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七零金装二人组 作者:范江江   文案:   何萧是个全能助理,   被无良老板压榨得要吐血。   没想到在建楼盘施工电梯故障,   她和老板一起自由落体到了七十年代的大工厂。她摇身成了工会何干事,   老板吗?拿最低工资的学徒工,   兜比脸还干净的穷光蛋。   哎呦!这七十年代空气怎么这么好,喘气都顺了。   倒霉老板:我不顺!   何助理,能给我做条新裤衩吗?   何助理,睡觉的地方怎么还没浴缸大?   何助理,饿,想吃红烧肉!   何助理:先卖身,以后你给我打工。   老板:要不咱俩扯个证去?我的人、我的心、我的钱通通归你。   跟随而来的胖橘猫:本座也是金装精英,天生的不染色,除了招财没别的能力。   日常向,工厂里耍宝,社会上挣钱!   面冷只对老板发善心女助理×腹黑只在助理面前掉马男老板   看文指南:   ①前期稍严肃,后期很欢脱。   ②架空,时间线准,地点杂糅,切勿对号入座。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种田文 甜文 爽文   主角:何笑(何萧),林大智(林启智)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穿越   接到林启智来电何萧正在家里大扫除,连续加班一个月,家里一团乱。扫地机器人跟林启智寄养在她家的宠物猫几经缠斗后怂了,不知在玄关脚垫上装死还是已经阵亡。   好不容易放个假又被打断,何萧怒摔电话,结果力气太大电话从沙发上弹起来砸在正在地毯上美滋滋做梦吃小鱼干的胖橘猫身上,“喵!”毁猫清梦罪不可恕,胖橘翻身而起猫眼瞪圆,前足撑地弓起身摆起架势要跟罪魁祸首拼命。“你个小白眼狼。”何萧抓起大坨猫身塞进太空舱包,铲屎官这活还是适合扒皮大王干,她可伺候不起。   林启智双手插兜半靠在车前盖上,何萧一出单元门就看到他标志性的大长腿。最近降温,林启智黑色纯羊毛高领毛衫打底配灰色手工西装,他特别适合这种装扮,有种英式雅痞范。虽然面上有几分长途飞行后的疲惫,却无损他外貌的魅力。何萧有时会想自己被压榨得吐血之所以没撂挑子不干,可能有很大成分是因为林启智的颜。他有一张明朗立体的脸,偏欧式的脸,脸型窄长,鼻子又高又挺,眼窝有些深,笑起来一面脸还有一个酒窝,当然酒窝只有少数亲近的人才能看到,因为人前林启智永远是一种表情——面无表情。   看到何萧清冷的面庞已带风雪之色,林启智前一秒的高冷范早就抛到九霄云外,脸上酒窝再现,颠颠上前抢了女人的包,狗腿地开了副驾的门细心地把手放在门顶,小心伺候心情不佳的女人上了车,丝毫不理被放到后座隔着太空舱窗户冲他喵喵叫的胖橘,等帮何萧扣上安全带后才赏了个眼神给委屈的喵星人。   “我怎么看它瘦了点?”林启智端详过后开口道。   “给它停了加餐,大屁股把我的扫地机当电子秤给坐坏了,戴森最新款的便宜算你4800。”何萧说完掏出手机:“今天加班,从你10点38给我打的电话开始起算到你把送回家为止,按时均工资的两倍收费,记得月底跟赔偿一起打到工资卡里。”   这就是何萧没辞职的另一个原因,她缺钱。在去年限购令下来之前,林启智忽悠给她内部价,她一时冲动入手两套现房公寓做投资,房贷压力山大,不敢轻易辞职,想到这里何萧狐疑转头看向专心开车的林启智,不是不怀疑这人看出自己有辞职的打算,才故意使计套牢自己。   林启智今天要看的是公司刚做好可行性分析的位于燕京东北的一块商服用地,旁边有著名的文化艺术街区。开车绕地块周边转了好大一会,林启智想找个高点俯瞰下地块,正好旁边有个高层住宅项目在建——“紫金府邸”能给楼盘起这么豪的名字的非张启明莫属,电话打过去那边安排现场监理带路,胖橘在自己的临时小房子里闹腾,林启智索性把它一起拎了。   对项目通达性有了初步了解从27层下去,吊笼门刚一合上,不等启动先晃了两下,两人起先不以为意,这种施工电梯不稳定是常事,结果下一秒空中的吊笼就失去了控制急速下坠,林启智只来得及把何萧紧紧搂在怀里,何萧感觉生死关头林启智在自己耳旁好像说了句什么,不待她听清,两人一猫就失去了知觉……   何萧感觉自己的意识好像在穿越时空隧道,一个跟自己长相有九分相似的年轻姑娘的意识跟自己的碰撞在一起,像是出了问题的录影带,那姑娘最后的影像时断时续,何萧困难地辨识出,这个叫何笑的姑娘觉得生活没意思要把身体的控制权交给自己自愿离开。别呀,再是淡定的人碰到这种情况也得急,何笑大喊:“你说了不算,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可一切归于沉寂,何萧不受控制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何萧再次醒来,眼前是一面墙,离地面一米的高度涂着绿色的墙漆,时间有些久了,油漆卷了边一块块脱落,这是一面得了牛皮癣的墙。   头有些昏沉,黄色胶皮管连接的吊瓶子里的药马上要滴完,自己动手把针头拔了下来。结合脑海里的记忆,自己这是穿越到了75年,原主因为意外事故受伤进了厂办医院。年少失祜,没过多久母亲也离她而去,亲戚不作为,一个人磕磕绊绊长大,何萧有颗处变不惊的大心脏,很快接受现实。   到底有些意难平,想到导致自己穿越而来的始作俑者,两人一起掉下来,没理由自己一个人玩穿越,何萧愤愤起身要找人算账。病房里就两张床,待看清对面床上躺着的人,林启智?   林萧仔细打量对面还在沉睡的男人,跟林启智长得很像,只是严重营养不良,头发枯黄,皮肤黝黑粗糙,整个人瘦成纸片,就剩个骨头架子在撑着。向来对外表吹毛求疵的林大总裁如果知道现在自己是这副尊荣,想到这人醒后的反应,何萧不厚道地笑了。常年加班而过旺的肝火,也奇异地恢复正常了,七十年代也挺好的吗,喘气都格外顺。   何萧没叫醒他,一旦接受记忆断了片林启智小气吧啦肯定会赖上她。看他的吊水也快没了,何萧起身帮他把针头拔下来,回身把病房门插上,不用想林启智醒过来肯定会大呼小叫,别把外人招来。   关完门刚一转身,看床上那人正睁大眼疑惑地打量她,“大锤?”用怀疑口吻试探道。   林启智忙得没时间健身的时候,会见缝插针在跑步机上跑会顺带一心二用看会美剧就是他最大的减压方式,助理做事风格干脆利落,也有一张冷漠脸,大锤由此得名。地下站着的这个年轻姑娘怎么跟何萧那女人那么像?只是更年轻一些,连嘴唇的形状都一样,何萧上下唇的厚度比例很完美也有微微隆起的唇珠。别问林启智当老板的为什么对助理的嘴唇这么了解,林启智在外人面前装高冷永远面无表情,在何萧面前就是个移动表情包,谁让两人认识多年,总裁包袱在助理面前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看那姑娘听到这声只有他们两人熟知的称呼,俏脸面无表情笑容欠奉,肯定是何萧无疑了。   不顾体虚,林启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床上蹦下来,鞋都没穿,就要上窗台,踏上一条腿回头看何萧一动不动双手环胸看他表演,着急地招呼她:“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还站着不动地方,再跳一下,咱俩兴许就回去了。”   何萧觉得林启智的脑袋穿越的时候没跟过来:“咱俩从27楼掉下来,你要想回去跳这2层楼有什么用?起码也要找个同样高度的吧,鉴于现在1975年,烟囱80多米的少,咱俩现在还在燕京,你要不怕失败,哪天可以去西山找个山头跳个崖试试。记住别给人添麻烦,跳之前标记下位置,省得还要漫山遍野给你搜尸。”   被何助理的毒嘴一怼,林启智也觉得自己冲动了,泄了气,把自己重重摔回床上,不小心脑袋磕到床头,捂着后脑勺边叫边骂:“张启明这个死胖子肯定是现金流又断了施工款没跟上,没钱建筑公司设备都不好好维护,要不云笼防坠机制怎么能失灵?”   骂完不知又想到哪里,双眼放光看向在对面床坐下来的何萧:“你说咱俩掉下来的时候有没有可能也有一颗彗星刚好接近地球,要不怎么会发生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何萧性格使然,从醒来就没那么大的情绪波动,林启智这一会又蹦又跳,情绪大起大落,活动量都够她扛着他绕厂医院跑上十圈:“那电影好像是说要想活下来必须干掉平行世界的另一个自己,时间基本同步,跟我们这种借着别人身体灵魂往回穿越15690天不是一回事,难道你想自己跟自己打架?也是平时你这人就够精分的,应该早就演练过。”   想象何萧描述的情景,林启智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想想现在也不亏能白捡一条命。跟何萧一样,他也有这个身体原身的记忆,好像跟自己长得很相似,还没仔细打量呢。眼角不小心瞄到了一双大号鸡爪子,还是乌鸡的,举起鸡爪满脸不可思议:“这是我的手?”又全身上下的摸了个遍,八块腹肌没摸着,倒是摸了一手肋排,纯瘦的,哭丧个脸跟何萧求安慰:“女人,我的脸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帅?”   何萧配合他仔细打量一番,无视林总裁的满怀希冀,实事求是:“比骷髅多层皮,毛孔大得能塞芝麻。”   林总裁禁不住轮番打击彻底挺尸,何萧伸出一根手指捅上他没肉的脸颊:“别装了,赶紧对对信息,一会来人怎么办?”   启智老板很听助理的话,勉强爬起来,声音有气无力:“我这个原身好像有点傻,没等我们记忆融合完他就自动消失了,只记得家里那点事,你先说说背景。”   何萧都有些同情他了:“刚刚说了地点还在燕京,现在75年10月18日比咱俩穿来时晚了5天,应该是个平行世界,重大事件的时间都往后错开了5天,其他的倒没有太大不同,以前的经验还能用。所以离那伙人倒台还有一年,离高考还有两年,离改革开放还有三年。现在的位置是我们去看的那块地旁边的艺术区的前身。”   “北方电机厂?”   “对,国家一五期间的重点项目,民主德国援建,主要生产水轮机、水轮发电机,现在全国已建成的跟在建的水电站的发电机组就是这个厂产的,国家水利电力部直属一级企业。”   “看来还挺厉害。”   “对我们来说最好的一点是,包括电机厂在内的这个大工厂聚集区,都不是工厂革.委会掌权,还保留了科室、车间建制。”   “可能为了保生产。那男女交往上要求严不严?”   何萧斜睨他:“工人大家庭兄弟姐妹,革命友谊。”   “那以后我找你也能光明正大吧?”   何萧脸上一副就知道你会赖上我的表情,林启智自动忽略。   “我今年20,现在是厂里工会的干事,父亲……”说道原身的家里人,何萧有些不自然,哪怕她法律专业出身,也没有一部法律囊括了他们两人现在所处情形,作为穿越后人,是否要继承原身的一切?这个问题涵盖了法律、道德、伦理等方方面面,玄而又玄的问题还是以后再想吧。   “我原身的家境不错,父亲是隔壁电表仪器厂的厂长,母亲也是那个厂的。家里五个孩子,最大、最小的是男孩,中间三个是女孩,原身是小女儿,这个原身出生时带点轻微的自闭倒没到病态的地步,就是话很少不怎么跟外人打交道,为了避嫌原身没进父亲的工厂,找人安排进了这个厂。对了从现在起我叫何笑,别叫错了。”名字就是个代号,还是入乡随俗好,何况跟原来的名字还有些相像。   林启智乐了:“估计你这原身生下来也跟你一样面部笑神经萎缩,才叫笑笑,最贴切的名字应该叫何苦。”   何笑不搭理他,挑眉反问:“那你叫什么?”   林启智眼珠往两边乱瞟就是不看她,最后被何笑盯得不自在避重就轻:“现在改名难不难?”   “到底是什么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预收文《七零穿书之厨神知青》   薛妙穿进一本大女主年代文里的炮灰身上,   书中女主实力强、人见人爱,   女配也各个都有金手指,   金手指?她也有。   她的私房馆子福德居也跟着一起来了。   吃着美食唱着歌,   围观女人唱大戏,   农场生活好热闹。   遇上一个坏狐狸:好吃吗?也给我一个尝尝。   嗯,真香!   从此,好日子到了头……   小叮当小太阳女主×黑心眼大灰狼男主 第2章 来人   “林大智?若愚,还是真愚?   我想起来了,工会接到红头文件要求照顾残疾工人子弟,你就是这么进厂上班的?”何笑一向淡定的表情没维持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你好样的。”被贬脑残的人面上有些挂不住,刚要以扣工资威胁,才想起两人现在经济地位已经倒了个,这是什么世道?奉公守法的杰出青年,地产界最受瞩目的二代,现在成了个穷得叮当响、饿得皮包骨、脑袋还有包的二傻子,林启智,噢不,大智狠狠捶了下床上的稻壳枕头出气,腾起好多灰,连打两个喷嚏。   看大智的幽怨都要化为实质,何笑出声安慰:“生活荒诞,你要勇敢接受命运。”   大智能怎么办?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他都不用等二十年,直接跑到四十年前重新当总裁。……好像现在还不能做买卖,那就三年后重新当总裁。大智很好哄,自己原地满血复活。   “我今年22比你大两岁,有个哥去年结婚了,下面还有两个妹妹跟一个弟弟……”正跟何笑交代原身家里那点事,外面走廊传来一阵吵闹,声音由远而近,很快到了他们病房门前,来人推门不开边拍边喊:“儿子啊,你可别想不开,你本来就傻,再傻点也不要紧,放心厂子不会不管你,指定养你一辈子。”   还没说两人是怎么被放躺的,厂里二分区职工澡堂的小锅炉房的安全阀失灵,幸亏是中午澡堂还没开放,要不得炸出一堆白条鸡。没了白条鸡却有两个背锅侠,暴炸后的气流把倒霉的正好走到澡堂外的原身两人直接冲上了天,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飞上天的跟异时空往下掉的就这么肉身灵魂二合一,成就了现在的林大智跟何笑两位旧瓶装新酒的新物种。   两人对视,何笑指指门:“你家的?”   大智愁苦点头,拖着脚步认命去开门。滚进来个中年妇女,为什么用滚?因为要把她全身不菲的肉都压缩进一米五五的身高里,只能往横向发展。梨形大奶牛上前一把把大智搂在她宽广的胸襟前,这位就是林大智的妈吴玉花,电机厂食堂的职工。两人出事一个多小时,出事的地方离食堂有些远,正直中午食堂忙乱所以这会人才到,可怜的大智同学,一米八五身高俯就在母亲胸前直接把腰弯成九十度。这位置有些尴尬,何况理论上不是自己的亲妈,大智脸都憋红才好不容易从吴玉花两只大肉钳子中挣脱出来。   吴玉花改摸脸:“儿子呀,我是谁还认得出吗?”   都喊儿子难道我还能叫你奶奶?大智自己的亲妈去世十多年了,真不习惯跟个陌生人叫妈:“认得,我摔了一下脑子以前混混沌沌的感觉没有了,现在清醒多了。”   啊?倒霉被崩,竟然坏事变好事了?吴玉花吃惊得长大了嘴,等回过味来,又搂上大智嚎啕大哭,医生跟护士听声涌到病房,难道今天上午那俩倒霉蛋不行了?不会啊,上午仔细检查过了,只是轻微的脑震荡啊。   大智撅着屁股又被薅脖子,那造型跟饭店门口迎宾的人偶似的,医生进来看到人没事,虚惊一场,对制造噪音的病人家属没个好脸色:“病人不是没事吗?你嚎什么嚎?不知道医院要求肃静啊。”   从原主的记忆里得知,吴玉花虽然人有些市侩,可家里那些人除了在郊区住的爷爷也就这个妈对他还有些真心,知道她是真情流露真心为他高兴,心里也算初步认同了这个便宜妈,没计较她的大嗓门。别以为他没发现,床上坐着的那女人虽然表情没变化,但眼睛亮得出奇,以他的了解,不知道在心里怎么笑话自己呢。   “医生,你来看看,我儿子吧,以前有些反应迟钝,刚他自己说醒过来后脑袋清醒了,我就是太高兴才哭的。”吴玉花擦擦眼泪解释说。   “竟然还有这种事?病人家属,我们毕竟是厂办医院,设备不全,也就能看个头疼脑热,你要是不放心等带你儿子到市里大医院好好检查下。”带着眼镜的医生也摸不着头脑,怪事年年有,今天他们也跟着长了见识,听送来的人说这小伙子人有点傻,还没到下班点不在车间好好干活,跑出来到锅炉房旁边找猫,才倒霉碰上了这码事,这下是因祸得福了。   何笑没她什么事,有滋有味地看大智妈往他脸上喷唾沫星子,怎么也没从吴玉花脸上找到能遗传给大智的好基因,难道是捡的?   这时门外走廊又传来一行人急匆匆的脚步声,进来一女两男,这回是何笑的家人。何母叫李红梅看外表有些强势严肃,但对上有些特殊的小女儿满脸的心疼连声音都刻意放轻放慢:“妈的乖笑笑,怎么会碰上这种事?脑袋疼不疼,赶紧收拾一下,让你哥带你去三院。”跟大智不一样,何笑长相跟这个妈还真有几分相似,本能的感情驱使,让刚刚还有几分纠结的何笑少了些顾虑,那声妈自然而然地喊出口。“妈,我没事,就是落地的时候身上蹭破了点皮,涂了紫药水,医生说在这观察一晚,不耽误明天上班。”   “都摔昏迷了可不能不当回事,还是上大医院好。”何笑的大哥何涛着急出声劝。中午快下班,她妈急冲冲地跑来找他,说小妹在厂子里出事了,吓得他腿都软了,就说当初不应该把小妹安排进电机厂,他爸妈非说要锻炼下小妹适应社会的能力。   这会屋里人的注意力都被正说话的两个人吸引,唯独大智只把目光放到一直没出声的那个年轻男人身上,长得人模狗样儿,还带个眼镜,看起来像个斯文败类,下意识地挺挺胸,没自己长得好,这厮好像忘了自己现在跟难民没什么区别。   就听何母开口:“笑笑,今天多亏你崇襄哥,要不是他去厂里通知我们,我们还不知道你出事了。”   王崇襄上前:“笑笑,还是听你妈跟你哥的去外面医院看看。”看何笑打量他,像是不认识,王崇襄莫名:“我学校有事一年没回家,你也不至于把我长什么样都忘了吧?我今天过来办入职手续以后在厂里的综合办公室工作,就在你楼上上班,咱们能常见面。”说完还想摸何笑的头。   何笑嫌弃地把头撇向一边,暗暗皱眉:你谁呀?干什么动手动脚?   “把你狗爪子给我拿开。”这是大智在喊,当然心里喊的。   “你知道笑笑时不时地犯别扭,估计今天吓着了。”看王崇襄手抬也不是放也不是,何母打圆场,那边何涛已经跟医生沟通完了何笑的身体情况。   看何笑死活不去医院,以前给何笑看病的医生说,像她这种情况不能逼迫容易加重病情,所以何笑从穿越前啥都能干的大锤,现在竟然被家人当成了瓷娃娃,还真让人始料不及。   下午,何笑的顶头上司工会主席跟人事科的邱科长专门代表厂里对他们表示慰问,带了麦乳精跟水果,另外一人给了三十块钱的慰问金,还给放了两天假,让他们把身体养好再上班。   如果吴玉花在肯定不知足嫌三十块钱少,还想再多要点,她也不想想他儿子现在学徒工一个月工资也就二十块零五毛,厂里工资分八级,何笑工资比大智高了两个级别现在也才三十多块钱。两人没啥大事,厂里原先不想出钱的,结果李红梅下午去厂办好一顿吵吵,责怪电机厂的安全管理松散,一个小小锅炉房都能出事,还好她女儿没啥大事,要不还真要找上级领导好好反应一下。   因为特殊时期前些年厂子也一团乱,现在的厂长就是那个时候上来的,平时不管事,厂子里的大权都被王崇襄他爸这个厂委书记握在手里。厂长跟何家关系一般,李红梅找茬也不用顾忌,所以下午两个部门的头都亲自出面了。大智直觉何笑现在的妈惹不起。   病房终于空下来,两人都舒了口气。这俩人穿越前就不是爱热闹的,除了实在推不开的需要大老板亲自上阵的场合,平时的应酬往来林老板都让底下的副总出面。别人还好说,跟亲近的家人相处还要小心些,好在大智什么都能往脑袋清醒上推,何笑向来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话也少,跟原身差别不大,两家人都没发现异常。   大智把收到的三张大团结抖开来,心在滴血:“我的资产啊全没了,现在全部身家就这三张纸。”   “拿钱换命,值不值?”   大智回答得咬牙切齿:“值!”折腾一顿有些饿了,看了看桌子上摆的晚饭,吴玉花从食堂给打的两个二合面馒头菜是正当季的炖萝卜条,大智又想死:“我想吃怀石料理。”   “想吃外面石头随你啃,还怀石,看你现在这惨样,估计一年肉都吃不上两回。”何笑没惯他毛病,这刚穿越来的富贵病不出一个月保管痊愈,给啥吃啥比猪都好养活。   把何大哥去国营饭店专门给买的饺子分了一半出来:“拨我点萝卜。”   “我就是说说,你家里人专门给你买的,我吃这个就行。”抓起馒头大口咬,馒头刚进嘴又没忍住给吐了出来,馒头碱放多了发苦。这家伙虽然母亲去世的早,但跟着外公长大,锦衣玉食,何曾吃过这种苦?   何笑抢了他手里的馒头,动作不温柔,话也不好听:“说你缺乏生活常识真没说错,碱集中的地方有黄点,嫌苦抠一下。”处理好了馒头,麻利的把饺子推给他,给自己倒了点萝卜,瞪了婆妈的人一眼,就一个字:“吃!”   大智冲嘴硬心软的何助理笑,结果又被嫌弃:“没长肉之前就别笑了,满脸大褶子难看。”   晚上睡觉前大智侧躺对着何笑的床轻轻开口:“对不起。”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何笑好长时间没回应,大智还以为她睡着了,过了一会才听她开口:“还多出来那么多家人,我赚着了。”   又听她接着开口问:“对了,往下掉的时候你最后对我说了句什么?”   “没说什么,就是让你别害怕。”只有何笑能听出来大智回话前瞬间的犹豫。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学个词,依山懒旅,没山,我的身体和灵魂都在床上,你们好好玩吧~~ 第3章 出院   何笑穿越前喜欢户外运动,荒郊野地哪里都睡过,所以不认床,一觉到天亮。大智穿越前对生活品质要求高,无论是床还是床上用品、贴身睡衣都用最好的,穿越来的第一晚躺在病床上哪哪都不舒服,还浑身发痒,一晚上翻来覆去没睡好,第二天一早脸上挂着大大黑眼圈,头发乱成鸟窝,形象是彻底毁了。   去了趟厕所回来,脸上表情更是一言难尽,趴在床上声音透着绝望:“大锤,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起来把这个喝了。”这人日经一问根本不用理,何笑冲了一茶缸昨天厂里送来的麦乳精。想分两杯的,可大智家就送来个装菜的破饭盒。   喝了糖水的大智心情好多了:“不是很难喝。”双手捧着茶缸盯着何笑不说话。   何笑挑眉:“有话快说。”   “大锤,燕京有句老话形容姑娘家我觉得特适合你。”   “哦?”   “盘儿靓,叶子活。”   “上次你夸我的时候,让我陪你去你爸跟你后妈的办的活动砸场子,这次又要干嘛?”   “你给我做两件贴身穿的衣服行吗。”   “裤衩露屁股了?”   “做不做?”大智故意放大声来掩饰窘迫,看他外面的衣服就能想象里面穿的什么,打着N多补丁的劳动服就算了,脚上的鞋还漏了个大窟窿,大脚趾都顶了出来。堂堂身价超十位数的大总裁,现在出门摆个碗应该能得几个钱。   “看你表现。”没得到肯定答复,大智低头装委屈。“行了,振作起来,医院不适合待下去,我们吃完早饭就离开,趁着放假回去适应下,我在厂子里有间单人宿舍,你家离厂子多远?”   “回家?咱俩不一起啊?”大智吃惊地抬起头委屈也不装了。   何笑忍不住要翻白眼:“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咱俩又不是夫妻关系,成天凑一块等着被厂里的政治处风纪办抓吧。”   大智当然知道,磨磨蹭蹭收拾好东西,拎着个小包,总觉得手里少了点什么?   “你找什么?”   大智耙头发:“总觉得手里应该还有样东西。”   “对了,太空舱包,猫!”何笑说完,两人对视,糟了,把猫给忘了,既然两人都穿越了,猫跟他们一起掉下来,都是喘气的,兴许也跟他们一样。   “厂子这么大,上哪找去?”大智的猫叫可乐,养了有14年了,在猫里也算是超级长寿的,要是没了就像是少了个亲人。   “昨天来人说,出事之前你在澡堂子那找猫,说明那附近应该有猫,借尸还魂可乐也不太可能穿人身上,去那边看看。”   两人顾不得吃早饭,穿越大半个厂区,来到他们昨天出事的地点,锅炉房的墙被炸了个大窟窿,还没来得及修补,现在只简单用木板挡了起来,两人围着澡堂前后,悄声喊着可乐,不敢大声,你喊北冰洋汽水大家可能都熟,可乐现在还没在中国出现呢。   都要放弃了,听到一声猫叫,声音含含糊糊感觉嘴里像是含了个东西。就看从澡堂后面的矮墙跳下来个小东西,嘴里还叼了只麻雀,看到林大智撒了欢地跑过来,吐了嘴里的麻雀,仰脸看着主人,尾巴来回欢快扫着地,是大智的猫没错。   不过,可乐也跟他主人一样缩了水,瘦瘦小小,还返老还童,古稀老猫变成了小鲜肉猫。浑身脏兮兮的黄毛赃得都黑了,估计饿狠了,穿越前还挑食呢,被逼到份上也只能重拾捕猎的本领。   找到了猫,才有心情去吃饭,两人以前都来过这里几次看展览,所以对电机厂的布局还算熟悉,做房地产的对建筑风格格外感兴趣,以前还专门来这里研究过,援建的民主德国是包豪斯现代建筑流派的发源地,从设计方案到材料选择都以实用性为主,厂房车间举架高采光好坚固度也远超同期建筑。整齐的路网将厂区各功能分区做了合理的划分,路旁当年建厂时种下的树都长高了,不时还有反映工人面貌的雕塑点缀其间,墙上糊着“大干120天”的标语,显示着生产的繁忙,总之北方电机厂处处显示出这个时代一流大工厂欣欣向荣的风貌,能在这里当工人是件光荣的事,会被许多人羡慕。   早晨只有厂里的第一食堂提供早餐,很多工人都住离厂子不远的家属区,自己在家做早饭。来食堂吃早餐的大部分都是住集体宿舍的单身工人,生活条件还没上来,早餐也就那样,能吃饱不错了,苞米粥,馒头跟两样小菜。当然就这些大智也吃不起,何笑请的。   早上食堂人不多,走进来这一男一女引起了吃饭人的注意,这两人昨天出了意外大家都知道了,不过不出事,平时这两人在厂里也比较出名,女的因为美,男的因为…傻。别说傻子今天脸上憨样没了板着脸还挺像那回事。   俩人打了饭,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吃饭,都这么低调了也不耽误有人来找茬:“这怎么出了事,还处出革命友情了?我还没见男女单独一桌吃饭呢。”   两人听声音抬头看见桌前站一端饭盒的年轻姑娘,长得还真漂亮,头发有些卷,眼大肤白,娇若春花,就是现在的审美偏向大气爽利朴素型,也无法违心说这姑娘不漂亮。原身自闭,也就跟有限的几个办公室同事接触,其他人一概不怎么熟,但这姑娘还真认识,叫张素素,厂里财务科的出纳员。   叫素素,长得一点不素。无聊的单身男青年私下里给厂里适龄的单身女青年的美貌度排了个位,这个张素素常年跟何笑并列第一。何笑的长相跟张素素正好反过来,张素素娇艳,何笑清冷,身上有股子出尘的仙气,两人站在一起,何笑凭借说不出道不明的叫气质的那种东西经常压张素素一头,一山不容二虎,何况一冰一火。大智现在还不知道何笑在厂里的男青年心中是仙女一样的存在,后来听说后腹诽你们是没见仙女揍人,还是大锤这个名字合适她。   低头喝粥的大智也被弄愣了,这女的有病吧,脸色一沉:“你家你爸你妈没单独吃过饭?”大智也就在何笑面前嬉皮笑脸,虽然现在落魄,总裁的气势还在,让张素素顶不住高压恨不得低头认错,昨天出这么大事,厂子都传开了,这男的不是反应迟钝吗?可这出口的话跟这眼神是傻子能有的吗?真是见了鬼,……你确实见着了鬼。   何笑根本没受影响,看了来人一眼后又低下头继续慢条斯理地喝粥,我自闭只动手不动嘴。   旁边桌子偷看热闹的人平时五分钟的早餐时间愣是又拖了两分钟,两大美女同时出现,多么难得,要是再来点别的,今天干活休息时的话题都有了,可一方不配合,热闹没得瞧。   早餐的小插曲两人根本没当回事,把何笑送到她宿舍楼底,何笑告诉大智她住在二层第三间,大智家还不知道什么样,可乐也只能继续托付给何笑。临走前何笑叫住大智往他手里塞了五斤粮票跟厂里食堂的饭票:“我会记账。”   大智乐了,就知道这女人刀子嘴豆腐心,看来可以借此搞点事,来七十年代也不是全是坏事吗。不过首先还是要出去亲自确认下消息,收起笑容的男人还是那个冰冷难以接近的总裁,向厂外自己记忆里的地方行去。   何笑有个厂长的爸还是有些特权在,考虑到她性格特殊能答应出来上班就很好了,不适合跟十几个人挤那种上下铺没隐私的集体宿舍,特意找的王崇襄他爸给安排了个单人宿舍。   二十平米,摆了个一米二的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还有一个小柜子放了些吃食跟杂物,屋里就基本满了。何笑听说过以前的筒子楼,跟这个有点像,谁要是平时想吃点好的还可以用煤油炉在走廊上做点饭。这条件已经远超厂里大部分人,隔壁一面住了刚结婚的两口子,另一面住了一家四口,因为没申请上职工房只能在单人宿舍里凑合。   给可乐洗了个澡,搓得它直叫唤,下一秒就要上手挠何笑了,这小东西一离开大智就现了原型,找了个小碗倒了些在食堂打的粥,看它用小鼻子上前闻闻嫌弃地用屁股对着饭碗,圆圆绿眼睛里盯着何笑内含指责,何笑点点它的小脑袋:“鱿鱼丝没有,鸡肉丝没有,不吃只能饿着。”   我这真是欠了你俩的,连人带猫一块养活,何笑觉得这猫天生不喜欢她,嫌贫爱富的典型,想着大智以前边撸猫边说这猫对他有特殊的意义,何笑翻了翻柜子找着点虾皮给它拌到粥里,它才上前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毛病,宁肯饿着也不吃,这都什么猫。“全是冤家。”   从柜子里收拾了点东西,何笑想回现在的家看看。   北方机电厂所处的位置是个工厂群,周边有至少8家厂子,绕这片区域通班车,何笑的家在机电厂东边不算太远,透过车窗望见了供销社的牌子,下了车走了进去。   再次上车坐了大概二十分钟就到了自己家的楼下,照理家离厂子不远,何笑完全可以舒服地住在家里,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地住宿舍呢?   因为她的宿敌,她的亲二姐何苗,两个月前用张医院开的病假条从插队的东北回了城。 第4章 何笑家   何笑家在二楼,老式的四层红砖楼。开门进屋,看到上小学一年级的小弟何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抹眼泪,手里还攥了个煮熟的土豆。   何浩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今年七岁,李红梅上了四十才生的他,哥姐大他好多都宠他,还好性格没被宠坏,小孩活泼又听话,原主带他的时候多,两人关系比跟父母还亲近。看到三姐回家,何浩更委屈,上前扑倒姐姐怀里哭出了声:“笑笑姐,何苗把咱妈早上留的午饭都吃了,就给我剩了个土豆。”   从称呼就能听出关系的远近,何苗在何浩的成长过程中大部分时候缺席,只在这两个月里才接触得多些,但也没给小男孩留下什么好印象就是。   这便宜弟弟怎么还是个哭包?何笑皱眉,大锤最见不得男人软弱,小男人也不行:“站直了,受欺负就欺负回来,哭有什么用?”何浩哭嗝都给惊住了,眼泪把一双跟何笑一样的大眼睛洗得乌溜溜,此刻正不解地望着自己的姐姐。怎么哪里不一样了?以前笑笑姐虽然不爱笑不爱说话,但对自己最温柔了,摔了跤她会细心地清理伤口,饿了会有可口的饭菜,像今天要是被欺负了虽然不会帮自己打架但总是细心安慰他,所以,说好的安慰呢?   何笑把手里东西放下,推开她跟何苗住的房间一看没人:“何苗人呢?”何浩还在怀念他温柔的姐姐,愣愣地回答:“我回来的时候,她正往外走,我问她去哪,她没搭理我。”   算你运气好,暂时先放过你。正好何笑也有点饿了,看小家伙还站在门口疑惑盯着自己看,向他招手:“把眼泪擦擦,帮我剥根葱,我看厨房有什么?”   上帝关上一扇门,又为你打开一扇窗,自闭的人,大都有些特殊的天赋,原主就格外的心灵手巧,做饭、做衣服、织毛衣样样精通,何况她本人也是个生活专家,厨房食材不多,下了个简单的白菜面条就让小浩子恨不得把碗都给吞了,怎么感觉笑笑姐做饭更好吃了?如果她不变凶、不叫自己小浩子就更好了,原来她总是温温柔柔地叫自己浩浩的,不等他小脑袋瓜想明白这件事,就被凶姐姐赶回自己屋里睡午觉。   何家是单位分的家属楼,空间不小,三室一厅,何父何母一屋,剩下两间男孩一屋,女孩一屋。家里大哥跟大姐都结婚了,大哥在电表仪器厂当技术员,嫂子是护士,两人去年结婚,住在厂里分的单间目前还没孩子。大姐在防疫站工作,姐夫也在卫生系统任职,两人有个两岁的女儿。   原主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家人,在原主心目中何父严厉,何母泼辣,大哥有担当,大姐人爽利,小弟乖巧听话,只有二姐何苗一言难尽。   要不怎么叫宿敌,两人恩怨久远,都要扯到何笑刚出生那会,何笑生下来还不显,长到快一岁左右能看出来不像普通孩子那么活泛,父母担心抱去了医院,当时大医院的好医生大部分还没受波及,一顿检查下来,得到的结果是有些轻微自闭但不很严重,只要细心呵护不影响以后的工作生活。   家里大哥、大姐年龄都大了懂事了,知道照顾妹妹,何苗只比何笑大两岁,本来妹妹的出生就分去了家人放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现在妹妹不太健康觉得家人更是把自己忽略了。其实只是她的臆想,家里父母工作虽然忙,家里孩子多,但人开明,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对所有孩子都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哪怕何笑不一样在吃穿上也没有特别照顾,只是平时跟她交流格外的耐心些。   平时父母上班,小孩子都是哥姐在带,大的也没大多少,难免有忽略的时候,何苗从小就心眼多,趁着哥姐不在的时候,拿针扎妹妹,大人发现孩子老哭,起初没当回事,隔了大半年才被大姐何娇当场发现了何苗的作为,然而何笑的自闭又加重了一些,父母吃惊生气之余,教训了何苗一顿,但只好了大半年又故态复萌继续行凶,没办法把她送到同市的爷奶家。从小受到的伤害,原主不记事,都是后来听大姐说的。   直到上学何苗才被接了回来,几年的分离何苗回到家乖巧了好多,家人都松了口气,以为她长大懂事了,只有原身自己知道,何苗现在不动手,改在她耳旁说些似是而非的吓人的话,让她本就敏感的心灵,更加的封闭不愿交流,后来跟家里人都不怎么开口。   何苗的性格用后世的话说是朵黑心白莲花,表面柔弱听话会哄人,内里那颗心是不安躁动的,运动开始后,父母拘着家里的孩子远离那些是非,安心上学,要是学校停课就在家老实待着,别的孩子都听话,只有何苗不听。她偷偷加入了学校不安分的学生的队伍,没少搞破坏,最后还瞒着家里主动报名下乡。父母知道了也阻止不及,就这样何苗下乡当了五年知青。对原身来说是好事,让她的生活有了一丝喘息,给了她健康的成长空间。   想到这里,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何苗开门进来。何家的孩子长得都不差,何苗眼睛最好看,桃花眼汪着水含情脉脉的。东北几年的知青生活没让何苗身上那点柔弱劲消磨掉反而愈发突显,估计经常用来哄男知青帮她干活,白莲技能炉火纯青。可惜她碰上了现在换了壳的何笑,再作妖现代来的大锤能把你捣成花泥。   “笑笑回家了,我怎么听咱妈说你受伤了,没事吧?”看到屋里的何笑,何苗脸上挂上担心表情,上前要摸摸何笑抹着药水的脑门。何笑冷冷把头一偏没让她得手:“别摸我。”不洗手瞎摸什么,用你装。   何苗讪讪,跟何浩一样有些疑惑,这人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洗了手出来,看何笑在茶几上裁布,跑过去坐在旁边:“笑笑,你说你不正常也挺好的,看你就是比我们手巧。”   说得是人话吗?谁特么愿意跟别人不一样,何笑放下剪刀:“何苗,对于曾经欺负过你的人回头感谢她让你成长,你说有这种想法的人伪不伪善?”何苗被她问得尴尬,不知怎么接话。   何笑不需要她回答,自顾说下去:“我永远都不会原谅曾经欺负过我的人,我希望这些人一辈子遭报应不得好。”姑且算上一世,想当年父母离世,不是没有亲人,但他们提出要当自己的监护人得有条件,父亲因救人得到的补偿要分一半给他们,没成年的她第一次领会到人性的黑暗,世界观因此改变,多少年她都忘不了爷奶叔婶筹谋算计的嘴脸。   至于何苗,稚子何辜?你把你的失落都发泄在无法反抗的孩子身上,以前的事年龄小没有是非分辨能力她也就不计较了,这次回来何苗只要有机会就跟何笑暗示她的不正常,永远好不了,将来会成为神经病。原主要不是心情极度压抑能跑到单位住?最亲的亲人都这样,能不对人失望活都不想活了?   何苗被说得有些恼怒,但面上还得演,小脸皱紧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笑笑,我原先小不懂事,伤害到你真是对不起。”   “滚!”何笑懒得跟她装姐妹情深,低头接着给某个倒霉得连个完整内衣都没有的某人裁裤衩。   何苗也不是没有脾气,在这个家她只要哄父母满意,给自己办回城指标,其他人以为她愿意拿热脸供着?哐的一声,摔门进自己的屋去了。   小浩子被吵醒,揉着眼睛出来,看何笑在裁布,以为在给自己做衣服,高兴地上前比划,一条裤衩腿都够塞下他整个腰身了:“笑笑姐,你刚给我做了两条,够穿不用做那么多。”   呃,小子你自作多情了,想到这小子还是个哭包,受打击会不会又要发水?何笑赶紧转移话题:“你今天下午怎么放假了?”   “明天去学农,老师让我们先回家准备。”   有主意了,“这次先不给你做了,你等我一下,弄好咱俩去副食店买点菜,我给你做好吃的明天带去当午饭。”   “笑笑姐是最好最好的姐姐。”小浩子惊喜地瞪大双眼,成功被转移注意力,一高兴不顾大剪刀,上前亲热地搂着何笑的脖子小嘴甜出三个加号,被小胳膊勒得紧紧的何笑抬着手让剪刀远离小孩,微不可见地弯了弯嘴角,有个弟弟的感觉还挺不赖的。   大智此时正失魂落魄地从外公家以前住的那条胡同拐出来,没了,真没了。黄家变成了宋家,根本就没人听说过黄玉安这个名字更别说黄秀梅这个女儿。死心吧,这个世界再也没有别的亲人了,只剩他和大锤相依为命。 第5章 大智家   跟大智对亲情的感性不同,何笑理性,分析得出上世亲人已不在的结论。既然不在,那就珍惜眼前人,她的做人准则,你对我好我就要还你十分,先从做个好姐姐开始。   小浩子今天开心极了,不用上课,姐姐还给买了一堆好吃的,现在正在给自己蒸包子,香菇青菜馅的,虽然没肉,但是光闻味道就香极了。何苗在屋里听姐弟二人嘻嘻哈哈摆弄锅碗瓢盆交响乐,心里愈发地不忿,在这个家自己永远都是个外人,是来临时做客的,等我以后混出名堂,让你们这些看不起我的都来仰望我。   李红梅下班回来,刚走进楼道就闻到了自家传来的包子味,跟她一起回来的住楼上的王大姐开口说:“一闻就知道,肯定你家三闺女回来了,她一回家你家饭菜的香味都能飘得满楼道都是。”   “那一会上我家吃点。”李红梅跟人客气,心里着急,哎哟,她老闺女昨天还在医院今天怎么就忙乎开了,一点不注意身体,赶紧三两步上了楼。   “笑笑,你怎么不歇一天,身体就算没出啥大事,也要悠着点,你爸要是出差回来看你这样,肯定得埋怨我不看着你。”   何笑微微一笑:“厂里医院的大夫说了,只要头不疼,就没事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李红梅看女儿罕见地有了笑面,很是稀奇。   正好何苗推门出来:“妈,我觉得咱家笑笑这次出事之后变化很大,跟换了个人似的。”   何笑眯起眼,真想把这小白莲下巴卸了。   李红梅的反应没有何苗期盼中的惊疑,激动地上前捧着何笑亲了一口:“老闺女,妈不是在做梦?妈盼这一天盼得头发都白了。”说完还抱着何笑呜呜哭起来。   何笑懵逼,这什么反应?不用编谎话解释下性格变化吗?就这么接受了?白准备一箩筐理由了。   大智从西城回来,凭着记忆走回家,天有点擦黑,进门一看家里人一个不少。他家在厂里的家属区,不是楼房,三间平房,加上新进门的大嫂一共八口人。   家里人已经上桌吃饭了,吴玉花看到大智进家有些吃惊:“我还以为你今天能在医院再待一天,怎么今晚就回来了?”   听她这么说,显然就是看他没事,白天连医院都没去,其他人除最小的弟妹上学,都在厂里上班,两天了人不仅没露面估计连问都没问下。   做正中间的应该就是一家之主了,长相跟他前世的那个爸有些相似,他最恨的长相,连身份都一样——凤凰男。燕京郊区人,取了城里工人的独生女,接了老丈人的班,最后连房产也一起接了。凤凰男平时最讨厌这个让他丢脸的傻儿子,高声呵斥:“病没好,还到处瞎跑。”   其他几个兄妹只在他进屋看了一眼,见了人连声问候都没有,兄妹做到这份上薄凉得可怕。大嫂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大智不知道你回来,没做你的饭,要不我再去给你熬碗粥?”   “熬什么熬?谁让他回家不提前说声,今晚别吃了,饿一顿又饿不死。”凤凰男林海洋出声制止。   “他爸,孩子昨天才出事,饭都吃不饱怎么养身体?饿大了不好。”吴玉花因为外貌的缘故,总觉得配不上自己的男人,所以尽管在外面撒泼打滚毫无顾忌但是在家里抬不起头还得看林海洋脸色。林海洋呢?越是底气不足靠岳家上位,越想挣回面子就越要说一不二,所以家里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管一管。   “对了,厂子里没给你补偿吗,东西呢?把钱交出来,你一个傻子能管住钱吗,别让人骗去花了。”林海洋张嘴要钱要东西。   这一会功夫,大智已经把这家人看透了,父不慈,兄不友弟不恭,好,好得很。生气都懒得生,这些人跟他何干?   拿眼冷冷看着那个可恶的男人,一看他的脸就想起上辈子那个把老婆逼得自杀的人:“傻子傻到一定程度干点什么不用自己负责,得找家里人善后,你留心点。”以前的林大智不是真傻,就是反应迟钝说话不太流利,但听刚刚那番话,哪像是他平常能说出口的,还会用上威胁了,难道真好了?全家人都停下了吃饭的动作,睁大眼不敢相信。   不等凤凰男瞪眼要上去揍他,大智先一步摔门出去,还是找他的大锤去,这些人只不过是有点血缘关系的纯陌生人。   何笑懒得看何苗在何母面前撒娇卖乖,吃完晚饭就往宿舍回,两天假包含出事那天,明天就要上班了,早点回去准备下。   宿舍楼前有灯,何笑眼神好,隔大老远就看见大智老板跟个被抛弃的大型犬类一样蹲在门口守门。   “大锤?”大智跟可乐看到他的反应一样,就差弄个尾巴摇了。   何笑心里那根叫做恻隐的弦又被拨了一下,大智境况只要再好一点点她都不带理他的,可谁叫他现在这落魄的惨样跟以前光鲜的形象之间的落差有马里亚纳海沟那么深,哪是从27楼坠下地面,人都直接跌落到地心了。   “没吃饭?”   男人摇头:“中午也没吃。”   从家里带来的包子这会还热着,拿了一袋出来递给他,大智真是饿极了,连啃了两个大包子,才停下来歇口气:“你包的吧?真好吃。从前让你做顿饭,还要格外付钱,现在可没钱给你了。你说我像不像《甲方乙方》里那个把全村的鸡都吃光了非要体验艰苦生活的大款,我们现在要是好梦一日游该多好,还有回去的可能。”   “今天日经一叹早晨已经用过了啊。以前跟你收钱是你付给我的工资低,还有,谁说我现在不收?以后都要还。”看他干咽,终究不忍心。“等我会。”留大智在楼下等着她,何笑迅速上楼进屋,翻柜子找了干紫菜给他冲了缸紫菜汤跟其他东西一起带下去。   大智吃饱喝足,把林家的情况简单说了下:“你说老天是不是玩我,咱俩现在地位怎么反了过来,你现在可是我的衣食父母不能抛下我。”那小眼神简直能跟生怕被抛弃的流浪小狗相媲美,林老板就是个戏精。   何笑大眼睛清凌凌扫过来:“别装了,就回去睡个觉而已,你还能把那样的人放在眼里?而且这次穿越我怎么觉得老天是看我为你做牛做马那么多年专门补偿我的,我当你的衣食父母可以,要不签个劳动协议,我雇你为我打工啊?”   那声“啊”,超级有诱惑力,何笑声音不像一般的女声那么清亮,低沉的声音把大智半边身子都叫酥了,话不经大脑顺嘴而出:“让我以身相许也可以。”   “许你个大头鬼,接着。”何笑用个大包袱砸醒了要主动倒贴的男人。   包袱还挺沉,大智翻了下,有三条裤衩,两件背心,两套秋衣秋裤,跟两套有点旧的工装。心里像喝了蜜,死女人想得还挺周到。“你什么时候还会学会做裤衩了?”   “我会的多了,你不知道而已。”   “咱俩认识十多年了,你那点老底有我不知道的吗?穿越福利?”   “都这惨样了,还有心情八卦,赶紧洗洗去。”不跟他磨叽,递给他刚刚在楼上找出来的脸盆跟洗漱用品。   “你不跟我一起去?”大智对工厂大澡堂有种天然抵触。   “我在家洗过了。”可不能告诉这男人自己也怕去大澡堂。   打发走男人,何笑上楼,还没走到自己屋,隔壁那家门开着,门口站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瘦巴巴,有张三角脸,见到何笑开口:“何干事,跟个男人在楼下有说有笑,还送吃送喝,你这样不太好吧?”她说话声又尖又细,这会才晚上七点,好多屋都敞着门,何笑看到有些门口已经有人影晃动。住宿舍就这点不好,没隐私。感情刚刚跟林大智在底下说话,被人从窗户后面看得清清楚楚,何笑没怎么担心,看到又怎样?又没抱着互啃,关心困难工友理由正正当当,谁也说不出什么。   何大锤向来以动手为主,扯过她家堆在自己那侧的装杂物的篓子,扔到三角脸脚底,篓子没封口,里面瘪了的破铝锅,旧饭勺,破棉袄,小孩的尿戒子洒了满走廊,冷冷开口:“过界了。”惜字如金的人向来一语双关,不过三角脸这会气炸了肺,估计也没注意到何笑的话里有话。   边捡东西边破口大骂:“赶紧出来,你媳妇都被欺负成这样了,还在屋里装死,瞅你那窝囊样。小妖精你好样的,叫你张狂,明天就去政治处举报你。”   她男人出来,不知道说了什么,就听隔壁门被大力关上,走廊又恢复了宁静。   原主原先就下班回来睡个觉,跟一层住着的人见面连眼神接触都能躲则躲。隔壁那家一家四口,屋子小有点不够住,又分不上职工房,本来想申请何笑屋子给孩子住,因为何笑来了,屋子也就没戏了,对何笑格外看不顺眼,看她文静沉默好欺负,把自己那边放不下的东西都堆到何笑这边。   何笑才不管,当他们放屁。不管死命挣扎的可乐,坐床上强行撸猫,把猫烦得炸了毛小尖牙都露出来了,敲它小脑门:“我说你怎么对我有仇?没得罪你呀?”可乐猫头一偏,健忘的人类,猫就是记仇。   此刻猫不会知道,他的主子正在受刑。 第6章 澡堂   大智对现在的职工大澡堂不抱希望,进去后觉得自己还是想象力太贫乏,这明明就是肉联厂车间,他也是待宰的生猪一员。   因为二厂区的澡堂出了事故,今天一厂区的大澡堂人格外多,左右两边各八个水泥砌的大澡池子怒腾腾往外喷白烟,能见度低氧气少,低血糖的人直接都得晕倒。雾气里晃来晃去各种斤两白条猪,就这种环境也不耽误大家边搓澡边兴致勃勃聊天打屁,大中华澡堂文化博大精深。   大智对于人前袒露身体适应不良,屁股后面露个洞的破裤衩没敢扒下来,何笑给他的脸盆还拿在手里,没决定好是挡下面还是挡脸。夹着屁股迈着小碎步,挨个比较哪个池子上搓下来的灰少,走了一圈没一个满意的,引起了一大哥的注意:“哎,瘦猴说你呢,看你好久了,寻么什么哪?你妈给你缝裤衩里的钱丢了?哈哈哈,来哥给你扎个猛子找找。”   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瘦猴是说自己,大智莫名其妙看大家都好奇盯着他看,还挺美,人哪,长得帅不穿衣服也是帅。别以为他不知道公司里的小姑娘以前偷偷在微信群里称呼他是行走的荷尔蒙,看就算换了个时代,在大澡堂子里都无法阻挡他发光放亮,殊不知自己现在连根行走的竹竿都称不上,如果让何笑形容会称他行走的绣花针。   大智美了一会感觉不对,仔细一看这些眼神不像是欣赏怎么像是看傻子,傻子是他?赶紧跳进最近的池子里埋起来,一下水没忍住被烫得嗷一声叫出来,这是开水吧?烫熟好秃噜毛是吧?这水上面的灰也太厚了吧,这里泡澡的人不会有香港脚、牛皮癣、传染病什么的吧?大智哭唧唧,想起来刚来那天打针的胶皮管跟针头不知道都怎么消毒的。   大智十分想念他的大冲浪按摩浴缸,他想边喝红酒边听小夜曲悠悠闲闲来泡澡,他想回他的世界!无人听到总裁先生的呐喊,大家都在忘我的交流厂里的各式大小新闻,大智觉得他被开水烫熟了,脑袋不好使了,泡了一会后竟然觉得还挺舒服,全身关节、肌肉都被熨帖到,解乏极了,眯着眼,脸上还露出享受的表情。   一时不查,肩膀被厚实的大掌拍了一下,人差点给摁洗澡水里,好悬没喝进嘴两口。扑棱出来擦干净眼,哪个鳖孙子袭击我,眼前这大叔看着眼熟,这不是、是:“师傅?这么巧?”   “我就说,来回在外面转圈的大个子傻不愣登的,果然是你这小子。都能来洗澡了,那身体就没啥事了吧?明天能上班了吗?”大叔是大智所属的车间带他的师傅,眼似铜铃视力极好,要不怎能从洗澡水里把大智扒拉出来,脸被水气熏得通红,大嗓门轻易压过周围的人声,震得大智耳朵嗡嗡响。   “你一个人?过去我给你搓背。”就你这力气,我不得褪层皮啊。大叔是个急脾气,不等大智谢绝,跟提溜小鸡似的,把他从水里拎起来,大智手撑澡池沿,被迫龇牙咧嘴享受免费秃噜毛服务。大叔边搓边吐槽他们家:“看你瘦的身上就剩骨头了,我都不敢下死手,照理你家现在这么多上班的,条件也不差,怎么不给你吃好点,一个个撑得膘肥马壮的,尤其你那个妈。大智啊,长点心吧,挣钱自己兜里留点钱跟票,别一个不剩都上交了,饿了也好上外面去填补两顿。指望不上别人,那就自己疼自己。”大智吐槽,都这力度了还说没下死手,那你要下死手我不得全身毛细血管都爆掉?还有谁说没人疼?我还有何笑给我做裤衩呢,默默在心里反驳。   师傅虽然啰嗦,但心眼好使,当初大智分到车间里,谁都不爱带,是师傅主动要求大智跟他,教他磨零件。大智心里的感激被大叔一巴掌拍散,搓完背,一巴掌拍在徒弟屁股上:“哈哈,我说你小子上身没什么肉,屁股上肉倒是不少,洗个澡裤衩都不脱,傻小子还知道害羞。”   大智羞愤,大叔声音不小,周围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围着大智七嘴八舌,把大智那点事给扒了个遍,大老爷们那么八卦干什么?殊不知,现在特殊时期没结束,大家虽然在澡堂子里放松,但也有分寸,谈不了敏感话题,那就剩下些家长里短,在家得憋着维持长辈形象,在澡堂子里放得开,大老爷们洗次澡能把在家一个月的话都说了。   大智觉得他今天晚上澡堂子之行面子、里子都没了,以后泡澡得把眼睛擦亮,见到熟人赶紧躲。爬出池子,找地冲干净身子洗好头,来到这里从头开始的林总有了第一个迫切的愿望,他要拥有自由洗澡权,想怎么洗就怎么洗,想跟谁洗就跟谁洗。 第7章 夜宿   大智洗完澡不得不回那个家,否则就得流落街头了。三间房不够分,林海洋两口子带着两个闺女住东屋,新结婚的林大勇跟媳妇住西屋,剩下大智跟小儿子林大伟在堂屋给隔了半间出来,两个大小伙子挤在一米见方的床上。隔间没窗,大智推开门一股臭脚丫子味扑面而来,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跟唐僧取经似的,来这里难道是专门渡他升仙的?   林大伟已经睡下了,摊手摊脚躺着一个人占了大半个床,给大智留的地方就够个侧躺的宽度,以前两人位置都是这么分配的。   被亮起的灯晃醒,林大伟气不顺:“你死哪去了?这么晚回来不知道会打扰别人吗?我明天考试考不好看爸不收拾你。”   林大伟嘴甜,成天在他爸跟前念叨将来进工农兵大学毕业当干部,光宗耀祖照耀门庭的话不要钱似随嘴突突,哄得林海洋找不着北。大智看到他就想起前世那个叫爸的男人背着他妈跟初恋情人生的孽种,屁能耐没有,成天就会摆弄一张嘴。把死小子从床上拽起来:“滚那屋炕上睡去。”林大伟不等反应过来,连人带铺盖都被扔到小屋外。   家里其他人都被吵醒,一顿鸡飞狗跳,不管怎么拍门威胁,大智就是不开门,最后只能把林大伟安排到炕上睡,虽然一个人睡一间,但大智怎么也睡不着。   被褥长久没洗臭、酸、油腻等怪味道,再跟空气中的臭脚丫子味混合在一起,大智觉得整个人迷失在这销魂的味道里,像块臭肉。明明今晚头发洗了好几遍,还是觉得头发好痒,翻来覆去天亮才眯过去一会。早起之后起床气特别严重,眉头拧成疙瘩。   林海洋看到昨晚闹事的罪魁祸首,横眉竖目捡起鸡毛掸子要上前揍他,大智比他高一头,轻易就握住他手里的鸡毛掸子:“你打下试试?”声音不高,眼里不含一丝情绪,平时非打即骂,从来不拿正眼看过原身,这还是亲爸吗?   不光林海洋恍然,家里其他人也被大智接二连三的举动震慑住,明白过来以前那个傻呵呵任全家人欺负的老二已经彻底变了个人。   早饭吴玉花特地给林大伟煮了个鸡蛋,其他人当然没份,苞米粥管饱就不错了。林大伟也就骗骗林海洋,现在学校文化课有正经上的吗?上工农兵大学得靠推荐,林家再普通不过的工人家庭没什么特殊贡献,林大伟无才无德能捞着名额才怪,给他吃鸡蛋纯属浪费,还不如给他家何笑吃。   大智伸手把煮鸡蛋揣兜里,林大伟想起以前干的那些事,不知怎么的现在有些怕大智,敢怒不敢言。林海洋要出口的怒骂看大智阴森的冷眼又憋了回去,其他人装没看见。吴玉花打圆场:“大智受伤了,是该吃个鸡蛋。”   大智三两口倒了碗粥进嘴,站起身扔了句话:“我的屋子谁都不许进。”桌上人面面相觑,林家的小女儿长相随妈,性格欺软怕硬,人走了才敢开口:“妈,你还是带我二哥去检查下吧,这变化也太大了,跟鬼上身一样。”   全家都深有同感,这老二从医院出来整个人精气神大变样,冷飕飕的,像是来讨债的,讨全家人多年虐待他的债,想到这里,在场的人都心虚起来,想上医院查证的心思也都散了。不过他身上衣服哪来的?往常大智穿的衣服家里男人轮一圈最后才能上他的身,可今早他身上这件连个补丁都没有,遇上贵人了?   贵人正往食堂走去吃早饭,大智从后面赶过来递给她个温热的东西:“拿着。”煮鸡蛋?看他脸上带着没睡好觉的苍白,不知又是哪里不合意了,真愁人。“昨天不是洗了澡吗?身上还痒?”   “你试试睡在猪圈里,能不能睡得着?要是能回去让我天天睡浴缸都行。”又来了,何笑心里吐槽。   “我能不能也申请个单人宿舍?”   “你现在是学徒工,最低等级,别想了。”看大智没睡好脑瓜上翘起的那撮毛都耷拉了,曾几何时,头发永远一丝不苟的林总,受挫太多形象管理已经被彻底放弃了是吗?   “不过厂子最近要搞内部选拔,想给非生产部门储备些人才。”何笑还真吃大智装委屈这套,开口给了他希望。   “真的!”大智眼睛亮了,何笑忍了忍没接着打击,考上了也不能分上单间,申请单身宿舍的职工排队估计能绕厂办好几圈,什么时候能轮到你?   “我去上班了。”大智听到好消息,工作热情高涨。   “早着呢,早晨吃饱了吗?”男人先摇头,后点头。何笑不耐烦,把他推进食堂。   包子还剩几个,何笑早晨起来拿开水烫了,就着粥吃正好,鸡蛋只掰了点蛋清,其他都放到大智碗里,男人不要,又被训了:“瘦得丑死了,赶紧变回来。”   这还没完,何笑又从包里翻出麦乳精冲了一大缸,非逼着让人喝下去,一副填鸭式喂养方式,大智被强迫塞下的东西都快堵到嗓子眼。   两人虽坐在角落,饭桌上的互动被来食堂吃早饭的王崇襄全程看在眼里,面上无时不挂着无害笑容的男人,笑容早已褪去,眉头皱起,这两人现在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入V前等榜,更新量少些,请见谅。可养肥,不坑。 第8章 情敌   厂办一前一后共两栋四层红砖楼,两楼中间相隔二十米修了个小花园,工会办公室在后面那栋楼一楼进门右侧。   冤家路窄,张素素她们财务科在一楼进大门左转第二间,看到何笑张素素鼻孔冷冷哼了一声,转身走开。猪叫学得挺好,何笑心里评价。   何笑办公室除了刚醒那天下午见到的工会主席,下面加她还有八个人,不知道算不算人员臃肿。工会的事情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平时多是组织个体育比赛,文艺汇演,发个电影票,给困难职工捐款慰问这种事。何笑主要负责文书这一块,对于能文能武的何助理简直是小菜一碟。   厂子里普通工人可能不知道何笑的身份,但一个办公室的都清楚她的来历,不知是真关心还是假热心,何笑一进办公室感受到了来自同志们春天般的温暖,让低温动物何助理相当不适应,这下她也怀念起跟林总裁两人在现代公司大厦顶层不受打扰的办公环境了。   林总裁呢?温暖也得到了,不是来自同事,车间自带高温系统,他们车间是发电机零部件锻造车间,室内外温差至少二十度。刚进去一会,汗就哗哗地淌。师父姓高,看大智傻站着不动地方,铁砂掌再度出山:“愣着干嘛?咱们组这个月的工作量要完不成了,赶紧给我麻溜干活去。”   等大智回过神人已经被带到工作台,有一部分零件比较重要,磨具始终不理想,需要人工再度打磨,他们组加上高师父一共五个人,大智来的时间不长,负责第一道程序,用砂纸给零件做初步打磨,其他三个工友看到大智不但没一个出声关心,还都面露不屑。三人连高师父都埋怨上了,非要弄这么个废物来,成天活干不好,还老缺席,完不成的工作量都是他们给擦屁股,倒了八辈子霉跟这傻子分一组干活。   大智无暇他顾,他堂堂一靠脑力挣大钱的房地产公司总裁,现在左手零件,右手砂纸,来亲自下场实践怎样做社会主义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这时候脑袋里竟然还鬼使神差想了一出画面,何笑挥动大锤砸他的场景,……大锤和螺丝钉,这样他岂不是要被那个女人死死压制住?化压力为动力,大智的干活速度,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又得了高师父好几个铁砂掌奖励。   何笑忙完手头积攒的工作,揉揉僵硬的脖子,和她做对桌的薛雁把头伸过来:“笑笑,你跟王崇襄是什么关系?”   “小时候的玩伴。为什么这么问?”何笑被问得莫名其妙。   “你背对着门没看见,今天上午他都下来好几趟了,看你在忙,又回去了。”薛雁冲何笑眨眨眼。   “用不用我给你介绍?”这么积极,难道看对眼了?初来乍到的何助理准备亲民一把给人保媒拉纤。   薛雁郁闷,叫你八卦不找准对象,媚眼都抛给了瞎子,何笑就是根不解风情的木头。王崇襄长得好、家世好、又是工农兵大学生,厂里行情最好的未婚男同志,这人自己可高攀不起,是专门给像何笑这样级别的人准备的。这不人又来了:“何笑,忙完了吗?我找你有事?”   还真找她,何笑纳闷,我跟你能有什么事?   “走吧,快中午了,我请你去小食堂吃饭。”   以林大智的尿性第一天上班中午肯定要来找自己诉苦求安慰,何笑淡声开口:“中午有事,前面亭子里说吧。”   王崇襄心细如发,自从上次医院见到何笑明显感觉人有些不一样,没了跟人相处的不自然,气质变了,原先的无助怯懦变成了现在的淡定从容。两人因为家里走得近,从小一起玩过,小时候何笑是个神情怯怯话少的姑娘,长大后也没有开朗多少,两家有意撮合两人,有个听话贤惠的妻子也不是不行,但现在这样的何笑不得不承认更加让他欣赏。   打量眼前的姑娘,何笑长得是真漂亮,据说像她出身汉中的曾祖母。美人面无表情,那双漂亮的眼睛看自己时还带着点不耐烦,王崇襄真是纳闷极了:“笑笑,这次回来工作有些忙,也没来得及去你家拜访,只前天在医院里匆匆见了一面,我感觉你好像对我跟陌生人一样生疏,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当然出大事了。“长大了,自然不能像小时候那样。”   “我今早在食堂看到你跟那个叫林大智的工人走得很近,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们是共患难的革命友谊。”一起往回倒带40多年,多大的难啊。   “笑笑,我建议你注意点影响,咱们厂虽然没那么激进,毕竟现在政治处抓得严,哪怕是要结婚的男女双方都要在公开场合避免亲密接触。”   “我们哪里亲密了?接济困难职工点食物,有问题吗?”   王崇襄被问住了:“当然是没问题了,但是笑笑你得想想我的感受,你家里已经跟你说了吧,想让咱俩将来在一起。”   “我不同意。”三个声音同时响起。   亭子里两人回头,不是道什么时候大智跟张素素站在外面,大智怒视王崇襄,张素素则瞪着何笑。   张素素是从办公室的窗户看到何笑跟王崇襄进了小亭子,无心工作,跑出去躲在树后面听两人说话。张素素看何笑不顺眼不是因为两人被拿来做比,主要还是因为男人。她暗恋王崇襄好久了,两人一般大,从小就是同学,自己家世长相从来就不输何笑,为什么王崇襄就是看不到自己,偏对何笑好?   好在还没下班,凉亭在院子的最里边,旁边没人。张素素已经出离愤怒无法控制地大声控诉:“王崇襄你说我哪点比不上何笑,我要和她公平竞争。”   何笑最受不了这种胡搅蛮缠的狗血场面,冷声开口:“我的意见刚刚说了。我会跟家里讲清楚,你们俩好好聊,不奉陪了。”   跟还在往外冒冷气的大智使了个眼色,两人迅速离开吵架现场,一看张素素就是那种你无情、你残酷、自己无理取闹的主,马上要下班了,把全办公楼的人都吸引过来,可就出大名了,此刻不闪还待何时?   大智临走前给了王崇襄一个阴冷的眼神,敢觊觎我的助理,问过我这个老板的意见了吗?   “你怎么过来了?”不会忍不了撂挑子了吧,看他满脸汗渍,能想到他干的肯定不是什么好活。   大智面无表情,眼神发冷,不怎么轻易示人的真面目都出来了。“你们俩以前有一腿?”一字一顿开口询问。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一腿。”一腿你个头,她才来两天,跟她有什么关系。   “以后少跟他接触,这人不简单,野心不小,你这种一根筋的弄不过他。”大智霸道总裁智商回归。   何笑瞪他一眼:“吃饭去,饿肚子看你怎么耍心眼。”被骂的人摸摸鼻子,好像说错话了,把衣食父母得罪了。今天也是凑巧,高师父看他干活利索,怕把他劳动热情磨光,提前让他出来放风,他看时间还早,跑过来跟大锤诉苦博同情结果让他看见什么了?王崇襄是吗?能让我记住是你的荣幸。   率先冲到食堂,白菜炖豆腐,好菜啊,才两天功夫,两人把能吃上豆腐当成过节,人真的很容易被环境改变。   这边王崇襄还在跟张素素饿肚子讨论问题,张素素性格跟长相一样张扬,敢爱敢恨,今天既然都公开示爱了,索性豁出去了:“王崇襄我喜欢你很久了,你也不用着急拒绝我,我今把话撂这了,我张素素不是轻易放弃的人。”说完跑出亭子。   王崇襄有些烦躁,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这样?还有那个男人临走前的眼神,他只知道他是个进厂没多久的学徒工,一个普通的工人子弟,有什么资格妄想何笑?想到何笑毫不留情的拒绝,王崇襄翘起一边嘴角,事情有点挑战性才有意思。   大智点背,晚上洗澡还没等脱衣服,又被高师父抓着了,这是什么缘分?高师父对大智今天的表现很满意,满意的结果就是搓背的时候更卖力,大智觉得效果相当于拔火罐。   “师父,我看你磨零件真是行家,误差估计都不超过一毫米,你是怎么做到的?”   “哎,师父也就偷偷跟你说说,我解放前拜师专门学做木雕,以前老师父带徒弟严格,做木雕的都从微雕开始学,手艺都是通的,磨零件就是在铁上搞微雕。真可惜以前学的本领,别跟人说啊,现在那些东西都是封建糟粕,连家具上那些花纹都给磨平了,糟践东西啊。师父亲眼看着我的师父当年给人做的陪嫁床被砸得粉碎,当柴火烧了,可惜那好手艺,那百子千孙木雕我是从没看见有人手艺能比得过他。”   高师父在大智耳边低语,有对往日的学艺生涯的缅怀。说者无心,听者有心。大智心里有了个模糊的想法,以后的事业到底要往哪个方向发展是时候开始打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盘指一算假期立的flag,除了吃其余一个没完成…… 第9章 饲主   晚上何笑回了趟家,让大智洗完澡去找她,大智捡了颗小石子砸何笑二楼房间的窗玻璃,心说有个弹弓就好了,可得控制好力道,劲使大了就成破坏集体财产了。何笑耳朵好不好使啊,怎么还不下来。   正准备再砸一颗,看何笑一手拎着行李,一手抱着可乐下楼来了。   “黑眼圈都长脸上下不来了,明天放假回去好好睡觉。”何笑搬到宿舍后,何母把手里攒的票都用了,给何笑重新做了一床新的被褥,原先旧的那床放在家里,今晚专门回去拿的。何母还以为她嫌宿舍床硬,直说当初应该再跟人借点棉花票给褥子再加厚一层。殊不知她家姑娘胳膊肘往外拐,拿家里的东西接济某个因为睡眠条件不行,矫情地睡不着的前有钱人。   散发着淡淡樟脑球味道被褥虽然不是新的,但被面干干净净棉花干燥蓬松,终于有了像样的寝具,大智觉得今晚可以睡踏实了。看眼前别扭的女人,关心自己的话总是反着说,好在这些年他都习惯了。   可乐两只毛爪搂着大智的胳膊不松开了,非要跟他走,何笑受不了一人一宠腻味:“我觉得你这猫通灵,特别嫌弃我,从眼神能看出来。”   那是它在怪你把它给忘了,十多年前,大智心说。“明天放假你陪我去趟郊县吧,我有个爷爷住在乡下,全家就他一人对我最好。”   “也好。”他们放假都得利用起来,多了解点现在的情况。   第二天大智还是一副没有彻底休息好的样子,何笑无奈:“又怎么了?不会让我把屋子也给你换成新的吧,我现在可没那么大的本事。”   林总裁哭丧个脸:“我洗澡的时候把头洗了好几遍,怎么睡觉的时候还是特别痒,痒得头皮都要挠破了。”   何笑想到一种可能,脸上表情生动起来带着点幸灾乐祸:“你不会是头上生虱子了吧?”   大智眼睛吃惊地瞪大:“什么玩意?”这种史前生物,怎么会跟他出现在一起?天啊,他要回现代。立即!马上!“厂里最高那根烟筒高度够了,不要拦我,我要爬烟筒去。”   “那你就真成为史上因为生虱子而自杀的第一人了。”沙雕林老板,何笑趁机欣赏了个够本。穿来七十年代赚大发了,天天能欣赏到林老板花式被虐,连虱子都生了,下回是什么?好期待。闷骚的何助理肠子都要笑得打结。   这绝对算林老板历经两世最最黑的历史,何笑拽了下石化中的男人:“站这虱子能消失?先去理发店。”   看何笑眼角微微翘起漂亮的弧度,嘴角也弯起,用自己的悲惨娱乐了助理的林老板当起了鸵鸟:“我要用钱买你刚才的记忆,多少钱你出价吧。”   “预支呗?一百万一件事,照顾你,给你打个折买二赠一怎么样?”   “你的意思是我以后还会有要收回的黑历史?”大智气闷,女人你就不盼我点好。   大智坐在理发店椅子上强烈要求师傅给他剃个秃瓢。老师傅好脾气地摇头跟他解释:“小伙子,你是电机厂的吧?你看你们厂长就剩那两根头发也还留在脑瓜上当摆设。犯错误给你剃阴.阳头,但你无怨无故剃光头形象太突出,政治处会来找你麻烦的。”   “师傅,给他剃个平头,尽量短一些。”何笑发话,趁着大智理发出屋去隔壁的市百货大楼驻厂区分销点买东西。   回来后大智已经有了新发型,何笑觉得他很适合留这种发型,五官更凸显,整个人有种硬汉小生般的冷厉感。   林爷爷家出了厂要往东走,两人没自行车,得走一个小时,大智被打击得太彻底,还没恢复过来:“你说我们哪次新楼盘开盘没花大价钱请风水师踩盘测名?到底是少拜了哪路神仙?怎么我现在被整得这么惨。接你前刚接到经销商电话,我定的那辆Aventador已经到海关了,还没来得提车呢就跑这遭罪,穷光蛋一个,别说兰博基尼,连个自行车轮子都没有,出门还得两条腿。”   后面一阵突突突的拖拉机声打断了大智的碎碎念,何笑今天的笑容比以往都多:“你兰博基尼的亲兄弟来了,我好像记得生产跑车之前那家公司叫兰博基尼拖拉机有限公司,想不想体验下七十年代跑车?”   巧了,拖拉机正好路过林爷爷的村子,站在拖拉机后车斗,感觉自己哪是坐车明明是坐在工地的打桩机上,下了车大智还觉得地在震,对跑车的想念消失的无影无踪,何笑这个死女人绝对是故意的。他又立了第二个志向,攒钱买自行车。   林爷爷六十多岁,只有一儿一女,不愿去打扰儿子,一个人住在村里,身体还算硬朗,能出工挣工分,自己养活自己。   小时候只有林爷爷不嫌弃大智反应慢,所有的孙子孙女里最疼他,可以说小时候是林爷爷照顾他长大的,出工给村里放牛的林爷爷听说大孙子还带着姑娘来看他,赶紧跟队里请了假往家走,听大智亲口说自己因为意外一摔脑袋不迷糊了,激动得老泪纵横,非要杀鸡庆祝一下。好说歹说才拦着没让他抓鸡,老人生活不容易,就三只下蛋鸡,杀了一只得少下多少蛋。   摸着大智的脑袋:“我就说我家大智虽然反应慢点,心里明白聪明着呢,其他人都不能比,这不老天开眼,现在彻底好了,我大孙子将来会有大出息。”老人心明眼亮,家里其他几个孙子、孙女都随他爸薄凉、自私。只有大智这孩子孝顺心眼实在。   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摸在脸上,让大智找到了久违的来自长辈的温暖,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外公,把全部的爱都给了自己的外公。   中午没让杀鸡,何笑做助理多年,做事周全,来之前就用手里攒的肉票买了一斤肉,还买了块豆腐。   给老人留了半斤抹上盐挂起来,天冷不会坏还能吃上两顿,从地里拔了颗白菜,跟豆腐、粉条烩了一锅,配上秋收新下来的玉米面贴的大饼子,原汁原味,林爷爷直说好久都没吃上这么好吃的一顿饭。   饭后老人休息了一会,又接着出工放牛,大智扫院子,何笑收拾屋子洗衣服,锅里温着热水,何笑打了一盆出来,找出上午特意买的硫磺皂:“过来洗头。”   燕京的暮秋时节,午后的阳光还带着点暖意,可怜林老板今天的遭遇,何笑让他低下腰,自己亲手给他洗头发,硬硬的短发打上两遍硫磺皂,细细地揉搓:“我买了篦子一会再给你梳干净,洗澡时拿硫磺皂再洗几次,还有樟脑丸回去拿水化开,把你的床铺好好擦洗一遍,应该就好了。”虽然面上笑话大智,何笑的关心从不含糊。   女人声音清冷,手上动作却温柔,大智觉得阳光好晒,连心都晒化了。一时静谧,温馨的气氛很快被打破,大智看到何笑用箅子刮到报纸上的活虱子,忍不住惊声尖叫连树上麻雀都惊走几只,就说这两人不适合温情路线。   “别叫了,嘴张那么大,一会吸你嘴里。”   男人立即闭嘴,过一会实在忍不住:“你说我们现在会不会是在一场梦里,等醒来时还在下降的吊笼里,没有事故安全落地,我们回去接着上班,我还是林氏建设的总裁,你也别老跟我嚷嚷辞职,我再不让你陪我加班了。”   “做人即使做梦也要认真做。”何笑开口。把报纸团成一团,拍了拍大智的脑袋:“林总,去把你饲养的宠物亲自烧了。”   大智心里不踏实怕没弄干净,何笑没办法,让他趴自己腿上,仔细翻找漏网之鱼,何笑看着老老实实伏低身子的男人,脑海里不受控制闪出了一幕动物世界里的画面,久违地大笑出声。   “女人,你不严肃了啊。”   “哈哈哈哈,你不觉得咱俩返祖了吗?”   “休想占我便宜,猴妈妈。” 第10章 父亲   大智磨了一上午零件正磨得手抽,车间主任通知,下午厂办的人过来,组织大家填写这次厂里机关选拔考试的报名表,半个月后正式开考。阶层跨越的机会终于来了,大智乐了,他终于要从灰领往白领迈进了。   没想到下午是王崇襄带人过来,听何笑说这人现在在厂办工作,看来是要被当做接班人培养。大智拿了张报名表,一看还挺有意思,跟填报志愿似的,还有什么第一选择,第二选择,是否服从之类的。   其实关于现在要做什么,两人先前讨论过,燕京不比外地,局面复杂派系林立,现在又是黎明前最敏感的时期,这一年选择蛰伏最好。厂子待遇不错,能在衣食无忧的情况下尽可能多了解陌生的时代环境,没必要冒着风险搅天搅地,钱是挣不完的,上一世要不是憋着一口气,跟那个所谓的父亲打擂台,他也不会那么拼命。   要了解当下最好报销售科,出差机会多,去外地转转顺便给何笑买点土特产什么的。还有基建科?给厂里职工建宿舍楼?闭着眼都能干好,第二志愿就填这个,最后又在服从上打了个挑。刷刷两笔填完,林大智第一个交了上去。   车间其他人像是看到了稀有动物,这才来不到三个月的学徒工还想一步登天去坐办公室,让他们这些在车间干了十好几年的人情何以堪,大家看大智的眼神带着明显的不屑。   “林大智,你瞎参合什么?就你这样的要是能考上,我跟你姓。”大智他们组一个姓于的工友忍不住张嘴嘲讽。   “这次选拔机会均等,没有额外要求,林大智同志只要想参加当然可以报名。”王崇襄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开口解围。   他看了下林大智交上来的报名表,心里不是不疑惑,那天过后他专门找人打听了下林大智这个人,听说反应慢勉强初中毕业,一个初中毕业的人能有一手这么锋芒毕露的好字?不知是不是错觉,王崇襄觉得林大智本人跟别人嘴里描述的是两个人,就像现在,面对满车间工友歧视,那人交完表格直接回了自己的机台,根本没把这点事放在眼里,身上那股子孤高冷傲的气势,不可能是一个普通工人子弟能有的?真是奇怪的一个人,心底对这人又重视了几分。   至于前后改变林何二人也认真讨论过,穿越一场,不按自己的意愿活还有什么意思?现在又不是古代,不讲究那些怪力乱神。我只能是那个我,又没有特殊能力,变聪明你能奈我何?所以谨慎可以,切莫拘泥。   何笑回去找了一本厂史扔给大智,大智懵逼:“怎么跟砖头似的,有那么多东西宣传吗?”再一翻,这哪是厂史,这是政治教材。   “你还想待车间磨零件?”哪有那么多好事?全都是你的得了。   大智含恨发愤图强自不必说。何笑有天晚上下班正走到门厅,两个中年男人也正好从楼上下来。其中一个中年人看到何笑露出笑容:“巧了,省得你一会还得去宿舍找人,赶紧拉你姑娘回家团聚吧。”   何笑穿越以来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父亲,今天出差刚回来,来电机厂跟有临时生产任务没去开会的电机厂领导传达会议精神。   何父名叫何远方,个子高高,方脸放下巴,脸上深深的法令纹能看出是个不苟言笑的上位者。严肃的父亲看到自己的小女儿眼里流露出些许笑意:“跟我一起回家吃饭吧,给你带了些好吃的回来。”   何笑前世父亲是个警察,跟何笑的感情特别深,在她十三岁那年因为救人意外牺牲,父亲的去世成为她命运的转折点,连大智都清楚,父亲在何笑心里是怎样的分量,轻易不能提及。   何笑收起复杂的心绪,轻轻点头回一声好。   来找何笑吃饭的大智看到她跟个中年人一起从办公室出来,走开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倒是何笑先开口介绍:“这是我在厂子里的工友,叫林大智。这是我…父亲。”   何父一双利眼将大智从头到脚打量个彻底,女儿性格在那竟然还能自己交到朋友,还是个异性朋友,心里泛起波澜,两人难道要处对象?有了这个心思,再看大智眼里的挑剔意味愈发明显,这小伙子身上的工装怎么这么眼熟,细看立时明了,这胳膊肘拐的,半个月不在,自己的旧衣服都送了出去,看来小伙子家里条件不好,哪里能配得上他家笑笑?不会看上他家的条件,主动追求他闺女的吧?这心思也太不单纯。脸色沉了下来,已经把大智看成是个居心不良专门骗他家单纯得像白开水一样女儿的混蛋。   大智在何父相当于高压探照灯的眼光扫描下,好容易绷住忍下全程,这眼神是几个意思?看来自己就是跟被叫做父亲的这类人犯冲。   这时王崇襄从楼里追了出来,上前跟何父问好:“刚听我爸说,叔叔一下火车单位都没回,直接先到电机厂,我爸也不请您喝杯茶再走,真不拿您当外人。”   何父看到王崇襄脸上的神情重又柔和下来:“本来就不是外人。正好出差带了些特产回来,你跟我一起回去拿点给你爸妈,顺道让我们家笑笑给咱们做顿好吃的,半个月没吃我家闺女做的饭,心里怪想的。”   拉着两个年轻人上了他们厂里的红旗轿车,当大智是空气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跟他说,只何笑上车前匆匆跟他摇了下头。   被嫌弃、被无视、被抛弃的大智,站在原地眼神明明灭灭不知在想些什么,把最阳光的一面都留给了何笑,现在这个看起来有些危险跟冷酷的人才是他的真面目吧。外人?到底谁是?   何笑回到家就忙碌地当起了厨娘,看到何父带了荸荠回来,正好还有猪肉,捏了六个四喜丸子,红烧后先盛了一个放饭盒里收起来。   一顿饭宾主尽欢,何苗下乡几年跟王崇襄没怎么见过面,印象只停留在十多岁时,那时王崇襄还是个瘦弱白净的少年,几年不见现在出息成沉稳的年轻人,怎么看都是好女婿的绝佳人选。看饭桌上父母跟他相处很热络,她不傻,听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是要把何笑跟他凑一对,心里不是滋味,凭什么?凭什么所有的好东西都是何笑的?   吃完饭,王崇襄不便接着打扰先回家了,全家人坐在客厅喝茶,何父早就接到何母的电报说小女儿出了次意外之后,早先封闭的性格有了很大的改观,他不是那种相信奇迹的人,只认为本来女儿只是轻微自闭肯定是到了陌生的集体逐渐适应后才有的变化,但不耽误他同样高兴,晚上看她虽然还是话不多,但举止从容淡定确实是好太多了,想起电机厂厂办门口见到的那个陌生的男青年,开口提醒何笑:“虽然跟工友多多接触对你自身有好处,但还是得分人,今天那个男同志我看对你想法不单纯,以后少跟他打交道。”   何笑想笑,大智竟然被当成觊觎她家世的阴险骗婚男。   何父说完小女儿又说二女儿:“你在家待这么长时间,秋收都被你躲过了,给你两天时间赶紧买火车票回去,我早跟你说了,今年上边特别乱,我不可能给你走关系办回城,等明年局势明朗一些再想办法。”   何苗的眼泪跟自来水龙头似的说来就来,低头啜泣,真像是要被无情赶出家门的人:“可是我都待五年了,我不想在农村待一辈子。”   那可怜样让何母心软:“苗苗,你说你现在后悔,当初干什么去了?妈也心疼你一个人在农村,你再等等,我们不是没问过,现在都年末了,今年的回城名额早就没有了,如果找人托关系再被发现举报,你爸这厂长也就当到头了。”   何苗心里怨恨,说白了还是怕丢了乌纱帽不管她死活。“妈,插队的地方还有人欺负我,我不想回去。”   何笑不屑,别说吃苦,家里的票跟钱每个月给你寄了多少?还专门托人给你安排了生产建设兵团的轻活,地都不用下。还有你还能被欺负?你不背后欺负人就不错了。何母第一次听她说这事,立即急了,要找兵团领导反应情况。   何父最烦女人哭哭啼啼,吵吵闹闹,总之二女儿的事没得商量,必须回去。何苗看说不通父母,只能先回去,反正冬天没活,回去先待着呗。问起王崇襄:“妈,王崇襄老来家里吗?”   “两家都有意撮合下他跟你妹妹。”何母挑明。   何苗又装委屈:“我也没对象。”   “不是妈没想着你,是因为你妹妹原先比较特殊得找个知根知底的家里才能放心,王家也同意。等你回城,妈再给你好好挑一个。”   何笑趁机表明态度:“不喜欢王崇襄,我不同意。”   何父皱眉:“王崇襄哪里差了?你说是不是因为那个穷小子?”   “哪来的穷小子?”何母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跟他没关系,我现在不想提结婚的事。”何笑立场坚定。   女儿变得这么有主见,何父何母始料未及,吃惊不已。   听到结婚,小浩子感受到危机,死命搂着姐姐的腰:“我不许笑笑姐结婚,笑笑姐是我一个人的。”   一场劝婚大战还没拉开,被恋姐狂魔霸道打断。 第11章 考试   何笑本以为晚上回去能在楼底看到站岗的大智,找了一圈没见人影,颠颠手里的饭盒,心说省了,明儿自己吃。   第二天一早,楼底跟一食堂还是没见人,何笑纳闷:生病了?中午终于在食堂看到好端端排队打饭的某人,端着饭盒站在队尾,看到何笑立即脖子一扭把头转了过去,又作妖,何笑不理他自顾打饭去,打好饭找到大智的桌子,在旁边坐下,想想不能跟这人一般见识,把从家里专门带来的四喜丸子拿出来:“提前热的,赶紧吃,你不是最爱吃红烧的。”   大智看都不看,哼了一声,转过身吃自己饭盒里的萝卜炖粉条。看你能坚持多久?何笑把肉丸子用筷子夹开,肉香往外散,把隔壁桌吃饭的人肚子里的馋虫都勾了起来,频频往他们桌望,闻着肉味萝卜都格外好吃了呢。大智当然也闻到香味了,往饭盒那里偷偷瞥去一眼,酱油上色后的肉丸子黑红油亮,口水不自觉的往外冒,想到昨天被抛弃,坚决抵制诱惑,继续扒拉碗里没滋没味的萝卜。   何笑夹了一小块进嘴:“嗯,昨天的马蹄新鲜,放在肉里口感比纯肉的好。”   上次吃肉还是在林爷爷那,天天食堂里上顿萝卜下炖白菜,连点肉腥都见不着,才来多久,就多了馋肉的毛病,大智手里的筷子不听指挥,长了意识径自往丸子而去,迅速夹了一块进嘴里,眯起眼,幸福感就是得有对比才能深刻体会,从来没觉得肉这么香,香到骨头缝里,脸上陶醉,嘴里还不认:“一般般,现做现吃口感最好。”   德性!“不好吃,就不为难你了,我自己解决。”何笑把饭盒往自己面前拽。   “我勉强还能吃几口。”什么几口,大半个丸子迅速被他夹自己饭盒里,最后把汤都拿馒头蘸着吃了,饭盒干净得都不用刷。   “还想吃红烧肉。”吃完肉某人忘记自己为什么闹别扭了,得寸进尺地提要求。   “你有肉票?”就说这人不能惯毛病。“说,为什么生气?”   “你爸看不起我。”堂堂一既有颜又有钱的青年才俊竟然被个七十年代的老古板给歧视了,林总裁表示不开心,不甘心。   何笑只说了一句:“你为什么要让他看得起?”   “因为……因为他喜欢王崇襄那个四眼。”   “他喜欢王崇襄又干你什么事?”   “因为……因为我不服。”   何笑停下脚步盯着男人看了半晌:“你确实逆生长了,心理方面。”   “什么心理逆生长?你是说我幼稚?”大智憋气,这女人吃的不是饭是□□,嘴越来越毒。   全厂期待的机关选拔考试终于开始了,参考的人看到试卷心里开骂,真缺德,选拔考试几年一次,这试卷也不知道哪个爱显摆的人出的,一次比一次难,那应用题他们要会早进技术科了。林大智答了半小时交卷出了屋,大家了然,就说你一个学徒工瞎参和啥?   结果厂里公告栏里贴出成绩榜的时候,大家都被生生打了脸,林大智怎么能考全厂第一?这次考试可有500个人报名,他那样的能考第一?听说他跟厂里工会的何干事走得近,一食堂打饭的都说了,他俩几乎顿顿饭都一起吃,是不是何干事给他透了题?   有几个刺头还闹到了厂办,非让厂里给个说法,何笑也被叫来。她气场很足,一来闹腾腾的场面立时安静下来,俏脸含霜,语速很慢:“你们说我透题给林大智?”   有个一看就不安分的男工人嚷嚷:“林大智就扣了一分,咱们厂搞了这么多年选拔考试,从来没人得这么高分,你们俩关系好,肯定是你提前把卷子给他了。今天你必须给我们个解释。”   “厂办的人呢?”何笑回头,王崇襄今天不在,厂办出面的是个女干事,估计也是王崇襄的崇拜者一类,在后面幸灾乐祸地看热闹,等着何笑出丑,热闹哪有那么好看的?   何笑冷笑开讽:“诬陷你们管理不严,你还跟没事人一样,耳朵有问题还是反应迟钝?”   那女的被骂回嘴:“试卷是我亲自锁的,钥匙也在我的手里,管理出什么问题了?”   何笑眼神并不凌厉,但被她拿眼扫到的人都浑身一激灵:“哦,那哪里出问题了,是脑子还是心眼?”   “指责别人要有理有据,没证据那叫诬陷,下次不介意我们可以去政治处说说,他们能直通革.委会,闹大了可以去那给你们脑子清醒清醒。”   何笑拿出一张纸来,语气缓和转了话风:“既然来提意见了,厂里不能不管,把所属车间跟名字留下,调查结果出来挨个下车间通知你们。”   有人不想写,何笑说:“提个意见这么不严肃,你们单纯来闹事吗?”   等那些人不情不愿的写完离开,何笑收好纸对着那女干事说道:“工作能力不行,就别占着坑,这次考试没人能把你替了吗?”转身离开,徒留被讽的原地咬碎银牙。   把名单给大智:“估计有人背后挑的头,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上午劳务费另算。”   “用不用算精神损失赔偿。”死女人就知道钱钱钱。   “没影响就不跟你另要了,我可不像你这个奸商。”   这事后来何笑就没管,过些天工厂的大公告栏贴了大张检讨书,检讨自己因为嫉妒诬陷他人,质疑电机厂管理,署名的就是那天去厂办的人。   大智见到何笑故作不以为意,但那意思明显就是你来问啊,你快来问我啊,我憋得好难受。   勉强配合他一下,何笑开口:“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把没磨完的螺丝揣了一兜,男的直接找本人,女的找他老公,没老公就找她家里男的,掏出螺丝问他们想用哪张嘴吃,上面的吃还是下面吃?前面吃还是后面吃?”   何笑饭都吃不下了,后悔配合他,这人就应该用去污水从里到外涮一遍。 第12章 找茬   厂里的领导专门开会讨论此次考核合格的人员分配。虽然有那么多人报名参加考核,只录取前二十名,从第一名开始讨论,销售和基建科科长因为被人事先递了话,都没主动张口要林大智,看到报名表上还打了挑可以接受服从分配,又问其他科意见,都是人精,技术科的说他们专业性强,这人来他们科不合适,采购科的说今年人够了不要人,推来推去,最后从部队才转业分配到电机厂保卫科当科长的徐熠开了口:“既然你们都不要,我们正好缺人手,这人保卫科要了。”   结果大智供销没跑上,盖房子的活也没捞到,当上了保安。   人有些郁闷,何笑看他蔫头耷脑不太高兴,觉得他天真:“你是不是傻?”大智不服瞪眼睛。   “今年才建成第一条电气化线路,火车想普及电气动力还早着呢,高铁一小时够它现在跑四小时,你想想你要去趟长江边得多久,出趟差大部分时间都在车上晃悠,闻着煤烟,灰头土脸,就你这样穷讲究的火车上能睡着?”说的也是,大智点头。   “还有盖房子,你以为你去了是让你画图还是让你采购建材,最可能让你当现场监理,连个搅拌机都没有,工期还催得紧,保不齐你都得亲自下场干活,还赶不上坐车间磨零件呢。”   原来保安才是最好的活:“跟你一比我好像适应的太慢了,常识不及格。”   何笑瞅他一眼:“那是因为你飘,老觉得自己在做梦。”   大智低头不看她:“大锤,我今天问最后一遍,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回答前,我先问你,吴律师让你把遗嘱做好,你骂他咒你早死,他追到你家,最后你们弄好了吗?”   “弄……弄好了。”但是有一半条款都因为某个人作废了。   “你最近怎么说话还磕巴了。”何笑不解。“既然弄好了,你还有什么后顾之忧?你没女朋友、男朋友也没有,至于钱什么的,在这里接着挣就是,从今天开始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大智陷入沉思,没注意何笑嘲笑他母胎单身。   “那你陪我一起。”   何笑觉得他真是智商退化的厉害,白眼都懒得翻:“我还能去哪。”   林大总裁长了一些肉的俊脸,恢复了往日十分之一的神采,俊眼内含蛊惑,大方表示:“你这么义气,我以后挣的钱分你一半。”   “等等,口说无凭,立个字据先。”   “签东西可以,得是特别一点的。”   “什么特别的?”   “你是学法律的,什么情况下财产平分?”   “……你可以滚了。”   “不考虑一下吗?”   “再说我揍你了。”   “你的搏击教练还是我帮你介绍的,你打不过我。”   “那就算算你现在一共欠我多少钱跟票。”   “我有事先走了啊。”   决定重新做人的林大智,周一一大早就到了在厂办前排那栋楼一楼办公的保卫科报道,说是保安真没说错,这办公的屋就在一楼大门右转第一间,跟传达室大爷隔着门厅脸对脸。   打量像皮球一样被各科踢来踢去的林大智,徐熠挺纳闷。他军人出身又肩负任务来到电机厂,自认识人本领不差,这叫林大智的年轻人一看就不简单,一个人的气质是自身综合素质的反映,林大智身上有种见过大世面的过来人的自信沉稳。   这就奇怪了,保卫科部门特殊,对新来的人都要做一翻入职调查,从调查的结果看林大智就是个普通的工人子弟,甚至人还有些迟钝,三个月前进厂当学徒工,连他家里人都没有想到他这次不仅通过了选拔考试还考了高分,为什么一个人会突然之间变化这么大?如果不是从他出生到现在的经历被查个底掉,徐熠都要怀疑是另外一个人了。用人不疑,既然他背景干净,那就姑且信任一回,说不定这人还能给自己带来意外收获。   徐熠打量大智,同时也在被大智打量。这科长30岁出头,身上的军人气质再明显不过,应该转业没多久。   徐熠扔给林大智一堆表让他填,说话言简意赅:“填完交后面二楼人事科。”   大智交完表,特意去何笑办公室门口晃荡,正好何笑起身取材料,看他在门口挤眉弄眼,一看就是我终于跟你混上一个圈特意来显摆的,何笑鄙视,这人现在真是没追求,当了个保卫科干事就高兴成这样。   大智高兴还有一方面,保卫科还另外发一套新制服,秋冬款是蓝色厚卡其布上装跟裤子,样式类似警服,林总裁穿越一回终于有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新衣服。   保卫科人其实不少,都分散在各厂区的巡逻点,在办公室里办公的人不多,加上新来的大智一共六个人。跟徐熠之外的四个人打了招呼,他态度不卑不亢,没有新人初来乍到的瑟缩,又让徐熠高看一眼:“走,带你把厂里的警卫室走一遍。”   走了一上午警卫室,中午跟何笑在食堂碰头,大智豪爽一把:“以后我请你吃小食堂,不吃这里了。”   大智的工资待遇是涨了两级,但也就三十多块钱还没到手呢。“你现在这样怎么看起来有种暴发户做派,哎,全方位走下坡路。”   大智被泼冷水,只能拿馒头出气,狠狠咬了一口,这个死女人真会扫兴。   何笑开口问:“保卫科的人都怎么样?”   “就那回事,不过那个科长人不简单。”   “我们近一年的活动宗旨是什么?”   “像可乐一样,老实猫着。”   “记住啊,别多管闲事。”   “知道了,说一百遍了都。”   可是有时候他们不找事,有人会主动找他们的事。   何苗晚上的火车,何母下午专门来厂里让何笑回家吃顿送行的饭,当妈的能不知道两个女儿关系不好吗?不想一母同胞的姐妹成为仇人,总是想尽量让两人多接触交流,把关系缓和。何笑心里打定主意履行义务做个孝顺的女儿,虽然腻歪何苗,但为了不让何母难做,晚上还是回了趟家。   何笑是晚上九点的夜车。吃完饭,兵分两路,家里其余三人去送何苗,至于何笑何母也没勉强,让她早点回厂明天还要上班。   通勤车下班后已经停了,反正不太远,仗着自己走路速度快,何笑没拿这段路当回事,以前又不是没走过。变压器厂跟电机厂之间有段路被两旁高高的围墙夹着,常年不透光,白天走都有些阴森森。   等何笑走近,从小路阴影里冒出了四个年轻小伙子,都高高大大,穿着绿色的仿制军装,扣没扣严实露出里面蓝白相间的海魂衫,歪带帽子,脸上吊儿郎当斜跨个包倚在身后的高墙上,浑身上下都写着“我是混子”。周围除了他们四个,再没别人,像是专门在这里等着何笑。   借着路灯看清这些人的脸,看年龄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何笑觉得他们身上戾气很重。那个个子最高的是个领头的,跟身旁的人指着何笑说:“今赚着了,没想到碰上个大美妞,比……”   话说一半,想起什么又吞了回去,转移话题:“有人让我们给你个教训,要不你主动亲我们两下,我们就放了你怎么样?”旁边人起哄,四个人笑得肆无忌惮。   何笑把肩上的包放地下,里面饭盒里还装着饺子。活动活动脖子跟手腕,面色平静,只轻轻抬了抬下巴:“谁先来。”   有个傻子还没反应过来:“嘿,这妞还挺主动。”往前走了两步,还以为能率先得到美人垂青呢。失去家人的何笑心里没有安全感,跟大智少年初识,不久后就被他带去了自己的专职教练那,专门学习泰拳,两人练习多年技巧圆融深得精髓。来到这里同样没安全感,何笑跟大智都没忘了锻炼,现在的身体使出以前的招式虽然赶不上全盛时期,收拾几个瘪三还是绰绰有余。   一腿踢出,最先站出来的傻子觉得腰都要断了,趴在地上起不来。剩下三人面面相觑,今天碰上的不是娇花,难道是根带刺的钢玫瑰?远处走来两个人,看有人打架,怕事地迅速往回跑远。   何笑连呼吸频率都没变:“下个谁?”流氓干架哪讲什么道德,留下那个领头的,剩下两人抓出包里的板砖一起上,灵活躲过扔过来的转头,何笑蹬揣、扫绊、肘击几个步骤一气呵成,两人虽然力气占优,仅仅接了两招也被放倒在地。剩下最后一人,面色凝重,终于重视起眼前这个年轻的姑,从兜里掏出一把匕首:“既然你这么不给面子,那就别怪我划花你漂亮的小脸。”   比起那三个,这人明显要强上一些,何笑不是万能无敌,先前消耗了一些体力,差点被那个人手中的刀划破衣服,打架怎能不用脑子?利用手边的一切,捡起地上的砖头,扔向那人肩膀,抓住他侧身回躲的时机,出拳击向他的太阳穴,趁他短暂眩晕,一个扫腿,上腿踹背,肘击后颈最脆弱的第二节颈椎,踏上一脚让他起不来,何笑冷冷开口:“说,谁让你干的?”   那人困难转头,眼神淬毒:“休想让我告诉你。”   “是吗?”手里握着从这人手里抢的匕首,招呼都不打,往他脸上刺去,这打架套路生猛得让人猝不及防,那人啊的一声闭上眼睛,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睁开眼看到匕首冷冰冰紧贴着脸插在地上。   “哥,为了个娘们讲什么义气,你不说我说。”最先被踢倒的傻子手捂着腰,等不及赶紧完事好去医院,妈的这小妞腿怎么那么有劲,腰到现在还没啥知觉。“你不叫何笑吗?是你姐找我们给你点教训,你姐跟被你踩着的人是同学。”   何笑低头看表,时间还有,动作快点应该能来得急买张站台票,在开车前把人堵住。她奉行的原则,仇要立时报。去她娘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要是赶不上那趟车,她就买个快车票,追到山海关也要把何苗收拾一顿。   捡起包,推了辆那几人骑来的自行车,把他们的包都收了起来,回头对带头大哥放了句话:“记着,这事没完。”   把自行车瞪得飞起,终于还差一刻钟,何笑买到了站台票,找到软卧车厢。没开车软卧车席的门都没关,何笑运气好,一节车厢还没走到头,就看到坐在下铺的何苗,何苗抬眼看到何笑,像是见了鬼似的吃惊地睁大双眼。   四人间就何苗一人,何笑进去把门关上:“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有点临别礼物送你。”   “笑笑,你太客气了,又不是不回来,不用专门来送。”何笑明显心虚,说话底气不足。   “可是何苗你人讲究,走之前还给我准备了大礼,我也不能太小气。”   “你搞错了吧,我从来没有给你送什么礼物。”   “少废话,何苗我那天说的话你是不是都忘了,告诉你别惹我,你还敢背后使坏,觉得我好欺负是吗?”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何苗摇头,有外人在场的话,看这两人反应,肯定会以为何笑在跟何苗找茬,装得真事似的。   再说下去也是车轱辘话来回轱辘,时间刚刚好,火车要发车的汽笛声盖过了何苗疼痛的尖叫声,关车门的前几秒,何笑灵巧地跳下车消失在月台。   等车上恢复安静,查票的列车员惊恐地发现一差点疼晕过去的姑娘,这姑娘一条胳膊不知怎么脱臼了。脱臼不是大事,会的自己都能接回去,何笑还是顾忌现在的家人,只给了她一个小教训,希望她能把这份疼记在心里。   等何笑赶回厂里已经很晚了,在生活区侧门口看到等他的大智,没了平时的插科打诨,男人脸色因焦急而暗沉,肃着一张脸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第13章 没完   何笑并没把原身从小到大的经历跟大智仔细说过,觉得没有必要,也不是什么大事。   大智静静听完来龙去脉站那没出声,何笑了解他,越是安静代表他越愤怒。她还是没当回事:“我自己能解决。”   男人的一个眼神让她闭嘴,论处事果断、狠厉无情他哪样能弱于何笑?当年从外公手里接来的烂摊子内忧外患,账上一分钱没有,新楼盘滞销,贷款到期,债主堵门,他那个背叛家庭的父亲在外另起炉灶不停地针对打压他,他都能咬牙硬闯出条生路,别说眼前这点事。   把何笑挂在车把子上的包拿过来,里面有从那几人处搜来的东西,没啥好东西,唯一的收获是一个人的副食本,有了这个就不怕找不到人。下了班他没少在外晃荡,这片很熟。   大智看着一晚上奔波,头发都有些乱了的姑娘:“你不用管,剩下的事交给我。”   何笑还想说什么,看大智的神情,不甘闭嘴,叮嘱他:“那你悠着点。”   “你说我这些天表现怎么样?零件不也硬着头皮磨了,现在还睡在小破屋里的破木板子上,你都不知道可怜可怜我。”又开始乞怜,刚刚那个满脸阴鸷的男人,一定是个假的。   “饺子都凉了,我用开水烫一下,给你当…这会应该是宵夜吧。”两人边说边走远,路灯下两人的影子被拉长渐渐重合在一起。   何笑说不管就真的不管了,虽然嘴上嫌弃大智,但对自己的前老板的办事能力,她从不怀疑。   何远方晚上下班出了办公楼照常去自行车棚取车,厂里的公车都是因公使用,平时作为厂长也是自行车代步,他出来的晚,车棚里的车也没剩几辆,看到车棚外他大儿子跟一个男人在等他,好面熟,想起来这不是跟笑笑走得近的那个男工人吗?   何远方语带疑惑地问大智:“你来干什么?”   何家的大儿子何涛这会也不了解情况,跟他爸说:“他先去找的我,说等接上你,带我们去见几个人,说事情跟笑笑有关。”   一听跟小女儿的事情有关,何远方急了,大厂领导的威严摆了出来:“你要是敢打我女儿的歪主意,我不会放过你。”   对面的男青年看他瞪眼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放心,就算跟全天下人作对,我都不会让她受一点伤害的。骑车跟我走吧,去了你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何家父子两人带着一头雾水,跟着大智来到电机厂西院墙外基建科的仓库,大智的保卫科没白干,电机厂的一亩三分地几天功夫就摸透了,这地平时放些很少用到的建筑材料,不值钱,保卫科都没放重点关照,这会被大智利用上了。   进屋适应了里面的光线,何家父子吃惊地发现,地上绑着四个年轻人,心里更疑惑了,这摆的什么阵仗?   大智上前把这几人堵嘴的破布扯开,踢了踢那天那个高个领头的:“你先说。”   高个的心里后悔地要撞墙,骂了自己不下千次,怎么就被何苗那个女人几句软乎话忽悠去找她妹妹麻烦,活见鬼,在个姑娘身上吃了大亏不说。那天回去后,他心里不忿正想使点招让何笑那个女人彻底玩完,结果隔天就碰上这个男的,更是个阎王,他们几个分别从家里、街上被人劫了带到这里。现在他终于明白那天那女人临走前说的话,这事确实没完。   想也没用,在人家手里也只能乖乖配合:“何苗让我找人在她走的那天晚上给她妹妹何笑点教训,时间、地点都是她提前告诉我们的,让我们在那里堵人,放开手给何笑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她还给了我50块钱。”   何远方跟何涛呆立当场,最开始的反应是不信,混混口中花钱指使人残害亲妹妹的人是他们眼里乖巧的女儿(妹妹)?忽然脑海里久远的记忆回笼,想起十多年前还是个小不点的何苗对妹妹做的事情,心里有点信了,但情感上还是拒绝接受这一事实,这是对一个人怀着怎样的深仇大恨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何况还是自己的亲妹妹?这几个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一辈子难忘的教训,想想都知道是什么。   两人现在的反应仿佛受害者是他们本人,来自家人伤害是最难接受的背叛,那是直接刺向心口的一把刀。大智对这点深有同感,当年他爸在外面跟初恋情人同居生的儿子只比他小几个月的事情被捅了出来,他妈就彻底崩溃,最后还是受不了打击自杀了。   同情归同情,但这件事涉及到何笑他不会让步,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来消化突然听闻消息所受的冲击,已经够意思。   何远方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能在现在波云诡谲的特殊时期安稳地在厂长这个位置干这么多年,这点心里承受能力还是有。回过神后跟大智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毕竟是家事,这几个人还是交给我吧。”   大智点头,指着地上那个小头目:“他表哥是区里革.委会的。”看在何笑现在家人的份上有必要提醒下,当然以何远方的城府不会这么不谨慎干出打老鼠伤玉瓶的事。   留下其他人,大智独自向门口走去,快到门口停下脚步转身对何远方说道:“我想还是应该说清楚为好,这次事情出于信任我交给你们处理,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如果何苗还不老实,再继续伤害何笑,那么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情,你们心里最好有个数,到时不要太惊讶。”   何远方看着眼前的青年,瘦瘦高高的一个人,不同于第一次见面态度谦卑甚至还带着一点点讨好,今天人还是那个人,不过气质完全变了样,没有刻意收敛,这个让人印象深刻的男青年浑身有种盛气凌人将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锐气跟冷漠。   听他话里的意思,是将他们家笑笑收在自己的羽翼下保护。何远方首先想到的是,这个人这么强势、心思这么深,是他们家笑笑的良配吗?   何笑周五晚上回家的时候,哥嫂、大姐姐夫都在,何笑第一次见到其他家庭成员。大姐何娇,长得像父亲,浓眉大眼高鼻梁,快人快语,见到何笑一把将人扯过来搂在怀里,嘴里数叨何苗不干人事,姐夫性格跟姐姐互补,大姐说话他就在旁边静坐听得认真。