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许你骄纵 作者:子初酒 ============== 一句话简介:嫁给瞎子以后他复明了 第1章   三月春暖,花团锦簇一路绵延。   坐上前往谢家的车后,叶谙突然生出几分后悔来。   一个星期前,她那个仿佛不存在的父亲叶远年突然找到她,说叶家需要进行商业联姻,想让她以叶家大小姐的身份嫁给本市名门谢氏的大少爷,谢朔。   叶谙上小学的时候,她妈夏瑾女士就和叶远年离婚了。那时候叶家还没有现在这样的家底,也没有皇位要继承,夏瑾以豁出一切的姿态,争取到了女儿的抚养权。   年仅几岁的叶谙跟着夏瑾离开叶家。   没多久,叶远年再婚,有了新的家庭。   这么些年,叶远年几乎没尽过当父亲的责任,父女俩情分薄得可怜,甚至还不如陌生人。所以叶远年找她谈婚事的时候,叶谙的第一反应就是冷笑,差点没抬手一杯咖啡泼他脸上,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然而,她不能。   七年前,夏瑾因为某些缘故无法再照顾叶谙,叶谙被辗转送回了叶家照料,后来走投无路之际,还曾向叶远年要过一笔钱,数额巨大。   虽说叶远年没有明着以此作为威胁,但拿人手短,她又一向不喜欢亏欠人情,尤其是叶家的人情,于是最后非但没泼出去咖啡,反而经不住叶远年的忽悠,脑子一热,把自己给卖了。   看着车窗外烂漫的春光,叶谙抬手搭了搭额。   她可真是个圣母,不去演苦情剧可惜了。   “谙谙……”   正神游着,旁边响起叶远年小心翼翼的声音。   叶谙扭过头,只见他望着自己,一脸欲言又止十分纠结的表情。   叶谙:“?”   酝酿半天,叶远年终于开口:“先前爸爸跟你说的那些话,你都记住了吧?”   因为怕叶谙临时反悔在谢家闹脾气破坏两家的交情,出发之前叶远年不放心地叮嘱了一长串注意事项,只差没让她白纸黑字写保证书。   “你也别觉得委屈,爸爸这都是为你好,不想你以后太辛苦……谢朔他的失明是暂时的,还有治愈的希望,谢家已经请了国际知名专家定期替他会诊,说不定哪天又好起来了……”   叶谙实在搞不懂他,既然不信任她,干吗还要巴巴地来找她,年纪大了犯病么?   她听得昏昏欲睡,没耐心地打断他:“嗯,我知道了——昨天晚上没睡好,我补个觉,到了你叫我一声。”   说完,靠着座椅,微微侧头,合上了眼。   叶远年:“……”   约莫半个小时后,车子穿过绿荫道,进入风景秀美的富人别墅区,停在谢宅外。   叶谙被叶远年叫醒,迷迷糊糊睁开眼,调整好表情,跟着他下车。   双脚落地的刹那,春阳斜照过来,鼻尖掠过淡淡花香。   远处碧蓝的湖中水色荡漾,倒映着云影天光,她抬头,被光和影晃了下眼。   ——果然不愧是名门望族,处处都散发着凡夫俗子难以企及的贵气,叶家虽然也算富贵,但比起谢家来,还是差了许多,充其量就是个没什么根基的暴发户。   站在宛如油画般的花园和复式别墅前,叶谙突然又觉得,自己这个决定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不就是联姻吗?不就是盲婚哑嫁吗?她可以!   谢家的管家上前迎接,领着两人往里。   谢朔的父亲谢柏言早在客厅里等着,五十多岁的年纪,头发已经白了大半,面上也尽是沧桑之态,想来经历了不少风吹雨打。   不过,他倒没有像叶远年一样中年发福,依稀还存留着几分年轻时候的儒雅帅气。   在叶远年的暗示下,叶谙极为礼貌地唤了声:“谢伯伯。”   谢柏言颔首应了,上下打量她一番,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年轻女孩一袭白色淑女裙,眉目干净,笑颜明丽。   原本,他听说叶谙是叶远年前妻带走的女儿,自小没在叶家长大,还有些不满意,觉得叶家的诚意不够,现在看到人,心里的偏见倒是去了不少。   这姑娘明眸皓齿,举手投足落落大方,配他的儿子确实不差。   入座后,谢柏言同叶远年寒暄了几句,转头语气温和地问叶谙:“谙谙还在念书吗?”   两家联姻,谢家估计早已经把她的生平过往包括谈没谈过恋爱都调查清楚了,这么问也就是找个话头。叶谙保持着标准的淑女坐姿,瞥了一眼旁边生怕她乱说话的叶远年,规规矩矩答道:“已经毕业了,现在签了一家工作室,在当配音演员。”   “平时工作辛苦吗?”   “还好。”   一问一答,严肃得像是面试。   谢柏言点点头,又问:“你跟阿朔还没见过吧?”   叶谙顿了一下,笑说:“之前在网上看过他的采访,四舍五入应该算见过?”   她说得俏皮,谢柏言不由乐了,原本严肃的气氛瞬间缓和不少。   说笑间,谢家的佣人周姨从楼上下来,走到谢柏言身边,低声道:“大少爷说他不下楼了,您看着办就好。”   谢柏言闻言,蹙了蹙眉,有些头疼。   联姻是两家的事,女方都主动上门了,他这个儿子却避而不见,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这话叶远年也听见了,关切地问:“小朔最近身体如何了?”   谢柏言笑笑道:“身体倒是已经没什么大碍,不过医生叮嘱,要他静养,所以不方便出门……”   再需要静养,也不至于连楼都不能下,明显就是在找借口。叶谙本以为,这种时候,叶远年怎么也得摆摆脸色,表现出一两分被怠慢的不高兴,谁知他非但没有,反而继续笑呵呵地表示理解:“身体重要,那就让他好好休息……”   ???   这是联姻吗?这是单方面跪舔吧?   叶谙笑得有些僵硬,差点没忍住扔给他一个巨大的白眼。   她现在断绝父女关系还来得及吗?   谢朔不肯露面,气氛再度变得尴尬起来,叶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乖巧地保持沉默。   谢柏言轻咳两声,忽然问她:“谙谙,阿朔现在的情况,你都清楚吗?”   叶远年赶忙看向叶谙。   叶谙心领神会,一秒演技上线,调整出恰到好处的担忧语气:“他是伤了眼睛么?”   谢柏言点点头。   叶谙微微一笑:“爸爸已经跟我说过了,您别太担心,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总会好起来的。”   见她眼神清明,没有表露出不情愿,还反过来宽慰自己,谢柏言稍稍安了心。虽说是联姻,但他也不希望强人所难,与其结婚以后闹得家宅不宁,倒不如事先说清楚。   叶谙想了想,又试探着问道:“谢伯伯,我能上去看看他吗?”   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出去看谢朔,谢柏言意外了一下,笑说:“当然可以,正好,你们两个说说话,熟悉熟悉。”   他转过头,让周姨领她上楼。   叶谙从沙发上起身,无视掉叶远年疑虑的眼神,跟着周姨上了楼。   整个二楼空旷而安静,一件易碎的瓷器都没有摆,地板光洁,透着冷清。   走到谢朔房门外,周姨敲了敲门:“大少爷。”   里头半天没回应。   周姨还想再敲,被叶谙轻声阻止:“您去忙吧,我来就好。”   周姨犹豫地看了她一眼,似乎不太放心,不过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了。   周姨走后,叶谙收了温柔大方的模样,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停顿片刻,抬手敲了敲。   她敲得十分有规律,先三下后两下,仿佛在玩什么有趣的游戏。   许久,里面终于传来一声:“进来。”   隔着门,声音听不太清,但隐约能辨出其中的不耐烦。   叶谙的神情有一刹的变化。   她握住金属材质的把手,微翘的睫羽低低垂着,过了好几秒钟,才将门拧开——   沉闷的气味从里头散出,有种久不见阳光的潮湿感,让人觉得寒意透骨。   房间里窗帘紧合,也没有开灯,光线暗沉,像是罩了幕布的笼子。   借着门外投进去的光,叶谙看到了坐在屋内的人影。   男人穿着深色针织衫,坐在沙发上,静默得仿佛一尊雕像,几乎要与背后的黑暗融为一体。   他的轮廓英俊,肤色冷白,鼻梁高挺,眉宇间泛着阴郁之气,一双眼睛深若幽潭,窥不见底,也没有半点光亮。   听到开门的响动,他稍稍侧了侧脸。   幽深的眸子转过来,晦暗莫测,堪堪与她对上。   四目相接,叶谙不由自主地晃神了一瞬。   外间春光明媚,但她却恍惚听见了雨声,细细密密,清寒入耳——   像是,很久之前的那一晚。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好久不见!   我带着小叶和小谢来陪你们过春节啦!这次是个婚后轻松小甜文,希望大家喜欢呀~   不知道还能看到哪些眼熟的小可爱呢?O(∩_∩)O~ 第2章   要说谢朔这个人,平生的履历足以称得上“天之骄子”四个字,还是镀了金的那种。   他出身名门谢家,天资聪颖,自小顶着耀眼的光环长大,过得顺风顺水,二十出头的时候,从常春藤院校毕业,接过父辈手中的家业,随后在短短数年之内,凭借自身实力坐稳了谢氏少东家的位置。   一路走来,简直就跟开了挂一样。   叶谙不止一次在财经杂志和网上看到过关于他的采访和报道,几乎都是溢美之词,还有不少小姑娘隔着屏幕犯花痴,嚷嚷着想嫁,连叶谙也不例外。   而这近乎完美的一切,在他二十六岁时戛然而止。   这一年,谢朔卸去身上的光环,遭遇了人生中最大的滑铁卢。   先是他的母亲在出海游玩时遭遇海难,不幸过世;不久后,他自己又因为一场车祸导致双目失明,只能和黑暗为伴。   自此,星辰失辉,天之骄子跌落神坛。   虽然谢家极力封锁消息,但是各式各样的流言还是传了出去,什么“车祸身亡”“变成植物人”……闹得沸沸扬扬,谢家的集团内部也是一片血雨腥风,各大股东蠢蠢欲动。   最初听到相关传闻时,叶谙其实并不相信,以为又是无良媒体在夸大其词制造噱头,像谢朔这种生来就拿了主角剧本的人,怎么可能突然之间落得这种结局,直到——她从叶远年口中得到确切消息。   她这才知道,谢朔真出事了。   车祸以后,他重伤昏迷,在医院躺了两个月,命是捡回来了,可一双眼睛却看不见了。谢柏言花重金请了国内外的知名专家几番会诊,始终都没什么成效。   很有可能,他余生都要在黑暗中度过。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现在这桩婚事也轮不上叶谙来捡便宜。   在此之前,想跟谢家联姻嫁给谢朔的千金名媛们一个个前赴后继挤破了脑袋,像叶谙这种毫无存在感的“叶家大小姐”,根本排不上号。   看着房间里无比养眼的男人,叶谙心里那点后悔彻底消失殆尽。   这样的极品,就算瞎了,嫁了也不亏啊!   她太可了!   就在她发愣时,安静中蓦地响起一个声音,淡漠低沉,似夜雨穿过耳膜——   “什么事?”   男人轻蹙着眉头开口,语气中带了一丝不耐。   叶谙回神,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忽然心思一转,又改了主意。   她按了按喉咙,调整了一下嗓音,恭敬地说:“大少爷好,我是谢老先生新请来的护工,以后专门负责照顾大少爷的饮食起居。”   谢柏言之所以这么急着给儿子定下婚事,表面上是因为谢氏集团内部动荡,需要联姻来稳固,实际更重要的原因,是想找个人贴身照料谢朔,所以叶谙这话也不算瞎说。   谢朔果然没怀疑,只是眉头蹙得更紧了。   “大少爷,要给您倒杯茶吗?”叶谙往里走了两步。   谢朔冷淡地说:“不用。”   叶谙停在他面前两步之外,注视着他的眼睛,里头深若幽潭,确实失了往日的光彩。   确定他是真看不见,叶谙越发肆无忌惮了,抬头看了眼窗户方向,又说:“大少爷,今天天气好,我帮你把窗帘拉开吧?”   这回她没等谢朔回答,径直走到落地窗边,揪住厚重的窗帘,用力一扯。   日光顷刻间如潮水倾泻进来,明媚灿烂,驱散黑暗。   谢朔在屋子里闷久了,猝不及防感知到阳光的热度,下意识动了动手指,薄唇也紧紧抿起。   叶谙扭头,瞥见他搁在沙发边的手,白皙,修长,指甲光洁,仿佛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他眼睛看不见,还能自己修指甲吗?   对于她的自作主张,谢朔似乎有些生气,紧绷着脸扔出两个字:“出去!”   啧啧,看来这位大少爷的脾气真不怎么好。   叶谙假装没听见他的话,双手环胸,倚着玻璃窗,自顾自地继续道:“外面天气这么好,大少爷应该多出去走走,对身体有好处,老在房间里闷着,没病也闷出病来了……”   叶谙顿了顿,试探着问:“大少爷不愿意下楼,难道是因为那位叶小姐?”   谢朔沉下脸,没回答。   “我刚刚替大少爷看了一眼,那位叶小姐长得挺漂亮的,跟电影里的女明星差不多……”   “她不光人长得漂亮,说话声音也好听,大少爷不信的话,可以下楼去问问……”   叶谙沐浴在阳光下,悠闲地吹着自己的彩虹屁,有些飘飘然,完全没有注意到对面男人的表情渐渐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你过来。”谢朔突然出声。   “?”叶谙止住滔滔不绝,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少爷要下楼吗?”   她心下一喜,乐颠乐颠走到他面前,弯腰去扶他,结果手刚碰上他的胳膊,就被猛地按住。   男人抬起头,失了焦距的眸子正对着她,薄唇轻掀,吐出的字句不带一丝温度。   “叶谙?”   “……”   猝不及防的翻车。   叶谙动作僵住,视线内是他冷峻的侧脸。   “你怎么知道是我?”   黑暗中,女人身上的香味格外明显,得到确定答案后,谢朔松开手,稍稍离她远了些。   他没有说话,但嘲讽的表情却毫不掩饰。   ……这人眼睛瞎了,脑子倒是没瞎。   叶谙揉着被他扣得发红的手腕,腹谤了几句。   可惜谢朔完全收不到,冷冷问:“谁让你上来的?”   叶谙没好气道:“谢伯伯啊,你不肯纡尊降贵下楼,他只好让我上来看看。”   谢朔停顿两秒,说:“人你也看了,可以出去了。”   ???   有事吗?   听见这话,叶谙胸口猛地蹿起一股无名火——他还真把她当护工了,这么不客气?   她气不过,索性破罐子破摔,一屁股在他身旁坐下。   “我还没看够,再看一会儿。”   谢朔:“……”   谢朔显然被她的“厚颜无耻”惊到了,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看他吃瘪,叶谙的心情愉悦了些,当真双手撑着下巴,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瞧了起来。   英挺的眉,鼻峰如山,下颌弧线干净漂亮,上身裹在宽松的针织衫里,窥不到究竟。这样的男人,哪怕此刻面色阴郁戾气加身,骨子里也透着优雅矜贵。   长得真养眼啊,叶谙越看越满意,一颗春心蠢蠢欲动。   唔,这桩婚事答应得着实不亏。   她以后要少骂叶远年几句。   谢朔虽然看不见,但隐约能感觉到落在身上的目光,赤.裸直白,没有半分遮掩,好像恨不得把他扒个干净。   半晌后,他忍无可忍:“看够了没?”   叶谙:“没。”   谢朔:“……”   叶谙头一歪:“再说,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我看的明明是窗外的风景。”   谢朔:“……”   叶谙继续挑衅:“风景可比人好看多了。”   谢朔额角青筋鼓了鼓,似乎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叶谙总觉得下一秒他就会恼羞成怒,把自己直接扔出去。   为了安全着想,她没有再作死,换了语调说:“好啦我不看你了,我们来聊聊结婚的事吧。”   “我问你,这桩婚事是不是你自己答应的?”   谢朔没回答,眉头紧蹙,算是默认。   叶谙又道:“你自己答应了,说明已经权衡好了利弊,既然这样,那你现在摆出这么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是几个意思?”   谢朔仍旧不语,下颌紧绷,修长的手指也微微蜷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房间里的气氛冷下来,叶谙看他这副模样,莫名觉得他有些可怜,讽刺的话在喉间堵了堵。   曾经的天之骄子沦落至此,连婚姻都要将就,确实过于凄惨了。   她默默唏嘘一番,想起来之前答应叶远年的事,耐着性子开始劝他:“其实呢,我刚刚说的都是真话,我确实长得挺漂亮的,性格也不错,不然我们先处着试试?”   谢朔牵了下唇:“你倒是挺自信。”   叶谙愉快地接了句:“自信的女孩儿,运气都不会太差。”   谢朔:“……”   嫁给他一个瞎子也算运气好吗?谢朔忍了忍,没把这句话问出口。   叶谙忽然身子前倾,探头问道:“难道你以前见过我,对我有什么不好的印象,很讨厌我,所以才这么不情愿?”   淡淡的女人香再度逸过来,失明后,谢朔的其他感官变得灵敏了许多,叶谙这样近距离地跟他说话,他甚至可以感知到撩过颈畔的细微气息,如游丝钻入皮肤,带起若有若无的痒意。   他稍稍别开脸,眉心蹙成了川字。   叶谙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似乎十分期待他的回答,然而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他开口。   她眼底隐约闪过一丝失落,收回了目光:“不说话我就当你没见过了。既然没见过,那应该也谈不上讨厌,既然不讨厌,那我们以后和平相处,不也挺好的吗?”   “放心,我知道我们是商业联姻,毫无感情可言,我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结婚以后,互不干涉,各自相安无事就好。”   听到最后两句,谢大少爷终于开了尊口:“你能说到做到?”   叶谙立马道:“这有不能的?正好我也乐得自在。”   她瞅了瞅他的神色,试探着问:“那我们这算是达成共识了?”   谢朔没反驳。   叶谙松下一口气,高兴地坐回原位,默默给自己比了个心:圆满完成任务!   结果,嘴角才刚扬起,就又听见冷漠的一句:“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叶谙:“……”   不等叶谙再开口,谢朔已经站了起来,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好像生怕她又冒出一句“还没看够要再看一会儿”。   “……”   好气哦!   叶谙盯着他的背影,差点没忍住绊他一脚。   她愤怒地坐了一会儿,越想越不甘心,就这样下楼,谢柏言肯定会问她怎么没和他一起下去。   折腾这么半天都没把人弄下楼,也太丢脸了。   不行,她非得让他跟她一起下楼不可。   这样想着,叶谙也从沙发上起身,快步走到谢朔进去的内室。   “你——”   刚一张口,她整个人卡了壳。   ——原来,这里是衣帽间。   而谢朔……正在换衣服。   一件衬衫才刚套上,还没来得及扣纽扣。   结实的的胸膛和腹肌映入眼帘,起伏的线条延伸至裤腰下。   叶谙直愣愣望着,“唰”地红了脸。   谢朔听到响动,将衬衫一掩,脸彻底黑成了锅底。   “出去!”   这回叶谙再不敢跟他硬杠,慌慌张张转身出去,百忙之中还不忘想——幸好他没脱裤子。   脸一阵阵发烫,她用手背凉了凉,胸口的噗通声半天都没消下去。   片刻后,谢朔穿好衣服,从衣帽间出来,周身冒着寒气。   叶谙有点发怵,看了他一眼,男人换了件黑色衬衫,越发显得气质冷冽。   她动了动唇,正想问他换衣服是不是打算跟她下楼,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阿朔。”   谢柏言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叶谙一惊,赶忙理了理头发,快步走到门口,开了门。   “谙谙。”见开门的是她,谢柏言笑了笑。   “谢伯伯。”叶谙一秒恢复成大家闺秀模样,笑得温婉大方。   谢柏言进屋,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一圈,笑问道:“你们两个在聊什么,这么久都没下来?”   叶谙瞥了谢朔一眼,大少爷冷着张脸,显然不能指望他开口圆场。   叶谙只好硬着头皮笑笑:“没什么,就是……随便聊聊。”   两人能聊到一块儿,谢柏言很是欣慰:“多聊聊好……”转头劝谢朔,“你叶叔叔在楼下坐了半天了,下去和他打个招呼?”   谢柏言亲自上来请,谢朔总算没再不理会,凭着感觉慢慢往卧室外走。   叶谙站在一旁,收到谢柏言的暗示眼神,意会过来,上前去扶他。   谢朔再次皱眉,想挣开她,叶谙忙用力抓住他的胳膊,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飞快说道:“我们刚刚说好了的。”   谢朔面沉如水,眼底戾气深重,但最终还是隐忍住了,没有发作。   -----   下楼后,谢朔向叶远年问过好,便坐在一旁,继续冷着张脸装雕像。   叶谙挨着他坐下,低眉顺眼,也格外安静。   两人坐在一处,竟然莫名地般配。   谢柏言越看越满意,同叶远年说笑几句,偏头问谢朔:“我同你叶叔叔刚刚商量了一下婚期,下个月月初你看如何?”   听见这话,叶谙立马抬起了头:下个月……这也太快了点吧?   谢朔的反应却很平淡:“您决定就好。”   那语气 ,好像在讨论明天吃什么。   “……”   到底是谁要结婚?   叶谙心里飘过一万字的吐槽弹幕,忍了又忍,才勉强维持住不失礼貌的微笑。   算了,早结晚结都是结,已经到这一步了,再矫情也没什么意思。   她可不像他,非跟自己过不去。   ……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就进入婚后生活啦~ 第3章   商讨完婚事,谢柏言送叶谙和叶远年出门,等两人离开,他折回身,看着脸上没有半点喜色的儿子,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   “阿朔,这桩婚事……你是不是不愿意?”   谢朔缓慢地挪开步子,原本准备上楼,闻言顿了顿。   谢柏言叹道:“阿朔,你现在这个样子,总得有个人在身边照料,你又不愿意请护工……叶家这姑娘虽然出身弱了点,但看着还不错,知书达理,性子也温和,应该会照顾人……”   知书达理?性子温和?   谢朔想起先前她在房间里自吹自擂的那一番话,未置可否。   “不过,你要实在不满意她,就早些说清楚,我再帮你挑一挑,别等到两家都准备好了,伤了颜面……”   “没什么不满意的——”谢朔突然打断谢柏言,话锋一转,“跟叶家的合作案谈好了吗?”   谢柏言顿了一下,说:“我交给小然去办了,过两天让他跟你说说进展。”   谢朔眼睫微垂,站了一会儿,转身慢慢往楼上去。   “他能办好的话,就不必来问我了。”   ------   “谙谙,晚上想吃什么?”   从谢家出来,叶远年悬起的心终于落下,中年发福的脸上堆满笑容,仿佛刚谈成了一笔大生意。   可不就是桩“大生意”么?   叶谙扯了扯嘴角,在包里翻找着手机,眼皮也懒得掀:“随便。”   叶远年:“……”   叶谙掏出手机,刚要解锁,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来自她所在配音工作室的老大,项泉。   “喂,谙谙,你今天晚上有时间吗?”   叶谙问:“怎么了?”   项泉道:“最近咱们工作室不是在谈烜梦文化的那部动漫《药师》么?那边的负责人吕总说想先见见你,面谈一下。”   叶谙奇怪:“这个不是直接约时间试音就行了吗?怎么还要先见面吃饭?”   项泉有点儿为难,以往这种出去谈合作的事确实不归叶谙管,她只需要负责配音就好,可这次是对方指名要她出面,他也没办法。   “吕总说,这部动漫投资不小,是他们公司的重点项目,所以要求比较高,对女主配音的人选也特别慎重……”项泉顿了顿,“只是吃顿饭而已,我会陪你一起,这部动漫要是能谈下来,对你以后的发展也有好处。”   《药师》,当前很火的一个大IP,原著粉丝群体庞大,动漫制作团队在行业内也数一数二,的确很诱人……   叶谙握着手机,瞥了一眼旁边的叶远年,思忖两秒,说:“好,你把地址发给我,我现在过去。”   电话挂断,项泉很快发了个定位过来。   叶谙扭脸冲叶远年道:“我有点事,晚上不跟你一起吃饭了,你让司机在前面停车。”   叶远年原本想借着吃饭的机会拉近一下父女间的关系,闻言皱了皱眉:“什么事这么着急?不能改天吗?”   叶谙敷衍地答了句:“工作任务,没法改时间。”   叶远年眉头皱得更厉害:“下个月初就要结婚了,工作上的事,能推就尽量推掉,你要是缺钱用,爸爸给你。”   听见这话,叶谙抬起眼,看着他。   叶远年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爸爸不是要干涉你的工作,只是怕你太辛苦,等你嫁进谢家,多花点时间照顾谢朔,这才是最重要的……”   叶谙看了他片刻,挪开目光,淡淡道:“知道了——”她望向车窗外,“就在这儿停吧。”   叶远年生怕她在这个时候赌气,不敢逼得太急,放低了语调,温和地问:“地址在哪儿?爸爸送你过去。”   叶谙偏头,对上一张充满慈爱的老父亲脸,不知怎么,突然有些想笑。   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没跟他客气,报了项泉发过来的餐厅地址。   叶远年抬头,吩咐司机改道。   车水马龙,落日渐渐西沉,天边铺开绚烂云霞,如火如荼。   过了一会儿,叶远年又试探着提议:“谙谙,这段日子你先搬回家来住吧,爸爸好替你准备结婚的事。”   为了工作方便,叶谙一直在外租房,没住在叶家,平日里也很少回去。   叶远年知道,她其实是不想回,早在几年前,她就闹过离家出走。   出乎意料的,这回叶谙头也未抬,直接应了声:“嗯。”   叶远年:“……”   她答应得太快,叶远年有点不确定:“那你回去收拾一下东西,爸爸过两天让人来接你?”   叶谙捧着手机专心打字:“嗯。”   简短利落,仿佛只会这一个字。   “……”   叶远年彻底没了话。   ------   接下来的一路上,父女俩再无交流。   叶远年心里堵得慌,最近几年,自己这个女儿越来越温顺听话,很少再跟他顶嘴发脾气,可就是让他感觉……有哪里不对。   对着他,好像跟陌生人一样,疏离客套、完全不上心。   明明很小的时候,她最爱扑在他怀里撒娇,黏着他叫“爸爸”。   到了目的地,叶谙推开车门下车。   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叶远年心里更加难受了,忍不住唤了声:“谙谙……”   叶谙回过头,侧脸被夕阳余晖笼罩,有种靡丽的风情,眼底却是一片澄澈。   “嗯?”   叶远年望着她,欲言又止,半天没开口。   叶谙有点莫名,见他神色纠结,以为他还在担心联姻的事,不由头疼:老男人疑心都这么重吗?她今天都已经贡献出奥斯卡级别的演技了好不好!   她耐下性子道:“你放心,结婚的事我答应了就是答应了,不会突然反悔,也不会玩逃婚让你颜面尽失,你看我今天去谢家不就没砸你的场子吗?”   “至于你刚刚说的那些,我都会考虑的……”   两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叶远年动了动唇,还没来得及解释,叶谙已经重新转身。   “我走了,拜拜~”   她潇洒地挥挥手,踩着高跟鞋飞快走远,裙摆如风,卷起一抹绚烂晚光。   叶远年坐在车内,忽然有种人到中年的落寞。   项泉选的地方是一家看起来颇为高档的中餐厅,水晶吊灯倒映在光洁的地板上,照得满堂通明。   叶谙跟着服务生到了订好的包厢,项泉和对方的负责人吕弘已经在里头坐着。   “谙谙。”   见她进来,项泉从餐桌前起身。   “吕总,这位就是我们工作室的叶谙。”   看着走过来的娉婷身影,吕弘眼底掠过一丝惊艳:“叶小姐。”   “您好。”叶谙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有点事耽搁了,所以来晚了。”   吕弘温和笑道:“没关系,我们也才刚到。”   叶谙挨着项泉坐下,一抬眼,恰好对上吕弘打量的目光,像在打量一只待价而沽的花瓶。   年近四十的男人,穿得人模狗样的,眼神里的轻浮和油腻甚至都懒得掩饰。   “其实,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叶小姐。”   叶谙神色未变:“是吗?”   “上个月我去过一个录音棚,刚好撞见叶小姐在录一部剧。”吕弘勾着唇,笑容里似乎含了点别的意思,“叶小姐想必不记得了吧?”   难怪点名叫她来面谈,叶谙继续礼貌地微笑:“当时在忙,可能没注意。”   “叶小姐不但音配得好,人也长得漂亮,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跟叶小姐坐下聊一聊……”吕弘拿过旁边的一瓶酒,抬起眼,“能喝酒吗?”   这种饭局,喝酒肯定是免不了的,叶谙也懒得装什么娇弱小白花,主动倒了酒。   她勾唇一笑:“不会喝,但是吕总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吕弘笑得眼角起了褶皱:“我就喜欢叶小姐这样漂亮又爽快的女孩子。”   叶谙端起酒杯,仰头灌下。   顶上的灯光落入她眼底,一片潋滟。   吕弘盯着她白净修长的脖颈,眯了眯眼。   几杯酒下肚,叶谙渐渐有些晕乎,支起手肘撑着脑袋,眼皮也开始往下耷拉。   见她这么识趣,吕弘很是满意,谈了半天风月,终于说到合作上。   喝过酒之后,男人脸上的轻浮越发藏不住:“叶小姐以往的作品都很优秀,相信这一次,我们也能合作愉快……”   叶谙抬眸,眉眼一弯:“还请吕总多多照顾。”   她脸上已晕开大片绯红,昏黄的光流转过来,衬得她容色灼灼,似月下玫瑰。   吕弘看得心痒难耐,忍不住往前倾了倾:“其实,像叶小姐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台词功底又好,完全可以进娱乐圈发展,没必要一直在幕后配音,太埋没了……”   他压低嗓音,笑得暧昧,“我手上有一些人脉,叶小姐如果感兴趣的话,哪天我倒是可以帮你引荐引荐。”   叶谙笑了笑,没搭腔,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   她这一整天都在演戏中度过,在谢家演完,又来这里演,就这敬业程度,确实可以转行去娱乐圈拍戏了。   吕弘以为她不信,借着酒劲吹嘘起来:“君明集团,谢氏,叶小姐知道吧?”   叶谙眸光一动:“……知道。”   “烜梦背靠的就是谢氏,我跟他们的谢董有些交情,还一起喝过酒……”   “是么?”听到这里,叶谙终于表现出几分兴趣,以手支颐,轻抬眼睫,“我听说,谢家那位少东家去年出事了,现在怎么样了?”   没料到她会问起这个,吕弘噎了一下。实际上,他连谢家的边儿都搭不着,哪里能知道什么少东家的情况,只能故作神秘:“这种消息,我可不能随便往外传。”   叶谙轻弯唇角,没再多问。   吃完饭,叶谙同项泉送吕弘出包厢,吕弘侧头凑到她面前,醉醺醺地说:“叶小姐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浓烈的酒气散过来,叶谙差点被熏吐了,假装醉酒站立不稳,往旁边避了避。   谁知,旁边包厢的门恰好打开,她这一退,就撞上了里面出来的人。   一只手扶上她的胳膊,衬衫袖口处,一截腕骨白皙削瘦。   叶谙踉跄站稳,抬起头,对上一张年轻俊秀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三章连更,乖巧等夸~   明天零点再见!   小可爱们多多留评呀,鞠躬致谢~ 第4章   灯影下,男人五官漂亮,皮肤白皙细腻,一双眼睛眼皮很薄,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狭长的眼尾晕开一点轻佻味道。   他身上的少年气较重,乍一看,更像个刚毕业的大男孩,只是衣着风格偏成熟,冲淡了不少。   他朝叶谙望过来,目光落在她身上,带了一丝审视意味。   叶谙总觉得他有些眼熟,愣了下,忙说:“对不起。”   男人后面还跟着一个人,像是他的助理,低声询问:“您没事吧?”   项泉和吕弘也看了过来。   吕弘原本眯着眼,看清眼前男人的模样后,突然变了脸色:“小谢总?”   醉醺醺的脸上几乎在一刹间堆满了浮夸谄媚的笑,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到年轻男人面前:“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幸会……”   吕弘喝高了,连说话都含糊不清,年轻男人显然不认识他,微微蹙了下眉。   助理立马代为接过吕弘手里的名片,随意扫了眼,礼节性地笑道:“抱歉,我们还有事,失陪。”   年轻男人漫不经心地瞥了叶谙一眼,没多停留,迈开长腿,同助理往前去。   吕弘还想套近乎,奈何人家根本不屑搭理,径直走远了。   叶谙扶着墙,看着男人远走的背影,心里有点发凉。   刚刚“小谢总”的称呼一出,她就反应过来,为什么觉得他眼熟了——因为他跟谢朔长得有那么一点相像。   就在她忐忑不安时,吕弘及时补了一刀:“刚刚那位就是我跟你们说的,谢氏的二公子,谢予然……”   叶谙腿一软,差点当场跪倒。   ……   ---   在去见谢朔之前,为了知己知彼,叶谙特意做过一些功课,大致了解了一下谢家的家庭成员。   谢朔有个关系比较亲近的堂弟,叫谢予然,十来岁的时候父母就过世了,被寄养在谢柏言膝下,一直到成年。   据说谢朔车祸之后,谢柏言身体抱恙,谢家继承人的重担就落到了他身上,想到刚才那张带着少年气的脸,叶谙不由有点怀疑——那么副稚嫩模样,跟谢朔完全不是一个画风,真的不会把公司搞破产吗?   不过,她现在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他会不会因为刚才的情形对她有所误会。   毕竟她在谢家那边立的人设是连恋爱都没谈过的温柔清纯乖乖女,不然谢柏言也不会放心选她当儿媳。   要是让他们知道,她白天刚跟谢朔见过面定下婚事,晚上就跑过来陪中年油腻男喝酒应酬,这桩婚事估计得吹。   那她这些日子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叶谙郁闷地扶了下脑门,早知道就不该答应项泉过来。   “叶小姐,我送你回家?”吕弘色心不改,又凑了过来,咸猪手还试图往她腰上搭。   叶谙一阵反胃,彻底忍不了了,往后一挪,给了项泉一个警告的眼神。   项泉知道叶谙的底线,惹毛了这位姑奶奶,绝对没好果子吃,赶忙不着痕迹地隔开两人,扶住吕弘,笑着圆场:“多谢吕总好意,不过这么晚了,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吕总,我已经安排了人过来接她,应该就快到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吕弘也没勉强,斜眼看着叶谙,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改天有时间,再一起吃饭?”   叶谙实在没心情搭理他,敷衍地扯了下嘴角。   ----   出了餐厅,将吕弘送走,叶谙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胃里的恶心稍微好了些。   项泉在一旁赔笑道:“辛苦了辛苦了,等签下合同,我给你记一功。”   叶谙斜瞥他一眼:“你还不如多给我分点钱。”   作为工作室的老大,项泉这个人没什么大毛病,平易近人开得起玩笑,就一点——抠门。   一提到分钱,他立马开始装傻,笑着转移话题:“怎么样,还能撑住吗?要不要去给你买点药?”   叶谙摆摆手:“没事。”   她其实没怎么喝多,刚才在饭桌上那副模样是故意装给吕弘看的,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脱身。   “你在这儿别动,我叫个车送你回去。” 项泉从兜里掏出手机,往路边走。   夜幕下街景繁华,四面八方都是各色的光,叶谙被闪烁的光影晃得有点头晕。   包里手机嘀咚两下,是叶远年发了消息来。   叶谙轻捏着手机边缘,正准备回复,手突然一滑——   刚买不到一个月的手机“啪嗒”落地,清脆的一声响。   手机是屏幕着地,她赶忙弯腰捡起,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翻了过来。   一看:屏幕碎了。   而且碎得十分有艺术感,仿佛开出了一株枝叶蔓延的花。   叶谙:“……”   她今晚这运气,绝了。   ---   夜色沉沉,一辆宾利驶入谢宅。   谢予然下车,穿过花园进屋,看见坐在客厅的谢柏言,唤道:“大伯。”   谢柏言颔了颔首。   谢予然环顾左右,问道:“大哥呢?”   谢柏言道:“在他自己的房间。”   谢予然在一旁坐下,迟疑着又问:“这几天,大哥怎么样了?”   谢柏言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顿了顿,“对了,他今天问起跟叶家的合作案,你上去跟他说说吧。”   谢予然上楼,敲了敲门。   “哥,是我。”   里头哐当一声轻响,随后谢朔的声音才响起:“进来。”   谢予然进屋,看见谢朔穿着睡袍,问道:“你准备睡了?”   “没有。”谢朔搭着扶手在沙发上坐下,“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谢予然跟着坐下,说:“有点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叶家那个合作案差不多谈好了,按照之前说的,让利六个百分点,合同期限延长一年……”   谢朔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   谈完公司的事,谢予然看了看他,忽然问道:“我听说,今天那位叶家大小姐来过,她人怎么样?”   谢朔似乎不想谈论这个话题,没说话。   谢予然道:“哥不喜欢她?”   谢朔蹙了下眉头:“已经定下了,还问这些干什么?”   谢予然动了动唇,见他脸色不虞,没再继续问下去。   ……   ----   十点半,叶谙回到出租的公寓。   刚走到客厅,次卧方向就传来气壮山河的一声——   “贱人!还不给本宫滚出去!”   叶谙:“……”   次卧门半敞着,隐约可见一个身影坐在电脑前,头上顶着副黑色耳机。   “好大的胆子,见了本宫,竟然敢不跪!”   “来人啊,给本宫掌嘴!”   ……   叶谙往那边掠了一眼,露出习以为常的表情,将包扔到沙发上,进了卫生间。   ——她们到现在都没被邻居投诉,还真是个奇迹。   等叶谙从卫生间出来,施双双也停止了自己扰民的魔音,趿拉着拖鞋出了卧室。   “你回来啦?”她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拿着手机,往沙发边走。   叶谙“嗯”了一声,脑袋还是有点儿晕。   施双双忽然上下打量她一番,问道:“你今天干吗去了,一大早不见人,还打扮得这么漂亮?”   因为要去谢家,叶谙今天穿的是叶远年专门替她准备的高奢定制,走新春优雅名媛风,配的耳坠和项链也都价值不菲,再加上她本身就是美人,腰细腿长,天生的衣服架子,这么一打扮,像是刚从什么名流晚宴上回来。   叶谙风淡云轻地吐出两个字:“相亲。”   “噗——”   施双双一口水喷了出来,以为自己听错了,“亲爱的你逗我呢?”   就她这颜值,随便抛个眼神拜倒在石榴裙下的人就一大把,还需要相亲?   叶谙倒在沙发上,身子柔若无骨地歪着,一点都不想动弹。   施双双挨着她坐下,看她这副慵懒美人的模样,忍不住伸出爪子捏了捏她的下巴:“要不你干脆跟本宫过吧?”   叶谙掀了掀眼皮,横波潋滟,红唇微勾:“可以啊,我这么美,肯定是要嫁入豪门的,你先挣几个亿给我看看。”   ……对不起,打扰了。   卑微.jpg。   施双双果断收回爪子,继续捧着手机刷新闻八卦。   叶谙忍俊不禁,目光往她那边时,不经意间瞥见她手机屏幕上一张熟悉的脸,微微一顿。   没等她开口问,施双双就主动凑过来,同她八卦:“卧槽!最新爆料!君明集团少东家车祸之后变成植物人了!就是那个谢家大公子谢朔!”   下午才跟某人亲密接触过的叶谙:“……”   “真可惜,长得那么帅,又那么有钱……”   “不过下面也有评论说没变植物人,只是眼睛瞎了,还有说腿断了的……不知道真的假的,反正好长时间没见他露过面了。”施双双捧着脸,十分遗憾,“唉,天妒英才,我以前还幻想过嫁给他呢。”   叶谙:……不好意思,你嫁不成了。   折腾了一整天,叶谙已经困得不行,没精力再跟她胡扯,摇摇晃晃起身,打算去洗个澡上床睡觉。   走出两步,她想起什么,又回头道:“对了,我过两天要搬走,你看看要不要另外找个人合租。”   “啊?”施双双一愣,连八卦都顾不上了,“你要搬走?为什么?”   叶谙想了想,说:“一,我其实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从小被我的渣爹抛弃,最近他忽然良心发现,决定接我回家,弥补多年以来对我的亏欠;二,我今天去相了个亲,对方是位豪门贵公子,又帅又有钱,而且刚好是我暗恋多年的白月光,我们一拍即合,打算过阵子就去领证结婚,入住豪宅……”   她挑眉一笑,“这两种解释,你选一个。”   施双双:…………啥玩意儿???   ----   没过两天,叶远年便派了人来接叶谙。   叶谙只把一些重要的东西收拾了,其他的都留给了施双双。   看着公寓楼下停靠的豪车还有一本正经叫着“大小姐”的司机,想到叶谙说的那两种解释,施双双整个人都凌乱了——   这特么都是什么魔幻剧情?   半晌,她终于从震惊中缓过神,一把抱住叶谙的胳膊:“呜呜呜……大小姐,我们以后还能做朋友吗?”   叶谙一脸的高贵冷艳:“不能,我们仙女是不需要朋友的。”   施双双嗷呜一声。   叶谙没再逗她,笑了笑说:“房租我多付了半年,你可以不用着急找人合租,万一哪天我又被扫地出门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施双双打断:“呸呸呸!你能不能有点志气?净想这些不好的,既然都回去了,你就应该想办法从你那个渣爹手里拿到财产继承权,然后勾搭个高富帅,嫁入豪门,走上人生巅峰!你现在拿的是大女主剧本,懂不懂?”   叶谙不由一乐,叶远年早已经再婚,另有儿女,她这个被前妻带走的女儿想抢财产继承权,哪有那么容易?能看在谢家的面子上,给她备一份体面的嫁妆,就已经不错了。   何况,她也不稀罕跟他们争,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安安分分嫁给谢朔,当个豪门少奶奶来的舒坦自在。   “总之你听我的,回去之后,该装可怜的时候就装可怜,该强势的时候就强势,拿到家产是最重要的,千万不能便宜了别人……”   施双双显然是看多了豪门狗血八卦,说起争夺家产来头头是道,叶谙被她拖着打了半天鸡血,最后只能忍笑附和两句,转身上车。   小区内,春意正浓,一树花影从车窗上掠过,很快被抛下。   作者有话要说:  民政局已经搬来了!下一章就结婚!!!   PS:谙谙说小谢是她暗恋多年的白月光,大家猜猜这句话是真是假呢? 第5章   一到叶家,还没进屋,叶谙就撞上了叶蔓——   叶远年再婚后的女儿,她的继妹。   小姑娘穿着格子短裙,站在大门外,死死盯着她,一脸倨傲,乌黑的眼睛里满是敌意。   叶远年上前,哄道:“蔓蔓,快叫姐姐。”   叶蔓紧紧抿着唇,不肯开口。   叶谙也不在意,瞥她一眼,径直进了屋。   “谙谙来了?”   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叶远年的现任妻子姜络从楼上下来。   姜络一身淡青色的旗袍,虽然已经年近五十,但平日里养尊处优,保养得宜,脸上并没有太多岁月的痕迹。   她笑得温婉和善,叶谙也礼貌回应:“阿姨。”   姜络点点头:“房间我已经让人给你收拾好了,还是你以前住的那间。”   ——当初,夏瑾之所以跟叶远年离婚,是因为叶远年婚后在外拈花惹草,妄想墙内红旗不倒墙外彩旗飘飘。   夏瑾脾气硬,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即便叶远年强调他只是一时昏了头,保证以后绝不再犯,夏瑾还是态度坚决地离了婚,带着女儿离开。   不过,这跟姜络没多大关系。   姜络是在叶远年离婚后过了一年多才嫁给他的,算不上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只是两人之间的故事有点狗血。   姜络和叶远年自小认识,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学生时代叶远年单恋姜络,曾追过她一段时间,可惜那时姜络喜欢另一个男生,就拒绝了他。之后两人各自安好,原本不该再有什么交集,可没想到多年以后,姜络遇人不淑惨遭渣男抛弃,落魄失意之时竟然又撞上了叶远年。恰巧这时候叶远年已经和夏瑾离婚,两个人纠纠结结一番,最后在家中长辈的撮合下走到了一起。   这些年,叶谙很少呆在叶家,跟姜络的接触并不多,姜络对她的态度还算平和,没刻意为难过她——当然,要说有多喜欢她,那也是扯。   今天突然这么热络,无非是因为谢家的缘故,看来她的婚姻还真卖了个好价钱。   叶谙冷讽地扯了下嘴角,跟着帮忙拎行李的司机上楼。   谁利用谁,还不一定呢。   ---   行李全都搬进卧室后,叶谙谢绝了其他人的帮忙,一个人在房间里安置。   再过不久,这些东西就要运到谢家,所以她也没有刻意去摆放。   安置妥当,她关上衣橱门,正想喝杯水休息一下,一转头,突然看见叶蔓倚在门边,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   叶谙顿了顿,如果说她和姜络的关系勉强算得上平和的话,那她跟这个继妹的关系就实在有点一言难尽了。   叶蔓从小就讨厌她,总觉得她会抢走自己的爸爸,每次见她踏入这里,都跟个刺猬一样。   呵,一个中年老男人,谁稀罕抢?   叶谙在心里不屑地嗤笑一声,无视掉她,走到旁边的桌子前,拿起自己的水杯。   冷不丁身后响起一句:“你要跟谢朔哥哥结婚了?”   ?   谢朔哥哥?   叶谙咯噔一下,感觉事情不太简单,转过了身。   叶蔓盯着她,神情古怪,眼中的敌意似乎比之前更重了。   ……一个初中都没毕业的小屁孩,也想跟她抢男人吗?   叶谙莫名有些想笑,往桌子上一靠,双手环胸,挑了下眉:“怎么?”   叶蔓目露嫉恨,冷哼道:“要不是谢朔哥哥眼睛瞎了,才不会娶你!”   这句话说得有点大声,恰好被走过来的叶远年听见。   “蔓蔓!”   叶远年变了脸色,赶忙拉开她,朝叶谙看去。   叶谙倚着桌子,勾了下唇,眼底神色凉薄:“可偏偏有人求着我嫁呢。”   “谁求——”   “蔓蔓!你听话……”   叶蔓还想说什么,被叶远年强行拽走,交给了姜络。   叶远年折返回来,冲叶谙道:“蔓蔓年纪小,说话没轻重,你别往心里去。”   语气中带了几分讨好。   叶谙神情淡淡,没哼声,喝了两口水,兀自从包里拿出手机,打算躺沙发上玩会儿游戏。   叶远年摸不透她的心思,看她片刻,忽然道:“谙谙,你结婚这事……要不要告诉你妈妈一声?”   叶谙指尖一顿,良久,抬起头,一改之前的风淡云轻,唇角弧度冷讽:“你如果想砸了这桩婚事,尽管去告诉她。”   叶远年面上青白一阵,好像打翻了油彩。   他有些心虚地说:“那你好好休息,吃饭的时候爸爸再来叫你。”   叶远年走后,叶谙一个人又站了一会儿。   她翻开手机电话簿,对着某个号码怔神许久,最终也没有拨出去。   ……   ----   不知道叶远年和姜络私底下对叶蔓说了些什么,除了第一天的不愉快,接下来的日子,叶蔓表现得异常的安分,没再来找过茬。   叶谙耳根清净,就这样在叶家住到了结婚之前。   四月初,婚期到来。   谢朔如今这种情况,自然不指望能有什么盛大的婚礼,去民政局领个证,再办个简单的家宴,就算走完程序了。   大概是怕有失两家的脸面,让人背后看笑话,叶远年竟然真的给她备了一份还算丰厚的嫁妆,其中甚至包含了叶家旗下酒店的股份。   叶谙也没矫情,心安理得地接了,送到手上的钱,不要白不要。   家宴的举办地点在濯风苑那边的谢宅。   当天早上五点多,叶谙还没睡醒,就被从床上扒拉起来换衣服化妆。   化妆师娴熟地在她脸上捣鼓着,她耷拉着眼皮昏昏欲睡。   好容易收拾妥当,往屋外走的途中,叶远年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忽然拉着她的手,满脸感伤地来了句:“谙谙,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叶谙浑身一抖,鸡皮疙瘩掉落一地,吓得瞌睡都醒了——   老男人都这么多愁善感吗?   外间春光大好,花木笼在暖阳之中,欣欣向荣。   谢家的车早在外面等着,司机贴心地打开了车门。   叶谙本以为,就谢朔那大少爷脾气,肯定不会亲自过来,谁知钻入车中,却意外地看见他端坐在里头——当然,仍旧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冷肃模样。   大约是怕光伤到眼睛,他戴了一副墨镜,配上他的面瘫脸,有点儿像……黑道老大。   这个念头一出,叶谙瞬间脑补了影视剧里黑道老大出场的画面还有背景音乐,忍不住噗嗤一乐。   突兀的笑声传入耳中,谢朔皱了皱眉:“笑什么?”   叶谙憋回笑:“没什么,你今天很帅。”   谢朔:“……”   与之前不同,谢朔今天换了一身正装,白色衬衣,黑色西服,领口系着温莎结,袖扣精致,笔直的西裤没有一丝褶皱,看起来优雅又矜贵,赏心悦目得很。   就是脸臭了点,结个婚整得跟要上刑场一样。   叶谙对着眼前的美色欣赏了一会儿,忽然凑近道:“礼尚往来,我夸了你帅,你不夸我漂亮么?”   谢朔眉心一蹙,没搭理她。   一个瞎子,怎么知道她漂不漂亮。   猜到他在想什么,叶谙压低了嗓音:“你是不是想说,你眼睛看不见,怎么知道我漂不漂亮?”   谢朔脸往她这边侧了侧,下颌弧度凌厉。   叶谙道:“你这明显就是思想觉悟不够,夸一个女孩子漂亮是男人情商的基本体现,根本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真的看见,管她漂不漂亮,夸就对了。尤其我今天还是新娘子,就算我丑得山崩地裂,你也得说是天仙下凡。”   谢朔:“……”   叶谙说完,不忘强调:“当然,我一点儿也不丑。”   谢朔活到现在,还从来没见过像她这么话多又自恋的女人,而自己还要娶这个女人,心情顿时有些难以言表。他绷紧下颌,将脸重新转回去,对着前方,又成了一尊雕像。   叶谙撇嘴,默默吐槽了句:无趣。   她目光下移,突然瞥见了他无名指上的婚戒。   修长如玉的手指,配上精致的婚戒,相得益彰。   叶谙愣了一下,低头看自己的左手,指间空空如也。   早在两天前谢家就让人送来了婚戒,但她刚才忙着化妆打瞌睡,完全忘记了这一茬。   今天办家宴,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叶谙拿过自己的包,窸窸窣窣翻了半天,终于翻出一个小巧的戒指盒。   她取出戒指,刚准备往手指上套,看了眼旁边顶着一张厌世脸的男人,忽然又顿住。   嫣红的唇角勾出一点狡黠笑意,眼角碎光闪烁。   谢朔好端端坐着,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了一枚冰凉的小东西,他下意识蹙了蹙眉。   叶谙笑眯眯地将手伸到他面前:“替我戴上。”   谢朔屈起手指碰了碰,辨别出来是枚婚戒,给了她一个无聊的表情,将戒指递还过去:“自己戴。”   叶谙拉下脸,愤怒地小声控诉:“渣男!”   谢朔:“?”   叶谙:“求婚没有,婚纱照没有,婚礼没有,连个戒指都不肯帮我戴,嫁给你还不如嫁个纸片人。”   谢朔:“……”   司机就坐在前面,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   大概是怕闹出去太难看,谢朔沉默两秒,最后拈起戒指,朝她这边抬起了手。   叶谙见好就收,立马转怒为笑,将左手放入他掌中,还仗着他看不见,得意地扬了扬眉。   谢朔低头,轻轻捏着她的手,从纤细的小指往旁边顺,找到无名指,将婚戒缓缓套了上去。   因为看不见,他的动作很慢,指腹摩.挲过指骨的触感被一点点放大,仿佛春日风暖,水面泛起细微涟漪。   叶谙原本只是看不惯他老冷着张脸,想逗逗他,可此刻心里却莫名滋生出一丝异样感觉。   听说无名指连接心脏,难道真这么玄乎?   她稍稍抬眼,瞥见他低垂的睫羽和微抿的薄唇,竟然从那张冷峻的脸上瞧出了些许温柔。   胸口噗通一声。   ——糟糕,好像是心动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在修文,所以更晚,非常抱歉~   终于结婚啦,撒花~   为了庆祝小谢和小叶夫妇新婚之喜,本章评论有红包掉落哦~   PS:求个意见,小可爱们觉得这篇文的文名和封面是不是过于沙雕了?需要改得少女心一点么? 第6章   戒指被慢慢推至指根处。   心口悸动不停。   叶谙有点儿慌,连呼吸也乱了。   不等她回神,谢朔已经松开她的手,重新坐好,恢复成先前的冷漠状态,脸上没有多余表情。   叶谙却不如他淡定,摸着手上的戒指,看了他一眼,心口那处的异样似乎仍未消散。   ——冷静,叶谙,你们这是商业联姻,没得感情的!   ——这是个没得感情的男人,你要稳住!   她深吸一口气,难得安分下来,没再故意招惹他。   春和景明,人行道旁,有海棠盛放,重重叠叠的花枝如烟霞映入眼中。   叶谙渐渐有些犯困,靠着座椅眯了一会儿。   醒过来的时候,刚好到谢宅外,她摸出小镜子补了补妆,跟着谢朔弯腰下车。   下车没走两步,叶谙就见了到一张并不陌生的脸——谢予然。   他站在色彩斑斓的花园里,白衣黑裤,身形修长,面上含着笑意。   叶谙凹出的标准笑容顿时一僵。   那晚的意外之后,叶谙几乎把他忘到了九霄云外,没想到一进谢家就撞上了。   希望他也早把我忘了……叶谙默默在心里祈祷。   “哥。”谢予然迎上来,先唤了谢朔一声。   随后他转向叶谙,目光落在她脸上时,微微一滞。   叶谙有点忐忑,往旁边挪了挪,挽住谢朔的胳膊,将头略微低了低。   谢朔被她突然挽住,动作还十分亲昵,不由蹙了蹙眉,抬手想拽开她。   叶谙立马搂得更紧了,人也依偎着他,一副甜蜜娇羞的新娘子模样。   这种场合,谢朔再怎么不高兴,也不可能真的发火将她扒拉下去,只能冷着脸忍下了。   “大嫂。”   半晌,谢予然终于开口,语气平淡,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认出她。   叶谙无比熟练地摆出一个礼貌的微笑,颔首示意,挽着谢朔目不斜视地往里去。   春阳落在雪白的裙裾上,浮开金色的浅晕。   走出老远,叶谙松了口气,顺带也松开了谢朔。   结果,谢朔因为习惯了她带路,一时不防,绊到前面的台阶,差点摔了一跤。   叶谙赶忙重新扶住他,趁机教育他说:“你刚刚不是不让我扶吗?看,差点摔了吧?”   语气里带了点儿小得意。   谢朔气得脸都青了,一把拽开她。   刚拽开,又被叶谙挽住。   她像哄小孩子一样哄他:“好啦,这么多人在,别闹脾气了。”   谢朔的脸登时又青了一个色号。   -----   叶谙挽着谢朔进门,在客厅里见到了特地从老宅赶过来的谢老爷子。   老爷子头发花白,眉目慈祥,看着精神已不大好,谢柏言在一旁陪着。   两人走到他跟前。   “阿朔。”   老爷子拉着谢朔的手,眼角微湿,这是他最疼爱的一个孙子,没想到却……   在老爷子面前,谢朔终于收敛了身上的戾气,面色稍缓:“爷爷。”   老爷子又转向叶谙,眯眼上下打量着她。   叶谙压下心里的紧张,主动握住他的手,微微一笑:“爷爷。”   老爷子颔首应了,拍了拍她的手背,将她的手同谢朔的放到一起。   肌肤相触,温热绵延。   叶谙抬眸瞥了谢朔一眼,这一回,他总算没有冷着脸甩开。   随后,老爷子让人拿了一个花纹古雅的盒子过来,里头是一只玉镯子,通透纯粹,温润如水。   “来,这是爷爷给你的见面礼,以后你们两个,要好好的……”   叶谙笑着接过:“谢谢爷爷。”   ……   ----   基本的认亲流程走完,叶谙终于得空,可以到新房里歇一会儿。   谢朔不知道被谁叫走了,她一个人房间里四处打量着,熟悉自己即将入住的新居环境。   画风清冷的主卧室,连通着同样清冷的衣帽间,衣帽间内,灯光色调偏暖,照在物品台的玻璃上,流光溢彩,有种梦幻瑰丽的美。   卧室一侧,是全景落地窗,宽阔的阳台上,摆着应季的花草——上一回叶谙过来的时候,似乎没看到,应该是新布置的。   叶谙晃悠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到了卧室中央的大床上,双人枕,被套整洁,看不到一丝褶皱。   叶谙莫名有些脸热,挪开眼,打算去阳台上坐会儿。   身后忽然传来响动,一个小女孩偷偷溜了进来,乌黑的大眼睛,古灵精怪,看着七八岁模样。   因为是家宴,今天来的宾客不多,小孩子更是几乎没有,这一个也不知道是跟着谁过来的。   叶谙愣了一下。   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了她几秒,歪了歪头:“姐姐,你长得真漂亮。”   歪头杀,还这么可爱,叶谙的心瞬间就被萌化了。   她弯下腰,对上她的眼睛,莞尔:“你也很漂亮。”   小姑娘一本正经地摇摇头:“妈妈说,新娘子最漂亮。”   叶谙乐了,伸手摸摸她的脑袋,问道:“你是谁家的小公主呀,这么聪明可爱?”   看见她脸上的笑,小姑娘彻底没了戒心,高兴地拉住了她的手。   “我叫岁岁……“   叶谙正好一个人闲得无聊,便陪着她玩了起来。   很快,房间里传出清脆的笑闹声——   “……姐姐会模仿很多声音,你要不要听?”   “真的吗?那你会模仿猫咪的叫声吗?”   “喵呜——”   “哇!好像啊!那小鸟呢?”   “咕咕……”   “青蛙呢?”   “……”   看着眼前惊喜又天真烂漫的笑脸,叶谙深深觉得,自己在逗小孩这方面还是蛮有天赋的。   闹了一会儿,小姑娘忽然好奇问道:“姐姐,你跟朔哥哥是怎么认识的呀?”   叶谙猝不及防,噎了噎——难道要告诉她,我们是商业联姻,见一面就决定结婚了?   不行,不能这么伤害小孩子脆弱纯洁的心灵……   叶谙思忖片刻,露出怔忡的眼神,用轻柔而缓慢的回忆语气说道——   “那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外面下着雨……”   才说了两句,小姑娘就瞪大眼睛问:“姐姐,你要讲鬼故事吗?”   叶谙:“……”   “不讲鬼故事,讲我和你哥哥是怎么认识的。”   叶谙清了清嗓子,调整语气,重新措辞——   “那是一个下雨的晚上,天气有点儿冷,姐姐只穿了一条裙子,没有带伞……姐姐一个人坐在街边,想回家,可是走不了,这个时候,你哥哥出现了……”   她认真地描绘着,神情专注,仿佛当真沉浸在了某段回忆里。   小姑娘问:“然后呢?哥哥借伞给你了吗?”   叶谙摇摇头,低眸浅笑:“没有,他没借我伞,他直接送我回家了,然后……”   她顿了顿,抬起头来,眸中光彩熠熠,是少女春心萌动的模样:“然后我就对他一见钟情了!”   下一秒,叶谙的笑僵在脸上。   卧室门没关,谢朔不知何时走到了门口,正面无表情地对着这边,一张脸冷若冰山,完全不符合“一见钟情”的描述。   叶谙:…………   现场打脸。   小姑娘似乎有些怕谢朔,见他出现,小声说了句“姐姐再见”,跳下沙发,飞快溜了。   原本还欢笑阵阵的房间霎时陷入沉寂,空气中隐隐滋生出一丝尴尬。   谢朔进屋,摸索着沙发扶手,在一旁坐下。   半晌,叶谙才从尴尬的情绪中稍缓过来,看他一眼,轻声咳了咳,解释道:“那个……我刚刚都是胡诌的,你……别当真……”   谢朔神色未变,一脸淡漠,显然根本没把刚才听到的话放在心上。   ……看来她的解释反而多余了。   叶谙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有点发堵。   两人沉默地坐着。   新婚夫妻做成他们这样,也是没谁了。   沉默了一会儿,叶谙开始百无聊赖地环顾四周。   雪白的墙壁上,干干净净,连一张婚纱照都没有。   视线逡巡一圈,转回谢朔身上,男人眉眼冷峻,配上白衬衣和紧系的领结,优雅矜贵,格外养眼。   叶谙凝神望着他,忽然心念一动:没有婚纱照,拍张合照也可以啊!   她悄悄拿出手机,调出自拍功能,不动声色地往他那边挪。   挪到他身侧,头往他那边歪了歪,刚举起手机,忽听他冷冷道——   “你干什么?”   叶谙偏头,谢朔也恰巧朝她这边偏过脸,幽深的眸子正对着她,眉头微微蹙起。   有那么一瞬间,叶谙甚至怀疑他没瞎。   两人只隔了一隙的距离,呼吸可闻,暧昧丛生。   叶谙心口陡然一颤,愣怔两秒,迅速拉开距离,说:“你脸上蹭了脏东西,我帮你擦掉。”   她有些慌乱地伸手,在他脸上像模像样地抹着。   手指突然被捉住,谢朔拿开她的手,一脸冷漠地起身,朝卫生间走去。   “……”   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叶谙心底刚起的那点悸动瞬间拔凉,暧昧也风化成烟。   没得感情的男人。   叶谙撇嘴,将手机扔到了一旁。   ----   不一会儿,谢朔洗完脸出来,叶谙不想再陪着他在这里跟个二傻子一样发呆,从沙发上起身,理了理头发和裙子,打算出去走走。   结果还没走两步,门口突然又冒出一个人影,白衣黑裤——赫然便是谢予然。   叶谙脑子一懵,想也没想,转身一把抱住了旁边的谢朔。   谢朔一愣。   柔软的身体紧偎着他,颈侧呼吸喷洒,吐息温热,洇开湿意。   叶谙双手搂住他精瘦的腰,将脸往他颈间一埋。   “我低血糖,有点头晕,借我抱一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来大姨妈了,宛如废人,我也想求个抱抱~   这章有个很明显的伏笔呀,关于小叶和小谢的初遇O(∩_∩)O~   本章底下依旧有红包掉落么么哒~ 第7章   看见屋内亲密相拥的两人,谢予然愣了愣,目中浮起意外神色。   须臾,他别开眼,后退半步,轻轻叩了下门。   听到敲门声,谢朔眉头一蹙,毫不犹豫地扒拉开叶谙。   叶谙十分识趣地松了手,小声道:“你弟弟在外面,应该有事找你,我在这里休息会儿就好,你不用管我。”   她说完,走回沙发边,重新坐下,以手撑额,假装不舒服。   谢朔当真没管她,朝门外走去。   谢予然越过他的肩,掠了屋内一眼的叶谙,说:“爷爷有事,让你过去一趟。”   兄弟俩一同离开。   叶谙松懈下来,飞奔过去关上了门,而后折回,瘫软在沙发上。   结个婚,真的太难了!   叶谙昨晚失眠,大半宿没睡,今天一大早又被叫醒,这个时候困意上头,索性便靠着沙发闭目养起神来。   正迷迷糊糊要睡着时,屋外忽然又响起敲门声。   叶谙睁开眼,神思有些混沌,以为是谢朔,随口应了声“进来”。   门被推开,进来的却是刚刚才离开的谢予然,手里端着一碗汤。   叶谙一个激灵,立刻清醒了。   谢予然端着汤,走到她面前,目光与她对上,似笑非笑:“大哥说,嫂子不太舒服,让我从厨房端碗汤给嫂子。”   叶谙:???   你哄谁呢?就他,会这么体贴?   叶谙看着递到眼前的燕窝汤,腹谤个不停,面上却不显,抬手接过碗,温柔优雅地一笑:“谢谢。”   送完汤,谢予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关切地问:“要不要打电话叫医生过来,替嫂子看看?”   叶谙心里七上八下的,纤白的手指捏着小勺子,扯嘴笑笑:“不用了,我就是没吃早饭,有点低血糖,喝完汤就好了。”   谢予然盯着她看了片刻,冷不丁开口——   “那天晚上,嫂子没喝醉吧?”   “咳……”   叶谙险些被呛到,抬起头,对上他审视的眼神。   ——很显然,他已经认出了她。   叶谙在“装傻”和“大方承认”之间犹豫了两秒,最终选择了后者。   仔细想想,她也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没必要搞得这么紧张。   叶谙定下心神,笑了笑:“想不到你还记得,我都差点忘了。”   “嫂子这样的美人,自然印象深刻。”听到她承认,谢予然探究的眼神有所收敛,靠着沙发扶手,轻挑起眉。   一口一个嫂子,心里却不见得有多尊重。   叶谙盈盈笑着,不动声色地解释:“那天晚上我在谈一个签约合同,多喝了两杯,过后听人提起,才知道你是阿朔的弟弟。”   她今天和那晚一样,穿了一条长裙,素净的颜色,单露一侧肩膀,脖颈修长,锁骨白皙精致,裙摆直至脚踝,布料轻软如水。   那晚夜色朦胧,画面笼了一层光雾,人也显得旖旎,今天朗日清风,倒是干净清爽许多。   窗外的光落在她脸侧,衬得肌肤胜雪。   这么漂亮的女儿,叶远年倒真舍得。   谢予然意味不明地牵了下唇:“嫂子以后照顾大哥,还是少在外面喝酒比较好。”   叶谙瞥见他眼底掠过的一丝嘲讽,心口一堵。   要不是为了工作,你当我愿意去陪人喝酒?!   “嫂子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谢予然告诫完,起身离开。   叶谙郁闷得不行,这两兄弟,一个冷漠得像机器,一个说话冷嘲热讽,就没一个好相处的!   她吐了口气,低头继续喝汤。   不得不说,谢家的厨子倒是不错,这汤炖得相当有水准,叶谙很快就被美食治愈了。   没过多久,周姨又过来敲门,说老爷子和谢柏言找她。   叶谙将碗交给周姨,重新调整好情绪,凹出标准的笑容,出了屋。   ……   -----   虽然只是家宴,但结婚这种日子,还是免不了敬酒寒暄。   午宴过后,谢朔耐心告罄,抛下叶谙一个人,不知道躲去了哪里。   叶谙只能独自陪着老爷子和谢柏言闲聊。   一番折腾下来,她笑得脸都要抽筋了。   晚上九点多,叶谙安抚好老爷子,回到新房内。   谢朔比她早回来,一如既往地坐在沙发上,仿佛一尊石像。   叶谙头昏脑涨,边往里走边抬手拆着头上固定用的发卡,冷不防抬眼,看到沙发上静默的身影,动作一顿。   头顶灯光无声洒落,男人沉默地坐着,半边侧脸在光亮下,神情冷肃。   …………突然有点儿紧张是怎么回事?   偌大的新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你要洗澡吗?”   半晌后,叶谙镇定下来,开口问道。   谢朔仍旧一言不发,不过人却站了起来。   叶谙没跟他计较,走到衣帽间,替他找出干净的毛巾和睡袍,再转身时,谢朔已经脱了外面的西服,正在松身前的领结。   暖色灯光下,男人修长的手指轻扯着领带,配上线条利落的下颌和隆起的喉结,透着几分慵懒和性感。   叶谙一颗少女心不可避免地又动了一下。   虽然眼睛瞎了,但人还是帅的。   她满意地欣赏了两眼,伸手去扶他,谁知,才碰上他的胳膊,就被他挣开。   谢朔一脸冷漠地拒绝了她的搀扶,自顾自往浴室方向去。   少女心“啪嗒”碎成了渣渣。   叶谙:???白天扔下她一个人溜了,晚上居然还敢跟她甩脸色?!我看你是缺少社会的毒打!   叶谙气得胸口一梗,差点忍不住踹他一脚,考虑到新婚夜闹出人命不太好,才作罢。   卧室到浴室的路线谢朔应该摸索过很多遍,虽然走得慢,但还算顺畅,没怎么磕磕绊绊。   叶谙平复下火气,跟在他后头进去,替他安置好东西,本想问问他还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可对上他那张冷脸,瞬间打消了念头。   就他这大少爷脾气,她还是别自找没趣了。   从浴室出来,叶谙走到落地镜前,继续拆自己的头发。   她穿的是纯白色的礼裙,腰肢处收紧,盈盈一握,长发散落下来,遮住莹□□致的锁骨。脸上妆容还在,纤细的眉,长睫微翘,眼角晕染一点桃花色,映入镜中,有种别样的风情。   叶谙抬起下巴,自恋地瞅了瞅:嗯,今天的新娘妆,还挺美的。   只可惜,某个瞎子没法儿欣赏。   拆完头发,她开始给自己卸妆。   浴室方向传来水声,叶谙听着听着,心里莫名生出些许不真实的感觉——怎么突然就结婚了呢?   她不会是在做梦吧?   残存的酒意上头,她有点恍惚,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   “嘶——”   好疼,是真的,不是做梦。   她真把自己给嫁了。   卸完妆,谢朔还没出来,叶谙拿了手机窝在他先前坐过的沙发上,边等他边和施双双闲聊。   施双双:【大小姐,家产争夺得怎么样了?】   叶谙想了想到手的钱和股份,满意地回复:【已经圆满成功,目前在通关嫁入豪门剧本。】   施双双:【???】   施双双:【你还真打算嫁入豪门啊?】   叶谙:【不是打算,是已经嫁了。】   叶谙:【无奈.jpg】   叶谙:【本来我是准备分到家产就独自美丽的,但是这个男人实在太帅了,而且还超级有钱,我一个把持不住,就……沦陷了……】   施双双:【……】   施双双:【有多帅?发张照片给我长长见识。】   叶谙正要回她,浴室那边突然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动静,好像是有人把什么东西给摔了。   下午的时候,老爷子拉着叶谙单独叮嘱了半天,让她千万要照顾好他的宝贝孙子,弄得跟托孤一样。   想起老爷子的叮嘱和他那满头白发,叶谙顾不得再瞎扯,赶忙扔了手机跑过去。   “你怎么了? ”   她隔着门问,里面却没回答。   不会是脚滑摔晕了吧?   紧接着,又是一声响。   “谢朔?”   叶谙心头一紧,不敢多耽搁,直接推门进去——   “你没事——”   话音陡然顿住,叶谙望着眼前情形,呆了呆。   浴室内水汽弥漫,谢朔赤身站在一片氤氲中,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服,肩背处可见清润的水珠。   听到叶谙声音的刹那,他飞快摸索过浴巾,围住了下.身。   “……吧?”   叶谙呆愣地发出最后一个音节,倏地涨红了脸,脑子里仿佛有一把火轰然炸开。   她甚至忘了回避,目光不由自主从上往下挪——   从脖颈、到胸膛……到腹部……   宽肩窄腰,结实的腹肌,美术画一样的线条。   糟糕,她的少女心好像又复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好的福利……   小叶:我是扑倒呢还是扑倒呢?   改了个不那么沙雕的文名,本章评论依旧有红包掉落呀O(∩_∩)O~ 第8章   “谁让你进来的?”谢朔撑着旁边的物品台,冷声打断她的臆想,脸色黑得吓人。   叶谙终于回过神,面红耳赤地挪开了视线:“我……我听见响动,以为你摔倒了……”   她不自觉地抹了一下鼻子——幸好,没流鼻血。   物品台上,倒着不少的瓶瓶罐罐,其中一样还滚到了地上——白天的时候,叶谙让佣人将她的洗漱用品提前摆放到了这里,谢朔显然是拿自己的东西时不小心碰到了,才会弄出刚才的动静。   叶谙顶着尴尬上前,将滚落在地的一瓶身体乳捡起来,放回原位,又将其他东西重新摆好。   这个过程中,谢朔始终冷着张脸,好像被占了便宜的小媳妇。   “你要拿什么?我帮你拿。”摆好东西后,叶谙十分贴心地问。   谁知,谢朔根本不领情,又是冷漠的一句:“出去。”   “……”   好想骂脏话!   这男人有毒吧?   叶谙感觉自己血压都飙高了不少,深呼吸两下,侧身倚着物品台,长腿交叠,扬起下巴,故意挑衅他:“就不。”   谢朔的脸沉得更厉害了,眼睫低垂着,神色也阴郁。   就在叶谙以为他会忍不住发作时,他却只是摸索着拿过旁边的浴袍,往身上随意一披,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去。   叶谙撇了撇嘴:没劲。   刚腹谤完,就听见“嘭”的一声——谢朔不小心撞到了玻璃门上。   “……”   叶谙看得头皮一麻,自己都替他觉得疼。   谢朔却仿佛早就习以为常,连哼都没一声,扶着门,继续慢慢往外走。   他迈开腿的时候,叶谙忽然瞥见了他腿上的淤青。   不止一处,想来平时没少磕磕绊绊。   叶谙微微一怔,心里的怒气突然就消了大半。   算了,跟一个瞎子计较什么。   她呼了口气,懒得再回卧室,走过去关上浴室门,直接开始脱衣服洗澡。   温热的水流喷洒而下,水汽很快再次弥漫开来。   叶谙被热气一蒸,脑子渐渐有些迷糊,等到洗完才发现,她是直接进来的,没拿睡衣。   指望谢朔给她拿衣服太不现实,她只好裹了浴巾,吹干头发出去。   谢朔坐在床边,正掀开被子,准备上床睡觉。   叶谙有点儿紧张,揪住浴巾边缘,轻手轻脚往衣帽间方向走。   走到一半,她突然反应过来——他又看不见,她就算在房间里裸奔都没问题,这么小心翼翼的干什么?   叶谙往那边看了一眼,确认谢朔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大大方方松开手,进了衣帽间。   衣橱里的睡衣款式不少,全是专门为她新置的,叶谙看得心情愉悦,手从上面抚过,最后挑选了一件颇合眼缘的红色丝绸吊带睡裙。   轻盈的布料落在身上,露出精致雪白的肩骨,裙摆到脚踝上方,纤细的一截若隐若现。   叶谙满意地照了照镜子,又开始悠闲地进行睡前护肤,全程没避着谢朔。   嫁个瞎子实在是太自由了,跟一个人住完全没有区别。   以后这宽敞的大豪宅,就属于她了!   谢朔躺在床上,听着房间里不停歇的响动,轻微地蹙了蹙眉。   约莫半个小时后,叶谙才彻底消停,走到床边。   看见床上躺着的男人,她伸手拽被子的动作一顿,先前的紧张感再次涌了上来——   虽说他们是商业联姻,没有感情,但事先并未明确约定过只做挂名夫妻,所以……如果等会儿谢朔要对她做点什么,她好像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   之前在浴室看到的画面闪过脑海,叶谙不自觉地有些脸热。   ——其实她没怎么看清,只隐约瞄到了一眼,好像还挺……   咳咳!不能再想了!   冷静了两秒,叶谙小心翼翼坐到床上,慢慢将腿放上来,再慢慢躺下去,心里不断默念:这男人长得不错,身材也可圈可点,睡了不亏,一点都不亏……   床很大,两人之间隔了一段距离,但叶谙还是感受到了来自身畔的体温。   她轻轻将被子拉高到脖颈处,僵硬地侧过脑袋,视线内,男人安静地平躺着,眼睑轻合,鼻梁高挺,侧颜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英俊温柔。   睡着了?   ——刚这么想,男人突然就动了。   叶谙吓得呼吸一紧,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背也紧贴着床垫。   然而,谢朔却只是翻了个身,将被子往上拽了拽,便再无其他动作。   窗外树影轻摇,叶谙紧张兮兮地等了半天,没见他有进一步的举动,松了口气。   也对,看他那副性冷淡模样,就对自己没兴趣。   真是想太多。   叶谙松懈下来,抬起手关了灯。   房间陷入黑暗,寂静中只有呼吸声隐隐可闻。   突然跟一个才见过几面的男人同床共枕,叶谙本以为自己会失眠,可出乎意料的却没有。   大概是白天折腾得太累,再加上喝了点酒,她非但没有失眠,反而很快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依稀有雨声响起,落在枝叶间,清寒入耳……   渐渐地,换了嘈杂的笑闹声,觥筹交错,迷离混乱。   过了一会儿,雨声又变得清晰 。   昏暗而幽深的走廊里,灯影幢幢,身后不断有人追赶,她奋力奔逃着,奔逃着……终于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她抬起头,望着那人的眉眼,朝他伸出手,如同溺水之人,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一缕光照进来。   恍惚间,她听见自己嘶声喊:救救我……   ……   --   ——画面陡然翻转。   睁眼的刹那,叶谙脑中一片空白。   她紧紧拽着床单,剧烈喘息着,额角有冷汗沁出。   已经很久没做过这样的梦了。   梦醒了,雨声却好像还在耳边。   四下里一片黑暗,她平复下呼吸,仔细听了半天——   原来外面真的在下雨。   沙沙绵绵的声响,不大,像蚂蚁爬过心上。   与梦中重叠。   结婚第一晚就做噩梦,也是没谁了……叶谙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扭过脸想去看身旁的谢朔,却只看到一团黑。   她犹豫了一下,想着谢朔眼睛看不见,应该影响不大,抬手开了灯。   屋内瞬间被亮光盈满,她转头看向一旁,却赫然发现,身侧的被窝是空的,谢朔根本不在床上!   叶谙愣了愣,赶忙环顾四周,最后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看到了一个静默的身影,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下的床,这样坐了多久。   “……”   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又跑沙发上去了?有瘾吗?   窗外雨声绵绵。   叶谙看着他,差点忍不住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你到底是爱上了沙发,还是爱上了落地窗?   “你怎么起来了?“   嗓音在寂静中响起,有些突兀。   谢朔沉默地坐着,好像完全没听见她的话。   叶谙心口一堵,没想到有朝一日她嫁了个男人,独守空床的原因,不是输给了外面的莺莺燕燕,而是输给了沙发和落地窗。   ……无话可说。   她抱着被子坐起来,提高了声调,问道:“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坐那儿干什么?”   谢朔仍旧没搭理她。   “……”   什么臭毛病!叶谙气得脑壳疼,有点不想管他,但想到老爷子和谢柏言的殷切嘱托,还是没能硬下心肠,叹了口气,掀开被子下床。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都是前世欠下的孽债!   她穿上拖鞋,走到他旁边,好声好气地问:“你到底怎么了?失眠吗?”   谢朔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不过只是循着她的声音抬了下眼,仍旧没说话。   叶谙在他身侧坐下,想起谢柏言提过他出车祸伤到眼睛后,偶尔会有头疼的症状出现,于是又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头疼吗?”   谢朔还是沉默。   “我帮你按按?”   叶谙说着,屈腿跪坐起来,伸手去按他的太阳穴。   结果手指才碰到他,就被他一把捉住。   他的手带点儿凉意,脸上神情疲惫而颓丧,找不到一丝生气,好像对什么也不关心。   他将叶谙的手拿开,重新“望向”虚空处,继续沉默。   叶谙看了看被他抓过的手,一时竟生不起气来,无奈抿了抿嘴,起身出了卧室。   许久,她端着一杯加热过的牛奶回来,递到谢朔面前:“我给你煮了杯牛奶,你把它喝了,兴许能睡得好点。”   见他没反应,她直接抓起他的手,去接牛奶杯子。   然而,谢朔却一点都不领情,皱了皱眉,直接推开:“不用。”   因为他的动作,牛奶从杯子里荡出来,洒了一点到叶谙手上。   叶谙彻底怒了:“你这人怎么这么难伺候?大半夜辛辛苦苦给你煮牛奶,你倒好,全泼我手上了!”   “烫死我了!”她擦了擦手背,将手伸到他眼前,委屈得不行,“你看,红了一大块,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谢朔自然是看不见的,不过听到她近乎哽咽的嗓音,表情总算有了细微的波动。   大概是怕她真出什么事,他蹙眉道:“柜子里有烫伤药,自己去拿。”   叶谙再次将牛奶递到他手边,语调像是小女孩在趁势撒娇:“那你把牛奶喝了。”   手指碰到杯子外壁,谢朔终于没再拒绝,摸索着接过来,轻抿了一口,随后神情微微一变。   他抬起头,冷不丁开口:“你的手是什么做的?这么点温度,就能烫伤?”   灯光下,叶谙那只漂亮得可以摆拍的纤纤玉手完好无损,没有半点烫伤的痕迹。   叶谙:……他怎么每次都能这么精准且毫不留情面地拆穿她的伪装?   要知道以她的配音水平,完全可以做到声泪俱下,以假乱真。   这男人约莫是没有心。   叶谙噎了噎,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你难道没听过一个词,叫冰肌玉骨?”   谢朔:“……”   作者有话要说:  冰肌玉骨·叶小谙~   这大概是我最自恋的女鹅了……   这章的梦境很明显啦,小叶答应嫁给小谢,其实不是因为渣爹~   卖萌打滚求个作收和营养液呀(^o^)/~ 第9章   “冰肌玉骨”四个字一出,谢朔半晌无话。   叶谙瞅了瞅他那仿佛便秘的脸色,重新挨着他坐下,说:“我这不也是想让你早点喝了牛奶去睡觉吗?大半夜的,你以为我愿意费这么大的劲给你演戏呢?”她放低了语调,带了点埋怨的意思,“好心当成驴肝肺……”   大概终于想起来这是新婚夜,沉默片刻,谢朔总算开了口:“你自己去睡,不用管我。”   叶谙却没动,眼珠一转,忽然又道:“我刚刚做了个噩梦,吓醒了,有点害怕,一个人不敢睡。”   谢朔显然已经对她失去了信任,下意识认为她又在胡扯,抬眼反问:“你以前怎么睡的?”   叶谙理直气壮:“我以前都不做噩梦的啊!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可能……可能是被你气的吧?”   谢朔:“……”   “再说了,以前是以前,以前我没结婚,现在我结婚了,你身为丈夫,难道连这点担当都没有吗?”   结婚、丈夫……她进入角色倒是挺快。   谢朔嘲讽地牵了牵唇。   叶谙说着,突然打了个喷嚏。   虽然已经进入四月,但夜间的温度还是有点凉,何况她穿的吊带睡裙。   听到这声喷嚏,谢朔终于站了起来,将手里的牛奶递还给她。   叶谙嘴角一扬,接过杯子,对着他的背影比了个成功的手势。   就没有她搞不定的男人!   叶谙将杯子放好,又去洗个了手,重新爬上床,在谢朔身侧躺下。   被她这么闹腾一通,谢朔还真有了点睡意,叶谙自己反倒睡不着了,翻来覆去,怎么变换姿势都觉得不舒服。   听着身旁窸窸窣窣的动静,谢朔侧过头:“还害怕?”   他顿了顿,“害怕的话,把床头灯开着。”   叶谙刚好翻身对上他那边,黑暗中,虽然看不见模样,但传入耳中的声音却温和沉稳,让人心安。   叶谙微微一怔,心想,他如果没遭遇那些变故,应该会是个很温柔的人吧。   叶谙依言开了床头灯,昏黄的光如月色浅浅散开,落在枕畔男人脸上,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想到先前的噩梦,她不着痕迹地往他那边挪了挪,看着光雾中那张侧脸,神情渐渐变得怔忡。   她伸出手,白皙的指尖在他眉心上方停顿片刻,似乎想碰触,最后却又收了回去。   她无声说了句“晚安”,缓缓合上了眼。   窗外,春雨细细绵绵地下着,雨水洗过枝叶,清凌凌滴落。   ……   ----   第二天早上,叶谙是被闹钟闹醒的。   谢朔眼睛不方便,不太能分辨白天黑夜,所以定了闹钟提醒。   叶谙迷迷糊糊睁眼,感觉到他掀被子下床,努力勾了勾脑袋,还是没能起来,干脆又躺下眯了一会儿。   等到谢朔洗漱完换好衣服,她才彻底睡醒了。   今天不用出门,谢朔换了一套家居服,叶谙靠在床头看他,视线掠及他头顶时,突然“噗嗤”笑出了声。   眼前男人虽然穿戴齐整,但头发却没有打理好,因为睡觉的缘故,有一小撮头发翘了起来。   他眼睛看不见,没法照镜子,自然也察觉不到。   一张英俊冷漠的脸,配上头顶一撮摇摆的呆毛,画风出奇地可爱。   叶谙瞄了一眼,又瞄了一眼,倒在床上笑得不能自抑。   听见她浮夸的笑声,谢朔蹙了下眉,不知道她一大早又发什么神经。   叶谙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好半天才缓和了,招手唤他:“你过来一下。”   谢朔顿了顿足,神情冷淡,并不想搭理她。   叶谙只得穿上拖鞋下床,走到他面前,抬起胳膊去捋他的头发。   谢朔下意识想挥开她的手,被叶谙按住肩膀。   “别动!你头发翘起来了,你要是想顶着这撮呆毛出去,那我就不管你了。”   听见这句,谢朔终于没再动,脸色却变得很难看。   叶谙踮着脚,用力替他捋了捋,然而那撮呆毛却始终顽强地招展着。   “你等一下,先别乱动。”   叶谙趿拉着拖鞋小跑到卫生间,拿了定型喷雾和梳子过来,刚准备给他打理,忽然生出一个念头。   她转身找到自己的手机,憋住笑,打开相机功能,悄悄对着他拍了张照,然后才继续帮他梳理头发。   “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发型?”叶谙边喷定型喷雾边问,语气兴奋,“中分?背头?要不……扎个小揪揪?”   她歪了歪脑袋:“小揪揪是现在很流行的发型,很显年轻的,你要不要试试?”   谢朔瞬间脸都绿了。   在他彻底爆发之前,叶谙飞快替他将那撮呆毛弄服帖,退到危险距离外。   “好啦,跟你开个玩笑,大早上火气这么大,不怕伤肝么?”   谢朔看不见她人,拿她没办法,沉下脸,朝卧室外走去。   大概担心她真给自己扎了个“小揪揪”,走出几步,他忍不住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结果因为分心,不慎绊到旁边的柜子,哐当一声,险些摔了一跤。   叶谙听见动静,忙道:“你没事吧?”   这回是真情实意的关心。   然而谢朔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稳住身形,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   脾气真大。   叶谙环顾了一下卧室的布置,心里琢磨道:看来得把房间里不必要的家具清理掉一些,不然天天这么磕来碰去,让谢柏言知晓,还以为她故意虐待他呢。   ---   叶谙洗漱完,换了条家居长裙,才下楼去吃早饭。   老爷子、谢柏言还有谢朔都在餐桌前坐着,谢朔已经开始在喝粥。   他的动作优雅斯文,是多年养成的习惯,浸润在骨子里。   面对老爷子和谢柏言,叶谙秒变温柔乖巧画风,微微笑着唤道:“爷爷。”   转头向谢柏言,“爸。”   老爷子笑了笑:“谙谙起来了?”   叶谙看了一眼谢朔,在他旁边坐下。   一顿饭吃得安静无声。   吃完早饭,谢朔先回了楼上。   叶谙则被谢柏言叫到一旁,叮嘱了一番谢朔的生活习惯和平时喜好。叶谙全程耐心且专注地听着,时不时微笑颔首,力求将自己“温柔体贴”的贤妻人设塑造到完美。   说到后面,谢柏言突然拿出一张卡,递给她:“这张卡,原本该阿朔自己给你,可他现在不方便……我每个月会让人往上面打五十万,给你当零用。”   叶谙一愣。   “你平时有什么想买的衣服或者首饰,跟管家说一声,让他帮你办就行。”   每个月五十万零花钱……衣服首饰随便买……   叶谙忍不住要膨胀了。   她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波澜不惊地接过卡,笑得优雅从容:“谢谢爸。”   谢柏言温和一笑:“老爷子会在这边住一阵子再回去,我接下来要忙公司的事,顾不上这边,家里就劳烦你照料了……”顿了顿,着重强调,“多陪陪阿朔。”   早在结婚之前,叶谙就知道谢家急着让她嫁过来的原因,所以听到这番嘱托,并不意外,温顺地点了点头。   看着谢柏言脸上忧心的神情,她不由得想起了叶远年。   ——同样是当爹的,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同谢柏言聊完,叶谙揣着卡,美滋滋地上了楼,决定去好好“关心关心”谢朔。   这一刻,谢大少爷的那些臭毛病在她眼里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   谢朔不在卧室,叶谙找了半天,最后在书房找到了人。   书房很宽敞,连墙的书架一直蔓延到最里侧,窗帘依旧紧合着,房间里色调本就偏冷,这样一来,越发显得死气沉沉。   书房内安装了人工智能系统,AI正用机械的声音在阅读着什么,谢朔坐在沙发上,静静听着。   ……他最爱的果然还是沙发。   叶谙敲门进去,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遥控器,开了窗帘。   四下里瞬间亮堂起来,添了暖色。   谢朔蹙眉问:“有事?”   刚拿了一笔巨款的叶谙语气欢快:“没事啊,爸让我上来陪陪你。”   她挨着谢朔坐下,好奇问:“你这是在听什么?”   谢朔眼睫微垂,没理她,神情冷淡。   AI阅读的内容是有关商业投资方面的,叶谙跟着听了两句,有点无聊,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昨天晚上她和施双双聊到一半就消失了,施双双一头雾水地连发了好几条消息。   施双双:【???人呢?】   施双双:【让你上个照片,你怎么直接消失了?】   施双双:【满头问号.jpg】   ……   叶谙捧着手机,开始接着昨天的话题回复:【照片无法全方位展现他的英俊潇洒,哪天有机会带你见真人[害羞]】   隔了一会儿,施双双的新消息才跳出来。   施双双:【你是不是拿不出照片,所以昨天晚上才溜了?】   施双双:【[撇嘴]我现在严重怀疑你那个高富帅老公的真实性。】   叶谙抬头看了一眼旁边安静听书的谢朔,这么气质卓绝的一张脸,怎么就不真实了?   她忽然灵光一闪,将早上偷偷拍的那张“呆毛照”裁剪一番,只截取头顶部分,发了过去。   施双双:【???】   施双双:【这啥???】   叶谙:【我帅老公的一撮头发。】   施双双:【???】   叶谙:【你看这顺滑的发质,这完美的弧度,每一根头发丝儿都散发着迷人的魅力,足以证明他有多么的英俊潇洒有多么的风度翩翩。】   叶谙:【天上地下,举世无双!】   叶谙:【认真脸.jpg】   施双双:【………………】   你在逗我吗?   施双双觉得,她可能嫁了个长相不怎么样的豪门老公,怕丢了面子,所以才这么藏着掖着,连婚礼都不通知。   她想了想,没再纠结这个话题:【你开心就好。先不跟你说了,有个剧本这两天必须收尾,回聊~】   施双双跟叶谙不同,在工作室主要负责编剧和策划工作,只偶尔客串一两个配角。发完这条消息,她就继续赶稿去了。   叶谙退出聊天页面,百无聊赖地刷了会儿微博。   没多久,AI阅读结束,屋内又恢复了安静。   眼见谢朔准备吩咐AI换一篇读,叶谙突然自告奋勇道:“老听AI读也挺没意思的,不如……我读给你听吧?”   谢朔微微侧头。   叶谙托着下巴,说:“我配过有声小说,读这个最在行了,难道你不觉得,我的声音很好听吗?”   她微博可是有几十万粉丝呢。   谢朔未置可否。   她的声音确实很好听,干净清澈,所以即便话多了些,也不会让人觉得太吵,这一点,从她第一次踏入这里时他就知道了。   不等他拒绝,叶谙就拿起书桌上的一本书读了起来,似乎想证明自己的实力。   温柔的声音徐徐响起,似春水淌过耳际,谢朔手指动了动,最终没有阻止她。   窗外阳光明媚,两人坐在一处,看起来竟有几分温情。   “怎么样?是不是听着有感觉多了?”读完小半本,叶谙得意地扬了扬眉。   谢朔仍旧没回答。   叶谙放下书起身,打算去倒杯水喝。   想到谢柏言刚给的那张卡,她顿了一下,转头体贴地问:“你要不要喝茶?还是给你煮杯咖啡?”   谢朔合上眼睑,面容清冷:“不用。”   叶谙已经习惯他这副无欲无求的样子,没强求,自己去了客厅。   刚到客厅,就见周姨端着两杯茶,正准备往这边来。   “夫人。”周姨笑着招呼。   叶谙回她一笑,伸手去接托盘:“我来吧。”   看着叶谙远去的身影,周姨露出了欣慰的神情。   “茶就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你要喝的话跟我说一声。”回到书房,叶谙捧着自己那杯茶,重新在谢朔身侧坐下。   悠闲地抿了几口茶,她抬头道:“以后你想看什么,都可以找我帮你读。杂志啊,网上的新闻啊,都可以,我比AI智能多了……”顿了顿,忽而一笑,“心情好的话,我还可以唱歌给你听。”   叶谙自认为已经足够温柔体贴了,谢朔就算不感动,至少也该对她态度好一点,谁知下一秒,却听到男人冷漠的一句:“你很闲?”   叶谙:“……”   这男人有毒吧?!   好心情登时消了一大半,叶谙气得险些没把手里的茶杯直接扣他脑袋上。   ——算了算了,看在每个月五十万的零花钱上,我忍!   叶谙深呼吸两下,把原本给他的那杯茶也拿过来,喝了一口降火。   刚咽下去,扔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   叶谙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是项泉打来的。   她走到阳台上,接通电话。   “喂,谙谙,有个不好的消息……”项泉顿了顿,“《药师》那个项目,让人截胡了。”   叶谙眉头一皱:“那天吕弘不是都答应了吗,怎么会被截胡?”   电话那头,项泉骂了句脏话,说:“我也是昨天才得到的消息,对方已经在走合同了。”   叶谙侧了侧身,在她看不到的视线内,谢朔伸手,摸索着端起了桌上搁着的那杯茶。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叶:喝茶吗?   小谢:不喝。   几分钟后……   小谢:真香。   小谢就是个傲娇,以后的日子里,他会频繁真香O(∩_∩)O~   小可爱们多多留评啊~感谢在2020-01-13 23:19:49~2020-01-14 23:33: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他后来有私下找过你吗?”项泉忽然问。   叶谙沉默了一下,说:“找过。”   大半夜发暧昧消息给她,还约她出去吃饭,她忙着结婚的事,直接就给拒了。   “但我没理他。”   “……”   这结果,项泉差不多也猜到了,捏了捏眉心,说:“算了,这事先就这样,双双那边的新剧本差不多写好了,回头我让她发给你,你准备一下。”   叶谙提醒他:“我请了长假。”   自从定下婚事,叶远年一直想让她解约离职,她没同意,被他念叨许久,最后请了个长假。   项泉心口一堵,彻底绷不住了:“大小姐,你已经快一个月没接新活儿了,能不能上点心?还想不想要工资了?还想不想红了?”   叶谙在心里默默道:我现在每个月有五十万生活费,不需要工资。   不过她没说出来,她怕项泉气得当场去世。   做人要善良。   项泉心累到不行,但谁叫叶谙是工作室的招牌,当家花旦,而且当初签约的时候,两人就有过约定,他也不敢真训得太狠,缓和下语气,说:“这个剧本原本是一苗主配,她最近生病,嗓子哑了,配不了,你临时替一下。一个很简单的小说改编广播剧,费不了你多少工夫。”   隔着电话,叶谙都感觉到了他的崩溃,忍笑说:“行吧。”   挂断电话,叶谙转过头,恰好看见刚才还傲娇不肯喝茶的谢朔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那……”   杯茶我喝过。   叶谙张了张口,眼见他已经咽下去,提醒的话堵在了嗓子眼。   ……   ----   婚后三天,叶谙一直都在家陪着谢朔。   叶谙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以往不去录音棚的时候,她也常宅在家,反而是谢朔,眼睛看不见,能娱乐的事情很少,就无聊多了。   听谢柏言说,自从回家静养后,谢朔几乎就没出过门,成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叶谙不由有点担心,再这么下去,他迟早得憋出毛病来。   拿人钱财,□□,塑料夫妻也是夫妻,叶谙思忖一番,决定先忽悠他去花园里散步。   毫无意外地,她刚一开口,就遭到了谢朔的无情拒绝。   “成天在房间里呆着,你就不觉得闷吗?”   谢朔耷拉着眼皮,没理她。   叶谙锲而不舍:“就去花园里,随便走走,不去别的地方。”   谢朔仍旧没反应。   叶谙看着他,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搂住他的胳膊,倾身偎向他,凑到他耳边,娇娇软软地唤道:“老公……”   这声“老公”一出,叶谙自己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太难了!真的!   但她不能认输。   “你陪我去好不好?”   谢朔冰雕一样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纹,他抽出胳膊,似乎十分嫌弃,蹙眉道:“你自己去。”   叶谙立马道:“那不行,我答应了爷爷他们,要陪着你,万一让他知道我丢下你一个人出去了,他们肯定会怪我的。”   谢朔侧过头,黯淡无光的双眼对着她,忽然冒出一句:“你是签了卖身契?”   叶谙:“……”   这说的是人话吗?!   叶谙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气得原地爆.炸。   爱去不去,她不伺候了!   刚起身,茶几上手机震动,施双双突然打了电话过来。   一接通,状似疯魔的声音就穿透屏幕传出,几乎要刺破耳膜——   “谙谙!我终于完稿了!终于!”   叶谙将手机稍稍挪开了些:“恭喜你。”   “你现在有空没?一起去搓一顿!我已经吃了一个星期的外卖,快死了!”   “你自己去吧,我得在家——”   叶谙刚想说“陪老公”,又顿住——   施双双:“在家干什么?”   叶谙回过头,狠狠瞪了沙发上的某人一眼,转口道:“没什么,去哪儿吃?”   “等我看一下,把地址发给你。”   没过几分钟,施双双就把地址发了过来。   叶谙收起手机,看向谢朔,想到他刚才那句嘲讽,气不打一处来,抓起旁边的抱枕砸了过去:“你自个儿呆着吧!”   谢朔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人用枕头砸,反应有点懵,蹙了蹙眉。   叶谙说完,回卧室换了条裙子,挽着新定制的包包,一脸高贵冷艳地下了楼。   爱去不去,不去拉倒!   谢柏言这两天不在家,叶谙在花园里撞见周姨,犹豫了一下,还是打了声招呼:“周姨,我有事出门一趟,晚饭不回来吃了,家里如果有什么事情,你打个电话给我。”   周姨应道:“好。”   --   暮春的黄昏,天边云霞似锦,绚丽的色彩肆意铺染,连风都添了几分慵懒和缱绻,叶谙一路望过去,不知怎么,突然有点怅然。   这么好的天气,哪怕出来吹吹风,闻闻花香,也比躲在屋里强啊。   眼睛看不到,总还能听,能感觉。   难道要困自己一辈子吗?   ……   ----   叶谙到约定好的餐厅时,施双双已经排好号,在靠近门口的卡座上坐着了,还提前点了两个菜。   “我真的快饿疯了,就先点了两个菜,你想吃什么,自己加。”   叶谙看她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不由想笑:“你几顿没吃了?”   “今天一天,就上午啃了两个面包……”施双双满脸怨念地抬起头,“来生绝不做码字狗!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叶谙噗嗤一乐。   “对了,你真结婚了呀?”菜上来,施双双边吃边问。   叶谙拿起碗,先尝了口汤,轻应:“嗯。”   施双双“啧啧”摇头:“闷声不响干大事,结婚也不通知一声。”   叶谙不好跟她解释,只能笑着安抚道:“好了,别生气了,这顿饭我请,就当补结婚喜糖。”   “这还差不多。”施双双心里舒坦了点,随即又八卦起来:“新婚生活过得怎么样?”   叶谙脑子里闪过走之前砸谢朔枕头的画面,笑意微顿,装模作样地抬起手,拢了拢头发,一脸娇羞地回答:“挺好的,就是……我老公有点黏人,恨不得我每时每刻都陪着他。这不,刚才我说要出来和你吃饭,他死活不让,我哄了他半天他才答应。”   施双双刚夹了一块香酥小排,瞬间觉得不怎么香了,嘴里满是狗粮的味道。   她为什么要想不开叫她出来?   “打住!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当我什么也没问。”   叶谙莞尔。   吃到差不多的时候,施双双从背包里抽出一份打印好的剧本,递给她:“老大说,我手里这个新剧本的主配换成了你,这是人物小传和前二分之一的内容,你先看看,电子版我晚点再发给你。”   叶谙伸手去接。   施双双却又往回缩了缩,神情古怪:“这个剧本是网络小说改的,内容可能稍微有那么点儿……”   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叶谙反倒好奇起来了,什么内容这么说不得?   她接过来,低头一看,标题栏写着五个大字——《豪门小娇妻》。   叶谙:“…………”   “那个……其实豪门小娇妻也没什么不好的,你不是说你嫁入豪门了吗?正好也贴合你的人设……”   施双双紧张地看着她,生怕她直接把剧本扔桌上的剩汤里了。   好在叶谙还算冷静,只是抬眼幽幽问:“咱们工作室已经沦落成这样了吗?”   施双双叹了口气:“现在市场竞争激烈,老大也是没办法。”   难怪他那么想签下《药师》,不惜忽悠她去陪吕弘喝酒,叶谙收起剧本,没再说什么。   豪门小娇妻就豪门小娇妻吧,就当调剂生活。   “现在还早,我们去旁边的酒吧坐坐?”吃完饭,施双双提议道。   叶谙将手机收进包里:“不了,我得回家。”   “回家陪你老公?现在还不到八点,你至于吗?”施双双有点无语。   叶谙看了眼时间,确实还不到八点。   “不去酒吧,那就再坐一会儿,这家的果酒看评价还不错,要不要来一点试试?”   最终,叶谙还是经不住磨,又留下陪她坐了一会儿。   两人边喝酒边闲聊,正聊得起劲时,旁边突然冒出一个打扮得花里胡哨的男人,冲着叶谙道:“美女,方便加个微信吗?”   叶谙抬头瞥他一眼,毫不犹豫地回绝:“抱歉,我结婚了。”   男人看了看她空无一物的左手,对她的话很是怀疑,但看她一脸冷淡,也不好强行搭讪,只得悻悻离开。   男人走后,施双双看着眼前这张到哪儿都能招蜂引蝶的脸,啧啧感慨:“我还以为你至少会潇洒个几年,没想到居然英年早婚,从此失去了一大片森林。”   叶谙抿一口酒,语气平淡:“我又不想头顶一片绿,要森林干吗?”   施双双:“……”   你美你说得对。   叶谙放下杯子,又看了眼时间,掐着点说:“二十分钟到了,我先走了,下回再约。”   施双双忍不住吐槽:“一分钟都不肯耽误,用得着这么着急吗?”   叶谙抬眼,勾唇一笑:“新婚燕尔,你不懂。”   “……”施双双脆弱的小心脏再次中箭。   叶谙刚要起身,旁边突然响起一个耳熟的声音——   “叶小姐?”   叶谙闻声扭头,对上一张油腻轻浮的脸。   “真巧,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吕弘单手撑在她身侧,语声暧昧,“一起坐一会儿?”   上回因为要谈合作,叶谙才陪他虚与委蛇了半天,今天她可没那个耐心,直接避开:“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   吕弘叫住她:“上次说的合作,叶小姐难道不想再聊聊么?”   叶谙顿足。   吕弘以为她是心动了,笑道:“合同还没签,如果叶小姐感兴趣,我们……”   谁知,话还没说完,就被叶谙毫不留情地打断:“没兴趣。”   吕弘没想到她竟然敢当众甩他脸子,登时脸色一黑。   叶谙看都没看他一眼,挽着包,一副女王姿态,头也不回地出了餐厅。   施双双跟在她身后,边回头看边道:“哎,那不是这回坑了咱们老大的那个吕弘吗?怎么回事?”   叶谙停在路边,淡淡道:“他想潜规则我,我没理,所以他才坑了项泉。”   施双双瞪大眼:“这么恶心?难怪老大气成那样,回头我要写个跟他同名的反派,让他戴几百顶绿帽子!”   不仅坑了项泉,还让她白陪了一顿酒,她本来没打算计较这事,偏偏他又冒出来犯贱。   叶谙冷笑:“犯不着生气,这部动漫……我拿定了!”   “啊?”见她一脸信誓旦旦的表情,施双双不免有点想偏,“你……准备怎么搞?”   叶谙转过头,红唇一弯,冲她抛了个媚眼:“回去勾引我老公。”   施双双:???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谢喝了小叶喝过的茶,达成间接接吻O(∩_∩)O~   下一章,小叶要回家搞事啦!   -感谢在2020-01-14 23:33:58~2020-01-15 23:29: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见小可爱 3个;小媳妇是272、纸落、岚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浅啊墨 19瓶;筱茗、月见小可爱 10瓶;3939295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叶谙到家的时候,谢朔还没洗澡,一个人在房间里坐着,仿佛一尊虔诚的望妻石。   叶谙早把先前的不愉快给忘了,看他这副模样,上前关心道:“要洗澡吗?我帮你拿衣服?”   谢朔没说话,起身往浴室走,叶谙同往常一样,替他拿了睡衣,跟在后头进去。   想到自己今晚背负的“艰巨使命”,安置好衣物后,叶谙没有急着出去,而是杵在原地,琢磨要如何勾引眼前这人。   谢朔抬手解开衬衫扣子,感觉她似乎还在旁边没走,动作一顿,问道:“还有事?”   叶谙想一门心思想着勾引他,没经大脑,脱口就是一句:“要我帮你洗吗?”   “……”   话一出,谢朔瞬间沉默了,脸上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   叶谙随后反应过来,也被自己尬到了,立马把嘴闭上,假装自己什么也没说。   她视线一挪,恰好对上他半敞的领口,衣扣被解开了三颗,露出小片胸膛和锁骨。   叶谙唰地红了脸,急急忙忙转身往外走。   直到出了浴室,她脸上的热度仍未下去,心口的节拍也有些乱——   稳住!你是要勾引他,不能被他勾引!   ----   过了许久,谢朔从浴室出来,叶谙已然琢磨好了初步计划,信心十足地拿着一件轻薄的睡裙进去。   等她洗完澡,谢朔还没上床躺下,而是一个人在衣帽间翻找着什么。   叶谙抓了抓刚吹干的头发,走过去问道:“你在找什么?”   谢朔没理她,将一件衬衫挂好,转身往床边走。   叶谙早习惯了他这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没跟他计较,走到一旁的落地镜前。   光洁的镜面映出高挑纤细的身影,骨肉匀称。   她今晚特地换了一条黑色吊带睡裙,头发蓬松垂落,拂过白皙精致的锁骨,修长的脖颈往上,是一张清丽面庞,晃眼的白与纯粹的黑相互映衬,似花盛放在暗夜里,魅惑勾人。   嗯,很符合小妖精的形象。   叶谙满意地撩了撩头发,对着镜子飞了个媚眼。   她上床坐下,侧着身子,倚在床头,看向谢朔。   谢朔也刚上来,正准备躺下。   看着男人那张性冷淡的脸,叶谙突然有点犯怂。   她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回想了一下影视剧里勾引人的操作,以手撑额,将睡裙往上撩了撩,露出白皙修长的大腿,拖长尾音娇滴滴唤道:“老公……”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叫老公好像没下午那么让人恶寒了。   谢朔朝她这边侧过头,幽深的眸子对着她,如同一潭死水,脸上也没有多少情绪。   叶谙:……差点忘了,他根本就看不见。   浪费她感情!   叶谙失望地收了浮夸的姿势,将腿缩回裙子里,扯过被子盖好。   要勾引一个瞎子,还真不是件容易事,看来只能发挥她的特长了。叶谙思忖片刻,挪到谢朔身畔,对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娇声唤道:“老公……”   语调温柔暧昧,仿佛藏了钩子。   她抬起纤纤玉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他胸前睡袍。   漫无边际的黑暗中,谢朔闻到她身上沐浴乳的馨香,还有呼吸间淡淡的酒味。   他蹙起眉头,毫无波动地问:“你喝多了?”   叶谙:“……”   谢朔将她的手拿开,一脸冷漠:“喝多了就早点睡。”   叶谙:“……”   没等她有进一步的举动,谢朔已经平静地合上了眼。   叶谙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原本满满的斗志顷刻间熄了火:她这是嫁了个什么男人?机器都比他有感情吧?   片刻后,她挫败地转过身,抬手关了灯。   半点风情都不解,勾引他还不如去勾引一块石头!   ---   大概是受睡前心情的影响,当晚叶谙做了一个梦,梦到她不断往谢朔身上黏,谢朔则不断将她推开……循环往复,仿佛电影重播。   混混沌沌中,她只有一个感觉:好累……   第二天早上,叶谙醒过来,发现自己确实睡到了谢朔那边,紧紧挨着他,一只手还搭在他身前。   窗帘还未拉开,屋内光线晦暗,她抬眼,看见他安静的侧颜,愣了愣。   一种异样的感觉漫上心头,叶谙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将手挪开,想装作无事发生——就在这时,谢朔突然醒了。   叶谙一僵。   其实他们这张床足够宽敞,她的睡相也不是特别差,前几晚两人楚汉河界分明,各自相安无事,没想到今天却越了界。   而且还是她主动。   安静的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丝的尴尬。   “早啊……”叶谙硬着头皮开口,试图缓和气氛。   然而,她话音刚落,就被无情地推开。   谢朔蹙着眉头,起身下床,好像对她十分嫌弃。   “……”   叶谙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骂人。   我都没嫌弃你眼瞎,你嫌弃个什么劲?   她将视线下挪,扫过他某个部位,突然很想问一句:你一个正常成年男人,难道都没有那方面的需求吗?   谢朔自然听不到她的腹谤,兀自进了卫生间。   叶谙抱着被子在床上郁闷地坐了一会儿,又对着他枕过的枕头拍了一巴掌泄愤,才下床。   ----   因为早上的不愉快,整个上午,叶谙都没怎么搭理谢朔,而是专心熟悉施双双给她的新剧本。   原本聒噪的人突然安静下来,谢朔反倒有些不习惯,总觉得她是不是出去了,可又能听见翻动书纸的声音。   他蹙了蹙眉,胸口莫名涌起一股烦躁感。   老爷子一早出门会友了,午饭只有他们两个吃,谢朔才动了两筷子,便放下碗上楼了。   叶谙正吃得津津有味,见他冷脸离开,有点懵:又怎么了?菜不合胃口吗?   她看了看桌上的菜式,色香味俱全,都是厨房遵照他的口味做的,没什么不对啊!   大少爷脾气,真难伺候!   吐槽归吐槽,叶谙还是让周姨另外备了一盅汤,以防他下午饿肚子。   -----   吃完饭,叶谙上了楼。   谢朔依旧坐在他最钟爱的沙发上,阴沉着脸,不知道的,估计还以为谁得罪他了。   叶谙原本不想理他,但想到昨天晚上在施双双面前吹下的牛皮,又妥协了。   算了,做人嘛,就是要能屈能伸。   “你怎么了?胃不舒服吗?”她走到他面前,关切地问,语调放得温柔。   谢朔置若罔闻,没有半点反应。   叶谙气结。   “谢先生,看来我有必要给你科普一下——”她在他身侧坐下,抬眼看着他,“冷暴力也是家庭暴力的一种,我们这才结婚几天,你就家庭暴力我,太过分了吧?”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谢朔终于没再继续沉默,蹙了蹙眉,说:“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话?结婚之后,互不干涉,不会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   正经跟他说话,他爱答不理,一谈这种问题,总能杠上一箩筐。   怕不是杠精转世。   叶谙被他气得肝疼,怒道:“就算是毫无感情的塑料夫妻,那也不代表你就能对我使用暴力!”   “再说,这怎么就叫不切实际的幻想了?我又没要求你对我嘘寒问暖情深似海,基本的尊重总该有吧?”   谢朔再次静默,双目幽深,薄唇抿成一条线。   叶谙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看他有松动的迹象,忙趁热打铁:“我再问你一件事,这回你可不能当作没听见了……烜梦文化这个公司你知道吧,它是谢氏旗下的么?”   谢朔冷冷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叶谙往他那边凑了凑,趴在他肩头,换了讨好的语气:“他们公司有个动画部门,最近出了一部——”   话还没说完,忽然有人敲了敲门。   门没关,叶谙闻声抬头,只见谢予然站在门口,正望向这边,看不太清表情。   “哥。”他唤道。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叶谙有点郁闷,但也只能暂时咽下剩余的话,松开谢朔,从他怀里起身。   谢予然来找谢朔,是因为公司的事,叶谙不好旁听,只将人送到了书房门外。   进去之前,谢予然回头看了她一眼,仍旧是那种意味不明的眼神。   叶谙:???我又怎么不对了?跟自己的老公撒娇亲近也犯法吗?   叶谙莫名其妙,回到卧室。   手机突然震动两下,工作室的小群里跳出几条新消息——   项泉:【@叶谙】   项泉:【你把昨天双双给你的剧本先配一段,宣传那边要用。】   叶谙解锁回复:【电脑录OK吗?还是要去录音棚?】   项泉:【电脑就行。】   项泉:【要录的片段,你让双双发给你。】   随后,施双双就将一份电子文档发了过来。   叶谙浏览一遍,搬过自己的电脑,戴上耳机,直接在房间里录了起来。   ……   ----   书房内。   窗帘半开,午后的光明晃晃照入,澄澈透亮,谢予然往窗边看了看,眼底掠过一丝意外。   他转向谢朔,说:“董事会那边,这两个月消停了一些,不过私下里还是有人不安分……”   谢朔淡淡问:“谁为首?”   谢予然道:“吴文启。”   谢朔蹙了下眉,说:“他有个私生子,找人去查一查。”   谢予然应下,又说了几件事,最后提到公司这个月的项目归总。谢朔听了片刻,忽然打断他:“以后这些事都不必跟我报备,你自己处理就好。”   谢予然一愣。   光无声洒落,书房内陡然静下来。   他看着谢朔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脸上神情几番变化,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少时,谢予然离开,谢朔一个人在书房里呆坐了许久,才起身回卧室。   走到卧室门外,他摸索着缓缓推开虚掩的门,还未踏入,就听到里头传来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   “……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叶:老公,你听我解释……   小谢:面无表情.jpg   小叶: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啊呸,我肚子没孩子!   小谢:……   -   感谢在2020-01-15 23:29:16~2020-01-16 23:47: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岚蘭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锦鲤、小媳妇是27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锦鲤 10瓶;江辞夏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卧室内。   叶谙配完最后两句,拿起水杯灌了一口水,忍不住小声吐槽:“这都是写的什么狗血台词?”   她扶稳头上的耳机,点了回放键,正想听听有没有什么问题,虚掩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动静有点大,叶谙闻声回头,就见谢朔站在门口,脸色发青,颇有几分抓奸的气势。   耳机里,回放着她刚刚配过的台词——   “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叶谙:“………………”   ……这酸爽。   空气凝固了数秒。   叶谙愣愣望着眼前面色发青的男人,感觉头顶有雷霆滚过,轰得她五内俱焦。   她艰难地张了张口——   “你们……聊完了?”   ……   房间里静得落针可闻。   谢朔一言不发地立着,神色阴郁,周身气息冷冽,仿佛当真头顶飘绿喜当爹。   好半天,叶谙才从巨大的尴尬中稍稍缓过来,硬着头皮解释:“我在配音,刚刚那是剧本台词……”   谢朔没什么表示,默立了一会儿,转身出屋。   房间里气压瞬间一松,叶谙长吁一口气,将配好的音频发给宣传组的人,而后单独敲施双双,甩了一张台词截图过去——   叶谙:【[图片]】   叶谙:【你写的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   叶谙:【能再狗血点吗?!!!】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这几条消息的怒火。   施双双:【???】   施双双:【这是小说里的原台词,关我什么事?】   施双双:【我这叫尊重原著!!!】   叶谙:……我为什么要答应项泉接这个本子?   施双双:【害,不就是豪门娇妻带球跑的流行剧情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施双双:【不然你也学习一下,跟你的豪门老公怀个宝宝,然后带球跑,让他追你回来?】   叶谙:【……】   ——跟谢朔怀个宝宝,还带球跑?   叶谙想象了一下那情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莫不是疯了哦!   -----   谢朔离开卧室,又一个人躲进了书房,还将门反锁了。   之前几天他再怎么情绪不好也没反锁过门,叶谙有点不放心,处理完工作室那边的事,端着厨房炖好的汤过去敲了敲门。   里头没有任何回应,连熟悉的“不用”两个字都没有。   “我不吵你,就给你送个汤,送完就走。”叶谙语气诚恳地说。   她等了一会儿,仍旧没等到回应。   房门紧闭着,隔开两个世界。   窗外,乌云蔽日,树影狂摇,似乎有变天的趋势。   都说豪门内斗厉害,兄弟相争,姐妹相残,叶谙严重怀疑,是不是谢予然说了什么刺激他的话,比如嘲讽他眼睛瞎了,让他退位让贤,以后不要再管公司的事,所以他才突然这个样子。   “谢朔?”她又敲了敲门。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叶谙无奈,等了许久,只能端着汤离开。   傍晚时分,下了一场急雨。   花叶零落一地,空气中弥漫草木的清香,还有雨后的凉意。   老爷子从外面回来,看见叶谙一个人在楼下,问道:“阿朔呢?”   餐桌上晚饭已经摆好,叶谙有点心虚,笑笑道:“在书房,我上去叫他。”   她上了楼,对着紧闭的书房门,正发愁要怎么办,门突然开了——   谢朔总算舍得出来,不过脸色却苍白,身上也比平日多了几分戾气。   “你没事吧?爷爷回来了,让我叫你下楼吃饭。”   看出这位大少爷心情极差,叶谙没敢像往常一样招惹他,小心翼翼道。   谢朔薄唇紧抿,没回她话,面无表情地慢慢往前走。叶谙跟在他身后,全程安安静静,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一顿饭吃得十分压抑。   叶谙埋头数着碗里的饭粒。   老爷子察觉到不对劲,轻咳两声,问谢朔:“今天下午,小然是不是来过?”   谢朔搁下筷子,淡淡“嗯”了一声。   老爷子看着他,欲言又止,停顿片刻,才道:“他经验不足,你多教教他。”   谢朔微微垂眸,道:“他能做好,您不必担心。”   虽然是很简单的对话,叶谙却听得胆战心惊。   老爷子这话是不是在暗示,要让谢予然彻底代替谢朔了?   那谢柏言呢?也是这么打算的吗?   正胡乱揣测时,忽听老爷子又道:“这两天爷爷联系了一位很有威望的医学教授,下个月让你爸安排你去那边做个检查。”   从去年五月到现在,教授专家见了不少,国内国外来回跑,却一次次希望落空,谢朔早已没什么感觉,平静地应了声,从餐桌前离开。   老爷子看他走远,叹了口气,再次向叶谙托付重任:“谙谙,你有时间,多开解开解他,劝他出去走走。”   叶谙面上微笑,内心疲惫不已:我已经很努力了。   其实,谢朔现在这个样子,她也能理解,曾见过高处风光,又怎么能忍受得了谷底黑暗?   更何况,他是那么骄傲的人。   ------   雨水浸润过的夜色,格外清寂。   浴室内,水声清晰传来。   叶谙将窗帘关了一半,倚在窗边看手机上接连不断的新消息。   项泉在工作室群里发了通知,@她和其他相关成员,后天开始跑录音棚,录新的广播剧。   施双双则发私聊问她:【你昨晚不是说要回去勾引你老公,拿下《药师》的主配,怎么样了?】   牛皮既然吹了,就要吹到底。   叶谙面不红心不跳地回复:【正在进行中,快了。】   施双双对她的颜值一向很有信心,不疑有他,回了个【坐等】的表情包过来,随后又发语音兴奋地说:“今天晚上有线上歌会,圈内好多大神都在,你要不要一起来玩?”   叶谙按住说话键,语音回她:“不了,我得继续勾引我老公。”   消息刚发送出去,脚步声响起,叶谙抬头,看到从浴室出来的谢朔。   一身黑色睡袍,腰间带子松松系着,领口锁骨半露,面容冷峻,发梢有水滴落。   他对着这边,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哦?你打算怎么勾引我?   叶谙:“…………”   她以后还是不要随便语音了。   今天的翻车现场太多,叶谙已然学会了从容面对,她关掉手机,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越过谢朔,进了浴室。   