧皱起了眉,这样又有些疼,但好像又在能够忍受的范围,除了疼以外,还有些别的感觉,她便只是微微攥紧了身下的衣服,并没有阻止他的动作。屋子里很安静,楚尧尧微垂着眸,两手撑在身侧,脊背挺直着,又似乎有些许僵硬,不时会轻缩一下,她能听到谢临砚的呼吸声,有些热。   “尧尧,对不起......”   谢临砚突然从身后紧紧地拥住了她,声音有些沙哑,似是带着某种极为痛苦的情绪。   “对不起,我差点让你受伤了......”   楚尧尧有些发愣,谢临砚是在自责吗?   这有什么好自责的......   她活着又不是为了让谢临砚来保护她的。   更何况,抓她的人是扶念之,要是她真受伤了,道歉的该是扶念之才对,而不是谢临砚。   怪只能怪她自己太弱了......不!明明是扶念之太强了!她好歹也是元婴期了!要不是因为扶念之的神识太强,她怎么可能被个威压就制住!   谢临砚现在这个德行,就像是把她当成了他的责任和包袱一样。   “你能不能坚强一点,被抓的人是我,被瞎摸了一通的人也是我,”楚尧尧一脸嫌弃地看着他,“现在倒好,还要我来安慰你!”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只有一章。   希望大家不要自动脑补刀   也希望大家,不要在垃圾桶里捡男二,比如扶念之。   虽然他的行为让人感到迷惑,但请相信,他不是男二,他也不喜欢尧尧,老魔也不会因为他而吃醋。   我感觉我要是不提前说一下,大家又会脑补我后面要发刀。   哪有那么多刀能发!!   orz,还是评论区前五十发红包。   感谢在2021-07-15 12:00:00~2021-07-21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呆喵不呆丫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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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临砚每天都缠着她……也可能是她每天都缠着谢临砚。总之,俩人每天都待在一起,就像真的情侣一样……这么想着,楚尧尧稍微愣了一下, 他们现在不就是情侣吗?还用得着像?   她像是注意到了什么, 突然停下了脚步, 回身望去。   于长廊的尽头,有名白衣青年,他逆光而站,怀中抱了把漆黑长剑,清浅的阳光一笔一画地勾勒着他的轮廓,显得温暖而柔和。   楚尧尧的眼底慢慢浮现出了笑意,她迈开步子向他奔去,一下子扑进了他怀中。   谢临砚抬起一条胳膊,将她拥住,神色间也带了几分笑意。   他第一次发现楚尧尧笑的时候,脸颊上会有酒窝,很浅也很淡,却又恰到好处,甜到心底,又不会觉得腻。   谢临砚轻笑着逗她:“我拿着剑,你让我怎么抱你?”   少女抬眸,一脸狡黠:“那不抱了?”   说着,她顺势就要放开搂住谢临砚脖子的手,搭在腰上的手却用力收紧了。   谢临砚挑眉看她,另一只手慢慢松开,将被他握在手中的长渊剑扔了出去。   剑刚一腾空,就自行飞了起来,也没控诉谢临砚见色忘义,而是逃也似的寻了个方向,直接跑了。   谢临砚看了她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会腻吗?”   楚尧尧愣了一下,仰头看他:“什么?”   他便又道:“日日同我生活在一起,会腻吗?”   楚尧尧没想到谢临砚会这么问,她忍不住有些想笑:“我要是哪天真的腻了,你准备怎么办?”   谢临砚自然看得出来楚尧尧是在说笑,因此,他也不恼,眸光流转间,笑意更浓:“那就将找些刺激的玩。”   楚尧尧没接话,她心说,找些刺激的玩,别是找些刺激的玩她吧……   “说不定是你先腻呢。”她这般说道。   谢临砚却摇了摇头:“楚尧尧,看不出来我这个人很长情吗?长渊跟了我五百年,这间院子我住了四百年,你何时见我腻烦?”   经他这么一说,楚尧尧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他身上这套白衣,他也穿了五百年了,也不见得他想换个款式试试。   她眸光流转,说道:“我还以为你长情是因为你无情呢。”   谢临砚明显被楚尧尧的这个说法逗笑了:“看来楚姑娘对在下还是有些误解,我若是无情,又怎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他这话让楚尧尧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却眸中含笑,好像只是同她说笑一般,并未太认真。   ……哪有人会用这种事情说笑。   楚尧尧仰头轻轻咬上了他的嘴唇,亲吻了一会儿,他轻按着她的腰问道:“怎么突然这么热情?”   楚尧尧小声道:“自然是安慰你。”   谢临砚扬眉笑得有几分邪气:“用身体安慰?”   楚尧尧:“……”   “你太不正经了!”楚尧尧控诉他。   谢临砚却俯身,胳膊穿过楚尧尧的膝弯,将她一把抱了起来,转身便朝着屋中走去。   楚尧尧吓了一跳:“你要干什么?”   “自然是与在下的小娇妻一同练剑。”   楚尧尧愣了一下,脸“唰”地就红了。   上次她被谢临砚从扶念之那救回来之后,就立志要发奋图强,提高自己的战斗力,于是便弄了把剑,缠着谢临砚非让他教自己。他倒是答应得爽快,但教的时候,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总跟她有一些似有若无的身体接触……结果自然是,练着练着就练到卧房去了。她至今都忘不了,那天谢临砚压紧她的手背,眼睑微红地问她“这样练剑如何”的模样。   楚尧尧被谢临砚抱着,犹豫了一下,终是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襟道:“现在还是白天。”   “白天怎么了?”谢临砚很是不屑,他抱着她走入了房中,一把将她扔在了床上。   楚尧尧被他突如其来地粗暴吓了一跳,撑起身子想逃,他却已经覆了上来,将她牢牢地困在臂弯之中,额头抵着她。在他赤|裸的目光下,楚尧尧的呼吸也不自觉越来越热。实在是太腻歪了,楚尧尧偏头躲开他的目光,他便低头吻了下来,从脸颊到耳垂,再延伸至下巴,最后他埋在她的颈间,随着亲吻一点点扯开她的衣领。谢临砚抓起了她的手,慢慢按在了自己的腰封上,咬着她的耳垂哑声道:“帮我脱。”   楚尧尧的指尖有些发抖。   所以说,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又没有其他人,又是情侣关系,腻歪过头就会擦枪走火,当然,主要还是因为谢临砚压根儿就没有要收敛的意思。谢临砚的手撑在她耳侧,轻轻压着她,带着一种很明显的压迫感。楚尧尧的手下意识抵在他身上,他的臂弯、他的胸膛,发力时会绷紧鼓起,似是蕴含着无限的爆发力。这样近距离地感觉他的力道,让她的呼吸都稍微有些不顺畅了,但被他稳稳地罩在身下,又好像有着别样的安全感。谢临砚拉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肩上,在她耳边道:“撑着我。”   楚尧尧依着他的话做了,他便将全身的力道压了过来。楚尧尧慢慢蹙起了眉,神色间泛起的情绪,似是有些痛苦,又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她却只是轻抿着唇,并未挣扎和闪躲,这种感觉好奇妙,就好像是她在帮着谢临砚一同欺负自己一般,他有些粗暴又处处温柔,似是故意的,让她如此沉沦。   “谢临砚……”   她小声地叫着他的名字:“你喜欢这样吗?”   她的声音轻软动听,有些发抖。   谢临砚轻吻了一下她的眉心,反问道:“我现在看起来……像是不喜欢的样子吗?”   他的嗓音低低的,沙哑得厉害。   “那我呢?你喜欢我吗?”不知是不是将她弄疼了,她的眸中泛起了泪光。   谢临砚的指腹轻轻擦了一下她的眼角:“非得让我每日在你耳边说喜欢才满意吗?”   “不够,”她却摇了摇头,望着他的目光仿佛都带了祈求,又好像只是单纯地在对他撒娇,“你可以不可以再多爱我一些……”   “谢临砚,再多爱我一些吧……”她的一只手一点点滑至了他的心脏处,掌心压上了他的心跳。   谢临砚盯着她,没有回答,却也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半晌,他低头狠狠地封住了她的唇。   ……   楚尧尧有些懒散地窝在谢临砚怀中,乌黑的头发散在枕头上,衣服一件件地躺在地上,横七竖八的。说实话,直至今日,她跟谢临砚之间的关系都让她有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   谢临砚无意识地用手拨弄着她的头发,突然轻声问道:“楚尧尧,你到底想要什么?”   楚尧尧还没反应过来,她的下巴就被谢临砚捏住了,倒是没怎么用力,只是迫得她不得不仰头看他。楚尧尧满脸的茫然,谢临砚则半眯起了眼睛,眼底满是审视。   “你好像,对我们现在这样并不满意……你到底想要什么?”他问道。   楚尧尧一惊,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有些心虚地道:“我挺满意的……我就是怕你不够喜欢我……”   不仅仅是因为她想将好感值刷到一百,她也是真的希望谢临砚能在心里多给她留些位置……   楚尧尧其实没指望过谢临砚会为了她去放弃什么,她觉得谢临砚也没必要为了爱情而放弃他的追求……但万一他为了别的,比如他的追求、他的信仰,而放弃她了怎么办?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而且楚尧尧觉得,如果真的走到了不得不做出选择的那一天,谢临砚一定会放弃她。   爱情和信仰,以她对谢临砚的了解,不管他是不是一定会选择信仰,他也一定不会选择爱情。   他现在对自己的好,不过是因为她楚尧尧暂时还没有和那些至关重要的东西产生冲突。   楚尧尧实在害怕真到了那一天,谢临砚跟扶念之一样,用她来杀妻证道了。这一任魔尊步了上一任魔尊的后尘,也算是“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了。   谢临砚幽幽地叹了口气:“你在担心什么?”   楚尧尧没吭声,她始终坚定地认为自己的担心不无理由。   谢临砚握住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道:“楚尧尧,放心吧,我想留住你,就没人能把你抢走,天道都不行。”   后半句话,他话中带了几分冷意和嚣张。   楚尧尧的神色闪动了一下,便又听谢临砚说道:“我只问你一句,你是真心喜欢我,真心想与我厮守吗?”   这个问题让楚尧尧略有些茫然,她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喜欢当然是真心喜欢,若是自己注定会留在这个世界,除了和谢临砚在一起,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她这一犹豫,却好像有些激怒了谢临砚,他一把掐住她的脸,冷笑着看她:“不愿意也没用,你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若敢反抗,我就将你捆在床上日日占有。”   他这话说得恶狠狠的,话中却并未透露出戾气,楚尧尧看着他眨了眨眼,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人人都说极域魔尊谢老魔不近女色,你就是这般不近女色的?”   她这一笑,谢临砚的神色也缓和了几分:“不近女色又不是我说的。”   他慢慢放开了楚尧尧的下巴,再次将她搂入怀中,一下下揉着她的后脑勺,与她亲昵着,许久之后,他再次开口了,语气中却似乎是带了几分无奈:“楚尧尧,你若是真的不喜欢我,不要骗我,你跟我说,我放你走。”   楚尧尧怔住了,她从谢临砚怀里钻出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谢临砚的神色竟然很平静,他看着楚尧尧道:“我虽不是好人,但也不喜欢强人所难,更不希望你骗我,我不会强迫你,所以......不要骗我,我不会伤害你的,你用不着委屈自己来欺骗我。”   楚尧尧实在是太过吃惊了:“你......你真的愿意放我走?”   谢临砚听她这般问后,垂下眼帘,搂在她腰上的手也微微收紧了,最终又慢慢松开,他的声音却依旧很平静,甚至有些冷漠:“你要走便走吧,只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毕竟你我也算夫妻一场......不要死了,虽然我不会为你伤心......若真遇上危险,我也来不及赶来救你。”   楚尧尧愣愣地看了谢临砚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原来谢临砚不是那种喜欢强取豪夺和关小黑屋的偏执反派......   所以他之前的那些说法都只是口嗨而已???   还是说,在谢临砚眼中,爱情就是这么的微不足道???   楚尧尧才不相信什么爱就是放手、就是成全的说法呢!她要是喜欢谁,就一定要将他绑在身边,日日放在眼里,除非她没那么喜欢对方。   俩人对视一会儿,楚尧尧的眼睛越瞪越大,像是想看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最后她瞪视着谢临砚,硬邦邦地问道:“谢临砚,你这么着急跟我道别干什么?谁说我要离开了?!”   她翻身压在了谢临砚身上,被褥从她肩头一寸寸滑落至腰窝,黑发从两边散开,像羽毛般轻轻撩拨着他。   楚尧尧都手撑在他耳边,语气中几乎带了质问:“谁说我要离开你了!!”   谢临砚的神色微微变化了几分,他问道:“你不走?”   楚尧尧的脸色都沉了几分:“你赶我走?”   “我没赶你走......”   话音还未落,她却突然软了语气,搂住了他的脖子,趴进他怀里轻轻蹭着他,好像委屈得不行:“别赶我走,把我困在你身边好不好,谢临砚,不是喜欢我吗?干嘛要放我走?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俩人根本没穿衣服,谢临砚被她这样一蹭,火都起来了,却并未像刚刚那样做什么,甚至整个人都显出了几分慌乱,他摁住她,语气不善:“问你喜不喜欢我,你犹豫半天,说要放你走,你又来勾引我......楚尧尧,你这么喜怒无常,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拉起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脏处,委屈道:“我想让你疼疼我。”   谢临砚紧绷着神色注视着她,终于掐着她的腰将她按倒了。楚尧尧实在是太热情了,一次又一次地主动搂住他,一声声地求着他、哄着他......   她蹭着他的脸颊,不停地唤着他的名字:“谢临砚......临砚哥哥......好喜欢你......我好喜欢你......”   谢临砚没说话,他抿唇看着楚尧尧,神色有些不善。   楚尧尧太会撒娇了......   面对这样的她,他的心里就像被棉花塞满了一样,满满当当,又软又甜,甚至分不出多余的心思去考虑她的话中到底带了几分真心,她可能是故意的,但谢临砚已经找不回自己的理智了,他像被蒙住了眼睛、捂上了耳朵,心里除了她,什么都装不下了。   谢临砚觉得,楚尧尧这个人真的有毒......   他好像什么都忘了,又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   “尧尧、尧尧......”   楚尧尧还是第一次见谢临砚这么失控的样子,她主动回应着他,意识到他想做什么的时候,她稍微惊了一下。   “谢临砚,锁情蛊!”楚尧尧伸手推他,出声提醒道。   他的眼眸泛着红,竟然没有要收手的意思,他按住了她的手,哑声道:“尧尧,跟我一起死吧。”   楚尧尧:“!!”   她被谢临砚这话吓得什么情绪都没有了,挣扎起来:“别别别!冷静!冷静!”   她不想跟谢临砚一起死!能活着为什么要一起死!!!   楚尧尧拉着他的手,对他道:“你别动,让我来。”   好在他没强来,楚尧尧顺利地翻身重新到了上面。   谢临砚还没反应过来,就倒吸了一口气:“楚尧尧!”   他惊得差点儿从床上坐起来,眼睛更红了,恶狠狠地瞪着她,他咬牙切齿道:“放开!”   楚尧尧呜咽着摇头,甚至还弯眉冲他笑。很快,谢临砚便没心思再反抗她了,他的手紧紧攥着身下的被褥,呼吸重得不行,无意识地叫着楚尧尧的名字,他将她的名字一遍遍地反复在唇|齿间辗转。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起身一把将她用力推开,楚尧尧一时不备,差点儿从床上摔下去,又被他拉着手腕拖了回去搂进怀中。谢临砚剧烈地呼吸着,他的胸膛一下下地起伏着,楚尧尧抬眸看他,他额角都是汗水,就连发丝都被打湿了,像被她欺负了一般。   “谢临砚......”她的嘴唇有些发麻,连带着声音听起来都有些软。   谢临砚终于缓了过来,他瞪着她,哑声道:“楚尧尧,你是妖精吗?”   楚尧尧非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你才是妖精。”   谢临砚没再说话,而是紧紧地盯着她,眸中的情绪让人有些看不懂。   楚尧尧想了想,主动开口小声问道:“你舒服吗?”   谢临砚却冷笑了起来:“不舒服。”   “你刚刚明明就......”话到一半就停住了,谢临砚在用他的拇指一下下地擦拭着她的嘴唇。   楚尧尧看着他,终于后知后觉地红了脸。   她又对谢临砚干了什么......算了,没关系,反正他们也已经是这种关系了,楚尧尧自我安慰着,缓解了不少心虚感。   “要不是因为你刚刚突然......我也不会这样......”楚尧尧控诉着他。   谢临砚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想起刚刚的事情,他也有些茫然,马上就要走到最后了,他竟然也会失控到那个地步?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谢临砚再次开口了,“要不要走?”   还不等楚尧尧拒绝,谢临砚便又道:“我不是要赶你走,只是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我要出发去东梨山了,你可以选择,留在此处,等我回来后与我结为道侣......或者,现在离开,选择你想走的路,不管是与我分道扬镳,或是与我为敌,你我都不会再有牵连了,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你明白吗?”   “出发去东梨山,”楚尧尧重复了一遍,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你要去灭天道了?”   谢临砚点了点头,眼神慢慢变得冷淡了,就好像楚尧尧不管选择了什么,他都不会在意一般。   “哪天走?”   “三日后。”   楚尧尧的心跳有些加速了,她该如何选择,她也不知道,她根本猜不出谢临砚灭了天道之后,会发生什么,或者,他根本灭不了天道。   “谢临砚......”   她小声地叫着他的名字,终于问出了口:“你若是失败了会怎样?”   “会死吧。”他的语气太平静了,就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楚尧尧突然就想起了刚刚谢临砚发疯时说的话,她问道:“你想让我跟你一起死吗?”   “不,”他摇头,“若我真的死了,这座宫殿是你的,长渊也是你的,它会......替我守护你。”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终于可以进入完结剧情了!   明天大概再甜一章,就开启东梨山副本,希望大家不要嫌弃这两天太腻了。   我本来以为七月底就能完结,刚刚整理了一下细纲,才发现我一直喊着快完结了原来只是在自我安慰而已,至少都要写到八月初,再加点儿番外,最快都要八月中旬才能真正完结,是我天真了。   感谢在2021-07-21 12:00:00~2021-07-27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47448609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呆喵不呆丫 21个;月亮发光了吗 2个;42724439、耿直的阿宁、可爱可爱非可不爱、仓仓仓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iubiu 58瓶;早川久奈 23瓶;H木工C、阿宁、某某某猫、庭芜 20瓶;20657605、当事虫就是后悔、可爱可爱非可不爱、璟鱼 15瓶;41669327、我有一壶酒、墨梨、屋顶的烟囱、栖哆啦、北冥龍龍、余子欲 10瓶;七两的咸味、筝葵、绵绵 8瓶;潇潇暮雨 6瓶;花生了什么树、无意义之猫、易水寒凝、是可爱的小作精哦、睡不够啊、平平无奇瞌学家、撩钗盘孔雀、喝酒喝到酒抽筋、每日一南、zzzz 5瓶;47448609 4瓶;琴歌、惨绿少年、AzHai 3瓶;alialiya、我是菠萝、Jinji 2瓶;萝、虛與、大大快更新、二哈、zZZ、蘅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嫁衣   楚尧尧愣了一下, 她看着谢临砚,心中有些很异样的情绪慢慢泛了起来。   “你是想让我为你守寡吗?”   谢临砚也愣了一下,他垂下视线, 伸出手掌覆在了她的手背上,声音低低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若真死了,你想做什么我又管不了。”   说着,他捡起被扔在地上的衣衫,轻轻披在了楚尧尧的肩上。   楚尧尧不自觉捏紧了拳头, 因为谢临砚的话, 她心中非常不是滋味儿,谢临砚怎么可能会死?无论如何谢临砚都不该死的!他可是《凌天魔尊》的男主!他怎么会死?   谢临砚没再说话, 他坐在床边,背对着她, 开始一件件地穿衣服。   楚尧尧咬了咬牙,终于问道:“你要是死了, 我怎么办?”   谢临砚束腰的手微微顿了顿, 他回头来看楚尧尧, 就听她道:“你要是死了,扶念之再把我抓起来怎么办?”   “他抓你是因为我, 我若死了,他没有理由抓你......”他停了一下, 又道:“更何况,他一定会死在我手中,所以这点,你不用担心。”   他慢慢穿好了衣服, 又将边角打理整齐。   楚尧尧坐在床上, 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他, 心里非常不舒服,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在难受什么。   “你是在赶我走吗?”   “我不是在赶你走,”谢临砚的语气很平静,“我只是给你选择的权利,说不定离开我,对你而言,是更好的选择。”   楚尧尧扑过去想抱住他,谢临砚却起身躲开了,他站在床边说道:“不要急着给答复,给你三日时间考虑,想好了再说。”   