嫂子是个柔和的人,说话细声细气,婆家的事情她作为儿媳妇不好多嘴议论,只是轻声安慰何笑。   大智虽没细说自己怎么做的,何笑只知道他把事情捅给何父了,看来今天全家人聚齐是为了讨论她的事情。   大家心不在焉地吃了晚饭,收拾好桌子,正题开始,何父率先开口:“笑笑,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跟我们说呢?”   “我现在有能力解决,要不是这次工友出面,不会让你们知道。”这样你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左右为难。她做事风格跟大智不一样,她还是清冷惯了,只找准一人。   看着面容淡漠的何笑坐在那里,声音没有起伏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何家人都沉默了,他们还是疏忽了,谁成想小孩子之间的争宠博关注竟然发展到这样的地步。   何笑看今天人这么齐,索性把原身的遭遇一次性说明白,也是因为占据她的身体所做的回报,将何苗持续多年的语言暴力跟何家人完整地说清楚后,家里人都惊呆了,何母更是失声痛哭,是她的失职,两个女儿一个没教养好,一个没照顾好,都是她的错。   是她的错吗?何笑不认同,纵然有小时候的认知问题,但长大后不修心还让心中的恶放任自流,那是一种人性上的冷漠,何苗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   她静静开口说出对于这件事情的心中所想:“这次的事情是我最后一次放过何苗,我跟她姐妹的缘分到此为止,为了咱们家的完整我可以忍受跟她待在一个屋檐下,剩下的恕我做不到。”   家人静默良久都没有说话,所有人心里都不好受,还是何父开口:“我们理解,家里不会额外给你负担,爸爸跟你保证何苗如果再有下一次,那么她也不必再做何家的女儿了。”在大事上何母从来不会干涉何父的决定,虽然心里还有遗憾,不想家人隔阂还想挽救,但也只能在心里徐徐图之。   那几个人何父找人给送进了局子,可能有个美好的误会,何父跟何家大哥一直以为人是大智打的。至于何苗叫她回来亲自道歉不现实,家里发了电报,对她的所有额外补给全部取消,明年回城的事就此作罢,在插队的地方好好反省。   何笑晚上在家里住,哥姐都回了自己家。临睡前,何远方叫住了要回屋的何笑:“笑笑,那个林大智跟你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对你的事情那么上心?”   什么关系?一对从后世穿越而来的倒霉蛋?前老板跟前助理?将来饭票跟现饭票?想了好久,何父只见女儿神情复杂最后开口回答自己:“朋友。”在她年少最无助时突然冒出来,相识相扶多年的朋友。 第14章 案件   有些时候两人不找事,事会主动出现在他们面前。   大智一大早走在巡岗的路上,他现在主要负责厂里保卫科岗亭的日常管理跟监督。时间已经到11月中旬,路两旁杨树上的叶子早就掉光了,树干上的树眼睛这会凸显出来,诡异地跟对面泛着红棕色铁锈的工人雕塑对视着。   仓库区是重中之重,这里的岗亭配了4个人,白班跟夜班两班倒,大智来得早,交接班的一组人还在一起巡查库房作登记,屋里还有两个人,老李前一晚上的夜班,脸上有些疲惫,只等交接完回去补觉。大智跟白班的小刘随意聊着打发时间。   不一会,看交接的这两人脚步匆匆往回跑,脸上有看到什么可怕事情的惊慌,大智皱起眉,推门出去:“出了什么事?”   前一天值晚班的周建设边喘边说:“林、林干事,三、三号仓库那死人了?”另一个人也满脸苍白吓得够呛:“我们俩走到三号库的门口发现仓库大门是虚掩着,就推门进去看了一眼,有个男的躺在地上,看那样是死了。”   “你去通知徐科长,记住动静别闹太大。老李在屋里呆着,周建设你们俩跟我过去看看。”大厂人多事就多,连刑事案件都出了,这下可热闹了。   三号仓库位置靠里,这两天刚出货,现在里面空空如也,推开仓库的大门,一眼就看到仓库正中间有人孤零零躺在地上,稍微走近一看,躺在地上的是个不到三十岁的男人,双眼还睁着,脖子上有勒痕,身上衣服干净完好,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   避免破坏现场,几人只在外围站着,男人倒是胆子大,没了最开始的惊慌,这会周建设已经平复下来,还跟旁边同事讨论起来:“咱们厂年轻男工人那么多,这一时半会真还不知道是谁?你认识吗?”   “你昨晚值班有没有发现什么动静?”大智问他。   “昨晚我跟老李也是按常规定点一个小时出来巡查一通,我上半夜,老李下半夜,没什么特别的,我巡查的时候,三号仓库的门可是关得好好的,兴许老李有发现。”   徐熠来得很快,王崇襄、人事科科长带着一个科员还有一个管安全生产的副厂长也一起过来了。出这么大事,厂里很重视,副厂长组织人通知让进出仓库区的工人不要靠近三号仓库。   来人都心头沉重,尤其是徐熠,他调到电机厂还有一个安全部门交代的特别任务,据可靠的情报燕京的这片工厂区有个潜伏多年的特务头目,虽然现在敌对势力不像刚建国时活动那么频繁,这个人潜伏多年也一直没什么大动作,但是这几个大厂都事关国计民生,这个人的存在如鲠在喉,让人对厂区的安全难以放心。   徐熠神情凝重,他翻看过厂里的记录,除了个别的生产事故,厂区范围内从来没有发生过凶杀事件,哪怕现在特殊时期。现在出现建厂以来第一起刑事案件让人不得不往深里想。   人事科的科员跟王崇襄看到地上的人之后,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徐熠发现了两人的异常,开口问道:“你们认识他?”   王崇襄点头:“这人叫郑全,是厂里技术科的,进厂已经五年了。”人事科长跟副厂长因为不跟底下的职工打交道,还真不认识这个人,技术科的?姓方的副厂长开口道:“说仔细点。”   那个科员回答说:“我只知道他是工农兵大学毕业分配到我们厂的,家在冀省,现在单身一人住在职工宿舍八号楼。”   八号楼?大智皱眉,何笑的那个楼?这么巧?想想也不是不可能,厂里的单身职工大都住集体宿舍,只有七号跟八号楼是单人宿舍。   王崇襄也开口:“因为他提交入党申请,我跟他打过几次交道,他业务能力不错,人很内向话不多。”   周建设把自己当晚值班的经过又重复了一遍,老李被叫来,说话吞吞吐吐,目光躲闪,一看就有问题,徐熠生气:“不许隐瞒,快说!”   “科长,昨晚因为3号仓库清库了,我巡查的时候就没往这边来,什么都没发现。”   领导都面色难看,徐熠开口:“先回家等着听处分。”   现场只能了解这些,领导商量后向公安报了案,后续徐熠跟公安怎么商量的,大智没参与。这事目前在厂里还在保密阶段,只有经常进出仓库的人才隐隐猜到可能有大事发生。中午吃饭的时候,大智跟何笑偷偷说了上午的事情:“你说,我这保安当得刺不刺激?”   “男的?身上没明显伤痕?”何笑显然很吃惊。   “是啊,你这是什么表情?”   何笑收起面上的震惊,跟大智说道:“我曾经翻过一本摄影杂志,有一期专题是电机厂,曾经有张老照片我现在印象还很深刻,是一张被害工人的现场照片,记得当时照片下面还写着这件案子一直没破。”   两人心中同时泛起冷意,终于切实体会到穿越的真实感,同一件事情就发生在身边,虽然是个平行世界,时间线错开了几天,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你说让我们来一趟难道是来破案的?”大智饭也不吃了,筷子头杵桌子上,眼里有星火。   一看这人再不按住,就有去cos卷福的架势,何笑赶紧给他灭火:“我觉得让我们来这是看你活得太滋润,给你找点事,结果你还挺配合,主动去找事。”   “成天干那些活,你不腻歪?我都无聊死了。”   大智的抱怨被何笑无视,但却被他们保卫科的科长徐熠的脑电波接收到了,下班时间到了,徐熠叫住往外走的大智:“林大智,你等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等大智坐好,徐熠双眼盯着他一直不说话,眼里审视意味颇浓,最后似是下定了决心开口道:“林大智,我有个任务想布置给你,你能让我信任吗?”   隔了几天,晚上何笑抱着可乐下楼方便。可乐已经猫老成精,平时神神在在地在宿舍里猫着不动弹,拉屎还会知会何笑,白天放了盒沙子在宿舍给它解决个人问题,晚上有时间就抱它去外面解决,一人一猫正下到一楼小门厅,就听到可乐喵喵叫得特欢实,身子往外挣扎扑腾要跳下来。   抬头一看大智一手拎着行李卷,一手拎着脸盆衣服日用品,从屋外往里进,看到何笑飞了个眼:“惊不惊喜?”   何笑:“……是挺刺激。”   大智看看左右把东西先放到门厅:“走,出去跟你说。”   宿舍东边有小树林,两人平时都在树林边站着说话,听完大智的话,何笑无语:“所以你是被派来摸底的?”   “不准确,我正在参与一场谍战。”大智牌猎犬上线。   徐熠手里是在无人可用,林大智来保卫科这些天的表现被他看在眼里,想试着让林大智参与进来,把自己的额外任务跟他透露了一些。   他调查郑全背景的时候,发现一些问题,郑全平时生活基本两点一线,宿舍——办公室,连厂子大门都很少出。跟办公室的同事说自己在老家结了婚,妻子工作不好调动,暂时两地分居,他每年会把假期攒到一起,回去大半个月跟家人团聚。越查这个郑全发现他身上的疑点越多,虽然他家里的信息没有反馈回来,但是郑全的身份很大可能应该是伪造的。   现场的勘察结果出来,得出的结论是三号仓库不是第一犯罪现场,人是被杀后下半夜转移到这里的。   考虑到郑全平时除了办公室,就剩宿舍待的时间最长,有没有可能在宿舍里能发现些线索?跟厂里提出协助公安破案,最后大智就被派到八号楼来调查了,八号楼一共4层,郑全住3层,在同一层调了间宿舍给大智暂住,当然不是长期的,特殊情况走的特殊程序,等案子完事,还要把房间还回去。   就这样,大智也很高兴。抱着死活要跟他团聚的可乐,兴奋地上楼找自己的房间去了。 第15章 局限   住宿舍的大智很烦人,天天被敲门的何笑人很烦。大智一会借支笔,一会借根针,晚上下班回去到睡觉前能下来八趟,屋里一人一猫,就猫最欢迎他,无论第几趟,门一开就冲出去,立着猫身直往大智腿上扑,以为自己是狗呢?何笑让它跟大智回去,它在楼上待了一晚就知道那没吃的,爪子扒着门框屁股死沉,就是不挪窝,猫随主人一对奸货。   这不大智下来太频,隔壁三角脸就出来说风凉话了,开门倚门框上拆旧毛衣不忘撩闲,在大智下来拿澡票的时候,张嘴话里有话:“还是坐办公室的好,成天累不着,下了班还有那精力招猫逗狗。”   被贬成猫狗的何笑还没怒,真猫可乐发现主人周身气压下沉,轮到它登场了。三角脸觉得刚刚说的话好有水平,说完自己在那吃吃的笑,不小心把夹在肘窝的毛衣笑地上了,不等她低头捡,可乐一下蹿出去,用嘴叼着毛衣,就往走廊远端跑远。小猫一只成天屋里蜷着,速度倒不慢,毛线随着可乐的跑动,一圈又一圈从毛衣上脱开,比三角脸自己拆是快多了。很快走廊地上是乱成一堆的毛线,空气中是三角脸气喘吁吁的怒骂,毛衣拆没了,可乐完成任务,跳到大智肩上挺胸蹲着,猫脸严肃仿佛刚刚干坏事的不是它。   大智跟何笑都憋着笑,三角脸收拾好一大坨乱线,要跟两人拼命。“把猫给我,看我不揍死它。”   “猫帮你干活了,你竟然不领情?”大智脸上是不可思议。   何笑也表示不解:“可能干得太少了,看来这柜子、架子也得拆。”说完就朝三角脸家外墙立着占了老大的公共空间的架子走去,三角脸一看她来真的,急了:“你干吗?谁让你动别人东西了。”   “你东西别人不能动,别人的闲事你怎么没少管?”大智满脸嘲讽。   三角脸直觉这两人是狠人,败下阵来,留下一句:“谁爱管你们闲事。”灰溜溜回屋。   住集体大宿舍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跟那乱毛线似的,剪不断、理还乱。扯紧了,还能勒出血。   有天早晨两人走到楼梯口正准备下楼,从底下上来一伙人,看架势应该是政治处的,上班的人都停下了脚步,心里同时犯嘀咕不知道哪个人倒霉被举报。政治处平时都在厂区西面的一个独立的两层小楼办公,对于厂里的大部分人来说,那里可怕得很,平时大白天路过也都快走两步,不敢过多停留。   来人面孔严肃,三男一女,腰间扎着武装带,上到大智住的三楼一间屋子门前,哐哐砸门:“快点开门,我们要进屋搜查。”   门被敲开后,不一会就从房间里传出屋主大声自辩跟女人的哭喊,一行人压着挣扎的男屋主很快离开。从女人的哭喊里听出,他们被人举报对肖像不敬,家里的墨水瓶倒了,正好滴了一大团墨在白石膏肖像上,还没来得及处理,不知道被哪个门后的眼睛看到,结果一早就被堵了门,人不知道要受什么处分。   大智跟何笑被上了一堂教育课,深刻体会到还没有结束的特殊时期的冷酷,其实他们已经够幸运的,东北工厂区这片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乌托邦一样的存在,闹得最凶的时候也就是在车间里挂满了大字报,最多开会学习,生产从没停过一天。虽大体太平,但内部的举报、倾轧总还是存在。内心提醒自己一定要谨慎不要犯政治上错误,两人从来没有哪一刻,热切地期盼明年的十月能早点到来。作为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段时期的后世之人,两人最难忍受的是人和人之间的不信任,政治处的人不可怕,最恐怖的是暗地里的窥视者跟举报者。他们住的宿舍楼是个L型,虽单面住人,但走廊里做饭、走动的人从来不断,可能你进屋拿东西开门的功夫,就被人发现点秘密。   大智了解何笑,在她清冷淡薄的面孔下,有颗易感的心。“别担心,我这么厉害,怎么会让你被人欺负。”   安慰人也得夸夸自己:“厉害的人,你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就会戳人痛脚:“哪能那么容易。那屋子公安虽然搜了一遍,现在还没清空,我们晚上进去看看怎么样?”   “是你进去,让我给你放哨吧?”   “咱俩果然有默契。”   上班中途徐熠敲了敲大智的桌子,大智会意站起身跟他走出去,找了间没人的会议室,徐熠先开口:“郑全的身份当地有了反馈,档案是伪造的,再多的暂时还没查到。法医的检查结果还得等段时间。”   大智这些天一直在思考行凶者的动机,结合徐熠的话跟后世的史实:“科长,今年对岸的变化也很大,那边小的上台也一门心思搞经济,两边的关系早已不像前些年那么剑拔弩张,专门派一个年轻人来搞破坏的可能性大吗?他已经来厂五年了,到死之前都没大动作,我们可以试着把视角转一下。”   徐熠反应不慢:“不是对公,难道是私事?”   大智点头:“这个人身份存疑是肯定的了,如果真跟谍报方面有关,从他的年龄看,像是个谍报人员的二代。我大胆的假设下,他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上一代的恩怨而来?”我们都是局限在大历史背景下的小人物,哪有那么多家国大事,最关心的还是身边至亲之人。   徐熠不做声想了一会:“归根结底还是要把那个隐藏的人给找出来。”   话落若有所思地看着大智,跟这人相处一段时间,他身上的谜团始终没解开,从平时的做事态度来说,不是轻慢也不像是混日子,徐熠总感觉他有种局外人置身事外的洒脱,所以才能从旁观者的视角来分析整件事情,当初孤注一掷让这个年轻人参与进来,兴许真是做对了。   “你在厂里是不是得罪谁了?”徐熠惜才不想看到他被人暗地里使绊子,把当初哪个科都不录他的事情透露给他。大智玩味地笑了,还能有谁?王崇襄这事干得不干脆,要想打压他,就别让自己通过考试呀?把自己放在后勤非实权科室,是想放在眼前亲自看着吗?耍这点小心眼,弱得连让人把他当对手的兴致都提不起来。   两人中午就在两栋楼中间的过道遇上了,王崇襄看到大智,上前笑着打招呼:“正好有事跟你说,等何干事出来,我请你们去小食堂吃一顿去。”   大智挑眉,后又点头:“好啊。”看到何笑大喊:“王干事今天请吃饭,走吧。”   何笑落在后面用眼神询问,你俩摆什么龙门阵?大智耸肩,我就想单纯吃顿饭。   小食堂就在厂办东面的那排厢房,是专门对厂里的机关干部开放的,供应的菜档次稍高点能见到肉,当然饭票要的也多,机关干部虽然挣的比普通工人高点,但都得养家糊口,何况现在这个时候贫富分化真没那么大,大家都靠手里那点工资过日子,来小食堂吃饭的人真不多。   王崇襄很大方,打了大白菜炖五花肉、粉蒸肉丸跟素炒萝卜,大智先给何笑夹了一大半肉丸,王崇襄瞪大眼,他还有这个时代人的矜持,在公众场合给女同志献殷勤真干不出来。   忍住心中的气闷,吃了一会开口说话:“林大智,这件案子你们科跟公安直接对接,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事情厂里虽然压了下来,但还是在一定范围内传开了,起码大智在澡堂子里就听到了大家的各种议论。   厂里也希望公安尽快破案,流言传开,现在值夜班的工人晚上出去上厕所都要找人搭伴,生怕被人给勒脖子。   案件的最新进展徐熠不可能不跟厂里汇报,王崇襄是想让他透露点台面下的未经证实的消息,何笑也猜到了,两人心里琢磨开,你这么急于打听情况是为哪般?   “尸检结果你也知道了,死者是在死后不到12小时被挪到仓库的,嫌疑人的作案手法干脆利落,现场地面干燥,连个脚印都没留,公安现在也毫无头绪。   但从凶手对厂里的熟悉程度看,是内部职工作案的可能性很大。你看我现在知道跟你了解的情况也差不多。”   至于徐熠隐秘的要查的一条线,布置任务的上峰要求对厂里的领导保密,他绝对不会说出去。   王崇襄听后不置可否,关心何笑:“笑笑,你晚上尽量还是别一个人落单,最好先回家住段时间。”他可是知道,林大智因为要配合破案,现在也搬到宿舍去住了。   何笑摇头:“冬天太冷,住宿舍方便。”   大智吃饭的间隙打量这个背后给他穿小鞋的人,王崇襄心眼不咋地,但外在的皮相还不错,温和无害,交流起来让人如沐春风,估计有好多女人都喜欢这一款。但他了解何笑,那女人偶像是贝爷,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喝生血吃生肉那种生猛型的,王崇襄这种斯文款的何笑没少接触根本不感冒,以前公司的销售总监也是个带金丝边眼镜的小白脸总笑眯眯跟何笑献殷勤,何笑那小冰块,还跟他抱怨说手痒想揍总骚扰她的销售总监一顿。   “王干事你怎么忘了,我不是住何笑楼上吗?放心,她的安全我来负责。”大智开口大包大揽,气得王崇襄肝疼。   一顿饭,林何两人吃得还好,王崇襄消息没捞着,看着那两人虽然没交流但相当默契的行为,又窝了一肚子闷气。王崇襄就纳闷了,以前跟何笑接触时她处处拘谨,但现在跟林大智在一起她虽然也面色平平但还是能看出来,动作神态是放松跟随意的。为什么两人才认识那么短的时间,就相处的那么好?难道天生相合?   受到多重打击的王崇襄推脱办公室还有领导讲话稿没写完,先走了。从王崇襄的背影上收回目光,大智低声询问:“你怎么看?”   “王崇襄的身份应该没问题,他们家从上一代开始就跟何家是世交,两家去世的老人都是部队出身,根红苗正。”   “这父子俩消息灵通,虽然徐熠没跟厂里细说郑全的身份,估计还是从公安那知道了些东西,应该是想到了点什么,怕出大事情自己的位子坐不安稳。”   何笑不以为意:“管他呢?今晚几点?你自己接下的活,还得让我跟着掺合,记得算加班费。”   “就知道提钱,要钱没有,大活人一个你要不要?”   “不要。连猫都赶不上,起码吃饱了高兴还给摸。你没毛还一把骨头,硌手。”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节奏有些慢,想为男女主关系更近一步,做个长距离铺垫~ 第16章 乒乓   凌晨时分,让何笑在楼层L型的交叉点那放哨,大智拿着提前跟徐熠要来的钥匙,进了郑全生前的宿舍。   屋子里的东西很少,有限的一些个人用品跟书籍都被公安的人带走调查,屋里就剩一张床、一张书桌。床是铁架子床上面被褥都被取走一眼看到底,不可能再有收获,于是大智把手电光聚集在书桌上,原先上锁的抽屉已经被上次来调查的人都撬开,他把所有的抽屉跟柜门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大智摸着下巴站在书桌前,郑全在厂里是做产品设计的,有没有可能在书桌里做点手脚?像那种老式的欧式书桌,藏东西的位置一般在哪来着?大智学建筑的,设计互通,这个书桌外观看起来平平无奇,内部兴许利用视线的盲区做了个夹层,把抽屉都拿下来放到地上,先伸手探到里面摸了一遍,比较了一下两边抽屉挡板的厚度,感觉出稍许不同,取出随身戴着的改锥撬开缝隙,一块有点硬的长方形东西掉了下来,他捡起来用手电光晃了一下,看起来像个肩章。   又细细摸索了一遍,再没有别的发现,把东西都归位,快速出了屋子,朝何笑点了点头,现在不是交流的时候,两人都回到自己的宿舍睡觉,一切悄无声息并有惊动楼里的人,连可乐都没被打扰,在自己的窝里睡得四仰八叉打小呼的频率都没变。   徐熠盯着手里的肩章,早晨林大智把东西给他,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懊恼,宿舍那么小的地方,他们竟然没搜彻底,让一个没有丝毫侦查经验的人立了功。   肩章小小一块,原本的深绿色已经褪色变浅,一侧缀着的东西已经掉了,但从留下的痕迹能看出来,像是一个花型的标记,另一侧的东西还保留着,金属制黄颜色的国.民党的党徽。这东西大智没研究,徐熠给他解惑:“1946年,国.民党军衔改制,全面启用美式军制,你找到的这个肩章虽然没了一侧的标记,还是能分辨出应该是改制后少校军衔的肩章。”   大智没觉的这东西有什么作用:“少校这个级别的人应该不算少,这个能证明什么呢?”   徐熠反而很乐观:“起码说明我们先前的怀疑没有错,这个肩章有可能是郑全父辈的,以这些年的形势他被培养成二代情报人员的可能性不大。如果真是来这里调查跟父辈有关的事情,那他死于私人恩怨的可能性极大,那个行凶者解决了隐患,很可能就此收手。我们起码能松一口气,不用把全部精力放到防患厂区安全上。”   大智点点头,算是认可他的话。   徐熠因为部队的经历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今天破天荒的对大智露出笑脸,他的年龄比现在大智的年龄大个10岁,作为领导跟大哥跟大智交心道:“小林,我很看好你,有一点你记住了,现在虽然不重视文化学习,你可千万不能放松,书本不能丢。你就是学历太低,要不在厂里一定能有大作为。”   被歧视学历低的大智只能默默在心里抗议,老子常春藤名校建筑系硕士毕业,竟然被你这大老粗歧视学历低,还有老子在这电机厂要什么发展?卖发电机赠送大坝设计?   郁闷归郁闷,不耽误大智打蛇随棍上:“领导,现在这个案子虽然有点小进展,我是不是还要继续在宿舍住下去,接着查?”   徐熠心情好,对大智眨了眨眼:“当然,郑全在厂里待了五年才找到那个人的线索,你就放心住,把他平时的习惯跟周围的住户都摸清楚,后勤要是不乐意,我给你兜着。”   够意思,要不谁爱费那功夫帮你抓潜伏者?林大智同志需要有跟胡萝卜在前面吊着,因为爱厂敬业这事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能住宿舍天天晚上逗何笑是他的最爱。   动了一上午脑,大智从同事亮子那抢了副乒乓球拍,中午吃完饭非拉着何笑混合单打去。   “没见你以前打过乒乓球,你会?”   大智说:“我倒是想打高尔夫、网球、壁球、台球,可是能吗?”   “你怎么知道我会?”何笑纳闷。   “我就是知道。”他还知道何笑当年因为乒乓球打得好,差点去了专业体校,后来因为父亲意外去世,就没了下文。   电机厂有个室内的文体活动中心,空间高大宽敞,是工人们午休最爱光顾的地方。得益于七十年代初的乒乓球外交,乒乓球运动在燕京的工厂范围内得到大力推广,站在门外就听到馆里球跟球拍相击那种熟悉的乒乒乓乓的声音,推门进去见长长的乒乓球案子从南到北一字排开,每个案子两人或四人对垒,双方交战不亦乐乎。打球的、看热闹的,沸腾的人声充斥着空间的角角落落。两人来晚了,所有的案子都被占了,只能站在边上等人空出台子。   就听一女的喊:“何笑,敢不敢跟我比一场。”   清脆的声音穿透嘈杂的背景声,让球馆为之一静,打个球都不消停,把何笑当做假想敌的张素素同志,这别扭找得真是不遗余力。   “接吗?”大智冲她挤眼。   “没兴趣。”何笑最烦没事找茬的人。   两人不想搭理,张素素锲而不舍穿过数个球案子来到两人身前,“怕了吗?一局让你3球怎么样?”   口气不小,何笑看张素素那胜券在握的得意样,既然你找虐,勉强陪你玩玩也不是不可以。大智跟她心有灵犀:“让球就不必了,混双怎么样?不过干打没意思,有点赢头才好玩。”   张素素漂亮大眼睛一闪,对上何笑:“那有什么不行?男同志发扬点风格就别要了,何笑你要是输了,答应我一件事怎么样?”   用脚趾头想这事肯定跟王崇襄有关,何笑眼神略有深意:“你要是输了,把你手里的两斤毛线票给我。”   “你怎么知道我有毛线票?”张素素吃惊。“我就是知道。”何笑把大智那得来的回答送给了她,你恨不得跟见面的每个母的展示一遍你手里的票,顺道讽刺下别人旧毛线织的毛衣疙疙瘩瘩不平顺,今天就做做好事,替怨念的办公室大姐收了你…的票。   哼,就没见你来几回活动中心,我还能输你?张素素没怎么考虑就点头答应,回身找搭档去了,何笑看向大智问道:“你行不行?不行我找别人,我就从没见你打过。”   大智把头一昂:“地产界瓦尔德内尔说的就是我。”   厂子里的两大美人竟然同台竞技,打球的人都停了拍,把何笑他们球案子围了一圈,看张素素找来厂里有名的高手赵友辉,还有人对大智吆喝:“你行不?不行下来让我上。”   让你们看看我行不行?第一局比赛很快结束,比分21:10,……10分是他们,……大智真不行。被大智瞎积极挡住了大部分接球路线,何笑生气拉下俏脸:“你那个瓦尔德内尔是打乒乓球的?”   拖后腿的大智:“……也有可能是自行车运动员。”   何笑被他的不靠谱彻底打败,周围嘘声一片,奸商脸皮特厚依然面不改色,有人都等不及了,上前要抢大智的球拍:“哥们让贤、让贤。”旁边一堆大小伙子起哄。   不等最听不得“让贤”二字的大智说话,人被何笑骂回去:“一边呆着去。”被冰美人一瞪,抢球拍的人立刻蔫了,乖乖,长得好看的人这眼神杀伤力就是强。   “听着,你注意跑位路线,击球后斜后方撤,我主攻,你防守。”大智老实挨训。   三局两胜,第二局很关键,何笑率先发球,转球发得相当漂亮,张素素没接到,直接发球得分。大智老实了,不该他的球也不抢着接,逐渐找到节奏,三个回合之后,何笑抓住机会直接一个扣杀,打球的风格跟人一样,杀气毕露,旁边看球的观众嗷嗷鼓掌,这扣球比专业选手也不差啥了。   两边实力差不多,张素素也就跟大智一个水平,赵友辉对上何笑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最后两局21:17,21:19,何笑他们最终取得了胜利。比赛过程悦目,参与的人更悦目,观众过足了眼瘾,上班点也到了,大家都尽兴散去。   张素素不服气:“你都不在厂里打球,怎么能打得那么好?”   “怎么还不兴自己回家练吗?回去后我要在办公桌上看到票,别忘了。”张素素这会毁得肠子都青了,磨了家人好久才凑够的毛线票啊,就这么输给自己讨厌的女人。   打发了自讨苦吃的假情敌,还有个自吹自擂的伪国手,何笑运动过后小脸红扑扑,连瞅着男人的眼神都带着不同以往的生动:“地产界的瓦尔德内尔?”   “……其实我更想自称地产界哈登的。”   “哦,是吗?咱们这片每年都有厂际比赛,到时看你表现,不过先确认好你那个哈登确实是打篮球的那个?”   “真真的,爱留大胡子挡瓜子脸那个,你就瞧好吧,保管给你拿个MVP回来。”   “现在哪来MVP?能赢个背心回来我就算你没吹。”   大智总裁一卖房子的,房子盖在水沟边也敢在广告上打着“水岸风光,共享30亩湿地资源。”他的话能信多少,看比赛。 第17章 购物(捉虫)   周末放假,何笑跟大智约好等她从家里回来,在车站集合去市里买东西。   大智来得早,终于等到何笑下车,女人手里还牵了个男孩,应该是她口中的弟弟。跟何笑长得很像,白皮肤大眼睛像个小姑娘,男孩还特别有礼貌,见了大智张口问好:“叔叔好。”   “……”他果真跟出现在何笑身边的雄性有仇,不过白得个大侄女也不赔。   还没完,以为他没听见,男孩偷偷趴在姐姐耳边说:“我觉得他长得像刀鱼。”小浩子天生文学素养不低,何笑想起了老舍先生形容瘦人的一句话“因为瘦,所以显着身量高,就像一条打扮好的刀鱼似的”。   肚子都要笑抽筋了,打量因耳尖听到,现在鱼头扭曲的林姓刀鱼,可不是吗?薄片刀鱼煎起来肉更香。   “小子,刚刚本来还想中午请你去饭店吃刀鱼炖豆腐,看来可以省钱了。”   何浩小朋友傻眼,何笑看不得小孩被坏狐狸欺负:“你应该说他瘦巴巴抽成条咸鱼。”   放后世工厂区所在的位置就是个郊区,今天算是出远门去市里给大智采购过冬用品,前些天大智回家取了以前穿的棉袄,打开一看,破烂不堪还是其次,里面还爬出了虫子,重度恐虫症患者大智萌生了要去乡下收鸭毛的想法。偏偏何笑还恶心他:“没消毒工具鸭毛上的鸭屎、细菌怎么处理?”   何笑嘴上不说,偷偷回家凑了点票出来,三人坐了车,来到现在燕京最有名的那座以街名命名的百货大楼,大楼五十年代中期开业,号称“新中国第一店”。   周末大早百货商店人头攒动,热闹得像过年。小浩子进了一楼的副食品楼层感觉眼睛都不够用了,瞪大眼睛看那个卖糖的,他怎么能那么厉害,抓两把就是一斤不多一颗也不少一颗,手比秤还准。   稻香村的糕点分门别类把一个个小格子塞得满满的,花朵形的枣泥糕、切成小方块的萨其马、外皮掉渣的椒盐饼,大小男人都吞了吞口水,小的拿眼睛看着姐姐,会说话的大眼睛分明写着,我很想吃但是我很懂事你不给我买我也不会张口要;大的歪心眼多,不直说:“我记得你以前很爱吃他家的椒盐饼,不知道现在的味道跟后来的比起来哪个更好?”   作为三个人里最有钱的何笑有些无奈,小孩管不住嘴也能理解,林总裁你一个大男人真是出息,不知是谁穿越前嫌弃中式糕点重油重糖不健康来着。   翻了翻包,还真摸出一斤点心票,家里宠她,每月工资不用上交,哥姐、父母弄点稀缺的票也不时塞她一些,手里的票还真不少。   点心做得实诚,一斤也将将把八件都买全了。递给小孩,小浩子别看小,数学还挺厉害,没学除法呢,认真数完枣泥糕的花瓣,不多不少拿油纸平均掰了三份,大智一点没不好意思,接过来直接放嘴里,点心师傅的手艺真是没话说,正宗。酥皮和得好起层不干,枣泥馅细腻不是很甜,两厢混合嚼在嘴里吃出了淡淡的奶香味。大智的这具身体缺糖缺油,三分之一块枣泥糕进肚身体全部细胞都在叫嚣着好幸福。   看两个被满足的吃货脸上陶醉的表情,何笑露出淡淡的笑容,把自己手里没吃的那块垫着纸分两半,迅速强行塞到两人嘴里。   匆匆吃块点心解了馋虫,上到二楼,掏出鞋票给两人买鞋。小浩子没挑拣,买啥穿啥,大智又作妖:“黑平绒的棉鞋太土了。”   难看?那就给你买双更难看的,何笑伸出去的手转了个方向,在一堆给老头穿的老布鞋里挑出一双短款的黑棉鞋,结果大智欣然接受,偷偷跟她说这是没毛的UGG,就适合他这种上档次的人穿。   何笑被他打败,看踩着老头鞋乐呵呵的大智,对他未来的赚钱能力担忧,穿越后拐成老大爷层次的审美将来能盖出新潮房子?   拿出从假情敌那赢来的毛线票,来到毛线柜台,燕京百货大楼的毛线直接来自这时最有名的呼市毛纺厂,纯羊毛线不同粗细、颜色有很多种可供选择,自己手里还有三斤毛线票,父母去年织的新毛衣今年就不织了,小弟长得快毛衣小了,专挑省线的细毛线手里票合在一起再添点旧的应该够织一大一小两套。先给小浩子买了天蓝色的,又买了黑色的线,大智知道何笑不喜欢黑色的,拽她袖子跟她说:“你不是喜欢白色吗?”   何笑还是淡淡的表情,吐出的话却让大智心里比吃了枣泥糕还甜:“你不要就给我哥织了啊。”真是的,说话最爱反着说,也就他吧,不嫌她说话干巴巴不讨喜。   “我要高领的,跟咱俩穿越那天穿得一样。”大智怕被人听到偷偷凑到何笑身前说,两人靠得很近,把小孩挤在中间,挤成奶油夹心饼干中间那小撮奶油,小脸都被挤扁,小奶油使劲拿小手推大智的肚子,这个男人好讨厌,老跟他抢姐姐。   百货大楼的人很多,所以两人站得近不算突兀,大智低头看被挤得撅张小嘴的小孩,哈哈一笑,把他扛到肩上:“怎么样?这下还挤吗?”   家里父亲严肃很少逗他玩,大哥结婚搬出去,好久没人杠他上肩膀,搂着大智的脖子,小浩子兴奋极了,心里不由对大智生出份亲近来。中午,吃了顿大智的请的饭,在小男孩的心中大智的地位已经跟何涛和何娇持平,光荣地登上第二梯队。   周末的假日,公共场所都是拖家带口集体出动,难得的休闲时光,一家人购物、吃饭,虽然物质不丰富,还有那伙人在位,但变革的曙光还是透过重重阴霾笼罩在燕京城的大街小巷。   送完小浩子回家,回厂的路上,看何笑若有所思,大智觉得一定是今天三人集体行动,让何笑心里感触,是不是有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幸福感?不错,他也深有同感。   结果呢?能让何笑沉思的可不是天伦之乐,她就是个纯理性派,“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犯罪心理。”   “……”得亏他不是玻璃心,要不非得因为自作多情碎成渣渣。   “是不是绝大部分人对天伦之乐都难以抗拒?你跟我说过,被害人极有可能是因为私人恩怨而被害,往前推那凶手是不是潜伏在厂区极深、时间极长的一个人?我曾经看过一部豆瓣评分很高的谍战剧。”   大智被勾起了兴趣:“说来听听。”   “一个老警察调查了一个间谍一辈子,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个间谍,外在的身份是个老好人教书匠,几十年恩怨情仇过着市井中的普通人的生活再也没有行过间谍之事。这件案子的凶手有可能跟电视剧里那人一样,我们俩都清楚这个平行的世界跟后世的发展是一样的,现在跟以后这片厂区都没有大事发生,那是不是说明间谍在长久的潜伏中早就放弃了当初的任务?”   大智接话:“结果郑全的个人的调查,曝光了他的极力掩盖的身份跟经营的平静生活,逼他不得不下杀手,他经过训练不管杀人的手法还是后续的收尾都干净利落,按你看到的照片,他还真的成功了,这件案子到最后也没有破。”   何笑点头。   大智面容肃穆,想起让母亲自杀而亡还累了一个无辜的人一起失去了生命的那个前世的父亲。不但不知悔改,还活得逍遥自在。人世总得有点公义在,间谍悬崖勒马值得肯定,但杀人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第二天上班,徐熠跟大智通气:“安全部门接受了我们的建议,假定郑全是个二代,顺着这个思路往上查,终于有了点收获,五十年代初,因为内部人告密,我们曾经抓过隐藏在隔壁机械厂伺机搞破坏的一个间谍,也姓郑,从年龄看,郑全是他儿子的可能性极大。”   “哦?那郑全来电机厂要找的就是这个当年出卖队友的告密者了?”   “可能性极大。当年被派来做潜伏任务的人不可能年龄太小,从今天起,我们配合上级部门对厂子里45岁以上的工人、干部进行排查。” 第18章 影院   到年底厂里的生产任务逐渐进入冲刺阶段,机关部门也跟着忙碌起来。大智下班后没闲着,把整个楼里跟郑全有过接触的可疑人等都过了一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收获,另外厂里符合年龄的排查对象,初步核实,也没有结果。   唯一有进展的是,公安局那边尸检后,为了让厂里协助调查,透露了一些信息给徐熠,死者郑全的指甲盖里发现了少许黑色物质,至于黑色物质的化学成分,因为前些年闹得凶,公安局的化验设备被毁了不少,检验结果出来的慢,而且是否要打破办案程序将化验结果告知厂里,公安局还要开会讨论,徐熠等不及,先假定黑色物质为最常见的油污,带着保卫科先调查开来。   郑全是做设计的,坐办公桌后画图,接触机油的机会少之又少,办公室的同事反映,郑全死前一星期都在办公室画图车间都没下,不可能有接触机油等油污的机会,那指甲中的东西最有可能还是在被杀当晚接触到的。   哪里能接触到油污?车间最可能,调查人员又把注意力转到寻找第一犯罪现场,但还是一无所获。   查案有保卫科协助公安部门,何笑他们工会,现在的主要任务是配合厂里宣传部门鼓励工人积极投入年底生产大会战。   需要印发下发给各车间跟科室的宣传材料,何笑领任务去印刷室送印刷样本,印刷室在她们那栋办公楼的地下一层,印刷工是厂里的老人,人和蔼可亲,带着个眼镜片厚厚的眼镜,何笑跟他接触过几次,叫他老刘,老刘在机关职工中的口碑很好,每次无论多加急的印刷任务给他,他都能按时完成,没拖过一回单。   “何干事,好久没见你下来了。”老刘看到何笑进屋,将划到鼻梁处的眼镜扶正,抬头跟她打招呼。   “薛雁今天请了一天病假,我帮她送单子,每样印50份,三天后来取可以吗?”何笑把要复印的材料放到老刘左侧的桌子上。   “没有问题,现在只有二楼综合办公室的任务,活不多。”老刘还是老样子,说话慢条斯理,好脾气地回道。   上楼的时候正好碰到下楼来取材料的王崇襄,何笑点头算是打招呼,王崇襄停下来:“笑笑好巧,你也来印东西吗?我们办公室最近印厂里产品的宣传册,估计把机器都占了,没耽误你们吧?对了,刚刚你们办公室的徐大姐去我们屋送电影票,晚上你有时间吗?找你看电影去。”   “约人了。”何笑三字回复,黏黏糊糊招人烦,都拒绝你了还装失聪,跟你看电影?被你误会对你旧情不舍怎么办?   “那你先忙吧。”王崇襄被冷冰冰毫不犹豫拒绝,就算有心理准备也还是被何笑的态度伤到了,两人关系因为那个姓林的人越来越疏远。想起林大智这个人,不得不承认这人还是有些门道,徐熠对他很器重,以查案的名义还让他住进了很难挤进去的单人宿舍。这样他跟何笑之间的距离就更近了一步,自己还有什么机会,想到这里眼底暗沉,想跟何笑再说两句,发现何笑苗条的背影已经上到最上面那级台阶,很快走离视线。   工会考虑工人们最近加班加点搞生产精神疲惫,组织大家看电影放松一下,看电影的地方在离厂里不远的工人文化宫,放的是今年上映的电影《海霞》。   大智吃完饭,早早来敲何笑的门,何笑受不了他的积极:“还有一个小时才放映,你去那么早干嘛?”   “快点快点。”大智撸了把从门缝里拼命挤出来的可乐,催促道。   穿好衣服,把要跟着的可乐又塞进门缝,两人出了门。何笑看周围没人:“这时候电影有什么好看的?电影院连个空调都没有,看个电影挨冻一个多小时。”   “我们办公室的亮子看过,说是讲女主角怎么揪出暗藏特务的故事,我必须学习下,好指导下接下来的行动。”   何笑转头看向把理由说的光明正大的男人:“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风一阵、雨一阵的大智心里想什么何笑懒得猜,电影发烧友何笑有些感慨地说:“库布里克的《2001太空漫游》68年上的,原先专门收藏了DVD修复版,什么时候能有好电影看?美国今年都拍《大白鲨》了。”   大智没说话,悄悄把这事记在心里。突然想出个能给缺娱乐的何笑聊以慰藉的方法:“想看内部片吗?等我带你逃票去。”   “你真是闲得把智商都要用在跟电影院看大门的斗智斗勇上头去了。怎么不在现在的本职工作上使把进?”有一天竟然被何助理歧视工作不负责,大智表示很冤枉。   “我一个盖房子的,跨专业我也不说了,要啥没啥,别说互联网数据库,档案都不全,公安赏脸共享个线索,在车间都走断腿了,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   何笑直觉他们可能忽略了什么?但一时也想不清楚。文化宫到了,门前排队进场看电影的人越来越多,两人止住了话题。   文化宫是个方方正正的苏氏建筑,两人对此建筑毫无印象,应该后来跟周边的一些建筑一起拆除了,建筑风格有着显著的时代烙印,高大肃穆,来来往往看电影的人,脸上洋溢着欢快喜悦的笑容。   何笑感叹:“总觉得这个时代热热闹闹。”   “还没经过金钱物质的洗礼,人都纯粹一些。”两人有时会觉得穿越一趟就是为了让他们再深刻体会一下金钱、奋斗、幸福感之间的关系,所以他们才就此沉下心,把自己融入当代生活,把脚步放慢一些。   大智进去后,还专门用好座位跟人换了后排靠边的位置,不知又要闹什么妖,何笑前世认识大智的时候比现在还小好几岁,也没见当年的他有现在这么跳脱,总是忍不住怀疑他穿越后性格突变了。   电影里后世很有名的喜剧演员现在还是个童星,海岛女民兵勇斗特务的剧情还算精彩,何笑转头想问大智学到有用的东西了吗?   结果大智同学双眼放光就是没看屏幕,蹙眉问道:“你今天到底要干嘛?”   “嘘,一会有热闹瞧。”   黑漆漆的放映厅里,大家都沉浸在精彩的剧情里,连嗑瓜子的都停住了嘴,突然,不知道从哪块冒出来两个人,拿手电光冲着何笑他们前面两排的位置照去:“好啊,抓现行了,看你们两人鬼鬼祟祟就没干好事,赶紧跟我们回厂里说清楚。”   一看有热闹瞧,大家也不看电影了,吹口哨的,鼓掌起哄的,好多人都带着手电来,朝先前出声的地方照去,不一会电影院顶棚的灯也亮了,何笑他们看见一个男人把头上戴着的解放帽拿下来挡着脸,旁边还有个女的也双手捂脸,被几个人推搡着出了门,今天是电机厂包场,人是他们厂里的没错。   何笑以前听说过,现在电影院里还有专门来回溜达检查的,就防那些看电影的时候私下搞点亲密小动作的人,今天还真遇上了。显然周围人对此都见怪不怪。   旁边人交头接耳:“哎呦,家里不够装他们的呀,出来找刺激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认识那女的,一厂区的油漆工在我家前面那趟房住,那男的可不是她爱人。”   “呦,这胆子可真够大的,以为黑灯瞎火的电影院就没人看见了,真是活该。”   大智在何笑耳边说:“不觉得那个那个男的面熟吗?”   “他脸捂得那么严实我怎么认得出?”   “这人就是那天去咱们楼里抓人的政治处的人之一。”   何笑不说话,盯着大智狐疑道:“你怎么认识?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积极,老实交代今天这事是不是跟你有关?”   “我哪有那么大能耐?”大智摇头否认。可他在何笑面前的一言一行早在多年的相处中,被琢磨的透透地。看何助理眼神里有明显地不信,大智只好从实招来:“你不提前好几天告诉我厂里要包场看电影吗?   我在宿舍楼调查的时候,楼里的住户大都了解了下背景,那天被政治处登门的那家女的哥哥、弟弟都在厂里上班,恨死了政治处那帮人,我呢,查案也不能白查,该知道的和不该知道的都听了一些,然后就稍微利用了一下。这男的今天被派到这来检查纪律的,结果知法犯法,那就怨不得我了。”   抬起下巴,垂眼看何笑,等着被表扬。   何笑能满足大智的虚荣心吗?当然不能。正好灯又暗下来,被打断的电影放映又接着进行。何笑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大屏幕,别说表扬,连个眼神都没赏大智一个。   大智不以为意,你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一定超级崇拜我,我自己也忍不住崇拜我自己。人就是这么的膨胀。   第二天,特地打听了下那两人,女的被批评教育,男的直接被撤了职,等候处理。   大智心里又一阵得意,现在我不盖房子也能通过另一种方式造福于民,厉害的人什么时候都厉害,心理决定要再接再厉,把厂里政治处那帮祸害挨个收拾一遍。   结果乐极生悲,下午徐熠从外面回来后面色古怪地叫他出了办公室:“刚刚后勤负责职工宿舍的人找我,给我们一个月时间,无论案子调查的怎么样,都让你搬出宿舍。你不会真得罪了厂里的大领导吧?”徐熠虽然部队出身但也不是不知道变通,林大智一看就是把厂里的实权人物给得罪了,才三番五次地被穿小鞋。   大智拧紧眉头,又从何笑那里吃瘪了吗?老子想让你吃苍蝇。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的积极性,总被马修.古迪1500年的美好肉体打断~ 第19章 发现   隔天中午王崇襄从食堂吃完午饭出来没走多远,就看到斜靠在食堂外墙的林大智,眯着眼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看他走近伸出条腿挡住他的去路:“王干事,活是干不完的,聊聊吧。”   吊儿郎当的样子,让王崇襄觉得被怠慢,他也不是没有脾气,镜片后的眼神冷下来:“你还没有跟我聊天的资格。”   “你太子爷的身份高,看不起我喽?说实话我也看不起你,有话敢不敢当面说清楚?怎么在几千个人的小团体里被捧得飘飘然了,觉得自己真就黄袍加身成真龙天子了?我觉得你顶多就是条虫,没长骨头的软虫。”   “你……”王崇襄气得胸口上下起伏,这人混不吝的这种话他敢说,他还不敢听呢。“去那边说。”说完带头朝房后走去,走到一颗杨树前站定,平复心情后的王崇襄面色含霜看着大智不说话。   大智也没跟他拐弯抹角:“怎么何笑不喜欢你,觉得面子里子都没了?拿我撒气?”   这会没人,王崇襄也不端着了,大智觉得这人城府有点,平时露在人前的和煦都是故意博得别人的好感的伪装,其实丫就是个低温动物,非要给自己裹上电褥子,冒充小太阳。太阳男露出真面目:“我就是看不上你,我哪点不如你了,凭什么何笑对我疏远跟你要好?”   大智大言不惭:“那是因为我比你有魅力。”   王崇襄目露鄙夷:“只有其他条件拿不出手的,才拿那点虚无缥缈的东西自夸。我自认我能给何笑最好的生活,让她在电机厂顺风顺水一辈子。你能吗?”不过他很快就自己用行动把脸打得啪啪响。   大智心说,你这番把她当米虫养一辈子的承诺,要让能肩扛煤气罐,去过罗布泊,爬上乞力马扎罗的女汉子何笑听到,信不信不但不会感动,还会怼你内出血。   大智觉得没意思,价值观不在一条线上,妄图沟通只是浪费时间。快速结束谈话:“今天找你的主要目的是想告诉你,你跟何笑之间不可能,别做无用功。至于你想怎么对我?最好把我一竿子打死让我翻不了身,要是还像这两次挠痒痒恶心人的做法,王崇襄,真让我看不起你。”   大智转身要走,没看到王崇襄脸上的嫉恨:“我没机会,你就有机会了?别做梦了,何笑父母不会接受你的。”   大智脚步没停,你又知道什么?他和何笑之间的问题,怎会是这种狗血的家庭剧情节?   王崇襄跟大智两人之间的纠葛,何笑不知道,周四下午依约去印刷室取材料,王崇襄正好也在屋里拿他们办公室的材料,因为跟大智的谈话,看到何笑,王崇襄面上稍微有些不自然。他手里捧的材料多,没装订的纸张摞成厚厚一摞,想避过单方面的尴尬,失了平时的冷静,王崇襄迅速转身,没注意何笑正好站在桌前核对纸张数,两人撞到一起,王崇襄的材料洒了一地,何笑无奈放下手里的东西,蹲下.身帮他捡。老刘从桌后站起来殷勤道:“地上脏,你们别动手了,我帮你们捡吧。”   印刷机转动的声音盖过老刘的说话声,两人都没听见,低头闷声捡东西,有几张飘得远,都飘到堆放材料的大桌子底下,何笑仗着灵活,钻到下面,桌子底下脏兮兮,空纸盒、墨盒、旧纸张埋在厚厚的灰尘里,何笑捡起材料,被盖在底下的一样东西露了出来,虽然桌下光线昏暗,但那东西的形状扁扁方方一块,很是眼熟,何笑捡起来拿近一看,肩章!   大智曾经把在郑全桌子里找到的肩章给何笑看过,后来也把徐熠告诉的肩章缺失的部分跟何笑讲解过,她印象很深。桌子下的这个是个完整的肩章,跟大智找到的那个是一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何笑的心砰砰砰不受控制剧烈跳动起来,难道老刘就是那个大智跟他们科长正在寻找的人?还没来得及把肩章先收起来,回头看到老刘正蹲在她斜后方,想要过来帮忙,看到何笑手里的东西,老刘眼睛挡在眼镜后看不清楚,但他身体细微地一颤被何笑捕捉到,两人的视线在桌下交汇在一起,何笑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住了,这也太倒霉了,安全部门苦寻不到的人难道就藏在厂办的地下室?想想不是不可能,这人低调、不起眼,不就是最好的伪装吗?现在无论是姿势跟位置都对她太不利了,趁老刘还没反应过来,她动作迅速地退出来。   两人刚刚的眼神交流都在桌底进行,王崇襄忙着捡东西,对情况一无所知。何笑站直身子,不动声色地把肩章藏到袖口,老刘也站起来,静静盯着何笑不说话。   机器这时停了下来,室内忽地一静,连低头整理东西的王崇襄都感觉出一点点不对劲,抬头疑惑地看向何笑。   同一时间保卫科办公室,徐熠接到公安局的口头电话告知,死者郑全指甲里的黑色物质化验结果显示主要是碳颗粒。碳颗粒,好多东西里的成分里都是碳原子构成,连做铅笔芯的石墨都是碳家族的一员,难道是郑全画图时铅笔头断了?这检验结果也没有好到那里去啊,不过他们原先把重点放在车间兴许方向错误了。   大智忽然一阵心悸,这身体又没心脏病,难道是何笑出事了?站起身就往楼后跑,把办公室同事都弄愣了。   王崇襄不是笨人,反应很快,接收到何笑的眼神暗示,再看两人的脸色,立即觉察出气氛的不同。一时无法接受,手上的劲松了,材料又再次落地,这次没有人再会理会地下的东西。   老刘跟何笑几乎同时出手,但比起何笑他位置占优,躲过何笑的攻击转身抢夺门边的位置,王崇襄起身去堵门,就像送上嘴边的肥肉,老刘对敌经验丰富,一看就知道两人中谁最难对付,一把锁住身前王崇襄的脖子,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把锋利的裁纸刀,对着王崇襄的颈侧动脉,冷冷地看着何笑:“别出声,放我们走。”   裁纸刀的刀锋在室内的灯光下反着冷冷的光,何笑极力保持冷静,亦步亦趋跟在两人身后出了印刷室的门。 第20章 救她   大智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何笑的办公楼,进工会办公室一问,被回复说何笑去地下室取印刷材料去了,何笑对桌的薛雁还纳闷:“取个材料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何笑怎么还没上来?”   一个念头突然涌入脑海,碳颗粒?现在的印刷制品用的墨主要成分不就是碳吗?头都炸了,大智转身就往楼梯跑,边跑边喊:“赶紧去前面通知保卫科,印刷室有情况。”   工会办公室里的人都惊得站起来,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大智刚跑到楼梯口,就见印刷工老刘锁住王崇襄的脖子,侧着身,慢慢上楼。刀已经转移到不引人注意的侧腰要害,看何笑在后面紧跟着,大智的心终于放下,没出事就好。两人视线在空中相遇,多年的默契,一个眼神就能把信息传达清楚。大智心头懊恼,恨不得痛打自己一顿,这是他们工作的疏忽,前期把调查都集中在车间,忽视了机关这块。   被拿刀抵着的王崇襄现在大脑一片空白,脸色木然,他不明白就是平平常常地去印刷室取个东西怎么就会被毫不起眼的印刷工给拿刀劫持了,难道父亲先前的怀疑是对的,他们厂里确实有潜藏的特务?   对方手里有人质,没有合适的时机,妄动不可取。大智靠边把路给他们让出来,跟何笑一起谨慎地跟在后面,很快老刘他们就出了大厅,两座办公楼之间平时不是没人走动,几个人的异状引起出来办事人的注意,徐熠带着保卫科的人快速赶来,何笑悄声简要把事情跟大智和徐熠说了一下。   徐熠来不及惊讶,赶紧让人去打电话通知上级部门。老刘见众人要合拢,亮了亮刀子,跟徐熠喊话:“让人都退后。”   徐熠大喊:“不相关的人都赶紧回屋里。”见人都走远,冷声问老刘:“你想怎样?”   “给你十分钟时间,给我准备一辆加满油的车,这个人跟我走,不要跟着我,我自问并没有害人的想法,到了地方自会放了他。”老刘冷静地提要求。   什么?还要带自己走,王崇襄冷汗都下来了。   有人跑去通知了在楼上办公的书记,看到儿子被当做人质,被人勒着脖子身体向后仰,眼镜歪在一旁,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虽然内心极度担心但面上还要维持镇定,对上老刘:“老刘我不知道你什么背景,有什么故事,但是你是厂里建厂时就进来的老人,这么多年一直也没干什么坏事,别晚节不保,你是跑不出去的,不如早点放弃抵抗,我会如实将你这些年的表现跟上面反映,为你争取从轻处理。”   老刘再也不是那个不起眼的老好人,眼镜摘了,面容阴冷眼里不含一丝感情,丝毫不为王书记的话所动:“赶紧去准备,否则拿你儿子的一只耳朵给你当临别礼物怎么样?”说完刀已经提了出来。办公楼的窗户后面站满了人,隔着玻璃都跟着胆颤。   王书记终于变了色,这人油盐不进,不是三两句话能打动的,惹急了真是什么都能干出来,朝秘书使了个眼色,秘书会意,转身迅速离开,王书记声音里有怒意:“如果你手里的人伤了一根汗毛,我上天入地都不会放过你。”   老刘不屑冷笑,等你找到我的时候再说吧,出了郑全的事情,他提前准备了后手,老婆跟唯一的女儿都以回乡探亲的名义暂避,没有后顾之忧,小心一些,总会逃出生天。   秘书把厂里的配车给调了过来,不用司机,老刘示意把门打开,车启动。在王崇襄耳边说道:“别想着逃,开车并不耽误我制住你。”说完让王崇襄从驾驶座钻到副驾,王崇襄急了,这一走临时起意半路把他杀了扔荒郊野外他找谁救命。趁弯腰进车的瞬间,脖子一扭想要脱离控制,老刘逃跑的念头占了上风,奋力将王崇襄推进车里,现在的红旗车特点就是空间大,塞个王崇襄毫不费力。   机不可失,徐熠、大智、何笑伺机而上,徐熠在驾驶座一侧跟老刘抢夺车门,大智打开另一侧的车门,何笑伸手去拽王崇襄,那边老刘跟徐熠的对峙中占了上风,奋力甩上车门,脚踏油门就要加速,看王崇襄要被人拖下车,面上发狠手里的刀径直甩向王崇襄。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一瞬间,一脚踏出车门的王崇襄眼角的余光发现有东西飞来,反手拽住何笑的胳膊,挡在自己的身前,何笑重心不稳,真被他抡着拎了九十度。   千钧一发的时刻大智用最大的力气,将何笑推到一边,奋身挡在她的身前,老刘的脚终于跟油门接触上,车弹瞬时弹了出去,车旁的人都被晃倒,王崇襄仰躺在地,何笑倒在他的身上,大智侧躺在她身边。何笑连滚带爬起身,转头看寻找大智,当看到刀没入他左侧的胸口,何笑呼吸都停了,大智还有意识,看到扑过来的何笑,还对她笑了笑,艰难出声:“真好。”   跑了的老刘暂时顾不上,救人要紧,在场的人都行动起来,书记跟徐熠吩咐让人弄个能抬人的工具来,先把人送到厂医院去。   何笑一直用手压着近心端,猛地抬头,眼睛猩红但语气冷静:“厂医院不行,把食堂拉菜的板车推来,走侧门去区医院。”   很快东西备齐,何笑上板车,小心坐在一侧,手一直没离开大智的胸口,临走前给了王崇襄一个冰冷至极的眼神:“你最好祈祷他没事。”   区医院出了侧门并不远,这也是何笑选择去那里的原因,大智很快被推到外科手术室,何笑这时才感觉到身体在发抖,她想到了父亲、母亲现在是大智,心里顿时揪痛不已。不,她不甘心,她愤愤地抬起头,她不许他死,穿越时空那么神奇的事情都能让他们遇到,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懦夫的无耻行径而轻易的出事,双手握拳,如果有人在场,会看到这个姑娘冷肃的脸上,双眼迸发的光芒能照耀灵魂的最深处。   走廊里的寂静很快被打破,最先得到消息的是同在一个厂区的林家人,林海洋跟吴玉花赶了过来,吴玉花式的大嗓门又嚎了起来,何笑厌烦地皱紧眉头,大呵一声:“闭嘴!”吴玉花还没出口的哭喊卡在嗓子眼,一时咳嗽起来。   林海洋盯着何笑,他来时听了一嘴,不是很详细,说是他家的傻儿子为了救一个姑娘出事了,看何笑手上带血,估计就是她了,儿子在里面怎么样,他没空关心,出口的话就冲着何笑来了:“救命这么大的事,你要怎么表示?”   吴玉花的哽咽都停了,吃惊地瞪着自己的男人,何笑连讥笑的表情都懒得做,看都不看人渣一眼:“我会负责,不是对你,是对他。”   “我儿子在厂子里前途这么好,有什么意外,我们家损失可就大了,起码你得掏一千块钱给我们。”   吴玉花不敢置信,喃喃出口:“你怎么能这样。”得到男人一记凶狠的眼刀。   何笑四肢还有些发软,要不向来脾气不好的她早就上前掐他脖子让他把这混账话怎么说出口的就怎么吞回去。现在懒得动,只当他在放屁。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竟然是何远方的声音:“放心,我们何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电机厂有他的熟人,事情一出,不等王书记告诉,就有人一个电话拨到了何远方的办公室,放下电话,惊得他没敢告诉妻子,怕她气疯了,一个人先赶过来陪女儿。   没想到会见到这么混账的家属,这还是亲爸吗?儿子在里面怎么样都不知道,就开始挟恩要价,这还有人性吗?   林海洋知道何远方这个人,没想到二傻子救的人竟然是隔壁厂厂长家的千金,态度转得迅速:“没想到我家大智救得是何厂长你家闺女,那真是应该的,补偿不补偿的就别提了,您当我刚刚放屁呢,别放心上,千万别放心上。”   何远方瞅了他一眼没搭理,上前摸摸女儿的脑袋,轻声关心:“笑笑,吓坏了吧。没事,有爸爸在呢。”   何笑抬起头对他摇了摇头,想微笑一下表示自己没事,但实在笑不出来。   何远方靠着女儿坐下,两人静静地等待手术结果,走廊里又恢复安静,只有吴玉花不时的啜泣声响起,林海洋想说话,但又找不到话题,谁也没心情理他。   等了大概一个半小时,手术终于完事了。医生出来说:“这小子命大,刀虽然插得深,但离心脏差了一点点,不过肺叶边缘有穿透伤,人算是没事,术后得好好养养。”   何笑有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拽着何远方的胳膊,才站起来。万幸,肺部恢复能力强,边缘钝器伤不会对肺功能有影响。   留林家人在医院,何笑跟父亲办了住院手续,出了院门,回家拿些住院要用的东西。何远方看了女儿紧绷的小脸,问她:“王崇襄拉你挡灾了?”语气里有隐忍的怒气。   何笑点头:“一码归一码,那是我跟他之间的事,别影响你们大人之间的关系,尤其关系两个厂子的利益。”   至于王崇襄,她怎么可能放过?怕死鬼就让他多尝尝在死亡线上挣扎的感觉。 第21章 报仇   工厂区这片就像是一个封闭的小社会,有点消息只要有喘气的人在,不用多久就能传遍角角落落,何况是电机厂有潜伏的特务外逃的大事。何笑的妈李红梅到晚上也终于得到了消息。   回家一推开门,看男人阴着脸坐在客厅,着急忙慌开口道:“老何啊,你说咱们厂要不要找安全部门查一查,别跟电机厂似的,听说前段时间死的那个人,就跟这个特务有关呢,怪吓人的。”   看何笑收拾一包东西从屋里出来,高兴地说:“我刚想让你爸去把你接回来,你们厂现在兵荒马乱的,就别住宿舍了回家来住还安全。”感情她就知道特务的事,至于王崇襄干的那缺德事,要不让他爸找人封口了,要不大家都顾忌没外传。   李红梅这时也发现不对了,他家老何脸色怎么那么差,难道还有事?“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推了男人一把。算了早晚都要告诉她,何远方就把下午何笑身上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下。   哎呦,她这暴脾气,李红梅一听双眉倒竖,转身就冲着厨房去了,拎了把菜刀出来,指着沙发上的男人数落到:“看你这窝囊样,就知道在家里生闷气,咱闺女都被欺负成那样了,看我不把王崇襄那死小子爪子给剁了。”   被何笑把菜刀给夺了下来,何远方拉住要暴走的老婆:“你可消停点吧,要剁我早剁了。”   何笑心头无奈,感情她爸也想过抄家伙教训人啊。“爸、妈,这事你们别管了,我会跟王崇襄算清楚。”   李红梅都后悔死了,骂自己当初怎么瞎了眼觉得王崇襄那死小子不错的。何笑这么一说,把他俩都弄愣了:“你能怎么办?”   话音一落,敲门声响了起来。   屋外站着王家一家三口,王书记带着老婆、儿子上门道歉来了。王崇襄佝偻个背,一直没敢抬头,王书记面色讪讪,王书记的老婆何笑记得姓刘,叫刘桂兰在区革委会管宣传口,不过看那脸色,不像是来道歉反而是来兴师问罪的。   李红梅开门一看他们,人还在气头上,语气很冲:“还好意思上门,谁给你们脸来,赶紧出去。”说完就要把人往外推,何远方一看不像那回事,左邻右舍知道了,明天又是大事。拉开自己老婆,脸色虽然不好,但还是把人让进来。   王书记拍拍何远方的肩膀:“老何,没教好孩子,差点害了你家闺女,我今天真没脸来啊。”   不等王书记招儿子过来道歉,刚刚在门口被挤兑的刘桂兰早就气不过了,搞宣传的嗓门就是大:“老王,在家已经说明白了,今天跟你过来我可不是来道歉的,不是她家闺女多管闲事,我家儿子能在那屋里让印刷工劫持?”   拿手指着何家人:“好在我儿子今天没出什么意外,不然我跟你家没完。”   她还占理了这是?何家人都懵了,见过不讲理的,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何父跟何母心里气得不行,但还有那么一丝庆幸,真是遇事才能见人品,当初还想跟他家结亲,要真成了他家姑娘不得被欺负死!   刘桂兰叫嚣的声音,大得把被赶回屋里写作业的何家小弟都给弄精神了,扒开道门缝,偷偷往外瞧。   李红梅捂着胸口,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何远方被气笑了,不跟泼妇理论:“老王,你们家看来意见没统一,还是回家商量好了,再来吧。”   王书记搓搓手,不好意思:“你们别跟她一般见识,她说上句说惯了,把自己整得四六不分,顶不是个东西。”   “你说谁不是东西,就你是东西。”刘桂兰又冲着自己家男人来劲,王书记也火了,上去一个大耳刮子,把她煽没声了,不过仅停了一秒,魔音双倍灌耳:“我跟你拼了,你竟然敢打我。”低着头就要往自己男人肚子上撞,这哪还是女干部,农村没文化的妇女跟她比起来都显得格外明事理。   何笑帮李红梅顺完气,喊道:“够了。”她声音虽低但冷,冻住了刘桂兰的动作,加上看到老头子是真急了,刘桂兰抹抹弄乱的头发停止了撒泼。   何笑对着进屋后一句话没说,连他妈跟他爸撕扯都没抬头的王崇襄说道:“今天这事跟其他人没关,王崇襄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出去,咱俩单独把事情解决下。”   “你要干什么?”刘桂兰精神紧张。   何笑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个给她,只拿眼睛盯着王崇襄,只见他慢慢抬起头,眼神复杂,轻轻点了下头:“好,我跟你走。”   何笑拿好东西,跟王家人一起下了楼,李红梅还想跟出去,何远方也目露担心,何笑冲他们摇摇头:“我心里有数。”   王崇襄劝走父母,跟何笑来到家属楼后侧的一平时孩子们玩耍的小空地,早过了吃饭点,天冷孩子都回了家,周围静悄悄的,昏暗的路灯投了点光过来,勉强能看清人影。何笑从包里掏出了个要带给大智的苹果,王崇襄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这人不爱让人给我道歉,就喜欢来点实在的。”何笑悠悠开口,颠了颠手里的苹果,用下巴点了点路灯旁边那颗上了年头的大树,又掏出把刀出来,王崇襄眼睛睁大。“熟悉不?对就是下午扎在林大智身上那把刀。知道我想干什么了吧。”   王崇襄认命地点了下头。   “冤仇吗,从哪来就在哪了。决定权在你,你要是不干,那就等着,咱俩的仇我还会找机会接着报。答应了呢,就听天由命,扎着你算是报应,没事算你命好,我们之间的事情一笔勾销。”   王崇襄当然明白何笑的意思,看到她手里握着的那把刀,不自觉地心跳加速,他甚至有些恨起何笑来,为什么那么残忍,要让他再面对一遍,他难道受得还不够吗?   何笑没有起伏的声音响起:“怕了吗?”不给王崇襄当懦夫的机会。   不想再次被瞧不起,下了狠心,王崇襄一把抢过何笑手里的苹果,往大树走去。等他头顶苹果倚着身后的树干站好,听那女人又来了句:“对了,作为惩罚,我得掷两次。”王崇襄这个气啊,这女人一定是故意的。   何笑故意停顿了一分钟,王崇襄的双腿不敢打弯,微微有些颤抖,屏住呼吸,闭着眼睛等着命运的惩罚,仿佛过了好久,破空声响起,冰冷的刀片带起的风都是冷的,没有疼痛感,王崇襄庆幸地睁开眼,眼角的余光里看到刀身紧贴着耳侧,深深扎进树干。   他后怕极了,差一点耳朵就不保了,腿不听使唤,人直往地上秃噜,何笑声带嘲讽:“这次有点偏,别着急,还有一次呢,这次把眼睛给我睁着,好好找找下午的感觉。”   王崇襄不敢不听话,离他5米远的女人,神情不辨喜怒,速度很快,连瞄准都没有提起刀就朝他扔过来,那刀好像裹挟着怒意跟蔑视,在他两眼之间找了个点直飞而来,仿佛生死就在这一瞬间,死神的脚步在向自己逼近,极度的恐惧下,王崇襄身体定住了,只剩惊恐的大喊,等他回过神来,刀已经插中苹果悬在他的头上。   女人上前拔起刀:“没人给你挡着的滋味怎么样?”不必他回答,转身走进夜幕。   只剩蹲在地上头埋进膝盖的男人,男人过了许久抬起头,人的利己性让他不愿承认自身的懦弱跟无耻,更愿意把这看成是一种□□裸的羞辱,早前对何的那一点点情意早就荡然无存,眼里的仇恨却增添了许多。   何笑没看见他的表情,看见了也不会放在心里。 第22章 打算   何笑回到医院时,大智依然没醒。赶走了前后态度判若两人,看到她脸上笑成一朵花的林海洋,何笑一人留在病房里。拖她爸的关系,大智捞着个双人病房。   屋里静悄悄的,两人一坐一趟,何笑看着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心口微微起伏的男人。直到这会,静下心后才体会到后怕的滋味,今天差点就要失去他了,她痛恨失去的滋味,暗暗做了个决定。   大智一直昏睡,何笑不放心,叫来值班医生,得到的答复是,人没什么大碍,身体自行恢复,多睡点也好。   她一晚上基本没睡,隔半小时就起来看看床上的人是否醒了,结果那人安安稳稳啥事没有,何笑怀疑给他打的麻药的药量是不是够药倒两头猪的。天刚蒙蒙亮,她就爬起来,洗了把脸清醒下,刚坐下一会,没等多久,见床上那人悠悠睁开双眼。   看到面前的何笑,大智眼睛先是一亮随后又有点黯然,稍后眼珠又一亮狡黠地在眼眶里做了个圆周运动,睡成猪果然恢复得快,这哪是受了大伤的人,难道穿越人士都自带愈合的特异功能,何笑木着脸,边看大智表演面部运动边吐槽。   做完这些的林姓表演者张口对何笑来了句气音:“摩西摩西。”   何笑:“……”   虽然他受伤了,但她好想打他怎么办?以前怎么没发现林大总裁这么多戏,恢复高考直接考中戏得了,转行当演员这人天赋是一点也不缺。“林桑,你这刚抓完对岸特务,就想客串日本特务,玩无间道呢?”   听何笑红红的小毒嘴吐出熟悉的讽刺,大智弯起眼:“我不是测试一下吗?一旦我这回又蹿到别的平行时空,你不认识我怎么办?”   何笑这下实在忍不住斜睨他一眼,“不认识你我能坐你床前,你以为你是大团结还是全国粮票人见人爱?看来伤得不重,还有工夫脑袋里跑火车。”   “哎呦,伤口好疼。”戏精本精后知后觉煞有介事地喊疼。   这人就是有本事让人非常地嫌弃,何笑起身,拿棉棒帮他擦了擦唇,又喂他喝了一小勺水,边做这些边把憋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数落甩给男人:“你说你是不是傻?我虽然没防备被他拉了一把,可还有机会能稍微侧身躲过那把刀的,用你逞能来救我,这次算你命大,就差一点刀就捅你心脏上了,你说你还能不能有命在?到时哪路神仙都救不了你。”   大智觉得要不是顾忌他受伤,何笑手指头都要点上他的脑门,让他好好醒醒脑。他什么也没说,只对何笑轻轻地笑了笑,心说再来十回我也会这么干的。   何笑坐回椅子,盯着大智足足有好几分钟,也不说话,把大智都看毛了,难道这次真把这女人惹着了?   结果女人张嘴说了一句对大智来说不啻于天籁的话:“我们结婚吧。”   一定是他刚醒脑袋还不清醒幻听了,还是他确实又穿了一回?这是他认识的何笑?大智一时忘了反应,女人刚松下的眉又皱起:“怎么?你不愿意?”   大智先摇头,后觉得不对又狂点头,结果扯了胸部的伤口,疼地龇牙咧嘴,何笑叹气:“长嘴干嘛?你不会张嘴说呀。”   大智呆呆看着何笑:“这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你可干不出来以身相许来报恩的事。”   以身相许?何笑被他逗得眼底的笑溢出来:“我这么做当然有考量,你这次伤口深,不修养好,身体本来底子就差,落下病根就坏了。你说谁来照顾你?你家里?你那妈心粗,其他人心毒,数九寒天的,把你塞那小北屋,想起来给你口饭吃,没两天就得熬成人干。住宿舍?虽然要被收回了,但凭这次的事,还能让上面通融下,可我能进去吗?你平时下楼找我只在门口待着,都被人说闲话,就别想让我天天进你屋伺候你了,不等你病好,咱俩都得被举报作风问题。所以,就剩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了。”   虽然何笑说得有理有据,大智听完还是忍不住失望起来,声音本就虚弱,再开口带出了股颓丧气:“理由好充分啊。”   何笑挑眉:“你还想洞房怎么,有那力气吗?”   看男人要被气成河豚,开口解释道:“你原来还有什么白月光在心里放不下还是怎么着?我一个大姑娘都牺牲这份上,你不感动?”   感动是感动,就是你这么洒脱,我有点不开心。   何笑看大智有些失落,想了想开口道:“记住,机会我只给你一次。”   只有大智能听出她话里的意有所指,复又开心,高兴地放似伤口上开出一朵花,一朵有毒的罂.粟花,麻痹了所有的痛神经连脑袋都晕陶陶,这伤受得真值,是世界上最最值得的苦肉计,当然当初这么做可不是算计,只是不想她受任何伤害,还有还她一命,经过这一回,前世那些顾忌跟担心都可以放下了。   何笑是个行动派,请了假,白天在医院待了一个白天,晚上找来大智他妈替了一会,回家跟父母摊牌。   何远方跟李红梅包括小何浩,听何笑提出要跟这次救她的林大智结婚,都惊呆在沙发上,何远方最先回过神,只有他跟大智打过交道,心里对小女儿今晚的话,其实隐隐早有了预感。   李红梅眉头皱得紧紧的,本来今天想去医院看望下女儿的救命恩人的,偏何笑说人刚醒身体虚让过两天再去,结果倒好,这人要成自己女婿了?这哪行,林大智?听起来这么耳熟怎么?对了,上次跟女儿一起被锅炉房爆炸砸晕,在电机厂打吊针的那小子是不是叫这个名字?李红梅脑海里就剩个模糊印象,人长啥样不记得了,只记得瘦成个柴火棍,他妈大嗓门可不低一看就没啥素质,能教育好儿子吗?   小何浩哭包上线,眼泪刷就溢满了眼眶,果然那个刀鱼男要来抢姐姐。   何笑看三人反应,无奈叹气,大智穿越一回,个人行情断崖式下跌,从炙手可热的钻石王老五变成婚姻市场上的垃圾股。   为了女儿的幸福,何远方不惮以最坏的想法来评估一个人,那个男人他仅接触过两次,前后表现判若两人,在他看来颇有心计,他甚至都怀疑上,大智这次救何笑是不是算计好的苦肉计。林.真心机男.真舍身救人.大智这会要是知道何父心中所想,估计悔得要撞墙,早知道当初跟何父打交道就应该忍着点,真不应该迁怒何家不会教育女儿反过来害了他家何笑,当回性情中人,结果给自己添了绊子。   虽然知道女儿不比从前,但李红梅跟她说话还是小心翼翼:“笑笑啊,结婚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可不能这么草率啊,得多了解了解。”   何远方说得简短:“他心眼多。”   何浩更简单:“他坏!”大智在他心里直接从第二梯队领了红牌被罚出场外。   何笑摇了摇头,懂事地没提王崇襄戳父母的痛点:“不是这次因为他救了我,我才提这件事情。我认识他有段时间了,平时在厂子里接触也多,对他很了解,他人很好。”   何远方跟李红梅不会轻易吐口答应,笑笑因为那个男青年救了她,留在医院照顾,他们虽然觉得不妥,但还是感激他的举动,没有阻止女儿的行为,但这仅待了一天功夫就要结婚,实在难以让人接受。何笑也没指望父母一下就答应,虽然这个时代大部分人结婚都少了恋爱那一道程序,但也是各方面考察得差不多才结合的,不光是两个人结婚,而是两个家庭的结合。至于大智的那个家,实在是个负分存在。   这不,林海洋自从知道他儿子做的事情能跟隔壁厂长家搭上,来医院来得特别勤,不光自己来,还让家里成员都来看他,自己人哪有隔夜仇,让二儿子好好感受家庭温暖,将来厂长家回报个一二也好让家里人也沾沾边,捞点好处。   这把大智给烦得,病房快成菜市场了都。何笑既然决定要跟大智结婚,何家人来了就没回避,好好观察下,以后知道该怎么打交道。   用她的话总结,大智家的人真是在他爸的领导下的一屋子精怪。林海洋自不必说,渣男;吴玉花一切唯他男人命是从,傻;老大叫林大勇电机厂装卸工,眼神不正,摊小便宜,以为他们没看见,大智办公室同事送来的苹果被他偷偷揣兜两个;老三林晓娟在厂里是个质检员,工作还可以,所以人傲气,浑身是刺,你要是长好看点还能说是朵带刺的玫瑰惹人爱,可大高个配个吴玉花的扁平大脸,那就是棵仙人掌;小妹林晓丽活脱脱吴玉花的复制粘贴版,嗓门大,话还奇多,大智给她一块钱买她将要出口的话,让她吞回去别说了,把人气着了,告诉说再也不来了,真是谢天谢地;剩下一个叫林大伟,来得最频,几个孩子里数他跟大智长得最好,心眼也最多,话里话外地跟何笑套话,态度殷勤得近似讨好,谄媚姿态让人反胃,大差评。   何笑同意大智的看法,跟这家人尽量少接触,当然承接原身的责任,奉养义务还是要尽,那就保持金钱上的往来就可以了。   可伦理大剧林家人怎么舍得弃演? 第23章 逼迫   何父跟何母在家里两天没睡好觉,实在憋不住了,两人晚上下班来到了医院。还没进病房就听见里面有大声说话的声音传出来。   何远方拉拉李红梅的胳膊,示意她别急着进去,听听再说。为了女儿的幸福,何厂长壁角听得理直气壮。透过门上玻璃看到闺女没在里面,除了床上躺着的林大智,还有三个人在,说话的是出事那天见到的林大智他爸。“今天这事你必须给我答应,要不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回答他的是林大智的一声冷笑:“行啊,我同意。”   又换吴玉花登场:“大智你看,你弟弟学习那么努力,你舍得看他毕业了进厂当个车间工人吗?”   还是一句噎死人的回答:“舍得。”   小的做得更绝:“哥,我跪下求你了,何姐对你那么感激,你就让她回去跟她爸说说,帮我推荐下。我将来上了大学,一定报答你。”   “不稀罕。”   屋外两人对视,看来是跟他家有关,想让帮忙推荐上大学。当爸的怒了:“你这个兔崽子,怎么那么死心眼,真是个傻子,你要是不帮,别指望出院我们接你回家好好照顾,你一个人自生自灭去吧。”这是要挟上了。   当妈的犹豫开口:“他爸……”   男的瞪她:“闭嘴!”看不懂眼色的蠢货,净拖后腿。   床上的人笑了:“真面目这么快就露出来了,还以为能再装两天呢。不是要断绝关系吗?要找街道开证明还是去公安局?等我出院立即去办。”   “你……”   地上人膝行两步,来到床前,哐哐磕了两个头:“哥,我求你了,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你行行好,帮帮我吧。”说完还要继续磕。   床上人制止:“两个就行了,我还没死呢,磕那么多咒我呢。”   一个低声下气自尊全无,一个毫不动容冷漠开讽,本来心就偏得没边的林海洋,一时血气上涌,摸着手边一东西就往刚受了大伤的二儿子身上砸,那是何笑跟医院要的玻璃瓶子,晚上装上开水给大智放被窝里,现在瓶子里水虽然倒了出去,但是瓶子本身的重量在那,飞向大智的瓶子被挂吊针的杆子挡了一下,偏了方向砸向床头,随着一声清脆的瓶子碎裂声,吴玉花的尖叫,何远方的呵止同时响起。   推门而进的李红梅大声责问林海洋:“你算哪门子亲爹,你儿子要是被你砸出个好歹,信不信我立马把你送派出所。”   再看床上的大智,被碎裂的玻璃碴割破了眼角,差一点就伤了眼睛,有血从他的指缝间往外淌,李红梅心疼上了,她这种风风火火的性格,最是看不得弱者被欺负,心里的同情心泛滥得都把先前大智要当她女婿的排斥压倒了。   林海洋傻眼了,以前揍那傻小子就是家常便饭,他打人打习惯了,今天怎么就不忍忍,好不容易靠那小子挣来的关系,眼看就要完蛋。林海洋反应不慢,来到儿子跟前扇了自己两个嘴巴子,悔恨道:“大智啊,爸刚才一时冲动,不是有意要砸你的,你能不能原谅爸一回,我发誓再也没有下一次。”   渣男特点之一就是认错痛快,回头就把自己认的错当屁放了。大智床上都是玻璃碴子,李红梅跟吴玉花在帮着收拾。他现在气死了,主要是气自己,妈的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亏,前世那个爸都没敢往他身上扔东西。恨不得身上的伤立即就好了,好下地收拾那父子俩一顿。   总算知道原身为什么舍弃这个身份了,这成天受委屈干活的是他,好处都得给其他人,不同意就非打即骂,这是亲儿子吗?   要不说林海洋就会摆弄一张嘴,连何远方都知道去医务室要来棉签跟药水给大智处理伤口,林海洋只想着怎么在何家人面前挽回自己的形象。当人眼睛是摆设?何远方第一面见他就对他那翻作态看在眼里,印象十分不好,今天更是跌到谷底,心里也同情起大智,摊上这样的家人,小林的日子能想象出来,这过两天出院,谁来伺候他?他妈?算了,收拾床铺还不忘替他男人说好话,让大智别往心里去,是非不分就会和稀泥。   “怎么回事?”屋里几人都没发现何笑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人站在门口,皱眉看着屋里乱糟糟的样子,再看大智眼角连纱布都粘上了。大智看到何笑跟个病娇遇到主心骨似的,满眼委屈,何笑瞪了他一眼,就知道跟她装,原先的精神头哪去了,身体不行用脑子啊,还能让人给欺负了。   李红梅走到姑娘身边,悄悄把看到的跟听到的跟何笑说了遍。何笑看林家三人的眼神变冷,忍了你们几天,没想到你们自己先憋不住了,还欺负上病人了。   看到收拾好的碎玻璃碴子,何笑捡了个最大块的,抓起不知什么时候起身站在墙脚林大伟的手,玻璃碴子直接扎向他的手背,见了血才放手,林大伟捂着手,惊得都忘了喊疼。   其他几人除了大智都惊呆了,何家父母心里更是惊得不行,他家姑娘这回是不是受的刺激有些大,性格又变了,这股狠劲,以前哪在她身上见过?   何笑警告林海洋:“记住,你在他身上造成的伤害,我会十倍奉还给你心爱的好儿子。刚刚只是提醒,如果有下次,就不是单单流点血这么简单。”   林海洋先前觉得何笑只是个话少清冷的小姑娘,没想到话少的人果然都哑巴狠,被她冷冷地盯着,心头有些发麻。   “你们可以走了,林大智以后每年给你们二百块钱,其他一切跟你们无关,回去想想,同意就过来签字,不同意,一分钱都没有。”   吴玉花先急了,先开口:“你算老几,凭什么做我儿子的主?”   不用何笑开口,大智先说:“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她就是能做我的主。”   林海洋倒是没说话,心里在急速计算利益得失,这儿子自从十月份出事之后明显跟家里离了心,心都不在一起,以后能得他什么好?还不如实实在在的钱实惠,二百块钱啊,他一年也就三百多块钱的收入,这白得这么多钱,结婚、盖房子都不用自己往外掏钱,反正儿子多,就没想着以后指望他。   他动了心,但他那点花花肠子还想再趁机捞点好处。“二百不行,再加五十。另外……”他往何远方那看了一眼,停了话头。   “钱就那么多,爱要不要。”大智回道。这二百五冷心冷肺,不想想他儿子一年一共挣多少钱,全给他,自己吃什么喝什么。   何笑不耐烦:“有话快说。”   林海洋一脸算计开口说:“我儿子救你不能白救,今天正好你爸也在,还是那个事,我家小儿子上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你家得给我们弄来。”   还不死心?何家两口子都被他的不要脸给打败了,不要的儿子身上最后一点价值也不能放,还要再榨一榨。   何笑指着门:“你可以滚了。”   林海洋掐了吴玉花一下想让她撒泼,那小动作大智很熟悉,开口对便宜妈说:“二百块钱是看在你对我还有那么些真心的份上单独给你的,如果你还听你男人的话,指哪打哪,我们之间的那点母子情分也别指望还能剩下多少。”   大智看向林海洋:“多少是多?别逼我用别的招。”这儿子一旦认真起来,就是能让人知道他说到做到。不是威胁胜似威胁,林家人终于离开了。   屋里只剩何家父母俩,大智态度比刚刚还认真:“今天让你们见笑了,家庭不能选择,但自己的人生可以选择。以我现在的条件,你们不放心将女儿托付给我,我理解。我想请你们给我个机会,我视她为我的生命,不会让她受一点点伤害,会尽我最大的力量呵护她爱护她。”   大智的土味情话让何家父母很受触动,再加上今天见识了他的家人种种作态对他产生了些许同情,没有彻底点头答应,但也算初步认可了他。   曙光就在眼前,大智还需努力。 第24章 转变   现在不像后世,医院的床位抢手的厉害,做个大手术也只让你住一星期。大智在医院住了10天,他虽然没伤到心脏,但是肺叶还是有部分损伤,好在没伤到肺门结构,手术后只要不出现感染就没有大问题。   何笑把家里的票用光,还被知道消息的哥姐又支援了一些,父母也从单位借了一些票,买起东西来才没那么捉襟见肘。入冬后,副食品店每天有口外的牛羊肉少量供应,她天天4点天还没亮就爬起来,裹上厚棉袄在副食品店外排队,等着抢第一刀肉。   大智不让她去,她当没听见,反正他行动不便,拦不住她。   天天牛大骨汤、羊肉汤滋补,大智终于涨了些肉,脸上有了光泽,连何家人都跟着改善了生活,牛肉面、羊肉饺子没少跟着吃,好在年底单位能发额外的补助,要不全家人下个月只能啃白菜帮子,这个年头好日子从来没法一天都过了。   林家林海洋见钱眼开,第二天早早就过来回复同意签字。何笑跟大智前一天晚上写了份东西,明确以后林大智只负责履行每年二百块钱的赡养义务,其实二百块钱现在也不是小数目,但既然承接了原身的身份,情感没法延续但义务还要承担,两人对自己的赚钱能力有信心,没把钱看得太重。也没做绝,协议中写明,赡养费随职工工资涨幅适度提升。林家的事暂时算是撇清关系,虽然两人都清楚,他们不会就此消声,肯定还会找机会蹦跶,但能用钱解决的事,那都不是事。   徐熠抽空过来看大智,带来老刘的最新消息,老刘这个人真不简单,当时现场大智危急,事后林何两人心里都有一点疑问,老刘虽然抢车逃跑,但留有足够的时间让厂里关闭几个出口,就算他有车也闯不出去,为什么最后人还那么顺利地闯过了封锁。   徐熠给两人解惑:“老刘事先在东门做了手脚,大门转轴被他技巧性地破坏了,平时开关门看不出来,受外力强烈撞击立时就断了,所以才那么容易出了厂。”   何笑跟大智对视,一明一暗,抓人的还在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到处摸瞎的时候,人家暗地里已经做了周密计划为逃跑做准备。想来还有几分后怕,幸亏这人这么多年都没有对厂区下手,要真动手不知会搞成多大规模的破坏呢。   徐熠接着说:“他一直往东去,上面的布防速度,还是没有快过他的逃跑速度,进到冀省之后弃车进到山区,就此失去踪迹。但老天没放过他,他事先安排走掉的老婆跟女儿不放心他又回来了,被安全部门的人找到后,透露了他的藏身据点。据抓他回来的人说,要是单凭人力搜山估计这辈子都找不着这人,那地点隐蔽得就算经验丰富的山里人都发现不了。   老刘为了妻女跟上面谈了条件,他可以认罪跟交代早年的一些部署,但是妻女必须转到外地生活不能因为他的身份受到影响,上面最终同意。事情跟我们猜测的差不多,郑全他爸跟老刘是同一批受训的,十多年前那场大行动,是老刘临阵犹豫,让郑全他父亲被抓,郑全受他母亲的临终嘱托要替父亲报仇,可能手里线索有限,在厂里待了5年才找到人,出事那晚手里拿了两样东西来找老刘,一封信跟肩章,信被老刘事后烧了,肩章一时没找到,他就疏忽了,结果在这块出了事。所以,这次能顺利破案,还是多亏了你们两个。   今天过来不光是看你,安全部门不便出面,我来跑个腿。”说完徐熠从兜里掏出了两个信封,“因为部门的特殊性还有从你们的安全角度考虑,事情还需要保密,对你们的表彰只能私下进行,上面特批一人奖励你们二百块钱。”   大智跟何笑对视,刚出了回血,又赚了回来,问徐熠:“科长,我们这在你原来部队算是几等功?”   徐熠笑容里有点幸灾乐祸:“我们立功是小事,关键攒了军功可以升职。小子你可悬了,你这些天住院,小何同志也请假照顾你,你们可能没听说厂里机关大楼的风言风语。”   何笑跟大智都皱起眉头,难道跟他们有关?一起抬头看向徐熠等他解惑。   别说,这两个年轻人之间肯定不简单,有时候这动作表情看起来都一模一样,徐熠心里暗想。“你就不想想,你受了这么大的伤,厂里到现在还没出面,背后会不会有事?”   不提醒两人真没关注这块,大智想了一个可能:“跟王书记儿子有关吧?”   徐熠问道:“他来医院看望过你吗?”   大智摇头,想起他就烦,何笑虽说给了他个小教训,在他看来还不够,等他身体恢复好了再说。   徐熠摇头:“他那天在楼底拉小何挡灾的事情,好多机关的职工都透过玻璃窗看到了,这事明面上不好宣扬,私下里大家都议论纷纷,不光王崇襄连带王书记面上都无光,人事科跟工会还有几个后勤部门都看书记脸色行事,自然没人想到你还为了保护咱们厂里的利益受了伤。”   这是被记恨了,一个懦弱怕死,一个无畏牺牲,两厢一对比,孰高孰低大家心里都有数。其实,事后王家又往何家送了些补品跟四百块钱,何远方做主收下了,这是应该拿的。   但大智被王家人集体忽略了,这真是看人下菜碟,论公论私,都说不过去。   送走徐熠,大智挑眉:“看来以后在厂里会不轻松,要不我不干得了?”   何笑不同意:“现在外面最乱了,再等等。”   病房门又开了,进来的是下了班的李红梅跟放了学的何浩,两人从家里过来,李红梅手里还拎着晚饭,何浩手里抱着猫也就是被送回家养的可乐,一孩一猫迅速成为好朋友,大智私下跟何笑调侃,这俩就是汤姆和杰瑞。   这不汤姆看到大智,直往床上扑,杰瑞吃醋皱着小眉头不解:“你怎么那么喜欢他?”   “行了,不让你跟着,偏要跟着,跟着还非要抱着猫来,赶紧洗手,过来一起吃饭。”李红梅训完小儿子,转过身对着大智就变了一张脸,说话声音温柔得何笑直搓胳膊:“大智啊,晚上咱们喝羊杂汤,里面有羊血,你多吃点,吃啥补啥,争取把流出去的血早点补回来。等出了院,我找人再弄点。”何笑想提醒她这是伪科学,虽然这些天见得多,还是有些受不了李红梅对大智比对亲儿子都亲的热乎劲。   为啥会这样?大智养病可没闲着,抓住李红梅来看他的机会,林总裁智商全速上线,跟李红梅这样的中年职业女性打交道,说话要说在点子上,大智不捧着她说话,说话言之有物,还给在厂子里管质检的李红梅不时提点小建议,李红梅现在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大智这孩子苦啊,生在那样的家庭,从小不受待见,要不凭着这股聪明劲,指不定能有番大作为。何远方要是在她跟前念叨大智哪不好,她还要跟他急眼。   搞定了李红梅,母老虎发威何远方最终也同意大智跟何笑结婚。   年轻人恢复得快,大智伤口愈合得很好,回去再养上半个月就能好利索。明天出院,大智跟何笑两人商量出了院就去登记领证。   后世结婚像登台唱戏的大型庙会,现在就是集体式茶话会,准备点花生瓜子糖块白开水,宣个誓表个决心就把婚结了,经济实惠还环保。何笑有印象,厂里每年腊月二十六还组织集体婚礼,几十对情侣在文体活动中心,摆上大桌子,搞个集体仪式,还挺热闹的,可惜他们赶不上,要不参加个还挺有纪念意义的。   何笑办完出院手续,回到病房。医院里暖气已经送上了,屋里暖烘烘的,窗外有些阴,有零星的雪花飘落,大智披件棉袄,坐在床上剪喜字。   男人修长的手指执把剪刀按照事先设计的样式,小心翼翼裁剪手里的红纸,从抿着的薄唇能看出态度的虔诚,终于剪好,轻轻展开,两只胖胖的小喜鹊中间拱着个囍字,大智笑眯眯跟何笑献宝。   何笑认真看着男人的一举一动,清冷的脸庞有一丝动容,她知道他喜欢她,可他以前从来都没有表示过,他们之间是老板跟助理,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朋友,他也只在她一个人面前展示自己的真性情,却从没让她看到自己的心,想到这里何笑开口道:“你在我心中一直有个形象。”   大智眼睛晶晶亮:“是不是能文能武,高大上得不行?”   “你就是个不合格的脱衣舞男。”   “……”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求预收,年代穿书文《七零穿书之厨神知青》   薛妙穿进一本大女主年代文里的炮灰身上,   书中女主实力强、人见人爱,   女配也各个都有金手指,   金手指?她也有。   她的私房馆子福德居也跟着一起来了。   吃着美食唱着歌,   围观女人唱大戏,   农场生活好热闹。   遇上一个坏狐狸:好吃吗?也给我一个尝尝。   嗯,真香!   从此,好日子到了头……   小叮当小太阳女主×黑心眼大灰狼男主关注 第25章 领证   “你给自己打了款精钢护心甲, 老是不肯脱掉, 而且别人想扒都扒不下来。”   大智无声抗辩, 我是有苦衷的。   林海洋签了那份相当于分家协议的书面文件后,大智就请徐熠帮忙把自己的户口单独挪出林家,他现在是一人一户,手里拿着户口本, 被何笑找来家里最厚实的棉袄给裹上, 何远方以权谋私一回, 用单位的车,把大智跟何笑送到区里的婚姻登记处。   红红的一页硬纸,何笑跟林大智在1975年12月18日成为新鲜出炉的小夫妻。穿越两个月, 就完成了人生大事,大智觉得自己做梦都要笑醒。虽然两人之间还有何笑所说的交心问题,既然阴差阳错回到七十年代,他也要试着放下, 好好跟她表明心迹。他知道她心里有他,他们的日子肯定能过得很好很好。   晚上回到何家, 家里人再次齐聚一堂,庆贺小夫妻结婚大喜。哥哥姐姐都没空手来, 何涛夫妻送给何笑他们一个电子管收音机, 是何涛自己亲手组装的,后世早就退出历史舞台的收音机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大件, 他亲手打磨的木质外壳, 体积虽大细节却精致。   何涛瞪了眼大智对何笑说:“他要是敢对你不好, 找哥哥给你做主。”心里对大智这么快成了自己妹夫不是没有想法,这小子就是没安好心,天天围着妹妹转,为救她受伤虽感激,但也不能就这么轻易登堂入室,好好的妹妹这么快就被他骗到手,何涛表示好不甘心。   何笑微笑点头回应何涛,大智心说,不用你做主,她自己就能做的了自己的主。   何娇人热情,心里因为大智救何笑好感度蹭蹭往上涨,见不得他被欺负,拉着大智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你姐夫家里有关系能弄到侨汇卷,你们结婚太赶,我们商量了下就直接给你们钱跟票,华侨商店的东西多,买点补品回来,让何笑给你好好补补,这次一定要把身体彻底养好,千万别留下病根。”   大智点头应是,暗暗给了何笑一个得意的眼神,看我就是招女的喜欢,这丈母娘跟大姨姐现在跟我都是一派的。   小何浩跟他当然不是一派的,大智幼稚地威胁人家,不接受他就把猫给他小外甥女玩,硬是把人给争取过来。   至于何远方,他明智地决定,暂时还是不撸老虎须,慢慢来,用我的才华征服你。   全家人其乐融融,李红梅想起还在东北插队的何苗,哎,苗苗这孩子要跟兄弟姐妹关系处好了该多好,全家人一个不少和和乐乐在这年代还求什么。   晚上,何笑跟大智没有回厂,宿舍好久没回去了,得好好打扫一下。两人睡的是何笑以前的床,大智收拾好提前上床,仔细给自己凹了个造型。   何笑回屋看到的就是,大智侧着身,两腿交叉,估计想来个贵妃醉酒,可惜身体没恢复,人没让他喝,就勉强摆了个任君采撷的病娇造型,他这耍宝的效果怎么样?反正何笑乐得蹲地上——完全失败。   大智挫败:“我这么个大美男怎么在你面前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吗?”   何笑好不容易止住笑,指着在他脑袋上,学他造型的可乐:“不是你给他别的腿?”   哎妈呀,这猫是成精了!就见可乐学大智侧着猫身,两只前爪下垂交握,一只后腿搭到另一只腿上,大眼皮耷拉着,想学魅惑没学好,直接学成瞌睡。   大智把它提溜起来:“快说,你是人、是猫、是鬼?”回答它的是可乐的猫拳跟猫语。“行了。”何笑把可乐从大智手里解救出来。“它可能穿越一回享受点福利,智商又长高了,原先就贼精的,现在就是个精怪。”   整理好床铺,何笑上了床,这床还没有宿舍里那张大,一米左右,躺两人不是很宽裕。屋里还有一张何苗回家睡的床,何笑烦她不爱睡,让大智去睡,死男人非说他冷,就要跟她挤一起。   何笑钻进被窝,大智翘起嘴角,眼底有小星星在闪烁,就见女人本来要放低的身体却变了个方向,对着他的脸低下头。   这是干吗?床咚?虽然好像角色互换了,但是何笑难得这么主动,那他就勉强接受,呀不知道一会运动下,伤口会不会裂开,不管了,箭在弦上,裂开他也要上。   大智心里像是放了万响的炮仗,心跳的声音快得他的血肉都要炸开,双手抓紧身下的床单,眼睛微微合上,轻轻撅起嘴。   女人温热的呼气拂在他的脸上,要来了,初吻啊。   头上的声音低沉魅惑:“你抹我的百雀羚了?”   “……”   大智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为自己的自作多情不好意思,懊恼地侧过身去,声音里有委屈:“我就抹了怎么了,就不兴我保养一下啊。”   头顶传来女人的轻笑,何笑板正他的身体,认真盯着因怄气眼睛低垂就是不看她的某人半晌,低下头亲亲他的脑门:“伤口不管了?”   大智刚刚的懊恼一戳就破,兴奋地道:“不管了,不管了。”   何笑没搭理,起身关灯:“睡觉。”   黑暗里,男人的声音响起,小心问道:“我们是真的?”   “你想假的,那也有假的过法?”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说完,靠近何笑的身体,从后侧穿过她的腋窝搂紧她。   片刻之后,有衣物摩擦声传出来,何笑:“摸哪呢?”   咸猪手主人:“手凉,你这里暖和。”   信你才怪。“林大智,其实你还可以叫大肢。”   大智声音里有得意:“你的“幸福”以后就靠我了。”   不想让他得意忘形,“亏你在车间干了一段时间,大螺丝能拧进小螺丝冒里吗?”   “我现在就想给亲身给你示范下。”大智翻身压在何笑身上。何笑反手给他屁股来了一下:“老实点。”   大智下巴搁在身下女人的颈窝:“我难受,你帮我好不好?”   装可怜还挺像,何笑被他闹腾的体温也升了上来,随了他的意。大智全身心得到抚慰,事后把人搂在怀里:“我好开心。”   何笑轻轻开口:“傻子。”   第二天神清气爽地起床,早早回厂里宿舍,何笑在屋里打扫,大智也没闲着,先把喜字贴在宿舍门上。   因为是周日,大家都在,走廊里来来回回做早饭的,去卫生间上厕所的,大智站在屋外,路过的都给分了把糖,恨不得自己身上挂块新郎的牌子,再把结婚证贴门上公示。这人脑门上仿似有四个闪金光的大字“我结婚了”,心里还不忘补充“我牛逼”。   三角脸一边撇嘴,一边不忘让孩子挨个上前跟大智讨糖块。接过糖的同楼层的住户,免不了道句恭喜。还有人跟他勾肩搭背咬耳朵:“哎,大智哪天教哥们两招,何干事这种冷冰冰的大美人能让你这么快拿下,是不是有什么独门绝技啊?你可不能藏着掖着,我喜欢磨具车间的吴娜好久了,到现在还不拿正眼看我呢。”   大智坏笑:“你制造个英雄救美的机会,保准能成。”   被何笑听到,眼神示意得意忘形的某人进屋,大智临回屋给那问事的哥们一暗示,改日再聊。然后屁颠屁颠大声道:“媳妇,干吗?糖还没发完?”就是厂里广播不让随便用,要是能用,他肯定昭告全厂,他林大智终于跟何笑结婚了。   嘚瑟大了,结果被训了:“英雄救美?你想让人家也被插一刀?赶紧上床躺着,肺上的伤没好,再嘚瑟感冒了,看我还管你。”大智嘿嘿笑,老实上床,何笑给他把被子掖好,上楼去拿大智原先屋里的东西。   大智也不是心情好要做好事帮人追媳妇。这楼里住的人他都基本摸透了,刚刚跟他讨主意的人,是没有存在感的厂长的秘书。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敌人的敌人的秘书那用好了更是神助攻。   虽说何笑给了王崇襄一点小教训,王家态度现在已经明了。那就玩,当他的伤白受了,何笑白被欺负了。林总裁睚眦必报,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第26章 寒凉   何笑第二天销假去上班, 进办公室之后发现了些许不对劲, 不是她敏感, 办公室大部分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躲闪, 对桌薛雁是个直性子,拉着何笑去打开水,出门把她拉到没人的角落,语气有些愤愤:“呸!这些人真是见风使舵, 墙头草。你不知道, 你这些天没来上班, 咱机关大楼小话的风向都拐了好几个弯。出事之后,大家最开始都同情你,明面上不说, 其实心里都在骂王崇襄不是个男人,怕死。   咱屋潘大主席就坐不住了专门给办公室里的人开了个会,让大家不要宣扬不良风气, 搞好团结。这还没完,她还去给厂里提意见,机关各部门都开了小会, 本来人事科还提议去医院看望林大智, 直接让她带头否决了,说这是个人行为, 跟集体没关系。   何笑玩味地笑了,哪个时代、哪个集体都不缺会揣摩上意又勤快的打手,封闭的大工厂机关更是如此了。   不过别人的苟且关他们什么事?他们的信条还是那句:不惹事, 但也不怕事。安稳的过了这一年是目标,那如果有人不想让人安稳,那就一起动荡好了,逐浪的本领他们自认并不比别人差。   回屋填了张申请表找领导签字,工会主席潘瑜接过何笑的材料,心里乐开了花,话音都轻快了很多:“小何同志这你就不对了,结婚这么大事,也不请我们过去坐坐。”   “我爱人受了重伤,一切都从简了。”   想起自己事后的作为,饶是潘瑜八面玲珑也一时有些语塞,几笔把名签完赶紧递回给何笑,看着她关门离开,座位上的人眉头一会皱起一会松开。管他呢,何家是另一个厂的,得罪了又能怎样?何笑眼拙找了个穷小子可是大好事,把书记家儿子让出来,那她家小闺女的机会不就大了。至于王崇襄人品上的瑕疵,在她看来并不算啥,人一辈子哪能天天碰到那么刺激的事,家世地位才是最重要的。   拿申请表跟结婚证去到人事科领了结婚福利。说道结婚证早晨还闹了点乐子,两人的结婚证,回何家给大家传阅了一圈后,一直都是在大智手里握着。何笑早起想起凭结婚证还有额外的糖、脸盆等一些吃的和用的票可领,这年代谁也不嫌手里的票多,找大智要结婚证,这家伙还让自己先出去一下,等找着再喊她进屋,这是把这结婚证背着自己给藏起来了,不知是不是心里没安全感生怕她拿着结婚证将来不想跟他过了说离就离。何笑气得揪他胳膊里侧嫩肉转了一圈,迫于女人淫威,大智不情不愿在书桌抽屉的两层垫板中间把结婚证取了出来,亏他能找着这么个地方藏东西,何笑真是服了他了。   想起大智闹的这一出,何笑面上带出点笑意,出了人事科办公室在走廊里迎面跟张素素跟王崇襄碰到了一起。现在离下岗潮远着呢,工厂这么早就开始人浮于事了?大上午的不办公,走廊里乱溜达。   张素素脸上的表情是得意里夹着一点点心虚跟歉意,得意占了上风上前跟何笑打招呼:“何干事竟然有了笑面,遇到什么喜事了这是?你这假休得可真够长的,再长点都够做个月子了。”   王崇襄眼尖,看到何笑手里没收起的票,语气莫测:“你结婚了?”   “什么,结婚了?”何笑没回答,张素素先惊得喊出来。   我结我的婚关你们什么事?何笑自是没搭理王崇襄的问话,但对张素素,不想跟她一翻见识,难得好心一回说道:“把你心里的打算,跟这段时间厂里发生的事情,跟家里人好好说说,听听他们的意见。”张素素家里背景也不一般,各方面条件不差,人其实没什么坏心眼,何笑从来就把她当成被宠坏了的娇娇女,艰苦年月能享受到娇宠上天已然厚待,何必自讨苦吃非可着王崇襄这种人攻略呢?   王崇襄自是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看扔下句话走开的女人,眼睛眯起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张素素把何笑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摇摇脑袋表示不解,拽拽王崇襄的袖子说道:“走了,物资科的人在等着三方核对签字呢。”   一上午写年度总结没累着何笑,跟人打交道却是累心得很。中午回到宿舍楼,看大智跟可乐一人一猫,都蹲在门口走廊的小煤炉子前,眼巴巴盯着冒热气的陶罐,转过来的脸上还蹭了抹煤灰,这四体不勤的,做饭这事估计以后也指望不上他,明明早晨走的时候是吩咐他看着点火跟锅,别烧干了。他这是把话当圣旨了,不知道蹲这多久了,看锅要是这么个看法,不把做饭的人都给累死。   