洗完澡,叶谙上床坐下,看了看身侧刚刚躺下的男人,想起白天的事,窸窸窣窣钻入被窝里,凑到他肩膀旁边,戳戳他:“哎,你今天到底为什么不高兴?跟我说说?”   谢朔毫无反应,连眼皮都没掀。   叶谙用手枕着下巴,故意在他耳边吹气:“说说嘛~”   温热的吐息拂过脖颈,撩起细微痒意,扰人心神,谢朔蹙了蹙眉,终于掀起眼皮。   “还睡不睡?”语气冰冷,透着不耐烦。   ……果然是没得感情的机器,这样撩拨都没用。   叶谙默了默,赌气道:“心里有事,睡不着。”   指望谢朔主动问她“什么事”不太可能,她干脆放弃迂回策略,直接挑明了——   “下午我跟你提的烜梦文化,你还记得吗?他们公司最近出了一部很火的动漫,原本想把配音权签给我们工作室,合同什么的都谈好了,结果那边有个很恶心的负责人,想潜规则我……我没理他,他就临时变卦,不跟我们签了……”   叶谙顿了顿,再次凑到谢朔耳边。   “你能不能帮帮我?”   她抬眼,观察着他的反应,见他不为所动,一咬牙伸臂搂住了他。   “老公……”   谢朔眼睫轻轻一动。   “烜梦是谢氏旗下的,你肯定有办法对不对?我也不是非要接那部动漫,就是看不惯他恶心的嘴脸!”   谢朔仍旧没应答。   “一个小忙而已,对你来说很容易的。”   叶谙抱着他,忍住心里的恶寒,摇了摇,嗓音娇得能滴出水来。   “求你了……”   两秒后,纤细的胳膊被拿开,男人淡漠的声音响起——   “睡觉。”   “……”   这男人还能不能好了?!   叶谙气成了河豚,差点没忍住一脚把他踹下床。   感觉到她还紧贴着自己,谢朔稍稍侧身,伸手去推她。   这一伸手,恰好触到一团温软。   “你——”   语声戛然而止,叶谙整个人一僵。   眼前满是黑暗,唯有手下触感柔软细腻,谢朔无意识地动了下手指。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叶:歪,幺幺零吗?有人袭胸!   小谢:……   小谢亲鹅子(* ̄︶ ̄)   -感谢在2020-01-16 23:47:29~2020-01-17 23:42: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岚蘭、甜の酒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上的月 10瓶;chase 6瓶;大黑饲养员 5瓶;七七、蒲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刹那间,一股血气直涌上脑门,冲掉了所有神思。   叶谙瞪大眼,愣愣看着自己胸前……那只指骨修长的大掌。   结婚之后,仗着谢朔眼睛看不见,她为图舒服轻便,晚上穿的都是吊带睡裙,领口开得极低,所以谢朔这么一伸手,几乎是肌肤相触。   温热细腻的触感在指尖蔓延,短暂的停顿后,谢朔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摸到的是什么,也僵了一下,松开手,缩了回去。   屋内一片死寂,空气仿佛凝滞不动。   按照一般人的正常反应,叶谙这时候应该恼羞成怒,狠狠甩他一巴掌的,可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等她回过神来,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   她扬起手,对上男人失去焦距的双眼,半天没能扇下去。   一个瞎子,她还真下不了手。   ——但就这么算了,又不甘心。   最后,她抓起旁边的枕头,胡乱砸过去。   谢朔被砸了个正着,接住枕头,脸色微沉。   叶谙羞恼的情绪还没消,捂着胸口瞪他:“求你帮忙你装没听见,占起便宜来倒是比谁都利索。”   不小心摸到也就算了,居然还捏?!   你当是面团呢,还捏!!!   大概是自觉有愧,谢朔难得没跟她计较,冷着脸抿了抿唇,说:“先睡觉,明天打个电话给钟覆,让他替你去办。”   他将枕头放到一旁,侧过身,重新躺好。   叶谙微愣:钟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他的助理?   发了会儿愣,叶谙冷静下来,有些不确定地问:“你……答应帮我了?”   谢朔背对着她,没回答。   叶谙却乐呵起来,刚才的不愉快瞬间消散无踪,她往他那边瞄了一眼,心满意足地躺下,没再吵他。   不就是摸了下胸么,反正都结婚了,也没什么损失。   --   翌日。   叶谙记挂着前一晚的事,吃完早饭就迫不及待地凑到谢朔面前,殷勤笑道:“昨天晚上答应我的事,你没忘吧?”   谢朔面无表情地报了一串电话号码:“钟覆的手机号,你打给他。”   叶谙赶忙拿过手机,按照他报的号码拨了出去。   “喂,您好。”   那头传来礼貌的男声,叶谙开了外放,将手机凑近他耳边。   “钟覆,是我。”   听到谢朔的声音,钟覆有点意外,自己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接到过他的电话了。   “谢总。”   谢朔淡淡道:“这是夫人的手机,她有件事,你帮忙去办一下。”   “夫人”两个字从他嘴里出来,有种莫名的苏感,叶谙看着他被晨光勾勒的冷峻侧颜,心口突然漏了一拍。   不得不说,他这个样子还真像言情偶像剧里为女主角出头的霸道总裁,又A又禁欲!   叶谙心底一阵悸动,差点又没把持住。   ——试问哪个女孩不想成为玛丽苏本苏,被英俊多金的霸道总裁深情宠爱呢?   在她沦陷之前,谢朔转过了头:“想怎么办,你自己跟他说。”   依旧淡漠的语声让叶谙清醒了些:这是个没得感情的男人,千万不能想不开,千万不能!   她将手机拿回,自己同钟覆聊了起来。   ……   ---   钟覆的办事效率简直堪比火箭,当天下午五点多,叶谙就收到了项泉的消息,说是动漫那边突然约他签合同,而且指名要叶谙主配。   项泉不知道缘由,显得有些激动:“你手里那个本子不用配了,一苗这两天嗓子好了些,还是交给她负责,你好好准备动漫那边。”   叶谙笑着应下了。   随后,施双双也发了消息过来——   施双双:【!!!】   施双双:【我刚刚看到群消息,《药师》签下了,是你老公的手笔吗?】   叶谙:【你说呢?】   叶谙:【笑而不语.jpg】   施双双:【女王陛下威武!】   施双双:【跪拜.jpg】   施双双:【你老公到底是什么人啊,这么厉害?】   施双双:【好奇宝宝.jpg】   叶谙看了不远处静坐的男人一眼,弯着唇角回复:【不是跟你说了么,豪门大少爷。】   施双双:【嗷!我突然脑补出了几十万字的剧情!豪门大少爷宠妻日常!】   施双双:【嗷嗷!后续是不是还有带球跑?追妻火葬场?】   叶谙:【……】   你为什么对带球跑这么执着?   ……   ---   当晚,叶谙的心情格外好,看谢朔都自带一圈圣光。   她体贴地替他放了热水泡澡,还添了安神的精油。   谢朔听着她忙前忙后的响动,面上没多少表情。   “你好好泡个澡,晚上就没那么容易失眠了……”浴室内香气弥漫,她语声温柔,“我就在外面,有事你喊一声。”   男人仍旧顶着张厌世脸,沉默不语。   叶谙也不生气,看他两眼,出了浴室。   回到卧室后,叶谙翻了笔和本子出来,坐到沙发内,琢磨着做个短期规划。   老爷子说得对,确实得想办法开解开解谢朔,他现在的心理状态太压抑了,成天把自己关在家里,又不愿意跟人交谈,再这么下去,迟早得憋出病来。   而且,谢家一直没放弃找医疗团队替他治眼睛,虽然希望渺茫,但积极面对,几率好歹能大一些。   她既然已经跟他结婚了,总该替他打算打算,不然万一哪天谢柏言撑不住,谢氏彻底落入别人手中,她也落不着好。   到时候就算她豁出去闹离婚,估计都分不到什么钱,指不定还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没人性。   那她可亏大了!   ——这一想就想远了,叶谙用笔挠了下脑袋,将思绪转回来,开始写写划划。   第一步,不管用什么方法,先忽悠他走出家门;   第二步,让他调整好心态,相信治好眼睛是有希望的;   第三步……   ……   --   夜深人静,窗外月色轻落,与屋内的灯光融在一处,重重叠叠,如同旖旎梦境。   女孩子盘腿坐着,脑袋低垂,神情专注,长长的睫毛上覆了一层清辉。   满室静谧,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不断响起。   许久,身后传来响动。   谢朔从浴室出来,只觉得房间里比平日安静许多,好像回到了结婚之前,他一个人的时候。   这几天叶谙吵吵闹闹,他起初觉得聒噪,慢慢地,竟然也习惯了。   正分着神,冷不防哐当一声,他撞到床头柜,险些跌倒。   叶谙闻声抬头,急急忙忙扔了纸笔,跑过来:“没事吧?”   谢朔拂开她搀扶的手,一言不发上床坐下,神情阴郁。   叶谙看他这样,顿感任重而道远,无声叹了口气,转身收拾衣服去洗澡。   谢朔静静坐在床上,睁着眼睛。   浴室的水声,窗外的风声,还有枝叶摇曳的声音……一点细微的响动都那样清晰,可他能看见的,依旧是漫无边际的黑暗。   白天,黑夜,无甚区别。   腿上的撞伤隐隐作痛,提醒着他如今的自己有多狼狈。   不知道过了多久,水声停了,脚步声在屋内来回。   随后,床铺下陷,身上的被子被扯开,一只手撩起了他的睡袍,抚上小腿,指尖带着微微凉意。   谢朔蹙起眉头:“你干什么?”   叶谙拿着药油,跪坐在他身侧,抬头瞥见他过分冷肃的表情,忍不住一乐。   一个大男人,怎么老一副生怕被她占便宜的样子?   她恶趣味一起,伸出食指和中指,白皙的指尖沿着他小腿轻轻往上爬,身子倾向他那边,嗓音放得娇柔而魅惑。   “老公,今晚夜色这么好,不如……我们做点什么?”   淡淡的幽香逸过来,有发丝垂落在腿间,谢朔阴沉着脸,冷不丁冒出一句:“事情没办好?”   叶谙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指的什么,笑道:“办好了,烜梦那边已经约好时间跟我们签合同了。”   谢朔一脸冷淡:“办好了,就消停点。”   他说着,将腿挪开,准备躺下。   叶谙:“???”   叶谙一口气险些没上来——这男人简直无趣到了极点!   想到他刚帮自己解决了一件大事,叶谙勉强忍住火气,粗暴地拽过他的腿。   谢朔刚要缩回,被她强行按住:“别动!”   “你腿上都是淤青,也不知道叫人帮你抹点药。”叶谙吐槽两句,将药油倒在伤处,替他揉了起来。   谢朔微微一怔,良久未动。   “这个力度够吗?”揉了几下,叶谙抬头问道。   倘若谢朔未曾失明,此刻应该能够看到她眼中的熠熠辉泽。   “疼的话,你忍一忍。”   没等到回答,叶谙继续低头替他按揉,长发自肩头滑落,与雪白的侧颊映衬分明。   药油的味道慢慢散开来,伤处渐渐起了灼热感,悄无声息地蔓延至四肢百骸。   灯光落在脸上,似乎也有了温度,谢朔微垂着眼帘,长睫动了动。   不就是一部动漫配音,至于这样殷勤吗?   黑暗中呼吸轻浅,他忽然想起以前看那些合作对象哄老婆哄情人,三天两头买包买首饰,满世界地飞……   而她跟他结婚之后,连门都没出过两回。   这个女人,未免也太好哄了些。   ……   --   “好了,我明天再帮你揉两次,淤青应该很快就能散了。”   许久,叶谙直起身,替他整理好睡袍,拿着药油下床,去卫生间洗了个手。   谢朔躺在床上,全程静默。   将近十二点,叶谙困得眼皮直耷拉,回来躺下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不知道是因为泡澡的缘故,还是受她感染,谢朔也难得没有失眠,很快便有了睡意。   就在他迷迷糊糊即将入睡之时,旁边窸窣一动,一个柔软的身体贴了过来。   叶谙睡得香甜,亲昵地偎着他,一只手还搭在了他胸前。   谢朔被吵醒,下意识抬手,想推开她,可脑子里突然闪过昨晚的尴尬一幕。   他顿了顿,迟疑片刻,最终放下手,随她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谢:我老婆真好哄(* ̄︶ ̄)   小叶:白眼.jpg算你心里还有点ABCD数!   作者:鹅子,珍惜你有老婆的日子吧,火葬场在前面等着你= =   快过年了,而我还在码字,小可爱们多留言呀,鞠躬致谢^_^   感谢在2020-01-17 23:42:44~2020-01-18 23:43: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媳妇是27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辉月 10瓶;是豆豆呀、鱼鱼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翌日,叶谙是在谢朔怀里醒来的。   男人身上气息干净,似春日暖阳,有种令人心安的感觉,她掀起眼皮,迷迷糊糊看了一眼,又无力合上。   脑子仍是混沌的,她下意识把他当成抱枕,搂着他蹭了蹭。   谢朔就这样被她“蹭醒了”。   于是下一秒,她的胳膊又被无情拿开。   叶谙彻底清醒,经历过上一回,她已经能平静地对待自己睡着睡着就喜欢往他这边滚的行为,淡定地撑着床坐起来。   反正是她老公,抱一下又不违法。   “早。”她摸到床头柜上的遥控,开了落地窗帘。   朝阳漫进来,透亮明净,淌了一地。   叶谙伸了个懒腰,抬起下巴,将整张脸都置于阳光下,莹白的肌肤,沐浴着阳光,通透如玉。想起昨晚做的规划,她朝谢朔道:“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待会儿去花园坐坐好不好?我读书给你听。”   谢朔一如既往地没什么反应,摸索着下床,去了卫生间。   叶谙也没指望能一蹴而就,掀开被子,起床换衣服。   ---   两人今天起得比较迟,吃完早饭,已经将近十点。   叶谙拿出昨晚写的笔记,刚打算实施第一步计划,老爷子突然病倒了。   老人家到这个年纪,最容易出现突发状况,管家急急忙忙请了私人医生过来,叶谙也跟着忙上忙下,直到下午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谁知,这口气还没松完,项泉那边又打了电话来,通知她过去一趟,说是《药师》赶进度,要开个会确定所有任务和流程。   叶谙头昏脑涨,只得暂时抛下谢朔的事,匆匆赶到了工作室。   其他人比她早到,先大致试了下音,她是指定的主配,用不着试音,但会议还是得参加。   要安排的事情太多,这个会一直开到了晚上。   中场休息,大家围在一起吃外卖,热火朝天地八卦逗乐,叶谙看着这画面,突然有种不真实感——一边是谢家奢侈的豪门生活,一边是社畜加班常态,太割裂了。   “老大,之前不是说烜梦那边反悔了,没谈成,怎么突然又签下了?”忽然有人问。   “肯定是因为咱们老大的魄力!”另一人紧跟着拍马屁。   项泉没说话,看了叶谙一眼,眼神有点复杂。   “我怎么听说是因为谙谙姐的原因?”一个负责宣传的妹子脱口道。   叶谙突然被点到名,下意识向施双双看去。   施双双心一虚,立马凑过来小声道:“不是我说的,我没出去乱传。”   “真的吗?”另一人问道。   叶谙微微一笑:“你们胡乱抢老大的功劳,就不怕被扣绩效吗?”   一想到项泉的抠门人设,众人心有余悸,纷纷表示“我错了我什么也没说”,嘻嘻哈哈将话题带了过去。   八点半,会议结束。   施双双要整理文档,让叶谙等一等自己,叶谙先去了一趟卫生间,解决膀胱问题。   刚走到女厕门口,就听见里头哗啦的水声和两个女生的窃窃私语声——   “哎,叶谙真的被潜规则了啊?”   “八成是真的,我听说烜梦那个吕总对她有那方面的意思,如果不是发生了点什么,烜梦怎么会突然答应签合同?还指定她主配?”   “想不到她竟然会答应……”   “这有什么奇怪的?以她的条件,抱大腿往上爬不是很正常么?烜梦有影视部,背后靠的还是谢氏,没准哪天她就直接进娱乐圈了……”   “嘘,小声点,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说了——”   话音未落,两个女生一转身,迎面撞上了叶谙。   “……”   两人双双僵住,脸色精彩纷呈。   叶谙目光淡淡:“你们说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两个女生紧张地对视一眼,面上青白交替。   叶谙其实不太认识她们,依稀只记得好像是项泉新招的两个实习生,连名字也叫不上来。   平日里,除了配音的时候,她跟工作室的其他人接触并不多。   “这些谣言都是从谁嘴里传出来的?”叶谙又问。   静默了几秒,其中一个扎马尾的女生才磕磕巴巴解释道:“是……是在一个匿名直播群里……听到的……”   叶谙蹙了下眉,匿名群,那就不好查了。   ——谁这么闲跑去黑她?   叶谙抬眼,看向脸色发白的两人:“道歉不会吗?”   “对不起。”两人抛下一句道歉,低着头落荒而逃。   叶谙没再管她们,兀自进了卫生间,这种私下嚼舌根的事,真要计较,也计较不过来。   ---   卫生间旁边,有一个专供抽烟的小房间,上完厕所出来,叶谙突然又撞见了项泉。   他正倚着小房间的门,指间夹了一支烟,人笼罩在烟雾中,看起来颇有几分愁苦沧桑。   叶谙觉得奇怪,随口打了声招呼,正准备离开,项泉却叫住了她。   “有点事想跟你聊聊,就几分钟。”   他的表情有些凝重,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弄得叶谙心里毛毛的。   “怎么了?”叶谙走近道。   项泉将手里点着的烟往后面放了放,说:“烜梦那边,说想跟我们长期合作……”   叶谙疑惑:这不是好事吗,怎么还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项泉看着她,目光复杂,欲言又止片刻,忽然问:“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答应吕弘什么了?”   叶谙:“……”   叶谙服气了。   连他都这么想,也难怪其他人八卦。   项泉入配音圈多年,算是圈内的老人,叶谙上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他了。他这个人虽然抠门一点,有时候婆婆妈妈一点,但其实人不错,没什么老大的架子,平日里对手下人也比较照顾——据说他抠门,是因为前女友嫌弃他穷,劈腿跟别人跑了,让他大受刺激,自此奋发图强,一心沉迷于挣钱。   当初叶谙答应签在他工作室,一部分原因就是看中他好相处,不会太约束她。听了他这一番话,叶谙十分无语,幽幽道:“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八卦了?”   她拢了拢头发,微扬下巴,一脸的高贵冷艳:“烜梦那边之所答应合作,完全是因为我的个人能力,跟吕弘没有一毛钱关系。他还不配我给眼神。”   项泉闻言,心里一松,刚要说什么,忽然又听她道:“想太多容易老得快,你注意一下自己的发际线。”   项泉:“……”   “没其他事的话,我先回家了,拜拜~”   叶谙说完,利落转身,昂首挺胸走远了。   项泉半晌无话,回过神,当真忍不住担忧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发际线。   ……   --   “你现在直接回家么?还是去附近逛逛?”从工作室出来,施双双问。   夜幕下,灯火闪烁,叶谙看了眼手机,说:“不逛了,直接回家。”   施双双摇头感慨:“我发现,你自从结婚以后,就仿佛变成了古代的贤妻良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时刻惦记着早点回家。”   叶谙抬头,笑得羞涩:“我这是惦记我家亲爱的老公。”   施双双捋了一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又问:“前面新开了一家甜品店,真的不去坐坐?”   叶谙上下扫她一眼:“我记得你前阵子还发誓说你要减肥吧?”   施双双理直气壮:“减肥这种事情是要循序渐进的,减五休一,我刚刚掐指一算,已经坚持五天了。”   叶谙:“……”   行吧,你开心就好。   最后,叶谙还是被施双双拽着去买了一杯奶茶。   新开的店,味道还不错,叶谙就着吸管轻抿了两口,低垂的长睫如蝶触轻颤。   施双双看了看她,忽然道:“天天在我面前秀恩爱,这么晚了,怎么也不见你家亲亲老公来接你?”   叶谙抬头:“他没时间,派了家里的司机过来,马上就到了。”   上回出门,叶谙嫌麻烦,是自己打车回去的,老爷子知道以后,怕她一个人不安全,让她以后叫司机接送。   ——平心而论,虽然谢朔脾气臭了点,但老爷子和谢柏言对她着实不错。   说话间,一辆迈巴赫停在了前面路边。   “喏,前面就是。”叶谙用目光指了指,捧着奶茶走过去。   身形高大的司机下车,替她打开车门,恭敬地唤了声:“夫人。”   施双双看得呆了呆。   叶谙转头问:“你现在回去吗?我送你一程?”   施双双按捺住心底的激动,点了点头。   呜呜呜……这是她离豪门最近的一次!   上车之后,施双双心潮澎湃了一会儿,想起什么,凑到叶谙耳边,小声说道:“对了,我看他们好像怀疑你是靠吕弘才签回的《药师》,你要不要公开你老公的身份,辟个谣?”   叶谙想到先前在卫生间听到的八卦,神情微顿,淡淡道:“再说吧。”   ---   回到家,叶谙向管家询问了下老爷子的情况,得知他已经休息了,便没去打搅。   正准备上楼时,管家突然将一个快递包裹递给她,说是有人寄给谢朔的。   叶谙接过看了看,是从国外寄来的,寄件人的姓名有些模糊,瞧不太清楚。   她拿着包裹上了楼,走进卧室,看见谢朔在衣帽间摸索着,似乎想自己收拾衣服去洗澡。   “有人寄了个快递给你。”叶谙过去道。   谢朔停下动作,随口问:“谁寄的?”   “不知道,用不用帮你拆开?”   谢朔轻“嗯”了一声。   叶谙找来小刀,将包裹拆开。   里头是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用浅紫色丝带挽了蝴蝶结,看得出花了不少心思。   上面横插着一个淡蓝色天空背景的信封,没有封口。   信封里面,是一张对折的贺卡,夹着紫色小干花,馨香浅淡。   叶谙将贺卡拿出来,翻开。   寥寥几句新婚祝福映入眼帘,字迹娟秀。   落款写着:沐晴   叶谙抬头,语气疑惑:“沐晴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谢的回答将决定他今晚能不能睡觉。   PS:失明会好的,追妻火葬场也会有,带球跑这个……可能没有~   天气好冷,求个评论和营养液呀^_^   -感谢在2020-01-18 23:43:34~2020-01-19 23:49: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三千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媳妇是27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疯疯呀~ 50瓶;哈哈哈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沐晴是谁?”   叶谙话一出,谢朔的神色明显顿了一下。   他没有回答,而是问:“寄的什么?”   “一张贺卡,还有一份新婚贺礼……”   叶谙将礼盒拆开,丝绒布上,躺着一对宝石镶嵌的胸针,精巧雅致,流光溢彩,看着价值不菲。   “是一对胸针,挺漂亮的,要给你——”   她本来想说“要给你看看么”,反应过来他看不见,临时转了口:“摸摸吗?”   “不用,找个地方放着吧。”   谢朔的语气很淡,仿佛完全没放在心上。   叶谙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里精心设计的贺卡和礼物,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沐晴”绝对不简单。   “你还没告诉我沐晴是谁呢。”   谢朔没回话,继续往衣橱里摸索。   他越不肯回答,叶谙越觉得有猫腻,上前半步,凑到他身侧,试探着问:“难不成是你前女友?”   谢朔终于有所反应,抬起头,对着她这边,蹙了蹙眉,一脸“你在胡乱脑补些什么”的表情,淡声说:“公司一位副董的女儿。”   叶谙盯着他,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哦”。   谢朔:“……”   大概是怕她因为这个跟自己闹腾,谢朔难得耐心地补充了一句:“不是前女友。”   叶谙心道,恐怕也差不了多少,要不怎么会这么费心准备贺礼,一句祝福都写得情意绵绵。   不过,她倒是没打算为了这么份不知所谓的新婚贺礼跟他闹,毕竟她和他婚姻说白了就是利益结合,毫无感情基础。   她暂时还没那个立场过问他以前的感情史,只要他别旧情难忘明晃晃打她的脸就行。   他刚才的表现,勉强还算过关。   叶谙将贺卡和胸针收起,随便找了个柜子放进去。   她折回来,拿过他手上的睡袍,说:“我来吧,天气开始变热了,给你换件薄一点的……你白天要穿的衣服我给你放在左边,你要不确定,早上就问我一声……”   谢朔听着她的絮叨,收回了手。   洗完澡,上床躺下,叶谙翻了个身,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又凑到他枕边,吹了口气。   谢朔习惯性地蹙眉:“你干什么?”   叶谙一笑:“吹枕边风啊!”   谢朔:“……”   叶谙继又吹了一口,挨着他说:“老公,我后天就要开始跑录音棚了,以后可能得早出晚归。”   谢朔冷漠地合上眼,一副与他无关的模样。   叶谙伸出手指戳了戳他:“所以,你明天可不可以陪我去花园里散散步?不用太久,就半个小时——不,一个小时!”   谢朔仍旧没反应。   “你是不是想说,跑录音棚跟你出去散步有什么关系?关系可大了!”叶谙一本正经地同他解释,“我们结婚还没多久,爷爷还有公公肯定不会同意我为了工作天天早出晚归。他们一直都希望你能振作一点,多出门走动,如果你明天能陪我出去散步,说不定他们一个高兴,就松口答应我了。”   谢柏言急着让叶谙嫁过来的最大一个原因,就是想找个人贴身照料谢朔,很多事虽然没有明言,但叶谙心里门儿清,所以这两回出门,她每次都是办完事就立马赶回来,片刻都不敢耽搁。   “你就当帮我个小忙,好不好?”   等了半晌,还是不见回答,叶谙用小指勾起一绺头发,在他颈边扫了扫,嗓音娇俏:“好不好嘛!”   谢朔眼睫微动,突然冷声开口:“不想睡的话,就出去。”   叶谙:“……”   铁石心肠,是他本人了。   看着那张毫无波动的脸,叶谙气得险些又砸他一枕头,让他领略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枕边风”。   她愤愤拽过被子,翻身睡了。   ……   ---   第二天上午,叶谙像往常一样,在书房读书给谢朔听。   她翻开一本书,说:“今天天气这么好,我去花园里读给你听吧?”   谢朔冷着张脸,没有理会她。   叶谙拽了拽他的衣袖:“房间里太闷了,我胸口不舒服,嗓子也难受,得去外面透透气。”   谢朔不为所动。   叶谙将书一合,故意赌气:“你不陪我出去,我就不读了。”   谢朔掀起眼皮,神色淡淡,对着书桌方向唤了声:“小谢。”   ——“小谢”是AI的昵称,也不知道是谁给取的。   “挑一本书,从头开始读。”   “好的,主人。”   AI很快挑选好了书籍,叶谙气得心口一梗,高声截断:“不许读!”   AI停下来。   谢朔置若罔闻,语声淡漠:“继续。”   叶谙:“闭嘴!”   AI:“……”   我好无辜,我好茫然。   我太难了……   叶谙这回是真被气着了,就没见过这么难搞的男人,软硬不吃,让他出个门就跟要他命一样。   谢朔也沉下了脸。   正僵持着,屋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叶谙担心是老爷子,赶忙平复下情绪,换上笑脸,过去开门。   打开门,看到的却是周姨。   周姨冲叶谙笑笑,往里看了眼,说:“大少爷的一位朋友过来了,说是来探望大少爷。”   谢朔闻言,缓和了脸色,慢慢往外走。   叶谙陪着他出了书房,一到客厅,就见沙发上坐着一位身穿酒红色衬衫的年轻男人,桃花眼,五官俊美,是容易招女孩子喜欢的长相。   男人姿态闲散,打量着走过来的叶谙,唇角弧度似笑非笑,自带一种风流散漫的气质。   “谢朔,不够意思啊,结婚了怎么也不通知一声?”   “你怎么来了?”谢朔在一旁坐下。   “这不是有段时间没见了吗?过两天我要去国外待一阵子,走之前来看看你。”   男人转向叶谙,“不介绍一下?”   谢朔停顿了一下,言简意赅地说出两个字:“叶谙。”   男人看着叶谙,勾唇一笑:“弟妹好,江时衍,谢朔的大学同学。”   叶谙微微笑着颔首:“你好。”   江时衍又笑:“早知道弟妹在家,我就该带份见面礼过来。”   这人跟谢朔简直不是一个画风,叶谙刚和谢朔闹了不愉快,心里还堵着,见两人关系似乎不错,识趣地没有多呆,起身道:“你们慢聊,我去切点水果上来。”   女孩子语声温柔,似春风过水。   江时衍的目光落在她离去的背影上。   入眼一抹淡色,身姿窈窕,乌发温顺地拢在一侧。   “这么漂亮的老婆,谢朔,你艳福不浅啊。”   江时衍向来爱美人,他说漂亮,那自是不差,谢朔耳边突然闪过一句话——“我确实长得挺漂亮的,性格也不错,不然我们先处着试试?”   他神色未变,也未作评价。   “最近怎么样?”说笑两句,江时衍终于认真了些。   谢朔淡淡道:“老样子。”   江时衍看着他黯淡无光的双眼,想起他曾经的模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就说一声。”   “暂时不用,谢了。”   “那场车祸……你查过没有?”江时衍忽然又问。   谢朔蹙起眉头:“找人查过了,没查出什么。”   难道真是意外?   江时衍眼底掠过一丝疑虑,十指交叉,动了动大拇指,思忖着什么,须臾,又道:“你也别老在家呆着,有空出来跟大家聚一聚,都一年没见你露过面了。”   谢朔想起刚刚和叶谙的争执,没应声。   沉默两秒,他转移了话题:“去国外干什么?”   江时衍往后靠了靠,一脸的疲惫:“海外市场那边出了点问题,要我过去处理……”   ……   ---   江时衍没有呆多久就离开了,谢朔送他到了楼下,不过还是没有迈出大门。   被江时衍这么一打岔,叶谙和谢朔僵持的局面暂时缓和,恢复正常。   叶谙没再计较先前的事,挽上他的胳膊,好声好气地磨他:“下都下来了,出去走走好不好?就一会儿。”   谁知,谢朔依旧郎心如铁,毫不犹豫地扒拉开她的手,转身往回走。   叶谙:“……”   叶谙刚平复下去的火气再度冒了上来,恨不得直接把他打晕拖出去。   谢朔上了楼,没再去书房,而是回了卧室。   叶谙刚想跟着进去,突然接到了叶远年的电话。   他先是慈父心泛滥地关心了一番叶谙的婚后生活,随后又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同谢朔一起回家吃顿饭。   叶谙无力吐槽,他现在连大门都不肯出,还陪她回叶家吃饭?做梦比较快。   她没忍心打击叶远年那颗脆弱的中年玻璃心,敷衍道:“这个要看谢朔方不方便,回头我问问他。”   电话那头,叶远年忽然问:“谙谙,你是不是在怪爸爸?”   叶谙头皮一麻,预感他又要开始长篇大论,忙道:“没有,我过得挺好的,您别多想——他叫我了,我先挂了,回头再聊。”   不等叶远年再说什么,她飞快挂断了电话。   日光渐盛,照入阳台内,她握着手机,立在原地,短暂地怔忡了一秒,转身往卧室去。   一进屋,看见谢朔坐在沙发上,死气沉沉的模样,叶谙心口登时又一堵。   “你到底跟不跟我出去?”她问。   谢朔仍旧沉默,没理她。   叶谙彻底忍不住了:“你是打算这样关自己一辈子吗?我知道,你眼睛看不见,心里难受,可你这样成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什么都不管什么也不问,能解决问题吗?”   结婚以来,这还是叶谙头一次毫不避讳地在他面前戳破他眼睛瞎了这个事实,之前她一直都避免提及,甚至连相关的字眼也有所注意,就怕伤到他自尊。   但有些事,一味地逃避,根本不是办法。   伤口腐肉,只有挖出来,才能新生。   “爷爷年纪那么大了,身体也不好,还要天天担心你,你就不能振作一点?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万一哪天能治好呢?”   谢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修长的手指蜷了蜷,手背上青筋毕露。   他紧绷下颌,终于没再沉默:“我记得,我们婚前有过约定,互不干涉。”   又是这一句。   别的记不住,这种事情倒是记得清楚。   叶谙嗤笑一声:“是吗?我有说过这话?什么时候说的?有录音吗?有白纸黑字签过协议吗?”   谢朔脸一黑。   叶谙双臂环胸,看着他,决定将无赖耍到底:“退一万步讲,我就算说过又怎么样?口头约定的事,我现在反悔了,不行吗?”   这几年,谢朔在商场上应对过形形色色的合作对象,还从没遇到过像她这么理直气壮耍无赖的人。   他阴沉着脸,重新切入到一言不发模式。   “我再问最后一遍,你到底跟不跟我出去?”叶谙提高了声调。   谢朔仍旧没应声。   ——看来不下点猛药是不行了。   叶谙突然几步上前,直接坐到了他大腿上。   谢朔还没回过神,一股女人香就迎面而来,怀里多出一个柔软身体。   叶谙抬起胳膊,勾着他的后颈,身子往前一倾,红唇凑到他唇边——   “你去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叶:去不去?再不去我就亲你了!   小谢:……   小叶今天气场一米八^_^   -   小可爱们,本文下章就要入V啦,入V当天万字更新;   写文不易,请支持正版,希望能陪你们度过一个愉快的春节O(∩_∩)O~   下本开娱乐圈甜文《近你者甜》,求个预收~   文案:   文案1:   当红影帝裴令颜值演技双绝,几乎从不与女星传绯闻,最近却被知情人士爆出早已隐婚   爆料一出,全网沸腾,微博瘫痪   粉丝们都在扒这个拯救了银河系的隐婚对象是谁   十八线新人晏苏看了眼热搜,默默将结婚证藏到了抽屉最底层   就在她连夜编辑好公关长文准备澄清时,那个眉眼冷肃的男人出现在门口,淡淡问:“要不要公开?”   晏苏:!!!   #没错我就是拯救了银河系# #你们想睡的男神在我这里#   文案2:   晏苏第一次见裴令的那天,日光倾城,少年眉眼清冷,她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二十岁,晏苏和裴令领证结婚,婚后三个月,晏苏远赴异国   归来时,昔日天之骄女孑然一身,曾经走投无路的少年已经成为国民男神,光华满身   晏苏拿着落满灰的结婚证,皱着眉头发愁:这婚还要不要离呢?   【漫长时光里,你是我藏于心口的不可言说】   【双向暗恋】   下本也可能开《万般皆你》:   褚南容十九岁那年,被人送到传闻中风流矜贵的江家大公子江时衍面前   本想当个被圈养的金丝雀傻白甜,有花不完的钱享不完的乐   可没想到时运不济……最后愣是被逼成了个工作狂   #日常辱骂我的顶头上司##我只想当个傻白甜奈何拿错了剧本##不按常理出牌的豪门霸总# 第16章   “你去不去?”   语带威胁, 呼吸就在唇畔,能闻到淡淡的香味。   谢朔蹙了蹙眉。   下一秒, 唇上覆下两瓣柔软。   只是轻轻贴住, 并无其他举动。   谢朔一贯冷淡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愣怔。   他看不见, 但感知却清晰, 黑暗中鼻息温热,芬芳浅淡。   勾在后颈处的手指用了些力度, 指尖紧按着凹处。   周遭沉寂无声。   就在他回过神,想推开她时,唇边的柔软却主动离开了。   叶谙搂着他的脖子, 脑袋往下,脸贴在他颈侧, 再开口时, 嗓音沮丧,像是要哭出来。   “你就不能哄我一次吗?”   纤长的眼睫扫过肌肤,隐约带了点湿意,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谢朔动作微顿。   心仿佛被什么轻挠了一下, 死水泛起微澜。   许久,他松开眉头, 淡淡道:“下去。”   “不下!”叶谙没想到他还不肯改变主意, 气性一上来,索性跟他拗到底,“你今天不答应我,我就不下去了!”   纤细的胳膊紧紧搂着他, 一副宁死也不放开的架势。   谢朔看不到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此时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只能依据她蛮横不讲理的语气想象几分。   胸口突然生出些许状似无奈的情绪,他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很会磨人,威胁、装可怜、撒娇……来回切换自如。   沉默片刻,谢朔淡声开口:“不下去,是想我抱你出门?”   ……?   是她理解的那样吗?   惊喜来得太快,叶谙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谢朔忽然抬手揽上她的腰,似乎真想抱起她。   男人修长的手指隔着布料落在腰间,叶谙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个姿势过于暧昧,赶忙松开手,从他身上下来。   视线掠及他两瓣薄唇时,脑中闪过刚刚的画面,脸不由微微一热。   刚才血气上头,只想着跟他较劲,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冷静了,反倒不自在起来。   ——这一回,真是下血本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唇瓣,又看了他一眼,心道,感觉好像还不赖?   这一想,脸越发烫了。   谢朔没她那么多心理活动,神色平静,起身慢慢往外走。   叶谙跟在一旁殷勤地问:“要不要给你拿墨镜?”   谢朔:“不用。”   ---   正如叶谙所说,今天天气很好,日光明媚,铺满整个花园。置身于日光下的刹那,谢朔的眼睫和指尖都动了动,有些不太习惯这样强烈的感觉和温度。   叶谙生怕他临时反悔,忙挽住他的胳膊,扶着他往前走。   两人穿过碎石小径,走到花园里专供休息的桌椅前坐下。   天高云淡,风中散开花草清香,叶谙用手肘撑着桌子,托腮望着眼前人:“怎么样,出来走走,是不是感觉心情开阔多了?”   谢朔神情淡淡,没回她。   叶谙也不生气,沉浸在“终于成功把他哄出门”的愉悦中,对着他的脸欣赏了一会儿美色,转头望向四周。   暮春时节,园子里大部分花都过了盛期,只余一小部分还在肆意张扬地烂漫着。   姹紫嫣红,嵌在滢滢绿意中。   叶谙忽然侧头问:“想不想知道你眼前都种了什么花?”   不等谢朔回答,她便自顾自描绘起来——   “你的右前方,种的是玫瑰,红色的;再往前,有一株海棠树;左边角落里,开紫色花的,看着眼熟,但是不知道名字……”   两人身后不远处,花架上藤蔓缠绕,青葱绿意间几朵小花冒头,随风荏弱地打着颤儿。   说着说着,叶谙觉得有点安静,突然又灵机一动,学了两声猫叫。   “好可爱的猫咪!”她故作惊喜。   谢朔毫无反应,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叶谙又学了两声鸟叫。   谢朔还是没反应。   叶谙不由有些泄气:“我这么卖力地表演,你好歹给点反应行不行?”   听见这话,谢大少爷终于掀了掀眼皮:“你当我三岁小孩?”   叶谙气结,顺着他的话道:“你不是三岁小孩,你是成年人……”顿了顿,小声嘀咕,“可也没见你有成年人的需求。”   她以为自己声音很小,然而失明后的谢朔听力好得出奇,偏偏就听清了最后那句。   他十指交叉,对着她这边,问:“什么需求?”   “……”   该接话的时候半个字都撬不出来,不该接话的时候,接起来比谁都快。   “没什么。”叶谙飞快转移了话题,“我刚刚模仿得像不像?”   谢朔垂眸,未予置评。   ……果然,该接话的时候又不搭理人了。   叶谙托着下巴同他抱怨:“其实,我们当配音演员很不容易的,什么都要学,什么都要会,给人配,给小动物配……经常一进录音棚,就得呆到半夜……”   大概是看她说得太凄惨,谢朔终于大发慈悲地搭了腔:“既然这么辛苦,为什么还要干下去?”   叶谙随口接道:“为了生活啊,不工作你养我呀?”   谢朔:“叶家难道还养不起你?”   谢朔话音一落,四下里陡然安静下来。   眼前原本一直说个不停的人突然间消了音,半晌都没有出声。   气氛渐渐变得不对。   谢朔这才想起一件事——她是叶远年前妻生的女儿,不在叶家长大。   叶谙的相关资料,早在结婚之前,谢朔就了解过,却没怎么放在心上,叶家既然能把她推出来联姻,必定对她许了利益,对她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可看她现在的反应,似乎又不像他想的那样。   难道叶家苛待了她?   良久的静默,周遭只余风声。   谢朔脑子里甚至闪过了“她是不是在哭”的猜测,心里起了一丝波动。   他蹙了蹙眉,正想说点什么,忽然又听叶谙开了口:“这种时候你难道不应该接一句你养我吗?”   语气正常,没有半丝哽咽和哭腔。   “……”谢朔瞬间觉得自己刚才的担忧完全是多余。   “一点思想觉悟都没有,嫁给你真不如嫁个纸片人。”叶谙小声吐槽。   谢朔脸上神情淡下去,没再接话。   叶谙吐槽了两句,歪头看着他,忽然又道:“老这么坐着也挺无聊的,我们来干点什么吧?”   她想了想,拿起搁在桌上的手机,纤细的手指轻划过屏幕。   “玩游戏怎么样?”她抬头问。   谢朔面无表情地对着她,又恢复了先前的沉默。   “不玩要操作的,玩那种知识问答的小游戏,你不用看,我念给你听就行。”   叶谙打开一个小程序,刚准备念题目,想到什么,又将手机放下。   “你渴不渴?我去拿点水果过来。”   不等谢朔回答,她已经起身。   脚步声飞快远去,四周再次安静下来。   微风拂面,阳光落在身上,暖意融融,渐渐有些热。   谢朔微微垂眸,沾染辉泽的眼睫纤长,投下淡淡的阴影。   他安静地坐着,隔了许久,搁在桌上的手指才轻微地动了一下。   回到别墅内,叶谙直奔厨房,从冰箱里拿了新摘的草莓,到水池边洗净。   周姨见状忙过来:“夫人,我来吧。”   叶谙抬头一笑:“没事,马上就好了。”   周姨看着她,眼神慢慢变得温和柔软起来。   洗完草莓,叶谙又急匆匆出了屋。   远去的脚步声重新返回,谢朔眼睫一动,往上掀了掀。   “洗了点草莓,你要是想吃别的,我让周姨帮你准备。”叶谙在他旁边坐下,将洗好的草莓放到桌子上。   谢朔没哼声。   叶谙默认他不想吃别的,用叉子叉了一颗草莓到他嘴边:“来,尝尝,我刚刚吃了一颗,还挺甜的。”   谢朔唇未动,抬起手,估量着距离,握住她的手腕,慢慢往上捋,最后拿走了她手中的叉子。   叶谙:“……行吧,你自己吃。”   她拿了另外一个叉子,往嘴里塞了一颗草莓,单手将手机解锁,打开小程序,将草莓咽下后,开始念题——   “开始啦!《齐民要术》的作者是李时珍,孙思邈还是贾思勰?”   谢朔一脸高冷,明显不愿意参与。   叶谙急道:“快说啊,这个有时间限制的!”   谢朔默然两秒,勉为其难地开了口:“贾思勰。”   “‘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评价的是谁的作品?”   “司马迁。”   ……   ---   谢朔回答的正确率相当高,答完一轮,叶谙整个人热情高涨,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盛满了细碎的光。   新一轮游戏开始,到某一题时,题目有点长,等叶谙念完,时间已经所剩不多,她急忙催促:“快!”   谢朔只停顿了一秒,就立刻给出了正确答案。   “对了对了!”   叶谙一个兴奋,忍不住将手里叉的一颗草莓递到了他唇边。   谢朔可能也觉得自己弄太过麻烦,没再拒绝,张嘴咬下。   蓦地,叶谙瞥见了草莓上的缺口。   她突然反应过来,这颗草莓……她刚刚咬过一小口。   然而,想要缩回,已经迟了。   叶谙:“……”   对不起。   叶谙眼睁睁看着谢朔将她咬过的草莓吃下去,动了动唇,纠结一番,最终没忍心告诉他实情。   算了,要是他知道,估计又得黑脸,还是别让他知道吧。   不知不觉,果盆里的草莓只剩下两颗,叶谙心里有愧,关了手机,“不玩了,休息一会儿。”   肚子被草莓撑得有点饱,她环顾一圈,提议道:“要不要起来走走?”   谢朔没动。   叶谙伸手去拽他的衣袖:“坐久了容易长小肚子,而且我们刚刚才吃了草莓。”   她说着,探头往他腰腹处瞄了瞄。   “说真的,你成天这样在屋子里坐着,都不锻炼,就不怕你的腹肌保不住吗?”   谢朔今天穿的是件休闲衬衫,腰间的布料堆起褶皱,看不出到底有没有腹肌。   叶谙又瞄了几眼,好奇问:“哎,你有八块腹肌么?”   谢朔冷着张脸,完全不想理会她这种无聊的问题。   见他不说话,叶谙回想了一下新婚那天晚上的惊鸿一瞥,忍不住有点担忧:“不会以前有,现在没有了吧?”   她脱口道:“要不我帮你看看?”   谢朔:“……”   谢朔扶着桌子站起来,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好像她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虎狼之词。   看一眼而已,至于这个表情吗?叶谙腹谤两句,伸手扶住他,往旁边花.径上走。   “我说的都是实话,坐久了真的容易长小肚子,为了你的腹肌,你最好多出来走走……”   日头渐高,投下两人的身影,几乎融在了一处。   别墅门口,谢老爷子不知何时从屋里出来了,听着远远传来的说笑声,苍老的脸上神情舒展。   他站了一会儿,转头冲身旁的周姨道:“进去吧。”   ---   晚上吃饭的时候,这几天鲜少回家的谢柏言突然回来了。   得知谢朔今天有出门走动,他十分高兴,看向叶谙的眼神也变得格外和蔼。   叶谙估摸着差不多了,趁着这个时机,假装不经意地提了一嘴她从明天起要开始跑录音棚的事。   闻言,谢柏言脸上的笑容淡了淡。他斟酌着语气,说:“谙谙,你既然已经嫁进了谢家,就没必要再那么辛苦,这份工作早出晚归,你一个女孩子也不适合……”   叶谙早料到不会那么顺利,将事先准备好的措辞说出:“大概十来天就能配完,耽误不了太长时间,以后我也会尽量少接一点剧。”   谢柏言微微蹙眉,还是不太同意。   “爸。”一旁的谢朔突然开了口。   他放下筷子,淡淡道:“这事她跟我说过,我答应了。”   叶谙一愣,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竟然会帮她说话?   就算转性,也太快了点吧?   谢朔开了口,谢柏言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默许了。   吃完饭,回到楼上,叶谙看了谢朔好几眼,忍不住问:“你刚刚……为什么帮我说话?”   谢朔没回她,兀自去了书房。   ???   刚说他转性,又开始不理人了。   叶谙实在搞不懂他的想法,她忙着回工作群里的消息,没跟过去,一个人在卧室里呆着。   约莫半个小时后,谢朔从书房回来,突然将一张黑卡递到她面前。   叶谙愣了愣:“你……”   谢朔道:“这张卡你拿好,工作不想干就辞了。”   叶谙回神,诧异地睁大了眼:“你终于幡然醒悟,意识到自己对我有多恶劣,决定弥补我了?”   下一秒,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以后在外面别弄得那么凄惨,传出去,还以为谢家苛待了你。”   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淡。   叶谙:“……”   这人怎么连给张卡都是这么副高高在上的嫌弃模样?   叶谙胸口一堵,突然有种被侮辱的感觉。   要换了平常,天降巨款,她肯定会欣喜若狂地接下,可这一回,她实在是被他仿佛施舍一样的态度给气到了。   士可杀不可辱!反正谢柏言每个月会给她打五十万,这钱,她不要了!   叶谙抬眼,用同样高冷的语气回他:“不用了,我有钱。”   听出她话中的不高兴,谢朔蹙了蹙眉,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赌气。   叶谙也没等他想明白,径直拿着手机去了阳台上。   谢朔一个人留在屋内,揣着张卡,身影冷清,表情带了那么点儿茫然和不悦。   叶谙怒气未平,倚着扶栏给施双双发消息,纤细的手指飞快在屏幕上动作着。   叶谙:【假如有人用很欠揍的语气将一笔巨款甩到你面前,羞辱你,你会不会打爆他的头?】   施双双:【???还有这种好事???】   施双双:【不要因为我是一朵娇花就怜惜我!来吧!尽情地用钱来羞辱我吧!】   叶谙:【……】   施双双:【等等!谁用钱羞辱你了?你的高富帅老公吗?】   施双双:【卧槽!真·霸道总裁!】   施双双:【多少钱?说出来让我柠檬一下。】   叶谙:【不知道,他给我一张黑卡,我没要。】   施双双:【???】   施双双:【为什么不要?你清醒一点啊!他是你老公,给你钱你不要你是想让他把钱花在外面的小妖精身上吗?别傻了!】   施双双:【扶额.jpg】   叶谙噗嗤一乐,转头往屋内看了一眼。   她倒是不担心谢朔会在外面养什么人,就他那样,别说小妖精了,天仙下凡在他面前裸奔都没用。   对于他来说,估计所有女人都一个样儿。   被施双双这么一打岔,叶谙的气差不多消了,想到刚刚递过来的那张卡,她还真有点后悔。   人生在世,为什么要跟钱过不去呢?   她吐了一口浊气,关掉手机,重新回到卧室。   谢朔又坐在他最钟爱的沙发上,沉默无言地杵着,长长的眼睫微微往下耷拉。   叶谙突然生出几分错觉,感觉他像被抛弃的小动物,颇有些可怜。   “卡呢?”她走到他面前,伸手问。   谢朔抬头:“你不是说不要?”   叶谙梗起脖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理直气壮:“我反悔了。”   谢朔却没再理她,神情冷漠。   ……呵,还摆起脸色来了。   “你说了给我的,不能说话不算话。”叶谙挨着他坐下,探头看他随意搁在腹部的手。   指骨修长素净,原本捏在指间的卡不知去了哪里。   从先前到现在,没见他出过屋,卡应该还在他身上。   叶谙想了想,视线往下,落在他的裤兜处。   兜口没露任何东西,窥不到究竟。   她趁他不注意,飞快将手伸进去掏了掏。   左边裤兜,空的。   难道在另一只?   纤细的手指隔着薄薄一层布料在大腿处来回摸索,激起酥麻,谢朔眉头一蹙,猛地按住了那只作怪的手。   “干什么?”   叶谙还没意识到不妥,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找卡啊!你藏哪儿了?”   等看清谢朔发青的脸色,感受到按在手背上的力度,以及手下温热的触感,她才反应过来,这动作……似乎有点暧昧。   她的身子微微往前倾,白皙纤巧的下巴几乎要扣在他肩头,呼吸拂过他颊边。   空气突然安静得诡异。   叶谙的耳根渐渐泛起薄红,她用力挣了挣,将手从他兜里抽出来,表情微窘,幸好谢朔看不见。   “不给算了,不稀罕。”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叶谙小声道。   谢朔眉头紧蹙,沉默片刻,从另一只兜里掏出了卡,递给她。   叶谙本来还想傲娇一下,但又怕他当真收回去,没再跟他闹,抬手接过了。   看着眼前铮亮的黑卡,她很快便高兴了起来。   有钱的感觉真好!   她偏头,重新看向身侧男人,灯光静静洒落,勾勒出冷峻的侧颜,连睫毛上也镀了一层辉泽。   这位大少爷今天还挺好的,又是陪她出去散步又是给她钱,晚饭的时候还帮她说话,虽然态度不那么令人愉快。   心里起了一个念头,叶谙趁机凑过去,轻声道:“从明天开始我就要跑录音棚了,我不在的时候,你每天自己出去走走好不好?让周姨陪你也行。”   谢朔面无表情,仿佛没听见她的话。   叶谙伸出手指点了点下巴,继续试探:“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录音棚?我不介意的。”   谢朔终于有了反应,将脸转向她这边,突然开口:“想知道我先前为什么帮你说话?”   叶谙:“?”   谢朔:“你在家,太吵了。”   “……”   谢朔说完,一脸冷漠地起身。   叶谙盯着他的后脑勺,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刚才的愉悦心情瞬间消散无踪。   就不该对他这种人抱有希望!   他要是会说人话,海水都能倒流!   ……   ---   次日,天晴微风。   大概是看到孙子有人照顾,老爷子放了心,决定回老宅那边,谢柏言亲自送他过去。   叶谙目送两人的车子离开,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老爷子走了,谢柏言忙着公司的事,平常也不怎么回来,以后这偌大的谢宅,她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了!简直不要太爽!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谢朔,差点没忍住勾出一抹邪恶笑容。   想到手里的两张卡,她强行扼制住了,问道:“你真不跟我一起出门?”   谢朔没理她,转身进了屋。   叶谙懒得跟他磨,叮嘱了周姨几句,匆匆赶去录音棚。   一到录音棚,竟然又撞上了吕弘。   “叶小姐来了?”吕弘看着她,表情有些微妙。   叶谙顿足,想起上次两人的不欢而散。   项泉见情况不对,赶紧上前低声解释:“吕总代表烜梦那边,过来监督配音进度和效果。”   之前叶谙打电话给钟覆说这个项目的时候并没有提到吕弘,所以烜梦继续让他负责配音事宜,倒也不奇怪。叶谙心下了然,自动掀过上次那一页,礼貌地回应了一声:“吕总。”   项泉的计划是在十天之内赶完所有配音,时间很紧,众人都不敢耽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开始录制。   中间,吕弘故意挑了两回刺,叶谙想着早些录完回家,也没跟他计较,好脾气地忍了。   下午六点左右,吕弘耐不住录音棚的枯燥,终于离开了。   他一走,叶谙感觉整个录音棚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同大家一起点了份外卖,吃完继续赶工。   一直到将近十一点,录制才结束。   家里的司机已经在楼下等了半天,叶谙收拾好东西,急匆匆乘电梯下楼。   出了商业楼,没走两步,前面的一辆车突然闪了闪车灯。   叶谙抬手挡住刺眼的光,随后,车子在她身侧停下。   车窗降下来,出现吕弘那张脸,五官有些模糊,揉成了一团,像没和好的面饼。   “叶小姐,这么晚了,我送你一程?”   他似乎喝了不少酒,一开口,酒气熏天。   叶谙皱了皱眉,维持着最后的礼貌,婉拒道:“不用了,我家司机就在前面,谢谢吕总好意。”   她抬步欲走,吕弘却又叫住了她:“叶小姐和我们袁总……很熟?”   ???袁总?   叶谙听得一头雾水。   哪个袁总?   吕弘眯眼看着她,嘲讽地勾了勾唇,上回在酒吧,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他的暗示,他还以为她多清高,没想到转头就投了其他人的怀抱。   “我们袁总可是出了名的妻管严,叶小姐好胆识。”   愣了一会儿,叶谙终于意会过来,烜梦文化的总经理好像姓袁——看来是钟覆找了烜梦的袁总,这个袁总又找了吕弘,所以吕弘误以为她跟袁总有什么关系。   瞥见吕弘脸上嘲讽的笑,她懒得多解释,冷声道:“吕总恐怕误会了,我跟你们袁总并无交情,祸从口出,还请吕总不要妄加揣测。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家了。”   说完,叶谙没再理他,头也不回地往前去了。   车灯昏暗,照在吕弘脸上,衬得他脸色格外阴沉。   ---   回到谢宅,已经是半夜。   叶谙在车上眯了一路,进屋的时候人还有些迷糊。   今晚谢朔倒是没有等她回来再洗澡,早早便上床躺下了。   卧室里静悄悄的,叶谙怕吵到他,干脆脱了鞋,赤足踩在地上。   她到衣帽间拿了睡衣,想着反正谢朔也看不见,边解衣服扣子边往浴室走。   柔和的灯光落在雪白肩头,映出姣好曲线。   洗完澡,叶谙轻手轻脚地上床躺下,刚准备关灯睡觉,身旁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几点了?”   叶谙转过头,谢朔不知道何时醒了。   “一点。”   叶谙听他语气不悦,问道:“是不是吵到你了?”   其实她已经很小心了,可是谢大少爷的睡眠质量实在太差,有时候一晚上能醒好几回,一点响动都受不了。   “对不起啊,下回我小声点。”叶谙打了个哈欠,眼皮直往下坠。   谢朔难得没有发火,只是继续问她:“你们每天都这么晚?”   叶谙忍着困意回道:“进了录音棚,基本都这样,有时候也会早一些,这次刚好要赶进度。”顿了顿,又补充,“其实下班时间还好,就是录音棚离家里太远了,路上耽搁……”   谢朔问:“录音棚在哪里?”   叶谙不知道他问这个干什么,报了个大概地址。   谢朔沉吟片刻,说:“那附近有一套公寓在我名下,你明天给钟覆打个电话,让他带你过去,以后太晚,你就住那边。”   “……”   叶谙被这霸气侧漏的一句惊得连瞌睡都清醒了不少,关键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再平淡不过,仿佛在说明天天气很好,装逼效果一流。   叶谙心动了一下,转念一想,又放弃了:“还是算了,爷爷和公公叮嘱我在家陪你,要是知道我夜不归宿,会有意见的。”   她忽然灵光一闪,趁势提要求:“除非你愿意每天主动去外面走动两个小时,那我就同意。”   谢朔的脸色冷了下来。   就知道她最会得寸进尺,给她一分颜色她能开染坊,给她一根羽毛她能直接飞上天。   “随你。”   谢朔冷漠地扔下一句,重新合上了眼。   叶谙:“……”   这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呢?   ---   最终,叶谙还是没有选择去录音棚附近的公寓住,而是坚持每天早出晚归。   刚开始几天,吕弘还时不时过来找找茬,后来见叶谙态度冷淡,可能也有忌惮上头的原因,渐渐就收敛了。   总体来说,一切顺利。   第九天下午,项泉宣布提前完工,众人大松一口气,纷纷欢呼不已。   最后一天,施双双也有过来参与客串。   完工后,往录音棚外走的途中,她拉着叶谙,小声道:“谙谙,你最近有没有听到一些八卦?”   叶谙:“什么八卦?”   这些天她忙得昏天黑地,连吃饭都是争分夺秒,哪有工夫关注什么八卦?   施双双看了她一眼,刚想说什么,身后突然传来项泉的声音——   “谙谙,你留一下,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施双双回头,看见项泉,笑了笑,冲叶谙小幅度地摆摆手:“那我先走了,晚上语音再跟你聊。”   录音棚里,人已经散得差不多,项泉走到叶谙身侧才开口:“烜梦的总经理袁禾你认识?”   怎么又一个问这话的?   叶谙有点莫名:“不认识,怎么了?”   听到这个回答,项泉眼里多了点疑惑:“袁禾让我问你,什么时候有空,能不能赏脸一起吃个饭,谈一谈长期合作的事。”   叶谙估摸着,是袁禾从钟覆那里知道了她和谢朔的关系,所以才想着约她吃饭谈合作。   现在市场竞争激烈,要是真能和烜梦达成长期合作,对工作室来说,确实是个不错的机会……   “你不想去?”见她半晌不哼声,项泉以为又跟上回吕弘的情况一样,问道。   叶谙笑了笑:“没有,你帮我跟那边约个时间。”   项泉眼底闪过一丝意外,不过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他也不好多问,只点头应道:“好。”   “没其他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叶谙背着包,准备离开,忽然又顿下:“哦对了,我要继续休长假,最近别给我接活儿了。”   “……”一听这话,项泉立马不淡定了,“你这长假到底要休到什么时候?这都多久了,什么急事还没处理完?你看看你以前多积极多勤奋,再看看现在……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看他着急上火,叶谙有点想笑:“我少接点活儿,你不就能少发我点钱吗?再说,工作室又不止我一个,总要多给其他人一点机会,要不然他们得恨死我了。”   “他们……”   他们都不如你能力强……后半句话,项泉强行咽下了,没说出口。   他想到什么,忽然狐疑地瞅着她:“叶谙,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碰上什么难处了?”   “生病了?”他揣测道。   