楚尧尧瞪着谢临砚,眼眶有些微的泛红,衣衫从她肩头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的肩:“三日之后你就走了!”   谢临砚的目光淡淡扫过她的肩,他转过身去再次背对着她,抬手用发带将头发束起,然后道:“你给出答复之前,我不会再碰你了。”   说着,他便推开了门,逆着光微微回头来,最后道:“无论你做什么选择,都是你的事情,我不会阻拦你,更不会怪你。”   说罢,不等楚尧尧回答,他便走了出去。   楚尧尧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整个人都是懵的,好半晌,她拉起衣服迅速穿好,甚至来不及梳头发就推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天色已经暗了,天边铺着火烧云,太阳正在一点点往地平线下移。   楚尧尧在院子里无目的地走着,显得有些无措。   谢临砚竟然问她要不要离开,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楚尧尧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好像有些失落,心底像是空出了一大块似的,怎么也堵不上。   如果能完成系统任务,她是肯定会离开的,她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是谢临砚怎么可能会死?他不可能会死的......   楚尧尧有点儿接受不了,不,应该说,她是完全无法接受,就算她最终肯定会离开,谢临砚也该好好活着的,继续当他的极域魔尊,他依旧是那个叱咤风云的无cp男主。   三日之后也太快了,她根本不可能想清楚的。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去考虑,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考虑,她只想看着谢临砚,让他待在自己的视线里,好确定他不会死,他会好好活着。   他怎么能把死说得那么随便......   楚尧尧越想,心中越气,谢临砚实在太过分了!刚睡完她就把她一个人扔下了。   “谢临砚!”她喊了一嗓子,可是院子里空空荡荡的,并没有人理她。   屋顶,白衣青年坐于黑瓦之上,他抬头看着天,这一处屋檐修建于宫殿的边缘,侧身坐于其上,右边是一望无际的大漠,左边是朴素又精致的庭院楼阁,一道围墙横在其中,像是将两片风景隔成了两个世界。   天边的夕阳已经完全沉入地平线,夜色愈来愈浓,繁星愈来愈亮,空中挂着一轮巨大的皎月,仿佛伸手就能触碰。   谢临砚看了一会儿,才收回视线,看向了躺在他身旁的长渊。   院子里,少女还在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着,显然是在找他,他看在眼里却什么反应都没有,甚至连神色都没太多的变化。   半晌,他才开口对旁边的剑道:“她好无情啊。”   少女穿着一身白衣,腰身和肩膀被衬得纤细而消瘦,随着她的走动,乌黑的发丝轻轻飘散,不施粉黛,也没佩戴任何金银首饰,脸庞素净而清雅。谢临砚静静地看着她,虽然她总喜欢对他撒娇,但楚尧尧本就不是甜软的长相,相反,她的五官甚至自带一种淡雅感,只是因为本身年龄不大,冲他发怒时,才会满身娇俏气,让人禁不住想欺负,她那身衣服还是他买的,自打她跟在他身边后,她身上的衣服就都是他买的,他自己喜欢穿白衣,所以下意识地给她也买白衣,楚尧尧好像也没有特别的喜好,他买什么,她就穿什么。   谢临砚的神色有些冷淡,他像是在对身旁的长渊说,又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她根本没那么喜欢我,可我走了,她还是着急地来寻我......”   “......真是个骗子。”   长渊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旁边,也不回应他。   “这样也好,也许我死了,她并不会太伤心。”   这时候,院子中的少女像是突然注意到了什么,抬头看了过来,她的目光触及到坐在黑瓦上的青年时,眼睛都瞪大了。   “谢临砚!我刚刚一直在找你,你为什么不理我!”   谢临砚没想到楚尧尧会突然抬头看,他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等他开口,少女便往身上拍了一张飞行符,脚尖点地整个人就飞了起来。   刚一踩上屋檐,楚尧尧就怔住了,眼前所见景象实在是太美了,翻过围墙向远处望去是一望无际的大漠,在最远处的边缘,沙漠与黑绸般深邃幽深的天空连接在一起,漫天星辰似亮色的飘带般盘旋缠绕,头顶挂着一轮圆月,苍凉而宁静。   好半天,楚尧尧才回过神来,她扭头看向一旁的谢临砚,他不知道在发什么愣,坐在那里看着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楚尧尧心中大怒,她在院子里绕了好几圈就是为了找他,结果他坐在屋顶一直看着自己找,提醒都不提醒她一句。   他觉得很有趣吗?!   “谢临砚!”她一步步朝着他走去,走得晃晃悠悠,颇有些不稳,屋顶黑瓦是盖上去的,完全都是松动的。   下一步,她脚下的黑瓦突然滑了一下,她整个人就直挺挺地摔了下去,谢临砚皱了下眉,他微微坐起了身,少女便顺势摔进了他怀中。   她软得就像没有骨头一样,随着发丝的飘落,带着清甜的香。或许是因为刚刚的抵.死.缠.绵,她整个人都透着种因被他折腾久了,而不自觉散发的懒散气质,呼吸绵长,眉眼间有掩不住的餍足,却又因为在发怒,看起来生动而鲜活。   或许是因为他的怀抱并不温柔,她摔得痛呼一声,却并没有从他怀里起来,反倒是得寸进尺般地贴紧了他。   “故意的?”他垂眸看来,语气不善,却还是顺势搂住了她的腰,没将她推开。   “你要是不喜欢,可以躲开的。”楚尧尧扬起头,不甘示弱地看着他。   这一刻,心底的巨大空洞就好像被填满了一般,这样靠在他怀中,她竟然有种难言的满足感。   楚尧尧伸出胳膊搂住了他的脖子,将头埋进了他的颈窝,他的心跳很平稳,听在耳中,好似带着某种奇怪的魔力,慢慢地安抚了她不安的情绪。   “谢临砚,你真是太无情了,睡完我就把我扔了。”她躺在他怀里,轻声说道。   “我无情?”谢临砚被她气笑了,“你怎么好意思说我无情?”   他搂着她向后倚,躺在了屋瓦上,入眼的便是漫天闪烁的繁星。   谢临砚捻起一缕她的头发慢慢送到鼻尖轻轻嗅着,楚尧尧也顺着他的目光向头顶的天空望去。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夜风有些凉,起伏闪烁的繁星环绕着明月,带着神秘的色彩,像是在讲述着什么故事。   “我以前心情不好时,就会在此处看月亮。”谢临砚突然开口了,声音有些低沉。   好半天,楚尧尧才问道:“你今天为什么心情不好?”   “你觉得呢?”   楚尧尧沉默了。   许久之后,谢临砚突然皱着眉,低头去看枕在他怀中的楚尧尧,问道:“你哭什么?”   楚尧尧将头往他怀里埋,躲开了他的视线,忍不住地抽噎起来,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你就不能不死吗?”   谢临砚怔了一下,随后伸手揉了一把她的后脑勺:“不一定真的会死,所以别这么早就开始为我哭丧。”   她带着哭腔道:“你应该这么跟我说,你应该说......你一定不会死。”   “......我若活着回来,你就不离开了吗?”   楚尧尧的哭声一下子就止住了,她终于仰头看向了谢临砚,对上他的目光,这一瞬间,楚尧尧突然生出了一种冲动,冲动地想将一切都告诉他,告诉他系统,告诉他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告诉他自己一直撩拨他是为了刷好感值。   眼泪从她眼角滚落,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就是觉得很难过,看着他难过,不看着他更难过。   她心一横,扑在他怀里紧搂着他,一边抽噎一边道:“我不走,你也不要死......我舍不得你,谢临砚,我真的舍不得你......”   她哭得实在是太伤心了,一时之间连她自己都不分不清这到底是真心话,还是只是为了什么目的而说出的假话。   谢临砚看着她,没有说话,他的眼神让人有些看不懂。   楚尧尧仰头想去吻他,他却偏头躲开了,连带着视线都移开了,他看向一旁,不知在想什么。   楚尧尧哭得更厉害了:“你别躲我,你不要对我这么冷漠。”   她伸手捧起了谢临砚的脸,再次慢慢吻了上去,这一次他没有躲开,任由她一点点吻着他的唇,白衣翻滚,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出几分清冷,又好似染上了温度。   他终于搂上她的腰,开始回应她的吻。   “谢临砚、谢临砚......”她在他耳边反复叫着他的名字,因为亲吻显得急促而热烈。   “所以这就是你的选择吗?”谢临砚看着她,认真地问道。   楚尧尧点头,她的声音里还有止不住的哭腔:“我不离开,我想当你的妻子,与你结为道侣,和你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谢临砚看着她,他用手指轻轻擦拭她眼角的眼泪,一下一下的,终于,他露出了一个笑容:“小娇妻,怎么这么会说情话?”   他伸手掐着她的脸,再次含住了她的唇。   楚尧尧躺在他怀里,与他不停亲吻着彼此,抬眸便能看见漫天的星河,广袤无际,身处苍穹之下,总有一种自己很渺小的感觉。她窝在谢临砚怀里不动弹,他的怀抱太温暖了,暖得将她心底所有失落都填满了,他的臂弯让她觉得既安全又踏实,她枕着他的胸膛,不时轻轻蹭一下他的脖子。   谢临砚搂着她,跟她一起望着天上那轮圆月,他突然道:“等我回来,我们立马成亲。”   “好,”楚尧尧点了点头,又道,“立马入洞房都没问题。”   谢临砚没忍住笑出了声:“那你想先入洞房还是先成亲?”   “看你吧,你想怎样都行。”   “我想怎样都行?这般纵容我?”   楚尧尧“嗯”了一声,嘴唇便又被他含住了。   他们互相拥抱着,又不停亲吻的。   楚尧尧也不知道自己是哭累了,还是之前被他折腾得太累了,竟然和他这般亲昵着,就直接躺在他怀里睡着了。   朦胧间,她隐约感觉自己被谢临砚抱回了卧房,他为她换衣服的时候,她还模模糊糊地打开他的手,对他说:“等你回来了才准洞房......现在不准。”   谢临砚好像笑了一声。   后来,他便将她搂进了怀里,抱着她睡了一晚上。   她昏昏沉沉的,却睡得很安稳。   似乎睡了很久,她皱眉睁开眼睛时,有细碎的阳光从窗缝中照射了进来。   楚尧尧睁着一双哭肿的眼睛看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坐了起来,发现床上竟然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谢临砚呢?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四处看去。   屋子里空空荡荡的,除了她以外,再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又把她一个人扔了,楚尧尧心里有些不满,她的目光四处打转,突然落在了桌子上。   那是......   只见桌子上整整齐齐地叠了一套衣服,那竟然是一套红色的嫁衣,衣服上还压着金色的头饰,凤冠霞帔,华贵而精致。   楚尧尧的心跳莫名就加快了,这是谢临砚给她准备的嫁衣?她拉开凳子坐到了桌子旁,这才发现在嫁衣的旁边还放了个信封。   她将信封拆开,看了起来。   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纸,上面也只写了非常简短的句子,笔锋锐利,锋芒毕露,这是谢临砚的字迹,她认得。   上面写着——   “嫁衣可以试试看,不合适拿去镇上改,因为不想与你告别,就提前两天离开了,好好等我回来娶你。”   落款是“谢临砚”。   楚尧尧有些发愣,她将这几行字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越看脸越红,某种无法克制的情绪在心底不停地发酵着。   他怎么就提前走了,所以他之前所说的,三日之后走,是给她留了三日考虑的意思吗?得到了答复,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还是说,他是觉得可以早去早回?   谢临砚真的要娶她,连嫁衣都为她准备好了,她昨天也亲口答应了他,会等他回来,嫁给他,与他永远不分离。   她自己其实也有些茫然,分不清她的真心到底有几分,但是谢临砚相信了,就连她好像也相信了。   她并没有刻意去刷好感值,只是想那样说,不那么说,她会觉得非常难过,克制不住地难过。   楚尧尧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但如果真的可以和谢临砚生活在一起,好像也不错......只要谢临砚对她是真心的,她也是喜欢跟他在一起的。   她伸手摸了摸红色的嫁衣,布料很软也很滑,她将衣服拿起来抖开,突然一本书就从里面掉了出来。   楚尧尧皱眉将书捡了起来,翻开一看,她的脸“唰”地就红了。   这竟然是一本春.宫.图!   而且里面的绘制的图案还非常的细致清晰,楚尧尧的视线触及上面的内容时,便像被烫了一下,迅速移开。   谢临砚真是太不正经了......   她这般想着,又将书翻开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她的表情就变得有几分奇怪。书上有些内容,她莫名觉得很熟悉......谢临砚好像对她用过。   楚尧尧:“......”   就说他为什么每次操作都那么熟练,原来是跟书上学的。   楚尧尧又翻看了几眼,将书一合,扔到了一边。   她要来试试谢临砚给她准备的嫁衣合不合身。   嫁衣上绣着精致的图案,针脚细密,纯手工制作。也不知道谢临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藏了这么久。   楚尧尧脱下身上的衣服,慢慢将嫁衣穿在了身上,凤冠霞帔,衣服的设计相较于平时穿的衣服显得有些繁琐,她打理了好半天,终于穿好的时候,累得都有点儿冒汗了,目光再落在那一堆饰品上时,楚尧尧沉默了。   凤冠好重的样子,项圈也好重的样子......   太复杂的发型她也不会,就这样吧......   她走到铜镜前,对着镜子打量了起来。   镜中倒映出的少女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衫,因为颜色太艳丽,衣衫又太富贵华丽,所以艳归艳,却难免显得有些老气,好在少女未施粉黛,长长的头发也随意的披散着,反倒与繁重的嫁衣达成了一个很好的平衡,更显清丽。   楚尧尧穿越以来,还是第一次穿颜色如此鲜艳的衣服,她对着镜子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自己,越看她的脸越红。   她也太好看了吧!她自恋地想着。   嫁衣非常合身,再大一寸,或者再短一截都会不合适。   楚尧尧扭头看了看桌子上的饰品,想了想,她拿起金色的耳饰,对着镜子,有些笨拙地给自己戴上。   她左右晃了晃脑袋,细细的金链子轻轻晃动了起来,她不禁对着镜子露出了一个笑容。   而就在这时,她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谢临砚的好感值100/100】   【恭喜宿主解锁成就:成为谢临砚的爱人。】   楚尧尧被系统这一声吓了一跳,她愣在原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反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楚尧尧:“!”   一百了!   满了!   她竟然把谢临砚的好感值给刷满了!   不是吧!   楚尧尧显得有些无措,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惊喜更多还是惊吓更多。   所以,之后还会发生什么?   对了,系统给的真相锦囊可以解锁了,她想知道的答案都在里面.....   楚尧尧的脑子都有些乱了,几乎有些手忙脚乱地想让系统将锦囊给她。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感觉自己的后背上传来了一股难以忍受的灼烧感,她几乎控制不住,整个人直接往前踉跄了一步,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   楚尧尧的脸色都白了,她一瞬间就想到了一个人——扶念之。   扶念之在她背上留的东西起作用了。   她倒没感觉到疼痛,只是有种四肢发软,使不出力气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   楚尧尧正发着懵,突然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失去控制了。   ......就是字面意思的失去了控制......   她根本没想动,但她的手和脚却完全违背了她的意愿,自己动了起来。   她看见自己从玉扳指中摸出了一把破剑,走出卧房,御起剑飞了出去。   这御剑水平甚至比她自己还稳。   因为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站在飞剑上冲了出去,很快就冲出了谢临砚的宫殿,周围的禁制阵法对她没有丝毫的阻拦。   她想说话,想大喊着求救,可她的喉咙也好像已经不是她的了,根本不听她的命令。   不知飞了多久,楚尧尧老远就看见了那座熟悉的石塔,那座关押扶念之的石塔,与此同时,她的耳边响起了一阵很异样的笛声。   靠近石塔之后,她终于看清楚了。   石塔顶端的窗边站了个人,他正举着个笛子吹奏着。   接着,楚尧尧便不受控制地御剑飞了过去,穿入窗户之后,笛声骤然停下,那股控制着她身体的力道也瞬间消失了,她整个人顺着惯性跌了下去,趴在了地上,扭过头去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吹笛之人。   那个人正是扶念之,却和楚尧尧之前见到的扶念之完全不一样了,他穿着一身黑衣,头发也梳理过,整个人看起来都干净整洁,本来被谢临砚戳瞎的那只眼睛也已经复原了,手指也安稳地待在他的手掌上。   他的目光落在了楚尧尧的脸上,眼底闪过了一丝嘲讽:“楚尧尧,你也太蠢了,都被他杀过一次了,还能爱上他。” 第65章 圣女   “楚尧尧, 你也太蠢了,都被他杀过一次了,还能爱上他。”   扶念之眼底的嘲讽之色简直可以说是不加掩饰。   因为地上全是黄沙, 所以楚尧尧并没摔疼,她撑起身子,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扶念之,他看起来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身上的黑衣显得他整个人的棱角更加锋利, 因为头发高高束起, 他露出的眉眼和轮廓都带着十足的攻击性。   这个人绝对是楚尧尧穿书以来见到的最像反派的人......   而且他刚刚说的话,他说自己被杀了一次, 还能爱上......   楚尧尧的心跳加速了,他说对了, 自己确实被谢临砚杀过一次,但是那不是上一个周目的经历吗?扶念之为什么会知道, 他既然知道, 那是不是说明......他知道系统!   楚尧尧没吭声, 她慢慢捏紧拳头打量着扶念之。   谢临砚说扶念之和柳如弈是一伙的,所以系统果然是来自天道吗?   楚尧尧记得她曾在谢临砚的记忆中看到过, 谢临砚叛出圣道宫的原因是被人诬陷,而其中诬陷的一条就是, 他屠杀同门。但真相其实是,他们那批人在坠魔渊附近遇上了扶念之,才导致那些弟子魔化的,之前她还想的是, 或许只是巧合, 但如今到了这一步, 她突然就有些明白了,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一场天道与扶念之串通好的阴谋。   只是有一点让她想不明白,扶念之为什么要帮助天道,她身上的系统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出现的,他们到底想做什么?他们又想用她来做什么?   她慢慢坐起身,镇定地看着扶念之,问道:“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此前,她还以为扶念之是个单纯的疯子,但现在看来,似乎还是能够沟通的。   扶念之好像被楚尧尧逗笑了,他眸中闪过一丝玩味之色,微俯下身来,捏住了楚尧尧的下巴:“你就不害怕吗?”   楚尧尧看着他没有挣扎,她说道:“你将我弄到这里来,总不能是为了杀我的吧。”   扶念之放开了楚尧尧的下巴,仰天大笑了起来,笑得猖狂且疯癫,笑罢,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楚尧尧的身上,说道:“不愧是李晚尘的徒弟,还不算太笨。”   “你说什么?”楚尧尧愣住了,她有些愕然地看着扶念之,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扶念之看着她的眼神却有些神秘,他抬起手来,手掌对着楚尧尧微微往下一按,楚尧尧只觉得大脑突然像僵滞住了一般,思绪也越来越昏沉,她勉强撑着,瞪视着扶念之。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李晚尘的徒弟?   她重心不稳,向旁边栽倒,意识模糊间,她的余光看到了一抹泠白的衣角,目光顺着衣角往上爬,那张脸她很熟悉。   那个人她曾在谢临砚的回忆中见到过,他就是李晚尘。   此时的李晚尘依旧穿着白色嵌金边的圣道宫门服,不同的是,他手中竟然多了一柄拂尘,神色间也再没了世俗的浮躁气,看起来稳重了许多,却又带着掩饰不住的阴郁,像是常年都活在沉闷之中的,眉心有一道因时常皱眉而留下的印子。   李晚尘的目光淡淡扫下来,落在了楚尧尧身上,随即他开口了,话却是对扶念之说的,语气带了明显的严厉和警告:“对她客气点儿。”   扶念之却不屑地大笑起来:“我倒是忘了,她可是你们圣道宫的莲净圣女,甘愿牺牲自己,自封灵识,以身饲魔,也算是你们圣道宫的英雄了。”   “可惜啊可惜,”扶念之很惋惜的摇了摇头,“我看这圣女恐怕已经被弄脏了,她竟然真的爱上了谢临砚,还为他献了身哈哈哈哈哈......”   说着,他竟然又大笑了起来。   “李晚尘,莲净圣女被弄脏了可怎么办?哈哈哈哈哈......”   “扶念之!”李晚尘呵斥了一声,“你最好收敛一下!”   “收敛?我为什么要收敛?”扶念之还是止不住地大笑着,“我是在帮柳如弈,你们圣道宫不过是柳如弈的走狗罢了!我难不成还要看你的脸色做事?”   楚尧尧实在有些撑不出了,她的意识太僵硬了,昏迷的之前的最后一刻,她听到扶念之道:“我堂堂的魔尊,为了你们的计划,屈尊在此处,若非我的魔气有极强的自愈能力,早被谢临砚生生折磨死了......”   