担心他冻着,赶紧把人给推进屋里,一摸棉袄都是凉的,点点男人脑门:“以前没看过你家里保姆怎么给你煲汤的吗?用一直盯着吗?”   大智被何笑擦干净脸拿被给围起来,只露着两只眼睛在外面,说话声都隔了一层:“你给我派这么重要的任务,我不是怕干不好你嫌弃我吗。”   “可我现在更嫌弃你了。”   用砂锅炖了一上午的猪蹄花生煲,胶质融化在汤汁里,浓稠的汤汁拌了小食堂打的米饭,再挖起一块颤巍巍的蹄肉送进嘴里,外层的皮还保留着一层粘性,里面的肉则入口即化,跟牙齿碰撞出不同的口感,肉味直冲鼻端,香得人都醉了,大智陶醉地啃了大半个猪蹄,感叹道:“果然是我炖的,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猪蹄子。”   脸真大,看个火就把功劳给得了。“全是胶原蛋白,好好给你保养下。”   “不就是用了你点雪花膏吗,小扣。”   “你现在是债多了不压身,猪蹄子还是大姐夫好不容易找人弄来的,回头这些人情都记得还。”   “我能忘吗,等回送他两只大肘子。”大智表示不差钱,明年等尘埃落定,虽然明面上还有段时间不能私人做买卖,但起码不会上纲上线,小心点总有路走,先积累点资本。   不过在这之前还要把事解决了才能心无旁骛地挣钱。   晚上两人吃完饭,大智借口找人借报纸遁了出去。目的地218房,厂长秘书孙志坚的宿舍,大智的到来受到热烈欢迎:“大智,你果然够意思,哥们的终身幸福可都靠你了。”   “事先说好啊,我给你出主意的事,事成之后,你可不能到处宣扬把我给卖了啊。你嫂子她顶烦我管闲事。”   孙志坚一副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就是怕老婆,我不说我肯定不说的样子,看得大智直闹心,算了,他确实怕何笑。   大智虽然没有追女孩的经验,跟何笑那不算,是他死皮赖脸以加班为由,以工资为饵把人拼命绑在身边。但后世之人,指导个70年代的愣头青追求爱慕的姑娘不要太简单好不好,一番这个那个,直把孙志坚说得两眼放光,林大智果然有两把刷子,能娶到何干事的人就是有手段。殊不知他崇拜的人,这会心口的刀伤才刚刚愈合,时不时还隐隐犯痛呢。   一对一辅导完,大智状似无意往人家书桌上扫了一眼,闲聊道:“小孙,最近在忙啥呢?”   “别提了,咱那钱厂长,成天什么事都不干,就想着怎么跟王书记别苗头,年底职工大会的稿子全是我的事,都写好几天了。”   “你这报纸挺多的,我在家待着无聊借我两份看看。”   “那有什么,拿回来都是为写材料参考的,上面这些我都翻完了,你拿回去看。不够看再来拿。”   于是,何笑就见大智回屋后,搂着被子在床上翻个小本子。快速翻完,又去敲门:“刚回去翻报纸,发现这本子夹在里面了。”   孙志坚接过:“我说怎么没找到。咱厂长就这工作日志记得详细,一天都不落,写总结就靠它了。”   何笑看大智这一晚,进进出出,这会终于消停的躺在床上,双眼失了焦,盯着天花板,老长时间没出声。   何笑最了解,坏狐狸在计划阴人了。   猜出来他的打算,开口提醒他:“我不反对你搞事情,就一点别玩大了。”   “放心,时间足够,我对自己要求高,即便报仇也要一丝不苟。”   “就会耍心眼,小心未老先衰。”   “放心,你的螺丝帽还没给我拧上,我怎么能衰。”   “……”没车开的人,只能过嘴瘾。 第27章 打擂   大智跟何笑同住一个屋檐下同睡一张床的日子不缺热闹跟红火。举何家全家人之力, 被大智形容为月子餐的小米粥加鸡蛋养了快一个月, 他的伤口已经彻底长好, 连体重也恢复到正常状态, 人容光焕发,前世那个举手投足魅力十足的林总裁又回来了。   周一要上班,大智的头发长了,何笑从别人那借来了剃头剃子主动要求给大智理发。被摁在椅子上的大智, 对她的理发技术表示怀疑:“你行吗?我还是过两天去理发室理。”   “这有什么难的。”心说不就跟削土豆皮一样吗?大智如果能听到她的心声, 能听话老实坐椅子上才怪。   老式的剃头剃子像剪刀一样, 得会平衡手劲要不剃出来的效果就是头皮跟狗啃一块一块的,何笑动手能力强,上手很快, 几下就把长出来的头发削掉,剩下就是找平。嗯,左边看起来高一点, 得修一修。修完,后撤两步,端详了一会, 好像修得有些大, 右边又高了,那再把右边稍微修一修。   看何笑在后头不说话, 手下动作一直没停,大智的疑惑越来越大:“我说你绣花呢,我也没长咱厂大门口那铜球雕塑那么大一脑袋, 就你这时间,师傅都能剃十个了。”再看地上剃下来的发量,有些不对劲啊。   “好了,我去做饭了,你把地收拾一下。”何笑抖落开罩在他身上的单子,转身想出去。不对,何笑这张小冰块脸,什么时候出现过一种叫心虚的表情。   站起身照了照桌子上的塑料镜子,大智瞪大眼睛指着镜子里的人问:“这秃瓢是谁?”他的头发就剩薄薄一层紧贴在头皮上,比秃瓢也就多见点青色。   被男人怨怒地盯着,何笑眼神闪烁:“我就是想找平,谁知就成这样了。”   “你就跟那把月饼掰两半的猴子,第一次没掰均匀,上嘴往大的那半咬了一口,咬多了,又接着咬另一半,我头发也是这么没的。”   “要不我在可乐身上再练练?”何笑小心看大智脸色,有史以来第一次用讨好的语气跟他说话,看要来抓自己的何笑,可乐嗖一下就从窝里蹦出来,钻床底蹲起身两只大眼睛瞪圆跟她对峙。   “可得了,大冬天就指着那身毛御寒,你再给它剃秃了,看它不挠你。”大智摸着自己光光的脑袋,“我冻头。”   “我找人借张棉帽子票,下午就给你买回来。”何笑赶紧保证。   “我不就昨晚跟你抱怨了一句说过的是和尚日子吗,结果你这造型上也要让我跟和尚看齐。还有,你是不是怕我变帅后出去招小姑娘,才故意给我毁容的。”大智一副认准何笑原来是个妒妇的表情。   把何笑气得那点没剪好头的愧疚一点都没剩地挥发了:“你不知道?我不但善妒,我还擅使毒,你要是再狗尾巴翘着,我给你下耗子药你信不信?”   被毁形象的人周一扣着棉帽子,时隔一个月再次出门上班去了。他和何笑结婚的事情何笑来送喜糖的时候大家都知道了,挨个恭喜他并调侃他运气好受了伤一点事没有不说还娶上了厂花。然后一摘帽子,可让同屋的亮子捡着乐了:“哎呀,大智这脑形长得不错啊。”还上手摸了一把。   “去你的。”大智挥开他的手。   徐熠跟着笑了一会,给大家分配任务:“年底各机关单位交互盘点,我们科今年分到档案科,你们谁去?”   “还有哪个科跟我们一组?”亮子问。   “就我们科自己负责档案这块。”   大家一听都叫苦,心直口快的周**嚷道:“科长,你说我们科是不是被整了。档案科那一大仓库卷宗什么的,以前不是两个科室联盘吗?今年让我们自己弄,得多少天才能盘完?”   徐熠无奈摇了摇头,他们科确实被集体排挤了,或者说连坐了。前两天开会,厂里的副书记点名批评他工作不力,让一特务在厂区潜伏那么多年都没发现,还让厂里员工受到人身伤害。是不是工作失误,也不是这帮人上下嘴皮子一碰就下定论的事,徐熠并不在乎领导怎么看,会上的事也没必要跟底下人说。   大智一想就知道这事还是跟自己有关,正好他在钱厂长工作日志上发现的一些问题也需要核实下,开口对徐熠说:“科长,我去。”   徐熠想想,他身体才恢复,现在气温低,在室内盘点不出门也好,遂点头答应。   档案科干事带路,拿钥匙打开放卷宗的小仓库的门,指了指里头堆积如山的资料又递了个厚厚的一本索引:“林干事,就这些,一个星期能盘完吗?”   大智没说话,只是打量下屋子,角落有个架子上的文本明显跟其他有些不同,指着那块问道:“那些事什么?”   那人恍然:“差点忘跟你说了,这些你不用盘,财务科快过期的账,没到日子销毁,又没地放,就临时放在我们这。”   大智点头,真是个好差事,慢慢翻,一旦有发现呢。   晚上下班两人一起回何家,李红梅在饭桌上说起王家人:“知人知面,你说我们两家来往那么多年,没出事时那刘桂兰见着我要多热乎就有多热乎,你们没看见,今天在班车上碰上了,人家把头一扭,跟不认识似的。”   何远方没说话,前两天部里开会,看到老王,人还是那张脸,还恭喜他多了个好女婿,不过语气发酸,这是心里存下了芥蒂,向来正直的他不明白,为什么到头来这事怎么还错在他家孩子身上了?   何笑没跟父母说,你好女婿,这会正背地里查人家呢。   吃完饭,没住在家里,冬天清冽的空气伴着一轮冷月,两人溜溜达达往宿舍走,大智前一秒还趁着没人高冷地哼了段小夜曲,下一秒就露了馅:“要是手里能有只冰糖葫芦咬咬就好了,这个温度外层的糖衣咬起来肯定咔嚓咔嚓脆得很,大山楂酸溜溜,酸酸甜甜再加上外层的芝麻香,当饭后甜点绝了。”馋虫上脑,口水都出来了。   何笑每天以打击他为乐:“做梦呢,糖多缺,糖精倒是有。”   “用煤提炼的那玩意?”   “用那个做的冰糖葫芦不叫糖球,可以叫‘煤球’。”   “……也就是我不嫌弃你这么不可爱。”   晚上,很想能吃上肉的大智,屋漏偏逢连夜雨。宿舍楼不隔音,隔着一面墙的住家说话声音要是大点,能听得清清楚楚,两人在屋里没少听隔壁三角脸骂完老公骂孩子。   今天赶巧,另一面的邻居大半夜弄出了响动,要说这对夫妻也是神奇的存在。两人都是普通的车间工人,但是人家荣誉多,都是厂里出名的劳动模范,有次何笑去他家借东西,看到他们两人的奖状把宿舍的一面墙都贴满了,所以这两人才能竞争过其他申请人住进职工宿舍。那两人新婚一年多,夫妻生活的频率应该很高才是,可这半个月,大智第一次听到他们那个的声音,刚结婚感情就不好,他还为人家操心了三秒。   听着听着也有些心猿意马起来,搂着何笑的手勒紧了。怀里的女人抬起头:“你数一下数。”   我数数干吗?多猥琐。能把邪火压下去吗?这个古板女人非说自己动了元气,要养足三个月才能吃肉,不甘心归不甘心,还是听话地数起来。   “1、2……20,咦?完了?”就听隔壁一阵低沉嘶.吼两人完事了。   加上前面没计算的时间,前后不超过三分钟。这也……怪不得能当劳动模范了,身体用不完的精力总得找到点发泄口。   大智感慨:“他们也太养生了。”隔壁三角脸那对,男的天天被骂,估计夫妻感情不好,再加上孩子还在一屋,反正他们没听到过两人亲热过,看来这挨着的三家只能指望他养好身体了。   大智摩拳擦掌,结果第二天一早出门上厕所看到那位“三分钟”哥,搂着大智肩膀,贼兮兮地说:“大智,你们这结婚喜字还没掉色呢,怎么不来点动静听听,是不是不行,哥们给你传授点经验怎么样?”   你哪来的自信啊,咱俩到底谁肾不好,大智气蒙了,你等着看今晚我怎么接擂。   男人白天上班找原来的师父老高咨询了下专业意见,不要误会,他是找人家要了两块木头块。   晚上何笑都快睡着了,听到一阵床板摩擦的声音,床没动啊,转头看大智拿两块木头在磨呢。   “你发什么神经?”   “你别管!”男人一刻不停,有规律的磨着手里的木头,何笑双手捂耳也挡不住噪音穿耳而过,实在受不了,大叫一声。   糟了,大智停下来,掐表一看,才十五分钟,跟他预算的半小时还差一半。   抱怨道:“你就不能忍一下。”   何笑不说话直接上手,大智腰侧嫩肉处多了两块刺青。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大智一早挺胸抬头在隔壁做早饭夫妻身前晃悠了两趟,收获了“三分钟”哥丢来的一箩筐嫉恨的小眼神。 第28章 漂白   大智盘点还是有些收获, 档案科的资料很全, 包括那架子待销毁账册也没被放过, 还真让大智找到些蛛丝马迹。   研究了电机厂的损益表, 大智对厂里各项成本、支出有了详细的了解,不过还缺近几年的财物资料没看到,他不急。徐熠说,每年三月份部里会派人下来做年度审计, 惯例是保卫科派人全程陪同, 到时看情况, 再弄点近年的账册看看。当初他刚接手公司的时候,亲力亲为,曾下苦心钻研过成本核算, 看账很快,也很能找出其中的关键信息。   大智之所以关注财物报表是有原因的,看钱厂长的工作日志, 他的权力基本被架空了,闲聊时,老丈人曾经说过, 电机厂负责日常生产的副厂长是王书记的老同学, 那就是他的人。   可以说现在厂里就是他一言堂,这么大的权利有没有可能滋生点其他想法呢?王崇襄腕上的劳力士可不便宜, 何笑也说,那天来何家找茬的王书记的老婆伸手指着他们的时候,也露出块女款劳力士。虽说劳力士也见着有人戴不算是特别突出, 却可以见微知著。   以他老丈人跟王书记的级别拿的是最高一级工资,一个月也超不过150块钱,攒个几个月倒是也能买块高档手表,但是这个时代不是消费主义盛行的后世,勤俭风气尤在。何家的家庭收入也不低,但大家手上戴的也只是国产不超过100块钱的手表。   早几年很乱的时候,很适合浑水摸鱼,那厂里到底有没有蛀虫的存在,还得慢慢查。可能不用二十年,谁会想到当年最为红火的电机厂,经历了下岗潮,最后沦落到卖厂房的地步,他的行动不一定有结果,但若有上层的良性改换,不知能否改变电机厂的未来命运,能让将来少点迷茫中被抛到失业大潮中的工人兄弟。   晚上下班回去后,两人也在讨论未来的发展方向。   大智先说:“别的都不感兴趣,我就想盖房子。”   “还盖那种大高层,大板楼?”何笑反问。   大智双眼放光:“你知道穿越我最开心的是什么呢?我们能力有限,改变世界走向的那种事情我们也干不来。以前是因为公司的生存,才被动的适应行业规则,干得心累。   现在不一样了,我们有前世的经验借鉴,我想换个打法,我记得你说,你最喜欢意大利,因为他们那些保存很好的中世纪的建筑,你也喜欢英国,因为有大英博物馆。建筑是有人情味的,经济的好不是看那些冷冰冰的玻璃幕墙摩天大楼互比高。以后我们只盖设计品而不是平庸的商品楼。   我还想分一部分精力做历史建筑修护跟保护,房子也是有生命的,生病了就需要房医生把它们治好。”   何笑静静看着因有了奋斗的方向而显得斗志满满的男人,微微笑道:“你现在的样子是你最帅的时候。”   难得听到何笑表扬自己,大智乐开了花,将何笑举起来跟自己持平,双目相对:“林太太,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呀,法律不用再学了,现在连《民法通则》都没有呢。我想考中央美院,系统地学画画。”   “什么?”大智惊了,双手一松把人墩地上了,何笑瞪他一眼,就知道你会这样大惊小怪。   “不是,你一学法律的理性思维动物,要去学艺术,开玩笑呢?不会是天天从厂史陈列馆门前路过,想着未来那对欧洲夫妇在那里创立的当代艺术中心,你才心动的?”   何笑反驳:“谁说理性的人不能搞艺术,修拉、塞尚理不理性?不照样成了大师,还有我觉得我穿越后在这方面有些天赋,有天赋放那不用就太可惜了。”   大智只是吃惊,消化完之后很快就接受了,调侃起要搞艺术的某人:“安迪.沃霍尔现在风头很劲,你也学他搞个波普艺术,没梦露我的脸可以借你用用,或者弄点可口可乐瓶子往那一堆,哦可乐84年才能传到中国呢,你就拿给我买的麦乳精盒子摆一起,等我给你存着,将来能出国了,空运出去带着参加个展什么的?   这么一说,搞艺术尤其是现代这种抽象艺术还挺容易,一堆颜料洒在油布上,谁都看不懂,赶明我设计图不爱画了,就拿铅笔随便划两道,起个名叫‘智人之脑’估计也能卖钱。”   何笑:“拾人牙慧的事就你好意思干,不过我现在就有了创作灵感。”   “哎呦,才女呀,说来听听。”   “我想搞个行为艺术,就叫‘怒打贱嘴男’。”   “……”   谈起理想的大智很是伟光正,可过平凡小日子的大智永远帅不过三秒,农历春节之前大智又又又……闯祸了。   何笑他们办公室因为即将到来的年度集体婚礼,全体加班布置会场。大智一人在食堂解决了晚饭独自回宿舍。   屋里没了何笑在,大智觉得有些无聊,那就找点事情干。椅子上放了几件脏衣服,何笑早晨说等她晚上回来洗。媳妇工作一天很累,他要做个模范丈夫,帮媳妇把衣服洗了。   大智干活很细心,还把衣服抖落抖落,把兜也掏掏,现在的票可不是钱那种质量,拿水一泡就软了,废了何笑得打他。   呦,大智拎起一件白色小褂,是何笑给自己做的内衣。大智脸上的笑很有内容,我说每回解扣子都那么麻烦,这女人也不嫌累,一排十好几个扣子,医学上不是说内衣太紧不利于健康吗,一定记得提醒她,搞得像什么他都懂似的。   洗衣服他也懂,得先泡泡再说,去水房接上一盆水把脏衣服一股脑全泡进去,自己回屋看了半小时报纸,等他在回到水房,一看水盆傻眼了,泡衣服的水怎么都变蓝了。原来他们保卫科发的制服裤子掉色,还很严重。   大智手忙脚乱地捞起唯一一件白色也就是何笑的内衣,糟了!衣服已经被染得花里胡哨,好像这件还是新做的,何笑那女人会不会又给他纹身,很疼的。   要不毁尸灭迹,被问起就说不知道,好像瞒不过去。摸着脑袋想招,对了放醋、放盐、放牙膏,大智一趟趟的回去取了各种东西,折腾满头汗,还是一点效果没有。   太着急了,忘记动脑了,想想化学染料痕迹应该怎么消来着?对了,漂白剂,甭管什么色一洗全白。   找谁要呢?亮子他媳妇好像是厂里负责卫生管理的,漂白剂肯定有。大智小心把那件染了色的内衣收好,三下五除二把剩下衣服洗完,何笑回来果真表扬了他:“内衣别晾外面,你去给我拿回来,我先睡了,今天一天折腾得真够累的。”   “哦,好,你先睡,我一会就拿。”大智拍拍胸口,真险,幸亏没发现。   第二天,亮子一听大智要漂白剂,晚上下班前很利索的要来了。“我媳妇她领导爱人是化工厂的,咱们厂的卫生洗剂算成本价便宜供货,什么都有。这东西特好使,我的白鞋拿这东西一泡,刷完跟新的一样。”大智接过瓶子就走,着急回家洗衣服去。亮子看着大智的背影,还没来得及提醒,媳妇说了,这次给他倒的浓度大还没来得及稀释,用时得找个通风好的大空间。   何笑今天依然加班,大智赶紧来到水房,不凑巧,今天水房一排都占满了,他一大男人,给女人洗内衣好像有些太那个了,大智接了盆水进到厕所隔间,宿舍的卫生管理很好,厕所干干净净,甚至比某些宿舍屋里都干净。   可乐也跟他进来,因为大智回来着急洗衣服,没喂它,它跳到蹲着的大智肩上喵喵叫想要东西吃。   “你下来,我洗完再喂你。”它听话地往下蹦。   事情就是这么凑巧,大智拧开瓶子往水里到漂白剂的时候,跳下来的可乐碰倒了瓶盖没拧紧的刷厕所的洁厕水,后果可以想到,一会过后,随着刺鼻的漂□□味传出来的还有,一声大扑通,一声小扑通,厕所门被倒下的身体撞开,有两样生物就这样晕倒了。   何笑今天收工早,进楼来听楼梯口闹腾腾的,又怎么了?抬头一看,这不隔壁劳动模范吗?后面背着她家大智,还有人怀里抱着她家的猫。何笑吓死了,连猫都不行了,难道这俩吃什么中毒了?大家七嘴八舌,好像跟洗东西有关,那怎么能晕呢?   好在厂医院晚上有值班的,医生听了描述摇头:“含氯的和含氨的东西混合之后会有□□产生,毒性很大。好在送来即时,要不都有生命危险,猫不用看了,肯定都一样。”   大智先醒,看到何笑不辨喜怒的脸,他呼吸道受到刺激,嗓子发干,咳嗽两声,顺便掩饰下尴尬。   “林病娇同志,你说你医院进进出出这是第几回了?”   “三、三回。”   “你今天这事要放后世也绝对能上社会新闻。”   “别说了,我有些恶心想吐。”   “该。” 第29章 吃肉   有爱相伴的日子总是充实又快乐。大智、何笑跟何家人一起过了个热热闹闹的春节。   何笑的爷爷、奶奶还健在, 前段时间去宁市军区何大伯家住了段时间, 临过年回了燕京。何家四室同堂, 何远方行二, 哥四个,他们那辈没有女的,四个兄弟又给何家添了八个孙子、六个孙女。   大智毛脚女婿初登何家大门,论起表现自我感觉良好, 给自己打了满分。绝对不是他自夸, 没看何家三叔夸他时, 他老丈人有点骄傲又有点别扭不得不跟着谦虚两句的样子。大智自信自此在何家站稳脚跟,地位牢牢的,如果何笑将来闹着要离婚, 他老丈母娘估计会先打断她姑娘的腿,也不会不要他。   后方稳固,才能放开手脚干别的。部里审计组按时而来, 大智如愿以偿得到陪同的活,留了个心眼,中午趁审计组休息吃饭的时候, 他用钥匙打开临时办公室的门, 桌上堆的是上一财务年度的账册,满满一桌子, 他有的放矢,对比的是厂里主打产品水轮发电机组的收益,不时把有用的数据记到自己的小本子上。   晚上回到宿舍, 脑子里也全是各种数字,找到年底盘点时,记的旧账册中同类产品的出厂量。轻皱起眉头,若有所思,自己动手做了个柱状图。   何笑推了他一把:“想什么呢?”   “部里这些年不消停,来审计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我这两天跟着看他们的审计流程,也就是来走个过场,有好多盲区在。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去年在档案室盘点时查了多年前的账册吗?我还看了以前的档案,就是从建厂时起的各年的厂鉴,抄了一些数据下来。”   何笑点头。   大智接着说道:“那时正直运动初始的高峰期,订单量少些倒是情有可原,但到去年运动已经走到第九年,各重点行业大都恢复了正常生产,国家的水利建设也都有大项目在建。问题就出现在这里,你看我做的表对比之前的数据,我们最重要产品水轮发电机组去年的出厂量对比最低点也仅仅涨了30%,仅比运动之前的平均出厂量高了一点点。”   “也许水利的基建周期比较长,订单还没到高峰状态。”   大智摇摇头,想到一个人。   老方下班出了车间,就见以前带的徒弟林大智笑嘻嘻等着他。“小子,你又有什么事了。”   “今天发工资,想起好久没跟师父你吃饭了,咱俩去外面吃点啊。”   “你小子,准没安什么好心眼,不过我不怕你问,走。”   点了几个菜,大智开门见山:“师父,你过手的零件基本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你有计算过,去年从你那出的件的大概数量吗?”   老方张口就报了个数:“这怎么能不记得,不用大概,成天拿手里摆弄的东西还能算不准,对了其中的几百个是年底追加的。”   大智若有所思,老方手里出来的东西因为极为关键,是核心机组的必备零件,最能从中推测出真实的出厂量,这样算下来,刨除账期的因素,应该有5%的跑单量,最后一步核实还得需要高层级领导出入的机密档案室,查查订单档案。   大智原先指望审计的能进去,结果这伙人就压根没这个打算,只能另外想办法。   一天大智陪着何笑去供销点,看到孙志坚跟个娇小的姑娘也在前头买东西。这是成功了?大智笑了。既然徒弟出徒了,那他这师父也得收点利息。   晚上218房门就被敲响了,孙志坚看到大智跟见了亲人。大智心说你感激就好,接下来我找你办事你就不好不答应了。   “志坚,厂里最近不是搞新闻稿征集吗,说选上了还能上《工人日报》,你不参加呀?”   “我就是干这个的,能不参加吗?”   “那你写什么?”   “我写歌颂工人阶级面貌的通稿。你也要参加?”   “怎么看不起我?”大智眼睛危险眯起。   “哪能?你多厉害,你准备写哪方面的?”孙秘书特会看眼色,得罪谁也不能得罪恩人哪。   “当然是颂扬咱们厂在同行业里的第一业绩了。”大智那得意劲,真让人觉得他身为其中一员有多骄傲似的。   “大智,你这题材选得好。”   “选得好,难写,手里没资料,不言之有物就让人觉得空,肯定选不上。”   “你缺什么资料,看我能不能帮你弄点。”孙志坚当秘书的特别有眼力价。   “数据资料呗,二楼档案室随大流那些大家都引用一点也新意。”大智很忧愁。   “就这点事啊,等我找厂长签个字,给你申请个四层档案室查阅资格,不过你心里得有数,有些关键数据还是不要公开出现在新闻稿里。稿子在厂里都得经过好几轮审核,你写出来也会给你删了。”   大智点头,搞定。   等大智从四层档案室出来之后,基本是已经确认了自己的结论。比当初推断的数量少了些,不过按产品的出厂价计算,大概每年有六万块钱的亏空。手里没有统计年鉴,大智记得后世曾经看过资料70年代末全国职工的平均工资每月不到80块钱。当然六万块钱不是他一个人全拿,那也能在里面占个大头。问题这只是他查出来的其中的一项产品,其他有没有问题还是两说。一共多少年了,这些钱以现有的工资水平看,够一个普通工人干多少年?   晚上大智拉着何笑回何家吃饭,饭后翁婿两人在房间里谈了很久。何远方听大智把调查结果告诉他,首先是摇头不信,老王他认识多少年了,不可能犯这么严重的错误,直觉女婿在瞎说。可当大智把数据罗列出来,他是抓生产的人,这些东西一说他就明白了。   何远方突然想起了件事情,那是几年前,电机厂前一任财务科长因为家里有□□被举报,被撤职调查,最后把自己挂在东边的河堤树上。   现在的财物科长,虽然明面上跟王家不沾边,但是何远方清楚,那人是老王父亲老部下的侄子。   消息给他带来很大的冲击,他静默了许久,虽然难以接受,但性格中的正直让他不能坐视不理,即便那人是他认识多年的老朋友。张口对小女婿说道:“归根到底他们就抓住了一点,管生产的不管账,管账的又不懂生产,你手里能拿出手的证据基本没有。别轻举妄动,平时多注意老王跟小王的动向,我们慢慢来。”   大智点头,不说他也会小心,他都是有家世的人了。不过他的内人以他把她的内衣洗坏了为由,惩罚他延缓吃肉一个月,这一个月的缓刑期马上就要过去了。自己做的错事,他咬牙认了,看她还能有什么借口再拖延。   数着日子的大智,如果有手机,肯定要在日程表上定上闹铃,恨不得每分钟提醒自己一次,顺便再把何笑的也给设上。   一大早,何笑就发现大智不正常,早把承诺忘得一干二净的何笑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种要给她上刑的感觉,心里毛毛的。   感觉上就有误差,注定晚上会有波折。   大智早早洗得香喷喷上床,等何笑一上来一个饿狼捕食就把人摁倒。“终于让我等到这一天,小妞今天让你尝尝大爷我的厉害。”   大智别的优点不说,有一点很突出就是特别重承诺,答应了何笑就很守规矩,顶多手不老实点,两人这段时间真是盖着大被纯睡觉。想想他的不容易,何笑捧起他的脸亲了他的唇一下。   大智激动了,被点燃了,感觉等这一刻都等了一万年。先前在脑海里描摹了无数次亲亲宝贝美好的唇形,今晚终于上嘴了。   一切都很美好,跟他想的一样,何笑的唇好甜好软,好好吃,吃不够怎么办?今晚一定要慢慢来,要给两人留下个完美的回忆。   想象很美好,终于坦承相见,没啥经验初次实践的两人是这样的,当大智抬起左腿,何笑正好想抬右腿,一人抬脚踢到了另一个人的小腿。没关系接着来,何笑有些动情想翻身,刚抬起一条腿就碰上大智压下来的腿;在底下伸出右胳膊想抚背,上头那人的左胳膊又把她抬起的右胳膊压了下去;一人想伸腿跨上另一人的腰身,另一人也是这么想的,碰巧也伸出相对的那条腿,总之就是这些胳膊、这些腿啊……   片刻过后,何笑实在忍不住:“你到底长了多少条腿?八条、还是十六条?” 第30章 犯规   痛定思痛, 事后总结, 应该是前世两人对练泰拳时, 一出一档, 对抗成了惯性然后就习惯成自然了,纯属本能反应。   大智先庆幸,好在牙齿没打架。然后又后怕,听说那啥不和谐容易影响夫妻感情的, 好不容易把何笑娶到手, 要因为这个不开心, 那他不得自戕一百回啊。   生活需要磨合,吃肉当然也要磨合,几回之后终于对了齿, 大智食髓知味。人的状态有些发狂,猫也出了状况,穿越后换了新**, 没来得及给它咔嚓,春天来了,它跟它的男主人一起都有些发.春。   宠物医院不可能有, 大智跟厂里医院的医生好说歹说, 同意给可乐做手术,结果刚把它放处置台它就跳了下去, 顺着门缝跑得飞快,一会就没影了。在外面躲了一天,晚上自己找回家, 在门外可怜地挠门要吃的。   何笑对大智说:“别让它当太监了,它现在智商在那,不会出去乱搞的。”   “那将来它要是喜欢个黑猫,生出来的孩子纯色的还行,要是混的,那脸得脏的你都看不清,跟那个流行的脏脏奶茶一个色,多辣眼睛。”   何笑想像那个形象,不受控制地揉了揉眼睛,看向可乐。   可乐一脸宝相庄严雄踞床前,誓要捍卫自己的猫权,又像是表态,自己的择偶标准不会跨越太大肤色。   刀子嘴豆腐心的何笑又心软了。最后细胳膊拧不过大腿,在他家何笑就是那条大腿,可乐身上的零件终于保住了。   至于男人,何笑初始还怜惜他,尽量配合,结果这家伙不知道节制,还想给自己弄个一夜几次狼之类的日本封号,何笑受不了了。不光她受不了,连隔壁劳动模范心里都纳闷了,隔壁那小子连个漂白液都能放倒,哪来的那体力,嫉恨的眼神马上要化为实质,要跟大智上车间比赛一小时谁挥铁锨的次数多。   何笑办公室里坐了一天,想了个办法,推开一进屋就欺身上前的某狼:“你给我起开,我有事跟你说。”   某男不开心。不开心?等我说完,你会更加不开心。何笑蹙眉开口说道:“你那螺丝如果再这么用,会变成针的。”   “你这比喻不行,都不是一个属性的,金属跟生物体能一样?”说完还冲何笑眨了眨眼。   何笑不听他的,都快成熊猫了,肾虚上哪找补汤给你喝。“我定了个规则,以后实行积分制,过夫妻生活,凭积分计算次数。”   “什么?今天真是开了眼,谁家老公要爱爱还得看积分够不够?”大智因某人的创举傻眼。   “听好了,照顾你,每月给你保底积分,剩下的凭劳动获得、工资购买、还有特殊行为奖励。”说完,把自己定的规则递给大智。   “你把现代保底加抽成的工资制用我身上了。我看看都怎么定的价……”大智一看炸了,何笑定的明显是偏向她的霸王条款:“你这个性.冷淡真抠门,我不同意,一次要三十分,刷次碗才一分,我刷一个月碗,才能换一次。”   “谁跟你一比都是性.冷淡。”   两个人精斤斤计较、讨价还价了一晚上,终于敲定了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案,累得倒头就睡,终于消停了一晚上。   大智终于理解了劳动模范,被扼制的精力得找个发泄渠道,机会说来就来,一年一度的春季厂际篮球比赛要开始了。   想起曾经答应何笑要给她展示他的篮球技术的承诺,大智踊跃报名参赛。可惜电机厂年轻、个子高的大小伙子不要太多,主力队员统共就5个。大智新手,没选上,只能当第二梯队替补。回去跟何笑抱怨,早知道就报名当教练了。   何笑安慰他:“你偶像哈登当初在雷霆当三哥的时候,可是最佳第六人,最佳替补也很抢眼的。”   平时都上班,练球也只能午休跟下班后练练,教练是厂里生产办公室的郝主任兼任的。   生产办公室吗?大智上了心,趁着练球的功夫,没少跟郝主任搭话,吃了两次饭,套了不少消息出来。郝主任是个火爆高壮的山东大汉,年轻时当年东德专家没撤走时举行的中德友谊篮球赛他就是电机厂篮球队的主力中锋,心直口快,性格粗中有细,要不也不会干上这个生产办公室主任的文职工作。   前面提到,主抓生产的副厂长是王书记的人,生产办公室就在这个副厂长的直接领导下。从接触中,大智品出来,郝主任对那个副厂长意见很大。说他不发扬民主、独断专行,经常不打招呼就自行调整当月的生产任务。大智明白,只有不定时的调整了,把你们这些人的视线扰乱,才好弄出富余量,塞进自己腰包。   一句看似平常的话让大智心里有了异样,郝主任说副厂长老去原材料库亲自把关下料,难道里面有猫腻?原材料库在厂子的最北边,有个北门直通外面,进出方便,有机会要好好看看去。   篮球比赛终于开战,东北厂区这片一共八家厂子参赛,抽签分成两个小组,每小组内部小组赛取前两名进半决赛。电机厂去年运气不好,分的那组里有齿轮厂跟烘缸厂这种实力强劲的队伍,直接小组赛被淘汰。   今年反过来运气超级好,跟这两个对手都错开了,小组赛打得轻松,大智这种替补都没机会上场,无聊的观察起比赛的场地来了。   年后各厂生产任务都相对少一些,比赛期间,为活跃职工的生活,允许生产任务不多的工人调休来看比赛,有好多机关职工也在,何笑今天因为有事没来,但是大智看到了王崇襄。   看起来忧心忡忡的样子,老丈人说,外头一天一个样,尤其部里原先在台的那些人陆陆续续被拿下好多,新的班子正在组建。不知王家有没有背后靠山也在这一波被拿下的人里。   先不去管王家,这比赛还让不让他上啊,板凳都要坐穿了。电机厂势如破竹,没什么波折一路冲进了决赛,根本不需要他上场发挥。   虽然没上场机会,比赛前一晚,大智还兑了自己的积分,何笑大方说这次是激励他的,把他美坏了。何笑心里很得意,这办法太好了,这变相的饥饿疗法很对林某人的路子。   今年很巧,决赛就在电机厂跟电子仪器厂之间进行,体育馆里座无虚席,非生产线的职工都组织串休半天观看比赛,电机厂工会还组织女职工组成了加油方阵,电子仪器厂那边也不甘示弱,比赛没开始呢,两个方阵□□就唱了快十来首了。   几个厂子的领导也都有出席,何远方跟主席台上的王书记打了声招呼后,心里有些想法。老王看起来像是强撑着气色十分不好,有烦心事了?   比赛开始了,双方实力差不多,比分一直很焦灼,上半场还打平了,一直到下半场第四节电子仪器厂才领先两分。不知上天是否听到了大智的心声,第四节打到一半多电机厂的主力后卫肖志远上篮踩倒防守球员的脚背上,脚崴了。   只能让第一替补林大智上了。大智从座位上站起来,做了点简单热身,面孔严肃,内心活跃,什么叫救主,今天我给你们亲自演示一下。   只留给了大智五分半钟,他表现确实抢眼,一持球就投了个外线超远距离三分,何笑没怎么样,倒把旁边薛雁激动得胳膊都要让她抓青了,你激动抓我胳膊干吗?   人家电子仪器厂也不差事,防守没松,最后一分钟大智又进了个三分,双方比分再度扳平,场上、场边都紧张的不行,好多人都说,比赛比了这么多年,头一次碰到比分咬得这么紧的时候。旁边几个姑娘都捂起眼睛不敢看,何笑牵起嘴角,觉得这些人还挺可爱的。   已经读秒了,电子仪器厂靠罚进一球领先了一分,还剩10秒钟,球在大智这个组织后卫的手里,他眼前对方防守出现了漏洞,只要他持球过掉一人,冲到篮下,就能结束比赛。   往前冲的时候,他还分神想着,对不起了老丈人,输一分你们厂输的也不算太难看,毕竟我还是电机厂的人吗,不过我不反对你跟主席台上的人吹一吹,最后进球决定比赛的那个人是我女婿。   大智速度很快,上篮动作跟他的篮球偶像一模一样,球进了,电机厂观众庆祝冠军的呼喊的嘴已经张开,裁判的哨声响了,不是终场哨,犯规?   什么?走步?   他媳妇跟老丈人都捂起了脸。   衰! 第31章 落定   事情是这样的, 大智太想在媳妇面前以篮球先锋的姿态扳回乒乓球差生的形象, 把他偶像的动作模仿得一点不差。一时激动, 就把训练时后改的动作给忘了, 因为后世的NBA比赛为了观赏性,很多规则跟现在都不一样,NBA漂亮的欧洲步上篮,慢动作回放就是在几十年后以国内的标准都存在是否走步的争议, 何况以现在裁判的肉眼标准, 那就绝对要判你犯规没商量。   大智胡乱在脖子上挂了块毛巾, 低头耷脑最后一个出了体育馆,后脖颈还留着教练郝主任因为一惊一乍心脏病都快犯了,最后不甘心糊了他一巴掌的奖励。   何笑站在门外等他, 看大智那失望样,把他拉到无人的角落搂了搂男人,在他耳边悄声说:“你刚刚那上篮动作是吉诺比利跟哈登的合体, 特别帅。”   男人抬起搁在她肩膀的下巴,眼睛闪亮亮:“真的?你不是为了哄我?”   “我什么时候哄过你了?”   “那今天晚上我可不可以再两次?”什么叫蹬鼻子上脸,给点阳光就灿烂, 林总裁实力演绎。   结果当然是被拒绝地毫不留情。   时间飞逝, 外面形式的风起云涌连这个城市东北郊的工业乌托邦里的人们也察觉出了一二。连大智跟何笑回林爷爷村里帮忙春耕时,村里的支书都跟他们打听城里的情况。   上午在办公室, 大智听到周**给岗亭排班时念叨说,北门当班的老刘老婆生孩子请假,人手凑不齐, 找不着人替班。   北门?那岂不是原材料库那个大门。大智出声:“我没什么事情,要不我去替一晚上。”   周**喜出望外:“大智,够意思,我们工人阶级大家庭成员就应该互帮互助。”这都哪跟哪?   下半夜轮到大智巡场地,提着手电筒,在这片区域慢慢地转悠。   这边房子是当年东德援建时第一批盖起来的建筑,一共六栋一模一样的红砖大仓库。手里拎着钥匙串,挨个仓库的门都被大智打开,进去查看了一遍,只有一个仓库是空着的,其他都分门别类的装着各种贵重的有色金属和一些稀有的原材料。   查过一遍之后,并没有什么额外发现,大智不甘心,又进到室内仔细观察了一遍。这有色金属也就是他们厂子核心原件需要添加,别人拿到手都不知道怎么用,王书记一伙人会把主意打到这上面吗?   不打这些东西的主意,为什么那个副厂长会重视这块,单单是因为对这些原材料的看中?大智不理解。当第三遍进到倒数第二间仓库的时候,大智发现了些许不同。   这间仓库的柱距跟其他仓库相比少了20公分,一共六跨那就少了大概一米二的宽度,但是从外部看,这件仓库的跟其他仓库规模是一摸一样的,不用拉线,虽然黑灯瞎火,凭他多年的经验,一下明白了问题所在。   这间仓库最里侧那面墙是个障眼。里面应该有个隔间,至于隔间里有什么,今天就他一个人,还需要打听一下跟找两个帮手。   第二天大智等不及晚上,休息了一上午,中午去了老丈人的厂子,何远方中午吃完饭,正在办公室研究下半年生产计划,看小女婿敲门进来还有些惊讶。   “爸,我有个事情问你。关于王书记的履历我在档案里能看到的就是他从人事科的干事一点点干起来的,有没有没记在档案里的经历。”   何远方仔细回想:“我跟他差不多是厂区规划阶段就一起分到这边工作的,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老王最开始好像在基建科的档案室待了一段时间,时间很短没记进履历也有可能。”   这就对了,大智又接着问。“据我所知,咱们这片这几个连成片的厂子基本都是东德援建的,这些年因为运动,跟外国联系不方便,如果有图纸遗失是不是也没法让援建方邮寄副本。”   “那是当然了,这不是把小辫子留给有心人,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没了就没了。你问这些干吗?难道有什么发现?”   大智把昨晚的发现跟何远方说了。何远方想了好久,“当初的设计初衷我们不知道,不用猜,图纸肯定不在了。”又接着开口道:“我不方便现身,你们科的徐熠在医院我见过两次,身上有军人的正气,我建议你晚上找他帮忙一起先探一探。但有一点记住,安全第一。”   大智点头,不用何远方提醒,他也想到徐熠。   当徐熠听大智把自己暗中的调查说了一遍之后,跟何远方反应一样,久久没有说话,最后憋了句:“看来以后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你。”这小子神不知鬼不觉地竟然查了这么多东西。   大智:“工厂是我们共同的家,我们作为其中的一员有义务维护好我们的家。”   徐熠好笑:“行了,说得跟真的似的。”   晚上,何笑也参加了行动,当徐熠看到何笑助跑几步,麻利地攀上围起厂区的那道高墙给他们放哨后,连吃惊跟好奇都省了,这对小夫妻就不能拿正常人眼光来看,远非池中物,像是一对生猛的小老虎,有实力、有心计将来还不知道会走到什么高度。   还是大智替班,三人在午夜行动,徐熠跟大智进到有问题的那间仓库,两人在那面当障眼的墙上摸索了好久。徐熠在部队专门经过这方面的训练,是他首先发现一块方砖的右上角有个凸起,这种机关不是摁下完事,徐熠试验了几次,终于成功地让墙壁边缘往中间缩了正常门的宽度。里面确实是窄窄一条空间,空荡荡,但是在靠墙处有个通往下面的台阶。   如果不是有人特别注意,谁会知道电机厂放原材料的仓库会有个地下空间?两人顺着台阶而下,下到底层,拿手电筒一扫,几百平米的空间,都被一个个板条木箱占据。打开箱子一看,从电机的外观看,是厂里去年生产的最新型号机组。   成品库房不放,放到这里,明摆着的事。内部安排自己人把东西搬到这里,运原材料的货车都是后车斗带帆布的密闭车厢,能神不知鬼不觉就将成品直接走北门运出去。为什么不找外面放?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所在。   事情紧急,王书记这伙人现在都比较焦灼,保不齐哪天就会把货转移走。   何远方一晚上没睡,心情复杂,有对多年朋友的恨其不争,还有对自己大义灭亲的踟蹰。但作为这个时代一个合格的企业领导、国家干部,别说朋友,就算是至亲,虽然心痛该做的最终还是要做。   举报材料是女婿整理的,最后他安排渠道递上去的,经营多年,只有他出手才能不被查到材料的来处。   电机厂的机关大楼里最近人心惶惶,上面派了工作组下来,重要科室的书面文件都被封存待查,每天都有机关人员进到临时办公室接受调查询问。少数消息灵通人士得到消息,事情的起因是厂里原材料库地下搜到大批没入账的电机成品。   事情想查清楚并不太难,王书记这伙人因为前些年事情太过顺利,这两年有些松懈,马脚连大智这种来了才几个月的人都能发现,何况工作组下了狠劲彻查。工作组还是来得太过突然,其实王书记他们已经开始着手擦干净尾巴,只是慢了一步而已。   电机厂真的变了天,以王书记为首,生产副厂长、财务科长等中高层干部包括底下参与的人员都被连根拔起。王崇襄因为有知情嫌疑也被带走调查,人再没有露面。厂长没什么事,但也因监管不力被调职,从上面又派下来新的书记跟厂长。   偌大的工厂机器不会因为几个人而影响运转,车间依然机器轰鸣,铸模的铁水依然火热。对于大智跟何笑来说,个人能做到的只有这些,希望煽动的小小风力能让电机厂未来的命运有所改变。   时代大幕仅仅在两人面前打开道缝隙,而属于他们的创业生活也即将开始。   盖房子地基最重要,创业没钱就是空想。当何笑问起大智怎样挖第一桶金时,他笑了笑吐了两个字:“卖砖。”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八零捉鬼双骄》,求预收~~   简介:   幻灵猫胎穿到八零年代,   成了甜美乖巧小姑娘叶灵,   幸亏读心术跟布置幻境的能力没丢,   用来捉鬼很有用,还能攒公德值。   隔壁搬来新邻居,   那家小儿鼻孔朝天,斜眼看人的样子很是眼熟,   果然是她的死对头。   死对头找来了:我有破妄眼,我们双贱合壁。   叶灵:大差生,语文考及格再来。   甜萌软妹子×傲娇火霹雳 第32章 我捡   如预期一样, 一阵短暂的风波过后, 持续十年的这段特殊时期终于落下了帷幕, 时间也到了76年的年底, 大智跟何笑两人穿越到这个平行世界已经一年多了。   对于大智要卖砖的想法,何笑想起了一件事情。前世曾经在一个饭局上,同桌的人讲起关于这个工厂区的一个段子,说世纪初电机厂经营不下去卖地的时候, 要把主楼给拆了, 结果盖得太结实拆起来太费劲, 最后都上了爆破手段。这栋楼他们现在天天上班的路上都会看见,确实不容轻易撼动。   大智解释:“德方当年专门在柳沟那建了两个砖厂,提供技术, 唯一的条件就是生产的方砖要经过他们的强度测试。你爸曾经说当年德国人来援建时曾放过话,他们盖的房子哪怕一个炸.弹扔下来,顶多留个窟窿, 但房子不会塌。我打听了一下,这两个砖厂有一个停产了,另一个还在。我们要卖就卖质量最好的东西, 将来要是能把这厂子一并给买下来才最好呢。”   “现在买砖需要专门的砖票?”何笑问道。   “我问了下咱们厂基建科负责采购的鞠干事, 砖票每年定量,砖厂的产能在那, 为创收,没票的可以加一部分价钱,也可以买出砖来。”   “陆续有平反的人回来, 修房、建房的应该不在少数,不过现在冬天不适合动土,我们这段时间可以做点市场调查。你把销售目标定在那里?”   “你说呢?”大智卖关子。   何笑不买账:“你这人无利不起早,从来都不做无用功,肯定早把目光放在了东、西城,卖砖只是幌子,去摸底才是真的。”   “媳妇,还是你最了解我。”大智前世出手慢了,等想买的时候,二环内好的四合院早就没了,如今赶上了好机会,怎么能放过。   两人晚上盘点了下资产,吃住行都在厂里,除了大智住院期间花了些营养费,连住院钱厂里都是全额报销的,给大智家里的赡养费是大支出,工资加上奖励的400块钱,还有何笑以前储蓄,小夫妻手里一共有两千五百块钱,当然其中大头是何笑那部分的。这些钱也不算小数,但想买个好点的四合院还是差得远了。   两人行动迅速,利用有限的放假时间,从早走到晚计划把东西城大大小小的胡同都亲自用脚丈量,灰砖灰瓦的传统北方民居,最早可以追溯到元代当年大都建制的片片残影,悠远的时光,当年的入住者早已消散在天地间,唯有建筑还在,一茬又一茬的住户来了又走,房子大都被搓磨成了大杂院,只有少量规整的院落留存,大部分都亟待修缮。   一天上午,大智跟何笑两人正踏进方家胡同,从一个院里出来个大爷,看样子正在收拾屋子,手里捧着一堆木料准备往巷子口的垃圾回收堆那扔。   看到木料大智眼睛闪了闪,何笑的眼睛也亮了,外联工作还得会变脸的大智来:“大爷,你这木料不要了吗?”   大爷抬头打量迎面过来的两个年轻人,长相穿着都不差,不像什么坏人,遂开口答道:“住我们家隔壁那老头前两天突然没了,老头活着的时候就爱捡破烂,烂木头橛子堆了一屋子,现在都烧煤,木头不禁烧还蹿烟,老头没儿没女的,我帮着收拾收拾,屋子倒出来好住人。”   “大爷,我们爷爷家在郊区,每年分的烧柴不够,东西要是多,我们找个车拉回去,省得你受累。”   “你们要是能拉走当然好了,我这腰不行,干不动,来跟我进来看看。”   院子特别袖珍,塞满了各种杂物,运气好,这麻雀洞就住了两家,要不保不齐被识货的看到,当看到堆了一屋子的紫檀、黄花梨、酸枝木等木料,两人使劲压着要翘起的嘴角。苍天有眼,锦鲤运爆发了。   留何笑在那看着,大智找到最近的副食店,两人出来的早,来副食店送冬储白菜的马车还没返程。大智打听了个离林爷爷家近的,给了赶车的2块钱,顺利拉了一堆珍贵木料回去。   这堆木料显然都是榫卯结构的家具拆卸下来的,有些遭到劈砍被破坏了,没关系,擦洗养护好后,大智想设计点简单的现代样式家具,让老方帮忙做了。   何笑整理得快,已经收拾好一大堆了,抬头看大智根本没整理完几块,男人捧着个床头部件先颠了颠,再拿耳边摇了摇,以为能找到宝呢?   “好运气一天一次就够了。”   “一旦有呢?”   “我不信。”说不信的人,把手里的一个黄花梨小木料往木头堆上扔的时候,敲在了先前整理过的一块像是桌子腿的木料上,不知点到那里,竟然弹出来个瘦长条油纸包。   “……”   打开一看,是根十两制的大黄鱼!   何笑傻眼,忽视大智揶揄的小眼神:“……那就再找找。”   还真在一条相同的桌子腿里又发现了一根。   捡着金子的感觉还挺不错的,大智抱着何笑使劲亲了两口。胡同游真值,下次再去能捡着什么呢?两人心里都挺期待的,不知道的是,下次捡着个更厉害的。   大智跟何笑隔周去的是西边,下午两点多,天气有些阴沉,估计在孕育一场大雪,两人准备早点打道回府。   往车站走的路上穿过一条窄胡同,何笑随意地往左边一条死胡同瞅了一眼,拉了拉大智衣袖,给他指了指地上躺着的人。   那人正对着他们侧躺着,眼睛紧闭,头上还有个窟窿往外冒血。倒霉催的不外乎打群架被人一板砖拍脑袋上砸晕了。   肯定是帮胡同串子打架,下了死手。两人这些天不是没见着过这些胡同串子,大都是些十到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光看他们分批分帮的在僻静的胡同里打群架就不下五六回,不打架就骑自行车在胡同乱串,看到漂亮姑娘还冲人家吹口哨。   这大冷天没病没灾的躺地上都受不了,两人不能看着不管,大智把上前把人扶起,背着找了最近的医院。   他们刚走,就从另一条路拐出来三四个小伙子,一看地上就剩血人没了:“人哪?回家了?走,找瘦猴报仇去,趁着老大落单,竟然搞偷袭,真不是东西。”   那人擦干净脸看起来20岁出头,刚进医院就醒了,呲牙咧嘴头上挨了几针,出来后还有精神头冲何笑飞眼:“姑娘,你这救命之恩我怎么报答你,要不以身相许?”   眼里只剩美女当大智是空气。   何笑面无表情:“给钱。”医药费还他们给垫的呢。   那人一摸兜,妈的,钱被那帮瘪三给掏了。这脸可丢大发了,挠挠没受伤那面脑袋:“我叫黄勇新,你们给我个地址,回头我把医药费亲自送去。”   “北方电机厂保卫科,林大智。”是没几个钱,但大智因为媳妇被撩,没揍他也是看他才被开了瓢。   没想到,那小子还挺守信,第二天晚上下班两人在宿舍楼底下看到开了个四轮军用吉普的黄勇新,知道两人是夫妻,这小子终于规矩了,见了大智主动招呼:“哥,你们这建真不错,我爸当初让我来这边上班,我嫌太远,早知道哥和嫂子在这,真应该答应我爸还白挨一顿揍。”   这嘴甜的,话还特别多:“哥、嫂子,你们才下班没吃饭,正好我把我爸车开了出来,咱出去吃,不用客气我请客,你们想吃烤鸭还是老莫?必须得去啊,不去给弟弟我面子。”   大智心里有了个主意,吃顿饭了解了解再说。拉上何笑上了黄勇新的车,直接到了展览馆这边的莫斯科餐厅,黄勇新是这里的常客,问过两人意见,顺嘴点了几个招牌菜,何笑好笑,看黄勇新就想起电影里顽主的形象,艺术源于生活。   黄勇新那张大嘴巴,一顿饭功夫被大智把话套了个干净,这小子家庭相当可以,父母都是部队的,混到高中毕业,不下乡、不当兵、不上班,成了今天的胡同串子。   不过这小子家庭熏陶,心眼不算少,别看话多,看起来坦承,不该说的一句都没往外倒。精点好,这小子虽滑,但眼神清澈,人品不差。   心眼多的小子也在观察对桌的夫妻,现在穿得都朴素看不出来家境,口音是本地人,虽然身份是普通的郊区工厂的职工,但是给人感觉就是有些不一样,跟他接触过的人都不一样。   两人应该是第一次来,进来时眼里有点好奇,打量完就剩失望,尝了口菜之后也没见脸上有尝到新鲜之物的惊喜,瞅着还不怎么满意。   有什么满意的,没进来前想怀怀旧,进来一看是真旧,这里前几年因为运动被改成了食堂,粗放型做法菜能好吃到哪里去,那列巴还没他们厂里加了碱的馒头好吃。跟电影里韵黄灯光下热闹鲜活的影像一点不一样,艺术确实高于生活。   吃完了饭,该谈正事了,大智嘴角略弯:“黄勇新,有件事情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第33章 买房   听完大智的话, 黄勇新的圆眼睛已经瞪成了个标准的圆, 有些自来卷的头发兴奋地都要站直了。仿佛听到“叮”的一声, 他的人生被点醒了。胡同串子的日子又怎么会好过, 迷茫、苦闷、看不到未来,只能通过打架来发泄,他爸每天看他的眼神恨不得把他塞回他妈肚子,可他就是不愿进到一个集体按部就班的生活。林哥的话, 让他领悟到原来人生还有这个选择啊。   何笑好笑地看桌对面的黄勇新头快点成幻影了, “哥, 不,你就是我的在世父母,叫你爸也行, 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大智头疼看着满嘴跑火车的小子,对自己刚刚的决定有点迟疑:“行了,叫我林哥。给你一周时间, 把你周围那乱七八糟的人和事都给我处理干净,别再被人敲闷棍。处理好了来找我给你上课。”   黄勇新摸摸脑门不好意思地打哈哈:“上次那是意外,纯属意外, 保证不会再发生。”   拉黄勇新入伙是有原因的, 离正式的改革开放还有两年时间,在这段真空期做生意还是需要小心谨慎, 黄勇新应该是个三代,爷爷能量更大,他们不需要借他的人脉挣钱, 但是一旦有事情发生,起码可以帮忙疏通一二。还有既然他是个串子,那跑腿的活还是由他来干好了。   黄勇新自此几乎天天跑去找两人报道,接受了遍生意经培训暂且不提。还有砖厂需要攻坚。   柳沟砖厂的于厂长最近有些上火,牙疼得连脸都肿了,原因是他天天被职工堵门要钱。他们这个小厂,上面不重视统筹时老被忽略,钱批的特别慢。但还是正八经的集体企业,有退休职工要养,有医药费要报。他们的砖主要对口附近几个大厂,但现在又不是初建期,一年光修修补补能用几块砖?厂里的几个大窑都灭火好几年了,再不多卖点砖,厂里就真入不敷出揭不开锅了。   于厂长早晨吃饭听到了屋外的喜鹊叫,上午来了个年轻人,手里没砖票,却拿来了份合作协议,要订一窑高强度级别的青砖跟青瓦,单价压得低不说,只交20%的定金,尾款出货后一个月才会结清。   条件够苛刻,送走年轻人,于厂长还没回过味来,他刚刚怎么就被忽悠洗了脑,在协议上签了字呢?妈的,既然签了就咬牙干了!库里的粘土跟燃料还有很多,不就费点功夫的事,弄点活络钱好把欠职工的补助发了。现在上面不允许私自接单,可你不让我挣钱又不给钱让我养活底下的工人,让我们喝西北风去?年轻人给他画了张大饼,于厂长难得燃起了一丝年轻人的热血,受处分怎么了?总好过现在两面受气的憋屈样。   大智的生意随着77年清明的细雨正式开张,奸商把砖定价比普通砖高了一倍,特别敢要。前期做好的调查现在起了作用,他们的客户首先是平反后那些刚刚被返还了房子跟钱财,对房子特别有感情急需整修房子的人家。   多点就多点,人家说了不是做买卖,就是挣个跑腿运输的钱。不要砖票,还给送到家,最关键是砖的质量是真好,扛个几百年都没问题,这祖传的老房子,这些年分到那些不爱惜的人手里,看给霍霍的,拿回房子的人摸着自己惨遭□□的房子,买砖、买好砖,一定要把我的房子给修补回来。   至于大智他们的运输工具,附近村子租的马车,一个月30块钱相当一个工人的月工资,上哪找这么好的事,春耕怎么办?那不还有牛跟骡子吗?至于城市跑马的问题,80年代中期燕京城里还能见到马车,咱们是游牧城市,以前内城还有骆驼呢。进不了胡同怎么办?不还有黄勇新手下的小弟吗,跑什么疯,打什么架,都给我麻溜搬砖去。   修武屋高峰,很快十天不到一窑砖就销了出去,结清尾款下一窑砖已经下了胚,大智也没亏待黄勇新跟他底下的小弟,按照事先说好的分配原则,扔给他四百块钱让他做主分配。   大智回家上交何笑八百块钱,转了转眼珠:“那个我这些钱够买多少次的?”   何笑看了他一眼打开抽屉递给他一份新的协议,大智都快哭了:“为什么给我涨价?”   “按以前这价算下你未来拿回家的钱,你是想得马上风还是想让我过劳死?”   “我也可以兑完不用,光攒在那看不行吗?不行我这两天很累,我要求劳军。”大智耍赖,把头埋在女人胸口磨蹭。   何笑把他脑袋薅起来:“跑腿都是别人,数钱能多累?”   “我还得动脑呢,再有两窑大客户暂时饱和了,还得动脑想着怎么打开剩下那片大市场呢。”   那市场是怎么打开的呢?修房跟盖房都是个技术活,需要专业人才,原先这些泥瓦匠都是单干,现在都并到公家了,但有时私下还偷偷摸摸接点小活,说是帮忙那也得给点茶水钱。他们在各家采购建材方面很有发言权,要攻克的就是这些人。   大智让黄勇新打听了下,各个街道维修组织的活跃分子。活跃分子好啊,爱挣钱,拿十个点出来分给他们,双方都在偷摸挣钱大家谁也别去告发谁。大智不出面,黄勇新拍胸脯保证百分之百能完成大智的任务。   绝大部分人都接受并认可了黄勇新的游说,只有一个,这人叫舒家春,满族人,家传的泥匠手艺,人爱较真但手底的活是真好。这些年因为老伴身体不好,才不得不接点活挣点药钱,他是缺钱,但还是信不过黄勇新,没开口答应。   黄勇新回去后,脑筋一转想了个招:“虎子过来,跟哥去个地。”虎背熊腰的壮小子摸摸脑袋乐呵呵跟黄勇新屁股后头,又去了舒家。   舒家春开门一看又是这小子,怎么还不死心?“我不跟你说了吗?砖太贵,不值那个钱。”   “叔,我们贵有贵的道理,不信,我当场给你演示一下,我们的砖质量到底有多好。   来,虎子,把你的铁头功使出来。”叫虎子来是有原因的,这小子家传铁头功,当年打群架,那头就是个铁榔头,板砖拍上去都反弹。   从墙边捡起舒家春干活剩的砖料递给虎子,虎子马步一扎,拿砖哐唧就往自己脑门拍,把舒家春看得一愣愣的,叫虎子果然虎,拍坏了可别找他。   虎子不是吃素的,头还在,砖两半了。完事还撇嘴:“叔,你这砖不行,也就挠痒痒的力道。不信我再给你拍个。”速度那个快,没来得及叫停,又拍碎两块。   黄勇新说:“叔,你看到了,你这砖跟胶水粘的似的,盖个房几年功夫就得重修,你再看看我们的砖,虎子上。”   虎子拿好自己家的砖,重复同样的动作,劲使猛了,脑门都砸红了,砖依然完好如初,看舒家春还没怎么动容,虎子又接着撞了一下,还是没碎,这家伙天天练脑壳,脑壳里圈的东西没咋修练,忘了来这目的,跟自己家砖对上了,就不信今天拍不碎你。   黄勇新跟舒家春都傻了眼,这家伙魔障了,拿手里的砖一下下频率很快地往头撞,砖就是不碎,虎子眼睛都红了,最后使了大力。   两人就见虎子先是对了眼,然后软绵绵躺地上了,只来得及说了句:“脑袋好晕。”这事闹得,舒庆春跟黄勇新两人费牛鼻子劲才把死沉死沉的虎子送到医院,砖没拍碎,铁头功传人把自己整脑震荡了,这质量舒庆春是彻底被拍服。   有了推销,大智他们的砖卖得相当好,在他们初步圈定的目标范围内市场占有率达到六成,大家腰包也都鼓了起来,大智成了万元户,买房的心思开始蠢蠢欲动,不说别的,爱爱的时候特别需要**,何笑不爱出声,忍不住的时候老咬他,他肩膀的肉都快成牙模了。   大智放假打听卖房的人家,挨个看了看,哪个都不太满意,他专业出身挑剔得很,理由很多,位置不好、出入不方便、房子格局不行、建的人外行房子防水没做好,陪他看房的黄勇新累得腿都细了:“哥,皇上选妃都没你这么挑的。”   “我选什么妃?我媳妇天下第一好,我得把眼睛擦亮给我媳妇安个最好的家。走,下一家。”   大智一天周末出去后,回来兴冲冲地跟何笑说:“媳妇,房子买好了,钱都交了,等请个假办完手续,下礼拜带你去看。”   何笑挑眉:“钱交了?你留小金库了?”   大智赶紧撇清:“哪有,黄勇新刚给我结的货款,就拿去买房子了。”   一个院子少说也得万八千的,结货款才多少钱。何笑疑惑:“鬼宅?”   大智:“……是有些特别,等你下周去看就知道了,绝对没买了吃亏,买了上当。”   何笑半信半疑,上了一礼拜班,两人刚出了生活区的门就见推车过来找她一起回家的大姐何娇一家,听说两人要去看房,何娇就急上了,这小两口不声不响的把房给买了,让人骗了怎么办?   “等着,我回家把爸妈叫上,咱一起去看看。”   大智有点犹豫地伸出手想阻止大姨姐,结果人家跐溜一蹬车就蹿了出去,没抓住,结果原本两人的看房计划,又碰上也回家看父母的何涛两口子,组成了呼呼啦啦的看房团。   房子的位置很好,后头就是西城北护城河,河岸边的一溜柳树袅袅娜娜很是幽静,环境一百分。   等转到前面大门,何家众人满脸不可思议齐刷刷转头看向大智,就听何娇才学会说话辨物的女儿小青青,指着外墙奶声奶气说道:“草。” 第34章 赠品   认得真准, 这房子里面看不着, 光看外墙跟大门估计年龄都快有青青百倍了, 墙缝里一棵棵青草纷纷冒头。门也有特色, 特别破,颜色早掉没了,铜钉一颗不剩,只有一扇门有一个折页在支撑着, 另一扇自己找角度强自立在那, 门上有根链条, 把两扇门锁在一起。   大姐夫稍微有点鼻敏感,这边草木多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那个唯一剩下来的合页感受到了空气共振,就见两扇门稍稍摇摆了下, 顶不住地心引力,哐当倒向院内,腾起一阵烟尘来。大门已经“洞开”, 大家往里望去,没有传统的影壁,只有满院齐腰身的草。李红梅扯扯何远方的袖子, 她刚刚是不是眼花, 好像那个草里刚刚溜出来的是只老鼠,何远方面无表情点点头。   小何浩上周刚在学校听同学们偷偷讲过鬼故事, 有些害怕,小手紧紧搂住大哥的腿。   何家众人又齐刷刷转头看向大智,这人还好意思叫大智, 叫大傻还差不多。   大智前几天已经经历过黄勇新这样看他的眼神,摸摸鼻子,稍微掩饰下尴尬开口道:“这个房子是这样的,它跟旁边那家还有前面房子原先都是一体的,最早是清朝一个王室子弟的私宅,这个院子原先是私宅的花园,房子的其他部分被分割后来又改建,只有这一部分因为一些原因没怎么改动过。   卖我房子的人也是早些年从别人手里买下来想推倒自建,后来没那精力家里因为成分出了事情房产被封存,运动的时候房子太破也没分给其他人住,一直锁到现在,房子返还之后,房主这些年糟了罪更没心思动土,我就花了个便宜价买了下来。”   众人进去转了一圈,面积可真不小,前后能有400平米,大智说他只花了3000块钱,大家都觉得贵了,满院子就一个原来的五间房的花厅加上后边花园一堆假山石头,一颗柿子树,剩下最多就是齐腰高的草了。   何笑跟大智可不这么认为,放几十年后你拿3000块钱在这个位置能买个什么?杯垫那么大的面积都买不来。地皮比房子可重要多了,至于房子,他们是干什么的?何笑用食指挠了挠男人的手心,悄声说:“晚上回去奖励你。”   媳妇高兴大智更高兴,他还要回去好好画设计图,要亲自动手一砖一瓦给两人建个家。太想做好了,光设计稿就画了好几十版,上班画,吃饭时画,做梦说的梦话也是:“后花园是和室好还是亭子好呢?”   何笑看不过眼了,从他设计稿里抽出一版拍板:“就这个了。”真是的,再这样下去,林大智同志都要跟可乐一样开始掉毛了。   溽热的夏天,大智跟何笑也没放过,每周放假都在院子里干活,先把院子里的草割掉,让舒庆春带人将仅存的花厅给推倒,建材也在有条不紊地准备,砖瓦不用操心,木料找老方,他的一个师弟在木材公司上班,东北来的红松选了年头最久的几根。水泥跟砂石料是何远方厂里采购建材时顺道多带出来的,当然该多少钱就给多少钱,不贪公家的。   大智设计的总体外观还是传统的北方四合院,他们都是老燕京人,再喜欢不过这种建筑形式。四合院外部有院保持私密性,内部有园满足生活情趣,建筑主次分明,有里有面,虽然是契合古代家庭礼仪传统而生,但大智的设计又将它融合了现代元素,强调生活的便利性。   第一就是给排水,给水还好,燕京从世纪初有了首个自来水厂,目前有七个水厂,基本能满足城市生活需求,排水、排污就有点费劲,老胡同基本用的是公共卫生间,他们那个胡同的卫生间就在离他们家大门口20米的位置。大智想做室内卫生间,排污就得把管子通到公共卫生间,现在没有物美价廉的PV管,只能找专门的生产企业,这大家都有些犯愁,谁都够不上。   最后还是砖厂的于厂长听说了大智的难处,搞建筑配套的兄弟企业他认识啊,给大智介绍了个在大北边郊区的厂子,按照大智的设计真找出了一套管子出来。   人是群体性动物,搞个小基建的方方面面是家人、朋友同心协力的结果,电工是何涛介绍的同学,手续是黄勇新黄小爷出面,一个多月能下来的批文,愣是给省了十来天。   万事具备,只剩辞工。大智跟何笑讨论了一晚,回家交代自己的决定。李红梅不是很同意:“还是大企业的职工有保障,你说你弄那个砖,谁还天天盖房子,等没人买,你上哪挣钱去。实在抽不开身,等我给你活动下,把职位留住,等什么时候想回来再回来。”   这种想法可以理解,哪怕在二十一世纪还有好大一部分人的就业选择还是大国企,何况改革开放还没见着影子的现在,大智的做法有些惊世骇俗。何笑帮男人开口:“他有他的打算,卖砖只是暂时的。”   何远方在边上一直没说话,其实对这个女婿他的观感很复杂,他最疑惑的一点就是,那样一个家庭是怎么生出来这样一个人精一样的儿子?从查王书记那事能看出他的心思缜密跟……睚眦必报。这又暗地里地去卖砖,买房子的钱不少,他问了一嘴两人钱凑不凑手,这小子报了个数说是这半年卖砖挣的钱,把他吓了一跳,都赶上他工作好几年了,其实他好女婿为了不吓着他,还把钱数缩了缩水。   最后何远方开口拍板:“我们不干涉你们的决定,辞了职就先把房子盖好,总得给笑笑准备个家。”   大智响亮地应了声:“一定好好盖。”   大智的科长听大智说出辞职的意向,觉得很正常,这小子甩开铁饭碗在他看来只是早晚的事。徐熠笑了笑:“你小子是个有成算的,我不担心,好好干。”   开工选了个吉日,全家齐上阵,再加上黄勇新跟脑震荡早好了又继续活蹦乱跳的虎子。今天的任务是挖地基跟排水管道的沟。男人挥汗如雨,何浩带着青青抓蚂蚱,女人埋锅造饭,大智在林爷爷村里买了两只鸡,用干松蘑炖上,等开锅再下宽粉,还没好,虎子光闻着味哈拉子就下来了。   干好了活就有好吃的了,挥搞头的速度,用大智的话说胳膊都糊了。他一个人干的,顶大姐夫、何涛跟何远方这三个坐办公室的人的总和。   大家都停了下来张嘴看着他,这是人肉推土机啊,大智心说他还是搬砖小能手呢,头顶一个筐,一趟就够别人十趟,把别人的活全抢了。黄勇新扶额,这小子肯定是闻到好吃的了,这家伙不但有铁头功还有个大胃,往何家蒸馒头的锅那瞅了一眼,够吃吗?   不够。大家吃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这小子已经盛了三大碗菜并吃了5个直径十厘米的馒头,还没吃够,何笑已经给他下面条去了。   看大家看他:“我妈说的没错,她说我长得下饭,每回吃饭大家都这么看我。”说完自己在那嘿嘿乐。   由于大胃王在,进度比大智原定的快多了,四点不到让大家都回家休息,累了一天明天还要上班,他和何笑留下来收一下尾,收拾好了后,发现可乐没影了,这货早前把它带过来抓老鼠玩上瘾了,早上出门钻装工具的筐里不出来,非要跟着来,进院子就跑没影了。   大智往后院墙走,看到假山的石堆那,一个毛呼呼的黄色尾巴尖跟个鸡毛毽子似的在那一翘一翘。   可乐化身它的天敌啮齿动物双爪并用,紧着倒腾往外刨土,大智唤它也不理。“你埋个屎随便埋埋得了,怎么这是要把自己也给埋了?”   大智走进,提溜它后腿,它拼命抓着身下一个洞的边缘,跟大智拉锯。厉害了可乐,竟然刨出来一个洞,难道是耗子洞?不对,里面好像有风,大智神情认真起来。   何笑正等大智回家呢,见男人贼兮兮上前,搂着自己就往后走:“媳妇有发现,手电筒、铁锹、搞头准备好。”   两人围着假山转了一圈,分析了一下,估计是时间久远,假山塌了,掩埋在石堆下的洞由于石头移位才露了出来。入口应该在那堆石头下面,石头都是大块的很难撬动,两人用搞头顺着可乐刨出的洞口,扩出供一个人进出的宽度。拿手电筒照了照黑乎乎的,里面应该有通风口,没有浊气,大智一个人先下去探看一下。   大智的声音从洞底闷闷地传出来:“媳妇,没有老鼠你也下来。”何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吱吱叫的小老鼠,一听没鼠,灵活地进了洞,可乐早就跟男主人进到里面,一对大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光,正转头四处打探。   洞不算太大,大概有20平米,一间普通卧室的大小,确实通过手段留了通风口,里面不但不潮湿,还很干爽。手电筒的光柱很快扫到边缘。可乐猫眼睛黑暗视物的能力最强,是它最先找到堆在一侧角落的箱子,两人跟随猫的脚步也来到箱子面前。   何笑话里有笑意:“买房子还带赠品?”   长八十公分的樟木箱子一共有三个,木箱上的铜锁片因为时间的久远上面布满绿锈斑,锁的构造很简单,大智让何笑从头上取了个黑色的发夹,开锁掀箱揭油纸,大智抓起一把里面的东西,拿手电光照了照上面的字。   可乐追着光柱也把里面的东西扒拉地哗哗响,大智转头兴奋地对何笑说道:“媳妇咱给可乐改个名,以后就叫招财,招财猫的招财。”   作者有话要说:  没能量了,今天一更,明天继续~ 第35章 生日   何笑就着手电筒的光去看大智手里的东西, 男人抓了一把铜钱, 原先穿钱的绳子变脆早就断了, 现在箱子里满满都是散落的铜钱, 可乐在里面滚的不亦乐乎。   怪不得大智这么高兴,林总裁就是个钱串子大俗人一个,前世的爱好能看出来,收集古钱币。何笑没事就被逼着一同欣赏他的收藏, 也成了半个行家, 这一大箱子钱保不齐里面有珍品。   果然有, 大智捏着一枚铜钱眼睛瞪得跟手里的钱一般圆,照着何笑的脸就嗦了一口,何笑擦擦口水嫌弃道:“至于吗?给我留下印有你好看, 什么好东西,我看看。……还真是好东西。”黄铜质地颜色鲜亮的一枚孔方兄,钱文清俊周正。咸丰重宝啊, 翻开背面还是当十,清代最具收藏价值的铜钱,钱币收藏爱好者眼里的无价之宝。何笑的俏脸也露出了激动的神情。   大智研究半晌钱币背后的满文, 开心道:“媳妇, 发了,这个是宝台局的。咸丰重宝里就数宝台、宝通、宝迪局所铸的最珍贵。我在嘉德春拍上拍回来的那枚宝福局的当二十当时花了二百多万。这个比我拍的那枚要珍贵得多。”   两人又接着扒拉了一遍钱币, 咸丰重宝还有,但是量不多,就三十来枚, 剩下都是通宝一类的,收藏价值一般。量不多才是正常,咸丰重宝是地域性发行,且发行期短,后世留存的不多,所以才可贵,要是一大箱子都是,大量入市流通珍贵性就要大打折扣了。   两人合力将钱币箱子搬了下来,打开底下的两个箱子,一箱子银子、一箱金子,看铸文都是咸丰年间的。看来这里是最早的屋主藏财产的地方,不知为什么还留了三箱东西在这。   何笑捅捅大智:“你买房时没问问房子的历史,最早的屋主还有后人在吗?”如果有,那他们拿人家东西就属于不当得利了,虽然民法还没出,但道德上说不过去。   大智摇摇头:“卖我房子的说,他也是听上一个卖家说,镇压太平天国的时候那家男人都没回来,族里过继顶门户的人抽大烟家道败落才卖了房子。”   “那我们就收了?”   “收了!”公司的启动资金有了。   拿回去也没地放,把最珍贵的钱币挑出来收好,其他东西还是放在原地,两人一猫回到地面,一直忙乎到天黑,挪了几块大石头把洞口堵住。只能先这么办,盖房子的进度还得加快。   请的是舒家春他们的街道施工队,大智整整一个月吃住在工地,冬天养白的俊脸很快被晒成古铜色,成天灰头土脸的,每隔两三天回去找媳妇,隔壁的三角脸看到大智的样子幸灾乐祸地对自己男人说:“隔壁这家人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好好班不上,在外面出大力,去开荒了这是?咱们厂规定双方必须都是双职工才能住宿舍,你说我去反应一下,能不能让他们搬出去,空出屋子咱们还能有机会申请。”   自顾说着,没看到自己男人厌恶的眼神。   男人累得精瘦,虽然看起来更结实了一些,但是身上的肉都消了下去。何笑心疼他,大智借机撒娇:“老婆给我按摩按摩,你老公我哪哪都疼。”   何笑这个没情趣的直接把按摩翻译成松骨,何大锤怎能浪得虚名,按摩不是吗?马杀鸡本事不好太好。有天晚上两人正杀着,大智没忍住又嚎了一嗓子,差点把敲门声都给盖住了,何笑下床开门,是隔壁的劳动模范夫妇,两人都是话少实干型,第一次干这事还有些磨不开口,女模范不好意思:“妹子,男人都不容易,咱给他留点面子,两口子得多大仇多大怨,一个宿舍楼住着大家都听到了,说不定哪天有人去妇联告状。”   想起来不对,小声问男模范:“这妇联是保护女的,这女的打男的哪里管?”   这是把马杀鸡听成家庭暴力现场了,这还了得,大智赶紧从床上爬起来:“你们误会了,我媳妇给我按摩呢,劲使得有点大。”   男模范显然不信,控制不住往大智脚底瞅,脸上没伤,难道拿锥子扎脚心了,看何笑的眼神带着忌惮,长得好看的是不是都心毒?都赶上旧社会的地主老妈子了,天天给自己男人上刑,莫不是后悔让男人辞职了?   行了,再杀下去就要被拉去教育了。肉偿不行,只能食补。何笑问大智想吃什么,男人想了想提了个没法实现的:“吃不着就格外想,我觉得我的胃缺披萨,最简单的那种玛格丽特,在意大利老奶奶农家乐里吃的那种。”   何笑点了点男人的脑门:“咱屋统共三个喘气的,一个要吃佳乐滋猫粮,一个要吃奶酪匹萨,你俩怎么不上天,中式披萨发面饼子不够你吃的。”   何笑说是这么说,想想大智从穿越过来,就住院那段时间吃点好的,其他时候因为实在买不着肉,也没那时间,两人一直都是食堂为生,干活这么累跟施工队一起天天啃大饼子,堂堂一高富帅现在接地气得彻底,心里有点酸酸的。正好他的生日快到了,去年生日工作很忙,也就给他煮了个鸡蛋吃。   何助理的行动力自不必说,想要做到的事情想方设法也要完成。奶酪找不到,找到材料可以自己做啊。回家问她妈乳品厂有认识人吗,想要点凝乳酶,何笑曾经见过乳品厂产的一种奶疙瘩,应该有这种东西。   薛雁的家里有人在产燕京蜜饯的食品厂,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问她,结果真给要来了柠檬酸。   西红柿现在市面不常见,现在马上立秋了,何笑是个有毅力的姑娘,下了班顺着工厂旁的村庄仔细搜寻,两天后终于找到一农家几个还挂在枝头的洋柿子,立即花钱给买了来。剩下就是牛奶了,奶品厂的奶时间久,现在没有巴氏杀菌技术,还是现挤的最好。   大智两天没回来,今天回来得早跟媳妇宣布:“再有两天我们内外部施工就能收尾。”   何笑微微一笑:“真能干,给你20分钟去洗个澡,回来我们去外面吃。”   “去饭店吃饺子庆祝?”忙得忘了今天还是自己前世的生日。   “去了你就知道。”何笑卖了关子。   这一去,两人借着自行车都骑了四十分钟了还没到地,大智蹬着车子跟何笑说:“再骑都快跨省了。”   终于一个小时来到一个郊区的养牛场。工人都下了班,只有看场子的老大爷,有钱能使鬼推磨,何笑用重金买了一桶现挤的牛奶外加租借场地两个小时。   工人们平时休息的外场,有个冬天用来取暖跟热饭的弧形砖砌炉子,何笑熟练的架起火,从大爷手里接过牛奶桶。   大智终于知道何笑要干什么了,自己只是随口一说,想着也不可能实现,结果她愣是做到了,不知道她准备起来要花多少时间。心里酸软连眼眶也跟温热跟湿润,他的笑笑不爱笑,可冷眼下的那颗心有多细腻跟火热只有他最了解。   女人的动作跟她的人一样淡定从容,取出工具,搅拌牛奶,先加柠檬酸再加凝乳酶,凝成奶豆腐捞出来,再拿开水烫三遍,终于弄成了三个软软能拉丝的奶酪馒头。做事一丝不苟的人,不算满意地摇摇头,现有条件只能做到这样。   炒好了加了大量蒜的西红柿酱,取出发酵好的面团,行云流水地一翻操作,很快大智就见到了成品,融化了的奶酪滋滋啦啦爆.炸在涂了西红柿酱的面饼上,熟悉的味道是隔了40多年的想念,奶酪的甜香含在嘴里融化到心里。   “生日快乐!”何笑举起自己那块披萨难得调皮跟大智手里那块干杯式地碰了碰。   薄披萨稍一烤制就好,热热的现吃口感特别好,两人把带来了面团跟做好的奶酪都消灭了。天色暗了下来,星星布满天幕,大智拉捆奶牛厂晒制的干草,两人依偎在一起,静静看着夜空。   低头看向怀里的女人,抬头仰望的侧颜是那么完美,漂亮的眼睛里此刻装满了夜星。轻柔的微风送来低语声:“我有没有告诉你,我有多爱你!” 第36章 暖锅   房子的事大智不用何笑插手, 而且还不让她去看工程进度, 非要给人家一个惊喜, 何笑又等了段时间, 终于等到大智说房子还差一点点收尾就快好了,两人约定,等周末何笑放假去收房。   周日一大早,何笑换了新做的红格子圆领衫, 难得穿鲜艳颜色的衣裳, 莹白的面庞带出些喜庆, 大智吹了声口哨:“我媳妇穿什么都好看,不穿更好看。”不用想挨掐被灭口。   整理完男人的衣着,何笑又找来做衣服剩下的布条, 给可乐脖子上绑铃铛的细绳换了,收房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要全家收拾得利利索索。   两人一猫来到新家,两个多月的成果, 荒宅换新颜。锃亮的黄铜门钉钉在朱漆大门上庄重威严,但大智设计了两个胖墩墩的石鼓立在门两侧又添了股活力。   何笑满意地看了半天,临要进门觉得哪块好像少了点什么?忽然想到大智先前的爱好之一——收集沙雕石狮子照片, 回去还给照片配上文字做成辣眼睛的表情包, 自己玩还不够,还要打包发给自己, 打开两人的微信聊天记录,她的那队全是高冷的一个字,大智那列全是石狮子。不知道他能不能忍得住在自己家门前弄俩考验大家审美, 要知道前世他家别墅门口可是放了两个丑出天际的。   何笑回头不放心地问道:“这回你没做石狮子?”   大智迅速摇头:“没有,哪来的功夫做那玩意。”心里暗说我怎么能那么傻放在大门口让人指指点点,当然要放到好地方,等你发现也晚了,扔都扔不走。不过暂时还是不告诉你这个没情趣的女人。要知道劝师傅打那对东西他被好几个石匠给轰出门,好不容易找着个老顽童才同意给做的。   “没有最好。”何笑给了大智一个暗含威胁的眼神。   宅门两侧是倒座房。大智甚至在最西侧的倒座预留了车库的位置。大门刚被打开一道缝隙,可乐就立即钻了进去,大智不知什么时候在兜里揣了块布蒙住何笑的眼睛,非要给人家来点悬念。等人立在院中摘下遮眼布,大智期待地看着何笑的反应,电视装修节目完工收房,那些房主不都成疯魔状,先是张大嘴接着又哭又笑,何笑能不能感动哭了?   当然不能,以何笑的性格,怎么能出现歇斯底里这种情绪,看男人那样不用想就知道他的恶趣味又冒出来了,瞪眼:“赶紧带路讲解。”   小林子哈腰抬手刚要伺候老佛爷参观,门环被扣响,外面站着个穿着朴素的大爷,手里拿个大茶杯,笑呵呵地道:“小同志,我姓李,住你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看你这段时间阵仗摆得不小,这是完工了,今天不请自来,想进来参观下。”   隔壁三次方?那家大智有印象,宅门深深,这片住家都不小,这李老头看着随和,气势不凡,燕京卧虎藏龙,河边遛鸟的大爷兴许就是个退了的高级别领导,何况来者是客。正好要带媳妇参观,让他跟着旁听。   大智的设计还是遵循传统的四合院布局,正房、耳房、东西厢房一个不少,但是在细节上又多有改进,强调居住的便利跟舒适感。外窗做大增强采光,抛弃传统的雕花装饰只在玻璃四角设计了装饰性的木纹。   费了好大劲找了适合做地暖的供热管,在西厢房的耳房修了个土锅炉,给房子供暖。屋里没有吊顶,现在原木价格便宜,慎重地做好屋顶防水后,将屋脊原木结构全部展露出来,不仅能挑高空间,还让人有种更加贴近自然的感觉。这种做法让隔壁三次方大爷很满意,见他还点了点头。大爷最满意的是,正房跟东西厢房的耳房都做了厕所跟卫浴间,没找到抽水马桶,大智用能找来的瓷砖把厕所弄得干净又美观。   大爷没继续打扰两小夫妻,了解了房屋的内部空间布局就告辞离开。大智送走了人,拉着何笑进了正房。推开明间的后窗,指着后面的园子对何笑说:“其实我这次设计的核心就是围绕这个园子的,正房的后窗可以观望园景,园子最西边我最后还是做了个小和室,里面同样有地暖,冬天下雪可以在里面青梅煮酒,美不美?你再看那边那个屋子。”大智指着园子里两间玲珑小屋,南北向有着大大的玻璃。“你不是要学美术吗?我给你准备的画室。”   他不光准备了画室,还找人做了一面墙的小格子,将来给她放画用。何笑弯起嘴角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女人满意大智也跟着笑得甜蜜。   房子刚刚硬装完成,还有好多大智额外设计的家具在打造,后园也只是将假山重新造了个景,原先后墙留有管道,疏通后重新引了护城河的水进来,至于园林造景的植物跟前院的植物只能等明年春天再种。假山底下的密室大智并没有放弃,取走了里面的东西,重新弄了入口,里面阴凉干燥,以后可以用来当酒窖跟储物的空间。   房子大智继续留心,何笑回去准备高考。彼时高考的消息在9月已经正式公布,他们有黄勇新在知道得更早一些,何远方最是激动,几个孩子因为特殊时期,都没继续上学,一得到内部消息他就让李红梅把家里不舍得扔的高中教材翻出来,又托人买了最新的数理化练习册,敦促家里孩子好好复习,连在东北的何苗都给寄了书本。   何娇因为实在不是学习那块料,决定放弃。只能让何笑跟何涛上,大女婿跟儿媳也在看书,对于大智不参加高考何远方表示很失望,知道他只有初中文凭,何远方甚至说可以找人帮忙给他弄个高中毕业证,今年考不上,明年可以继续。   大智真觉得没必要去念,但有时间他想找个办法去旁听清大的中国古建筑课程。而且他也没时间,因为他来活了。参观完房子喜欢在心底的邻居李大爷又找上门,家里的老房子想改造有些费劲,但是他在不远处有套房子是给小儿子结婚准备的,想让大智来负责设计改造。   大智一建筑设计师现在混成了装修改造专家,但他也甘之如饴,因为这仅仅是开始而已。   他是这么跟何笑说的:“现在就相当于在做样板房,闯出个好名头,明年正式改革就去注册个公司,若能做大,好好接手几个历史街区,做保护性维修跟改造。你不知道,其实对建筑最有感情的是老舒他们,我看他们在街道维修队的仓库还专门留了个地方放维修时收集的明清时期的砖瓦。   每当走到以前熟悉的胡同看到一些原本很好的房子因为修缮不及时,后来被舍弃拆除盖成了跟街区不成一体的现代大板楼,我就很着急,希望能早点挽救下来。”   何笑摸摸又抱抱男人鼓励道:“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自家的房子终于弄好了,搬家前大智跟何笑先在新家请了施工队跟提供过帮助的朋友,何笑亲自上灶,厨房设备便利,大智甚至改造了土锅炉,一炉二用以后可以用来烤披萨。何笑先上手烤了两只鸡,请人吃饭不能小气,烤鸡、炖牛肉、炸过油肉、四喜丸子、红烧鱼并时令蔬菜,花光了两人借来的肉票,菜香味美师傅们吃得纷纷竖起大拇指,赞扬小两口人实在。   剩下就是自家人跟亲密的朋友们,正好赶上了重阳节,何家爷爷、奶奶还有林爷爷并何家一大家子跟老方、徐熠、黄勇新、虎子他们都被请了来,黄勇新家里送了一只肥羊当贺礼,解决了肉的难题,何笑他们女的在前面厨房烤羊排、炖羊肉、熬羊汤,男人们都在后头参观,对将来园子要种哪些树指手画脚提供参考意见。   孩子们在假山上爬上爬下,可乐今天也成了人来疯跟着孩子们在假山上乱窜,何浩跟何家三叔的小儿子何茂看可乐钻进了一个洞里,自己够不着,虎子这个孩子王站了出来:“我来给你们抓猫!”   可乐看有人在伸手掏它,就要躲,看到脑袋上有个拉环,猫爪子一伸就悬了上去,它现在体重可不是刚来那会,胖墩墩很是压称,把拉环给拽了下来。   于是,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假山上小亭子前面的一处小平台的地面突然从里面弹出了个石像,正在跟林爷爷争论到底是山楂树好养活还是杏树好养活的何爷爷,吵得有点渴,揭开手里的茶缸盖正要喝口水,一股从天而降的水流竟然一点没偏地注入他的大瓷缸里。   大智心说,坏了!大家伙都被这一变故弄得愣住了,纷纷抬头寻找水的来处,看到那个源头,大家的表情都有些不知说什么的痛苦。   淘小子何茂笑得在地上打滚,边笑边指着自己爷爷:“爷爷喝尿了!爷爷喝了个丑八怪的尿!” 第37章 公益   这个小石像其实不丑, 丑的那个运气好还没被翻出来。小石像是穿裤衩的海尔兄弟之子一, 只不过顶着一张太阳花造型的可乐的猫脸。大智跟给他做石像的老顽童很是投缘, 成了忘年交, 于是没了顾忌把最初的图纸做了改动,想起可乐差点不保的命根子,大智把原先设计的裤衩给扒了,光屁股前面添了个物件, 就是大家看到的撒尿造型, 护城河水刚引进来, 大智亲自设计的简易抽水装置因为没调试好,力度有点大直接尿到何爷爷大茶缸子里。   想到现在人思想的保守,除了老顽童估计就没人能接受不穿内裤, 大智就废了点脑细胞把小石像给埋了起来,只留给他们两人一宠欣赏。   看你们大惊小怪的不就是露个鸟吗?还有他的设计哪里是丑八怪,丑的你们还没发现呢。不经念叨, 大智上一秒还庆幸他的一对丑萌设计,只是萌被发现,那个丑保住了。结果乐得前仰后合的虎子, 一巴掌拍在一块假山石上, 何笑的小画室前石板路旁又弹出个东西。   原本想吓唬何笑的丑狮子把大家集体给吓着了。这是狮子?呲牙吐舌头,还凸着间距贼大的铜铃眼, 头小身子大,角度也不正,像是被风把脸给吹成面瘫。石匠老顽童都说了, 他是边做边吐,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说这恶心玩意是他做的。   大智前世在书上看到过燕京某寺门前只剩照片的丑狮子,还是明朝的。他原样复刻了个,致敬丑狮子界前辈。   何远方手痒,想跟大智脑袋来个亲密接触,大姐夫魏明轩今天终于在他连襟身上找到那丝不正常的违和感来自哪了。老方觉得他徒弟时不时犯个傻还挺有意思。何家其他人觉得这孙女婿是个奇人,不是神奇是奇怪。   大智憋屈,一成不变因循守旧有什么意思,丑狮子是人类创造力不落窠臼的体现,你们这群不懂欣赏美的,只配看那些一板一眼老实趴着嘴里含个球的傻狮子。   腿勤快的何浩跑前面把姐夫的丑事揭露出来,大家饭也不做了,大智当然又接受了遍女同胞目光的洗礼,看着看着脸皮变厚,还给徐熠他们科普石狮子流派。何笑没放过他,这家伙竟然还敢撒谎,惩罚力度空前,罚他画100个不重样的正常狮子图。   还有两个月就要高考了,何笑正式辞职,厂里也有一些工人在准备,但像何笑这样孤注一掷工作都丢了不要的还是少数,何远方罕见地积极支持,他对小女儿有信心,辞职安心准备会有更好的成绩。   退了宿舍,何笑跟大智正式入住新家,原本想着林爷爷年纪大了,劝他老人家搬来跟他们一起住,林爷爷住惯了自己家也舍不得亲自照看的牲口,还能动弹,拒绝两人的邀请不去打扰小两口的生活。   住在内城,何笑才感觉到最近巨大的变化,起码街上的人多了起来。原本城区给她的感觉真的跟王朔里描述的一样,除了几个有限的购物商店,大部分街道都是空荡荡的,跟大智在胡同踩点的时候也是,除了原先黄勇新那伙人,鲜有闲人出现。现在不一样了,有一大部分知青都回了城,一部分人因为是没有手续偷跑回来的,户口没落实找不到工作单位接收,成了新的胡同串子的一员。   何笑的高考复习最后弄成了个高考小课堂,学生黄勇新跟虎子。这俩人原本想着就跟大智混,高考跟他们有半毛钱关系?结果回家都挨了臭骂,第二天被提溜来了。大智跟何笑第一次见到黄勇新的父亲跟虎子的母亲。   两家都背景不简单,儿子最近的变化早就在背后查了清楚,知道姓林的是本分人,而且儿子不再瞎混了就没过多干涉,不但没干涉,其实大智他们卖砖能进展得这么顺利,是两家人在背后给荡平了一些反对声音。   任何社会的大变革早前都有征兆,那篇著名的明年5月份《光明日报》头版刊登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文章,其实早在今天7月就在苏省省会一家闷热的医院走廊由一位中年大学老师构思完成。   物质匮乏,商品流通不畅,企业生产积极性欠缺,工人、农民缺乏激励措施造成劳动力的巨大浪费,高层早就在酝酿大动作,所以对社会上一些私下的交易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黄勇新的父亲走前跟大智深入聊了一次,对这个年轻人升起了一丝敬意,儿子在迷茫期能好运气碰到这样一位亦师亦友的伙伴真是幸运至极,大智也在无意中为未来的发展赢得了个机会。   何笑老师做饭很好吃,但是辅导功课好严厉,黄勇新还好点,人聪明,虽然上学是混过去的,但基础还剩点,划重点,做习题,一旦想偷懒被何老师拿眼睛一瞪,心里直发麻,赶紧低头演算。   这小子晚上回家门口遇见去监工改造下了班的大智,脸上一副顿悟的表情:“哥,我领会了一件事。”   人一学习就是不一样,这都会思考了,大智还挺欣慰,问:“什么事?”   “你怕老婆是有原因的。”   “小子你给我跑慢点,看我不揍死你。”   还有个铁疙瘩脑袋虎子,何笑晚上洗漱完上床,忧愁地问大智:“少林寺开不开神学院专招武术特招生什么的?”这孩子恕她无能,实在不知道从哪下手。说铁疙瘩都是好的,那是金刚石脑袋,密度太大没脑细胞活动的空间。   大智回说:“现在什么年代,哪来的神学院?你劝他当少林金刚看他妈铁砂掌不往你身上呼。你让他妈回去打听下,体育大学这第一届有没有特招名额,兴许武术特长能加分。”   大智又想起一事:“话说你们考艺术的文化课就是个摆设,你学那么好干什么,随便复习复习就好了。这都多少天了你都说没精力,不让我兑积分。”   被当艺术生瞧不起,何笑不服:“我就要当艺术院校的学霸,你给我忍着。”   “媳妇其实我也有特长,你知道的。”意有所指地抬臀,   “想不想体验第1035次?”   这不要脸的,连爱爱的次数都拿笔记着,还跟厂里医生套近乎,连套套都买了好大一箱。何笑怒了:“你要这么说,我也有特长。”   “你那长不了。”   “被我掐过,疼的时间特别长。”   “……”   天气有些冷了,大智做工程统筹这么多年,趁天冷之前首先把要预埋挖坑的工作做好,至于室内硬装不会因为温度太低而受影响,剩下的工作,他只要现场盯一下就可以,工作量不是很大。   余下的时间,还是在胡同里溜达踩点。一天溜达到他们住所附近一小胡同,看一驼背瘦削的老人背着一筐捡来的别人不要的碎转头,慢慢吃力地往前挪腾。   三两步跑上前,从老人背上取下箩筐背到自己身上,一路帮忙送回家。老人姓宋住一大杂院的两小间。说起来也可怜,他跟老伴都是中学老师,岁数大逃过一劫,唯一的儿子也是老师却没那么幸运人不在了,儿媳妇划清界限,留给他们三个小孙子。   儿子房子原先是单位分的,早就收回,只剩这两间房。两个老人三个孩子挤在一间卧室,剩下一个小屋做饭放杂物,家里满满登登连个转身的地方都没有。孙子大了,他想着能不能挤点地方给他搭个小床隔开来住,碎砖就是捡回来搭床的。   大智回家后心情很复杂,宋家满家老幼病残,就这样也努力维持生活的尊严,家里桌椅都擦拭得干干净净,那么小的空间,因为宋老师酷爱书法,如今终于能光明正大地练了,还在厨房搭出一角用来练字。   看大智难得安静,何笑问他怎么了,大智讲了白天的见闻。何笑就一句话:“想干就干呗。”大智乐了,还是媳妇了解他。   “媳妇我们以后多做点这种公益性改造怎么样?”   “想干就干。”   宋老师家第二又迎来了昨天学雷锋的年轻人,讲明了来意,想帮忙改造下房子。一家人都很意外,当然想把漏雨的房子好好修补,再给孩子们好好规划下腾出点学习的空间,可是他们手里的钱不多,大智知道他们的自尊心很强,说道:“我们有渠道,用的都是街道淘换下来的旧建材,再加点人工钱,其实算下来没有多少钱。”   宋家人考虑了一晚,同意改造,大智让他们先搬到他们家的倒座房,宋老师想想答应了,但是坚持按时下的房租给钱。   虎子正脑门冒汗憋笔下那道应用题呢,铅笔头都让他咬掉一块,被何老师敲了脑门:“行了,憋不出来,就帮你林哥扛会木头去,黄勇新你也去。”   看着两人蹦着高地跑远,何笑叹气,这俩货干活永远比学习开心。   今年难得是个暖冬,面积小,舒师傅队伍抽出部分人,按大智的计算一个月肯定能收拾利索,房子问题有些多,防水约等于没有,有一面墙发霉起酥,揭开房盖后发现房梁没做好防腐处理,木头都烂了。   重新换了个新的房梁,把房子的举架抬高,顶层的脊形空间不能放过,大智做了个局部二层,上层空间弄成榻榻米给男孩子住,还淘来透明的亚克力瓦片镶嵌在专门给宋老师练字的桌子上面,增强采光。厨房重新规划,杂物都有新开辟的储物空间。   按照家庭财力量力支出,总计的花费是宋老师2个月的退休工资。可换来的是扩大了一倍使用面积的布局合理的新家,连旧家具都涂油上色翻新。宋老师一家激动地不知说什么好,五岁的小孙女高兴地在属于自己的小床上滚来滚去。   宋老师的感激之情无法表达,只能写了幅还算拿得出手的字送给大智跟何笑。是何笑喜欢的隶书,字迹端庄严谨——“天地一家春”。 第38章 考后   当可乐在后园画上第一幅雪梅图的时候, 1977年万众学子瞩目的高考终于开始了, 考点都集中在市区, 何家参加高考的几人都来到何笑家, 何远方夫妇也请了假来陪考,比何笑他们这些要考试的都紧张。   大智被勒令不准讲话,连可乐脖子上的铃铛都被摘了,好在就考两天, 要不全家人都得被这两人弄得神经兮兮。大嫂袁华跟何笑说看见婆婆半夜偷偷在后园子里烧纸, 何笑无语。   一大早一人被强塞根胡同口国营早餐店买来的油条并自己煮的两鸡蛋, 大家各自去往自己的考点。何远方对大智这两天尤其不满意,这女婿对笑笑考试一点也不上心,怎么不去接接人?大智无奈, 你闺女那心里素质,再有八辈都不会出现考试紧张晕倒的情况,还有考点就在家南面200米的胡同小学, 有这功夫还不如给她烤个地瓜吃呢,红心大地瓜,味道绝了。   何家几人都考出了自己的正常水平, 黄勇新兴奋地来找何笑:“嫂子, 你押题本领太强了,我觉得我报经贸大学绝对能过分数线。”   何笑转向虎子:“让你背的最后那两道数学题答案写到卷子上了吗?”   虎子摸摸自己的大头憨憨笑了:“最后一题的倒数第二步差点忘了, 想着嫂子你说背不下来,就再也不给我做烧鸡,我就使劲想啊想, 终于想出来了。”非常之人就要用非常手段,虎子是烧鸡发烧友,为了吃鸡把他住郊区的舅老爷村里的鸡都快买光了。有了鸡激励估计他吊车尾应该能考上。   是的,何笑终于捞着那一咪咪金手指,不知道在哪个怀旧网站看到过第一届高考数学卷子的最后两道题,印象还很深,拿来给两个四肢发达的家伙押题。   考完还得等段时间才能放榜公布成绩,何笑跟大智过了一段穿越以来最轻松的生活。大智接的改造活也干完了,有了好口碑,陆续有几家找上门,天气冷,开工得等开春。   何笑买来素描书练笔,画了几天盘子、苹果有点无聊,想找个活的画,家里除了她就大智跟可乐,可乐不积极总想跑,大智很积极:“要不要画人体?我脱光了给你画,线条流畅、黄金比例,上哪找我这么好的模特。”   “不要。”   “那你想怎么画?”   “你把猫抱着,你抱它能老实点。”   “我们两一起入镜呗?”   “嗯。”   画了大半天,把可乐都画睡了。“老婆,好没好?虽然你是初学,你这手速也太慢了。”   “好了。”何笑端详了一阵自己的作品还算比较满意。   “我看看。”大智跺了跺麻掉的腿,也跑到画架前细看,别说,何笑确实很有天赋,野路子画技把猫的神态捕捉得很到位,再看自己,大智脸黑了:“我呢?”   “不在这吗?”何笑指着背景那堆抽象的块状。   “你这是把我分尸了?好啊,你这个毒妇心里成天在想着怎么谋杀亲夫是不是?”   “我这是学习毕加索,研究立体主义解构画法呢。”   “你弄你的素描,怎么还拐到人家油画派去了,还有你怎么给我解构的,我怎么看那个像脸的东西上面长着一只石狮子眼?”   “这不是能真正代表你吗?你有一双能发现丑的眼睛。”   “……”   不给何笑当模特的时候,大智找到了另一个活。他们在园子底下找到的金子上面带铸文,现在判断不出这种黄金有没有收藏价值,留了小部分,其他都出手换掉,货币只有流通起来才能发挥它的最大价值,哪怕损失一些,也能在未来挣回来。兑换黄金只能到国家指定的专门兑换机构去换,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要把铸文都融掉,再分批次去换,所以战线势必要拉长,早点准备也好。   黄金是软金属,铸文很容易融掉,两人乔装打扮,轮流换地方去兑换,最后回家计算了下资产。近一年多的收入再加上兑换黄金的钱,扣除买地、盖房子的支出,他们现在手里有七万块钱,金价现在是真低,大半箱子换出去才换了六万多点,但现在的钱也值钱,估计两人手里的钱是何家总资产的几倍。大智心里偷偷计划,准备明、后年政策宽松后,去南方再捞一笔,穿越一回怎么也得体验一把他们地产界坐头把交椅的那家巨无霸企业当年挣第一桶金的倒爷生活。   周六上午,家里的门被敲响,黄勇新跟虎子来报喜了,成绩得下周这个时候才出,他们内部有人提前打听了分数线出来,几人试后都对了成绩,能考多少分心里有数,看两人脸上的笑容应该都能过分数线。   感谢恩师,黄勇新拎了条猪腿,虎子拎了一麻袋……鸡。怪不得,他们一进来就闻到股鸡屎味。黄勇新家有人在副食品店负责采购,能买到不要票的肉,现在是生猪大批量出栏期拿条猪腿可以理解。虎子全家都是公安系统的,手里鸡不用想,舅老爷村里的下蛋母鸡都没放过。给两人做了顿丰盛的午饭,让虎子把他的谢礼又吃回去一半。   何笑想着明天周日放假回趟父母家,家里人估计都想提前知道分数线。结果周日吃完午饭,正方厢房没找到大智,穿过小侧门在和室里发现钻了被窝的大智。   “你怎么还睡上了,不是说好要回家的吗?”   “太早了,晚点再回。媳妇这么好的光线要不要画画?”说完把身上的被子揭开。   人家已经脱得光溜溜,何笑被他整的这出弄的哭笑不得,这厮对画不穿衣服的人体素描一直耿耿于怀,看在他脱了衣服的份上,何笑最后还是搬来画架配合一番。   “找东西盖着点,不冷吗?”   “今天火加得足,怎么会冷,不信你摸摸?”不用想一定是提前预谋的。   “你不要动。”   “我哪动了?”   “你自己知道。”   大智往身下一瞄,不怀好意地笑了,得了甭画了,两人一起钻被窝。正箭在弦上,何笑推了推身上的男人:“今天没在安全期,你去拿套套。”   “就一次没关系,我注意点。”男人不想出屋。   “万一呢?”是谁当初拼命争取多过几年二人世界,然后再生娃的。   大智耙耙头发,烦躁地起身裹起大棉袄,去正房卧室取套套。这房子多了也不好,看来以后每个屋都得放点,以备不时之需,想每个屋子都尝试一遍的某色男心里暗想。   以最快的速度拿回来,大智先搓了搓冻凉的胳膊,抱怨:“什么时候能出国弄点薄款的回来,桂省产的太厚。”   “你还拿了俩!你一年都得用掉一棵树的出胶量。存量够吗?是不是又得上货了。”何笑瞪眼。   “时间够,我得多利用下。”大智撕开套套包装,刚钻进被窝,何笑又推他。   “又怎么了?”大智要疯了。   “我怎么听到你拉的门铃响了。”   仔细一听,果真放在外面的传感器响了。谁啊?打扰人办事太不道德。大智认命地爬起来穿了衣服去开门。一看,不用去了,老丈人家一个不少外加来串门的何茂。   何远方开口:“你们提前打听出来高考分数线了吗?”   “正要回家跟你们说呢,分数线出来,我们家的都能上。”何笑也出来。   大家都欣喜若狂,大智走在人群后面,每次一大家子出现,他心里总是不踏实,总觉得他又要出丑,而且还是糗大了那种。一会把可乐关东厢房,这丫就是个神助攻。石像已经集体观摩过了,其他的应该没什么漏洞,大智想了想放下了心。   遇到这么高兴的事,何笑说都别走了,正好黄勇新的猪腿没吃完还在外面冻着,取了大白菜,全家都集中在西厢房的大餐厅包饺子。   何浩跟何茂俩小子坐不住,到处溜达着玩,溜达到和室何茂先拖鞋进去了。   “快来,这屋席子是热的,我有东西给你看。”说完从兜里掏出个石子,“这东西会发光,找个东西蒙着,发绿光。”   身旁就有被子,两人抖搂开被子,两样东西掉了出来,两人捡起来,会发光的小石头也不看了。   何茂比何浩高一年级,四年级,已经脱离文盲级别了,盯着一个有包装的念出来:“避—孕—套。”这是什么?两个还没学过生理卫生的表示不解。   何浩想了想:“我知道,就是躲避孕妇用的,我们班老师就说她怀孕要生小孩,让我们走路都避着点,别碰着她。”   “怎么用?”何茂拿过那个开封的,抻了抻还挺有弹性。   何浩翻过包装背面:“还有字呢,使用前应充气检查,若发现漏气则不能使用。”   “那就吹呗。”   何家众人在厨房剁菜、切肉、和面忙得不亦乐乎,小青青早玩够了手里的面团,看两个小舅舅从游廊跑进来:“球!”   何笑抬眼一看,手里的筷子洒了一地。   大智脸绿了:魔咒!大魔咒! 第39章 争宠   何浩手里拽了个套套牌气球, 何茂更绝他把套套给套头上了, 没撑开的小揪揪在头上随着跑动一点一点的, 如果出丑的主角不是他, 大智觉得何茂的造型还挺可爱跟后世宣传片里安全套卡通形象有的一拼。   俩臭小子出现分歧了,何茂大声问何涛:“大哥你说我们谁对?避孕套不是要套在哪吗?浩子他吹成球怎么套?”   套在哪?活祖宗你们可消停点,温柔的大嫂袁华上前,把两人手里头上的东西拽下来, 拉一边进行一节隐晦的生理卫生教育。   大智跟何笑在对眼神。   大智:你怎么没收好尾?   何笑:谁知道他们能把被掀了。   何远方很公平一人赏一个卫生球眼, 平辈的几人先是尴尬接着乐不可支, 青青还沉浸在带揪揪的球没了的怅然若失里。   就着这诡异的氛围吃了一顿白菜猪肉馅饺子,冬天天黑的早,何家人打道回府。不说大智跟何笑两人怎么在家里挖空心思找地藏他们的套套, 大姐夫瘪了一晚上的笑终于释放了出来:“哈哈哈,妹夫真是个妙人。”   何娇也跟着嘎嘎乐,乐完想起来:“回家把咱家的藏好, 你闺女现在最爱到处掏东西,小心让你也体验一把什么叫平地一声雷。”   大智折腾一头汗,顺带把家里容易触雷的物件都藏得小偷来了也得哭的地步。躺下来跟何笑说:“媳妇, 我现在爱爱都有心理阴影了, 总觉得正在被围观。”   何笑撇嘴:“那我替能少留点眼泪的橡胶树谢谢你哈。”   “别啊,还得多实践, 实践多了心理阴影自然就消除了。”   男人继续下午被打断的一翻动作,忽然停下来,何笑拍他:“怎么了?真阴影了?”   “刚怨念太深, 把所有套套都藏了起来,一个没剩。”   “那就只能劳您大驾去拿了。”   “藏得太隐蔽,这一拿得一刻钟,那你别睡等我啊。”找了东西回来,何笑果然没等他。   大智怏怏睡下,觉得今天黄历一定写着,不宜郭伦。   报考后等录取通知书,操心完眼前几个孩子,李红梅在家里跟何远方念叨,何苗写信回来说自己没考上,心里有些愧疚,如果在燕京那孩子肯定就考上了。快过年了,这孩子两年没回家,虽然当初做了缺德事,当父母的,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能不惦记。   说曹操曹操就回来了。何苗不光自己回来了,还带了对象回来,跟她一起插队的知青,家也是本市的,好像是某个区里一个领导的儿子。何家父母虽然对二女儿谈了对象也没跟家里露口风颇有不满,考虑两家地位相当,小伙子斯文白净,也没说什么,算是默认。   何苗回家当天就被何远方就两年前的错误,狠狠批评了一晚上,何苗开始还否认说冤枉她,在何远方拿出当年那几个人的认罪书后,何苗没法狡辩,痛苦流涕认错道歉,再加上李红梅在边上劝说,最后何远方要求她必须当面跟妹妹认错并保证再也不会干这种姐妹相残的事情才放过她。   过腊八,何笑一早熬了一锅腊八粥,喝完后,两口子兵分两路。大智回林家送赡养费,何笑回何家送腊八粥。一开门看见两年不见的故人,何笑意料之中地挑了挑眉,是该回来了。   一翻唱念做打,何苗的认错态度比八点档也差不了那里去,看在她表演还算努力的份上,加上旁边父母小心期待的眼神,何笑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把这一页翻篇。总之,还是当初那就话,两人只能做熟悉的陌生人,前提是何苗能一直安分。看到父母像是心口被挪开一块好几十斤重的石头,狠松一口气的样子,何笑心头有些酸楚,子女不和到头来心里负担最重最不好过的反而是做父母的,为了他们也尽量维持表面的平和。   李红梅絮絮叨叨说着何苗没考上的事情,何笑盯着眼睛肿成大核桃的某心机女,有个学校最适合她,可惜77年没恢复招生,不对?她不会是费心机打听好了消息真想等电影学院招生?以何苗的虚荣心跟对关注度的病态渴求不排除这个可能。   想想80年代的女明星都是大高个、大脸盘子、大眼睛、大苹果肌,何苗这形像只在下个世纪有市场,现在只能演被地主家欺负的苦菜花。又搜寻脑海里前世有没有个叫何苗的中年女演员,没有一点印象,改名了难道?