叶谙:“……没有。”   项泉还是有所怀疑:“我们也认识这么久了,你要真碰上什么难处,不妨跟我说说。”   叶谙不用想就知道他肯定脑补了什么“身患绝症走投无路忍痛隐瞒”等苦情戏码,有些无语。   最后,她说:“真的没什么,就是突然一夜暴富了,不怎么缺钱,所以决定对自己好一点,生活工作都随缘。”   项泉:???   项泉头顶冒出“你在逗我吗”五个大字。   叶谙轻描淡写地说完,再次提醒他:“想太多真的对发际线不友好,你注意一下。”   项泉:“……”   ---   接连几天超负荷工作,叶谙回到家,已经筋疲力竭,瘫软在沙发上,一根手指都不愿意动弹。   谢朔就在屋内,看着似乎比之前又消沉了些。   叶谙也不指望他能尽点丈夫的责任关心一下自己,哑着嗓子同他道:“终于完工了,明天就不用再跑录音棚了,天气好的话,我再陪你出去走走。”   谢朔依旧沉默,没说话。   叶谙忍不住掀起眼皮:“哎,我好歹也是你老婆,都累成这样了,你就不能稍微表示一下关心吗?”   谢朔面无表情:“你少说两句话,养养你的嗓子,会比我的关心更有用。”   “……”   叶谙一口气堵在心头,差点没吐血。   冷血无情的钢铁直男!   她愤愤侧过身,闭上眼,直接倚着沙发睡了过去。   黑暗中,呼吸声逐渐变得均匀绵长,谢朔静静听了一会儿,转身出屋。   刚出来,就听见周姨的声音:“大少爷。”   谢朔顿足:“怎么了?”   周姨道:“夫人回来了,我问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谢朔:“她睡了。”   走出半步,他忽又偏头,语声淡淡:“给她炖点汤,养养嗓子。”   ……   ---   不知道是不是去忙其他事情了,当天晚上,施双双并没有来找叶谙语音。   叶谙又累又困,也没主动问她,洗完澡,早早便上床睡下了。   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十点多。   刚起床洗漱完,她就收到了施双双消息——   施双双:【谙谙,起来没?】   施双双:【昨晚沉迷追更,忘了找你了。】   叶谙将头上的发夹取下,拿着手机往阳台上走,纤细的指尖轻按住说话键。   叶谙:“刚起,你昨天想跟我说什么?”   施双双很快回了一条语音:“和你有关的,你知不知道,这两天不光咱们工作室,配音圈的好多人都在八卦你的事?”   叶谙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么事?”   施双双:“就是你跟那个吕弘……他们说你潜规则上位,被老男人包养了。”   叶谙:“……”   “还有人说亲眼看见你半夜上了吕弘的车……你等我一下,我发个链接给你。”施双双说着,随后发了一条链接过来。   叶谙点开链接进去,是一个八卦论坛的爆料帖。   内容跟施双双刚刚转述的差不多,大致就是她靠潜规则拿到了各种资源,被老男人包养。   下面还附了一张她之前参加某次声优线下庆典的照片,红黑配色的汉服,画质略糊。   这样的话题无论到哪里,总能引起热议,底下楼层已经盖了老高——   1楼:【前排吃瓜!】   2楼:【真的假的?当初声优庆典上,我对她惊为天人,还把她当女神来着,这瓜我有点吃不下。】   3楼:【@2楼,有真无假,我一个朋友说他曾经亲眼看见你女神上了老男人的车,还是大半夜……】   4楼:【@3楼,我怀疑你无中生友。】   5楼:【yjgj,人家确实长得漂亮,靠脸吃饭也没什么吧?】   6楼:【上面的三观被狗吃了?万一对方有老婆,你也说没什么?】   7楼:【抛开颜值不说,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小姐姐的声音,她配了我二次元最喜欢的角色,呜呜呜她为什么要想不开!!!】   ……   配音圈虽然不比娱乐圈,但小圈子也有小圈子的江湖,撕逼吃瓜样样不缺。叶谙之前曾参加过一次声优线下庆典,凭借颜值和声音圈了不少粉,在圈子里小有些名气,所以这些爆料一出,各路牛鬼蛇神就都炸开了。   施双双继续给她发消息:【谙谙,我看他们越传越离谱,你要不要想个办法澄清一下?】   澄清?怎么澄清?开贴反撕,说她已经结婚了吗?   叶谙退出论坛帖子,回到聊天页面,刚打出两个字,身后忽然传来响动——   她回过头,看见卧室门被推开,谢朔立在门口,身如玉树,一双失了焦距的眸子深不见底。   作者有话要说:  万字肥章来啦,本章底下评论有红包掉落O(∩_∩)O~   PS:沐晴不是白月光,小谢这傲娇毒舌完全不会疼老婆的人设,已经一只脚踏进追妻火葬场了,不需要助攻(* ̄︶ ̄)感谢在2020-01-20 23:56:35~2020-01-21 23:52: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岚蘭、是疯疯呀~、小媳妇是27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齐霖 19瓶;HARU777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谢朔推开门, 似乎不确定叶谙有没有起床,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才慢慢往里走。   叶谙高声提醒:“我已经起了, 在阳台这边。”   谢朔停下脚步, 朝她出声的方向“看”过来, 微微蹙眉:“还不去吃早饭?”   ???他是特意来叫她吃早饭的吗?   叶谙有点儿受宠若惊,忙拿着手机往回走:“这就去。”   边走边给施双双回了条消息:【我先想想, 等会儿再说。】   “你吃过了吗?”跟着谢朔出了卧室,叶谙才想起来问。   谢朔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   叶谙心道,哪天他能等她一起吃早餐, 那才真叫奇迹发生。   已经十点半,快到午饭时间, 叶谙只喝了半碗粥就没再吃了。   吃完早餐, 她又刷了刷网上关于自己的黑料,琢磨着要怎么办。   她和吕弘有接触的事,外人很难知晓, 所以谣言要么是从工作室内部传出去的, 要么就是吕弘那边泄露的。   具体第一个传谣的是谁,不好判断。现在网络发达, 信息传递快, 有些人躲在屏幕后,披个马甲就敢上蹿下跳,掀风起浪。   吃瓜群众们才不关心事情真假,他们想看的只是热闹。这时候她要真发帖澄清, 估计也没多大用,说不定还会被嘲讽“此地无银三百两”。   幸而这件事暂时还没闹上微博,只在小圈子里沸腾,不然就更糟心了。   叶谙揉了揉眉心,正发愁时,电话突然响了。   是项泉打来的。   “跟袁总那边约好时间了,今天下午五点半,看你方不方便。”   叶谙:“这么急?”   项泉道:“你要觉得太急,我再去跟那边说说。”   叶谙想了想,说:“算了,就今天下午吧。”   “好。”   项泉刚要挂电话,叶谙忽然又问:“对了,你之前不是说吕弘原本想把这部动漫给别人么?这个别人是谁你知道吗?”   项泉回忆了一下,说:“好像是宋萦。”   宋萦,圈内新起来的一个女配音,走甜美风,叶谙也听说过她的名字。   难道是她被吕弘忽悠了,心怀怨恨,所以发帖污蔑报复?   “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   事情没查清楚之前,哪种可能性都存在,叶谙压下心中的疑虑,挂断电话,回到楼上。   谢朔一个人在书房呆着,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衬衣,尺寸贴合,看着比平日清瘦一些,气质也更冷冽。   叶谙敲门进去,挨着他坐下。   “今天嗓子不舒服,不能念书给你听了。”   谢朔没什么表示,好似并不在意。   叶谙犹豫了一下,没把自己被人泼脏水的事告诉他。   就他这脾气,估计跟他说了他也只会觉得不耐烦,这事还得她自己想办法解决。   “这么干坐着也无聊,我们出去散步吧?”   她伸出小指,勾了勾他的手背。   谢朔抬起眼睫,神色淡淡,显然已经对她的小动作习以为常。   叶谙望了一眼窗外,正打算再冲他撒撒娇,突然瞥见了他下巴上一道细小的伤口,血迹已经干涸。   “你下巴怎么了?”   谢朔没回答。   叶谙倾身凑过去,抬手碰了碰:“破皮了,怎么弄的?”   指尖触及伤口,泛开细微疼痛,还有温热的气息靠近,谢朔蹙了蹙眉,扭脸避开。   叶谙锲而不舍凑近去看,整个人几乎要跌入他怀里:“你早上是不是刮胡子了?”   “我去拿创可贴,帮你处理一下。”她说着,从沙发上起来。   谢朔下意识拒绝:“不用。”   叶谙立马一脸严肃:“不成,必须用!万一伤口发炎了,恶化留疤怎么办?你是我老公,别的我都可以不在乎,但脸必须好看!”   谢朔:“……”   叶谙说完,趿拉着拖鞋急匆匆跑出了屋。   不一会儿,她拿着棉签和碘酒还有创可贴风风火火地跑回来,跪坐在谢朔身侧。   谢朔抬手去挡她的动作,被她毫不留情拿开:“别乱动!”   纤细的手指蛮横地扣住下巴,不容挣脱,谢朔眉头紧蹙,最后只能任由她捣鼓。   叶谙边用棉签替他涂碘酒边语重心长地教育他:“你自己不方便刮胡子怎么也不叫人帮忙?以后别这样了,幸好伤口不深……”顿了顿,她突然语气兴奋,“哎,要不以后我替你刮吧?”   她似乎对给他梳头刮胡子这类琐事十分感兴趣,每回说到总会格外兴奋。   “你会?”谢朔淡声吐出两个字。   叶谙噎了一下:“……不会我可以学啊!学这个应该不难吧?”   谢朔未置可否。   用碘酒消完毒,叶谙将一张创可贴粘在了伤处。   冷峻严肃的一张脸,配上下巴上的创可贴,画风清奇,看起来有点滑稽。   叶谙忍俊不禁,拿着碘酒出屋,放回了医药箱。   等她一走,谢朔就面无表情地将创可贴给撕了。   叶谙回来,看见他下巴上空无一物,登时怒火中烧:“你干吗把它撕了?”   谢朔没理她,一脸高贵冷艳的表情,仿佛在说:我这么尊贵的脸上,怎么能出现创可贴这种东西?   叶谙气结:“我再去拿一张给你贴上,你要敢再撕,我就再给你贴上!看谁拗得过谁!”   “……”   大概是怕她胡搅蛮缠跟他硬杠到底,谢朔忽然站了起来:“不是要出门?”   叶谙:“?”   谢朔抬步往外走,叶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这是答应出门散步了。   为了一张创可贴,他居然妥协了?!!   她费心费力的撒娇勾引居然比不过一张创可贴?!!   叶谙的心情委实有点复杂,瞥了一眼他下巴上的伤口,跟着出了屋。   算了,反正都消过毒了,创可贴不用应该也没事。   ……   ---   下午,叶谙纠结许久,最后还是发了消息给施双双,让她上论坛帮她回帖,公开她已经结婚的事。   施双双早就跃跃欲试,立马登录账号,舌战群雄,跟大家撕了一波。   果然不出所料,没多大作用,质疑的仍旧质疑,八卦的仍旧八卦,不过好在终于有了维护她的声音。   叶谙捏着手机,头疼地按了按额角,看来还得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干脆让烜梦那边帮忙找公关吧。   四点多,叶谙换好衣服化好妆,准备出门去见袁禾。   “袁禾应该认识你吧?你真的不要跟我一起去吗?”走之前,她对着镜子抿了抿唇上的口红,扭头问道。   谢朔双目微合,十指交叉放在身前,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   “那你在家好好吃饭,我尽量早点回来。”叶谙老妈子一样叮嘱两句,拿起包,娉娉婷婷出了门。   赶到约好的餐厅时,项泉和袁禾也刚到,袁禾身边还跟了一位女秘书。   订的包厢环境十分雅致,落地屏风上描山画水,屏风一侧,置有茶几和小榻。   袁禾同吕弘一样,也是四十来岁模样,不过看着要顺眼许多,言谈间也没有那种毫不掩饰的油腻感。   简短几句寒暄过后,他就直入主题,开始谈合作事宜,一点也没耽搁,敬业得很。   项泉原本还以为他跟吕弘一样,也对叶谙有什么企图,看到这般严肃认真的阵仗,不由有点懵。   ——难道真如叶谙所说,烜梦突然答应合作,还指名要她主配,完全是因为她的个人能力?   “……除了动漫,我们这边还有影视部,总部那边也有影视娱乐项目的投资,对于配音的需求,不算少。如果能长期合作,我们会提供你们工作室一定的资源……”   袁禾给出的条件相当优渥,优渥得甚至让项泉感觉有点不真实,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下套了。   他看向袁禾,却发现对方频频将目光落在叶谙身上,言语间带了点小心,似乎在刻意讨好她。   正事谈得差不多,几人才撤了茶水,开始吃饭。   饭桌上,袁禾连酒都没多劝,只象征性地同项泉碰了碰杯,预祝双方合作愉快。   饭局快结束的时候,项泉去了趟洗手间。   看他离开,叶谙主动倒了半杯酒,举向袁禾:“最近的事情,还要多谢袁总关照。”   “叶小姐客气了,应该的。”袁禾连忙回敬。   他搁下杯子,难得开起玩笑:“谢总那边特地让人来打过招呼,我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怠慢叶小姐。”   叶谙也笑了。   她斟酌了一下,说:“有件事可能还得麻烦袁总,以后如果再有合作,我希望能避开你们那位负责人吕弘。”   袁禾闻言,有些疑惑,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可能是吕弘哪里开罪了她,应道:“好。”   叶谙弯唇一笑:“劳烦袁总了。”   杯中酒液轻晃,泛开潋滟光泽,衬得她眉眼生动,鲜活如花。   钟覆并没有把她的身份告诉袁禾,袁禾看着她,内心有些纠结要不要直接开口问,可又怕问了会越界,惹她不高兴。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叶谙不由疑惑:“袁总有话要说?”   袁禾犹豫了一下,最终识趣地没有多问,转了话题,说起其他事。   吃完饭,袁禾同助理先行离开,叶谙和项泉在后头耽搁了一会儿。   “我喝了酒,不能开车,叫辆车送你回去。”出来后,项泉按照惯例准备叫车。   叶谙却道:“不用了,我家司机过来接我了。”   你家司机?   项泉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只见一辆迈巴赫停在不远处,线条流畅,从车头到车尾都彰显着“我很贵”这三个镶金大字,差点没闪瞎他贫穷的双眼。   项泉:???   “你……”项泉有点缓不过神,一瞬间脑子里甚至闪过了最近圈子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传闻。   叶谙对上他怀疑的目光,轻描淡写地解释:“不是跟你说了么,我一夜暴富,不缺钱了。”   项泉:“……”   我以为你是为了消极怠工,胡诌的啊!   叶谙被他的反应逗乐了,须臾,正色道:“对了,你先前走开的时候,袁总跟我聊了一下关于工作室未来的发展和规划……”   提到公事,项泉也严肃了些:“怎么说?”   叶谙道:“袁总觉得,我们工作室的规模不够,组织结构也需要完善,还可以适当拓展一下相关类业务……”   项泉认真听着,没有具体的表示。   “我感觉,袁总的话确实有些道理,最近几年,国内配音行业发展蓬勃,不再像以前那样基本完全处于幕后,但同样的,市场也比较混乱。如果能抓住这个时机,好好规划,说不定工作室会另有一番前景。”   叶谙说了半天,见他不搭话,停下来问:“你怎么想?”   项泉单手插兜,看着她,笑了下:“应该是我问你,有什么想法吧?”   两人认识时间不短,比起上下属,有时候其实更像朋友,私下里玩笑话也常说。   叶谙没否认,笑道:“我想,提供一部分资金,帮你搭线烜梦,然后你每年给我百分之多少分红,工作室还是归你管,我不会干涉,你看怎么样?”   项泉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略一思忖,点点头:“行,我回去想想。”   叶谙又补充:“另外,我打算解约。”   项泉瞥向她:“后面这句才是重点吧?”   这个结果,在她刚刚开口说自己暴富的时候,项泉差不多已经料到了,所以并不意外。   叶谙忍俊不禁。   视线内映入一张明丽笑颜,红唇鲜艳,眸中光彩灼灼,似春华满月。   项泉望着她,想起什么,忽然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当年……好像有去拍过电影,为什么后来会放弃,甘愿留在幕后配音?”   叶谙一怔。   姣好的面上笑意顷刻间淡了,她斜眼瞥他:“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看她这种反应,项泉有点疑惑:“之前看到过相关宣传,难道我记错了?”   叶谙没承认也没否认,漆黑眸底闪过一丝复杂情绪,沉默两秒,勾了下唇:“娱乐圈哪那么好闯,你还真当我倾国倾城天降紫微星啊?”   听这话的意思,背后似乎有什么故事,项泉还想再问,被她径直打断:“都已经过去了,问那么多干什么?你再这样,我可就要问问你前女友的事了。”   前女友果然是项泉的死穴,一提及,他的脸色立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   “行了,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家吧。”   这都多久了,还放不下。   叶谙不由莞尔,挥了挥手,转身往停车的地方去。   夜景繁华,车子拐入主车道,灯光从车窗上晃过。   叶谙拿出手机,项泉突然又给她发了一条消息,提醒她最近注意微博宣传。   叶谙打开微博,发现自己最后一条微博还是上个月月初发的,评论和私信都在问她什么时候营业。   是该营业了,再神隐下去,粉都要掉光了。   她翻到烜梦动漫的官博,转发了最新一条关于《药师》片花的宣传微博。   底下很快有了评论:   【女神大大终于营业了!!!】   【啊啊啊这个角色这个声音我太可了!!!】   【awsl!!!苏到爆.炸!!!】   【小姐姐什么时候能发发自拍啊?求一个九宫格舔颜!】   【我一时竟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声控还是颜粉……】   ……   叶谙随机挑了两条评论回复,在一众彩虹屁中退了出来。   ----   到家九点,不算晚。   周姨还没有去休息,见她回来,有些忧心地同她道:“大少爷晚上胃口不太好,又没吃多少东西。”   叶谙皱了皱眉,先去厨房热了杯牛奶,才上楼。   打开卧室的门,里头一片漆黑,谢朔看不见,所以连灯也没开。   叶谙按了开关,光亮骤然刺入眼底,她眯了眯眼,看见谢朔站在落地窗前,修长的身影透着落寞,仿佛一尊雕像。   ……这回总算不是坐着,有所进步。   “你怎么了?”叶谙端着牛奶走过去,语调温柔,“白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我不过就是出了一趟门,怎么又不高兴了?”   谢朔没理她,依旧静默地立着。   “周姨说你晚上没吃多少东西,是不是胃不舒服?我给你煮了杯牛奶,你趁热喝了,省得晚上又难受睡不着。”   见他没反应,叶谙拉起他骨节分明的手,去握杯子。   谢朔神情冷淡地抽回了手,转过身,摸索着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得,又坐下了。   叶谙无奈,跟着坐过去:“你是不是想要我喂你,你才肯喝?”   她重新拉过他的手,将杯子蛮横地塞到他掌中。   “你不喝的话,我真喂你了啊!”   恰到好处的温暖贴入掌心,驱散了夜间的凉意,或许是怕她当真胡搅蛮缠强喂他,这回谢朔没再推开。   盯着他慢慢将牛奶喝下,叶谙在心里默默吐槽:多大岁数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非得让人哄着。   等他喝完,叶谙接过空杯子,放到了客厅。   ——卧室里不能放杯子之类的易碎物品,否则他要是半夜睡不着起来瞎晃荡,就危险了。   折返回来,叶谙坐在他身侧,同他讲了讲下午和袁禾还有项泉谈的合作内容。   谢朔一如既往地反应平淡,叶谙忍不住抬起脸问他:“你就没有什么意见要给我吗?”   “你想要什么意见?”谢朔语调平平,眼皮都未动一下,“路都给你铺好了,你还办不好,那以你的智商,也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趁早回家安分呆着。”   叶谙:“……”   这人说话怎么总这么欠揍呢?   叶谙被他气得胸口疼,捏紧拳头在他眼前轻轻挥了两下。   见他没反应,她放心大胆地对着他那张脸“为所欲为”起来,捏捏鼻子,拧拧面颊,动作都没落在实处,只是虚假的手势。   屋内灯光静谧柔和,手势投下灵活的影,在光中变幻着。   叶谙仿佛找到了新的乐趣,玩得兴致勃勃。   灯下男人面容安静,眸子幽深,纤长的睫毛宛如一把小刷子,微微往下垂着,她看得心里发痒,按捺不住,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碰了碰。   淡漠的嗓音冷不丁响起——   “你在干什么?”   叶谙指尖一颤,急忙缩了回来,正襟危坐:“没干什么啊。”   谢朔微微蹙起眉头,不太相信,事出反常必有妖,突然变得这么安静,不像是她的性子。   而且,他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浅若游丝,带点儿雨后玫瑰的清雅,萦绕在鼻尖,离得很近。   叶谙对上他的表情,有点心虚,想起什么,凑到他下颌处:“你的伤怎么样了?”   伤口已经结了痂,细小的一道,头发丝儿一样,叶谙捏住他的下巴,想看得更仔细一些。   微凉的指尖扣上来,谢朔下意识抬手去抓。   恰好抓住她的手腕。   纤细的一截。   叶谙被他抓得有点疼,只得松开:“看一下而已,你这么紧张干什么?难道我还能占你便宜不成?”   谢朔拿开她的手,未予置评。   叶谙看不得他这副模样,气性一上来,干脆扑过去趴在了他肩头。   “老公,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做点什么?”她偎着他,仰起脸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嗓音软而媚,暗示性十足。   谢朔已经习惯了她每隔两天总要作一回妖,脸色丝毫未变:“你想做点什么?”   叶谙抬起手,轻轻搁在他领口,慢里斯条地拨弄着他衬衫第一粒扣子,吐气如兰:“你说呢?”   这回语调里还添了些许娇羞。   ——下一秒,胳膊毫无意外地被拽下,谢朔如往常一样扒拉开她,一脸冷漠地起身。   叶谙:“……”   没意思!   叶谙腹谤一句,顺势倒在他刚刚坐过的位置,侧身倚着,甩掉拖鞋,抬起脚,对着他的小腿肚子轻轻踢了一下。   本以为谢朔不会在意,谁知他却脚步一顿,扭过了头。   他个子高,颀长的影子覆下,再加上双目幽深,有种强烈的压迫感。   叶谙悠闲惬意的姿势一僵,脚尖也绷紧了。   她觑着他的脸色,屏住呼吸,慢慢缩回了脚,将旁边的抱枕拿过来抱着,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反正他看不见,她不承认就行。   谢朔“盯”她片刻,终于开口:“帮我把睡衣拿过来。”   他说完,转身往浴室方向走。   “……”   他现在使唤她倒是使唤得顺手!   叶谙捶了一下抱枕,愤愤不平地勾身坐起,穿好拖鞋,去衣帽间替他收拾衣服。   ……   -----   翌日,叶谙起得稍微早了些。   吃过早饭,她习惯性地打开手机刷了刷微博,却发现自己昨晚转发的那条微博下已经吵成了一片——   【有颜有才,搞不懂为什么要选这条路 [拜拜]】   【吃瓜吃到自家,emmmm心情复杂……】   【大家冷静一点,那份爆料连张实锤照片都没有,很明显是黑。】   【如果不是真的,为什么过了一个晚上,还没出来澄清?肯定心虚了!】   【小姐姐,求求你快点出来澄清吧!只要你说,我就信!】   ……   不光评论,私信也是乌烟瘴气,各种难听的话都有,积了好多条。   叶谙看得有点凌乱,还没理清楚发生了什么,就接到了施双双的电话。   “谙谙,你看微博没有?”   “刚看,被人骂了,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   施双双道:“还不就是之前你和吕弘的八卦?有个营销号不知道收了谁的钱,把论坛上那张帖子的内容发到微博上了,刚好最近动漫在宣传,你又是主配,就闹开了。”   不光微博,就连某知名八卦小组也专门为她开了帖。一个幕后配音,闹出了娱乐明星的架势,也真是好笑。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之前没闹出圈,你忍忍也就算了,可现在越闹越大,万一上了热搜……”   叶谙皱了皱眉,是该想个办法,不能再拖了。   谢朔虽然不在意这些,也看不到,但谢柏言和谢予然还在,要是传到他们耳中,就真成丑闻了。   “你要不让烜梦那边找公关帮你澄清删帖?或者找你高富帅老公替你解决?你老公应该能搞定吧?”施双双忽然在电话那头拍了下脑袋,“我傻了!这事不适合找你老公,回头别把你给坑了!最后一条你当我没说!”   叶谙说:“好了,没事,我自己能解决。我先打个电话,回头跟你聊。”   施双双:“嗯,你去吧,需要帮忙就叫我,免费给你写文案。”   同施双双聊完,叶谙随后打了个电话给项泉。   项泉显然已经知道了微博上的事,不等她开口问,就主动道:“你是不是看到微博爆料了?烜梦那边一早跟我联系过了,说让你不用担心,他们会想办法解决。”   他们效率倒是快。   可有些事情,还是得她自己出面。   叶谙沉吟片刻,忽然问:“咱们工作室过阵子是不是要聚餐?”   项泉不明白她怎么忽然说到聚餐上去了:“是有这个打算,怎么了?”   明透的光斜照入阳台内,叶谙倚着扶栏,转过头,将目光落在屋内气质卓绝的男人身上:“能不能提前到今天晚上?”   项泉越发摸不着头脑:“你有事?”   叶谙悠悠道:“没什么,就是有个惊喜想给大家。”   项泉:……恐怕是惊吓还差不多。   “早聚晚聚都是聚,改个时间应该不要紧吧?你之前不是说要给我记一功么,就当抵消了。”   项泉犹疑片刻,最终同意了:“行,我去安排。”   叶谙满意地挂断了电话。   她收起手机,转过头望着屋内的身影,定定看了一会儿,唇角微弯,摇曳生姿地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因为修文,更晚了,不过这章依旧很肥O(∩_∩)O~   最近小可爱们要注意身体,减少外出呀~   本章十五字评论依旧有红包掉落~感谢在2020-01-21 23:52:33~2020-01-23 00:17: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岚蘭 2个;吧唧豆豆、天上的月、aurora、花子期、小媳妇是27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霞 19瓶;匪咚咚 6瓶;苏木、哈哈哈 2瓶;澜铂湾、瀚。、落雨踏花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老公……”   谢朔原本在喝咖啡, 刚抿下一口,就听见矫揉造作的一声, 随后一个柔若无骨的身体贴了上来。   杯子里的咖啡险些洒出, 他蹙了蹙眉, 抬起头, 对着她。   淡漠冷峻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一行字——   一大早, 你又作什么妖?   对上他毫无波澜的表情,叶谙特意凹出的娇媚笑容凉了凉,差点破功。   这男人, 太难搞了。   简直性冷淡十级患者。   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叶谙深吸一口气, 勉强稳住, 决定改变策略,走循序渐进路线。   她就不信,还搞不定他了!   “咖啡好喝吗?”她把话题引到他手中咖啡上, 嗓音放得轻柔, 俨然贤妻良母的典范,“我亲手煮的, 没让周姨帮忙。”   谢朔眉间褶皱一深, 露出疑似“原来是你煮的难怪这么难喝”的表情,停顿两秒,将咖啡递还给她。   “糖放多了。”   叶谙:“……”   一瞬间,叶谙萌生了直接把杯子连咖啡砸他脑袋上的冲动。   太气人了!!!   她到底为什么想不开, 要嫁给这样一个男人?!   单身不好吗?独自美丽不好吗?为什么要折磨自己?   半晌,叶谙才冷静下来,遏制住冲动,接过了咖啡杯。   算了,不跟瞎子一般见识。   “是吗?那我下回少放点糖。”她调整好情绪,勉强扯出一个笑,将咖啡放到旁边的茶几上。   一扭头,发现谢朔站了起来,她急忙过去挽住他的胳膊:“你去哪儿?我陪你。”   谢朔脚步一顿,转过脸,表情有点难以描述。   须臾后,他吐出三个字:“卫生间。”   叶谙:“……哦。”   叶谙尴尬地松开了手,目送他离开。   视线内,男人背影修长,宽肩窄腰,两条大长腿……除了性格一言难尽,其他没毛病。   心里稍微宽慰了些。   她嫁得,也不算太差。   不一会儿,谢朔从卫生间出来,叶谙再度殷勤地迎上去。   谢朔没推开她,任由她紧贴着自己,神色淡淡,似乎在等她新一轮的胡搅蛮缠。   酝酿了几秒钟,叶谙仰起脸,轻声开口:“老公,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谢朔的语调毫无起伏:“什么事?”   叶谙道:“今天晚上我们工作室要进行团建,就是所有人一起出去吃个饭……”   她故意顿了顿,手指在他胳膊上划来划去,隔着衣袖,似撩拨似撒娇。   谢朔等了半天没等到她的下文,以为她只是想出门,跟他打声招呼,不甚在意地轻“嗯”了一声。   叶谙看着他,小心翼翼探出第一步:“你……到时候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谢朔眼睫一动,神情变了变,眸色幽深,良久没应声。   叶谙感觉情况不太对,又稍微后退一点点:“你不想去啊?那……等我吃完饭,你能不能来接我?”   她搂着他的胳膊,靠在他肩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可怜。   “其实是这样,我告诉大家,我结婚了,但是他们都不相信,所以我刚刚一时冲动,就跟他们吹嘘说,你晚上会去接我回家。你要是不去,我的脸会被打肿的,太丢人了……”   谢朔还是没说话,周身气息冷冽。   叶谙有点发怵,扯了扯他的衣袖,硬着头皮和他讨价还价:“就在外面接我一下,不下车都行。”   谢朔突然转过脸来,语气冷讽——   “不怕让人知道,你嫁了个瞎子?”   幽深的一双眼,面上神情阴郁,整个人添了戾气,如同她第一回在这里见他时。   叶谙一愣。   不等她回答,他已经一把拽开她,径直出了屋。   叶谙呆愣半晌,才慢慢回过了神——   瞎子就瞎子,我都不介意,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四下里安静无声,有风拂过,身后浅色的窗帘如水波起伏。   她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许久未动,白皙的手指紧握,眼底深深,依稀闪过一丝怅然。   ……   ---------   烜梦的动作很快,当天下午,微博上的爆料就被删了,原本带节奏的营销号还发了一条微博澄清并道歉,表示之前的爆料消息不实。   叶谙紧随其后发了一条正式声明,如果有人再胡乱发布谣言,污蔑她的名誉,将依法追究。   声明态度强硬,吃瓜群众们虽然还有争议,但风向已经倒向叶谙这边。不少原本将信将疑的粉丝等到结果,立马斗志昂扬,开始手撕各路黑子,并顺道吐槽了一番无良的营销号。   甚至还有一些粉丝趁机安利起了叶谙——“神仙大大你值得拥有”“声控颜控双重福利入坑不亏”……彩虹屁一波接一波,之前那些谩骂嘲讽的黑子们则一个个灰头土脸闭了麦。   烜梦动漫的官博也趁着热度,做了一波动漫角色的宣传。   一时间,叶谙十天半个月都懒得营业一次的微博底下,热闹纷呈,涌入了不少新粉。   不过,叶谙倒是没有直接公开她和谢朔结婚的事,谢氏现在正值多事之秋,谢朔的相关消息,谢家一直都对外保密,避开媒体采访,她还是不要作死在这个时候闹出什么风波了。   发完声明微博,叶谙从评论里面挑了一个眼熟的老粉回复,安抚了一下大家的情绪。   随后,袁禾亲自打电话过来,告诉她吕弘已经离职,以后不会再负责任何跟她这边有关的合作。   叶谙道了谢,袁禾又问她,需不需要替她查一查最开始那张爆料帖是谁发出来的。   “能查到吗?”叶谙问。   袁禾道:“有点困难,不过应该可以。”   叶谙略一思忖,道:“那就查一下吧,麻烦您了。”   其实,她不是很想在这种事上大费周章,万一不小心闹到谢柏言他们那里,就得不偿失了,所以昨天才没跟袁禾提。   ——与此同时,烜梦文化公司大楼某办公室内。   被迫“离职”的吕弘气急败坏地砸了一个杯子,面色铁青,双目发红。   收到消息的时候,他差不多已经猜到是因为谁了,最近跟他过节的,除了叶谙,不做他想。   他怎么也没料到,这个女人居然有这么大能耐,随随便便就让他丢了好不容易才爬上来的职位。   偏偏他还只能忍下,半个小时前,袁禾告诫他的话还清晰地在耳边回响——   “不过是丢了个职位而已,该给的体面我已经尽量给你留了。有些人不是你该招惹的,你如果不想彻底断了路,以后最好谨言慎行,否则,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   同袁禾聊完电话,叶谙放下手机,扭头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谢朔。   自从上午的不欢而散之后,他没再跟她说过一句话,连中午吃饭也绷着张脸,死气沉沉的。   叶谙有点头痛,揉了揉额角,走到他面前。   “还不高兴呢?你不想去我又不能绑了你去,至于生这么大气么?”   谢朔仍旧紧绷着脸,一言不发。   叶谙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耐心和好脾气都被眼前这男人磨光了,等了片刻,没等到回应,懒得再哄他,自顾自去了衣帽间。   衣帽间内,当季的新衣整齐地挂着,有日常穿的,也有比较正式的礼裙,款式各样,琳琅满目。   结婚之后,谢家在物质方面对她没有过半分亏待,衣服首饰甚至不用她开口,管家就会置办妥当。   叶谙抬眼扫过,心情顷刻间就被治愈了。   没什么是一柜子漂亮衣服不能解决的,她又可以了!   清亮的眸子里泛开灼灼光彩,她兴奋地取下衣架上的新衣,一件一件试了起来。   长裙、短裙、小衬衫、修身长裤……接连被扔下,堆叠在一起。   谢朔一个人坐在外头,听着里面窸窸窣窣的响动,蹙了蹙眉。   最后,叶谙终于从一众衣裙当中选出了一条红色裙子和一条白色裙子,在这两者之间犹豫不决。   红色张扬亮眼,白色仙气飘飘,各有千秋。   她拿着两条裙子在镜子前比了又比,纠结半天,还是没能做出决断。   她突然转身,出了衣帽间,小跑着到谢朔面前,满含期待地问:“你觉得红裙好看还是白裙好看?”   谢朔自然不会理她,而且脸色更加难看了,好像又被戳中了什么不可说的点。   叶谙对上他黯淡无光的双眼,反应过来,换了个问法:“你喜欢红色还是白色?”   谢朔仍旧没搭理她。   叶谙的那股兴奋劲儿降了降,本想抱着裙子离开,脑中忽然灵光一现,又顿住——   下一秒,她直接将两条裙子都扔到了谢朔怀里。   柔软的布料砸过来,带着淡淡的清香,谢朔眉头紧蹙,阴沉着脸抓起腿上的一团。   他抓的恰好是红色那条,在他动手丢出去之前,叶谙飞快从他手中抢走了裙子,顺道连剩下的那条也拿走了。   “原来你喜欢红色啊,那就红色吧。”   她唇角一弯,心满意足地扬着下巴地走远了,留下谢朔坐在原处,一张脸黑得仿佛能滴出墨来。   回到衣帽间,叶谙换上了红色裙子,鲜妍明丽的颜色,衬得眉眼生动,似海棠经雨胭脂透。   裙子到脚踝处,腰间盈盈一握,曲线贴合,细细的带子绕过精致的肩骨,莹白中一点红,格外惹眼。   换好衣服,叶谙又拿出十二分的耐心化了个美美的妆,最后戴上配套的红宝石首饰。   整个房间好像瞬间亮堂了起来。   光洁的镜面内,映出姣好的曲线,叶谙拎着裙摆侧了侧身,散落的长发堆在身前,锁骨若隐若现,一侧蝴蝶骨翩然欲飞。   走近半步,耳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着,泛开细碎的光,细腻如瓷器的一张脸透过镜子映入眼帘,明眸朱唇,妆容精致。   她眨了眨长睫,唇角一勾,露出个满意的笑。   ……   几秒后,自恋完毕。   叶谙敛起浮夸的表情,回到卧室,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了新婚夜之后就被雪藏起来的婚戒。   她拈起婚戒,放到眼前看了看,缓慢地套入左手无名指。   戒指戴好,她又将手举到眼前看了看,细碎的光映入眸底,灿若星辰。   而后,她拿过包包,仪态优雅地朝屋外走去。   谢朔早在她换裙子的时候就已经离开卧室,去了书房。   叶谙推开书房的门,不知名的寒意拂过面颊,窗前光影稀薄。   男人冷着脸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心情差到了极点。   叶谙裙摆下两条长腿一顿,停在他面前一步之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光透过落地窗漫进来,勾勒出静默的侧影,他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衬衫,黑色长裤,领口扣子松开一粒,气质清冷矜贵,颇有几分书里描绘的贵公子的感觉。   ——多好的条件啊,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带得出去,怎么他自己就想不开呢?   叶谙无声叹了口气,她原本没打算再理他的,但看他这个样子,自己要真这么走了,他心里指不定又会乱发散些什么。   阴晴不定的大少爷,最难伺候!   想到老爷子和谢柏言的叮嘱,叶谙耐着性子开口:“你到底在气什么?我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你眼睛受伤的事,早在结婚之前这事就已经明明白白讲开了,我要是介意,就不会答应嫁给你。这半个多月,我有哪一分哪一秒因为这个嘲讽过你?我都不在意,你自己在那儿瞎脑补什么?”   最后一句嗓音低了低,像是夫妻间寻常的埋怨,谢朔一贯冷淡的脸上起了一丝波澜。   叶谙又问了他一遍:“再给你个机会,要不要去接我?”   谢朔还是没说话,眼睫低垂,神情莫测,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谙回忆了一下第一次逼他出门时的方法,决定故技重施。   她上前一步,侧身坐到他腿上,细白的胳膊搭上他脖颈。   一回生二回熟,这些天她时不时缠着他答应这答应那,次数多了,已经没了刚开始的害羞不好意思,甚至还体会到了几分逗弄他的乐趣。   越是看他冷着脸,她就越想撩拨他。   叶谙搂着他的脖子,倾身凑到他面前,红唇潋滟,嗓音又轻又软:“真不去吗?”   谢朔果然习惯性地蹙了蹙眉。   叶谙盯着他两瓣薄唇,又往前凑了些许,白皙纤细的手指故意在他颈间轻轻划来划去。   “你说话呀……”   本以为谢朔会像往常一样铁青着脸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开,谁知——他今天好像被刺激过头了,竟然不按常理出牌,忽地抬手搂住了她。   叶谙一愣。   大掌紧贴在后腰处,隔着一层布料,温度攀升,几乎要灼伤肌肤。   空气有一刹的凝滞。   温热的气息撩过鼻尖,叶谙从头到脚都僵了僵。   别看她表面稳如狗,其实内心慌得一批。   她平常也就是仗着谢朔对她毫无兴趣才敢在他身上肆无忌惮地闹腾,可现在……情况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想。   ——他这是要干什么?被刺激到脑子出问题了吗?   惊愣的瞳眸里映出一张逐渐靠近的脸,眉目冷峻。   谢朔揽住她后腰,循着她身上的香气往前凑了凑,似是要吻她。   微抿的薄唇,离她只有一隙的距离。   她看到他纤长的睫毛,和眼底莫测的幽暗。   气息浅浅撩过肌肤,大掌顺着丝滑的布料缓缓往上,异样的感觉向四肢百骸蔓延,暧昧丛生。   心口噗通一下。   叶谙猛地醒神,一把推开他,跳了起来。   耳根烫得惊人,她心慌意乱,语调却中气十足:“不去算了!我自己去!”   她说完,转身飞快出了屋,脚步声凌乱,匆匆远去,像是落荒而逃。   谢朔怀里一空,满目黑暗中,只余下似有若无的馨香。   他脸上神情并无多大波动,冷白修长的手指朝掌心屈了屈,随意搁在腿上。   房间里寂静无声,有浮动的影映入窗内。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轻微地牵了下唇。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叶:???这剧情什么走向?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TVT   (* ̄︶ ̄)让你乱撩,翻车了吧?   小谢平常只是懒得理她而已,但不表示他不会心血来潮……   卑微作者再次求个预收,娱乐圈甜文《近你者甜》,点击专栏可收O(∩_∩)O~   PS:由于大年初一要上一个很重要的榜单,再加上三十过年,所以明天晚上请假不更,后天恢复,提前预祝小可爱们新年快乐万事顺意!本章评论红包照旧~   -   安利好基友春刀寒的娱乐圈苏爽甜文《娱乐圈是我的[重生]》,已完结!!!超级好看!!!   《娱乐圈是我的[重生]》文/春刀寒   文案:   许摘星的爱豆岑风是娱乐圈冉冉升起的新星   她坚信爱豆的光芒有一天会被所有人看见   可她没能等到那一天   岑风因抑郁症在家自杀   直到死后,他所遭遇的不公才被爆料出来   原来他是被收养的孤儿,原来他的生父是杀人犯   原来他再不碰钢琴是因为小手指是被队友故意踩断   原来他被队内霸凌,得罪高层,导致资源被瓜分   ……   原来她捧在手心都怕碎了的宝贝,被人这样践踏,遍体鳞伤   半年后许摘星因车祸重生,这一年,她高一   距离岑风自杀,还有十年   我用这十年,为你铺一条康庄大道   所有伤害过你的人,永远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哥哥,这一次,一起走花路吧   ——————————   因抑郁症自杀的岑风,重生到了十年前   重活一世,他终于明白曾经那些希望有多可笑   在未来等待他的,从来都不是鲜花和美好   他撕下伪装,丢掉人设,只等合约到期远离这个虚伪的名利场   经纪人:岑风!公司让你C位出道!   岑风!有个大型综艺邀请你当常驻嘉宾!   岑风!张导的新戏点名要你演男主角!   岑风!这些顶奢广告你想接哪一个随便挑!   岑风:???   这些资源都他妈哪来的?   我欲乘风,奈何人间多淤泥,你是唯一岛屿   【双重生,救赎与被救赎,前期主事业】   【生死看淡不想营业的冷漠爱豆X哥哥值得最好的我要把所有资源都给哥哥的大佬粉丝】   感谢在2020-01-23 00:17:38~2020-01-23 21:52: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吧唧豆豆、小媳妇是272、岚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亓 14瓶;蚊猪蚊猪、柏辞 5瓶;若有所思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一直到出门上了车, 叶谙都还没平复下来,心口那处跳动声急促。   脸上热度久久未散, 她靠着座椅, 冷静片刻, 摸了摸无名指上的婚戒, 忍不住暗暗吐槽——   这男人,怎么一会儿一个样呢?   她抬眼, 望向车窗外,不知想到什么,眼底突然浮起一丝恍惚。   落日西斜, 金色的光穿过道旁花木,漂浮在半空, 将画面晕染得模糊, 如同风景旧照。   到聚餐的地点时,夜幕已经降下。   华灯初上,星星点点。   叶谙推开车门下车, 抬头看了看眼前闪烁的店名, 眼底映入一片斑斓。   她最后整理了一下仪容,将头发撩到肩后, 下巴微扬, 挺直腰背,踩着高跟鞋气场十足地往前走去。   红色裙摆被风拂起,如火烧在夜色中,张扬夺目。   包厢内, 工作室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大家围着一张桌子,说说笑笑,有的人甚至已经开始倒酒。   鞋跟叩地的声音响起,叶谙一进门,许多道目光便齐刷刷转向了门口处。   灯下身影娉婷,一袭红裙摇曳,精致漂亮的脸上,流光潋滟,让人想起皓月初升,顷刻间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叶谙微微笑着走近,冲项泉打了声招呼,在施双双旁边的一个空位上坐下。   众人安静了一瞬。   项泉看见她这副恨不得艳压四方的打扮,脸上闪过一丝愣怔,有些摸不透她到底想干什么。   施双双嗅到不寻常的气息,凑到她面前,兴奋地小声道:“你今天是打算搞个大新闻吗?”   叶谙长睫轻抬,笑而不语。   在座大多数人都围观过网上的爆料,私下里也偷偷八卦过,所以此时看见她,各自的眼神都透着微妙。   叶谙扫视一圈,掠过各人的反应,目光最后在斜对面的两个女生身上顿了顿——正是那天在厕所八卦她被潜规则的那两位。   两人撞上她的视线,眼神躲闪,略微有些不自在。   叶谙收回目光,随手理了理裙子。   “谙谙,你这条裙子好漂亮啊!”后期组一个娃娃脸的妹子艳羡道。   旁边的男生乐呵呵接过话:“人长得漂亮,穿什么都漂亮,要不怎么说是咱们工作室的门面担当呢?”   妹子转过脸,鼓起眼睛瞪他:“我又没说人不漂亮,你瞎插什么嘴?”   男生立马十分有求生欲地举手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这就闭麦!”   登时,哄堂大笑。   叶谙也笑了笑,抬手拢了下头发,露出一个有些娇羞的表情,说:“是吗?我老公专门请设计师替我订制的。”   众人原本都在嬉笑,倏地集体消了声,还有正在喝水的人被呛到。   项泉也一愣,抬眼向她这边。   一桌人,只有早已知晓一切的施双双尚还淡定。   “老公?你结婚了啊?”最后还是娃娃脸的妹子先出声,语气惊讶。   “是啊。”叶谙红唇微抿,假装不经意将左手搁到桌面光亮处,另一只手轻轻转了下无名指上的婚戒。   明亮的灯光下,十指纤细素净,莹白如玉,指间一枚戒指精致,镶嵌的钻石折射出瑰丽耀眼的碎光。   众人都被这不动声色的炫耀闪了下眼。   “我记得谙谙姐年初还单身啊,是我记错了吗?”另一人茫然道。   项泉从惊愣中回神,也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叶谙微微一笑:“之前我不是请了个长假么,就是那时候。”   好一会儿,大家才勉强消化了这个突如其来的重磅消息,先前说要闭麦的男生一脸愁苦地抚额长叹:“看来我是没有机会了!”   立刻有人接话道:“说得好像你有过机会一样!”   众人又是一阵笑。   气氛重新活跃起来,后期妹子看着叶谙指间的戒指再次露出了艳羡的神情:“你手上的婚戒也好漂亮啊!”   叶谙低头瞥了眼,抿唇一笑:“我老公挑的,那位设计师一般只接指定客户的单子,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   后期妹子立马摇头:“我就是随便问问,肯定很贵……”   叶谙风淡云轻接话:“不是很贵,也就几百万吧。”   众人:“……”   也就几百万,呵呵。   话题打开了,很快又有人好奇问:“谙谙,你跟你老公是怎么认识的啊?”   叶谙再度摆出甜蜜羞涩的表情:“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天啦,好浪漫啊!那他是不是长得很帅?”   叶谙唇角含笑,暗中在桌子底下戳了一下施双双,冲她使了个眼色。   施双双愣了愣,很快意会过来,一脸兴奋地道:“这个你们可以问我,谙谙的老公我见过!长得又高又帅,跟杂志上的男模一样,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而且还是位豪门公子,特别会宠人!对谙谙可宝贝了!这次跟烜梦的合作,就是她老公帮的忙……”   她说得眉飞色舞。   叶谙弯了弯唇,心道:又高又帅是真的,特别会宠人就算了,有生之年都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听到这里,项泉终于明白了她今晚闹这么一出的目的。   她是要让谣言从根源上断掉。   不过……她那个老公居然能让袁禾亲自出面,到底是哪号人物?   接下来的时间,基本是叶谙的主场,在得知她嫁入豪门之后,原本私下里议论她的人纷纷献起殷勤来,还热情高涨地敬酒。   叶谙也没端着,该配合配合该开玩笑开玩笑,明里暗里都在传达一个信息:她结婚了,老公高富帅,什么包养潜规则,都是扯犊子!   清脆的碰杯声响起,夹杂着欢笑声,荡出老远。   酒足饭饱后,众人又嚷嚷着要去唱歌。   叶谙喝得有点晕乎,撑着桌子起身,佯装看了眼手机,说:“我老公刚发了消息,让我早点回家,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有人道:“谙谙姐,你这是公然撒狗粮啊!”   叶谙笑笑,转头冲项泉道:“那我先走了?”   项泉也喝了不少,面色通红,从兜里掏出一盒烟,说:“一起出去吧。”   众人嘻嘻哈哈出了餐厅大门,还没下台阶,就见一辆迈巴赫停在了前面不远处。   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车内光线昏暗,从外面看,分辨不出到底有没有人。   “我老公来接我了,拜拜~”   叶谙唇角一扬,挥挥手,转身朝前走去。   灯火绮丽下,红色身影张扬夺目,高跟鞋叩在地上,一步一步走远,愣是弄出了走红毯的气势。   今晚最后的高光一幕,在众人的瞩目中,圆满结束。   叶谙自我感觉良好,一下都没回头,直到上了车关上车门才松懈下来。   她扶了扶昏沉的头,瘫软在座椅上,轻轻舒了口气。   原来装逼打脸,也是件费力的活儿。   身侧位置上,空无一人。   谢朔果然没有来。   叶谙心底闪过一丝失落,抬眸望向车窗外。夜景繁华,灯火明明灭灭,让人有种恍惚感。   过了一会儿,她靠着椅背,慢慢合上了眼。   车子驶上高架,灯光飞快掠过,像电影帧数。   -----   这一路,叶谙睡得有点沉,到家了被司机叫醒,都还有点迷糊。   她下车,脚步踉跄地往里走,迎面撞上准备去休息的周姨。   “夫人,你喝酒了?”周姨见她面色酡红,身形不稳,忙上前扶了她一把。   “没事!”叶谙摆摆手,努力站直了,“我就是在车上睡久了,有点头晕。”   “我去煮碗醒酒汤。”   周姨不放心,转身想去厨房,被叶谙阻止:“不用,等会儿我自己泡杯茶就好——”她往楼上掠了一眼,“我出门之后,没发生什么事吧?”   见她口齿还算清晰,周姨没再坚持,说道:“没有,一切都好。”   叶谙点点头,打算上楼。   周姨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哦对了,大少爷吃完晚饭,在大门口站了一会儿,还问了句几点了,好像想出门。”   叶谙微微一愣:他这是动摇了吗?   转念一想,又觉得好笑:既然动摇了,干吗不干脆动摇到底?一个大男人,真够别扭的。   叶谙唇角微翘,心情愉悦地上了楼。   从客厅到卧室,灯火通明。   谢朔如往常一样,在他钟爱的沙发上坐着,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叶谙看着他,忽然忍不住噗噗一乐:“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真的很像一尊望妻石?”   她脚下踉跄,摇摇晃晃往前栽倒,手搭上他肩头。   酒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香水味,尾调绵长,谢朔蹙起眉头:“喝多了?”   叶谙搭着他的肩,倒坐在一旁,抬起另一只手,指尖比出一个表示“一点”的手势,歪着脑袋:“还好,就比正常水平多出了那么一丢丢。”   灯光落在她脸上,晕开一片红霞。   谢朔眉头蹙得更深了。   叶谙软绵绵往他身上一靠,睁大眼睛端详着他,微醺的眸子水光潋滟,隐约含了一丝恍惚。   她忽然伸手,去抚他紧蹙的眉头:“还不高兴呢?”   指尖触上来,谢朔下意识避了避,抬手捉住。   掌心被硬物硌到,他顿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那应该是婚戒。   她还戴着婚戒?   叶谙被他捉住手,也不挣扎,只弯着眉眼笑嘻嘻道:“别不高兴了,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谢朔确定她是喝多了,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的手拿开,没有搭理她。   “我唱歌很好听的,不骗你……”   叶谙攀着他的肩,不太稳当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去了另一个房间。   不一会儿,她抱了把吉他回来,左右瞅了瞅,没发现小凳子或者坐垫之类的东西,索性脱掉鞋,直接坐到了谢朔前面的地毯上。   红色裙摆铺陈在地,她抱着吉他,微微侧头,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弄起来。   夜深人静,灯光温柔洒落,淡淡的辉泽覆了她一身,让她的面容看起来有些模糊,仿佛开了几倍的滤镜。   谢朔自然是看不见眼前画面的,但他听到了吉他声,是他不熟悉的曲调,轻快、悠扬。   前奏过后,响起女孩子的轻哼声,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轻哼结束,歌声终于响起,干净清澈的嗓音,不疾不徐地飘入耳中。   像春阳洗过葱茏草木,月华漫过指尖心上,万物从蛰伏中苏醒,愀然生长。   歌词走文艺清新风格,透着青葱年少的气息。   谢朔静静坐着,明明眼前是无边黑暗,他却恍惚看见了春日的草坪,晴空风暖,少女沐浴着阳光,轻声哼唱。   心似乎被什么触动了一下,涟漪轻起。两人结婚以来,他一直把她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对她的一切都不屑于关心。   可这一刻,他突然很想看一看,她的模样。   叶谙低垂着眼睫,边弹边唱,神情专注,像是沉浸在了旧日的时光里。   她连唱了两首,才停下来,抱着吉他起身,眼中神采奕奕,显得有些亢奋:“怎么样,还可以吧?”   谢朔仍旧沉默,未予置评。   叶谙也不生气,将吉他小心放到一旁,转身在谢朔身侧坐下。   她像是醉了又像是没醉,脸上红晕未褪,人紧偎着他,几乎趴在了他怀里。   “你知道吗?我大学的时候,有人说我以后会成为红遍大江南北的歌手;还有人说,我以后会成为娱乐圈的一线明星……可结果呢,我去了幕后配音,一个都没中……”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很多事都说不准的……”她扒着他的肩,仰起脸看他,清亮的眼底只映着他一个人,里头依稀隐藏着极深的眷恋,“所以,你别总是皱着眉头,说不定哪天你的眼睛又好起来了呢?”   “就算万一……不也还有我陪着你吗?”   嗓音轻若呢喃,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下颌处,谢朔眼睫微微动了一下,难得没有嫌弃地将她扒拉开。   “你要开心一点啊……”她轻声道,脑袋在他肩窝蹭了蹭,猫儿一样。   谢朔神情微怔。   细软的发丝拂过肩颈,肩窝处一团暖热。   他闻到她发间清香,随后一只柔软的手覆上了自己的手背。   叶谙将他的手捧起来,灯光下指骨修长干净,宛如美玉,养眼得很。   叶谙看着看着,忽然道:“你的指甲有点长了,我给你剪剪吧?”   谢朔:“……”   旖旎气氛瞬间全无。   谢朔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热衷于给他打理这种小事,一会儿梳头发一会儿刮胡子,现在又想着剪指甲。   叶谙放下他的手,兴奋地起身,打算去拿指甲钳,突然想到什么,又坐下了。   “不行不行,我妈说过,晚上剪指甲,记性会变得不好,还是明天早上起来再帮你剪吧。”   谢朔:……   她脑子里成天装的都是些什么?   “对了,我之前说要帮你刮胡子的!”叶谙只消停了一秒,又重新兴奋起来,趴到他肩头去看他的下巴,“你胡子长出来没?”   谢朔还来不及反应,下巴就被她摸了个遍。   “不扎手,还没长出来。”她的语气有点儿失望,“怎么不长快一点呀!”   谢朔面无表情,脸色隐隐发黑。   叶谙仰脸看着他,自顾自又道:“我小的时候有个娃娃,我可喜欢她了,每天都要给她梳头发,穿衣服,画眉毛,不过她是女孩子,不用刮胡子,她也不长指甲……”   “……”   谢朔的脸色彻底黑了。   “叶谙。”   他终于开口。   这还是叶谙头一次听他叫自己的名字,不由有点迷糊:“嗯?”   “去洗澡。”   冷冰冰三个字,像是忍无可忍。   叶谙摇摇头:“你先洗。”   谢朔蹙眉:“我去客卧。”   叶谙还是摇头,语气中带了一丝执拗:“不行,我得在外面等着你洗,不然万一你不小心摔了,或者磕了碰了,没个人在,很危险的……”   听到这句,谢朔微微一怔。   原来,她每晚守在外面,是这个原因。   “我……去帮你拿睡衣。”   叶谙说着,攀着他的肩从沙发上起身,刚要迈开脚,忽然酒劲上头,站立不稳,又往后倒去。   这一倒,恰好倒在了谢朔的身上。   谢朔被砸了个正着,鼻尖擦过她后颈,闻到一股幽香。   他看不见,只感觉她在腿上动来动去,不安分得很。   “别乱动!”他忽然抬手按住她,眉头紧皱。   腰被一只大掌扣住,耳后鼻息温热,似乎比平时急促了些。   叶谙乖乖停下了,坐在他怀里,神情懵懂。   谢朔将手往上挪,摸索着揽上她的肩,没有布料遮挡,触手肌肤温热。   大约是懒得跟醉鬼计较,他难得没粗暴地将她推开,而是好脾气地揽着她起身,扶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叶谙抓着他胸前的衣服,纤白的手指蜷紧,将布料抓出褶皱。   她仰起脸,视线恰好对上他光洁的下颌和隆起的喉结,干净利落的线条滑入领口内。   这样的角度,看着格外性感。   酒精在脑内作祟,眼前灯影迷离。   人像是置身梦中,神思混沌,她眯了眯眼,忽然按捺不住,直接对着他的喉结吻了上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叶:我想酒后乱性。   作者:不,你不想。   小谢这次没有去宴会,他现在心结还没解,只是有些动摇~   PS:小可爱们最近要少出门,注意保护好自己呀~不知道有没有和我一样身处湖北的小可爱_(:з」∠)_   新的一年,祝大家平安顺遂健健康康!O(∩_∩)O~   -感谢在2020-01-23 21:52:10~2020-01-25 22:47: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啾啾栖鸟过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竹心、吧唧豆豆、满身土气、是疯疯呀~、颐颐颐u、阿然、小媳妇是272、岚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啾啾栖鸟过 18瓶;夏亓 11瓶;:)、HARU777 10瓶;辉月 9瓶;chase 8瓶;最愛小星星 5瓶;流光 2瓶;紫轩蝶翼、是温温啊、澜铂湾、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一夜昏沉。   醒过来的时候, 天光大亮,叶谙睁开眼, 望着天花板, 脑袋还有些晕。   身畔被窝已经空了, 温度凉透, 卧室里也安静无声。   呆愣了一会儿,她才勾身坐起, 揉了揉额角。   昨夜的画面一点点闪回,她其实只醉了个四五分,所以记忆还算清晰。   记得自己嘲笑了谢朔像望妻石, 给他弹了吉他唱了歌,最后……还一时鬼迷心窍, 吻了他——虽然吻的只是喉结。   叶谙抬手拍了下脑门。   ……酒色误人!   当时谢朔什么反应来着?   叶谙仔细回忆了一下, 好像就是整个人顿了两秒,然后松手放开她,自己去洗澡了?   想到这里, 叶谙不由得扶了扶额:这样都没能乱性, 这个男人……没救了……   她摸到床头柜上的遥控,开了窗帘, 掀开被子下床。   身后日光漫进来, 泻了一地。   ----   洗漱完,叶谙下楼吃早餐,恰好撞上了谢朔。   他刚吃完,准备回楼上。   餐厅里光线明亮, 他一身宽松的家居服,面色平和,看起来比平日要温文儒雅。   得益于他的双目失明,即便经历了昨晚的事,两人再度相见,也没有多少尴尬。   