再之后,便是一片黑暗,楚尧尧昏迷了过去,她带着满腔的疑惑沉入了混沌。   她好像昏迷了很久,又好像只是单纯地睡着了,她似乎做了个梦,只是梦中的场景却非常的遥远,遥远到无论她怎么努力地瞪大眼睛都看不清楚。   “圣女......”   “莲净圣女......”   一个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由远及近,很快到了耳边。   楚尧尧一惊,猛地睁开了眼睛。   第一感觉是热,接着她就听到了水声。   意识彻底回归时,楚尧尧发现自己泡在水里,是一处室内温泉,建在宫殿之中,宫殿华贵却又并不奢华,反倒带着一种出尘的仙气。   楚尧尧呆呆地坐在池子里,茫然四顾,在某个瞬间,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清醒后的楚尧尧,第一反应是在脑海里呼唤系统,她想从系统那里兑换“真相锦囊”,好看看真相到底是什么,至少也要让她知道,她现在是什么处境。   但她在脑海里喊了半天也没有人搭理她......系统就好像完全消失了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是因为她来到了圣道宫,系统就被取出去了?   “莲净圣女?”   那个呼唤的声音又传来了,楚尧尧看了过去,池子边站了个身着白衣的小姑娘,看着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眼睛圆圆的,脸也圆圆的,看着很是可爱。   “您可终于醒了!”小姑娘看着楚尧尧一脸的惊喜。   楚尧尧愣在那里,没吭声。   所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根据昏迷前听到的对话,和眼前所见,楚尧尧心中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小姑娘嘴里的这位“莲净圣女”,很显然就是她楚尧尧,或者说应该是“楚尧尧”这具身体原本的身份,圣道宫的莲净圣女,身份估计不低,还是李晚尘的徒弟。   至于她身上的那个系统,很显然是和天道有关的,而圣道宫和扶念之都是在为天道做事,而系统的目的是......攻略谢临砚?   毕竟扶念之可是用“自我牺牲”和“以身饲魔”这两个词来形容“她”的。   疑点是,她的穿书到底是偶然事件还是必然事件,这群人到底知不知道她根本不是原本的楚尧尧了。   但是,如果他们不知道,那为什么系统又是以穿书任务的方式出现的呢?   好奇怪啊......   圣道宫的圣女这号人物,楚尧尧倒是有印象的,她第一次听说这个人是在赤火山庄的时候,赤九夫人留下的留影石中说,圣道宫的圣女屠杀了赤火山庄的弟子,还取走了她的元神炼制幻阵。   思及此,楚尧尧惊了!   所以说,屠杀赤火山庄,又在赤火山庄布下幻阵的人......竟是她自己??   怪不得进入幻阵之后,只有她不会受到影响......   当初谢临砚是怎么评价她的来着,说要是他还没叛出圣道宫,圣道宫的这位圣女,依着辈分,该叫他一声“师叔”......   圣女是李晚尘的徒弟,谢临砚和李晚尘又是同辈,那可不就是师叔吗?   谢临砚要是知道圣女就是她,不会报复她吧??   “圣女,我来为您更衣。”   楚尧尧思考的过程中,那个站在一旁的小姑娘将她从水里捞了出来,用布裹着,将她拉进了一间屋子里,又拿了一套衣服要给她穿。   楚尧尧有些抗拒,但毕竟人在屋檐下......她还是任由那个小姑娘将衣服给她套上了。   衣服是白色的,似纱似布,衣袖浮动间,隐约有金光流动,典型的圣道宫门服。   小姑娘又将她按在了铜镜前,拿着梳子开始给她梳头。   楚尧尧别扭得厉害,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皱着眉头。   现在来看,虽然扶念之对她的态度极差,但是圣道宫似乎对她没有敌意......圣道宫代表的是天道的意志,他们显然是想利用她来对付谢临砚。   所以他们打算怎么做,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威胁谢临砚?告诉他要是不束手就擒的话,就将自己杀了?   楚尧尧:“......”   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天道要是想杀谢临砚,根本不用等到现在,他既然能拿出“同生共死咒”这种东西,让和他一起被咒术绑定的人自杀,不是更直接吗?   这时候,小姑娘已经帮她把头发梳好了,楚尧尧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眨了眨眼睛,穿书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梳这么复杂的发型。头发的下半部分披散着,上半部分从中间向两边分成两股,编了起来,盘在后脑勺上,一边用两根白玉簪固定着,莫名带了几分端庄和神圣。   乍一看去,楚尧尧觉得这个发型跟她有点儿不搭,但盯着看了一会儿,她又忽然觉得这造型跟她的长相挺配的,只是因为气质与之前判若两人,才会在第一眼有一种不适感。   看了一会儿,她突然发现簪在头上的四根白玉簪竟然和谢临砚当初送她的那根款式是一样的,而且谢临砚自己有时候也会用,原来这是圣道宫特产的发饰。   楚尧尧慢慢攥紧了袖子,谢临砚要是见到她现在这个样子会是什么反应?他的敌人是天道,他毕生的追求就是逆天而行,结果自己却出现在了他对立的阵营里......也或许,他只是起初会因为感觉到背叛而怨恨她,但他并不会太放在心里,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将她视作敌人,不会对她有分毫的留情。   谢临砚可是事业型的无cp男主,爱情本就不会在他的生命里占太多的分量,楚尧尧叹了口气,爱情不是一切,她总不能去要求谢临砚为了爱情而放弃追求吧......   只是,她走之前是答应了谢临砚会留下的,虽然她的离开也不是她自己决定的,但她果然还是没有做到......   楚尧尧心底止不住地有些失落,但仔细想想,好歹她现在还是好好活着的,处境也没有太恶劣,本着乐观的角度想,或许她应该庆幸?   胡思乱想间,那小姑娘不知从哪拿了支很细的笔,沾着朱砂就要往她额头上怼,楚尧尧下意识往后一缩,警惕地问道:“这是什么?”   “圣女莫怕,点上这个,才算完整。”   小姑娘将她的头拉了回来,在她略显僵硬的表情下,用笔在她的额头上画着什么,好半天才画好。   楚尧尧看了一眼铜镜,额间并不是预想中的用朱砂点了一点红痣,而是绘了个图案,像个简易的阴阳鱼的样式,小姑娘又拿了张面纱为她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自此,她对着镜子只能看见自己的一双眼睛和额间的一抹红。   这扮相让楚尧尧觉得非常陌生,但又隐约透着某种熟悉的感觉,她盯着镜中的自己看,有一种在看另一个人的感觉,在这一瞬间,她似乎感觉到了一种很悲伤的情绪,那是一种大义凛然又甘愿赴死的悲壮。   楚尧尧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触碰镜中人,旁边的小姑娘却在这时开口了:“圣女,走吧,二宫主说等你醒了,就去见他,他有话同你说。”   她愣了一下才终于从那种莫名的情绪中惊醒,抬头看向了一旁的小姑娘,她实在疑惑得厉害:“二宫主?”   ......是谁啊?   李辞雪?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小姑娘笑道:“自然是您的师父呀!李晚尘李师叔!”   李晚尘是圣道宫现在的二宫主?   楚尧尧有一种错乱感,好像上一秒才在谢临砚的回忆中看了五百年前的事情,这一秒就立马来到了五百年后,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地变化。   楚尧尧想问李晚尘找她干什么,她脑子还很乱,很多东西都还没想清楚呢,但稍稍一思索,她就站了起来,对小姑娘道:“走吧,劳烦你带我去找一下二宫主。”   正好,她也可以去试探一下李晚尘对她到底是什么态度,从而做出最合适的应对。   走出屋子,迎面是肃穆的走廊,地是由白色大理石铺成的,装饰建筑整体是浅色的,有种不染尘世的感觉,走廊是半镂空的,一眼望出去,才发现这处走廊是修建在半山之上,近处是冰冷陡峭的悬壁,远处是层层叠叠的云雾,片片鹅毛般的大雪从空中飘落而下,显得清冷而寂寥。   看见这漫天大雪时,楚尧尧稍微有些怔住了,这里果然是圣道宫,只有东梨山才四季都下着这么大的雪,她还注意到的是,她并没有感觉到寒冷。   东梨山的雪和别处不太一样,即使是修真者,身处其中也会感觉到寒冷,只有长期服用一种由东梨山特产的雪莲泡制的茶才可以不受此处风寒的侵蚀。   她既然不会感觉到寒冷,就说明,至少她这具身体跟圣道宫确实有着很深的渊源。   穿过长长的走廊,路上偶尔遇上的圣道宫弟子,见了她都会俯身行礼,称上一句“圣女”。   楚尧尧心中感觉非常古怪,她能清晰地从这些人眼中看出对一种对她的尊重,不仅仅是尊重,甚至可以说是崇敬和敬佩,自打穿书以来,楚尧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对待。   拐过走廊,是一间屋子。   “圣女,请。”给她引路的小姑娘做了个“请”的手势,却并没有要同她一起进去的意思。   楚尧尧犹豫了一下,终于走上前敲了敲门。   很快,屋子里就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说:“进来吧。”   楚尧尧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忐忑地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装潢也是浅色系的,轻纱曼帐,仙气飘飘,这座圣道宫,就像是建在雪山之上的仙宫,虽华贵精致,却没有一处有人烟气。   屋中的茶桌旁坐了名青年,正是李晚尘,也就是现任圣道宫的二宫主。   楚尧尧显得有些局促。   这个人,是“她”的师父,虽然她并不算认识他,但或许自己应该主动跟他打个招呼......但是主动叫“师父”又好像有些别扭。   楚尧尧正踌躇着,李晚尘却率先开口了,他道:“过来坐吧。”   她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李晚尘一眼,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过去,在他旁边坐下了。   老实说,李晚尘和她相信中的差距太大了,在谢临砚的记忆里,他明明就是一副年龄不大,又争强好胜,心性极差的模样,可是眼前的李晚尘,却完全没了少年时期的痕迹,满身的棱角都好像被打磨平了,甚至在神色流转间,能隐约看出他眉眼之中透露出的愁色,很显然,这些年他过得并不好,或者说他活得并不开心,早就没了当初少年肆意又骄傲的模样......   ......可能,人都是会长大的吧......   楚尧尧在思考她应该如何开口问出她心中的疑惑,她不确定李晚尘到底知不知道她其实是个穿书者,并不是真的他的徒弟,她更加不敢贸然说出口,天知道到时候李晚尘会不会觉得是她害死了原身,要为自己原本的徒弟报仇。   “楚尧尧,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   楚尧尧眨了下眼睛,抬眸看向了李晚尘,她没接话,却听他又道:“或许你可以先听我说,听完之后你再问。”   楚尧尧一听这话赶紧点头,不用她费劲的去套话,比想象中还容易。   李晚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叹了口气,然后才道:“我知道,你现在对你的身份很怀疑,但我要告诉你的是,你不需要怀疑,你就是我的徒弟,圣道宫的莲净圣女,楚尧尧。”   楚尧尧眨了眨眼睛没有反驳,心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她是穿书者楚尧尧,看来这群幕后黑手也对穿书的力量一无所知。   她正想着,李晚尘便又开口了:“......你所以为的很多记忆,其实都是伪造出来的,或者......并不能说是伪造,而是刻意营造......就比如你异世界的身份。”   此话一出,楚尧尧惊得差点儿从椅子上栽下去,她瞪着李晚尘:“你说什么?!”   异世界的身份,换个通俗点儿的说法来解释不就是她穿书者的身份吗?!   李晚尘却对她的吃惊无动于衷,就好像是早就料到了她的反应一般,他继续道:“我知道这样说出来,你会不相信,但如果不营造得真实,不将你自己都欺骗过去,是会被谢临砚看出来的。”   他说着,神色平静地看着楚尧尧。   现在的楚尧尧脑子里只有四个字“怎么可能”。   “按照你的意思,我穿书的身份根本就是假的??我穿越之前的现代记忆也是假的??”楚尧尧觉得自己要疯了。   虽然她是姓楚没错,但也不至于给她整个《楚门的世界》的剧本呀!   “不能说是假的,”李晚尘却摇了摇头,“只能说是,在此之前,你本该还有一段别的记忆,只是被你自己封住了。”   “我封住自己的记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疯了吗?!”楚尧尧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觉得自己的情绪都有点儿失控了,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腔调里带着浓浓的质问。   李晚尘的目光却突然变得有些凌厉:“这么做自然是为了塑造现在的楚尧尧,这是你的选择,也是由你自己提出的......是你为了维护天道的规则而牺牲自己做出的决定。”   楚尧尧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她瞪视着李晚尘,竟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荒谬!实在是太荒谬了!   “我知道我这么说,你还是不会相信,或许你该看看这个。”说着李晚尘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来。   楚尧尧仔细一看,那是一个巴掌大的锦囊,锦囊是淡紫色的,上绣着紫藤花,有点儿抽象,却别有一番意境。   这难道是......系统的“真相锦囊”?   “这里面是什么?”楚尧尧看着李晚尘问道。   李晚尘将锦囊放在了她的手里,然后道:“这里面装的是你的记忆,属于圣道宫莲净圣女的记忆。”   作者有话说:   我有时候希望读者不要猜出剧情,这样才能显得我这个作者深谋远虑,衬托出我的剧情一波三折,但我有时候又希望读者能猜出剧情,因为很多时候,有些人猜不出剧情的时候会理解错,甚至凭借臆想来骂我的男女主,委屈.jpg   话说,我不知道这个剧情哪里虐了,就只是单纯的走个剧情,有个反转而已。   尧尧昨天那章答应要嫁给老魔是真心话,虽然是在冲动之下不顾后果说出来的,但她确实是真心的,只不过到了圣道宫之后,她又清醒了。这就是一个,在双向奔赴的爱情里,双方都努力地往前迈一步的过程,当然,因为老魔的设定和前文的某些剧情,需要他先迈出这一步了,尧尧才会有所行动。这算什么虐文!!竟然还有人觉得这是虐文!!我这要是虐文的话,你们让那些挖眼剜心的虐文如何自处。   磕!都给我磕!这么甜居然还说虐!叉腰.jpg 第66章 虚假   楚尧尧愣愣地看着安静躺在手掌之中的淡紫色锦囊, 好半天,她才又抬眸看向李晚尘。   李晚尘也看着她,那意思明显是示意她可以现在就打开锦囊来看。   楚尧尧深吸了一口气, 也不多废话,伸手就去拆锦囊,她倒要看看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总不能李晚尘说她的人生是假的,她就真的相信了吧?不给她充足的证据, 她是必不可能相信的!   随着锦囊的打开, 一股轻柔的灵光从里面飘了出来,楚尧尧瞪大眼睛认真地看过去, 那股灵气好像是一团气体,轻飘飘的, 散发着淡淡的寒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楚尧尧竟然真的有一种, 这股灵气非常亲切熟悉的感觉。   那团灵气云就好像有生命一般, 出了锦囊,便朝着楚尧尧的方向飘来, 楚尧尧只皱了下眉,却并没有躲开,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团灵气对她没有威胁,她甚至能从其中感受到对她的善意和亲近之意。   很快,灵气就将她团团围住了, 又分化成丝丝缕缕, 顺着她的灵台一点点往里面钻, 带着沁人的幽凉。   楚尧尧的眼底闪过了一片茫然,她的脑海里逐渐多出了一些东西,眼前也闪现出了一幕幕的画面,直到锦囊之中的灵气完全融进她的灵台之后,她都呆呆地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晚尘也不催促,非常有耐心地等待着楚尧尧消化锦囊之中的内容。随着时间的流逝,楚尧尧的神情愈发怪异起来。   她确实看到了一段久远的记忆,她看到了她自己,或者说,她也不确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她......   但是这些记忆向她所阐述的内容,对她而言可谓是有着绝对的颠覆性。   那是有关于这一切的真相、颠覆性的真相。   谢临砚的目的是灭天道,他因为自身的经历,以为只要杀了天道,就可以摆脱天道的控制,获得他所以为的自由。   但是真相其实是,他灭天道的这条路,都是由天道一手谱写的,他从来都没有真正摆脱过天道的控制。   天道,也就是柳如弈,本身就已经做好了死在他手中的打算。   从一开始,谢临砚叛出圣道宫那次,就是天道授意圣道宫故意放水,才让受了重伤的他成功逃脱。再到后来的元神玉,也是坠魔渊中的柳如弈故意放水让谢临砚取得的。   所以说,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是一场巨大的阴谋和圈套,天道从没想过要杀谢临砚,他只是想死在谢临砚手中。   也只有这样,谢临砚才能真正的继承天道之位,成为下一任的天道。   而谢临砚所经历的这些痛苦,也是天道为了给予他能够灭天的能力,而谱写出来的剧本。   只有经历了七情之苦,抛却了俗世六欲之人,他所斩出的剑才能真正的无情,才可以杀死天道。   而她楚尧尧,也就是圣道宫的莲净圣女,正是这场阴谋中最关键的一环。   楚尧尧拿的剧本,是谢临砚七情之苦中的最后一苦。   她要让谢临砚爱上她,再背叛他,让他体会到爱人之苦,从而真正抛却情爱,成为无情无欲之人。   因此,系统任务的真正目的,就是让谢临砚爱上她,但是由于谢临砚生性狡诈多疑,所以,为了避免被他察觉到,楚尧尧得到的系统主线任务并不是攻略他,而是获取他的信任。   按照锦囊给出的记忆来看,她楚尧尧真实的身份,是莲净圣女,李晚尘的弟子,身具水灵根和纯阴之体,乃是圣道宫百徒之首的大师姐。圣道宫谨遵天道,身为大师姐的圣女,自也是天道规则的绝对拥护者。   而在她成为莲净圣女之前,她出生自坠魔渊附近的一处村庄,那里的凡人被魔修当成奴隶随意驱使,而她更是因为纯阴之体,自小便被魔修当成炉鼎饲养,直到她十岁那年,李晚尘外出做任务,路过那里,将她收为弟子,她才成功拜入圣道宫,结束了本该悲惨的命运。   她曾亲眼看见过父母的惨死,她痛恨一切魔修,更是对所有违背天道规则之人厌恶至极。   为了她所拥护的规则,为了让谢临砚喜欢上她,她将自己塑造成了现在的楚尧尧。   换个通俗的意思来说,也就是说,原本的莲净圣女,通过深入地研究和调查,八九不离十地摸准了谢临砚的喜好,再通过天道的帮助,算准了他到底喜欢什么类型,喜欢什么性格,然后将自己营造成了那种性格。   所以,赤火山庄的人是被她所杀,因为赤火山庄隶属于谢临砚,乃是破坏天道规则的帮凶,幻阵、妖丹都是由她布置出来的,为的是通过这两样东西让谢临砚一步步地爱上她。   只是有一点奇怪的是,赤火山庄中的幻阵,本该让谢临砚在幻阵之中重新回到出生之前,而她楚尧尧会以救赎者的身份出现在他那段灰暗的记忆中,一点点走进他心里。但不知是哪里出了意外,反倒成了楚尧尧亲眼看着他悲惨的童年,目睹他痛苦的过去。   就连李辞雪尸体的出现,也并不在计划之内。   好在走到最后,谢临砚还是爱上了她,她的任务也在好感值达到一百的那一刻,成功完成了。   那么接下来该做的是什么,就是按照剧本走,让谢临砚感受到被爱人背叛的痛苦。   这就是楚尧尧在锦囊之中看到的内容,她直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句话都没说,整个人都是懵的。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她的记忆和性格,怎么可能是按照谢临砚的喜好所塑造而成的?   所以说,所谓的穿书,从一开始就是假的吗?   楚尧尧不相信,锦囊中的记忆对她而言,就像是另一个人的经历,不过是顶着她的脸,做着她根本没有印象的事。   她此刻的内心非常的不平静,但是她并没将自己心中所想告诉面前的李晚尘,她在思考这件事情所有的可能性。   可是越是想,她就越心惊,她竟然越觉得锦囊之中所讲述的真相是所有情况中,最符合逻辑的一种。   但是她怎么可能是那个莲净圣女,那个......跟她的风格完全不符合的人。她无法评价莲净圣女的行为和选择到底是不是对的,但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屠杀一个宗门,又处心积虑地去勾引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人......这无论如何也不是她楚尧尧能做出来的事情。   至少她做不到那么心狠手辣,就不说她能不能下手杀得了别人,她根本不可能对自己也狠到那个地步。   楚尧尧不相信,她就是不相信!她就是她自己,她才不会听信这些鬼话呢!   楚尧尧将手中已经空了的锦囊递还到了李晚尘手中,然后道:“虽然您说我就是圣道宫的莲净圣女,但我看到锦囊里的内容后,并没有想起什么......你们现在是打算用我去对付谢临砚吗?”   既然锦囊中说,她攻略谢临砚是为了背叛他,让他体会到七情之苦,那么圣道宫把她弄回来,应该就是想让她对谢临砚倒戈吧。   楚尧尧有些怀疑谢临砚到时候到底会对她什么态度,他那种人,真的会因自己的背叛而感到痛苦,从而做到斩七情,断六欲的地步吗?   也许痛苦是会有的,但楚尧尧真的不相信爱情会对谢临砚有太大的影响。   李晚尘听完她的话却皱起了眉头,他看着楚尧尧,神色有些凝重:“你说你什么都没想起来?”   楚尧尧见状紧张了起来,她犹豫了一番,还是点了点头,没想起来就是没想起来,她也不可能装出一副什么都想起来的样子吧......而且,那也根本不是能装出来的。   李晚尘沉默了一下,才道:“按照原本的计划,你在看到锦囊之后,应该能想起原本的记忆才对。”   他这么说,楚尧尧反倒松了一口气,她想不起来,是不是更加能说明,她就是她自己,她根本不是什么莲净圣女,圣道宫找她压根儿就是找错人了。   