还是这个平行世界跟他们两人有关系的人都跟前世不同?   看何笑一个人神游太虚,李红梅担心跟何远方对视,笑笑还是受刺激太深,苗苗一回来人就回到从前的样子。岂不知是她误会太深。   大智从林家出来,交钱交义务,林家人隔得远,只知道他辞职,不知道他城里盖了大房,林爷爷也不可能告诉他们。知道会是什么反应?大智不在乎,当他是还在床上躺着胸口被插一刀的时候?来找事就揍一顿,揍坏了再给掏钱治伤。   路过副食品店看有黄橙橙的橘子卖,去老丈人家不好空手,进去称了几斤。拎了一网兜橘子的大智在楼底下碰到拎了一网兜酸菜的大姐夫。   大智上去勾肩搭背:“大姐夫巧啊,大姐呢?”   “青青早晨闹腾,两人在后头呢。”   大智碰碰大姐夫,示意他看从前面一辆波兰产的轿车上下来的年轻人,从车里搬下来大大小小八样东西,摞成一摞放在胸前,走路踉跄,最上面那桶奶粉颤颤巍巍要掉不掉的。   大智牙酸:“这肯定哪家毛脚女婿第一次正式上门,来讨好未来丈母娘的。”   咦?进了丈母娘家门洞,还停在了丈母娘家门口?难道讨好的是他们的丈母娘?大智跟大姐夫对视一眼。   三人同时进屋,不比看不出来,大智低头看自己的小橘子,大姐夫低头看自己滴答水的酸菜。大舅哥陪媳妇回娘家,逃过一比。再看人家,外地来的干海参一大盒,那精致的小盒子兴许是人参,他是想成神,马屁神。   毛脚女婿进门问完好,跟身后两人打招呼:“你们应该是姐夫和妹夫?你们好,我是何苗的对象。”说完眼睛往下出溜。   两人迅速把网兜往身后藏,大姐夫招呼了声,大智只点头。他老婆仇人的对象,当然得仇视,不过今天这第一战没打好,被敌人来了个措手不及,等下回一定把这口气挣回来。   再看丈母娘的笑脸,两面皮脆得一戳就碎的又受伤害,他们得到的笑脸从来没有露过8颗牙的。不就是点东西吗?我们有钱,可外地没认识人啊?何苗的对象叫金兆斌,朝鲜族姓金的挺多,怪不得能拿那么长一根大人参,也不怕给老丈人吃出二两鼻血。   中午吃饭的时候,三个女婿排成一排,李红梅夹起一筷子鱼,往他们三的方向来,大智现代人习惯分餐没让别人夹菜的习惯,大姐夫人实在以为丈母娘终于想起了他,碗伸到一半看那双筷子直接对着新来的小金而去。   小金不要钱的好话又说了一箩筐。李红梅被说得又给添了几筷子菜。   看大姐夫缩回去的碗,大智决心更坚定,绝不能被比下去,他代表了他媳妇的面子,所以为了媳妇也要奋起。   下楼回家大智安慰大姐夫:“那小白脸,就是嘴甜会来事,何况还是第一次登门,怎么说也得对他热情,我们都是老人了得给新人机会。”   大姐夫点点头:“对,不跟他一般见识。”   何笑跟其他人根本没在意,新女婿进家礼貌性地招呼不是很正常嘛,如果听到大智的抱怨,肯定骂他玻璃心。回家几天,看大智伏案画图,然后跑进跑出,以为在忙设计,何笑也没怎么理会。   有天何浩在家,三姐夫进屋拿他妈一件衣服量了量,走前还给他一块钱封口费,他表示十分不解。   跟林爷爷过了个大年,正月初三,三个女婿又在何家碰头,金兆斌这回没捧来八个盒子,大智跟大姐夫舒了口气,再拿这么多他们就服气。   小金还是一如既往的嘴甜,送给丈母娘一条家里人从丝绸之乡带回来的丝巾,何苗上前说:“来,妈,系上试试,我会新的系法我给你弄。”弄完后,眼里有得意:“你们看,咱妈是不是年轻了十岁。”   大姐夫腼腆上前递了个盒子:“妈,我托人在华侨商店给你买的外国化妆品,抹完你还能年轻十岁。”呦,嘴都变甜了,说好的不一般见识呢。   大智压轴,何笑来时问他盒子里是什么,他还说是给老丈人家打的衣架,打开一看是衣架上的衣服,枣红色的呢子大衣,大智亲自设计了样式,自己媳妇都没给设计,为了给媳妇长脸处女秀用在丈母娘身上。   丝巾是用来锦上添花的,化妆品抹脸上又不能立竿见影,任何女人都无法抗拒华服诱惑,何况是只见蓝、绿的七十年代,李红梅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惊喜,大智敞开衣服,伺候丈母娘更衣:“妈,别说小金的丝巾还挺配我这件衣服的。”碾压你。   何笑扶额,好好个大年初三竟然让这三人过成丈母娘节。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三个女婿——连续剧。 第40章 开学(捉虫)   78年的大学开学放在2月份, 一年中万物复苏的春天, 给了无数学子希望之光的春天。何笑学校现在还是那个老校址就在著名百货大楼附近, 上学距离不远, 办走读不住校。   大智骑车带人还专门跑到前世何笑的母校看过,惊奇地发现,现在京大跟清大之间那条路两旁竟然还是稻田。不算奇怪,二环线以外现在都算郊区。两人经常犯职业病, 拿现在的地价跟后世的天价作对比。   每个人都进了意向中的学府, 何涛去理工大念电子工程, 大嫂袁华学药科,大姐夫学管理,黄勇新进了经贸大学学经济, 喊口号说自己要当未来最有钱的人。虎子吗?去了师范大学体育系……希望不会弄出几个铁头功传人出来。   何苗在家焦急地等待电影学院的招生通告,何远方给她找工作都不去,把李红梅愁坏了。没想到这些人里考得最好的是金兆斌, 他去了京大学政治学。   何笑跟大智交流时问他,不进这个时代的大学体验现下的学子生活不遗憾吗?大智摇头,他虽然时有脱线, 但从不缺决断, 人生不过选择,他有他的路要走, 一步一个脚印踏实地走下去。   何况他并没有停止学习,在实践中学习。如果真要做建筑维护那要做到修旧如旧,他前世留学国外侧重西方现代建筑流派, 对中国古建筑涉猎不多,在工作中才了解到单单一个四合院的大门就分好几种,为什么叫广亮门、金柱门、如意门、蛮子门,连影壁、滴水、门当等等都各有讲究。每天都能学到新东西,他感觉很充实。   在这个过程中也不忘磨合将来的团队,他很欣赏舒家春认真的匠人精神,让他帮忙留意手里活好、人品不错的手艺人,这些人所剩不多,不能让他们因为没饭吃而让技艺失传,木工方面在游说师父老方,也让他帮忙找人。   还有老石匠,民间大师级人物。请他单独来家里吃饭的时候,何笑终于见到真人,别说真的跟金庸先生那部过几年就要问世的经典版射雕里的周伯通有些像,一样胖乎乎的肉脸,爱说爱笑,一笑起来脸上的肉挤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能在这个年月还吃成这么胖,要么心宽,要么是……易胖体质。   为了招待他,何笑还专门找黄勇新的亲戚弄来京城不太常见的海产,现在海鲜味道鲜美价格也不贵,她和大智买过几回,两人都很喜欢,想让老石匠也尝尝鲜。   老石匠说话风趣,席间连何笑都频频牵动嘴角,临走却收起笑容,语重心长地对大智说:“大智、笑笑啊,我年纪呢也快成你们爷爷辈,拿你们当自己孙子,咱们都不见外,是不是钱不凑手?有什么难处跟爷爷说,别不好意思。”   这闹得哪出?把何笑跟大智都说愣了,老石匠面带怜惜:“我小时候就是海边长大的,那时候更穷,粮食没有,饿得不行,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拿海胆充饥。”   “……”   大智往桌上被他们当做好菜的海胆蒸蛋看去。慢走不送,真是时代的代沟,沟再大点都快分成另一星球了,拜拜了拿海鲜不当好东西星人。其实是环境的代沟。   大智感兴趣地问上学归来的何笑,回炉再造感觉怎么样?何笑想了想,回说三个字:很复杂。   美院是本世纪中旬最后一年正式定名的,更早的历史可以追寻到一零年代,历史辉煌,大师出没之地,擅长画马的那位大师就是第一任校长,报道第一天她在那个标志性的门牌处用大智找人买来的海鸥相机激动地留了念。   上课之后就有些难受,真正的解放思想还没正式开始,离满校园手捧尼采、大谈萨特的理想年代还有好长一段时间,现在的美学理论因为刚刚结束的那段时期还偏保守,现代人何笑有些适应不良,不过作为毫无根基的初学者,刚开始把基础磨炼好才是最重要的。   复杂的主因在同学,何笑觉得她有一帮假同学,她以前的印象是这一届的大学生虽然年龄跨越比较大,但精神面貌不是特别健康积极、朝气蓬勃吗?难道艺术院校就是奇葩集散地?她一度十分疑惑,这些奇葩们是怎么顺利挺过之前那些年的。   奇葩一隔壁国画班,特立独行之人,穿长袍…光腿,有回大智在门口接她看见了,还认真地考虑了一晚,想找办法试探下,他是否模仿嵇康模仿得彻底里面什么也没穿,被何笑以金刚指逼退。不告诉他,她也每天都在期待校园裸奔现场。艺术院校的容忍度真得很高,屡劝不改,该同学又画技超群,也就听之任之。   奇葩二何笑油画班同学,经常一人独坐窗前,一会睁眼一会闭眼,有同学好奇上前问之,答看星星。现在中午十二点好不好,大太阳明晃晃哪来的星星,神经病。何笑觉得他不是躁狂型,应该不会有割耳朵的自残倾向。大智说,这种人都是天生的绘画天才,眼力超群,让她好好学习下。   周末放假,十分想在绘画领域有所突破的何笑,信了大智的邪,也往天上看,呀,眼睛疼。片刻过后,在后院挖坑种树的大智,冷不丁胳膊挨了一下。   冲女人瞪眼:“好好的,你偷袭我干吗?”   “叫你瞎指导。”   男人被逼也往天上瞅,受不了赶紧闭眼,“当天才真不容易。……光斑?星星。”   鉴定完毕,大智眼拙,那不是天才,是真神经病。   奇葩三跟何笑有关。姓白叫白秉智,跟大智名字有点关系。人家还想在其他方面跟大智找关系——抢他媳妇。白小爷也是个纨绔,家里比黄家不差,高考跟虎子类似吊车尾擦线进了美术学院。估计也是胡同串子一员,只不过不混一片,没怎么见过。   学习一般个用功,素养也有点,善于发现美,美人集所有美于一身,这样的存在怎能逃过白小爷的眼睛?何笑作为以男生居多的画学院里的红花,一直颇受瞩目,大部分人还是很含蓄,虽然颇有好感,大都心口难开。   白秉智不一样,开学一个月后就把何笑堵在学校食堂后头的隐蔽拐角。“何笑,你敢不敢跟我处对象?”   “你敢不敢吃我一拳?”何笑冷脸威胁。   “还挺辣,真带劲,这个对象我谈定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下午上课,白秉智顶着一只熊猫眼进来了,教素描的老师人诙谐,正好课上要讲到布局平衡问题,调侃:“白秉智,不对称,那只眼再挨一个看着才顺眼。”   何笑以为吃了她一拳白秉智能消停,结果低估了他的粘人程度,不是强力胶,他是属口香糖的,专门粘头发上的那种,想要摆脱还得断发,何笑爱惜羽毛怎能为了个烦人精让自己吃亏?   起初打了他一拳,何笑还稍微有点担心,不知道他会不会去教导处告状,解释起来很麻烦的,可白秉智估计以前没少在胡同里打群架,糙哥一个,根本没当回事,何笑就放心了,以后他要是还找事,那她揍起来就没必要收着。   用几天抚平受伤的面子,又出来找存在感。“说,怎么你才能答应我?”   何笑皱眉:“我结婚了。”   “结了啊?没事,我没那个什么情节。”   真是找揍,素描老师的意见被采纳,布局终于对称了。   班上上课的同学都很奇怪,白秉智这三天两头的挨打莫不是得罪了谁?   大智有天正在附近干活,看表何笑一会就下课,站校门口等媳妇一起回家。远远看何笑出来,大智扬起的笑脸看到背后那个跟屁虫凝固住了。   他今天跟着师傅学习修影壁,身上弄得脏兮兮,鞋上还沾了块水泥浆。   白秉智看见大智问何笑:“他是谁?”   “我爱人。”   纨绔眼里有瞧不起:“太寒酸。”   我一土豪,放现在也是几万元户,竟然让你骂寒酸,今天非教育教育你,让你知道人不可貌相,灰也不是自动就粘身上的。   大智对白秉智说道:“敢不敢跟我单独谈谈?”   白秉智脖梗特硬:“那有什么不敢的,走。”   给何笑使了个放心的眼神,大智带白秉智去了附近下午干活的那家施工现场,大智真没想揍他,这小子充其量就是烦人,没大威胁。他打算以理服人,让白秉智了解下胡同维修工人的伟大。   白秉智开始还挑刺,指指点点,从小熏陶,也能看出门道,他还真爱好这一方面,要不也不能去美院。心里佩服何笑爱人是个专业人才,最后发展成,大智讲,他从书包里找了个本子出来记。   忘了自己为啥被叫出来,连称呼都变了:“大智哥,我名字也带智,以后你是大智,我是小智,你就是我师父。”   这家倒座里面有内墙,小智跳上去想看看大智的排水管是怎么布线的,可惜墙头砖年头久了不结实,小智很不幸地负伤了。   何笑晚上问大智:“人解决了?”   大智点头,不过表情有些耐人寻味,像是牙酸。   第二天是全院的大课,白秉智最后一个进教室,脸上没伤,但表情很痛苦,哈腰撅屁股,走路内八字。   这什么造型?痔疮犯了? 第41章 发明   白秉智跟当初在老莫被点燃挣钱热情的黄勇新一样, 今天跟大智一见, 仿似被一把飞箭射中靶心, 点燃了生命中的热爱之光。以前胡混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未来想干什么?今天终于把融入血液的基因点亮, 他喜欢老物件,喜欢老传统,他有了努力的方向。   可能某路过的命运之神觉得今天手头很准,还想再射一箭, 白秉智姓白肤白腰肢软, 从墙头往下掉时还反应迅速拿胳膊搂住膝盖, 想来个蹲式着陆,但千算万算,墙根不远立着个自行车…没座, 前两天车座磨坏了,房主放在这,施工队有人会修车, 活多还没来得及修。不偏不倚白小爷身上某隐蔽之处,又被射了一箭。   白小爷手握车把不偏不倚标准的骑车式降落,心中的痛苦实在说不出口, 大智不光替他疼自己也跟着疼, 也别学了,坐上最近的公交, 坐都不敢坐,一路站着回家疗伤。   疗好伤的白秉智周末放假活蹦乱跳地找来大智家,看见何笑也不敢口花花了, 那可是他师母,又碰见了同样放假来玩的黄勇新跟虎子,黄勇新跟白秉智以前都听过对方大名,不过一个混西城、一个混东城,中间隔了个皇上家,小霸王不见小霸王,据两人回忆曾经隔着一条长长的胡同,淡漠地瞅过对方一眼。   何笑心里好笑:你俩要不要去中轴线来个决战紫禁之巅?   决啥战?改过自新的纨绔见纨绔,两眼泪汪汪,相见恨晚,相见恨晚。大智一人给一巴掌:“瞅什么瞅,赶紧给我去找树。”出不了国没法弄秀珍型正宗日本槭树,大智让几人去著名的枫叶山上找颗变种的矮枫树种上。有人肉推土机虎子在大智对几人没什么不放心的。   结果下午,虎子吭哧吭哧扛回了棵跟他腰身差不多粗细估计有个百八十年树龄的老枫树。刚认识急于表现的白秉智:“大智师父,这树还行?我们去我爷爷朋友家现挖的,人家还给好心修剪了下找车给送了回来。”   “……你爷爷朋友真实在。”这仨坑货,本来想要根牙签,非强送根擀面杖。你有那么大树,我没那么大园子啊,银杏只能种墙外了,现在的街道大妈跟后世一样强势,种好后也不知道会不会给拔了。   艺术互通,大智对设计园艺也颇在行,前院种两棵西府海棠再弄点盆花就够了。后园其实面积不大,刨除假山的占地,有地下那部分也不能种根深的植物,还不能种高树影响采光,但边角必须种棵银杏跟槭树科植物,因为大燕京城就属秋天最美。   剩下的小空间,用何笑她们绘画的透视法,景深的位置种上深颜色的植物,能最大限度地增强空间感,一番布局,天热起来之后,小园子变成世外桃源,绿植郁郁葱葱,石榴花正直花期,绣球也团团锦绣,假山下小池子里引来的水里游着锦鲤,小石像高兴了就往水里撒尿,石像本尊可乐不老实,总想往水里伸爪子。为此大智想弄只它的天敌假狗放旁边吓唬它,结果它自己主动招惹了条真狗,隔壁家的小土狗,成天想着怎么躲狗,鱼也不管了。   何苗如愿以偿地考上了电影学院本科,她今年24了,招考条件苛刻,其实她已经超龄了,何远方不可能帮忙,估计是金兆斌家使了劲,两人年龄都大了,婚礼在即。婚房也是个小院子,没何笑家大,端午节何苗混在家人里来何笑这边过节,看到何笑的院子,目光闪了闪没说什么。   李红梅还想让大智帮忙搞搞装修,但被何远方阻止,两姑娘现在这样就很好,不要试图撮合了。大智不知道,要是真让他干还不知道使什么坏,保准让他们以后住不安宁,那就是顺手收拾的事。两人从来没把何苗这种人放在眼里,我有我的诗和远方,怎会让你的苟且糊了眼。   生活也不只诗和远方,远方现在也没啥,去不去都行,再远的想去现在也去不了。生活里除了诗和吃,生活里还有为了吃而创意跟玩大了。   大智一早还没起床,就跟何笑提要求,想吃东北大菜雪棉豆沙。何笑无奈:“你怎么非点那种费劲的菜。这菜要想做成功,蛋清得打到筷子立住不倒,现在没有电动打蛋器,纯手工打可费死劲。”   大智表示:“我来,保准放学之后把材料给你准备齐了,你回家直接下油锅就行。”   “不许浪费东西,否则我给你下油锅。”今天一天课,马上要期末考试了,她实在没时间,上课的时候开小差担心,那厮就是厨房杀手,不会把她厨房给炸了。   大智今天项目收尾,他忙了一上午,中午回家,想想何笑告诉的步骤,先生火煮红豆,这个简单。轮到打蛋清就有些麻烦,只第一步蛋清蛋黄分离就废了两个鸡蛋,毁尸灭迹逼可乐给吃了。为了不让何笑数出来鸡蛋数量不对,还专门去胡同副食店找人花高价多买了几个回来,出了一脑门汗,搞成功四个蛋清,大智别出心裁把筷子扎成放射状开搅,手腕子都酸了,也没看到化成雪的蛋清泡沫。   大智想了想,虽然不下厨房,打蛋器他还是见过,原理很简单,他可以自己搞个出来,将来想吃多少顿都行,还能做蛋糕,再换个齿就是料理机,自制小家电有没有?真是聪明,放下打了一半的蛋糊,大智搞起了发明创造。   倒座房有他的工具间,纯用电的电机没有,动力问题可以通过其他方式解决,怎么解决呢?到处搜寻的大智在角落找到了个他打交道的水管厂淘汰下来的电机,柴油动力,家里没柴油,他又出门找人借了点,又费劲想了传感装置的问题,联动问题,接着做了个触手,一番调试,找了最大的洗衣盆装满水,想试下最大马力。   把触手插.进水里,纹丝不动,大智抹了把汗,搞发明真不容易,爱迪生说的没错,天才就是1%的灵感加上99%的汗水。他要是能成功岂不是比爱迪生还厉害,想到这自己被自己的不要脸逗乐了。   接着弄呗,总算让触手转了起来,大智笑了,以后可以打破粤省垄断开个小家电厂,解放万千女性的双手。高兴太早,转了几十转又不动了。大智一番就是不动,还想再弄从窗户看见跟他一起干活的师傅来找他,说宅子上水的时候,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水管漏水。   工作第一,大智把他的发明都扔在工具间,去处理他的施工问题。发现是现场工人疏忽,管子的接头搞错了。弄好后,继续调试,估计到家得天黑了。别说发明,雪棉豆沙都吃不上了,估计今晚只能喝红豆粥了。   他不知道,他走后,那个跟他作对的发明又转了起来,还颇为顺畅,荡起的水波一圈又一圈。可乐因为季节性发.春特别具有攻击性,跟隔壁的小土狗结下了梁子,两人见面就掐,大部分情况下都因为不是一个重量级,可乐败北。   但它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今天又去招惹人家,战败速逃,遵照它一贯的逃跑路线,从夏天开着窗户的倒座进到院里。   今天有点不一样,电机轰鸣,可乐吓了一跳,来了个急刹车,速度很快惯性很大掉到了架子上,把窗台底下架子两袋东西碰倒了,扑通扑通全掉盆里,大智设计的触手是找了锋利的薄铁片来实验的,遇强则强,媲美绞肉机,有牛皮纸裹的东西被它几转就搅碎了外皮包装,幸亏可乐猫爪子给力,要是掉进盆兴许真是会被当块肉给搅了。   可乐看了一会,发现了比电机轰鸣更可怕的事情,跑得比狗追快多了,找地自己猫着。这些忙着找漏点的大智不知道,上课的何笑觉得眼皮跳,不会是真炸了?   放了学何笑就往家跑,刚走到胡同口,发现胡同多了好多人,边议论边指点。看那方向真是自己家,何笑看高处,没冒烟,先松了口气。   放心早了,没冒烟,冒的是另外的东西——“蛋清泡沫”。家门前的泡沫把路都堵了,被吹散,分成独立一堆堆,有的都跑到别的邻居家门前。何笑想起前世看到的,老有人拍照发网上,什么稻田出现大堆来源不明泡沫,还有人脑洞大的在底下评论说是外星来客干的。   现在这时候就更显诡异,下了班的邻居家都不回了,何笑第一次见到隔壁的邻居,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要上前去看看,应该是他爱人的女的,还在后面拽他:“别去,一旦有毒呢?”   何笑拳头捏紧:好你个林大智,让你打个蛋液真是超超额完成任务。何笑真想把这些给裹了豆沙,让他全都吞下去。   大智弄完哼着歌回家,走到巷子口往家一看,沙化了。 第42章 鬼宅   接收到媳妇严厉眼神的男人, 赶紧跑上前, 跟看热闹的人解释:“诸位对不住啊, 我在家搞发明, 有点事出去了,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这些都是泡沫,没毒。”说完自己上前扑腾。   邻居们都乐了, 隔壁戴眼镜的还打趣大智:“这些得够你媳妇洗多少年衣服?被你瞎霍霍, 回家小心让你跪搓衣板。”说完还示意大智看他媳妇不善的面色。   处理完外面, 大智赶紧带何笑来到第一犯罪现场,好家伙,整个工作间跟水洗了一遍似的, 好多泡沫还没消呢,强劲动力搅拌机还在转,跟何笑洗衣服的大铝盆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盆都被捅漏了,水流出去了,要不泡沫还得多。大智看像是跟他示威的转轴气闷, 妈的就知道跟我过不去, 我在你怎么不转?   看到盆里被搅碎的牛皮纸包装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找老丈人专门跟人要的十二烷基苯磺酸钠, 这东西翻译过来就是做洗涤剂的原料,成品的洗涤剂太贵还要票,他想做点简易洗剂清洗下建筑表面污渍。这东西遇水再强力搅拌会生成大量泡沫, 怪不得被灌堂风一吹,升起来的泡沫都跑外面了。   查看了窗台上梅花形脚印,大智回身对媳妇说:“报告,据现场痕迹检验,罪魁祸首是可乐。”   “别想撇清关系,它有什么主观意识,你就是唯一罪大恶极过失犯,什么叫过失犯罪给我背下。”   “应当预见自己行为的危害,因疏忽大意而没有预见。”   媳妇很生气,罚他一个月不能吃雪棉豆沙。晚上躺在床上的托马斯.爱迪生.林,心里有些举棋不定,我这算成功了还是失败了?我的发明事业是该进行下去呢还是进行下去呢?最后决定等将来找个单独的地方,避开何笑自己偷偷搞,等拿出成品出来震慑死她。   大智现在的工作算是靠挂在舒家春他们的街道维修队,接到的工程,大智负责设计、联系建材采购、现场监理,舒家春带队施工,双方商量好收益分成,大智提出的唯一要求是,他接到的活除给师傅们的固定工资街道要拿出一定比例作为奖金,师傅们都非常感激,街道也喜闻乐见,本身就是额外的收入,拿出一部分来也是给自己人没什么损失。   大智一早去施工队报道,前天街道的负责管施工的领导专门让他去趟,原来是街道自己接了个活。   副主任姓丁开口说:“小林,今天叫你来是这么个事,有人委托我们整修祖宅,但是人在外地搞科研,你知道就是大西北轻易出不来,他想等退休了再回来住,要求都在信里写了,钱好说。你接不接?”   “在哪啊?”   “石鼓胡同2号。”   “那个啊,我路过一次有印象,还是三进的,大工程有挑战,主任活我接了。放心,保证给你干好。”   看大智高兴地出门找施工队去了,丁副主任把要出口的提醒又吞了回去。心里十分犹豫,现在全社会都在讨论实事求是,我这不告诉小林不太好,可实事求是后头跟的是解放思想,我这种想法又属于不开放思想,那还是不说。   大智把消息告诉了舒家春又在他的脸上看到了跟丁主任相似的表情,心里十分疑惑。   回家跟何笑说,   “在哪?”   “石鼓胡同。”   何笑不可思议地抬头:“不会是2号?”   大智惊了:“你怎么知道?”   何笑嘴角抽搐:“你平时没时间逛网上本地论坛,有人好事地总结了燕京四大鬼宅,其中有一个就是石鼓胡同2号,说以前是个清朝大员的房子,小妾毒死了大老婆,然后自己上吊了。”   “啊?”大智搓了搓胳膊。   何笑眼底揶揄:“那个帖子还说,附近有人曾看到有个白衣服的女鬼在房子周围游弋。”   大智吓得赶紧借机往媳妇怀里钻:“那房子后来是什么样的?”   何笑嫌弃地把他挥开,这厮特擅长随时随地占便宜,“我记得看到过的照片,房子应该是没动过,一直放在那,墙头草都老高了。可能大家都有所顾忌没人接手干活,房主最后也没搬回来,恭喜你啊,要改变历史了。”   大智心里稍稍有点不踏实,但是大活人怎么能自己吓自己,哪来的鬼?房子没动兴许是产权不明、或者是继承纠纷、或者是被扣押的在案财物……自己找了一堆理由把因为闹鬼没动这个理由给压了下去。   大智第二天跟舒家春两人先去现场勘查,大智埋怨:“舒师傅,你昨天怎么不告诉我?”   舒家春有些不好意思:“我寻思能多挣点也是好事,再说咱们大老爷们不该信那些子虚乌有的。”   打开尘封许久的大门,第一进的院子很大……很阴森,一棵有了年头的老槐树,把光都遮了,大夏天的,大智竟然感到了冷。房子质量倒是不错,只有些被腐蚀的门窗框、房梁需要更换,进到第二进,没了树的遮挡亮堂多了,但是某种不知名的蜘蛛好像在里面安了家,舒师傅哪壶不开提哪壶,指着门上挂着蛛网最多的东厢房:“我小时候听我爷爷说过,小妾就在那屋上的吊。”   大智这两天鸡皮疙瘩都要长身上了。房也不看了,下次多找点人壮胆,第一次不专业的提前打道回府。   好不容易准备好了开工进场,又出事了,掀房梁的师傅在正房屋顶都吓破了音:“这活没法干了,有群蚂蚁从烂木头里钻出来,还摆了个走字。”   砌砖的老于从倒座房里跑出来:“小林,我昨晚放里的抹泥板怎么没了?”人心的恐惧容易传染,连舒家春跟大智都在心里问,难道真有鬼?   回家吃完晚饭,大智坐在屋外躺椅上想事,冷不丁抬头看见隔着海棠花一个白色长裙,披散头发,脸白惨惨,大红嘴唇的女人在看他!鬼跟着他回家了?!   大智头皮发麻,站起来就往屋里跑,边跑边喊:“老婆,鬼啊!”   女鬼说话了:“鬼你个大头鬼!”   诶?媳妇的声音?不是何笑能有谁?洗完澡的何笑,狠狠心用蜂蜜跟蛋清剪了质量最好的宣纸给自己DIY个面膜,别说这造型大晚上看,跟女鬼也不差啥了。   大智安慰完自己:“媳妇,还有没有了?给我也做一个,这两天都晒黑了。”   “就知道你不会放过蹭面膜的机会,过去躺平了。”   折腾完,大智把白天的事情跟何笑说了:“媳妇,难道真有鬼?”   何笑翻白眼:“瞧你那小胆,咱俩才是这个世界的鬼。”   异世灵魂,穿越重生,对呀,他魔障了,他就是鬼,他还怕什么同类?大智翻身,宣纸比不上面膜纸,男人的脸现在看起来像是裂了的陶瓷娃娃的脸,看起来有那么点诡异。“媳妇,不如明天晚上我们去会一会同类怎么样?”   刚考完期末考试,何笑没什么事,心里也有点好奇,答应道:“那就陪你走一趟。”   第二天晚上两人吃完晚饭还没出门,黄勇新、虎子跟白秉智仨放暑假无聊,过来找大智玩,听说了两人晚上的打算,这三人兴奋地嗷嗷叫,最喜欢探险了,强烈要求晚上跟着一起去。大智对他们的胆量表示怀疑,三人不服。   黄勇新:“智哥,我是四月初八生的,我奶奶说了,佛诞日生的人那就是佛子,我佛照拂怎么能怕鬼?”   看向白秉智:“你呢?”   “师傅,我57年属鸡的,山下火命,那就是火鸡命,火力壮怎么能怕鬼。”   又转向虎子,傻小子嘿嘿嘿:“我会铁头功。”碰见鬼就顶你个肺呗?   大智又把正在窝里打瞌睡的可乐给强制叫醒,何笑纳闷:“你抓它干嘛?”   “不都说黑猫通灵吗?咱家可乐黄的那就是佛身更厉害,而且它聪明,说不定还能当个现场翻译什么的?”   何笑被脑洞大的漏风的人彻底搞无语了,临了黄勇新还跑厨房抓了把米揣兜里,何笑对这些不靠谱的待会的表现表示深深怀疑,没想到还被看不起,白秉智说话了:“师母,要不你就别去了,我们四个加上可乐都是公的,阳气壮,你阴气重,去那里不好。”   被何笑瞪了回去,一会说不定谁保护谁呢?   于是乎,现代两鬼鬼、佛子、火鸡、铁头跟智猫豪气满满地奔鬼宅而去。   夜深了,大部分人家都关门闭户睡觉去了。周围静得蛐蛐叫声显得格外响亮,一推开鬼宅大门,可乐脖子上的铃铛就叮铃铃地无风自动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到底有没有鬼? 第43章 结果   叮铃铃的脆响, 那尖细的声音像一根针直接扎进大脑的敏感神经,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心跳加速。练武的人夜视能力好, 铁头尖了小细嗓指着前面一进往二进去的角门:“有、有只大尾巴。”   “鬼、鬼长不长尾巴?”火鸡声音开始不稳, 一进门就给了个大礼,他后悔了,想回家找他妈。   “长什么尾巴?那是黄鼠狼。”何笑也看到个尾巴晃过,事实证明, 能震响铃铛的除了风, 还有猫炸了毛, 黄鼠狼虽然也吃鼠,但谁让它名字带了鼠,可乐从大智怀里一高就蹦到地上不待停顿, 动作敏捷地追鼠而去。   一进门五个半人就少了半个,一会可没翻译了。几人硬着头皮往前走,寂静里又是“咔嚓”一声响, 佛子反应最大,叫声最响原地蹦得最高,大智捡起脚底他们施工没来得及收拾的篾条。看着那仨没出息的, 是谁拼命争取要跟来的, 才几步路就吓成这样,一会再怎么往前走?   白秉智想问大智房主的事, 一回头大智就剩了半张脸:“妈呀,师、师傅你脸呢?”那俩也被传染跟着一起叫,大智跟何笑十分后悔先前的决定, 何笑幽幽开口:“你们脸也一样。”什么?手往脸上摸,还在啊?   大智手指了指天:“月亮、树影。”   “你们要是害怕去门外等我们。”何笑嫌弃。   三人一起摇头,吓着吓着就习惯了,好刺激有没有?   既然是受虐狂,那就没办法了。前院没什么,他们也走可乐的路线,直接进了二进院,依然是虎子耳朵尖,拉了拉大智的衣袖:“智哥,我听见有人唱歌。”   跟狼来了一样,这三人前头频频报假警,大智没当回事:“哪来的声音,我怎么没听见,别一惊一乍的,你出现幻觉了。”   “嘘,别说话。”何笑好像也听见了一点不一样的声音。   几人停下来屏住呼吸,真的听到一声颤颤的尾音,过一会声音又响起,几人凝神,是低沉的女生,声音哀婉又充满怨气,声音隔了一层,仔细听才能听见,难道真的有鬼,还藏在哪等着他们自投罗网?现在连大智都心里发麻了,那仨已经抱成了连体婴儿。关键时刻还得靠阴气重的,何笑指了指东厢房:“声音应该从那里传出来的。”率先一个人迈步往东去。   大智他们现在只收拾到一进院,二进这边还没动呢,何笑捡起墙边的小扫帚头,刷刷三两下就把蜘蛛网给扫没了,期间那声音断断续续一直都在,黄勇新几人现在对何笑佩服的五体投地,古有茅山道士,今有何女壮士。   打开门,那声音又明显一些,何笑拿手电在屋子里扫了一圈,三间厢房,里面空荡荡,最显眼的是一进屋正堂墙上挂着的一幅画。连个鬼影子都不见,大智第二个进来的,在后面拖着脚步硬着头皮跟上前的三人,磨磨蹭蹭地也进了屋。   虎子现在十分后悔自己耳朵好使,别人都听的是环绕立体声,偏他能听出来声音是画里传出的,指着画对大家说:“是画里的人唱的。”除了何笑,其他人都炸了毛,画中鬼!。   这还不算,虎子话音一落,他们身后的门哐当合上了。林鬼鬼还好,那三人立即现了原型,佛子吓成了孙子,火鸡抖成了弱鸡,铁头现在换成了西瓜头,何笑就见手电光下,屋顶的灰因为他们的高分贝噗噗往下掉。   “闭嘴。”大智跟何笑拿手电往画上扫,是个古代的青衣女子,从服饰看不出朝代,反正不是清朝的,不是就好,要不那就真够诡异的。   听话的三人都停了大叫,那声音随着他们大叫,停了下来,一会又响了起来,“哎?怎么还是京剧,还是《锁麟囊》?”黄勇新他爷爷是个京剧发烧友,前些年只能听样板戏,这两年总算是能光明正大地听以前的最爱,天天屋里咿咿呀呀,平时听得最多的就是程派,他被洗耳朵多次,一下就听出来戏文跟唱腔。   “一霎时把七情俱以味尽,参透了酸辛处泪湿衣襟……”   “这还是个现代鬼?还是鬼学会唱戏了?”黄勇新迷糊了。   大智率先发现了异样:“把手电筒都关了。”待屋子暗下来,从画上女人的裙侧的背处透出方形光圈,贴耳凑近去听,声音在光圈那最明显。   答案自不必说,“鬼”就在一墙之隔,三个人也不怕了,黄勇新捅了捅白秉智:“不会是我想的那样?”   白秉智会意,猥琐地笑了。   虎子摸着脑袋没搞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大智跟何笑都乐了,还是虎子单纯,这两人也就仗着家世好,前几年那么严,他们胆子肥得连《金瓶梅》都敢私藏。不用想一定是想到西门大官人偷看潘金莲洗澡的典故。   找到源头,几人唤回被敌人熏倒战败的可乐,敲响了东面那家院门,那家还没睡下有个看起来十分疲惫的男人给他们开了门。   这是个独立的小院子,狭长的一长条,只墙是这几年新建的,把院子跟隔壁隔开,跟主人简短地说明了来意,那人脸上有些过意不去,叹了口气招呼他们:“进来我家看看。”   房子不大就三间,进到里间看到一面色白净的青年男子,套着头套,身上穿着戏服的白色里衣,看到他们神色漠然,毫无反应,这会倒是没在唱戏,做父亲地开口道:“这是我儿子叫艾新生,以前是京剧院反串唱旦角的,前些年闹腾得厉害,他自己是没什么事,可他师父被小人使坏在他面前生生没了,这孩子受了刺激,成天白天不出门、晚上不睡觉唱曲,没想到打扰到你们。   我们这边的一排房子是有钱人建的库房,当时可能图省事,没跟你们那家雇主打招呼直接跟你们厢房共用了一堵墙。”   指着一处松动的墙砖,对他们说:“新生白天就爱坐这扣洞,手指头都磨破了,说他根本不理会,小伙子对不住,看能不能想什么办法隔隔音,钱我来出。”   这家现在就父子俩,一个还有病,怎么能让他们给出钱,何况隔音问题对大智来说又不是什么事。   几人不便打扰,送他们出门时,屋主开口说道:“小伙子,得了这个病我也有些避讳,想着将来他病好了,别跟着个坏名声,跟人说儿子调到外地,反正他也不出门,我也把院墙都垒得严实,邻居平时上班都不知道,能不能帮我保密?”可怜父亲的一翻苦心,几人点头。   屋主忽然想起一事,又开口:“隔段时间新生会大半夜跑出去在附近乱逛,昨天半夜就出去了,我出去追他的时候,看到你们那倒座窗户蹦出来个人,看背影应该是住我们东边第二家的男人,那人手脚不老实,你们没丢东西?”   这一趟不白来,该弄清楚的除了一样都清楚了。一场鬼屋探险,最后听了个心酸故事,几人都有些唏嘘。   还有一件事,大智晚上问何笑:“那蚂蚁的事怎么说?”   何笑瞅他一眼:“你看天上的大雁,一会排成个人字,一会排成个傻叉。”   “……干吗骂人?”   第二天大智给大家开了个会,因为隔壁屋主要求保护**,没有提那家的事情,给师傅们好好上了堂坚持唯物主义不动摇的哲学课,又找去小偷家果然看到正在抹墙的男主人手里正拿着于师傅丢了的抹泥板。   白秉智回家把那家唱戏的男人的情况跟他妈说了,白妈正好是医院的医生,跟儿子说,像他这样的最好入院治疗,老在家这么待着情况可能会更严重,何况他父亲还没退休,没那么多精力照顾他,如果是钱的问题,精神科刚刚被批了一部分经费,如果符合情况可以减免一部分。   由白秉智牵头,跟屋主沟通,最后艾新生得以入院治疗,希望能让他的病情有所好转,这些也是他们能尽的一点微薄之力。周末几人又来家蹭饭,何笑说了几个地址,问他们还想不想去探一探。   佛子又把他奶奶搬出来:“我奶奶说了,就算是佛家金身也不好老沾染怨气,得好好养着。”   火鸡接着装命理学家神神叨叨:“今年我犯太岁,一动不如一静,等等再说。”这人也不知道怎么安生活到现在,又知道西门庆还学了算命。   铁头猛摇铁头:“头还不硬,得练练。”   何笑看不起他们,不是说进鬼屋上瘾吗?越怕越想进,这几个人真是让人鄙视,全是属乌龟的,不去拉倒,留她跟大智探险,兴许能捡到钱呢。   时间进入下半年,时代的大幕悄然拉开,持续大半年的社会大讨论结出了丰硕的果实,先是小岗村的农民分产到了户,接着十一届三中全会正式实行改革开发。   改革春风吹进大智跟何笑的小院,潮已起弄潮人早已做好了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三点发~ 第44章 捡漏   如果说恢复高考招生让第一批挤过独木桥的62.7万幸运儿, 得以进入大学深造, 万千个体命运自此改变, 那么改革开放的到来则让更多的人卷入时代的潮水里, 技术好的人将一直搏击在浪尖。   大智跟何笑对改革初始阶段的政策实在是陌生,两人仔细研读了陆续出台的各项规章,发现大家都在摸着石头过河,政策并没有完全放开, 连对小企业的雇工人数都有着严格限定。   让何笑起草了份详细地合作协议, 找来朋友们给大家讲解了未来合作蓝图, 三兄弟年龄不大做不了主,回家咨询家人意见,家里人觉得让他们小打小闹玩玩也好就当锻炼了, 何况也是积极响应国家号召投身改革大潮,痛快给拿了入股资金,没想到当初纵容小儿胡闹, 结果那颗小种子却长成了参天大树。   召几人入伙是有考量的,几人接触后人品、性格都不错,任何企业的发展都不能靠一己之力, 大智决定穿越一回一定不要像前世一样活得那么累。几人间也有分工, 让黄勇新盯着注册的事情,他们可不要私下没名头单干被当做投机倒把给抓了, 要说跑手续跟对政策的敏感度这家伙最熟,交给他再放心不过;白秉智对专业的热情度最高,大智对他有要求, 让他找机会去清大旁听建筑系课程,将来可以培养做副手;虎子吗?也有大用,经济发展了,人心乱了,要不也不会有将来的严打,有人来闹事找虎子…他妈。   对于舒家春这些师傅也没有忘记,无论什么时代技术都应该受到尊重,给了他们应该得的那一份,将来如果有重量级的匠人加入,都享有同样待遇。   还有家人,回家问过何远方的意见,他没怎么考虑就拒绝了,一方面现在他是国有大厂的负责人,不能私下有别的动作,另一方面家人间最忌讳利益纠葛,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他们的起点都不低,凭自身能力都能闯出一番天地。大智想到过几年就有国企领导负责制的改革,何远方的事业还会有另一番转机就并没有强求。   何远方只提了一点想让大智帮忙留意城区里的房子,不要太大,将来退休后也想搬到小院子里养老,不说大智也在留意,大家都不笨,现在房价见天地涨,他现在有几个意向中的小院子,沟通好之后给老丈人、大舅哥、大姨姐一家来一套。   放了假,大智没让他的小弟闲着,不是搞理论培训就是下工地搞现场实践,还有…搬水泥。白秉智搬了一天水泥,小细腰都快累断了,愁眉苦脸跟大智抱怨:“师父,你弄这么多水泥出来别说修一套院子,就是一个街道的院子都能给修了。”   “何笑冀省的同学给她带了篓白洋淀的鸭子,正在家里烤……”   烤一切禽类爱好者虎子一听原本放慢的搬运速度立即提了好几档,大智剥削人家孩子毫不愧疚,要问为什么搬水泥,他也有了那么一丢丢金手指,前世跟建材企业打交道,听那家老板说过七十年代末期原材料价格改革,水泥从每吨40元涨到了每吨90元不止,价格翻了一倍多,离南下倒货还有段时间,但是再不囤水泥他们自己的施工成本就要暴涨,囤得多了还能赚一笔不是。   其实还是打了点擦边球,允许企业超计划自销产品他从黄勇新那得到消息下个月才能公布,拖砖厂于厂长帮忙提前从水泥厂弄了批库存。   同时,市里召开的老城区改造会议正在激烈地讨论一条著名街区的未来,会议分成两股意见,一方认为大部分房子都破败不堪,还不如拆了起高楼,改革了都,万事要讲究效率最大化,另一方认为这些房子如果找来专业的修缮团队集体整修,可以节约成本,那些有价值的老建筑是这个城市的根。   两方吵得不可开交,大智前期的铺垫起了关键作用,黄勇新大伯是管城建的副市长,家庭聚会时黄勇新他爸说了一嘴大智进行的老建筑二次改造,他听进心里,曾带着秘书偷偷考察过他们的施工现场,对他们的专业程度十分认可,还有一个人就是隔壁的三次方大爷,是退了的上一任,虽然退休影响还在也极力推荐大智的团队。最终,会议敲定改造不拆。   大智还不知道,前头插柳,插出了一条街的大活。他正跟媳妇兴致冲冲地准备捡场大漏。   大智穿越来的当晚就想出院去古玩街淘宝,被何笑无情地嘲笑了,75年你淘什么淘?他不信还真去了,灰溜溜回来后再没提这事。   搬来城区住,大智又起了淘宝欲,结果77年国家出钱给古玩街改造,不营业,大智心在滴血,他的元青花、他的唐代古画啊。   不甘心的捡漏未遂者又去了文物商店,不是早期要用古董换外汇的时代,国家逐渐重视文物保护工作,在售的大部分以工艺品居多,少量的也是些近代的普通货,而且还要侨汇卷,他眼光高又看不上。   直到最近何笑领了个玩得比较好的同学回家吃饭,女孩是何笑她们一个院国画班的,小虎牙,爱笑叫赵铭钰。   初次登门,赵铭钰带了礼物,正好大智也在家,掏出的礼物把大智眼睛都看直了,赵铭钰还不好意思:“雍正的斗彩把杯,也不值什么钱,给你们玩玩。”   还不值钱?姑娘你这一送就送了后世一套房,人家才是真土豪,大智舔着脸问赵铭钰:“你家还有成化年间的鸡缸杯吗?”被何笑在桌子底下给了一脚,要不要脸?这厮一定想到后世那个拍出天价的文物。   赵铭钰小虎牙露出来,未语先笑:“那个很少见的,我爷爷的老朋友这两年也一直在找。”原来赵家是家传的古董生意人,大智有印象据说早期古玩街的生意人冀省南部出身的居多,赵家另辟蹊径,不随大流做书画生意,他们家以金石为主,这点从赵铭钰名字能看出来。   听大智说要收藏文玩,赵铭钰又笑了:“文玩有内部的圈子,现在没地卖,一般都私下交流,前些年大家恨不得把手里的收藏都偷偷扔进护城河,这两年圈子才又重新活跃,你要是感兴趣,这个月的月末,在东四条那有人办了交流会,好像是第一次办这么大型的,我可以给你们弄入门证。”   要去交流会的前一天晚上,大智兴奋地睡不着,被何笑给强制拍服,过了一会又闹腾:“媳妇,你说咱们干什么干?买俩大青花盘子,等过几十年直接卖了,够我现在盖多少栋楼了?”   何笑瞪他:“你就有双鉴定你那堆孔方兄跟丑狮子的眼光,你还认识什么古董?还买大盘子,小心被骗得裤衩都不剩。”   一大早,赵铭钰有事来不了,来的是三“杜丘”,去年日本电影周上映的《追捕》风靡大江南北,迷弟迷妹吸引了一大堆,这三人学人家杜丘,穿杜丘式风衣带杜丘式眼镜,能弄这些行头不知花了多少工夫,可他三人气质跟人家杜丘的冷硬一点不像,尤其虎子那么圆乎,还学人家把风衣领子立起来,背后看像是裹了包被的小熊。   “赶紧把风衣给我扒了,也不嫌热。”外面能有25度了,这仨是想名字也跟杜丘母国靠拢——争当捂痱子。   办交流会的主家有个大院子,院子里摆了一圈桌子,有想要出手的把东西摆在桌子上供感兴趣的买家驻足商谈,大智别看叫得欢,确实像何笑说的,其实就玩玩古币对其他古董也会看个外形,何笑前世也没这方面爱好,一进来就看花了眼,何笑向来表情少,可大智眼睛放光,那三人更是捧场得很,看啥啥新鲜,明眼人一看大鱼来了。   交流会也鱼龙混杂,有好有次,大智找到心仪的几枚古币美得冒泡,几人跟何笑来到一卖古画的摊前,是一副明代吴门画派,卖家要价不算高,何笑觉得就算是假的,那也值个工本费不是,刚想掏钱,一直跟他们身后转悠的老头说话了:“民国仿的,就值二十,你给那么多,傻不傻?”   几人回头一看,老头瘦瘦小小,但眼寒精光,不像是一般人,虽然说话不好听,但人家好意提醒,道了谢。何笑疑惑难道现在就有文物作假?   又转悠到一摊前,狮子爱好者大智捡起一青铜瑞兽,老头又开口了:“你抓一手大粪。”   “……”大智恶心想吐,妈的,现在就有把假货扔粪坑里上色的,看来骗子也家学渊源,看一会还能使是什么招?不过这老头怎么这么厉害,没上手就能鉴定出来,被大家看怪物似的眼神盯着看,老头还挺得意,看你们这几个就是人傻钱多。   人傻钱多之首终于在一摊前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大清花盘子,一翻底部还是元朝的,这要是真的,那真是捡了大漏,偏巧旁边也来了个买家,开口问大智:“能给我看看吗?”   没交钱人家要看,就递过去,先前被一手把件吸引住目光的老头抬头看大智要递盘子,刚要出口阻止,接盘子的人手一滑,盘子掉地,两半了。   大智傻眼,原来这就叫碰瓷! 第45章 大活   跟大智要盘子的买家直摆手:“不是我, 没等我接住他就抽手了, 你找他陪。”说完就想跑。都这样了, 几人要是不知道被下了套, 那真成大傻子了。   两人一伙的,不能让那人跑了,虎子一伸手就把要跑的人胳膊拽住。那人大喊:“你们仗着人多欺负人,这里谁做主出来管一下。”   院子里的人都被吸引过来, 大智他们周围很快围了一圈人。   卖家面色不善:“我这个是从别人手里收购的, 花了1000, 你们得照价赔我。”周围人议论纷纷,一千块钱,收入低的得挣好几年, 这人真敢要。   元朝统治没过一百载,元青花稀少珍贵,后世就是个碎瓷片都值很多钱, 今天这要是真的他们也就认了。关键是地上百分之百是个假盘子,可他们都古董知识匮乏,想要争辩也找不到理由。没想到一场高兴的淘宝之旅, 最后竟然淘出了一堆骗子。真是防不胜防。   大智冷下脸:“那我出一千块钱, 找几个人来鉴定鉴定你这盘子到底是真是假。”   卖家还挺硬气:“那你就找去,要是真的你陪我双倍。”   “你怎么不上天。”黄勇新要揍他, 卖家特奸诈捡起个盘子挡身前,白秉智拉他:“碎了,还得跟你要一千。”   虎子手里拽着人, 腾不开,抬腿要踢桌,白秉智刚放下黄勇新,又赶紧上前抱住虎子大腿:“祖宗,桌子上一二三四……十个盘子,你这一腿值一万。”   大智跟何笑对视:还是得智取。   这时主办人也从屋子出来了,刚想上前,看到人群里的马老使眼色,又退了回去。提醒了大智他们两回的马老弯身捡起地上裂成两半的碎瓷片,端详片刻,抬头打量卖家一眼:“你是新面孔,我以前没在这见过你,看手艺应该是师从孙三,你这手艺学得不到位,骗个外行还行,盘子做得马马虎虎,仿得最差的就是盘底的印文,多此一举,还不如不留。”   骗子狡辩不认,马老从磁釉开始挑毛病,直把大智一伙人听出蚊香眼。骗子知道今天碰到了行家,想钓傻鱼上钩是不可能了,虎子要把两人送到派出所,老头劝止:“看在我给你们解围的面子上,今天先放过他们一次,他们的师傅我认识,行有行规,我过后找他们师傅去,放心绝对不会轻饶。”   给老爷子面子,几人点头答应。大智几人对老头佩服得很,上前致谢并要求留名好上门感谢,老头拒绝只说自己姓马,挥挥手:“赶紧回去,以后找个懂行的带着,钱多也不是这么花的。”   是谁说回到七八十年代买古董像买大白菜一样?在这里你确实能花买古董的钱买一堆比大白菜还不值钱的东西回去。被强烈鄙视,大智研究古董的热情高涨,搬了一堆书回来,回家后有时间就翻看研究,他就是这种人,愈挫愈勇。   还跟何笑说:“你说咱那天进那个交流会,像不像售楼处里来了煤老板,买古董像是搞批发,人家不偏咱骗谁?”   何笑被他这比喻逗乐:“算你有自知之明,怎么这是要知耻而后勇,你想把咱家底蕴攒多厚?”   “总之要比钱厚实。”   不过没给大智留多少提高家庭底蕴的时间,市里专门通过街道找大智去开会,被带到市政府会议室,领导把叫他来的目的,委托他带队改造原先清代老商街的意图说了出来:“林大智,你在东西城区做的改造项目我们都考察过了,想把这个项目交由你牵头,需要什么可以跟我们提,不过这次改造的经费有限,还要求你们保持高水准,你回去考虑一下,过几天给我们答复。”   考虑什么?大智前期做私宅就为了今天接这种改造一条街的大活,开口道:“不用考虑,这活我接了。”   这条街从南到北一共大概500米,是燕京最古老的街区,现在已经衰败不堪,商铺在合营时被收归公家,前些年又大多停业,房子也要人气来撑,繁华跟落寞隔了仿似一个世纪那么长,大智站在街口,踌躇满志,心里逐渐有了个改造方案的雏形。   男人忙进忙出,连晚上回来也在熬夜画图,何笑心疼他,到底是开放了,陆续有周边郊区的农民进城卖自家的产出,何笑买了只母鸡回来给大智炖汤补补,饭桌上看男人有些愁眉不展。   何笑开口问:“遇见难题了?”   大智答道:“我想把这条街的历史深挖一下,恢复他在清代时的面貌,想找个既懂建筑的又懂这条街历史的人来做顾问。学校里倒是有研究明清建筑的教授,可对这条街知之不多,了解这条街的又不懂建筑。”   这个难题在碰到一个熟人后解决了,大智一天正站在一条巷子口做测量,从里面拐出个大爷,手里拎个鲁班凳不知要去哪,两人打了个照面,呦,这不是那天给他们解围的马老爷子吗?   大智打招呼:“原来您住这啊,真是巧了。”   问清大智在干嘛,马老爷子显得很激动,门也不出了,拉着大智去了他家,原来这马老爷子就是这条街最老牌的那家药店的公子,前些年因为当初家里赠药救了一位大领导,才得以幸免。药店的房子虽然现在早已被改建的面目全非,只剩两间的产权还在他手上,但马老爷子心心念念想要恢复以前的家族的荣光,虽然当年的人不在了,产业也没了,留个老房子当念想也好啊。对这条街没人比他了解,他从出生就没离开过这条街,说起所有的典故如数家珍,而且老爷子涉猎甚广,连建筑也能跟大智聊到一起。   两人越聊越投机,大智没忘他的攒家族底蕴大业,凑上前:“马爷,你能不能教我古玩知识?”   马爷高兴,想都没想就点头。点完头后悔了,这小子零基础,怎么教?   大智聊完兴奋地回家抱着何笑转了一圈:“媳妇,二十世纪什么最贵?”   “人才。”   大智给政府提出的改造计划是以房养房,工程量大,改造的周期不会短,到时各项条件成熟,政府可以重新吸引一些老字号过来开店,恢复它的商街功能,又可以作为城市的一张旅游名片。其实后世这条街也被改造成商街,虽然复古修复,但是他不喜欢它的没有辨识度,泯灭于一众旅游商街之中。   街口有间政府名下的三进四合院,大智在方案里提出想把它建成胡同博物馆,展示胡同的民俗、老物件、四合院的制式讲究还有胡同的历史文化。   方案在政府里过了一圈,最后正式批准原封不动按大智的方案施工改建。大智忙得脚不沾地,马老爷子现场指导当得很称职,人也长在工地上,跟大智一起工作,马老爷子把一切看在眼里,这小子临场指挥调度的能力跟专业精神,真是很难再找出第二个人来。   一天下了班,马老爷子叫住大智:“小子,明天放假,我带你去趟津市开开眼。”   大智来了精神:“马爷,能买真的青花盘子吗?”   马老爷子一巴掌拍他脑门:“你怎么就跟那青花过不去,上次被骗的还不够?说起上回,从那个跟卖家合伙的买家叫主事的出来,明眼人就知道,他们跟主家有关系,主家出面也是帮他们,你们最终还得掏钱。老谢那场子向来假多真少,那人不是个好人,所以我才叫你们放手,你们虽然不怕他,但是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   研究古董一定要亲自上手,我的收藏你现在根基不行也看不出门道。明天带你去津市开开眼,老津门当年的古董交易可比咱这兴旺多了,东西比咱这只好不差。”   大智让黄勇新帮忙开吉普,三人天没亮就出发,到了那个隐蔽的秘密交易集散地,规模比他们第一回逛的院子大多了,这回马老带着,他们底气更足。马老很认真带着两人一个摊一个摊地逛,不时就某一样东西讲解一番,大智像是小熊进了蜂蜜窝,看啥都想买,昨晚还特意跟何笑预支了一笔大团结在兜里捂着呢,不花出去不甘心。   又挨了马老一巴掌:“小子,你给我记着了,古玩只在真正喜欢的人眼里才有价值,千万不要为了收藏而收藏,为了买而买,那跟古董贩子有什么区别?”   大智给他翻译,其实您老就想说,直选对的不买贵的。   最后忍住手痒,只是给自己的古币收藏又增添了几个稀缺品种,钱也只花了几张。交易时间很短,半上午就要结束,大智看到有人因为没卖出去正在往车上搬东西撤场,看到他搬的东西,兴奋地跟马老爷子说:“马爷,我喜欢那个。”   马老爷子看大智的眼神就像看块朽木,研究古董能培养文气不假,可这孩子从里到外都透着俗气,瞧喜欢的东西,买一堆破铜钱不说,又要想买那玩意,能拯救过来吗?   黄勇新也佩服他智哥的品位奇特,是谁刚还说他给爷爷买的鼻烟壶俗来着。   马老爷子端看半晌:“这东西早年因为老佛爷喜欢,跟风的人多,所以才有人不嫌费事弄了一批过来,现在刚开放不大可能来新货,真难得卖家能放这么久。”对这玩意,他年轻时好奇真研究过一段时间,上前辨别一番挑了个最大的让大智掏钱。   何笑听到门响,心说回来得还挺早,出门一看,大智脸都憋红了双手抱着个超大的石头进院。   她就纳闷了,不是去津市踩点吗?又不是去采石?   作者有话要说:  写文就是为爱发电,没电了我出门充会,今天就一更,明天继续~   感谢给我灌溉的小可爱们,其实只要大家看文愉快我的目的就达到了,么么哒~~ 第46章 诗才   大智放下手里的石头, 喝了口何笑喂的水, 抹抹脸上的汗, 指着地上的石料:“看出来是什么了吗?”   “籽料?”大智不可能搬块不值钱的石头回家, 何笑前世也在电视上看过,地上的石头外层有风化皮,应该是一块翡翠的籽料。   “马老给长了眼,说这块最有可能出绿。他以前有个老相识会解石, 过两天让他带着工具亲自来家里给咱们解。”   胆子不小, 竟然开始赌石了, 以后会不会去赌博?何笑开口问道:“给你的钱都花这上了?”   大智故意不看何笑:“我不是想着,你连个翡翠首饰都没有,买老物件又是别人戴过的。”兴奋地表功:“媳妇, 以后老佛爷戴什么我就让你戴什么,让你过上太后的生活。”   “哦,那太后身边还有大太监李莲英呢。你当?”   “……”   马老说话算话, 隔周末就找来自己以前认识的老师傅来给大智解石,老师傅姓纪,解过无数石头, 看大智买的那块, 点头道:“几十年前的老料,这东西丑丑笨笨不打眼, 估计才顺利躲过一劫,老马挑得不错,这料出绿的机会很大, 不过孩子你们要有颗平常心,神仙难断玉,赌石向来就是一刀穷一刀富的事,解垮了也别上火闹心。”   “纪老,我们买回来也当是玩票,你就上手大胆地切。”   这臭小子,俩老头被逗笑,不可能真就上去大刀阔斧一刀切,籽料带松花蟒带癣,纪老先从这处开始擦石,打开擦口,拿特殊的工具打光往里看,看水头冰种的无疑,马老哈哈一笑:“小子,你运气不错,看深度即便不是满绿,开出来的估计也不会小。”   被马老说中了,大智买的这块,最后开出来的虽然不是玻璃种的,但也不孬,是不含一点杂质的冰种绿翡,肉质半透明中带有一种冰质感,三分温润,七分冰冷,似冰似水,跟他的亲亲媳妇是绝配,看他多会买。   大智晚上伏案画图,何笑从后头看过去,原来在设计要打的首饰。“别光给我设计,料子不小,给你也打个平安扣或是别的挂件。”   “不会忘,等我设计个情侣款。多出来的料再给马老、纪老还有你妈跟你姐打点好东西。”   “大智同志你还挺有才吗,不光会画设计图,这又上手设计衣服,现在首饰也会设计了。不过要说设计不是我这学艺术的来吗?”   大智抬头:“拉倒,以前素描还好,我翻了下你这段时间的油画习作,何笑同志你是不是被现代艺术洗了脑?要你画个菩萨挂件估计能设计出个野兽派非洲母亲。”   打嘴仗何笑从来不会输:“既然你这么厉害,料也多,咱家还有没兑的金子,你给自己编套金缕玉衣。”   “多奢侈。”大智又低头画设计图没反应过来。一会男人回过味怒了:“你这个毒妇。”   ……   生活在大智紧锣密鼓的改造大业跟何笑紧张的学业中缓步向前,时间进入到80年代,社会经济的活跃除了让物质更加富足,也让人的面貌跟思想都有了巨大的变化。   周围女同胞烫头的多了起来,连何笑的妈跟大姐都烫了膨胀了的狮子狗头,服装上燕京人偏保守,记得前世看到的80年代中期的老照片,满大街还是蓝绿为主,其他颜色少见。   不过何笑他们艺术院校的学生还是有大胆的。   大胆之一还是国画班长袍男,他是不烫头,他要留头,彻底在服饰跟发型上跟古人靠拢,留早了,行为过于出挑,被辅导员强制带到理发店断发,据跟他一班的赵铭钰跟何笑复述,这人跟班里人说,剪了发他画技都退步了,何笑不知道该把他这种的归类到几次元空间。   大胆之二是设计学院一叫闻博远的男生,最早一批接触到了西方的传来的文学作品,思想浪漫化,爱好写现代诗,是诗歌杂志的踊跃投稿者。浪漫的诗人最喜欢找漂亮的女生抒发感情跟秀诗才。   学校组织五一文艺演出,参加院里集体大合唱的何笑出了后台被四眼文青闻博远挡住了去路:“何笑同学,我刚刚在台下看到你时被点醒,我要回去为你写首诗。”   何笑眯起眼:“你眼神真好。”她们院里的学生干部奇葩,唱个《黄河大合唱》还非要大家画点妆再上台,几十个大红脸蛋里能把她单独挑出来,这眼神她也服。   何笑以为他乱发.情没当回事,结果他还真回去写了,还查了课表,在他们院上大课的前五分钟站在讲台上要当着全院同学的面朗诵自己的诗。   何笑怒了,全院同学感觉眼睛不够用了,他们院冷冰冰的院花,原来会功夫,能从大教室的最后排嗖一下就蹿到了讲台,拽着那要张嘴朗诵的同学衣领,拎个一百多斤的汉子跟玩似的,转眼就把人拎出去把门关上了,真是的关门干嘛?还没看够,尤其是白秉智,他要告诉师父去。   对于文人,何笑就没动武,摊开手:“把稿子给我。”   打开一看,没气晕,闻同学的大作名叫《白莲》,同学你不会知道,再过个几十年白莲已经不单单是朵冰清玉洁的花了。   “下次敢这样,别怪我不客气。”快上课了,何笑只挥了挥拳头,震慑他一下。没看到身后朦胧诗人闻博远朦胧的眼神,显然并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闻同学不搞集体朗诵了,开始给她塞自己写的诗,塞完就跑,这家伙经常搞突袭想抓他都来不及,不等白秉智来家里打小报告,何笑回家把收到的诗递给大智。   何笑皱眉:“遇到个诗人爱撩闲你说怎么办?”   大智瞪她:“就会招蜂引蝶。”   何笑勾起嘴角:“我忘了,咱现代女生还集体学过一绝技。”   大智没反应过来就被葵花点穴手给招呼了,揉了揉肩膀:“他怎么就不知道他招惹了朵食人花。”   “别臭贫,快想办法。”   “我看看他都写了什么诗?”大智打开桌上的纸张,《神女》、《山上多白雪》、《眼睛》,哎呦,何女士你让人家中毒不浅啊,别说名字起得不怎么样,诗的内容差强人意,这小子还是有点前途。”   说完拄着下巴盯着何笑,何笑被盯毛,正要动手,大智开口:“你可以跟他以诗会友啊,你显示出高他一等的诗才,让他望尘莫及,爱慕就会变成尊重,自然就不骚扰你了。”   “什么歪主意,我哪会写诗,我只会背寻衅滋事罪法条。算了,哪天我把他堵住揍一顿,会不会把一未来诗人给揍没了?”   “笨,你不会你老公我会呀。”   “你会?”何笑不信。“写诗也是需要才情的,你有?我怎么没发现?”   “我会的东西多了,你平时都不在我身上多关注一下,你老公我就是个宝藏,身上的闪光点取之不尽。”   既然他那么自信,就信他一回,看他这几天都在一小本子上念念有词听着还挺有韵律感,准备了好几页纸,何笑有些吃惊,以前是真不知道,这厮发展得可是够全面,还想着要不要给他投个稿,也博个诗人的名头,现在诗人特别受尊敬。   在闻博远又给她塞诗的时候,何笑抢先站在他逃跑路径上,“我爱人想跟你谈谈。”   闻博远赶紧摇头:“何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单纯欣赏你的气质,想把我写的诗跟你分享一下。”   你倒是尽情抒发诗情,可老娘想抒发下烦躁,“没别的,我爱人也喜欢写诗,看了你的诗想跟你交流下。”   “好啊。”闻博远没怎么想就答应了,这人看来是个诗痴。   何笑把闻博远带到大智在他们学校东侧的商街改造现场,那有个小办公室,看到来人,大智从办公桌后站起身,跟闻博远亲切地握了个手:“闻博远同学我叫林大智,平时也爱好写点诗,拿不出手,很少跟人交流,今天想请你过来指点指点。”   “哪里,我也是野路子,都被拒好几回稿了。”闻博远谦虚。   “何笑,水壶里没水了,你去给你同学买瓶汽水。”大智把何笑支开。   闻博远迫不及待地打开大智的笔记本,先是被字吸引,接着眼里露出不可思议,快速把手里的笔记翻完。一遍还不够,接着又读了第二遍,大智坐在旁边抱臂不语,一副高深莫测。   大智其实只写了四首,闻博远读了第四遍后,终于抬起头,眼底有折服:“林老师,看了你写的,我才知道我真是井底之蛙。”   “我也看了现在朦胧诗人的诗,像食指、舒婷他们确实写得好,但还有好些我都不喜欢,有些晦涩、难懂。”掰得跟真得似的。   闻博远猛点头:“确实,我有时为了追求意向,就牺牲了可读性。林老师你写的就又兼顾了思想,又流畅,在押韵上又有种现代的古体诗的风格,跟现在的诗都不像。”   能像吗?“所以,博远以后有事来找我,别去打扰我爱人了。”闻博远不好意思说再不会了,人家爱人都那么厉害了,自己还上前献什么丑。   等何笑拎了两瓶汽水回来,闻博远已经起身准备要走了,临走前还给大智鞠了个躬,“林老师,谢谢你的指导。”还跟何笑道了歉。   望着闻博远的背影,何笑都懵了,这么快就速战速决?林大智你行啊。上前抢了大智还没来得及藏起来的笔记本,好奇到了极点这厮竟然写诗这么厉害?   大智夺门而出:“今一下午都没上工地看一眼,我走了,你自己回家。”   屋里传出何笑的咆哮:“林大智,你还要不要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出去浪了,今天还是一更。   大智写了啥?猜对有红包~ 第47章 “车祸”   说实在的何笑第一眼没看出门道, 但常年被林总裁车载唱片洗脑, 越看越眼熟。   大智写了什么?这厮是个奸诈的, 怕将来露馅, 没可一只羊身上薅羊毛,前两首诗荟萃了整个欧美民谣界半个世纪的精华,他在美国留学的时候不爱听摇滚最爱听民谣,亏他记得牢, 也不抄得多, 一人就来半句。   “能把这堆乱糟糟的东西翻译过来整合成一首主题诗, 我也是付出了巨大的心血好不好?”   “你知道你还适合干什么吗?”   “唱片公司老板,跟你说我这歌词鉴赏能力绝对一流。”   “你适合承包果园子。就你这嫁接技术,苹果树经你的手也能长出车厘子。”   “……我当你是表扬我。”   何笑不是随便说的, 后两首诗他就是用高超的技术把港台词作天才的词,混成了不中不西,不土不洋, 不古不今的拼装产物,你要是仔细看还真看不出一句是抄的,但通篇就是有种发酵过头的陈醋味。   “闻博远眼睛近视得有一千度了, 能把你错认老师。”   “我一没发表、二没盈利, 他想抄我都没让,我私下整合点东西为了吓退情敌, 我容易吗。”   他还委屈上了,何笑暂时放过他。“你要是在外面沾花惹草,你说我用什么方法吓退她们?我可不会像你那么迂回, 能想出一百首歌的歌词。”   “放心,不会给你出手的机会。”大智摆摆手,结果话说早了。   79年最先从沪市交谊舞开始复苏,接着传到了沿海的青市、津市,从今年年初燕京也开始有人办起交谊舞舞会。周六晚上,大智跟何笑两人刚吃完晚饭,黄勇新三人兴冲冲地找了过来,大智打量几人,穿得挺齐整,白衬衫蓝裤子,白秉新还抹了他妈的头油,头发往后梳成个大背头。   黄勇新开口邀请:“哥、嫂子,大热天待家里多没意思,我们大院俱乐部今晚跳交谊舞,一起去玩玩?”旁边两人跟着猛点头。   两人想想也是,天怪热看书也看不进去,当是饭后运动,捯饬一番就跟着去了。隔着老远就能听到俱乐部一楼传出的华尔兹舞曲,里面一屋子人,年轻人居多,基本都是大院家属。两两配对,满屋子转圈。   他们来得晚了,唯一剩下个落单的女的,被眼尖的黄勇新给抢了先,白秉智不敢招惹何笑,又特别想下场,只能拉着虎子一起跳,还逼人家跳女步,此舞非彼武,虎子只开了练武的窍,没通跳舞的筋,把白秉智脚趾头都快踩骨折了,含恨负伤离场。   看得大智跟何笑乐弯了腰,两人都没有下场的打算,一看这舞姿就想起前世公园里的身影,这不是平均年龄六十岁以上人的养生舞吗?不过还是有人舞姿不凡,何笑记得有个冠燕京名字的平四舞步就是这时候流传开的,场里那个女的难道就是最初的开创者?   大智朝那女的努努嘴:“人家才是嫁接界的鼻祖。”一点没说错,平四以混搭出名,慢悠悠的舞曲变了,变成了多民族歌曲串烧,那女的脚踩十字步,摆动双臂新疆的葡萄熟了、傣族的孔雀舞、蒙古的迎亲舞挨个抡了个遍,舞姿优美,把全屋人都给镇住,大家也不跳了,站场边给她打着拍子。   场边男的一水的白衬衫卡其布裤子,咱大智以压倒性的优势鹤立鸡群,普通的白衬衫穿他身上格外有型,头发一直没留长,五官立体冷峻,身上那种熟男魅力是黄勇新他们这种生瓜蛋子没法比的,别人都特捧场手都拍红了,就他懒散抄胸看热闹。   没想到跳舞的女人随着音乐换成孔雀开屏舞姿,开着开着就开到大智面前,想摘他这颗熟了的桃。何笑沉了脸,那女的别看身体灵活,身材可是那种丰.乳肥臀型的,低头看看自己的胸,虽然也不小跟这女的一比还有一个罩杯的差距,这大胸妹要是跟她家“林大胸弟”抱一起跳,不得胸胸亲密接触。偷偷拿手掐大智的腰侧,你要敢跟她下场跳,有你好看。   大智心里郁闷,他这是招谁惹谁了,来看个热闹,怎么还招着个求偶的母孔雀。赶紧摆手拒绝,那女的不依,已经换成新疆摘葡萄舞了,要伸手拉他了,满屋子人都在架秧子,拍巴掌起哄让大智上,这还了得,大智赶紧拉着媳妇…逃了。   跑到屋外听到里面传出巨大的嘘声,那邀舞的女人脸色不好,又转回场内,正好音乐换回慢四,大家继续入场。场边三兄弟正在嘲笑大智怕老婆没出息,黄勇新肩膀被拍,正是邀舞女,开口大声问他:“刚刚不给我面子的那男的跟你一起来的?谁啊这是,架子摆这么大?”   “那是我大哥,人家都结婚了。戴玉娇你少给我打歪主意。”屋里音乐声很大,黄勇新扯着嗓子对她喊。原来这女的是跟黄勇新一个大院的,早前在文工团跳过两年舞,嫌累不干了,她爸帮忙转业弄到公安局管户籍。   戴玉娇哼了一声:“我是那样人吗。”转身扭臀回了舞池,不知把没把黄勇新的警告放在眼里。   白秉智从她身上收回目光,碰了碰黄勇新:“新子,那丫头片子瞅着挺飒的。”   黄勇新瞪他:“那妞你可少惹,你知道她爸当初怎么给她弄部队去了?平时爱跟我们一帮小子混,我们打架她就是旁边递砖头的主。部队也没待几年,性格能板正多少,给我离她远点。”   何笑也在跟大智说起戴玉娇:“那女的身材不错你没什么想法?”   看何笑暼向他的目光像是埋了根针,大智心中的危险警示红灯亮了,这问题要是答不好,晚上能不能上得了床都是个问题。   “媳妇,我觉得她长得像一辆车。”   何笑:“……你语文学得真好。”   大智拿手在胸前比了个弧度:“老款车特大的双气囊,”又在身后划了个弧度:“后座贼宽。款式太笨重,不好看。”   何笑被他形象的比喻给逗乐,算他过关。“记住,以后碰见带这种胸器的赶紧给我默念安全驾驶守则。”大智有心避让,可谁让内城活动范围太小,一不小心就碰上了。   胡同博物馆因为最新改造完,政府帮助宣传,收集能够代表胡同生活的有意义的民俗物件,捐献那天尤其居住在附近的居民都很踊跃,民国时期的家具都搬了来,大智正好也在现场,一女的扶了岁数很大的小脚老太太来捐助她珍藏多年的绣鞋,女的看见站在接待桌子后面的大智脸上现出惊喜:“原来是你,真巧,你在街道工作吗?”这人大白天阳光底下一站更帅了,比她见过的所有男的都帅,戴玉娇被晃得心里有点荡漾。   大智则皱眉,最近是不是犯桃花。周边人很多,他只微微颔首,没说话,没肯定也没否定。   戴玉娇才不管什么场合:“这是我太奶奶,听说你们要收集有纪念意义的东西,这么大岁数都亲自过来了,看我们家多支持你工作。”   大智踢了踢前面跟他很熟的街道干事小刘,小刘会意:“这位同志,我代表街道谢谢你们全家对我们工作的支持。今天比较忙,等咱们博物馆开业,会请物品捐赠人及家属优先入馆参观,你看后面排队人还挺多……”   戴玉娇狠狠瞪了小刘一眼。对大智说:“那我不打扰你工作了,改天去你单位找你玩。”小刘回头笑大智:“智哥,看我给你解多大围,改天请我吃饭啊。”   大智有了不好的预感,不会真被缠上了?好的不灵坏的灵,两天后戴玉娇真找了来,把他堵在办公室,一进来就冲大智嚷嚷:“好啊,林大智,你竟然敢骗我,我逃了班去街道找你,人家说根本没我形容的这个人,打听了这附近好几个人才找到这,你得请我吃饭。”   大智面无表情盯着戴玉娇,开口道:“你是想跟我谈恋爱?”   戴玉娇:“……”。这人竟然这么直接,比她还直。头一次泛起害羞,声音都变了调:“我没别的意思,就想跟你交个朋友。”   大智开口回道:“我看不上你,交朋友免了。”   女人声音里有些怒意:“我差哪了?我知道你结婚了,你媳妇我那天也看到了,也不怎么样。”   “那是你眼瞎。”   从来没被人尤其是男的这么当场怼过,戴玉娇气极指着大智:“你好样的,我跟你没完。”没完就没完,怕你啊,大智还等着跟她再干一场呢,他就不信这神经病女的脸皮再厚,还能厚过他的强力砖。结果等了好几天也没见着人再出现,心里还纳闷,这是知难而退?   周日上午放假,大智被何笑派去买米,扛了大米进家,还没过影壁就听见前院有人说话,听着耳熟,不是那姓戴的女的又是谁?妈的,不去找他,竟然跑到家里了。为了知己知彼他可是跟黄勇新打听了个清楚,这女的仗着家世好,当年混的程度就是个女版黄勇新,他是多倒霉才被她给盯上了。   把米放地下,藏在影壁后面,大智明智地决定最好不出现,何笑被迫出演两女挣一夫戏码,这时候要是看到他估计会更生气,过后肯定没好果子吃。   大智一直没敢把戴玉娇骚扰他的事告诉何笑,所以何笑见戴玉娇登门还挺纳闷,这女的一进来先挑剔地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遍,尤其是放在胸部的时间最长,把何笑给看得火起,心里并大智一起给骂了个遍。   “我看上你男人了。”戴玉娇像在说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何笑连表情都没变:“他一直在那,你要是能撬走,就送你了。”大智害怕了,她媳妇越生气表情越少。   “可我看你不顺眼。”   “有个稍微上点台面的家世就狂妄成这样,我看你也不顺眼。”说完笑了,捏了捏拳,大智最熟悉她这个动作不过,有人要倒霉了。   “看你那天舞跳得挺有力度,应该也会那么一招半式,别来虚的直接一场定输赢,输了你就给我滚出我家。赢了吗?我不干涉你追求我男人。”她才不管是不是专业选手对业余选手,对没什么道德观念的人还讲什么道德,直接揍了了事,男人不好打女人,可没说女人不能打女人。   戴玉娇是个粗线条的,没听出何笑话里的陷阱,打架她什么时候怕了,从小就跟在哥哥们屁股后头冲锋陷阵,部队里军体拳她练得最好,今天这场她赢定了。   前院就种了两棵海棠,地方很大,不用换地方直接就能开战。两人之间的战意让从后院追着彩球跑过来的可乐都感觉到了,球也不追了,乖乖蹲好瞪大猫眼观战。没人追的小彩球自己咕噜咕噜往前转……   戴玉娇先动,提速上前想上腿踢何笑的腰眼,一步、两步、三……啪叽给何笑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这算什么?车祸现场。   何笑:……胸大也不好,头重脚轻,磕着个东西就倒。   大智:……地面他夯得硬实,那对气囊得压瘪了。   作者有话要说:  浪大了,没存稿了,今个还一章~ 第48章 惩罚   胸口的重创让戴玉娇一刹那疼得喘不过气来, 更倒霉的是她还磕到了下巴, 上下牙对齿把舌尖给咬出了血。   何笑拿脚踢了踢地上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的人:“死了没?”   戴玉娇仰起脸恨恨盯着这个可恨的女人, 不知什么时候, 她惦记的男人也出现在视野,两人无声地居高临下看着她,此刻她就活像只被钉在地上的蚂蚱,她戴玉娇什么时候出过这么大的丑, 忍着剧痛爬起来, 声音有些含糊:“今天不算, 改天再约。”   何笑神情淡淡:“我等着。”   戴玉娇略勾着背以西子捧心状消失在院子,人刚拐过影壁立即有倒地声跟一声闷哼传出来,院里两人对视, 二次伤害?大智捂嘴,刚才光顾着出来看热闹,米袋子还放在原地, 哎呦,他家东西都通灵,想主人所想, 给了可乐一个赞赏的眼神, 等给你买上一屋子球,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大智幸灾乐祸完, 想起来这事还跟自己有关,拿眼睛偷偷瞟向何笑,这女人刚刚没机会出手, 不会一会都招呼在他身上?   “看什么看,米拿回来,熬稀饭去。”   不对,“媳妇,你不生我气啊?”   何笑皱眉,这人什么脑回路?“跟你有什么关系?现在才刚刚八十年代,风气多保守,又不是小三遍地走的二十一世纪,像这女的这样的,敢嚣张地上门踢馆的,全国都找不出来几个,显然不是正常人,被她看上也算你倒霉,我生你什么气?这事你别管,弄不好沾身上怪恶心的,我来收拾她。”哎呀,媳妇就是大气。   逃过一劫的某人赶紧颠颠去拿米,大门口传来怪叫:“老婆,有血,她气吐血了。”咬舌自尽才好呢。   大智抬米去厨房,在门口探出头,问道:“我们中午吃什么?”   “肉饼。”   “……”   如果出了一次丑就认栽放手那就不是戴玉娇了。周五下了课,何笑跟院里的一些女同学在大教室准备上级领导视察的欢迎条幅,拿着剪刀正在裁手里的化纤布,有个男同学进来喊:“何笑,门口有人找你。”   何笑抬头:“报名字了吗?”   “说是姓戴。”   “让她等着。”何笑复又低头,咔嚓一剪子,手里的布断成两截。勾起嘴角,伤好得挺快吗,看来还是不够疼。看到旁边桌子上的多余布料,连绑条幅的麻绳也没放过,麻绳绑卷布夹在腋下出了屋。   戴玉娇现在教学楼外,看到何笑出来撇嘴:“架子真大。”   “做大房的架子当然大。”   “你……”戴玉娇很容易就被激怒。   何笑才不管她怒不怒的,径直往外走,回头看了戴玉娇一眼:“跟上,你要是想在这里丢人我也不介意。”   戴玉娇还要点脸,对大学校园有点敬畏,他爸因为她没考上大学,不知骂了她多少回。今天也是硬着头皮来,实在是何笑家给她留下的痛苦太深了……   何笑把戴玉娇带到她们学校附近一个荒废了的二层小楼的后院,也是她曾历数的四大鬼宅之一。指着楼上的一个房间,开口道:“曾经一个民**官的姨太太在里面被害了,做小的还是风险挺大。”   “……”三番两次被讽,脑袋急速充血,某急躁女脸气成猪肝色,眼睛都瞪凸了,壮观的胸部剧烈起伏。“吃我一拳。”冲着何笑带着讥讽的俏脸就招呼上了。   就这点忍功?何笑轻松躲过。到何笑出手了,戴玉娇都没看清她怎么动作的,胳膊就被拽住,屁股上挨了一脚,人被揣翻在地。肉真多,何笑回味了下刚刚脚下的触感。   戴玉娇要是放平时也不是这么菜,主要是她这两天舌头受伤,吃得少没劲,又过于轻敌,伤好没养两天就来找何笑报仇。她不服,爬起来摆出出拳动作,等着何笑出招,这回由她来防守。   何笑看她那煞有介事的样子,姿势摆得挺像那么回事的吗,弯腰在地上捡了一把小石头,对着戴玉娇大腿、小腿、腿弯的筋点射去。姓戴的反应速度太慢,就避过一颗,人扑通跪在地上,何笑摸着下巴:“你这个人虽然没道德倒是挺讲礼貌的,三天两头给人拜拜。”   戴玉娇要气抽过去,跟这个可恶的女人打架怎么这么憋屈,理智全无,爬起来状似疯婆子以身体为炮弹要来顶翻何笑,何笑轻轻一侧身,某女又因为大胸碍事,直接栽到地上。   “啊……”戴玉娇要气死了,仰面向天坐在地上双手捶地,从见到这个叫何笑的女的她就没讨到好过。   这才刚开始呢,何笑捡起被自己放到地上的红色化纤绸布,把戴玉娇拖到身后一棵树旁,小树没人管,枝杈很多,戴玉娇在她手里拼命挣扎:“你要干嘛?”   这点力气对何笑根本不起作用,何笑先把她的双手捆起来吊到上面最粗的一根树杈上,抖开手里的布:“我一直好奇,古代女的缠胸疼不疼?祝英台女扮男装容不容易?今天正好让你来给我实验下。”   戴玉娇张着嘴,忘了反应,就愣神的这会功夫,胸被缠上了,绑了两圈,何笑挑起嘴角:“注意啊,我要收力了。”化纤绸布可没弹性,手里拽着布的一端拉紧。   “啊,救命啊。”戴玉娇疼得大叫,妈的,太疼了,这女的就是个活阎王,竟然能想出这招来给人上刑。   “叫,叫的声越大,路过的人跑得就越快,以为楼上的女鬼复活了。”   女阎王速度很快,又缠了一圈,眼睛冷冷地盯着她:“说,还敢不敢惦记我家男人了?”戴玉娇稍微一犹豫,何笑手里的布又拽紧,比刚刚的力度还大,戴玉娇的冷汗都出来了,疼得要昏过去,这比那天摔地下要疼一百倍。   第四圈,“你又有一次机会了。”   戴玉娇哪里还敢停顿:“我再也不敢了,再不会惦记林大智了,别拽了,再拽我要死了。”   “张开眼看着我。”何笑命令,“好好把我的脸印在记忆最深处,我要你以后一想起我不是头疼,而是……胸、疼。”何笑语速很慢黑眼珠不含一丝感情,戴玉娇直觉这个女人比男人都可怕,好长一段时间何笑对她都是噩梦一般的存在,这是后话。   看着戴玉娇因为疼而煞白的小脸在大红布的映衬下竟然有了跟平常不一样的娇弱,想起了日本摄影大师荒木经惟的代表作,何笑起了恶趣味,下了剂猛药:“以后要是发现你还不老实,我会把你扒光,换一种绑法,再拿相机照下来,把相片贴你单位门口,再寄到你爸、你妈、你家所有人的单位,记住我不是随便说说。”   太凶残了,戴玉娇从这个声音低沉的女人嘴里听到的话打破了她二十多年的认知,而且她就是相信她一定会说到做到。“以后我看见林大智一定绕道走。”恐惧驱使急忙开口保证。   既然人收拾完了,何笑也不恋战,把绸子解开拿走,还要还给院里,把人扔到地上也不给解开手上的绳子,“地上有石头你慢慢磨。”转身走了。   走了两步又回头:“我们院正好缺个人体模特,你挺……有特色的,要不要考虑下。”戴玉娇惊得手里磨绳子的石片一滑,差点又见血。   见戴玉娇吓得要晕过去,何笑就没强求,有那胆量找上门,却没胆量露个肩膀,纯艺术角度,戴玉娇的身材还是挺入画的,有种巴洛克式的丰满之美。   何笑慢悠悠地往家走,想着还是要给家里男人上上紧箍咒,以后社会风气越来越开放,大智在那些想不劳而获的女人眼里就是块大肥肉,稍微一个眼神没摆正,就能引来一堆苍蝇,到头来还要累得她收拾烂摊子,遂拐进路边的商店。   “肥肉”下班开门进院,看西厢房的门敞着,里面不时传来乓乓声,走进一看,嗬,哪来那么多气球,五颜六色堆满了餐桌,她媳妇往地上扔一个,他家猫就拿爪子捅破一个。   不怕死地上前:“媳妇,还没出气?你这是把这些气球当成气囊了?哎呦,咱家可乐这会扎破了多少个36D?”继续拍马屁:“媳妇原来你是‘胸胸克星’。”   马屁撞了枪口,何笑冷冷地说:“我还是‘蛋蛋克星’呢。”话落,手上使力两个握在手里的厚皮山核桃被捏得粉碎,又继续从兜里摸出两颗放到桌上的面板上,拿掌去拍,掌落核桃碎,捡起核桃肉,慢慢的往嘴里送,边吃边拿目光幽幽盯着男人也不说话。   大智被核桃碎裂的脆响激得头皮发麻,今天又领会一词——“看得蛋疼”。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更,攒稿中,攒够一起发了~   明天换地图,挣钱之旅~ 第49章 出发   大智是七九年的年中开始的老商街改造施工, 由于施工量巨大, 他要求高, 活做得精细, 整个工程历时两年才正式完工。   81年了,政策越来越宽松,好多老商号复苏,年中个体经营也有了正式的官方说法, 许多人找到政府部门表达要过来开店的意向, 报名的经营者很多, 优中选优,很快商街的铺面都出租了出去。   正式营业的前一天,大智带着家人跟朋友一起来参观, 站在同一位置望去,这条街早已不复两年前的衰败,焕发着难言的古朴之美, 修复用的新砖都用来加固内部结构,外墙大智他们费劲心思保留了百年历史的老墙砖,彻底做到修旧如旧。外部青墙灰瓦、木匾额, 内里木梁外露、青砖铺地。   第一站去的胡同博物馆, 除了展品,在第二进大智特意弄了个四合院的实物构件展示, 门楣、门当、亚克力瓦等等,让进来参观的人更多地了解这种建筑的一点一滴。   出来后看到好多商家在为明天开业做准备,能看到一些传统老字号都在这里开了新店, 马老爷子家的药店也由他的大儿子在原址再度营业,找出当年费劲心思藏好的老匾,“马家药铺”的匾额再度亮相,老爷子激动得不能自已,家业总算没在他手里断掉,他不用愧对老祖宗了。   看到大智一行,好多人都出来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尤其是一些做餐饮生意的,都要拉大智去他们那里吃饭,大家之所以感激他,是因为第一批开业商户的排烟、排水都经过大智的专门指导,设计现代、便利,日后营业将获益多多。   何远方打量着自信、沉稳的小女婿,直到今天才算真正认识这个年轻人。能恢复规模这么大的一条街,还做到这么完美,光靠一点才能是远远不够的,预算、统筹、设计、采购方方面面都极考验能力,他自认自己在他这个年龄时可没这么大本事,不知这小子以后还会创造怎样的成绩出来。   天气没完全热起来,大智中午带大家去一家涮肉店吃饭,铜火锅,新鲜手切羊肉,还有后世少见的麻豆腐等小吃,摆在店后小院的木棉花树下。   何笑咬了一口芝麻烧饼,熟悉的老味道,心里有些感动,看了眼身旁的男人,记得有晚闲聊,何笑说起小时候南市胡同里有家涮肉店的芝麻烧饼是她吃过最好吃的烧饼,可惜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就不营业了,她惦记好久,不知道现在会不会有那家店的前身在。男人记在心里,不知费了多少功夫又从哪里把这家店的人给找了出来,嘴里的烧饼有思念已久的味道。   何笑给大智涮了他最爱的黄瓜条,大智吃着老婆涮的肉,心里也因为能满足爱人味蕾的思念而甜滋滋的。   桌上徐熠开口问大智:“小子,你下一步要干什么?厂里待着越来越没意思,不行我跟老方一样,辞职跟你干。”   老方乐了:“跟你说我辞职都没敢跟家里说,直到我家老婆子发现我的小金库才暴露了,数完钱还埋怨我怎么不早点辞。”   大智开口:“当然求之不得,正缺你这样的,待遇从优,赶紧来。”至于下一步要干什么?大智转头看向旁边三个吃得正欢的小弟,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小弟们肉卡在嗓子眼:大哥笑得好狰狞,不会要把他们卖了?卖你们能卖几个钱,用到你们的时候到了。   大智跟何笑回忆过,离“十亿人民九亿倒”的全民倒货**还有几年,他们要利用穿越的优势提前行动,这两年改造收入加上倒腾水泥跟以前的积蓄手里的钱攒了十几万,但搞建筑必须要有雄厚的启动资金。找小弟是让他们回家请示各自家长单位是否有急需的稀缺电子设备订货意向。倒卖小件耗费精力,不能为了挣点钱而荒废主业,稀缺的仪器设备价高同样利润也大,做成一批就够了。   剩下的半年时间里,大智他们团队又陆续接了几个小工程,小弟们先后上交了自己的战绩,医用仪器、化验检验设备、工程电子设备的订货意向交了七七八八,寒假也到了,大智准备带着小弟们下南方闯一闯。   他犹豫了好久,穿越过来基本就没跟媳妇分开过,这次去粤省一来一回也得小一个月的时间,现在火车速度慢,路程又远,他舍不得让媳妇受苦,就没强逼着同样放寒假的何笑跟着一起去。临出发头一晚,大智以要有好长一段时间享受不到积分福利为由,尽情地一次性兑了个大礼包。   何笑累得不行,爬起来喝了口水,拍拍不知道适可而止的男人:“你也够了。天都快亮了,赶紧眯一会,一会还要赶火车。”   “累了更好,反正火车上什么也干不了有足够的时间睡觉。媳妇,你从来都没跟我说点甜言蜜语,你老公我眼看就要离家千里,没点离别赠言?比如老公我在家会想你想得睡不着觉。”   何笑定定看着眼前的男人,倏然一笑,凑到满含期待的男人耳边压低声音:“别被拐卖了。”   “……”   送大智去火车站跟三兄弟汇合,看并排站在一起的四人,一个师傅带着三徒弟,这组合有点熟,不是西天取经标配吗,不会也给他们来个九九八十一难在路上等着他们?   再看师傅俊挺有型,三徒弟黄小卷毛阳光、小白唇红齿白、小虎子虎头虎脑,有点不太放心,何笑清了清喉咙,师母这是要临别训话吗?几人立即站好等着何笑开口。   “防着点女妖精,别被白骨精、蜘蛛精还有铁扇公主什么的抓回去吃了。”   “切!”三人集体翻白眼,我们能那么没用吗?   事实证明何笑有乌鸦嘴潜质,大智送何笑下车说了会话回来后,就发现三徒弟只剩俩,“虎子呢?”   “你刚走就过来了个女的,说自己阑尾炎犯了,想找个地躺会,她买的硬座,问我们能不能跟她换下,我们开始也不想换,可是她疼得冷汗都下来了,虎子就开口答应了,这会帮她拿行李去了。”黄勇新答道。   去程需要在沪市倒车,燕京到沪市这段他们买的软卧,挤个人进来不是不方便的事,就怕是……   大智问道:“她在哪下车?”白秉智说了个地,果然如此,如果火车不晚点,那女的大概半夜两点下车,等他们人醒了,随身行李也早没了。   正说着,虎子扛了两大包进来,一个中年女的跟在后面,看衣着打扮像是个农妇,可惜是妖怪变的,大智盯着她看了半晌,开口问:“你阑尾炎犯了?”   女的有些瑟缩地点了点头。大智揭穿:“可是阑尾在右下方,你捂左边干嘛?”   “我确实是左边疼,我们村里的赤脚大夫说是得了阑尾炎。”女的言辞闪烁,不给她继续辩解的机会:“还要我给你挑几个毛病出来?当个小偷都这么不敬业,不用别的你的手就把你出卖了。”可不是,受了骗的虎子把那女的手一翻,手心细皮嫩肉哪是做惯农活的人的手?   大智眼神示意几人,虎子把门一关去找乘警,黄勇新跟白秉智上前控制住女小偷,很快乘警过来把人带走。“这就是白骨精变形变成个农妇,不知道还会不会碰到别的什么妖魔鬼怪,过来给你们几个一看就是肥鱼的上上防骗课。”   大智课没上完,乘警就带着喜出望外的列车长过来感谢,原来这女的是这条线路的惯犯,偏她会变形记,每次都以不同面貌现身,特别不好抓,今天终于把人逮住列车长能不高兴吗?乘警临走前感叹:“改革开放是个大好事,但是人心也跟着变了,以前哪有这么些违法乱纪的现象。”大智点头,这也是几年后施行严打的初衷。   虽然一启程就差点被骗,哥几个的心情倒没受多大影响,该吃吃该喝喝,扑克打累了,晚上躺下休息没多久,车里的广播响了,还是熟悉的列车长的声音:“各位乘客请注意,上一站靠站停车时,我们接到始发站燕京公安部门的协查通报,他们有重要线索证明有一文物倒卖团伙的部分成员上了我们这趟列车,请大家注意人身安全,遇到可疑情况,请立即告知列车上的工作人员。”   几兄弟来了精神,探头看向大智,黄勇新兴奋道:“师父,真让师母说对了,我们这一路是不是要不停地斩妖除魔?”   “除什么妖魔,赶紧给我睡觉。”大智觉得自己像是个冬令营的带队老师,这三活猴子一刻都不消停,真累。还抓妖?那是给警察干的好不好?不过还是皱起了眉头,一般碰到这种情况都是私下调查,既然广播出来,看来文物贩子所携的文物是国之重器,才会采取打草惊蛇的方式,发动乘客来监督举报。   大智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等睁开眼天都大亮了。洗完脸吃早饭,白秉新想着他妈还特意给他准备了一罐香菇肉酱蘸馒头吃,好像放在包厢外面的置物架上的包里。取下装东西的大帆布包,拉开拉链人顿时石化在当场。   同一时刻的燕京城,大智跟何笑的小院,何笑早起去后面园子锻炼,可乐早等在那,一看到何笑出现,拽着何笑的裤腿就往墙脚拖,她家猫警觉性可以媲美狗了,难道有发现?果然墙脚的矮冬青下躺着一个绿色的大帆布包,何笑皱紧眉头,这是半夜有人扔进来的?打开一看,猛地睁大双眼,这不会是她想到的那件东西? 第50章 联动   白秉智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没睡醒眼花, 闭眼再睁开, 包里的东西依然在晨曦中发着冷光, 这不是他的包, 他的包里全是衣服跟吃的,他的包哪去了?   不过他反应也不慢,把昨天的广播跟包里的东西联系在一起,赶紧转头打量两旁, 他们几人起来的最早, 其它包厢现在都静悄悄, 过道上一个人也没有,不知道门后有没有双眼睛在窥视,赶紧提了包进到包厢。   “师父, 你看。”白秉智激动得声音都变了。   待大智看清包里的东西,脑袋嗡的一声,玩大了, 这回他们真的要改变历史了。   虎子跟黄勇新声音也哆嗦了:“这、这不会是我们探过险的那园子里丢的东西,不是说都让外国人抢走了吗?”大智没开口,不算龙, 直到他穿过来还有四个下落不明呢, 包里的就是那四个之一。不过这东西在当年不也是被当做珍贵的宝物对待吗?得到的也是有特殊身份的人,过了千禧年陆续通过拍卖会进入公众视野, 持有人也多是欧洲的大家族,四个从未现身的大家猜测有可能也为豪门家族所藏。   可现在这个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假的?虽然后世也能拍卖个上千万美元, 但现在谁能判断出价值,仿这玩意干嘛?跟马老学了这么长时间,大智也能上手判断一二,确实不像假的。时间紧迫,没那时间在这瞎猜,抓到人自然就清楚了。   大智转向白秉智:“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白秉智摸摸脑袋:“师父,我现在也迷糊哪。”   黄勇新指着军绿色大帆布包:“这包现在赶火车的十个有九个拎,不会是拿错了?”虎子指着床底下他的包,简直一模一样,只不过桌上的是个全新的。   “我的包也是为了这次出门新买的,第一次用,跟这个一模一样。”白秉智恍然大悟。   “把你到火车站后所有的细节好好回忆一下。”大智要求。   小白皱眉回忆:“我家离得近,我是第一个到的,走得急,看你们没到就去了趟候车室的厕所。”   厕所?“仔细把在厕所里的情景好好回忆下?”   “厕所人挺多的,我进了里间,包就放外面……”让我再想想,“出来后包还是在原地啊,我提了包去洗手,哎呀想起来了……”黄勇新急得拍他,想起什么了,你倒是赶紧说啊,“我洗完手,弄了弄头发,洗手池那好多人挤在一起,不会那时候拿错了?”   大智扶额,这家伙确实对他那头发比对女孩子都上心,摆弄的时间肯定不短:“能想起来你周围都有什么人吗?”   白秉智摇头:“全是蓝棉袄、绿棉袄一个也想不起来。”   “你那包里有没有能辨认出你身份的东西?”   “衣服都是我妈给我现做的,特别新算不算?师父不会找上我?”白秉智有些怕,那些人不都是亡命之徒吗?会不会来个灭口。何笑真是属乌鸦的,他要被妖怪吃了。   大智一巴掌拍他头上:“真找到你还好了,抓人更容易。虎子你熟,去把昨天那乘警找来,路上注意着点,看看周围有没有人比较可疑。”   虎子应声而出,不说大智他们在包厢怎样想对策抓人。何笑这边也在行动。   两夫妻缘分天注定,分隔两地也能被同一拨从天而将的大铜饼砸中,是的她捡到的也是那四个之一,看到东西后所想的跟大智别无二致,想那么多干吗,铜饼就是自己想啃也消化不了,说不定能噎死,何况这东西的政治意义要远远大于其本身的价值,肯定要告公安。   “幸运”地被砸到,肯定会被人盯上了,度过眼前的危机才是第一要务。何笑转身出了院子,她家背后就是河堤路,前几天下的薄雪还没化,小路上能看见凌乱的脚步,肯定是昨晚有人在躲避追踪时,为减轻负重还有怕人赃并获,把东西顺手扔到她家院子,这一带就她家院外有棵银杏,很好辨认。   昨晚的人即便被抓了,除非老死在监狱,要不等他出来势必也要回来拿回东西,这件事危险性还是很大,越少人知道越好,把东西拎到园子的地下室,何笑出了门,这事当面才能讲清楚,先去大智他们新购置的办公室,徐熠在那,听完顾不得震惊,让何笑先回家等着,他去市局找转业的战友。   ——   火车硬座车厢里,一个在苏市下车的旅客伸手拿行李架上的大包时,不小心把旁边一包给碰掉了,顾不得自己的包,赶紧上手去抓,先他一步有人把东西抱到怀里,对他微微一笑:“这是我的包,没关系,我也快下车了,先放座位底下。”殊不知那人心里已经起了波澜,为什么包里的东西摸在手里这么绵软,小心撕开一段拉链,差点昏了过去,怎么变成了一包衣服,他的东西呢?   这人常年干着见不得光的事情,心里素质不是一般的好,在全车通缉的情况下,还能安稳地坐到现在。不着急,慢慢想,一个画面出现在脑海:他去厕所换装出来后,卫生间镜子前,那个时髦俊俏的年轻后生。再一翻包里的衣服,确实是年轻人的衣服没错。   干这一行的,记忆力都很好,他闭起眼睛回忆后生的长相,还有他的一身打扮,那人经济条件肯定很好,十有**买的卧铺票,包里的衣服都是薄的,肯定在沪市下车再往南走,现在不是时候,卧铺进了陌生人太显眼,等下了车,趁人多他有的是机会神不知鬼不觉拿回自己的东西,只要那小子没发现自己的包被换了。如果他发现了,想到广播提醒想独吞,那就别怪他不客气,换个办法拿回东西……   自私的人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跟他一样贪婪,怎么不想想还有一种可能,即发现了又不想独吞,还想立功配合警方抓他呢。   时间在慢慢流走,火车离终点站沪市越来越近。   ——   燕京,有人被追了一夜,好不容易把人甩开,跳进了一家还没开门的电影院的后院,钻进黑乎乎的放映厅,暂时歇口气。妈的,这帮人真能追,这次他们大意了,老窝都被人掀了,小三子也被抓了,不知道大哥跟小四南下顺不顺利,大哥临走时嘱咐了好多遍,那些东西不要也罢,他们从京郊农户地窖弄来的这俩东西千万要护住,昨晚一时心急把东西扔谁家院来着?哦,想起来了,好像院外有棵树,看那院子里树也不少,昨天没在那院听到狗叫,大冬天谁没事去后院溜达,东西应该暂时安全,不过为了防止夜长梦多,今晚就去给拿回来。   ——   开往沪市的火车到站了,下车的人流汇成了一条长河,一行人特意放慢脚步走在最后,白秉智一人拎着绿色的帆布包走在几人的前面,大智他们跟预先得到消息的铁路便衣技巧性的走在白秉智的身侧保护,一路上很平静,直到走出火车站并没有意外发生,这是被看出来了?还是觉得机会不好没有下手?   商量过后,还是继续引蛇出洞比较好,几人住进离车站最近的铁路招待所,大智跟白秉智一间,小白战战兢兢躺进被窝:“师父,妖怪都这么厉害了?”   “这个是牛魔王级别的,实力比较强,应该让你师母来坐镇。”   “师父,我师母在你心目中你觉得最像西游记里的谁?”   大智思索了一下,观音?没那么慈悲;嫦娥?没那么多情;玉兔精,漂亮是漂亮没那种性冷淡范。哎?有个最合适:“她是西王母。”天庭纪检委,天庭老佛爷有没有?   白秉智:“……终于知道你在你家为什么说了不算了。”   ——   燕京西王母家后园,小画室里此刻挤了五个人。上午赶来的公安看到何笑拿出来的东西,惊喜得不得了,来之前从开往沪市的那趟列车传出消息,也发现了相同的文物,没想到遍寻不到的珍贵文物,竟然因为一伙胆大包天敢在晚上翻进故宫去偷东西的贼而找到了两个。真是万幸,差点眼生生让最有价值的文物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被转移走。   逃犯最有可能今晚就来取东西,屋里静悄悄,守夜的人都把目光放在后院的墙头,何笑怀里的可乐最先感知到异样,绿眼睛瞪大,身子绷紧,就见墙头上慢慢露出了一个人的脑袋。   而沪市铁路招待所308房门口也传来可疑的声响。   “嘘!别说话,有动静。”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六点还有一章~ 第51章 挣钱(捉虫)   京沪两地奇异地同时联动, 一起来了个瓮中捉鳖, 翻何笑家院墙的直接掉进警察怀里, 撬大智房门的被一堆人涌进了屋里。盗贼团伙老二、老四瞬时落网, 这帮人大意了一回,不吸取教训又大意了第二回,关键他们太倒霉碰到了林大智跟何笑。尤其是往何笑家扔东西的老二,他要是稍微扔偏点, 扔隔壁那家, 即便被发现, 即便不认识,特别爱往家捡东西的老太太百分百会偷偷昧下,所以点背碰到了这世界的两个bug, 也怨不得谁。   最狡猾的老大,躲在暗处当晚并没出现,但有跟他一起的老四的交代, 最终费了点力气,也被捉拿归案,两地警方打了场漂亮的文物保护战役。   前一天因为晚上有行动, 大智被要求不能跟外界通话, 第二天解了禁,可算能给媳妇打电话吹一波, 今年大智走了关系斥巨资给家里跟办公室安装了电话,沟通无障碍。   拨通老婆电话,因为招待所的前台还在旁边, 大智不敢口花花:“笑笑,我昨天干了件大事。”   “那巧了,我昨天也干了件大事。”   “我抓了一只零加零里丢了的羊。”旁边被迫旁听的前台皱起眉头,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听不懂有人能听懂:“我逮着一只鸡。”大智听完瞪大眼睛站直了,这是灵异事件啊,他们两人怎么还能碰上了同一伙贼?   “你说这两只小东西怎么没跑出圈,还让咱俩给碰上了?”大智继续隐喻。   何笑旁边没人倒不用顾虑:“想不出来,可能咱们两人是穿越的,身上有特殊磁场,特别能吸引那些宝贝。”要不怎么能解释他们三五不时地总能碰见好东西。   口气挺大呀,“媳妇,膨胀了啊。”   “这次贡献这么大,不会就发200块钱?”   “我看差不多,顶多再奖励个牌子挂咱家门上——‘五星级文明户’”。他还不知道,因为这次事件带来的机会,他的事业正式迈出了极为稳健的第一步。   解决了牛魔王跟他的小弟,师徒四人继续上路,因为协助警方破案有功,铁路部门奖励他们软卧车票四张,躺着到了羊城。   下了火车,发现还是脱少了,有点热。走的时候燕京已经下了第一场雪,羊城的大街还绿树成荫,三徒弟看啥啥新鲜,恨不得一人长四双眼睛,好无死角扫描。   大徒弟卷毛还算靠谱:“智哥,这街上个体户比咱那多多了。”   “这里是改革开放的前沿,政策要更灵活一些,人的思想也更开放。”   二徒弟是个骚包最兴奋:“师父,这里人穿得一点不朴素,发型更时髦。”突然看到迎面走过来的一个人,整个人都不好了,堵住人家的路:“同志,你的裤子、眼镜哪里买的?”   把那人弄愣了,摸摸自己的齐肩发:“亲戚从港城捎回来的。”   “哦。”白秉智有些失望,自己在港城可不认识人,不过他师父那么厉害,应该能有办法,跟个小狗一样就差在大智面前摇尾巴了:“师父,我也想要……”   “把舌头给我捋直了。”大智又想往他脑袋上糊巴掌,“还有把话给我说全了。”抖抖身上鸡皮疙瘩,不知道的以为你取向不正常。   “有什么好看的,娘们兮兮的。”黄勇新接受不来。白秉智看上什么了?喇叭裤、蛤.蟆镜还有过肩发,香港70年代流行起来的摇滚风杀马特,过不了两年将要大面积传染给大陆小青年,手里还有个标配卡带录音机,荼毒了无数保守大爷、大妈的眼睛跟耳朵。   “看你表现。”这小子学美术都无法拯救自己的审美,可以放弃治疗了。   看三徒弟一直没吭声,大智问道:“你呢?感想说说。”   虎子指着对街吃早茶的地方:“好吃的!”得了,吃货也别指望什么了,那就一起吃。   片刻过后,装虾饺、叉烧包、萝卜糕、肠粉的蒸笼盘子碗颤巍巍在桌子上耸成个小型烟筒,大智还在喝最后一口粥,那仨吃货已经躺倒在椅子上,嘴里哼哼:太好吃了,不想走了。他没吱声,这也就是刚来新鲜,过不上一个月你们就该想念焦圈配豆汁了,地域文化的基因岂能轻易改变?   吃饱喝足该办正事了,找出黄勇新上交的电子仪器采购单,提前在家里电话沟通过了,带着徒弟们一路打听找到一个庭院深深的大院,订货意向当敲门砖,销售科的科长亲自接待了他们。一翻寒暄过后进入正题:“我们的新品用的是去年从国外引进的新技术,你们来得正是时候,库存还很充裕,可以立即发货,如果你们一次性订购五十台的话,给你们优惠价,按七千一台卖给你们。”   大智还好,三个小弟差点没蹦起来,他们来时已经打听得清清楚楚,这种机器那边可接受的价格是一万,这一倒手一台能挣三千,让他们算算,五十台是多少钱来着,十五万!天呐,这来羊城不到一天他们就挣了十五万,这钱也太好挣了?   早前订货方已经收到过大智自费购置的样机,检测后表示没问题可以按此采购,几人来到仓库对将要发货的机器做了简单调试,顺利签了订货代理合同,因为是刻着大公章的大部门订购,只需要少量定金,可以接受□□,全程没用上三个小时就完事走人,只等最后走完付款流程,钱就能顺利到腰包。   三兄弟一路飘着出了那个大院,一走出院门虎子摸自己胳膊委屈看着黄勇新:“你掐我干嘛?”黄勇新眼神梦幻:“疼啊?那说明我们没在做梦。”   终于反应过来,抓着大智的肩膀一阵猛摇:“哥,我的亲哥,我们发大财了。”   大智被死小子晃得头晕,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这才几个钱?开口给三个现在找不到北的小子降降温:“跟你们说,这种买卖干不长远,我们现在挣的就是信息不对称的钱。”   这种不对称是因为信息闭塞,沟通不畅造成的。另外他自己还有外挂加持,前世业界大佬的传记不能白看,大佬们特别慷(显)慨(摆),发迹前挣的第一桶金描述的事无巨细,今天这家就是一大佬当年倒货的单位,不过他跟大佬对口单位不一样,不会挡了大佬财路就是。   “回去后,新子记得报税,咱不能被人抓着投机倒把的小尾巴。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毕竟不是正规实业,咱挣点就得,回去还是好好搞咱的建筑,人不能短视,得有大志向。”   三人立正点头表示受教,白秉智拍马屁:“师父,你的名字起得好,大智有大志,我是小智,你什么时候满足我的小志向?”   大智狠狠挖了他一眼,这没出息的就知道想着他那喇叭裤,不过今天挣了钱了,挣钱就得花,他要给媳妇买一车皮双头鲍、花胶、燕窝带回去,捎带脚的再给几人置办点杀马特装备。   羊城个体经济活跃,干货店很多,大智买得尽兴,几人看得咋舌,买这老些跟不要钱似的。“哥,买多了咱拿不了。”   大智摇头看几个不识货的:“拿不了也得拿,价格多便宜,要一次买个够本,这些东西放好了,将来可以给你们女儿当嫁妆。”   挑够了,看旁边急得抓耳挠腮的白秉智,大智问卖货的大姐,这附近有没有卖港城过来的衣服、配饰的,大姐接了这么大的主顾,热情得不得了,店也不开了,门一锁带他们在老西关弯曲的唐楼下转了半天,还真找到卖白秉智心头爱的店。   架不住他热情的劝说跟不要钱的夸赞,黄勇新跟虎子一人弄了一套,大智敬谢不敏,他跟何笑对这时代的衣服都看不上眼,平时的衣服都是自己缝制的基本款,倒是掏钱买了几款眼镜。   一出门,仨花港衫、喇叭裤跟大墨镜的北方杀马特,在狭窄阴暗的楼道底下碰到了迎面走来的七个南方杀马特。穿着一模一样,一看就一家店出品,跟十胞胎似的。那帮人凶巴巴的,都走出好远了,还在不时回头打量他们四个。几人也没当回事,虎子又喊饿,旁边有家潮州人开的牛肉火锅店,就近拐进去填饱肚子。   店不大,七八张桌子的样子,还没上客,找了靠墙的桌子做好,店主特意推荐他们的招牌潮汕牛丸,特别弹牙有咬劲。