叶谙甚至坦然自若地说了声“早”。   反正他看不见,她做过什么,醉酒时的窘态,他都只能脑补。   谢朔没回应她,只顿了顿足,随后沉默地上了楼。   叶谙看了眼他颀长的背影,习以为常地收回目光。   周姨从厨房端了一份早点出来,搁在她面前。   热腾腾的红豆薏米粥,香气扑鼻。   叶谙道了谢,拉开椅子,在餐桌前坐下,拿起勺子。   周姨忽然问她:“夫人今天还出门吗?”   叶谙抬起头:“怎么了?”   周姨道:“我小孙女病了,想去医院看看。”   叶谙忙道:“那你快去吧,我这几天应该都不出门,家里不用照料。”   周姨应了声好,等她吃完早餐,收拾好餐具便离开了。   少了一个人,偌大的别墅里越发安静,叶谙回到楼上卧室,翻出手机刷了刷新消息。   她昨晚那一出果然没白费,原先爆料她被潜规则的帖子已经删除干净,取而代之的,是她嫁入豪门的八卦贴——   【惊天反转!!!原来叶谙已经结婚了!!!而且嫁的还是豪门!!!】   大概是怕被怀疑,帖子没附昨晚的照片,只描述了一下她高调炫夫的操作,发帖人还特意强调自己只是个吃瓜群众,这个八卦是从一个圈内小姐妹那里听来的,绝对真实可靠。   一波评论很快蜂拥而至:   1楼:【卧槽!这个反转刺激!!!】   2楼:【呵呵,之前是谁造谣我女神被潜规则了?滚出来挨打!】   3楼:【真的假的?嫁入豪门这么容易吗?】   4楼:【港真,叶谙那个颜值,嫁入豪门足够了吧?】   5楼:【某些人真是没见识,以为有钱人只看脸吗?门不当户不对,长得再漂亮也只能当外室,说是嫁入豪门,谁知道那男人多大岁数了?再说,她要真嫁得那么好,至于留在那么个工作室当配音?】   7楼:【某些恶臭是瞧不起配音吗?嫁得好就不能当配音了?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酸味都要漫出屏幕了!一口一个外室,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您还没醒呢?】   8楼:【恶臭+1!心里是屎,看什么都是屎。】   9楼:【这个时候,没有大佬上照吗?】   ……   评论吵得热火朝天,虽然仍旧有一小部分人不信,但要的效果已经达到,叶谙满意地退了出来。   随后,她从自己的柜子里挑了一只当季新款的高奢品牌包包,让人给施双双寄了过去,感谢她昨晚的配合。   施双双收到消息,立马一蹦三丈高,激动地给她发了一屏幕彩虹屁外加表情包。   叶谙看得乐不可支。   没过一会儿,袁禾也打了个电话过来,告诉她,买营销号发爆料帖的人查到了。   ——果然就是之前差点截胡这部动漫的宋萦。   宋萦解释说,她是被吕弘骗了,以为叶谙耍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抢走了角色,一时气昏了头,所以才会做出这种事,希望叶谙能给她一个机会私下和解,她愿意道歉和赔偿。   “不知道叶小姐这边想怎么处理?”袁禾将主动权交给了叶谙。   叶谙思忖半晌,说:“让她用原先发帖的账号澄清一下,然后道个歉,这事就翻过去吧。”   闹得太大对她也没好处,毕竟她现在牵连着谢家,何况归根究底,这事的罪魁祸首是吕弘,没必要揪着一个女孩子往死里整。   袁禾没想到她会这么轻易放过对方,有些意外,应道:“好。”   大概是知道自己惹了不能惹的人,宋萦的动作相当快,半个小时后,一张道歉帖子就飘上了论坛首页,标题上顶着一个大大的“火”字。   叶谙点进去瞄了一眼,道歉态度良好,措辞诚恳,没有半点含糊。   底下评论嘲讽谴责居多,不过热度却大不如“嫁入豪门”那张帖子,叶谙随意扫了下,退出页面,没再关注。   关于吕弘的这段风波就此告一段落。   处理好一切,叶谙感觉神清气爽,收起手机,心情愉悦地往书房去,例行每日的公事——关心谢大少爷。   她进去时,谢朔正安静地坐着,什么也没做,似乎在等她来。   叶谙挨着他坐下,脑中忽然起了一个念头:“周姨刚刚请假了,今天不在,我们中午出去吃饭好不好?”   谢朔侧过脸。   叶谙满脸兴奋,眼睛里仿佛藏着星星:“我们结婚这么久了,都还没一起出去吃过饭呢。”   两秒后,谢朔将脸转了回去,冷漠的声音响起:“想吃哪家的菜,打个电话,让人送过来。”   “……”   眼底星光骤然灭了,心情也不那么美好了。   叶谙被他气得脑壳疼:“出去吃和叫人送到家里,感觉不一样的好不好?出去吃,吃的是氛围,是情调!”   谢朔毫无波动:“你想要什么情调?”   叶谙:“……”   这种男人,不注孤生,天理何存?!   叶谙胸口剧烈起伏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前面二十几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有女孩子搭理过你吗?”   谢朔没说话,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觉得这个问题很无聊。   叶谙差点忍不住又暴走了。   过了一会儿,她平复下心情,改变策略,开始威胁他:“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们出去吃;要么,我下厨做给你吃!”   她料定以他龟毛的性格和对她嫌弃,绝不会愿意以身试毒吃她做的东西。   然而,万万没想到,谢朔却抛出一句:“你想做,没人拦你。”   叶谙懵了懵:???怎么又不按常理出牌?   “我跟你说,我做饭很难吃的,说是黑暗料理都不为过,你真的要尝试吗?”   叶谙头一次这么不遗余力地黑自己。   可惜没什么效果,谢朔神色淡淡,又沉默了。   “你确定……不再考虑考虑?我不骗你,真的很难吃,吃过的人没一个想来第二次的。”   谢朔不为所动。   叶谙简直没辙了:“出去吃个饭有那么难吗?你居然宁愿忍受我的黑暗料理,都不愿意出去……”   她嘀咕两句,不情不愿地摸过了手机,开始上网查食谱。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谢朔以为她在生气使性子,等了一会儿,还没听到动静,不由蹙了蹙眉。   恰好他喉咙发痒,有些不舒服,便掩嘴轻咳了两声。   叶谙抬起头:“怎么了?你感冒了?”   听语气不像是还在生气,谢朔止住咳嗽,淡淡道:“没事。”   下一秒,一只手就覆上额头,掌心温凉。   叶谙探了探他的额,语气略松:“没发烧,还好。”   不过她还是不放心,放下手机起身道:“我去帮你倒杯热水。”   在家守着都能把人守出病来,要是让老爷子和谢柏言知道,她贤妻良母的人设就崩了。   谢朔听着她脚步声走远,没有阻拦。   很快,叶谙便端着一杯水回来,拉起他的手去碰杯子。   “有点烫,你别急着喝,先晾一会儿。”   谢朔摸索着接过,问她:“几点了?”   叶谙重新在旁边坐下,拿起手机看了眼:“十点半。”   她忽然着急起来:“这么晚了!自己做饭的话,得赶紧准备了!”   她赶忙翻开刚才搜到的食谱,边浏览边问:“你想吃什么?”   谢朔:“你会做什么?”   “我会……”   叶谙噎了噎,抬头瞥见他怀疑的表情,有种被羞辱的感觉,登时怒了:“我什么都会!”   谢朔漠然转过脸去,明显一个字都不信。   “……”   你既然不信,那你倒是陪我出去吃啊!   叶谙瞪他一眼,憋着一口气,低头认真研究起食谱来。   她今天非得做出一顿饭,狠狠打他的脸不可!   指尖点了一下屏幕,将图片放大。   “宫保鸡丁怎么样?”   还没等谢朔开口,她自己就否决了:“不行不行,做起来太麻烦了,而且你嗓子不舒服,不适合吃这个。”   她继续往下拉。   “水煮鱼片?”   “也不太好,这个还得切鱼片,我讨厌鱼腥味……”   “红枣乌鸡汤?”   “嗯……这个好像还行……”   谢朔听着她报出一道菜名又否决,脸上表情渐渐虚化,对即将到来的午饭不抱任何期待。   “要不我们先下楼看看家里有什么食材?”叶谙忽然又道。   谢朔没反应。   叶谙将手机一锁,不由分说就拽起了他,拖着他的胳膊往外走。   谢朔蹙了蹙眉,有些不情愿,但最终还是被她拽到了楼下厨房里。   叶谙打开冰箱,根据里头的食材搜了几道相对比较容易完成的菜谱,随后便忙碌起来。   谢朔被迫在门口站着……旁听。   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菜刀剁在砧板上,杂乱无章,他忽然生出一丝后悔,不该同意她下厨的。   一个千金大小姐,会做什么饭?回头要是切了手,又得找他闹腾。   喉咙仍旧有点不舒服,他别过脸,掩嘴轻咳了几声。   叶谙拿了一个青椒正准备切,闻声扭头:“你真没事吗?要不给你拿点感冒药吃?”   谢朔似乎很排斥吃药,皱眉道:“不用。”   “那你别站这儿了,等会儿油烟呛人……不然,你自己去外面走走?”这种时候,叶谙还不忘见缝插针地忽悠他出门。   谢朔没应她,转过身离开了,留给她一个沉默的背影。   叶谙看了一眼窗外,今天太阳有点大,确实不适合出门,也就随他去了。   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响声继续,一直到将近十二点,一顿午饭才成功被捣鼓出来。   叶谙将做好的菜端到餐桌上,本以为谢朔早回了楼上,正准备去叫他,却发现他在楼下客厅里呆着。   “吃饭了!”叶谙扬声喊他。   谢朔起身,慢慢走到餐桌前坐好,叶谙盛了一小碗菌菇汤给他:“先尝尝汤,小心烫。”   她在他左手边坐下,方便给他夹菜。   谢朔拿着勺子,尝了一口汤。   叶谙紧张地盯着他:“怎么样?”   谢朔咽下汤,没说话,似乎不知道该给什么评价。   叶谙:???有那么难以形容吗?   叶谙被他的表情伤到了,怒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有那么难吃吗?”   谢朔没想到她会突然发这么大脾气,顿了顿,终于挤出两个字:“还行。”   谁知,叶谙却越发恼火了:“这么勉强的语气,你以为我听不出来吗?”   谢朔:“……”   叶谙气到胃疼。   辛辛苦苦忙活半天,不感恩就算了,居然还嫌弃!   什么人啊!   她看着桌上的菜,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我早跟你说了,让你和我出去吃,你又不愿意,非得选在家吃。”   谢朔蹙了蹙眉,大概是怕她一怒之下掀桌子砸碗,换了温和的语气说:“汤的味道稍微重了点,问题不大,你不是还炒了菜?都有什么?”   叶谙抬头瞥他一眼,知道他这是在示好,抿了抿唇,不太情愿地顺着台阶下了:“就三个菜,西芹炒虾仁、青椒小炒肉、醋溜藕片。”   她拿起筷子,先夹了一份西芹虾仁给他,放在另一只小碗里。   谢朔接过碗,夹起虾仁放入口中,尝了尝。这回他吸取了教训,没再露出什么难以言喻的表情,说:“这道可以。”   叶谙心里总算舒坦了,又给他夹其他两道菜。   “青椒小炒肉,尝尝。”   谢朔低头,安静地吃着,动作斯文。   叶谙看他吃了一会儿,自己才开始动筷子。   其实她不是头一回下厨,做菜也没到难吃的地步,只不过谢大少爷自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舌头难免被养得刁了些。   谢朔眼睛不方便,吃得比较慢,叶谙先吃完,放下筷子,看了看他,又有点不自在:“你要真吃不惯,就少吃一点,等会儿我让人另外煲点粥,或者给你备点水果。”   谢朔抬起头,有些意外她竟然会这么通情达理,语气平和地道:“没什么吃不惯的,这样就行了。”   事实上,她的厨艺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许多,他原本以为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做出来的东西会难以下咽。   叶谙听得心情愉悦,立马顺杆往上爬:“我这么辛苦做饭给你吃,你下午是不是该陪我出去散散心?”   谢朔停顿了两秒,破天荒没跟她冷脸,应了句:“晚一点。”   叶谙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高兴道:“那等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外面没那么热。”   她瞥到他握筷子的手,忽然想起什么,双眼一亮:“对了,我昨天晚上是不是说要给你剪指甲来着?等会儿吃完我就帮你剪。”   “……”谢朔的脸色瞬间黑了。   叶谙浑然未觉,等他吃完,收拾好碗筷,便兴致勃勃地拉着他剪起指甲来。   午后日光大盛,四下里静谧无声,她低着头,神情专注,长长的眼睫宛如两把小扇子,时不时轻眨一下,落下浅浅的阴影。   谢朔则全程冷着脸,面无表情,宛如一尊雕像。   修长的手指在日光的映衬下,白得几近透明,可以看到皮肤下的青筋。   叶谙忍不住皱眉,小声说:“怎么感觉你又瘦了?”   谢朔没搭话。   时光悄然流过,两人坐在一处,画面格外温馨安宁,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剪完指甲,叶谙又拉着谢朔去了卫生间,研究剃须刀的用法。   不过,她研究了一会儿就放弃了,因为她舍不得用自己宝贵的脸做实验,也不敢直接对着谢朔上手。   万一一个手抖,破相就完了。   四点多,日头西斜,两人去花园走了走。   微风习习,阳光逐渐变得柔软,叶谙被熏得心都软了,看一眼身侧男人,忍不住暗搓搓想,是时候开始进一步的计划了!   然而,还没等她正式实施,现实就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谢朔当真感冒了。   没发烧,但总咳嗽,伴随最严重的的症状,是头疼。   当初他车祸时脑部曾受到重击,损伤了视神经,所以才会失明,也留下了头疼的后遗症。   现在这一感冒,头疼也犯了。   之前,叶谙只听谢柏言提过一嘴他偶尔会犯头疼,并没太放在心上,这次亲眼看到他头疼时的样子,才知道有多严重。   刚开始两天,他几乎整晚都无法入睡,叶谙半夜惊醒过来,就见他脸色惨白,青筋毕露,脑门上满是汗,连枕头都湿透了。   偏偏他还闷声不哼,强忍着。   叶谙用热毛巾替他敷了又敷,始终没什么用,最后实在看不过去,只能拿了止痛药过来。   “你吃点止痛药好不好?”   叶谙扶他坐起,让他靠在自己肩头,将止痛药送到他嘴边。   之前出车祸在医院治疗的时候,谢朔没少被各种灌药,所以对吃药十分反感,紧抿着唇不肯张嘴。   叶谙看着他发白的双唇,也受到感染,心里一揪一揪地难受,语调越发放得温柔。   “就吃一粒好不好?”   她身上清香浅淡,裹着暖意,谢朔抿唇熬了一会儿,终于在她的温声劝说下勉强张了嘴。   叶谙喂谢朔吃了药,将装温开水的杯子放到一旁,转过身搂住他,轻抚着他的脑袋,像哄小孩子一样哄他。   “没事了,很快就不疼了……不疼了……”   嗓音轻柔拂过他额际,她仰起脸,眼底不知何时泛了红。   谢朔吃过药,原本觉得好受了些,听到她的话,瞬间感觉脑壳又一阵抽痛,额角青筋也鼓了鼓。   他捏住她纤细的手腕,强撑着不适,拽开了她。   因为头痛,他手下力度有些失了分寸,叶谙的腕骨都险些被他捏折了,白皙的腕间一圈红痕瞩目。   叶谙捧着手腕,看他紧绷着脸,一副受了羞辱的模样,不由无语:好心当成驴肝肺,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要面子。   她腹谤几句,懒得跟他计较,看了看他头上的汗,轻声问道:“你好点了没?要不要泡个澡再睡?”   谢朔没答话,但却摸索着下了床,一边咳嗽一边往浴室走,背影有点儿萧索,还有点儿……可怜。   算了,他也不容易。   叶谙慈母心泛滥,跟着下去,替他拿了新的睡衣,又给他放好了洗澡水,添了安神的精油。   安置妥当,她转过身,想叮嘱他不要泡太久,视线却不经意落在他身前。   黑色睡衣领口松松垮垮半敞着,有些凌乱,露出冷白色的肌肤,脖颈和锁骨处汗涔涔的,荷尔蒙气息浓烈,像是刚进行过某种不可描述的运动。   再往上,是一张病美人的脸,额前碎发微湿。   好欲啊……   脑子里闪过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叶谙耳根一热,倏地红了脸——   叶谙,你在想什么呢?   怎么能在这种时候馋人家的身子?太禽兽了!   “好了,你别泡太久,有事叫我一声。”   叶谙在心里唾弃自己一番,面红耳赤地收回视线,急匆匆出了浴室。   听到关门声,谢朔才开始脱衣服,原本就松散的睡衣随手一扯便落了,露出结实的肩背,线条随动作起伏。   水汽袅袅,弥漫开来。   回到卧室,叶谙用手扇了扇风,让脸上的热度散去。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这么经不住诱惑呢?   都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可她这才二十三啊!太不科学了!   叶谙抬起双手,心情复杂地捂住了脸。   她堕落了……   冷静了一会儿,叶谙走到床边,将床单被罩都换了新的,随后开窗通了通风。   谢宅坐落的区域是有名的富人区,风景秀美,环境也无可挑剔。此刻夜深人静,窗外月色清明,微风拂过面颊,别有一番意境。   远山浸在月色里,绵延起伏。   叶谙抬目望向远处,忽然又生出几分惆怅——这么一病,只怕他又要消沉一阵子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始下一步。   她费了那么多心思,眼看着终于让他恢复了点生气,搞不好全白费了。   泡过澡,谢朔的状态好了许多,重新回床上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后半夜也没再闹腾。   叶谙却心有余悸,睡得不怎么安稳,中途醒了两三次,每次醒来,都要下意识往旁边看一看,担心谢朔又出什么状况。   可能是太过紧张,天快亮的时候,她又梦到了那个熟悉的场景——   漫长的昏暗走廊,她奋力奔逃着,耳边夜雨清寒……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叶:我就是馋你的身子,等我睡了你,再跟你离婚。   小谢:……   谢谢小可爱们的关心,大家也要好好保护自己呀,勤洗手,出门记得戴口罩~   -感谢在2020-01-25 22:47:40~2020-01-26 23:09: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梨花花?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吧唧豆豆 2个;唐诗vo、小媳妇是272、梨花花?、颐颐颐u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H 13瓶;埋羊埋、槍與玫瑰、榴莲猫 10瓶;辉月、柏辞 5瓶;追梦 3瓶;炸开了花、瀚。、九酩、甜の酒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谢朔的感冒持续了大概一周。   因为这事, 原本在外地出差的谢柏言特地提前赶了回来。   叶谙生怕他责怪自己没把人照顾好,收敛了平日的嚣张气焰, 表现得格外温柔和顺, 连说话声音都低了几个分贝。   好在谢柏言还算通情达理, 并没有迁怒于她, 只询问了一下谢朔的身体状况,态度也和善。   叶谙趁这个机会找他要来了谢朔的病历单, 认真研究了一番。   一周后,谢朔终于好转。   叶谙心力交瘁,松了一大口气, 正想补充一下这几天缺失的睡眠,项泉那边突然又打了电话过来, 问她愿不愿意尝试录制动漫的主题曲。   叶谙会唱歌, 项泉是知道的,之前工作室接的广播剧,她除了配音, 也包揽过主题曲。   说实话, 项泉觉得她歌唱得很好,高低音都能驾驭, 不像他, 只会配音,一到唱歌水平就直线滑坡。   不过她这人一向比较佛系,二十出头的年纪,仿佛揣着一颗四十岁的心, 明明什么都会,却不见她多在意。   工作认真是认真,安排她做事她也从来不含糊,但就是总让人觉得缺了那么点野心。   “之前那边本来已经定了歌手,但临时出了变故,现在项目进度又赶,所以我就跟他们提了一嘴,想让你试试。词曲都已经创作好了,你负责唱就行。”   叶谙想了想,问:“平常练歌可以在家吗?”   项泉不明白她结婚之后怎么会变得这么“恋家”,说道:“可以,练好了到棚里录就行。”   光录歌倒是花不了多少时间,叶谙犹豫了一下,说:“那我试试。”   项泉道:“好,你今天下午先来一趟录音棚,试个音。”   下午一点,叶谙同谢朔打过招呼,匆匆出了门。   宅了这么久,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叶谙整个人都有些飘。   她悠闲地看着车窗外繁华热闹的街景,又忍不住开始琢磨,什么时候能把谢朔忽悠出来陪她逛街就好了。   ……   -----   到录音棚时,项泉和相关的工作人员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烜梦那边负责主题曲的,是业内知名的词曲作家陆传,据说脾气不好,出了名的挑剔。   叶谙一进控制室,就见一个穿着棕色上衣的中年男人坐在靠里的凳子上,四十来岁模样,长相清癯,手里拿着一份纸质文件,眉头紧蹙着,看得出心情很烦躁。   “来了?”   项泉暂停手中的工作,领着叶谙到他面前,介绍说:“这位是陆传老师。”   陆传抬起头,视线内映入一张精致明丽的脸。   叶谙礼貌一笑:“陆老师,您好。”   “你就是叶谙?”   陆传上下扫她一眼,眼神里明显表达着一个意思——“这又是走哪家后门塞进来的花瓶别糟蹋我的作品”。   “既然来了,赶紧试音吧!”   他没耐心跟叶谙客套,掸了下手中的纸张,示意她开始试音。   叶谙也没想和他套什么近乎,转身去了录音室的话筒前,戴上耳机。   很快,陆传开始播放歌曲demo。   主题曲叫《山鬼赋》,源自屈原《山鬼》篇,词曲风格独特,带点儿阴谲瑰丽的味道。   开头起调很低,中间还有一段持续时间较长的哼吟,调子高,而且不能中断。   这歌确实有点难度,难怪陆传不看好她。   叶谙认真听了两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开口。   刚开始,陆传还漫不经心,到第二句的时候,他眸光微动,抬起了头。   轻缓的女声传入耳中,有种难得的空灵质朴,词曲中的感情也把握得不错。   陆传的神情渐渐专注起来。   试音阶段,自然不能指望完美表现,到中后段的时候,叶谙稍微磕巴了两下。   等她结束试音,陆传看着她,忽然问:“学过声乐吗?”   叶谙愣了下,答道:“断断续续学过一年。”   那些年,夏瑾为了跟叶远年争拿一口气,要她学的,又何止这个。   陆传:“后来怎么不学了?”   叶谙微微一笑:“本来也不是这个专业,因为兴趣随便学学,刚好家里有点事,就耽搁了。”   陆传盯她片刻,说了句:“可惜了。”   叶谙没再接话,等着他宣布结果。   陆传起身说:“我把demo给你,你回去练一练……”顿了顿,“三天能练好吗?”   叶谙想了想,说:“应该可以。”   陆传道:“那就三天后,正式过来录。”   项泉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从录音棚出来后,低声道:“陆传脾气确实是大,刚刚你进去的时候,我都替你捏了把汗,生怕又出什么状况。”   叶谙笑:“怕我唱不好,被他骂哭吗?”   项泉道:“你别笑,还真有人被他骂哭过。”   叶谙笑得更欢了:“那我岂不是很厉害?”   项泉跟着笑了下,忽然道:“你真要解约?”   叶谙点点头。   电梯门开,两人一同进去。   前几天,叶谙正式向项泉提出了解约,今天下午出门,除了试音,主要就想谈谈这事。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项泉顿足,侧过脸看她:“因为结婚的事?”   叶谙沉默了一下,笑笑说:“算是吧。”   想起那天晚上她炫的戒指和豪车,项泉也能理解,嫁入了豪门,衣食无忧,确实也不用再这么辛苦地早出晚归跑录音棚。   只是,原本签了三年,现在这才一年,人就要跑了,以后少了当家花旦,难免有些惆怅。   电梯到一楼,叶谙出来,见他一直不说话,挑了下眉:“干吗愁眉苦脸的?工作室没了我又不会倒闭。”   项泉故作伤感地捏了捏眉心:“这不是少了棵摇钱树嘛!”   叶谙白他一眼:“差不多得了啊你,压榨了我一年,还嫌不够吗?”   项泉终于忍不住笑了。   叶谙又道:“再说了,我就是解个约,之前谈的投资还作数,要是有好的角色,我又有时间的话,偶尔也会接一接。”   项泉没再感慨,点头道:“行,过两天我们约个时间把解约合同签了,再同烜梦那边定一下最终的合作方案。”   两人已经走到商业园区外,项泉兜里手机震动两声。   他掏出一看,皱了下眉:“我有点急事要处理,先走了,改天再详细聊。”   “嗯,拜拜~”   项泉匆匆走远,叶谙也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四点多,还挺早。   空气中飘来诱人的香味,她循着香味望去,看到不远处有家糖炒栗子店,不由食指大动,快步过去,买了一袋新鲜出炉的糖炒栗子。   买完栗子,她转过身,打算去路边拦辆车。   今天家里司机有事不在,她又懒得自己开车,所以只能打车。   蓦地,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叶谙抱着纸袋子,愣了愣。   ……谢予然?   她有点不确定,睁大眼睛仔细瞧了瞧。   那人瘦瘦高高,穿着黑色卫衣,戴着帽子和口罩,叶谙看见他的时候,他刚将脸上的口罩摘下来,挥手在拦车。   帽檐下,眉眼俊秀,像是涉世未深的少年。   ——的确是谢予然。   ???   他在这里干什么?   还弄成这么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正疑惑时,谢予然已经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打开车门上去。   大概是平常配多了小说剧本,叶谙看着他的背影,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谢朔的车祸不会是他策划的吧?   谢朔出事之后,最有可能掌管谢氏的人就是他,换言之,他是最大的受益人,完全有下手的动机。   叶谙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到了,她犹豫了两秒,飞快走到路边拦了辆车。   车门“嘭”地关上。   “师傅,麻烦跟着前面那辆车。”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她,露出古怪的神情,似乎怀疑她想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   情急之下,叶谙信口胡诌:“前面那个是我闺蜜的男朋友,我怀疑他劈腿了,想查证一下。”   听到这个解释,司机终于发动车子跟了上去。   十几分钟后,谢予然在一家咖啡店前面下车,行色匆匆地穿过玻璃门。   叶谙跟着下车,等她走到咖啡店里面,却已经不见谢予然的身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她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只能转身离开。   --   回去的路上,叶谙仔细梳理了一下去年谢家发生的两件大事——   一件是谢朔的车祸,另一件,则是谢朔他妈妈出海遇难的事。   据叶谙打听到的消息,她那个未曾谋面的婆婆是出事是在一月份,当时谢柏言刚宣布卸任董事长的职位,将大权正式交到谢朔手中,自己则退休回家,过过轻松的养老生活,,结果没多久,谢朔他妈妈就出事了。   这里有一点叶谙不太能想通,谢柏言夫妇在外并未有过不合的传闻,也没闹出过什么出轨私生子的狗血闹剧,按理说夫妻感情应该还可以,那为什么妻子出海游玩,身为丈夫的谢柏言却没有陪同呢?   难道其中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豪门秘辛?又或者,他们的恩爱和睦都只是表象?   可再怎么样,谢柏言也不至于会脑残到联合一个外人去坑害自己的亲生儿子吧?   叶谙想了半天没想通,往嘴里扔了颗炒栗子压压惊,接着去想谢朔车祸的事。   谢朔是去年五月份出的车祸,当时他刚从飞机上下来,在回谢家的路上,被一个酒驾司机给撞了。不过,那司机伤得更重,送到医院没一会儿就断气了,连追责都麻烦。   谢朔的行程,一般来说,只有身边亲近的人才会清楚,如果这场车祸里真暗藏着什么猫腻的话,那谢予然的嫌疑就很大了。   ……   ------   回到家,叶谙抱着糖炒栗子进了卧室,刚好撞上谢朔从卫生间出来。   她随口打了声招呼,语气轻快地问:“我在外面买了糖炒栗子,味道还挺不错的,你要不要尝尝?”   谢朔觉得,她有时候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对什么都感兴趣,吃点零嘴也能高兴半天。   他没回她,径自往前去。   叶谙也不恼,将纸袋子放到一旁的柜子上,走到床边。   床上扔着一条浅杏色的家居裙,是她出门之前换下的,当时走得急,忘了收。   她拿起裙子,原本打算去衣帽间,瞥了眼屋内存在感几乎为零的某人,懒得麻烦,直接在床边换了起来。   反正他又看不见,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叶谙将身上的衬衣长裤一脱,飞快换好了衣服,谢朔听着屋内窸窸窣窣的响动,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忽然蹙眉问:“你在干什么?”   叶谙惊讶于他竟然会关心自己,有些意外,将换下的衣服裤子收起,十分坦然地说:“换衣服啊!”   谢朔:“……”   收拾好衣服,她去卫生间洗了个手,重新拿过糖炒栗子,在他身侧坐下。   “真不吃啊?”她故意将纸袋子在他鼻子前晃了晃,“很香的。”   香甜的味道散开来,谢朔板着张脸,依旧不为所动。   叶谙从袋子里掏出一颗栗子剥好,递道他嘴边:“尝尝嘛,我特地从外面带回来的。”   谢朔漠然了一秒,最终还是张开了嘴。   “怎么样,是不是还不错?就是有点凉了,没刚出炉的时候味道好。”   叶谙笑着,又替自己剥了一颗。   落地窗外,斜阳向晚,天边烧起绚丽晚霞,映得山峦草木都染了一层辉泽。   叶谙想起先前撞到谢予然的事,犹疑着问:“问你个事儿,你跟你弟弟……关系好吗?”   谢朔转过脸面向她,双目幽深,似乎在探究什么:“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没什么啊,就是有点好奇,随便问问。”   叶谙本想把今天遇到谢予然的事告诉他,可又怕他觉得自己是在挑拨离间,毕竟对于他来说,谢予然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弟弟,而她不过是个外人。   “我听说,他很小的时候就被寄养在你家,你们俩应该很亲近吧?”叶谙尽量小心斟酌着字句。   谁知,下一秒,谢朔就直接戳破了她:“你在想什么?”   叶谙一慌,尝试装傻:“啊?没想什么啊……”   谢朔露出一个“我是瞎了不是傻了”的表情,说:“车祸的事我让人查过了,与他无关,你如果是在怀疑他,找到证据再说。”   “……”叶谙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猜透了她心里那点小九九,登时噎了噎。不过也是,如果这点脑子都没有,他当初也坐不稳那个位置。   谢家家大业大,谢柏言不会把唯一的儿子养成傻白甜。   “你操心这些干什么?”谢朔又问。   叶谙小声嘀咕:“我这不是关心关心你么?好歹我们也是夫妻……”   谢朔沉默两秒,将脸转回去,淡淡道:“这些事不用你操心。”   不操心就不操心,谁稀罕!   叶谙不爽他的语气,将手里的一颗栗子强硬地塞进了他嘴里。   谢朔被塞了个猝不及防,眉头一皱。   叶谙扬起下巴:“最后两颗了,不吃可就没有了。”   “……”   塞都塞了,谢朔拿她没办法,只能冷着脸吃下。   等他吃完,叶谙瞅着他,趁他不备,又将最后一颗塞进了他嘴里。   随后,也不管他脸色有多难看,飞快挪到了沙发一角:“没了!最后一颗都给你了!”   谢朔“盯着”她这边,面色铁青,一副想发火却又只能隐忍的模样。   最终,他还是吃掉了嘴里的栗子。   他不高兴,叶谙却心情愉悦,冲他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结婚这么久,叶谙也差不多摸透了他的脾性,他这人虽然喜怒无常了点,但毕竟是世家养出的继承人,基本涵养还在,就算再生气,也不会对她动手。   叶谙侧倚着沙发,拿起手机解锁,两条细白的长腿随意搭着。   她本来是想上网查查谢予然的相关资料,结果非但没搜到什么有用信息,反而被微博热搜上新鲜出炉的一口娱乐圈的瓜吸引了注意力,津津有味地吃起瓜来。   她这个话多的闭了嘴,整个房间瞬间变得格外安静。   因为感冒的缘故,谢朔这几天夜里都没怎么睡,精神有些不济,便靠着沙发眯了一会儿。   等到他睁眼,四下里还是寂静无声,他往旁边“看了看”,什么也看不见,仔细听了听,也没听到声音。   他不确定叶谙还在不在,可又不愿意开口唤她,自我纠结了几秒钟,他尝试伸手往旁边摸索了一下。   吃瓜是最消磨时间的,叶谙看八卦看入了迷,完全没注意到谢朔的动静。   她懒散地倚着沙发,裙摆被蹭到了腿根处,露出修长白皙的一截。   于是,谢朔这一摸索,就碰到了她的大腿。   触手一片光滑细腻。   谢朔一愣。   叶谙也一愣。   她抬起头,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问:“你摸我腿干什么?”   谢朔:“……”   空气凝滞了一秒。   谢朔面无表情地收回手,一副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模样,起身往卧室外走。   叶谙:???   是你摸了我腿吧?为什么还这么理直气壮?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叶:上回摸胸,这回摸腿,下回你想摸哪儿?[微笑.jpg]   小谢:沉默.jpg   -   今天的肥章奉上,小可爱们能动动手指收藏一下作者专栏么?O(∩_∩)O~   -   感谢在2020-01-26 23:09:51~2020-01-27 23:25: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吧唧豆豆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媳妇是272、梨花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镜如 12瓶;古宸月、辉月 10瓶;23914626 5瓶;是温温啊、甜の酒酒、阑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接下来三天, 叶谙把重心都放在了练歌上。   练歌的过程中,叶谙总爱拉着谢朔当听众, 让他评价效果, 谢朔始终冷着脸, 不怎么搭理她。   他越是不搭理, 叶谙就越喜欢往他面前凑,俨然乐在其中的样子。   三天后, 叶谙按照约定时间前往录音棚录制《山鬼赋》。   录制过程十分顺利,向来要求严苛的陆传这回竟然没怎么挑刺,录制完, 还给了她一张名片,说期待再次合作。   叶谙只当他是客套, 也没放在心上, 发了条宣传微博,顺道找项泉把解约合同给签了。   随后,项泉将他的工作室更名为希音工作室, 在叶谙的牵线和参与下, 同烜梦文化正式建立长期合作关系。   处理好一切,叶谙把摊子交给项泉, 回到家继续当她的豪门少奶奶。   谢朔病好了, 叶谙本以为可以松一口气,过几天清闲日子,谁知,谢家又出了件大事——   谢柏言病倒了。   要说这一年多, 谢柏言也确实不容易,本来都要退休过养老生活了,突然之间,老婆儿子接连出事,自己还得拖着不怎么好的身体重回董事长的位置,稳住蠢蠢欲动的各家势力。   劳心又劳力,自然吃不消。   他是在股东会议上突然晕倒的,据说当时场面十分混乱。   谢予然打电话过来通知的时候,叶谙正在客厅沙发上忽悠谢朔陪她一块儿去泡温泉。   听着电话里谢予然的声音,谢朔的脸色一点一点沉下去,叶谙也有点不安。   这个时候,谢柏言要是真撑不住,谢氏必定又是一片血雨腥风。   她作为池鱼,免不了要被殃及。   等两人通完电话,她慌忙去扶谢朔,准备赶往医院。   谢朔却没动,只是坐在沙发上,阴沉着脸。   叶谙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谢柏言病了,他也不肯出门吗?   “我们不去医院看看吗?”   谢朔静坐了几秒钟,终于起身。   叶谙心下一松,重新扶住他,却被突然拽住了手腕。   “先去换衣服。”   叶谙:???都什么时候了?还换衣服?   谢朔蹙着眉,一脸的不容置喙。   叶谙搞不懂他的脑回路,但还是跟着去了卧室,按照他的意思给他拿了套黑色正装。   趁着他换衣服的空档,叶谙自己也换了条裙子,浅杏色,低调大方。   刚换好,就见谢朔从衣帽间出来,手里拿着一条深色领带,问她:“会打领带吗?”   这还是他头一回主动找自己帮忙打理,叶谙愣了一秒,说:“会。”   她上前,接过他手里的领带,踮脚绕过他后颈。   这个姿势,两人离得很近,叶谙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一点点喷洒在肌肤上,视线内是他线条凌厉的下颌和脖颈。   她其实没怎么给人打过领结,动作有些生疏。   往里绕的时候,指尖不小心刮过他的喉结,她心头一跳,下意识抬眼去看他。   谢朔只轻微地蹙了下眉,并无其他反应。   叶谙垂下眼睫,努力将所有注意力都倾注在手中的领带上,然而心跳却不受控制,节拍全乱。   耳根不自觉地开始发烫,热度渐渐蔓延到脸上,甚至连白皙的指尖也染上了粉色。   片刻后,她将领结推上去,目光掠过他下颌,假装镇定地替他整理了一下领口,说:“好了。”   谢朔从容挽起衣袖,又道:“帮我拿块手表过来。”   衣帽间里有专门的玻璃表台,里面摆了不止一块手表,而且都价值不菲。   叶谙看了看,转头问:“拿哪块?”   谢朔言简意赅地扔出两个字:“你挑。”   “……”   看不出来他还挺信任她的审美,叶谙低头,依照自己的喜好挑了一款,拿到谢朔面前,捧起他的手,替他戴上。   男人指骨修长如玉,动作的时候,叶谙不可避免地碰到他的手腕。平日里比这更亲密的接触也不是没有,但大多都是她故意闹腾,现在这种安静时刻,哪怕只是指尖的一点碰触,都分外明显,让她觉得不自在。   他的呼吸就在发顶,她低垂着着眼,不敢抬头。   戴好手表,她又贴心地替他将衣袖整理好,一丝褶皱也未留。   穿戴齐整,谢朔平静地收回手,抬步往外走。   手工定制的西服勾勒出流畅的线条,从肩到腰,完美贴合,下.身西裤笔挺,腰间皮带紧扣。这一换装,他整个人比之前添了不少气势,看起来冷肃迫人。   叶谙脑中忽然闪过很早之前看到过的一个画面,那时他还未失明,一身西装从媒体的聚光灯下走过,意气风发,矜贵优雅,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   她不由怔了怔神。   走出几步,察觉到她没跟上来,谢朔微微侧头:“怎么了?”   “没事。”   叶谙忙上前,走到他身侧,看了他一眼,白皙的手指小心挽上他的胳膊。   心口那处噗通数声,似乎住进了一只小鹿。   下楼后,叶谙在花园里见到了钟覆,他显然是专门赶来接谢朔的,才刚到,步履匆匆,手里还拿着文件。   “谢总。”   他唤了谢朔一声,转向叶谙,“夫人。”   叶谙微微一笑。   钟覆打开车门,叶谙以为他们要在后排商讨公事,自觉地松开谢朔,往副驾去。   谁知还没坐好,钟覆就上前来说:“夫人,谢总让您和他坐后排。”   叶谙愣了一下,又从副驾上下来,坐到了后面。   谢朔闻到熟悉的淡香,将手里的文件递过去:“把这些念一遍。”   “……”   叶谙这才明白他让自己坐到后排的原因,接过文件,快速扫一眼,充当人工扫描器读了起来。   钟覆将车内的挡板落下,后排的空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可惜却没有半点风月旖旎。   ……   ---   到医院的时候,叶谙差不多将所有文件都读了一遍,读得口干舌燥,嗓子差点冒烟。   谢朔全程表情严肃,眉头紧锁。   叶谙扶着他赶到谢柏言所在的私人病房,人已经脱离了危险,不过还没清醒过来。   病房旁边的休息室内,站着几位中年人,正在小声商讨着什么,看起来像是谢氏的高层。   谢予然也在,神色有些焦灼。   “哥。”见到谢朔,他快步上前。   其他人则纷纷露出了讶异的神色,自从去年的车祸之后,他们几乎就再没见过谢朔在公开场合露面了。   他们的注意力着重落在谢朔的眼睛上,发现他确实已经失明,各自脸上都闪过了一丝异样神情。   “小朔,最近身体好些没?”须臾,其中一位面相看着比较温和的中年男子率先开口。   谢朔听出他的声音,温和应道:“章叔。”   其他人紧随其后,纷纷上前打招呼。   谢朔一一回应,随后进了里面的病房,他看不见,只能听谢予然同他说情况:“医生说,暂时没什么大碍,不过需要静养,最好住院观察。”   外面又响起几位高层的说话声,像是因为什么事情起了争执。   谢朔蹙了蹙眉,冲谢予然道:“你先在这里照看着,我和他们回趟公司。”   听见这话,谢予然面上闪过一丝意外,愣了愣,应道:“好。”   谢朔走出病房,几位高层立马停下了争执。   气氛陡然严肃起来。   谢朔虽然久不露面,但积压的余威尚在,叶谙站在他旁边,明显地感觉到了大家对他的忌惮。   一行人出了医院,各自上车回君明集团总部。   上车后,谢朔十指交叉,靠着真皮座椅,双眼微阖,似是在闭目养神,又像是在思忖着什么。   叶谙还是头一回亲身经历这般阵仗,未免有点紧张,一改平日的聒噪,安静地坐着,一双素手交叠搁在腿上,十指白皙如玉。   她原本以为,谢朔会让她留在医院照看谢柏言,没想到他竟然留下了谢予然,选择带她去公司。   是看中她什么都不懂,可以当个花瓶养眼么?   但他也看不见呀。   车内寂静无声,空气有些窒闷,她的手不自觉地往下滑了滑,这一滑,恰巧碰到他被西裤包裹的大腿。   男人睁开眼,朝这边微微侧头,睫羽纤长,眼底幽深。   叶谙:“……”   叶谙小心脏一颤,慌忙收回了手,假装无事发生。   结婚这么久,她还从没在他面前这么气弱过,感觉自己突然从作天作地的小妖精变成了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白兔。   谢朔等了片刻,没等到她开口,淡声问:“有事?”   叶谙立马摇头,摇完才反应过来,他看不见。   她稳下心神,问道:“你是要回公司开会吗?”   谢朔淡淡“嗯”了一声。   叶谙本想问他“那我待会儿要不要回避”,话到嘴边,又觉得多余,他想让她回避,自然会开口,她安心跟着就是。   一路上,叶谙没再出声。   初夏的风带着一丝灼热,穿过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两侧高楼林立,蓝天白云均沦为背景。   日光斜照,车身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最后停在君明集团总部地下车库。   钟覆打开车门,高跟鞋落地,叶谙先行下车,而后伸手去扶谢朔。   男人从车上下来,身形挺拔,一抬眼,有种浸润在骨子里的迫人气场。   叶谙挽着他的胳膊,扶着他往里。   虽然她此刻内心宛如小白兔一样忐忑,但好在生了一副明丽张扬的相貌,挺直脊背,端出高贵冷艳的姿态,勉强也能镇得住场子。   集团内部,相关工作人员临时得到消息,一个个手忙脚乱,神情紧张。   “叮”的一声,高层专属电梯门开。   一行人浩浩荡荡穿过走道,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内,巨大的屏幕刚刚亮起,落地玻璃墙流光溢彩,几乎可以俯瞰整座城市。   中间是一尘不染的会议长桌,身着职业套装的助理们上前,拉开座椅。   叶谙扶着谢朔在主座前坐定,其他人才各自入座。   主座上只摆了一把椅子,叶谙扫视一圈,觉得自己委实有点多余,正打算跟谢朔说自己出去等他,钟覆已经让人添了一把椅子,放在旁边。   “……”   叶谙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一抬眼,对上许多道陌生视线,顿感压力山大。   之前,她一直安静地站在谢朔身边当陪衬,也没有吸引太多的注意力,但现在场合一变,她位于主座,大家的目光便都集中了过来,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揣度意味。   谢朔结婚的事,并未对外宣扬,所以在场有些人刚开始甚至以为她只是专门照顾谢朔的护工。   这么严肃的会议,她掺和进来是怎么回事?   叶谙神经紧绷,天人交战了几秒钟,最终还是决定回避。   她凑到谢朔耳边,小声问:“我出去等你?”   温热的吐息拂过耳际,谢朔似乎这才意识到她的存在,停顿了一下,低声唤钟覆:“带夫人去休息室。”   钟覆应下,领着叶谙到了休息室,安排一位女秘书留下照料,随后返回会议室。   叶谙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坐下,感觉整个人一松。   穿着职业套裙的女秘书泡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不动声色地暗暗观察着她。   她们这位谢总以前在公司出了名的不近女色,没想到闷声不哼就结了婚。   这可是公司头号大八卦!!!   叶谙不习惯有人看着,学着谢朔的模样,抬头淡淡道:“你去忙吧,我一个人坐会儿。”   “夫人有事随时叫我。”女秘书按捺住心下的好奇,端出标准笑容,转身出去,带上了门。   叶谙彻底松懈下来,抬眼扫视一圈,从包里拿出了手机。   与此同时,公司各层的茶水间里,已经炸开了锅——   “哎,你们刚才看到没有,谢总回来了!”   “看到了看到了,我还以为我眼花了!”   “说清楚点,哪个谢总?”   “就是之前那位,不是小谢总。”   “真的假的?之前那位不是出车祸成植物人了吗?”   “你这都是从哪里听到的小道消息,根本不准,我听说是失明了,一直在治疗,所以才这么久都没出来。”   “那他失明了,还能回来继续管公司?”   “没准已经治好了呢!刚才隔得远,我也没看清。”   “哎,我还看到谢总身边跟了一个女的,你们说会不会是咱们总裁夫人?”   “不可能吧?没听说谢总结婚了啊!”   “谢总结婚难道还要通知你?清醒一点!”   “反正我觉得关系不一般,你们什么时候见谢总带女人来过公司?而且还挽着手,可亲密了。”   “到底什么情况?谁去打探打探?”   ……   ---   休息室里,安静无声。   叶谙捏着手机,却没多少心思玩,既担心医院里的谢柏言,更担心会议室里的谢朔。   他眼睛看不见,也不知道能不能应付得了那些一看就各怀鬼胎的老狐狸们。   谢柏言已经病倒了,他要是再……   正胡思乱想时,手机突然响了。   她随意看了眼,随即愣住。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许久都没出现过的称呼——   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小谢A爆了!   今天的小叶·瑟瑟发抖小白兔。   一直有小可爱问谙谙以前是不是见过小谢,我感觉前面的伏笔已经很明显了,如果不是因为有前缘,以谙谙的性格,怎么会答应渣爹联姻?又怎么会对小谢这么关心?   (小叶:分分钟想锤爆他的头!)   -感谢在2020-01-27 23:25:18~2020-01-28 23:26: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吧唧豆豆 2个;小媳妇是272、饭饭、颐颐颐u、大黑饲养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天 27瓶;大黑饲养员 2瓶;是温温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手机震动声不停, 隔了半晌,叶谙才从愣怔中醒神, 按下接通键。   “喂, 妈。”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叶谙被这沉默弄得有点忐忑:“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   片刻后, 手机里终于传来夏瑾的声音:“妈没事, 好长时间没见你打电话回来了……”   叶谙长睫微垂,掩住眼底的情绪, 说:“最近工作有点忙……给你打的钱还够用吗?”   “够用。”夏瑾顿了顿,“我现在用不上什么钱,你多顾着点自己, 别再为了这个低声下气去求他。”   这个“他”自然指的叶远年,叶谙脑壳有点疼, 抬手按了按额角, 轻声道:“嗯,我知道,那些钱不是找他要的。”   又是一阵沉默, 母女之间似乎没多少话能说。   “我过去看看你?”夏瑾忽然冒出一句。   “!!!”   叶谙一惊, 赶忙道:“您身体不好,别来回奔波了, 我挺好的, 能吃能睡,过阵子有时间,我回去看您。”   就她那脾气,要是知道女儿被叶远年忽悠着嫁人了, 嫁的还是个瞎子,还不得闹个血溅三尺。   夏瑾也没坚持:“那你回来之前先告诉我一声。”   “嗯,您多注意身体。”   挂断电话,叶谙轻舒了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舒完,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她手一抖,手机“啪叽”落地。   休息室里铺了地毯,原本手机掉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偏偏掉落的过程中,磕到了茶几边角,于是屏幕又开花了。   叶谙:“……”   她这个手机还真是多灾多难。   叶谙麻木地将手机捡起,说了声“请进”。   门被推开,钟覆出现在门口,冲她道:“夫人,谢总请您过去。”   叶谙起身,跟着钟覆返回会议室,高层们基本上都已经散去,谢朔站在会议桌前,正和先前被他唤作“章叔”的中年男人说着什么。   叶谙走到谢朔身侧,自觉地抬手挽住他,指尖布料触感丝滑。   中年男人朝她投来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一番,笑了笑。   叶谙回了个礼貌的微笑,眼前的中年男人她之前其实听说过,是君明集团的副董之一,叫章峻丰,据说同谢柏言关系很好,算是世交。   说了两句,章峻丰也离开了。   太阳已经西沉,矗立的高楼外,暮色暝暝。   叶谙扶着谢朔出了公司,两人上车,重新赶回医院。   车内气氛沉闷,叶谙的心态比来的时候好了些,没再那么紧张,不过偏头一看谢朔那张冷肃淡漠的脸,还是有点发怵,全然不敢像平常一样赖在他身上胡作非为。   她安静地坐着,眼观鼻鼻观心,白皙修长的双腿斜斜并拢,非常符合一个花瓶应有的姿态。   然而,就在她尝试放空自己时,沉寂中陡然响起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   “咕咕……”   ——来自于她的腹部。   叶谙:“……”   呆愣了一秒,叶谙慌忙捂住肚子。   可惜谢朔已经听见,侧过了脸,一双幽深的眸子正对着她。   叶谙脸一热,尴尬到不行——怎么她老是在他面前丢人?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她中午没吃多少,下午又跟着他奔波来去,精神高度紧张,肚子早空了。   “几点了?”谢朔忽然问。   叶谙看了看时间:“六点多。”   谢朔蹙了下眉,冲着前面道:“钟覆,先找个地方吃饭。”   叶谙忙低声阻止他:“还是先去医院吧,我也不是——”   “很饿”两个字还没出口,肚子又是一声“咕隆”。   叶谙:“……”   叶谙果断闭上了嘴。   很快,钟覆就在附近一家高档餐厅里订了间包厢。   暖黄色的壁灯精巧雅致,如一团月色悬浮。   叶谙扶着谢朔在餐桌前坐下,心想,上回磨他那么久甚至不惜用“黑暗料理”威胁他都没能让他陪自己出来吃顿饭,今天倒是阴差阳错实现了。   只不过……气氛一点都不旖旎,也没有她想要的情调。   谢柏言还在医院躺着,叶谙自然不可能把这当成什么浪漫的约会,按照惯例给谢朔夹完菜后,埋头飞快地吃了起来。   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刻意赶时间,谢朔突然淡声道:“医院那边没消息过来,就是没事,不用太急。”   叶谙抬起头,包厢内灯光柔和,覆在男人冷峻的脸上,晕开几分温柔。   心口莫名涌起一股暖意,她轻应一声,低下头,放慢了动作。   ——这样一来,好像又有了那么点氛围。   吃完饭,两人赶回了医院,谢柏言已经苏醒过来,看着情况还好。   因为担心公司的事,谢柏言坚持明天就出院,遭到了大家的一致反对。   “听小然说,你下午去公司了?”谢柏言靠着枕头坐起,看向谢朔。   谢朔“嗯”了声,淡淡道:“吴文启的事,我已经处理了。”   谢柏言轻咳两声:“既然你能处理,那让小然跟你说说居氏那个开发案……”顿了顿,转向叶谙,“谙谙留下,陪我聊聊天。”   叶谙:???   我跟你聊什么天啊?   叶谙满头雾水,还有点忐忑,但却不能拒绝,只能保持微笑,谁叫她立的是贤妻良母孝顺儿媳的人设呢!   少时,谢朔和谢予然去了外间商讨公事,病房内,只剩下叶谙和谢柏言两个,   叶谙坐在床边,温柔细致地替谢柏言掖了掖被子,等着他开口。   谢柏言看着她,温声道:“这段日子,阿朔的状态比以前好了许多,辛苦你了。”   上来就是这么一顶高帽,叶谙受宠若惊,微微一笑:“您言重了,我和他是夫妻,照顾他是应该的,谈不上辛苦。”   内心:确实挺辛苦的,这位大少爷不是一般的难伺候。   谢柏言靠着枕头,观察着她的神情,忽然又道:“谙谙,你是个聪明的姑娘。”   ?   叶谙听得有点懵:……还行吧,脑子没坏。   “谢家现在的情况,你心里应该也清楚,阿朔如果再这么消沉下去,一旦我撑不住,谢氏就只能交到小然手里,或者拱手让给外人。老爷子那边的意思,无论哪个都是他的孙子,只要家业不散,交到谁手里都一样,可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实在狠不下心……”   谢柏言叹了口气。   “至于小然,他虽然养在我膝下,但到底隔了一层。这孩子小时候倒是乖巧懂事,长大之后性子变了不少,尤其这几年常年在外,连我也摸不太透,他要是没藏什么祸心还好,万一……”   万一什么,不言而喻。   连叶谙这个外人都对谢予然起了疑心,更何况谢柏言。   “你是阿朔的妻子,想必也希望他好,所以,再多费点心,帮帮他。”   叶谙没想到他会突然跟自己说这么掏心掏肺的话,还委以重任,心情略有些复杂,斟酌了一番,问道:“您是想让他重新回公司吗?”   谢柏言摇摇头:“他现在这个样子,真让他回原来的位置,太过勉强,只要他能振作起来,管管事情,就行了。这样,万一出现什么变故,他也能保住自己。”   看着谢柏言鬓边的白发和脸上忧心忡忡的表情,叶谙忍不住感慨,到底是亲爹,为了儿子,还真是煞费苦心,她怎么就没这么好命呢?   不过他说的确实也对,她和谢朔是夫妻,谢朔如果出了什么事,她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您别太担心,我会好好开解他的,再说——”叶谙弯出一个宽慰的笑,“您不是还安排了他这个月十五号去见一位很有声望的医学教授吗?说不定这次能治好呢?”   她笑的时候,眼底一片澄澈,泛开细碎星光,谢柏言似乎受到感染,脸上也添了一丝笑意。   当初他选这个儿媳妇,倒是没看走眼。   ----   当晚,叶谙和谢朔没有留在医院陪护,回了谢宅。   到家已经十点多,一进卧室,谢朔便脱了身上的西装外套,金属袖扣在灯光下折射出铮亮的光。   叶谙伸手接过,瞅了瞅他冷冽的脸色,再联想他白天气场全开时的模样,心里仍有些惴惴。   这男人严肃起来,简直生人勿近。   也不知道她之前是哪来的胆子,竟然敢黏在他身上胡作非为。   脱下西服后,谢朔在沙发上坐下,身子往后一靠,抬手撑着额角,看起来很是疲惫。   叶谙在旁边站了一会儿,轻声问:“你要不要泡个澡?”   谢朔捏了捏眉骨,闭目片刻,才起身。   叶谙去衣帽间替他拿了内裤和睡衣,跟在他后头走进浴室,结果大概是心神不宁的原因,一个不小心,竟然撞到了他的后背。   隔着一层衬衣布料,她的脸与他后背亲密接触,男人身上熟悉的清冷味道撞入鼻间,似冬日初雪。   她的手本能地拽住他腰间衣摆,这个姿势,像是从背后搂住了他。   “……”   叶谙懵了一下,慌忙松手:“对不起。”   谢朔停下步子,回过头,蹙了蹙眉,总觉得她今天安分得有些奇怪,要换了平常,这种时候她非但不会道歉,估计还会理直气壮地扭曲事实,趁机跟他撒娇胡闹。   叶谙见他阴沉着脸,眉头紧蹙,小心脏一颤:不会这就要发火吧?   好在他看不见,发火应该也找不准方向,叶谙屏住呼吸,迈着小碎步飞快走到浴缸边,给他放了洗澡水,将衣物安置在一旁。   听着黑暗中的响动,谢朔眉头越发蹙得深了。   等叶谙安置好,再起身时,谢朔已经在松身前的领结。   男人下颌微抬,修长的手指左右一扯,动作利落,脖颈处喉结明显。   叶谙心口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   他每回松领带的时候,都有一种格外欲的气质,让人脸红心热,挪不开眼。   叶谙盯着看了两秒,瞥见他腕上的手表,问道:“你手表要不要摘了?”   谢朔动作微顿,将手表摘下来,递给她。   叶谙接过,手表上还残留着他腕间的温度,她指尖一烫,强行收回视线,快步走了出去。   出来后,叶谙将手表放回原处,走到沙发前坐下,对着落地窗,学着谢朔平日的样子,发起了呆。   夜色渐深,落地窗外,远山阴影连绵,灯火点缀如星。   ……   ----   黑暗中,灯光骤亮。   谢予然回到公寓,开门进屋,神色疲惫。   他在玄关处换了鞋,还没走进客厅,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他眸色一暗,停顿片刻,点下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醉醺醺的女声,带着笑意:“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拉黑,不会再接我的电话了……”   谢予然语调冷硬:“什么事?”   “我想你了,你今晚来陪我好不好?”   女声添了一丝娇媚,像在耳边呢喃,谢予然的脸色骤然冷下来,准备挂断电话。   对方显然猜到了他的意图,猛地拔高声调:“谢予然,你敢再挂我电话试试!”   谢予然冷着脸,动作短暂地停顿了一下。   那头嗓音又低下来,醉意未消:“我查到了一点事情,跟你那位大哥的车祸有关,你确定不过来听一听?”   谢予然眼睫一抬,指尖紧按住手机。   “给你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之后,你没出现在我面前的话,后果自负。”   语毕,那头干脆利落地挂断。   谢予然盯着手机屏幕,沉眉半晌,蓦地将身前领带扯下来,随手一扔,顺道扯了两粒衬衣扣子,整个人褪去了白日的温和,锁骨半露,领口凌乱,碎发轻搭在额前,眉眼间散着戾气。   修长的影子映在墙上,客厅窗帘浮动,夜冷风凉。   他转身,大步出了门,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   -----   浴室门开,叶谙抓了抓刚吹干的头发,从里面出来,发现谢朔还没上床,一个人在窗前站着。   男人一身黑色睡袍,身形颀长,半边脸在灯下,半边脸被阴影笼罩,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他身上冷冽的气息,叶谙轻手轻脚走近,小心问:“怎么还不睡?”   谢朔没反应,依旧沉默地立着。   叶谙又问:“睡不着吗?”   嗓音放得极轻,生怕惹到了他。   谢朔人未动,不过终于开了口,淡漠的四个字:“你先去睡。”   叶谙:……你这个样子,我要是能睡着,心理素质也忒强了。   叶谙看着他,犹疑片刻,又问:“你明天还去公司吗?”   谢朔没回答,脸上神情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谙抿了抿唇,压下心底的忐忑,轻声道:“现在爸身体不好,你如果能回公司帮一帮他,我觉得,也挺好的……”   听到这里,谢朔总算有了点反应,朝她这边侧过脸,眼底深邃,暗沉无光。   叶谙对上他幽深莫测的眸子,越发忐忑,感觉空气都窒闷了许多。   