李晚尘盯着她看了好半天,突然问道:“你爱上谢临砚了吗?”   这个问题问得太突然了,楚尧尧吓了一跳,一时之间竟然没能回答得上来。   李晚尘便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了。”   他知道什么了?楚尧尧心说,她自己都不知道,他能知道什么!   李晚尘又道:“让你帮助我们对付谢临砚,确实为难你了。”   楚尧尧看着他,没吭声。   李晚尘对她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吧,谢临砚还有阵子才能到圣道宫,还可以再思考一下应对之策。”   这就结束谈话了?   “我让人带你回你的房间,你的本命法宝也安置在了那里,或许你看到了能想起些什么。”   “本命法宝?”楚尧尧懵了,她还有本命法宝?   李晚尘想了想,对她耐心地解释道:“你的本命法宝是开派祖师留下的圣道镜,可通古今,知前世今生,你现在的记忆,就是由圣道镜塑造而出的。”   楚尧尧眨了眨眼睛,并不是很理解。   李晚尘又叹了口气,却并不再说什么了。   走出屋子的时候,楚尧尧还处于一种茫然的状态中。   看过锦囊中的记忆后,她本来还以为李晚尘会逼迫她,用她去威胁谢临砚呢......但是看李晚尘对她的那个态度,好像并没有打算逼迫她?   楚尧尧也不太确定了......   李晚尘还问她有没有爱上谢临砚......   思及这个问题,楚尧尧心里莫名泛起了一股很异样的酸涩情绪。   她到底有没有爱上谢临砚?   “莲净圣女,你随我一同来吧,我带你去你的房间。”之前的那个小姑娘还站在门口呢,看见她出来了,便笑着对她这般说道。   楚尧尧抬头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最后道:“你别叫我圣女了吧,我叫楚尧尧,你叫什么?”   小姑娘明显愣了一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是,楚师姐,我叫宋文音,是三宫主门下的弟子。”   楚师姐......   楚尧尧有些心虚,她觉得她有点儿担不起这个称呼。   “走吧,楚师姐。”宋文音已经开始在前面领路了,楚尧尧便跟着她七拐八绕地走着。   圣道宫是真的大,或许是因为太大了,才显得如此冷清,仿佛所有的筋骨血脉,连带着情绪都被冻住了一般。   一安静下来,楚尧尧又开始出神,她想起了谢临砚,她根本克制不住自己,仿佛一坐下,一睁眼,只是单纯地站在那里或走一段路都会想起他。   她甚至理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她才不会爱上谢临砚。   “楚师姐,到了。”宋文音带着她走进了一处非常偏僻的小院子,依着冰寒的峭壁而建,半边身子支棱在大雪之中,她的住处竟然是这样一个地方,没有人烟气,一丝一毫都没有,与其说这是给人住的院子,楚尧尧甚至觉得它更像是一间连神像都没有的空庙。   宋文音掏出了几枚传音符递给楚尧尧道:“楚师姐,你用这些传音符就能联系到我,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您尽管来找我。”   楚尧尧慢慢收起了传音符,道了声“多谢”。   宋文音很快便向她告辞了。   楚尧尧站在院子外面看了一会儿雪,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立着很多枯死的树,树干却并不是光秃秃的,上面挂着一串串的冰霜,晶莹剔透,相互映射。   楚尧尧伸出手来,轻触了一下树干,入手冰冷,却并不会让她觉得寒冷。   这间院子很空旷,虽然该有的摆设和装饰都有,但一看就知道此处很久都没住过人了。   穿过院子,楚尧尧推开了里屋的门。   也是和圣道宫的总体气质相似的装潢。   浅木色的家具,蛟纱缠绕,穿过蛟纱,窗边摆了张梳妆台,其上有一面半人高的巨大铜镜。   这应该就是李晚尘所说的圣道镜,也是莲净圣女的本命法宝。   楚尧尧皱眉盯着看了一会儿,终于拉开凳子坐了下去,坐到了镜子面前。   单从外观来看,镜子除了有些大以外,只是一面非常普通的铜镜,里面倒影着楚尧尧的脸。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的装扮,一时有些恍惚,差点儿忘了她此时正穿着圣道宫的门服,脸上还戴了张面纱。   她抬手取下面纱,终于看见了自己的脸。   铜镜的样式非常简单,边角没有花纹,打磨得很光滑。   楚尧尧伸出手来,指尖触上镜面时,她整个人都僵了一下,一种很异样的感觉从她心底泛了起来,她抬起手按住了自己的心脏,那里正剧烈的跳动着,她的眉眼间也闪过了痛楚之色。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她几乎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都在轻微地颤抖着,像是与面前的镜子在共鸣一般。   这就是她的本命法宝?它看见自己后,好像很兴奋。   “安静!”楚尧尧突然出声呵斥了它一句。   那种异常的共鸣感瞬间消失,镜子安安静静的,竟然显出了几分乖巧。   楚尧尧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抬手一抓,半人高的镜子开始迅速缩小,缩成了巴掌大小后,径直飞入了她的掌心。   她只是想试试,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她举起镜子对着自己照了照,再次试探着开口道:“魔镜啊魔镜......你看我是不是莲净圣女?”   话音刚落,铜镜便灵光一闪,上面浮现出了一道画面,还没等楚尧尧反应过来,她就觉得自己的神识好像被某种力量拖拽住了,拽着她就飞进了镜面反射而出的画面之中。   楚尧尧皱着眉,好半天才看清楚周围的景象,此处还是刚刚的那间屋子,不同的是,她似乎是处于上帝视角在看,她看到了自己坐在梳妆台前,面前还是那面半人高的铜镜。   看了一会儿,她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坐在镜子前的人并不是她,而是一个和她有着相同长相,却气质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准确地说,这个人应该就是真正的莲净圣女。   画面开始拉进,楚尧尧通过镜子,终于看清了莲净圣女的脸,她带着面纱,并没有要取下来的意思。   看到她,楚尧尧更加确定了,这个人绝对不是她,她眉宇间带着掩不住的愁苦之色,只看上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人活得并不开心,甚至可以说是苦大仇深。   楚尧尧虽然不觉得自己身为一个考研人有多么的轻松愉悦,但至少她是乐观积极的,她不可能成天摆出这样一张脸。   她看到,莲净圣女对着镜子开始掐起了诀,她的指尖闪烁着淡色的灵光,随着她的掐诀,她将手指点在了自己的眉心处,一股灵气慢慢聚集在她的指尖,汇聚成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透明灵珠。   莲净圣女将灵珠放在掌心,伸手从梳妆台拿起了个什么,楚尧尧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一个锦囊,锦囊呈淡紫色,上面绣着有些抽象的紫藤花图案,正是系统所提供的那个“真相锦囊”。   楚尧尧看到莲净圣女将那枚灵珠放入了锦囊之中,又将锦囊拉紧,掐起诀用灵气封住了锦囊。   原来这就是真相锦囊制作的过程......   莲净圣女再次抬手,手掌慢慢按压向圣道镜的镜面,接着便一抬手将手中的锦囊丢了进去,镜面泛起了一圈圈的波纹,像水一般将锦囊吞了进去。这之后,她的指尖闪过一道灵光,楚尧尧仔细一看,才发现她的手中又多出了个东西,那是一枚玉符,而且那枚玉符莫名让楚尧尧觉得很熟悉。   她仔细一想,瞬间就认出来了,那不是同生共死咒吗!   她看到莲净圣女如法炮制,抬手将同生同死咒同样也丢进了圣道镜中。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楚尧尧觉得自己可能悟了。   同生共死咒是系统提供给她的,真相锦囊也是系统提供给她的,所以系统的真实身份,就是眼前这面镜子!是莲净圣女的本命法宝!   莲净圣女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她继续掐着诀,楚尧尧便清晰地看到,莲净圣女的神识被吸入了圣道镜中。   画面再一次拉近,楚尧尧也彻底看清楚了镜中的景象。   这一看之下,她整个人如遭雷劈,甚至于都忘记了呼吸。   镜中的画面她无比的熟悉,应该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那是她现代的记忆,她就那么在镜子面前,呆呆地看着镜子像放电影般地将她的一生放映了出来。   从她出生,到她开始上学,里面有她的亲人,有她的朋友,她看见自己伏案学习,看见自己坐在教室里考试,看见自己高考结束后,收到心仪大学的录取通知后,开心地大笑......   一切的一切,恍如隔世......   这一切怎么可能是假的,她的过去怎么可能这面镜子制造出来的?!   随着画面的结束,楚尧尧的意识也慢慢回归了,她趴在梳妆台上,手中还拿着那枚巴掌大的小镜子。   她的所有认知都好像颠覆了一般,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窒塞起来,她有些喘不上气,她一时分不清到底是她的人生是假的,还是说圣道镜刚刚给她看的那些才是假的。   “你骗人!”终于,楚尧尧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镜子摔了出去。   “哐当”一声,镜子砸在了地上弹了几下,却并没有碎。   楚尧尧在发抖,克制不住地发抖。   她的人生是假的?她的人生怎么可能是假的?!   那些在现代生活的记忆怎么可能是假的!?   那才是她原本的人生!   她的眼前慢慢变得模糊,楚尧尧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她的步伐有些踉跄。   她在害怕,恐惧像潮水般涌了上来。   在这一刻,她突然有些分不清楚身边到底什么才是真实的,什么才是虚假的,一切都处在一片茫然的混沌之中。   或许,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太确切的真假之分......   躺在地上的小镜子慢慢地飞了起来,向她靠近,一道灵光从镜面中照射了出来,将楚尧尧笼罩在了其中,那道光很暖,照在身上似乎驱散了不少寒意。   ......这面镜子在安慰她......   眼泪不受控制地砸了下来,楚尧尧一巴掌将镜子挥开,“哐当”一声,镜子再次摔在了地上。   “滚开!”楚尧尧对它吼道。   她推开屋子的门,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去。   她不想待在这个地方了,这里的所有人都在骗她,她就是楚尧尧!她就是她自己!   跑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她一下子摔在了地上,眼泪疯狂地涌了出来,一抹白色的衣摆闯入了她的视线。   她顺着衣摆仰头看去,在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了李晚尘。   “骗子!”楚尧尧恶狠狠地瞪着他。   李晚尘好像叹了口气,他俯身将楚尧尧从地上扶了起来:“我知道你可能接受不了......”   “你别碰我!”楚尧尧拍开了李晚尘扶她的手,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   李晚尘眼底闪过了痛惜之色,他道:“你当初做出这个选择时,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你们凭什么......我根本不是你们的圣女!我是楚尧尧!我只是楚尧尧!”   李晚尘再次叹了口气,他道:“你是楚尧尧,你一直都是楚尧尧。”   楚尧尧没想到李晚尘会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她仰头去看他,有些茫然。   其实吼完一通之后,她也有些后悔了,好歹这里是圣道宫,她是在别人家的地盘上,对着人家的二宫主一顿输出,万一他们报复她怎么办?   楚尧尧捏紧拳头,攥紧了衣袖。   李晚尘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竟然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问道:“尧尧,为师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爱上谢临砚。”   楚尧尧没吭声,她想说没有,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些说不出口。   她现在其实很想见到谢临砚,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她都想见到他......   李晚尘见楚尧尧不回答,他的神色慢慢变得有几分沧桑,他又问道:“若让你出手去伤谢临砚,你下得了手吗?”   楚尧尧一下子愣住了,随后她又了然了,是呀,天道给的剧本,就是要让谢临砚爱上她,再被她背叛,圣道宫将她抓到这里来,不就是想让她去背叛谢临砚吗?   她抿紧了嘴唇,拳头越捏越紧,便听李晚尘又道:“如果不完成最后一步,前面的所有努力就都白费了。”   楚尧尧刚想说话,李晚尘竟然又出声安慰她:“没关系,你还有时间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为师不想逼你。”   楚尧尧心说,说是不逼她,她要是不愿意不还是不行吗?   她正这么想着,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大笑声。   楚尧尧扭头看去,正看见向这边走来的扶念之,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眼,然后落在了李晚尘身上道:“她愿不愿意有什么用?都已经到了现在,你不要告诉我要前功尽弃了。”   李晚尘却皱着眉上前一步挡在了楚尧尧面前,对扶念之道:“不会前功尽弃,她只是暂时没有想起从前的记忆,我会好好劝她的。”   “暂时没想起,”扶念之像是觉得有些滑稽,“那要是等谢临砚来了她也还是没想起,敢问到时候二宫主又决定怎么办?”   不等李晚尘开口,扶念之的视线便绕开了他,看向了他身后的楚尧尧。   他道:“圣女,你不若再好好考虑一下,不过是让你背叛谢临砚而已,反正伤的是他,对你又不会有什么影响,等我们的任务完成之后,你照样是你逍遥自在的莲净圣女,整个圣道宫都会将你当成英雄,那日子不比现在舒坦,彼时谢临砚早已成了天道,他又不可能来报复你。”   他说这话时,笑得有些恶劣:“要是放着这种好事不去做,那我只能理解为,你舍不得对谢临砚下手。”   “不可能!”打断他话的却是李晚尘,他道,“她是我圣道宫的弟子,此事便不劳扶道友费心了。”   扶念之的神色闪动了一下,他的眼底闪过了嘲讽之色,却并未再强求,而是道:“既然如此,那就希望二宫主说到做到,不要让我们所有人的努力都浪费在圣女身上。”   作者有话说:   圣道镜: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竟然有人忘了李晚尘是谁,他是老魔师父的侄子!!还有,不要乱嗑cp,他是真把尧尧当闺女的那种纯师徒情!   本来想日万,最好能一路写到老魔出场,没想到失败了,只写了七千,呜呜呜。   明天,明天一定!   从明天开始更新时间不固定,能确定的就是十一点之前会发出来,因为我想尽量多写点儿,写多少发多少,莽一莽就可以完结了,虽然完结之后也不能出去旅游了QAQ,这个真的世界太危险了。 第67章 选择   楚尧尧躺在硬邦邦的床上, 将自己整个裹在了被褥之中。   圣道宫建在雪山之上,果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楚尧尧虽然并不觉得寒冷, 心中却难免有些难受。   她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   她在思考,思考她在圣道宫的所见所闻,现在到底算什么?   李晚尘说,谢临砚大概三日之后会来到圣道宫,明天, 他要带着她去参观一下东梨山, 说是也许对恢复她的记忆有帮助。   楚尧尧是不乐意的,但是这座宫殿被一层浓密至极的禁制包裹得严严实实, 薄弱之处还有弟子看守,她根本逃不出去。   ......其实真要说的话, 李晚尘对她的态度是很友善的,准确地说, 抛开扶念之, 整个圣道宫的弟子对她的态度都很友善, 但这并不影响楚尧尧依旧很讨厌他们。   他们不过是觉得她是莲净圣女才对她好的,可是在她看来, 她就是楚尧尧!   不管那面镜子给她看什么,她都坚信自己是楚尧尧, 是那个来自现代的穿书者!   他们说那些记忆是假的,难道就真的是假的了吗?都是她亲身经历过的,是不是假的她会不知道?   现在,他们是想利用她对付谢临砚, 楚尧尧不清楚他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但至少, 她觉得谢临砚并不会如他们所想那样,因为自己的背叛,就真的痛彻心扉、大彻大悟。   他可是谢老魔,一个活了五百多年,看透了世事沧桑的大魔头,怎么可能真的把爱情看得那么重......   ......胡思乱想着,楚尧尧还真躺在这张陌生的床上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她刚起床推门走出去,迎面就遇上了昨天帮她梳头的小姑娘,宋文音。   “楚师姐,你起来了。”宋文音看见她时,眼睛都是亮的。   楚尧尧皱眉打量了她几眼,她搞不懂这群圣道宫的弟子为什么对她总是一副很崇拜的样子,那个莲净圣女那么心狠手辣,就这么受人爱戴吗?   宋文音赶紧对楚尧尧解释道:“楚师姐,是二宫主让我来照顾你的。”   “我有什么好照顾的。”楚尧尧心情不太好,她没心情跟这位宋师妹聊天,便转身,重新进了里屋。   宋文音大概没料到楚尧尧会这么冷漠,她有些讪讪探头往里看了一眼,这才小心翼翼地也跟着进去了,然后道:“师姐,我为您梳妆打扮吧。”   楚尧尧:“......”   她还确实不会梳太复杂的发型。   她伸手从梳妆台上拿了枚白玉簪,抬手便将头发随意一挽,仰头瞪着宋文音道:“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这怎么行!”   宋文音竟然变得非常激动,她走过来,按着楚尧尧的肩,将她的脑袋摆正,拿过了梳子就开始给她梳头,边梳边道:“师姐怎能衣衫不整地走出去!”   楚尧尧:“?”   她安静地看着宋文音熟练地打理着她的头发,突然开口问道:“李晚尘门下一共有几个徒弟?”   宋文音的手微顿了一下,然后道:“两位,除了师姐您,还有名男弟子,乃是李师叔在李家的血缘晚辈,也是您的师弟。”   又一个姓李的,楚尧尧心说,可真是炸了李家的窝。   宋文音又道:“不过李师弟并不在圣道宫中,他前些日子刚告别李师叔,出门游历。”   楚尧尧也没追问,她想了想,这才又问道:“你听说过柳如弈吗?”   宋文音点了点头:“当然听说过,那可是我们的师祖,如今的他一直在圣道宫最顶层闭关呢!”   原来在顶层......   宋文音还在继续说:“师祖向来是不见我们这些小辈的,却对师姐您青睐有加......”   还有这种事......不等楚尧尧追问,宋文音就主动道:“因为师姐您是几千年来唯一被圣道镜承认的主人,是真正可沟通天道之人呀。”   她语气中透着满满的崇敬和向往。   楚尧尧很是不屑:“天道不就是柳如弈吗?跟他沟通不和跟天道沟通是一样的吗?还需要什么特殊的手段吗?”   “那可不一样,”宋文音摇头,“这里所说的沟通天道的意思是,可伴天道左右、可影响天道之人。”   楚尧尧撇了撇嘴,还伴天道左右呢,她才不会凑上去给天道当婢女,她看起来那么贱吗?   转眼间,宋文音就将她的头发梳好了,然后道:“走吧楚师姐,二宫主说今日要带你去逛逛东梨山,他应该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你也跟着一起去?”楚尧尧问道。   宋文音竟然一脸期待地点了点头。   楚尧尧:“......”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终于忍不住了,问道:“你们就那么喜欢莲净圣女?”   宋文音茫然地看着楚尧尧:“师姐不就是莲净圣女吗?”   楚尧尧冲她摆了摆手道:“我才不是你们的圣女,我是楚尧尧。”   宋文音稍微愣了一下,脸上的茫然便转为了了然,一脸的“我知道了”的表情,她点头道:“圣女是我们弟子们的榜样,她待我们这些师弟师妹们都很好的,我刚入圣道宫时不过七岁,因我在修炼一途有些愚笨,经常被掌教责罚导致吃不上晚饭,圣女就偷偷给我塞点心吃。”   这般说着,小姑娘的脸竟然有些红了,还偷偷看了楚尧尧一眼,估计她是以为自己这是在偶像面前表白呢。   楚尧尧皱眉:“你们那个莲净圣女,不是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性格吗?”   “哪有!”宋文音对于这个说法露出了一脸的不赞同,“圣女只是平日里不苟言笑,她是很好的人。”   楚尧尧摸着下巴,神色有些怪异地看着宋文音,半晌才问道:“我再问一句,在你看来,圣道宫是坏人吗?”   “圣道宫不是坏人,”小姑娘回答得毫不犹豫,“圣道宫只是在为天道做事,虽然有时候天道的决定我们理解不了,但他所做出的判断和选择,一定是为了天下、为了苍生。”   她说得那叫一个坚信不疑......   看样子......又是一个心怀天下苍生的正道之光......   楚尧尧没再多言,而是道:“走吧,我师父不是在外面等我们吗。”   她倒要看看,李晚尘打算怎么劝她。就算他说出花来,楚尧尧也不会相信的!!   她才不是什么圣女呢,她就是楚尧尧。   ......   李晚尘确实等在屋子外面,楚尧尧走出来看到他的时候,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他好歹是圣道宫的二宫主,为什么一点儿谱都没有?不仅如此,楚尧尧觉得自己来圣道宫以后,因为情绪失控说出过一些不太友好的话,但李晚尘似乎也没放在心上......   李晚尘见楚尧尧和宋文音走了出来,他一抬袖子,手中拂尘拔出,里面竟然藏了一柄剑,飞剑出鞘,他率先站了上去。   宋文音对李晚尘略一俯身叫了声“李师叔”,也拉着楚尧尧站了上去。   这还是楚尧尧第一次乘坐除长渊以外的飞剑,她的第一感觉就是,没长渊快,但给人的感觉更稳。   