菜还没上全,刚路上碰到的七兄弟进来了,看见他们也在还有点诧异。   店主见几人进来,特别殷勤,尤其对那个叫龙哥的小头目,端茶倒水就差蹲下给擦鞋了。大智几人对视一眼,看来是这带的霸王,看年龄顶多是底下的小喽啰,跟他们又没关系,几人该吃吃该喝喝,潮汕牛肉刀工精细,讲究牛身上不同部位的不同口感,跟他们的涮羊肉是不一样的风格,三小子特别喜欢牛肉丸,大智不拦着这几个活猴还想往桌上丢个,看是不是能弹起来。   半途黄勇新上了趟厕所,回来凑大智耳边:“哥,刚那边那个小哥也在里面,他们讲本地话我也没怎么听明白,有几个重复的多词倒是模糊懂点,什么‘货’、‘到岸’、‘接货’什么的,他们不会是跟港城那边道上的人是一伙的?”   大智开口:“别管闲事,我们明天把买的东西托运了就去深市,咱们人少,地头蛇还是少招惹。”   话落,吃牛肉丸吃的不亦乐乎的虎子,想从漏勺里夹个丸子出来可惜一筷子夹偏了,不用实验了丸子的弹性是真好,筷子给了个初始推力,丸子径直飞跃2米掉在刚从厕所出来的龙哥头上,轱辘下来在桌子上又弹了两下。   屋里一片寂静,老板捧在胸前的算盘的小声响动就显得特别清晰,龙哥摸了摸头发,打量完手上的汤渍,朝大智他们望了过来,停顿片刻,那桌其余六人哗啦一下推倒身后的椅子,一起拍桌站了起来。   大智:……一颗丸子引发的血案? 第52章 又赚   三兄弟也不吃了, 打架他们怕过谁。一群虾兵蟹将, 你要是来七十个人我们还得费点脑筋, 这才七个虎子一人就能收拾了。   屋里气氛紧张, 大战一触即发。老板胸前的算盘晃得更厉害了。   大智出声了:“哥们,这地你熟,找个大点的地方,打个架伤到花花草草就不好了。”   龙哥一口港普:“就这里, 哪里我也不去。”   “那就依你, 地小有地小的打法。”大智好脾气, 又转向老板:“放心,不影响你待会营业。”   虎子兴奋地要起身出战,被大智给摁了回去, 就你这没轻没重的,一出手那就真成血案了。老板能在现在出来干买卖也不容易,别让人以后干不下去, 还是他来。拿什么当武器呢?大智往桌子上扫去,热水?手段残忍,不符合他们以和为贵的形象。筷子?又不是镖, 伤不了人, 都是电视里骗人的。有了,性感的打手就要用性感的武器——“肉弹”。   拿起没吃完的撒尿牛丸, 老板特别实在,一颗能有一两,既然今天丸子当主角那就当到底, 他的泰拳走的是科技流,对人体的重要部位跟关节被击中后是什么反应,都了然于心。   擒贼先擒王,一颗掷向龙哥的太阳穴,力道使得特别巧,弹出后的丸子的力度还能伤到左侧那人的眼睛,速度很快,一把丸子出手,对面的人都出现了短暂的眩晕,趁他们捂头蹲地的功夫,三兄弟出动,老板放在门外绑牛肉的绳子跟擦血水的抹布被借用,敢反抗的虎子直接出手敲晕,全程用时十分钟搞定。完事虎子也没浪费坐下来把盘子里剩下的丸子都吃了。   老板愣在当场,这就完了?这架打得也太文明了,盘跟碗一个也没碎,那个像是几人领头的年轻人连身都没起。   来时路过一个荒僻的院子,大智让哥仨借用老板的拉牛肉的车,盖上苫布,把这帮人一起送到那院子。   结账时多结了一部分钱:“老板,如果怕那□□,你就两个小时之后再找人放他们出来。”以防万一,一旦他们找来特别多帮手还是有些麻烦,把时间拖一拖,到时他们已经回了住的地方,即便他们有人,这么大一羊城找人也不是那么容易。   老板没有不答应的,那个龙哥仗着有个干黑活的舅舅,成天横行无忌,吃饭从不给钱。店里难得来个外地人吃饭,没想到还给他出了口气真是大快人心。   “今这一天可真刺激。”白秉智兴奋地蹦了一高去勾头顶的树枝,落地时那大喇叭裤腿都快展出一朵花型了。   黄勇新还想着他听来的消息:“哥,你说他们提到的货是什么货?那龙哥其实就是个虾米,他身后会不会真有个龙王?”   “要真是龙王级别的,我们都得小心。真没想到,现在地区之间的治安差距还挺大。早些年日子不好有些人偷.渡去了港城,现在大陆这边机会多,一些人又回来了,谁知道他们那些年在港城有没有混在道上,你们都老实点,别惹事。”大智叮嘱三兄弟。   第二天上午,几人先把昨天买的东西托运了,下午坐车去了深市。大智从来不打无准备之战,来之前把深市的情况了解的很清楚,虽然为了挣差价出来替人家采购,但也要保质保量,不能让三兄弟的父母难做。   深市由于是第一批对外开放的特区之一,享有对外贸易的政策优惠,有无数的外贸企业扎堆在这里出现,数量多了,质量就良莠不齐。现在又没有网络曝光谁知道哪家信誉最好?   何笑给他出了个主意,没电脑可以找人脑——接线员。现在电话都是人工接线,基本信息都在女接线员脑子里,他费了点周折最后套出了本地业务量最大的两家外贸公司。   两家外贸公司都走了一遍,给的答复跟要价都一致,他们要的医疗仪器日本那边有货,检验设备港城那边也有现货,如果不放心想要看到实物,只能等海运到货,所以几人就在深市耽搁下来。   深市是从一个小渔村发展出来的,城市的面积不大,没什么可看的光景,几兄弟在旅馆待不住,几乎天天往海边跑,跟人学海钓。不去海边就去潮州牛肉火锅店吃牛肉丸,尤其是虎子放开了吃能把一家店的储备给吃断了货。   大智不跟他们混一块,他利用有限的时间,尽量了解深市的现状,并私下找人兑换了一些外汇。从今年开始国家实行汇率双轨制,人民币的官方牌价为一美元对一点五元人民币,贸易外汇则是一美元兑二点八元人民币,政策上的漏洞让好多外贸企业钻了空子,利用价差赚钱。   还有的人连挣价差都嫌费事,直接走私货物逃税,有天大智在外面逛,看到好些人聚在一个机关大院门前,大院挂的牌子是打击走私综合办公室,今年政府出台了政策打击沿海猖獗的走私行为。这里正在把罚没的走私货物对外竞价拍卖,充作对走私团伙的罚资。特区政府就是灵活,这不是跟后世司法拍卖是一样的吗?   大智看了一会,今天主要是一些罚没电器的拍卖,由于起拍价低,最后成交的价格比外贸企业同类商品的出价还便宜。他有些兴奋,这可是商机啊,回去时手也不能空着。今天来晚了没赶上,交了申请表,问清下次拍卖的时间,大智磨刀霍霍准备再干一票。   检验设备先到,他们验收无误,这部分已经签订好合同发货了,现在只等医疗设备。一天晚上大智给何笑打完电话,正准备睡觉,三兄弟兴奋地来敲门。   大智纳闷:“今晚不是给钱让渔民带你们出海钓鳗鱼吗?怎么回来了?浪太大?”   黄勇新嘴咧得老大:“不是,船开了一半,跟一艘货船遇上了,你猜我们看见了谁?”   “在这你们还能看见熟人?”   “是那个龙哥,我们一眼就认出来了。”白秉智藏不住话。   “那你们眼神可真好,海上那么黑都能看出来。”   虎子开口:“我那天烦他耽误我吃牛肉丸,把他送到地儿,拿头跟他的脑袋瓜子磕了一下,劲使大了,给他开了瓢。”   大智:“……”   黄勇新眼睛瞪得贼亮:“哥,他们一看就在走私货,我们要不要……”拿手在胸前划了一下。   “看看再说。”大智没点头,风险太大的事情不要干。   第二天几人路过打私办公室门口,有辆公务吉普停了下来,司机下车从车里拽出三个人。诶?头绑纱布的那个?小龙哥?还有个年龄大的,满脸阴鸷不忿,龙王?应该是几个龙王内斗,被竞争对手举报了。   别说跟这伙人还真挺有缘分的。缘分还没尽,大智隔周去参加罚没物资拍卖,这场的主拍品竟然就是龙哥他们那批货,日本的进口彩电跟冰箱。哥几个都乐疯了,这龙哥真是个送财童子,太喜欢他了。不能让小弟们失望,大智频频举牌,把这批货收入麾下。这一单真是要赚翻了,拿彩电为例,他们燕京今年从日本引进的最新技术生产的牡丹19英寸彩电,对外售价是500块加彩电票,他们这批索尼彩电平均下来价钱才450一台,大智曾经在友谊商店看到过同一型号的,卖1000还要侨汇券。   这么贵能卖出去吗?有钱人多得是,何远方曾经跟他念叨过全国去年的彩电总产量才15万台,现在可是10亿人口,他们这一批500台光燕京市场就可以吃下了。一高兴,找外贸公司又给哥几个跟家里的亲戚朋友一家买了台录音机。这下家电基本都齐了。   最后一批医疗仪器也到了,深市待了半个多月,任务圆满结束还有了额外的收获,该发的东西都发走,可以打道回府了。深市出发的火车还得在沪市倒车。   依大智的想法还想在沪市多停留两天,看看老洋楼再给媳妇买点东西,结果这哥几个被他说对了,离家时间再长,也都没长出个粤菜跟本帮菜的胃。   黄勇新皱眉:“菜太甜了,我想吃炒肝,十碗打底。”   头发正在往过肩发发展的白秉智:“我能喝一窝卤煮。”   虎子牛肉丸子终于吃够了:“我能吃下一头羊。”   得了,也别逛了,赶紧回去,何况他也想媳妇了。来趟沪市,别人的礼物不买可以,必须得给媳妇买点东西。   一大早大智对兄弟几个说:“还有点时间,你们先去火车站,我去给你们师母买点东西。一会我们候车室集合。”   到了地,大智傻眼了,就裹了一下不给额外包装啊,光想着换票了,忘了这码事,公家单位服务态度很不好,大智好说歹说让帮忙保存一会。   人跑到大街上,东瞅西瞅这拿什么装,一个下了夜班的维修工人正好走到跟前,大智眼睛一亮,有了!   片刻过后,手里捧着一把螺丝刀、钳子、改锥的工人,兜里多了十块钱,好长时间没反应过来,这外地口音的脑袋瓦特了?花十块钱买他新做的工具箱?   三兄弟在火车站等得有点急,马上要检票了,怎么还不回来?好不容看见人出现,一看大智手里拎的工具箱,三兄弟乐上了。   黄勇新:“哥,你这也太有想法了,你确定这是送给嫂子的礼物?”   白秉智:“还不如买条喇叭裤。”   虎子智商上线:“估计是嫂子额外要求的,拿手掐太费劲,工具上刑方便。”   大智:“……”   作者有话要说:  自娱自乐,欢迎来猜,大智到底买了什么礼物?有红包~   答案晚上六点那章揭晓~ 第53章 机会   何笑下午回了趟娘家, 到家有些晚, 一开门感觉西厢房有人, 应该是大智回来了。这厮临出发之前打电话说东西能邮寄的都寄了回来, 火车晚点没个准,不用去接他。   别说,虽然几乎每天都通电话,但家里少了他, 就像少了十个人, 还真有点想他了。何笑悄悄走近, 难得起了些童心,想突然出现吓他一吓。   奇怪?男人在干什么?连个声音都没有。屋里只听到猫围着他在喵喵叫求关注,何笑偷偷从窗户外往里望, 男人在小心翼翼打开一个锃亮的铁皮盒子,真取了真经了?包装这么郑重?何笑更加好奇。   铁皮盒子里裹了一层又一层油纸,最终一块栗子蛋糕露了出来, 看到蛋糕边角被碰到已经不完整了,大智微微皱起眉头,厚脸皮跟营业员要了那么多油纸, 还找来铁皮盒子, 怕火车上被挤坏了,可还是有点变形。   老婆以前去沪市出差, 每回都去吃那家老牌的中英合资糕点店的鲜奶小方跟栗子蛋糕,他有印象那家店好像是八十年代就有了,可他找了好大一圈都没找到, 才想起来现在八十年代初哪有合资公司应该还没开呢。最后在一家大型的公家的糕饼店找到了栗子蛋糕,以为是那家店的中方前身,心里高兴得不行,买来一块当宝贝一样带回燕京。   不知什么时候何笑站到他的身后,大智转回身看她,脸上有些委屈,费了那么大劲可还是让蛋糕不完整,何笑摸摸他的脸,找来了勺子挖了一块进了嘴里,露出大大的笑容:“真好吃,跟红宝石一个味。”其实此栗子蛋糕非彼栗子蛋糕口味差远了,虽然冬天,火车上温度不算低,蛋糕的口感更失了新鲜,男人也尝了一口,失望极了抢下何笑手里的勺子:“别吃了。”   何笑不听他的,接着挖了一块吃了口,第一次主动亲他:“甜不甜?”   “甜!”男人大声回答,久别重逢的恋人相视而笑。   投桃报李,大智早前邮寄的干海鲜慢慢悠悠人都回来了它才终于到了地儿,各家分了些,何笑使出了自己的绝活,还特意去了趟京郊的山上,找来最好的山泉水。   侍弄干鲍最能考验粤菜师傅手艺,何笑内秀,前世曾经专门研究过,从最讲究的汤底做起,慢火熬制4时,才出了一锅味道绝顶的溏心干鲍,何笑的干鲍清爽,有粘牙的口感,不软烂,美好的食物把大智出趟远门积攒的疲惫都驱散得一干二净。   甜蜜生活里,好运接踵而至。大智回家这些天来都在处理南下采购的后续收尾工作,采购回来的仪器需要验货跟打款,最后算账,他们这一次采购仪器一共挣了40万,外贸货的差价连大智跟何笑都有些吃惊。怪不得过几年出现了全民经商跟数不清的皮包公司,市场秩序都乱了,他们抢了个先机,挣点钱就可以,还是好好盖房子去。   还有电视机、冰箱的销售。三兄弟捡了便宜刚开始很高兴,回来就有些蔫了,这往哪卖啊?上门找大智取经,虽然他们的电器不要票,但是价钱太贵,他们可是打听了,连电视机厂的销售科长都买不起自己家的彩电。这跟有没有票没关,这跟有没有钱有关。   大智一人给了一巴掌,让他们好好想,现在这时候,什么人最有钱。三兄弟把头扭向他,声音一致:“你最有钱。”   大智神神叨叨:“我最有钱因为什么?”   “自己做买卖。”小白开口,他的杀马特造型北方天太冷,凹不了。本来想把喇叭裤拿出来现一下,结果买瘦了,往里加了条毛裤把□□给豁了个大口子。   虎子估计是牛肉丸子补多了,最近智商有往80迈进的趋势:“去商街上找人问问。”   大智给了他个孺子可教的眼神:“你们知不知道,开业这半年,街上那家不起眼的卖爆肚的挣了多少?”手里比了个数。   三兄弟嘴巴都张成吞鸡蛋型,天呐,他们父母都是领最高级别工资的,这钱别说一年,够他们挣好几年的。   大智接着授课:“这些人思想最早开放,能挣就敢花,现在快春节了,往家里买个大件的想法肯定有。问的时候小心点,黄勇新别忘了报税。”   方向找对了,城市里第一批富起来的人里已经出现了万元户,花一千块钱买台进口的彩电让家里人过年跟着高兴高兴,对他们的经济造不成什么压力,年底走货快,很快除了按成本价卖给亲友的,彩电一台不剩,两万多的纯利轻松进了腰包。   冰箱就有些难,大冬天用不上,大智不着急,冬天你不买,别怪我夏天涨价,好东西永远不愁卖。   还有好事,大智一天在家里架电视天线,见一个穿中山装戴眼镜的男人进了院,男人开口问:“请问这里是林大智家吗?”   何笑先出门:“你是哪位?”   男人开口说道:“我是市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我们从公安那了解到,是因为有你们夫妻两人的参与,咱们两件遗失的国宝才不会再度消失。周末我们要给这两件国宝的正式展出搞个仪式,馆长特地嘱咐,一定让你们夫妻二人到场。”   正好没事,两人点头答应。   周末,正式对公众开放前,博物馆最大的展厅里举行了隆重的揭展仪式,两件文物被郑重地置于玻璃罩内,灯光下,漆黑的青铜泛着幽光,凝重的兽眸提醒着众人那段屈辱的历史,大家对其他兽首的回归不抱希望,大智跟何笑因为熟知后情不担心,又有钱又爱国的塑料大王、赌王不要太积极。剩下那三个,兴许还跟他们俩有缘,不知道将来出国能不能碰上?   仪式结束后,那天上门的中年男人带着一位有些年龄的瘦削老人来到他们面前,原来这是博物馆的张馆长,非要邀请他们去办公室亲口讲述一下跟这两件文物接触的经过。   盛情难却,大智绘声绘色讲了火车上的奇遇,何笑流水账一样讲了她家里的经过,不耽误张馆长听得激动,手里也跟着比划,一摞纸掉了下来,飘到大智面前,大智帮忙捡起来,扫了一眼,抬头问道:“馆长,我看这是建筑设计图,你们有建设新馆的打算?”   张馆长点头:“现在的馆有些老旧,布展空间也小,好多文物都常年堆在库房没地展出,市里开会讨论重修不如重建,正在征求设计稿。”   大智抑制了内心的激动,小心问道:“那设计稿定下了吗?”   馆长摇头:“找人出了几版,我们都不满意,设计观念太落后,而且没特色。”   何笑也能明显感觉到大智的激动:“你们能不能接受计划外的人的设计稿?”   “可以啊,前期的几个设计师我们不太满意,还想要不要让报纸宣传一下,征集下社会意见稿,再找专业人员设计。”   “我有好几年的建筑行业经验,虽然没上大学,但是清大的建筑课程我都旁听过,能不能参与你们的这次设计?”   馆长对他们两人的印象特别好,哈哈一笑:“当然没问题了,如果你的设计意见被采纳,就说明你跟我们馆就是有缘分,国宝带来的缘分。”   大智高兴死了,出了办公室在走廊上就恨不得大喊三声,刚刚问了,馆长说这次是异地重建,那么设计就不用跟现在这条街上四四方方的建筑保持一致,外观上能发挥的空间更大。设计如果被采纳,他们还可以接下建筑施工,他们事业起航的第一步就能牢牢地迈了出去。而且前世一直在做住宅项目,从来没上手做过这么一个公益项目,他要搞个中国的古根海姆博物馆出来。   跃跃欲试的某人进入了设计模式,从此家里就多了个机器人,废寝忘食,时而念念有词,时而目光呆滞,就差把饭吃鼻孔了。   何娇过来把青青放家里,跟何笑一起出门买年货,大智在隔间画图,让青青在另一房间看电视,今天偏巧风很大,电视时而清楚,时而冒雪花点,青青娇娇的生音不时响起:“小姨夫,没影了。”   大智就机械地起身爬上电视天线塔,来回转动天线。只能坚持一会,过会还要去弄,青青声音一响,沉浸在设计思路里的某人,就条件反射的站起身,去房后爬天线杆子。   沉浸在电视里的青青只知道电视再没有雪花了,何娇跟何笑过一会回来了,发现应该在画图的人竟然没影了,问青青,小丫头眼睛盯着电视,头也不回答道:“小姨夫,没影了。”   是没影了,人呢?这人最近有些不正常,有些痴呆迹象,不会出事?电话拨出去好几个,大家都表示没看到这人,何笑有些急。   腿被卡在天线杆子上抽不出来的某人,被一阵猛风吹醒。我在哪?我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蛋糕的事是我在好奇心日报看到的一个上海知青的采访时说的,他在马鞍山钢厂上班,回上海探亲,工友为了让他捎蛋糕,怕挤坏,专门就地取材给做了个钢盒子~ 第54章 小人   大智燃烧小宇宙的设计行为, 因为一场重感冒跟过年而被迫中止, 其实他已经高效率地画了几个版本出来,只等过完年找博物馆方面整合下意见。   一年又一年, 82年的春节对何家人来说意义非凡,几个上大学的孩子今年都面临毕业分配, 人生因为高考又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何远方跟李红梅很开明, 几个孩子除了大女儿, 其他人都因为上学耽误了生孩子, 他们也没催促。好消息是,大儿媳已经有了。   何家今年过年在大智给老丈人买的小院子里过的, 全家人一个不少,饭桌上大智跟大姐夫俩挤眉弄眼, 金兆斌今天怎么消声了?打了几年交道,两人也琢磨出来了, 这小子在家里是老小,嘴甜会哄人,嘴一张那好话像是自来水龙头被拧立即往外放水,特别招中老年妇女喜爱。这上大学还学的政治学那就更不得了,说话上了个层次, 不是这个主义就是那个主义, 反正他们听了直瞌睡,丈母娘听了很振奋。他们可没那本事,直接退出竞争。   今天这小子反常的沉默,连丈母娘都感觉到了, 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小金,大过年的怎么没精神,晚上没睡好?”   大智:没睡好等于纵.欲过度,你那小身板行吗?平时是不是拿人参当萝卜吃?   金兆斌看了何苗一下,欲言又止,何苗则狠狠瞪了他一眼,开口转移话题。“妈,你今年也不节省了,这彩电跟冰箱可不便宜,你要是有多余的侨汇券也给我攒点呗,我想买手里没券。”   李红梅打着哈哈:“有多的都给你留着。”不用想就知道,笑笑有好东西怎么会给苗苗,还是瞒着点,大过年再闹不愉快。   有个拖后腿的,青青嘴快显摆:“我们家也有。”   何苗看了大姐夫一眼:“你爷爷就在友谊商店当领导,肯定能弄来。”   何娇想让青青闭嘴已经来不及,“不是爷爷,是小姨夫给我们家的。”   何苗诧异地看了大智一眼,这人平时接触不多,不是很了解。何笑他们有什么活动也从来不叫何苗两口子,家人也默认了这种相处方式,虽然有些别扭,但平平淡淡别闹不愉快也挺好。   在何苗眼里,大智就是个没什么出息的工厂子弟,除了有个好相貌,走了运干点小买卖好不容易弄套房子出来,就是他人生最辉煌的时刻了,以后他们家肯定是所有人里过得最差的。背地里不知道嘲笑了何笑以貌取人多少回。就是这个被她看不起的人,一家给弄了一套家电,不用问大哥,看大嫂不好意思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家也有。不知道哪里弄的,不一定是正道来的呢?   何苗心里不平静了,连金兆斌也诧异了,大家平时都忙,见面的机会不多,他跟这两个连襟也说不到一起去,关系一般般,对大姨姐跟小姨子也不是很了解,到今天才发现,他们家好像被孤立了,这太奇怪了,亲兄弟姐妹怎么还厚此薄彼?难道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在?   怀疑东西的来处,不耽误她眼馋,何笑对大智开口:“妹夫,你手里还有吗?我们掏钱买。”总得讲点面子情,大家都在,做太过说不过去,起码客气客气,最后半买半送。   倒霉她对上的是大智,慢条斯理嚼完嘴里的食物:“饭桌上不谈买卖,小金饭都吃不下了,你也不关心关心。”就你会转移话题,踢球谁不会。   大姐何娇松了口气,赶紧张口问道:“小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饭桌上众人的目光都对准了他,金兆斌忍不住了:“今天大家都在,你们给评评理。苗苗这个假期没在家待一天,天天往学校跑排练毕业汇演,我有天去接她,看她在台上跟一个男演员拥抱,谁大庭广众跟男人搂搂抱抱,我不让她演,她就跟我吵,说这是为了艺术。”   “为了艺术也要注意影响,你是结了婚的人了,做什么事情要为另一半想想。”一直没说话的何远方开口了。   “那场戏双方不拥抱显示不出双方的内心冲突,容易影响演出效果。”何苗小声咕哝。   “那还抱得那么紧。”小金声音很大很委屈。   饭桌上很快炒作一团,大智在旁边差点没笑喷,跟何笑对视,去年那个跟旅游景区名字一样的电影上映时,大家都惊了,因为里面有吻戏,大智从来没看过这部电影,听大家议论满是好奇还拉着何笑去看了一场,出来后就对现下社会的保守有了充分认识,那个所谓的吻,就是亲脸颊,还没外国人礼节性贴面吻的时间长。可这种戏份第一次在大荧幕上出现够人们议论好久,社会就是这么个现状,没想到何家还出现了个时代先锋。何苗你真的是为艺术献身吗?   何苗在饭桌上被大家教育了一顿,吃完饭往家走看到走在前面大智跟何笑,还没忘记电视跟电冰箱的事情,小跑上前,没对上何笑,冲着大智露出笑容:“妹夫,家电的事怎么说?”没了众人在身前,大智连装都懒得装,眼里有讥讽:“你算老几?”夫妻二人脚步停都没停慢慢走远。   何苗愣在原地,从后面跟上来的金兆斌拉了她一下:“怎么不走了?林大智跟你说了什么?”饭桌上被众人教育了一通,心头火还没消接着又让大智刺激,人一点就炸,伪装的柔弱早就没了,何苗狠狠甩开金兆斌的手:“天天挑我毛病,不看看你多没出息,连个彩电都买不上。”   出了正月十五,大智召集大家开会,研究下一年的工作计划,屋子里的人刚一坐好,外面来了一批穿制服的,里面有公安的人和税务部门的。   领头的开口:“你们谁是负责的?跟我们走一趟。我们怀疑你们有投机倒把行为,公司的账册在哪?封存一起带走。”   大家都惊得站了起来,他们这是被人背后捅刀子了?谁他妈那么缺德,三兄弟急了,恨不得立即找出人来狠揍一顿,连徐熠他们都皱紧眉头,干得好遭人嫉妒,没出正月就来找事。   大智没怎么慌张,当初为什么叮嘱黄勇新把注册的事情弄好,虽然去年弄了一比大的,并没超出营业范围。还特地找了个经验丰富的老会计,公司的账册清清楚楚,每一笔业务都照章纳税,做了这么多,就为防着被人抓小辫子。准备的周全,你们爱怎么查怎么查,他还真不怕。   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大智跟来人一起走了,何笑接了办公室里打来的电话,连诧异一下都没有:“出不了事,晚上就回来了。”   黄勇新挂了电话,心说这夫妻俩的心真大,去趟局子跟串个门似的。何笑以前是学什么的?大智干的一系列事情,她都查了现行的法律法规,超纲超限的他们一律都避过,连打的擦边球都收干净了尾巴,不怕你查。   果然不出何笑所料,哥仨等了一天都坐不住了,想回家搬救兵去,大智晃晃悠悠回来了,接受了大家的慰问,笑嘻嘻开口:“老吴做的账真不错,给税务省了不少事,小半天就对完了。临出门还让我回来写个总结,要把我们树立成奉公守法典型,教育教育那些真正投机倒把的。”   坏事变好事了?大家很是惊喜,虎子还记着找人算账的事,脖子转得咔咔响:“打小报告的找死。”   大智也皱紧了眉头,上面保护匿名举报者,就算诬告也不肯透露半句,回家跟何笑讨论,女人眉头皱都没皱:“身正不怕影子斜。”随他们闹腾。   那就先放这,别让他找到那个人,别忘了林总裁最大特点,记仇。   今年正月颇有些不太平,被调查的事没出一周,晚上大智下班往家走,刚拐进胡同就被三个男人堵住了。   站C位那人开口:“你是林大智?你借的五百块钱今天该还了。”   大智笑了:“你们是专门给人要账的?活干得不到位,要钱都找不到正主。”   “我们手里有借条。”那人手里掐着借条在大智眼前晃了一下,借着墙头路灯灯光,模糊看是写的他的名字,谁冒充他的名义借钱?他忽然想到了一人。   “回去问清楚雇你们的人,借钱的到底长什么样?”大智推开那人要往前走。   “就长你这样。不给别怪我们不客气。”   “哦,怎么个不客气?”明年严打怎么来的?就这帮人扰乱社会风气,本来不想动手,来点饭前运动也不赖。   片刻过后,大智踩着被打趴在地上的那个小头目的脸,狠狠拧了一拧:“去找北方电机厂家属区第二排第三个院那家姓林的要钱。”   看下班回来的男人的裤腿有些脏,何笑挑眉:“踩狗屎了?”   “嗯。”是踩了一堆臭狗屎。“媳妇,该踩的没踩住。正月没出,小人都蹦跶出来了。”   听大智讲完回家前的事情。何笑想了一下,开口:“今儿的事肯定跟你家那群老鼠有关,被查税的那出,我这两天想了一下怀疑是我家那颗老鼠屎干的。”   “怎们办?”   “干!”   “媳妇,你说脏话。”   作者有话要说:  天气很好,出去走走,今天一更~ 第55章 踩小人   林海洋一家从去年年中就一直矛盾不断, 起因是家里最受宠的小儿子林大伟辞了厂里的工作要学人家去南方进衬衫回来卖。全家人极力反对,但林大伟就是不听, 不知怎么哄林海洋掏了钱出来, 结果被其他孩子知道了, 都是只想自己的人, 老大跟着要钱要出去买房子自己单过,两女儿都要结婚,要把在父母那攒的工资拿在自己手里握着。不给就闹, 天天家里吵翻天。   林大伟年底灰溜溜从南方回来了,衬衫没见着, 钱也没了, 林海洋可是给了他五百。家里有几个五百老大闹腾一顿终于如愿拿了五百块钱搬出去了, 两女儿没拿到钱在家天天摔盆子摔碗。   以为过了年就消停了,结果昨天晚上家里来了三个人,看到林大伟就是一顿狠揍, 妈的识人不清白挨一顿揍, 不得在这个正主身上找回来。一问才知道,大伟走之前不知从哪里又借了五百块钱,还签的大智的名字。那几人身上没借条, 林家人想抵赖, 那三人也是个滚刀肉, 揍完歇会再接着揍,林家人就窝里横对外一窝怂,林海洋最后只能掏钱还债。   三个五百掏出去家底去了大半, 第二天全家人都请了假,心疼得班都上不了,林大伟被揍得鼻青脸肿,窝在炕上不起来。   屋里人叹气的、喊疼的、咒骂的嘴里都没闲着,大门被哐哐砸响,不会又是来要钱的?吴玉花心都被砸得揪了起来。   “林大伟,你是不是还有欠债没说清楚?”林晓娟急了,拿鸡毛掸子就抽了上去。   “就这些了,没了。”林大伟捂头打滚躲落在身上的鸡毛掸子。   林海洋去开的门,门外站着他们片区的民警:“林大伟在哪?”   林海洋吓得腿都哆嗦了:“他犯事了?”   民警不理进屋找到林大伟并且把人拷了起来:“林大伟你涉嫌诈骗,跟我们走一趟。”   晴天霹雳,老儿子怎么还跟诈骗扯上了关系?全家人都被吓懵了。林大伟是被拖走的,边走边喊:“爸救我,我没诈骗。”   从派出所走了遍报案程序的大智冷着脸出来,老婆的话就是圣旨,先干哪一个?挑大个的老鼠先来。   法盲以为耍点小聪明就可以即逃债又能往别人身上扣屎盆子,自己犯了法都不知道,当79年的刑法是摆设?借条写别人名这是明晃晃的诈骗行为。昨天从那几个人手里把借条抢了过来,就想着去报案,何笑跟他说,现在还没有关于诈骗罪的司法解释,对诈骗涉及金额如何量刑各地标准不一样,500块钱以现在的消费水平看不是小数目。林大伟如果运气好,会受治安处罚蹲拘留,如果运气不好,就涉嫌刑事犯罪,有了案底。既然踩小人,就要把他踩到泥里,不得翻身。   急匆匆跟在公安身后想去派出所了解情况的林海洋半路碰见了大智,想起昨天大伟被打告饶时说是以林大智的名字借的钱,前后串联起来就把这事情想了明白。上前要打大智,被捏住手腕,叫嚣道:“畜牲,亲兄弟犯了点错,你竟然把他弄进去,你还是不是人!”   大智反手给了他一拳:“这一拳是我替一个人打的,因为你从来就不配做一个父亲。”   林海洋捂着胸口,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想张嘴骂人看到大智眼里的嗜血的杀气退缩了。大智声音冰冷:“你给我听好了,这话我只说一遍,以后你们一家任何一个人敢惹到我的头上,林大伟现在的下场是最轻的,这些人里也包括你。”   大智的威胁应不应该当真?林海洋此刻是相信的,那双凶狠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玩笑成分,他怕了,原先把人不放在眼里的轻慢被惧怕代替。懒得看那张脸,该说的都说了,如果有人记性不好,那就等着受刑,受死他也不排斥。   老鼠被关进鼠笼子,还剩个惹人厌的老鼠屎。对这朵黑心白莲还得从长计议。   大智晚上躺在床上搂着老婆商量怎么对付何苗。   “老婆,我们要以理服人,怎么抓她小辫子?”   “搂得紧。”   大智抬了抬胳膊,“不紧啊,你不是嫌热吗?”   何笑瞧傻子一样瞪了他一眼,“何苗排练搂得紧。”   大智反应过来:“你是说,她可能外面有情况?”   “猜的,她长得不守妇道。”   “那她胆子不小。”大智痞痞地撩怀里的人:“媳妇,你长得就很守妇道。”何止,简直就是个异性绝缘体,让人超级放心。   “我长相还有个特点你没看出来?”何笑大眼睛泛着冷波。   大智明知有陷阱,还管不住嘴要问:“什么特点?”   “我长得一看就很擅长御夫之道。”   “是我想的那个“驭”吗?”男人眼睛刺啦冒火星子,他一点不介意在下面,时不时被媳妇“驭”一下。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何笑眨了眨眼睛。   一会过后……已经在地上绕床被人当马骑了三圈的男人出声告饶:“大王,小的领悟了,您确实擅长此道。”   ————   派谁去盯梢何苗呢?大智一早在办公桌上支着下巴思考,三兄弟?还差几天开学了,虽然大四没什么课程,但是这三人太跳脱干不了。有了?大智朝门外徐熠年后介绍来的新人顺子招手:“顺子,你退伍前在部队是干什么的?”   顺子特自豪:“我是侦查连的。”   哎呀,真是老天都在帮他。   “给你派个任务。”大智小声把任务给他布置下去,“这个人我怀疑是前段时间背后举报我们的人。”   顺子开始对要让他盯个女人还有点抵触,一听竟然是这么个人立即保证一定认真完成任务。他退伍后被安排进老家的厂子,待遇很低,家里父母身体不好,弟妹还要上学,经济负担很重,无奈写信给以前的老营长问问燕京有没有机会,然后被介绍到这个单位,工资自不必说,年轻的老板看他没住的地方,还在办公的四合院里隔了小间出来,吃住都解决了。上哪找这么好的单位?竟然还有人想给这么好的单位、这么好的老板找麻烦,真是心眼太坏了。   顺子是个认真的人,接了任务早出晚归,他在部队经过训练会隐蔽技巧,何苗没发现自己外出的一言一行都被人看在眼里,大智把家里的海鸥相机给他,方便他留点有用的证据。   顺子多才多艺,洗照片都自己搞了个暗房亲自动手,很快上交了的第一阶段的照片,“智哥,我发现这个男的跟何苗交往挺多,学校我不方便进去,他们两个从学校出来后,经常一起逛书店。还有何苗回家时绕到咱们这片两回,我问了下跟她聊天的那个居委会的大姐,说她一直在打听咱们这的情况。”   大智不意外,看来上次的事情八成是她干的,怎么,没得逞,还想计划下一回?拿起一张被拍到的男人的正脸照,想起搂抱的事情,能考进表演班的形象都不错,是这个时代的小鲜肉的典型代表,看到这张年轻的脸大智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想想也太可能了,他们都是能在屏幕上留下印记的人,在大众眼里混个脸熟很容易,至于何苗为什么没有印象,可能真像笑笑说的,跟两人有关的家人是两个平行世界最不一样的地方,没必要深究。   黄勇新推门进来:“哥,干嘛呢?给嫂子照相了?”   拿起照片一看:“不是啊。哎?怎么是这三孙子。”   “你认识?”   “何止认识,我手下败将,被我揍趴下无数回,家是机关大院的,靠一张脸混进电影学院,这女的长不错吗?”   “他叫什么?”   “邹凯光,外号‘光腚’。”说完自己乐了。   邹凯光?大智恍然,怪不得这么面熟,那不是前世那个渣爸给他的养老地产找的代言人吗?   晚上何笑捏着那个邹凯光的照片,对于这个人她知道的更多,有段时间流行豪门恩怨剧,公司的女同事特别爱看,这个人经常在各个剧里面演渣爹,她被科普过。   “听公司的小助理说过,这人年轻时老演些风流浪子,年龄大了就演浪子的浪子爸,不时往家里带个私生子,全戏的狗血冲突都靠他造出来的人担当。戏外据说人品也不怎么样,婚离了好几回。”   “怪不得我那个渣爹找他代言,在他身上找到共鸣了。”   “何苗内在的属性是那种桀骜不驯的,引领时代,率先搞婚外情的事情保不准真能干出来。”   被何笑说中。   过了一周,顺子兴冲冲地来找大智并递给他一摞照片:“智哥,重大发现。”   大智看完照片笑了,特意挑出来几张效果最好的:“把这几张再多洗几套出来,放最大版的。”   何苗放学回家,发现大门是开的,心里奇怪,金兆斌不是说在学校整理毕业论文,晚上住宿舍不回来吗?   屋里并没有人,走到里屋卧室,灯不点自亮,当先入目的是一整面墙的照片——她跟邹凯光的照片,何苗吓得浑身瘫软跌坐在地。   门后阴影里响起熟悉的女声:“何苗,你挺上相的。”   作者有话要说:  剁手后遗症,脑袋迷糊,今天一更,明天继续~ 第56章 折磨   何笑指着何苗跟邹凯光的吻照:“野外苟|合是不是很刺激?看你的表情很享受, 我们的人把照片拍得真好,脸部表情抓得很到位, 不过也要感谢你倾情本色出演。何苗我觉得你的性格里才有疯狂的成分, 打破一切禁锢是不是能消解这种疯狂。”   “不要说了, 怎么样你才肯放过我?”何苗是真慌了, 这些照片要是公布出去,她就彻底完了,再也不要想在演员这行里混下去了。   “我放过你?你脑袋构造跟别人不一样, 永远都把自己摆在受害者的地位,我们家大智前段时间被人秘密举报投机倒把是你干的?就因为没给你弄彩电跟冰箱?”   何苗想摇头否定, 看到何笑洞悉一切的眼睛, 心虚地撇开目光。   “你可以随意诬告别人, 那我们给你来个实锤曝光怎么样?贴你学校大门口,还是寄给你们电影学院的领导?听说你马上要上一部戏了,那寄给剧组的制片主任、导演怎么样?”   何笑每说一个人, 何苗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极度的恐慌变成恨意,她恨死了她面前的这个人,是她一出生就抢走了属于她的关注和疼爱, 她凭什么过得那么好?她凭什么让自己不好过?   看何苗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 目光阴毒, 那是属于藏在暗处随时要突袭张嘴咬你一口的毒蛇的目光。何笑玩味地弯起嘴角:“怕了?怨上了?你说我让你怕一辈子怎么样?   何苗,对你这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即便拽脱你一只胳膊又怎样?疼也不过仅仅一时。我觉得应该改变一下对付你的策略,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想想从小到大你在我心里制造的恐慌跟对未来的幻灭感,我也想让你体会一把。   所以,我这次也不打你,你呢还去搞你的毕业汇演,去上你的戏,将来当你的大明星,爬得越高越好。也别忘了头上时刻有一根细线吊着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绳断、刀落、人死。我就是要让你一辈子睡不踏实,为自己年少轻狂付出代价,惴惴不安、如惊弓之鸟一样活着,时时刻刻为自己的事业、家庭的解体危机提心吊胆。”   “啊!”何苗气疯了,爬起来疯狂地撕扯墙上的照片,还不够,撕碎了再拿脚去捻。   何笑漠然看着,等何苗撒够了气又颓然地跪坐下来,接着开口“还有呢,不够我再给你送,不光我们手里有,还翻拍了无数张,我们的朋友人手都有一份底片,我们家如果以后出一点点事,我都认为是你干的,我们有一点点意外,我们的朋友也会认为是你干的,结果你知道……”   一口气说这么多,何笑觉得没必要再浪费口舌。临走之前回头看垂头坐地的何苗:“哦,还有一张我们最喜欢的没贴出来,知道邹凯光外号叫什么吗?被叫‘光腚’是不是因为脱裤子比较快?”   何苗会不会受不了压力疑神疑鬼崩溃了,何笑不关心,疯了才好。她跟大智商量过后,觉得对付何苗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确实爽快,但慢刀子磨人惩罚的力度更大、更持久,何况始终还有其他的亲人在。私下不时斗斗何苗,就当给生活找了个乐趣。   同一时间,桃色事件另一主角也被我们的大智同学上了一堂叫做“男艺人要时刻管好自己的裤腰带,否则要后悔终生的课程”。   大智晚上提出疑问:“他们不硌得慌吗?再说多冷。这两人胆子可够大的,天当房、地当床是不是很刺激?怪不得有人爱钻苞米地、高粱地。”   何笑抬头看他:“怎么?你也想去试试?”   大智摇头:“我喜欢的爱爱背景是旖旎氛围里有醉人的香气、迷离的音乐和床上穿蕾丝睡衣的你。”   “我也喜欢房间里有醉人的香气、迷离的音乐……”   “媳妇,原来你也喜欢这样的,咱们今晚试试?”   “和消失一晚的你。”   “……”   大智一副你不爱我了的委屈的小表情,被何笑一巴掌拍散,最近没累着,这家伙精力旺盛,天天晚上都要求|欢,缠人得很。   “不说那两个恶心的人,我以前看过一本半自传,取材于作者的真实经历,八十年代真的有一些夫妻在公园椅子上过夫妻生活,家里小小的一点地方,又是孩子又是老人,根本没有私人空间,有需求只能周末去公园。普通人过一辈子为了什么?能安居乐业,活得体面。可在公园长椅上做夫妻之事有什么尊严可言?”   大智也严肃了表情:“我的博物馆设计稿被张馆长着力推荐,在市里通过的可能性很大,因为是重点项目,走起程序会很慢,估计正式开工得等明年了。今年我想接个住宅项目先锻炼下建筑团队。   我如果没记错,过段时间就开始实行“三三制”补贴出售新建住房方案,虽然首批试点城市没有燕京,但很多大单位肯定会申请特批单独参加方案试点,我想弄几个项目做,咱们有经验,争取做几个造价低但不影响质量的样板项目做推广,也是咱们为那些急于改善居住条件又囊中羞涩的人唯一能出的一把力。”   其实这个想法在大智的心中早就成型,他把公司正式分成两部分,建筑维护这块,年后已经让舒师傅跟老方带队,去南方跟皖苏等地的匠人交流学习三个月,据他们电话里感叹,不虚此行,技术只有交流才能长进,大智有更大的目标,中国悠久的文化,造就各地风格不同的建筑样式,他们将来势必要走出燕京,收集、维护更多的古建,而且跟时间赛跑脚步还要加快。   至于老本行新建住宅这部分,大智并不担心,一切都了然于胸,有前后两世经验,紧跟政策脚步,一步一步慢慢来。   机会来得很快,刚过能动土的节气,办公室就来了位客人。看周身气势应该跟何远方一个层级,一翻介绍下来果然如此,来人是市里钢厂的一把手。跟大智推测的一样,钢厂拿到国家补贴,同时厂里本身还有一部分建设资金提留,余下由职工自付,率先采用三三制方式解决职工的住房问题。   “小林,我是听黄副市长介绍才找上门来,他说你在建筑施工统筹、预算方面有大才,跟你说实话,厂里的钱不多,职工手里更是没什么钱,但我们还想要质量好的房子,不知道是不是给你出了个难题?”   钢厂好啊,建材方便,他可以比较经济型框架结构跟纯砖混楼的成本支出,找出顺应现状最好的住宅模式。大智顺利拿下了这个项目,开始了经济型住宅建筑实践。   一年之计在于春,上班的忙盖房,上学的忙毕业,何苗的班级因为要集体上同一部戏,所以毕业汇报演出在四月份就提前举行了。演出在晚上,几兄妹提前在父母家集合,原本以为何笑他们夫妻不会来,看到两人的出现李红梅喜出望外,何苗则瞬间白了脸。   大智:为什么不来,该检验下恐吓成果了,看何苗反应他们的出场效果不错。   笑笑两口子主动示好,李红梅赶紧拉何远方出了屋,把空间留给年轻人,还把立即开口说要提前去准备的何苗给训了:“从寒假就开始准备,不差这一会,这才几点,过半小时再去。”真是的,多好的机会,姐妹间交流交流不好吗,出了门还把门从外面扣上了,何苗想出都出不去。   没父母在,开口就更不用避讳了,大智黑眼珠似无意掠过何苗,亮了亮手里的相机说道:“我的摄影技术不错,今天主要负责给主演照相,另一个主演叫什么来着?小金上回说拥抱那个。”   金兆斌轻咳了一声:“叫邹凯光,已经改了剧本,把拥抱戏删掉了。”   “是吗?不为艺术献身了吗?”献身两个字咬得特别重,何苗冷汗已经下来了。   偏这时小少年何浩开口了:“姐夫,相机周五能借给我吗?我们学校周五组织去春游。”   “今天晚上用完就给你。”   大姐夫多嘴问了句:“去哪呀?”   “去年是公园里划船,今年去西山踏青。”何苗好不容易缓上来的那口气,又卡在喉头。果然,那个可恶的林大智又开口了:“西山葡萄沟那特好,有个山溪,运气好还能看见野鸳鸯呢。”   西山葡萄沟是她这辈子的噩梦,何苗因为野鸳鸯三个字被刺激得一屁股坐到身后的椅子上。   大嫂关心:“苗苗,你是不是太紧张了?”何笑冷笑,她是太害怕东窗事发。   大智转转眼珠:“对了,上回我们过去还专门给鸳鸯拍了照片,给你们看看。”   大智慢腾腾取出照片,青青捧场伸手:“我要看。”不等她接到,某个人迅猛地从椅子上起身,凶狠地把照片抢到自己手里:“给我!”   青青撅起嘴,其他人都奇怪地看着何苗,这人怎么了?   何苗顾不得这些,焦急地把照片翻了又翻,真是戏水的“真”鸳鸯,不是人形鸳鸯,警报解除,顿感浑身无力,又跌坐下来。   金兆斌上前:“你生病了吗?”大智撇嘴,她是生了疑心病。   大姐何娇倒了杯热水,塞到何苗手里。回头接着跟大家八卦:“你们听说没?上周化工厂家属院出了个事,一对夫妻,女方嫌男方没能耐挣钱少,跟个倒腾衣服挣了点小钱的个体户好上了,男的知道后,直接从化验室偷了试剂,给那女的下了毒,说发现时就没救了……”   哐当,搪瓷缸子滚落在地,摔掉一大块瓷,何苗人歪倒在椅子背上,手吓得抽筋了,毫无所觉当了神助攻的众人围上前去看何苗,只有大智跟何笑站在原地面带嘲讽,出得了轨,却挨不了砖,是不是多挨几块扛砸能力就上来了?   大智:下回去剧组探个班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状态还是不好,大概、也许、可能真是我花多了……   明天见~ 第57章 情书   何苗的毕业演出被大智跟何笑两口子搅和的, 虽然人是勉强上了台,演的是伤痕文学改编的苦情戏, 由于先前受惊太大,何苗应该是把自己的“悲惨遭遇”带入了戏里的情境,那个声情并茂啊,眼泪流了能有一吨,最后得了老师一句用力过猛的评价。   一周过后,金兆斌出了教学楼在门前小广场看到等在那的大智。看到自己小金面上并没有太吃惊, 大智心里有了数, 上前说道:“论文写完了,咱俩从来没单独喝过酒, 走一起喝点去。”金兆斌点点头, 跟在后面出了学校。   来到学校附近新开业的一家夫妻饭店, 菜还没上来,金兆斌先对瓶吹了一瓶啤酒,眼睛有点红:“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我能考上这个学校不是靠死读书读出来的,过年那次饭桌上我就疑惑过苗苗怎么跟你家关系那么疏远, 私下去问了大哥, 才被告知以前的那些事情,这些是在我结婚前发生的, 我并没立场去干涉什么,也仅仅是知道了事。   上周的事情,苗苗的反常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作为同床共寝这么多年的人, 怎么会不怀疑?我在家里排行最小,上面全是姐姐,可以说是从小在女人堆里长大的,对于女人的一些事情格外敏感些,苗苗态度上的变化我在好早之前就感觉到了,只是毕业这段时间有些忙就没立即去处理。演出完那晚睡不着觉,我想到了一种可能,前天我找了邹凯光。”   大智没打断他,又给他倒了一杯酒,金兆斌一饮而尽,问道:“你们手里有照片?”大智点头,把何苗年后去告他和他们照了两人的照片的事情跟金兆斌说了。“你要是想看,我可以拿给你。”   金兆斌挣扎了一会摇了摇头,笑容惨淡:“好在我先前有怀疑并找了那个男人证实,铺垫了这么久,才不至于一下子接受不来,照片我不看了,看了更痛苦,何必呢?现在的风气越来越开放,谁都会被新鲜人、新鲜事诱惑,犯了一次错,我可以容忍,可整个事情我最接受不了的竟然不是她瞒着我在外面有男人,而是她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其实我们俩确立了恋爱观系后,有人曾私下劝阻过我,苗苗在我们的建设兵团的风评并不好,女同志说她心计多,男同志说她爱利用人。可我永远都忘不了,我有次发烧昏迷,是她一人冒着大雪走了整整大半天帮我去买药。”   大智什么也没说,陪他默默喝了一顿酒,直到金兆斌有了醉意才结账离开,把走不稳的金兆斌送回他在学校的宿舍,临走之前,金兆斌拽住他的胳膊:“我们两人的事情,我还要再想想。”停顿了好久才接着开口请求:“你们能不能不要把那些照片公之于众?算是我求你。”   大智拍拍他肩膀:“父母都在看着,我们原先也没打算那么做,握着照片也只是让她以后安分一些不要找事情。”   回家后跟何笑说起两人吃饭的情节,何笑开口:“他俩离不了。”大智点头:“以前不了解,金兆斌这个人是个有胸襟的,他们两人之后会怎样,最大的不确定性还在何苗那。”   “何苗真是幸运,有一个那么包容她的家跟另一半,希望她能惜福。”   何苗的事情只是两人生活中的一个插曲,大智忙工程预算,何笑也在为毕业事宜忙碌。院里要求每人上交一份肖像画计入毕业成绩,还会为此搞个作品展览,作为在美院四年学习成果的展示,班里每个人都把自己最擅长的发挥出来,铆足了劲想拿个头彩。   有天在班级门口又被拦住了,何笑对美院学生爱堵路说事表示很无奈,这四年她都被堵多少回了,不过这次是老熟人,对着太阳找星星的段城同学。   “给我当模特。”   “画毕业作品?”   段城点头,直勾勾看着何笑等她回答。心里有点不踏实,但对于段城这种行为怪异,但画技很突出的人,何笑对他毕业作品能搞出什么出来特别好奇,最终她还是答应了。   等坐下来时就后悔了,段同学这辈子估计都会跟光过不去,不知从几个照相馆租来八个打光灯,把何笑围了个严实,一度还因为用电量猛升让电线短路了。这哪是当模特,这是在受火烤之刑,坐一会何笑就开始冒汗,就是拍戏都没打这么多光的。   “段城,回头我脱水昏迷了你得赔?”   段城已经进入到了他自己的世界,手速跟印象派画家有一拼,根本听不到外界声音,只在何笑擦汗的时候停下来瞪她,说她模特当得不敬业老动弹,何笑心说我这是真是吃饱了撑的,你小子要是画不好,看我不揍你。   忍了大半天,汗没少流,段城终于收笔。先大笑三声,狂傲宣布:“以后我要单独创立一派,就叫光明派。”   何笑抹抹额头的汗,没好气地回他:“你还可以自封明教教主。”学艺术的都跟邪|教组织似的,这脑袋没一个正常的。   付出了这么多,何笑转到段教主身边检验下他的大作,半天没出声:“……我错了,你是佛教的。”   她开始还猜这么多光不能白挨起码也能混个希腊神话故事里的人物当当,结果人家深入东方的文化基因,她被化成了沐浴金色佛光的女菩萨,可能是眼尖看出了她身上的那一丝丝尚存的悲悯?算了阿弥陀佛今天就行回善放过你。   何笑回家顾不上别的,先给自己灌了一大杯水,大智今天回来的早,看媳妇热成这样,挺纳闷:“你这是为世界杯热身踢球去了?”   踢什么球?她今天是把自己脑袋当球踢了,才干了这么件蠢事。   晚上吃完饭,两人就直接待在东厢房里各自忙碌,大大的实木餐桌,各占一边。   何笑抬头看对面挑灯夜战跟各种数据打交道的某人,“林老板,赏脸给个几分钟。”   大智搓搓脸柔去疲惫:“媳妇,请讲。”   “我毕业作品画你?”   “哎呀,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如果没记错的话,至今为止你只在画猫时捎带脚的给我分裂重组了一下。”   “同不同意?不同意还画猫。”   “感情你是图个方便,就地取材。”吐槽不耽误对媳妇手艺的自信,大智开始想入非非:“不知我的脸以后会不会像《蒙娜丽莎》一样成为最有名的一张脸?”   “……就算我以后真画出名了,你也成功刷不出去你的脸。”何笑诚实回答。   “这回你又要给我装个什么假眼?”大智明白过来抗议。   “我基础太浅,没有光影大师那种精准度,再说我美学理论师从现代派,更注重表达。”   “好,我只求一点,刷不了脸,也不能被认出是另一个人的脸。”   “放心,你的脸出不了轨。”   其实何笑已经准备了好久,又用了半个月时间做最后的调整,在交院里之前,让大智这个肖像权出让者先欣赏一下。   画作被安置在小画室的墙上,大智先调侃了句:“我信了你才有鬼,这回你把我串种了?”   很快收了声,人被画作内容吸引表情也变得严肃,静站画前认真地观察了一刻钟,他审美也经过专门训练,能看出何笑这幅画是向她的偶像大师塞尚致敬之作,主色调是大师惯用的褐色,深浅不一的褐色,何笑调制的颜色细腻又层次丰富,那是大地的颜色,也最能代表他所从事的行业,建筑业。   人物的脸用的是塞尚首创的双视角画法,左右两半脸有微妙的不同,左边的脸给人一种狡黠中带点邪性的美感,右半边脸则凸显了人物身上的执着到跟自己都过去偏执劲,这两部分因视角的问题,已经跟人肉眼看到的真实性有差距,谁又能说只有自己眼见的才是真实的?挖掘出所画之物内在的精髓,这也是绘画这门艺术最大的魅力之一。新生成的这张脸让人感觉有些陌生,左右两部分组合在一起,既和谐又能让人感受到人物身上那种复杂感,连他自己都不曾去深挖的那种复杂。   他的笑笑心思细腻,这个世界也只有她能看到自己的灵魂深处,甚至发现自己都不曾发觉的一面。   她从不会说那些甜言蜜语,手下的画笔却能画出最美的情书。   “我有那么好?”从后面把媳妇圈在怀里,两人相拥在画前。   “嗯。”何笑的回答轻但坚定。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六点还有一章~ 第58章 脱单   白秉智的作品上交之前拿到何笑这里求点评。得到何笑的评语是——画得好不好,全靠一张嘴。   美院毕业作品展览如期举行, 虎子跟黄勇新是第一批来参观的, 这俩人竟然能从段城脸都画糊了的印象派作品里, 把何笑的脸给认出来,一顿指指点点, 嘻嘻哈哈得把严肃的展览场地变成菜市场。   不怪他俩越看越有乐,是因为何笑的同学们都太先锋,能在他们的肖像作品里找到脸就像玩找宝游戏。八十年代跟随西方的、哲学而来的还有丰富的美学思想,从老师到同学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从蒙德里安的至上主义开始研究一直实践到波普艺术, 在他们眼里连毕加索都显得有点过时, 何笑觉得这些人超前的像几十年后的画家,有些矫枉过正了。   拿白秉智的作品来说, 此刻站在画前的虎子跟黄勇新有点懵逼,大新子怒目质问小白画家:“感情让我们俩在那跟二傻子一样的一动不动给你做了一下午模特, 最后我就剩一头羊毛卷,虎子剩个圆乎乎的头,再拿个黑网把这俩东西框起来, 我说画完怎么还藏着捂着不让我们看,你自己都觉得拿不出手是, 就你这玩意我们俩一下午能给你画一百张出来。”   白秉智轻蔑地暼了他们一眼,装大师:“你们懂什么,要跟现实一模一样你们去照相得了?我的作品不是要让你们感受客观现实,你们只需要静静地体味画布材质, 颜料的质感,还有我的构图,各元素之间的张力,世界是一个整体,所有人和物之间都密不可分。”   虎子蒙圈:“他说的是中国话?”   黄勇新吸吸鼻子:“颜料的质感?确实挺黑的,还一股味。”   妈的,这小子怪不得热爱算命,算命跟他这画如出一辙,都靠瞎比比。他改行真是拯救了未来画坛,少了个重量级骗子。对于何笑的画,这俩人吁了口气,不用靠猜终于一下就看出来画的是个人了。   这俩还是年轻人都接受无能,等周末放假大智陪老丈人一家来看展览时,何远方先去的人家隔壁国画班的展厅,出来还挺欣慰,美院确实出才子,画得真好,马是马,人是人。   可进了油画班展厅,何远方顿住脚步,问大智:“你不是说他们毕业作品是画肖像吗?”大智点头:“是啊。”   何远方指着那一堆像是颜料随意洒在画布上一样的作品,“你给我说说,那哪里是个人。”   大智开始发挥:“呃……,这种作品您得离远了看,近看看不出来,至少要退后三米,再睁眼会有奇迹发生。”   何远方:“……”   除了几个上大学的,在学校图书馆看过几本美学史的书跟画册,其他人都接受无能,看大智特别骄傲的站在何笑的画前,说画上的人是他,画得特别好,他特别喜欢。   何浩撇嘴:“姐夫,都把你画成非洲人了你还说好,是不是你说不好,晚上回去要挨打?”   青青总结特简练:“不像。”   是啊,目前大众对绘画的接受程度还是像不像的问题。绘画只是一门阳春白雪的小众艺术,还是要画大众都看得懂的东西,直到何笑来之前的时代都还是争论不休的话题。   美院的领导对大家看后的观感早有预料,社会刚刚开放,西方的美学理论也刚刚在国内兴起,等大众能看到更多外来的东西,接受度自然就上来了。   马上开始的82年世界杯足球赛,给了国内老百姓通过电视媒体最近一次了解西方世界的机会。连大智都有些期待,这是他的足坛偶像马拉多纳横空出世的那届世界杯,虽然以前曾看过当年的比赛录像,但能在这里跟大家一起重温,是难得的体验。   现在没有直播这一说,都是晚上播放的转播录像,倒不用熬夜。球迷大智深谙看球必须人多才热闹,找人在他们的施工现场架了电视天线,搬来彩电,让何笑在家里煮了花生毛豆,又去啤酒厂买了散啤酒放水桶里冰镇。   把个比赛日过成了工地的节日,建筑工人特别不容易,就当是犒劳近段时间大家的辛苦。晚上工地现场热闹非凡,附近的住户也过来凑热闹,今天有阿根廷队的比赛,三兄弟被勒令来捧场,林老板特别法|西斯,他们要是敢不当阿根廷球迷,年底扣分红。   比赛没开始,三兄弟满场寻觅异性,别说真有女孩子来看球,坐他们斜前方,看背影圆圆乎乎,梳个大长马尾,俩坏心眼的让老实的虎子去拽人家辫子,把人弄他们桌来看,虎子不干,晚上没吃饭,从兜里摸出家里带来的卤鹌鹑蛋,一口一个,干了再就口啤酒,特滋润,让那俩人在旁边干瞪眼。无奈,白秉智上,惹来姑娘的怒瞪,怏怏回了自己桌。   今天是马拉多纳之日,上半场就进了个经典进球,把看球的人激动坏了,虎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临时支的简易桌子怎么能够承受他的大力一掌,啪叽被他拍翻在地,让跟他坐一侧胳膊支在桌面的黄勇新猝不及防,被晃倒屁股亲吻大地。   这还不是最惨的人,桌子上虎子扒掉皮还没来得及吃的鹌鹑蛋被震飞了,前面那位长马尾姑娘是球王的忠实球迷,庆祝进球的动作特别卖力豪放,来了个养天长啸,啊了一半,那颗鹌鹑蛋顺着她张开的嘴,一路毫无阻碍最后在嗓子眼安了家。   小姑娘被卡了个严实,发不出声胳膊胡乱的往前抓,人憋得脸发紫,眼看就要背过气了,旁边人看见吓坏了大声呼救,球也不用看了,大智赶紧让虎子上前,用海姆立克急救法环住她腰腹,往里挤压,压了几下,终于吐出了那颗造孽的鹌鹑蛋。   虎子摸摸头特别不好意思,想道歉,小姑娘表情不对,怎么还那么痛苦?原来自己刚才太急,好像把人家肋骨给伤了,手忙脚乱想看看伤得严不严重,结果碰到了人家的胸,小姑娘又气又急,一拳挥上去,虎子没啥事,小姑娘哭了,虎子那铁头把人家手腕子碰骨折了。   孟岩磊哇一声哭得特悲惨,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为什么晚上不听她妈的话在家里看电视,跑这凑热闹,糟了这么大一横祸,上下伤了三地方,还差点被憋死。   大智扶额,虎子跟小球状食物犯冲,上回在羊城因为牛肉丸弄了场血案,这会鹌鹑蛋差点误杀了个人,赶紧赶哥仨把小姑娘送医院去。   让大智没想到的是,过了两天,虎子带这个脖子上还挂着绷带的叫孟岩磊的小姑娘上家里来玩,说他俩处对象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哥仨里最先脱单的竟然是憨憨的虎子。孟岩磊家住钢厂附近的矿物研究所大院,父母都是搞科研的,在理工大上大三,名字像男孩子,性格大大咧咧也有些男孩子气,跟虎子不打不相识,还挺能说到一起去,下周就要回家见父母,这谈恋爱快得赶上特区速度了。大智看向旁边那两个单身狗:“你们不羡慕?这毕业就差领证了,你俩再不着急女同学都被抢走去领另一个证了。”   两光棍态度也很光棍,大新子眼一翻:“不还有学妹吗?”   小白胸一挺:“我这么帅,当然要找个最漂亮的来配。”   大智:我呸!   看球不过瘾,周末约着放假的大智,一起去美院来场业余比赛,世界杯转播让国人认识了足球这项运动,涌现了无数的球迷,光看发型能看出来,原先白秉智的过肩发大街一走特别突兀,为了留头不知挨了他妈多少顿捶,结果小白他妈最近也爱上了足球比赛,越看她儿子发型越像意大利队的金童罗西,抱着大儿子亲了口:“我儿子这头型真不错。”小白擦了擦脸上口水,女人真是属变色龙的。   今天场上不算守门员,20个人里有12个罗西头,小白发型早上受他妈肯定,今天场上表现特别勇猛,大智在中场给他传了个好球,他带球过掉一个防守队员,起脚射门。   空中飞出两个“球”,小白懵了,糟了,合脚的鞋刷了没干,今儿这鞋有点大,跟着球一起飞了。鞋飞了一会掉地上了,球还在继续飞,飞跃了他们的简易球门,飞跃了球门后的绿化带,飞到了绿化带后面甬道上的一走路的姑娘头上。   力度很大,姑娘被砸倒在地,小白鞋也顾不得捡,飞身上前营救。   大智:难道又能砸来一枚弟媳妇? 第59章 齐活   小白速度很快, 赶过去时那姑娘正在挣扎起身, 背对着他, 背影苗条, 看样子是个漂亮姑娘。颜控小白伸出手,声音里歉意满满:“同学,真是对不起, 你哪里疼?用不用送你上医院?”   女孩回头,这low货看人脸下菜碟,伸出一半的手又缩了回去:“你要是没事, 我就接着踢球了。”妈呀, 不能看正面,这同学的脸以前是被铁球砸过, 都凹成他爷爷提鞋的鞋拔子的弧度来了。   女同学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让他接着踢球去, 小白转身刚要走,胳膊被从甬道另一头过来的一姑娘拽住了:“砸完人就想走?你那球的速度那么快, 被砸那么狠怎么能没事?现在没事,不代表过会没事, 伤到脑子怎么办?”   谁这么多管闲事, 人正主都没说什么, 小白回身瞪了眼出声的人,原来是这个事妈,设计学院跟他一届学服装设计的, 好像叫冷霜。两人早前有点过结,起因是他偏巧听到她跟她班同学说他穿的那套羊城买回来的衣服丑死了,敢这么说他的女的她是第三个,他妈跟何笑他惹不起,这人他记住了,使了点小坏把她毕业设计扯掉两扣子,听说这人还气哭鼻子了。   赶紧闪人,跟这女的碰上准没好事,小白要走,冷霜不让,最后不扯胳膊改扯他裤腰,运动裤里的大花裤衩都露出来了,被撞倒的姑娘捂着头,有点迷糊,不是我是被撞的那个吗?   黄勇新提着小白掉了的那只鞋,从球场那边过来,“我说你把球踢到保定去了,怎么捡个球用这么长时间。”   一看现场情况人笑疯了,小白运动裤的松紧带被人给扯松了,秃噜下来的裤子在脚脖子那堆成一堆,这小子急眼了裤子也不提,大裤衩小光腿站那跟个女同学大眼瞪小眼杠上了,旁边还站着个女同学知道害羞,把脸给捂上了。   黄勇新从旁边树上解了个欢送毕业生的条幅,给小白当裤腰带,他先送那位被砸的同学去校医院。大红条幅捆在小白的小细腰上跟个陕北扭秧歌的似的,冷霜瞅了一眼:“真丑。”   小白眯起眼:“这仇我们结定了。”   自此,三人帮里少了小白这个人,何笑纳闷,问黄勇新:“这人在干什么呢?毕业证还是让我帮忙领的,到现在还没来拿走。”   黄勇新咧开嘴笑了:“他现在没时间,在跟人斗智斗勇呢,等分出胜负才能彻底消停下来,估计短时间内够呛。”   “你们真不准备服从分配了?虎子不爱当老师还说得过去,小白也不是做美术编辑的料,其实新子你分到经贸委还是很不错的,你不去你家里人都不反对吗?跟以前小打小闹不一样,这回上了我的贼船可下不来了。”大智从后院拿了瓶酒回来问黄勇新。   黄勇新摇头:“我们家太多人在机关单位了,不差我一个,我爸妈还算开明,你知道最支持我的是谁,竟然是我爷爷,他老人家那天心血来潮让警卫员陪着去咱改造的那条商街,一遍没逛够,连去了一礼拜,听说是迷上了一家专门做京胡的店。他说咱们思路很好,盖新建筑也不忘老建筑,让我放手去干。”   “那行,既然你们都下了决心,我也不说什么了。给你们一礼拜时间,好好收收心,再下个周一去单位报道正式上班。”对几人大智早就想好了怎么安排,新子人活善交际,对外公关就靠他了;小白喜欢修复老建筑,让他跟老师傅们多学习,将来这块可以交给他;虎子人认真踏实,让他多下现场,工程质量可以让他负责。安排好小弟们,等将来他们能独挑大梁,他就可以当甩手掌柜,带老婆到处玩去了。   对了,还有何笑的去向,她因为在校期间成绩突出,最终留校任教,当西方美术史讲师。何笑挺满意的,她根基浅,留在学校方便跟老师、学生交流,可以进一步的提升自己的绘画水平,而且还有寒暑假,个人时间上也很充裕。   被电话告知要上班,小白抓紧解决跟冷霜之间各有胜负的争斗,结果怎么样?反正临上班的那个周末,在大智这聚会的时候,他们俩是一起来的。冷霜是北方冰城人,大高个,白皮肤,水灵得不像话。外表看两人特别登对,但相处起来,明显小白是战败方,冷霜说东不敢往西。   冷霜身上有北方姑娘的爽利干脆,快人快语跟何笑和孟岩磊描述小白这段时间干的缺德事:“我分配在轻工业局,搬去宿舍那天门锁怎么也打不开,找了师傅来看说被人提前拿东西塞住了。第一天上班,一出楼道,就被遮雨帘上落下来的水浇了个透心凉,你们说说这哪是二十多岁的人干出来的事,气得我只能去找他妈,他妈怎么教训他的我不知道,回来后我天天被他妈堵宿舍,说要把她儿子托付给我,弄得跟托孤似的,拒绝的话怎么都没法说出口。”   “说谁托孤呢?我爸妈好好的呢。”小白犟嘴。冷霜一个冷眼瞪过去,小白不知道被捏了什么把柄,老实消声。   这小白也算曲线地解决了自己的个人问题,何笑和大智看向捧着大杯往肚子里罐啤酒的大新子。这小子知道大家都有了伴,今天也带了个小姑娘来,真是小姑娘,他家邻居家上初一扎俩红头纱小辫子翘翘的苹果脸姑娘。   啤酒喝多了,要起身上厕所,动作有点大,椅子被碰倒了,挂在椅背上的衣服里的东西也跟着掉出来。大智顺手帮忙捡起来,是个手.抄的《洛丽塔》的中文翻译版,大智先是不可思议的看了大新子一眼,接着眼睛不受控制地看向跟他家可乐一起满院子追球玩的小姑娘,你竟然敢搞禁忌之恋?你竟然能下得了手?反了天了。   吃完饭,被单独留下来的大新子以为智哥要给自己布置任务,结果两夫妻严肃地坐他对面,大智面色凝重那表情看起来像他爸在跟他交心:“新子啊,未来变化太大,如果人家将来对你根本没那意思,你岂不是白耽误了这么多年?你说我好不容易把你培养出来,你再受不了失意去自杀了可怎么办?”   黄勇新抓抓自己的卷毛,眼神迷茫:“哥,怎么还跟自杀扯上关系了?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明白。”   大智把书放在桌子上:“这书我没收了啊,越看陷得越深。”   黄勇新蹭起身去抢书:“这书是我好不容易从外语学院借的,还压了证件,不还那小子能把我剁了。”突然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瞪大眼,指着外面抱猫摸毛的小丫头:“你们不会以为我跟那小丫头……”话都不好意思明说下去了,见对面两人沉重地点头。   何笑开口:“早日回头是岸。”   黄勇新笑得不行,啪啪拍桌子:“你们俩这脑袋,怎么那么能想。不对?这书是外文书店进书时被夹带过来,又碰巧被外语学院人买走,自己动手翻译的,只在小圈子里秘密流传,你俩怎么看过?”   呀,要穿帮!大智赶紧赶人:“不是就好,赶紧滚蛋,吃饱了撑的没事帮人看孩子。”   把梗着脖子非要他俩讲清楚的黄勇新送走,大智抹了把汗,这大哥当得容易吗?管吃、管喝、还管找对象,真累。   大新子同学看别人出双入对,虽然嘴硬不在意,心里也有些着急,回家他妈也跟着掺和,给他介绍了个单位同事的女儿,非要让他明天下班去公园见面。太座说了,不去就要把他逐出家门,太座虎威赫赫,大新子只能屈服。下班之前,还偷偷拿小白放在抽屉里的头油把头发一顿抹,抹得小卷毛黑漆漆、油亮亮。   相亲的两人要在人民公园湖边长椅那接头,他妈说了,那姑娘手里拿了个算盘。一路走过来,遇到好几对相亲的,不是拿枝塑料花就是捧本书当接头暗号,这姑娘非弄个算盘,真够特的。   天还没黑,隔大老远就看见一姑娘坐那等得有些无聊,来回翻弄手里的算盘,算盘珠子哗啦哗啦响个不停。   姑娘长得白净清秀,不过看表情是个很少笑的人,严肃程度跟何笑有一拼,看到黄勇新,姑娘抬手看看表:“你迟到了5分48秒。”   搞财务的数字算得就是精确。第一句就弄得这么严肃,搞得大新子笑话都少讲了好几个。说得不咸不淡,到底人怎样还得接着接触。蚊子下来了,两人起身回去,没走多远,碰见情侣吵架,那男的不是个东西,抬手要打女的。   这哪行,不等黄勇新出面,跟他相亲的李秋月先出手了,那么大一算盘就扔那男的脑门上了,真够狠,这一砸算盘散了架,算盘珠子滚了一地,那施暴的男的也被砸得晕了一晕,缓过劲人奔着李秋月来了,黄勇新怎么能让,三两下就把这瘪三揍趴下,李秋月安慰完那姑娘,上前踢了那男的两脚,最后来到黄勇新跟前,说了三个字:“你很好。”   黄勇新乐了,弄得跟领导下评语似的,黄小爷我当然不错了,看上我是你的幸运。见义勇为了一次让这两人莫名其妙热乎了起来。   正准备离开,被揍那男的忽然起身推了李秋月一把,这地新打的水泥地面还有个缓坡,李秋月踉跄了两步,踩到算盘珠子上,人就要往坡下滑,黄勇新伸手去拉她,结果刚刚被女孩肯定,他不好意思习惯性摸摸头,摸了满手头油,手太滑,人没拉住,往前奔两步不幸也中了招。   大算盘珠子跟滑轮似的,距离短不等反应过来,黄勇新就重重砸在李秋月身上,这还不算,两人嘴还碰到一起又重重地互相盖了个大章。李秋月羞愤地抹了把嘴:“我要收回刚才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更,明天继续~ 第60章 怀孕   三兄弟因“砸”结了三对“孽缘”, 大智跟何笑这里自此更加热闹, 打麻将都能凑成两桌,玩升级得四副扑克。黄勇新跟白秉智都把婚期定在年底, 因为孟岩磊还没有毕业, 丈母娘家非让毕了业再结婚, 虎子只能干着急, 本来还想弄个集体婚礼来着,可那两个不等他, 谁让你找个没毕业的。   大智安慰他:“结得晚有结得晚的好,那俩人在闹洞房时出的丑、挨的整, 你观摩了两遍,到你结婚不就更有经验了吗?”虎子一想是啊, 我不但要观摩, 我还得下场参加当主力,一雪我被落在后面的前仇。大智不经意给那俩哥们制造了个水深火热的洞房夜。   徒弟要结婚, 他这做师傅的要永远比徒弟领先一步——生娃。哦不,他媳妇生, 他配合播种。   这还没怀孕呢光有个打算, 天天晚上的大智的日经一问:“媳妇,有了孩子你是不是就不爱我了, 你们俩成一派的,我在家连可乐的地位都比不上了。”   刚开始被问,何笑还会好言好语安慰下内心忐忑的老父亲,被问烦了直接开怼:“对, 你就沦为林狗剩,不,应该叫林猫剩。”   前途暗淡,播种都不想播了。大智觉得解决这件事情的唯一办法就是生个女儿出来,女儿是小棉袄,在家里跟爸爸最好,为了生女儿得了孕前忧郁症的林某人无所不用其极。   办公室里白秉智被骚扰了:“把你抽屉里那本《鬼谷子算命》给我看看。”   白秉智对手里的算命工具特别龟毛,翻出那本装订线都散了,纸张脆得直掉渣的老古董:“轻点翻啊,这可是我在老天桥找的最准的一本算命大全,算了,你要查什么,我给你找。”   大智哼了一声:“真准?我怎么看你那封面上画的鬼谷子额前痣才三颗,明显少了一颗,而且那长相怎么跟我过年买的灶王爷一个样。”   “你还算不算了,心不诚算了也不准。”小白最见不得自己偶像被贬。   “算,当然算了,你帮我查查怎么能生女孩?”   小白猥琐一笑:“这个我早看过了,我还想将来生个双胞胎出来玩玩呢。”   这生男生女是个概率问题,姑且信上一信,生双胞胎还能参考?这是想上天啊。大智对这本书表示了初步地怀疑。   小白熟门熟路地翻到一处:“在这,你看,这是根据历代皇帝起居注中后宫妃嫔的受孕日期和其所生胎儿性别的规律总结出来的对照表格,把你俩的年龄对上,你想生男的就找相应的日期,想生女孩也可以对照着生。可准了,我们家几个嫂子对着上面查了下,生过孩子的算了下日期确实对,没生的对着上面日期生确实心想事成了。”   “这么准?等我找张纸记记。”抄完了日期,大智想到了一个问题,这鬼谷子是战国人?怎么后世的各朝各代皇上生孩子他也知道,他不但会算命还是穿越界鼻祖?   捏着纸,大智心想,算了,也没别的招了,心里不踏实,下午提前出办公室,跑去庙里上了柱香。   晚上何笑闻到他身上庙里独有的味道,调侃:“怎么?临阵抱佛脚?”   林总特别豪:“我的愿望要是成真了,将来我还愿就把寺庙的房子重新翻修一遍。”   何笑:“你这么功利佛祖知道吗?”   大智“性致勃勃”:“管他呢,媳妇,快,赶紧我要播种。”今天农历七月十八可是表上生闺女的日子,错过了还得好几天呢。   “赶紧去把你身上的味道给我洗干净,要不我觉得我跟你播种是在犯色|戒。”   “……”   准头不错,何笑真在那晚怀上了。大智默默祈祷,皇帝起居注你一定要准,送我一个小公主。   天天凑何笑肚子上对着说话,小公主这的小公主那的,把何笑肉麻的,把他脑袋推开:“现在里面的也没比草履虫高级多少,能听见什么?”   “也是,有点早了,那我还有时间准备一下。” 何笑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这还需要准备?   大智的胎教意识在跟何笑回家参加何涛儿子的满月礼后,更加坚定。何笑的大嫂生下了何家第三代的长孙,满月没有对外宴客,只是家人一起吃了顿饭,小家伙胖乎乎,精神头很足,哭起来的声音特别大,大智偷偷在何笑耳边说:“小男孩就是不好,哭起来太吵。”   这家伙时刻把女孩挂嘴边,真是够了。“怎么你还想让他哭出一首歌?”   “那起码要有韵律一些。”   青青跑过来摸摸何笑还没有显怀的肚子:“小姨,你也怀小宝宝了吗?”   何笑点头,看了大智一眼,问青青:“你觉得小姨能生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这样我是家里唯一的女孩,你们还是最疼我。”青青回答。   这把大智气的,都上小学了,还来争宠,回家让你爸你妈疼你去,别耽误我们家生公主。   看其他人都在瞅着他笑,估计自己想要个女孩的想法已经人尽皆知了,有点糗,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表示:“我觉得生男生女都一样。”   何远方摇头,这个小女婿在外面就是人精一个,偏偏在家里尤其女儿面前不知怎么总是给人一种二了唧的感觉。他不知道,后世有一种狗,名字叫哈士奇,最能概括他女婿的品质。   何远方冲大智招呼了一声:“跟我进屋,有事找你。”   老丈人传唤,大智赶紧跟着进里间,何远方递给他一杯茶,眉心微皱:“找你是想让你帮我出出主意,按理我的年纪现该退休了,上面不放人,说现在是非常时期,让我领着大家再干五年,可怎么干,有些难啊。”   老丈人话没说完,大智喝了口茶,接着听他讲。   “早些年都是上面下多少订单,我们安排相应的生产任务,但是从今年开始订单没那么多了,上面还有个意思是让我们自己出去找市场。这一通变化,厂里从上到下都反应不过来,连我心里都没底,你这些年老在外面跑,心里有什么想法给我说说。”   大智对老丈人所说的一点都不意外,后世都沦落到卖厂房为生的地步,显然电子仪器厂没适应改革大潮,被拍在了沙滩上。他斟酌了一下开口道:“爸,您知道改革最需要改的是什么吗?是人的观念,放在您这就是要转变原先那种计划经济的思维,办企业的意识要随着市场的需求转变,如果一味靠等,很快就会被迎头赶上。”   何远方一动不动听得很专注,大智把自己去年在南方的经历尤其是深市的见闻说得很仔细:“所以,我给您提的第一条建议就是带队去南方走一走,尤其是粤省几个特区城市,去他们的工厂看看他们的生产线跟灵活的办厂思路。   这第二条,你们厂的产品要更新换代了。现在录音机、电视机都出来了,收音机听的自然就少了,而且你们那种收音机又大又笨重,很快要被淘汰。大哥这次毕业分到了科学院,我建议您跟科学院合作,研发新产品,或者直接断腕,引进国外最新的生产线,换生产品类。前段时间,湘省已经成立了第一家中外合资的公司,就是看中了国外的最新技术……”   大智的一番话,为何远方打开了新的视野,是时候组织人员南下取取经了。重又认真打量侃侃而谈的小女婿,哪像刚才在外面那样,不但不傻还杀伐果断,这小子真是个谜团。他不知道大智此刻是哈士奇变身雪狼,是最有效率的商界杀|手。他的小女婿可以在两个物种间无缝切换。   回了家又变成哈士奇的大智坐在沙发上考虑胎教问题,胎教不做则已,做就要做高品质胎教,设备一定要高端。   这回被他骚扰的是马老爷子,老人家正坐在自家药房看场,大智登门:“老爷子,我想让您帮我找个东西。”   老爷子听后点头:“那东西现在卖的少,外面现在都卖你送我的那种录音机。要我说音质还是差了很多,也就是图个方便。”   老爷子效率很高,只隔了三天就给大智打电话说找到卖家。大智下了班被马老带到离他家不远的一户人家,介绍了身份才知道,那位老太太曾是音乐学院的教授,这台机器还是她前些年费劲周折藏到杂物房的地下才躲过一劫,连带还有珍贵的唱片也被保存下来,老人家要去南方跟儿子一起住,拿这个大件不方便,才恋恋不舍地出让。大智临走还被一个劲叮嘱,听的时候小心,别让黑胶弄上划痕,影响了音质。   看大智如获至宝搬地抱了一台喇叭有他脑袋那么大的黑胶唱机回家,何笑有些好笑,这就是他说的胎教准备工作,弄了这个时代能找出的最好的音响设备回家,这老父亲当得真是呕心沥血。开口对哈腰调试设备的男人说:“这孩子将来要哭不出个咏叹调出来,都对不起你。”   作者有话要说:  大智能如愿吗?   下午六点还有一章。 第61章 生了   忙胎教也不能忘记挣奶粉钱还有给他大闺女攒嫁妆。钢厂项目由于他们舍得人力投入再加上新型的钢结构模式, 大大缩减了施工时间,忙碌到年末, 住宅小区已经初见雏形。   因为有钢结构在, 承重要比普通砖混大,用了于厂长的加厚砖, 房子已经能做到冬暖夏凉的节能标准, 虽然钢结构造价高,但还没到建筑行业的春天,钢材价格可以接受, 地还不要钱,多出来的成本通过提高的容积率跟缩短的施工工时都平衡了过来。   建筑的外观,大智很认同美国建筑师沙利文的观点:形式服从功能。他没有花太多的预算在外立面修饰, 只用红砖修饰出纵向的外墙线条,红砖虽普通, 但也永远不会过时。不光盖住宅,大智的设计是一个整体,社区内还配套了幼儿园跟老年人活动中心, 也预留了足够的绿化面积,更小的细节连残疾人轮椅的通道都想到了。   付出会有回报, 虽然还没到正式交房的时候, 但钢厂的领导跟职工参观过后都很满意,市里由市长亲自带队过来调研,也对他们区别以往的建筑理念表示肯定。   这两天工地迎来送往,不停有人过来参观, 甚至还有外地同行过来取经。今天大智就在现场临时办公室接待了来访的其中一位,年龄比他要大上几岁,自我介绍姓周,在市里有一家刚成立的建筑公司。话里话外的意思,问大智能不能出让建筑图纸,他们可以出价购买。   大智收起先前的礼节性客气,打量坐在对面的这个人,细长的一双眼睛看似漫不经心的盯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有种气定神闲的笃定,不像是白手起家的人,应该有后台。这么快就嗅到里面的商机,看来不是个简单的,可惜他不卖。   大智开口拒绝:“下周我在市里有个交流会,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去听听,关于图纸我会无偿提供给市里做推广用,大家都可去城建的档案室调取。”   那人脸上有明显的错愕,没想到大智会这么做,谁会这么无私?现时不同以往,不是给公家干的,挣的一分一毛可都是往自己兜里送的,这小子能做这么好的样板住宅出来,也不是个傻的,竟然会这么干?难道还有别的利益勾扯?   送走这个意图不明的姓周的,大智问徐熠:“你老去市里开会,见过他吗?”   徐熠摇头:“他刚报的公司名,如果我没有记错,应该是最近新成立的一家。”   大智想了一会就把这人放下,接着跟徐熠聊工作:“贷款手续走完了吗?”   徐熠点头。大智发出跟上辈子一样的感叹:“搞房地产就像是开银行,过手的钱像流水,幸亏我们去年倒腾了一批货,要不都快付不起施工队的工资了。回头还得催一下陆厂长,不能光说好,工程款也得早点打过来。”   这两天累着了,大智回家后例行一小时跟他大闺女的交流时间,也缩短到半小时,剩下半小时由唱片机代劳。躺在沙发上挺尸,耳朵里听着他闺女的胎教音乐——舒伯特的摇篮曲,差点把自己哄睡了,迷迷糊糊看身旁老婆正翻着一本画册备课。听着西方音乐,妈妈还给灌输西方美术知识,一个念头涌入脑海,想到这里大智睡意全消,吓出一身冷汗,蹭一下坐了起来。   何笑看男人跟做了噩梦似的,嘴里嘟囔着不对不对,那里不对了?人已经跑到工作的书房打电话去了。这人又发什么神经?何笑摸摸肚子念叨,以后别学你爸爸,做个正常人。   大智发神经的结果是,家里陆陆续续收到南方寄过来的港台音乐,邓丽君的占了大半,被收起来放到东厢房的大收音机也被搬到正房,调到戏曲调频,唱片机失了宠,何笑天天被《甜蜜蜜》、《六郎探母》吵得不得清闲,锤了大智一顿:“你懂不懂科学?胎教是你这么教的?”   大智理直气壮:“当然了,我在挽回先前的失误,我姑娘西洋文化接触多了,将来找了个老外跑了,我找谁哭去。还得我大中华的文化上。”   “别成天姑娘、姑娘地叫,一旦是男孩你现在就得哭。你去年不是帮白秉智他妈他们医院采购进口的B超机了吗?今天你就陪我找阿姨帮忙测一下,省得孩子让你弄得将来性别错乱。”   结果大智抱着人,死活不让去,非要把悬念留到最后。何笑看这犯傻的男人,心说,有你哭的。肚子里的小崽崽鉴定性别的唯一机会就这么被鸵鸟父亲赖过去了。   年底黄勇新跟白秉智的婚礼接踵而至,先是大新子的,何笑挺着肚子不方便去,只能大智一人参加,公司的员工还有何笑的父母也都参加了婚礼,社会变迁,七十年代的朴实婚礼被宾馆的高朋满座大摆喜宴所取代,两家地位不一般,都在最好的宾馆的大厅定了最好的席面,新郎官人逢喜事,笑得牙花都露出来了,对于敬酒来者不拒,还没走完贵宾席就被横着抬走了。   被大智一顿笑话没经验,就跟他有经验似的,忘了自己结婚仅仅领了个证,隔了仨月才过上新婚夜的事了。正跟大家伙埋汰黄勇新呢,大智肩膀被拍,竟然还是那个姓周的人,说是黄勇新亲大哥的同学。大智心说,怪不得觉得气质熟悉,原来也是混这个圈的。姓周的敬了他一杯酒,只说有机会上门拜访他取取经,就回了自己的座位。大智跟徐熠交流了个眼神,没说什么。   结果在白秉智的婚礼,又遇见这个姓周的了,大智碰了碰坐他旁边的黄勇新问:“说是你大哥的同学?了解吗?”   黄勇新难得收起笑脸,盯着那人的目光有点复杂:“这人我们以后还是少接触,那些年我们虽然混,但是从不对外,都是一群半大小子之间瞎胡闹,这人可是当年那帮活跃学生的头头,缺德事没少干,仗着家境好,也没受什么影响,现在又人模狗样的出来办公司,听说前段时间在南方挣了一票大的,最近燕京南方过来的家电都被他垄断了。”大智点头,原来是这么个人,怪不得看面相就有些阴,只要以后不跟自己玩阴的就好。   婚礼过后姓周的并没有来公司找人,大智忙着结算账务早就把这人忘到了脑后。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春节,春节在农村过才有年味,大智跟何笑如往常一般跟林爷爷一起过。早就把林爷爷老家的房子翻新,盖了全村最豪华的大院子,林爷爷跟老帮他干家务的同村守寡的赵奶奶搭伙一起过日子。这样也挺好,老了就应该有个伴,有人照顾他们也能放心。   赵奶奶摸着何笑的肚子,笑眯眯地开口:“肚子尖尖,我看你能生个大胖小子。”大智立马皱起一张脸,林爷爷高兴能有重孙子抱乐呵够了,转头对大孙子说:“孩子名字该起了,别像你那个爸,觉得自己有文化,看给孩子都起了些什么破名字。”   大智点头,拿他的名字来说,不管以后建多有艺术范的建筑,一提设计师林大智能毁一半,这名自带基建队包工头的暴发户气质。   晚上睡在林爷爷这没走,何笑拐了拐身旁的人:“我看你老翻字典,名字都想好了吗?”   “那是自然,我都想了十几个,我给你说说,林钰馥、林蝶衣、林秀尔、林珑蕙,还有呢,”大智翻身看何笑:“叫林念萧怎么样?”   何笑想拍这个脑袋时不时短路的:“我还没死呢,咱俩也没离,你念什么念?还有怎么都是女孩名,你真认定就能生闺女?”   “男孩子糙点养,名字现起也来得及。”这爸的区别对待真是让人心寒,“对了,还有小名呢?叫糖糖怎么样?《甜蜜蜜》不能白听。”   “男孩大名你不起,怎么也得准备个小名。”   听起来还挺勉强,“那好,我想想,哎?今年是猪年,叫八戒怎么样?”   “……”何笑怎么感觉肚子里不怎么爱动的孩子动了下,这要是个儿子……看向还在取舍哪个女孩子的名字好的大智,这人将来估计要晚景凄凉,不得赡养。   属猪的小崽崽是个慢性子和小懒虫,在妈妈肚子里不怎么爱动,都过了预产期了,爸爸的大活,博物馆项目都奠了基,他也不着急出来跟大家见面。直到预产期过了一礼拜,何笑正休了产假在家,羊水破了,并没慌张,给大智办公室打了个电话,让人通知一声,自己收拾好了东西,找胡同里拉活的师傅给送到了医院。   大智正在工地忙活呢,听到消息立即往医院奔。被告之何笑被送到产房待产,第一胎时间会很长,让他慢慢等着,产房外加他四个男同志,等着无聊唠起了磕。能在儿童医院生孩子,家里过得都不差,起码都是双职工,几个未来爸爸都认为自己很开明,表示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孩更好。   “女孩好,女孩是小棉袄。”   “男孩子太淘气,女孩子文文静静不操心。”   “男孩子将来结婚又得买房又得出彩礼,女孩子还能挣比聘金。”   看大智灰头土脸,以为是农村过来的,其中一位拍他:“同志,生女孩你也别嫌弃,咱自己多干点,别有以前的旧思想,老想给家里添个劳动力。”   大智冷笑,话都让你们说了,我看你们表现。   小棉袄的老婆最先被推出来,护士喊号:“刘秀娟家属,女孩六斤七两。”大智看他费了好大劲才从座位上站起来,去接棉袄。   剩下那俩闭了嘴,开始紧张。   一会爱文静的老婆果然不负他所望生了个文静,脸立时抽成苦瓜。   剩下想挣聘金的已经开始哆嗦了,结果出来,人抖成了筛糠。   大智笑了,照这个势头,他的公主没跑了。老丈人跟丈母娘也赶了过来,他家的慢性子又等了大半天才四平八稳地来到这个世界。   护士先抱着孩子在产房门口喊:“何笑同志家属,男孩,六斤八两。”   大智瘫在椅子上傻了:“没被换了?”   何远方跟李红梅本来要跑去看孩子,都回过身一人给了大智一个冲天炮,说的是人话吗?   大智费了好大劲才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抽成苦瓜,身子抖成了筛糠:鬼谷子误我!皇帝起居注误我! 第62章 起名   小家伙虽然让妈妈在产前阵痛那会遭了点罪, 但生产的过程颇为顺利,所以何笑精神头还好。看到上前看她的男人脸上悲悲切切,估计被公主变太子的事实打击到了。有些幸灾乐祸:“林猫剩,做好准备了吗?”   噩梦终于降临, 大智真要哭了。趁老丈人跟老丈母娘回家取晚饭, 何笑闭眼养神的功夫,某人轻手轻脚打开包被的一角, 偷偷掀开一条缝,一只小小鸟,真得不能再真, 狸猫跟太子他都有了。   何笑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眼睛睁开了,训他:“一身的灰还去摸孩子,赶紧回家换身衣服洗个澡, 晚饭你自己在外面解决。”   真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听这语气, 是有多嫌弃, 大智感觉受到了一万点伤害。回家洗了个热水澡, 又填补了空虚的胃, 终于接受了现实,晚上何笑要在医院观察一晚,他要去陪床。   父母被何笑劝回去休息,她刚吃了饭,正低头温柔地看着怀里睡得香喷喷的小婴儿,大智轻轻开了门, 走到床前坐下跟她一起看,两个初为人父母的,对这个融合了他们血脉的小生命充满了好奇。   生命有了延续,大智怎么会不高兴呢,这会趴在床上盯着小婴儿握成拳的小手看了好大一会:“你妈会画画、你爸会画图,你这双手将来能创造出什么来呢?”   “创造不出来也没什么,能平安喜乐就好。”   “嗯。”大智点头,又换了个地方改看孩子的脸,开始问问题:“他怎么那么红?他怎么那么丑?他头发怎么那么少?”   “你这么问是想让你们岌岌可危的父子关系,再雪上加霜吗?”孩子不懂,还有她这个妈给记着呢。   大智羞赧:“我会尽力弥补的。”哎,自己造的孽啊……   “第一个要弥补的就是赶紧给孩子起个名字。”   “咱家院里海棠开了,叫海棠怎么样?”   “……看来你还是求女之心不死。”   “是有点女孩子气哈。”大智后知后觉,盯着孩子看了会开口:“叫红孩儿怎么样?”   “……”   “……好像我就成兽王了,那起个现代点的,我记得以前有人给孩子起名叫巴蒂,我儿子叫梅西怎么样?”   “梅西踢不好,大家叫他没戏。”   “那叫罗西呢?”   “你怎么就跟足球明星耗上了。”   最后折中给小宝宝起了个中式小名叫双喜,听着就让人高兴。   双喜宝宝就生下来时嚎了一嗓子,其余时间别说哭出咏叹调了,连哭都不怎么哭,饿了、尿了、拉了就吭叽,他妈给分析,估计他爸给弄的那堆胎教音乐起了反作用,这孩子估计以后连话都少。   双喜他爸为了弥补先前的罪孽,工地有事电话指挥,专门请了一个月的产假,在家伺候月子,洗尿布什么的都是他的活,熬粥煮蛋也越来越熟练,就这么弥补,估计是先前仇怨结得太大,双喜小宝宝还是跟妈妈最亲,表现在只要他爸一上手抱他,就如临大敌想要挣脱魔抓,人小敌不过,只能水攻,不是吐了奶就是尿湿了他爸衣襟。他爸愈挫愈勇,还非不信那个邪,奶也不是想吐就能吐的,尿也不是想尿就有尿的,闹腾累了,这对塑料父子才能相安无事。   满月了,红皮小崽崽蜕了壳,白白嫩嫩,眼睛像何笑,整体轮廓像大智,将来还是美男子一个。天气热了起来,何笑给他穿了小单衣,躺在那里,瞪大眼睛好奇回望把他围成一圈的大小妖怪们。   今天也只是家人跟三兄弟带着老婆过来,大智心疼何笑,专门找了胡同里开饭店的夫妻来掌勺,那对夫妻手艺特别好,大家分男女,两桌人边吃边聊热热闹闹。   只一个人有些郁郁寡欢,金兆斌饭没吃多少,酒没少喝,何苗依然没出现,自从毕了业,家人也只见过她寥寥几回。何远方给几个孩子使了眼色,心里对这对小夫妻间的事情有些担心,他差了一辈,让他们同龄人在一起好好开导开导他。大哥跟大姐夫接收到大家长的眼神,一致把目光对准了大智,你话最多,这事你来办。大智傻眼,这事对他来说难度太大,他想让这对夫妻明天就去民政局离婚。   饭后,黄勇新特地留下来:“哥,你不是让我盯着那个周志明吗?他把最大的机车厂的职工住宅项目拿了下来,看来是想学咱们,最讨厌这种盯着别人捡便宜的人。最近大部分人都看到了汇率差价的油水,倒爷越来越多,他肯定是从内部了解到这块监管会越来越严,转了个方向要来跟咱们抢市场。”   大智不以为意:“年底的财物报表你也看了,做工厂住宅项目真不挣钱。咱们建筑业的大市场才仅仅丢出了一粒小芝麻让我们尝尝,未来这个行业会大得没边,钱多得挣不完,让他抢,你不是说他心黑吗?我们就多注意让他别把黑手伸到咱们这就行。”   送走了黄勇新,家里还剩一个,小金酒喝了一半就倒了,被扶到东厢房睡觉。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外面没风,天气温暖宜人,他倚在门框上看院子里同样睡醒了的小双喜被妈妈抱出来放风,爸爸不遗余力的跟他在海棠树下玩露脸游戏,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让他眼眶发热,曾几何时,这就是他所期待的生活。   双喜太小,稍稍站了一会,何笑把他抱回屋,大智从屋里拿了壶热茶,过来找小金。浓茶解了酒气,小金低头摆弄茶杯,过了一会才开口:“我准备跟何苗提出离婚。”   大智并不意外,夫妻的感情需要经营,何况他们是一对问题重重的夫妻,可何苗成天泡剧组,面都不露,上哪去培养感情,反而视野跟经历的不同,隔阂会越来越深。   从金兆斌的角度考虑,早点离婚对他最好,别耽误人家这么一好男人。辜负了老丈人的期望,大智并没有开口劝说,反而还表示了肯定:“你的包容跟隐忍我自问做不到,这件事上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不需要说别的,大智默默陪小金把茶喝干,送他到大门口,叫住要迈步离开的人:“兄弟,幸福永远都不会迟到。”回屋将妻儿搂进怀里,“爸要是打我,你帮忙拦着点。”   “这两人究竟怎么样,家里人心里都清楚,你挨不了打。”过一会又开口感叹:“何苗永远都能引领风潮,离婚也能挣个第一。以后离婚率越来越高,物质丰富跟幸福感到底是怎么样的关系?”   “没有关系,幸福感很主观,因人而异,我的幸福感都来自小事,比如自刚穿来那天晚上吃了一回你分我的饺子,头痒有人帮忙抓虱子。”   “缺什么就满足什么呗?”   “也可以这么说。”   “我可以想象,以后你的幸福感主要来自于,哄骗你儿子说上一句,我最喜欢爸爸了。”   “……你是不是得了产后失调,说话太伤人。”低头看又呼呼大睡的儿子,白白糯糯一团,越看越像某种馅料的食物,大智脊背发凉,难道以后就要在取悦这小家伙的路上一去不返了吗?   心有戚戚的老父亲,销假上班第一天就积极带回了他儿子的大名——林唐。灵感来自于他现在正在施工的博物馆项目,博物馆的镇馆之宝是一幅有着千年历史的唐代古画,大智这次的设计就以唐代建筑为蓝本。悠悠大唐,盛世长歌,希望他的儿子也能拥有最广阔最丰富的人生体验。   何笑听后点头认可:“幸亏计划生育了,照你这起名趋势,顺着往下叫林宋、林元、林明、林清。”   大智摇头:“那几个都没唐朝好,可以再给我儿子起个笔名叫林四合。”   四合院都出来了,“老舒跟老方最近是不是在京郊修缮古寺?要不要再给你儿子弄个法号出来。”   “……你果然有些激素分泌失调。”   老父亲完成了起名大业,加倍投入到他颇为看中的第一个大型设计项目的建设,想用事业赢得儿子的崇拜。可有人非看不惯来找事。   大智先被堵了办公室的门,来了一堆家属,说死了人让他赔偿。公司的人面面相觑,黄勇新急了:“咒谁呢?我们工地好好的。”那些人不听非说跟他们有关,又哭又闹也没把事情说清楚。   徐熠又打电话过来:“咱们施工现场,被上面来人给封了,说出事故了查清楚才能接着干。”   这边人没散又迎来的有关部门登门,这回比何苗那回诬告时来的人多多了,大智被找都快找习惯了,还是那句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到市里办公室才了解到,周志明没辜负他的提前提防,这事就跟他有关。他们承接的机车厂项目出了重大的工程事故,在建工程塌了,砸死了俩现场施工的工人,他不认为是自己的问题,说是照着大智贡献的工程图纸施工,是图纸的问题。这要是真是图纸问题,事就大了,还有好几处在照这个图纸施工呢。   大智挑起嘴角,对来参加联合调查的市建委的副主任说:“这事不用我出面,您派个人去我们工地找个施工队的师傅,去他们现场查一下,肯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结论。”   大智说完就再也没开口,调查的人无奈,只能照做,一上午时间过去了,下午被派到现场的人回来汇报,师傅查了倒塌处的结构,是周志明雇的施工队没按图纸施工,弄错了重要节点的尺寸,才造成的事故。现场的专家也确认这才是主因。   结果早在大智的意料之中,开口强调:“当时提供图纸的时候,我再三讲明,这种结构对误差的要求极为精确,如果没有有经验的施工队伍和严格的工程质量监管,就不要轻易尝试。”盖房子不是儿戏,你一倒爷不交学费就想插一手,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垒个猪圈还是技术活呢。   晚上回到家的男人脸上表情跟平常有些许不一样,何笑把儿子哄睡,坐下来问道:“怎么了?”   “媳妇,我有预感我遇到了跟我那个上一世渣爸同样级别的竞争对手了。”   “你不是一直喊独孤求败吗?”   “希望他用剑,而不是使贱。” 第63章 制衣   过后黄勇新去打听了处罚结果,此事影响很大, 周志明公司的营业执照勉强保住了, 但被罚了巨款并被勒令从项目退出。   让大智没想到是, 有前面的恩怨在, 周志明竟然面不改色地上了门,在大智办公桌前坐定:“我们合作怎么样?我给你投资,不参与管理, 按我投资比例年底给我分红。”   大智气笑了,果然跟他那渣爹一德行, 人至贱则无敌,果断拒绝:“我不差钱, 暂时也不想做大。”   周志明目光沉沉, 似在判断大智是否在欲拒还迎, 最后轻笑一声,起身离开:“那就当我没说。”   黄勇新过来追问:“他想干嘛?”   “觉得自己不是那块料,想过来坐享其成。”   “我们还是小心点, 这人心眼特别小。”   “给徐熠打电话,让他跟虎子把现场看紧点。对了, 他竟然对上回的事提都没提, 连个道歉都没有。”   “哥,他要道歉的人多了去了,绕着内环能排上一圈。”   大智想了想,开口吩咐黄勇新:“知己知彼,你跟顺子配合下, 起起他的底,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布置下去,大智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冬歇以前博物馆项目的主体要封顶,配套工程也要安装调试好,工期紧,没时间跟阴谋家玩心眼。他天天工地、办公室两头跑,遇到特殊情况,还要去找张馆长研究文物保护的相关知识,不断完善自己的设计。   爸爸在实践中成长,小双喜也在努力长大,熬过了酷暑,他就要满一百天了,白天被妈妈放在后园的阴凉处,爸爸特意给打了个紫檀的豪华小床,上面架子上缀着妈妈给缝的小布偶,五颜六色,他张着小胖手,勾啊勾就是勾不到,手腕上的铃铛脆脆地响。咦?今天家里好热闹,小双喜寻着声源望过去,辨认半晌,这个妖怪不认识,过了一会,又来一个妖怪,这个也不认识。还是我的脚好玩,自己啃自己的脚丫子去了。   来的俩妖怪是何笑的大姐何娇跟白秉智媳妇冷霜。这两人工作清闲,下午偷跑出来翘班,翘到何笑这里来摸鱼。一人灌了碗何笑给大智煮的绿豆莲子羹,双双叹了口气。   这是怎么了?离更年期还远着呢,何娇先开口:“苗苗婚一离,我心里也跟着不踏实,我们单位最近也有两对在闹呢,眼看你姐夫在新单位干得风生水起,我成天混吃等死的,距离越来越远,回家都没什么话讲,现在人心都开始浮躁,你姐夫不会哪天被小妖精给勾走了?”   何笑点头,夫妻得共同成长。又看向冷霜:“你呢?”   “我们轻纺局清水衙门,待着特没意思,天天织毛衣喝茶水,我都能想到几十年后是什么样。”   一个混吃等死,一个提前养老。何笑看对面这俩愁苦的已婚妇女,一个念头冒出来:“你们俩这性格,不干点事业屈才了。”   “干事业?”两人同时出声,“干什么事业?”   “女人、小孩的钱是最好挣的。”   “做衣服?”冷霜终于想起自己的专业。   “是,你们俩可以配合,你出设计,我大姐负责销售,先跟街道服装加工厂合作,干大了再想着开厂,钱不够我可以借你们一部分。”   何娇有些忐忑:“能行吗?”   “南方浙省有家衬衫厂现在全国有名,不放心你们可以结伴去考察一下。”   冷霜有些心动,“你看我们燕京大街上,一年四季就三个色,夏天白色的确良,剩余季节就是草绿跟深蓝,从后面一看都分不清男女。”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生活条件好了,收入高了,自然就愿意拿出一部分钱来买穿的,哪怕自己不买,现在就只让生一个,疼都来不及,省了钱也要给孩子买。”   何笑这么一说,两人激动了,颓丧气没影了,这两人性格有些像,风风火火,撸起袖子就要干,何笑赶紧给降温:“停,回家先跟家里的男人商量商量,冷霜你先设计几套服装出来,不分男女老幼,我们自己先挑挑意见。姐,你回家跟姐夫商量商量具体的销售计划。”   “好嘞。”这两人再也坐不住,走时的脚步跟来时判若两人,像是减轻了一百斤负重,都要飞了。   晚上跟大智说起做服装的事,大智听后色眯眯盯着何笑因生产更显丰满的胸部看了一会,戏谑道:“穿越女不应该卖内衣吗?”   何笑给睡熟的双喜搭了条小毯子,回身赏了大智一冷眼:“你知道的还挺多。”   “我是从自身需求出发。”   “要是能卖情|趣用品你是不是早卖了?”   “哪有,不过我最盼望能早日有薄款套套上世。”   “你一天天算成本的人,也不想想,胸罩成本低,卖不上维密的天价,利润能有多少?何况还有接受度的问题,前两年《庐山恋》里女主角穿了个最保守的就露俩胳膊的泳衣,在她们看来都像什么也没穿,过这么久了还有人时不时提一提。   你要让现在女性认识到自己的曲线美,比现在教她们学电脑编程都难。”   “说的也是,媳妇不聊这个了,你给我看看你的曲线呗。”   话落,他儿子睡梦中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对头要来跟自己挣口粮,小胖手啪一下拍到他妈的胸胸上,成功阻断了他爸的想入非非。大智那个气啊,我比你大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这臭小孩什么时候能长大,是时候计划培养你的独立意识了。   第二天一早,白秉智跑来了,问何笑:“你鼓动冷霜出来干?”   “怎么,不行?”   “不是不行,就是冷霜……她那审美你得好好给板正。”   还有这事?大智端盘炸馒头出来问道:“她在学校成绩不好吗?”   “好是好,但她们的设计就是设计。”   何笑明白,跟后世的大师走秀一样,好多都是概念型设计。   白秉智咬口炸馒头片,接着说:“她的成绩单我看过,老师评语大部分都是用色大胆,对了她家是冰市曲艺团的。”   曲艺团,黑土地的曲艺团?不会是她想的那种。   冷霜是个急性子,用了半个月,就把自己的成品拿了出来,正好是周末,把大家都叫来何笑这,一起给点评下。   成人男女、童装各准备了两套。一拿出来看那花里胡哨的颜色,男同胞都往后缩不想当小白鼠,白秉智没办法那是自己媳妇得支持,最后还拽着虎子,闭着眼睛把衣服套上了。孟岩磊很积极,抢过一套:“我去试试。”何娇也拿了一套,这是她的买卖,穿上才知道怎么样。小朋友当仁不让得大智胖儿子双喜上了,还有何笑大哥家的球球。   这帮人换完一出来,冷霜拍着巴掌:“怎么样,我的理想就是要在燕京大街上种出一片花园,从此打破蓝绿颜色的垄断。”大家面面相觑,确实是一片花园,姹紫嫣红的。   大智想起了,后世大家经常念叨的那个小品台词,“火辣辣的情,火辣辣的我”,这就一红高粱模特队,刺得他眼睛也火辣辣的。   何笑看她家上一秒还洋气的小娃双喜跟球球,现在换了套大红褂绿裤衩,可以改个名叫二柱子跟有根。虎子跟孟岩磊小两口,红黄搭配就是狗娃跟丫蛋,白秉智时髦小青年也成了土里土气的大贵,她大姐那就是最形象的翠花。   先是一片静默,黄勇新两口子最先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西厢房的笑声把睡觉的可乐都给吵醒了。大新子吆喝:“快拿相机,给这些人照个,可惜了,有彩色交卷就好了,这颜色太妙了。”大姐夫中肯:“有些农村大丰收的意味。”   冷霜有些委屈:“不好吗?看着多喜庆。”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后世北方台春晚舞美穿过来的,何笑开口提意见:“衣服的样式还是可以的,就是你这颜色撞得太剧烈了,明黄配大红,亮粉配明绿,梵高都没敢这么用过。”虎子找了个镜子来照:“我觉得我是一穗苞米棒子。”   为了拯救冷霜的色感,正好是秋高气爽的时节,大智组织大家去郊区舒师傅他们忙碌了一整年的古寺修复现场去参观加郊游,古寺有明代时期的佛教壁画,在项目上学习了一整年的白秉智看了眼冷霜:“那才是高级用色,看看人家古人再看看你,好好学着。”反了天了,敢这么跟老娘说话,某人必须挨掐。   这次的修复工作只是在清朝重修的基础上的保护性修复,但也是工程量巨大,集合了石匠、瓦匠、木匠、漆匠、画士,历时一整年也才完成了一半。