想起先前在病床前谢柏言的嘱托,她硬着头皮上前,纤细手指攀上他的胳膊,继续道:“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可以像今天一样,让钟覆把文件给你,我念给你听……”   她语声稍顿,看了他一眼,男人眸底的墨色愈发浓了。   “谢家的家业,总不好落入外人手里。”叶谙咬牙说出最后一句。   谢朔闻到她身上沐浴乳的香味,沉默半晌,将她的手拿开:“这些事不用你操心,早点去睡。”   ……又是这句。   叶谙气闷不已,小声道:“我要是能不操心就好了……”   声音虽小,但谢朔却听清了,他其实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无非是怕他继承不了家业,她也跟着倒霉吃苦,没人再给她钱花。   她嫁给他,本来就是冲着利益,无关感情。   谢朔心底掠过一丝嘲讽,转身往床边走。   叶谙摸不透他的心思,跟着过去。   上床躺下,叶谙侧身看着他,还想说些什么,可见他已经合上眼,神情冷淡,只得咽回去,抬手关了灯。   屋内陷入黑暗,她却久久没有睡意,脑中思绪纷乱。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卡文很严重,在断更的边缘挣扎(⊙︿⊙)   -   感谢在2020-01-28 23:26:34~2020-01-29 23:1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吧唧豆豆、梨花花?、小媳妇是27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易烊千玺、橘子你个奥润吉 10瓶;苏木、小夕 6瓶;爱看书的小菇凉 5瓶;x 4瓶;酒味清甜、31202989 3瓶;阑予 2瓶;唐诗vo、2409313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第二天上午, 谢予然和钟覆带着一沓文件来访。   这回,谢朔没让叶谙避开, 让她陪着一起去了书房。   叶谙挨在他身侧坐下, 全程安分守己, 做足了贤内助的姿态。   “居氏那边, 负责开发案的人是谁?”谢朔十分自然地将手中茶杯递给叶谙,问。   谢予然道:“言斐, 居氏特派到这边的负责人,他的资料我让人整理好了。”   他说着,将一份个人档案翻出来, 递给谢朔。   谢朔接过,他看不见, 也没看, 略一沉吟,说:“明天我会把方案给你们,你和钟覆亲自去谈。”   叶谙坐在一旁, 好奇地往档案上掠了一眼, 再抬头时,视线不经意落在斜对面的谢予然身上, 蓦地一顿——   谢予然的脖颈右侧, 靠近锁骨的地方,有一道红痕,像是牙齿印,被衣领遮住了大半, 若隐若现,暧昧得很。   ???   她发现了什么?!   叶谙瞳孔一张,眼底露出惊愣之色,不过只有短短一秒,她便及时收敛了,不着痕迹地挪开视线,端正坐好,面上一派风淡云轻。   之后他们三人又说了些什么,叶谙也没多少心思听,眼风时不时往谢予然那里扫去。   半个小时后,谢予然和钟覆离开。   叶谙彻底按捺不住八卦的小火苗,拽了拽谢朔的衣袖,小声问:“哎,你弟弟……有女朋友吗?”   谢朔蹙起眉头:“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刚刚看到他——”   叶谙本想说“刚刚看到他脖子下面有牙印”,可又觉得堂而皇之跟他讨论这种事情有点暧昧,于是转了口:“没什么,我看他年纪也不小了,如果没女朋友的话,给他介绍一个。”   谢朔露出一个“你是不是吃饱了闲得没事干”的表情,没理会她无聊的问题,将一沓资料递到她面前。   显然是让她读的意思。   叶谙:“……”   态度这么恶劣,还想我给你当免费阅读器?   做梦吧你!   叶谙用意念扔了个呵呵的表情包过去,一脸高贵冷艳地说:“我嗓子不舒服,读不了。”   一觉醒来,她已经完全忘记了昨天在他面前瑟瑟发抖的样子,又恢复了平日作天作地的嚣张本性。   谢朔眉头蹙得更深了,脸色有点难看。   他收回资料,铁青着脸回沙发上坐下,周身气息冷冽。   叶谙看他这副模样,又有点不自在。   这人就不能稍微服个软吗?每次一不高兴就臭脸!   想让人帮忙也不知道说两句好话哄哄,气死了!   她压下火气,慢吞吞挪到他身侧,拿过他手里的资料,带着满腹怨念读了起来。   谢朔指间一空,微微抬眼。听到熟悉的嗓音,他眉间褶皱渐渐平复。   过了一会儿,叶谙将资料念完,去客厅里倒了两杯茶。   折回书房,她将其中一杯茶递给谢朔,口中抱怨:“问你什么都不搭理,就知道支使我干活儿,我是你老婆,又不是你丫鬟。”   谢朔握着茶杯,薄唇紧抿,忽然抛出一句:“我不清楚。”   “?”   叶谙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先前那个“谢予然有没有女朋友”的问题,不由疑惑:“他不是你弟弟吗?他有没有女朋友你不知道?”   “他没带人回过家。”谢朔眉间露出一丝不耐,显然不想继续这么无聊的话题。   叶谙本来就是一时好奇,想八卦八卦,见他这么说,也没再多问。   整整大半日,谢朔都在书房处理公事,后来准备方案的时候,由他口述,叶谙坐在电脑面前帮他代笔。   敲击键盘的声音不断响起,偶尔夹杂着低低的询问声。   虽然累了点,但叶谙的心情却不错,他肯振作起来做点事情,总算不枉自己这些日子的努力。   ----   下午四点左右,两人又去了趟医院,探望谢柏言。   谢柏言支开叶谙,同谢朔聊了许久。   在这期间,叶谙接到了陆传的电话,说他为一部电视剧制作了一首主题曲,曲风很适合她,问她愿不愿意过去试一试。   叶谙被这突如其来的邀请砸得懵了懵,她犹豫了一下,想到最近谢家的状况,委婉拒绝道:“实在不好意思陆老师,我最近恐怕不太方便,谢谢您的好意。”   陆传没想到她会拒绝,有些意外:“是不是上回的合作……”   叶谙忙道:“不是,陆老师您别误会,是我家里出了点事情,抽不出时间。”   陆传道:“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你可以像上回一样,在家练习,抽个半天时间过来录制。”   陆传是业内前辈,话说到这份上,叶谙不好再拒绝,只能说:“这样吧陆老师,我现在还不能确定,明天一早给您答复。”   见她这样推脱,陆传也有点失了耐心,他的作品,还没到需要求人接的地步。   陆传没再多说,应了声“行”,挂断了电话。   叶谙和谢朔在医院呆到了八点多,吃过晚饭才回去。   回家后,两人都有些疲累,早早便洗澡上了床。   叶谙躺在床上,想着白天陆传说的事情,翻来覆去半天都没睡着。   其实,这个机会,她确实有点心动。   一来,她确实还蛮喜欢陆传的作曲风格;二来,这部剧制作规模不小,主题曲能请陆传亲自操刀,质量应该也不会差,她要是接下来,百利而无一害。   虽然她天天念叨着要守紧谢朔这位大少爷,过混吃等死的奢侈豪门生活,但如果有好机会,谁还不想独立自主一回,发展发展事业线呢?   她可是新时代的女性,而且还是坐拥几十万粉的新时代女性!   想到这里,叶谙越发纠结了。   谢朔向来浅眠,听着枕边细微的动静,也睡意全无,原本合上的眼皮又掀开。   “有事?”   男人淡漠的嗓音响起。   叶谙翻过身,往他那边挪了挪:“吵到你了?是有件事……上回我不是录了一部动漫的主题曲吗?那位词曲老师对我印象还不错,想请我再录一部电视剧的主题曲,我有点想试试……”   谢朔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纠结的,淡声道:“想接就接。”   听他这么说,叶谙心里的顾虑消减了些,谢柏言在医院,有专人照顾,并不需要她这个儿媳去陪护,她接下这首主题曲,应该也耽误不了什么,反正可以在家练习。   她抬眼,看向谢朔那边。   卧室内灯已经熄了,黑暗中看不清轮廓,只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   每回跟他说想做什么,他好像都是这副冷淡反应,也不知道该庆幸他愿意给她自由,还是该郁闷他的丝毫不在意。   叶谙看他片刻,忍不住在被子下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   恰好戳到他后腰,硬邦邦的。   谢朔稍稍侧了下头,语气听起来不大高兴:“还有事?”   叶谙假意打了个哈欠,装出睡得迷迷糊糊的样子,茫然地“嗯”了一声,仿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谢朔:“……”   等他那边没了动静,叶谙偷偷弯起唇角,又假装不经意将胳膊搭在了他腰间。   枕畔呼吸轻浅,谢朔微微蹙眉,可能是习惯了,也没将她扒拉开。   ----   第二天一早,叶谙就给陆传回了个电话,答应试一试。   两人约了下午两点试音。   叶谙上午替谢朔充当免费阅读器,中午吃完饭就马不停蹄地往录音棚赶。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的试音十分顺利,没多久就搞定了。   试完音,拿到demo,叶谙又匆匆忙忙回了家,陪谢朔赶往医院,探望谢柏言。   谢柏言的身体已无大碍,不过他却没再坚持出院,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逼谢朔多出门走动。   当晚,两人依旧吃过晚饭后才回家。   回家后,叶谙没急着洗澡睡觉,拉着谢朔去家里琴房练歌。   “你什么都不用干,坐在这儿听就行。”叶谙体贴地替他搬了一张椅子,扶他坐下,还给他准备了一杯热牛奶。   这些日子,谢朔的脾气已经快被她磨平了,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任由她折腾。   琴房靠窗的位置,摆着一架钢琴,用黑色绒布罩着,显然很久没人碰过了。   “你会弹钢琴吗?”叶谙将布罩子掀开,看了一眼男人修长干净的手指,好奇问。   谢朔微垂眼睫,没回她。   谢大少爷这种十项全能的天之骄子,会钢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叶谙没深究,抬手拨弄了几下琴键,转头问:“我可以用一下这架钢琴吗?”   听到钢琴声的谢朔:……你用都用了,还问什么?   见他不搭话,叶谙默认他同意,将陆传给她的曲谱放到钢琴架子上,坐下弹奏起来。   柔和的灯光如月色笼下,白皙纤细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着。   谢朔看不见,只能靠琴声想象画面。   因为不熟悉谱子,再加上很久没碰过钢琴,叶谙弹得不是很顺,一首曲子断断续续,停顿了好几次。   等到第二遍的时候,才顺畅了些,她边弹边就着曲子,小声地哼唱。   轻细的嗓音传入耳中,谢朔静静听着,抿了一口牛奶 。   夜渐深,窗前月影轻摇,练了几遍后,叶谙收起手,重新将钢琴罩好,转身走回谢朔身边。   谢朔手里的牛奶已经喝了大半,不过人倒是没睡着,精神看着还好,叶谙本以为他会不给面子地听到打瞌睡。   叶谙将牛奶杯接过放好,扶他起身,边往外走边问:“刚刚这首歌怎么样?”   毫无意外地,没得到回应。   叶谙早已经习惯,也不生气,兀自又问:“你猜,我最擅长的乐器是什么?”   等了两秒,谢朔仍旧没回应,叶谙自己说出答案:“二胡。”   谢朔:“……”   谢大少爷冰封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叶谙瞅着他,笑得眉眼弯弯:“真的,以前家楼下的一位老爷爷天天在门口拉二胡,我就跟他学了。不信的话,下回我拉给你听,保管你会喜欢。”   谢朔再度恢复了面瘫脸,从里到外都表示对她的二胡技艺没有丝毫兴趣。   叶谙:……你就不能赏个脸笑一次吗?   叶谙有点泄气,扶着他进了卧室,替他准备衣服洗澡。   夜深人静,水声哗啦。   叶谙照旧在后面洗,等她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已经将近十一点。   这回谢朔没在他钟爱的沙发上,而是倚着床头,长长的睫羽微微往下垂着,掩去莫测的心思。   叶谙做完睡前护肤,掀开被子上床,看着他,故意探头说:“还不睡,在等我呀?”   谢朔抬起长睫,淡淡的阴影晃过,冷漠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谁给你的自信?   叶谙完全不在意他的冷淡态度,往他那边挪了挪,正准备逗弄他两下,目光突然落在他身前。   他穿着黑色睡袍,领口有些松垮,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小片肌肤,灯下,既性感又禁欲。   叶谙脑中突然闪过昨天在谢予然锁骨处看到的那个暧昧咬痕。   ——连牙印都留下了,那场面肯定很激烈。   叶谙脸一热,忍不住抬眼瞄了瞄了谢朔一眼,怎么他这个当哥的就一点成年人的需求都没有呢?   叶谙盯着他的领口和锁骨,心里忍不住探出些许念头。   如果也在他那里咬上一口,不知道会是什么样。   这个念头一出,叶谙自己先红了脸。   心口噗通乱跳,面皮也阵阵发烫,但她还是按捺不住朝他身前凑去。   一点一点,距离逐渐靠近,她闻到他身上沐浴过后的淡淡清香,干净好闻。   谢朔靠在床头,也闻到了她身上熟悉的香味,而且越来越近,仿佛就在鼻尖萦绕。   周遭安静无声,他什么也看不见,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但直觉却告诉他不太对劲。   他懒得开口问,往前倾了倾,准备躺下睡觉。   结果这一动,蓦地撞上一个脑袋。   叶谙原本还在犹疑,冷不防他自己撞了上来,唇齿恰好磕在他锁骨上。   温热相触,她疼得“嘶”了一声,人栽到他怀里,下意识抱住了他。   谢朔感觉锁骨被重重磕了一下,又被她突然抱住,登时脸色发青:“你干什么?”   叶谙趴在他胸前,心头狂跳,脑中空白了两秒,抬起脸,理直气壮地说:“没干什么啊,是你自己一声不吭撞过来,我鼻子都快被你撞蹋了。”   她说着,像模像样地揉了揉鼻子。   谢朔知道她惯会倒打一耙,脸沉了沉,没跟她做无谓的口舌之争,抬手想将她扒拉开。   两人都穿的睡衣,这样的姿势,他可以明显感觉到紧贴在身前的柔软。   黑暗中,他落下手,碰触到一片细腻温热,没有布料遮挡,只有一根细细的带子。   他不由避开,往上挪了挪,修长指骨缓缓摸索至肩头。   肩带被他无意识挑落,叶谙愣了下,低头看了眼,说:“这回该我问你想干什么了吧?”   谢朔动作一顿。   下一秒,他毫不留情地将她从身上推开。   叶谙:“……”   果然还是那个没得感情的男人。   叶谙气闷地撇了撇嘴,将肩带撩回去,眼风顺道扫了下他领口处,锁骨那里添了一道红痕,是刚才她牙齿磕的。   看着那道红痕,叶谙的心情又愉悦了起来,不管怎么说,她的目的达到了。   然而,还没等她高兴完,谢朔忽然又蹙着眉头来了句:“以后睡觉多穿件衣服。”   ???   什么意思?   他这是嫌弃她穿得太暴露?   叶谙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我在家睡觉,穿少一点怎么了?犯法吗?   再说了,你又看不见,管我穿什么!   叶谙简直要气炸了,一怒之下,脱口道:“就不!我下回还要不穿衣服裸睡呢!”   谢朔:“……”   谢朔的脸又黑了一个色号,表情也变得难以描述。   他冷着脸翻身躺下,几秒后,抛出一句:“你试试。”   简短的三个字,干净利落,叶谙却从中听出了威胁之意,好像她敢裸睡,他就会直接办了她一样。   叶谙噎了噎,冲动的话堵在喉咙口,最终也没敢再出声顶回去,只对着他的背影,无声做口型:试就试,谁怕谁?有本事你咬我啊!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人却默默挪开了些,龟缩到一旁,抱紧被子,关了灯。   窗外,月光如水漾开,花影摇曳,交映空明。 第25章   一周后, 谢柏言出院。   叶谙终于不用再两头跑,也不用整天守着谢朔替他接电话口述文件, 然而, 她心头那口气却没能松, 因为, 新的重任又来了——   谢朔即将去老爷子替他约的医学教授那里进行再一次的复明治疗,她需要陪同前往。   在出发之前, 叶谙抽了一天时间,到陆传那边录歌。   这一次的主题曲《春烬》,与陆传的一贯风格不太相同, 少了剑走偏锋的奇诡,多了几分空灵凄美, 大概是为了贴合电视剧情。   叶谙的音色比较适合这种曲风, 所以录制也比较顺利。   录完歌,叶谙跟陆传确认没问题后,便匆匆离开。   ---   录音棚所在的大楼下面, 有专门搭建的摄影场地, 午后日光倾斜,几名工作人员正忙碌着。   叶谙路过旁边, 随意瞄了两眼, 看到一个年轻女孩举着照相机在调整角度。   女孩身形纤巧,穿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头发扎成马尾,侧脸在日光的沐浴下, 干净清透,有种初恋的感觉。   正分神时,冷不防被人狠狠一撞,叶谙往后踉跄一步,刚好撞上旁边搭的一个摄影架子。   “咣当”一声,摄影架倒下,恰好砸在年轻女孩后肩。   一连串反应,仿佛多米诺骨牌。   叶谙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到一声尖锐的怒骂:“没长眼睛啊!”   撞她的是个年轻女人,头发微卷,穿着米色露肩长裙,戴着墨镜,妆容精致,浑身上下写满了不高兴,也不知道刚从哪里受了气。   叶谙:???是你撞的我吧?   工作人员迅速围过来,叶谙顾不得跟她争辩,赶忙去看被砸到的女孩。   “对不起,你没事吧?”   摄影架已经被扶起,女孩眉头紧皱,捂着后肩,似乎被砸得不轻。   叶谙扶着她,看向罪魁祸首,只见对方将墨镜摘下来,矫揉造作地掸了掸裙子,非但没觉得愧疚,反而不屑地勾了勾唇。   她扫过叶谙,抬起能戳死人的下巴,目光落在被砸到的女孩身上,一脸倨傲:“你就是那个临时替补的摄影师?”   庄以念忍痛直起身,抬眼向她,神情冷淡:“黎小姐,你迟到了一个小时。”   年轻女人叫黎茉,是某家娱乐公司新捧的小花,最近刚演了一部热门偶像剧的女二,人气正旺。她今天是过来拍一组写真,原本预约好了一位知名摄影师,谁知摄影师临时爽约,找了别人来替补。   这也就算了,找的居然还是个看起来大学还没毕业的小姑娘,看她好欺负是不是?   “你要不想拍,可以不拍。”黎茉憋了一肚子火,不耐烦道。   庄以念的眼神彻底冷下来,吩咐身旁的助理:“程澄,告诉林姐,黎茉的写真不用拍了。”   助理看她受伤,原本就愤愤不平,立马应道:“明白。”   黎茉听了这话,不以为意,一个小姑娘,还想跟她耍脾气,不拍就不拍,她换个更好的摄影师。   她冷嗤一声,转身想离开,却被女孩的助理叫住:“你撞了人,就想这么走吗?”   黎茉脚下一顿,转头扫了她一眼,将目光落在叶谙身上,嚣张地挑了挑眉:“撞人的可是她,想要医药费,找她要去。”   叶谙:……她这是碰上了什么奇葩?   叶谙刚要说什么,年轻女孩再度开了口:“程澄,通知下去,以后《YN》不接跟她有关的任何合作,下期定了的内页也撤掉。”   听见这句,黎茉终于变了脸色——什么意思?   《YN》是国内排名前几的一线时尚期刊,许多当红明星想上还得提前预约,她好不容易找关系才拿到的内页版面,这么个小姑娘……怎么会有权力决定?   “出什么事了?”   正对峙着,旁边响起一个声音,陆传也从楼里出来了,见几人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上前问道。   程澄满脸愤慨:“陆老师,她撞了人,还态度嚣张。”   陆传闻言看向黎茉,他跟黎茉之前有过接触,对她的印象不是很好。   这姑娘性子太浮,刚有了点名气,就趾高气扬,上不得台面。   黎茉已经被庄以念刚才那句话给吓到了,面色有些发白,再没了开始的嚣张跋扈。   庄以念扶着肩膀,痛得皱了皱眉,叶谙见状,忙说:“还是先去医院看看吧,别伤到了骨头。”   程澄也顾不得再追责,赶紧去扶她。   三人很快离开。   黎茉呆在原地,心底莫名涌起恐慌,她转过头,忐忑地问陆传:“陆老师,您认识刚刚那个摄影师?”   陆传瞥她一眼,意味不明:“《YN》工作室的老板,也是首席摄影师,庄以念。”   黎茉心一凉,彻底白了脸。   ----   不光是黎茉,叶谙在得知庄以念的身份之后,也吃了一惊,谁能想到《YN》的幕后老板居然是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更令人吃惊的还在后头——   到医院检查过后,来接她的,竟然是娱乐圈的当红影帝,颜值演技双绝的裴令。   而且,她还叫裴令“小舅舅”。   这光环,简直可以横着走。   叶谙原本还想查一下那个黎茉签在哪家公司,看能不能通过谢朔那边给她个教训,现在看来,完全没必要了。   不用自己出手,黎茉凉凉的结局就已经注定。   “你那部新戏不是还缺个角色吗?你看她怎么样?”庄以念同裴令简单说了下事情经过,忽然将话题引到了叶谙身上。   裴令闻言,朝叶谙看过来。   叶谙一愣。   裴令打量着她,问道:“叶小姐是签在陆传老师手下?”   裴令身上的某些气质跟谢朔有那么一点儿相似,开口语气都带了一丝淡漠。   叶谙摇摇头,微微一笑:“我没签约,只是过来录首歌。”顿了顿,又补充,“暂时也没有签约的打算。”   没想到她会拒绝得这么干脆直接,裴令眼底掠过一丝意外。   庄以念也有点意外,愣了下,笑说:“我就是看你长得漂亮,挺适合那个角色,随口一提,你别介意。”   叶谙微微笑道:“没关系,我不想签约主要是因为没有时间。”   庄以念看她身上穿的都是熟悉的高定品牌,估摸着她可能是因为兴趣过来随便玩玩,没想着进娱乐圈,心下了然。   几人出了医院,往车库走,裴令忽然问庄以念:“言斐今天不来接你?”   叶谙眸光一跳。   言斐?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庄以念整个人瞬间变得柔软起来,眼角晕开浅浅笑意:“他最近在忙公司项目,脱不开身。”顿了顿,又补充,“我受伤的事,你千万别告诉他。”   裴令瞥她一眼,没说话,显然对她的维护已经习以为常。   听着两人的对话,叶谙仔细想了想,猛然记起来,前几天谢予然说要谈的一个开发案,负责人好像就叫言斐?   当时她还替谢朔念了这个言斐的个人资料,上面写的是已婚。   叶谙重新看向庄以念,这才注意到,她无名指上戴了一枚婚戒。   ——难道她是言斐的老婆?   看起来年纪不大,没想到都已经结婚了……   叶谙心思一转,冲庄以念道:“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如果后续需要赔偿……”   她主动陪同过来,庄以念对她的印象还不错,笑道:“可以呀,不过赔偿就不用了。”   两人互加了微信,又聊了几句,在车库分道扬镳。   ----   当晚,谢朔洗完澡,又一个人在沙发上静坐。   叶谙趿拉着拖鞋走过去,在他身侧坐下。   想起白天的事,她问他:“我之前好像听你弟弟说,在跟一个叫言斐的人谈开发案,谈得怎么样了?”   谢朔掀起眼皮,语气淡淡:“你问这个干什么?”   叶谙将下巴挨着他宽厚的肩膀,说:“我今天去录音棚的时候,无意中认识了一位摄影师,她竟然是言斐的老婆,我们还加了微信。”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谢朔已经习惯她总爱凑得这么近说话,没有避开。   大概是怕她自作主张跑去跟庄以念套近乎,打听开发案的事,他难得耐心地回答:“应该已经谈妥了,你如果是因为这个想跟她结交,没必要。”   叶谙闻言,心下一虚,她确实有这个打算,没想到却毫无出手的机会。   说起来,她嫁进谢家之后,都没参加过什么宴会派对,更别提结交名媛贵妇扩展人脉了——虽然,她对这些也没多大兴趣。   叶谙趴在他肩头,抬眼看着他冷峻的侧脸,灯下线条添了一丝柔和,鼻梁高挺,眉眼如刀裁墨画。   他的睫毛很长,微微往下垂着,沾染一层浅淡辉泽。   叶谙小心翼翼伸出手指,在他眼睫前拨弄了一下,轻声问:“你是不是又睡不着?”   明天就要动身去进行复明治疗了,她感觉得出来,今晚他的情绪明显跟前两天不太一样。   虽然他一直对治疗持悲观态度,但临到这个时候,多少还是会有点情绪波动。   不仅是他,连她也有点心神不宁。   谢朔没说话,只习惯性地蹙了蹙眉。   叶谙歪头:“要不,我给你唱首安眠曲?”   谢朔:“……”   见他不搭理,叶谙想起什么,又说:“我这两天在网上学了一套头部按摩手法,有助于睡眠,要不给你按按?”   清亮的眼中泛着光,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表情。   谢朔仍旧不予理会。   叶谙也不管他愿不愿意,跪坐在沙发上,直起身子,双手捧住他的脑袋,往另一边侧了侧。   “别动啊!”   白皙的指尖落在他两侧太阳穴,替他缓慢地按了起来。   力度有些轻,动作还算标准。   谢朔比她高,她只能极力挺直脊背,披散的长发有一下没一下拂过他肩颈,静谧中暗香轻浅。   按了几下,她的胳膊和腰都有些酸,低头道:“你太高了,这个姿势不好按,要不,你躺下来?”   说着,扶住他的肩,打算让他躺在自己腿上。   手突然被握住。   叶谙抬眸,男人英俊的面庞映入眼底,肤色在灯下越发显得清冷,一双眸子幽深,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   他捏住她纤细的指尖,放到一旁,一脸不想让她碰的表情。   “……”   虽然经历了许多次这样的情形,但叶谙心里还是忍不住冒火。   她到底哪里不如他意了,三天两头这么嫌弃?   费心费力给他按摩,他居然还不领情!   “不按拉倒!”   叶谙气得肝疼,狠狠瞪他一眼,穿上拖鞋起身,准备自己去睡觉。   走出半步,忽然又顿住。   她侧过脸,看向眼前沉默的男人——如果这回治疗成功,他双眼能复明的话,那她以后是不是就再也不能在他面前为所欲为了?   叶谙挠了挠下巴,若有所思。   不行,她得好好珍惜这最后的机会。   叶谙唇角一勾,眼尾浮开狡黠笑意,蓦地坐到了他大腿上。   她抬起胳膊搭着他的后颈,红唇贴在他耳边,嗓音软而轻:“你不想按头,那……我替你按按别的地方?”   说话间一只手往下,恶作剧似地掐了掐。   男人腹肌硬邦邦的,有点掐不动。   谢朔面色一沉,紧皱起眉。   耳畔吐息湿润,似薄雾在皮肤上洇开,沐浴后的幽香游丝般沁入鼻间,无声撩拨着。   不同于先前按摩时的若即若离,这回近在咫尺。   叶谙在他身上胡作非为了一番,满意地收回手,故意问:“舒服吗?”   她抬眼,看见他紧抿的薄唇,按捺不住心底的冲动,伸出食指点了点。   “你说话啊……”   下一秒,腰猛地被扣住。   谢朔面无表情地将她往怀里一按,一手掐着她细软的腰肢,一手沿着她小腿摸索到她膝盖处,往腿弯下面一横,随后——直接抱起了她。   ……什么情况?   叶谙身体陡然腾空,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脖子,双眼瞪得老大:???他不会奇葩到想把她抱了扔出去吧?   “你……干什么?”她紧张地问。   谢朔没有回她,当然,也没把她扔出去,只是抱着她一步一步往床边走,面色阴沉。   叶谙瞥了一眼越来越近的床铺,反应过来什么,心头一跳:天天吐槽他性冷淡,难道这次不冷淡了?   这也太突然了吧?   叶谙有点慌。   谢朔停在床边,找准位置,弯腰将她放下,单手撑在她身侧,形成居高临下的禁锢姿势。   叶谙陷入柔软被褥中,仰起头愣愣看着他,眼底映着他冷厉的下颌和隆起的喉结,黑色睡衣领口微敞,露出小片冷白的胸膛。   沉沉的阴影覆在脸上,灼热的气息从头顶压下。   空气窒闷,静得能听见心跳声。   叶谙彻底傻了眼,人往后缩了缩,手指不由自主地揪紧身下被单,虽然她确实有那么点馋他的身子,但也没想过这么突然就……   她是该拒绝呢……还是该顺水推舟呢?   心里两个小人打架。   好纠结。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谢朔只短暂地停顿了片刻,就松开手,绕到另一侧,扯开了被子。   叶谙一脸懵:???   你抱我过来,还摆出这副阵仗,就只是单纯地为了盖棉被睡觉?   “……”   好半天,叶谙才回过神,看向谢朔,心情十分复杂。   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下,精致明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担忧——他那里……不会真有什么毛病吧?   谢朔躺下后,没再理她,淡漠地合上了眼。   鉴于他刚才的样子确实挺唬人,叶谙也没敢再去闹他,默默爬到床头,扯过被子将自己裹住。   灯灭掉,屋内只余呼吸声。   因为睡前的这个小插曲,叶谙许久都没有睡着。   这一晚,她做了一个梦,梦到谢朔双眼复明了——   日光照进透亮的玻璃窗,窗外花木繁盛,男人立在大片的暖光之中,身姿挺拔,眉目冷峻,一双眸子恢复了昔日神采。   他看着她,轻声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第26章   翌日一早, 叶谙便陪着谢朔和谢柏言前往知名医学教授岑青彦的医学研究所。   研究所位于城西,远离市区, 环境清幽。   初夏草木葱茏, 满眼的绿植投下大片阴凉, 车子从阴凉中穿行而过。   叶谙本以为这位岑教授年纪很大了, 见到人才发现,不过四十来岁模样, 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穿一身白大褂,看起来儒雅温和。   他已经将谢朔从去年到今年的所有治疗情况都细细研究过了, 并依据情况做出了初步的治疗方案,所以到现在才安排谢朔过来。   到研究所的第一天, 主要是进行细致的检查, 然后细化治疗方案。   一个治疗过程走下来,至少需要一个月,谢柏言要忙公司的事, 不能全程陪同, 第二天就回市区了,留下叶谙照料。   第三天上午, 所有的准备工作就绪, 正式进入手术流程。   在送谢朔进手术室之前,叶谙突然倾身,双手环腰,抱住了他。   她将下巴扣在他肩头, 一改平日的嬉皮笑脸,嗓音放得温柔。   “老公,我在外面等你。”   她的手往下滑,握住他的,纤细的五指与他交叉,用力握了握,似是在安慰他不要害怕。   长廊尽头,天光自窗口漫入,澄澈透亮。   从他怀里起身时,她目光扫过他眉眼,踮脚在他脸侧落下一吻。   轻如风拂水面。   谢朔微微一怔。   手术室的门缓缓合上,叶谙目送他进去,立在原地,良久未动,眼底神情怔忡,深不见底。   光洁的地板上,映出纤细静默的影。   等待的时光总是格外漫长,一分一秒都仿佛被无限延伸,消磨着耐性。   长长的走廊里,偶尔响起脚步声,窗外树影晃动,阳光穿过枝桠,斑驳闪烁。   足足四个小时之后,手术室的门才再次打开。   叶谙头一抬,急匆匆跑过去。   大概是坐得太久,奔到门口时,她腿一麻,险些当场表演了一个“跪地俯首”。   谢朔躺在病床上,被人推出来,眼睛上蒙了一圈纱布,看起来还算齐整。   岑青彦摘下口罩,冲叶谙道:“具体能不能恢复,要等拆了纱布之后再看,这几天每天勤换药,避免强光刺激。”顿了顿,“还有,他很可能会出现头疼的症状,必须二十四小时陪护,有任何状况,随时通知我……”   叶谙看了一眼谢朔,点点头,记下叮嘱。   回到休息的病房,叶谙在床边守了一个小时,谢朔终于醒过来。   “你感觉怎么样?”叶谙握住他的手,轻声问。   谢朔动了下脑袋,想坐起来,却没什么力气,薄唇失了血色,整个人看着有些虚弱。   叶谙忙按住他:“你身上麻药刚过,先别乱动,好好躺会儿。”   此时正值黄昏,天边云霞铺染,晚光穿过窗子斜斜照入,绚丽如锦。   叶谙回头望了一眼,起身走到窗前,将窗帘拉了拉,只留下离病床较远的一点空隙,地上的光影也只余了浅浅一道。   拉好窗帘,她坐回床边,替他掖了掖被子。   谢朔精神不济,不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叶谙就坐在床边,耐心地陪着他,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柔和。   直到三个小时后,谢朔恢复了些体力,叶谙才扶他坐起,端过特意调配好的营养粥,准备喂他。   “我让人给你煲了粥,你吃一点?”   她舀了一勺粥,轻轻吹了吹,递到他唇畔。   谢朔下意识别开脸,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想自己来。   他的手有些凉,也没多少力气。   叶谙无语,将他的手拿开,说:“刚做完手术,还想逞强呢?你自己来有力气吗?可别把碗给摔了。”   她重新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语气强硬:“张嘴!”   谢朔微微蹙眉,显然不怎么高兴,但到底还是张开了嘴。   叶谙一勺一勺地喂他吃着,耐心细致,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满室静谧。   窗外夜幕已落,墨青底色上星辰点点,弯月探出云层。   等到喂完谢朔,腹中咕隆作响,叶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饭,赶紧端了自己那份饭菜去外面吃。   谢朔靠坐在床头,听着她忙碌的脚步声,忽然想起进手术室之前,鼻间萦绕的馨香,和落在颊边的那轻轻一吻。   ——是他的错觉吗?   ----   接下来的两天,谢朔基本都在病房内静养,偶尔叶谙会扶他下床稍微走动走动。   手术后不宜碰水,向来爱干净的谢大少爷被迫忍到第三天晚上,彻底忍受不了,坚持要洗澡。   叶谙拿他没办法,向医护人员确认过之后,扶他到卫生间,揣着十二分小心替他洗了头。   洗完头,叶谙替他放好洗澡水,见他脸色虚弱,有些不放心,问道:“你自己能洗澡吗?要不要我帮你?”   她瞥了一眼他领口的衣扣,还没动手,耳根就开始微微发烫。   这次她真的只是想帮他,不是馋他的身子!   然而,谢朔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直接拒绝了她。   叶谙有点小遗憾,只能叮嘱一句:“那你当心点,别让眼睛碰到水。”   她转身出去,搬了椅子坐在浴室外面,捧着岑青彦给的检查结果和术后注意事项,低头认真看了起来。   里头很快响起断断续续的水声,一门之隔,动静格外清晰。   叶谙听着水声,心底渐渐升腾起几分怪异感觉,她按捺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磨砂玻璃门,门内水雾蒸腾,什么都看不清,但她却莫名耳根发烫,心跳也不稳。   脑子里突然闪过新婚那晚的画面,她急忙打住,将脸转回,抬手捂住了双眼——   叶谙,你整天都在想些什么?!清醒一点!   谢朔洗澡的时间有点长,好在中途没出什么状况。水声停歇,他打开门,穿着宽松的病服出来。   叶谙将椅子搬开,伸手去扶他。   病房的灯光是白色的,照在他脸上,衬得他皮肤冷白如雪,他眼睛上蒙着的纱布未拆,细碎的黑发搭在额前,配上高鼻薄唇,有种病弱的美。   叶谙摸了下他的纱布,感觉沾了点潮意,顾不得许多,赶紧给他换了新的。   他的头发之前吹干了,现在好像也沾染了水汽,叶谙不放心,拿了吹风机过来给他重新吹。   “头疼不疼?要不要给你拿点止疼药?”她抬起手,边在他头顶抓弄着边问。   谢朔的回答仍旧是不带感情的两个字:“不用。”   头发被她纤白的手指弄得蓬松凌乱,看着添了几分可爱,高冷形象大打折扣。   叶谙抬眼看了看,忽然感觉自己像是在撸狗,还是那种毛茸茸的大狗,不由一乐,弯起唇角,故意加大力度在他头顶揉了好几把。   谢朔微微蹙眉,薄唇动了动,似乎想斥责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替谢朔打理妥当,叶谙自己才去洗澡。   病房内,安置了专门的陪护床位,到这边来之后,叶谙没再跟谢朔睡同一张床,而是睡在旁边的床上。   洗完澡,叶谙关灯躺下,不一会儿,就听到旁边传来翻身的窸窣响动。   “你睡不着吗?”她稍稍勾起身子,担忧问,“还是哪里不舒服?”   谢朔这回总算没有再沉默,轻咳一声,说:“帮我倒杯水。”   叶谙重新开灯,掀开被子下床,替他倒了一杯白开水,扶他坐起。   确认水温合适之后,她将杯沿凑到他唇边。   谢朔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别开脸。叶谙将水杯放回去,看了眼时间,才九点多,估摸着他应该也睡不着,于是道:“现在时间还早,你睡不着的话,我讲个故事给你听?”   谢朔没应声,也没拒绝。   通常他这副模样的意思,就是默许。   叶谙十分不客气地爬上了他的床,摸过手机,点开和施双双的聊天框——   叶谙:【深夜寂寞,有没有好看的小说安利?】   施双双的表情包和消息很快弹出来。   施双双:【满头问号.jpg】   施双双:【豪门少妇深夜寂寞为哪般?】   叶谙配合地扔了个“忧伤”的表情包过去。   施双双:【你老公呢?】   叶谙:【在旁边躺着呢。】   屏幕上又是一连串问号。   施双双:【那你还深夜寂寞???】   施双双:【看什么文,拉他起来陪你做点有意思的事情![嘿嘿]】   叶谙:【他生病了,我在医院陪他。】   几秒后,一条消息映入眼帘。   施双双:【病床play……也OK吧?】   叶谙:【……】   这才多久不见,你都经历了些什么?   眼看话题越跑越偏越跑越污,叶谙赶忙打住:【到底有没有?】   施双双:【稍等,我找找。】   很快,一条推文链接甩了过来——   《豪门大少爷宠妻日常》   叶谙:“………………”   你老实说,这书是你披马甲写的吧?   叶谙面无表情地回复:【还有别的吗?】   施双双:【这不是挺符合你现在的身份吗?难道你想要那种……脖子以下带颜色的文?】   叶谙:【……】   大概是等得太久,身侧的谢朔突然动了动。   叶谙看他一眼,脑中突然闪现一个想法,唇角一微弯,没再跟施双双胡扯,直接点开了推文链接。   文的内容很简单,大致就是玛丽苏女主嫁给豪门总裁后的甜宠日常,全文围绕“甜宠”二字,秉承不跑题不费脑的基本原则,从头到尾毫无虐点,撒糖就对了。   在叶谙用娇娇柔柔的嗓音念出第一段的时候,谢朔就皱了皱眉,但他向来高冷寡言,也懒得出声阻止。   于是,很快,病床上响起了如下浮夸感叹——   “这个女主的婚礼好浪漫啊!玫瑰花海,皇家乐队……”   “女主生日的时候,她老公送她的礼物是一艘游艇,这也太宠了吧?好羡慕!”   “结婚纪念日,她老公竟然专门买了一座岛给她!!!这是什么神仙老公?我柠檬了呜呜呜……”   “我也想要一个这样的老公嘤嘤嘤……”   谢朔:“……”   谢朔的脸色隐隐发黑,叶谙拿开手机,故意趴到他怀里,戳了戳他的胸口:“老公,你什么时候能给我买游艇啊?”   谢朔蒙着眼睛,面无表情。   叶谙抬眼看了他一下,手指在他胸前轻轻挠着,语调变得十分委屈:“不买游艇的话,买宝石也行,要独一无二皇室专用的那一种……”   谢朔:“……”   见他还不回应,叶谙顿了顿,语调越发委屈,像是要哭出来:“那……不买宝石的话,带我去看极光行不行?我们结婚这么久,都还没度过蜜月……”   谢朔额角青筋一跳,终于忍无可忍,将她在胸口作怪的手拿开,冷漠道:“回你自己的床上。”   话音一落,人就被一把抱住。   叶谙趴在他肩头,嘤嘤哭泣:“老公,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是不是一点都不爱我?嘤嘤嘤……”   “……”   谢朔紧抿着唇,脸上乌云密布,不过却没再开口,也没动,任由她在身上肆意闹腾。   过了一会儿,叶谙意兴阑珊,自己收了哭腔,放开他,忍不住吐槽:“你这人怎么一点情趣都不懂?”   谢朔没理她。   小说念不下去了,叶谙将手机放到一边,抬手摸了摸他眼睛上蒙的纱布,轻声问:“眼睛痛吗?有没有什么感觉?”   谢朔捉住她的手指,拿下来。   叶谙也不指望他会回答,对着他被蒙住的眼睛琢磨片刻,忽然又问:“问你个问题,假如你明天能复明的话,你第一个想看见的人,是谁?”   回应她的,仍旧是沉默。   叶谙戳戳他的肩膀:“说说嘛,你最想看见的人是谁?”   谢朔原本不想理她,但脑海里突然闪过白天进手术室之前,她抱着自己说的那一句话——   “老公,我在外面等你。”   心仿佛被什么轻挠了一下,他淡淡开口:“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   叶谙想了想,好像确实没别人了,如果他明天真能复明的话,那第一个看见的人,要么就是医护人员,要么就是她。   莫名地,叶谙高兴起来,笑说:“这么说,你第一个想看见的人,是我?”   想看见,和看见,分明是两个意思。   她故意曲解,谢朔也没反驳。   病房内的灯没关,开了小小一盏,柔和的辉泽在两人之间晕开,朦胧如雾。   叶谙垂下眼睫,忽然又低低道:“老公,有件事我骗了你……”   她将额头抵在他肩窝,嗓音闷闷,“其实,我长得……不怎么好看,还有点丑,等你能看见了,会不会嫌弃我?”   “……”   谢朔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她又开始了,脑壳突突地疼。   叶谙搂住他的腰,委屈巴巴:“你会不会跟我离婚?”   谢朔觉得自己可能被她影响到智商了,竟然鬼使神差地配合她,接了一个字:“会。”   ???   叶谙一愣,整个人都卡了壳。   这是什么泥石流一般的回答?   都不掩饰一下的吗?   她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一时忘了该如何演下去。   空气静默,隐隐滋生出一丝尴尬。   半晌,叶谙终于回过神,愤怒地骂了句:“渣男!”   而后气冲冲掀开被子下床,回到自己床上,将自己裹成蚕茧,关了灯。   谢朔怀中一空,耳根也清静下来,然而,他却反倒没了睡意,整个人好似置身在虚无之中。   他朝叶谙的方向侧了侧头,眼前黑暗无边,什么也看不见。   过了一会儿,黑暗中忽然又响起气呼呼的一句——   “你会后悔的!”   叶谙越想越气,忍不住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来。   说完这句,她便缩了回去,再没理他,以表示自己确实非常生气。   谢朔听着她的声音,不知怎么,突然生出了几分久违的愉悦情绪,好像看到了一个影子,肆意鲜活。   他想到她刚刚问的那个问题:复明后,第一个想见的人是谁。   ——只是,明天,真的能恢复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谢立了一个巨大的flag~   PS:先给大家打个预防针,复明没那么快~   -   感谢在2020-01-31 23:55:07~2020-02-01 23:50: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吧唧豆豆、颐颐颐u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媳妇是272、41814153、梨花花?、4155961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木 6瓶;给我一个芙蓉糕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恢复自然没有两人想的那么快, 日子一天一天缓慢过去,半个多月后, 岑青彦才来替谢朔拆除纱布, 确认最终结果。   这日, 是个阴天。   太阳被掩在重重云层后, 窗外树影摇曳,绿意涔涔。   叶谙站在谢朔面前, 看着他眼上的纱布被一层一层拆去,心悬到了嗓子眼。   最后一层遮蔽去掉,谢朔长睫颤动, 慢慢睁开了眼睛。   眼前混沌一片,他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依稀有光从眼帘边缘漫进来。   “感觉怎么样?”   头顶响起一个声音, 却不是他平日熟悉的嗓音。   见他不说话,岑青彦在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叶谙则屏住呼吸,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覆在手背上的掌心温暖, 谢朔闻到熟悉的浅香, 睁开眼,努力想看清她, 然而却怎么也看不清。   眼前有一团黑雾, 慢慢扩大,驱散了白光。   他觉得双目酸涩,疼痛丝丝缕缕蔓延,直至脑内深处, 每一根神经都仿佛被拽动。   他紧紧抓着叶谙的手,脸色惨白,手背上青筋毕露。   叶谙感觉到力度,慌忙抱住他:“你怎么样?”   岑青彦看见他的反应,也微微变了脸色,上前查看。   很快,谢朔被推走,重新进行细致的检查。   叶谙等在走廊里,盯着科室紧闭的门,脸色也有些发白。   平日明亮生动的眸子里,黯淡无光。   她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终于听到开门的响动,可双腿却发软,难以迈开。   以前她不明白为什么谢朔总那么悲观,直到这半个多月亲身陪他经历治疗过程,才知道这样的折磨有多残忍。   一年时间,一次次尝试,一次次燃起希望,最终却又失望,怎么能不难过?   岑青彦走到她面前,摘下口罩,神情凝重地摇了摇头。   叶谙心口一揪,四肢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差点站立不稳。   “手术动得越多,对他双眼的损伤积累越大,所以他现在的情况,暂时不适合再动手术,否则……恐怕会造成难以修复的伤害。我建议,接下来采取药物和针灸治疗……”   岑青彦似乎怕打击到她,停顿了几秒钟,才继续道:“还有,失明时间越长,他痊愈的可能性也越低,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叶谙勉强开口:“辛苦您了。”   谢朔被送回了病房。   叶谙坐在床边陪他,她知道他清醒着,只是不愿意说话。   微风拂动窗帘,病房里安静无声,叶谙看他片刻,轻轻握住了他削瘦苍白的手。   眼睫耷拉下来,投下淡淡的影。   -----   两天后,岑青彦的团队给出了一份药物和针灸配合的治疗方案,谢朔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治疗。   他的情绪明显消沉了许多,越发比以前不爱说话,叶谙看他这副模样,有心逗他,也开不了口,只能寸步不离地在一旁陪着照料。   谢柏言每周会过来探望一两回,在得知手术结果之后,他的头发又白了不少。   天气渐渐变得炎热,叶谙闲得无聊的时候还跟着针灸医生学了一些皮毛,虽然胆小不敢下针,但好歹也能根据穴位帮谢朔按摩。   七月底,一个疗程结束,仍旧没有太大的效果,岑青彦便让谢朔先回家休养,定期安排专业医生过去帮忙针灸配药。   离开之前,岑青彦跟叶谙聊了许久,话里表露的意思大致是,谢朔这种情况,以目前国内外的医学水平,治疗成功率相当低,究竟能不能复明,什么时候能复明,很难说。   简而言之,就是看天意。   叶谙心情低到谷底,没敢把这些话告诉谢朔,然而,他似乎早就知道了,整个人阴郁沉默,回到家后,又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里。   家里的气氛也很低迷,据说前不久,因为谢予然的失误,跟居氏的那桩开发案最终谈崩了,谢柏言气得不轻,痛骂了他一顿,差点旧病复发。   董事会以此为由,提出撤除谢予然代理总裁的位置,谢柏言和另外两位副董力排众议,才将这事驳了回去。   叶谙听完这些,不由有些无语,明明谢朔走之前都替他安排好了,居然还能谈崩,真是王者带不动青铜。   要不是这事对他没什么好处,她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回家后的第四天,恰好是老爷子的生辰。   这种日子,谢朔就算再不愿意出门,也得过去老宅那边。   今年这个生辰,老爷子没有大办,只准备了个家宴。不过,谢家家大业大,亲戚们齐聚一堂,人也不少。   满堂喧嚣热闹,看起来其乐融融。   除了结婚当日见过的关系比较亲近的那几位,叶谙大部分都不认识,同样的,他们也不认识叶谙。   得知她是谢朔的妻子,不少人都露出惊讶好奇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什么人间奇景。   叶谙一身浅色长裙,挽着谢朔的胳膊,始终维持优雅大方的微笑,时不时低声同他说两句话,做足了小鸟依人温柔贤妻的姿态。   大概是谢朔的表情太过冷淡,大家虽然好奇,但却没人敢上前八卦,也没人敢询问他眼睛的情况,都只是礼貌地打声招呼,最多也不过对着叶谙夸赞几句。   午宴过后,老爷子在客厅里闲坐休息,叫了谢朔和叶谙陪着,谢柏言也在。   “这次在小岑那边的治疗,怎么样了?”老爷子开口就问。   叶谙看了一眼谢朔,硬着头皮笑了笑,安抚道:“还好,岑教授说,复明的事不能着急,要慢慢来,现在在用药和针灸治疗。”   老爷子活到这把年纪,什么没经历过,怎么会听不出她这是在挑好话安慰自己,但也没戳破。   他看了看旁边越发消瘦的孙子,若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冲叶谙笑道:“听说这些日子都是你在陪着阿朔,辛苦你了。”   叶谙柔柔一笑,露出标准的娇羞表情:“爷爷您说哪里的话,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老爷子看她的眼神更加和蔼了,随意聊了几句家常,突然将目光落在她肚子上。   “谙谙,你们结婚也有一段日子了吧?什么时候让爷爷抱抱重孙?”   “咳……”叶谙被这突如其来的催生惊到,维持半天的人设差点当场崩裂。   她下意识看向谢朔,这位大少爷只是轻微地蹙了下眉,并无多大反应。   “怎么?你们难道还没打算要孩子?”老爷子和蔼的笑容淡了淡,微皱起眉,似乎有些不悦,“阿朔今年已经二十七了,也是时候要个孩子了。”   叶谙:……实不相瞒,我怀疑您孙子他那里有毛病。   谢柏言的视线也转了过来。   “……”   叶谙心情复杂,又不能指望谢朔帮忙圆场,只能勉强扯出一个笑:“爷爷……我们已经在准备了……”   大概会准备个三五十年吧。   老爷子的面色总算缓和了,不放心地叮嘱了两句,转过头,同谢柏言说起了其他事。   叶谙松下一口气,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身侧男人,他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俊脸上没有多余表情,好像刚刚那些话跟他毫无关系。   ……心好累。   ----   两点多的时候,叶谙去了趟洗手间,出来就不见了谢朔的人影。   他眼睛看不见,能跑去哪儿?   叶谙觉得奇怪,担心他出什么事,四处找了找。   老宅外面是一个很大的院子,有点像旧时的庭院,种了不少花花草草。叶谙找了半天,终于在院子里的葡萄藤架附近找到了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叶谙上前,正想叫他,突然听到了两个中年女人低低的说话声——   “那谁的眼睛真治不好了?”   “要能治好早治好了,你看都折腾多少回了?”   “真是可惜了,老爷子以前那么宝贝他……”   “再宝贝也没用,他现在走路都要人扶,还能干些什么?”   “哎,他那个媳妇你知道是谁家的吗?看着倒是挺漂亮。”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以前没见过,估摸着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贪图谢家的钱财,要不然怎么会甘心嫁给一个——”   话音未落,其中一个女人突然瞥见了藤架外面的人影,立马拽了另一个女人一下。   语声戛然而止,两人的脸色霎时惨白。   绿藤缠绕的藤架上,未熟透的葡萄青翠欲滴,阳光穿过缝隙漏下,斑驳洒落。   明明是再晴朗不过的天气,空气中却透着一股寒意,男人一言不发地立着,身影修长,面色阴冷。   叶谙看了那两个疑似是他姑婶的女人一眼,抬手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用甜得腻人的嗓音唤道:“老公,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谢朔没回她,也没理会那两个女人,转身往来路走,叶谙赶忙跟上,将他的胳膊挽得更紧了,从后面望去,俨然一对恩爱夫妻。   谁家都难免有那么一两个爱嚼舌根的极品亲戚,老爷子生辰这种日子,不好闹什么,所以回到屋内后,两人都没提这事。   少时,谢朔以身体不适为由,跟老爷子打了声招呼,先行离开。   叶谙自然也跟着一起走,谢柏言还有事,要留在这边过夜。   上车后,谢朔便一动不动地靠着座椅,薄唇微抿,侧脸轮廓冷峻,仿佛一尊雕像。   叶谙被他这副模样弄得忐忑不安,也闭紧了嘴巴,不敢刺激他,心里则默默骂了那两个嚼舌根的女人一百遍。   夏日炎炎,车内冷气开得低,再加上身畔坐着一个低气压的人,叶谙只觉得凉飕飕的,白皙的胳膊上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她忍不住抬起手捋了捋,顺道用眼角余光瞥了谢朔一眼。   犹豫片刻,她伸出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谢朔手指微微动了下,却没有挪开。   一路无话。   回到家,谢朔上楼,直接进了书房。   周姨见情况不对,小声问叶谙:“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叶谙微微一笑:“他不太舒服,我们就先回来了。”   叶谙泡了一杯茶,送到书房,谢朔正坐在沙发上,眉头微蹙,神情淡漠,不知在想些什么。   自从这次治疗失败后,他就经常是这副模样,叶谙在他身侧坐下,温声问:“你累不累,要不要睡一会儿?”   谢朔依旧没回她。   叶谙陪着他静默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调整出一个笑容,起身坐到他腿上,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你不想睡的话,那我陪你做点什么?”   她轻声细语,白皙指尖抚过他眉头。   谢朔终于有所反应,稍稍抬起眼睫,暗沉无光的眸子正对着她。   “要不,我讲个笑话给你听?”   叶谙指尖下移,点了点他的下巴。   “好不好?”   手指不出意料地被捉住,叶谙本以为他会像以往一样,冷着脸让她下去,或者直接扔她下去。   谁知他却突然扣住她的腰,一个翻身,将她直接按倒在了沙发上。   !!!什么情况?!!   叶谙猝不及防,惊愣地瞪大了眼。   还来不及反应,男人修长的手指就顺着胳膊摸索而上,抚过锁骨和脖颈,准确地捏住她的下巴。   随后,他俯身亲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修文又卡文,晚更了,非常抱歉~   下章应该会出文案的其中一部分~   -   感谢在2020-02-01 23:50:27~2020-02-03 00:46: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urora 3个;梨花花?、小媳妇是272、吧唧豆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顾林淼 15瓶;辉月、夏亓 10瓶;晓风残月、柏辞、若有所思 5瓶;24093133 3瓶;沈倦. 2瓶;辞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男人身上的气息扑面而来, 清冷如冬日初雪。   叶谙已经彻底惊呆了,直到两瓣薄唇落在眼睑下, 她才稍微回了些神。   唇有些凉, 连带吻也是凉的, 一下落在眼睑, 一下落在眉心,毫无章法。   叶谙:……你能不能好好亲啊!   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 捏在下巴处的手指往上移,指尖按住她嫣红唇瓣。   凉薄的吻春风拂水般掠过鼻尖,终于准确落在了她的唇上。   谢朔并没有给她缓冲的时间, 强势而直接地抵开了她的唇。   叶谙被他亲得整个人都懵了,愣愣看着近在咫尺的纤长睫毛和冷峻面庞, 唇齿间满是前所未有的陌生气息, 肆意攫取着呼吸。   脑子里晕晕乎乎的,她不由自主地抬起了下巴,微翘的眼睫也上下忽闪。   夏日天晴, 遮阳窗帘落下, 缝隙间漏进些许摇曳的光。   颈间忽然一痛,男人的唇不知何时挪到了脖颈一侧, 修长如玉的手也从下颌松开, 落在了别处。   浅色长裙布料轻软,被毫不怜惜地揉出褶皱,如云堆叠。   叶谙被痛意惊醒,总算反应过来不对, 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他今天这阵仗,完全不像是唬她,更不像是开玩笑……   可她也没过分招惹他吧?不就是吹了口气,说讲个笑话给他听?平时也没见他有多大反应,怎么今天就爆发了?   叶谙陷在沙发里,脑中一团乱,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反抗还是该顺从。   混乱中,她感觉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摸索到了肋下,似乎想找裙子拉链,却怎么也摸索不到。   一切来得太突然,叶谙忽然有点害怕,抬手抓住他的胳膊,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她尝试将他往外推了推,想跟他商量一下能不能循序渐进,让她先做好心理准备,然而下一秒,纤细的手腕就被捏住,扣在了沙发边缘。   双腿想蜷起,也被死死压住,动弹不得。   “你冷——”   “冷静一点”几个字还没说完,空气中倏地响起布帛裂开的声音。   !!!   叶谙肩头一凉,漆黑的双眸猛然瞪大。   这是我的新裙子!!!我才穿了一回!!!   叶谙抬眼,对上男人清冷淡漠的面容,高鼻薄唇,没有一丝感情,幽深的眸子沉不见底,散着浓重的戾气。   …………他这根本就是在发泄情绪。   叶谙心底一寒,刚刚因他的亲吻而生出的那一点点情动也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发冷的屈辱感。   她彻底清醒过来,抬起另一只手用力去推他,双腿也开始挣扎。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你这是婚内强.暴……”   纤细的手指胡乱拍打抓挠着,却起不到多大的作用,跟他比起来,她那点儿力气简直小得可怜。   “谢朔!”   她竭力嘶喊一声,身上的动作终于短暂地顿了顿。   趁着这空隙,她探出胳膊,抓起掉落在地的抱枕,猛地砸到他头上。   谢朔稍稍松了手,叶谙拼着一口气推开他,挣脱出来,狼狈地跌坐到地板上。   她顾不得疼,飞快从地上爬起,光着脚踉跄几步,狠狠撞上旁边的书桌。   书桌被她这么一撞,桌角搁着的白瓷茶杯滚下来,落地开花,清脆的一声响。   碎瓷片溅到她光裸的脚背上,茶水洇开,漫至足底。   “你疯了吗?!”   叶谙紧紧扶着桌子,头发散乱,呼吸不稳,胸口剧烈起伏。   裙子的肩领部分已经被扯坏,残破而凄惨地挂在身上,她不得不抬手拽住。   谢朔听到茶杯摔碎的声音,似乎也清醒了不少,倒坐在沙发上,修长手指撑着眉心,没再有其他过火的动作。   不同于叶谙的狼狈,他身上衣裤尚还齐整,甚至连衬衣领口的扣子都只松开了一颗,一副清冷模样,仿佛刚才发疯的人并非是他。   叶谙看着他,恍然间想起很多事情,他知道的,和他不记得的……眼底慢慢泛了红。   鼻头酸涩,眼角沁出湿意,被她强行憋回去。   “你心里难受,冲我发什么火?又不是我害你变成这样!我嫁给你之后,有哪一点对不住你,你要这样欺负我?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语到最后,嗓音哽咽。   谢朔微微垂眸,静默不语。   叶谙说不下去,也不想再面对他,指尖揩了一下眼角,绕过地上的碎瓷片,赤足往外走去。   刚踏出书房门,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周姨。   她显然已经听见了里头的动静,脸上神情有点担忧。   叶谙愣了一下,只觉得难堪,仓皇别开眼,拽紧被撕破的裙子,飞快进了卧室。   -------   衣帽间的灯自动亮起,她闭目片刻,平复下情绪,从衣橱里挑了件宽松舒适的家居裙换上。换好后,也没心情干别的,一个人坐到床边发呆。   落地窗外,日光明透,草木峥嵘,隐约能听见蝉鸣声,衬得屋内如静止的影像。   过了半晌,叶谙才起身,去卫生间洗脸梳头。   光洁的镜子内,映出一张有些狼狈的脸,红唇微微肿起,俨然被摧残过后的模样,看着莫名暧昧。   叶谙单手撑着洗脸池,望着镜中的自己,伸出食指碰了碰唇,还有一丝疼。   她皱了下眉,往前凑近,又扬起脖子,扯开衣领,发现颈侧和锁骨那里都有淤痕,胸口也隐隐作痛。   ……禽兽!   早知道刚刚就该捶爆他的脑袋,再狠狠踹他一脚!   收拾妥当,叶谙越想越气,打算开局游戏发泄一下,结果在屋内跟个无头苍蝇一样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的手机。   她在床边停下,忽然想起来,手机在她包里,而包被她回来时扔在楼下客厅了。   真是被他气得脑子都糊涂了!   叶谙找了一双新拖鞋穿上,出屋下楼,去客厅里拿包。   周姨仿佛早在等着一样,见她下来,还拿起了包,赶紧上前问:“夫人要去哪里?”   叶谙抬眼,瞥见她脸上紧张的神情,几乎立刻就猜到了她的心思——她是怕自己一气之下跑回娘家告状。   叶谙忍不住扯了下唇角,觉得她实在是想太多。   她虽然名义上是叶家大小姐,但自小不在叶家长大,跟叶家的关系并不亲厚——换言之,她无娘家可靠,无后路可走,哪怕跟谢朔吵得天翻地覆,有再大委屈,也只能自己受了。   当初谢柏言之所以选她当儿媳妇,或许也有这个原因。   “有事吗?”叶谙轻声问。   周姨见她搭腔,赶忙笑道:“我刚炖了点木瓜银耳莲子羹,莲子是我小侄女特意从乡下摘的,夫人要尝尝吗?”   先前在老爷子那边,人多还要维持优雅人设,叶谙没吃多少东西,现在倒真有点饿了。她放下包,说:“好啊。”   周姨闻言,心里松了一大口气,忙转身去厨房将盛好的莲子羹端了出来,搁在餐桌上。   白瓷碗,莲子清香,卖相十分好看。   叶谙在餐桌前坐下,白皙手指捏住小勺,低头慢慢吃了起来。   周姨在旁边看着,欲言又止半天,忽然开口道:“夫人,我在谢家呆了十几年了,大少爷差不多是我看着长大的……”   听到这话,叶谙抬起了头。   周姨看着她,说:“其实,他从前不是这样的,只是这两年发生了太多事,他的眼睛又看不见……”   叶谙怔了怔,似乎想起了什么,许久,垂下眼,盯着碗中的莲子。   她低声说:“我知道。”   如果不知道,她又何至于一腔孤勇,赔上自己的后半生?   “有什么事,夫人多担待些,别放在心上……”   周姨唠叨了几句,怕她不爱听,就打住了,转而又温声问:“这莲子羹味道怎么样?是不是火候太过了?”   叶谙摇摇头,笑了下:“没有,味道挺好。”   甜而不腻,温凉清香,她的心情都被治愈了一半,火气也降了下来。   很快,一小碗莲子羹就见了底,叶谙放下勺子,周姨笑眯眯又问:“要不要再吃点?”   叶谙的胃口被勾了起来,也没矫情,点了点头。   周姨于是又给她盛了满满一碗过来,叶谙忍不住往餐厅外看了一眼。   猜到她在想什么,周姨板起脸说:“不用给他留,一个大男人,吃什么莲子羹?这是周姨专门给你一个人炖的,你想吃吃多少。”   虽然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好哄她消气,叶谙还是噗嗤乐了。   见她露了笑脸,周姨放了心,在一旁坐下,说:“夫人还有什么想吃的,告诉周姨一声,周姨给你做。”   叶谙当真想了想:“周姨会做蛋糕吗?”   周姨:“夫人的生日要到了吗?”   叶谙摇摇头:“没有,就是突然想吃蛋糕了。”   周姨道:“甜点周姨不太会做,不过我女儿会做,改天我跟她学学。”   “周姨有女儿?”   “有一个,年纪比夫人大,已经嫁人了,孩子都两岁了……”   ……   ----------   吃了两碗莲子羹,又跟周姨唠了半天磕,叶谙感觉通体舒畅,心里的郁气也差不多消失殆尽。   六点左右,太阳下山,她才重新回到楼上,推开了书房的门。   谢朔仍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保持着基本不变的姿势,落地窗外,夕阳满天,他独自静坐,身影透着一丝落寞。   叶谙在门口站了几秒,慢慢走过去,在他面前停下。   “我们谈谈?”   静止的画面终于有了一点动静,他微微抬起眼,朝向她这边。   叶谙在一旁坐下,缓缓开口:“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从来没把我当成过你的妻子,但不管怎么说,当初结婚是你我各自都同意了的,哪怕你再不情愿,再不耐烦,至少也给我一点基本的尊重……”   她顿了顿,看见他眼睫轻轻动了一下,面上也有了一丝表情。   “结婚这么久,我自认为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该做的能做的我都做了。你不喜欢我,我不强求,也不怨你,早在结婚之前你就跟我说明白了,这一点你没有错,是我自己……”   后面的话没说完,她别开脸,望窗外看了看,似乎在调整自己的情绪。   “说白了,你跟我结婚,就是为了找一个人照料你的生活,那我们不如做个约定——如果哪天,你的眼睛治好了,能看见了,我们就离婚,互不相干。”   远处天际云霞铺染,夕阳映在玻璃窗上,晕开一幅绚烂的背景图。   谢朔将手搁在腿上,修长素净的指骨微微蜷了蜷,一双眸子正对着她,脸上神情让人猜不透。   良久,他终于开口,嗓音淡淡,不似往日低沉。   他问:“如果,我好不了呢?”   叶谙回望着他,目光静静落在他脸上,澄澈的眼底泛起恍惚神色,仿佛回到了久远的记忆之中。   晚风拂过窗帘,她轻声道——   “那我们就继续做夫妻。”   作者有话要说:  追妻火葬场已经安排好(* ̄︶ ̄)   评论说睡一觉就复明的,你们清醒一点!这不是修仙文,没有双修治疗的设定!   PS:不知道这章会不会锁,前面好几章都待高审了,虽然啥也没写_(:з」∠)_   -   感谢在2020-02-03 00:46:19~2020-02-03 23:26: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啾啾栖鸟过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盒、简言、颐颐颐u、梨花花?、小媳妇是272、追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羡羡家的陈情 26瓶;花子期 10瓶;安静的下午、给我一个芙蓉糕、清卿 5瓶;白桃睡不醒、27989292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把话都挑明之后, 两人之间的气氛冷淡下来,仿佛一朝回到了结婚前。   当然, 冷不冷淡, 谢大少爷都是那张面瘫脸, 无甚区别。   当晚, 谢柏言没回,偌大的别墅里, 静得仿佛一潭死水。   叶谙按照往常一样,替谢朔收拾了衣服,安置他洗澡, 不过至始至终都没跟他说话。   谢朔感觉到她的转变,也没有道歉示好的意思, 比往日更加沉默了。   洗完澡, 他又恢复了刚结婚那会儿的习惯,一个人坐在他钟爱的沙发上,对着落地窗发呆。   叶谙从浴室出来, 看见他落寞的后脑勺, 下意识往那边走去,走了几步, 反应过来自己还在生气, 立马又顿住,头也不回地转身向床边去。   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原谅你吗?想得美!   叶谙腹谤一番,上床躺下,心里却莫名烦躁, 辗转反侧半天,都没能酝酿出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身畔终于传来响动,熟悉的气息悄无声息地漫过来。   叶谙别扭地往床边挪了挪,和他拉开一段距离,用后背对着他。   谢朔听见她的动静,顿了顿,慢慢合上了眼。   这一晚,叶谙睡得不怎么好,第二天早上起来,眼下多了淡淡的青色。   吃过早饭,她哪儿也没去,抱着手机窝在卧室沙发上边玩边打哈欠。   谢朔去了书房,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屏幕上突然跳出一条语音消息,她微眯着眼,随手点开外放。   施双双激动的声音在安静中响起:“谙谙!!!你火了!!!”   叶谙的瞌睡被她惊跑了一半,按下说话键,凑近手机:“怎么了?”   施双双:“你都不上网的吗?你之前给《药师》录的那首主题曲进了这周音乐榜的前五!”   在叶谙陪谢朔去研究所治疗的这段时间,《药师》的动漫已经上线播放,点击和反响都相当不错,再加上烜梦舍得砸宣传,网上话题热度持续飙高,连带叶谙录制的主题曲也小火了一把。   不仅如此,烜梦好像还特地给她个人砸了宣传,最近她微博粉丝的数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长,超话什么的也人气暴涨。   她偶尔点进去看过两眼,被满屏的表白和彩虹屁吹得飘飘然,差点产生了一夜升仙红遍大江南北的错觉。   叶谙慢里斯条地回复:【哦,看来这周的音乐榜不太能打。】   施双双:【……】   施双双:【话说你这两个月干吗去了,跟神隐了一样?微博不发,消息没有,也约不到。】   叶谙:【不是早跟你说了,陪我老公呢。】   施双双:【你老公还病着?他到底什么病,这么久还没好?】   叶谙指尖顿了顿,回:【没什么,已经回家了。】   施双双:【没事就好。】   施双双:【要不要出来玩儿?今天有个漫展在展览馆那边,我约了一苗她们一起。】   叶谙想了下,回道:【不了,我今天有点累,下次吧,你们玩得开心。】   今天谢柏言应该会回来,她虽然在跟谢朔冷战,但到谢柏言面前,还是得装装样子。   ----   夏日天气多变,午饭过后,一场急雨倾盆而下。   雨滴淅淅沥沥,砸落在枝叶间,叶谙裹着薄毯,在房间里睡得昏天暗地。   隐约中,她听到门被推开,一个人影走了进来,脚步声很轻。   叶谙努力撑起眼皮,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实在困得厉害,没管他,又将眼皮落下了。   醒过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窗外重云堆叠,天色晦暗,隐隐有再来一场的趋势。   叶谙走到阳台上透气,远远看见一辆熟悉的车子驶入花园,是谢柏言回来了。   她赶忙回屋洗了把脸,去书房找谢朔。   推开书房门,就见谢朔一个人靠在沙发上,也睡着了。   窗帘只开了一线缝隙,些许光无声漏进来,他侧着脑袋,眉头微微蹙起,薄唇轻抿,仿佛连睡梦中都有不如意的事。   冷峻的脸上,有种病弱的苍白,唇色也浅,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叶谙立在不远处,看他片刻,心里暗叹了口气,认命地去拿了毯子过来,小心翼翼替他盖上。   刚将毯子覆上他身前,手就被按住。   他缓缓睁开眼,虽然知道他看不见,叶谙还是心慌了一下。   这种时候被抓包,实在是太尴尬了。   他的手有些凉,指骨修长,叶谙莫名想起昨天被他扣住手腕压在身下时的羞耻画面,越发觉得尴尬不自在,将手往回缩了缩,用力挣开了他。   这回谢朔倒是没用多少力气,松开五指,起身坐直。   毯子从他身上滑落下去,堆在腰际,遮住两条长腿。叶谙不想他误会,梗着脖子解释了一句:“爸回来了。”   所以,我才不是故意要关心你。   谢朔没说什么,从沙发上起身,也不知道有没有领会到她的意思。   叶谙不情愿地抬手,扶上他的胳膊,陪他下楼。   谢柏言倒是没发现两人之间的不对劲,还当和往常一样。   吃晚饭的时候,谢柏言的目光突然落在叶谙的手腕上:“谙谙,你手腕怎么了?”   叶谙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白皙的腕间,手指掐过的淤痕格外显眼。   ……这得问你儿子。   想起昨天的事,叶谙往谢朔那边瞥了一眼,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没什么,昨晚睡觉的时候不小心撞到床头柜上了。”   谁撞床头柜会把手腕撞伤?   谢柏言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这伤不可能是在床头柜上撞的,他捕捉到她瞥向谢朔的眼神,隐隐猜到什么,没再问下去。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谢柏言顺着她的解释说了句:“待会儿让人找点药给你抹一抹。”   叶谙微微一笑,轻应道:“嗯”。   一旁,谢朔听见两人的对话,握筷的手顿了顿,一贯冷淡的脸上闪过一丝波澜。   过了一会儿,谢柏言忽然又道:“你们要不要找个地方出去散散心,把蜜月补上?”   叶谙原本在喝汤,听到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险些呛到,抬起头,望向谢柏言。   谢柏言看着她,笑得温和。   叶谙严重怀疑是不是老爷子叮嘱了他什么,他才忽然想着让她和谢朔出去度个蜜月培养培养感情,好早日造个娃出来。   可这也得谢朔愿意啊!就他那恨不得把自己锁死在房间里的样子,会同意跟她出去度蜜月?   叶谙忍不住看了谢朔一眼,他面色平静,似乎没有听到这话。   “谙谙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谢柏言又问。   叶谙笑了笑:“我都可以,看阿朔的意思。”   谢柏言也看了眼谢朔,说:“那你们自己商量。”   ----   晚间,又下了一场雨。   叶谙洗完澡,意外地发现谢朔没坐在沙发上,而是靠坐在床头,不过脸上神情仍旧冷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谙秉承着“冷战期间绝不主动搭话”的原则,坐到床边,慢慢将腿放上去。   谢朔听着身侧的动静,冷不丁开口:“药涂了?”   叶谙:“?”   叶谙一愣,反应过来他是问自己的手腕涂药没有,不由有点受宠若惊,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居然也会关心自己。   叶谙举起手腕,自己揉了揉,皱起眉头,故意说:“不用涂了,反正也没断。”   谢朔微微抿唇,脸又冷了下来。   叶谙朝他那边看了眼,目光扫过他身前时,突然一顿——   男人睡袍领口宽松,锁骨和胸前有几道明显的红色抓痕,触目惊心。   ……她当时下手也不轻。   叶谙心里平衡了些,默默想,幸好当时没往脸上招呼。   她将薄被往腰间拽了拽,正准备躺下,冷不丁又听到一句——   “你想去哪儿?”   叶谙又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谢朔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顿了顿,淡淡道:“不是说想去度蜜月?”   叶谙:……???您认真的吗?   叶谙简直惊呆了,今天这是什么情况?!   她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终于从他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捕捉到了几分别扭的情绪——如果她没有意会错的话,他现在的举动,是在为昨天的事向她道歉示好?   可真是……太稀奇了!   但,叶谙并不想这么轻易地原谅他。   当然,最主要的,是一时之间她确实也没想好要去哪里。   于是,她说:“南极。”   谢朔:“?”   叶谙重复一遍:“我想去南极。”   谢朔:“……”   谢朔静默了几秒,问:“你去南极干什么?”   叶谙:“去南极看企鹅啊!我还没见过活的企鹅呢!”   谢朔:“……”   叶谙瞅了瞅他面上崩裂的表情,扬起下巴,唇角也微微翘起:“怎么,南极就不能度蜜月了吗?”   谢朔大概听出了她是在故意堵他,没再说话,重新沉默下来,长睫微垂,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叶谙心里那口闷气总算消了,神情愉悦,语气幽怨:“你不想去南极的话,那就当我没说吧。”   她说完,将头发撩到一边,侧身躺下。   谢朔靠在床头,静坐了许久,才跟着躺下。   这一晚,叶谙睡得十分舒坦,不仅如此,她还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自己当真和谢朔去了南极度蜜月,冰天雪地里,两人被一群圆嘟嘟的企鹅围绕,其中一只还主动扑到了她怀里。   她开心地抱着怀里的企鹅蹭了蹭,越蹭越觉得不对劲——这企鹅身上怎么这么暖和?手感还硬邦邦的?   她皱着眉头睁开眼,发现自己抱的原来不是企鹅,而是谢朔。   谢朔显然已经被她蹭醒了,睁着眼,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把她扒拉开。   叶谙:“……”   我怎么就控制不住我自己呢?   天光从窗外漫进来,落在床边,叶谙尴尬了两秒,松开手,起身下床,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上午,叶谙打开电脑,在卧室里认真翻看各大旅游胜地,挑选适合度蜜月的地方。   不能太远,谢朔还在用药,太远了不方便;日照不能太强,对他的眼睛不好;也不能太知名,国内太出名的景点,通常都是人山人海……   挑了整整一上午,叶谙终于挑中了一个地方,在本市周边,一个叫“千月山”的风景区,据说月景和湖景特别美,还没有怎么被开发,谢氏在那边也有连锁酒店。   挑好之后,叶谙起身,打算去书房跟谢朔商量,结果才出卧室,就见周姨突然领着两个快递员模样的人上了楼。   那两个人还搬着一个半人多高的大纸箱,不知道装的什么。   见到她,周姨让两人将纸箱子放下,问道:“夫人,这东西放哪里?”   叶谙一脸疑惑:“这是什么?”   周姨示意两人撤去纸箱,一只半人高的企鹅出现在眼前,看起来像是智能机器人,外表仿得惟妙惟肖,跟真的一样。   叶谙:???   周姨:“大少爷说,这是送给夫人的。”   大概是想证明这只“企鹅”的确非常智能,其中一个搬箱子的人按了一下开关,然后企鹅就扑棱着它那小小的鳍翅,发出了一个萌萌的声音:“主人,我好喜欢你啊!”   叶谙:“………………” 第30章   叶谙对着面前的机器人——哦不, 是机器鹅,大眼瞪小眼呆愣了半晌。   ……谢朔他这是脑子突然出什么毛病了吗?   最终, 企鹅被暂时安置在了卧室, 搬运的工作人员临走之前还给了她一份智能宠物饲养说明书。   叶谙拿着说明书, 看了看眼前萌萌哒的“宠物”, 心情委实有些复杂。   她上前,尝试着抬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刚摸上, 萌萌的声音又响起:“主人,我饿了~”   叶谙憋不住,噗嗤一乐。   确实挺可爱的。   她按照说明书上的提示, 按下喂食按钮,给它喂了食, 又摸了摸它的小翅膀, 研究了一会儿,才转身去书房。   谢朔在窗边坐着,仍旧是那副万事都漠不关心的高冷模样, 跟卧室里乖萌可爱的小企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叶谙走过去, 在他面前停下,翘起唇角, 问道:“那只企鹅是你让人送来的?”   谢朔默认不语, 连眼都未抬一下。   还真看不出来。   叶谙心里仿佛开了成簇的花儿,阳光灿烂,她在他身侧坐下,歪头向他那边:“我选好了度蜜月的地方, 在千月山,你觉得怎么样?”   谢朔终于没再沉默,淡淡道:“随你。”   叶谙手肘撑在腿上,托着下巴,看了他片刻,觉得差不多可以结束冷战了,毕竟对于谢大少爷来说,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天降红雨十分难得了。   她问他:“你要不要去摸摸你买回来的小企鹅?”   谢朔没搭话,显然并不想做这么无聊的事。   叶谙直接抱住他的胳膊,将他拽了起来:“去摸摸,还挺可爱的!”   谢朔一脸的冷漠,但却没挣开她,任由她拽着到了卧室。   叶谙抬起他的手,放到了企鹅的脑袋上,说:“来,跟你的男主人打声招呼。”   企鹅:“主人,我好喜欢你啊!”   谢朔:“……”   叶谙忍俊不禁,低头说:“你是不是只会这一句呀?”   萌萌的声音立马反驳:“不是的!不是的!”   叶谙乐得靠在了谢朔身上,抬眼道:“这就是你的鹅子,可爱吧?”   鹅子?   听到这个称呼,谢朔蹙了下眉,觉得有哪里不对。   “企鹅简称不就是鹅子吗?”叶谙看着他,眼底含笑,“你不喜欢这个称呼啊?那不然……叫小谢?”   谢朔面无表情。   叶谙眼底笑意愈深:“也不好,家里已经有小谢了,不然,叫小朔?”   谢朔脸黑了黑。   叶谙说笑两句,没再逗他,转而拽拽企鹅的小翅膀,轻声问:“你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呀?”   “主人,我是女孩子。”   “那就是女鹅了。”叶谙想了想,说,“不如就叫音音吧?”   两人逗弄了一会儿新添的“女鹅”,才下楼吃午饭。   弥漫了两天的阴霾终于烟消云散。   -----   下午,叶谙突然接到了项泉的电话。   这段时间,除非必要事件,项泉一般不会联系她,所以接通电话后,叶谙直接就道:“如果是有新角色,不用找我了,我最近没时间。”   项泉噎了一下,说:“不是新角色,是有一档配音竞技节目,想邀请你去参加。”   叶谙犹豫了两秒钟,说:“你帮我推掉吧,我现在脱不开身。”   项泉不解:“到底有什么事,你忙成这样?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你就不想趁现在人气正火,多露露脸吗?”   叶谙笑盈盈地说:“我要陪我老公去度蜜月了。”   项泉:“……”   他一个失去女朋友的单身狗,到底做错了什么,要经受这样的伤害?   “这个大概十月份才开始录制,你蜜月要度多久?”   谢朔眼睛不方便,这个蜜月至多也就一个星期,不过叶谙还是担心到时候可能要陪谢朔进行新一轮的治疗,于是道:“你去不可以吗?正好给工作室做做宣传。”   项泉道:“那边空出的名额,是女嘉宾。”   叶谙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我十月份能不能空出时间,你先推了吧。”   见她这么不为所动,项泉有些无奈,没再多劝,说了句“那行”,挂了电话。   ------   晚上,等谢柏言回来,叶谙把挑选好的蜜月地点告诉了他,谢柏言很快便让人去安排了。   现在暑热未过,出门旅行容易被晒成鱼干,所以叶谙将日期推到了八月底。   动身那日,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   叶谙和谢朔赶到千月山底最大的酒店时,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跟着过来的保镖小于在前台帮忙办理入住手续,两人在一旁稍作休息。   还没到中秋节,前来旅游的游客不算太多,大堂内人影寥寥。叶谙扶着谢朔,环顾四周时,忽然被右前方的一道身影吸引了目光——   是个穿白色衬衣的年轻男人,身骨修长,宽肩窄腰,面容清隽,周身气质足以称得上“清风明月,高山冰雪”几个字。   自从结婚后,天天对着谢朔,叶谙对颜值的要求已经飙升到了一定的高度,但这个男人,还是让她忍不住惊艳了一秒。   她转过头,看向谢朔,他今天戴了一副墨镜,俊脸上仍是那副冷漠的表情,浑身上下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完全不像是来度蜜月的。   叶谙心思一转,摇了摇他的胳膊,小声道:“老公,那边有个长得好帅的男人!”   谢朔抿着薄唇,微微侧头,没搭理她。   “真的好帅啊!”叶谙激动地抓着他的胳膊,语气突然变得花痴起来。   谢朔蹙了蹙眉。   就在这时,小于走过来,告诉两人入住手续已经办好。   谢朔转脸向他,面色不大好看。   小于:???我做错什么了吗?   叶谙扶着他往电梯处走,边走边观察他的脸色,偷偷弯起了唇角。   订的房间在四楼,走到房门外,正准备刷卡进去时,叶谙突然又看到了刚才那个穿白衬衣的男人——原来他住在两人隔壁。   而且,他身边多了一个年轻女孩,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赫然就是上次叶谙在录音棚外撞见的庄以念。   那这个男人……是言斐?   庄以念不经意转头,也看到了叶谙。   “真巧,你也来这儿旅游?”   叶谙弯唇一笑:“是啊。”   上次过后,两人几乎没联系过,交情不深,礼节性地打了声招呼,便各自进了房间。   小于帮忙把行李箱拿进屋,转身出去。   等他一走,叶谙就迫不及待拉着谢朔道:“原来刚刚那个男人就是言斐,想不到他竟然长得这么帅。”   当时谢予然给的资料里,没有言斐的照片。   谢朔的重点显然不在这个人是谁上,冷着脸,淡淡提醒:“他已经结婚了。”   “?”   叶谙莫名其妙:我知道他结婚了啊!我刚刚才和他老婆打了招呼。   谢朔摸索着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将墨镜取下,抬手解开了领口一粒扣子。   过了几秒钟,叶谙终于意会过来什么,唇角弯了弯,故意说:“结婚了也不妨碍人家颜值高啊!”   谢朔面色微沉,没再理她。   叶谙心情愉悦,在他旁边坐下,侧头问:“说起来,你弟弟到底是怎么跟他谈崩的?”   谢朔身子往后一靠,合上了眼,显然不愿意继续有关他的话题。   这才结束冷战多久,又开始不搭理人!叶谙心口一堵,也懒得搭理他,打开行李箱,将衣服挂到衣橱里。   窗外落日西斜,这个时间点,已经来不及去哪里玩,两人决定休息一晚,明天再出门去玩。   叶谙整理好衣服,又洗了把脸,走到阳台上。   晚风拂面,天边云霞肆意铺染,远山连绵如波,浸在夕阳余晖里,风景倒是绝好,空气也清新。   楼下,依稀可见行人往来。   叶谙吹了会儿风,转头问谢朔:“我们要不要下去逛逛,看看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谢朔捏了捏眉心,神情疲惫:“你去吧。”   见他精神确实不怎么好,叶谙也没强求,从阳台上走回屋内,身后霞光铺地。   “那我去看看,给你买点吃的上来。”   谢朔轻“嗯”了一声。   叶谙拿着包包,下了楼。出酒店没走多远,又撞上了庄以念,她也是一个人。   叶谙弯了弯唇:“真巧,又碰上了,刚刚那位是你老公吗?”   庄以念笑道:“是啊,他临时要开个视频会,我闲得无聊,下来逛逛,看附近有没有什么美食。你呢?”   叶谙笑:“跟你一样。”   目标一致,两人于是一起,边逛边聊。   庄以念这个人倒是不难相处,看起来还有点邻家女孩的乖软,聊天过程中,叶谙有心向她打听之前那桩开发案的事,可又不好贸然开口,只得作罢。   酒店附近有不少售卖各种小吃和水果的小店,最后,叶谙买了点水果和零食,打包了一份小吃回到房间内。   谢朔还坐在沙发上,似乎刚睡了一觉。   酒店不比家里,房间布局和摆设他都不熟,所以也没法走动自如。叶谙将吃的放在茶几上,问他:“要不要去洗个脸?”   谢朔起身,叶谙伸手扶他到洗手池边,拉起他的手,放到水龙头上。   谢朔却没动,而是往旁边“看了看”,似乎在找什么。   叶谙疑惑了一秒,意会过来:“你是要上厕所吗?”   谢朔没说话,但脸上的神情已经作了回答。   “马桶在左边角落里。”叶谙扶他过去,不好观摩他上厕所,转身出来,关上了门。   关门时,隐约听到了他解皮带的声音。   叶谙脸微微一热,到陌生地方,真的有点尴尬。   不一会儿,谢朔摸索着打开洗手间的门,冲屋内道:“替我拿条毛巾。”   叶谙从衣橱里拿了毛巾,也没递给他,而是直接抬手帮他擦。   他现在已经不排斥让她帮忙打理一些琐事,有时候甚至还会主动开口,要不是总爱冷这张脸不搭理人,他们俩还真有几分老夫老妻的感觉。   擦完脸,叶谙扶他回沙发上坐下,将买的小吃一一摆开,说:“我买了卤味凤爪、桂花藕片、蟹黄包、水晶虾饺,你想吃哪个?”   谢大少爷摆出了标准的冷漠嫌弃脸:你买的都是些什么垃圾食品?   叶谙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嫌弃,不服气道:“出来玩当然要尝尝各种小吃,你那是什么表情?”   谢朔不说话。   “你要实在不想吃,那就等酒店给你送餐过来吧。”   叶谙拿起筷子,自己夹了一个水晶虾饺,放入口中,意外地发现味道确实不错。   她抬头,看了谢朔一眼,将一个虾饺递到他嘴边:“这个虾饺真的还不错,来,你尝一个试试?”   谢朔沉默了两秒,最终张开了嘴。   叶谙露出满意的笑:“怎么样,没骗你吧?”   随后她又尝了尝蟹黄包,给他也夹了一个。   窗外,暮色四合,最后一缕晚光也被群山敛去,天边星子依稀。   解决掉小吃,叶谙又将买回来的葡萄洗了,放在水果盘里,端到阳台上,拉着谢朔过去乘凉,赏山间夜景。   墨青色的天幕上,明月斜挂,月华静静洒落,与人间灯火相映衬。   叶谙剥了一颗葡萄,递到谢朔唇边,谢朔这回没再嫌弃,直接张嘴衔住了。   叶谙收回手,又给自己剥了一颗。   月色清明,初秋的风微凉,拂过鬓边,两人悠闲地坐着,也没说话,享受着远离尘嚣的安宁。   叶谙赏了一会儿星月,转头看向谢朔。   男人面容安静,眉眼被月色浸染,添了几分温柔,还有些许不真实。   叶谙微微仰脸,望着他,忽然道:“问你个问题,你以前……有碰到过比较特别的事吗?”   谢朔闻声转头,对着她。   叶谙放轻嗓音:“比如说,英雄救美?”   谢朔眉头微动了一下,似乎不明白她想说什么。   “我随便问问,没有就算了。”   叶谙很快收回目光,拿起一颗葡萄,低头剥开,眼睫微垂,侧脸覆上一层柔辉。   剥好后,她将递到他嘴边:“再吃一颗。”   谢朔张嘴,然而这次他大概是距离没把握好,不仅含住了葡萄,还碰到了她的手指。   薄唇抿住白皙指尖,一股酥麻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叶谙一愣。   天地间仿佛突然静了下来,万物息声,夜幕空远。   暧昧在夜色下悄然滋生。   画面静止一秒,谢朔松开唇,叶谙也飞快将手指缩回。   指尖发烫,耳根发烫,连心口也是热的。   夜风拂过,起不到丁点作用。   静默片刻,谢朔扶着桌子起身,难得主动开了口:“早点去睡吧,明天还要出门。”   叶谙仿佛这才回神,伸手去扶他,脸上染了一层薄红。   度蜜月,果然容易出事。   叶谙扶谢朔进了浴室,给他安置好换洗衣物,转身出来,在外面等他。   ------   直到两人都洗完澡,先前的暧昧似乎仍未散去,在屋内弥漫着。   谢朔穿着白色浴袍,靠坐在床头,面容冷峻,领口处锁骨冷白,修长的手放在被子外面。   叶谙心下莫名有点慌乱,一定是今晚太.安静了,她决定弄点有声音的娱乐项目缓和一下气氛。   于是,她翻出了手机上她以前配的广播剧音频,对谢朔说:“现在还早,你睡不着的话,我放广播剧给你听?”   谢朔没反对,叶谙点了外放键,将手机放在床上,而后转身去进行每日必不可少的睡前护肤工作。   广播剧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气氛确实缓和了许多,有种在家的感觉。   护完肤,叶谙掀开被子上床,边将腿往被窝里放边说:“这个女主的配音就是我,你能听出来吗?”   话音刚落,就听见手机里传来一阵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嗯……不要嘛……”   拖长的调子在房间内回荡,暧昧至极。   谢朔转过头,冷漠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原来你配的都是这种东西?   叶谙:“………………”   空气刹那凝固,叶谙僵化了数秒,手忙脚乱地将音频关了。   她怎么忘了,这部不到一个小时的广播短剧是她很早以前跟一群小伙伴录着玩的,带了点恶搞的性质,尺度有点……不忍直视。   音频关掉了,房间里也安静了下来。   叶谙看着谢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相顾无言,唯有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你我。   气氛比之前还要暧昧,叶谙甚至能感觉到每一个毛孔都充斥着尴尬的因子,尬得她头皮发麻,四肢发软。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朔忽然开口,语气有些冷:“以后少接点这种角色。”   叶谙下意识想反驳:你以为配音是你想接什么角色就接什么角色吗?戏份到的时候,再羞耻的台词你都得说!   考虑到现在尴尬的局面,她忍住了,低声解释:“这个是很早以前配着玩儿的,没上线。”   谢朔没再说什么,侧身躺下。   灯关掉,房间内一片安静。   然而,刚才的暧昧声似乎仍在半空中回响,叶谙蜷了蜷腿,默默背过了身。   看来,这个蜜月,注定十分地不寻常。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叶的羞耻日常~   PS:看到有小可爱觉得这个每天零点更新时间不友好,需不需要改成早上六点或者九点呢?   -感谢在2020-02-04 23:18:27~2020-02-06 00:09: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简言、颐颐颐u、小媳妇是272、梨花花?、啾啾栖鸟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为变徵之声 20瓶;:) 10瓶;饭饭 7瓶;谁还不是玻璃心了 5瓶;懒挫挫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第二天一大早, 天微微亮,两人就离开酒店, 去了距离最近的一座小山头。   谢朔眼睛不方便, 叶谙只能放慢脚步, 扶着他一步一步往上走, 小于背着包跟在后面,偶尔搭把手, 以防万一。   朝阳初升,层林尽染,山道上弥漫着薄薄的雾岚, 沾湿鬓发,枝桠间光影浮动。   山不高, 路也还算好走, 但可能是太久没出门运动,才走了一个小时,叶谙便有些走不动了, 靠在路边的石头上直喘气, 反倒是谢朔这个病号看着精神还好,只有额角出了点汗。   叶谙看了他一眼, 心里有点后悔, 度蜜月不应该选择浪漫舒适的地方吗,她为什么要想不开跑来爬山?   唯一安慰的是,林间风景确实不错,日光穿过枝叶明晃晃洒落, 往来人迹寥寥,依稀能听见鸟雀鸣声。   叶谙环顾一圈,将视线重新落回谢朔身上,爬山也好,要换了人多的热闹场合,这位大少爷估计又要冷着脸不肯出门。   休息了一会儿,两人继续往上走。   日头越来越高,薄雾渐渐散去,到达山腰的凉亭时,已经将近十点。   考虑到谢朔的情况,叶谙没再往上,扶他到亭子里坐下,自己也瘫坐在一旁。   小于及时将水递过来,叶谙灌了两口,舒服了些,扭脸问谢朔:“要不要喝点水?”   不等他回答,她就拿起另外一瓶水,塞到了他手里。   谢朔虽然不像她那么狼狈,但脖颈处也汗涔涔的,叶谙替自己擦了汗,又侧过身帮他擦,边擦边轻声问:“眼睛有没有不舒服?”   谢朔摇了摇头。   小于看着眼前情景,感觉自己被塞了一嘴狗粮,悄无声息地退到了亭子外面。   叶谙本人却完全不觉得,甚至还有点郁闷,一路上就没见他说两句话,出来玩也冷着脸,仿佛就是为了完成任务一样。   替他擦完汗,叶谙靠着扶手,转头看向亭子外面,突然又看到了庄以念和言斐。   他们显然是到达山顶又下来了,庄以念手里抱着相机,正在取景拍照,因为太过专注,没注意到旁边路过的行人,言斐及时伸手,将她揽到怀里。   叶谙:“……”   太酸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别人蜜月是甜甜蜜蜜如胶似漆,她倒好,连兑了水的糖精都没有。   叶谙转过头,看向身侧一言不发宛若雕像的男人,目光幽怨。   你就不能有点度蜜月的觉悟吗!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身上散发出的浓浓怨气,谢朔终于朝她这边侧了侧脸,不过仍旧神情冷淡。   叶谙心口一梗,也懒得再理他。   她趴着扶栏,又看了一眼正在拍照的庄以念,脑中忽然灵光一现。   她抱住谢朔的胳膊:“我们去拍张合照好不好?”   谢朔还没说话,就被她拽起来,出了亭子。   叶谙拽着他到庄以念面前,笑着打了声招呼:“巧啊,能不能请你帮我和我老公拍张照?”   庄以念笑了笑:“当然可以。”   站在一旁的言斐掠了一眼谢朔,不知想到什么,眼底依稀闪过一丝异色。   叶谙扶着谢朔往不远处走了几步,在一棵大树下并肩而立。   日光从树梢倾泻下来,落在两人身后,晕开一片暖光,闪烁生辉。   趁庄以念调整焦距的空档,叶谙抬手搂住谢朔的胳膊,往他那边靠了靠,露出一个笑。   与她不同,谢朔始终面色冷淡,没露一点笑意。   拍完照,庄以念说晚上把照片发给她,然后就和言斐继续往前去了。没走多远,言斐还蹲下.身背起了她。   叶谙再次受到暴击,抬眼看向谢朔,男人静静立着,身姿挺拔,眉眼淡漠,肩头落下一点浮光,冷峻的侧脸在秋阳的晕染下,温柔了几分。   有风轻轻拂过,叶谙看得入神,心口微动了一下,涟漪泛开。   她摸出手机,偷偷打开了相机功能,抬起下巴,往他颊边凑去,摆出即将亲吻的姿势。   谢朔长身玉立,原本在等着她扶自己去下一个地方,可等了半天也没见她动作,不由有些奇怪。   他蹙了下眉,正想问她怎么还不走,眼前突然晃过一个模糊的影像。   他愣住,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过了两秒,又有一道光影晃过,只是稍纵即逝。   一贯冷淡的脸上难得起了波澜,谢朔微微蜷起修长手指,转过脸,试图找寻叶谙的位置。   然而,刚转过去,颊边就擦过两瓣温软,芬芳浅淡。   叶谙:“……”   叶谙本来只想偷偷拍个照留念一下,哪想到他会忽然扭头,这下摆拍成真的了。   气氛陡然变得暧昧。   谢朔对着她,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你又想干什么?   叶谙有点心虚,自从那天两人把话挑明,约定好离婚之后,她就没有再刻意撩拨过他了,刚刚纯属意外。   “你突然转头干什么?”叶谙先发制人,抢在他开口前拨了拨他的头发,“你头上沾了片叶子,我帮你拿掉。”   谢朔此时的关注点不在这上面,也没去思考她话里的真假,只是睁眼仔细看了看,然而……却什么都没看到,仿佛刚才的光影都是错觉。   见他半晌不说话,眉头还微微蹙起,叶谙不由腹谤:不就亲了下脸,难道这也要生气?   她挽上他的胳膊,扶他往回走:“再休息会儿,我们就下山吧。”   谢朔又尝试着看了看别处,然而仍旧是无边黑暗。他松开手指,垂下了眼睫,一道树影落在他脸上,遮住了光。   两人回凉亭坐了一会儿,吃了点东西补充体力,随后往山下折回。   下山的路上,叶谙实在憋不住,用小于听不见的声音小声吐槽:“你就不能说说话笑一笑吗?我们好歹也是来度蜜月的,一点气氛都没有。”   谢朔没回她,缓缓往下迈着步子,似乎在思索什么。   叶谙瞥了一眼他的冷脸,故意用艳羡的语气说:“我刚刚看到庄以念走不动,她老公二话不说就背她下山了,她老公对她真好……”   谢朔终于有了反应,转过头,对着她,表情冷漠:“你是想我背你?”   叶谙:“……”   那的确不太现实。   叶谙哑了火,往下几步,看了看他黯淡的双目,心口一软,又扬起一个笑,跟他说起其他:“待会儿下了山,我们先去吃个饭,然后下午去泡温泉,明天的路线我已经规划好了……”   她语气欢快,好似满怀期待,谢朔听着听着,面上的冷意也渐渐淡了。   日光斑驳,沿着山道洒落。   -----   下山后,两人找地方吃了饭,叶谙便迫不及待地拉着谢朔去了旁边的温泉山庄。   早在之前,她就一直想忽悠他陪自己去泡温泉,可惜一直没忽悠成功,今天总算达成成就了。   温泉池在室外,池边种了几株月桂树,正是花开的时节,幽香阵阵,老远便能闻到。   叶谙换好泳衣,裹了件浴袍,谢朔也从更衣室出来。   叶谙扶他到温泉池边,原本还没觉得什么,可当谢朔抬手抽了腰间系带,将浴袍褪下时,她不由自主地呆了呆。   男人身上只余一条泳裤,其他地方一览无余,宽肩窄腰,翘臀长腿,身材比例恰到好处。   叶谙耳根一烫,微微红了脸,呆愣两秒后,才褪了自己身上的浴袍,扶他下水。   没有布料相隔,她白皙的手指攀在他胳膊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精瘦的肌骨,指腹仿佛被火灼烧,热意直蔓延到脸上。   池中水波荡漾,她扶他靠边坐下,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他比起以前,看着还是消瘦了许多。   走了一上午山路,叶谙筋疲力尽,被温泉水一泡,越发觉得四肢软绵无力,也没心思游动了,靠在池边宛如废人。   她微微仰着脸,下巴精致纤巧,脖颈弧线优美,一双笔直修长的腿,浸在水中,白得发光。   水刚好漫过胸前,忽上忽下地荡漾。   她不说话,整个温泉池就彻底安静下来,谢朔靠在旁边,听不见她的声音,突然觉得有点不习惯。   桂花飘悠悠落下,叶谙被温泉水泡得昏昏欲睡,耷拉着眼睫眯了一会儿,转过身换了个姿势。   她趴在池边,后肩蝴蝶骨白皙精致,翩然欲飞。   谢朔听到动静,往她的方向侧了侧脸。   “你如果想喝饮料的话,跟我说一声。”叶谙侧头枕在细白的胳膊上,指尖念了一簇掉落的桂花,百无聊赖地旋转着。   谢朔对着她,眼前蓦地又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像,看不清具体轮廓,仿佛一团墨随意涂在纸上。   他一顿,确定不是幻觉,尝试着伸手去碰了碰。   叶谙正趴在池边昏昏欲睡,冷不防一只手落在后背,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光裸的肌肤上起了细小的疙瘩。   她扭过头,愣愣看着正把手放她背上的男人,有点茫然:“你……干什么?”   手下触感温滑细腻,谢朔停顿两秒,没什么表情地收回了手。   叶谙:???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吧?您摸上瘾了吗?   谢朔盯着她,眼前的影像很快又不见了,化为无边黑暗。   经历了两回这样的情况,谢朔已经开始习惯,没多少情绪波动,将脸转了回去。   叶谙本就无聊,看他这样,忍不住又起了逗弄的心思,倚着池壁,绷紧脚尖,在他小腿肚子上踢了下,踢完还暧昧地蹭了蹭。   谢朔重新扭过脸。   叶谙仗着他看不见,扬眉得意一笑,然而还没得意完,脚下忽然一软,她整个人往前栽去。   她双膝一跪,下意识伸臂抱住他,而后脸就直直怼在了他腰腹处,亲密接触。   叶谙:“………………”   真是一个尴尬到爆羞耻到爆的姿势。   叶谙当场僵化,脸涨得通红,耳垂也红得滴血。   池中水汽蒸腾,几乎要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她保持着僵化的姿势,半晌忘了反应,直到头顶传来男人沉沉的嗓音:“还不起来?”   叶谙心一颤,回过神,赶忙扒着他的胳膊起身,结果可能在水中泡太久,再加上刚才磕到膝盖,还没站直,脚下又一软——   于是,她又以一个投怀送抱的姿势,准确地扑入了他怀里。   叶谙:“…………”   这温泉池,怕不是有毒。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谢:女人,你这是在惹火~   小叶:……   甜甜的蜜月日常呀,这章字数稍微少一点,下章会肥~   以后都是早上六点更,小可爱们晚上早点休息呀~   -   感谢在2020-02-06 00:09:05~2020-02-07 00:59: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夏目是个很温柔的人、吧唧豆豆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媳妇是272、夏目是个很温柔的人、梨花花?、岚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给我一个芙蓉糕、伊、梁子、榴莲猫 5瓶;潘 4瓶;千机酱、2543828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周遭水雾萦绕, 热气侵入每一个毛孔,叶谙趴在谢朔身前, 感觉心跳陡然加快了许多。   她只穿了泳衣, 谢朔上身更是不着寸缕, 两人这么一抱, 相互贴合,几乎没有半点阻隔。   她可以感受到他结实的胸膛, 他也能感受到怀中的软玉温香。   叶谙抬眼,看到他下颌和薄唇,短暂地呆愣了一秒, 慌忙松手起身,扒住水池边缘站稳。   为了避免他误会, 她还特地解释了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然而, 这话说出来,反倒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谢朔微微蹙了下眉,没言语。   自从老爷子生辰那天之后, 她明显比以前安分了许多, 除了晚上睡觉会不自觉地滚到他怀里,很少再肆无忌惮地往他身上黏。   刚刚她扑过来的时候, 他确实下意识以为她又要开始了, 谁知她却没有,还出言解释。   这样,他倒有些不习惯了。   见他蹙眉不说话,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叶谙怀疑他可能是不相信自己的话,毕竟前科太多,已经成了既定印象。   她也懒得再解释了,索性靠着池壁,大大方方盯着他瞧了起来。   宽厚的胸膛,精瘦的腰身,赏心悦目,引人犯罪。   谢朔听不到她的声音,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只隐隐觉得不对,默然片刻,说:“泡够了就上去。”   叶谙确实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说:“我去上面睡会儿,你还要泡吗?”   谢朔没回答,只是撑着池壁直起了身。   叶谙心领神会,伸手去扶他。   两人离开温泉池,擦干身上水珠,裹着浴巾在池边的躺椅上休息。   谢朔是平躺,叶谙是侧躺。她将下巴枕在胳膊上,侧过脸继续看他。   水雾氤氲,浅浅散过来,裹挟着淡淡的桂花香,桂树梢头,小小的花簇随风轻动。   周遭静谧无声,叶谙看着看着,微翘的眼睫慢慢垂落下来。   ----   泡完温泉,两人吃了个晚饭,到附近散了散步,没再进行其他娱乐活动,回到酒店,早早便上了床。   在睡觉之前,叶谙收到了庄以念发过来的照片,居然有两张,多出那一张是抓拍的,刚好是她抬眼望向谢朔的一幕。   光影斜斜漏下,晕染画面,有种令人怦然心动的意境。   不愧是《YN》首席摄影师,这图足以秒杀她手机里所有照片了,叶谙满意地看了一会儿,存了起来。   翌日,目的地,千月湖。   千月山最著名的景点之一就是千月湖,月夜的湖景尤为漂亮,所以叶谙特地提前订了一家靠近湖畔的民宿客栈。   从酒店到千月湖,大部分路段可以通车,两人先坐车到客栈安置了行李,而后步行去湖边。   这回不是山路,危险系数没那么高,小于刻意同两人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只远远跟着,以免打扰到他们。   风和日丽,天高云淡,广袤的苍穹下,碧蓝湖水宛如美玉,水波逶迤远去,被群山隔断。   谢朔重新戴上了墨镜,叶谙扶着他沿湖畔慢慢往前,边走边同他描绘四周的景色。   微风拂过眉眼,裹挟着湿意。   三三两两的行人往来不断,偶尔有那么几道好奇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叶谙都视若无睹。   走到某处,她突然抬眼望向前方,满脸兴奋:“前面有小船可以租,我们坐船去湖中心转转好不好?”   虽然是问句,但她却并没有给谢朔反对的机会,转头叫了小于过来,让他帮忙去租船。   谢朔也没阻止,这次出来,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事情,他基本都是默认,随她折腾。   三人上了小船,叶谙扶谢朔坐在船头,船身缓缓划过水面,漾开碧青波纹。   行至中央时,船身小幅度地摇晃了一下,叶谙下意识抓住谢朔的手。   谢朔以为她要栽倒,反过来将她的手握紧。   男人指骨修长,大掌将她的手紧紧包裹,温暖有力。   叶谙抬眸,瞥向他,心口猛地漏了一拍。   过了一会儿,船身平稳,谢朔将手松开,叶谙却趁机得寸进尺,手往下滑了滑,贴着他的掌心,与他十指相扣。   谢朔以为她是害怕,蹙了下眉,也没挣开。   秋阳落在湖面,闪烁如鳞,映在脸侧,叶谙望着他,眸光清亮,偷偷弯起了唇。   ----   两人游湖散步,一直到傍晚才回到客栈。   晚霞漫天,映得楼墙如染颜彩。   客栈是偏古韵的风格,木质地板,房间有一个小阳台,种着不少花草,花藤从底下缠绕上来,浸在晚光里,随风招展。   叶谙看得心情愉悦,决定摆桌子在阳台上吃晚饭。   客栈提供晚饭服务,不过点菜要自己下楼,叶谙让谢朔在房间里等着,一个人出了屋。   走到楼梯口时,竟然又撞上了庄以念和言斐——这游玩路线重合度也太高了吧?   叶谙脚步微顿,有点犹豫要不要出声打招呼。   两人背对着她走在前面,庄以念正挽着言斐的胳膊在说这家客栈的菜很一般,完全比不上言斐在家做的。   听见两人甜蜜的对话,叶谙再次受到了暴击,默默放慢了脚步,没有上前打扰。   下了楼,叶谙才知道,这家客栈原本的厨师请病假了,临时请了个替补,所以饭菜味道不如之前。   想到谢大少爷那养尊处优的挑剔口味,叶谙叫了小于下来,陪她一起去附近一家评价还不错的店买了饭菜打包回客栈。   上楼的时候,客栈老板娘送了一瓶自家酿的米酒给她,说是他们客栈的特色,作为补偿。   酒闻着确实很香,叶谙没拒绝,收下了。   回到房间里,叶谙将饭菜放下,扶谢朔去卫生间洗手。   水声哗啦,她靠在门边,看着他的侧脸,故意感慨:“我刚刚又碰上庄以念了,她老公对她真好啊,在家还给她做饭呢!”   谢朔恍若未闻,继续洗手。   叶谙看他摸索着关了水龙头,将毛巾递给他,问道:“你会做饭吗?”   谢朔没回她,慢里斯条地擦了手。   指骨修长,干净如玉。   看他这样子,肯定十指不沾阳春水,叶谙心道一句,伸手去扶他。   出了卫生间,谢朔沉默片刻,不知想到什么,忽然脚步一顿:“他们住哪间房?”   叶谙:“?”   叶谙莫名:“你问这个干什么?”   谢朔沉眉,表情有那么一点儿严肃:“带我过去一趟。”   叶谙越发莫名了,难道真被她刺激到了?   随即她立马打消了这个想法,她的话还没这么大的影响力,可能是为了上回的开发案。   叶谙没再多问,扶着他去了庄以念他们的房间外,敲了敲门。   过来开门的是言斐,看见两人,他神色淡然,似乎并不意外。   叶谙微微一笑:“言先生,您好。”   言斐礼貌回应:“你好。”随后将视线转向谢朔,“有事吗?”   叶谙转头向谢朔,谢朔对着言斐道:“言先生,可否耽误你几分钟,谈一谈?”   “阿斐,是谁啊?”屋内传来庄以念的声音。   言斐显然知道谢朔的身份,略顿了一下,说:“请进。”   叶谙扶着谢朔进去,庄以念正光着脚丫歪在沙发上玩手机,看到他们,愣了愣,赶紧直起身,将腿从沙发上放下来。   “怎么了?”她低声问言斐。   言斐摸摸她的头,低眸一笑:“没什么,有点事要谈。”他转向谢朔,“去阳台吧。”   叶谙扶谢朔去了阳台,而后转身回到屋内。   庄以念泡了一杯茶,递给她:“请坐,不用客气。”   “谢谢。”叶谙笑了笑,跟着她在沙发上坐下。   阳台上,晚风习习,言斐看向对面的人,等了片刻,说:“上回的合作没能谈成,我也很遗憾,谢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谢朔抬眼,缓缓道:“我想向言先生打听一件事。”   ……   ---   叶谙同庄以念随意聊了一会儿,阳台的门就被推开了。   叶谙还以为他们要谈很久,有点意外,赶忙起身去扶谢朔。   两人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叶谙好奇问:“你找他谈什么了?”   那桩开发案都过去多久了,难道还能挽回?   谢朔没回答,轻蹙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棘手的事情。   他不肯说,叶谙也没刨根问底,将打包回来的饭菜拿到阳台桌子上:“快吃饭吧,不然菜都凉了。”   落日渐渐往山间沉去,天际云霞铺染,夕阳绚烂,斜照入阳台。   叶谙给谢朔夹了菜,坐到旁边,将外观雅致的米酒瓶子打开,闻了一口,笑说:“客栈老板娘送了我一瓶甜米酒,闻着还挺香的,不过你不能喝,你在吃药,不能沾酒。”   风轻柔拂过,谢朔也闻到了浓郁的酒香,却没表现出多少兴趣,只蹙了蹙眉。   叶谙便拿小杯倒了,自斟自酌起来。   晚光笼在她脸侧,辉泽熠熠,衬出几分靡丽风情。   米酒味道香甜,尝起来似乎一点都不醉人,叶谙一个忍不住就多喝了几杯。   万万没想到,这酒后劲大,刚开始她还只觉得头有一点点晕乎,等到晚上洗完澡,酒劲就一股脑上来了。   这一回,她比工作室团聚那次醉得还要厉害,直接坐到了谢朔腿上,搂着他的脖子,黏黏糊糊不肯下去。   “老公……”   温温软软的嗓音响在耳畔,呼吸喷洒,带着残留的酒意。   满目黑暗中,感知格外清晰,每一个举动都是撩拨,谢朔被她闹得头疼,捉住她肆意作怪的手,蹙起了眉头。   正要让她下去睡觉,忽然听她轻声问:“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谢朔一顿,觉得她这话有点奇怪。   叶谙趴在他怀里,仰脸望着他,眼底潋滟,神情怔忡。   蓦地,她笑了起来:“我是天上的仙女啊!”   谢朔:“……”   叶谙重新搂住他,凑在他颈间,笑嘻嘻说着含糊不清的话:“我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来报恩的……”   “……”   呼吸撩过颈侧,谢朔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无奈情绪,揽住她,低声说:“别闹了,去睡觉。”   叶谙摇了摇头:“我们还没赏月呢!听说这里的月景可美了……”   她抬起手,白皙指尖抚过他眉间褶皱,嗓音轻柔,突然又变得认真起来:“你别总是皱着个眉头闷闷不乐,医生说,你要多出来走走,保持积极乐观的心态,眼睛才能好得快……”   谢朔揽在她后背处的手顿了顿。   须臾,他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能好?”   “因为……有我啊!”叶谙眉眼一弯,捧住他的脸,眸底仿佛藏了无边月色,“大不了,我做你的眼睛,你看不到的,我替你看,我说给你听……”   心口似乎被什么轻触了下,谢朔微微一怔。   不等他再说什么,叶谙已经松开手,踉踉跄跄起身,走到一旁的飘窗上坐下。   素色窗帘随风轻拂,她倚着飘窗,裙摆垂落,侧过头望向窗外。   夜空广袤,一轮明月当空,映入湖中,被荡漾的水波晕开。   月色皎洁,静静洒落,空明澄澈,湖面上光泽细碎。   “这里的月景果然好美!”   叶谙目露惊艳,想跟他描绘一下眼前美景,奈何词汇量实在太过贫瘠,除了干巴巴的“好美”两个字,一时之间居然想不起其他词。   她搜肠刮肚好半天,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   “我念首诗给你听吧?”   谢朔:“……”   随后,轻柔的女声响起,含了一丝醉意——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谢朔从最开始的面无表情,到逐渐面色缓和。   这么长的诗,也难为她还记得。   不知过了多久,嗓音渐渐低下去,屋内恢复安静。   叶谙伏在膝头,合上了眼,乌发铺满后肩。   夜风穿窗而入,清凉拂过。   良久没听到她的动静,谢朔担心她就这样在飘窗上睡了过去,站起来,凭着感觉往那边走了走,皱眉唤道:“叶谙?”   数秒后,叶谙睁开眼,抬起头,语气高贵冷艳:“叫我干什么,愚蠢的凡人?”   谢朔:“……”   说完这句,她又重新合上了眼。   谢朔看不见,以为她还醒着,沉声道:“不早了,上床睡觉。”   良久没回应。   谢朔确定她是真醉狠了,站立片刻,到底不好不管她,向前几步,伸手摸索,终于摸到了她的脑袋,发丝细软。   他顺着她的头发往后摸索,一只手揽住她后背,绕过她肋下,另一只手沿着她的胳膊往下,滑过腰间,最后停在膝弯处。   他的动作实在太过繁琐,叶谙原本已经睡着了,又被他弄醒了。   她睁开眼,靠在他肩头,懵懵懂懂地看着他。   灯下男人眉眼英俊,一如当年。   谢朔将她横抱起,转身往床边走,因为不熟悉环境,他走得很慢。   就在他走到床边,弯腰将她放下时,一只手突然抚上面颊。   手指纤细,可能是在窗边呆得太久,带着凉意。   随后,两瓣温软凑了上来,不再像上回一样,吻在喉结上,而是准确地落在唇上。   似有一滴月色坠入水中,漾开涟漪。   谢朔动作一顿。   叶谙勾着他的后颈,亲了他两下,松开手,偎着他无力往下滑。   她将脸靠在他身前,蹭了蹭,眼睫垂落,嗓音轻若呢喃——   “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蜜月结束,下一章回家了~   昨天在忙物资捐赠的事,这章赶到凌晨才出来~   - 第33章   柔软的身体滑入怀中, 谢朔单手揽住她,神情微怔。   黑暗中, 他闻到她发间幽香, 浅若游丝。   夜彻底静下来, 他垂眸, 眼底晦暗,默然片刻, 小心扶她躺下,摸索着扯过被子,替她盖好。   一窗之外, 月色清明。   ……   ----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 叶谙才醒过来。   酒劲散了, 头却还有些痛,她抱着被子勾身坐起,手掌撑住脑袋按了按。   屋外朝阳灿烂, 她抬头, 看见谢朔站在阳台上,长身玉立, 辉泽覆了满身。   他今天倒是难得, 竟然没消沉地呆在屋里,主动去了外面。   叶谙看着他的背影,脑中闪过昨天晚上的一些画面,大部分她都记不清了, 只记得自己洗完澡,又肆无忌惮地坐到了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跟他闹腾……   喝醉酒,果然容易暴露本性。   扶额坐了一会儿,叶谙掀开被子下地,往阳台上走去,白色睡裙布料轻薄,阳光照耀下,有些通透,几乎能窥见里头妙曼的曲线。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谢朔也没回头,似乎沉浸在了什么事情中。   叶谙上前,看了看他的眼睛,不放心道:“你要晒太阳,别对着眼睛,医生说,你的眼睛不能受强光刺激。”   谢朔侧过脸,对着她,面上神情淡淡:“酒醒了?”   想起昨晚的事,叶谙表情一僵,有点心虚:“我以为那个酒度数不高,不醉人,没想到后劲这么大。”   谢朔神情依旧淡淡,不过也没见有不高兴的样子,面色甚至还算得上温和。   远处湖面上,碧波荡漾,已经有游人身影。   站立片刻,他忽然道:“还不去洗漱,今天不出门了?”   叶谙回过神,立刻转身:“马上。”   边往卫生间走她边回头看,心里嘀咕:他今天……脾气好像有点好耶?   阴晴不定的男人。   洗漱完,叶谙陪着谢朔下楼吃早饭,而后按照计划继续逛周边其他景点。   今天要去的是距离客栈稍微有点远的一座寺庙,千月寺,听说比较灵验。   寺庙坐落的位置偏僻,环境清幽,游人很少。   一踏入其中,幽凉之气就迎面拂来,庭院里古树参天,落叶飘悠悠从枝头坠下,一位僧人正在洒扫。   原本这座寺庙不在叶谙的计划之内,是昨天听人提起,她才临时起意,决定过来拜一拜,替谢朔祈福,希望他的眼睛能早日治愈。   当人无能为力的时候,总爱将希望寄托于上天神佛。   谢朔明显不信这些,一脸的漠然,叶谙低声哄他:“心诚则灵,就当求个心安好了。”   她挽着他到大堂前,点了香塞到他手中,拉着他一同跪拜许愿。   香雾袅袅,模糊了眉眼。   这一回,两人总算没再遇到庄以念和言斐。   离开寺庙时,叶谙还特地拉着谢朔求了一支签,签文显示“病树前头万木春”,寓意上好。   叶谙高兴得眉开眼笑,边往外走边同他道:“病树前头万木春,说不定这次回去你就能好了!”   大抵是被她的情绪感染,谢朔的面色缓和,眉宇间难得也有了几分温和神情。   出了寺庙,两人继续去下一个景点。   落叶随风,拂过足下。   ----   两人的这个蜜月并没有度太久,四天后就返程回了家。   谢柏言在他们返程的前一天飞往外地出差去了,所以家里又成了他们的二人世界。   到家是下午四点,舟车劳顿,叶谙倒坐在沙发上,刚抱着杯子喝了两口水,还没来及喘气,忽听谢朔道:“帮我打个电话给钟覆,让他明天过来一趟。”   他坐在一旁,眉心蹙成川字,看起来表情有点凝重。   钟覆的手机号,叶谙有存,谢朔眼睛不方便,所以一般打电话接电话都是由她代劳。   “出什么事了吗?”打完电话,叶谙按捺不住问。   谢朔抬手,捏了捏眉心,说:“没事。”   公司的事,他不愿意说,她也不好多问,只能提醒他:“明天医生要过来帮你针灸,你别忘了。”   谢朔合上眼,低低“嗯”了一声。   第二天上午十点,钟覆一个人过来了,这次不见谢予然。   叶谙扶谢朔到书房坐下,知道他们有公事要谈,识趣地转身出去。   回到卧室,看见安置在墙角的“小企鹅”,她不由脚步一顿,走了过去。   