飞剑从悬臂之上冲出,飞出了圣道宫,悬于半空,四周是白茫茫的天,大雪纷飞,有种空灵的寂寥感。夹杂着雪的风将衣袖吹起,却并不会让人觉得冷。飞剑顺着悬壁一路直下,眼前所见,或是裸露的岩石,或是白雪覆盖的地面,却难得地看起来并不单调。   宋文音扭头对楚尧尧道:“圣道宫是修建在东梨山之巅的,当然,山巅除了我们的门派以外,还游荡着许多野生妖兽,这些妖兽常年生活在雪山中,皮毛厚实可做保暖衣物,肉质肥美,适合用来烹饪......”   楚尧尧扭头看了宋文音一眼,她这向导介绍......看来没少吃东梨山上的妖兽。   宋文音自然不知道楚尧尧心中所想,她继续道:“东梨山山脚有座东梨城,那里生活了很多凡人,因为山脚灵气淡薄,所以几乎不会遭遇到妖兽的袭击。”   这倒是合理,毕竟妖兽这种东西大多是没什么脑子的,它们会下意识往灵气浓郁之处靠近。   飞剑继续往下飞,空气便不再那么寒冷了,雪地之中甚至立着一棵棵四季长青的树。   李晚尘操控着飞剑停了下来,落在了雪地上。   雪很厚实,却并不暄软,楚尧尧一脚踏上去,脚并没有如想象中的陷进去。   李晚尘走在前面,宋文音对楚尧尧道:“师姐,我们现在是要去东梨城逛逛。”   楚尧尧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却并没说什么。   跟着李晚尘穿出一片树林,遥遥便看见了一座城池立在大雪之中,城墙高高竖立着,上面结着冰霜,那便是东梨城。   还没靠近,就能看见城门口聚集了不少人,热热闹闹的,楚尧尧也终于在这座雪山上看到了人烟气。   走近了才注意到,距离城门不远处的雪地之中,立了尊石像,雕刻得稍微有点儿抽象,但依旧能看出那是一名女子,一名手持着剑的女子,衣袖翻飞,英姿飒爽。   楚尧尧皱眉看了看,好半天才认出来,那石像女子穿的衣服,正是圣道宫的门服,而石像周围则站了不少人,都裹在厚实的衣服里,一看便是东梨城的凡人居民。   这些人对石像都流露出了明显的感激和敬佩,甚至有个七八岁的小孩在石像面前放了个用野花编制的花环,又双手合十,对着石像鞠了一躬。   这时候,那群人也发现了楚尧尧几人,见他几人都穿着圣道宫的门服,一个个都面露尊敬之色,对他们几个行礼,嘴上礼貌地叫着“仙师”。   李晚尘也笑着向他们还礼,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并没有摆谱。   宋文音对楚尧尧小声解释道:“这座石像所雕刻的人是千余年前,圣道宫的一名女弟子......那时坠魔渊刚刚生成,适逢时局动荡,魔气入侵东梨山,便是这位师姐,凭借着一人一剑,在城墙上抵挡了足足十五天,守下了一座城......”   楚尧尧看了看石像,问道:“然后她死了?”   宋文音点了点头:“最后关头,魔气太过浓郁,她为了不让魔气侵入城池,以身祭剑,用一身的精血灵气化为了一道屏障,才最终守住了东梨城,因此东梨城的百姓都很感激她,在此处立下了她的石像,路过了便会送上手上的花,或是鞠上一躬,拜一拜,来表达心中的感激......”   宋文音略一停顿,又道:“对了,这位师姐的名字叫做方灵芸。”   楚尧尧刚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皱了一下眉,等她仔细一思索之后,顿时生出了一种大跌眼镜的感觉。   “你说她叫什么?”她不禁又向宋文音问了一遍。   “她叫方灵芸,”宋文音重复道,她见楚尧尧一脸的不可置信,忍不住问道,“怎么,楚师姐有印象?”   宋文音一脸的喜色,估计她是以为楚尧尧想起了什么。   楚尧尧没搭理她,她并不是有印象,而是听说过方灵芸这个名字。   在柳如弈的记忆之中,那位害死明茴的师妹,正是这个方灵芸,却没想到她是这样一个结局。   按照刚刚宋文音的说法来看,方灵芸的死是发生在坠魔渊生成的年份里,那不就是柳如弈魔化的那个时间段吗?推理可得,这场灾难或许就是来自于柳如弈的魔化,而柳如弈魔化的导火索,就是明茴的死,明茴又是被方灵芸害死的。   换而言之,方灵芸才是导致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   与其说方灵芸是牺牲了自己救下了一座城的人,不如说她是用自己的死在赎罪。   怪不得在柳如弈的记忆之中,他的师父会说,方灵芸的错她以后会去承担,不该由柳如弈去将她杀死,原来承担就是承担在了这里。   楚尧尧的神色有些异样,她问宋文音:“你觉得她是好人吗?”   “难道不是吗?”宋文音有些不解。   “可如果这场灾难本来就是她造成的呢?”楚尧尧反问了一句。   “那场灾难乃是天道魔化所致,那是天灾,怪不了任何人。”回答的人却是李晚尘,“更何况,难道怪罪于谁,就能阻止天灾的到来吗?”   楚尧尧眨了眨眼,看来李晚尘应该是清楚的知道坠魔渊形成的前因后果。   她忍不住小声辩解道:“如果不是因为她,天道也不会魔化。”   李晚尘眼睛都没眨一下,继续道:“心性不够,即使没有这条导火索,也会有别的事情致使他魔化。”   楚尧尧没接话了,搞不懂这群神棍一天天的到底在想什么。   李晚尘却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他扭头看了她一眼,继续道:“你如此在乎善恶对错,难道谢临砚就是善人吗?他的所作所为就是对的吗?”   干嘛突然扯上谢临砚,楚尧尧不是很想讨论这个话题。   “他又不想当天道,你们何必强人所难,非要去逼迫他?”   李晚尘的神色闪动了一下,末了,他语气平静道:“如果有可能,我倒是愿意代他承受这些痛苦,替他去当这个天道,”他微一停顿,似是叹了口气,“可惜,天道之位,非他莫属。”   想去当天道的人当不了,不想当的人却被逼迫着当。   “那怎么不让柳如弈继续当天道,我看他倒是挺乐意的。”楚尧尧说话稍微有点儿阴阳怪气,不过李晚尘似乎也没放在心上。   他微微挥动了一下手中的拂尘,才道:“柳如弈一日为天道,坠魔渊便一日无法从这个世界上拔除,我们所生活的这个世界,就像一个人的身体,若任由坠魔渊扩散,魔气便会侵入心脉,那时,灵脉逆转,魔物横行,这个世界将会变成真正的人间地狱,我们所生活的家园,会被上界完全抛弃,每个人都会死。”   楚尧尧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她有些愕然地看着李晚尘,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刚穿书的时候,系统所说的任务,系统告诉她,如果任务失败,这个世界就会毁灭,原来所谓的毁灭就是这个意思吗?   宋文音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没有接话。   李晚尘又道:“所以,谢临砚的逆天而行,实则是想这个世界给他陪葬......”   “......他固然有他的理由,这个世界也固然有对不起他之处,但同样也有比他还无辜的人,他尚且有能够反抗的能力和机会,可是那些无辜的人呢?”   李晚尘慢慢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看向楚尧尧:“他不希望天道决定他的生死,又凭什么去决定别人的生死?”   楚尧尧张了张嘴,竟然没说得出来反驳的话,因为她觉得,李晚尘说得是有道理的,谢临砚确实杀了很多无辜的人,他也从未将那些人放在心上。   如果这不是一本小说,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那么滥杀无辜的行为......确实该问上一句凭什么。   三人在雪地中慢慢走着,或许是嫌人多,李晚尘并没有往东梨城中走,他只是远远地看着,神色间带了几分悲悯。   楚尧尧突然觉得,让李晚尘来当天道的话,应该真的比谢临砚更合适,他比谢临砚更能接受天道的安排,即使这个安排,他并不喜欢。   走着走着,李晚尘再次开口了,这次却换了个话题,他道:“圣道镜乃是圣道宫祖师留下的通天法宝,与其说它是一面镜子,它其实更像是一条通道,可以通往任何世界......所以,你在其中看到的世界并不是假的,你的记忆也并不是假的。”依话   楚尧尧一下子激动了起来:“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还有机会回去?”   “你想回去吗?”李晚尘问道。   这不是废话吗!   “我当然想回去。”楚尧尧一脸的理所当然。   “可是这个世界才是孕育你的地方,你对这里就没有留念吗?”   楚尧尧差点儿气笑了:“我又不是你们那个莲净圣女,我就是楚尧尧,我为什么要留念?”   李晚尘沉默了,沉默了许久,才道:“如果你真的想回去,这也是你的选择,我可以帮你开启圣道镜通往异世界的入口,但是希望你可以帮圣道宫、帮这个世界一个忙。”   楚尧尧抬眸看向他,心中有些明白了:“你是想让我帮你们对付谢临砚吗?”   李晚尘点了点头:“既然你并不想留在这个世界,那未来如何你应该也不在意。”   说着李晚尘从怀中掏出了一把短匕首,匕首收在棕色的刀鞘里,刀柄上绑着缠带,样式很简朴,他将匕首递给了楚尧尧。   楚尧尧伸手接了过来,有些沉,但很有质感。   “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情,将这把匕首插.入谢临砚的丹田之中,再告诉他,你是圣道宫的莲净圣女,从来都没爱过他,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楚尧尧看着手中的匕首,心中莫名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情绪,好半天,她才抬头问李晚尘:“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只要这么做了,你就送我回到我的世界?”   李晚尘点了点头。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骗我。”   “我以圣道宫二宫主的名义起誓,绝无虚言。”   楚尧尧抿了下唇,才道:“发誓就是嘴皮子一碰的事,万一你就是反悔了呢?”   “不会的,”一直站在二人身后的宋文音开口了,她看向楚尧尧的眼神似乎带了些难过:“圣道宫之人都是听天命之人,以圣道宫的名义起誓,若执意违背,会心魔反噬而死。”   楚尧尧的目光在宋文音脸上停留了片刻,又看向了李晚尘。   她握着匕首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一时之间,心中竟然有些茫然。   李晚尘说能让她回到原本的世界,而条件就是,让她对谢临砚出手。   按理说,她回到现代之后,这个世界就跟她完全没有关系了,这就只是一本她看过的小说而已,未来会怎样影响不到她,她也管不着。   可是让她对谢临砚出手......她心里却克制不住地难受着。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喜欢谢临砚的,她其实......既想回到自己的世界,又不想和谢临砚分开。   李晚尘让她做出选择,选择了一方,就必须割舍另一方,她好像什么都割舍不了。   而且她并不觉得李晚尘是在骗她,这种感觉很明显,李晚尘对她的态度很真诚,宋文音看起来也并非心机深沉之辈。   李晚尘再次开口了:“即使你不愿意对谢临砚出手,你们也不会有好结果的,天道本就该无情,要么,我们失败,他逆天成功,这个世界终将沦为地狱,要么我们成功,他成为天道,作为最无情的规则,守护这个世界......无论是哪种结局,你们都是不可能的,倒不如早日舍弃这份情感,开启新的生活。”   他说得很有道理,但是......   这时候,天边突然划过了一道遁光,遁光靠近之后落在了几人面前。   定睛一看,来者竟然是扶念之。   楚尧尧皱了下眉,为什么走到哪都能见到他,她怀疑扶念之一直在跟踪他们。   扶念之的脸色有些阴郁,他看了一眼拿着匕首的楚尧尧,才对着李晚尘冷笑一声:“谢临砚已经来了,你劝得如何了?”   “他怎么来得这般快?”   比预计的早了一天,李晚尘显得有几分紧绷,他看向扶念之问道:“你想做什么?”   “我看,”扶念之慢慢抬起手来,他的手中握了根黑色的笛子,“不如别劝了,我可以用蛊操控她。”   “不行!”李晚尘严厉地打断他,“你以为谢临砚是傻子吗?被他发现了,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他不可能看出来,”扶念之一脸的傲气,“他甚至没发现我在你徒弟身上下了蛊。”   李晚尘却没搭理扶念之,而是转头问楚尧尧:“尧尧,你能对谢临砚下得了手对吧?”   “我......”   楚尧尧不知道李晚尘哪来的自信。   扶念之笑了一声,一脸的果然如此:“二宫主,走吧,还是用我的办法吧,指望你们的圣女可真是不靠谱呀。”   说着,扶念之伸手便要来抓楚尧尧,被李晚尘一拂袖挡开了,他语气不善地对扶念之道:“不劳扶道友插手。”   扶念之不怒反笑:“好,我不插手,二宫主可记得让您的徒弟穿上嫁衣,好好等她的心上人来救她。”   作者有话说:   晚点儿还会有一章,时间不定,下章老魔就出来了。   希望大家不要因为不喜欢这个剧情,就非说我写得差,这些前面都是有伏笔的,当然还有没有展开的伏笔。   之前就说过,老魔虽然有他的苦衷,但是乱杀无辜就是不对的,他是需要付出代价的,然后就可以和尧尧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我已经想好后面要怎么发糖了。   所以,真的不虐呀!!不经历点儿挫折,怎么向前迈出至关重要的一步呢?   这章还是评论区前五十发红包。 第68章 爱意   东梨山之巅, 圣道宫顶层。   楚尧尧有点儿想骂人,她现在正被一根缚仙索捆着,吊在半空, 嘴也被灵气封住了,连叫都叫不出来。   李晚尘急匆匆地把她带回圣道宫之后,就迅速封了她的经脉,让宋文音给她换上了她被抓来那天穿的那套嫁衣之后,就给她吊在了他们圣道宫顶层宫殿的门口。   圣道宫的顶层跟其他几层的画风还挺不一样的, 这里不像其余几层, 走廊七拐八绕,设有好几间院子, 分给不同的弟子居住。   顶层什么都有,这里更像是某个修士的洞府, 就好比她现在被悬挂之处,像是一处接待客人的大殿的门前。   他们在等谢临砚的到来。   李晚尘将那把匕首交给她之后, 也没有跟她说得太清楚, 就很随意地跟她说, 让她看见谢临砚之后攻击他就行了。   楚尧尧此时的手被缚在身后,那把匕首正抓在她手里......   ......刚开始李晚尘提出来让她拿着匕首捅谢临砚的时候, 她还悲伤叹惋了一会儿,但是仔细一想, 不是她看不起圣道宫的计划......但是他们凭什么觉得她的匕首真的能捅到谢临砚身上。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在床上,就算是在谢临砚最动情的时候,楚尧尧觉得她都做不到成功偷袭谢临砚......   东梨山常年处在阴天之中, 所以光凭天色甚至判断不出具体的时间, 雪似乎越下越大了, 点点雪花落在她的发间和艳红的嫁衣之上,像镀了层白霜。   李晚尘和扶念之站在宫殿门口,圣道宫的人不少,但是除了他们两个以外,并没有让其他人来,甚至连个跑腿的弟子都没有。   楚尧尧略一思索就想明白了,李晚尘可能是怕造成不必要的伤亡,毕竟圣道宫内的弟子,没有一个人是谢临砚的对手,对上了也只有送人头的份,他们将谢临砚引来的目的只是为了让自己去背叛他而已,人一多反倒容易节外生枝。   至于扶念之,楚尧尧一直都没想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要帮助天道,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扶念之慢慢摩挲着手中的笛子,笑着对李晚尘道:“别着急嘛,已经到门口了,马上就上来了,你说他到时候不会恼羞成怒之下把我们都杀了吧,”他略停顿了一下又道,“哦,差点儿忘了,柳如弈还在呢,应该也不至于让他翻出天去......”   李晚尘没搭理他,楚尧尧也觉得扶念之絮絮叨叨的,非常讨厌。   谢临砚马上就要来了,算起来她和谢临砚分别不过才三天而已,再见面时竟然是这种场景......   楚尧尧有些紧张,也有些忐忑,她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她不知道自己该以一个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谢临砚,她更加不知道,谢临砚在这种情况下会怎么做。   她胡思乱想着,终于看到了一个人影,顺着向上的阶梯慢慢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或许是雪下得实在太大了,楚尧尧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视线都有些模糊了。   她瞪大了眼睛,终于彻底看清了那个人。   那是一名白衣青年,头发用发带高高束起,一手拿着一柄漆黑长剑,一点点顺着石梯往上走着,显得漫不经心、从容不迫。   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   那人,正是谢临砚。   很快,他便走至了圣道宫的顶层,完整地出现在了楚尧尧的目光中。   楚尧尧紧紧地盯着她,心跳在这一刻似乎漏了一拍,她有些形容不出她现在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这时候,谢临砚也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他微偏头向楚尧尧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楚尧尧屏住了呼吸。   看见她后,谢临砚却并没有流露出太多余的情绪,他似乎早就料到了,又或者说,他可能根本就不太在意。   谢临砚对她很冷漠,非常冷漠,虽然楚尧尧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克制不住地失落。   她早就说过了,谢临砚真的没那么在意她。   楚尧尧觉得李晚尘的计划可能要失败了,只希望自己按照他的说法做了之后,他履行他的承诺,送她回到现代,她就当在这里的经历都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之后她还要考研呢......   谢临砚只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他看向了李晚尘,笑道:“大师兄这是在欢迎我吗?”   这声“大师兄”,称的自然是李晚尘。   谢临砚还未叛出圣道宫的那几年里,李晚尘一直都是圣道宫的大师兄,但如今再被谢临砚叫出,却莫名带了几分嘲讽的意味。   在李晚尘开口之前,倒是扶念之先说话了:“谢临砚,看见心爱的女人在我们手中,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心吗?”   谢临砚这才将目光移向了站在一旁的扶念之,他眸中杀意一闪,轻轻掂了掂手中的剑,一副完全没将扶念之放在眼中的模样:“你不在魔域好好待着,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不会真的以为柳如弈能帮你重回大道吧?”   扶念之哈哈大笑起来:“你还有心情替我担心,真不怕我现在就将你的心上人杀了吗?”   说着,扶念之手中黑笛一抬,楚尧尧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一道寒光朝她疾射而来。   她心中一惊,只来得及稍稍偏一下头,那道寒光擦着她的脸就飞了过去,楚尧尧只觉得左脸上传来一道火辣辣的湿凉感,因为周围实在太冷了,所以她并没有感觉到太多的疼痛,但脸上肯定是见血了。   扶念之应该只是单纯地想吓唬她一下,却没有立即杀她的意思,但楚尧尧依旧有些慌乱,躲过攻击之后,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看向谢临砚。   谢临砚也在看她,眼神很冷淡,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很快,他便再次将目光移开了,看向了扶念之:“你们真的觉得这样就能威胁到我吗?”   李晚尘估计是在挑衅这方面没什么天赋,所以基本是扶念之冲在前面嘴炮。   扶念之不甘示弱地看着谢临砚道:“你有多喜欢这个小姑娘,我可是看在眼里的。”   “那扶道友恐怕还是太不了解我了,”谢临砚眸中带笑,只是那笑意,很冰冷,“我活了五百年,有四百年都在与天道为敌,你们凭什么觉得我会被情爱绊住呢?”   这时候,李晚尘终于插上话了,他道:“既然如此,那不如这样吧,你亲手杀了她,我们放你进去见柳如弈。”   此话一出,谢临砚却好像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他颇为不屑地看着李晚尘,语气嚣张:“大师兄以为,就凭你们两个就能拦住我呢?和我讲条件,二位是不是太自大了些?”   说着,谢临砚竟然直接出手了,剑尖微扬,朝着李晚尘便刺了过去,直取要害,毫不留情。   李晚尘大惊,抬起手中拂尘便去挡,同时脚下一个错步,堪堪躲过了这一剑,却被长渊锋利的剑刃削掉了一截鬓发。   李晚尘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谢临砚歪头冲他笑,语气恶劣至极:“大师兄,几百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差劲啊。”   下一刻,他手中的剑再次刺出,李晚尘如临大敌,就在他的剑即将触上李晚尘的前一刻,谢临砚的手腕突然一转,手中长剑竟然直接被他抛了出去,方向竟然是楚尧尧。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谢临砚聚起灵气,一拳砸向了李晚尘的面门,与此同时,长渊也飞至了楚尧尧面前,绕着她转了一圈,楚尧尧只觉得自己全身一轻,缚仙索直接被斩断了,伴随着失重感,她整个人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跌去,她的经脉还被封着的,嘴也被灵气封着,无法挣扎,更加无法呼救。   长渊顺着惯性猛地冲向扶念之,一剑斩去,扶念之不敢迎接,他往后一扬,竟然直接从悬崖边翻了下去,逃走了。   而李晚尘也单手成掌状,接向了谢临砚的拳头,在灵气的剧烈碰撞下,双方同时被震得倒退,谢临砚借着力道单手撑地向后一翻,后退几步,稳稳地将楚尧尧接在了怀中。   电光火石间,局面迅速扭转,楚尧尧还蒙着呢,便见谢临砚垂眸看了过来,对上她略显茫然的视线后,不知道是不是楚尧尧的错觉,他似乎暗暗松了口气,甚至抬手用拇指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擦了一下,他的指腹上便多了些血迹,是她脸上的。   “疼吗?”谢临砚问她。   楚尧尧想摇摇头,但因为经脉被封着,她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轻轻靠在谢临砚怀中,眼神有些异样地看着他。   