一群人入山门直奔大雄宝殿而去,那里保存有十幅完整的明代佛教壁画,集明代工笔重彩绘画之大成,帧帧精美堪称无价之宝,置身之中仿佛入了佛家仙境,所有人都看得如痴如醉。   寺庙幽静,内有古松,群山环绕,大家放松下来说说笑笑,中午决定找个有水的地方吃个野餐,在西边找个向阳的山坡,女人准备材料,吩咐男的去捡柴火,虎子速度快,先下到坡底,大家先听到坡底传来一声惊呼,接着就见迅速返回的虎子拉着大智往坡下跑:“哥,有情况。” 第64章 早教   大家一听都呼啦啦跟着往山下跑, 原来靠近坡底部一颗枯萎的树下有一个洞口。洞不大, 前段时间下了一场大雨, 应该是流水冲走了其上的覆土才露了出来。   不像是个鼠洞, 坡下都是草叶子,想找个石头测测洞有多深都找不到, 李秋月翻了翻自己的随身包,掏出一粒算盘珠子, 看大家乐不可支的表情, 表情严肃地解释:“我觉得这个当暗器挺好用。”   算盘珠子有些轻不算是个很好的选择, 但扔到里面却听到了清脆的回响, 证明里面至少有硬实的石砖地面,里面有人工修葺的痕迹。   在这附近出现地道, 不做他想一定跟他们今天参观的古寺有关, 一人分了一个饭团,大家边走边解决午饭,匆匆回到寺里找来寺院的文管部门。   古寺前几年专门设立了文管单位, 因为现在是修缮的非常时期, 周末也有人值班, 今天文管单位的二把手在值班, 一听大智他们描述, 立即找到源头:“寺里确实有个密室,曾经专门用来存放高僧舍利,密室还有个为防火而专门修建的逃生用的通道,这在寺庙最初修建时就有了。”   大家听了都对密室挺感兴趣的, 那位二把手是个好说话的,同意了大家的参观请求:“里面面积不算很大,舍利我们早些年已经另找地方存放,后来一直锁着,都好些年没有打开过了,要不通道出了问题也不会没发现。”   密室入口很隐秘,在后院一间不起眼的客房的内室,不熟悉情况真是找都找不到。通风了一段时间,大家鱼贯而入,应该是掏了山腹,里面并不低矮,原先供奉舍利的地方是一个小型的石质佛像,跟铺地面的石砖一样,至少有五百年的历史。   让虎子他们跟负责人去通道那找漏洞的位置,得早点堵上别让老鼠进来做窝,其他人都聚在石像前在手电的微光下打量这尊精美的明代文物。室内很静,呼吸相闻,一阵响动在四周石壁的聚拢下声音显得比平时要大很多,看来是真进来老鼠了,既然进来一趟就做做好事,大家四散开,拿着手电找老鼠。   何笑转到石像的后头,那有处小小的佛龛,应该不是她眼花,她刚看到有老鼠在佛龛处不见了,招呼大智过来,两人了片刻,发现老鼠又在底下扎了个洞,老鼠能有那么大的威力?难道下面还有别的东西?   “你看?”大智手电光照到佛龛的凹陷处,浮灰下是清晰的手指印。   “那个负责人不是说,都好久没人进来了吗?”何笑看向大智,眼里有同样的疑问。大智在壁龛处一顿摸索,不知碰到了哪里,又有一个小洞穴在他们的面前露了出来,里面严丝合缝嵌了个铁箱,铁箱没上锁,打开后里面还套着个木制的箱子。   正好文管负责人勘察完破损的洞口也回来了,“黄主任,你这里不是没有贵重东西吗?”   黄主任走近一看比他们还吃惊:“这就是原先放舍利的地方,我们跟寺里的人一起把里面的东西取走了,现在应该是空的啊?”   “那这个箱子哪来的?”   “钥匙只有我们这里有,怎么可能有人进来?”黄主任越想越觉得这事蹊跷。   找不到答案就先把箱子取出来,还挺沉,虎子往外抬觉得有点压手。跟寺里的人确认过不是他们放的后,黄主任报了警,并没有动手撬锁,大家都在猜里面是什么?   “人骨。”虎子瞎猜。把大家都说冷了,白秉智打他:“人什么骨?骨头多占地方而且也不会那么沉,骨灰还差不多。”大家更冷了,女的都往后退了退,这一大箱,得炼多少人。   黄勇新问大智:“哥,你说呢?”   “贵重东西。”说了等于没说。   “见不得光的,要么是偷这里的,要么外面搬进来的好货。能找这么隐秘的地方,**不离十是内部的人干的,新子,让老舒过来,这次是联合施工,咱先查好自己的人。”   警察过来了,找了撬锁的工具,开了一条缝又迅速合上,东西被转移走,大家虽然非常好奇里面的东西,但警方办案对外保密,既然出现在自己的施工场地,大智让舒师傅全力配合。   事情过去两个月,一大早大智正在办公室处理事情,虎子贼头贼脑地进来:“我把我哥揍了一顿,套出点上回寺里的消息。”   “跟咱们认识的人有关?”大智从文件堆里抬起头。   虎子一脸吃惊:“你怎么知道?”   大智鄙视:“怪不得你家人不让你子承父业当警察。”   虎子被说中呲牙笑够,又迫不及待地往下说:“你猜那箱东西最后查到哪去了?竟然查到周志明那里,他应该是找人出来顶了缸,寺里文管单位里也有他们的人,那地偏是最好的接头地点,一直都是他们转移东西的中转站,东西来路也不正,要分批卖出去,没想到被咱们无意中发现了,上回那箱子里还有一套特别珍贵的明代古籍。”   大智放下笔,在椅子上坐正:“世界真小。”   “妈的,让周志明逃了,他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原来这人黑白通吃,小瞧他了。”看向面有不甘的虎子,扔给他一本顺子整理的周志明的背景资料,“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虎子快速翻完,眼里闪着兴奋:“这么说他身边早就埋伏了一个仇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在背后捅他一刀?”   大智点头,周志明有辆日本车,这款丰田车七十年代随着中日关系改善,进到中国市场,最开始可是卖三十万的天价,全市都没有几辆,好车当然就要配个好司机,据说是他朋友推荐的退伍汽修兵。不过周至明这个司机有点意思,身份不简单,身边埋了个定时炸|弹,自己还一无所知,所以对付这种人,不用费一兵一卒,等着老天收他。   阳历年末,大智在市里开会碰到了周志明,大会议室的过道不宽,两人擦肩而过,周志明小声贴着大智耳边说:“咱们走着瞧。”   大智脚步没有驻留,径直走了过去。哪来那么大自信?就让子弹再飞一会,你的死期还有一个射程的时间。   大智出了会议室,去老丈母娘那里接他胖儿子,何笑产假休完继续上班,李红梅正好到了退休的年龄,双喜跟何涛的儿子球球白天就由她来带着。   双喜现在有七个月,四肢灵活竟然会爬了,爬得不比大他几个月的小哥哥慢,姥姥家也是地热,白天在地上铺上毯子,小哥俩你追我赶,玩累了直接不动就地睡着,特欢实很好带。   大智到时,双喜正摆弄手里的布老虎揪着老虎须子憋着气往外拽。大智蹲下身向儿子张开双臂:“双喜,想不想爸爸?来给爸爸抱一个。”   双喜亮晶晶的大眼睛打量了爸爸的脸一会,转过身灵活地掉个头爬走了,这个爸爸被忽视得彻底。这臭小子,就喜欢女的,男的连他这个爸都被排斥在外。   被儿子的冷漠刺激得心碎,晚饭更打击人,何笑因为期末考试有些忙,回家晚了,晚餐跟儿子的辅食一锅出。大智跟可乐一人、一猫身前同样一碗烂面条,人和猫都不开心,现在就开始吃剩的了,不要求四菜一汤,连配面条的咸菜都没有,可乐喵喵抗议,它要吃鸡肉粥。   形成鲜明对比,那黄口小儿,张着小嘴跟嗷嗷待哺的小鸟一样,吃得特开心,他妈勺子送得慢了,还拿小手拍身前的桌面催促,吃饱了,开心地唧下小嘴,冲着大智笑。大智觉得他儿子是个人精,大脑还没发育全就知道来气他,这要是长大了那还了得。   必须要给胖儿子实施早教,教他敬父爱父,先拿录音机录了段三字经,自己献声倾情演绎,可他儿子不买账,没坚持到“性本善”就秒睡。   看张着嘴很吃惊、很受伤的某人,何笑好笑:“他现在能听懂什么?只对你声音有感觉,估计你胎教说多了,双喜当是催眠曲了。”说完有些不怀好意地鼓励:“你很有教育天赋,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看你吃瘪很有意思。   “是,那我就放开手脚加油干了。”家里的和室成为大智选定的游戏室,何笑看他下班就待里面忙活,还不让人看,等彻底收拾好了之后,才对双喜开放。   何笑抱着儿子进去一看,干得还不赖,不大的屋子让大智布置得像个童话世界,淡蓝色彩色纸板在墙上拼了各式各样的卡通建筑,从双喜兴奋地直往前探着的小身子能看出效果,被放下来后,爬一会停下来不时抬头望一望,笑弯了大眼睛。   直到大智拿出一个特意为改善他们父子关系设计的玩具,一个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做的套娃、大智形象的套娃,材质很轻,不需要动脑,直接往外倒就能不停地倒出大智的卡通小人出来,双喜小胖手一甩一甩,好奇地盯着被自己甩出来的同样一张脸,再抬头看了眼面前的人。   从来不怎么哭的小人,哇一声哭了出来。本来想让小娃多熟悉爸爸的脸的自恋老父亲,结果把人给吓哭了,大智郁闷,长着跟你妈一样的眼睛,怎么就不跟你妈一样的审美。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近几天事情有些多,下周争取定点多更一些。 第65章 断奶   大智抱着还在委屈抽泣的儿子站到镜子前, 指着镜子里的人影:“看, 爸爸跟双喜长得多像。”双喜黑黝黝的大眼睛还含着一滴未落尽的泪要掉不掉的,瞪着镜子里的人影片刻, 挥起小胖手朝镜子里的大智就拍了上去。   何笑看着直乐, 接过儿子:“恭喜你啊, 继对你的声音疲劳后, 成功地让你儿子对你的脸也产生了审美疲劳。”   大智闹不明白:“你说我们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大王,一小王,不应该你中有我, 我中有你,心心相印吗?”   “因为王不见王。”   “……你嘴这么毒, 学生要封你当师太了。”   “我更希望他们叫我鬼见愁。”何老师王霸之气尽显。   “……儿子你搂你妈搂得那么紧, 是想吸收你妈的霸气,将来当个霸道总裁吗?”   二哈总裁在家里明显气场不够, 小霸道总裁理都不理, 小胖身子直往妈妈怀里缩,肉肉的小胳膊使劲圈着妈妈的脖子,霸气我吸收,不要留给坏爸爸。   鬼见愁何老师第二天拿着一摞期末考试卷进了她曾经的班级油画班, 班里的同学立即正襟危坐,敢不老实吗?刚开学上课那会,看到年轻漂亮得不像话的何老师以为是个温柔有耐心的姐姐型老师,比起那些糟老头子养眼多了, 一时何老师的课特别热门,甚至外院没开西方美术史课的同学都跑来旁听。可事实是,何老师是年轻漂亮没错,温柔耐心?她用行动证明了他们有多天真。   何老师很少笑,稍微勾起点唇角那就算是微笑了,今天的何老师也唇角微弯,难道他们期末考试成绩很好,何老师高兴了?坐在前排正中间的一位同学看他同桌明显松口气的样子,捅了他一下,小声说:“你瞎啊,那是笑吗?那是讥诮。”观察能力这么差,怎么混进画学院的?   面带讥诮的何老师,看底下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的同学,心里同样疑惑,这高考才恢复几年怎么学风就变差了?还是学艺术的就是散漫?你一学艺术的外语学不好,可能对绘画能力影响不大,但本专业的美术史课程都学不好就说不过去了,成天做梦要超越前人,连前人是谁都不知道,真是够可以的。   何老师想到这里顿感身上责任重大,开口毫不客气:“你们自认为是新时代的天之骄子,在我眼里你们不过是新时代的笑话。”看有些同学神色有些愤愤,何笑把期末考试成绩,从头到尾缓速念了一遍,毫无起伏的声音像是刻意地嘲讽,全班三十五个人,只有二十个人及格,最高不超过八十分。   有同学忍不住,举手发言:“何老师,你出的考题太难,都出了教材范围了。”   “比一窍不通更可怕的是什么?是半懂不懂。”何老师回怼。   班上有位专业课成绩不错的男同学站起来:“何老师我不服,西方美术史学那么好干什么?我要当画家,而不是研究历史的。”   “比自大更可怕的是什么?是身为一个自大狂而不自知。”何老师本来想说白痴来着,但怕说得太狠,这同学再想不开去撞墙罪过就大了。就这样,这个叫孟辉的同学还气得胸口上下起伏:“我不服,你凭什么说我盲目自大,我专业课成绩一入校就在前面,我就是自大也有那个资本。”   其他同学都佩服他的勇气,同时也在心里猜测他等会是怎么个死法。何老师静静地听他抱怨完,问了句话:“班门弄斧的同义词还有什么?”有不怕事的回道:“关公面前耍大刀。”教室里响起一阵笑声。何笑等大家笑够了,眼神对上孟辉的:“还有个同义词就是,你玩人家康定斯基几十年前玩剩下的东西,还玩得洋洋自得毫无所觉。”孟辉的脸瞬间苍白,怪不得这学期期末作品成绩低得出乎他意料。   何笑眼睛冷冰冰地扫视了一遍教室里在座的每一个人,开口的声音比眼神更冷:“‘闭门造车,出门合辙’,都好好给我记住这句话。我布置给你们的参考书籍,放寒假别给我闲着都要研究透,尤其是不及格的,开学继续补考,要是补考还不及格,你们想知道后果吗?”   何老师那句问句,在学生中制造的恐怖效果让好多人都记忆犹新很多年,太可怕了。听说何老师已经结婚生子了,她爱人是怎么保证自己平安地活过每一天的?这简直分分钟都在玩虎口逃生啊。   逃生大师林老板正在办公室给大家发年底奖金呢,老方数着自己厚厚地一摞钱,乐得合不拢嘴,直夸大智:“还是咱们这好,我家那位上个月发的工资里还有二十块钱国库券,这东西不当钱花,大家不爱要厂里硬发也没办法,咱这上面没要求买吗?”   大智摇头,离国库券上市流通还剩几年,现在开始准备起来早了点就当攒钱了,开口对大家说:“国库券留着有用,你们也适量存点是好事。”收到一堆疑问,大智好脾气给大家讲了一大堆金融方面的宏观调控知识。   这边何老师怼完同学神清气爽地回到办公室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她对桌的瞿老师家里负担很重,发现新发的工资里有二十块钱国库券,皱眉道:“统共就一百块钱出个头,还有二十用不了,家里过年吃菜都得节省着吃。”   何笑从工资里抽出二十块钱递给瞿老师:“给,把国库券给我。”   瞿老师不好意思,何笑非坚持要他收下,知道何笑家里条件好,特意帮他,最后接受了她的好意。   何笑出了校门直接来到何娇的服装店,何娇一身黑毛衣配红黑格子毛呢裙子,这一身都是她们店里的抢手货,冷霜用色回到正路,设计的服装很符合这个年代的人的审美,店里的营业情况非常好,何娇成天乐呵呵的,直说从单位出来真是做得太对了。   何娇接过何笑的包,跟她商量:“你说我在北面开家分点怎么样?”   “当然可以,不过你们样式还要更新得快一些,现在人模仿能力很强,不快点推陈出新,没办法与众不同,就打不出名气。”   何娇点头:“我们都记着呢,服装的利润可真大,这半年挣的都比我上班这么多年挣的总和还多。”   何笑说起今天的来意:“姐,我提个建议,如果有人买的衣服超过一百块钱,你可以少量收点国库券。”   “为啥?”何娇搞不明白,那东西就是死钱,占用资金多不方便。   “不是让你把所有利润都换了国库券,存点不赔,总有能兑换的那一天。”挣的钱不比你开服装厂的钱少,这句话何笑没说。   回到家之后,两夫妻说起国库券计划,大智对此踌躇满志:“沪市是第一批开放国库券买卖流通的城市,我们先储备一部分资金,等88年政策正式施行,我们做一笔大的,然后再让利润在股市里滚一圈,等90年代中期房地产放开,手里的钱买地是足够了。”   “可惜还要等几年。”   “没多久,你看我们家双喜转眼就这么大了,等我儿子能跑能跳,带他出去见见世面。哎?儿子呢?”最后在桌子底下把儿子揪出来,这臭小孩真是越来越皮实。   何笑看在大智怀里挣扎还要下地爬的双喜,对大智说:“我的奶水不多,他还挺爱吃辅食的,放假了也有时间给他变着花样做,要不先送妈那几天,把他的奶给断了。”   大智一听特别高兴,断奶好啊口粮没了,看你还怎么跟我争,积极地主动请战:“送妈那干嘛?晚上让妈再睡不好觉,不是有我吗。”   “你行吗?”   “小瞧我,我摸索出了我们爷俩的相处之道。”   大智伸直胳膊把胖儿子举高高,这招百试不爽,双喜小朋友立时乐得嘎嘎的,放下来还不愿意,急得啊啊直喊,没玩够,还要。塑料父子情复又迅速升温。   看这样,何笑放了心,晚上在东厢房的客房专门给爷俩铺了新铺盖,双喜在滑溜溜的缎子被面上滚得乐哈哈,滚累了就直接睡着,忘记找妈妈了。   大智闭灯前看着儿子的睡颜,心说这不挺容易的吗,我儿子就是厉害,一点也不恋母。   睡到半途,双喜小胖手习惯性地往身前的人身上摸,怎么回事?妈妈软软的胸胸怎么变得这么硬?受到了惊吓,直接开哭。   大智起身把温着的奶粉给儿子喂上,手忙脚乱才把儿子再度哄睡,话不能说得太早,看来他儿子也是一普通小孩。   屋里有点热,大智汗都出来了,把上身的睡衣脱了,也给儿子打开被角散散热,再度躺下没多久,他儿子热乎乎地小身子贴了上来,小孩温热的呼吸洒在胸口,让大智心里充满了柔情。   可天道对大智有着深深的恶意,不容他柔情三秒,胸口某处传来剧痛。他儿子怎么会是普通小孩?这咬合力,长出来的几颗牙这是都用上了。   早晨,黑眼圈上脸的某人,平直伸着胳膊双手夹着儿子的腋窝让两人之间距离保持了一臂之远,他儿子以为爸爸又要玩游戏,被架在半空,小腿不老实地蹬踹,一脚踢到他晚上小嘴在爸爸身上到此一游的地方,大智受痛脸颊收紧,真是雪上加霜有苦难言啊。   某人终于体会到当初那个叫戴玉娇的女人的心酸。何笑看进了正房的爷俩,儿子兴奋,爸爸愁苦,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受了外伤的老父亲开口:“你儿子不愧是你儿子,奶凶。” 第66章 制敌   何笑让大智撸起衣服看看双喜的战果。“都肿了呀, 儿子牙口不错。”   看窝在妈妈怀里的双喜张着小嘴露出小乳牙尖尖对自己笑得口水都下来了。大智很无语:“看你爸都看饿了是?”   “你们男人长着个胸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你这胸肌要是用来哺乳, 应该储奶量不低。产不出来奶,给你儿子磨牙正好。”   “你当我的胸是橡皮泥捏的?还磨牙?你们这对没有人性的母子。小家伙,今天举高高取消,爸爸抻得慌。”   勤劳的爸爸带伤去上班, 年底了,昨天奖金发完, 工地活基本都停了, 搞房地产的也就这段时间稍微空闲点,大家聚在大会议室里喝茶水交流信息。   老舒在办公室接了个外地电话,兴奋地进来报信:“大智,苏市的一位老师傅给我们打电话,问我们接不接他们那的活,大工程,一个大园子。”   老方高兴地拍巴掌:“园子好啊,南派的木雕我上回还没研究透,这回可得弄个明白。”说完满含期待地看向大智,就怕他不答应。能把业务往南拓展一直是大智的目标,怎会不点头:“寺里的活过了年收好尾就可以交接了, 你们挑几个好苗子, 干活也别忘了带徒弟。”又吩咐白秉智:“回头你来接洽,这次你带队,现场管理全权交给你。”   小白在古寺工地锻炼了一整年,人稳了很多。“保证完成任务。”他妈天天催他们夫妻生孩子, 他跟冷霜都想再等两年,趁这个机会去南方躲上几个月也挺好的。自己高兴够了,在大智脸上盯了一会:“哥,我观你面色无光,恐为家庭琐事所扰,要不要给你算一卦?”   “你可拉倒,咱哥被你害得可不浅,说好的大闺女变成大儿子还没找你索赔呢。”黄勇新一早去工商取了个证,进来正好听小白的话,忍不住开口怼这个神棍。   白氏神棍脸皮超厚,对算命有种超乎寻常的执着,对黄勇新的话理都不理,掐着指头嘴里念念有词:“哎呀,哥啊,你跟你儿子八字稍微犯点冲,做个挂件你俩带着,互相能给挡一挡。”   大智语含威胁:“编,你就继续编,上回那皇帝起居注你辩解准确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我最不幸才赶上那个百分之零点零一。说,这回是不是从做挂件的那里拿提成了?”   小白被虎子按倒求饶,屋子里人正起哄呢,顺子急匆匆推门进来:“智哥,动手了。”徐熠先出口问道:“动什么手?你不是在工地那看场子吗?难道……”想起还有个窝赃地点被他们无意端了的仇家。   大智示意顺子接着说。“咱们现场的工人都撤走了,只剩几个看场的,他们等不及了,刚刚动的手,没放火,也没偷材料,还往咱那里放了一大包东西,我给拿了过来。”   “你这小子够虎,怎么还拿了回来。”徐熠埋怨,可别一会又招公安上门。   大智摆手:“没事,打开看看周志明给咱送了什么大礼了?”   呦,这礼真大,一兜子管|制器具,这是查得严没地放?这是让他们帮着保管呢?   大智语气平静安抚大家:“不用担心,顺子是第一时间发现的,他们速度没那么快,虎子你跟顺子跑趟腿,我记得他们在北边有个仓库专门放南方过来的家电,礼太大,咱受不住,还给他们。”你会进攻,我们就不会回传防守啊。   顺子跟虎子领命迅速出动,屋里剩下的人都有些愤愤,连脾气最好的会计老吴都气红了脸,这也太恶毒了,现在正严打呢,要是这包东西被发现,不管是不是跟他们有关,只要沾点边都够他们喝一壶的。   屋里安静下来,大家等着他的决断,大智双手规律地敲击椅子把手思索着对策,周志明这种人得一竿子打死,死得不能再死才能彻底放心,本来想等那个司机出手,可他的子弹飞得太慢了,得推一把,让子弹迅速击中要害才行。   想到顺子跟黄勇新收集的资料,周志明手里见不得光的东西肯定不少,都能藏到哪里去呢?连郊区古寺的地下室都被他利用了,想找到并不容易。但好在他们也算内部有人,敌人的敌人,那是现成的盟友,那个司机比他们要更恨不得周志明早日狗带,顺子的侦查能力特别强,收集了大半年,资料很详实,从另一个角度观察得出的结论,说不定会给天天跟在周志明身边的司机提供另一个视角。附耳在黄勇新身边吩咐了几句。   周志明的司机廖伟华,一早起床后在门口发现了从门底塞进来的一个大信封,打开一看惊出一身冷汗,这是一份周志明资料,不比他了解的少,涵盖那个恶人生活家庭事业的方方面面,是谁给了他这份东西?是谁知道他在计划报仇?会不会是个圈套?所有的担心疑问在翻看到材料里的一处信息时都变得不重要了,廖伟华自己整理的信息里百思不得其解的一处,被瞬间打通,原来藏东西的地方在这里。长吐了一口气,廖伟华面上有一丝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慰,最后的时刻到了,爸妈你们在天之灵保佑儿子能够成功,让这个缺德事干尽的败类早日伏诛领罚。   腊月二十,虎子带来了周志明落网的消息,据说从郊县一家大型养猪场的猪圈底下搜出了跟他有关的违禁品,其中包括跟寺院里所缴获的同属一批的文物。还有人秘密给经侦大队提供了一本账册,记录了他这几年当倒爷的所有收支,按上面所述,如果核实正确所逃税款数额特别巨大,光这一项就够他喝一壶的,正值严打周志明估计能活着出来的可能性不大。   黄勇新补充说:“他前些年蹦跶得太欢,得罪的人太多,这些人陆续都回到原位甚至官升一级,都在看着呢,周家想要捞他也要看那些人答不答应,他是彻底完了。”   大智想到他藏东西的地方,这人也算是个人才,谁会想到把东西放到猪圈底下,看来神来一笔送给周志明司机的资料是真的起了作用,这个司机在燕京待不下去了,合作很成功,给他指条道。大智又叫来黄勇新,让他接着办件事情。   正在家里收拾行李的廖伟华听到敲门声,走到外屋看到同样的位置又出现了同样的信封,廖伟华皱眉,那个神秘出手帮他的人难道要来收利息了?看到信封里的东西,知道自己想岔了,里面有三千块钱和燕京到深市的火车票,还有一张纸条:两岸三地,前程可期。这背后之人看来是个大贵人,世上哪有那么多像周志明一样的败类。找了火柴点燃了纸条,火光明灭中廖伟华脸上似喜似悲,大仇得报,是时候为自己活一把了。多年后,再见时廖伟华已成为著名的港商,跟大智还合作一把共同开发了粤省的一个大住宅项目,此为后话。   对于事业发展之路上不时出现的拦路虎、恶豺狼,大智的行为给合作的伙伴们上了生动的一课,要遇事不惊,瞅准时机,一|枪毙命。   想想周志明藏东西的地方,大智就想乐,这人可真能想地方,乐够了人有些馋,想吃杀猪菜了。过年杀只大肥猪才有年味,林爷爷村里有人已经开始小规模地办起家庭养猪场,大智一买就买了两头,腊月二十五,招呼了公司里的人跟家人朋友一起过来杀猪吃肉。   热热闹闹一大院子人,男人们帮忙杀猪,女人们在屋子里烧水、准备午饭材料,孩子们尤其高兴,都没怎么见过杀猪,围在旁边看热闹,看杀猪匠一刀没入猪脖颈,热乎乎的猪血流了一大盆,场面之刺激让孩子们惊呼出声,双喜也被姥姥抱在窗口,隔着窗户往外望,大眼睛一会看人一会看猪显然已经不够用了。   中午炖大骨头、炖肉、猪血肠、还有精心炒制的猪下水摆满了桌子,人来得多,一共摆了五大桌,大家的战斗力也惊人,竟然吃了大半头猪,据小白观察,虎子一人就干掉了半个猪肘子,吃得尽兴又体会了年味,一家拎了条猪肉回家,出门前相约以后每年都要杀年猪吃杀猪菜。   大智一家三口都没走,帮老人收拾整理把家打扫干净。收拾完,何笑在外屋给双喜烧洗澡水,大智舒服地躺在热炕上,他儿子坐在他身旁手里拿着一个没什么肉的骨头棒子在磨牙,小手弄得油乎乎的。   大智从衣兜里摸出个盒子,里面是两个精致的翡翠挂件,老石匠刚弄完正好今天来吃猪肉就拿给了他,虽然不相信小白瞎扯,但是想着他们父子应该有个亲子挂件,才起意拜托老石匠帮忙弄的。   大智不管儿子听不听得懂,跟儿子显摆:“等爸爸弄上挂绳给你戴这个,这个是小天使,我们双喜这么可爱,是上天送给爸爸妈妈的小天使。爸爸呢就戴这柄剑,这个是达摩克里斯之剑,是古希腊神话里面的剑,爸爸带着它去斩妖除魔。不给你妈妈,就咱们爷俩戴,这是男人的饰品,双喜也是个小男人。”   翡翠挂件在黑色绒布衬托下显得颜色愈加鲜活,小孩子最喜欢颜色鲜艳的东西,双喜油乎乎的小胖爪上前抓了剑出来,就往自己嘴里送,大智赶紧阻止:“这个不是吃的,幸亏这是给爸爸戴的,你那个胖天使比你小嘴大,你想吞都吞不下。”   双喜小手又转了个方向,你不让我吃,那给你吃,大智老怀大慰:“双喜真孝顺,来爸爸给你表演个吞剑。”一张嘴把双喜的小手掐着的剑包住,双喜一看没了,挥着手里的骨头啊啊朝大智喊,大智又张开嘴,小绿剑又回来了。这下可叫双喜捡了个稀奇,高兴地哈哈哈。   小孩高兴地挪着小屁股靠近,还要接着送,大智配合嘴张得更大,双喜小胖手上沾了骨头上的油,不到一岁的小孩手能有多稳,剑进到大智的嘴里就再也没吐出来。   大智惊得一时没有言语,双喜还睁着懵懂的大眼睛,张着小手,看着他的爸爸,似在问:“剑呢?”   “儿子啊,你这么小就学会弑父了。”天呐,吞了块翡翠要怎么弄出来?   ¬e=今天先一更~&chapterna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先一更~ 第67章 说话   这乌龙事弄得, 黑灯瞎火两口子赶紧往医院跑,医生听大智说明缘由也哭笑不得, 哄孩子把自己弄进了医院可不多见,拿到腹腔显影报告, 两人才放了心, 大智吞的小剑本身并不大, 表面光滑,没有什么棱角,不会造成身体器官内壁损伤,看报告已经滑到胃部, 医生说催吐伤食道效果还不一定好,给开了润肠的药物, 正常排泄就能排出体外。   折腾了一晚,终于跟那把小剑又见了面, 脸上表情一言难尽的某人逗得何笑乐出声:“你真是拉了最贵的一泡屎, 换后世价格,你拉的那就是金箔。”   大智脸抽抽着有苦难言:“别说了,我怎么老是能碰上这种乌龙。”   “那怪得了谁?你自找的,绳都没拴就跟孩子玩吞剑,你要吞下个金瘤子这会估计已经被拉进去开膛了。还有你雕什么不好, 还弄了把剑。”   “怪剑什么事?”大智不服。   “你自己就贱嗖嗖自带贱气, 怎么还想双贱合璧?”   “……你的嘴也是一把剑,让我伤上加伤。”   “那是你自己作的!”   第二天回了自己家,双喜脖子上终于栓上了胖天使, 爸爸脖子上空荡荡……他那个,想一想在体内的旅程,他实在是没有勇气往脖子上挂……   双喜还记着昨天的游戏,伸着小指头要往爸爸嘴里捅,大智赶紧握住他的小手:“儿子啊,爸爸水平不行,等过年赶庙会,爸爸带你去看真的吞剑,还有吐火,还有胸口碎大石。”   白秉智一早来家里送海鲜,跟何笑交代:“鲜鲅鱼跟鲜刀鱼,外地亲戚一早送来的,我拿得多,你爸妈那里都带上了。”   说完抱着小双喜亲了两口:“哎呦,我的大侄子,这脖子上是什么?这天使真够胖的,跟你真像。”看向大智:“智哥,你就装,嘴上说不信,这不也偷摸给儿子弄了个挂件。跟你说这个不行,咱是东方人,你得戴东方的观音,西方的童子不行。对了你怎么没有?”   哪壶不开提哪壶,大智越听脸越黑,开口说:“过了年你还是留在燕京,别去苏市了。”   听得小白炸毛:“哥,你说我哪里错了,我一定改。你千万要把我派走啊,我妈更年期到了,这磨叨劲我恨不得过年都不在家里过。”   何笑看不过去,开口跟小白解释:“他现在最听不得挂件两个字。”   小白心说难道还有别的事,脑筋来个急转弯使劲献殷勤:“等我回去查查,要不正月你躲个星,躲星是什么知不知道,来我给你说说……”   这二货话没说完就被赶出家门,临走还扒门缝直喊,千万别不让他去南方。   年前忙碌,时间过得特别快,今年的春节意义不同,家里正式多了一口人,双喜小朋友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春节,换上大姨卖的童装,被打扮成个小红包跟太爷爷一起守岁。从去年开始有了春节晚会,守岁的夜晚有了春节晚会的陪伴更加热闹,大智跟何笑发现,这个时候春晚虽然舞美跟服装不忍直视,但节目质量很高,起码他们都被《宇宙牌香烟》跟《吃面条》的小品逗笑。   双喜今天特别精神,到了睡觉的时间还窝在太爷爷怀里手舞足蹈,大智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胎教努力终于看出点成效。《四郎探母》没白听,黄梅戏《女驸马》的配乐一响,双喜两只小手舞动得特别有韵律,跟戏曲的节拍都呼应上了。“哎呀,大儿子,你什么时候也给爸爸唱个戏听听。将来你要是不想继承家业想去唱戏,爸爸这么开明也不会反对。”何笑心说你想得还挺远,也不想想,你儿子话都不会说,就想让人唱歌,拔苗助长的典型代表。   大智这种愿望自在丈母娘家见到大舅哥家球球小嘴已经会往外蹦爸爸、妈妈就更加迫切,球球已经一周岁了,会重复大人的话,见到大智在引导下也能喊出“嘟户”俩字了。大家围着球球逗他说话,抱着儿子的大智站在后面心里有些小酸,我家儿子随我聪明,说话肯定早,回家就教他,下次来吓你们一跳,双喜才不知道爸爸的攀比心理,挣扎着往外使劲要找小哥哥玩。   从丈母娘家回来,望子成龙有些早的老父亲化身复读机,跟儿子大眼瞪小眼,指着自己对双喜说:“爸爸。”对面的儿子停下手里撕扯的布偶,愣愣地看着他,毫无反应。   何笑正在给爷俩织毛衣,拿毛线团往那个不甘心还要继续的人后背扔,“他满打满算才9多个月,现在能喊点气音就不错了,你以为你儿子是神童?”   大智不乐意:“对你儿子怎么能这么没信心,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我儿子说话肯定比普通孩子早,是不是啊双喜?”   双喜微微皱着小眉头看了眼今晚话格外多的爸爸,低头继续抠手里妈妈给做的兔子玩偶的眼睛。   “看咱儿子多会找重点,还知道专挑眼睛抠,果然是我这个房地产界智多星的儿子。”花样夸完儿子,再花样夸自己。   “你这句话后面应该加个狗头。”   “……你这个毒妇,毒舌的毒。”   大智认准了一件事情不管付出多大努力就一定要干成,在他坚持不懈地爸爸爸爸地轰炸之下,初八一早,当大智再出口引导,双喜歪歪脑袋,眨巴下大眼睛给出模糊地回应:“大大。”   大大?“……儿子啊,有些地方也有管爸爸叫大大的,不过大大还有一层意思是大爷,爸爸成了你大爷关系有点乱啊。”   今天正好哥仨带着媳妇相约一起来大智家拜年,几个叔叔特别不厚道,一进屋就拿胡子茬扎双喜的小嫩脸,双喜小人不记大人过,摸摸小脸,呲着小米牙,特别厚道一人赏了个“大大”,他还特别聪明会分男女,只管男的叫“大大”,大智傻眼,感情他教了这么久就这个“大大”还没捞到专属的,被他儿子批量大放送了。   三兄弟一听乐了,没想到过了个年地位上升,混成跟大哥一样的身份,四个男人在双喜专属小床前排排站,大新子从他右边的大智开始指,对双喜说:“双喜来认认,这是你一大大、二大大、三大大……”   “四大爷。”大智出声补充,臭小子让你们占我便宜。   双喜又兴奋了,小手拍床,“大大”声喊得更清晰响亮。   大智转头看乐得前仰后合的大新子:“你媳妇不是刚查出怀孕了吗?不让小白给你算算?”   小白眼睛亮了:“好啊,你媳妇怀孕了都不跟我说,是不是怕我给你算生男生女?你不让我算,我偏给你算,今天没带书,可那张表我都记在脑子里了,有了我B超都是多余的。”   小白要算,大新子偏不告诉他日期,虎子去捣乱,三人闹作一团,大智抱起儿子:“来跟爸爸说大傻子、二傻子、三傻子。”   严重超纲了,双喜盯着大智的口型片刻,转过身兴奋地挥动小胳膊:“大大。”儿子啊,不是所有男的都是“大大”。   就是“大大”,双喜一发不可收拾,不听大智苦口婆心地矫正,见到姥爷叫大大,大舅、大姨夫、小舅全是大大,连见着何笑的爷爷,他的太爷爷也叫大大,不孝地给老头直降两辈,你就是给多加两点叫“太太”也行啊。   这给大智愁的,一愁愁了两个月,期间无论再教什么,双喜小嘴一概不张,执着地跟“大大”死磕到底,别说让儿子领先别的小孩,现在连认知都出现了障碍。   大智端详睡得像小猪一样的儿子,忧愁地跟媳妇说:“你看我儿子这脑门得储存多少智慧,难道是小脑天生不发达?”说完还想给儿子翻个面,看人家后脑勺。这还了得,必须被武力镇压,何笑翻身给某人锁喉:“信不信,我让你这个当爸的缺氧先来个脑死亡。”   “信,我错了,咱儿子是天底下最最聪明的小孩,说话晚也正常。”某人认错很积极,何笑暂时放过他,“有一种小孩说话晚那是他们想憋着,等他们想开口,一说话保准能把所有人都镇住。”这当妈的也是个隐形的儿子奴。   “那我就放心了。”大智是老婆奴加儿子奴,老婆说的就是对的。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院里的海棠如约绽放,我们的双喜一周岁生日也到了,春光明媚的好日子,依然没去大饭店,亲朋好友欢聚一堂,赏花赏春庆生。   双喜今天穿着妈妈特意给做的棉布小衬衫,衬衫领子上还绑了个俏皮的小领结,外罩粉蓝小开衫配嫩黄小裤子,小脸白里透粉,大眼亮晶晶,像只鲜活的小萌兽,被跟他穿同款衣服的爸爸抱在怀里,出门迎客。   双喜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见到女的一概奉送大笑脸,见到男的一概分发“大大”,所有大大都乐开了怀。被姥爷大大接手抱在怀里,啃着太爷爷大大给拿来的做成小鱼形状的馒头,手里还握了把方大大给刻的木枪,被放在户外的大桌子上,给大家表演抓周。   一桌子东西,书、毛笔、尺子、算盘、小金元宝、小汽车、连锅铲都放了上去,还有妈妈的颜料盒,小白大大还拿红纸包了块砖,妈妈的职业都有了,爸爸的也不能缺。老石匠大大笑眯眯地放了把和田玉雕的小玉剑在桌子上:“双喜抓这个,将来当大英雄保家卫国。”   大智一看见剑尤其还是老石匠雕的玉剑,脸上就开始蹿热气,他媳妇在旁边还给架火:“一会再给你儿子表演个吞剑?”   双喜的小耳朵动了动,在桌子上爬了起来,略过一干物品,期间还嫌弃砖头碍事拿小手推了推,接班人无望,大智很失望。小孩目标明确拾起最后放的小剑,又爬回到大智身前,清脆地喊了声:“爸爸。”   这把上一秒还沉浸在失望里的大智激动坏了,他儿子真是不鸣则已,这关键时刻竟然能喊出爸爸了,瞧这声爸爸多响亮。双喜把小剑往爸爸手里塞,大智接过来:“双喜是想让爸爸拿剑保护你吗?”   双喜看了看妈妈,大眼睛闪着兴奋,吞字发不准:“吐剑。”果然一说话把所有人都镇住。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存稿中,今天还是一章~ 第68章 西学   由于吞剑事件实在乌龙, 只有夫妻两人知道。周围一圈“大大”、“大娘”被双喜这语言升级的速度整惊诧了,这孩子是小猴子托生的?这也太机灵了,从“大大”到“吐剑”这相当于从汉语一级跨越到三级, 直接来个跳级。这会大智的内心实在是复杂,儿子啊, 你说爸爸是应该骄傲呢?还是羞羞呢?   大新子大大吃惊过后,反应过来,指着后放到桌子上的那块砖头对双喜说:“原来咱们双喜爱看天桥杂耍, 吞剑没意思, 来让你虎子大大给你表演铁头功——磕砖头, 保管让你长见识。”   被肚子微微有些凸起的李秋月给掐了一把:“那种危险动作,孩子看完模仿, 把脑袋砸个窟窿怎么办?都要当爸的人, 怎么这点安全意识都没有,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大新子大大讪讪闭嘴,连跃跃欲试的虎子大大也被旁边媳妇给踹了一脚, 只能对双喜说:“等你长大了教你练。”小白大大不给面子:“双喜别学, 脑袋上的包砸多了就真的成了脑袋长包的人。”   大大们念力太强, 双喜终于正视了那块大砖, 嗖嗖爬到砖头那,太大抱不动,又回头喊爸爸。大智囧到深处脸皮厚:“双喜,这个太大,爸爸不知道从哪下嘴, 吞不进去。”大家都被逗笑,抓周在笑声中圆满结束,兜兜转转大智的事业终于后继有人,咱双喜将来房地产业的霸道总裁没跑了。   晚上,夫妻二人低头温柔地看着被夹在两人中间呼呼大睡的胖儿子,小娃睡姿“撩人”,摊着手和脚,小肚子像只小青蛙一鼓一鼓的,长长的睫毛垂落勾勒出形状美好的眼型。大智心里涌起丝丝甜意,对媳妇说:“看咱儿子多信任我,又让我拿剑还让我抱砖,我一定得好好干,给咱儿子打个好基础再努力保驾护航。”   何笑心里好笑,这人选择性地遗忘了吞剑的事,看他心情好就没拿来糗他,握着儿子的小手说道:“养孩子最幸福的时刻就是亲身经历他成长中的每一点进步。”男人的大手把媳妇跟儿子的手一起包裹住:“咱家双喜是全世界最多才多艺的小孩,媳妇,我们只要双喜一个孩子?把所有的爱只给他一个。”何笑没有犹豫,点头说了一声好。   双喜自生日过后点亮了语言技能,教什么说什么,有时候连英文都能蹦几个出来。儿子这么聪明,当爸妈的工作更有干劲,大智忙博物馆的后期施工也不忘挑选合适的项目,争取多点开花,不妄图改变城市的面貌,只期望儿子将来能为自己在这个城市留下的印迹而骄傲。   何笑却迎来了事业上的一个大机遇。随着改革的深入,中西文化的交流更加频繁,燕京的大街上,能看到越来越多的胸前挂着相机,看什么都稀奇的外国人。画学院的书记找到何笑,不等她坐定就跟她宣布了个好消息:“英国现代美术馆的馆长下周带队来交流,上面要求我们找一个英语好的人负责全程接待,咱们院就你英语最好只能你上,回去好好做做准备。”   大智发现媳妇今天心情格外好,晚上还积极配合,让自己进尽兴了两次,事后搂着面色潮红,眼光水润的媳妇问:“什么好事?说来听听?”   “业界泰斗要来了。”何笑声音里透着愉悦。   “泰斗?你们现代的?那就是英国的了?”不愧是业内人士,一猜就准。   “你给出出主意,我怎么个接待法?”   “后世三步骤,爬长城、逛故宫、游胡同。”   “有没有带点新意的?”   “我想想啊,有了,带他们参观我们俩刚来时待的厂子啊,那可是我知道的现今世界上最大的包豪斯风格的工厂建筑群,顺道再带他们到我们工地转一转,让他们看看我的设计,帮你老公我打打国际广告。”   “……奸商。”   “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参观团如期而至,一行五人,带队的美术馆馆长是个中年绅士,标准的伦敦腔,面色严肃不苟言笑,一起的还有四个年纪稍轻的男人,名校艺术专业的高材生,也都是走严肃这一卦的。何笑很理解,大英帝国子民有很一大部分是极度闷骚,面色不显内心戏很丰富的人。那她就放心了,不是内心戏丰富吗?保管让你们不虚此行,让你们心里憋到爆炸。   伦敦现代美术馆是近年从有着百年历史的老馆独立出来另行设立的一座专门进行20世纪现代艺术品收藏和展览的美术馆,亨利馆长甫一上任就致力于扩展团队的视野,不为了满世界收集藏品,而是通过文化的交流跟碰撞了解艺术潮流走势,更重要的是吸收不同的文化达到专业鉴赏力上的圆融。   他是看到《时代杂志》的一期封面才决定出发来这个神秘的古国走一走,那期的封面是一个年轻的中国男青年以长城为背景手持可口可乐开怀而笑的照片,古老的东方古国传统与现代交融,此行肯定会大有收获。   下了飞机跟接待他们的女老师一见面,就让闷骚的亨利馆长内心惊叹连连,这位女老师有着一张典型的东方含蓄隽永的面庞,但能发出最标准的英音,比他身后的西蒙一口伦敦郊区腔不知道标准多少,中国人外语都这么厉害吗?看亨利馆长极力掩饰自己的好奇,就是憋着不问,何笑暗笑,问也不会告诉你,前世大卫.艾登堡爵士的BBC纪录片能白看吗?   第一站去爬馆长惦念的长城,何笑另辟蹊径没带他们去人多的地方,而是去了视野最好的现在才刚刚修复完的一段,大热天还坚持穿衬衫系领带的英国客人,一路爬上来擦汗的手绢都要浸湿了,辛苦很值得,爬到烽火台高处的视野实在是太棒了,蜿蜒在崇山峻岭中的千年长城,带来了深深的视觉震撼,五个英国人满眼都往外冒着GREAT,出口的话还是很克制。何笑就不信了,看你们能坚持多久。   第二站老地方故宫博物院,常规的参观之外,提前跟毕业分配到这里搞古画修复的赵铭钰联系,让她帮忙跟领导申请,带英国客人专门参观了文物修复场所,亨利馆长这些人眼光独到,被老师傅精湛的裱画技艺所折服,在人家那里待了一下午看完画部看钟表,看完钟表又去参观家具部。同行的汤姆终于忍不住,对何笑夸了一遍博物院里修缮技师的手艺,不好意思开口:“密斯何,能不能明天还安排来这里再参观一天。”其他人虽然没开口,但竖起的耳朵表示他们都在紧张等待何笑的回答,这才差不多嘛。“没问题,明天还有个院内珍贵藏品的内部展。”亨利馆长恍然,这个何女士其实在专门等着他们开口求她,好奸诈。   第三站胡同,何笑是最熟的,先带他们来到清代古街,胡同博物馆的二进正好有晋省的皮影戏来交流,今天上演的是《大闹天宫》,让几个老外大开眼界,几个年轻人再也忍不住了,从街头逛到街尾,看什么都想买,光皮影手工艺品就买了十套,还想买把古琴,实在太占地方,只好忍痛作罢。   辛苦了半个多月很值得,亨利一行人专业素养一流,尤其在现代艺术领域,何笑通过跟他们交流学到了很多东西,又举办了几场交流会,让整个中国美术界都获益匪浅。亨利馆长跟大智在工地见了一面,大智用流利的英语表述自己的建筑理念让他十分欣赏,让大智没想到的是,这次见面真给自己做了把国际宣传,很快就收到了一个莫大的惊喜。   还剩两天就要回国了,何笑特意邀请几人来家里做客,十多天的相处让亨利他们不再那么严肃拘谨,尤其看到可爱的中国娃娃双喜,都展露了笑颜。今天特意换上新衣服的小双喜,也是个小绅士翻领白衬衫,背带黑短裤,被爸爸抱在怀里迎接外国客人,初一见面,双喜有些认生,这些高鼻深目,头发眼睛的颜色有些不一样的人让双喜微微害怕,埋在爸爸颈窝,先前特意教他的欢迎词也不说了,最后在爸爸的安抚下,才忍着害羞,垂眼伸出小胖爪跟客人握了握手。   妈妈在准备大餐,双喜陪爸爸在客厅待客,坐在爸爸腿上盯着对面的客人看了半晌,把会的那点英文都忘了,双喜拾起记忆深处的古早词汇,突然开口大声对客人喊了声:“大大!”   这声脆脆的小奶音把客人都喊愣了,这是怎么个意思?亨利问出了口,大智看了看终于不认生露出笑模样的傻儿子,糊弄过去:“这是对人表示尊敬的意思。”能告诉你们,这是我儿子终于分辨出你们的性别送给你们的统称吗?亨利点头,待了这么多天,汉语实在是太难了,这个词好,发音简单,还很有意义。   临走之前最后安排了一场重要的见面,主管部门最高级别的领导接见了亨利一行,手一握上,亨利大声秀了句中文:“大大,你好!”正在后面挪步等待握手的何笑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出去。 第69章 东渐   大领导先是愣了一下,不愧是当领导的反应很快:“我年龄比你大, ”低头看了一眼两人相握的双手:“手也比你大, 是大大。”心说真不容易, 又不好夸你讲礼貌,一见面就上杆子喊人大爷。   亨利一直到上飞机都在考虑一个问题, 汉语真是太深奥了, 如果昨天见面的领导再把比他大的脸、声音、近视度数都算上,那他岂不是要喊他“大大大大大”?要这么一喊,自己长的是张嘴还是根枪筒?   何笑觉得这事可能跟自己那喜欢喊人大大的儿子有关, 回家跟大智说起,大智想起自己不负责任的解释, 也跟着囧了一囧,还不忘替自己圆回来:“后世网络词汇不都是这么称呼领导的?哎呀, 看咱大儿子就是聪明, 这么小就能引领未来。”   被点名的双喜正把可乐压在身底拽人家毛茸茸的大尾巴玩呢,可乐敢怒不敢言, 想着就当是做尾部按摩, 配合好了一会还能跟着吃上两根虾肉|棒,跟老母鸡下蛋似的卧得端端正正认揪。双喜摸够把小手翻面手心朝上, 示意爸爸妈妈看他手里的东西:“毛。”大智把淘气的胖儿子抓起来抱走:“儿子收手, 你可乐哥哥尾巴都要叫你薅秃了, 本来他就是个找对象困难户,再毁了容就真成了黄金圣斗士。”可乐低头看看自己橘毛,长得黄赖我喽?   送走了外国客人, 生活继续。新的学期何笑又迎来了一批大一新生,而大智的博物馆工程历经二十多个月的忙碌终于完工。   大智带张馆长等博物馆众人先来验收,尽管早前施工期已经来过多遍,张馆长还是被建筑物古朴恢弘的外观所打动,他是专门研究唐代书画的专家,大智早前跟他交流多次,两人找遍了能翻阅到的古籍、资料,不建则已,既然建就要建得似模似样,争取尽量还原唐代建筑物的原貌。以他的眼光来看,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呈现在眼前的建筑在结构上气魄宏伟、严整开朗,已经有了盛唐成熟建筑体系的风貌。   外观的历史感不影响内里的现代化,除了布置合理的展厅动线,大智的主要精力放在博物馆的前厅及库房的温度、湿度的控制上。不成文的规矩,珍贵的藏品一般不轻易世人,燕京博物馆的藏品以古籍、书画为主,存放的条件要求更高,跟京大教授及文物保护界的专家开了一次又一次的讨论会,并用上现代化的手段,达成的效果让大智后来被各地博物馆找上门,纷纷要求照着燕京博物馆的标准改造库房,这是让他始料不及的。   85年的元旦博物馆完成文物搬迁,新馆正式开放,一家三口也来凑热闹,大智指着眼前的建筑对怀里的儿子说:“双喜,这是爸爸造的大房子,你的大名叫林唐,也是跟这个房子有关。”   一岁零八个月的双喜,还不足以了解名字的意义,但人家是个孝顺嘴甜的好孩子,小娃大眼弯弯,戴着兔毛手套的小手还拍起巴掌:“爸爸棒!”哎呀,大智觉得他儿子可以再改个名叫林糖,真是颗小糖豆,怎么能这么甜。   被何笑催了:“别腻歪,不嫌冷啊,赶紧进去。”这爷俩一腻歪起来就没完,大智哈哈一笑:“走,儿子,咱们去看大鸡跟大羊去,告诉你这也是爸爸妈妈的功劳,爸爸妈妈棒不棒?”   “棒棒。”最佳捧场王从来不让人失望,还会根据人数调节发声次数,逗得何笑也弯起嘴角。   晚上躺在床上,看大智双眼放空,何笑碰了碰他:“想什么呢?”   “想工作,项目倒是不少,我大都没接,明年开春只有个机关幼儿园的项目,咱儿子将来去处得优先干。”   “怎么不多接点项目?”何笑提出疑问。   “最近找上门来的基本都是定制施工,设计上发挥空间不大,没意思。”   “你是不是想做现代设计了?”   大智起身搂紧媳妇:“还是你最了解我,博物馆项目更多的是复原,我想做个体现现代设计理念的大项目。”   “林大智你野心不小吗?”   “不想拿普利兹克奖的建筑师不是个好建筑师。”   “那你只能慢慢等了。”   结果没等几天,却等来了个意外之喜。大智接了个越洋电话,还是他们家的熟人,回了国的亨利馆长打来的,互道了新年快乐之后,亨利馆长提出了个不情之请,原来他的忘年交年轻的奥地利建筑师瓦隆听了他的中国见闻后,对中国兴趣浓厚,想来中国体验一把农历新年,问大智能不能接待一下,亨利馆长着重强调瓦隆是个设计天才,他们的美术馆的新馆就是由他设计的,大智可以跟他借这个机会好好交流一下。   不用亨利馆长提醒,大智一听瓦隆的名字就想到了那个后世名声显赫的建筑界大师级人物,瓦隆都来了,普利兹克奖还会远吗?   大智回了里间,兴奋地把胖儿子往天上抛:“双喜,你英国洋大大真是个大福星。”惹得小娃惊叫连连,抛完儿子就要抛媳妇:“媳妇,你真是天下第一旺夫媳妇。”   “你是天下第一爱抽风的男人。”媳妇不配合,又去看爱宠,爱宠很惊恐,嗖一下跑没影了。看向仰着脖子抱着他大腿兴奋地还要玩的儿子:“你们这俩不上道的,看来喜悦只能我们建筑业人士共享。双喜,爸爸再给你弄个洋大大来家里玩,好不好?。”他儿子继续捧场,脆声回答:“好!”   瓦隆现在还只是个比大智大几岁的金发碧眼的年轻大帅哥,跟亨利迥然不同,瓦隆热情外向,是东方文化的狂热爱好者,何笑总结属于看啥啥稀奇那一挂的。出门迎客的双喜带着妈妈给做的虎头帽,小肉脸愈加圆乎。因为瓦隆长得亮眼,小孩盯着人家蓝眼睛看了半天,也不叫人,大智让他喊“隆大大”,双喜猛摇头不依:“他不是龙,他没长角。”得,双喜认知里就没把瓦隆当人,双喜是聪明的小娃,妈妈给画的画册都要记得牢牢的。   第二天大智带瓦隆去看传统的京剧表演,把这家伙兴奋地,叫好声没把旁边老头耳朵震聋,大智扶额,你看场表演比台上那武生消耗的卡路里都多。   “林,你们国家真是太有意思了,我都不想走了。”瓦隆出了戏院依然兴奋。   不走好啊,大智鼓动:“咱们合伙开建筑师事务所怎么样?”   瓦隆还挺傲,蓝眼睛露着狡黠的精光:“那咱们俩得好好交流交流,我只跟强人合作。”   大智不愤:“走,回家切磋切磋。”我们常春藤名校岂是吃干饭的,让你们欧洲老顽固好好见识见识。老子上一世如果不是要挽救家里的烂摊子没时间,也能接几个项目挑战你。俩人回家一聊就聊了个通宵,聊出了惺惺相惜之感,合作自然板上钉钉。   大智年前有必须要参加的会议推辞不得,把三兄弟招到家里:“以后都要合作了,今天由你们陪客人。”陪客倒不难,瓦隆脸上笑容满满露着一口大白牙,一看就是个好相处的,但英语不行啊,虎子摸摸脑门:“智哥,我会且仅会一门语言——燕京话。”   大智敲他大头:“你当保镖。”又看向大新子跟小白:“你俩这半瓶水和一起就是一整瓶,都来外国合作者了,多交流把英语好好练练。”   小白答应得痛快:“哥你放心,保管让外国朋友宾至如归,流连忘返。咱今天去哪?”自己先想到个好地方,兴冲冲地提议:“我有个想法,带他去看我们的国粹。”   “没跟你说我前两天已经带他去看京剧了吗?”   “此国粹非彼国粹。”   何笑插话:“他说的是去老天桥那找算命瞎子给瓦隆算命。”   大智看向一双大蓝眼睛看啥都好奇的国际友人瓦隆同志,一阵后怕,如果不阻止,瓦隆估计得被忽悠买一堆符回来保平安,随后想到个问题,瞥向小白:“你先给我翻译个八卦方位出来,我就让你带他去。”   小白被秒击,还真是,六爻怎么翻译?   还是当了爸的大新子靠谱:“咱今天去老街,政府搞了个便民年货大集,带瓦隆看看咱大中华的民俗去。”   大新子的地方找得太好了,设计师瓦隆最喜欢民俗传统,耗子进了米缸,看个吹糖画都竖了至少十回大拇指,这一条长街逛下来,虎子彻底沦为提包的,瓦隆基本每个摊都没放过,最后在捏面人的摊子那站定不动地方了,太厉害了,中国民间真是卧虎藏龙,老先生的手艺可以跟雕塑家媲美了。   大新子用英语问道:“Buy”   瓦隆:“Yes.”   小白:“Which”   瓦隆:“龙。Same.”心里很高兴,跟小宝宝学的中国话终于派上用场,中国的龙跟自己的名字一样。   小白:“Real”真自恋。   虎子:“……”听不懂。   大新子:“师傅,捏这位朋友原身比例的。”   师傅吃惊:“你确定?”   小白点头,都real了那就是等身大小。   “我家就在街后面,跟我回家捏,材料不够。”   ……   瓦隆晚上是扛着自己的巨型半身面人像进的家,脑袋一团浆糊,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为什么最后弄出来的是他?   一家三口迎出来,都惊了。   大智:到底去算命了,现在都不卖符了吗?这么个挡灾的东西算命的得骗多少钱?   何笑:看起来怪渗人。   双喜果然吓哭了,怎么又来半个隆大大? 第70章 招新   大智看向跟在后头进门嘻嘻哈哈的三兄弟, 这仨二货, 弄个这东西回来是想给人提前立碑?要不要再写个生平小传?   小白还挺自豪:“智哥, 怎么样?老街上李师傅的手艺, 这大面人捏得多像,我都跟着眼馋, 等回头也去捏个。”   这么二的人大智不想跟他说话, 原来是面人, 不是算命给弄的就好。不用猜肯定这俩英语不好的沟通不对。   直接问大新子:“不会看脸色吗?产品明显不符合顾客要求, 你给我还原下现场对话。”   大新子还没回过味:“他说“隆”,还指着自己说一样的, 又说要真的。那不就是要捏他自己吗?”   大智直叹气,瓦隆每天跟他家双喜隆来隆去的,还拿着双喜的画册跟着认了一遍, 唯一会了一个汉字, 没显摆在对的地方,闹了这么大一乌龙。“他要弄的是Dragon中国龙,跟他名字一样, 真真的不会错。你们都给我回去好好学英语, 还好是个面人,将来设计、施工要是理解错了,有你们哭的时候。”   仨兄弟傻眼,都往旁边插在棍子上的大面人望去,“龙”跟“隆”傻傻分不清。小双喜正在妈妈安抚下,伸出小手去抠面人瓦隆的眼珠子。   小白指了指那面人:“这个怎么处理?这大晚上灯光一晃大白脸跟个鬼似的, 能把人吓尿了。”   大新子脑回路清奇:“插电视天线上,当风向标用。”   大智白了他一眼:“看脸冲哪,就知道刮什么风是不是?要不要再拴根绳看能不能放飞,你真以为是人皮风筝?”这也是个脑洞大得灌风的。   还有更厉害的,虎子开口:“我听李师傅说,他的面里没放防腐剂,颜料也是可食用染料,要不我们给蒸着吃了?晚上吃得少,今晚先吃脑袋怎么样?”   大家都把目光对上跟双喜一起玩面人脸的瓦隆,脑补了个画面,他们几个围成一圈,中间盘子里放了个逼真的大脑袋,光想就让人起鸡皮疙瘩,别说下嘴去吃了。   那师徒四人是脑补帝,这边这一大一小直接动手把面人玩坏了,双喜小手不知怎么拨弄的,那面人头不结实地跟脖子分了家,骨碌碌掉地上了,脸裂成了几半却还顽强地保持着一个整体没分家。大家低头看地上的人头,眼珠子刚刚还被小娃扣掉,正被可乐当玻璃弹珠玩呢,一瞅脸上那俩窟窿凹得跟个雪洞似的,所有人除了双喜都身上一凉。   双喜从妈妈身上出溜下来,费劲的抱起比自己脑袋都大的大头:“娃娃。”哪里是娃娃,分明就是大头鬼娃,连娃娃原型瓦隆帅哥都心里毛毛的,中国的新年为什么有种万圣节的味道?   很快这种想法被否定,中国的新年除了不用装修一棵树,跟他们的圣诞节很像。比如都在节前大采购,瓦隆觉得大智两口子快把一个市场搬回了家;比如都喜欢给房子来点装饰,西方挂榭寄生跟彩灯,中国是贴春联跟挂大红灯笼。   大智找来红纸跟毛笔,既然今年家里的春节有西方人参与,民俗上要中西合璧,让瓦隆秀一把才艺写个英文春联,瓦隆懵逼,这笔这么软怎么写?在报纸上练习了一下午终于让毛笔拐弯了,费了牛鼻子劲才写出了个最简单的英式春联“Eat Well Sleep Well Have Fun Day by Day”“Study Hard Work Hard Make Money More and More”大智给添了个横批“Gelivable”。最后还把旁边玩得浑身都是墨点子差点把墨水都给喝了的一娃一宠的胖爪子在墨汁里蘸了下,给春联扣了个五爪章跟梅花章。   瓦隆忽然得到了灵感,中国的书法像水无形而有力,也像中国人的生活态度讲究顺势而为,怎样让它体现在建筑设计上?等他静下心要好好研究研究。   大姐何娇接受何笑的意见,节前上新了一批唐装,先富裕起来的一部分人很喜欢这种节日服装,据说卖得很好。特意给何笑一家三口加一宠还有外国客人量身做了一套,大红的唐装更加凸显了瓦隆的金发碧眼,他又得到个灵感,这种丝绸的花纹很有民族特色,林说这叫万字纹代表吉祥,怎样让它体现在建筑设计上?等他静下心要好好研究研究。   可是他静不下心,因为他又迷恋上了中国的一门国粹——麻将,连汉语也有了显著进步,起码麻将上的“东西南北中发白”他不但会认发音还很标准,何笑觉得瓦隆同志已经成为深度赌博上瘾者,除了吃饭,过年这几天就没下过麻将桌,幸亏家里人多,轮番上阵才供得起他的爱好。   快乐的时光短暂,瓦隆归国日期已到,跟大智约定,他回去后要把手里的项目处理好,最快也要下半年才能回来待两个月,大智他们在国内可以先搞定事务所注册的事情,如果有合适的项目可以先接。   深知独木难成林,既然要做最专业的设计事务所,最有潜力的设计人才现在就应该开始储备,赶上毕业季大智找到清大以前常打交道的教授,教授给推荐了四个应届毕业生三男一女。   解教授开口有些踟蹰:“大智,这几个人的专业能力都是没的说,学生毕业定向分配,回原籍的比较多,我专门给你推荐的都是家在外地,你提供的高薪会很有吸引力,留下的可能性比较大。”   大智纳闷,那你还顾虑什么?解教授开口道出了原委:“这几个人里面有个人天分最高,就是人有些怪,分配的单位面试后不愿意接收他,我觉得太可惜就推荐给你……”   “能不能把他的毕业设计给我看看?”大智没点头也没拒绝,一切靠实力说话,你要是有这个能力就是个疯疯癫癫的神经病,我也照收不误。一看到这个叫孟白羽的设计稿,大智想都没想立即跟解教授表示,这个人他要定了。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个人是个设计天才,天赋甚至超过了自己。这就是个宝贝被埋没太可惜了,他倒是要看看这人到底有多怪?   让解教授把人叫到办公室,进屋的人的外表让人感觉造物主在创造他时故意做了拉伸,除了身高胳膊腿,连脸跟脖子也比正常人长了几分。这还好说,关键是这人整体的气质,大智很快想到后世的一个形容词:丧。   解主任跟他说明大智的来意,照理对一个没有单位接收毕业就要失业的人来说,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可人家孟白羽的大马脸像是没睡醒连点表情都欠奉,仅瞥了未来金主一眼,不在意动了动唇:“那就这样。”说完推门走了,走了?   谢教授挺不好意思:“大智啊,你别介意。孟白羽就是这样,没啥精神头,你跟他说什么他都一句没意思给怼回去,我这四年从来都没见到他笑过。交作业也不积极,你要是用他就得让他点燃工作热情。”大智肯定不会介意,丧里丧气比流里流气可好多了,赶紧看完剩下的人,回家好好研究下对策。   大智把他的智囊团,三兄弟加徐熠、顺子还有他媳妇和他儿子跟他爱宠召集在家里的西厢房开会,会议主题——怎样让孟白羽成为阳光暖男。   开会之前几人都统一面试了这次招来的几个年轻人,对孟白羽有了深刻的印象。   虎子先开口:“智哥,这小子就欠揍,先揍上一顿,将来要是不好好画图就接着揍,保准给他揍服。”被大家群嘲,你这武力爱好者,他都觉得活着没意思了,你再这么揍,不是往绝路上逼他吗?   小白顽固思想又飘了上来:“找个算命先生调理调理怎么样?”大家连白眼都懒得翻,死小白去了趟苏市,还跟那里建园子的老师傅学了风水堪舆,神棍技能又加深了一层。   思想在线的人徐熠开口:“知己知彼,让顺子先了解下他的背景,看看他这样是不是有什么原因?”大智不抱希望,孟白羽这样天生的可能性很大。了解了解也好,孟白羽家是晋省人,不太远,让顺子出趟短差,打听下街坊四邻孟白羽是不是小时候就这么没精神头。   当了爸的大新子成天回家逗儿子,父爱泛滥:“智哥,小孩子这么可爱,让咱家娃上,看能不能融化这块坚冰?”怀抱大胖猫列席的胖双喜,瞪着乌溜溜的眼珠子,小肉脸满是疑问,你们都看我干嘛?大智想了想,这也算不是办法的办法,哪天试试看?   最后幕后大佬何笑开口:“丧气点又有什么”她还觉得挺可爱呢。“就是劳动积极性不高比较麻烦,是人都有爱好,你们把他最渴望的弄清楚,拿那个在前面吊着他,再懒得驴也能拉磨。”何老师果然霸气。   懒驴孟白羽被请来家里做客,照例萌娃迎接,咱们双喜特意被打扮了一番,白胖小娃穿上平时很少穿的粉蓝色套头毛衫,胸前妈妈还给织了个可乐的猫头,粉嫩的小颜色映着肉嘟嘟的小脸格外喜庆,再配上招牌的大大笑容,能把人甜化了。   可孟白羽熔点太高,丝毫不为我们双喜的盛世美颜所动,对大智说:“既然人类最后的终点是走向毁灭,为什么还要孜孜不倦地繁衍呢?”   大智这个气啊,后悔了,现在把他揍服怎么样?双喜仰头从这个大大的脖颈往上看起,小娃趴在爸爸耳边悄声说:“好累,这个大大不是驴,是长颈鹿。”   孟白羽驴脸绿了,大智乐了,既然你说话不客气我也不跟你客气:“儿子,爸爸教你个成语——一眼难尽。是什么意思呢?让这个大大告诉你。” 第71章 满足   长得一眼难尽的孟大大眼皮一翻:“长这样又不是我的错。”   “累着我儿子就是你的错。”你这样的就适合待办公室画图, 别出来到处传染厌世情绪跟污染大众视觉。“儿子, 进屋看你妈妈去,咱洗洗眼。”   今天为了让孟白羽体验大集体温暖, 何笑专门包的饺子, 新下来的春韭割上一把, 配上虾仁鸡蛋,调出来的三鲜馅又香又鲜,市场上还有新鲜的山野菜卖,或蒸熟,或凉拌, 或裹面油炸成天妇罗,户外后园架起桌子,真是一席应时应景的春宴。   如此好春光,温暖明媚怎能不照亮你这黑暗虚无的灵魂?赶着饭点来的三兄弟, 往嘴里一顿猛塞过后,才有空打量这头孟白驴……不, 孟白羽。   虎子吞下一只饺子,往孟白羽后背呼巴掌:“嫂子包的三鲜馅饺子好吃?”好悬, 差点没把孟白羽十来个刚下肚的饺子给拍出来。孟白羽暗暗瞪了傻大个一眼:“食物的香味只是大脑传递给我们的错觉,为了让我们多进食而已。”   何老师这个气,会不会说个话,包饺子很累好不好?也不跟他客气:“那你挺好骗,看你也没少吃。”   小白在一旁笑得不行,“哎, 你把生辰八字给我,我给你算算是不是天煞孤星命,照你这聊天方式我看**不离十,你这样的得调理,特别容易没朋友。”   大驴脸油盐不进,抬高大长下巴:“不算,人类生而孤独。”颇有一副我孤独我骄傲的样子,俨然把自己上升到形而上学的高度,比小白还唯心主义。   热闹看到这,饭桌上众人除了小娃跟小猫,都一致深刻地认同虎子的提议,这人长得欠欠的,表情欠欠的,嘴更欠欠的,确实欠揍。以后只要不把手打折耽误画图,就上虎子可劲揍,揍服为止。   大智就纳闷了,这萌娃、美食、美景都没让这颗坚冰融化一点点,他还能有爱好了?爱钱?听解教授说他家里条件不错。爱美?他长那样也美不起来呀?   不光他在猜,他媳妇何笑也在猜,孟白羽虽然说话不讨喜,外散颓丧气,但还没到抑郁的地步,估计就是不善于社交,喜欢一个人待着。一个人待着总得找点事干,有点爱好,画图他并不怎么爱,白白浪费天赋,他到底能喜欢什么呢?   不用再猜了,就见上一秒还盯着园里那颗老枫树卖呆的孟白羽,跟个捕食的螳螂似的,嗖一下就把自己的身体激|射出去,大家被他这一出弄得都停了筷子,我们小双喜手里的饺子都掉碗里了,张着小嘴看这个孟大大抽风,难道他没吃饱要去吃草了吗?妈妈说长颈鹿脖子长,最爱吃长在高处的嫩叶子。   孟大大不是吃草,是去捕虫子,进门这么久,孟白羽眼里终于闪出一种叫做激动的光芒,合着大手,示意小白掏他裤兜,掏出一个玻璃小瓶子,手松开一条缝,屏住呼吸,把刚刚捕到的黑色甲虫小心翼翼地给渡到玻璃瓶子里,擦了把头上因紧张而冒出的汗。抬头竟然对大智笑了,这厮竟然还会笑?   妈呀,所有人都搓了搓胳膊,怪不得你不笑,这笑容真是丑出天际。孟白羽眼睛盯着手里玻璃瓶子里大甲虫欣赏了半天,越看越爱,瞧这暗中泛绿的颜色,瞧这椭圆形的头部,硬甲昆虫中精品中的精品。看得大家心里发毛,你这种把虫子当恋人看的眼神是闹哪样?   终于看够了,孟白羽心情大好地开口道:“没想到你家这颗枫树这么聚宝,这种甲虫一般生活在南方,即便南方也轻易发现不了,数量稀少,不知道怎么跑到你家后院,今天这一趟真是没白来,我的收藏又多了一个品种。”   原来是昆虫爱好者,大智放心了。虎子乐了:“我爷爷最爱斗蛐蛐,你们俩要不要交流下?”   孟白羽眼含睥睨:“太低级,我只收藏稀有的节肢动物。”   破虫子再稀有也是只虫子,小白贫嘴:“稀有蟑螂你要不要?”   “要,你们也别小瞧蟑螂,以后地球的统治者就是蟑螂。”妈的,你养虫子我们也不说啥,你还是小强的迷弟,大智暗骂,他招了个什么奇葩,现在退货还来不来得急?   打开了话匣子的孟白羽,给大家科普了一下午的昆虫知识,晚上还赖着不走,要在大智家枫树下安家捉虫,大家虽然被虫子恶心够呛但也终于找到这厮的软肋。   从晋省孟白羽老家回来的顺子也证实了他的这个爱好,还带回他全家人的感谢跟孟白宇她妈给收拾的一堆瓶瓶罐罐,听说公司给解决住宿,千恩万谢,终于可以把这堆东西扫地出门,留给她家怪儿子一个人欣赏去。   这下就好对付了,全公司给他抓虫子去呗,不出图不给虫子,拿虫子换设计,还是他们赚着了呢。大智还专门跑到大舅哥的科学院,跟研究昆虫的科研员定了一批淘汰下来的多余昆虫标本,为了勾着一个爱昆虫多过爱设计的懒驴干活无所不用其极,也是醉了。   好在招来的这四个实习生就这一个怪人,要不他们可真吃不消。其余两个叫王峰跟胡文兵的男同学,虽然不像孟白羽那样有老天恩赐的天分,但人很踏实,专业能力也不错,两人家里条件一般,学校分配的工作虽然稳定,但是挣钱不多,他们想在燕京留下来干出一番业绩,很珍惜大智给的机会。   还有一个叫于书文的女同学,在男生居多的建筑系能做到专业拔尖很不容易,她人长得又挺不错,在红花稀少绿叶大片的清大建筑系也能混个系花当当,整个人相当自信,走路挺胸抬头一路直线,不光腰板绷得直直的,脸也绷得很紧,王峰对她有点意思,但是于书文从来不给他好脸色。胡文兵闹不明白:“你还是没被管够,你不觉得她身上有一种咱学校教导主任的气质吗?”   小白正好路过听到了,勾着两人肩膀:“气质也能骗人,她这种吊稍眼长相,最容易不守妇道,听哥的离她远点,等哥给你们一人找个有旺子旺夫相的媳妇……”   身后传来咳嗽声,一回头差点没吓死,大智贴着他们仨后背站着呢,说的话全都让他听见了,瞪了小白一眼:“注意团结。”   小白过一会跟做贼似地偷偷溜进大智办公室:“哥,我的直觉很准,那女的咱们得小心。”   大智不以为意:“小心什么?是你思想不坚定还是我思想不坚定?咱公司才来一个女的你就疑神疑鬼,操的心比街道居委会大妈都多。白大妈你正事忙完了吗?苏市项目的核算报告你什么时候给我?”   白大妈被灰溜溜打发走,大智根本就没理他这茬,哪有那闲工夫。涉及境外人士参与的合伙企业的注册的前置审查很严格,黄勇新这段时间一直在忙这个事情,争取在瓦隆下半年过来时,把注册的一应事宜搞定。   公司正在做的幼儿园项目压力不是很大,由徐熠跟虎子牵头负责,他现在全副身心都在长街大剧院的设计方案竞标上,这个项目意义自不用说,国家级项目,位置显眼,是个代表国家门面的建筑,如果竞标成功,将是他们要成立的设计师事务所最好的活字招牌,所以此次竞标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允诺给孟白羽一堆虫子标本,这家伙比谁都勤快乖乖来加班,大智并四个新人加上与瓦隆的越洋沟通,没白天没黑夜,终于在报名截止之前出了一版还算满意的方案,大智舒了一口气,努力过了,就没有遗憾。   通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几个新人都对林总经理敬佩不已,连恃才傲物的孟白羽都对大智的专业能力表示钦佩,于书文更是化身迷妹,也不绷着了表情都丰富了不少,仿似覆上了某种梦幻般的色彩,孟白羽永远不会说好听的:“你最近的表情管理有问题。”   于书文反唇相讥:“你这张脸距离那么长,你就是想管理,大脑指令都要断在半路上。”   孟白羽摇摇头评价:“女生果然没有虫子可爱。”   “你这样的就是打一辈子光棍的命,跟你的虫子结婚去。”   周一是公司的例会时间,在外施工的管理层都回来开会,搞设计的多听听第一线施工人员的信息对专业有好处,大智让几个新人也列席。   于书文今天特意换了一条嫩黄的及膝连衣裙上班,不知道是不是想显摆,还是满屋就她一个众星捧月的女的让她得意忘形,会还没开始,她站起身问大智:“林经理,我这裙子怎么样?”   这么问放后世还算说得过去,现在毕竟还风气保守就有些不合时宜,王峰跟胡文兵都替她脸红,于书文怎么回事,公司是气氛轻松,老大人也和气,但也不能这么不分场合,孟白羽又不是真的不通事故,熟练地翻着大眼皮,这女人的脑仁估计还没虫子大。   大智在小白——看还是我白大妈的直觉最准——的眼神中,还有其他人看热闹的眼神中终于正视了于书文一回,长得还凑合,身材比例不太好,上身长下身短,偏她那连衣裙设计一般收腰又太偏下,更放大了身材上的劣势,膝盖下露出来的小腿也不细,像两根粗壮的白萝卜,白萝卜根还套着一层尼龙丝袜子,就这种个人审美,还能画出不赖的设计?也算奇事一桩。   大智是个好领导,向来实事求是:“你是鄂省人?我觉得你穿这一身像是你们那长残了的特产——畸形莲藕。” 第72章 御夫   众人中定力不足如虎子跟小白者已经喷了茶, 连孟白羽都露出了丑出天际的笑容,一屋子人把目光投向面色爆红跟身上裙子正好组成一盘菜——西红柿炒鸡蛋的于书文, 别说咱家老大的观察力跟修辞能力真是不一般, 这姑娘这一身正好把自己从上到下分成四节, 每段长短粗细不成比例,跟那没长匀乎的莲藕确实像。   小白起哄:“莲藕长不好怎么办?”   大智玩笑一般地开口:“砍了!”   砍了?于书文跌坐在椅子上, 不知是心理素质不错还是脸皮厚实, 竟然没夺门而出。王峰跟胡文兵都跟着心里一咯噔,老大看着成天笑眯眯没什么架子, 改革才几年把生意做这么大的能是一般人吗?今天吓唬于书文, 何尝不是杀鸡儆猴。   大智没把这小插曲当回事,今天是个小警告,以后再有小心思就可以直接滚蛋了,他们公司以后就不招女的, 当和尚公司挺好。   开会到底讲了什么内容于书文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回去后就把脚上的尼龙丝袜子脱了, 羞愤得无以复加,自己这些天确实有点想入非非, 听说林经理孩子都两岁多了,自己到底想干什么呢?   一上午稀里糊涂地过去,中午只要不出去, 大家都在公司吃。舒师傅介绍的做饭大姐手艺好,人也干净利索。于书文进餐厅吃饭前有些担心大家会继续取笑她,低头进去, 大家像平常一样,并没有说怪话的。公司都是男的,笑过就完事,又不是长舌妇喜欢揪着人家小辫子不放,她的担心有些多余,人一下子放轻松。可有人看不惯还想给她上点眼药,隔壁桌坐着的小白问大新子:“对了,你们大院戴玉娇现在怎么样了?”   大新子开始没明白,看小白冲于书文方向使眼色秒懂:“还能怎么样结婚了呗,被咱嫂子收拾了一顿,不到三个月就找人结婚了。你说咱嫂子怎么收拾她的?问嫂子也不说,我现在还好奇呢,你知不知道,戴玉娇结婚之前瘦了好大一圈,说晚上睡不好觉,老做噩梦,醒了就哭。”   “咱嫂子那是一般人,那是一瞪眼智哥都要抖三抖的横虎。戴玉娇也是的,看上谁不好,非看上咱智哥,上杆子找虐,活该。”   两人吃完离开了,剩下于书文心不在焉地扒拉碗里的米粒,她不傻,人家特意说给她听的,原来林经理有那么厉害的另一半,真是好奇,会是什么样的人?那么厉害难道是个高高壮壮的母大虫吗?   于书文的好奇很快得到满足,第二天大智开会的资料落在家里,正好放暑假的何笑有空,给双喜扣上遮阳帽,放进姥爷专门找人给大孙子跟大外孙定做的小推车里,顺着胡同墙边阴凉处一路走到公司。   双喜来过爸爸的办公室好几次,不是很陌生,被从车里解放出来,迈着小短腿挨个屋视察,公司人大多不坐班,就设计室那屋人最多,王峰从图纸上抬头,看见一没桌子高的小娃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屋,正站在桌边不出声好奇地打量他,小孩长得真可爱,懵懂的表情配上闪亮的大眼睛,瞅着还有些面熟,像是他们老大的缩小版,不会真是老大的儿子?   不等他开口问,孟白羽出声:“双喜,你怎么来了?”双喜顺着声音望去,记忆力特别好的小娃,眼睛惊喜地亮了,懂礼貌地喊人:“虫大大。”   孟白羽无奈,起码比长颈鹿大大好听。王峰扑哧乐出声,这老孟爱虫子连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了,胡文兵开口问:“这是咱们老大的儿子?你怎么认识?难道你去过老大家里?”他嫉妒了,怎么这个怪人先被邀请到老大家里?他们什么时候能被邀请上门做客?   于书文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双喜跟前打量他,除了眼睛简直跟他爸爸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眼睛应该像他妈妈?弯腰想摸小孩脑袋,双喜头一偏不给摸,他也是有小脾气的,除了极亲近的人,陌生人别想碰他。   小娃撅起小嘴,转身要去找妈妈,妈妈正好也找过来了,弯身抱起他:“一会不看着你就跑没影了。”双喜不嫌热,爱娇地搂着妈妈的脖子,吃吃地笑。何笑数落完儿子这才有时间打量屋里的几人,跟大家点了一下头。   天呐,老板娘长得也太美了,不光美气质更好,简单的蓝色棉布上衣配白色棉布长裙穿在她身上就多了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用王峰工科生干巴巴的比喻来形容,老板娘身上有种让人大热天喝了凉白开那种舒爽感。于书文终于看到小孩子那双眼睛的出处,那双眼睛的主人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了一下,仿佛整个人都被看穿,从心里往外冒凉意。   何笑出办公室之前觉得应该更亲和一些,开口邀请:“这个周末你们要是没事都来家里做客。”胡文兵这下圆满了,终于打入领导们的内部圈。   天气热,做饭麻烦人也遭罪,何笑找来干电焊的老师傅给做了个大烧烤架子,又去买了炭,家里后园子最凉快,摆上烧烤架子,都是年轻人爱吃什么烤什么,又放松又热闹。   大家来之前,何笑已经把要腌制的肉跟海鲜都弄好,蔬菜也洗干净,就等着穿串。四个年轻人最先到的,会来事的胡文兵还齐了钱带了水果过来,不跟他们客气,来了就要劳动,吩咐他们抬了食物去后院帮着把肉串在签字上,孟白羽除外,大智家最吸引他的就是那颗大树,往树下一蹲,陪蹲的还有双喜跟可乐,一大两小只背影还挺和谐。   于书文尽量缩小存在感,夹在王峰跟胡文兵中间,没怎么说话,不时偷偷打量大智跟何笑,两夫妻之间没什么交流,男人穿串女人负责递签子,动作娴熟配合默契。汤汁溅到男人的脸上,无需说明,把脸往女人面前一凑,女人会意拿手帮忙轻轻抹掉,再相视一笑,相处中流露出的那份和谐,让人心生羡慕也嫉妒……   三兄弟拖家带口紧随其后而来,有了他们几个热闹自然跟了过来,小白吆喝孟白羽:“我们当初在羊城还看到那边有人就爱吃虫子,你多抓点,回头我给你烤烤,这段时间画图累了,好好补补脑。”惹来孟白羽的怒瞪。   大新子也来凑热闹:“我爷爷说,虫子里蚂蚱好吃,还有营养,当年打仗的时候,路过农家地都特高兴能趁机打牙祭。”   虎子问:“他是属螳螂的,你说他吃蚂蚱算不算同宗相残?”   “行啊,虎子长学问了,都开始玩四字成语了,他那不叫同宗相残,应该叫黑吃黑,双喜他虫大大,快过来吃东西,你赶紧收手,再抓我们家后院的生态平衡都让你破坏了。”   烧烤是男人的主战场,女人只管负责吃,何笑跟孟岩磊、李秋月、冷霜他们凑一起没别的话题,主要研究御夫之道,于书文在旁面插上不话,拿了串烤鸡翅默默地吃着。   李秋月神情愤愤说起一件事情:“你说这男人是不是有钱就变坏?我表姐夫辞了职,去深市开外贸公司,据说往港城倒腾玉米挣了大钱,两年没回家,上个月回来了,还带了个小妖精一起,非要跟我表姐离婚。这男人以前没钱的时候成天把我姐伺候成祖宗,现在有了点钱就把老婆里子面子放在脚底踩,那副嘴脸真是恶心。”   冷霜跟着点头:“所以男人钱一定要看紧,我们家白秉智的钱全在我这,钱包控制住,从来不让超过20块钱。”   被耳朵尖的虎子听到:“我说每回我们在外面吃饭,小白从来不掏钱结账,原来是没钱请客。”   小白被揭了老底,有些恼羞成怒:“老子这么做是尊重女性,吃你们几顿怎么了?有种的你们也把钱上交。”   大新子跟虎子赶紧闭嘴,瞪了眼小白,就不信你没有小金库,等我们找到一定去给你打小报告。   虎子媳妇孟岩磊对何笑努努嘴:“嫂子,咱们这里就智哥最有钱,你可得看好了他。”   大姐大何笑脸上的表情,好似这种做法不值一哂:“你们还是太年轻,御夫之道慢慢跟我学着。”   正好大智端着一盘刚烤好的心管过来:“老婆你尝尝,按着你的方子直接囫囵个烤,我光闻着味就不错,口感应该很脆。”这服务又体贴又周到,女人们对何笑的能耐绝对是信服的。   何笑接过盘子:“今天教你们第一招,小三固然可耻,最可耻的还是有了外心的男人,碰到这种事情,最好的做法就是从源头上阻断,让他以后有心使不上力,让小三断了念想。”于书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何笑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冷冷的眼神不经意地掠过自己。   冷霜不懂就问:“那怎么从源头上阻断呢?”   何笑也不说话,直接上手教学,左手持钢夹,右手握剪子,夹起盘子里最长的心管,咔嚓一下,心管一剪两半。   场面一时安静,某些人群情激昂,某人彻底断了念想,某些人则……低头看了看身下的某软骨组织……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就这些~ 第73章 灭渣   何笑一剪子奠定了自己朋友圈的女霸主地位, 姐妹崇拜,小弟臣服。老公吗,老公马屁拍得更响:“以后给你更名,你不是咱家的太后老佛爷,你是咱家的斗战胜佛,你简直就不是人。”   何笑眼一横:“骂谁呢?”   “呸, 你是神, 神人行不行?”   要想成为战神必须在实践中提高战斗力,光给小姐妹们科普如何斗老公是远远不够的,新学期开学, 有人就撞到了何笑枪口上。   这学期画院来了一位新老师,从浙省美院调职过来的, 主讲油画课,还分管教务。此人四十出头, 副教授职称, 年富力强, 专业能力也没得说,院里想着重作为下一任院长接班人培养。   这个叫施郑的男老师倒也没让人失望, 讲课风趣幽默,外表也颇具艺术家气质,中长发,英俊潇洒,在学生中人气很高。何笑最开始对他印象也很好,他的油画作品表现主义的风格很成熟, 虽然有些老派,但水平很高,有时课后也跟他讨教一翻,对于何笑的一些问题,施老师并不藏私有问必答,还颇为谦逊,声称这种专业上的交流能促进双方共同进步。   何笑回家跟大智说:“周末我们请施老师来家里吃饭,他一个人调过来的,住在学校的教师宿舍,没家人在身边也挺不容易的。”   大智没立即点头:“你再跟我说说这个老师。”   何笑没明白他的意思:“怎么了?不乐意?”   “完美得不真实,容易表里不一。也就你老公我,世上有且仅有一个,如此完美还能做到表里如一。”   何笑开始掰手指,对完美的林老板跃跃欲试:“太完美的东西总是让人忍不住想破坏……”   林完美:……   被大智一打岔,请客不了了之。何笑跟施郑接再触时格外留心,还真让她发现些许异样。施老师跟她说话总是直视她的双眼,眼睛里的内容不是何笑多想,过于多情,让人麻飕飕的。人家没有多余举动,何笑就没深究当自己神经过敏。   一天下了课,何笑跟学生们一起往外出,走在前面的两个女生闲聊,叫徐敏的女生对另一个叫周梅的说:“施教授说我基础不好,让我今晚去他宿舍单独加课,你说我去不去?张丽玲倒是去了半个多月,我看她回来人不太正常,笑得傻兮兮的,弄得我都不敢去了。”   辅导你奶奶个腿,一大男人黑灯瞎火叫一女学生上他宿舍能有什么好事?不等周梅回答,何笑先开口:“你们俩给我站住。”把人带到人已经走空的教室,何笑打量那个叫徐敏的女生,正是青春貌美的年纪,鲜嫩嫩的一棵小青苗,傻白甜,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猪最喜欢拱。   “说说那个张丽玲的事情。”何老师脸比平时还冷上三分,吓得两个女生赶紧和盘托出。听完何老师的脸色更加可怕,“上课不够你们学的,辅导什么辅导,都给我消停点。去把张丽玲给我叫过来。”两人如蒙大赦,迅速跑出教室,天啊,跟刚才相比,何老师上课时的表情堪称得上和蔼至极了。   事情没弄清楚,又涉及**何笑不可能告诉两人真相,只能变相提点。等那个叫张丽玲女生出现,何笑终于明白施叫兽为什么会先盯上她,平时上课没注意,张丽玲估计是《第二性》没少看,堪称新时代敢爱敢恨女性楷模,以前看书说八十年代部分大学生文学跟哲学接触的多,讲究浪漫作风大胆,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一位典型代表。何笑出口诈她:“跟施郑进展到什么程度?”   张丽玲极力忍住惊讶,毕竟年轻何笑看她反应就全知道了。女生出口弥补:“辅导进展吗?只讲到色轮的运用。”   还想跟她装糊涂,何笑也不跟她藏着掖着:“看你表情,你们俩应该是谈上了?”   张丽玲豁出去了:“我就是崇拜他,为这份崇拜献身也甘愿。”   “你是个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断力,你自己愿意飞蛾扑火,烧死了那是你活该。”   张丽玲脸都气红了,何老师果然是个女阎王,嘴真毒。   “但是即便在风气相对更加开放的西方大学,师生恋都是不允许的,因为有地位跟特权带来的不平等,影响了其他人享受公平的机会。你要是毕了业你爱怎么爱怎么爱去,那是你的自由,在学校里就是不行。何况……”   “何况什么?”张丽玲显然没有转过弯,语气很冲地追问。   “明天有你们的美术史课,我给你们好好讲讲罗丹跟他那位女情人的故事,还有那位女情人惨遭抛弃的悲惨人生。”   言尽于此,她又不是圣母,你要上杆子找虐,那就做好被虐死的准备,她要斗的是那个叫兽人渣,直接找到院里的书记,何笑反映了两人的情况,书记竟然不信:“何老师,施教授是咱们画坛德高望重的前辈亲自举荐过来的,怎么会犯作风问题?私下辅导个学生又不是不行,不过确实影响不好,回头让政教处的人提醒一下再不要去了。”   何笑气闷,搞艺术的人真特么天真,还德高望重的推荐人?兴许是一丘之貉,深谙此道的老人渣也说不定。   申诉无果,何笑并不气馁。回到办公室问对桌的瞿老师:“我记得您跟美术出版社的社长是同学,能不能帮我问一下,他们那里有没有今年分配过来的浙美的大学生,最好是画学院的。”   瞿老师跟何笑关系好,也没问她缘由,直接一个电话拨了过去,晚上下班时,何笑就跟一个叫吴思薇的女大学生见上面了。一翻谈话下来,何笑最终搞清楚,施郑来央美并不是人往高处走,更不是他所说的,待在一个地方视野受到禁锢为了绘画事业的进步才出来的。而是这个人渣玩大了,把一个女学生的肚子搞大了,虽然被学校及时处理了,消息没被传开,但关于他的不良作风在学生中并不是没有传言,施郑并不是专拱一棵菜,而是霍霍了一小片菜地,吴思薇就认识其中一位,碍于名声虽然内心痛苦,最终还是忍耐不说。   回家把事情跟大智说了,大智点评道:“人性自古就那样,我们也别觉得现在的人就朴实就好,只不过后世网络发达,消息传得快,造成了人渣很多的假象。”   “别的人渣跟我没关系,这个就在眼前,我要好好做个灭渣计划。”   “他能从浙美这么顺利脱身,说明他段数很高,抓住了学生要成绩,学校要面子的空子,你得小心行事,用不用我出马?”   何笑想了想:“问问徐熠跟顺子他们有没有战友在杭城的公安部门,我想找几个人。”   施郑不知道是从张丽玲还是院里领导那里知道了何笑要查他的事情,在办公室门口把何笑堵住了:“何老师,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用不用晚上去我那里,咱们两人好好交流交流。”竟然还有恃无恐把交流二字咬得特别重。   何笑心里虽恨不得他去死,面色不显:“是不是误会你心里有数,交流就免了,我倒是想跟你交交锋。”   “那咱们走着瞧。”施教授挑起嘴角,对何笑这种女流之辈不屑一顾。   走着瞧的结果就是,教务办公楼里传出流言,说何老师爱慕新来的施教授,被施教授拒绝后,因爱生恨,造谣施教授跟学生有染,想败坏施教授的名声。别看都是老师,对这种风流韵事的传闻跟其他人没什么两样,消息传播得很快,何笑在走廊里经常被别人指指点点。向来低调的何老师,很快出了名。   妈的,你既然看不起我这女的,使的手段却这么三八。何笑的应对很简单,我们大智总裁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灰呢西装,再精英不过的打扮,又帅又有型,亲自找来了,专门挑院里开早会的时间来的,直接喊话:“哪位是施郑?”看到真人,眼里鄙夷神色明显:“我爱人眼睛不瞎。”说完潇洒离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觑的众人,施郑气歪了嘴,书记直摇头,我们何老师眼神微眯在憋大招。   何笑这些天并没有闲着,家里的电话跟信件、电报齐上阵,向来话不多的何笑,这些天估计要把上辈子跟这辈子的话都说了,说给谁听,吴思薇跟徐熠公安部门战友帮忙找来的被施郑这些年摧残的受害者。   想找全太难,她只找到六个人,想说服她们出来指证人渣,有的人已经结婚生子,有的人害怕传出去名声被毁,起初很是抗拒,何笑晓之以情,如果不把这个人弄离教学一线,还会有更多的学生受害,何况遇到这种事情,除非你情我愿,否则身心伤害会伴随一生,只有亲自说出来才能给自己一个交代。   基于姓施的所有关系已经转到燕京,民事诉讼原告就被告原则,异地起诉可以让姑娘们免于留言伤害,何笑最终拿到了几人邮寄的委托诉讼代理书,很快法院的传票被送达至施郑的手上,看到起诉书内容他前所未有地慌了。   书记不明真相,叫何笑去办公室:“何老师,留言不是都平息了,你真的去起诉他侵害名誉权了,何必闹这么大?”   何笑摇头:“案子这个月16号开庭,我申请的不公开审理,开庭前你和院长可以去看看真正的原告。”   开庭当日,当在法院门外看到六名亲自过来的年轻原告,书记跟院长什么都明白了,这些年一直忙于医生工作,对丈夫所作所为毫不知情的施郑的老婆也被何笑邀请过来。   生活并不是一出爽剧,何笑她们并没有胜诉,这种案子尤其过了这么久,事后取证实在太难,哪怕在几十年后,科技发达的时代,胜诉的几率都不大,但对姑娘们来说,她们不需要一张薄薄的胜诉判决,过得了心里那道坎,以后的人生才能无憾顺遂。   而施郑虽然赢了官司,却失了声誉,学校将他调离教学岗位去管总务,他受不了,申请辞职,很快离开燕京,老婆也跟他离了婚,不久后何笑接到一个电话,是当地公安部门徐熠的战友打来的,施郑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   可谓,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第74章 《婚姻法》   施郑的案子并不是普通的交通肇事案, 事发当日雨天路滑、行人稀少且肇事司机逃逸了,不能不让人多想,不过那是另外的人的另外一个故事。   此事有几个方面的影响,两个学校交了恶。出事想甩锅,还把消息捂得严实,何笑他们书记跟院长在电话里轮流把对方学校领导一顿臭骂, 近期校际学术交流全部取消。   那位举荐施郑的南方画坛泰斗声誉受损, 领导们想起一段传言,那老头那段特殊时期,一点事没有, 还混得不错,据说表现很积极, 趁机排除了不少异己,他们当初怎么就忘了这一茬了?这人从来没有出面就此事道过歉, 而且那么大岁数不专心窝书房待着, 到处给人背书搞事情, 以后跟这老头关系好的人他们都得离远点,物以类聚一点不假。   何笑自己深深明白几件事, 就怕流氓有文化;就怕流氓会包装;就怕流氓有靠山。这件事情还有个副作用,她现在在学校里不光学生怕,在不明真相的教师群里也有了惹不起的名声,谁敢惹啊,惹着这个霸王,教授都能被她弄下来。何笑倒是喜闻乐见, 就是让你们怕我,越怕我事越少,这样我才能安心画我的画。   朋友们知道何笑竟然会写诉状,李秋月立即找上门来,帮她可怜的表姐起诉离婚,这有什么难的?话说收拾人渣也能让人上瘾,尤其还是用她擅长的法律手段。关键是此案对手太弱,是个**盲,领回小三显摆,送上门的过错不用白不用,离婚案周期短,又有新版《婚姻法》可依,很快法庭判决女方胜诉,男方有明显过错,婚姻存续期间挣得的财产大部分判归女方,等那个渣男反应过来,想转移深市的财产时,何笑早就申请了财产保全,他想作弊都来不及。即使上诉也不能改变什么。   经此一役,何笑正式被姐妹们封神,冷霜嚷嚷:“嫂子,回去我给你做个大披风,威风威风。”   何笑无奈:“我没事披着抖一抖是。”   孟岩磊拍手:“原来这就叫抖威风。”   被何笑一顿捶:“问你们一个问题,跟市场经济配套的是什么?”   会计李秋月答:“钱。”   吃货孟岩磊:“丰富的商品。”   购物狂冷霜:“交易自由。”   果然不能指望你们的一根筋脑袋,一点也不会点题,何笑总结:“你们说的都是表象,市场需要规范,法制将越来越受重视。”   李秋月终于想起来:“嫂子,你是让我们学习法律来保护自己是。”   孺子可教,何笑开口:“别的你们也没时间,回去把婚姻法好好学习一下,男人要是心不在了,就把他的兜掏空,这就是我教你们的最重要的保底招数,都给我记到心里去。”   小妹们赶紧点头,太对了,判决书她们看了,表姐至少能分渣男二十万,二十万啊,那可是老鼻子钱了,出去能买……不是,雇……也不对,找一打男人回来,多逍遥自在,还跟那有了外心的臭男人纠缠什么。   出了何笑的门,立即奔书店,一人买了一本《婚姻法》的单行本回去。女人拿《婚姻法》当圣经,男人拿它当魔咒。   周四下了班,女人都上何笑家上普法课,男人在大智的带领下去胡同夫妻店喝小酒加诉苦。   大新子先啁了一杯:“你们不知道,李秋月把那个《婚姻法》摆在我家客厅最显眼的地方,就差前面插根香给供起来了。”   小白应和:“冷霜还跟我说,当年她背语录都没现在积极。”   虎子拿根大鸡腿啃得喷喷香,也不插话,难道他媳妇不重视这事,小白好奇:“你媳妇没给你叨叨法条的事?”   虎子从鸡腿上转移注意力:“没呀?”   “真没有?”大新子不信,那几个女的干什么都同步,孟岩磊不可能是例外。   虎子想了想:“她就问我,我前段时间买的那套房是谁拿的钱?是我爸妈,还是我自己挣钱买的。”   大新子一把把鸡腿夺过去:“你这傻子还吃,都被人卖了还不知道。”虎子她媳妇不得了,走得更远,法条熟悉完了,已经开始实践了。   几人同时把哀怨的目光投向正喂胖儿子吃饭的大智身上。给儿子把勺子,让他自己喝粥,大智才有时间打量三个难兄难弟:“法律的作用是什么?是预防。你们又没犯错误,有什么可怕的。”随后一瞪眼:“难道你们是打算将来都给自己找个小的?”   对面三人头摇得像拨浪鼓,哪敢呢,这几个女的跟何笑那个女魔头学的战斗力升级,还小的?小差都不敢开。   三兄弟虽然现在看着人品都不错,但是未来谁说得准,一旦碰上了个小妖精被下了降头怎么办?大智趁机给他们上了堂生动的关于只有家庭和谐,才能事业有成的思想品德课。“总之,将来社会上的诱惑会越来越多,你们要把自己武装到牙齿,不给外面的苍蝇一丁点盯上你们的机会,能不能做到?”   不等三人回答,双喜拿勺子敲碗:“到!”胖儿子真可爱,饭粒子都吃脸上了。大智有儿万事足,看几人表现不错,“我给你们出个主意,大新子已经有儿子了先不说,你们两个赶紧回去生孩子,女人有了孩子,就没工夫管男人,警报自动解除。”   小白跟虎子本来还想逍遥两年,听大智这么一说,齐声答应:“生了,马上生。”   大新子喷了酒:“还马上生?老母鸡下蛋还有个时间呢。”   几人笑得前仰后合,谁都没注意小双喜小胖爪子迅速抓了一根爸爸不让吃的辣椒进了嘴,好难吃,赶紧呸呸呸吐了出来,小嘴辣红了,吐着小舌头,小脸皱成个包子要哭不哭的样子。   大智这才发现,赶紧手忙脚乱地喂水,小白看大智哄儿子,笑话他:“智哥,你别给我们上课,儿子都没看好,看回家怎么挨收拾,要知道你家何笑可是女人中的一霸。”   大智确实心虚,抱着小嘴、小鼻头跟眼圈都红彤彤的儿子回家,不敢跟媳妇对视,双喜见到妈妈直喊:“辣。”小娃总算初次体会了人生五味之中的辣,印象好深刻。   何笑接过儿子,看他像小狗一样的吐舌头,眼神微冷:“你给他喝酒了?”   喝酒?哪敢。“他自己抓了跟小辣椒。”   何笑并没说什么,辣点算什么,男孩就应该糙点养。大智这才有胆子提意见:“媳妇你最近气势有些过盛,都影响我们公司业绩了。”   何笑抬起头,面含疑惑:“这怎么还跟你们公司业绩扯上关系了?”   “又是御夫又是学习法律,把那仨小子吓着了,都没心思干活了。”   “你要是这么说,从长远看,我这么做是为了你们公司能更好的发展,将来要是哪个闹离婚,不得让你们经营受损啊。”   大智摸摸儿子头上呆毛:“好像也挺有道理。媳妇你不想兼职干个律师吗?你要是干了绝对是律师里画画最好的,学画画里最会打官司的。”   有那时间不如陪儿子,女人没搭理他的提议:“要这么说你就是盖房子里最会拍老婆马屁的。”   “我依然当你是夸我。”   何笑陪儿子可不是说说就算,寒暑假出外采风的机会她都放弃了,孩子也就在小时候这段时间最需要大人的陪伴、引导,平时上班没办法,所有空闲时间都被夫妻俩利用起来陪儿子,大智是个好爸爸,也从不缺席。   双喜睡得早醒得也早,穿上鞋拽着爸爸妈妈就要出门去看他的啾啾。现在是暮秋时节,早晨不算太冷,屋后的护城河拐角处政府出资修建了个小公园,何笑跟大智起床后喜欢带着小娃去河边公园玩。公园里有遛鸟的大爷,双喜蹲在鸟笼子前认识了各种啾啾。   今天遛鸟的大爷好像有点不一样,也不吹牛瞎侃了,都围在一处朝堤边栏杆那指指点点,连双喜的啾啾们都瞪着黑豆眼跟着一起望,不似平时互相亮嗓子比试谁叫的好听。   一家三口顺着遛鸟大爷的视线看去,一个穿黑色外套的男人爬上水泥栏杆,站在仅容一人站立的小石台上,面朝河水一动不动,看他被露水打湿的衣服,不知站了多久,兴许天不亮就来了,难道要轻生?   跟他们很熟的遛鸟大爷们纷纷开口:“我们来时就看见这人一直这么站着,不会出事?前两天政府才疏通了河道水可不浅,前面又加了个坝,水流还挺急的,他要是跳了,兴许真就没命了。”   “要不报警?让警察给弄下了。”   “这会警察都没上班,来一个值班的也不顶用,想跳拦都拦不住。”   有一大爷看到窝在妈妈怀里双喜,有了主意:“警察真没孩子好使,咱双喜又乖又可爱,双喜开口劝他一劝,指不定这人就回心转意了呢?”   救人要紧,两口子把孩子抱近,站在那人后面两米的地方,叮嘱双喜:“儿子,你跟那个台上的大大说话,让他下来。”   双喜虽然不明真相,可人家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依言放开小嗓,比他最喜欢的啾啾的叫声还要脆还要响:“大大,你下来跟我玩。”   孩子的声音特别有穿透力,前面黑衣男人终于动了。   可他脚下的石台不是平的,中间有些凸起,被行人经常拿手摸水泥表面有些滑,再加上清晨的露水,男人长时间不动,刚想转身却失了重心。大家看到的结果就是,双喜一嗓子立竿见影,把这男的给喊进了水里……   大智、何笑:……儿子啊,你真不得了,怎么还会音攻?   作者有话要说:  会是新人物吗?这个出场爽(衰)不爽(衰)?   感谢给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可爱们~感谢看文的金主大大们~ 第75章 投资   所有人都惊住了,人跟鸟都张大各自的嘴, 这什么情况?小双喜同样拿小胖手捂着嘴做惊讶状, 大大你是有多不爱跟我玩?   双喜他爸急忙拿来大爷们挑鸟笼子的扁担往水里伸, 好在那人被冷水一激, 又恢复了求生意志,伸着手在水里挣扎想要勾扁担,但他不会水, 扁担他抓不住, 扑腾两下就要往下沉。不好, 大智脱了外套跳下河,废了好大劲总算把人给涝了上来。   那人被捞上来还有意识,被控了水人没什么事, 大爷们跟着受了场惊吓, 反应过来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轻生者:“小伙子有什么想不开的, 活到我们这么大岁数就会明白, 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句话比什么都重要。”   “你年纪轻轻,一闭眼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多不上算后悔都来不及。”   “是啊,我家侄子被皮包公司骗了十四万都没想不开,你差哪?给大爷说说。”   掉下护城河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头上还粘了根水草,长得圆乎乎, 白胖的脸看起来很有福气,有着张和善的笑面,也不像是遇事爱想不开的那类人呀?   “停!是谁说我想不开要跳河的?”即便脾气再好,遇到这乌龙事,这叫许群的倒霉蛋也有些恼火。   “你没事站那石台上,半天不动地方,不是打不定主意要不要往下跳,还能干吗?”   许群更脑:“站那就要往下跳啊,我那是吸收清晨的紫气。”   大智拧干净衣服上的水走过来,正好听到这一句,问道:“你要修仙?”   一大爷想起个事:“听说有个姓严的气功大师能治病,连癌症都能治,我家老伴还让我跟着学,小伙子你是不是在接受宇宙大气场,达成天人感应?那你脑袋上应该扣个锅,大师说那样更容易吸收宇宙射线。”   这都什么跟什么,越说越玄乎,何笑想起大智曾经给她看过的老照片,八十年代中期全国兴起了一阵学气功的热潮,全国上下大江南北,到处是练气功的人,照片里看起来这些人像是一群神经病,声称有特异功能,让他们做法,原|子|弹都能给你拦下来,确实像修仙,两人对视一眼,这人虽然没放弃**,但是精神上已经自我放弃了,年纪轻轻,信什么不好,偏要相信伪科学?   显然他们又想错了,年轻人开口反驳:“谁练那玩意?我奉劝你们都别练,那个纯属骗人。你们可以跟我练瑜伽,瑜伽听说没?我在一本书上学到的,印度僧人修身养性的方法,能提升生命之气,获得无上智慧。咱这没有恒河,对着护城河冥想也不赖。   我站这想了一早晨,前段时间被倒爷骗去的十万块钱电视机款这事,都不那么糟心了。”   大爷们不听他的,“说白了,你那个不就是印度气功?”   “切,还是想不开,小伙子就是嘴硬,记住再别干傻事啊。”大爷们纷纷散去。   大智看他身上都湿透了,弄成这样还跟他家胖儿子那一波音攻有那么一丢丢关系,开口邀请:“我家就在不远,去我家换件衣服。”   许群胖脸堆笑,一点不客套,乐呵呵跟着就去了。何笑暗忖,谁都能想不开,也轮不到这小子,身上滴着水呢,还有闲心边走边跟她家双喜做鬼脸,逗得小娃嘎嘎乐,天生也是少根神经的,缺痛感神经,往好听点说叫乐观,抗击打能力强。   给他一身干净衣服,把人赶去客房冲澡,大智也去洗了个热水澡,驱驱寒气。何笑手里搅着窝里的粥,表情却有些凝固。   大智洗完擦着头发出来,看到媳妇的表情:“想什么呢?回来就看你若有所思的。你也想练印度气功了?”   何笑不搭茬:“你不觉得许群的名字有些耳熟吗?”   “这名字多普通,跟那叫建国、国庆的一样,一抓一大把。”   “你再想想他的长相,像不像后世一个有名的天使投资人。就是那个笑起来像弥勒佛,老爱发微博那个。”   “那人确实是燕京人,还是京大你前世的校友,可那人多胖啊,一坐那肚子能摞三层褶,下巴也有三层,脸……哎?别说还真有点像。”只要在脑海里把那三层大下巴屏蔽掉,还是能从现在这张年轻的脸看出相似来。   许群洗好澡,穿着大智的衣服出来,被邀请一起吃早饭。人慢腾腾地往椅子上坐,衣服太瘦不合身,他都不敢大喘气怕把扣子崩掉。   饭桌上这对夫妻,一边吃一边瞅他,把他瞅得差点把粥喝鼻孔里,实在忍不住:“今天出来得急,没带钱,我家就在附近,要不先欠着?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以为两人要把他扣在家里当长工,还救命钱。   就这个智商能当天使投资人?大智开口确认:“你是京大毕业的吗?”   被没头没脑地一问,许群有些发懵:“是啊?学金融的。”   还不够。“你爸是不是许绍雄?”许群面含警惕:“你们想干嘛?”难道要狮子大开口,找他爸勒索?   这就对了,许群他爸是有名的作曲家,他们以前看资料有印象,看来真是那个许群。没有发迹跟发胖……的许群。   大智安抚他:“你放心,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这人就是个金算盘,不给拉过来,都对不起自己今天往河里那一跳。   他媳妇跟他思维同步,轮到何笑问:“你现在在哪里上班?”   只要不是对他有所图谋就好,许群不好意思开口:“我去年从单位辞职,办了个公司,挣了点小钱,刚刚你们在河边也听我说了,上个月有个赣省的女的说自己手里有彩电单子,我脑袋一抽把钱给打过去,结果这人人间蒸发再也找不到。我现在兜比脸干净,你们别来讹我啊,我真没钱。”   大智无语,这么好骗,还能成富豪?是不是前期学费交得多,打下的基础太好。要是他学费没交够,岂不是现在拉他入伙还得帮他垫学费?还是有些不甘心放弃这棵摇钱树,想了折中的办法,开口问:“你那个公司还能办下去吗?”   “嗯……没钱了,我又不想学那些缺德的玩仙人跳,再想想办法,反正公司就我一人。”顶顶大名的天使投资人,原来最开始也是个开皮包公司的。   大智劝诱,熟悉的人一听那语气就知道他要忽悠人了:“许群,有个机会摆在你的面前不知道你会不会珍惜?”   “啊?什么机会啊?”许小绵羊开始上钩。   “来我公司跟我干,咱们互相考察个半年,我有重要任务交给你办,放心绝对不会亏待你,前期的投资我全拿,分你股份怎么样?”   “你不会让我去杀人放火?”   “算了,当我没说。”严重怀疑他们搞错了人,钱他们自己挣,不带他玩。   轮到许群问:“哥,你是干什么的?”   大智没直接回答,跟儿子说:“双喜,告诉这个大大,爸爸是干什么的?”   双喜小胳膊在身前框了个框:“大房子。”   “哥,原来你是包工头。”   ……气死了,绝对是这个破名字惹的祸。“去古街跟博物馆参观下,那个是我们公司的项目,记住我们公司独立开发的。”   “天,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我爸认识张馆长,我听说过你的故事,博物馆的设计真是太棒了,失敬,失敬。”许群激动地起身要跟大智握手,结果起猛了,肚子上的脂肪得以释放,扣子应声崩开,圆滚滚的肚子露了出来。   双喜在姥姥家被街坊四邻好多个怀孕妇女当送子童子,摸过好几个大肚子,出溜一下灵活地爬下凳子,跑到许群身前,小手抚上许群的肚子,大声对爸爸妈妈献技:“小宝宝。”大眼还含着催促,你们赶紧问我,是男孩还是女孩?说男孩大家都高兴。   许群:……   无良父母笑喷,爸爸给儿子释疑:“儿子,你许大大肚子里不是宝宝,是颗金蛋,他是个孵蛋高手。”可不是,后世的好多科技公司能孵化上世都有他的身影在。   妈妈更毒:“双喜,别叫他大大,让他占你爸爸便宜,你以后可以叫他咯咯哒。”   双喜从善如流:“咯咯哒。”   许群:……这一家三口是魔鬼吗   笑够了,大智接着给许群画大饼:“去我公司不是让你盖房子,我想让你利用专业帮我融资,但现在不是好时候,再过两年,自有你大显身手的机会。你可以回去考虑一下,再去我们公司考察考察,不用立即给我答复。”   许群点头,临走前大智咳嗽两声:“双喜他咯咯哒,你那个瑜伽得接着练,别光冥想,也要做做拉伸,我看书上说,有的瑜伽还要求节食,你也可以试试。”太胖多影响公司形象。   许群羞窘,就知道你们歧视我们胖子。   至于许群是否会加入他的队伍,大智一点都不担心。跟何笑说:“以前还怕我们分不开身去挣国库券跟股票的钱,这下好了,先观察观察,如果他人可靠,等过两年就把他派到沪市,终于不愁没人用了。”不知不觉间,人员备齐,未来商业航母的框架已经初具雏形。   越想越高兴,问何笑:“媳妇,我竟然投资了个天使投资人,这么慧眼识珠你说我是什么?”   何笑腹诽,连守株待兔都称不上,充其量就是运气好,碰巧捡着只跑慢了的胖兔子,还有脸吹。   你不是爱听好话吗?想到这里开口回他:“马王爷。”   大智:……   作者有话要说:  争取晚上六点再更一章~ 第76章 百花   八十年代是个创业的黄金时代,后世福布斯富豪榜上的富豪们, 大都是在这个时代起步, 抓住机遇, 慢慢积累才有了后世的成就, 大智梦想是带着兄弟们一个不少全部登上福布斯。许群加入之后,大智重新把公司改了组,立法逐步完善, 《民法通则》确立了分公司的独立法人地位。   他召集股东开会, 正式把公司分成独立的四个分公司, 设计、投融资、房地产、跟建筑物维护修缮四个部分,统一在一个母公司名下,股份做了重新划分, 像徐熠这种稍晚加入的公司元老, 都分得了一部分股份。分立之后, 各部门业务更加明晰, 整合清楚,兄弟才能合力把钱挣。   八十年代同样是一个理想当道的年代,表现在诗人、作家地位崇高, 受到狂热追捧,一点不比现代的明星人气差,文学刊物的销量也是现代时尚期刊没法比的。至于何笑他们搞艺术的这些人, 人气还差点,艺术的门槛相对高一些,只能在自己圈子里出出风头。   最近何笑美院就迎来了一位艺术圈子里相当出名的女画家, 韩百花。人如其名,艳色极盛,有些像何笑刚穿越时遇见的厂花张素素。但韩百花的气场是张素素不能比的,人不算年轻,比何笑要大上四五岁,一举手一投足风情万种,一出现就把学校里一票男老师无论大小全都一网打尽,化身成超级崇拜者。画坛本来就没几个女的,难得出来一位这么有魅力的女人,不看画,光看人就满足了。   连何笑对桌的瞿老师都说韩百花身上有墨西哥著名女画家弗里达.卡罗那种野性之美。她也确实爱穿色彩浓艳的衣服,天气转凉,北方一派暗灰的萧条景色里,韩百花大红呢子风衣像一簇火焰,有她在的场合连气温都要上升几度。   韩百花长得好,画技也出众,她出身蓉城的美术学院,擅长画大画,此次过来除了正常的学术交流之外,还肩负给某重要的外宾会见场所更新壁画的任务。画了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完成了任务,这才有时间放眼央美的一众同仁,第一眼就注意上了何笑,没办法美女相斥。   一屁股坐到何笑的办公桌上,没说话先点了根烟来抽,结果刚点着还没吸上一口就被何笑把烟给夺了过去掐灭,“抽烟去对门小屋抽,大办公室不让吸烟。”   “果然人长得冷,性格也不怎么好,我非要在这抽呢?”   “那你就是找抽。”   这俩女的话没说上两句就要动手,旁边看热闹的坐不住了,瞿老师不在,肖老师开口劝何笑:“何老师,韩老师是远地方来的客人,咱们要友好一些。”   何笑没搭腔,总能碰上没素质的禽类,自己真是招黑体制。起身拿好备课本准备去上课,韩百花沉默地看着何笑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问刚刚开口的肖老师:“这个何老师挺厉害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何老师可是我们学校的……”   何笑上完课给学生交待了个课外任务:“下周末我组织大家去幼儿园画墙画,你们谁感兴趣可以跟课代表报一下名,提前画个小样出来,记住是画在幼儿园墙上,主题不用我说,如果想出怪招给我弄些看不懂的,或者不穿衣服的,即便是自愿活动,我也要让你们把画上去的东西舔干净。”   何笑这么做一是支持自家老公的工作,幼儿园建设周期短,赶到年前就能完工,内部空间布局特别好,就是白墙有些单调,让美术生做些图案,能增添些童趣,是最好的装饰。还有另一方面的考虑,这届学生太飘了,成天就知道空谈,何笑想以此为出发点,多组织点社会实践活动,帮他们接接地气,艺术离了人群会失了根。   出了教室碰到同样下课往外走的徐老师,徐老师教素描,跟何笑是一届同学,两人平时关系不错,也能说到一起去:“我上课前看见那个韩百花去你们办公室了,说什么了?快给我说说。”   “没说,差点动手。”何笑把课前的事说了。   “你真是个狠人。”徐老师对何笑甘拜下风,说完左右看看,靠近何笑:“我有韩百花的八卦,要不要听?”   反正也没事,那就听听,正好赶上午饭时间,何笑开口:“走,出去吃,学校外面新开了家羊汤馆,我请你喝羊汤。”   小店里客人不多,找了个角落位置坐定,徐老师就迫不及待地开口:“我跟蓉城美院一老师是笔友,有一次不知怎么提到了这个韩百花,我那个笔友还专门给我写了三大张纸介绍她,简直让我大开眼界。”   何笑眉头一挑:“作风问题?”   徐老师撤出嘴里的汤勺,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瞿老师说她像弗里达,我觉得在对异性的欲|望上,她更像佩姬.古根海姆。”   “睡了整个巴黎先锋派跟纽约现代艺术圈那个?那你真是说对了,西南一片的艺术圈都让她给睡遍了。光婚就离了三回,真是用身体来实践艺术,女中豪杰是也。”   确实是个狠人,爱好集邮,收集男人并盖戳。   不禁说,两人羊汤喝一半,韩百花就跟设计学院一年轻男老师进来了,一男一女并排坐一起,公共场合也没什么亲昵的动作,都是韩百花在热热闹闹说着什么,偏偏那男老师涨红了脸,跟做贼似的。看得徐老师真想趴到桌子底下,看看韩百花是不是拿脚在撩拨人家。   这功力真是让人甘拜下风,对于韩百花这种人何笑并无好恶,性的观念是开放也好是保守也罢,都是人的自由选择,徐老师说她从不染指学生,看来还是有底线,那何笑就更管不着,只要不惹着自己就行。   韩百花要在央美待到学期末,虽然私生活丰富多彩,但她对专业还是很认真,平时听听老师的课,课下院里的研讨也没落下,因为第一面的不愉快,两人再没怎么交流。   隔周的周三,课代表把报名参加周末幼儿园活动的同学交的墙画小样送到办公室,何笑正筛选着,韩百花过来,拿走剩下的小样,边看边问:“何老师,怎么全是童话人物?看起来好幼稚,怎么是给孩子画的?”   何笑答道:“周末去给幼儿园画墙面。”   韩百花倒是很感兴趣:“周末正好没事,我也参加一下怎么样?”   何笑稍一考虑就答应了,不为了墙画质量,她在壁画领域算是权威人物,对于参加活动的同学是个难得接受现场指导跟学习的机会,为了学生也要答应。   大智的幼儿园项目是几个部委联办的机关幼儿园,规模不小,一共建了三层,外表看不出什么,一进到内部,这帮艺术生眼睛都直了,连韩百花都点了头道了声:“设计有心了”,各层之间不是不通透的楼板阻隔,因为单层面积大,大智中间设计了宽大的中庭,留有足够的室内玩耍空间,沟通上下的楼梯也相互错开,布置的巧妙,让整个空间的各部分互通有无,组成了一个趣味盎然的整体。   这么好的设计必须拿出最大的本事出来,何笑的学生们都撸起袖子要好好秀一把才艺,别说有些人真是有这方面的才能,其中一男生将山海经里的神怪做了卡通处理,画出来的效果特别出彩,得到韩百花的特别指导,把那男生激动坏了。   中午大家简单吃了饭店送过来的饭菜,韩百花一点没有架子,跟同学们打成一片,随便找个地方一坐,捧起一碗饭吃得还挺香,边吃边跟同学说起当年她下乡插队时干农活的趣事,连何笑对她的好感度都上升了一些。   半下午的时候,大智带着虎子过来了,为表示感谢,晚上收工请同学们去吃羊蝎子。难得吃顿大肉,同学们都热情高涨,画笔挥动得格外起劲。   韩百花一见大智呆了一瞬,投过来的目光里有浓浓的欣赏,极品啊,跟那些搞艺术的干菜帮子一点不一样,目光过于炽烈,连大智都察觉到了,用眼神询问媳妇,这女的得红眼病了?怎么像个女色狼?   何笑无语,能告诉你,你被看上了吗?有她在不会出什么事,只给了大智一个安心的眼色,结果托大了。   晚饭让同学们自己去闹,他们夫妻、虎子还有韩百花单独开了一桌。两夫妻都不算话多的,虎子有骨头啃就更空不出嘴,跟同学们那两桌闹腾腾的一对比显得这一桌格外的安静。   韩百花吃到一半出去抽根烟透了口气,完事去上了趟厕所,从厕所出来在夹道碰到了也来上厕所的大智,机不可失,韩百花袅袅婷婷将手搭在狭窄的过道墙上,挡住大智的去路,脸颊绯红,媚眼斜飞,开口特生猛:“我技术很好,有兴趣吗?”   这女的怎么这样?媳妇怎么也没说一声,现在可是八十年代啊,搞艺术的女人果然不一般。心里吐槽归吐槽,维持基本的礼仪,装作听不懂,拒绝得很委婉:“我媳妇的画技也很好,我就不做你的模特了。”   韩百花也装听不懂:“我除了画大画厉害,别人不知道,我画人体最在行,尤其是模特身材好的,画出来的效果……”说完拿眼睛把大智从上到下打量个遍。   靠!竟然被个野鸡给视奸了,大智也恼了,开口不客气:“除了我老婆,别的女人在我眼里就是动物,想知道你是什么吗?”   韩百花理智丢一边,都说这份上了,还敢接话:“美凤凰?或者……”挺了挺傲然的前胸:“奶牛?”   妈的,他被性|骚扰了。“你就是,锦官城里跑出来的一只锦毛鸡。” 第77章 出游   韩百花不知是气的是羞的, 那张脸已经跟她身上的大红毛衣一个色了。   大智出来后大声跟何笑和虎子说:“我们先回家。”   何笑一天没看见儿子, 也想早点去她妈那接儿子, 但没看见韩百花, 走了不太好。“等韩老师回来再走。”   “刚刚看见韩老师了,她让我们先走。”有学生在, 大智没揭穿那只鸡的不要脸行径。   虎子骨头还没啃够,还想再吃一会, 被大智从椅子上薅起来。那只鸡觊觎我不成,一旦转移目标盯上你这傻大个,还啃骨头?到时被吃干抹净的就是你。   何笑过去叮嘱学生吃完早点回去, 走到通往厕所的过道那,大智故意大声说:“媳妇,羊肉吃多了, 想吃鸡, 明天杀只鸡吃。”   虎子捧场:“好啊, 我最喜欢吃烤鸡。”   “就知道烤鸡, 你明天去新建的农产品批发市场,看有没有山野鸡卖, 挑毛最亮的锦毛山鸡来一只, 鸡毛拔了给孩子们做毽子,肉剁了炖汤, 保管你鲜掉眉毛,吃了还想吃。”   大智故意说这么多,何笑要是再猜不出他碰到什么事就不配当他媳妇了。等到只有两个人时, 大智跟何笑和盘托出:“媳妇,我身心受到伤害,你得好好安慰安慰我。”   何笑愣了好大一会,韩百花连别人老公都想染指,她就这么饥不择食吗?“你说她是不是有性|瘾症?”   “反正心理不正常,咱们二十一世纪也没看到几个作风这么大胆的,跟夜店的妈妈桑似的。”   何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夜店、妈妈桑?你知道挺多,你找过呗?”   “……我都是听张启明那个死胖子说的。”叫你多嘴,拿什么作比不好。   第二天下了课,何笑敲了敲韩百花的临时办公桌:“出来聊聊。”   进了对门的小休息室,何笑开口:“你真是个很好的人类学样本,今天我也不骂你,我就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能活得这么……“解放”。”   韩百花仿佛忘了昨晚上勾引不成反被羞辱的经历,找了椅子坐下,把长腿往书桌上一搭,吹了吹指甲,瞟了何笑一眼:“你老公不是挺坚定的,没被动摇不说,还把我好一顿损。你觉得我这么做不道德,我倒觉得我不是破坏一个家庭,我是给大家检验婚姻质量来着。”   今天挺有谈兴的,韩百花索性放开了:“我们都是高级知识分子,西方的弗洛依德什么的我也看过,你要问我这么不正常是不是小时候受到心灵伤害?我的回答是并没有。我活到现在除了插队时在农村出了几年苦力,一直顺风顺水。”   何笑没接话静静做个好听众,让她接着发表长篇大论。对面的人语带嘲讽:“我这么做的根本原因就是,我不相信爱情,爱情是感官上最大的错觉。还有我认为婚姻制度完全违背了人性,我也试过结婚,而且不止一次,凭一张薄薄的证书就将两个人从身到心完全束缚住,这完全违法了人类猎奇的天性。   最重要一点是,为什么男人可以随意支配女人,而女人不能反过来玩玩男人,当然跟我在一起的都是自愿的,像你老公那种有妇之夫我很少碰,谁让他太极品,我就忍不住犯了点贱,抱歉啊。”道歉道得这么坦荡的,何笑倒是第一回见。   何笑没有立即开口,她在消化韩百花的话。这个女人真不愧是这个时代少见的人类学样本,她这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论已经领先这个时代的人太多,她才是真正的女权思想的代表,且身体力行,比学校里那些成天辩论来辩论去的女同学可彪悍多了。   “你生错了时代,你应该回到古代社会,给你的反抗增加点难度,混好了兴许武则天第二,再怎么着也能做个女山大王。   你的想法我不评论,可你昨天的行为我想评价一下,不说勾引已婚对象道不道德,在对方明确拒绝的情况下,你还继续骚扰,你的行为就是失当,两性关系的力场相当微妙,进一步相当于侵犯,离强迫就不远了。你在反抗男权社会,但希望你有一天不要活成你所反抗的那类人。”   言尽于此,望她好自为之,何笑没有继续追究。她尊重她的想法,但不代表她认同,人的生命如果没有亲情、爱情来坠着那就失了重,过于虚无。想起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里的萨曼莎,希望跟她很像的韩百花有一天不会遗憾生活过于轻盈。   韩百花让大智跟何笑丰富了他们的阅历,更好的体会这个时代的人情百态,当然她也仅仅是过客之一,他们的生命中有太多值得珍爱跟珍惜的人和事。   双喜的瓦隆大大由于在签证审批上碰到了点麻烦,今年过不来了,在电话里捶胸顿足,表示打不了麻将他很不开心,对,瓦隆回去恶补了中文,所会汉语发音就麻将最准,真是为爱发电的典型。   瓦隆缺席暂时没什么大影响,因为大剧院设计的招投标会由于领导层变动被耽搁了大半年,邻近阳历年底终于迎来了好消息,大智他们的设计不负众望拔得头筹。这是公司历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大事件,大家都特别激动,连丧王孟白羽心里也很有成就感,玩设计也挺有意思的,不下于找到只稀有大虫子带来的快乐。   正好舒师傅他们的修缮队伍从太行山的古庙工地回来了,幼儿园项目也正式交接完,又到了一年一度最闲的时节,为了庆祝中标并犒劳大家一年的辛苦,大智组织公司员工一起去北戴河玩。   冬天不是旺季人不会多,公司好几十号人,黄勇新联系了个大型疗养院足够装下他们,大智还带着胖儿子双喜一起。何笑很支持,男孩子就应该混在男人堆里,如果不是李红梅拦着,还想把侄子球球也带去。   大智一行人除了于书文跟最近招进来的会计刘秀月两个女生,其余都是大男人,年轻人居多,一路吵吵闹闹地到了地,原以为大冬天疗养院里就他们这一波住客,没想到刚进了大堂就看见很多人进进出出,一问才知道,这里刚入住了一个剧组,近期要在海边拍戏,剩下的都是倒爷,包了房间,在这里谈事情。   真是全民皆倒的年代,小白往大堂东侧那看了一眼,回头跟大家说:“那里坐的十个有九个都是倒爷。”   大新子怼他:“你又知道了?”   许群激动:“智哥,你们先办着,我看看能不能找到骗我钱的那个女骗子。”   许群没找到女骗子,倒是大新子跟虎子碰到了熟人,他们中二时期的死对头,胡同帮派的带头大哥,人送外号“板砖”的砖爷,现在砖爷还是爷,倒爷的爷。   看起来混得很不错,皮大衣裹身,背头油光锃亮,大金表明晃晃,典型的土大款装扮,就缺个标配大哥大,现在还没有出现呢。   砖爷哐哐在虎子后背一顿猛拍:“真是巧了,燕京城咱没碰上,搁这反倒是见着了,你哥俩还混一起呢,在哪挣大钱呢?”   大新子跟虎子见着故人也很惊喜,想当年棍子跟板砖齐飞、一个眼神没瞅对都能干一架的年代,还挺风骚惹人念的,当年经常被他们压身底狠揍的小子,现在……依然不干好事啊。   大新子上下打量他一顿,“我们给人盖房子,你现在不会专门忽悠人玩跳楼那一套?小心让人给收拾了。”   砖爷气得大眼珠子都鼓起来了:“你这张嘴还是这么臭,我是那样人吗?哥们我专门往南方倒腾大米,往北方倒腾棉花,放古代就是专做南货北货生意的商号大掌柜。”   “大掌柜祝您不骗人也不被人骗。”   不怪大新子这么说,不像他们最早期干的那会,就图挣个差价,现在的倒爷有一大部分都是空手套白狼,骗子居多,名声特差。但因为有利可图,做倒爷的越来越多。   办好入住,午饭都快过点了,饿着谁也不能饿着他家双喜,也不去外面了,就在疗养院的二楼餐厅解决。餐厅里又看见了疗养院里同住的另一波人,拍电影的剧组。   这个剧组规模不大,由一个中年男制片主任带领,一共40来个人,分四桌吃饭。其中一桌有几个颇为年轻貌美的女演员,勾得大智公司里的小伙子眼睛老往人家那桌瞅,老方拍他大徒弟的脑门:“光看有什么用,上去打招呼啊。”真没出息,跟个大姑娘一样害羞还能追上什么姑娘?   胆子大的小伙子,赶紧扒拉完碗里的饭,跑人家那桌打招呼,剧组人也不见外,制片主任还主动跑到他们这桌聊天,听说大智是开发建筑的,那人儒雅的面容闪出热切,问他们能不能帮忙搭个景,这有什么难的,这帮小年轻不要太积极。   快吃完了,见着砖爷跟他客户也一起上来了,客户个子不高,白白净净,像是南方过来的。砖爷点完菜过来问他们住哪屋,等他谈完事,找他们一起接着侃。   大智他们原本打算在这里待两天,冬天游不了泳,也就是吃吃海鲜,两天足够,因为帮剧组搭景又耽搁了一天。这两天里双喜玩得最高兴,看见了好多带声音的水,爸爸说是大海,虫大大不光会捉虫,还给他抓了好多的小螃蟹,还有剧组里的漂亮香香的阿姨们陪他玩,让双喜他爸手底下的年轻未婚大大们很是忌妒。   临走的前一晚,小白、许群跟虎子几个凑大新子屋里玩麻将,几人杀红了眼,许群这小子会记牌,三圈就上听,那三人合伙誓要把他拉下马,玩到半夜,房间的门被乓乓拍想,拍门声大得连住对门的大智都被惊醒。   大新子一开门,惊魂未定面色惨白的砖爷站在门外,双手沾满了血,声音抖得不成调:“新、新子、杀、杀人了?” 第78章 牵连   四个打麻将的人都吓呆了, 许群手里还握着他们用来当筹码的扑克, 看到砖爷那双血手吓得麻爪,扑克扑簌簌往地下掉。   对面房间的门被从里打开, 大智睡眼惺忪地出来:“怎么了这是?”   几人看到大哥,找到了主心骨, 都把手指向砖爷, 大智一看,也吓得清醒得不能再清醒。“板砖是?别慌, 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板砖磕磕巴巴开了口:“我那客户今晚要坐过路的火车回南方,凌晨2点的车, 我去他房间找他要送他去火车站。他睡觉死,特地把房门钥匙给我,让我提前叫他,进了他房间怎么也叫不醒人, 我就上前掀开被扒拉他,结果他身下好多血。”想起刚才室内的情景,忍不住全身发抖。   也没时间安慰板砖, 让虎子去前台打电话报警, 通知值班经理别放人出去,许群留屋里看孩子, 大智带其他人去事发房间看一眼, 小白这个没出息的不敢去,要跟虎子换。   被害人跟他们一样都住在二层,在二层靠东侧南面朝阳的一间。门是开着的, 里面亮着灯,板砖刚刚太惊慌门没关,他们只在门口往里望了一眼,能清楚地看见那个南方客户,双目圆瞪仰面躺在床上,表面看不见伤口,身下有血。   不能破坏现场,几人看了一眼拿纸垫着把手把门锁上出去,下一楼大厅陪板砖坐着一起等警察来。   现在是凌晨十二点半,值班经理也过来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的脸上也有些惊慌。大智问他晚上有没有人出入,值班经理摇头,他跟前台服务员都没睡,人员进出很清楚,晚上八点以后就没人进来跟出去过。板砖跟客户是八点半才回屋的,那么凶手最大可能就是楼里的人。   大厅只开了夜灯,光线有些昏暗,楼里静悄悄的,外面起风了,海边的风格外大,呜呜的风声,让坐着的几人心里很不安稳,尤其是板砖,他担心自己会被当成嫌疑犯。   板砖哭丧着脸,对黄勇新说:“新子,我要是回不去,你帮忙去我家通知一下,千万要瞒着我奶奶,她岁数大,经不起打击。”说完眼泪都下来了,怪可怜人的。大家也只能拍他肩膀安慰,没办法前期他被当嫌疑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警察很快过来,勘察现场,简单问询后,留了板砖,他们这些人都被赶回自己房间。回去也睡不着,几人都集中在大智这里,双喜小娃摊着藕节似的胳膊腿沉沉睡着,不知梦到什么小嘴微微翘起,大人都羡慕,什么也不知道真是太幸福了。   大家压低声音议论着,大智先发言:“不出意外就是楼里的人干的,估计我们要被扣在这几天。”   许群对倒爷印象很差,“你说他一个外地人怎么会被杀死在这里,估计是骗人钱,被仇家弄死了。”   小白这会来了精神,“天呀,真是太刺激了,用不用我算一卦凶手是谁?”受到所有人鄙视,刚才是谁哆嗦不敢去现场的。   大新子耙耙自己的卷毛:“不会是板砖,虽然他嫌疑最大。他没那心眼杀完人在我们跟前装无辜。杀人是死罪,我跟虎子最了解他,这小子最怕死,以前我们大家伙干架,打不过他肯定第一个认输,而且他最尊敬他奶奶,让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他干不出来。”虎子也点头同意。   要是徐熠跟顺子在就好了,这俩人都休假回老家看父母去了,他俩经过训练,兴许刚刚在现场能发现一些不一样的地方。他们这些人想不出所以然待着也是干熬,大智让大家回去眯一觉,明天肯定还有事要应付,自己躺在床上睡不着,好端端地组织大家伙出来玩两天,没想到会碰上这种事,到底是谁干的呢?   这个疗养院很大,一共四层楼,每层有四十间标间客房。现在主要的住客是他们公司的人、剧组的人,还有零零散散的倒爷,这么一算不算工作人员,今晚楼里有大概有一百来号人入住,基本都集中在二层和三层。二层是他们公司的人跟倒爷住,三层只有剧组住。   从动机看可以排除他们公司跟剧组的人,倒爷的可能性最大,他们的圈子那么乱,互相间的不对付真是太正常不过,板砖说跟被害人也是经别人介绍才认识的,只知道他是闽省人,手里有一批服装要跟他做交易,两人刚谈妥,定金还没来得及打呢,就出事了……   第二天一早在餐厅吃早饭时,消息已经传开,大智安抚公司众人:“我们估计还要再待两天,大家在房间待着,公安要是问话都好好配合。”   餐厅没人大声喧哗只有个别人在交头接耳小声交流消息,大家边吃着饭边互相打量。人群中兴许就隐藏着杀人凶手,可能就在这个屋子,甚至是一桌吃饭的人,大智有些玩味,封闭的冬日旅馆,密室杀人案的典型,玩的就是这种互相猜忌。   他把目光投向倒爷那几桌,有人面露迟疑,有人神情坦然,有人目含担心,真真假假,都是一群滑不溜秋的老江湖,会是他们干的吗?正看着呢,肩膀被拍,是剧组的制片主任跟导演,找他沟通消息,制片主任姓路,导演姓张,两人都是沪市电影制片厂的,来这边拍摄反应海边渔民生活的电影。   路主任有些担心:“林经理,一大早公安通知我要协助调查,估计我们都走不了,你说这得需要几天,剧组经费有限,耽误一天就是一天的钱,何况组里的人吓坏了,都让我换个地方住。”   大智刚想出声回答,他怀里的双喜把何笑给带的喝粥的小勺子弄掉了,金属小勺跟粗糙的大理石地面相击,发出尖利的声音,就见有几个人受到惊吓,像弹簧一样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一时椅子倒地,碗筷落地,餐厅很是热闹,有个刚刚被吓的倒爷冲大智呼喝:“孩子能不能好好看着。”   大智反唇相讥:“你就这么容易吓破胆,难道还有别的事?”   导演会意,跟制片主任对视,难道凶手是这帮倒爷里的?问话不了了之,大智也给不出答案,一切听公安的。   公安现在很头疼,案件很棘手,因为现场线索太少了,连个指纹都没发现。据法医初步推测,被害人死亡不超过两个小时,那就是在夜里十点半之后遇害的,死因是被房间里台灯沉重的木基座击中后脑失血过多而亡。连凶器都不用找,沾血的基座还在房间床头柜上放着呢。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办案的公安是个经验丰富的刑侦老手姓刘,倚靠在被害人房间外走廊的墙上,默默在脑海归纳现在得到的有用信息,他的想法跟大智一样,被带走调查的那小子杀人的可能性不大,凶手现在应该还在这间酒店,可逐一排查需要大量的时间,不可能让这些人留在这里太久。肯定还有什么东西遗漏了,老刘叫来跟他一起的同事,再仔细搜查一遍案发现场。   吃饭后回屋的众人,有十来个都在大智这里,或坐或站发表意见。老方眼神很好,“你们看没看见,那个腮帮子上长个大痦子的倒爷,双喜勺子碰掉地时,就他蹦得最高,做贼心虚兴许就是他干的。”   小白这个神棍,早饭没吃安稳,一直在给那几桌人相面:“从面相看,那个前额窄的,尖嘴猴腮的小光头最像。”越说越离谱,要是相面有用,要警察干嘛。   大智让他们都回屋:“公安不让我们长时间聚集,你们都两人一屋注意别落单,凶手没找到,谁知道他还能干出什么来。”   人都走光屋里只剩下他跟双喜两个,双喜手指着窗外要出去:“螃蟹。”   “今天不能出去。”   双喜大眼睛盯着爸爸看了好大一会,小嘴瘪了瘪,喊了声妈妈。出来久了,双喜想妈妈了。   大智也怕媳妇担心,抱着儿子出房间:“走,我们问问警察叔叔,能不能给妈妈打个电话报平安。”   大智出门看到有公安正在挨个屋敲门核实昨晚的情况,老刘走了过来,大智说了打电话的事情,老刘表示等他的人第一遍排查完可以往家里打电话。   正说着话,有个小公安兴奋地从那间被害人的屋子出来,拉着老刘在他耳边说了最新的发现,两人说什么大智没听清,只看见老刘听后往他的方向看了看。   摸不着头脑,反正这事跟他的人又无关,大智没什么担心的,抱着儿子回屋。结果快到午饭时间,没等到来排查的公安,老方慌慌张张过来敲门,“大智,我大徒弟赵玉强被带走回去调查了。”跟他一起的还有跟赵玉强同屋的孙磊。   他的人竟然被牵连了,大智皱起眉头,问孙磊:“到底怎么回事?”孙磊也脸白着,吓得不轻:“警察问玉强是不是做了木工活,还有昨晚都干什么了。我昨天在隔壁屋打扑克,玉强一个人在屋里睡觉,然后警察就把他带走了。”   “玉强是个老实孩子,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一只,怎么会干这种事?再说我们临时来这里的,也没法提前预知能遇见什么人啊。”半个徒弟半个儿,老方比谁都着急。   大智安慰他:“你刚刚说的警察会不知道?带走调查又不是定罪,查清楚就会把人放了。”   说完去找虎子,他们也是公安有人的,既然被扯进来,那就一起帮着找凶手好了。   虎子开门:“哥,怎么了?”   “一会打电话找人帮忙问问,秦市刑侦的人上午都发现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六点争取再更一章。   写这段情节是因为我的恶趣味,我是阿加莎的粉丝,尤其喜欢密室类谋杀,篇幅所限,下章我就完事了,不感兴趣的可以忍一忍,哈哈,留言给大家发红包~ 第79章 破案   虎子整个家族老中青三代都是吃公安这碗饭的, 只要不影响办案,打听个线索简直小菜一碟,半天不到等来了回复电话, 说是在被害人床底发现了一小片木头刨花的碎屑。   被带走的赵玉强帮剧组搭晒渔网的架子, 确实借了老乡的工具动了木工手艺,再加上他没有不在场证明, 所以才被办案人员重点关照给带走了。   屋里聚在一起的众人一时静默,大家都在低头沉思这刨花碎屑代表什么,还能代表什么,大智冷笑,他们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 “甭想了,”他伸手指了指楼上, “刨花确实是个好线索, 能接触到的除了我们去帮忙搭景的人, 剩下有机会粘上身的还能有谁?这事跟那帮倒爷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们害怕也是因为亏心事做多了,怕被查案时顺带揭老底,要不他们干嘛不敢进燕京城, 跑这来谈事情?”   其实大家也都想到了这点, 拍电影这帮人真专业这演技也太好了,一点没看出来啊。小白不解:“剧组的人跟这倒霉蛋怎么还能结上怨了?”   大智想了想:“其实有些时候杀人的动机让我们人为的想复杂了,兴许很简单,剧组有人或是他的家属被这倒霉蛋骗了钱。”   大家都去看许群, 许群反应过来,猛摆双手大声辩解:“你们怎么能那么想我?我就是有一天找到坑我钱的人也不会动杀念,我是练瑜伽的人,讲究心态平和。”   “你确实心宽体胖。”大新子损他,大家都跟着乐了。屋里气氛又恢复了轻松,跟着大智混的这帮人也是物以类聚,全是不差事的,现在心里有了底,连老方都放了心,问大智:“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大智启发大家:“他们这帮人据说是来打前站的,假定你们就是那个嫌疑人,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动手?”   老舒说:“得看是临时决定还是提前就计划好的。”   大智点头:“如果是到这里时,意外碰见了自己的仇人,两天时间,也足够计划怎么弄死一个人,别提房间门,厉害的有个发夹几秒钟就搞定。”   许群插话:“我就搞不定。”   被群嘲:“所以你就在打麻将上厉害。”脑不残手残一族。   大智接着分析:“如果嫌疑人一早就盯上了这个被害人,那么剧组挑这家疗养院来住就是有目的而为,是谁定的这间疗养院?”   小白拿手狠狠锤了下床铺:“一定是那个姓路的制片主任。”   这家疗养院条件不错,床是老式带弹簧的,这一锤太狠,坐床里边独自摆弄玩具的双喜的小身子也跟着弹了弹,双喜大眼睛放光,原来床还能这么玩,赶紧爬起来,搂着爸爸的脖子,在床上欢快地蹦跶起来。   大智赶紧搂紧胖儿子,这弹簧质量可不咋地,被你这小肉墩蹦坏,老爸还得赔钱,本来出来这一趟就够赔的。   “也不一定,兴许是有人给提了意见要过来住。公安排查时屋子已经被搜了一遍,应该没什么收获。虎子给你打电话的人还说了别的没有?关于尸检的。”   虎子摸摸大脑袋,花了好长时间回忆,这货跟许群正好相反,身体相当不残,脑子有点残,大家再一次感叹,虎子家不让他干警察真是太对了,他也只适合跟砖头打交道。   好在还留了点脑细胞给他,虎子终于全部想起被告知的初步尸检结果:“说是那人先被捂紧口鼻窒息而亡之后,凶手拿钝器击打他后脑,击中静脉再加上心脏停跳,伤口创面又不大所以血液没有飞溅出来。”   “这是有多大仇多大的恨啊。”大新子心里发麻。   大智却想到了另一方面:“现场没有指纹留下,说明凶手极有可能是带了手套的,即便没有大量血迹溅出来,手套不一定沾染不上,这副手套没留在现场也没有被搜出来,一副小小的手套,想在这么大的楼里找地方藏,还是挺容易的,如果他会点隐藏知识,狗都不一定嗅出来。”   把怀里闹腾的儿子往空中抛了抛安抚住他,去找刑警老刘前,大智给大家布置了任务,众人边听边点头,到了比拼双方演技的时候了,既然环境幽闭人心惶惶,那他们就好好玩一招引蛇出洞。   晚餐时间,公司众人结伴说说笑笑去吃晚饭,进到餐厅,气氛跟早上又有不同,那帮倒爷跟前台熟,偏巧那服务员是个大喇叭,赵玉强被带走调查的事早就传遍了全楼上下。   大家看他们就像是看流氓团伙,可不是吗,就俩女的,其他大老爷们一个个人高马大,身强体壮,杀人不跟杀小鸡似的。双喜在爸爸怀里往漂亮阿姨那边使劲,想找剧组的人玩,大智故意跟儿子说:“双喜,你现在是个小土匪,人家都怕你呢。”目光在剧组领头的几人面上扫过,演技确实不错,把不好意思跟惧怕展示得很充分。   虎子忆当年:“想当年老子的理想就是当个绿林好汉,专杀恶人。”话落手里的筷子应声而断,那帮幸灾乐祸的倒爷都噎着了。   孟白羽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老子要杀人,都不用那么费劲,养只毒虫子什么都能解决了。”杀伤力太大,把己方人员也给吓到了。   大智跟黄勇新使了个眼色,黄勇新开口当着大家面表态:“我们本来开开心心出来玩两天,结果碰上了这倒霉事,还惹了一身骚,别以为抓了我们的人事情就了结了,我们问心无愧,凶手指不定还在这坐着呢。你们都小心点,把门关严实了,再出来瞎晃嚼老婆舌,兴许下一个倒下的就是你。”   剧组人吃完饭集体上楼,跟在后头的小白跟许群大声说:“虎子家是公安的,他哥下午给他打电话了,秦市刑警队明天带警犬过来,要好好在楼里搜一遍。”不知是不是错觉,前面有人步子顿了顿。   晚上大家也没闲着,许群去问疗养院这两天垃圾的去向,虎子在三楼的公共卫生间的斜对面要了一间房,大新子跟小白分别守在二楼楼梯口跟一楼的后门,一晚上一无所获,凶手心里素质太好,根本不担心自己藏的东西会被找到。   老方急了:“我们自己去搜,搜出来让公安查呗。”   “违反办案程序的事不要干,即便我们有收获,能不能被当做证据还两说。而且这事最好要人赃并获。”   不要着急,他们人多,这帮人休息,换另一波盯上,上午公安确实派了警犬过来,用了几个小时仔细搜寻,还是没有发现。   难道凶手根本没有戴手套?那留下的指纹他要怎么处理干净?当晚根本没法点灯,戴手套作案最保险,他们的方向应该没有错。   这回他亲自上阵,他家双喜也少不了。晚饭时,双喜搂着个布偶袋鼠进了餐厅,那是妈妈专门给他做的,都有他半个小身子那么大了,布袋鼠是双喜的好朋友,大大的口袋装满了他的宝贝。   吃饱了肚子,双喜乖乖坐在爸爸的怀里玩袋鼠,小胖手从袋鼠的肚子里掏啊掏,先掏出个小铃铛,然后是海边的战利品小贝壳、小海螺、鹅卵石、还有一个松树上掉下来的松塔,排成一排摆在自己的面前,小白大大逗他:“你这是百宝箱啊,到底能装多少东西?”双喜笑笑,又伸爪进去掏,竟然掏出了条最常见的棉线白手套。   大智放下筷子,问儿子:“双喜哪来的手套?”   双喜眼睛眨呀眨,“藏猫猫。”   小白大大捂鼻子嫌弃:“双喜你在哪里捡的?以后不要随便捡东西,这手套脏兮兮还一股怪味,把袋鼠都弄脏了。”   双喜也学他,小胖手捂着鼻子:“脏。”   大智拿起手套打量:“这孩子不知跑哪屋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这么个手套。上边怎么像是有动物血?给我找个袋子,回去找人化验下,可别有传染病。”   小小的插曲,一些人根本没投去关注的一瞥,没关系,只要有人被吓到就好。   凌晨时分,三楼的一间屋子门上传来响动,随后一个人影溜了出来,楼里安静得出奇,那个人尽量放轻脚步下到了一楼,来到后厨旁边剧组租借的放道具的屋子,借着窗户透进来的一点微弱光线,轻轻翻动堆放在一个筐里的用作道具的干咸鱼,在里面翻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刚刚松口气,来不及把东西再塞回去,门被大力推开,一群人站在屋外。   手电光照到脸是剧组里的张导演。没什么可辩解的,在场的刑警老刘把人直接带走,后情他们不想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对于杀人的和被杀的都是一出大大的人间悲剧。   接上板砖跟赵玉强,在回程的大客车里大智让大家都发表下对这次事件的看法,难得的经历,一定要好好总结。   赵玉强莫名其妙进了回局子,印象很深刻:“以后我再也不随便给人献殷勤,长得好看的女的都有毒。”切,没出息。   “倒爷有风险,砖爷我要金盆洗手了。”这也是个被吓到的。   “杀人为什么要费二遍事,这不是傻吗?”……楼有点要歪。   “以后我再也不吃咸鱼了。”   “空手套白狼被白手套索命,还挺宿命,哈哈哈。”   “破案挺有意思的,下次我们上哪去玩?最好是四周没什么人的小旅馆,再玩一次。”   ……   大智搂着儿子,儿子搂着袋鼠,爷仨串成串,低头跟儿子念叨:“双喜,爸爸对不起你,没给你招来几个正常人。不过,二货公司欢乐多,爱笑的人运气好。” 第80章 猴子   双喜好几天没有见到妈妈了,一到家就用肉肉的小胳膊把妈妈紧紧圈住, 一叠声的妈妈, 奶声奶气让何笑的心都化成一滩水。虽然知道不会出什么事,但毕竟跟杀人犯同处一室, 何笑怎么会不担心他们,这两天觉都没睡好, 直到此刻怀里抱着软乎乎的胖儿子心才彻底踏实下来。   大智说了这几天的事情,事后的描述虽然轻描淡写, 当时的一翻筹谋也是不容易。何笑面露无奈, “你真是能花式遇到各种罪犯, 算算咱俩来到这后你都跟多少罪犯打过交道?”   大智扒拉手指头:“贪污的、倒卖文物的、走私的、诈骗的,性骚扰算不算?”   “都没这回的厉害,连杀人你都能碰上。你就是个黑洞, 自带吸力,专吸大恶人, 我们以后都得离你远点, 省得被你带累。”   “就像你遇见得少似的,谁刚来没两天就收拾了一伙小流氓?我们这是自带光明属性,罪犯最爱在我们身边现形, 明白不?”说完还模仿孙悟空的声音来了句:“妖怪,现身!”双喜听不懂爸爸妈妈拌嘴,但爸爸最后说的这句话,发音简单,他学起来容易, 脆脆的小奶音像是花果山上的小猴子:“妖怪,现身!”   父子俩一唱一和嘻嘻哈哈笑够了,孩他爸跟当妈的显摆:“咱儿子就是聪明,不到三周岁,我让他看到那个假手套,配合我说藏猫猫找到的,就教了两遍,他一点没忘。这次能让坏蛋起疑心,半夜去查看自己的手套丢没丢,咱家双喜可是立了大功,儿子像我聪明着呢。”家里的大猴子跟小猴子出游一趟,还配合默契联手抓坏人,感情急剧升温。大猴子提意见:“媳妇,咱家双喜这么聪明,你寒假有时间给他实行全面早教。”   寒假的一对一教学,被双喜小表哥球球还有插班进来的黄勇新的儿子小石头搞成了小班授课。小哥仨年龄各差一岁,从低到高站成一排,夫妻俩憋不住笑,三个小娃娃这站立顺序,真像是手机信号成了精。   教三个孩子让何笑找到了在农村艰苦地区支教的老师多年级混班教学的感觉。球球马上四周岁了,聪明可爱说话流利,但是坐不住多动;双喜呢,遗传了妈妈跟爸爸的案头功力,给他一支笔能老实一会,也仅是一会,小石头一岁半的小娃能指望他集中多长时间注意力。一不注意,小哥仨就在毯子上滚成一团,何笑才带了两天,就感叹她妈李红梅的不容易,看孩子可比上班累多了,将来一定要给幼儿园老师加钱。   游戏的魅力永远比不上电视里的猴子吸引力大。何笑上午刚带三人做完色彩认知游戏,球球就指着电视跟姑姑要求:“看老孙。”   这臭小子记性真好,身体绑了生物钟,到点就提醒她开电视。电视剧《西游记》在82年开始拍摄,84年时试播了两集《计收猪八戒》跟《三打白骨精》,不知重播了多少遍,寒假自然不会放过,连小石头听到片头“登登登登”都能跟着节奏喊biubiu。   电视一开,三小孩也不多动了,老老实实守在电视前,小孩子眼睛需要保护,何笑只允许他们看十分钟,孩子们虽然看不懂剧情大意,但个别台词,比儿歌记得都牢。   球球就学会了孙悟空打白骨精的台词:“妖精,吃俺老孙一棒。”连小石头都学会了八戒的发音,见人就叫,他爸来接他也不叫爸爸了,直接喊他爸八戒。   大新子被儿子喊成了猪,很是质疑何笑的教学能力:“何老师,咱不要求孩子学习孔孟讲礼貌,才搁你这待了两天,这爸都不会叫了,过两天是不是要打我了。”   “估计差不多,你儿子这两天跟孙悟空学的特别爱耍棍子。”   大新子:“……儿子你叫石头就对了,你果真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双喜不像小哥哥跟小弟弟,他对形象更敏感,晚上妈妈给他画了个卡通的猪八戒脸谱,双喜爱极了,爸爸给加工了一下,做成一个立体面具戴在他脸上,小猪猪双喜臭美地照了一晚上镜子。觉得那是自己的第二张脸,睡觉都不想摘掉,摘了面具摸自己的脸没摸到小猪鼻子,竟然以为鼻子掉了还吓哭了,傻乎乎地把无良父母逗得不行。   教育孩子需要文体结合,周末三家大人带着孩子去公园里玩冰爬犁。不同于家里的小院子,这么大的冰面,开阔的活动空间加上爬犁的速度带来的愉悦让孩子们都玩疯了。孩子小,玩了一会,爸爸们抱着他们去看人抽陀螺。三个妈妈手里攥根糖葫芦边吃边聊天,周末公园人很多,除了小孩子,还有一些成年人来这里溜冰。   大嫂袁华忽然在人群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给何笑指了远处一个穿淡蓝色棉大衣的女人,有些迟疑地开口:“笑笑,我怎么看那女的像苗苗?”   何苗离婚后,一直在剧组拍戏,这些年家都很少回,连金兆斌他们都见到了几次,可何苗自打离婚后何笑一次也没见过。那淡蓝色的身影转了个方向,脸对着她们滑了过来,终于见到了正脸,是何苗没错。   袁华埋怨:“苗苗也真是的,回了家怎么不回来看看爸妈,今早走之前,妈还念叨她,想写信问问她春节回不回来过。咱爸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也特别惦记她。”   何苗不是一个人,跟她一起滑冰的还有个男的,三十来岁,长相挺出挑的,高高大大,为了显得标新立异下巴上还留了一撮小胡子,两人表现得很亲密,估计是谈上了。何苗跟金兆斌离婚后一直没找,李红梅很着急,何笑一点不担心,何苗就是个专门吸男人血的妖精,没找是因为她还没钓着合适的。   小金离婚后跟大学同学很快又再婚,孩子都生了,大智跟何笑有次在街上见到他们一家三口,看他脸上的笑容就知道他过得很幸福。离了何苗这个祸害,人家终于过上了正常生活,两人都替他庆幸。   何苗也看到何笑,不得不滑到她们身前打招呼。大嫂袁华快人快语:“苗苗既然回来了怎么不回家?爸妈都特别想你。”   “我也才从晋省回来没几天,还有点后期配音的工作要收尾,剧组不给假,再过两天就能完事了,我今年有空闲应该能在家里过年,大嫂你回去跟爸妈说一声。”简单说了两句,没跟大哥何涛打招呼,何苗推说还有事就快速离开了。   回家不给假,出来玩剧组就给假了?何苗功力退步了,谎撒得漏洞百出。她看自己时的表情特别不自然,何笑就当她是怕尴尬才走的,至始至终那个男的都没有上前,更不用说打招呼。   小石头他妈李秋月一拍巴掌:“哎呀,终于想起来了,我说那男的怎么那么面熟,你们看不看《大众电影》?有一期采访过那个男,他叫周平,上面有他照片,我不会认错,是个导演,那篇采访还说他是这一代里最有希望得外国电影大奖的导演呢。”   怪不得那么清高,何笑跟大嫂对视一眼,何苗果然是专挑有利可图的男人配对。何笑仔细回忆,第五代导演就那几个,并没有叫这个名字的知名导演,何苗太急功近利,这次投资的男人不怎么样。   很快跟他们又有了交集,球球过四周岁生日全家人凑到一起吃团圆饭,这回逃不过,何苗带着那个叫周平的导演一起来家里,跟家人介绍说,周平也是二婚离异没有孩子,两人正式确立关系还不到半年,过段时间再领证。   不像小金第一次上门送豪礼嘴又甜。周平拎了一盒稻香村的京八件并两样水果,只跟何远方多说了两句,在其他人面前当锯嘴葫芦,何浩喜欢看电影,上前想请教点问题,周平爱理不理,三两句话就把人打发了。这人不是腼腆话不多,看那样子是觉得跟何家人没共同语言,人家懒得开口。   大智把何浩叫过来:“那种爱孤芳自赏的,就喜欢一个人静静。咱们俗人该玩点热闹的。”大智玩什么呢?原来是应小寿星球球的生日要求,今天小孩要变身成孙悟空,还有他家双喜也跟着凑热闹,俩小孩乖乖地站在大智身前,大眼睛满含期待,等着大智给化妆呢。   孩子的要求既然答应了,就要好好做到,找来易清洗不伤皮肤的上好颜料,大智给俩个小娃娃画了个猴子装,何娇还赞助了一套黄颜色的短打套在娃娃们的毛衣外,何笑给做了个发箍当紧箍咒,两小孩装扮好,胖墩墩的小猴子又软又萌,互叫一声猴哥,对着镜子哇哇大叫一顿哥俩好,把全家人都逗笑了,这才是过生日该有的氛围,一家人在一起就应该热热闹闹。   大姐夫邀请周平一起过去照相,人家来了句:“你们照,我头有点疼。”扫兴,嫌我们孩子闹就明说,不对比不知道,这人比小金差远了。   饭桌上,周平让了一回酒就闭了嘴,大家想找话题都找不到,一时有些冷场。何苗解释:“他就这样人,你们别介意。”我们当然不介意,又不是我们的谁,大智吐槽。   可孩子们介意,两个小家伙就着周平的脸下饭,吃一口饭,看一眼这个不认识的人,突然双喜停了下来,拿着勺子指着周平,严肃的小猴子脸,小奶音再现:“妖怪,现身!”   那个稍大的毛猴不知什么时候藏了个鸡毛掸子在桌子底,拿起来对着周平后背抡了一下:“妖怪,吃俺老孙一棒!”   大智:……打得好。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回来晚了,以后争取准时~ 第81章 小恶魔   大人们被这突如其来一棒弄得先是有些懵接着又想笑,袁华忍着笑从球球手里夺过“金箍棒”, 开口训儿子:“别以为你小姑夫给你捯饬一顿, 你就真成了孙悟空。看把你给厉害的,哪来的妖怪, 那是你二姑的对象。”   “对象?”何笑家双喜大眼睛看向爸爸要求解惑。   这怎么解释?多抽象啊。不承认自己其实就是故意的,某无良连襟开口:“对象就是他和你二姨长得像。”全家人都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你也太能编了,得亏没让你教育孩子。   双喜看那个据说是他二姨的女人, 小娃娃特聪明:“那她也是妖精吗?”   他家双喜果然能领会他的意思, 从不让人失望, 大智差点没收住笑,被何笑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真是够了, 这爷俩这双簧玩得越来越溜。   何苗脸有些扭曲,周平要黑脸想着第一回上门, 好不容易忍住, 对何涛说:“《西游记》这种片子神神怪怪太多,孩子还是少看点好。”   “那应该看什么?”何涛追问。   “看电……动画片,沪市的美术电影制片厂那个《雪孩子》挺不错。”他不说还好, 一听《雪孩子》,球球开哭:“雪人啊,没了。”   周平皱起眉头,这孩子戏真多,剧组的演员都没他这么情绪化, 全家人看他的眼神却不认同,周平有些搞不明白,推荐个动画片还推出错来了,何苗的家人真难伺候。   那动画片这两年也没少放,小雪人最后为了救小兔子让火给一点点融化,最后化成一滩水,双喜没让看,球球可是看到后半部分,对于小孩子来说那就是童年噩梦,不下于恐怖片的存在,球球看完哭了一晚上,以后提都不能提。   何浩忍不住腹诽,这人跟他们家人天生融不到一处,随口推荐个片子都能把孩子弄哭,以后可少来两回。   好好一出生日宴,以小寿星哭花了猴子妆收尾。何苗跟周平有事先走了,其他人坐在客厅聊天,李红梅有些忧心:“苗苗主意大,找对象从来不跟家里说,这都定下来了才带回家。哎,小金是过去的事我也不提了,这个人你们怎么看?”她今天品了品,这人性格不太好,上一段婚还不知道是怎么离的呢?   何娇一直有疑惑:“他说是导演,拍过正经片子吗?”   这个何浩真看过,“有个片子,我跟同学一起看的,我们都没看懂,刚刚我问他,他说是学习西方超现实主义拍的片子。”   何涛摇头:“不说对我们的态度,拍电影可是一个多部门联动的行为,他这么不懂人情世故,把人都得罪了能拍出好电影来吗?”   大姐夫评价:“太清高了,有才清高点倒无妨,就怕是……”   “假清高,真市侩。”何远方接口,这个周平话里话外想让他帮忙引荐文化|部门的人。可能今天上门也是主要抱着这个目的来的。   何笑不禁想,这人真矛盾,一边拍先锋电影一边还想着钻营,跟何苗一样都是让人琢磨不透的人,也是很好的人类学样本。这俩人多配,一个假清高,一个假清纯,互比演技,让他们相爱相杀去。   腊月,何笑三叔家的小堂妹的婚礼上,何笑最终才搞明白周平急于钻营的用意。她起初没想到周平也能去参加婚礼。结果人家不但参加了,还跟工作的电影制片厂借来了摄影、摄像设备,堂堂一导演客串了把婚礼摄像。还有何苗,有时不得不让人佩服,她要是发挥演技情商值能飙到最大,回燕京才多久就跟小堂妹及其婆家熟悉上了,整个婚礼过程,何苗跟周平作为娘家人跟在自己主场似的,忙前忙后,看得何家一众人特别奇怪,他们这是闹哪样?   原来小堂妹的公公在文化教育口工作,级别不低。上面最近有风向,鼓励年轻人出国交流,何笑跟周平都想去美国,尤其是周平,想让小堂妹的公公帮忙出个官方推荐信,他想去美国最好的大学进修深造。   真是无利不起早,何家人知道真相后直摇头,何笑的爷爷人老成精,劝恼火的何远方别管,苗苗这丫头小时候在他跟前待了几年,这孩子一小看到大,跟何家人都不一样,心思深还偏执,让她自己折腾去,折腾对了地方兴许能闯出名堂,没折腾对那就好好吃个大亏,这孩子不好好吃几回大亏是不会长记性的。   那对准夫妻的表演何笑权当是看一出活化剧,86年国内确实掀起了一阵出国热,殊不知外国的月亮并不圆,现在不是后世的互联网时代,地球村信息共享。敷一出国巨大的文化差距就够他们喝一壶的,更不用说金钱上、语言沟通上的困难。既然他们有那个精力去折腾,那就赶紧跨越太平洋折腾美利坚人民去,别在他们身边碍眼。   他们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关注,孩子的早教还要继续。这一个月时间,通过精心设计的一些小游戏,对于孩子们的进步何笑还是很欣慰,何笑的目的不是让孩子们更乖巧听话,男孩子淘气点没什么。而是通过游戏培养他们的感知跟反应能力,并寻找他们的兴趣点,比如球球不像话少的爸爸,表达能力很好,模仿能力也很出色;而他家双喜要内秀一些,色彩的感知力要更突出;至于小石头,年龄小时间短,恕她没经验还没法看出来什么,就知道吃吃吃,何笑做的小零嘴,他一个人吃的量是两个哥哥合起来的量,不愧叫石头敦实得要得肥胖症了都。   何笑提醒今天代班帮忙看孩子的大新子:“回家之后让你妈少喂点,你儿子还懒,吃完了饭让他多动动,再不控制下,将来成了个大胖子看你还能乐出来。”   大新子赶紧点头,育儿专家的话敢不听吗?   何笑提醒完大新子,又去看小白跟虎子,“你们几个行吗?把孩子交给你们我怎么特别不放心。”冷霜跟孟岩磊都怀孕了,年前商场货品充足还有活动,何笑跟李秋月作为过来人,今天要陪两个孕妇去采购孕婴用品。女人买起东西来时间不能短了,偏巧有经验的奶爸大智今天有个设计会,上午走不开。   那俩生手不用指望,何笑看向李秋月:“新子靠谱吗?”   李秋月对孩子爸很有信心:“肯定饿不着。”刚才的话白说了,怪不得小石头那么胖,这当妈的关注点也在吃上。   小白挥挥手示意她们几个赶紧走:“嫂子你就放心,我们多大个人了,几个小毛头还摆弄不明白。”   虎子也在催:“我一个人就能搞定,他俩在都多余。”   牛皮都吹上天了,牛皮破了你可别掉下来摔残了。何笑可一点不看好虎子,那仨小子安静时像小天使,混起来那就是小恶魔,她家双喜都算上,恨不得让人把他们塞回去重造一遍。   忍受女人们磨叽完,虎子跟小白两人亲自恭送太座出了屋门,等人转过影壁。可算走了,两个准爸爸兴冲冲进屋,终于可以玩小孩了。   大新子在给刚刚尿了的小石头换裤子,虎子跟小白一人抓起一个,玩起了抛小娃游戏,双喜跟球球兴奋地惊叫连连,歇一会都不行,一放下来就摇着两人手臂嚷嚷继续。玩小孩也是需要体力的,抛了十来下小白先败下阵来,“不行了,球球,你是吃秤砣长大的吗?小白叔叔抬几十斤大米都没这么累过。”   好不容易安抚住这俩,小石头又闹开了,他想何妈妈、想自己妈妈还有奶奶,不想看到爸爸,大眼迅速充水就要开哭。一看小石头要哭,那俩小家伙脸上也开始晴转多云,虎子跟小白傻眼了,何笑这才出去半小时不到?小孩真是一点也不好玩。   大新子抱上儿子示意那两人跟上,三人抱上孩子去厢房:“走,咱们去看何妈妈都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只有吃才能堵住要哭的小嘴,果然孩子在他手里饿不着。   厨房里有何笑给孩子们蒸的小蛋糕,一人分了一个,让他们上一边吃去,虎子摸摸脑门的汗,跟小白心有余悸地对视一眼,话说得太满,还想玩小孩,现在是小孩玩他们。   早饭没吃饱,看孩子们吃得香,虎子也馋了,跟着摸了个小蛋糕放嘴里吃起来,别说还真好吃,奶香味足足的,怪不得孩子们喜欢,又拿了两个分给那两大人,小白跟新子也喜欢这味道,何笑怎么做的?比外面卖的好吃太多,好吃得停不下嘴,这仨小孩可真幸福,比他们有口福。   小白去筐里扒拉,“里面还有蛋卷呢,你们要不要来两根?”   “要要要。”   “蛋糕不够吃,多给我拿几根。”   球球吃完蛋糕,垫着脚尖往矮柜上姑姑放小零嘴的藤筐里望去,一看不得了,东西都见底快吃没了,几个叔叔嘴在动,一定是他们偷吃的,小孩怒了,挥着小拳头去砸虎子:“坏人,坏人。”   双喜也傻眼:“吃的,没了?”小石头明白过来是他的吃的没了,那怎么了得,竟然敢从他石头小爷嘴里夺吃的,小嘴一咧,哭声震天动地地响起来。   三个大人理亏,何笑怎么不多做点,他们也没吃两口啊。辩解他们也听不懂,只能先安抚住再说,一人一个,那两个大的还好,小石头最不好哄,大新子急得直冒汗,看到墙上的网兜有了主意,“儿子,快别哭了,爸爸拎你玩好不好?”   咦,那个要怎么玩?干打雷不下雨的小石头立即止了哭,好奇地瞪大眼睛观望他爸的举动,他爸把往兜的口打开,摊开在桌子上,把他给收进去。得亏网兜够大,小石头像是一坨五花肉被网在里面,被他爸拎着满餐厅转悠,小屁股被网兜线分割成了一块块,真成了捆绑的五花肉,肉足够厚实,他也不嫌疼,老老实实缩在里面对着两个小哥哥笑。   小哥哥眼馋了,指着小石头异口同声:“要玩。”   这还不简单,网兜没找到,地上还有装鸡蛋跟买菜用的塑料编织筐,一个筐装一个,双喜跟球球小身子蹲坐在大编织筐里只露个脑袋。二货准爸爸跟真爸爸排成一列从西厢房这头走到那头,嘴里还吆喝着:“卖肉(鸡蛋、菜)啦,三毛五一斤,一块钱三斤。”   石头小肉肉、双喜小鸡蛋跟球球小菜菜,被哄开心了,捂着小嘴嗤嗤笑个不停。爸爸们心道,好险终于糊弄住了,又有些好笑,被卖了还这么高兴,真是群小傻瓜。得益于这个游戏把半上午的时间熬了过去,大新子开火去给孩子们下何笑提前冻在冰箱里的小馄饨。   小白终于能歇会,甩甩酸疼的胳膊说道:“虎子,这爸爸不好当啊,能不能不生了?”   虎子倒是乐观:“没事,你看新子那没经验的样,孩子生下来他就没怎么上手带过,将来咱也学他,扔给咱妈就行了。你妈当初不是拼命催你生孩子吗?还能不给你带?”   “说的也是。”小白支着下巴,总结了下上午的成功与失败,“不过小孩要想哄也不算难,他们都好奇心旺盛,只要你能找到方法给他们来点以前没见过的惊喜,保管能哄好。”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手忙脚乱喂了饭,屋里有地暖,三个糙哥直接让孩子在毯子上躺平睡午觉,三小孩你咬我、我亲你,滚了一会,逐渐睡了过去。   爸爸们终于能休息一下,坐餐桌旁弄盘花生米倒了两白酒,边喝小酒边小声吹牛胡侃,一转头,诶?孩子呢?仔细一看都跑到屋子里头五斗橱那,翻抽屉去了。   小白一看表,聊得忘了时间,都过一个多小时了,怪不得他们都醒了。五斗橱是放杂物的,何笑在家从来不让他们碰这些,今天大魔王不在家,小恶魔撒了欢,就一会没看着,他们已经把最底下的两个抽屉翻完了。球球是主力,那俩小的是帮手,抽屉里的杂物铺了一地,附近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三人齐声叹气,逛街的、上班的你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啊?他们伺候不起了。   强行把小娃抱离,这仨有志一同蹬着腿叫唤开了,还没玩够呢,你们这些大坏蛋。大新子打商量:“我们还玩买菜游戏怎么样?”   提议无效,都玩一上午了,玩够了。虎子往抽屉里捡东西,捡起一样东西,想了个主意出来,这个保准给孩子带来惊喜。   “孩子们,虎子叔叔给你们表演个吞灯泡。” 第82章 富豪   这招真灵, 三个小魔头像是被按了消音键, 哭喊声骤停, 转过小脑袋纷纷看过来,被三双湿漉漉小鹿一样的眼睛瞅着的虎子叔叔豪气顿生。   小白有点担心:“虎子, 你别玩火。”   虎子不理会:“玩火?我妈蒸的馒头比灯泡大多了,我都能全塞进嘴里, 别说这小玩意了。不知怎么回事, 每回看到灯泡我就想吞个玩玩,今天正好也给你们两个开开眼。”   大新子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没等他想明白, 虎子已经取出盒子里灯泡,一点一点往嘴里塞了, 为了显摆还放慢速度,用了半分钟, 孩子们的虎子叔叔把灯泡彻底吞了进去, 只留金属底座在外面。   表演得不错, 孩子们也不哭了, 目的已经达到, 大新子对两颊鼓鼓的虎子说道:“你赶紧吐出来,看你这样我都替你难受。”   虎子拿手去拉那个金属底座, 一拉,灯泡不但没出来,还往里缩了缩。这是什么情况?虎子两只大眼珠子瞪圆了,使劲撑开下颌关节, 任他怎么使力,灯泡就是不动,出不来了……   大新子、小白:“……”   小娃们还以为虎子在逗他们,嘎嘎笑做一团。   虎子脸都憋红了,又试了一次,灯泡没出来,口水出来了……   孩子们终于发现不对,虎子叔叔的脸好红,他这是怎么了?三个娃这回是真哭了:“叔叔,吐,叔叔,吐。”   也顾不得管孩子,俩大人围着虎子急得团团转。   小白着急道:“进和出不是一个原理吗?既然能吞进去,为什么吐不出来?”   大新子也懵:“我怎么知道?虎子,真出不来吗?”   倒霉蛋虎子嘴被堵住,只能猛摇头。快想办法啊,他太噎了,要不把下巴卸下来?   “灌点肥皂水怎么样?”   “一旦他吐了把鼻孔再给堵了,就玩完了。”   “那怎么办?虎子再使使劲,兴许就出来了。”   “劲也别使大,不小心你就成豁嘴子毁容了。”   “哇,叔叔,吐。”   正一团乱的时候,大智回来了。三个哭成泪人的小娃扑了过来,哽咽得话都说不出,拿小手指着虎子,大智这才抬头去看那三大人,……唯有一句话可以概括心情——前有傻大智咽玉剑,后有二虎子吞灯泡。他没带好头,愧对小弟啊……   还能说啥,他留家看孩子,让这俩一般个犯二的陪那个严重犯二的赶紧去医院,为什么每年全世界各地都有一群傻子前仆后继地去吞灯泡?这真是个人类未解之谜。国内一般不标示,大智记得国外的灯泡包装有禁止标志,“不要把灯泡放到嘴里否则后果自负。”防的就是像虎子一样爱挑战一切智商时常脱线的二傻子。   “你们三个小冤家。”大智低头打量三个收了泪的小娃,再看看满地狼藉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杂物,“怎么这么能折腾人?”球球跟双喜小眼神无辜,小石头手指着外面,“叔叔,没了。”是,人差点没了。他有些想不明白,现在看孩子的活风险都这么大吗?这都出了多少事了?现在要是开卖人身意外险就好了。   女人们不放心家里早早结束了购物活动,急急往家赶。没想到还真出事了,孩子没事,牛皮吹太大那人出事了。几个女的都被这一神奇事件弄得一愣一愣的,孟岩磊不担心自己男人,“你们说将来我家孩子的脑子不会随他爸?”   “智商一般随妈。”何笑开口。   冷霜埋汰她:“你能找个那么傻的男人,这智商估计也够呛。”   孟岩磊:“……”   何笑睡前跟大智总结,这几个爸爸,看了半天孩子没一个地方做对的,吃了孩子东西不说,还给孩子添了个毛病,他家双喜吃晚饭要求在筐里吃,跟个要抱窝的老母鸡一样,给自己找了个新家。这帮不起好作用的坏爸爸们,他们还拿网兜拎孩子,何笑想起后世的混爸爸们,把孩子装超市购物袋里拎着的事来,不管时光怎么变,爸爸们跟孩子在一起就是一个字,作。   这仨小猴子精,真会察言观色的,跟她在一起从来都很老实,今天碰到纵容他们的新手就反了天,看来要给他们上夹板好好管管了。还有坏爸爸们给她提了个醒,得加强孩子们的风险防范意识,灯泡太大他们嘴张不开吞不进去,但再小一些的东西呢?必须进行深刻教育,才能警钟长鸣。   何老师赏罚分明,小猴子精们被取消了种类繁多的零嘴,还有你们不是爱翻抽屉吗?何老师在抽屉里放了各种颜色的积木,让他们三个按颜色给分类好,不完成不给看动画片。连分了好几天,几个小滑头看到带抽屉的柜子再也不动手拉了。   代班坏爸爸也得惩罚,惩罚他们去跟木偶剧团的老师傅沟通,不管是用钱还是用眼泪攻势,要把人周末请到家里给孩子们演一出木偶剧。周末大人们都列席,二傻子虎子叔叔跟何笑诉苦:“嫂子,吃了一星期流食饿死我了。”医生把灯泡敲碎时,还是有几片碎玻璃划破了口腔内壁,再加上下颌关节发炎,虎子现在咀嚼困难,天天喝稀的,饿得圆脑袋都有点缩水。   何笑才不惯着他:“谁叫你蠢,活该!”   何老师今天的程序是将涂了各种奇奇怪怪味道的对孩子们来说的危险物品放在小桌子上,何笑问他们:“这些东西能吃吗?”   不知道是陷阱,机灵的球球歪歪脑袋:“吃了就知道了。”说完拿起他认识的灯泡。   双喜看着妈妈,迟疑了一下,并没有动手。   小石头什么也不管,那个乒乓球看起来很好吃,像是个蛋蛋,拿起来就往嘴里放,呀,好苦,这什么玩意?   球球舔了酸溜溜的灯泡,放下后对着虎子叔叔大喊:“傻瓜。”把虎子气得只能干瞪眼。   双喜最后在爸爸鼓励下捡起个玻璃弹珠,一舔辣的,这个味道在他幼小的心灵曾留下深刻的印象,赶紧呸呸呸,小娃哭丧着脸看偷笑的爸爸,你害我。   何笑循循善诱,告诉娃娃们这些东西不但不能吃,而且都很危险,虎子叔叔因为过于鲁莽吃了个酸溜溜的灯泡结果被他们最怕的医生打了针。虎子叔叔没吃好,面色苍白,惧怕打针的形象很生动,孩子们都信了。   再接再厉,被“重金”请来的老师傅,挥着木偶猩猩给孩子们演了场精彩的木偶剧——有一只傻乎乎的猩猩(虎子)见什么都想往嘴里放,结果吃尽苦头。   这堂课太成功,孩子们心中警钟长鸣,不但长鸣还一直鸣。有天吃完晚饭大智在摆弄自己的古币,把儿子抱过来要给他讲解,双喜把鼻子捂住:“臭的,不看。”   大智被他这一出搞蒙了,突然想起来,何笑那天把一分钱硬币涂上臭豆腐汁让三个小家伙嗅,为防止他们吞硬币,煞费苦心,结果造成了另外一重效果。   “儿子你这样以后怎么当大总裁挣大钱。”   何笑收拾好厨房进屋,正好听到大智的话,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指着捏着鼻子拿嘴喘气的傻儿子:“他嫌钱臭,视金钱如粪土。”   “……”   育儿真是一门大学问,有点矫枉过正,那就再扳回来,大智给双喜定做了个跟他属相一致的陶瓷小猪猪储钱罐,告诉儿子,硬币虽然脏脏的不能放到嘴里,但是可以储存起来,因为钱可以用来交换,给了他一分钱,专门带他去胡同里的食杂店,用一分钱买了一块橡皮,橡皮可以把自己画在本子上的铅笔印都擦掉,对双喜来说这件事是一件特别神奇的事情。聪明的小娃娃问爸爸,他怎么样才能有钱买更多的橡皮。   爸爸妈妈给他制定了积分奖励计划,双喜如果按照要求不把自己玩具乱丢、帮助收拾可乐哥哥的猫玩具就奖励他硬币。爸爸还说只要有足够多的钱,商场里数不清的东西都能买回家,双喜是个说到做到的好孩子,坚持了一个月,爸爸奖励了他十个一分钱硬币。   小孩天天一早起来就去摇自己的小猪猪储钱罐,听到里面硬币叮叮当当的声音,弯起小嘴咯咯咯笑出声,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有钱的人。大智跟媳妇看到后,心里有点异样,男人目露迟疑:“媳妇,你不觉得咱儿子这形象特别像一个文学人物。”   “幼年版葛朗台。”   ……   姥姥今天要去给大姨帮忙,姥爷把小哥俩带着一起去上班。要说全家里两个小魔头最怕谁?当然是严肃的姥爷排第一。   两个小孩进了办公室被安排到沙发那画画玩,姥爷在不敢乱动,乖乖地趴茶几上在本子上乱涂。双喜从妈妈给做的小猪笔袋里拿出自己的橡皮,跟哥哥显摆:“我可有钱了,这个橡皮就是我买的。”   球球很捧场,接过橡皮摆弄:“你真有钱,我都没有钱买。”   “那等晚上回家让爸爸带我去商店也给你买一块,用我自己的钱买。”   “弟弟,你对我真好。”   大智知道会欣慰,他错了,他儿子一点也不葛朗台。   姥爷听到小孙子跟小外孙的童言童语,常年板着的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小孩子真有意思。   何远方听取了女婿的意见,前几年从南方考察回来后,决定转大部分产能做集成电路,现在已经初见成效,厂里的这几年的效益一直很好。   正忙案头工作,秘书的敲门进来,进来的秘书脸上有点兴奋又带点意外,汇报说:“刚刚接到轻工业局的一个电话,说是有个港城来的商人想上门拜访我们谈合作,刚从他们那出来人一会就到。”   何远方也很意外,但来者是客。嘱咐两个小孩在办公室里老实待着,他去对面的会议室接待来访的客人。来者年龄跟他差不多,虽说是顶着港商的名头来的,人其实是当年跟随老蒋去宝岛的那一批,是燕京本地人,对故乡很怀念,借着双重身份的便利北上重游故地,主要目的是想在家乡投资。   会议室里的众人越谈越投机,两个小娃娃有些坐不住,翻看自己的小包包找东西吃,双喜欣喜地在自己包包的隔层里发现了一枚硬币,应该是妈妈偷偷奖励给他的。有钱特别想花,那就找姥爷花钱去,搬了凳子,把门打开,两个小娃娃溜出了办公室,又悄悄把没关严实的会议室的门推开一条缝。   会议室里的来客这些年港岛两处奔忙,也是做电子生意,这次的来意是想跟何远方的电子仪器厂合作,他直接投资一条生产线。好倒是挺好,不知他们要付出多大代价,何远方有些踌躇,厂里离退休职工多,财务负担很重,虽说这些年有点留存,但是不多,如果对方合作条件太高,他们会很吃力。   他一向有一说一:“洪总经理,我们厂不富裕没有钱,不知道……”   没钱?双喜只听懂这个,兴奋地小脸都红了,他有啊。把门给推开,蹭蹭跑到桌子边,没桌高的小娃娃,特别豪气,抻直小胳膊往会议桌一拍,“姥爷,我有钱,我给你买。”   小胖手松开,一枚一分钱硬币出现在众人眼前…… 第83章 剽窃   白嫩小娃娃挺着小肥肚子, 亮如星子的大眼睛期待地看着自己姥爷, 我有钱我自豪。姥爷的年轻秘书忍不住先笑出了声, 在众人的笑声中姓洪的商人郑重地把一分钱硬币捡起来,俯下|身认真地对双喜说:“好, 我接受你的出价,生产线卖给你了。”说完向双喜伸出自己的大手, 握手他会, 双喜愉快地伸出自己的肉爪,一大一小两只手交握, 合作成功。被秘书领出去前双喜还回头叮嘱人家:“钱拿好了, 别丢了呀。”   何远方哭笑不得直摇头,“小孩瞎胡闹, 咱们接着聊。结果那个洪总开口道:“我刚才是认真的,合作要有诚意, 生产线我可以半买半送, 一分钱出价我也可以接受。”陪着一起来的轻工业局的人先惊得站了起来, 原来不是哄小孩?   晚上一起来接孩子的大智跟何笑从家人嘴里得知他家双喜今天做了一件大买卖的事, 也跟着一顿笑, 这一分钱购买力可真大,大智问儿子:“双喜, 花钱开心吗?”   双喜猛点头:“开心,”又低头掰着小手算:“我还要给妈妈花钱,给哥哥、姥姥、小舅舅、大姨、大姨夫、青青姐姐、大舅舅、大舅妈花钱。”他家儿子统共猪肚子里就十个钢镚,给自己留一个, 剩下都有了去处,真大方,花钱如流水。   不对呀,怎么没有他?“儿子,怎么不给爸爸花钱?”双喜摇手指:“爸爸挣钱给我花。”……这么小就知道啃老,富二代包袱真重。   大智又跟老丈人聊了聊,其实洪姓商人就是拿生产线作为初始投资,当然可以不要钱,机器设备折旧期一过,账面金额归零,送才能显出他的诚意。   老丈人因对方跟对岸有关系有所顾虑,大智这点倒不担心,如果没记错,明年春晚上台湾帅哥的《冬天里的一把火》火遍了大江南北,小蒋解除戒|严的具体时间他不清楚,但肯定是在今年,要不也不会有对岸的人上春晚。将来两岸的交流会越来越频繁,台资企业也会越来越多。   有一点他还想提醒老丈人:“这个合作不赔,他有国外的订单资源,很快就能见到效益。但是自主研发这块您也不能放弃,给人做加工毕竟只是人力输出,处在产业链的末梢,利润薄还容易受上游企业影响。”何远方点头,大儿子他们科学院最近的电子芯片研发有了进展,看看能不能跟他们合作或者买断专利。   改革浪潮中,有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光提醒老丈人,大智也时刻提醒自己切莫自满冒进,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   一年之计在于春,搞地产也跟耕地一样,春天播下希望,深耕细作,才能结出丰硕的果实。大剧院项目关系国家的脸面,他们只负责图纸跟进,承建这块会有大型的国有建设单位接手不会交给他们这种民营机构,何况大智这些年本着灵活精简的原则并没有成立专门的建筑公司,一直跟现在重新改组成大型集体企业的街道施工队合作。   没有大型项目他们就做小型工程,一口气接了三个综合办公楼,一万平米左右的建筑施工量,想要做精也需要花费不小的心思。   今年国家又提高了存贷款利率,银根收紧,社会短期流动资金紧缺,公司、个人手中的不可兑现的短期国库卷收购价可以适时的往下压一下,他们公司账上还算充裕,拨了一部分钱给许群让他现在开始运作收购事宜。至于修缮队伍今年又接了个锡市的园子,一回生二回熟,老师傅们都乐此不疲,南北交流,边干边斗技格外让人开心。   安排好了工作,大智终于可以喘口气,可有人起幺蛾子不想让他把气喘匀乎。起因跟津市民国一条街的一座大型仿古建筑的设计招标有关。   中标结果公布那天,大智带着孟白羽一起去现场听讲,两人对中标很有信心,他们的设计不一味地顺承现有的老建筑风格,做了很多功能性跟外观改进,不突兀又能凸显与众不同,很容易打败对手。这个项目如果得以中标,公司就能快速打入津市,作为与燕京毗邻的直辖市,市场广阔,他们不可能放弃。   两人坐在会场很放松,孟白羽眼皮都没抬,跟睡着了似的,大智在合计一会开完会去给儿子买点麻花甜甜小嘴。结果建委那位负责人嘴里念出的中标公司并不是他们,而是盛辉设计公司,一家燕京新成立才一年的设计界新秀。   大智跟孟白羽对视,竟然被打败了?他们不服,不是他们吹嘘,不说设计,就是售后技术支持这块就没人能超过他们,敲开了刚刚那位负责人的办公室的门,那人倒是很好说话:“小林,市里经费有限,你们两家的设计差不多,可他们的出价是你们的三分之二,讨论了很长时间我们最后决定选他们。”   “主任,什么叫设计差不多?”   那位主任的目光透过眼镜片在大智脸上搜寻片刻,最后斟酌着开口道:“我们只是综合比较,不探讨设计根源,这句话我本不该说,你们两家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事后你不甘心可以自己去查。”   话虽然没说透,大智秒懂,妈的,他们这是被人抄袭了!胆子真够大的,还有他们自己公司少不了还有个接应的内鬼。孟白羽一听,也不瞌睡了瞬间坐直,他娘的,这个项目是老子第一次作为主设计师牵头弄的,欺负人欺负到老子头上了,等找着人,看老子不拿毒虫子咬死你。   回去后,大智叫来顺子跟前两天才入职的顺子的战友大同,“你们俩去查查这个盛辉设计公司,”公司的内鬼好查,最大的可能是设计室那几个,不急,先看看犯贱那人是谁。这事也提醒了他,图纸这块防范意识太松,以后要加强。   顺子几天后交了资料过来,看大智的表情有些幸灾乐祸。“你这是什么表情?”大智不解,拿起资料一眼看到附在上面的一个人的近照,原来是这样。   这个盛辉设计公司的负责人叫李盛辉,也是学设计出身,在沪市上的大学,在单位干得不愉快,出来开了个公司,刚开始干自然接不到什么大活,不知怎么把主意打到他们公司身上,这些都算平常,关键这人的长相……跟他有五分相似,说两人是兄弟也勉强可以。妈的,山寨他的设计,脸也山寨他的脸。   想到这里大智勾唇冷笑,公司的内鬼有没有可能是那个倾慕他这个真身不成,反而在山寨品身上找安慰的小莲藕呢?   “你带着大同去盯着于书文,看她下班后一般都干什么去了?”顺子看到照片后也想到了,已经让大同去盯了一天。但他们运气不太好,两人都挺谨慎的,这段时间很敏感,他们并没有见面。   不见面?那就制造个机会让他们见一见。资料上还有个有意思的事情,李盛辉是个有妇之夫,媳妇在津市政府机关工作,要不也不会知道民国一条街设计招标的事,两人平时分隔两地,做周末夫妻。山寨货应该很喜欢这种安排,招摇撞骗没人管,多自由自在。   周五大智故意拖着全公司一起加了会班,大同跑了回来:“智哥,李盛辉去车站接了他媳妇,两人去了我们常吃饭那家羊蝎子店。”   “好极了,咱们也去吃羊蝎子。”小莲藕到底变没变节当场一测就知道。   众人踊跃参加,最喜欢这种戏剧场面,一定不要让他们失望啊。   大智亲自去了设计室,因为竞标失败,设计室气氛最近有些低迷,他在门口吆喝:“多大点事啊,既然竞标就要做好不中的准备,走,晚上公司聚餐,喝顿酒出出郁气。”   羊蝎子店大堂不小,周五晚上人也不算少,特意让老板留了靠近李盛辉夫妻附近的桌子。大智他们呼呼啦啦一群人涌了进来,特别招眼,李盛辉看到他们进屋,想躲已经来不及,只能尽量低着头,脸都要埋在酱碗里了。   越怕什么就来什么,那伙人竟然坐在他旁边桌子,呼呼啦啦坐了三桌,把他整个包围了。做贼心虚,总觉得这三桌人都在不怀好意的瞅着他,难道是来报仇的?刚刚没敢细看,不知道那个人跟没跟着一起过来?要是跟过来,那他真要玩完了。   越想越害怕,李盛辉缓缓抬起点头,拿眼悄悄在大智他们中间找人,也许那对充满怀疑、失望、愤怒的眸光太过明显,两人的目光很快隔着火锅蒸腾的水气相遇了,偏偏这时坐在对面的李盛辉的媳妇,隔着火锅摸上他的嘴角,动作亲昵又自然:“瞧你,跟个小孩似的,吃个东西也能吃得满嘴都是。”   糟了!那个目光的主人已经失去了控制,蹭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看于书文快步走向李盛辉夫妻那一桌。知情人都兴奋了,果然是她,太刺激了,饭还没吃呢,就有人给热场,小白握紧拳头,恨不得喊出声:“打啊,使劲打!”   于书文这些天并不好过,知道公司这次津市项目没中标,她就知道自己可能被耍了。   因为出国热,大家学英语的热情特别高,她跟李盛辉就是年后在使馆区附近的英语角认识的,李盛辉主动找她搭讪,两人都是学设计的,很有共同语言,关键是他的长相跟……很像,虽然早就放下了心里那点倾慕,看到李盛辉的脸她还是忍不住想亲近,两人关系进展迅速,虽然没有捅破最后那层纸,但她自认为是奔着结婚去的。   那今天这个女人是谁?短短几步路不用几秒就走到了两人身前,女人在这方面相当敏感,李盛辉的爱人目含警惕:“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你是他什么人?”于书文极度地愤怒过后,现在心情出奇平静。   “我是他爱人。”   “不在本地工作?”看对方点头,于书文脸上浮起一丝讥讽:“我真是傻,什么周末在办公室画图,不方便出来,原来是分身乏术。”   李盛辉急得有点语无伦次,不知道先安抚谁:“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就是想成功,利用个女人怎么了,又没有占她便宜。   于书文看他着急辩解的样子,可耻的嘴脸让人恶心至极。鬼使神差地当初在何笑家后园烧烤时,何笑说过的一句话此时浮现在脑海,“遇到这种事情要从源头上阻断”。   对于李盛辉来说,吸引自己的源头是什么?   于是出现了让大智他们这群大男人感到刺激过头的一幕,于书文爆发了,她薅着李盛辉的脖子把他的脸摁在了火锅里。 第84章 打脸   李盛辉媳妇吓哭了上前去拉:“疯女人赶紧松手!”她没于书文力气大, 根本拉不动。渣男被强行涮头, 在于书文手底嗷嗷叫唤猛烈挣扎。   大堂里吃饭的众人都被这一出吓着了。   “艹, 这女的太牛逼了。”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女人。”   “女的狠起来真可怕。”   大智最快出手,虽然他也恨不得那张山寨脸最好被烫成爹妈都不认识的鬼丈夫脸,可一旦真烫成那样,于书文这女的就彻底毁了, 故意伤害罪不是闹着玩的。她虽然偷拿了公司的设计, 但是也不至于让她在牢里待七八年。   虎子还想拦着, “再看会, 真过瘾。”   “你这法盲,多十秒多出一年刑期。”   好在李盛辉梗着脖子跟于书文顶牛, 脸没全浸在热汤里扎猛子。最关键锅里的羊蝎子还冒着尖, 实物不像蒸汽跟水温度那么高, 等大家把于书文拉开, 李盛辉下半张脸只是有些发红,脑门严重点,烫出两个亮晶晶的大水泡, 还挺对称,一般大。   《西游记》今年拍完一半, 联播十几集,是现在最热门的电视剧。李盛辉这一形象,特别像剧里面的龙王。虎子他们笑得不行:“哈哈哈,鼓了两个犄角。”   “龙宫里的水晶球长脑袋上了,水晶球犄角。”   李盛辉要气炸了, 回身要打于书文。于书文虽然对公司不义,但他们也不能让一渣男、剽窃犯打女人,拉开李盛辉,大智开嘲:“你这充其量也就是个轻微伤,为了点小伤就打女的,原来你这么爱惜脸面。”臭不要脸的剽窃范。   有食客去旁边派出所报警,警察很快过来,闹成这样确实现在是于书文理亏,大智让设计室的几个人陪着。   小白半天没回过神,“本来想看热闹,结果看了场面部炮烙之刑,太刺激了。”   大新子也拍胸口:“这女的太彪悍了,你们注意没?她干这事脸色一点也不狰狞,特别平静。”   小白想起早前的调侃:“胡文兵他们说她气质像大学里教导主任,果然一样,都是宽以律己,严以待人。   她以后结了婚,男人要是对不起她,估计她能面不改色地下毒。我觉得她比何笑厉害。”   晚上回去跟何笑汇报,何笑也被震得一愣,想到跟于书文很少的交集:“你说不会是我那次烧烤现场教学,效果太好了?”   “哪能?”大智先是否认,很快又想到一种可能性:“也许有点关系,我们几家熟得不能再熟,知道你平时开玩笑像搞思想政治教育,可他们那几个新来的不知道,保不齐于书文把你的话听到了心里。”   “今天毁脸不成,她接下来不会真听我的,像《感|官世界》那女的一样玩宫刑……”何笑开始后怕。“你得看着点。”   “没事,现在她人还在派出所没出来。”万幸她今天只想毁脸,大智瞪媳妇:“都怨你把心管玩坏了,得亏她今天没把火锅扣李盛辉那里,一大盆热汤倒下去不得烫熟了。那就真成重度伤害,刑期估计得四年起步。”   “……”   第二天稍晚一点,大智知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李盛辉谎称自己要继续深造,想考清大的硕士,但是自己在近代建筑设计这块准备不充分,问于书文手里有没有资料,这女人恋爱脑上头简直就一白痴,也不想想里面是不是有猫腻,立即想到了公司正在做的招标设计。大智公司不忙的时候周末都休两天,周五晚上于书文给柜子上锁时故意没锁牢,下班走后又回来把设计图纸偷取出来拿给李盛辉参考学习了两天。   虽然她受人蒙蔽算不上故意,但是行为主动积极,他们可以放过她一次,但是这人也没有再留在公司的必要。至于烫伤李盛辉的行为,事情可大可小,大可以判缓刑,或者拘役,有了案底,以后再找工作都难,小可以仅受治安处罚再经济赔偿。   他们可以不追究她盗取公司设计,但是也没那么圣母去主动帮她,于书文还是运气好,办案民警是个经验丰富的街道片警,这些年处理了很多类似的情感纠纷案件,把事情大事化小,让于书文蹲了半个月拘留。   男色误人,下一步集中处理这个男色。别以为被烫出俩犄角就摇身一变成了受害者,还有抄袭的事没完呢。李盛辉不傻他不可能原封不动地照搬他们的设计,走诉讼举证困难,程序慢,还有败诉风险,不符合他们快意恩仇的风格。   到底要怎么讨回公道?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他们公司富裕有好多个臭皮匠,大智召集大家想办法。臭皮匠果然够臭提的建议没一个靠谱。   臭皮匠孟白羽:“有一种很小的虫子,被它咬过,先是发烧找不到病因,不超过一个月人不知不觉就没了。”   大家都吓得离了凳子,一个劲抖落衣服,“你不会已经准备好了?虫子看住了吗?没爬出来?”被回说还没抓呢,大家才又坐回去继续讨论,全员否决,妈的,这种无差别伤害的想法趁早掐灭。   臭皮匠许群和气生财:“让我给他念段梵文经书,感化他让他主动承认错误怎么样?”   “可拉倒,他那样的要被感化我名字倒过来念,《西游记》里唐僧唠唠叨叨感化哪个妖怪了?最后还不是孙悟空一棒子给打蒙了。”   臭皮匠小白刚要张嘴就被灭口,大新子边捂他嘴边说:“你不用说了,我们知道你想干嘛。”小白挣脱后表示愤怒:“你们搞歧视。”   “什么时候通灵术成为一种宗教信仰,我们再尊敬你也不迟。”   剩下一群头脑简单的,都是孙悟空棒子派的,“智哥,还想什么,暗地里揍一顿呗,打得他灵魂颤抖,保管下回再不敢犯贱。”   大智眯着眼云淡风轻看小弟们瞎闹腾,跟诸葛亮之间就差把羽毛扇,“动武是下策,我们要智取。”问顺子:“他跟他媳妇还好着吗?”   “从派出所出来后,他媳妇就搬回娘家住了。”   “于书文哪天出拘留所?”   “下周一。”   “新子,广播电视报有认识人吗?”   黄勇新不认识,黄勇新的副手,公司新人小孙急于表现:“智哥,我认识,我大姑父的二弟是报社副主编。”   大智要干什么呢?《知音》才创刊一年目前没普及率,没《知音》不是还有报纸吗?没有网络的时代一份报纸能珍惜地看一礼拜。日报是严肃媒体,不是他的目标,广播电视报发行量大,特别受现在缺少娱乐的老百姓欢迎。他曾经翻过,除了电视剧报道,电视报还有大量版面给副刊,经常弄些社会花边、都市异闻登上去,很受广大妇女跟妇男喜欢。   你李盛辉不是钻了抄袭不好判定的空子吗?他也玩一招一样的,裁量是否侵犯名誉权也有一定的难度,何况他们并不侵权,他们是真人真事,特别受社会新闻版块记者喜欢的真人真事。   于书文有时不得不让人佩服,这种人犯了倔劲真有毅力,为了将功补过跟报复渣男,她从局子出来后亲自去津市磨了李盛辉老婆一礼拜让她最终同意接受报纸采访。   捧着新出炉的报纸,公司众人大脑袋围了一圈,边看别啧啧称奇,“妈呀,这记者是说评书改行的?这也太有才了,这点事叫他写得这个跌宕起伏、撕心裂肺、痛不欲生。谁看了都想手刃贱男。”   确实,大智都想给他指条明路去《知音》谋发展,即便主要人物用的化名,但是稍微知道点内情的一揣摩肯定能猜出来是谁。虽然行文煽情,但是人家句句属实,一点没有演绎,你挑毛病都挑不出来,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给记者点赞。   关于该篇报道的出版日期大智也是托小孙的关系,提前跟报社商量好的。周一报纸出炉之后,第二天就有个京津地区的设计研讨会。费那么多事不是让街坊大妈八卦李盛辉的,抄袭犯还想舔着脸在建筑圈混下去?做梦!   周二来开会的人,一进会场发现座位上人手多了份报纸,还是新出炉的电视报。主办方竟然这么贴心,这次会一开开两天,肯定特别累,会间看会报纸放松一下真不错。不能辜负主办方的心意,既然会议还没开始,那就先看看,先来的人动作一致,拿出自己的茶缸子找暖壶到了一大缸子茶水,先滋溜一口,翘着二郎腿津津有味地看起了报纸。   这周副刊的这个社会新闻占的地方可真不小,诶?这道德败坏的男当事人竟然也是搞建筑的?燕京的?刚出了一回风光拿了个津市的项目?不会是那谁?设计圈说大不大,稍一动点脑筋大家都想到了正主。   李盛辉姗姗来迟,进会场后发现大家都回头看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津市中标的事情传开了。渣男忘了自己是怎么中的标,极力掩饰自得意满,装出一副谦卑的样子跟大家点头致意。   人刚一在座位上坐下来,就听隔壁的人,不屑地骂了句:“虚伪。”声音很大,大家都听到了,又把目光集中到他身上,有看好戏的,有目含指责的,李盛辉有些闹不明白,问隔壁:“你在说我?”   “对,我老王就是看不惯抄袭狗,说的就是你。”   “说谁抄袭呢?把话给我说清楚。”李盛辉用愤怒掩饰心慌,拔高声音回击。   隔壁老王一张报纸糊他脸上,“还用我说,都让人写了一大版,记者难道是编瞎话的?”   李盛辉这一上午会议内容一点没听进去,把那版报道翻过来覆过去来回看了十几遍。还是难以接受,其实这些天他一直在等法院传票,那帮人不会善罢甘休,打官司他并不怕,即便你有人证,你怎么就能证明你的设计在先?回过头他还可以反告他们,官司谁赢谁输还真说不上。   渣男抄袭犯一纸传票没等到却赢来了一纸报道,有时候道德审判的力量要比法律审判的效果更好,这次会议主要讨论设计协会的入会事宜,会议主席会后找到李盛辉,委婉地告诉他,鉴于他行为上的瑕疵,协会要组织人手展开调查,这次他的入会申请不予接受。   垂头丧气的李盛辉跟气定神闲的大智在会场外相遇了,大智邪气地歪起嘴角:“我给你立的传不错?恭喜你出名了?”   李盛辉怒视大智,气得大喊:“你黑我!”   “黑你?那你告去啊?”无赖般的语调气死人不偿命。“你的脸用处挺大,能拿来骗小姑娘,能拿来涮火锅,还能拿来被打……”   “知道打你脸花了多少吗?”大智自问自答:“几十份报纸的钱,对,你的脸就是这么不值钱。”山寨货就是便宜。   “你……” 第85章 抄袭   收拾完山寨货, 大智决定要提前培养儿子的战斗意识:“双喜,爸爸今天定了个家训。”   双喜颠颠跑过来, 兴奋地看着爸爸:“家训是什么?是钱吗?”   “……双喜你最近俗了啊,你再这样爸爸要把你小猪肚子里的钱扔臭咸菜坛子里泡一晚上,让你继续视金钱如粪土。”   何笑莫名:“你能想个什么高大上的家训出来?”   大智得意:“儿子听好了,跟爸爸念,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 我必犯人。”   说太快了, 双喜想跟着鹦鹉学舌,都不知道从哪里起头, 张了张小嘴:“犯人”。   “……你真厉害,小嘴一张给爸爸定了罪。”   何笑摇头:“人家家训之乎者也一大篇,你倒好直接拷贝个语录。”   “好用就行,我们家要比战斗民族还要有战斗精神, 做男人就要有刚。”说完挥了挥拳头。   双喜不疑有他,也跟着挥了挥自己小拳头:“要有刚。”   何笑笑这对无良父子组合防御心重,文明社会谁那么闲爱没事找事。   她很快就会知道,有的人天生犯贱,跟文明社会没关系。这不她老公水逆完, 现在轮到她水逆了。   春季学期又要接近尾声,最近传来了个好消息,美术馆要搞个全国范围内的现代美术作品联展, 通知先发到了各大美术院校,老师跟学生们都沸腾了,这是个展示自己作品的大好机会,如果能从中脱颖而出,在艺术界的名声跟地位也会跟着扶摇直上,说是一飞冲天也不为过。   大家铆足劲准备备选作品,何笑虽然不太看重这些名利,但想到能够加入进去,跟广大同仁同场竞技,也难得燃起了些求胜欲。   她手里有几幅满意的作品,但想着最近在画法上又有了点心得就起笔重新准备了一幅。画是在家里的画室完成的,何笑上班时特地把画带到学校,想下班找学校附近手艺最好老师傅给配上画框。   下班前办公室的门被敲开,是她们院的学生会主席尹红杰,找瞿老师有事,瞿老师正好走开了,尹红杰就没离开索性留在办公室等瞿老师回来。   能做到学生会主席可不是一般人,能说会道有她在就没有冷场的时候,看何笑在看自己的画,她也凑过去跟着一起打量,“何老师这幅是你这次要报上去的作品吗?”   何笑没吭声,只点了点头。她的西方美术史课程是大一学生的必修课,这个尹红杰她教过,是学校副校长的女儿,有背景再加上表现积极,一入学就出尽了风头,何笑不太喜欢她,不是说她不喜欢学生干部,而单纯不喜欢尹红杰这个人,太场面了不真实,打起官腔来,一点不输她那个副校长爸爸。   尹红杰不管何笑是否有谈性,自顾自张嘴点评:“何老师您的想法真好,没有随大流画最流行的抽象表现主义那一套,我觉得您这幅比德.库宁的《女人》系列要好。”   这也太能吹了,把她跟纽约现代派代表人物相提并论,尹红杰能好意思说出口,她可不好意思听。正好铃声响了,何笑把画收了起来,起身去上课,办公室老师都有课,尹红杰笑嘻嘻表示,她没课留下来给大家看屋。   老师们的作品最后提交,一个月后,是学生率先提交参赛作品的初选会,何笑是初选评委之一。初选的流程是学生带着自己的画进行介绍,坐了一上午,被学生们天马行空的创意搞得头都大了,有人曾经开玩笑,现代派是只有画家没有画,每个人都能就自己让人看不明白的作品,洋洋洒洒讲一大串要表达的东西出来,写篇小论文都没问题。   评委老师们听了、看了一上午有些审美疲劳,所以当下午看到大三年组第一个展示的作品时目光都亮了起来,何笑目光也跟着亮了,气的。   尹红杰这个小妖精竟然抄袭了她的构思,也画了一副女人图,她这幅用色更大胆,比何笑的色调要亮上一倍,画技一般,构图好所以显得很出色。尹红杰先是给何笑行了个礼,才开口介绍:“我这幅作品是受到何老师的指点才有了最终的成稿,所以不管能不能通过,我都要先谢谢何老师。接着我来说一下我的构思,画中的人物是来自我在博物馆看到的彩陶图案……”   何笑心里暗骂,小贱人还会来先发制人这一套,指点你奶奶个腿,你的景深、构图哪样不是现抄我的。还他妈的彩陶图案,那明明就是姑奶奶我自己原创的。   跟大智的设计图纸一样,绘画领域的抄袭同样不好判定,哪怕画笔拐了弯,作画的人也能叭叭出自己画这块时灵魂被点亮有了神来之笔,哪哪都是自己的原创。   听尹红杰都把德拉克罗瓦拿出来用了,何笑皱眉,是不是她的西方美术课程讲得太好了,这帮人上古通今,恨不得所有大师都给自己提供灵感,她就想问你那画布够结实吗?能撑得住大师们的精神遗产吗?   傍晚何笑在教学楼门口看到了尹红杰,不要脸的小贱人满脸感激:“何老师,真是托您的福,我这次初选能顺利通过。您一会有安排吗?晚上我找我爸请您吃饭感谢您帮了大忙。”   小贱人这是把她爸拖出来威胁她,有个副校长的爸爸了不起是吗?还挺有心眼,跟何苗那个黑心白莲花不相上下。   何笑的画除了尹红杰连她对桌的瞿老师都没看过,也不能拉着大智跟双喜给她作证。   那天尹红杰一个人留在办公室,事情没少干,何笑记得她脖子上挂了个相机来找瞿老师帮忙给院里画作拍照归档,倒是方便她把自己的画也一并给拍了下来。   把画放在办公室去上课没防着尹红杰确实是她大意了,但是她们搞美术的互相交流欣赏作品习惯了,谁会那么没品去偷别人的创意,你临摹幅大师作品不行吗?真是想出名想疯了。   何笑平常面无表情惯了,尹红杰此刻也没在她脸上品出她的愤怒是几级,就见何老师目不斜视,脚步停都没停,直接走远。望着何笑的背影,尹红杰脸上浮起一丝讥笑,谅你也不敢闹大,你找谁说理去?要闹我就反咬你一口,说你指导完我心里有了灵感也画了幅一样的。这心里活动跟那个李盛辉一模一样,剽窃犯都思路清奇得一致。   何笑从来不把自己的坏心情带回家,所以大智跟双喜都不知道她在学校被欺负了。自己专业内的事情,何笑自己会解决,不想让大智分心参与,还有这爷俩最近被家训激励得眼神睥睨,恨不得找人约架,不知这破坏力有多强。自己还挺喜欢当老师的,别让这俩“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出手弄得最后在学校再待不下去。   她不会放过尹红杰,她何笑从来不知道吃亏俩字怎么写,慢慢来,既然吃了暗亏那就暗地里报仇,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有苦说不出。   至于参展作品,好在她手里不缺作品,这些年的勤奋耕耘让她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绘画风格,拿到办公室那幅不是她最满意的,想着有所保留才交那幅上去,还有一幅人物风景布面油彩在想象、构成跟创造上是她现阶段绘画略有小成之后最有代表性的作品。不用保留了,直接交那幅。   审核作品的过程相当繁琐,直到暑假快要结束学校才在两轮复审后,选出最优秀的作品代表学校参加国庆期间美术馆现代展,何笑跟尹红杰的作品都在此列,尹红杰画工还差口气,最终能获选,除了何笑打的底子给加了分,估计还有他爸的因素在里面。学校也是社会的一个缩影,这就是现实。   老师暑假结束得要比学生早十天,今天何笑第一天上班,大智陪再次来中国的瓦隆去南方考察不在家,姥姥今天有事情,双喜只能愉快地陪妈妈上班了。   扣上自己的遮阳帽,骑上爸爸给买的南方最新出的升级款小车车,双喜大喊一声出发。家里离学校不是太远,母子俩出来的早,慢悠悠往学校去,半路还遇见了小公园里的一个遛鸟大爷。   大爷看到双喜哈哈一笑,提了个小鸟笼跟小娃献宝:“真是巧了,我刚去一卖家那,有只画眉叫得特好听,跟他要了想着明早送给双喜,看咱爷孙俩就是有缘分,这会就提前见着了。”   画眉不贵,她们家跟大爷关系处得好,何笑也不推辞,让孩子谢谢爷爷,把小鸟笼子绑在双喜小车车的后座上,小孩喜得什么似的,边骑车边不忘回头看他的啾啾,小鸟俨然成了小娃新宠,小嘴一路就没合上过。   给双喜的小车车找好停车位,进到办公室。漂亮娃娃双喜受到热烈欢迎,还没正式上班事情不多,瞿老师也把他的小女儿带了来,两个小孩有了新玩伴趴在桌子上跟画眉鸟一问一答,鸡同鸭讲说得还挺热乎。   何笑要跟瞿老师去别的楼帮忙取教材,办公室里还有一个老师,拜托他帮忙照看下,瞿老师从包里取出两个洗干净的大水蜜桃塞给两个小人,双喜最喜欢吃桃子,捧着水蜜桃啊呜一口,笑眯了大眼睛,好甜。   何笑出门回头看了一眼,问瞿老师:“走廊里面那间屋子门怎么开了?”   瞿老师也望了一下:“原先放咱们参展作品那屋出了老鼠,把桌子腿都肯了,院长今早来了让把画临时挪到那屋去,明天就上交了,别临了被恶疯了什么都啃的耗子给吃了。”   何笑点点头,两人边说边走远。屋里的两个小娃玩了一会人鸟对话,坐不住了,正好留下的男老师出去进对面小屋找材料了,双喜拎着自己的新宠跟自己的新朋友悄悄走到门口,伸出脑袋往两边望了望,看到走廊尽头那间屋开着门,妈妈不让出门,去那屋玩玩总可以。   屋子不大,两个小娃一进门就被贴墙放着的参展雕塑吸引了注意力,严格说这应该是个装置艺术,除了石膏机理,雕塑还长着羽毛翅膀,像一个鸟人。   又肃穆又有型的鸟人让两个小娃看直了眼,鸟笼子掉到地上都不知道,手里的桃子也忘了吃,水分特别足的桃子,滴滴答答把蜜水都滴到雕塑底下的斜放的那幅画上。   掉到地上的鸟笼子的小门被震开,小画眉喜欢艳丽的颜色,冲着眼前的画就飞了过去,叨起画上的红颜料,颜料怎么能扣的下来?画眉很生气,生气要拉粑粑,恶狠狠地拉了一坨鸟屎,长期被关的画眉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还是觉得自己的小笼子好,又乖乖飞了回去。   两个小娃光顾着仰脖子看鸟人,还不知道这一进一出生出的鸟事,脖子酸了,双喜要回去了,低头一看,呀!他啾啾的笼子什么时候开了?啾啾真听话,竟然没飞走,关上了笼子,两个小娃娃探险结束,又回去接着吃桃子。   找到了资料的老师回来看他们老老实实哪也没去,开口把两人一顿夸。下完了耗子药的老师出来把走廊尽头的门给锁上了。   被锁的门内,过了一会角落的地板被顶起了一块,一只老鼠露出了小脑袋,动物界排名前五的灵敏嗅觉很快发现,有一幅画最好吃,甜滋滋水蜜桃味的。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比较忙更新晚了~ 第86章 交锋   第二天还是那间屋, 涌进来一批老师帮忙给作品打包装往美术馆运送,有个老师捡起鸟人雕像下一幅倒扣在地上的画作,惊呼出声:“天呀,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闻声围过来,哎呦, 这幅肖像的脑门被白绿相间稀溜溜一坨疑似屎状物给糊住了,这还不算什么,人物胸部的颜料应该被老鼠吃了连画布也被咬破了洞, 剩俩大窟窿,画被毁得透透的, 补都没法补。   “这是尹红杰的那幅画?这耗子成精了。王老师你搬过来时没检查下这个屋子吗?”   “怎么没检查,屋里一个洞都没有, 老鼠估计从门缝底下钻进来的。”   “咱们这幢楼比院长的年龄都大,又是木地板,最爱招老鼠。”   “先不说老鼠是哪来的,为什么老鼠其他画不吃, 专门可着这幅画吃, 还有人物头上是老鼠屎吗?”有老师提出疑问。   “你家老鼠能拉这个颜色的屎?”   “那可说不定, 老鼠啃了红颜料,估计不对肠胃,拉稀了。”   大家闹起了职业病:“黑老鼠屎跟红颜料可混不出绿屎,这一看就是鸟屎。”   “这屋窗户没开,哪能有鸟进来。”   何笑想到他家双喜的爱宠,难道是双喜的鸟飞出来了?想到这里朝昨天那个帮忙看孩子的老师望去, 那个男老师会意,冲她摇了摇头。俩小孩都老老实实在屋子里坐着,哪也没去,不可能是他们干的。   总之尹红杰的画被破坏成了一桩悬案,何笑特别解气,老鼠怎么别人的画不咬专咬这个剽窃犯的画?这说明什么?说明了天理昭昭,老天都看不过眼,活该她受天谴。   院长也被找来了,老头是个大嗓门:“哎呀,真是可惜了。”诸位老师心里腹诽,我们不聋您的语气听起来一点都不可惜,不但不可惜还挺高兴,耗子不会是您放进来的?   院长确实高兴,本来他就不赞成让尹红杰的画去参展,这画初看倒是不错,可不禁细瞅,好多细节处理得不到位,一看就是个生瓜蛋子特意拔高自己硬画的。送去参展擎等着给他们学校丢人,可尹红杰他爸管全校的后勤跟总务,又特意给他递了话。他本不想同意的,可如果拒绝,他们院今年底教师的福利分房肯定吃大亏,院里好多老师一家好几口挤在筒子楼里,眼巴巴等着能分个小套间,为了这个事他跟书记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咬牙放行。   没想到老天都看不过去,虽然他们有监管不力的责任,可耗子可不归他们管,要说源头也应该找到尹副校长自己那,教学经费不能分点维护下这个好几十年的老楼吗,说句不好听的,谁知道你把钱都花哪去了?   尹红杰一家早把她入选了全国大展的事渲染得亲朋好友全都知晓,就等着国庆去凑热闹捧场,当听到尹副校长回来说她的画被耗子啃了,没法送去参展,尹红杰怎么也不肯相信,随后想到了何笑身上。   一晚上被阴谋论搅得辗转难眠,第二天一上班尹红杰就找上了何笑,老师们都在大会议室帮忙分教材,尹红杰进来后当着大家的面,委屈出声:“何老师你是不是后悔指导我了?你不想让我参展就明着跟我说,犯不着去破坏我的画,那可是我辛苦了一个月的成果,即便不送去展览,给我留个完整的当做纪念也好啊。”   大家都停止了动作,怎么还有这么个事,何老师也不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呀?瞿老师听不下去,指责尹红杰:“你作为一个学生,没有真凭实据就敢来空口怪罪自己的老师,尹红杰你这个学生会主席真是好样的。”   “我问了看门的大爷,何老师他儿子前天带了只鸟过来。”老师们都去看何笑,难道真是何老师干的?   那个帮忙看孩子的男老师不高兴了:“何老师儿子一直在办公室里就没出去过,鸟也在笼子里待得好好的,别没事找事。”赶紧走,你有个校长爸就了不起了,何老师狠起来估计校长都害怕。   昨晚回家看双喜胳膊窝夹了两根鸡毛掸子装大鸟,何笑问了儿子,双喜虽然说不清楚具体经过,也足够让她搞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还能说什么?她儿子跟她儿子新收的爱宠,不知不觉贯彻了家训,替她教训了来犯者。   今天尹红杰当着大家的面指责她,不为了查明真相,虚虚实实最让人猜忌,她这么做旨在毁她的名声,让她在学校抬不起头,果然够贱够黑。   那幅残画就在会议室墙脚立着,何笑把画拾了起来,画面朝里一把怼到尹红杰脸上,差点让她的嘴跟鸟屎来了次亲密接触,尹红杰踉跄地退了两步,看起来还挺可怜人,个别老师不认同,何老师这番动作有些过了,太伤人。   过了?何老师会用语言让你知道什么是伤人,“你的画是怎么画出来的,我给你留了面子一直没说,你是是而非说这一通想糊弄谁?谁是谁非要弄清楚最好去法院,打侵权官司,我最擅长。”   有几个老师直点头,他们也是事后听说,何老师当年不但起诉了那个施教授,还弄了个最难搞的集体诉讼,确实擅长打官司。