谢临砚救了她......   在这种时候,他救了她......   出乎意料,却又好像都在意料之中,楚尧尧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她紧紧地、一眨不眨地盯着谢临砚,他的怀抱很温暖,比这漫天的冰雪温暖多了,楚尧尧枕在他的臂弯间,似乎能嗅到他身上的一股淡淡的清香,仔细去寻找时,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她微微张了张嘴唇,想叫他的名字,却一丝声音都没能发出来。   这时候,谢临砚突然抬手按住她的肩,毫无征兆地猛地将她推开,楚尧尧愣了一下,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摔倒,她被谢临砚推出了一段距离,手中的匕首不知何时已经出鞘了,擦着他的小腹划了过去,他那处便出现了一道淡淡的血线。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自己动了起来!   殷红的血慢慢在白色的衣衫上渗透而出,在楚尧尧的瞳孔中炸开时,她心中一惊,还好谢临砚躲得及时,并没有被伤得太深。   谢临砚低头看了一眼腹部的伤口,再次抬眸看向楚尧尧的时候,眼神变得很冷,他抬手一招,长渊便飞回了他的手中,冰冷的剑刃闪着寒芒,剑尖慢慢地指向了她,带着彻骨的冷意。   楚尧尧想解释,可是她说不出话来,身体也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她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再次攻了过去,就在即将近身的时候,她突然脚尖点地,整个人飞跃而起,从谢临砚面前翻了过去,翻到了谢临砚的背后,手中的匕首直直地便朝着谢临砚的后心毫不留情地插了过去。   谢临砚没有转身,甚至连头也没回,手中剑刃一转,反手往身后一挡。   只听得“当”地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谢临砚顺势转身一挑,楚尧尧便觉手腕一麻,握在手中的匕首竟然直接脱手而出,摔在了地上。   楚尧尧有些愕然地看着谢临砚,转瞬间,她的手腕便已经被他拉住了,他将她往怀中一拽,胳膊穿过她的腋下,直接将她锁在了怀中,接着,谢临砚的食指与中指并拢,重重地便点在了楚尧尧的后心处。   她不受控制地痛呼了一声,只觉一股极具攻击性的气息冲入了她的经脉,硬生生冲开了锁住她经脉的灵气,她全身像过电了一般,又酥又麻,却并不会过分疼痛,只是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直接软进了谢临砚怀中,她剧烈地喘息着,全身止不住地战|栗。   谢临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了:“楚尧尧,你也太傻了,被人控制了都不知道吗?”   她被谢临砚搂在怀里不受控制地发着抖,他轻轻揉了一把她的头发,语气既有无奈,又有恨铁不成钢:“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看我的眼神真的很过分,别对我那么没信心,我怎么可能不救你。”   楚尧尧想仰头去看他,却因为使不出力气而动弹不得,谢临砚竟然看出了她心中所想......   她此时此刻的心情,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谢临砚一手执剑,一手搂着她的腰,柔声道:“别怕,我这不是来了吗?”   楚尧尧整个人都靠在谢临砚怀中,以至于她一时竟然分不清楚到底是自己的心跳是如此的快,还是谢临砚的心跳是如此的有力。   她的眼眶有些红了。   “别哭,哭什么?”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笑意,像是在哄她,“永远不用怀疑,你在我心里到底有多重要。”   如果还有力气,楚尧尧现在只想做一件事,她想搂住谢临砚的腰,紧紧地抱住他。   那些被她刻意压制在心底的情感终于再也克制不住,决堤而出,情绪在这一刻溃不成军。   眼泪顺着她的眼角砸落。   她想告诉他,她真的好爱好爱他。   作者有话说:   真的不用怀疑尧尧对老魔的感情,她之前只是怕老魔没那么喜欢她,怕自己陷得太深,所以不敢承认而已。   还是评论区前五十发红包。 第69章 计划   楚尧尧靠在谢临砚怀中, 她的额头轻压在他的胸膛上,心里像被什么填满了一般,满满当当的, 那是一种久违的踏实感和满足感。   在这一刻,她突然什么都不想去想了,无论是回现代还是拯救世界,她都不想管了,她只想一直这样, 被他抱在怀里, 和他永远待在一起。   谢临砚来了,就好像什么都变得不重要了, 就好像只有他是真实的......   她喜欢谢临砚,克制不住地喜欢他......   “小娇妻, 别哭了,”谢临砚揉了揉她的头发, 轻声哄着她, “有我在, 谁也欺负不了你。”   发展到这一步,局面已经彻底扭转。   谢临砚一手搂着楚尧尧, 一手执剑,剑尖慢慢上抬, 指向了对面的李晚尘,他冷笑道:“大师兄还要挡在这里吗?”   李晚尘没说话,他站在大殿的门口,平静地看着谢临砚, 平静到有些异常, 像是笃定了什么一般, 那是一种胜卷在握时才会流露而出的神情。   谢临砚皱了下眉,握着剑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   他不怕李晚尘,从来都没怕过,几百年来,所有的比试打斗,李晚尘一次都没赢过他,所以每次与李晚尘对上时,他都看得出来,李晚尘总是会下意识流露出怯意,或许连李晚尘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点。   他是师父的侄子,是师父的亲人,也因此,每一次谢临砚对他都有意留了几分情面,但这一次,李晚尘若是非要拦着他,他不会再手下留情了,他会杀了他。   这时候,扶念之突然从李晚尘身后走了出来,他看着谢临砚猖狂地大笑了起来。   “谢临砚,你输了!哈哈哈哈哈哈你输了!”他笑得太夸张了,像个疯子一样。   李晚尘并没有阻止扶念之的疯狂举动,他的神色依旧很平静,他对谢临砚道:“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语气中竟然带了几分规劝之意。   谢临砚挑眉:“又威胁我?”   李晚尘淡淡地笑了一声:“我想这个威胁对你还是有用的。”   谢临砚眸光微闪,慢慢地,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神色逐渐变得阴郁起来,垂眸看向了靠在他怀中的少女。   楚尧尧的脸色有些苍白,对上他的视线后,她似是想说些什么,嘴唇却只是轻轻颤抖了一下,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谢临砚的眼神有些可怕,他抬眸看向李晚尘,问道:“你们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扶念之似是觉得实在好笑,笑得全身都有些发抖,他的目光从谢临砚身上慢慢移到了楚尧尧身上,视线像粘腻恶心的蛛网,带着潮湿阴暗的恶意,“我不过是给她下了点蛊而已,只下了一点点......及时服用解药还是能救回来的,就是会有些痛苦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尧尧现在觉得很难受,非常难受,心脏处像是着火了一般,火烧火燎的疼痛感顺着心脉向四肢百骸延伸,仿佛有无数只小虫子不停地啃咬着她的经脉,撕扯着她的灵魂。   疼,疼得整个人都像是要炸了一般。   谢临砚垂眸望来,楚尧尧看着他,心中隐约有了些不太好的预感。   此前扶念之控制着她去攻击谢临砚时她就觉得不对,被谢临砚轻易被化解之后,楚尧尧心里更加不安,从锦囊中的记忆可以看出,他们分明想走的是,让谢临砚爱上她,又被她背叛的狗血剧本,他们费尽心思安排布置了这么多,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就被化解了。   这不符合常理......   ......事情发展到现在,李晚尘和扶念之这个态度,让楚尧尧觉得她基本上算是猜出了他们具体的打算。此前无论是将她吊在半空中,还是让她攻击谢临砚,根本不是想让谢临砚体会到被爱人背叛的痛苦,而是想试探她在谢临砚心中到底有没有那么重要。   试探的结果是,谢临砚救了她,毫不犹豫地救了她......   他们完全可以,也有足够的把握将她作为条件威胁谢临砚了。   这应该才是他们真正的打算。   疼,剧烈地疼痛侵袭撕扯着她,楚尧尧克制不住地发着抖,但是因为无法动弹,她甚至连声音都无法发出,冷汗顺着她的额角滑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自己好像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连口腔之中似乎都弥漫着咸腥的气息。   李晚尘再次开口了,他说道:“谢临砚,现在投降的话,她还有救。”   楚尧尧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她之前竟然还天真的以为这个李晚尘既然把她当成莲净圣女,当成自己的徒弟,至少会对她的态度好不少,这算哪门子态度好??也对,他要真是事事都为自己徒弟着想的那种师父,会放任自己的徒弟去□□谢临砚这种杀人魔?李晚尘从一开始就是本着牺牲她的态度来的。   谢临砚搭在她腰上的手似乎微微收紧了几分,他没有搭理李晚尘,而是轻轻摸着楚尧尧的脸颊问道:“难受吗?”   楚尧尧回答不了他的话,她的全身就像是被禁锢住了一般,疼得每一个毛孔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只是短短的片刻功夫,冷汗就已经打湿了她的衣服,披散着的头发濡湿着贴在脸颊上,楚尧尧注意到,谢临砚的指腹轻轻擦过她的唇角,上面瞬间沾上了血迹。   她的眼前一阵阵地模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在吐血......不,不止是吐血,而是七窍流血......   她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吓人,因为她清晰地从谢临砚眼底看到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慌乱,这是很少会在他身上看到的情绪。   扶念之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根香,手指一搓便将香点燃了,袅袅烟雾升起,他好整以暇地看着谢临砚笑道:“给你一柱香的时间,一柱香之后,她便会在万虫噬咬的痛苦中死去......”他略一停顿,眼底笑意更浓,“不要想着杀了我们就能救得了她,你该知道我的,我的蛊毒,即使是我死了,也不会失效......”   这般说着,他又忍不住地大笑了起来。   他们在威胁谢临砚,楚尧尧对此根本无能为力,她甚至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做不到。   她听到谢临砚在她耳边对她小声道:“没事的,别怕。”   他的手指伸入她的指缝之间,与她十指相扣。   楚尧尧疼得不行了,她觉得自己可能要死在谢临砚怀里了,她要是还有力气说话,她甚至想让谢临砚干脆将她掐死好了,死了大家都清净,免得还要忍受这种非人般的痛苦。   从他的掌心处传来了一股暖流,稍稍化解了几分经脉之中的疼痛感,但楚尧尧的脸色还是很苍白,与殷红的血迹形成鲜明的对比,看在眼里有些触目惊心。   随着谢临砚说话的动作,他的胸膛轻微地震动着,他对李晚尘沉声道道:“圣道宫二宫主难不成甘愿同流合污,用一个小姑娘的性命来威胁我吗?”   李晚尘的眼神依旧很平静,那份平静里带着某种很淡然的绝望,像是抱着必死地决心,坚定又决绝:“谢临砚,你现在有两条路可以选,要么看着楚尧尧死在你怀里,然后杀了我们,再进入宫殿中向柳如弈发出挑战......但你一定会失败,你根本不是柳如弈的对手,你的剑也伤不了他,”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才又道,“要么,你主动投降,扔下剑,自愿套上镣铐,封住神识,震碎经脉,我们会救楚尧尧,也不会取你的性命,只会将你关入地牢之中......”   谢临砚抿紧了唇,冷冷地看着李晚尘。   扶念之在一旁添油加醋:“谢临砚,你最好快点做决定,你再多犹豫一刻,你的心上人就会多受一刻的痛苦。”   他说这话时一脸的幸灾乐祸。   谢临砚沉默了一下,才问道:“我若答应了,你们反悔了怎么办?”   李晚尘开口道:“我以圣道宫二宫主的名义起誓,绝不反悔。”   “你发誓有什么用,”谢临砚的目光移到了扶念之身上,“你来发誓。”   扶念之颇为不屑:“你让我用什么发誓,我本来就是魔修,心魔对我没有影响。”   “那就用你与柳如弈的交易作代价,如果我按照你们说的做了,你不救她,此生就再也无法回归大道。”   扶念之眯起了眼睛打量着谢临砚,他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危险之色,随即冷笑道:“好,发誓就发誓,到时候我若不救她,就让我扶念之此生再也无缘大道......”   说罢,他又冷笑了几声,看着谢临砚问道:“现在满意了吗?”   谢临砚的神色有几分冷峻,他慢慢抬起了执剑的手,接着,五指一松,伴随着“哐当”一声,长渊应声掉落在了地上,这一声在空旷的殿堂之前显得极为刺耳,靠在谢临砚怀中的楚尧尧禁不住地轻轻颤抖着。   “还要我做什么?”谢临砚问道。   李晚尘抬手一抓,长渊便被一股灵气裹住,拖拽进了他的掌心之中。长渊明显非常不愿意,剑身剧烈地颤抖着,嗡鸣着,似是想从李晚尘的束缚中挣脱。   他手掌向上一翻,一条锁链慢慢浮现,朝着谢临砚的方向飞去,他道:“自封神识,震碎经脉,戴上这幅镣铐。”   “你们真的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吗?”   锁链飞至了谢临砚身前,落在了他面前的地上,李晚尘不为所动,平静地看着他:“那是我们的事情,轮不着你操心。”   “好。”谢临砚竟然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他俯身横抱起楚尧尧,将她慢慢地放在了一旁的地上。   楚尧尧紧紧地盯着谢临砚。   他这是要干什么?他要牺牲自己来救她吗?她努力地挣扎着,她想将圣道宫的那些阴谋、那些处心积虑全部告诉他,可是她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他干着急。   她剧烈地喘息着,冷汗从她额角一滴滴地滑落。   谢临砚看出了她眼中的焦急之色,他用手指轻轻理了理她的头发,对她道:“不用担心我。”   说着,他便站了起来,手指掐诀,指尖灵光一闪,被他轻轻点在了自己的眉心处,霎时间,他的脸色便白了几分,但他手上的动作并不停,他的手成掌状,掌心重重地压在了心脉之上,一股逆行的灵气逆着他原本的灵气便冲进了他的经脉之中。   躺在地上的锁链像是受到了某种指引,朝着他便飞了过去,瞬间缠绕在了他身上,接着便迅速灵光大方,猛地收紧,链条之上生出根根倒刺,毫不留情地陷进了他的肉里,转眼间便有一道道血痕从他雪白的衣衫上渗透而出,眨眼间就变得血肉模糊,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气弥散开来。铁链好似变得无比沉重,他强撑了一会儿,终于不堪重负,在楚尧尧有些慌乱的目光中,他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谢临砚竟然为了救她自废了修为,甘愿套上重重的枷锁。   他的脸色苍白得厉害,对上楚尧尧的目光后,他却伸出手来将她的手握住,似是在安抚她,接着便冷冷地看向李晚尘,沉声道:“救她。”   李晚尘道了个“好”字,他迈开步子走到了谢临砚面前,将躺在一旁的楚尧尧抱了起来。   不要!   楚尧尧想从李晚尘怀里挣脱出来,却完全使不出力气,又有泪水不受控制地从她眼角滑落。   “没事了,很快就不疼了。”李晚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楚尧尧却觉得他虚伪无比,他抱着她转身朝着大殿之中走去,她便再也看不到谢临砚的身影了。   她的余光看到扶念之抓起了跌落在地上的一端铁链,她听到了扶念之疯狂的大笑和铁链剧烈响动的声音,空气中的血腥之气越来越浓重。   他们在对谢临砚做什么?   不要!不准这么对他!   她的意识却像是被某种力量拉着,逐渐沉入混沌,她强撑着眼睛,视线却越来越模糊。   “尧尧,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李晚尘的声音越来越远。   痛苦的黑暗像潮水般淹没了她。   似乎过了很久,她如从梦魇中惊醒般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楚尧尧扭头看去,才发现她竟然躺在了莲净圣女的那间卧房之中,而李晚尘正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   “你醒了。”他眸中似有欣慰和惊喜之色。   或许是因为没有休息好,楚尧尧的眼睛看起来很红,眼底透着茫然之色,但在看到李晚尘之后,她的神情逐渐变得极为阴郁。   李晚尘却好像没有注意到一般,对她道:“你考虑得如何了,只要按照计划对谢临砚出手,我们便成功了,到时候,你若不想留在这个世界,我会协助你一同开启异世界的通道。”   说着,他从袖中再次掏出了那把匕首递给了楚尧尧。   楚尧尧看着他,神色很冷,并没有接话。   她总算是明白了李晚尘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这剧本倒是策划得好,让谢临砚为了救她自废修为,再让她去背叛谢临砚,确实足够伤人。   楚尧尧伸手接过了匕首,她将匕首慢慢地拔了出来,举起来后,翻转着手腕神色有些异样地打量着锋利的刀刃,她笑了一声,抬眸看向李晚尘问道:“谢临砚被关在哪?”   她的状态有些怪异,李晚尘稍微皱了下眉,又问道:“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吗?”   “是呀,”楚尧尧点头,“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所以谢临砚关在哪里?”   李晚尘犹豫了一下,还说了出来:“冰川之下的地牢。”   “冰川之下的地牢......”楚尧尧轻声重复了一遍,下一刻,她的手腕毫无征兆地往前一送,剑刃猛地刺向了李晚尘的心脏。   她出手得实在是太突然了,李晚尘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他们的距离也太近了,他甚至之来得及往旁边微微闪躲一下,刀刃便“扑哧”一声,从他心脏旁边插.了进去。   楚尧尧手腕一收,猛地将匕首拔了出来,带出了一串血花,溅了她一袖子,她没有片刻的犹豫,手掌一撑床榻便跃了下去,朝着门外狂奔而去。   因为刚刚从昏迷中苏醒,她的腿明显地发软,短短的一段距离,她膝盖失力,接连跪下去两次,又被她猛撑着地站了起来。   门“嘭”地一声被她撞开,她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楚尧尧!”李晚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震怒。   楚尧尧头也不回,指尖一搓便丢出去了一个什么东西,转瞬间,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从身后传来,整间屋子顷刻间化为了一片废墟,余波冲击得楚尧尧再次脚下不稳跌了下去,这一次,连她手中的匕首都飞了出去。   她咬牙撑着再次站起,捡起匕首继续向外跑去。   “楚师姐......”   大抵是她这边的声响太大了,一直在院子外面的宋文音有些茫然地冲了进来,迎面就遇上了披头散发的楚尧尧。   “楚师姐,怎么了?”宋文音焦急地问道。   楚尧尧冷冷地看着她,突然伸手一把按住了她的肩,将她拖了过来,匕首锋利地刃瞬间压在了她的颈动脉上,她借力回身,恶狠狠地看着身后。   在废墟烟尘之间,一道人影走了出来,他一手握着拂尘,一手捂着胸前的伤口,看着颇为狼狈。   “楚尧尧,你这是做什么?”李晚尘的神色间带着隐隐压制的痛楚之色。   楚尧尧按在宋文音肩上的手紧了紧,匕首也用力往下压了几分,刀刃上的血便糊了她一脖子,宋文音还一脸的茫然,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立马,带我去见谢临砚,否则我就杀了她!”楚尧尧的眼睛泛着红,带着一种隐约的疯狂之色。   李晚尘却垂下了眸,声音不带一丝起伏:“那你便动手吧。”   言外之意,宋文音的命根本威胁不了他。   “楚师姐,你为什么......”宋文音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了,眼底的茫然之色愈发浓重。   “你们圣道宫就是这么冷漠无情吗?她不是你们的弟子吗?你们凭什么......”   她说着,声音已经带了哽咽。   “......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这么对待谢临砚?!”   李晚尘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着楚尧尧,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楚尧尧突然笑了:“好,你不带我去见谢临砚。”   她一把将宋文音推开,匕首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那我就自杀,想利用我,没门!”   她这一下太用力了,刀刃微微陷入了肉中,白净的脖子上顿时便炸开了一道血线,而就在这时,楚尧尧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腕像是被一股巨力击中了一般,整个手腕都瞬间一麻,匕首重重地掉落在了地上。   还不等她反应,某种巨大而可怕的气息从天而降,她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跌落在了地上。   这是......威压!   她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威压,而且不仅仅只是针对她一个人,她看到就连李晚尘和宋文音都被这威压压得脸色苍白跪在了地上。   什么人?   缓慢的脚步声从她身后传来了,一步一步,一点点靠近。   她勉强扭头看去,一个人推开院子的门走了进来,那个人穿着浅绿色的衣衫,是青年的模样。   那张脸楚尧尧认得......那是柳如弈!   与坠魔渊见到的那个柳如弈不同,他的头发是黑色的,除了周身的威严之气更重以外,他就像是一个正常的人。   或者应该说,他就是真正的天道,是在背后操纵着一切的人。   柳如弈垂眸看向了她,神色有些冷淡,冷淡得就好像在看任何一个平常的事物一般。   楚尧尧在他眼底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情感。   她想开口质问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柳如弈抬手一招,楚尧尧便眼睁睁地看着戴在自己拇指上的那枚玉扳指朝着他的方向飞了过去。   他想做什么?   柳如弈将那枚玉扳指捏在指间轻轻转动了一下,一道灵光便闪现在了他的掌心之中,他从玉扳指中取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   那是一枚散发着淡淡金光的灵珠。   那是李辞雪的尸身所化的舍利子。   柳如弈捏着那枚舍利子轻轻把玩了一下,语气显得有几分冷漠:“李辞雪,我说过这件事你插手不了的,不过是乾坤琉璃眼的拥有者,真以为能影响星轨的变化吗?”   接着,他手掌一收,一道灵光便缓缓包裹着了那枚舍利子。   楚尧尧迷惑地看着这一幕,随着灵光的聚集,她突然生出了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就好像有某种东西从她的灵魂深处被剥离出去了一般。   那一瞬间,她的大脑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扎了一下,疼痛难忍,与此同时,大量陌生的信息从她的记忆深处涌现而出,仿佛要将她的大脑撑破似的。   那是什么......   那是不属于她的记忆......不,或许应该说,那本来就是她的记忆,只是她不小心忘了而已。   她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那些记忆太过于尖锐,像一把利剑,几欲击碎她的灵魂。   那是属于莲净圣女的记忆......   不,那就是她的记忆,她就是圣道宫的莲净圣女。   莲净圣女就是楚尧尧......   作者有话说:   日万失败后,我哭了   这次真的快完结了,是he!不要再唱衰了,有现代番外! 第70章 私奔   楚尧尧坐在半人高的铜镜面前, 有些发愣地看着铜镜中倒映出的自己。   她就是莲净圣女......   原来她真的是莲净圣女......   那些过往遥远而虚幻,但确实是真实的,是真实发生过的, 也是真实存在的。   系统确实出自她之手,她也的确是抱着目的去接近谢临砚的,赤火山中的幻阵是由她布下的,坠魔渊的妖丹也是她放的,为的就是让谢临砚能一步步地爱上她。   唯一的意外是李辞雪, 赤火山中的幻阵经他之手被逆转, 这才让楚尧尧在不知情的状态下,看到了谢临砚的过去, 包括和谢临砚双修时,她所看到的那些有关于谢临砚过去的画面, 也是因为李辞雪,他甚至利用舍利子的力量短暂地封印住了属于莲净圣女的记忆......他这么做自然是因为, 他希望楚尧尧能对谢临砚手下留情......   楚尧尧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经历了这么多, 再次想起过往的记忆,她总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 好像身边的一切,她都分不清真假了, 有很多个瞬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她是穿书者楚尧尧,还是莲净圣女楚尧尧......两者都是她, 那个愚蠢又天真的穿书者是她, 那个背负着沉重责任的圣女也是她......   她想起了自己的过往, 天道象征着这个世界的规则,而她是规则绝对的拥护者,甚至为了守护这道规则,不惜牺牲自己。   在进入圣道宫之前,她一直生活在坠魔渊附近,她曾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被杀死,但事实上,杀死他们的并不是人人唾弃的魔修,而是那些与他们一样,被魔修抓去的凡人。   因为她的纯阴之体,他们害怕她的父母借助她的身份得到魔修的青睐,便恶向胆边生,毫不犹豫地残害了同族的性命。人死之后,他们甚至没有自责,而是庆幸放松的大笑,就好像终于解决了一件困扰着他们的事情一般。   人之初性本恶,她从不相信这个世界有好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善,她以最大的恶意看待这个世界,所以,只有规则,才能约束人们的行为,这就是她的信仰,是她抱着必死的决心,也要为之而努力的信仰。   就像,没有规则约束的谢临砚,只会是一个滥杀无辜的恶人,但他若重归正途,接受天命安排,他同样也会是守护着这个世界的规则,楚尧尧自进入圣道宫起就知道,她是被圣道镜选中的人,这条路只有她能完成,她心中没有怨恨,只是希望这个世界能变成她所希望的样子,每个人都被规则约束着,又被规则所保护着,不以善恶定论,不以是非评价,不讲人情,不论过往,规则之内,便是对的,规则之外,便会受到惩罚。   于是,她听着有关于他的故事长大,研究他的喜好,处心积虑地制定出了这个计划,为了让谢临砚能够喜欢上她,她利用圣道镜,开启了异世界的通道,赋予了自己另一个人生。   换个通俗的说法来说,就是在她制定好一切计划,做好一切准备之后,她封印住了自己的记忆,将失忆后的自己放入了异世界,重新成长成了新的人格,再次穿越回来,来完成她所制定的计划。   所以,莲净圣女楚尧尧是她,穿书者楚尧尧也是她......两者并不矛盾。   她的计划很完美,一切都是按照她的安排来的,只差一步,她就能成功了,谢临砚就会成为保护这个世界的规则,而她的愿望,她所追求信奉的一切,也终将实现。   她唯一没料到的大概是......自己真的会爱上谢临砚吧。   “楚尧尧,你马上就能赢了。”她对着镜中的自己这般说道,神色间却并不见任何喜色。   半晌,她慢慢站起身,她一伸手,面前的镜子便迅速缩小,飞入了她的袖中,她神色冷淡地推门走了出去。   外面下着大雪,点点白霜沾染在了她的鬓发之上。   院中站了一个人,一身白衣,雪落了他一头一肩,他的脸色看着有几分病态的苍白。   楚尧尧看见他之后,微微俯身叫了一声“师父”。   “你想通了?”李晚尘问道,眼底隐隐透着担忧和愁色。   楚尧尧点了点头,平静到有些异常。   “这是最后一步了,只要你能做到我们就能成功了。”李晚尘看着她这般说道。   楚尧尧微微颔首,并未接话。   李晚尘沉默了一下,才问道:“一切成功之后,你还要去异世界吗?”   “再说吧。”楚尧尧有些不置可否。   李晚尘也没再追问。   “长渊在哪?”楚尧尧突然问道。   “在藏灵阁,只要他想抢就一定能抢到。”   “好,”楚尧尧点头,“那我这就去了。”   “一切小心。”李晚尘嘱咐道。   ......   冰川之下的地牢,五百年前,谢临砚便是被关在了这里,也是在此处做出了选择,走上了逆天之路。   头顶的天空裂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光亮透入,片片雪花飘落而下。   楚尧尧顺着峡谷一步步地往前走着,遥遥便看见了坐于谷底的青年,他依着冰冷的石壁,盘膝而坐,脸色苍白得厉害,嘴唇也毫无血色,雪白的衣衫被血迹侵染得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冰冷的铁链锁着他,一圈圈地缠绕在他身上,另一端连接在石壁之上。   眼前这一幕,似与五百年前重合,他再一次被关在了此处,那是开始,而这将成为终结。   青年终于察觉到了什么,他微抬眸,向楚尧尧的方向看了过来,目光在接触到她时,他明显愣了一下,慢慢皱起了眉头,似是不解楚尧尧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又好像在疑惑,她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装扮。   楚尧尧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最终还是一步步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谢临砚仰着头看她,抿着唇没有说话。   楚尧尧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匕首,只要将匕首插入他的丹田,再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是圣道宫的莲净圣女,自己接近他,勾引他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自己从来没有爱过他,他们就赢了......   这个动作和这句话都是很轻易的,谢临砚现在受了重伤,他根本无力反抗,她轻易就能伤到他。   楚尧尧抬起手来摘掉了脸上的面纱,她看着谢临砚,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谢临砚微微挑了下眉,神色有些异样,却并没有接话。   楚尧尧继续道:“我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圣道宫的莲净圣女,我是有意接近你的,这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话说到这里,她却不知道为什么,停了下来。   因为谢临砚此时的态度......楚尧尧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他就好像早就料到了她会说什么一般,有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底甚至带了几分嘲意。   楚尧尧心底突然就慌乱了起来,她猛地拔出了手中的匕首,瞪视谢临砚:“我是来杀你的!”   “好呀,那就来杀我。”谢临砚竟然抬起手,伴随着铁链碰撞的声响,他一把扣住了楚尧尧的手腕,拉着她的手,将刀往自己心脏处送。   楚尧尧的呼吸一滞,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五指一松,“哐当”一声,匕首掉落到了地上,她的虎口顶上了他心脏的位置。   楚尧尧有些愕然地看着他。   谢临砚的脸色苍白得厉害,他眼底却带了分笑意:“莲净圣女,你的斗法经验太差了,你当在下这些年是白活的?你的眼神,没有杀意,你握刀的姿势,不带杀气,如此,圣女要如何杀我?”   “我......”楚尧尧的眼神变得有几分阴郁,她想将自己的手从谢临砚掌心中抽出来,却失败了,他越攥越紧,甚至有些捏疼她了。   “......还是说,楚姑娘根本就舍不得杀在下?”   “你别自作多......”她话到一半却突然僵住了。   谢临砚伸出了另一只手轻轻扶住了她的侧脸。   “楚尧尧,别再口是心非了,你就是舍不得杀我。”   “我没......”话音未落,谢临砚便轻吻了一下她的唇角。   楚尧尧愣住了,有些呆呆地看着他。   他便张嘴含住了她的唇,一下下勾吮。楚尧尧起初没怎么反应过来,半晌她才有些不情愿地想偏头躲开,谢临砚却托着她的脸颊,强迫她扭过头来看着他,重重地咬上她。   “你放开......”楚尧尧显得有些慌乱,她想躲开,谢临砚却用力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入了怀中。   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哗啦啦”作响,在寂静空荡的峡谷中传出老远。   楚尧尧一下子惊醒,她扭开头避开他发狠般的吻,声音焦急又带着些许颤抖:“你身上有伤。”   谢临砚终于停下了动作,他将楚尧尧圈在怀里,低头看着她,呼吸有些重:“要杀我还担心我身上有伤?楚尧尧,你就这么担心我?”   见她一脸别扭地不看他,谢临砚笑了一声,突然道:“跟我私奔吧。”   楚尧尧彻底懵了,她抬眸,震惊地看着谢临砚:“你说什么?”   “别当圣女了,当我的道侣吧。”   楚尧尧愣愣地看着他,终于,她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匕首,刀刃抵在了谢临砚的脖子上,她的神色有些冷:“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为了你放弃我要做的事情?”   谢临砚没有躲,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楚尧尧,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因为我可以为了你,放弃我要做的事情。”   楚尧尧的手微微颤了一下,她几乎有些不敢相信:“为了我,你要放弃逆天而行吗?”   他抬起手来,握住了匕首,刀刃瞬间陷入了他的掌心,殷红的血从指缝间一点点溢出,鲜血淋漓。   楚尧尧一惊,她握着刀柄的手也松了松,便听谢临砚道:“他们用你威胁我时,我就想明白了,或许逆天而行并不是我真正的追求,五百年前,只是因为我想要的生活再也无法拥有了,守护之剑才会沾满杀戮......因为我无人可守护,也因为我再也无法拥有普通人的生活,我才总想着要找天道讨个说法,要去报复柳如弈......”   楚尧尧看着谢临砚,她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她突然想起,在五百年前的冰川地牢中,谢临砚对木琉云说,他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和亲人一直生活在一起。   谢临砚轻轻笑了一声:“尧尧,我想要的生活就你,我没必要再去舍本逐末,所以跟我私奔吧,我放弃逆天而行,你放弃圣女的身份,我们就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如何?”   楚尧尧终于松开了握着刀柄的手,眼泪慢慢滑下,她突然将谢临砚推到了后面的石壁上,压着他的肩,用力地咬上他的唇。她第一次如此主动且疯狂地吻他,几乎磕破了他的嘴唇,唇齿间有淡淡的血腥气蔓延开来。   “尧尧......”谢临砚轻声唤着她的名字,抬起胳膊缠上了她的腰。   许久之后,楚尧尧才喘|息着放开了他,却搂着他的脖子,将脸颊贴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你真的要与我私奔吗?”楚尧尧问道,她的声音显得有些飘忽不定,像是在害怕着什么。   谢临砚轻轻地“嗯”了一声,又问道:“你不愿意吗?”   楚尧尧却沉默了一下:“你的伤怎么样了?”   “只要能拿到长渊,就不碍事。”   楚尧尧抬起头来,仰头看他,又问道:“你真的要放弃逆天而行,只求过普通的生活?”   谢临砚毫不犹豫地点头。   楚尧尧看着他,许久之后,她的脸上终于慢慢露出了笑意:“好,我答应你,我会帮你。”   她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匕首,手上掐起了诀,抬手斩下,捆绑在谢临砚身上的铁链便寸寸断裂开来,锁链落下,他身上的白衣看起来更是触目惊心,让人心疼,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谢临砚的脸颊,然后道:“长渊在藏灵阁,你去取,我还要回去收拾些东西......”   “你不跟我一起吗?”谢临砚问道。   楚尧尧点头:“还有些事情需要我去处理,明早,你在东梨城门口等我,我们一起走。”   谢临砚却突然收紧了胳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尧尧,我真的一刻都不想与你分开。”   楚尧尧冲他淡淡地笑:“放心吧,我们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她慢慢放开了抱住谢临砚的胳膊,退后一步对他道:“你等着我,我会来找你的。”   谢临砚点头:“我还以为你不会同意与我私奔呢。”   “我要是不同意,你打算怎么做?”   “大概会炸了圣道宫也要将你抢过来......”   楚尧尧忍不住笑:“我先走了,城门口等我。”   说着,她便转身朝着峡谷外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不知为何,谢临砚突然就想起五百年前,自己在此处与木琉云分开的那次。   楚尧尧往前走了很长一段,走着走着,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看他,她隔了好远对他道:“谢临砚,我喜欢你,所以你要好好活着,过你想过的生活。”   谢临砚对她点头道:“明天一早,我会在城门口等你的。”   作者有话说:   为了避免讨伐我的评论越来越多,作话删了,设定不会改,我坚决坚持自己的想法,为了不被评论影响,明天不一定会更新,下章准备一口气写到结局直接放出来。   然后我就可以拜拜拜拜拜拜拜拜拜拜拜了,结束这场痛苦的感情流之旅。   番外再说吧,心累(瘫.jpg) 第71章 he   天色沉在一片阴暗之中, 让人一时分不清此时到底是黑夜,还是只是单纯的阴天,圣道宫的穹顶之上堆满了积雪, 将原本的色彩掩盖在了雾蒙蒙的郁色之中,千百年如一日。   楚尧尧抬头看了一会儿,终于踏上了台阶,一阶阶向上走去。   石质的阶梯上冻着一层白霜。   这是通往圣道宫顶层的阶梯,空旷冰冷且无情。   她要去见柳如弈。   走着走着, 楚尧尧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谢临砚的场景。   那并不是穿书者楚尧尧的记忆, 而是属于莲净圣女的记忆。   那时的她还好好待在圣道宫中,成日里不是修炼便是修炼, 谢临砚却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看李晚尘不顺眼, 闯进圣道宫中吵着硬要跟他打一架。   那日师父正好不在宫中,谢临砚一路闯进了主殿, 便见到了她。   也不能完全说是见到了, 因为她当时是躲在屏风后面的, 透过屏风,她只看得到谢临砚的一道剪影。   他抱着剑, 长身而立。   楚尧尧很紧张,她以为自己完了, 谁知谢临砚却并没有粗鲁地将屏风后到她拖出去,一剑将她杀了,而是站在门口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嘲讽。   他问她:“你就是李晚尘那个女弟子?”   楚尧尧没有回答他。   他便冷笑:“躲在屏风后那么紧张......你没穿衣服?”   她没想到谢临砚会跟她这样说话。   后来她才知道,那日是李辞雪的忌日, 师父出门扫坟了, 而谢临砚, 则是因为喝了些酒,脑子不清醒才不管不顾地冲进了圣道宫跟她胡言乱语地说了那些话,还杀了三名圣道宫的弟子,很是可恶。   所以,那天的楚尧尧看到谢临砚剑刃上的血时,她紧张之下对他说了一句:“师祖在宫中闭关,你最好不要太肆意妄为。”   “师祖?柳如弈?”谢临砚怀抱着剑,满脸不屑地问她:“你如此坚定地相信天道,那么你的神又为你做了什么?”   楚尧尧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谢临砚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转身走了。   再后来,她听说谢临砚再没喝过酒......   其实,楚尧尧自打进入圣道宫以来,便一直听着谢临砚的故事长大,她知道他会成为未来的天道,也知道自己会成为推波助澜的那一笔,她从很多人嘴里听说过有关于他的故事,说法有很多,有些是真实的,也有些是虚假的......   她总是会思考,谢临砚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其实她也说不清楚,他是天命之人,也是逆天之人,他是未来的神,也是灭神的魔。   楚尧尧不讨厌他,甚至对他有着一种她自己都无法言说的复杂情感......   或许、或许从很早以前,她就已经喜欢上他了吧......   只是那份喜欢,更多的出自于一种好奇,一份向往......   随着一路向上,雪花片片飘落,顶层的建筑逐渐出现在了视线之中,于阶梯的最顶层,站了一个人。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一步步接近的楚尧尧。   楚尧尧停下了脚步,仰头看他,抬手俯身行礼之后道了声“师祖”。   柳如弈紧紧地盯着她,他穿着一身翠色的衣衫,黑发披散在肩上,天上的雪下得很大,却没有一片雪花落在他的身上。   半晌,他主动开口问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违背了你所一直追随的信仰。”   声音威严,却并没有太多的情感。   她垂眸道:“规则是无情的,但我是人,我是有情的,我从最开始就不应该觉得我能完成这样的任务。”   “所以这就是你做出的选择?”柳如弈问道。   楚尧尧点了点头:“天道无情,但谢临砚是一个人,一个有感情的人,他不应该被天下的责任所绑架......”   柳如弈看着楚尧尧,他的眼底没有任何情感,慢慢的,他冰冷的神情突然出现了一丝裂缝:“楚尧尧!你在干什么?!”   一滴殷红的血砸在了雪白的地上,像开出了一朵艳丽的花,触目惊心。   楚尧尧抬起手,擦拭了一下唇角的血迹,她对着柳如弈笑了一声:“我在这个时候死去,我们为他选的路就走不下去了,他就无法变成无情的人,也无法拥有杀您的能力......师祖,放过他吧,他只想当一个普通的人。”   柳如弈的嘴唇微动了一下,才道:“你觉得值得吗?”   楚尧尧抬起手来,接住了一片冰凉的雪花:“我不是神,我只是做了一个人的选择而已......”   “师祖,我这一生都不停地为了天下苍生,为了维护天道,从未考虑过自己的感受,也从未做过任性的事......但是我现在真的很快乐,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快乐过......”   穿书者楚尧尧,比莲净圣女楚尧尧活得快乐,所以她最后还是选择了前者。   她本来以为这只是一个虚构的人生,一个营造而出的虚假人格,却没想到,这才是她真正想要成为的人,她最终还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她又不是神,天下苍生的事就留给天道去烦恼吧......   她慢慢地笑着,脚下的晶白之中开放出了一丛丛血红的花。   柳如弈似是轻轻叹了口气,他不再多言,转过身朝着大殿走去。   血越流越多,身后的少女缓缓倒在了雪地之中。   ......   东梨城门口,谢临砚站立在大雪之中,望着茫茫地白雪。   他慢慢摩挲着手中的剑,长渊似是感觉到了他的情绪,轻轻地嗡鸣着。   他不禁回想起了自己这一生做出的所有选择......   