不对?为什么要打官司,难道这背后确实有他们不知道的隐情?   何笑再度冷冷出声:“你的画为什么招老鼠喜欢?我想我能给出个原因。”   尹红杰被何笑一番恐吓讥讽,脸色潮红不忿反问:“那你说啊。”   “因为你的模仿拙劣,你的画从里到外都像那坨屎一样,散发着未经处理的污浊恶臭,阴沟里的老鼠最喜欢。”   众人:“……”   够狠,言语化为实质攻击尹红杰又踉跄了两步,哭着跑出会议室。众老师甘拜下风,就说他们院的何老师能打得过教坛老油条施郑,怎么会对付不来居心叵测的学生?反正即使不知道真相,但他们就是愿意相信何老师,何老师是个诚实可靠的人。   何老师人是可靠,可何老师确实有点不诚实,隐瞒了幕后黑手,某三岁小儿跟他的鸟。   院长笑呵呵地把何老师叫进办公室,知道真相后,首先关心的是,“你有证人吗?”何笑心里因为院长愿意相信她并无条件地站到她这一边,涌起一丝感激。“除了我爱人只有给我配框的老师傅看过画,您放心,她今天这一闹也挺好,大家心里都明白着呢。”   院长摸摸秃头:“就怕她那个爸找你麻烦。”   何老师冷面含霜:“他应该更怕我。”院长想想也对,不由一乐,你比学校的政教处主任还像政教处主任。要是成立个纪|律监|察部门,你都能当主席。   “估计还要找咱们院的麻烦,老师们的房子会被卡。”学校不是盈利团体,教师住宅极为紧缺,随便一个理由不给你名额,你也挑不出毛病,只能咬牙继续等。   何笑没想到还会有这一出,这事因为自己而起,连累了老师分房不应该。现在不想炫富也得炫了,“院长,房子的事情我能解决。”   “什么?这你都能解决,你也太厉害了。”   “您听我说……”   何笑晚上跟人在沪市的大智通电话,把这事丢给男人解决。   “媳妇,多大点事。你老公我燕京建筑圈处处是朋友。”   “先别吹,你怎么解决?”   “上个月,你们学校旁边的出版社盖家属楼找我弄了一批钢材,钱没给,他们单位人不多能有剩余房源,我可以让他们拿房子抵账,给个成本价,现在房价又不高,让老师们少拿点,这批钢材咱就不挣钱了。对了,产权是个问题,反正个人现在都没有产权,将来补办的时候,我们再帮帮忙,就全解决了。”   关键时刻还算有点用,没给她掉链子,“你什么时候回来?”   “想我了?没有我是不是不行?”某人蹬鼻子上脸。   “没你确实不行,我们娘俩舒服得不行。。”   “……口是心非。对了,说正事,媳妇明天给我汇钱,看中了套资本家的大宅子,太便宜了,机不可失,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投资何笑从来不干涉,大智表示他把房子买卖手续办好后就回家,还说看中了一样好东西,要带回来给她当礼物。   何笑睡前猜测,林大智这人不靠谱惯了,肯定不是常规的首饰、手表之类,上回带回来块撞碎了的蛋糕,这次也保不齐还跟吃的有关。   事实证明果然不能指望大智正常一回,确实是吃的,这次更不得了,活的。   双喜兴奋地给出了答案,小胖手指着在大澡盆里乱爬的八条腿动物:“螃蟹。”   大智发挥聪明才智并诱惑劳动力瓦隆,人力背回百斤大闸蟹,不是他贪吃,正是橘黄蟹肥的季节,赶上了怎能放过?现在大闸蟹便宜得不要不要,不像后世二噁英超标,味道鲜得人吞掉舌头。不好运输?对于吃货这都不是事,大闸蟹生命力顽强,密封好的箱子好找,还费了大力气找来冰袋,包装好随车顺利带回了燕京。   他的礼物得到了双喜的热烈捧场。小娃很有勇气,面对凶悍的大闸蟹,不但不害怕,还觉得可爱,两只螃蟹争斗让他看了一下午没挪窝。   现在的大闸蟹个大,好不容易从把大闸蟹当成自己的所有物的儿子手里抢了几只出来,晚上何笑拆了些做了秃黄油拌饭,双喜泪眼叭嚓,看着碗里的食物,生无可恋:“大将军,死了。” 跟螃蟹还处出感情了这是?   “儿子你真不吃?不吃给爸爸吃。你看你瓦隆大大,恨不得把碗都吞了。”   双喜看吃地头不抬眼不睁的瓦隆,咽了咽口水:“那我就勉强吃一点。”小样,不知道跟谁学的还会拽词。   片刻过后,嘴角还粘了粒米饭没来得及擦的双喜捧着碗可怜兮兮祈求何笑:“妈妈,我还能再吃一点吗?就一点点。”   何笑好笑,只给他添了一点,“吃太多要肚子疼的。”蟹肉凉性大,小孩子还是少吃一点好。   晚上都要睡觉了,双喜还磨蹭看他的喷水大将军们不肯离开厨房,何笑喊他睡觉,“双喜,记得把盖子盖上。”   “知道了。”小娃稍稍合了点盖子,没彻底盖严实,把大将军憋死就不好了,他还要找出最厉害的当宠物呢。   伺候小祖宗上了床,大智赶紧搂紧媳妇去交存了好长时间的公粮,瓦隆晚上碳水化合物吃多了犯困,大家都没去厨房看一眼,沙沙沙的声音在厨房各处回荡了一整夜…… 第87章 偷画   “去看大将军。”双喜一早爬起来衣服还没穿好就往床下蹦要去看他的大闸蟹爱宠。孩奴大智顾不得自己洗漱,先满足自家太子的要求抱圣驾去西厢房看蟹, 一打开厢房的门, 刚跨进一只脚感觉有东西爬到脚面, 随即钻心的疼痛从脚趾传来, 疼得大智差点没把儿子摔地上。   靠!疼死他了, 低头一看一大闸蟹正用一只毛乎乎的大钳子对他的大脚指发起攻击,奇怪螃蟹怎么跑出来了?   顾不得疼,大智赶紧把儿子放到餐桌上, 蹲身跟脚上的螃蟹撕扯,大闸蟹这咬合力可真强, 他头都冒汗了,才让这八足兽松了大钳子,被夹的地方已经往外渗血, 抹了把汗, 眼角一瞥,天呀,光餐桌底下就趴了至少十只螃蟹。   这是全跑?果然,澡盆里就剩下几只老弱病残蟹,始作俑者是谁不做他想, 老爸吃瘪双喜不但不同情还捂着小嘴笑, 大将军好厉害。   “双喜,昨天你把盖子全合上了吗?”   “合上会没有气的。”小娃说完还点头加以肯定。   哎,能说啥?赶紧抓。为了抓蟹何笑打电话跟学校请了半天假,三个大人在家里西厢房翻箱倒柜, 双喜是总指挥,站在桌子上指挥,死螃蟹专门爱钻边边角角,一上午掏洞掏得直不起腰,完事一点数量:“媳妇,大概还有十只没有落网。”   何笑锤了捶腰,“不找了,都翻两遍了,累死了。”话落屋外传来险情,胖猫可乐跟一只勇猛地逃到院子里的螃蟹搏斗两个回合,光荣负伤,肇事者逃逸。可乐一瘸一拐地进了屋,蹭了蹭何笑裤腿喵喵叫表示委屈,这个东西壳子好硬,浑身毫无破绽,还有一对厉害的武器,猫打不过,猫想吃它的肉。   吃肉,全家都吃肉,明天周末把大家叫来吃螃蟹宴。蒸螃蟹、醉蟹、蟹粉狮子头、蟹粉冬瓜燕、蟹黄蟹肉烩花胶,主食蟹黄小笼包,一家再赠送一罐秃黄油,各种花式吃蟹。暖洋洋的秋日,小园里摆了三桌,赏枫叶、赏菊花、喝黄酒、吃醉蟹,人间幸福不过如此,连何远方都酒兴大发,跟大家讲起了名家吃蟹的趣闻。   蟹子不少,架不住人也多,虎子啃了十只螃蟹没过瘾。“嫂子,还有吗?”   “没了,除了做菜,我都蒸了,你刚刚吃的那是最后一只。”   大智坏心眼:“你要还想吃,除了去南方买,还有个最现成的方法。”   “啊?”   “昨天跑了十只蟹子,你要是能把它们找出来,就让何笑给你全蒸了。”螃蟹没找到,心里总不踏实,有个吃货在不用白不用。   虎子积极响应,领了一串小娃娃,在家里开始了寻宝之旅,前院不时传来孩子们的惊呼,别说虎子不愧是刑侦世家,抓逃蟹一点不差事,他们昨晚关灯打手电晃了半晚没出来的蟹子,竟然让他在碗柜的底层咸菜坛子后面发现了两只,又在影壁底下的阴凉处发现了一只。还在他们正房鞋柜那发现了两只,好悬,得亏被虎子抓到要不他们还要被夹。剩下五只怎么也找不到了,有这种战果他们已经很满意了,说到做到奖励必须给,虎子就着大家伙的麻将声螃蟹吃得格外香。   螃蟹宴当晚家里来了位不速之客,尹红杰和她的副校长爸爸尹望之,他们父女这个时候上门想干什么?来道歉的?   尹望之五十出头,身材中等,穿了一套笔挺的中山装,看起来挺有领导派头,不动声色地打量完何笑的院子,坐定后扯东扯西也不说明来意,尹红杰进屋后只低着头一声不吭。   夫妻俩有一搭没一搭应和着,气氛不咸不淡,尹望之默默打量这对夫妻,自信淡定,不卑不亢,一看就属于人中龙凤,红杰这次吃了大亏也是咎由自取。   “何老师,你跟红杰之间的事情,她回家之后都跟我说了,今天带她来是来向你道歉的,她还是年轻,思想不成熟,请你原谅她这一次,以后她的一言一行也请你多监督,有不对的地方不要有顾虑,请你尽管批评。”说完碰了下尹红杰的胳膊。   尹红杰起身跟何笑道歉,声音低得像蚊子嗡嗡。   尹望之父女的话虽然听起来没多少诚意,既然他们想把事情抹平,何笑也不是到处挑事的人,事情并没有造成多大影响,她也想在学校安稳待下去,哪怕为了他们画学院众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然他们是战斗之家,但也明白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   何笑点头表示事情过去了,结果那对父女并没有立即告辞,好像还有话要说。难道前面道歉也是铺垫?   果然尹望之抛出了诱饵:“何老师,最近国家提倡年轻人出国交流,学校今年有教师公派出国的名额,你有没有出去见识一下的想法?”   “是吗?”何笑仅轻微挑了下眉毛,四两拨千斤回问了一声。   尹望之父女暗暗皱眉,竟然没打动她,那接下来的要求怎么提?   “如果何老师你感兴趣,学校这边我敢保证绝对不会有人反对,我尽量帮你申请好学校。”   何笑没有犹豫,开口拒绝:“我家孩子还小,最近这些年我没有出国的打算。”以后出国的机会多了去了,何况尹望之能把这么好的条件抛出来,怎么会没有要求。   见何笑确实不感兴趣,尹望之有些失望,稍坐一会提出告辞,送两人离开,大智问何笑:“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何笑勾起嘴角:“不外乎是,让我比照尹红杰那幅画帮忙重新画一幅,现代展还有三个星期,他也有时间运作,把尹红杰的画再放到展品里。”   “他们想出名想疯了?一个展览有那么重要吗?”大智不解。   何笑想明白了关键:“你听他刚刚说话的口气,运作出国这块他肯定有关系,估计想拿画展说事,给尹红杰申请个国外的最好的大学继续深造。”   “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大智明白这个道理,“你说他们会甘心吗?”   “绝对不会,想找个画画的人还不容易,找上我也是因为事情败露,不用藏着掖着。”   “明人不说暗话被他们拿来这么用了。”   两人并没有放心思在这对父女身上,即便猜到他们的想法跟接下来的行为,他们并没有眼里揉不得沙子的道德洁癖,出了能力跟管辖范围事,他们也不会上杆子去当正义使者。   然树欲静而风不止,事情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   尹望之很后悔,当初他并没怎么看重这个展览,对于女儿申报的作品也没放多大心思在上面,但也就在两天前从主管的教育部门领导那里听说这次展览是艺术类专业公派留学生最重要的考评项。   作品被毁,最好找个技术好的重新画一幅一样的,接着参展,至于学校那些老学究怎么想,他才不管。作品已经送到了美术馆,学校暂时也管不着。   其实何笑并不是他找来做抢手的第一人选,找了一个经验老到的画手用了不到一周时间比照着何笑的作品照片又画了一幅,可尹红杰拿到手之后就是不满意,各种挑毛病,气得尹望之不想管她:“那你说怎么办?”   尹红杰意味深长地一笑:“爸,这事你不用管了,我有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你要是再给我惹祸,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就放心,绝对不会出问题。”那天她在何老师家观察了一下,东西厢房并没有画室,正房除了客厅就是卧室,也没找到画室,画室应该在屋后的某个地方,那就方便多了。   拿了你的原作去参展,至于何笑发现后会有什么结果,尹红杰反而很期待,就让你有苦说不出,抄得人尽皆知,抄得冠冕堂皇才是抄袭的最高境界。   周六凌晨,何笑家后院当初那个文物犯子出没的后墙闪出了一个人影,小贼初始有些大意,被后墙上插着的碎玻璃扎破了手指,暗骂了一句出师不利,不过这人还算有两把刷子,很快灵活地翻进了院子里。   在后院挨个屋子观望,很快找到了画室的位置,撬锁对他来说不是难事,进屋之后,拿出袖珍手电叼在嘴里,要找的画已经记在脑子里,画室里的画很多,他一幅一幅慢慢翻看,终于还是让他翻到了,至于雇主的另一个要求,毁了其他的画,太缺德做人留一线他并没有这么做。   将画框拆开,取出画布装进画筒,小贼关好门,快速出了画室。这一趟总体来说还是很顺利,这一念头刚刚划过脑海,不知踩了个什么东西,只听到咔嚓一声轻响,脚下快速弹出个东西,一下就把他身体顶飞出去,直接栽到前面假山下的小水池里。   妈的,这家怎么这么神叨,还摆了个阵?还设了个机关?顾不得身体的疼痛,落水的声音有些大,被主人听到就糟了,小贼从水里抬起身,刚能视物,忽然从水里喷出两股水流,直接刺向他的眼睛,同一时刻,他被玻璃划破的手指被狠狠地夹住,十指连心,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让他忍不住叫出了声。妈的,太邪门,水里也有机关。   正房亮起灯,后窗被推开,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谁?” 第88章 画展   大智就着月光模糊地看见后园小池子里趴着一个人, 家里进小偷了?胆子够肥, 敢来他们家偷东西。利索地翻窗而出, 大智从水里把小偷拽了出来,连带小偷手上紧咬着的还没松钳子的大蟹子……   一箭双雕?就说剩下几只蟹子怎么也找不到,原来人家会找地方全都跑到池子里,家里就这一处对它们来说最宜居,拿回来都小十天了, 这帮逃亡蟹不但没死还能生龙活虎地帮忙抓入侵者,真是好样的。再看看自觉相貌丑平时很少出来见人的丑狮子, 关键时刻比狗都好使, 家训太成功了,他们家不管会不会喘不喘气的都贯彻得很到位。   闹这么大动静, 何笑也醒了,连带可乐也从猫窝蹦了出来。剩下两人双喜跟他瓦隆大大还在呼呼大睡估计打雷都震不醒。   小偷早怂了,举着被咬的手, “大哥,要问你尽管问,能不能先帮我把蟹子弄下来,我手疼得都没知觉了,你家跟搞地|雷战一样,到处都是雷, 我还倒霉触了个连环雷。”这小偷听口音是燕京本地人,碎嘴子一个。   “活该,夹断了才好, 手不利索看你还怎么当小偷。”大智虽然嘴上这么说,还是帮忙把蟹子弄了下来,他不心疼小偷,他心疼他家双喜的大将军,这么长寿的蟹子可得好好供着,让它们再多活两天。   “说,谁让你来的?”何笑看到岸边掉落的装画的圆筒,已经猜出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别人给介绍的,让偷一幅画,还给一百块钱。”妈的,原本以为多简单一活,结果阴沟里翻船,真掉沟里了。   何笑取出画筒里的画,果然是那幅肖像画,幕后黑手不用猜跟尹红杰绝对脱不了关系。这事干得这么不地道,估计跟他爸尹副校长沾不上边,应该是她一手安排的,小偷刚才说那个出钱的人还让他顺手把其他画都给毁了。真是心狠手辣、小肚鸡肠,何笑这下真生气了。有心放过你,你还不消停,真是找虐。   两夫妻觉也没法睡了,让瓦隆帮忙照看孩子,找小偷带路,连夜又抓到给他介绍活的小混混,这人跟尹红杰是小学同学,这次纯属给熟人帮忙。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透,尹红杰摸到了小混混家,“得手了吗?”看那人点头,尹红杰催促:“赶紧把画给我。”两人正要交接,被提前等在屋里的警察抓了个正着……   尹红杰指使他人潜入民宅盗取画作未遂,两个小混混有另案待查暂且不管,只看尹红杰一方,如果按盗窃金额算画作没法评估,不好定罪量刑,她认错态度良好,最后虽然免予刑事处罚,但其教唆犯罪的性质极其恶劣,鉴于她是个在校学生,所在学校有知情权,尹望之好话说尽,也没能阻止公安部门查清事实后,将调查结果通报给学校。   尹望之只是个副校长,不说别的光在教职工分福利房这块就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何况他女儿这次的行为确实让学校领导毛骨悚然,一个学生,为了个人私利能干出这么大胆的事情,真是见所未见,尹望之你身为一个教育工组者连自己的女儿都没教育好,是不是应该好好反省一下?尹副校长被女儿连累,在学校彻底抬不起头来。   学校对违法乱纪的处理尤其严格,绝不姑息。新学期伊始,全校师生被一则处罚通告惊大了双眼,画学院原学生会主席尹红杰因严重违|纪被处以留校察看并记大过一次,这人是捅了多大的篓子?尹红杰正在申请的出国事宜也被叫停,都这样了还出国,可别把人丢到国外去。   何笑被迫又出了一次大名,不说学生,在教师群中也已凶名大盛,学校惹不起的人物比校长排名还高,雄踞第一。校长?校长也怕何老师……何老师专门擅长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对付鬼魅魍魉,诨号“央美女包拯”。   “央美女包拯”回家被她老公一顿笑,“包大人,现在就需要你断个案。”   “啊?”业务说来就来。   何女包拯崇尚效率,端坐紫檀靠背倚,林氏小厮侍立一侧,立即升堂办案。   此案苦主是个三岁半小儿林双喜,哭唧唧上了堂,控诉自己的宠物大将军被家养橘猫林可乐伺机报一夹之仇,暗害而死。   林双喜泪眼婆娑,小手指着还在懵逼蹲坐一侧的可乐:“大将军们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我起床去池边看它们有一只翻肚皮死了,就是它干的,它这两天老在池子边转悠,还跟其中一只动手了。我不喜欢它了,我再也不跟它玩了。”   林可乐猫眼瞪圆,尾巴来回扫着地,梗着脖子回视,小肥仔你想干嘛?眼看控辩双方火|药味升级,包大人跟小厮赶紧拉架,转移至案发地,现场断案。   大智揽着双喜小肩膀指着把自己身子尽量往淤泥里埋的大闸蟹现场讲解:“大闸蟹的家在离我们这里很远的南方,它们虽然很厉害但是也会想家,大闸蟹不是你可乐哥哥弄死的,是想家想死的,你冤枉可乐哥哥了,要跟它道歉。”   双喜大眼圆瞪,小小心灵很是震撼:“想家也能死人?”   “是的,他们太想念他们生长的那片湖水,没了湖水就没法活了。”何笑补充。   双喜正是好问问题的年龄,何笑跟大智嘴都说干了,终于给儿子讲明白,大闸蟹离了原生地除了新的水域环境极其优良,否则最多只能存活十天,他们家这几只已经打破记录了,现在死掉算是寿终正寝。   看大案告破之后又哥俩好迅速玩到一起的小娃跟小猫,大智好笑,想起要跟媳妇商量的正事。   “媳妇咱家防御有点松,是不是应该弄条狗了?后墙靠着河堤路,白天还好,晚上太僻静,容易遭小偷,有条狗起码能吆喝两声。这次是小偷倒霉,要不还真让他得手了。”   何笑没意见:“交给你了。”   “得令,保准弄条最忠诚的回来。还有,媳妇你要不要把你的画收拾到保险柜里放着。”   “多占地方,又不值钱。”反应过来大智是在给自己戴高帽子,何笑白了男人一眼:“林大智同志,虽然咱俩是夫妻,你也不能这么没有原则地捧臭脚,我离出名还远着呢。”   “那可不一定,我看你画功已经相当成熟了,就差一个扬名的机会,所以你现在草稿纸都别丢,那以后全是钱。”   “越说越离谱。不对,过两天就是画展,你不会在打什么主意?”何笑认真打量男人,想从他脸上找出破绽。   大智没否定,趁机讲解自己的艺术营销之道:“每当绘画界出现一次大的变革,都伴随巨大的争议,其实就是一场另类的炒作,杂音越多,热度越大,越能出名。”   “少废话,你到底要干什么?”   “到时你就知道了。”   “你要是敢给我瞎整事,看我不收拾你。”   “我屈尊给你当个艺术品经纪人,你还不领情,真是狼心狗肺。双喜,别玩了,过来安慰一下你老爸受伤的心灵。”   双喜是个孝顺孩子,一叫就到,小肉脸露出关切:“爸爸你受伤了?那你会不会像大将军一样寿终正寝?”现学现卖成语用的很好。   大智:“……”这都什么媳妇跟儿子,他要离家出走。   终于等来了画展开幕,第一次举办全国性大型现代美术展,国庆假期燕京周边甚至远道而来的美术爱好者在美术馆外面排了好长的队伍。   大大小小五百多件参展作品把美术馆一楼四个展厅都占满了,何笑的作品就在一号展厅。   大家按照个人喜好选择参观路线,作品多,喜欢的就多看两眼,不喜欢就略过,所以看展的人虽多,但室内并不显得拥挤,只除了一处。   一副画前聚集了一堆人,看展忌讳大声喧哗,他们都压低声音对这幅画指指点点,其中一个卷毛青年说道:“看了一圈下来,这幅画是所有作品里最能打动我的。话里的人物甚至让我想到了哈尔斯的《侧身群像》。”没念错?念错了智哥估计得锤死他。   一个胖乎乎的青年反驳:“我没觉得怎么样啊?远景的布局太单调。”反派台词少真好。   “我不同意,作者是为了凸显前景才故意弱化远景的。你不觉得背景的光影有特纳的真传吗?”千万不要有人问他特纳是谁。   后来加入的一个高大壮硕的青年一直定定站在画前,过了一会,就见这人激动地压抑声音道:“工作人员在哪?这幅画就是我爷爷最想要的,我一定要把这幅画买下来。”   有这几个人做引,路过的人都投注了目光在这幅画上,有人停留下来仔细揣摩,甚至有几位画坛资深人物也停下脚步目光专注看得仔细。   一连三天,这幅画前一直人流不断,画前总有几个人在发声,有批评有肯定,其中一些点评很有见地,这副画受到的关注越来越多,连主办方美术馆都察觉到。   这几天李红梅有事,何笑一直在家里帮忙做饭照顾孩子,好不容易抽出半天去看展览,一进一号厅,被吓了一跳,自己的画前怎么这么多人?   有几个还是熟人,站在最前面的是今年大智公司新来的大同、小孙,胖姑娘是公司的会计,他们也来给自己捧场?   走进一听,何笑才搞清楚,好你个林大智原来这就是你的炒作,把全公司的人都弄来给这幅画当托。大同这个部队出来的糙哥,弗朗西斯.培根都能拿来引用。亏他说得还挺自然,没被人听出来是硬背的。   大智背后花了大心思地一翻筹谋,结果……   何笑怀里的小娃视野开阔当然也看到了熟人,双喜是个懂礼貌又记性好的小孩,何笑想阻止已经晚了,小奶音轻快地响起,热情熟稔格外清脆,小手指证的方向毫无偏差:“妈妈你快看,爸爸公司里的大同叔叔、孙叔叔、会计阿姨也来看你的画了。”   画前众人调转视线:“……”给钱了?拍马屁?托? 第89章 摇滚   双喜向来音攻厉害, 会用声音隔空点穴, 画托三人组被定在原地,心里暗暗叫苦,老大你这么睿智怎么能百密一疏把你家儿子给放了出来。都是久经沙场的人, 惊讶不过片刻,等他们转身跟何笑打招呼时脸上表情已经恢复自然, 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会计刘秀月从包里拿出一块来前买的粘牙芝麻灶糖迅速塞到双喜小嘴里, “商店刚上的新品,鲁省的特产, 双喜香不香?”双喜小嘴被撑得鼓鼓的, 说不出话,只能点头表示认可。小祖宗你可千万别说话了, 你爸在背后呕心沥血架了这么高的台子,可不能让你一下给拆干净了。   后顾之忧解决, 轮到他们发挥,大同态度随意得一点也看不出惊讶:“嫂子今一来才看到, 您怎么把这幅画送来参展了?我觉得您家里那幅大尺寸《呐喊》比这幅要更好,您这人就是一点不好,太谦虚,老是藏着掖着好东西也不拿出来给大家共同欣赏。”   何笑:……呐什么喊?老娘什么时候画过那玩意?   小孙反驳:“我觉得那幅《跳舞的女孩》更好, 不是我吹自家人, 我当初第一眼看到那幅画就陷了进去,画里女孩的纤细、脆弱太打动人,让我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觉, 一直忘不了跟刻在脑子里一样。”小孙拿出□□时对付工商局大姐的精神头,他的原则是,看画的感受最主观,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绝大部分观众都是门外汉,不要求表达专业,可劲夸就对了。   两人嘴里没停加上后加入的刘秀月把何笑没被人看到的作品全都扒拉出来一顿夸,听得本尊面色发红,这都什么跟什么,这三人真能编,可不管她怎么想旁边听众买账啊,本来还有些疑惑的众人现在都用崇拜的眼光看何笑,这个女画家年纪轻轻,真是了不起,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看大家反应,小孙心里得意,托是什么意思?是托举、是衬托,你把你要举的东西举高到别人够不着的地步,把要衬托的东西的背景营造的足够光芒万丈,那你这个托就成功了。不是他自夸,就他们三人这心理素质(不要脸)、这临场反应速度(就是瞎比比)离托界大成已经不远了。   只有一个小人满心疑惑,双喜大眼睛追寻说话的三个人,边听边收紧了小眉头,这三个叔叔阿姨来家里的时候好像都没看过妈妈的画,他们怎么什么都知道?刚想张嘴问,嘴里的糖没包住差点掉了,吓得赶紧拿小手捂住小嘴,一时手忙脚乱忘了提问题。   好不容易打发走这波人,何笑一人赏了个大白眼:“林大智给你们发多少奖金,让你们这么卖力?赶紧给我散了,回去告诉他差不多得了。”   大智能停手吗?不能。今天是公共假日最后一天,他还有最后的杀手锏没出呢——国际友人托。这不何笑刚要出第一展厅就在门口碰到了要进来的金发碧眼的瓦隆,那厮还冲她挤了挤眼,兴冲冲目标明确直奔她的画而去,这一下午你方唱罢我登场,何笑已经无力吐槽。   双喜又想喊人,“瓦……”瓦字发音口型要大张,那块让他在嘴里含着一直没舍得吃掉的糖终于掉了,还滚落到妈妈的马海毛蝙蝠衫上,趁着双喜低头捡糖的功夫,何笑赶紧出了一号厅。小冤家,你瓦隆大大人实在,打麻将上听都学不会遮掩,汉语又不好,你这一叫你爸这出戏就彻底穿帮了,咱就尊重一下他的劳动果实,虽然他在费尽心机帮你妈我作弊。   晚上大智回家被一顿捶,“你个奸商,就知道虚假营销,”大智不服:“你想想那些傻有钱的,在后世除了买飞机、买游艇、买各种大牌,还爱干什么?”   “换老婆。”   “……就你会偏题,当然是去拍艺术品啊,所以艺术品在后世就相当于最高档的奢侈品。奢侈品怎么营销?”   “托?”   “当然了,你想想那些大牌又给名人赞助,还讲品牌故事,哪样不是托?小白是你们科班出身我没让他现身,这两天除了他连我们公司食堂大姐都被派去给你当托,据顺子观察,效果很好,观众就看个热闹,艺术品本身小众,有几个重量级的大咖已经盯上你了,你就等着验收成果,离名利双收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我怎么一点也不感激呢?”   “不需要你感激,给钱就行,将来你的画能卖上价记得给我佣金。”   “果然是奸商,也就得靠我这艺术家气质给你中和一下,要不你这满身铜臭味盖都盖不住。”   “歧视我们搞房地产的是吗?我们虽然搞房地产,但我们也是一家有进取心的房地产公司,我们的公司企业文化是什么你知道吗?。”   “哦?”   “我们的口号是,做房地产界的摇滚歌手。”   “……真瞎。”   大智的企业文化真不是瞎喊,是有时代背景的。前几个月那首著名的《一无所有》在纪念和平音乐会上横空出世,开启了八十年代的摇滚纪元。公司的小伙子们很快跟上了流行的脚步,天天扯着嗓子仰天嘶吼“一无所有”,尤其在上厕所的时候,红着脸憋着气喊一嗓子“你何时跟我走”,格外通畅,堪称治疗便秘灵药。   喊了两天这帮人坐不住了,小孙被大家撺掇来敲老板的门:“智哥,能不能批点娱乐经费,我们想买乐器。”   大智放下笔:“想玩摇滚?真喜欢?”   看老板没拒绝,门后一堆小伙子涌了进来:“智哥,我们想组个乐队,大同都写了好几首歌,就差排练了。”   “给我看看。”大智乐理也不错,顺了顺大同的曲子:“……大同啊,你写的这是摇滚味的《打靶归来》?”   人不能光想着挣钱,总得有点爱好,像他爱好收集古币,虎子爱好往头上砸砖,瓦隆爱好打麻将,玩摇滚也是个好爱好,开例会的时候大智公开支持:“摇滚精神就是反叛精神,是不甘平庸,敢于挑战,我们公司也来个浪漫口号,我们要做房地产界的摇滚歌手。”   老板的话让大家群情激愤,嗷嗷拍桌子应和。大智摆手:“拍两下行了,丑话说在前头,排练不能耽误本职工作,要谁给我拖慢工作进度,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大新子好奇:“你们乐队起名了没?小白不在家,晚上我打电话让他帮忙给起个怎么样?”   “哥,不用了,我们已经起好了,我们乐队叫大眼皮乐队。”   老大哥们:“……”什么破名字。   虎子感兴趣地问:“缺人不?我给你们打鼓怎么样?”   被歧视岁数大:“哥,你回家看孩子去,这玩意不适合当爸的玩。”怂货们没敢说,就你这力道鼓被你敲两下不得漏了啊,吊镲你来了劲一下子能给干瘪。   大智最关心的是,“谁当主唱?”   “孟白羽。”   老大哥们这下真惊了,话都不爱说的人,能去唱歌?孟白羽翻了翻大眼皮,“怎么,不行啊?”   “怪不得叫大眼皮。”就这主唱的颜值,这乐队女粉丝估计得是零。   大眼皮乐队出师不利,下班在单位第一次排练就惨遭投诉,他们公司在西城的胡同里,周围都是居民,还没唱呢,架子鼓哐叽一顿胡敲,隔壁大妈心脏病都要犯了,第二天大智就被居委会跟街道联合找上门,群众举报,噪音扰民。   室内玩不了去公园总行了,周末乐队兄弟起了个大早,公园里人可真不少,小孙看东倒西歪在那练气功的老头老太太贼乐呵,还顶个锅,真想拿鼓槌在上面敲两下,那边几个起太早,练练直接打起胡噜了都。   给你们醒醒神,乐队鼓一敲效果显著,打呼噜老头一激灵差点蹦起来,孟白羽一无所有一吼,练气功地都岔了气,哪来的一群小瘪犊子?老头老太太群情激愤,滚回家玩去,乐队也不甘示弱,公园是公共场所,凭什么只你们能待,这干仗的架势颇有后世广场舞大妈跟跳街舞的小年轻对垒的感觉,这边还没吵完,又来了一伙拎着录音机来练太空步的,现在也是霹雳舞刚刚开始盛行的年代。   这下可热闹了,骂战升级演变成武斗,练气功的老头老太太别说身体还真不错,小年轻们被老太太一人赏了一爪子挂了彩速速败退,完了这下还能去哪?搞个艺术怎么这么难?最后还是老大发善心给找了个单位地下室才安置了。他们也就是玩票不算摇滚新人类,很快有个摇滚小王子将横空出世。   周五放学早,有几个男生来何家练舞,现在不光是社会上摇滚跟霹雳舞盛行,学校的学生们也积极响应,何浩今年上高三,复习高考也没耽误他们抽空练个舞。   双喜的小表哥球球被送进了幼儿园,双喜这些天有些不舒服没赶上跟球球一起,不过下周也要被送进去蹲小班,今天家里就他一个小孩,出门捡小皮球的时候,看小舅舅的同学在院子里比比划划,双喜好奇极了,怀抱小皮球上前问道:“小舅舅,擦玻璃还用练习吗?”   音攻又奏效,擦玻璃的差点没摔地上,“我们在跳太空步,不是擦玻璃。”   “太空步是什么?”   “太空步的动作就像是人在月亮上行走,是中国一个玩摇滚的人跟外国人学的。”   月亮上也能走路吗?双喜十分不解:“小舅舅,摇滚又是什么?”   忙着跳舞的小舅舅敷衍回道:“摇滚就是又摇又滚的意思。”这个好懂比擦玻璃简单,双喜得到满意答案也不留下来讨嫌自顾自踢球去了。   两天一晃而过,周一上午大智跟大新子两口子都请了半天假送孩子去幼儿园,就是大智他们当初承建的那座,上面很重视最近又调了个幼儿教育专家来当园长。   园长确实很专业,不是草草办了入园手续就完事,还抽出时间给新入园的小朋友做个面试,了解一下小朋友的性格。园长阿姨笑眯眯地鼓励双喜跟小石头做一下自我介绍,这个昨天爸爸妈妈教过他们,简单。   “我的大名叫林唐,小名叫双喜,我还有英文名字叫嗨皮嗨皮。”双喜小胖爪规矩地交握在小肚子上腼腆说道。   “双喜的英文名字真特别,你的爸爸妈妈希望你将来能快乐多多。”受到表扬,嗨皮嗨皮double高兴,也不像一进来那么害羞人又活泛起来。   轮到小石头:“我的大名叫黄逸磊,小名叫小石头,英文名字叫……”挠了挠头,“叫绕克,爸爸说我要有摇滚精神。”   院长柔声鼓励:“小石头的英文名字起得也很好,跟老师说说摇滚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双喜举手抢答。   这两家父母真洋气,不光给孩子起英文名,连摇滚乐是什么都交给孩子,园长点头:“双喜那你来告诉老师答案。”   “摇滚就是又摇又滚的意思。”小孩说完双手掐腰,还挺讲究次序,脖子扭扭,“小蛮腰”扭扭,左三圈右三圈,最后更绝直接躺在地上滚了起来,小肉球骨碌碌直接滚到他爸脚下。   园长:……   小石头:这就是摇滚!   大智、何笑:……儿子你真是用绳命在摇滚。 第90章 理想   双喜不用爸爸扶自己晃晃悠悠爬起来, 摸摸脑袋:“我有点晕。”你滚了五六七八圈了能不晕吗?   小石头爸妈笑得都要坐地上了,“哈哈哈哈, 嗨皮嗨皮, 你比电视上演小品的还让人嗨皮。”   园长轻咳一声:“作为老师我们建议家长要正确引导孩子。”   得,被当成坏家长了,大智抱起他家傻小孩:“双喜,谁告诉你摇滚是又摇又滚的?”   “小舅舅说的。”小孩眼神迷茫, 难道不对吗?   好你个何浩,你以后休想从我这捞到一分零花钱。   为了给儿子解释什么是摇滚乐,大智周末带儿子去了大眼皮乐队的排练现场,主唱双喜他虫大大自从走上了摇滚之路,形象愈发不能见人,头发不剪胡子不剃,边弹贝斯边甩头, 双喜小手指向跟癫痫似的头都要甩飞了的孟白羽跟大智说:“爸爸,你看他也摇头了。”   “……儿子, 你虫大大他头疼, 摇摇止疼,他们是唱歌的,你仔细听听他们唱得怎么样?”   大老板跟小老板来视察, 哥几个最拿手的来了一段,停下来问小观众意见:“双喜,叔叔们唱得是不是很好?”   双喜强忍着没捂耳朵,脸上的表情像是被强灌下一大口苦药, 小脸皱在一起,“像杀猪叫。”   “……”小孩子家家怎么能懂他们的音乐。   “智哥你来说我们有没有进步?”   “胡同里‘戗菜刀磨剪子’那老头喊得都比你们有味。”   “……不带这么打击人的。”   最后还是多才多艺的瓦隆大大用吉他演奏了一首披头士的《yesterday》才给双喜解了惑,虽然听不懂,但是好好听啊,“瓦隆大大弹得好棒,爸爸我将来要当吉他手。”最近幼儿园老师给小朋友布置了个任务,让大家想想自己的理想,元旦开联欢会的时候,请小朋友们表演出来。这就是最早的角色扮演。   双喜最初的理想是要当个遛鸟的,现在他叛变了想学吉他。   瓦隆大大搞明白双喜的意思,直摆手,“no,我胡清一色的时候最帅。喜,你的理想可以是做个赌神。”   “可拉倒,你这个重度赌博上瘾者少教坏我儿子。”大智都不稀得说,现在他们正在做沪市的城市博物馆项目招标设计,此赌徒还想搞个麻将马赛克做外立面装饰,简直让人哭笑不得。幸亏当初他第一站不是去的川省,去了麻将大本营那不得血战到底,估计这会已经妻离子散,家在哪都忘了。   有了音乐家梦想的双喜,霸占了家里的吉他,小手一顿乱拨,调不成调,惹得胖猫暴走,胖啾啾在笼子里暴|动,最后连他自己都忍受不了,张着小胖手去找妈妈,“妈妈,我的耳朵好疼,手也好疼,我不想当吉他手了。”双喜仰着脑袋眼神信赖等着妈妈给答案,“妈妈你说我要有什么理想啊?”   何笑给他吹了吹小手,“理想是自己最想最想干的事情,不要着急,需要你不断去尝试才能慢慢找到。”   双喜睡前爸爸妈妈会轮流给他讲故事,今天轮到大智,拿了本水浒传的连环画给双喜讲武松打虎的故事,双喜听后激动地握紧小拳头:“爸爸,我也要当个打虎英雄。”   “……双喜,今天晚上爸爸看新闻,咱们国家野生的东北虎就剩三十几只,估计不让人打了。”   “啊?那我可以打可乐哥哥,它跟老虎长得一样。”双喜的热情依然没有被浇灭。   “虽然你这么做有点不尊敬兄长,但是你要是能打得过尽管试试。”   可乐倒了霉,正津津有味吃着小鱼干,大肥屁股挨了“钵大的拳头”偷袭,老虎的屁股摸不得,难道它们老虎的亲戚橘猫的屁股就能摸?原来是你这个小肥仔,怎么想打架?来啊。可乐绿眼瞳竖起,前足撑地,作势要跃起。战斗很快结束,可乐吃多了小鱼干着急去拉屎,放了个屁速战速决,被熏倒的双喜表示打虎一点不好玩,武松打虎的时候肯定感冒了,没闻到屁味。   双喜下一个新理想来得有点曲折。今天幼儿园新来了两个小朋友,一个矮矮的女生,还有个高高壮壮的小男生,小女生看到爸爸离开,难过得抹眼泪,那个小男生吓她:“你爸爸妈妈不要你了,你要被丢在这了。”小女生听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老师哄了好久才哄好。   双喜不喜欢这个叫龙龙的男生,决定以后都不跟他玩。上了一堂课之后这个想法更坚定了。课上老师让小朋友们拿出作业,作业是让他们回家在家长的指导下画一个有两种以上形状的物体,有小朋友画了国旗,有小朋友画了装着米糕的盘子,我们双喜画了个……   老师第一眼没看明白,一个长方形里面大圆套小圆,小圆中间汇集成一个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林唐,你能告诉老师你画的是什么吗?”   双喜很郁闷,他画得多像啊,瓦隆大大都说他画得好,“老师,我画的是个一饼。”   老师:“……”麻将牌?好,你赢了。“林唐小朋友很有……想法。”   结果那个新来的熊孩子,不等老师说完,笑得躺在地上打滚,“哈哈哈,他竟然画了个屁|眼子。”   他这么一说,全班小朋友都瞪大眼睛去看双喜的画,也跟着哈哈哈笑了起来,双喜气得眼睛都红了。   老师怒了,这是什么家长把孩子教育得这么粗俗,还说脏话,“蒋龙站起来,跟林唐小朋友说对不起。”   “我不,我偏不,略略略。”不道歉还吐舌头态度极其恶劣,这还不算,蒋龙又从地上爬起来绕着教室疯跑,带倒了椅子,碰掉了文具,小朋友们跟着鼓掌拍桌子,顿时教室乱成一团,双喜没哭,年轻的老师快要哭了。   熊孩子被单独教育了一上午,也只老实了一会,下午在一楼中厅做游戏的时候,他跑过来故意从后面撞了双喜一下:“你以后要听我的。”回答他的是落到他脸上“钵大的拳头”。   “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两人很快扭成一团。   正好球球跟小石头的班级也在中厅玩,一看兄弟被欺负,那怎么行,打虎亲兄弟,上。   在老师把几人分开前,三人抓紧机会,小肉拳使劲往蒋龙身上招呼,小霸王人生第一次落败,被打哭了。   “你们怎么能打架呢?快跟蒋龙道歉。”老师偏帮弱者。   “我爸爸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我没错。”双喜被一而再地冒犯,气得小胸脯起伏,怎么会道歉。   何笑来接双喜的时候,听到一个女人在教室门口骂人:“小兔崽子在哪呢?敢打我儿子,看我不揍死你们。”   在旁边焦急观望的老师看到进来的何笑松了一大口气,“林唐妈妈,你家孩子跟这个家长的孩子动手打架了,你放心孩子都在别的屋里,我没让出来,校长今天去开会了,没多大的事,互相谅解一下就好。”林唐他妈应该是个好说话的,她错了,林唐妈妈不说话,好动手。   那个高壮的女家长斜楞何笑一眼:“你是林唐家长?管生不管养,用不用我帮你教育小崽子?”   何笑没搭理她,只看了老师一眼:“我们进教室说话,你在外面把门关上。”   蒋龙妈妈确实声音太大,小老师应声关门,唉?那我怎么进来?   “我给你一次机会,把你刚刚说的话给我吞回去。”母老虎触到了她的逆鳞,以大欺小还要去打孩子,她今天就教教她打架的基本原则。   “笑话,你知道我家是干什么的吗?敢这么跟我说话,今天我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可我想让你吐出来,兜着走。”一个反剪,在母老虎叫出声前,扯起一块桌布,塞到母老虎嘴里,何笑专挑她身上最痛的地方招呼,母老虎疼得要晕过去了,何笑在她耳旁低声问道:“想吐吗?要不要把你身上衣服扒下来接着。”   这是恶魔吗?几分钟过后,蒋龙妈妈人已屈服,脚步虚浮,出了教室。   老师都愣了,这么快就谈完了?都没听到蒋龙妈妈的大嗓门出声啊?   “带我们去见孩子。”   三个小兄弟还不知道外面的事情,看到何笑上前叽叽喳喳跟何笑汇报今天的事情,蒋龙看到他妈也找到了主心骨:“妈妈,快帮我揍他们。”   没想到他妈一巴掌糊他脑门上:“叫你不听话就知道惹事,快跟人家道歉。”蒋龙被打蒙,嗷嗷大哭,“我不,我偏不,你不揍他们,我让爷爷去揍。”   何笑不理他,蹲下跟三个孩子讲道理,“解决纠纷用拳头虽然很解气,但是后果很麻烦。”三个孩子看鼻涕泡都哭出来的蒋龙,点点头确实麻烦。“要怎么解决我以后慢慢教你们,但是以多打少胜之不武,当然打人也不对,你们应该道歉。”   “啊?”三个小兄弟傻眼,但是妈妈(何妈妈、姑姑)沉下脸的时候最可怕,他们很会看脸色的,那就道歉,“我们不应该打你,你以后如果不惹我们,我们就跟你好好玩。”   蒋龙吸溜下大鼻涕,把头一撇:“休想我跟你们玩。”   切,谁稀罕。   没义务给蒋家教育孩子,她只负责把自己孩子教好,让姗姗来迟的大新子去查下蒋家的底细,听那女的口气不小,兴许有来头。他们不怕,但孩子还小不得不防,结果蒋家除了体格大,嗓门大,官和胆子都不大,被上门沟通了一次,从小的到老的都乖得像小猫。   何笑利用假期给三个小家伙培训了下怎样不动声色地收拾人,收到三个小迷弟,他儿子尤其捧场:“妈妈,我的理想是成为你。”   何笑:“嗯,这才是个差不多的理想。”   爸爸不乐意了:“儿子,爸爸也很厉害,你也可以成为爸爸。”   “啊?”由于爸爸争宠,双喜混乱了,理想又搁浅。   直到他陪大人们去机场送回国过圣诞节的瓦隆大大,第一次看到了大飞机,小人彻底兴奋了,“爸爸我将来要当飞行员。”   “嗯,这个爸爸支持。”回家还给双喜画了个卡通飞行员形象,“双喜,没有这种大眼镜,爸爸拿纸板给你做一个扣到帽子上怎么样?”   咦?这个眼镜的形状跟一个东西好像,“我自己弄。”   “你能弄个什么出来?”   “不说。”   幼儿园元旦联欢会前两天,大家聚到一起让两个小家伙提前给他们展示一下理想。   双喜找出自己的帽子跟小军装,又匆匆跑到洗手间勾了个东西下来,装扮整齐。   小石头先出场,围了个围巾,拖了个玩具小车车出来,形象跟胡同小市场卖鸡蛋大娘类似,“我的理想是当个卖袜子的。”   大人们:“……”真崇高。”   小石头打开小车车的顶盖,人家真有实物,小车里挤了一二三四……能有二十双袜子。   大新子两口子瞪眼睛:“你给我过来看我不打你,我就说最近家里老丢袜子,你妈还说让我吃了,原来是让你小子偷偷给藏了起来。”   大智跟何笑跟着乐,还是他家双喜老实。   结果轮到双喜出来,脑门顶着他妈的胸罩出来……   小石头逃过他爸的魔爪,赞叹:“你好像飞行员啊。”   大智、何笑:“……你给我过来,看我不揍你。”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感谢给我投营养液的小天使们,再次感谢金主大大们看文,谢谢! 第91章 沪市   小孩被抢走了道具表示不服, “爸爸你给我画的飞行员帽子上的眼镜就是这么大的。”   “那也不能拿你妈的内衣当眼镜。”   “可它们明明长得一样。”   “哪一样了?让爸爸看看。诶?这两个罩杯确实像个大眼罩,儿子你真有才,要不爸爸给你改造一下下?”   何笑的声音冷冷响起,打断了父子俩密谋, “眼罩?你长的是熊猫脸?能戴那么大的眼罩。”   “熊猫自己长眼罩了,不用戴。”双喜认真指出妈妈的错误, 他是小动物专家,最有发言权。   “媳妇, 咱儿子这样的图形感知能力你不骄傲吗?儿子就是专门为设计而生的, 小孩子的天赋不能忽视, 你贡献个胸罩出来投资下你儿子的未来绝对不亏。”   “抽屉里有一堆海绵, 自己玩去。”见过玩泥巴的,还真没见过有人玩胸罩的,这俩真是够了。   父子俩连夜设计了个飞行员帽子, 让双喜在幼儿园联欢会上赢得了小朋友投掷的最多的小红花, 换了朵大红花拿回家, 双喜小人喜得没边, 笑得见牙不见眼。见人就要给人设计帽子,海绵不让用, 又发现了样好东西,家里的鸡毛掸子遭了殃,被双喜薅得就剩一根棍,所有人的帽子都被他插了几根鸡毛。   姥爷跟爸爸受到了格外优待,鸡毛掸子最上头大公鸡的尾羽全都给了他俩, 一圈鸡毛插下来,他姥爷跟他爸就跟印第安人酋长似的,大鸡毛黑里泛金色,两人一出场特别拉风,就差围个披风。家人极为克制地表扬了一下,不敢表扬大了,夸得太凶某双罪恶的小手就要伸向姥姥家的鸡毛掸子,一年到头攒点鸡毛也不容易,小祖宗你可轻点霍霍,剩这点还得留给你们扎鸡毛毽子。   双喜开了个好头,年底家中捷报频传。首先大智公司的大剧院设计方案摘得了国内建筑设计的最高奖,这可是设计界同仁做梦都想得到的一个奖项,公司战友们很疯狂,大智却很冷静,他们能得这个大奖靠的是他穿越者的后世经验跟瓦隆的国际视野。拿这次得奖的设计来说,他们把中国传统丝绸中万字纹跟回字纹结合西方的设计理念,古今中外融合出的效果有种极简的古韵,得奖虽然实至名归,但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用后世的流行语激励大家,“不忘初心,莫问前程”。   大智自己得再多的奖项都没有老婆的画被美术馆收藏让他激动高兴。不枉他一翻筹谋,当然也是老婆的画足够好,被美术馆收藏就相当于正式得到业内的认可,何笑走出了成名的第一步。   何笑虽然心里也极为高兴,面上还跟平常一样,好不容易摆脱学校里老师同学的恭维,回了家还有大小两个男人爱的拥抱,小的抱大腿,大的搂肩膀。   双喜仰着小脸与有荣焉:“妈妈,你好厉害,爸爸说你将来的画还会被最厉害的葫芦宫收藏。”   “葫芦宫?”   双喜眨眨眼:“对呀,葫芦娃的葫芦宫。”他最喜欢看葫芦娃了。   “什么葫芦宫?就没忘你的葫芦兄弟,那叫卢浮宫,是全世界最著名的艺术殿堂,等你妈的作品被那里收藏,咱爷俩什么都不用干,就等着跟你妈吃香的喝辣的。”老婆的大腿要及时抱上。   “亏你也算半个搞艺术的,卢浮宫那是历史博物馆,我的作品要是真有进去的一天估计得等到7891年,你俩要想跟着占便宜就慢慢活。”   “……那你还是先抱我这条金大腿。寒假有安排吗?临|幸下沪市的私宅怎么样?”   “听你的。”正好带儿子出去见见世面。   大智这次的沪市之行不是专门去玩的,下半年跟瓦隆参与了沪市城市博物馆的设计招标,这次是专门为参加招标会而去的,另外还要把许群带上,已经87年了,离证券市场化改革的日期越来越近,这次让许群跟过去好好熟悉下沪市的金融操作流程,九十年代储备土地的资金能攒多少这可是关键一步。   一月十号等何笑彻底放了假,安置好家里,一家三口还有同行的许群跟大新子父子登上了开往沪市的火车。双喜跟小石头都是第一次坐火车,稀奇得不得了,这摸摸那摸摸,进来个列车乘务员都能让他俩仰头看半天,等下了火车,走在沪市的大街上小哥俩眼睛更是不够用,小嘴里不时发出惊呼,看得大人们直乐,小孩子还是应该多带出来见见新鲜事物,对他们以后的成长有助益。   迫不及待地来到大智去年夏天购置的宅子,比利时商人始建的三层的小洋楼,后来被沪上的资本家买去,几经辗转最后到了大智手里。拜托在苏省干完活的舒师傅帮忙整修了一下,现在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建筑,人字顶、红色外观、外探弧形小阳台,大家一眼就喜欢上了。   内里的装饰在那个特殊年代被幸运地保存下来,木制的楼梯、地板跟墙围配了简单的几样家具,跟外观一样,有种岁月沉淀的朴拙之美。两个在四合院里长大的小娃娃,门一开就冲了进去,楼上楼下挨个屋转悠,每打开一扇门就哇哇惊叹出声。   大新子问道:“智哥,这房子应该不便宜?”   “我跟你嫂子攒了这些年的钱去了一大半,沪市三十年代的时候地价就快是燕京的十倍了,能便宜才怪。”   许群点头:“当年鲁迅先生应该也算高收入人群,依然买不起房只能租房住。”   “你们哥几个手里钱应该也不少,要是有这个意向,趁这次机会多转转,这种房源向来稀缺,将来有钱也买不到。”   “哥,我们就是盖房子的,为什么你还那么热衷买房子,也不买辆车开开?”大新子对大智囤房行为表示不解。   “群子,你给你新子哥解释解释,亏他还是学经济的。”   “从长远的理财角度看,房子是固定资产投资,车子是消耗品,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说谁傻子呢,咱这就一个精的,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能告诉你们我是过来人吗?“想像我这么博学吗?”   “想。”   “看《新闻联播》。”   “……”   要说商业的发达程度,现在的沪市当仁不让要数第一,进了沪市第一食品商店,双喜跟小石头立即嘴饱眼不饱起来。   双喜在爸爸怀里转转眼珠,贴着大智耳边说:“爸爸,姥爷说陈醋出了山西就不是那个味了。”   大智都惊了,连这种话这小家伙都能记住并拿来用,小子上了两天幼儿园真是出息了,“是吗?那什么东西出了沪市就没味了?”   双喜回答得不假思索:“大白兔。”臭小孩为了吃块糖也够九曲十八弯的。   双喜跟小石头真是太喜欢沪市了,有让他们爬上爬下的大楼梯,能探险的屋子,最关键是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   大智他们一早去火车站接来送加急材料的孟白羽跟胡文兵,何笑带两个孩子去附近小店吃生煎包,做生煎的老师傅手艺精湛,发酵好的面团填上加了肉皮冻的精肉馅,迅速团成一个小巧玲珑的生煎小馒头,熟油煎熟后撒上香葱芝麻,小石头这个大胃王能连吃六个,外加一碗牛肉粉丝汤。   今天来得有点早,店里暂时没人,师傅的下一锅生煎还在包,两个小娃娃站在锅边亮晶晶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师傅的一举一动,看得老师傅笑眯眯。   店里这时进来了两个年轻女人,双喜也不看包生煎了,悄悄走到何笑身边,“妈妈,小赤佬是什么意思啊?”   何笑吓了一跳:“你在哪听来的这句话?”   双喜小手指了指那个两个女人,“昨天我站在墙头看小啾啾吃蟹壳黄渣渣,她们指着我说的。”   隔壁也是个西式小楼,因为历史原因,现在是好多住户合住,这俩女的打扮精致时髦,衣服也穿的一样,都是红高跟鞋配浅黄大衣,进来之后眼神都不屑往他们这桌扫上一眼,骂小孩的事确实能干出来。   “这句话大部分情况下都不是一句好话,把它忘了。”   双喜是个冰雪聪明的小孩,明白了妈妈的意思,“妈妈,她们心灵一点也不美。”   老师傅的生煎刚出锅,大智他们接了人也赶了过来,小店不大,屋里挤挤擦擦立时坐满了,他们人多,都是能吃的,把一锅生煎都包圆了,那俩女的不高兴,凭什么她们来得早还要接着等,老师傅跟她们客气地解释,何笑一进屋就已经定了一锅,她们只能作罢嘴里嘟嘟囔囔个不停,何笑她们一句也听不懂,只有老师傅略皱了眉头。   孟白羽跟王峰火车上没吃好,早就饿得不行,白白胖胖的生煎馒头看起来好有食欲,孟白羽夹起来囫囵个就吞了,其余人发现已经晚了。   王峰没像孟白羽那么生猛,可一嘴咬下去,汤水直接喷到了跟他相对的其中一个女的脸上。   被烫得跳了起来的孟白羽直接撞翻了他后桌的调料碟,红红的辣椒油跟黑黑的陈醋全洒在了没被喷的那个女人的黄大衣上。   “啊!”高分贝的叫声让两个小娃捂住了耳朵。   双喜首先想到了大闸蟹,食物真的可以成为武器。 第92章 小演员   双喜他爸大智还不知道这俩女的骂过他儿子, 这会他首先想到的是他们真是走哪打哪,凡是他们去过的地方基本都要留下“在此一战”,想要好好的“到此一游”怎么那么难?还有他和周围的朋友确实被圆形的东西诅咒了,从撒尿牛丸开始,什么鹌鹑蛋、算盘珠子、灯泡,现在连圆滚滚的生煎包也来凑热闹,以后凡是碰见圆形物品一定要提前高能预警。   那俩女的惊叫完,上前抓住孟白羽跟王峰的胳膊, 连珠炮似的密集轰炸, 语速快得让人跟不上溜, 她们的意思总结起来其实就俩字,赔钱。   可怜的孟白羽食道都要被烫熟,终于能说话, 甩开胳膊上的爪子, 大眼皮懒得掀, 你那件破衣服值几个钱, 问大智:“医院在哪?”   “至于吗你, 不说全国, 光沪市一年被生煎烫着的都海了去了, 就你精贵。”   “看你成天活不起的样,原来你也怕死啊。”   孟白羽被一通怼,很冤枉,“摇滚是我的生命。”嗓子比命重要。   大智笑他:“烫成烟嗓才好呢,起码你们那破乐队还能有个特色。”   那俩闹事的女的被忘在一边, 被这伙人不当回事的态度气死了,死扣住孟白羽胳膊再次尖叫出声:“侬知不知道,唔这件大衣在百货商店花了三百块买的,被侬全毁了,侬要怎么赔?”   细细地嗓音把周围路过的人都招了过来,小店门口围了一圈看热闹的。这种污渍费点事其实也能处理掉,他们掏点清洗费也不是不行,但是这俩女的就是让人看不顺眼,何笑不想让她们轻易占便宜:“这件黄大衣被红的、黑的这么一泼,有点波洛克抽象表现主义的味道,我说你也别洗了,直接就这么穿,比原先单调的光板时髦多了,跟你这双红鞋更搭。”   那女的气得跳脚,冲着何笑就去了,“侬去过南京路的大商场吗?侬个江北过来的知道什么是时髦?侬……”   真是长见识,竟然遇到地域歧视,大人们还没怎么样,双喜不高兴了,越到妈妈身前,伸直小胳膊,勇当保护“老母鸡”的“小鹰”:“不许你说我妈妈,你是个坏女人,你昨天还说我是小赤佬。”   竟然还骂过他儿子,大智不让了:“我们碰洒了调料,还有烫了你的同伴确实不对,照理应该道歉,但你们骂我儿子那道歉就抵消了,别不承认,我们孩子从不说谎,要说赔偿吗……”   看了看她身上的化纤混纺廉价货,还好意思说三百买的,算了,不跟她们一般见识,“我给你几条去污妙招,白糖是酱油渍的克星,牙膏去辣椒油,这里是十块钱,足够你买这两样东西,剩下的给你同伴买管凡士林。”   “你……”那女的不满意。   “别你了,想讹多少?”大新子不耐烦。   连许群这个面瓜都受不了这俩歪缠不清的:“东北有句俗语专门形容你这样的,‘苞米面肚子,的确良裤子’。”   被踩倒痛脚,那俩女的速速败退,大家坐下继续吃早饭,刚吃完两只生煎包,身后响起轻咳,还有完没完,难道后悔了嫌钱少?不是那俩女的,这回换成一戴大眼镜的男的,“有事?”大新子开口问。   “冒昧打扰你们吃早餐,可我这边时间紧迫,实在等不及,你们边吃边听我说。”   那你可真够急的。   “我在电影制片厂负责选角,刚刚我听你们孩子开口说话,普通话发音很标准,而且两个孩子很有灵气,有没有兴趣去试个镜?”怕他们不信,那人还从中山装上兜掏出工作证。   吵个架竟然还招了个星探?真是奇了。原来电影厂正在拍的一部电影有个重要的参演小演员因为肺炎住院没法演了,这部电影是原声拍摄,想找普通话好的小孩替换一时又不好找,电影想在年前杀青,找小演员刻不容缓。   人家还没答应呢,这个叫刘望栋的已经高兴上了,没想到凑了回热闹,竟然发现个好苗子,形象好,发音标准,一脸聪明像应该好□□,导演绝对满意。   “拍摄需要多长时间?”   “戏不多,大概一周的时间。”   倒是不耽误他们回家过年,但是还是应该问问孩子们的意见,“你们想演电影吗?”   两个小娃从碗里把头抬起,他们都去过电影院,大人也给他们讲过电影是怎么来的,双喜先问:“我能演葫芦娃吗?我想有千里眼和顺风耳。”   小石头:“蛇精厉害,我想演蛇精。”   大人们:“……”,还你想演什么就演什么,跟预期差距那么大能演好吗?都知道姓刘的是看上双喜了,小石头还小点估计能捞着个群演露个脸,但……你的自我要求挺高啊,大新子瞅着傻儿子的大圆脸盘子,这反串蛇精脸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大智跟何笑对双喜童年成长一直持放任的态度,没有要求他学这个学那个,小孩子的童年就应该愉快的玩、尽情的玩,去片场玩玩也不错,看他们也不反对就答应下午带孩子们去试镜。   男人们实在没时间,何笑回家给俩小家伙现场培训下,“导演伯伯要是让你们笑一个该怎么笑?”   两个小孩呲着小米牙,相当卖力,露出了二十四颗牙齿……   何笑莫名想起后世流行的那张著名的职业性假笑表情包,被逗死了。“不用这么卖力,平时怎么笑就怎么笑。但是导演伯伯要求你们哭,你们得真哭,不能像平时只会假哭。”   双喜傻了,“要是哭不出来怎么办?”   “想想让你们最难过的事情是什么。”   小石头挠挠头:“我的饼干匣子被妈妈没收我最难过。”吃货的痛点不外如是。   何笑好奇双喜的痛点,双喜耸耸小肩膀:“嗯,存钱罐小猪猪摇不出声最难过。”奸商爱钱如命的基因太强大……   下午电影制片厂试镜,聪明小娃娃双喜表现亮眼,导演很满意,当场决定让他来演原定的重要儿童角色,村子里抗日儿童团的小团员,能站岗放哨传递情报的小英雄二嘎子。至于小石头,由于过于富态实在不符合抗战年代的儿童形象,惨被拒绝。   被分了剧本,允许他们在片场观摩找找感觉,回家背好台词,后天上戏。他们所在的是电影厂的大型综合摄影棚,有好多剧组都在这里拍戏。   有个摄制组人最多,在拍一部古装电影,演皇上的演员何笑觉得有点面熟,应该是个腕,嘱咐两个孩子别出声,站在旁边静静地看人家走位拍戏,正在拍一场上朝的戏份,皇上坐在龙椅上的气势好强,小双喜被深深地震撼了,瞪大眼睛专注地看着皇上的一举一动,有个大臣触怒了皇上,皇上怒极喝道:“放肆,来人啊,把这个人给朕拖出去斩了。”   一场戏看完出来,双喜十万个为什么上线,“妈妈?朕是谁?”   “朕是皇上的自称,就相当于我的意思。”   “皇上好威风,妈妈我可不可以换个理想,我想当皇上。”   “……儿子,这个理想呢,现在真要不得。”你妈我也想当武则天啊。   回家后大智对双喜小小年纪就演上手撕鬼子戏表示了祝贺,双喜对自己的戏一概不知只对皇上印象深刻。又就当皇上的理想跟他爸详细地交流了一下,对儿子有如此雄心大智表示肯定,“在外边不能这么说,在家里你跟爸爸可以玩皇上游戏。爸爸是皇上,你是皇上的儿子小太子怎么样?瞧爸爸给你演一个。”   何笑一上楼来,看到父子俩倚在床头,动作一致,跟大爷似的摊手摊脚等着人伺候,“宫女,伺候朕跟朕的太子沐浴更衣。”   反了天了,是不是忘记了立家之本——他们家有且仅有一个王。   片刻过后,自封为王的父子二人给女王捶完背,捧着大摞换洗衣物,被赶去洗澡间自力更生。   大智重新给儿子科普:“双喜呀,在咱们家你妈妈就是太后,咱俩说了不算。”   双喜:“皇上都不厉害?”   “不是所有的皇上都是厉害的。”   双喜不懂,把衣服往他父皇身上一推,小胳膊伸直,朝父皇努嘴:“快给朕脱衣服。”   小样,当了演员了不起,还演上瘾了。   对双喜来说演戏说难也不是很难,他记性好,台词简单又不是很多,妈妈教了几遍双喜很快就背会了。基本都是群戏,他镜头感好,也不怯场,把个机灵的小儿童团员演得很到位。下了自己的戏,就跑去看皇上的戏,皇上剧组的人都很喜欢大眼小娃娃,他们的室内场景最先拍完,组里的剧务还把皇上身边大太监的拂尘送给他当纪念。   双喜跟小石头玩够了拂尘,跑来问大智:“爸爸,太监是什么?”   大智停下手中的笔,犹豫到底要怎么回答,这可能是迄今为止他遇到的最难回答的问题,涉及到儿童的性启蒙,两个小娃一个不到四周岁,一个不到三周岁,还是早了点,“太监呢,解释起来有些复杂,你们只要知道他对于男生来说,是一种最狠的身体惩罚。”   双喜还想接着问,妈妈在楼下喊他们去吃苹果泥,两个小孩顾不得问题争着往楼下跑,去抢第一碗。躲过了问题的大智松了一口气。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双喜他们剧组小演员们还剩最后一场重头戏,大智今天有空,轮到他陪双喜来剧组,第一次现场看儿子演戏,内心又骄傲又期待。   今天的戏是儿童团的小团员们凭借机智抓到了一个汉奸。导演让小孩们自由发挥,表达出各自的愤慨。   汉奸让大个的团员控制住捆在一根木桩上,周围围了一圈义愤填膺的儿童团小英雄们。   小演员一哭着控诉:“你害死了大春哥,我恨你。”   小演员二手握红缨枪虚虚扎了汉奸一下:“你这个民族的罪人,你会遗臭万年。”   小演员双喜,矮墩墩的双喜小英雄,从地上捡了个土坷垃作势往汉奸身上扔,大智看了直笑,还挺会加戏的,可惜你个子太矮,扔到人家某个私密的地方去了,对了还没说台词呢,看你能琢磨个什么台词。   双喜肃起小脸看起来跟何笑一模一样,有种凛然正气,指着汉奸呵斥:“你这个坏人,我要罚你当太监。”   汉奸:……   导演:“……停!”   大智:……在这等着呢! 第93章 结交   小英雄语出惊人,大家先惊后笑, 导演问:“林唐小朋友谁告诉你罚人要罚他当太监的?”   双喜准确从人堆里找到大智:“我爸爸说太监是对男人最重的惩罚, 他是汉奸他坏,所以我要罚他当太监。”   大智恨不得把脸给挡起来, 真是你妈的好孩子,专门跟心管过不去,不小心又当了回不良家长, 家有爱问问题的小孩真是个甜蜜的负担。   拍完这场戏大智赶紧给儿子补了点人体知识, 双喜听后拿小手捂着自己的小鸟, 又接着问:“那太监是不是要像女生一样蹲着撒尿?”   “这你都知道?”   “幼儿园的女生跟我们男生不一样, 都蹲着撒尿。”   集体生活,果然能让孩子们发现许多两性差异。大智决定回家后跟何笑商量下给双喜做个简单的性启蒙教育,小孩子们的好奇心理要及时关注, 解了惑他们才能树立健康的性别认知。   “儿子回家后, 让你妈给你画卡片去,咱们先去领钱。”   还是钱对双喜最有吸引力, 拽着他爸的手往前奔, “爸爸快走。”   这个剧组相当高效, 知道大智他们不是本地人,马上要回北方过年,加急给他们结算了片酬,我们小小童星双喜竟然挣到了今生的第一笔“巨款”——三十元。   从电影制片厂的财务室出来,双喜小胖手紧紧攥着装钱的信封,大眼睛笑得弯弯, 太开心了,他挣大钱了。   回家后,小孩赶紧取出大团结跟妈妈献宝,“妈妈,这些能换多少一分钱硬币?”   何笑好笑,这爷俩一脉相传,都是浮夸的暴发户做派。一个爱古币,一个爱硬币,都爱听钱响。   大智跟何笑唏嘘,“这不是压榨童工吗?虽然现在钱值钱,但是三十也太少了?”   何笑却不这么认为:“那个《西游记》里演小白龙的演员当年跟剧组要了一千五百块天价片酬,被报纸当成了不得的大事来报道,《西游记》可是到现在都没拍完呢。现在电视剧单集片酬也就十块,你儿子这些已经不少了。”   大智问低头研究大团结的小财迷:“儿子,你还想演戏吗?”   双喜惊喜地抬头,“能演朕吗?”没办法皇帝形象实在太深刻。   “……不能。”幸亏你没提出要演公公。   何笑心里琢磨开,今年确实会有部影史巨制《末代皇帝》在故宫实景拍摄,双喜演个末帝小时候也不是不行,不过都这会了演员估计早就定好了,还是不要抢人家机会,演戏过把瘾就行,他们不赞成孩子从小生活在聚光灯下,做个平凡的小孩开心长大就好。   不能演朕双喜的演戏热情消退,计划了一晚上要怎么用自己挣的钱给家里人买礼物,连自己的动物朋友可乐跟胖啾啾画眉鸟还有家里的护院小狼狗虎虎都有,特别大方。   买了礼物沪市之行圆满结束,大家收获多多,男人们参加了招标会,了解了金融业务流程,何笑在外滩画了写生,双喜过了戏瘾,小石头过了……嘴瘾,全部齐活,锁好房子,回家过大年去喽。沪市再见,我们还会回来的。   过大年,迎春到,过完年,耕田忙。双喜周末跟爸爸妈妈一起到太爷爷家帮忙春耕,大人们在责任田里忙活,小娃娃拿着小铁铲,在地里寻找妈妈教他认识的荠菜,边挖边大声念数九歌,“七九河开,□□燕来,九九加一九,铁牛遍地走。”   一声鸟叫应和小娃清脆的童音,鸟声婉转起伏,双喜也算半个养鸟行家,这种鸟的叫声他从来没有听过,欣喜地放下小铲子,四处寻觅说话的小鸟,很快在一棵泛绿的柳树上发现了小鸟的踪迹,赶紧跑到种土豆的太爷爷身边,指着树上的鸟问:“太爷爷,那是什么鸟?叫声好奇怪。”   太爷爷寻着双喜的小手望去,笑呵呵给小娃娃答疑,“双喜的运气真好,这种鸟是一种杜鹃鸟,是南方才有的鸟,有时也会飞到我们这里,今年春天暖和的不正常它们比平时过来得早。你听听它的叫声像不像是在说一句话?”   大智也停下来仔细听了听:“这声音听起来像是‘光棍好苦’,有意思,这是求偶呢。”   “光棍是什么?”   “光棍是没有老婆的男人。”   “可乐哥哥就是个光棍。”双喜很为家猫可乐的终身大事发愁。   “你太爷爷家的录音机是便携式的,你在这看着,爸爸去拿过来给你录下来,回家教给你的胖啾啾,让它负责天天给你可乐哥哥催婚。”   二十四孝好爸爸大智,给孩子录好鸟叫,回去又把以前录的各种叫声混在一起,天天放给小画眉听,硬件条件很好,奈何双喜养了只懒鸟,根本就不张嘴。   画眉鸟其实是一种特别聪明的鸟类,最多能学十几种叫声,小公园里有个遛鸟大爷养的画眉会学鸡叫,猫叫也会,把双喜羡慕坏了,让大智给录了磁带,天天放给自己的鸟听,爷爷们说这叫押鸟,可小画眉特硬气愣是一声不吱。   这次也一样,双喜诱哄:“这只小鸟叫得多好听啊,你来学一学吗。”胖画眉在鸟架上挪挪圆滚滚的小身子,歪着脖子跟双喜小眼瞪大眼,跟哑巴一样连点反应都没有,双喜气得直跺脚:“哼,你再不叫,我就不给你吃小青虫。”小画眉坚决不受恫吓,双喜拿出最重的威胁:“你不说,我要罚你,让你变成太监。”威胁一早上根本不管用,双喜只能郁闷地去了幼儿园。   上班的、上学的都走了,家里是三只小动物的天下,大智跟人要了只纯种黑背小狼犬拴在后院,有了狼犬可乐轻易不往后去,吃饱了早饭,胖猫懒洋洋踱步到廊下晒太阳,刚眯起眼,就听头顶刺耳的声音响起:“光棍好苦,光棍好苦。”   可乐虽然听不明白意思,但是不妨碍它聪明的猫脑袋从那只死胖鸟黑豆眼里分析出,这声音是嘲笑它的,你敢造反?不知道咱俩是天敌吗?   胖猫可乐虽然年龄又大了,但是行动尚算灵活,从窗棱跳到耳房的房顶,再转到正房鸟笼上方,俯身拿爪子去勾鸟,无奈爪子太短,那死鸟躲在一边,边躲边叫:“光棍好苦,光棍好苦。”   好气,缓口气继续来,那只死鸟换了叫声,学起后院小狼狗的狗叫,可乐条件反射身形吓得不稳,一下没站住跌下房顶,它有肉垫掉下去倒摔不疼,但是心灵受到了一万点重击,因为那只鸟嘴里现在又换成看不起它的猫语“喵嗷喵嗷”。这一切家里人都不知道,只是发现可乐这两天尤其暴躁,春天吗要发情可以理解。   大智前些天结识了前世燕京地产圈的一位顶级名人,此人是个人才,半路出家,学的还是国学,跟地产一点也不贴边,但天才就是天才,胆大心细对商机的把握无人出其右,短短不到十年时间就坐上燕京地产界的头把交椅,是大智上辈子很钦佩的一位商界偶像。   现在偶像还在大学里当讲师,上周去京大招聘时大智偶然见到年轻了很多岁头还没秃的偶像,特意停下来聊了一会,结果越聊越投机,偶像没聊够把大智拉到自己的宿舍,聊了大半夜才意犹未尽地放行。   上辈子那位偶像履历是公开的,如果没记错月底是那位偶像的生日,大智跟何笑商量想请人来家里吃个饭,“媳妇,过生日我们总得送点礼物?送什么好呢?”   “他不是学国学的吗,应该喜欢国画书法,送这些总没错。”   “那我找马老爷子给我介绍个大家,去弄一幅回来。”说完礼物,大智想起那位偶像上辈子一直没结婚,起了八卦心:“我听他说话声音有些虚,你说他是不是肾|亏,那里不行,所以不结婚?”   何笑挑眉:“那你当面问问呗?”   大智:“……这么快友尽不好,还没偷师完呢。”   转过天下了班,大智接了儿子去马老爷子家药店找人,“您老认识人里有没有书画好的,我想买幅画。”   “我有个老相识,擅长画花鸟,人不爱显摆,名气一般,但画绝对是一流。”   那位老先生见是马老爷子带来的小辈,说什么也不肯要钱,多少年的老朋友了,把近期裱好的画都取出来,让他们挑一幅,俩老头好久没切磋,在院子里摆了棋盘下起了围棋。   大智跟双喜两个外行挑花了眼,有一幅画被压在底下,双喜拿小手把上面的画掀开,小娃娃最喜欢色彩鲜艳的,双喜一眼就看上底下这幅又是红又是绿的画,“好,那就听你的。”   两个老头思路都沉浸在棋局上,头都没抬挥挥手让大智父子先走,大智约了改日他做东请客先告辞出来。等老先生下完棋,回到画桌点了点画,奇怪哪一幅也没少啊?   不会是那幅他画来自嘲的画被拿走了,翻了翻确实是那幅不见了。哈哈哈,这下有意思了,越活越小,老头笑够了起了捉弄人的心思,我就是不说,等你们自己发现去。他们还真没发现,何笑学校有事这两天回来很晚,根本没看大智拿回来的是什么。   两天后就是月底,找了三兄弟跟许群作陪,何笑操持了一桌宴席,摆在正厅,后窗打开,暖暖春风穿堂,大家推杯换盏,气氛很是热闹,大智的八卦之火又熊熊燃起,不好明着问正主,拿一直还母胎单身的许群开刀:“胖子,我们家双喜都能打酱油了,你什么时候把个人问题给解决了。”   许群果然找了挡箭牌:“这不是没碰到合适的吗?你看霍老师不也是光棍一个吗?”   双喜听到有人提他的名字,提着鸟笼子进屋,小画眉开口了:“光棍好苦,光棍好苦。”   男人们都被都逗笑,双喜尤其开心,胖啾啾你终于开口了。大智拍拍儿子,让他去把书房的画取出来。   霍老师接着许群的话头:“你跟我不一样,我不结婚是因为受了老天的责罚。”被双喜放在茶几上的画眉,眨巴小豆眼,罚?鸟叫出声:“太监。”   大家:“……”跟大智混久了,反应都一样,难道天生肾不好?酒桌上气氛立时古怪起来。   双喜抱着卷轴蹬蹬蹬返回来,“霍叔叔,这是我跟爸爸专门挑来送你的。”   霍老师干咳了两声,掩饰下尴尬。笑着接过双喜递来的画,“霍叔叔对书画倒是有些研究,让霍叔叔看看你们父子俩眼光怎么样。”   画是好画,可霍老师的脸色相当的精彩,大家都往画上瞅,何笑端着汤碗还没进屋,就听虎子那二货在大声夸:“双喜眼光真不错,看这大公鸡五彩斑斓神气活现,这芭蕉叶子长得也肥嫩。”   何笑汤差点没泼地上,一时没监督,你买个什么图回家!鸡?芭蕉?这叫什么图还用说?   林大智等着友尽你。 第94章 噩梦   双喜的胖啾啾画眉鸟继续凑热闹, 细细的小嗓又叫:“太监。”   何笑:“……”她要是霍老师得伸手打人了。   让双喜拎自己的爱宠出去玩, 何笑把汤放下,从霍老师那把画抽走卷起来,递给许群, “你不喜欢印度文化吗?这画你拿回家挂着, 跟印度教的石雕一个效果。”   “啊?”   “啊,什么啊?印度教不是搞生|殖崇拜吗?鸡芭多好的图腾画,比拜个棍子强多了。”   大姐你也忒豪放了, 不对?难道这画?反应过来的傻帽兄弟:“……”,暗猜人家肾不好, 还送人家一副鸡|巴图,打击人也不是这么打击的。   大智脸都羞红了讪讪开口:“霍老师你看这事闹的, 我还真不知道有这讲究,见谅啊。”   霍老师脾气很好也不生气,开口给几人解惑:“其实国画写意作品经常把鸡跟芭蕉放到一起作画, 看画要分析作画人的用意,你刚刚说是从一位古稀老人那得来的, 那他画这幅画兴许真是拿来比喻肉身,用来……咳咳……缅怀昔日雄风的。”   小白拍自己脑袋瓜子:“哎呀,我也是学美术的, 竟然不知道还有这种讲究?改天我也送我爷爷一幅。”   “我们也要。”剩下几个二货也想去讨一幅回家孝敬爷爷。大智无语, 既然你们主动讨打,那我也不拦着。   “藏头诗听说了,形声字也一大堆, 这画叫什么?谐音画?”   霍老师哈哈一笑:“这么叫也挺好。”   大智:“受教了,以后送什么也别送画。”   晚上想想他们爷俩干的这乌龙事,大智憋不住又笑了好久,叫来双喜,跟小孩商量:“儿子,要不咱也学点古典文化知识,琴棋书画诗酒茶你喜欢哪个?”   何笑捶他:“还酒?你要培养儿子当酒仙?”   “我就那么一说。”   双喜全副身心都在教鸟说话上,其他一概不感兴趣,“我喜欢鸟。”   “……养鸟也算个雅趣,要不爸爸先给你选了,咱就从古典诗词开始学起,爸爸陪你一起学,将来我们家双喜要成为一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偏偏小儿郎。”   大智牌国学课效果怎么样?总之教了一段时间,双喜再教自己的画眉鸟说话,已经“从春眠不觉晓”,变成“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词汇量太大,画眉鸟看双喜边说边晃脑袋,也跟着晃,小脑仁更加迷糊,一不小心没立稳后仰过去摔了个四仰八叉。   双喜腹有诗书小肚子鼓鼓,天天背个小手,挺着小肚肚,摇头晃脑,口头禅变成“子曰不可说。”   何笑把大智收拾了一顿,“看你把儿子给教成什么了?这么点就成了小学究,天天之乎者也,人家考秀才也没你们俩这么刻苦。”   教孩子真是门大学问,大智得好好思考下自己的方式,换成何笑上。四书五经变成了鲜活的画册。   双喜很快忘光了仅会的几句论语,跟着妈妈拿根铅笔学画简笔画,也不教小鸟说话了,改给小鸟画像,画完小鸟画小猫,画完小猫画小狗,画完小动物画人,全家人又收到了双喜的礼物,姥爷拿着外孙献宝的画像,评价:“画得真不错,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没缺胳膊也少腿。”   双喜的哥哥球球看得更仔细,“弟弟,为什么我跟爸爸、妈妈、爷爷还有奶奶都长得一样?”   双喜大眼睛眨眨:“因为你们都是人呀。”   球球:“……”听起来好有道理是怎么回事?   周末几兄弟带着孩子来家里玩,小白跟虎子去年都得了个大胖儿子,四家的下一代齐活,全是淘小子。小白跟虎子的儿子兜兜跟猫猫,已经过了一周岁生日,双喜当仁不让成了这群小兄弟的大哥,大哥为了展示自己的权威,板着小脸,背着小手装先生,要教小兄弟们背论语:“跟我背‘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爸爸说了,老就是年龄大的,幼就是小孩子,我比你们大,我还是小孩子,你们以后要敬我爱我。”   大人们:“……”这逻辑听起来没毛病。   小大哥很鸡贼,奈何小弟们自三周岁往下排,属性全是吃货,没一个听懂的,连教了两遍了。   小石头:“肉我肉以及人吃肉。”   兜兜:“肉肉。”   猫猫:“吃肉,吃肉。”   气死他了,都把他气饿了,说得双喜也想吃肉,“妈妈,中午我们吃红烧肉好不好。”   甜甜的红烧肉,小孩子们特别喜欢,兜兜跟猫猫太小,只分了一小块,两个小孩没吃够,尤其猫猫伸出小爪子从他双喜大哥的碗里抢了一块,迅速送进嘴里。   大家都笑虎子,“还管你儿子叫猫,看这小子的胃口应该叫大象。”   “嘿嘿,我们家给他起这个小名是希望他文静点,乖一点,不过,好像没什么用。”   确实没什么用,吃完了饭,双喜大哥不放弃,又接着上午的教学继续进行,小猫猫很烦躁,我中午的肉都没吃够,你还在我跟前肉啊肉的,有完没完。   烦躁的小孩对着双喜哥哥的肉脸伸出小肉拳,双喜被打蒙了,面子受损,大哥装不下去,埋在妈妈怀里掉眼泪:“妈妈他打人好疼。”   孟岩磊给双喜揉脸,“你猫猫弟弟天生铁拳,岩磊婶婶也被他打过,特别疼。你虎子叔叔说,他将来能练铁砂掌。”   晚上双喜痛定思痛跟大智要求:“爸爸我也要练武,我要练王八拳,下次把猫猫打哭。”   “瞧你这点出息,还王八拳,你听谁说的?”   “遛鸟的老爷爷就练王八拳。”   “王八拳多难听,咱家只练泰拳。不过你还太小现在把基础打好就行。”   双喜小朋友是个勤快孩子,除了上幼儿园,不是憋家里画画、背论语,就是跟爸爸吼吼哈嘿出拳、踢腿,文武兼备,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当别的小朋友还在撒娇要糖吃的时候,我们双喜已经自己能画出一块让别的小朋友流口水的大白兔奶糖了。   大智很自豪:“我儿子将来注定不凡,下一步我要培养儿子的口才,幽默一些才能更加招小姑娘喜欢。”   他媳妇又来泼冷水:“幽默大了也很容易像你一样变成二缺。”   “……就你这张毒嘴,咱儿子要像了你得打一辈子光棍,为了儿子好,你没事多看看笑话大全,多给儿子讲几个笑话。”   “咱家有你,我还用看笑话大全?”   “……毒妇”,大智自己顺好了气,提要求:“得亏我是个心胸宽广的,我要兑积分快点安慰安慰我。”   “随你。”   “媳妇,今天咱们不关灯呗?”   “随你。”   “媳妇,今天你在上面呗?”   “在咱家你果然就是被压的那一个。”   “……”   斗嘴归斗嘴,光线柔和气氛旖旎,上了床的两人开场很嗨,正准备来点实质接触,在大智上面的何笑突然停了下来,“想不想听个笑话?”   大智:“……现在?”   “你不是说我不幽默吗?”   那你幽默的真是时候,“行,那你快点说。”   何笑暧昧地贴近男人的耳旁,温热的呼吸跟低沉的声音让大智身体更加火热,“你鼻孔里有鼻屎。”   “……!!”   女魔头的笑话果然杀伤力巨大,大智的老二都被讲软了。顶着疲软的老二,服气的男人表示:“媳妇你还是保持本色最好,我再也不要求你讲笑话了。”疲软的感觉太不好,怪不得不|举是无数男人心底最恐怖的噩梦。他们家何老师就是个噩梦制造者。   双喜可不知道爸爸妈妈昨晚闹的一场“笑话”。一大早起床收拾好自己就拉着爸爸去屋后小公园练武,小家伙出拳踢腿小动作做得一板一眼,把旁边的遛鸟大爷的武兴也调动起来,有两个老大爷也热好身来比试,打着打着还打出了血性,老小孩上了脸生气了,直接奔下三路:“吃我一爪,猴子摘桃。”   围观的双喜表示不解:“猴子在哪?哪有桃子?”   围观的大爷都被逗乐了,大智赶紧把儿子抱走,这帮老头真是够了,把他儿子教坏怎么办?他家双喜已经明白太监是怎么回事,知识储备已经足够了,可不能再往下深入下去。   “双喜,这个爸爸以后再给你解释。”   双喜只是好奇一下下,爸爸不说那就不问了。   幼儿园有个小朋友出水痘,何笑不放心双喜,今天不去幼儿园,带他一起去了学校,一个学期又过完,这两天忙着批卷子,办公室里人多,孩子有人帮忙看着。   把双喜留在办公室,何笑去教务处拿试卷。有两个老师卷子先批完,没什么事情,在翻看达利的一本画册,双喜悄悄走到他们身后踮起脚尖也拿眼睛往画册上瞄。   正好翻到达利那幅著名的《记忆的永恒》,两个年轻的男老师就达利画里无处不在的软掉了的时钟悄声展开议论:“你说达利得多怕硬不起来,怎么哪幅画里都少不了这种像面饼一样的钟。”   另一个人应和:“软掉的老二,男人的噩梦。”   小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老二是钟吗?”   两个老师被吓了一跳,小家伙你可真会听,可不能让你妈这个女魔头听到我们教坏他的宝贝儿子,两个老师赶紧弥补:“你看这个钟像不像融化了的蛋糕?”   “所以老二是蛋糕吗?”   两个老师实在没法昧着良心说老二是蛋糕,反正这本画册里没有裸|女,把画册塞给双喜让他自己看。   软掉的时钟无处不在,双喜研究了好大一会,最喜欢一个融化得往下滴水的钟。研究够了,把画册还给老师还礼貌地谢谢人家,乖乖地趴在妈妈的办公桌上画画,何笑回来也没问,那俩惹祸的老师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女魔头没发现,躲过一劫,赶紧收拾起身逃去别的屋帮忙。   下周就是大智的生日,何笑晚上吃饭的时候跟大智商量请大家一起来吃顿饭乐呵乐呵。   大智问对面的儿子:“双喜,爸爸过生日你送给爸爸什么礼物?”   双喜不假思索道:“我要送给爸爸一幅画。”   他家儿子遗传了妈妈的天赋,学习了几个月,画画这块进步最快,大智对儿子送给他的画充满了期待。   双喜跟妈妈要了画纸,画了好几天,终于大功告成,小娃看着自己的作品特别满意,对了是不是要起个名字?就叫那个名字好了,有个字不会写,为此双喜特意请教了老师。   生日宴亲友团都来了,酒过三巡,想起儿子还没给礼物,爱现的爸爸大智吩咐双喜把送他的画拿出来展示一下。   我儿子是个绘画天才,你们就羡慕去。   双喜领命,回自己房间取了画,小手一点点把画展开,大眼睛比夜空的星星还要亮,小脸期待地看着爸爸,快表扬我,我画得好不好?   报应来得太快。   双喜画的什么呢?天空蓝的底色,两只猴子在摘桃……,不要想岔了双喜说,那是寿桃……   除了猴,画里有好几个疲软的时钟,双喜说那是蛋糕,一个化得滴水的钟旁歪歪扭扭写着俩字——老二……   大智:……!! 你真是你妈的好儿子,噩梦母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明天正文要完结啦,大智一家跟朋友们要跟大家说再见了,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95章 良辰   有个噩梦母子组合要养活的大智心里苦啊, 无处发泄只能化悲愤为动力,拼命挣钱, 有钱腰板才能硬,挣钱给噩梦老婆盖私人美术馆, 挣钱给噩梦儿子换成钢镚听钱响。   1988年3月,穿越到这个世界第13个年头,大智终于等来了能大大利用金手指圈钱的好机会, 凭借的就是这个月新出台的《开放国库券转让市场试点实施方案》, 很快4月份包括沪市、羊城在内的七个城市率先试点开放国库券上市流通。   许群过完农历新年就被大智派到了沪市, 西康路101号, 首日开盘104元购入的年利率15%的三年期国库券, 当天下午就涨到了112元, 如果你上午买入2万元该国库券,下午一转手就有800块钱的净盈利, 相当于沪市普通职工的全年收入。   熟悉金融史的大智跟何笑记得,沪市这段时间就出了个全国闻名的杨百万,凭借的仅仅是2万元的启动资金。他们的启动资金是杨百万的上百倍,公司的盈利不算,亲友们借此交易都把个人资产翻了无数翻,尝到了证券市场一本万利的巨大回报。当兄弟们头脑有些发热的时候,大智又出来给大家降温:“还是那句话,我们要不忘初心。金钱的积累到一定程度就是一个数字概念,别忘了我们是干什么的?”   小白想了想:“我们是地表装修队。”   “对我们是地表装修队,也别忘了我们的口号要做地产界的摇滚歌手。”在证券市场圈钱的同时, 他们也没有忘记兢兢业业把手上的工程项目努力做到最好。   国库券买卖的热潮还没褪去,九十年代初股市的春江水暖成为下一个财富神话。大智他们用从国库券市场赚得的钱投资到股市,等这一轮投资结束结算盈余时,所有人深刻体会到了何为暴富。以一支股票为例,当你用一元钱购得原始股,待它上市流通时股票的价格可以飙升到五百。   以现在金钱的购买力,一个百万富翁就相当于后世的亿万富翁,围绕着大智的一小圈人已经悄悄地达成了这个目标,闷声发大财让兄弟们做梦都笑醒,连何笑她爸何远方也直感叹,用家庭资产来炒股所得盈利已经超过了他们厂全年的净利润。   在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一系列财富造神运动中,只有一场狂欢大智没有参与。   何笑不解:“我最近听说,连电影厂的一位导演都去琼省炒房子去了,你怎么不去?那天黄勇新提议,你也给挡了回去。”   大智沉默了一会才对何笑开口:“其实股市这块,我们也只是买了原始股居多,没有参与到后期的投机中去。   市场导向最容易去追逐热钱,如果我能力够大真希望能阻止这场泡沫的诞生。”说完自嘲地笑了:“我们虽然重新来过一遍,但也没那么无所不能,妄想通过一己之力来让潮水变向,螳臂当车很可笑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影响不了别人的行为,起码能约束自己和身边人不去参与进去。”   何笑最了解他:“其实,你是打心底见不得那么多烂尾楼烂在那里。”做地产这么多年,大智视房子为生命,那些夭折了的项目就是地表的一道伤疤,轻易不能愈合的伤疤。   热钱像流水,来得快去得也快,琼省的房地产热潮在92年进入到高峰,到93年年中泡沫突然破灭,楼市全面崩溃。大厦倾倒,惨烈非常,公司例会上大家都心有余悸。   黄勇新喝了口热茶压压惊:“哥,你真是个神人,你是怎么料到琼省楼市要崩的?”   大智摇头:“不是我料到的,股市最近的动向也不好,你们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小白:“市场太不讲理。”   许群:“股市有风险,入场需谨慎。”   虎子:“海南有三宝,天涯、海角、烂尾楼。”   大家:“……哈哈哈,幸亏没去。”   大智跟大家一起笑了:“其实这次也有好多人赚到钱了,霍老师就没少挣,赔得最多的是撤得慢的,但是市场最要不得侥幸心理,总觉得自己不是最后一手,能逃出升天。不过,虎子说的也没错,烂尾楼也是宝贝。”   大家又不解了,怎么烂尾楼也是宝贝了?许群不愧是做金融的最先明白:“智哥你是说我们要抄底?”   大智点头:“嗯,还要再等等,让当地的主管部门先缓缓。你们想不想玩点大的?”   “想啊,当然想。”   他们公司资金雄厚,全国都数一数二,是该拿出真本事扬扬名了。   “北方政策慢些,我们公司是靠挂国企才有开发资格,这种双轨制我估计还需要几年才能改变,政策不变,我们永远做不大。南方的市场化做得最好,深市、羊城沿海城市就是我们的下一个目标。”   “去南方。”   “必须去。”   “别忘了琼省的海景房……”   大智当然没忘了琼省的海景房,他率先抄底,当地房管负责招商的人感动得差点搂着来此前期接洽的黄勇新大哭,这是哪来的活菩萨,真是雪中送炭啊,半买半送了三亚最好地脚的一大片地。他们先建了一小部分海景度假别墅跟一个小型度假酒店。   95年的12月,大智特意让何笑跟别的老师串了课,邀请在京没事的人一起去海南过冬,庆祝他们两人结婚20周年的纪念日,连双喜也跟学校请了假,这么重要的时刻怎么少得了他。   何笑下了飞机进了自家别墅就见父子俩鬼鬼祟祟,双喜不时瞅瞅她,大眼睛隐含兴奋,何笑摇头好笑,这父子俩成天混在一起,经常不安牌理出牌,干了不少乌龙事,这次不知道哪根神经没搭对,没准又在搞什么秘密行动。   12月18日,大智在自家开发的酒店包了场,亲友们全都盛装出席。何笑穿着一条白色的沙质长裙,样式简单,将她苗条的身形凸显得愈加美好,大智也着一身浅色西装,干净利落,帅气逼人。   一席长桌摆在临海的露台,灯光摇曳,美酒佳肴,大智打量灯光下貌美的妻子,时光格外地厚待何笑,转眼两人穿越过来已经20年了,岁月并没有在何笑的面庞留下多少痕迹,比起当初刚来时,女人的脸上少了稚嫩,却因阅历而愈发恬静温柔。   遥远的海岸线升起一轮明月,时间刚刚好,大智对儿子使眼色,双喜应声而起往厨房奔去,片刻小西装黑领结的双喜牌waiter端了一盘鱼出来,是的一盘鱼……   双喜把鱼放到何笑面前:“妈妈,琼省的人说,在夫妻大喜的日子里要吃清蒸石斑鱼,代表双方的爱情海枯石烂。”   何笑疑惑挑眉:“还有这么一说?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双喜使劲点头,小少年的眼睛里因为未曾说出口的秘密而熠熠生辉。   朋友们也跟着起哄:“天涯海角、海枯石烂,我都要感动哭了。”   何笑依言拿起刀分鱼,她的、她老公的、她儿子的分成三份,女人在分鱼,一大一小加上边上的亲朋都屏住了呼吸,激动人心的时刻就要来了,好期待啊。   ……哎?鱼都分没了,怎么什么也没有?   何笑催促傻了眼的大智跟双喜:“赶紧吃啊?凉了就腥了。”   东西呢?双喜蹭一下起身往回跑,旁边众人也都呼呼啦啦全奔向厨房,这一惊一乍,何笑怎么会猜不出来大智的安排。   这个人呐……开口吐槽满脸懊恼地男人:“你有没有创意?非要放个戒指在食物里,要放你放蛋糕里也行啊,还放鱼肚子里。”脑洞大的人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大智气死了:“我们当时结婚那么仓促,我一直想好好跟你求一次婚的。本来策划的好好的,怎么会出错呢?”   何笑捡起桌上一枚易拉罐的拉环递给男人,“给你一次机会。”   男人郑重接过,单膝跪地,直视女人的眼睛:“何笑,你愿意嫁给我吗?”   海风轻拂女人的裙角,轻柔的女声从风里传来:“我愿意。”   远处建筑物里传来亲朋们的欢呼:“找到了!找到了!”   “奇怪,为什么在另一盘鱼里?”   “这谁知道?”   “别啰嗦,赶紧拿去求婚。”   “良辰吉时,**苦短。”   “孩子在呢,瞎说什么大实话。”   “……”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就写到这里,会有个番外。   我挺爱看家长里短,但我自己写总是写不了剧情太平的,所以就写到这里啦。还是要感谢大家,感谢看文、感谢投营养液、感谢给我评论。   我也闹不清楚为什么这篇会写成了情景喜剧23333,如果大家还想看这种轻松风格的请关注下我的下一篇,《当作精跟霸总同穿一本书》,名字有点雷哈,争取内容不雷,那个,我总写不好简介,争取正文写好:)) 第96章 番外   ——可乐   时光很吝啬, 它既赠与又索取。最先离开他们的是爱宠, 小画眉先一步而去,随后胖橘猫可乐的猫生也走到了尽头。陪伴他们两世的可乐,在这个世界活了22年,超长待机,打破了宠物猫存活的最高纪录。一家人虽然悲伤,但也明白生老病死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将可乐葬在后园的老枫树下,作为穿越生物,灵魂应该比肉身更加强大,可乐会时不时回来看看他们?不管怎样, 在一家人的心里它从没有离开过。   大智还有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乐虽然在这个世界肉身消失,那么灵魂会不会再穿越回他们来时的那个世界?对那个世界虽然并不留恋,但还是很想知道他那个渣爸是不是过得很不好, 希望可乐穿回去把看到的情景托梦给他, 然而并没有……   男人好像弄明白了,他们是因为前前世拯救了银河系, 才能获得再活一次的功德, 不要妄想当个时空旅行者, 他们并没有比这个世界上其他人高级到哪里去。   有必要跟儿子聊聊生死问题,也是树立少年正确人生观的需要, 于是晚饭时大智起了话题:“双喜,你是怎么看待死亡的?”   何笑甚是无语,吃个饭你问这么深奥的哲学问题, 是想让人消化不良吗?   双喜倒是不排斥这个问题,放下筷子喝了口水,兴奋地开口:“爸爸,你死了想被埋起来吗?”   “烧了,把那什么洒向大海就好。”他明明还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聊这个?话题被拐到了一个诡异的方向。   “爸爸,你不是说土地就是金钱吗,你还说地价跟房价会越来越贵,估计以后陵墓的价钱也会越来越贵。”   “……儿子,你真有预见力。”   “所以啊,就像你带我去参观的南方大园子,我们家房子这么多,也弄个祠堂,将来放你怎么样?”   这父子越说越没边,何笑开口:“古代家族庞大供台上从上到下密密麻麻能摆好多排,现在才几个人,把我跟你爸孤零零放在一个大屋子里供着,瘆不瘆得慌?”   双喜挠头:“也是啊。”不过他终究是个孝顺的小孩,“爸爸,那我把放你的……那个的坛子搁床头,天天睡前跟你说会话,或者砌在卧室的墙里怎么样?”   何笑噗嗤一声乐了。   大智:“……爸爸今晚这饭吃不下了。”儿子太鬼畜,他是始料不及的。   ——雕塑   周末几个小家伙聚在大智家玩,大人托人从日本带回来最新款任天堂游戏机,经典游戏超级马里奥已经升级到马里奥64,没敢买多,只买了一台放大智这,可双喜跟小石头离游戏上瘾已经不远了。   家里管得严,也就放假的时候让玩,今天大人们有事情,几个小子撒了欢,双喜跟小石头一上午上厕所都嫌费工夫,眼睛就没离开过游戏界面。   两个小家伙小白跟虎子的儿子兜兜跟猫猫抢不过哥哥们,只能在旁边观战,干看没意思,出屋去后园玩,家里假山边上多了一组雕像,是何笑学校雕塑系的老师的最新作品,大头娃娃式的高矮不一的人物群雕,很有感染力。   兜兜指着雕塑对猫猫说:“他们脑袋跟你一样大。”   “你头才大呢。不许说我脑袋大,再说我把你脑袋摘下来当球踢。”   “暴力狂。”   “别看了,雕塑有什么好看的,我们从假山上往下跳,比赛看谁跳得远怎么样?”   “像马里奥一样吗?”   “对呀。”   “那还等什么,赶紧点。”   他们也知道高处危险,只从假山的中间部位往草丛里跳,兜兜先跳,落在一丛月季花后面,好悬差点没脸朝下扎到月季花梗的硬刺上,刚想回头提醒猫猫注意点。结果假山上那位脚滑没等准备好人就秃噜下来,小手挣扎间推在了最大的一个雕塑的身上,随后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这组雕塑一个压一个,全部倒下,倒下不要紧,雕塑的头竟然摔掉了……   “哥,哥,大事不好,头掉了。”屋后传来兜兜的鬼哭狼嚎。   两个游戏迷吓得手不稳,障碍跳到一半的马里奥直接从缝隙掉下去,game over。小石头这个气呀,“嚎什么嚎,就差最后一关,叫你给嚎死了,一上午白玩了。”   跟着兜兜来到后园,地上四个断了头的雕塑让双喜捶胸顿足:“你们俩闯大祸了,我妈说,赵老师现在是全国知名的雕塑家,这组雕塑可珍贵了。”   “怎么就倒了呢?”   “前天刚拿回来,我爸还没来得及找人固定呢。”   猫猫傻眼,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何妈妈瞪眼睛。   “大哥,赶紧想办法救救小弟我。”   小石头提议:“能不能粘上?”   “拿什么粘?唾沫?”   正商量着,小狼狗虎虎兴奋地摇起尾巴,前院传出人声,糟了,中午了,好像大人们回来了。   几个小孩更慌了,要死了,被发现就完了。   雕塑是灌注的,内里真空,人能钻进去,双喜眼睛一亮,有了。   “快,兜兜你进那个最矮小的,你们两个钻那两个,先糊弄过去,等下午大人走了,我们再想办法。”雕像内里空间很大,真人当支架连接断掉的头,不仔细看,真看不出他们曾经掉过脑袋。   何笑先回家,今天帮忙给一个搞摄影的朋友布展,离家近,中午邀请那位摄影师来家里吃,下午好接着去忙。   哎,孩子们呢?何笑从前院找到后院,没见着人影。难道出去玩了?   跟何笑来到后院的那位搞摄影的朋友,一眼看到雕塑,凑上前仔细观摩,“老赵这组雕塑可真不错,连细微的表情都兼顾到了。”   何笑知道他是个爱钻研的,也不管他,自顾回前院做饭,一会开会的、出去玩的都该回来吃饭了,再不做来不及了。   大叔,你别再往前凑了,我要坚持不住眨眼睛了,看摄影师冲着他的脸越凑越近,小石头心里暗暗叫苦。   雕塑的眼睛竟然眨了一下?!摄影师也疑惑地眨眨眼,一定是他看错了,再去看,咦?这是瞳孔吗?怎么雕塑的眼睛里还有他的影子?难道赵老师给雕塑按了双玻璃珠子眼睛?这也不搭好吗?   那双玻璃珠子眼睛越看越水润,又眨了一下,不是他看错,雕像确实会眨眼睛!   “啊!”一阵冷气从尾椎往上窜,摄影师相机掉在地上都顾不得捡,跟被鬼追似的往前院跑。   “大哥,怎么办?”小石头都快哭了,这人怎么这么较真,非要看这么仔细。   “稳住,再别眨眼睛了。”今天运气太背,怎么还来了搞艺术的客人,双喜也快哭了。   何笑听到声音从西厢房出来,没来得及抓住往外急奔的摄影师,正开门进来出去开会的大智一伙,先被这声毛骨悚然的惊叫,吓得一激灵,刚进前院又被一阵风似的跑过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被扶起来吓得半死的摄影师,浑身抖成筛糠,哆哆嗦嗦开口:“你、你家后院的雕塑成精了!”   众人:“……”   小白笑得不行:“朋友,梦游没醒,大白天说胡话呢。”   何笑也摇头:“你是不是这两天精神压力大,出现幻觉了。”   “不是,你家雕塑眨眼睛了。”老子差点吓得尿裤子,怎么能看错。   拗不过他,最后集体陪他去后院确认,虎子先上前凑着最矮的那个去了,兜兜大中午饿了,肚子控制不住叫了起来,声音闷在里面,甚是低沉,吓得虎子一屁股坐地上,“妈呀,这真是被附身了!”   旁边猫猫脖子上爬了一只大蚂蚁,痒得不行,轻微转了转脖子,他的小白大大跟着哆嗦:“是不是我眼花,刚刚那个雕像头动了。”   “……”   何笑跟大智对视,同时想到那群不见了的淘小子,这不就是打碎花瓶瓷器,怕被发现急忙补救的升级版吗?   大智故意大声道:“游戏机太耽误学习,趁孩子不在,你去收拾一下藏起来,我下午偷偷拿走送人。”   “我看行,以后家里再不要出现游戏机。”   话落就见一个雕像开口急道:“不行,我不同意。”   双喜这个气呀,你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这明显是诈都看不出来?虽然注定要被发现,把大人都吓唬一遍再自首也行啊。   大新子听出他儿子的声音,一看雕像脖子那还有裂缝,怎么猜不出来发生了什么?拔掉大头,巴掌糊小石头脑门上,“叫你们作,装神弄鬼吓人,雕像怎么还弄坏了?看我一会怎么收拾你。”   “这雕像本来就是母胎,一点也不结实。”何笑倒是不可惜,觉得这群小孩淘气得挺可爱。   那边猫猫怪叫:“爸、爸你轻点,我脑袋卡住了。”   小白乐了,“真不愧你的好儿子,老爸卡灯泡,儿子卡脑袋。”   想想自己的反应过度,摄影师有些啼笑皆非,拾起相机对焦按快门,灿烂的阳光、呲牙咧嘴的小孩、笑得开怀的众人、掉了脑袋的雕塑,有故事有内容,是最生动的生活写真   ——最好的人生   当双喜从父亲当年的母校学成归来时,大智带了儿子一段时间,就迫不及待放权给小辈们,老哥几个用范伟老师的名言留话给下一代:“看成败人生豪迈,大不了从头再来。”看他们是多么开明的富一代。   其实富一代们基础打得很好,像是电影领域把商业跟艺术结合得最好的导演一样,他们也在开发量跟房屋设计质量上兼顾到位,公司在房地产界虽然体量不是最大的,但口碑首屈一指。   公司交给儿子把控,近些年大智把主要的经历放在做实验性质的可移动住宅、跟困难地区的低成本住宅研发上。何笑也提前办理了退休,两人天南地北地跑,男人做调研,女人画画。三五不时老哥几个凑到一起,出游或者闲磕牙,日子从来不寂寞,充实又热闹。   何笑五十五岁生日的时候,大智送了她一份特别的礼物——建于燕京郊区的一栋私人美术馆,一件蕴含东方风韵的极简主义的完美建筑作品,也让他因此第二次获得有建筑界诺贝尔之称的普利兹克奖。   艺术需要有受众,需要与人多做交流,开馆之展何笑不想让大家失望。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个展何笑已经举办多次,在大智送给自己的美术馆里做个展还是让何笑小小紧张一番,精心挑选了自己最得意的肖像作品,准备做一次肖像主题的个展。   开展前一天,夫妻两人先细细走过一遍,入画的人物很多,其中不乏他们的亲朋,大智跟双喜也各有一副抽象派风格的肖像在待展的画作里,进入最后的展厅,白墙之上赫然是一家三口的肖像,背景里还有前世的亲人,大智的外公、母亲还有何笑的父母跟可乐。   大智站在画前神情似悲似喜,好久之后开口道:“你爸爸其实是为了救我妈妈才因公殉职的。这也是我前世不敢跟你吐露爱意最大的顾虑。”   “也是你在我母亲去世之后,突然闯入我的生活的原因。”何笑补充。   “你不介意吗?”时隔两世大智问起来依然小心翼翼。   “介意还能跟你结婚?”何笑想起前世也淡淡一笑,“其实,高中毕业的时候,我专门去找了爸爸的同事,调出当年的档案看过,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   “知道你怎么不跟我说?”大智急眼。   “点破了不是在伤口上撒盐吗?再说我怎么知道你对我有意思?你掩饰得那么好。”   “我要是知道你知道,用藏着掖着吗?还给自己树立了一副周扒皮的形象。”大智很为自己委屈。   何笑抱抱他:“我也是在电梯掉下来那一刻才知道你的心意。记得在一本书上看到一句话‘命运即是地理与时间媾和之物。’能够穿越一场,抛开往事重新来过,是我们的幸运。”   大智回抱她:“所以我们是受命运眷顾之人。”   “嗯,我们过了很好的一生呢。”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就写到这里,感谢大家的陪伴,我会努力继续写好文章。   下面是新文广告时间,感兴趣可预收,元旦之后开文~   《当作精跟霸总同穿一本书》   袁圆和程墉撞车后一起穿到了一本女频励志升级流爽文里,女穿男,男穿女的那种穿法……   小作精袁圆穿到对女主一往情深的前男友身上……   男体袁圆日常:   公司某女员工,上完厕所正在洗手,身后隔间传出低沉的男声求厕纸。   女员工:啊~~~噔噔噔甩门而去。   袁圆:……好像我又又又常规走错了,你倒是把厕纸递给我再跑啊。   某乎又见经典**提问,   圈圈不想当叉叉:【走错厕所,厕纸用没了,怎么办?脚麻了,在线急等。】   ……   公司八卦聊天群:   男司机:【老板今天又对我抛媚眼了。】   男员工一:【老板今天夸我屁股翘。】   女助理:【明天迟小姐生日,老板竟然没让我定礼物?】   女员工一:【老板不深情了,我要脱粉。】   女员工二:【老板最近怪怪的?】   众人:【老板难道不想当直男了?】   老板:【谁给我送点厕纸来,女厕所,别走错了。】   众人:【……老板连男的都不想当了。】   老板:我特么压根就不是个男的!!   ------   毒舌霸总程墉穿到了追着男主屁股后头跑的花痴无脑富二代炮灰女配身上……   女体程墉小剧场:   某次圈内聚会,不画大浓妆不舒服司机的花痴女一改往日形象,短发素颜中性装扮现身惊掉一地眼球。   男主:别说换形象,你就算换个头我也不会喜欢你。   程墉:我确实换了个脑子。   男主: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你这样的。   程墉:我为我以前的审丑能力之强而羞愧。   男主:……   更惊悚的还在后头,深情男和花痴女两人竟然好了。   袁圆:装的。   程墉:回去再好。   想找到回家的路,过了修罗场再说。   其实这是本认真的沙雕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