曾经,他最大的愿望便是能与自己的家人永远生活在一起,可是,他没见过母亲,也从未感觉到过父亲的爱,他活在缺失的感情中,唯一的姐姐也与他有隔阂,入圣道宫后,这份对亲情的渴望便全数转移到了师父身上,可是就连师父也彻底地离开了他......   当他握住长渊,用这把守护之剑迈向杀戮时,无人知道,他到底在忍受着多大的痛苦,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要为何而去......   柳如弈说他会继承天道之位,成为下一任天道,可是他不愿意,也不想,他只想当个普通人,与世无争......于是他举起了剑,发誓要逆天,要消灭天道,可是他从未想过,自己到底会不会成功,甚至没认真去想过,这之后会是怎样的结局。   会死很多人,会改变很多事......   但他无所谓。   直到看到楚尧尧落在李晚尘手中后,他终于明白了,其实逆天而行,并不一定要灭天道,要杀很多人,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过普通的生活,当普通的人,与所爱之人生活在一起。   他只要用手中的剑护住他心爱的人,就可以拥有他想要的生活,他不会去当天道,他只是他自己......   于纷飞的大雪之中,他看到一道遁光朝着他的方向飞了过来,他眼睛微眯认了出来。   那是李晚尘。   谢临砚握住了长渊的剑柄,心中一紧。   发生什么了?他皱着眉,看到李晚尘落在了他面前。   此时的李晚尘看着有些狼狈,他的身上似乎有伤,而且明显没有好好处理,靠近之后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谢临砚将剑横在身前,冷冷地看着他:“你不是我的对手。”   即使他自废了修为,李晚尘也不是他的对手。   “我不是来阻拦你的,”李晚尘的神色有些异样,他看了谢临砚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才又道,“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柳如弈放过你了,你可以走了。”   “你什么意思?”谢临砚的声音发紧,他似乎隐隐猜出了什么。   李晚尘看着他:“你听不出来我是什么意思吗?天道不需要你来承担了,你自由了,你可以去选择自己的生活了,过你想过的日子了。”   百年之后的李晚尘其实脾气很好,或许是因为过得太压抑了,他很少会发怒,但谢临砚还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隐隐的怒气,却不是冲他而来的,更像是一种无奈。   说完这些,李晚尘转身便准备走,谢临砚一把按住了他的肩,问道:“楚尧尧呢?”   李晚尘的神色却变得愈发异样:“你不知道吗?”   “你什么意思?”   李晚尘抬手将谢临砚搭在他肩上的手掀开,这才道:“她死了,为了你,为了帮助你实现你的愿望。”   “你说什么?!”谢临砚的脸色变得无比苍白,他紧紧地盯着李晚尘,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楚尧尧怎么可能会死?她明明让自己在城门口等她来的,她怎么可能突然就死了!?   李晚尘却并不愿意与他多做交谈了,他转过身就想走。   谢临砚手腕一抬,长渊冰冷的剑刃瞬间压在了李晚尘的脖子上,他质问道:“你把话说清楚?你们是不是又想用她来威胁我?”   李晚尘回过头去看谢临砚:“我说得很清楚了,如果我们想威胁你,不会放你走,你现在已经自由了。”   “你骗我!”谢临砚将长渊往空中一抛,御剑而起,朝着圣道宫便飞遁而去,因为受了伤,他的身形显得有些不稳,御剑的速度却极快。   李晚尘望着他远去的身影,眼中流露出了一丝复杂之色。   谢临砚要去找柳如弈!   楚尧尧怎么可能会死?她明明答应过要和他私奔的,他能护好她的!他从来都没惧怕过天道,楚尧尧凭什么要选择死?   漫天飞雪中,圣道宫的穹顶越来越近,他落地时,脚步踉跄了几下,却又勉强撑住了,他伸手握住剑,提着剑便冲向了宫殿。   这里是圣道宫的顶层,他要见柳如弈,他要知道柳如弈把他的尧尧弄到哪里去了。   巨大的宫殿显得寂寥而冷清,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人烟气。   绿衫青年坐在宫殿的上首座,神色冷淡地看着提着剑急匆匆冲进来的谢临砚。   谢临砚刚想开口质问他,一眼便看见了大殿中间的石台上躺着的那道熟悉的身影。   少女安静地躺着,好似睡着了一般,发间的雪还没完全融化,点点白霜缀着,像零零星星的小花。   他扑到她面前时,眼前有些发黑,差点摔下去。   柳如弈只是冷冷地看着,并未阻止,也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尧尧!”谢临砚握住了少女的手,但她的手却无比的冰冷,冷到根本不是活人该有的温度。   他捂住了她的手,轻轻搓揉了一下,却并没有让她的手变得温暖。   “尧尧......”他的声音几乎带了分哽咽。   石台上的少女宁静而安详,却气息全无。   他颤抖着伸出手来,压在了她的心脏处,用伤痕累累的经脉,忍着痛痛努力调动灵气灌了进去,但那灵气却宛如石沉大海,没有丝毫的反应。   他的呼吸越来越重,全身都止不住地颤抖着。   “尧尧,你怎么能、怎么能扔下我一个人......”   不是答应了要和他私奔吗?不是说好了要当他的道侣,和他永远生活在一起吗?   为什么要食言!?   他几乎想晃着她的肩质问她,但楚尧尧已经不可能再回答他了。   他心爱之人,彻底的离开了他。   “尧尧,不要这么对我,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插上了一把刀,不停地搅动着,直到鲜血淋淋,这一刻,他的呼吸似乎都有些困难了,眼前一阵阵地泛着红,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抓起了剑,望向了柳如弈。   “是你杀了她?!”他冷声质问道。   柳如弈却对他的态度无动于衷,他缓缓开口道:“这是她的选择,你该尊重她。”   “我要杀了你!”谢临砚提起剑,一剑向上首座的男人刺去。   柳如弈平静的看着他,平静到近乎冷漠,他没有躲开,任由锋利的剑刺向了他。   剑刃毫无阻拦地从他的身影上穿了过去,却并没有伤他分毫......准确地说,他的剑甚至都无法触碰到柳如弈的身体。   看着愕然的谢临砚,柳如弈终是叹了口气:“谢临砚,我其实一直在等你来杀我,等了五百年,但是现在的你根本杀不了我......只有最无情的剑才能击碎我的灵魂,但是你的心中,充满了对于另一个人的爱意,这样的你,要如何杀我?”   不等谢临砚开口,柳如弈便继续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求我是没用的,我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救不了,又怎么去救楚尧尧......你杀不了我,也救不了她,你的命运已经彻底发生改变了,你自由了,天道不会再对你有任何限制和要求......也许,这也是好的。”   谢临砚却大笑了起来,他越是笑,眼眸就越是发红,如同疯魔。   柳如弈不再说话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像疯了一般的谢临砚,看着他将躺在石台上的楚尧尧紧紧抱入怀中,收紧胳膊搂着她,不停亲吻着她的脸颊。   “尧尧,你睁眼看看我......”他的声音哽咽着,鲜血从他的唇角溢出,越来越多,他却根本管不了,只是不停叫着楚尧尧的名字。   他曾经与他所渴望的生活是那般近,却又这样永远地擦肩而过了......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凭什么要这么对他?   他这一生就注定要活在不停失去的痛苦之中吗?   柳如弈看着他,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慢慢地垂下了眸,许久之后,他才道:“人死不能复生,也许再过个几百年,你就能够看淡了。”   他话音刚落,大殿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那人反问了一句:“谁说人死不能复生?”   谢临砚和柳如弈同时望了过去,只见大殿的门口站了一个人,她穿得很素净,头戴白布,明显披麻戴孝的装扮。   “木琉云。”柳如弈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地叫出了这个名字。   木琉云迈开步子,走了进来,走至了谢临砚旁边,低头看了一眼他抱在怀中的人。   谢临砚仰着头看她,他的声音抖得厉害:“你有办法救她?”   木琉云开口之前,柳如弈却率先否定她:“人死不能复生。”   他顿了一下又道:“邱月堂死了,所以你妄图逆天改命的事,我没有找你麻烦,如果在我眼皮底下还想用邪术行起死回生之事,我是不会同意的。”   木琉云看了他一眼,才抬起手,摊开掌心对他道:“麻烦宫主将李辞雪的舍利子交出来。”   柳如弈却皱起了眉:“乾坤琉璃眼改不了命,更何况,李辞雪已经死了,不过是一缕神识,你们指望他做什么?”   “拿出来,”谢临砚嗓音沙哑地开口了,他眼神之中透着隐约的疯狂,紧紧地盯着柳如弈道,“否则,我血洗圣道宫。”   柳如弈的目光淡淡扫过了他,最终,他什么也没说,指尖一点,一枚灵珠便浮现在了木琉云的掌心之中。   木琉云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犹豫,她掐起指诀,轻念了段咒语,转瞬间,舍利子便发出了一道耀眼的灵光,一道虚幻的人影从灵光之中慢慢升起,逐渐成型,变成了一个谢临砚无比熟悉的人。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眼睛越来越红了,看见李辞雪的这一刻,他几乎克制不住地生出了一种莫大的委屈感。   师父,已经几百年不见了。   再见面,却已经是这种局面了。   李辞雪出现之后,他率先便对谢临砚道:“你先不要慌,楚尧尧还有救。”   不待谢临砚点头,柳如弈就皱着眉又提醒了一句:“人死不能复生。”   “不,”李辞雪扭过头来反驳他,“有一种办法是可以复生的。”   柳如弈的眉头皱得更紧,他打量着李辞雪,不知在思量着什么,半晌才道:“发展到现在这一步,是你早就料到的?李辞雪,乾坤琉璃眼是无法修改命运的。”   李辞雪却笑了一声,道:“我并不是在修改命运,你想要的结局,我依旧给你,只是并非按照你预先设定好的路罢了。”   柳如弈看起来有些不耐烦:“所以,你准备用什么办法让楚尧尧起死回生。”   “一命抵一命。”回答这句的人却是站在一旁的木琉云,“我这些年来所研究的逆天术,便是这个,可以将死亡的命运偷走,转换在另一个人身上。”   “可是邱月堂还是死了。”柳如弈提醒她,“你的逆天术没有成功。”   木琉云的神色有些复杂:“用在他身上,本来成功的几率就不大,但是楚尧尧是被圣道镜选中的人,可以利用圣道镜短暂的遮盖视线,她能得救。”   这时候,谢临砚开口了:“不管能不能成功,都要试试,如果是一命抵一命,就用我的命来抵。”   木琉云却扭头瞪了他一眼:“用你的命来抵,然后等她复活之后,发现你死了?”   “没关系,能看着她好好的活着,我就很满足了。”   木琉云捏紧了拳头,眼中明显带了几分怒意:“她为你死时,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没有了她,你能好好活着吗?”   这话有些诛心,谢临砚沉默了。   木琉云却不知被什么触动了,眼眶微微有些发红,停顿了一下,她叹了口气,才道:“你不用跟我争了,就用我的命来抵。”   谢临砚愣了一下,茫然地看着木琉云:“你说什么?”   “月堂死后,我也不想独活了......更何况,你或许不知道,我也快死了。”   “什么?”谢临砚茫然地看着他。   木琉云淡淡一笑道:“我在研究逆天术时,便已经透支了我的生命,我能在死前,成功施展一次逆天术,救回你的心爱之人,也算是实现了我的追求。”   谢临砚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却因为太惊愕了,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嗫嚅着嘴唇好半天,才缓缓叫了声“姐姐”。   柳如弈轻轻用手敲着椅子的扶手,神情有些阴郁地看着商量着的几人,说道:“用圣道镜遮盖视线应该不够吧,还需要天道时时刻刻为她营造一个绝对无法接触到天命的领域,才能确保她不受到天罚......这个天道总不能是我吧?”   李辞雪笑了一声,说道:“你大可放心,这个天道,自然是由我的徒弟来当!”   谢临砚有些茫然地看着李辞雪,便听他道:“按照圣道宫历年传下来的继位规矩看,想要成功继承天道之位,首先便是要断七情,绝六欲,而往往上届天道为下任继承人选择的路都是让他经历七情之苦,从而自行了断这些感情......”   李辞雪从容地笑了笑,才继续道:“但是我想出了另一种可以达到无情境的方法,大道无情便是有情,让他体会爱,以爱生无情,而不是以恨绝七情......师祖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吗?”   柳如弈听罢,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他托起了下巴,看着李辞雪问道:“你打算通过什么办法来实现以爱生无情?”   “用圣道镜开启九九八十一个轮回,让他尝尽世间百态,体会到七情六欲各种滋味,从而领悟到真正的无情境,这个方法如何?”   柳如弈颇为嫌弃地皱了下眉:“这得轮回多久,万一九九八十一次也无法参悟透彻呢?”   “圣道镜中的时间与我们的世界不同,九九八十一世,在我们看来也不过只是一瞬间,”说着,李辞雪又扭头去看谢临砚,问道,“回来就能与楚姑娘厮守,有把握参悟透吗?”   “有!”谢临砚赶紧点头。   李辞雪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他扭头看向柳如弈,笑得甚至有些得意:“师祖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柳如弈看起来还是有些不情愿,但态度却明显松动了:“我觉得我的计划也挺不错的。”   李辞雪保持着微笑:“我的徒弟,我自己最了解,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你给他安排的路,我不满意。”   柳如弈一脸的嫌弃:“那你可以提前跟我商讨你的计划。”   “提前说的话,你应该会否定我。”   “为什么?”   “因为你好像挺看不起我这个乾坤琉璃眼的......论起辈分,你毕竟是师祖,我是晚辈,我又不好意思跟你争论。”   “我看不起你,”柳如弈竟然笑了一声,“我要是看不起你,又怎会......”   说到这里,他却没再说下去了,而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李辞雪却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俯身行了个道礼道:“辞雪多谢师祖了。”   柳如弈“嗯”了一声,然后扭头将目光落在了谢临砚身上,他抬手一招,一面巴掌大小的镜子便从楚尧尧的袖口中飞了出来,随着靠近慢慢放大成半人高,他道:“那便开始吧,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   楚尧尧做了一个梦,梦中的场景是在很多年前。   那是她第二次见谢临砚,是在她的系统计划制定完成,即将准备实施时,她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主动去找的谢临砚。   那是一个夜晚,他刚和人打斗过,受了一身的伤,脚步有些踉跄地躲进了一处隐蔽的山洞之中,而她便装作是走失的路人,慌慌张张地闯进了那处山洞之中。   那天,她穿着圣道宫的门服,戴着面纱和白色的帷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还未看见谢临砚的人,他的剑便搭在了她的脖子上,却在看到她的衣着后,稍稍愣了一下,他问她:“圣道宫的人跑到南岳来做什么?”   楚尧尧当时还是有些紧张的,她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我是想去坠魔渊附近除魔,但是迷路了。”   说着,她还下意识地抖了抖手中的拂尘。   谢临砚的师父李辞雪用的便是拂尘,所以楚尧尧觉得,自己拿上一柄拂尘,关键时刻说不定可以救自己一命。   谢临砚却笑了起来,虽然伤得很重,却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你去坠魔渊,迷路到了南岳?”   楚尧尧没吭声。   谢临砚却收了剑,然后道:“你走吧,我不杀你。”   对于他这个反应,楚尧尧却非常迷惑,她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她的疑问也让谢临砚很迷惑:“我说不杀你,你问我为什么?你就那么希望我把你杀了?”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才勾唇一笑:“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觉得你的裙子太白了,沾上血会不好看。”   楚尧尧愣了一下,接着便又问了他一个窒息的问题,她问:“你跟每个女子说话都这般轻浮吗?”   “没有吧,”他哑笑了一声:“你比较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楚尧尧刨根问底。   他便伸出手来,在她的裙摆上攥出了一个血手印,然后道:“你看起来比较蠢。”   那天到最后,楚尧尧还是在谢临砚的警告下跑了,她要是再待下去,谢临砚可能真的会杀了他。   或许多年之后,谢临砚早不记得那日的“偶遇”了,但那天回去后,楚尧尧便对李晚尘说:“师父,我想在计划里再加上一环。”   “加什么?”   “我想用圣道镜制作出一个幻境,在幻境中,让我被谢临砚杀死一次。”   李晚尘却皱起了眉头,不解地问道:“这么做是为什么?”   楚尧尧说:“哪有人会那么轻易爱上一个杀死过自己一次的男人呢?”   她怕自己会爱上谢临砚......但她最终还是爱上了谢临砚。   楚尧尧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好久,在睡梦中,她的记忆很错乱,却每一项都与谢临砚有关,有些她记得清,有些她却记不清了。   彻底苏醒时,她有些发懵。   从床上坐起来的那一刻,她显得非常茫然,一时之间甚至没反应过来她这是在哪。   当然,反应了好半天,她也依旧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一间陌生的卧房,家具是浅木色的,蛟纱缠绕,更像是一座寝宫,富丽堂皇,又仙气逼人。   她站起身推门走出去的时候,才恍然想起,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   然后她就在院子里看见了谢临砚,他穿着一身白衣,衣袍上绣着些金色丝线,随着他的走动光华流转,华贵异常,又带着脱俗的气质。   他的头发也没像往常那样随意的束着,而是带着精致的发冠,显得庄重而威严。   楚尧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装扮的谢临砚,所以她看愣了,然后谢临砚也看到了她,他神色间的冷峻便化为了浓浓的笑意和惊喜。   下一刻,楚尧尧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推门再次走入了卧房。   她这是在做什么梦呢?她不是死了吗?死了还能遇到谢临砚......而且他那是什么装扮?   很快,卧房的门便再次被推开了。   “尧尧,你终于醒了。”谢临砚的声音传了过来。   楚尧尧刚回头去看,便被一条胳膊搂住了,按进了他的怀里。   她的额头贴在谢临砚的胸膛之上,满脑袋的问号。   所以,谁来告诉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好了,完结了!写了一个通宵写完了。   不管你们喜不喜欢这个设定,喜不喜欢这个结局,反正我是不会改的!   终于结束了这场非常不成功的感情流之旅,我实在是累瘫了。 正文里面还有些没有交代清楚的,番外会提到,比如柳如弈最后对李辞雪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扶念之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反正,主线剧情在这里是画上句号了,不知道你们是不是都看得懂,应该不用我专门解释一下吧。   算了,我还是解释一下吧,就是个套娃设定,老魔要逆天,但是他的逆天之路是柳如弈设计出来的,尧尧也是被设计安插在他身边的,尧尧本来是打算勾引老魔,让他体会被爱人背叛的痛苦,但是因为李辞雪从中作梗,改变了原本为了勾引老魔的一些设定,加上一些别的因素,尧尧最终爱上了老魔,而结局也是李辞雪在柳如弈计划的基础上,引导了几个细节,让成为天道之路,从断情绝爱,变成了通过体会七情六欲来达到无情的境界,从而继承天道之位。   所以老魔成为了天道,但他不是柳如弈的那种无情。   柳如弈最后是死了,被参透无情境的老魔杀的,他早就想死了,继承天道的老魔最终和复活的尧尧生活在了一起。   番外基本就是发糖了,会有在圣道宫的日常,也会有回到现代后,老魔陪尧尧考研,见尧尧家长的番外。   但是因为我写得太累了,所以番外不定时更新。大概也许周更,看心情吧。   下本写《虚拟谋杀现实》,大概年底,下面是文案。   我坐在殡仪馆的炉前观察厅,从电脑的监控里看火化过程。   大火燃起的瞬间,里面的人开始剧烈地挣扎,疯狂地拍打,可是,除了我以外,所有人都像没看见一样。   那是我哥哥,他刚出车祸去世。   我惊恐地看向周围:   我的妈妈坐在我旁边,她悲伤的表情很僵硬,让我觉得那是一张假脸。   我爸爸站在不远处,他挺着啤酒肚,身影浮肿得陌生。   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中浮现,我身边的人已经不是原本的他们了,他们全部被人悄悄替换掉了。   那群藏在虚拟阴影中的人还可笑的以为我什么都没发现。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的床底下一直藏着一个人,她成天成天地监视我,她想要谋杀我,然后取缔我,我必须想办法逃跑!   ……   ①本质是悬疑的故事,为了不过多剧透,文案没办法写得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