刚摸上它的脑袋,委屈的萌音就低低响起:“主人,你好久没来看我了……”   叶谙摸摸它的头和小翅膀,安抚说:“我和男主人去度蜜月啦。”   小企鹅立马发出一声兴奋的“哇”。   叶谙噗嗤一乐,按喂食键给它喂了食,又逗弄了它一会儿,转身往沙发边去。   这几天出门在外,走了不少路,腿有些酸痛,叶谙摸过手机,挑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躺在沙发上,悠闲地搭着细白双腿。   手机上,未读消息好几十条,都是工作室群里的。   叶谙点进去瞧了瞧,原来工作室要和其他两个圈内知名配音团队合作举办一个活动,正在讨论相关事宜。这回项泉竟然连问都没问她要不要参加,看来是真对她死心了。   叶谙有些想笑,在群里窥屏了一会儿,想起自己快要长草的微博,打开微博,挑了几张这次在千月山的风景照发了上去。   没几分钟,一大堆类似“啊啊啊小姐姐你终于营业了”以及求她本人照片的评论便蜂拥而至。   ---   秋高气爽,湛蓝天空上漂浮着丝丝缕缕的白云,光影投入书架旁。   谢朔淡淡问:“上次居氏那个案子,我让你和予然亲自去谈,除了你们,这事还有谁经过手?”   钟覆愣了下,答道:“章副董。”   谢朔微微垂眸,搁在身前的手指动了动,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钟覆跟着谢朔时间不短,几乎立刻就猜到了他的心思,问道:“谢总是怀疑……章副董?”   谢朔沉眉不语,过了片刻,才道:“盯紧他,暗中查一查,先不要打草惊蛇。”   钟覆应下,想起什么,又问:“要提醒小谢总吗?”   谢朔顿了顿,神情莫测,抛出四个字:“暂时不用。”   约莫半个小时后,钟覆便离开了。   叶谙拖着酸痛的双腿走到书房,在谢朔旁边坐下,见他手肘抵在沙发扶手上,疲惫地撑着眉心,轻声问:“头又疼了吗?我帮你按按?”   谢朔放下手,抬头向她。   叶谙覆住他的手,捏了捏,嗓音放得温柔:“好久都没帮你按过了,今天下午还得针灸呢。”   谢朔脸上没有出现明显的厌烦情绪,叶谙观察着他的神情,看他有松动的迹象,握住他的肩,尝试让他躺下来。   大概是真累了,谢朔竟然真配合地仰面躺下,将头枕在她腿上,合上了眼。   大少爷今天倒是好哄,叶谙垂眸,白皙指尖按在他头两侧,轻轻动作起来。   天光漫入,一室静谧。   下午,岑教授那边派了专门的医生过来,替谢朔进行针灸。   同往常一样,叶谙在旁边紧张地看着。   针灸结束,医生替谢朔做了个粗略的检查,临走时,单独叮嘱叶谙:“他最近的状态比之前好了很多,继续保持,多让他出去走走,心态乐观,对恢复有好处。”   叶谙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安慰自己,点头应下了。   回到卧室,她喂谢朔吃了药,看了看他的脸色,温声道:“你去床上睡一会儿,吃晚饭的时候我再叫你?”   谢朔起身,叶谙扶他到床上睡下,替他盖好被子。   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在床边凝神望着他。想起医生走之前说的话,她有些头疼。   要让他多出门谈何容易?这次去千月山,要不是因为老爷子生辰那天闹了那么一场,他估计根本不会答应。   有困难是有困难,但叶谙并不打算放弃,在家休整三天后,她又开始忽悠谢朔陪她出门逛街。   果不其然,得到了谢朔的冷漠以对。   “我已经好几个月都没有出门逛过街了,你陪我去一次好不好?就一次!”叶谙抱着他的胳膊,软磨硬泡。   谢朔面色冷淡:“前几天不是才出过门?”   叶谙噎了一下,梗着脖子道:“那不一样!前几天是度蜜月,而且不是我主动要求的,是你先开口提的!”   想起那日的事,谢朔沉默片刻,说:“你实在想去,让小于陪你。”   ???   叶谙瞪大眼,满脸的难以置信:“你老婆逛街,你让别的男人陪?!”   有没有搞错?   听见这句,谢朔蹙了下眉:“那你就自己去。”   “我不要!一个人逛街太没意思了。”叶谙搂着他的胳膊摇了摇,“你就陪我去嘛,大不了我不逛商场,我们就在街边走走,散散心,保证不让你拎大包小包。”   谢朔仍旧不为所动。   叶谙搂住他的腰,下巴扣在他肩窝,低低撒着娇:“老公,求你了,好不好?”   温热的呼吸浅浅拂过颈间,谢朔突然想起几天前她喝醉的那晚,趴在他怀里喃喃细语时的情形。   心底冷硬无端软化几分。   半晌,他淡声开口:“一个小时?”   叶谙原本还趴在他肩头装可怜,听到这句,愣了一下,立马抬头,讨价还价:“两个。”   就知道她最会得寸进尺,给她根羽毛她就能飞上天。   谢朔沉下脸来。   一见情况不对,叶谙秒怂:“算了算了,一个小时就一个小时,我们去换衣服。”   她拽着他起身,去卧室换了衣服,打电话叫上小于陪同。   ---   秋日的天,空明澄净,风拂过,带着阳光的气息。   虽然叶谙很想带谢朔去热闹一点的街市,但考虑到他的情况和身份,她最终选择了自己大学附近的一条旧街,旁边有个公园。   非周六日,行人不多,既安静空气也好。   两人三点四十出的门,到那儿时将近五点,太阳已经往西,日光斜照,温度适宜。   规定时间是一个小时,叶谙不敢浪费,挽着他的胳膊沿街慢慢往前,边走边同他说话。   路边绿化带间隔种了几株桂树,香气随风远飘,散满整条街。   “你以前来过这里吗?”叶谙侧头问。   谢朔听着周遭往来的声音,有些不习惯,说:“我大学没在国内。”   叶谙知道他在介意什么,一只手沿着他的胳膊往下,掌心贴合,与他十指相扣,低声说:“没人看我们,而且都是陌生人。”   谢朔抿着薄唇,没说话。   叶谙又笑:“就算真的有人看,也是因为你长得帅,他们羡慕嫉妒。”   听见耳边熟悉的笑,谢朔的面色缓和了些,她总是这样,懂得自己宽慰自己,好像全然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日头越来越低,远处天际渐渐晕开锦霞,似颜彩铺染,街景也染了一层绚丽的光。   走着走着,叶谙突然在前面路边看到了一家花店。   店铺不大,但花的种类却挺齐全,姹紫嫣红,成团成簇,从里摆到外。   “那边有个花店!”叶谙抱着谢朔的胳膊,语气兴奋,“我们去看看。”   她拽着谢朔到了花店外,扭脸跟他商量:“不买衣服,买花行不行?”   谢朔淡淡道:“家里不是种了?”   叶谙:……这人怎么就这么不解风情呢?   “那不一样嘛!”叶谙拽着他的手,晃了晃,“你还没买过花送我呢,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买束花送我难道不应该吗?”   谢朔默然不语,一脸“随便你”的表情。   叶谙转过头,看了看店里的花,最终将目光落在中间的红色玫瑰上,鲜艳饱满,如美人笑靥。   她高声道:“老板,给我拿一束玫瑰,不用太多,九枝就可以。”   老板抽了九枝玫瑰,熟练地修剪好,扎成一束,包装好,递给她。   叶谙接过,抱在怀里闻了闻,翘起唇角,眉眼弯弯。   她拉了下谢朔:“付钱。”   谢朔转过头对着她,冷漠的脸上写着四个字——我没带钱。   叶谙:“……”   想想也是,他眼睛看不见,怎么会带钱?   叶谙抱着玫瑰花,刚才的那点儿甜蜜变成了尴尬。最终,她在老板诡异的目光中,自己付了钱。   算了,她手里拿着他给的卡,四舍五入,这花也算他买的了。   这样一想,叶谙又开心起来,一手抱着花,一手挽着他拐向另一条相对宽阔热闹的街。   行人来来往往,人间烟火寻常。   迎面走来一对小情侣,背着书包,像是还未毕业的学生,青葱年少。   叶谙想到什么,松开谢朔的胳膊,改为牵住他的手,侧过脸,说:“我牵着你走好不好?”   谢朔轻蹙眉头,还没答应,叶谙已经向前半步,转了个身,正面对着他。   她牵着他的手,倒退着走。   “前面都是平路,你直接走就可以了,不用怕。”   谢朔眉头蹙得更深,似乎很不情愿,但还是依言迈开了步子。   两人一个倒退一个往前,一步一步,缓慢走过长街。   不断有路人投来或好奇或异样的目光,叶谙却全然不在意,眼底只映着他。   走了一段距离,她忽然慢慢松开他的手指,指尖往下滑,一点一点远离,退到一旁。   谢朔骤然失去引导,停下了脚步。   他下意识伸手,想抓住什么,却没抓住。   夕阳斜照,浮光在指间跳跃,晚风温柔抚过面庞,他立在原地,一贯冷漠从容的脸上,渐渐浮现一丝茫然。   影子落在身后,细长一道。   耳畔喧嚣不断,但对于他,却是无边黑暗,如置深海。   叶谙抱着花,在几步之外静静看着他,仿佛隔了一段漫长时光,窥见他少年意气风光无限,眼角依稀泛了红。   等了片刻,谢朔蹙起眉头,唤道:“叶谙。”   看表情好像有点儿生气。   叶谙重新走到他面前,伸手去碰他修长的手指。   “我在这里。”她说。   谢朔反手将她的手抓住,用了很大的力气,手背青筋鼓起,捏得指骨微疼。   叶谙任由他抓着,仰起脸,笑得得意:“现在知道我的重要性了吧?看你以后还敢欺负我!”   谢朔沉下脸,面色铁青。   怕他正在大街上发火,叶谙赶忙抱住他,安抚道:“跟你开个玩笑,别这么小气,我也是想让你平常好好配合,积极治疗嘛!你难道不想快一点看见吗?”   谢朔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但仍紧抿着唇,不说话。   叶谙挽着他的胳膊,扶他继续往前 :“医生说,你最近的情况比以前好了很多,说明多出来走走还是有用的,你好好配合,总有一天一定能看见的……”   “如果不能呢?”他忽然打断她。   又是这一句。   叶谙心口发涩,停下脚步,仰脸看着他,夕阳照在他侧脸上,辉泽熠熠。   良久,她扬起一个笑,轻声说:“你忘了?我们之前约定过,你的眼睛如果好不了,我们就做一辈子夫妻。”   你看不见的山川美景,我替你看;   你想走的路,我陪你走;   我做你的眼睛。   做一辈子夫妻……谢朔听着她的声音,沉默无言,不知在想些什么,睫羽投下淡淡阴影。   叶谙说完,又重新挽住他:“再说,你不是很烦我吗?那就更要配合一点,这样你快点好起来,就能跟我离婚了。”   莫名地,谢朔突然觉得这话有些刺耳,他动了动唇,想说什么,最终却没开口。   ----   晚霞满天,风穿过喧嚣街道,吹散浮光。   马路对面,乌泱泱的一群人当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哎,那不是谙谙姐吗?”   项泉闻声抬眼,朝她所指的方向望去,随后一愣。   夕阳余晖,一男一女缓缓前行着,男人的眼睛明显出了问题,需要小心搀扶引路。   “旁边那个是她老公吗?”   “她老公……怎么看着有点奇怪?”   “是不是眼睛看不见?”   众人瞬间沸腾起来,仿佛看到了什么惊天大八卦。   “不是说她嫁入豪门了吗?怎么是个瞎子?”   “不会是搞错了吧?”   “没错啊,确实是她……”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叶:你眼睛快点好,好了我们就离婚。   小谢:好了也不离。   小叶:?   -   感谢在2020-02-08 04:11:56~2020-02-09 02:35: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车干一点都不胖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夏目是个很温柔的人、梨花花?、小媳妇是27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齐霖、车干一点都不胖 30瓶;落雨踏花行、甜の酒酒、君君君君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当天晚上, 叶谙刚将买的玫瑰花用瓶子插起来,突然收到了项泉的微信消息。   项泉:【你今天出门了?】   叶谙看到这条消息, 愣了一下, 回复:【是啊, 你怎么知道?】   项泉:【今天工作室和其他社团合作办活动, 出来的路上,看到了你。】   言外之意是, 也看到了谢朔。叶谙指尖一顿。   项泉:【你身边那位是……?】   叶谙垂眸,回了句“我老公”。   这句话一发过去,聊天框上方, 就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好半天,那边才回复过来一条:【他的眼睛是不是不太方便?】   叶谙知道他会问, 没犹豫, 回了个“嗯”。   又是一阵“对方正在输入”,可想而知他有多纠结。   项泉:【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提醒你一声, 今天在场的人不少, 人多口杂,你现在在圈内名声不低, 做好心理准备。】   叶谙平静地回复:【嗯, 我知道了,谢谢。】   从她把谢朔带出门的那一刻起,她就预想过会有这种结果。   对面没再有消息过来,大概是一时心情复杂, 不知道该说什么。   结束聊天,叶谙拿着手机发了会儿怔,转身去替谢朔收拾衣服洗澡。   ----   圈内的八卦传得很快,第二天一大早,施双双的消息就轰炸了过来——   施双双:【谙谙,怎么回事?】   施双双:【大家怎么都在传你嫁给了一个瞎子?】   施双双:【造谣的吧?】   施双双:【一脸懵逼.jpg】   看到消息的时候,叶谙刚起床洗漱完,她点开输入框,打字问:【谁在传?】   施双双随手就将一个论坛链接发了过来。   叶谙点进去,看到帖子标题:【叶谙老公是个瞎子,这事你们知道吗?!!】   帖子内容:楼主昨天出门逛街,无意中碰到了叶谙和一个男人,那男的眼睛看不见,应该是她老公,楼主当场就惊呆了!!!上图为证。   下面附了一张照片,正是昨天她和谢朔逛街时的偷拍照,隔了一段距离,画质不太清晰,她露了正脸,谢朔只有小部分侧脸。   底下评论热闹:   一楼:【卧槽!!!难以置信!!!】   二楼:【人间迷惑???之前不是说她嫁入豪门了,所以到底哪个是真的?】   三楼:【嫁入豪门跟嫁给瞎子不冲突吧?说不定正是因为对方瞎了,所以才让她嫁过去呢?】   四楼:【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她不会是嫁过去冲喜的吧?】   五楼:【……楼上,我竟然有点信了。】   六楼:【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冲喜这种封建残余糟粕,真心魔幻[微笑]】   七楼:【只有我一个人关注,这个男人看着好像还挺帅吗?】   八楼:【图拍成这样,你也能看出帅气,佩服![抱拳]】   ……   ---   叶谙大致扫了两眼评论,退出来。   施双双又发了一条消息:【这种谣言,可以发律师函了吧?】   叶谙回复:【不是谣言,我老公眼睛确实受伤了。】   施双双:“…………”   施双双惊得手机都差点掉了,不是说豪门大少爷吗?怎么突然就成瞎子了?   叶谙:【前段时间,我就是在陪他治疗。】   好半天,施双双才消化过来这个消息,回复说:【这样啊,那严重吗?多久能治好?】   叶谙:【暂时还不确定。】   施双双指尖微顿,犹豫了一会儿,又问:【我再稍微多问一句,你结婚,是自愿的吗?】   看到这条消息,叶谙忍不住笑了下,回复:【你想什么呢?不是自愿的,难道还有人能把我绑过来吗?[笑哭]】   施双双松了口气,不过却不太能理解。   施双双:【那你怎么会……你看上他哪里了?】   施双双:【没有冒犯你老公的意思。】   叶谙:【有钱,长得帅啊!】   施双双:【……】   不愧是你。   叶谙:【真没事,我现在挺好的,结婚也是自愿,你别跟着那些人瞎脑补。】   施双双想到上次聚餐时她高调炫富时的模样,信了几分,回复说:【反正你过得开心就行,其他不重要,祝你老公早日康复。[爱你]】   叶谙弯唇,回了个“亲亲”的表情包过去,放下手机。等谢朔从卫生间出来,两人一同下楼吃饭。   吃过早饭,叶谙照旧在书房读书给谢朔听,这两天挑战的是纯英文的外国名著,读得稍微有点艰难,偶尔还需要谢朔开口指点。   边读叶谙边想,兴许她该多学几国语言,挖掘一下自己的潜能。   一个小时后,叶谙口干舌燥,合上书,将桌上早已经倒好的茶水一口气灌了大半杯。   捧着茶杯休息了一会儿,她又让谢朔躺下,开始给他进行头部按摩。   她低着头,眼睫微垂,一截后劲白皙,侧脸在窗外天光的映衬下,光洁如细瓷。   大致按了二十分钟,叶谙扶他起身,看着他的眼睛,突发奇想:“我觉得你可以趁你复明之前,去学习一门技艺,盲人按摩。”   谢朔睁开眼,面无表情地对着她。   “真的。”叶谙手指酸麻,在空中抓了抓,活动几下,“听说眼睛看不见的人,其他感官会变得格外灵敏,比如说触觉,所以学按摩要比普通人容易。”   她忽然凑到他面前,“你的触觉会比以前敏感吗?”   熟悉的浅香随着她的凑近逸入鼻间,呼吸温热,喷洒在脸上,谢朔将脸往旁边侧了侧,没有理会她的鬼扯。   叶谙心下好奇,按捺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在他喉结上极轻地碰了碰。   下一秒,手就被捉住,指尖被他拢在掌中。   叶谙笑:“原来是真的啊!”   谢朔冷着脸,蓦地将她往怀里一拽,扣住了她细软的腰。   叶谙始料未及,撞入他怀中,看着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庞,愣了愣。   片刻的静默,呼吸可闻。   谢朔低低开口,嗓音似压着什么情绪——   “不想那天的事再来一次,就安分点。”   他扔下一句,毫不留情地松开她,起身往书房外走去,留下一个高冷的背影。   那天的事……叶谙脑中闪过一些凌乱画面,倏地红了脸。   那天,也是在这张沙发上,虽然当时闹得很不愉快,但他们确实差一点就……他俯身亲吻的感觉和手指的力度,她还记得。   手掌触及的沙发似乎也突然变得滚烫起来,叶谙不自在地收起手,搁到了自己腿上,耳根热意久久未消。   不就是轻轻碰了下,至于么?   ---   一直到中午吃饭,两人都没再接触。   下午,叶谙裹着薄毯,在卧室午休了一个小时。   睡醒拿起手机,点开微博,发现微博也沦陷了。   一个吃瓜博主转载了论坛上那张她和谢朔的偷拍照和帖子内的爆料内容,短短两三个小时,转发已经过了好几千,评论近万。   前阵子《药师》大火,再加上烜梦给她个人砸了不少宣传,她人气飙升,要不是她忙着照顾谢朔,无心营业,只怕现在这桩爆料的热度更高。   叶谙点进评论看了看,吃瓜看热闹的路人、粉丝和黑子,吵得一片混乱:   【又吃到这位的瓜了,所以上回说她嫁入豪门其实是嫁给了一个瞎子?[迷惑]】   【这颜值,嫁给一个瞎子,太可惜了吧?】   【有钱,什么都好说,这位妹妹也是个狠人。】   【emmmm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哇的一声哭出来,我那么喜欢她……】   【都在说叶谙,没人关心她老公究竟是哪位吗?】   【我关心!蹲一个瓜~】   ……   她自己的微博和超话里面,也吵成了一团,有脱粉的,有不相信的,也有尊重她选择只看她作品的。   叶谙匆匆看了一圈,见已经有人动心思想扒谢朔的身份,急忙给钟覆打了个电话,让他找人盯一下,随时准备删帖撤热搜。   虽然那张照片只照了一个模糊的侧脸,但难保不会有人摸到蛛丝马迹,扒出点什么来。   钟覆接到电话,立马便让人去办了。   叶谙稍稍放了心,开始思索要怎么安抚自己的粉丝,平息大家的吵闹。   她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冷静片刻,再次从抽屉里翻出雪藏已久的婚戒。   这一次,她连谢朔那枚也翻了出来。   谢朔不在卧室,叶谙拿着婚戒,在书房找到他,挨着他坐下,朝他伸出手。   “手给我。”   谢朔:“?”   见他没反应,叶谙直接抓过他的左手,替他将婚戒套了上去。   谢朔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蹙了蹙眉:“干什么?”   “你先别摘,等我拍个照。”叶谙说着,将自己那枚婚戒戴上。   她拉着谢朔的手,放到旁边的桌子上。   两只手交叠,她的手覆在他手背上,露出两枚婚戒。   摆好姿势,叶谙拿起手机拍照,然后拍了好几个角度,总觉缺点什么,不够唯美。   她想了想,松开他,匆匆跑回卧室,从昨天买的玫瑰花里面抽了一枝出来,又跑回书房。   她重新拉过谢朔的手,覆到自己的手背上,说:“别动啊,就拍下照。”   谢朔虽然看着不太耐烦,不过却也配合她没有动。   叶谙将玫瑰花摆在手边,找了个好看的角度,重新拍照,这次终于拍出了一张满意的。   拍完她就不管谢朔了,抱着手机坐到一旁开始修图。   谢朔被她弄得莫名其妙,捏了捏指间的婚戒,似乎想摘下,最后又松开了。   叶谙捣鼓半天,修好图,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发了条微博。   叶谙V: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我很好,我先生也很好,谢谢大家关心。[爱心]   [图片]   很快,底下评论就炸了——   【公开!!!】   【[哭泣]真嫁了个瞎子吗?我枯了……】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好吧,小姐姐觉得幸福就好~】   【只有我觉得“我先生”这个称呼很苏吗?】   【不止你一个,+1】   【绝美爱情,突然想磕cp[狗头]】   【作为一个手控,我觉得这对cp可。】   【港真,有钱长得帅还瞎,是我的理想型,这样他就看不见我的丑了[微笑]】   【也是我的理想型[微笑]】   ……   ---   大概是叶谙平日比较低调,严格来说也不算娱乐圈的人,所以大部分的评论比她想象中要平和,虽然还是有嘲讽和质疑,但并不显眼,很快就被淹没在了众多评论里。   解决完这些,叶谙松了一口气,扔下手机,瘫软在沙发上。   谢朔也重新在旁边坐下,叶谙瞥见他无名指上没有摘掉的婚戒,翘了翘唇角,心情愉悦地探头问他:“我们今天下午做什么?”   谢朔淡淡道:“桌上有份文件,你拿过来读给我听。”   叶谙:“……”   好吧。   忙到四点多,叶谙才拽着谢朔去花园里散了散步。   秋阳斜照,万里晴空上,有大雁掠过。   ---   黄昏时分,夷水城。   夏瑾拎着菜,走进小区,一个年轻女孩推着单车路过,见到她,问道:“瑾姨,听说谙谙姐结婚了?”   夏瑾一愣:“谁说的?”   女孩也愣了下:“我关注了她的微博,看她微博晒了结婚戒指……”看清夏瑾的反应,她有点茫然,“瑾姨您不知道吗?”   夏瑾的脸色瞬间变了,说:“能给我看看吗?”   女孩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可能做错了事,忐忑地将手机点到叶谙微博首页,给她看了那张照片。   照片上,红色玫瑰娇艳,两只手交握,婚戒成对。   夏瑾的脸色越发难看了,拎着菜飞快回了家。   一进屋,连鞋都没换,她就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叶谙正同谢朔靠在花园里的躺椅上休息,听见手机震动声,摸过来一看,顿了一下,看了眼谢朔,起身走到远处接通。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谢要面对岳母的攻击了~   PS:上一章有点衔接问题,修改增加了几百字,小可爱们可以重看一下,不重看也没关系,不影响剧情~   -   感谢在2020-02-09 02:35:28~2020-02-10 01:30: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媳妇是272、梨花花?、是豆豆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槍與玫瑰 6瓶;镜子里的谁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喂, 妈。”   “谙谙。”夏瑾压了一下情绪,才继续开口, “你最近在外面, 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叶谙心下莫名一慌, 难道她知道自己结婚的事了?   应该不可能啊, 她又不玩微博,更不会和叶远年联系。   “没有啊, 我挺好的,怎么了?”   “没什么,妈就是有点不放心, 想过去看看你。”   叶谙心头一跳,立马道:“不用了妈, 我真的挺好, 您别担心。”顿了顿,“过几天中秋节,如果有假期的话, 我回去看您。”   夏瑾没再说什么, 沉默片刻,应了声“好”, 挂了电话。   叶谙站在花园里, 看着暗下来的手机屏幕,总觉得有点不安。   这几年,因为叶远年的缘故,母女俩生了嫌隙, 有很长一段时间,夏瑾甚至都不愿意跟她说话,现在却这么主动地关心她……难道是终于想通了?   叶谙忐忑了一会儿,收起手机,转身原路折回。   谢朔已经从躺椅上起身,叶谙伸手挽住他的胳膊,问他:“中秋节我们是不是要去爷爷那边?”   谢朔“嗯”了一声。   叶谙同他商量:“应该不用留宿吧?我想出两天远门。”   结婚这么久也没见她单独出过远门,谢朔觉得奇怪,多问了句:“去干什么?”   叶谙斟酌了下,说:“我想去探望一位长辈。”   要是叶家那边的长辈,她应该会直说,或者软磨硬泡让他陪同,这么遮遮掩掩,想必是她妈妈那边的亲戚。谢朔心下了然,没再多问,淡声道:“不用留宿。”   叶谙放下心来。   是该回去看看了,要不然她妈估计得起疑心了。   唉,她真是太难了。   这头,夏瑾握着手机,立在玄关处出神,过了许久,才往里走。   她没有去厨房做饭,而是去了卧室收拾行李。   ……   ----   翌日,天阴微风。   夏瑾从车站出来,找了家酒店安置妥当,下楼在路边拦了辆车。   到叶宅外时,已经是下午五点。   天色昏暗,秋风瑟瑟而过,入骨生寒。   这个地方,她太久没踏足过了,眼前场景熟悉又陌生。   她按响门铃,很快有佣人过来开门,佣人不认识她,问道:“您是……?”   夏瑾拢了拢身上的暗红色披肩,语气冷硬:“我找叶远年。”   佣人见她态度不善,不敢放她进去,说:“这位女士,请问您——”   夏瑾耐心告罄,懒得跟她废话,径直推开大门,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往里闯去。   佣人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先生在外面养的花花草草找上门了?可这年纪看着也不太对啊!   夏瑾闯进客厅,没看见叶远年,却撞上了刚从楼上下来的姜络。   两人同时一顿。   来这里之前,夏瑾特地在酒店换了身衣服,化了个妆。她与姜络温婉的画风不同,眉眼生得艳丽精致,年轻的时候也是难得的美人,爽利飒气,朱瑾花一般,只是这些年经历太多变故,整个人憔悴苍老了不少。   两人这一对上,就有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感。   “太太……”佣人追了进来,对着姜络解释,“她非要闯进来。”   姜络往下一步,吩咐道:“去倒茶。”   夏瑾神色冷冽,直接打断她:“茶我就不喝了,叶远年呢?”   姜络瞥见她脸上怒气,差不多已经猜到她是因为什么过来的,说:“他不在……”   话音未落,门口传来脚步声。   叶远年见到客厅里多出来的身影,脚步一顿,面色也变了变。   “你……怎么过来了?”   夏瑾转身,看着他,冷讽地扯了下嘴角:“我为什么来,你心里不清楚?”   叶远年一滞,中年发福的脸上青白一阵,精彩纷呈。   夏瑾见他这般反应,语气越发冷讽:“不敢说?”   叶远年有些心虚地开口:“谙谙结婚的事,你知道了?你先坐下,我慢慢跟你说。”   听到“结婚”两个字眼,夏瑾心口梗得难受,差点没忍住直接上去给他一巴掌。   “我没那个闲工夫跟你慢慢说,叶远年,我问你,你是不是逼着谙谙嫁给了一个瞎子?”   叶远年知道她在气头上,只能尽量语气平和地安抚她:“你先冷静一点,这事是谙谙她自己同意的,况且以谢家的门第,她嫁过去绝对不会吃苦……”   “放屁!”夏瑾彻底绷不住了,直接破口骂道,“谢家这么好,你怎么不把她的女儿嫁过去!”   她目光指向姜络,姜络面色一变:“你……”   一个前妻,一个现任,场面听着就修罗。   叶远年生怕两人吵起来,忙拦住姜络:“你先上楼去,我跟她谈。”   姜络也动了气,冷冷瞥她一眼,上了楼。   叶远年转过头,重新对着夏瑾:“有什么话,你好好说……”   不等他继续辩解,夏瑾便冷笑一声打断他:“好好说?事到如今,你还想我给你好脸色?你逼谙谙嫁过去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天!”   她看着他,眉间冷意逼人,字字如刀:“拿你的亲生女儿去给自己的荣华富贵铺路,叶远年,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这话说得太难听,叶远年被戳中了痛处,霎时脸色一白,恼羞成怒:“夏瑾!”   “怎么,我骂错了吗?”   叶远年白着脸,半晌说不出话来,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心下有愧无话可说。   怒气发泄得差不多,夏瑾平复了一下情绪,眼角微红,说:“我当初把她送回你这里,是想你好好照顾她,不是让你这样糟践她……”   见她这样,叶远年的语调也软下来,神情透出一丝疲惫:“这件事,真的是她自己愿意,我没逼过她,我还反复跟她确认过……”   说起来,叶远年也觉得奇怪,这两年,叶谙几乎很少踏入叶家,那天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回家吃了一顿饭,席间还问起谢家大少爷的事。他只当她是八卦好奇,就跟她说了说谢朔的情况,还提了一嘴谢家正在物色联姻对象的事。   她听后沉默了许久,忽然开玩笑似地说:“谢家对联姻对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如果我去的话,他们能看上吗?”   正因为她这两句话,他后来才当真动了念头,跑去试探性地问她。其实,她当时但凡说一句不愿意,他哪怕再想攀上谢家,也没办法。   夏瑾才不信他的话,不过也懒得再跟他吵,冷声道:“谢家地址在哪里?带我过去。”   叶远年忙劝道:“婚都已经结了,你现在再去闹又是何必?万一闹出什么不愉快,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谙谙,我看谢家对她——”   夏瑾毫不客气地截断他:“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叶远年又说:“今天都这个点了,明天再去行不行?”   夏瑾抬眼,一脸誓不罢休的模样:“你不想带我去的话,把地址给我,我自己过去。”   “……”   最终,叶远年还是妥协了:“你先等一下,我去换件衣服。”   ----   谢宅。   叶谙替谢朔按完头,扶他起身,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说:“外面好像要下雨的样子,我们今天不出去散步了,在家看个电影好不好?”   谢朔转过头,脸上明显写着“看不见不感兴趣”。   叶谙搂着他的胳膊,软着调子撒娇:“你看不见可以用听的呀,就当陪陪我,我都好久没看过电影了。”边说边将他从沙发上拽起。   谢朔被她缠得没办法,最后只能默许了她的要求。   叶谙将他拽到影音室,搬着笔记本开始挑电影,挑来挑去,挑中了一部最近评分很高的悬疑恐怖片。   反正有谢朔陪着,也不用担心会害怕。   叶谙设置好播放,同谢朔在沙发上坐着,拿了一条薄毯盖住下半身。   很快,屏幕墙上,电影开始放映,起先画面很暗,之后才一点点亮起来。   这部电影画面和音效都是一流,恐怖氛围也渲染得十足。   影音室里黑漆漆一片,只有眼前屏幕上有光,越发显得气氛阴森。   叶谙盯着屏幕,神情紧绷,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她怀里原本抱了一个抱枕,电影里突然冒出一个带音效的恐怖画面,她吓得抖了一下,抱枕就滚落在地。   她也没弯腰去捡,改为抓住谢朔的手。   男人手指修长如玉,抓着还蛮有安全感。   谢朔感受到抓在手上的力度,面无表情地朝她这边“看”了一眼,虽然看着不大高兴,但也没挣开。   片刻后,又是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声。   这回叶谙吓得直接缩到了谢朔怀里,死死抓着他胸前衣服。   谢朔实在不明白她,既然这么害怕,为什么还要选恐怖片。   “好恐怖啊,你听到那个声音没有?”叶谙缩在他怀里,看着屏幕,小声道。   怀中身体柔软,馨香浅淡,胸前的吐息也温热,谢朔靠着沙发,突然生出几分燥意来。   没听到回应,叶谙抬起头,对上一张冷漠的英俊面庞,薄唇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这样暗的环境,又是这样紧紧相贴的姿势,太容易滋生暧昧。   叶谙感觉心口漏了一拍,脸上渐渐升腾起热意,她抬眼静静看着他,都忘了还在放电影。   须臾,一只有力的手揽上后腰,顺着脊背往上摸索。   晦暗中,她看到他的喉结轻微地动了一下,气息好像也重了些。   叶谙莫名紧张起来,下意识抿了抿唇。   然而,下一秒,她就听到低沉的一声,仿佛冷水兜头浇下——   “胆子这么小,就别看了。”   叶谙:???   这种时候,正常的剧情走向不应该是天雷勾地火,然后水到渠成发生点什么吗?   谢朔说完,放下了揽在她肩头的手。   没有直接把她从身上扒拉下去,估计是他最后的仁慈。   叶谙心里空落落的,脸上露出几分不满的神情。   她松开他,坐回原位,忍不住小声吐槽:“一点情趣都没有,真搞不懂你这种人是怎么娶到老婆的。”   声音虽小,但谢朔听觉灵敏,还是听到了。   他抬起眼睫,冷不丁说:“这个问题,得问你自己。”   言外之意,你是我老婆,我为什么会娶到老婆,该问你。   叶谙:“……”   您这么会杠,怎么不去把地球撬起来呢?   叶谙简直要被他气死了,猛地一拽毯子:“我脑子进水了行吧?!”   脑子进水了才会嫁给你!   谢朔身上一凉,整个人都露在了外面。   叶谙将毯子揉成一团,越想越气,抓起地上的抱枕,猛地砸过去。   谢朔被砸了个正着,沉下脸,忽然冒出一句:“你这是欲求不满?”   “……”   叶谙当即就红了脸,又羞又怒,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谁欲求不满了?你才欲求不满!”   听到她炸毛的声音,谢朔莫名生出几分久违的愉悦情绪,轻轻牵了下唇。   !!!   瞥见他唇角弧度,叶谙脑中一哄,只觉得越发羞恼了,仿佛在大庭广众下裸奔,连脚趾都在发麻。   大屏幕上,恐怖片还在孤独地放着,音效诡异。   她没处发泄,一气之下踹了他一脚:“有本事你就清心寡欲一辈子,别碰女人!”   叶谙电影也没心情再看了,起身愤怒地将放映设备关掉。   谢朔始终没动,在昏暗中坐着。   关掉设备,叶谙犹豫了一下,又走回他脚边,将掉落的抱枕拾起,没好气地用小腿碰了碰他的腿,说:“不看了,出去吧。”   谢朔身子前倾,循着声音抬手碰到她的腰,蓦地将她拦腰一搂。   叶谙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他抱到了腿上。   她一愣,无端有点紧张:“你干什么?”   谢朔搂着她,忽然想起那天夕阳下,她轻声说的那一句话。   ——“你的眼睛如果好不了,我们就做一辈子夫妻。”   他略一停顿,手顺着她肩头往上去,扣住她的下巴,指尖按在她下唇上。   随后,他缓缓亲了上来。   与上回不同,这次他神情平静,眼中也没有浓烈的戾气。   叶谙闻着他身上干净的气息,下意识拽紧了他腰间衣摆,眼睫微微垂下。   然而,就在温软碰触到的刹那,敲门声突然响起—— 第36章   “咚咚——”   万恶的敲门声响起, 屋内两人双双顿住。   唇还贴着,呼吸相融, 但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旖.旎气氛已经没了。   叶谙睁眼, 退开了些, 脸上薄红未褪。   她松开他腰间衣摆, 有点不自在,小声说:“大概是周姨, 我去看看。”   谢朔也松开了手。   叶谙从他身上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门口, 打开门。   门外果然是周姨,她窥见叶谙脸上的红晕, 顿了下, 说:“夫人,您父亲来了。”   叶谙一愣。   叶远年?   他突然跑过来干什么?要破产了来求助吗?还是来蹭晚饭?   “你让他先在客厅坐一会儿,我们马上就下去。”   虽然不是很想见到他, 但表面的礼数还是得维持, 叶谙嘱咐了周姨一句,转身回到谢朔面前。   “我爸来了, 你要不要下去见一见?”   谢朔抬眼。   叶谙道:“你要是不想下去的话, 我就跟他说你不舒服,在休息。”   怎么说那位也是他岳父,哪有不去见的道理,况且结婚这么久, 他们连回门都还没回过。谢朔估摸着她大概是还记着第一次来谈婚事时他的避而不见,有所误会,起身道:“走吧。”   叶谙抬手扶住他,慢慢往外走。   两人下了楼,客厅里一片安静,只有周姨将茶盏摆在茶几上的声音。   见到叶远年旁边那个熟悉身影的刹那,叶谙整个人一滞,傻了眼。   !!!她妈怎么来了?!   她从哪儿得到的消息?怎么都没人通知她?   叶谙脑子嗡嗡作响,仿佛已经预见到了即将到来的修罗场。   听见脚步声,夏瑾回过头,目光先落在叶谙身上,而后转向她扶着的年轻男人。   面容冷峻,双目黯淡无神,走路要人搀扶,果然是个瞎子。   夏瑾心口烧了一团怒火,脸色铁青,险些两眼一黑气背过去。   谢朔看不见,自然不知道客厅里现在是什么情形,只奇怪叶谙怎么突然停下了,握在胳膊的手指也忽然力度增加,仿佛十分紧张。   “怎么了?”他低声问。   叶谙松开手指,看了看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心下一团凌乱。   虽然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这也来得太突然了,简直措手不及。   屋外,秋风大作,冷雨欲来。   “谙谙,你们下来了。”最后,是一旁神情讪讪的叶远年先开口打破了僵化的局面。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看来今天是避不开了。   叶谙对上夏瑾难看的脸色,定下心神,轻轻拽了拽谢朔的衣袖,小声说:“我妈也来了。”怕他误会,又补充了一句,“亲妈。”   谢朔先是微愣,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叶远年的前妻。   当初谈婚事的时候,叶家包括叶谙她自己在内,几乎都没提及过这位,连喜帖都没发,所以谢朔只知道她的存在,其他并不清楚。甚至他和谢柏言还以为,她早已经改嫁,完全不跟这边往来了。   叶谙扶着谢朔,走到沙发边,忐忑地唤了声:“妈,您怎么来了?”   夏瑾面色越发难看,若不是顾及到有旁人在,估计已经一巴掌扇了过去。   她冷讽一笑:“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妈呢?”   叶谙心一虚,手指又紧了紧,似乎要把袖子抠破。   谢朔虽然看不见,但此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么紧张,看来……当初她结婚的决定应该是刻意瞒了夏瑾。   叶远年愿意把女儿嫁给他这个瞎子来换取利益,她却未必愿意。   “您什么时候到的?吃晚饭了没有?”叶谙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尝试转移话题,缓和气氛。   可惜,夏瑾早气昏了头,完全不给她台阶下,冷声道:“你都敢背着我一声不哼把婚结了,还管我吃什么?干脆当我已经死了算了!”   这话一出,气氛登时更僵,叶谙忍不住阻断她:“妈!”   夏瑾:“别叫我妈!”   她嗓音尖锐,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她的脾气,叶谙再清楚不过,知道今天这事没法简单敷衍过去,谢朔在场,难保不会听到更刺耳的话。   叶谙转过头,低声对谢朔道:“你先上楼好不好?晚点我再跟你解释。”   谢朔略一停顿,礼节性地说了句“失陪”,转身上了楼,这种时候,他在场,只会让气氛更僵。   谢朔走后,客厅里短暂地沉寂了一会儿。   “什么时候的事?”这一沉寂,夏瑾也稍微冷静了些,问道。   叶谙道:“四月初。”   现在已经是九月,将近半年……夏瑾再次冷笑出声:“你们倒是瞒得紧。”   她抬手指向叶远年:“是不是他逼你的?”   叶谙还没回答,就挨了劈头盖脸一顿骂:“你是蠢还是脑子坏了,他说让你嫁你就嫁?你也不看看是什么人!”   叶谙看了一眼旁边灰头土脸的叶远年,突然对他生出了那么几秒钟的同情,其实这件事,是她利用了叶远年,这一点只有她自己清楚。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婚?”夏瑾骂完,大概是觉得“事已至此再骂无益”,忽然抛出一句。   不等叶谙回答,叶远年先变了脸色:“两家联姻,又不是儿戏,怎么能说离婚就离婚?你冷静——”   夏瑾直接打断他:“你闭嘴!”   叶远年:“……”   叶谙脑壳突突地疼,有些心累地说:“你们别吵了,这是在谢家。”   谢朔虽然上楼去了,但还有佣人,吵成这样,难保他们不会听到,万一传到谢柏言耳朵里,又是一桩是非。   她转头向叶远年:“你也先回去吧,我来跟她谈。”   叶远年看了看母女俩,知道自己在她们眼里就是个外人,留下来只有挨骂的份,也没坚持,说道:“那你们好好聊,有什么事,给爸爸打电话。”   叶远年离开,叶谙看向夏瑾:“家里还有人,去房间里说吧。”   夏瑾虽然心里窝火,但也不想在外人面前吵得难看,于是跟着她上了楼。   一般情况下,谢朔不是在书房就是在卧室,叶谙带着夏瑾进了空置的客卧,在旁边的小沙发上坐下。   房间里寂静无声,夏瑾一路上来,冷静了不少,再开口语气也平和了许多:“谙谙,你跟妈说实话,是不是叶远年拿什么威胁你了?”   叶谙摇摇头:“没有。”   夏瑾不信:“那你为什么不肯离婚?是因为当年那笔钱对不对?”   叶谙道:“真没有,从头到尾都是我自己愿意的,我要是不愿意,没人逼得了我。”   自己这个女儿的性子,夏瑾也清楚,她不愿意的事,谁逼都没用。   听了这话,夏瑾越发不能理解:“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听他的话嫁过来?要是个正常人也就算了,嫁给一个瞎子,你图什么?”   叶谙忍不住反驳:“妈,他只是眼睛受伤了,你别这么说他!”   她这一顶嘴,瞬间又勾起了夏瑾心里的火气:“我这才说了一句你就这么护着!你告诉我你图他什么?图他的钱吗?”   叶谙沉默,纤细的手指紧紧拽着,似乎在隐忍什么情绪。   见她不说话,夏瑾以为自己猜对了,登时急火攻心:“早知道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当年我就不该把你送回——”   “我喜欢他。”   夏瑾话未完,就被打断。   叶谙抬眼,定定看着她:“我喜欢他,这个理由够了吗?”   夏瑾对上她不似作伪的眼神,愣了两秒,完全无法接受:“你喜欢他什么?一个走路都要你扶的人,你告诉我你喜欢他什么?”   叶谙手指紧扣着沙发,一字一字道:“我就是喜欢他,他看得见也好看不见也好,我都喜欢。”   夏瑾的心态彻底崩了,气得呼吸都不稳:“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要么,你马上跟他离婚;要么,以后别再回来见我,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叶谙忽然道:“你这么生气,到底是因为我随随便便就结婚了,还是因为我没嫁一个让你满意的人,丢了你的脸面?”   夏瑾面色一白:“你……”   “从小到大,你有问过我想要什么吗?”叶谙看着她,眼圈慢慢泛了红,“你就只会拿我跟叶远年较劲,跟叶蔓比,要我什么都做到最好,学这个学那个,来证明你的成功,证明你当年没有选错!我想不想要开不开心,你从来都不在意……”   “当初,我不过是找他要了一笔钱救你的命,你就对我冷言冷语,让我回叶家不要再去见你……”   夏瑾听到这话,也红了眼圈,却仍强撑着不肯低头:“我让你救了吗?”   叶谙猛地提高声调:“那你要我怎么办?我那时候才十几岁,我能怎么办?看着你死吗?”   语到后面,喉头一哽,眼角沁出湿意,被她强行忍住。   她抬手抹了抹眼角,平复下情绪,说:“我已经二十三岁了,不是小孩子,有婚姻自由,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都不会跟他离婚。”   夏瑾急了,过去抓住她的手:“谙谙,你听妈一句劝好不好?你为什么非得想不开,选这样一个人……”   “妈!”叶谙打断她,“谢朔他很好,在我心里,没有人比他更好了。”   屋外,谢朔停下脚步,刚好听见这一句。   他原本是想下楼看看情况,没想到她们竟然在楼上,而且因为情绪激动,说话声音还不小,隔着门都能听见。   风越来越急,雨终于落下,噼里啪啦敲在窗子上,声声入耳。   叶谙往窗外看了一眼,说:“时间不早了,先下楼吃饭吧,晚上你住这里还是我在附近给你订酒店?”   夏瑾看她这副模样,知道她心意已决,起身道:“不用了,我自己订了酒店,行李也在那边。”顿了顿,“至于晚饭,我就不吃了。”   她说完,快步往外走。   “妈!”叶谙没想到她还是不肯接受,头疼不已,急忙追出去。   刚出门,两人就双双顿住。   谢朔站在门外,也有点尴尬,她们出来得太突然,他根本来不及避开。   叶谙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刚刚的对话,愣了两秒,上前挽住他的胳膊,亲昵地唤了声“老公”,另一只手在他身后暗示性地拽了拽他的衬衫,让他配合一下自己。   “忘了跟你介绍,这是我妈。”   谢朔看不见,无法确认夏瑾的位置,不过还是顺她的意,礼貌地问候了一声:“您好。”   大概是知道她不愿意接受自己,他没有唤称呼。   “外面在下雨,您吃了晚饭再走?”   叶谙看他一眼,心下略松一口气,这男人虽然私下里脾气臭了点,但在外面,通常都不会让她太难堪,该给的体面都会给到。   夏瑾看向谢朔,打量了一番,先前光顾着生气,也没怎么注意,这人倒是生了一副好样貌,气质矜贵不凡,看得出家世教养都是上等,只可惜……怎么偏偏就伤了眼睛。   这会儿夏瑾已经冷静下来,对着外人,也不好太失礼数,静默片刻,勉为其难地应下了。   三人下了楼。   今晚的餐桌上,格外安静。   叶谙按照往常一样,先拿筷子给谢朔夹菜,她的动作熟练,连哪道菜他爱吃该多夹一点都一清二楚。   夏瑾在一旁看着,想起她先前说的那句“我喜欢他”,心里五味陈杂,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   夹完菜,叶谙端起自己的碗,又对夏瑾笑了笑:“妈,这个排骨炖得还不错,你多吃点。”   夏瑾实在笑不出,也没什么胃口,低下了头。   吃过饭,外面雨也停了,空气中透着寒凉之意。   “酒店要不要换到附近?”在听到夏瑾订的酒店地址后,谢朔低声问叶谙。   叶谙还没回答,夏瑾就回绝了:“这么晚了,不用麻烦了。”   话说到这份上,两人也不好再强求,只能让家里的司机送她过去。   叶谙本想跟着去,也遭到了拒绝,她说:“那我明天过去看您。”   夏瑾没同意也没反对,上了车。   雨后夜风微湿,入骨生寒,叶谙扶着谢朔返回楼上,进了卧室。   送走夏瑾,接下来就该跟他解释了。   毕竟结婚之前,她并没有提过夏瑾的存在,现在突然闹这么一出,他估计也莫名其妙。   叶谙理了一下头绪,说道:“我妈她……身体不太好,之前生过一场大病,一直在老家那边休养。结婚的时候,我怕她受不了刺激,就没告诉她……”   说着说着,叶谙又觉得不太对,这不明摆着告诉他,她妈嫌弃他不同意这门婚事么?   好在谢朔并没有表露出多少不高兴,神色仍旧淡淡的,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叶谙伸手,扶他在沙发上坐下,放轻了声音:“我妈她脾气不太好,但她也是担心我,你这两天能不能在她面前配合我演演戏?”   谢朔转过脸,对着她。   叶谙解释道:“就是跟我一起秀秀恩爱,表现得对我宠一点,这样她就会放心了。”   谢朔未置可否,依旧沉默。   叶谙:???就是演两天戏而已,这个要求也没多过分吧?   但谁叫这事是自己的错,叶谙认命地往他那边挪了挪,抱住他的胳膊,软声道:“就是演个戏而已,很简单的。”她伸出一根手指,戳戳他的胸膛,“你要是不配合的话,我就要被我妈带回家了,到时候你就没老婆了……”   话音刚落,忽听谢朔问:“你当初为什么会答应嫁过来?”   叶谙一愣。   谢朔侧头,等着她的回答。   之前,他一直以为,她是因为叶远年才答应所谓的“联姻”,嫁给他,可看今天的情形,分明不对;而且结婚之后,她就像彻底跟叶家断了关系一样,几乎从没见她提过要回去看看,或是借他的名头替叶家谋求什么利益,对叶远年也是不闻不问,冷淡得很。   要说她是为了钱,好像也不太对,卡给了她,却很少见她出去挥霍,更不见她到处招摇。唯一一次求他帮忙,不过也就是要了部动漫的配音权,给她的工作室搭了条线。   仔细想一想,这将近半年,她的所有心思,几乎都耗在了他身上。   谢朔心里莫名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喜欢他?   可是,为什么呢?   平心而论,他对她,也没多好。   叶谙愣了半晌,才回过神,心下掠过一丝慌乱,他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了?   “这有什么好问的?当然是看你长得帅还有钱啊!”她毫不掩饰地道。   “……”   谢朔满腹猜测,被她这直白的一句堵回去一半。   叶谙看着他那张冷峻非凡的脸,肤浅得理直气壮:“不然你以为谁愿意忍受你这喜怒无常的大少爷脾气?”   谢朔:“……”   谢朔默然片刻,掀过了这个话题:“你妈妈都喜欢些什么?”   叶谙闻言一喜:“你肯配合我啦?”   谢朔没说话。   这种时候,不说话就代表默认,叶谙偎着他,高兴地跟他说起夏瑾的喜好来:“她这两年迷上了画画,还特地找了老师在学……”   谢朔略一沉吟,说:“明天先让管家查一查最近有没有什么画展,带她去逛逛,我就不陪你们去了,吃饭倒是可以陪一陪……”   叶谙听他说完,越发高兴了,应了声“嗯”。   她抬起脸,端详着眼前眉目,眸底闪过怔忡之色,忽然伸手抱住了他。   谢朔低头。   叶谙搂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肩头,闷声说:“别动,肩膀借我一会儿。”   谢朔虽然莫名,倒也没推开她。   时光悄然流过,过了片刻,肩窝处突然洇开一片温热湿意。   谢朔微愣:“哭什么?”   叶谙仍埋着脸,本想说没哭,但眼泪骗不了人。   于是,她说:“没什么,秋天到了,伤春悲秋。”   “……”   大概是这句话太冷,谢朔隔了好几秒钟才回过神来,下颌擦过她细软的发,幽香淡淡。   她为什么委屈,他其实隐约能猜到一点,自小父母离异,先跟着母亲,后又被送回叶家,想必过得也不如意。   心下软了几分,谢朔抬起手,落在她背上,安抚性地拍了拍。   叶谙被他这番举动弄得破涕为笑,抬头道:“看不出来,你也会安慰人呢?”   谢朔难得没变脸,温声说:“早点洗澡睡吧。”   叶谙心情好了些,擦了擦眼泪,扶他起身,去给他拿衣服。   夜深人静,窗外风雨凄清,屋内却温暖如春。   作者有话要说:  大肥章~   小谢动心啦!_(:з」∠)_   PS:众口难调,更新时间就不改了,你们不要熬夜看啊,早上起来再看呀,更新就在那里,不会长脚跑掉的!   -   感谢在2020-02-11 00:50:19~2020-02-12 01:54: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颐颐颐u、梨花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语忆 37瓶;28435046 20瓶;辉月 12瓶;哎嘿wl、苏木、是疯疯疯呀~、齐霖 10瓶;伊 6瓶;卑职小岁 5瓶;24093133 3瓶;诗酒趁年华 2瓶;叶岚的话、饭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第二天, 叶谙一早就收拾打扮,去了夏瑾下榻的酒店, 陪她坐了坐, 吃了个午饭。   下午, 市中心的艺术馆刚好有一场画展, 叶谙让管家买好了票,拉着不太情愿的夏瑾过去。   大厅内, 灯光干净澄澈,过来参观的人交头低语着,脚步声都放得很轻。   夏瑾看着雪白墙壁上一幅幅色彩各异的画, 脸色渐渐缓和下来,眼中也有了神采。   她在其中一幅画前驻足了许久, 叶谙注意到, 低声问:“您喜欢这幅?”   夏瑾轻微地点了下头:“这幅的用色不错。”   叶谙转头叫来了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却礼貌地笑着表示,这幅画是准备拿去拍卖的, 暂时不外售。   叶谙还想再跟她商量商量, 被夏瑾阻止:“算了,我就是随口说说。”   叶谙只得作罢。   从画廊出来, 夏瑾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 大概是知道已成定局改变不了什么,也没再像昨天一样强行要叶谙离婚。   她要强了大半一辈子,向来不肯低头示弱,当年和叶远年离婚也闹得决绝, 没想到临到女儿的婚姻,却做不了半点主。   她看了眼叶谙,想起昨天两人的争执,心下微微叹了口气,或许,这些年她确实做错了吧?   “他今天怎么没陪你?”   忽然听到这么一句,叶谙愣了愣,反应过来她问的是谢朔,笑了笑说:“他本来是想陪我过来的,但是临时有公事要处理,而且他眼睛不方便,来这里还得人照看,所以我就让他别来了。不过,他说晚上会来陪我们一起吃饭,餐厅已经订好了。”   看见她脸上的笑意,夏瑾忍不住道:“你真喜欢他?”   叶谙有点头疼:“妈,你别对他有那么大的偏见好不好?人都有落魄不如意的时候,他碰上车祸,伤了眼睛,又不是他的错……”顿了顿,嗓音忽然低下来,“再说了,他以前救过我。”   夏瑾听得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叶谙道:“您别问了,总之您就当我是在报恩吧,他真的很好……”   正说着,管家突然从后面上前,问道:“夫人,这幅画是直接寄到哪里吗?”   叶谙回头,看见工作人员抱着一幅画跟在后头,正是先前夏瑾看中的那幅。   叶谙疑惑:“不是说暂时不外售吗?”   管家笑道:“我找了一下画展的负责方,谈下来了。”   叶谙了然,转头冲夏瑾说:“给你直接寄回老家吧,省得你拿回去不方便。”   夏瑾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转折,心情一时有点复杂。   两人在艺术馆外面上了车,前往谢朔订好的那家餐厅。   ---   谢宅,书房内。   “谈居氏那个开发案的时候,章副董的确私下跟其他两家公司接触过,不过没有找到切实的证据……”   钟覆站在屋内,汇报着调查的结果。   谢朔靠着沙发,修长的手指轻轻动了动,神情冷肃:“继续盯着他,查一下他那边的账,暗中进行,先不要惊动他。”   钟覆应下。   “还有,以后凡是他那边经手的项目,都先给我过目,我如果不在,就给董事长……”   谢朔叮嘱了几句,忽然问:“几点了?”   钟覆看了眼腕表,说:“五点二十。”   谢朔从沙发上起身,说:“先就这样,打个电话问下夫人,她们逛完画展没有。”   钟覆很快打电话问了,转头回答:“夫人说已经在去餐厅的路上了。”   谢朔迈开腿,刚往外走了一步,眼前突然出现了几重幻影,一团一团旋转晕开。他头一疼,身形晃了一下,险些摔倒。   钟覆急忙扶住他:“谢总?”   谢朔在他的搀扶下站稳,抬手按了按头。   自从蜜月回来之后,眼前出现幻影的情况基本就没再出现过,他还以为千月山那两次只是偶然,没想到今天又出现了。   “要不要帮您叫医生过来?”钟覆担忧地问。   几秒后,谢朔恢复了正常,眼前又是一片黑暗,他放下手,淡淡道:“不用,走吧。”   钟覆只好扶着他往外。   ----   秋冬日短,到预订好的餐厅时,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定地方前,谢朔特地询问了一下夏瑾的口味和禁忌,最后让人挑了一家口味偏清淡的中式餐厅。   餐厅环境幽雅,偏复古风,据说主厨是国宴级别的水平。   叶谙和夏瑾先到两分钟,见谢朔进来,叶谙起身去扶他,扬起一个笑:“老公。”   谢朔难得没有沉默不语,温声问:“等久了?”   叶谙挽着他的胳膊,语气亲昵:“没有,就几分钟。”   助理跟在后头,将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放到夏瑾面前。谢朔估摸着方向,礼貌地道:“您来得匆忙,事先没准备,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下午刚送了一幅画,晚上又是一份礼,夏瑾就算再不满,此刻也实在开不了口了。   叶谙手往下,滑至他掌心,与他十指相扣,故意撒娇问:“那我呢?我没有礼物吗?”   谢朔配合地答:“你想要什么,改天我陪你去店里,你自己挑。”   包厢内灯光色调偏暖黄,笼在他眉眼处,添了温柔,连带他的语气也透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宠溺。   叶谙晃神了一瞬,险些信以为真。   好在她很快清醒过来,扶他坐下,娇嗔地说了句:“这还差不多。”   夏瑾看着两人这般模样,话都堵在了喉间,没说什么。   虽然是做戏,但叶谙也不敢演得太过,不然显得太浮夸,她松开手,笑着冲夏瑾道:“妈,您想吃什么,自己点啊。”   夏瑾神色缓和,轻“嗯”了一声。   听她应声,叶谙松了口气,总算搞定了。   灯光静静流淌,一顿饭吃得还算平和温馨。   吃过晚饭,三人一同出包厢,叶谙问道:“妈,您明天想去哪里玩儿?”   夏瑾却道:“不用了,妈打算明天就回去。”   叶谙愣了一下:“怎么这么急?”   夏瑾抬眼看她,白皙精致的脸上肌肤莹润,一双眸子清亮,精神气色都挺好,看起来结婚之后应该没吃什么苦。   “我出门得急,也没跟人打招呼,家里一团乱,得回去收拾。”夏瑾又看了一眼谢朔,俨然是妥协的语气,“回头有空,妈再过来看你。”   叶谙只得道:“那我明天去送您。”   ---   送夏瑾回到酒店,叶谙才同谢朔返回谢宅。   一层秋雨一层凉,在花园下车时,叶谙打了个寒噤,下意识搂紧了谢朔的胳膊,直到进了屋才觉得暖和了些。   谢朔摸到她露在外面的半截胳膊,道:“觉得冷怎么不多穿件?”   叶谙偎着他道:“那不是为了穿漂亮的裙子吗?”   两人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戏中出来,一路亲昵地上了楼。   进卧室后,叶谙才放开了手,看着谢朔,笑说:“你今天晚上演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嘛!”   他今晚穿了一身正装,白色衬衣,黑色西服外套,英俊沉稳,言语也温和,看着确实像是不可多得的好丈夫。   谢朔没理会她的打趣,脱下外套,在沙发上坐下,修长手指解开领口一粒扣子,动作透着那么一丝漫不经心的欲。   他想起什么,忽然道:“明天你联系一下岑教授,跟他约个时间,就说我要过去再做一次检查。”   叶谙一愣,这还是他头一次主动要求去检查,难道他终于想通了,打算振作起来,积极治疗?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谢朔抬起手,撑了撑额角,低低“嗯”了一声。   叶谙在他身侧坐下,想到自己一早就出去了,又问:“你今天药吃了吗?”   谢朔放下手,说:“吃了。”   “那我给你按按头?”   谢朔这回完全没推拒,十分配合地躺了下来。   他枕在她腿上,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淡香,微微合眼,渐渐睡了过去。   叶谙替他按了许久,手指有些酸,便停下了。   她低头,凝神看着他,眼睫微垂。   男人静静躺着,面容比平日温和沉稳许多,鼻梁如峰,在一侧覆下淡淡的阴影。   叶谙看得心下微动,忍不住伸出手指,白皙指尖轻轻划过他鼻梁弧度。   刚划至鼻尖,手就被捉住。   谢朔睁开眼,似乎有些疲累,也没问她干什么,直接抓着她的手坐起来。   “你妈妈明天什么时候走?”他问。   叶谙理了理被他弄乱的裙子,说:“上午十点多的票,你要是不舒服,明天就别跟我一起去了。”   “不要紧。”   谢朔握着她的手,只觉得掌中指骨纤细柔软,无意识地揉了揉。   叶谙莫名其妙:你说话就说话,揉我手干什么?   不过她手指酸痛,这么一揉确实舒服了许多,也就没开口,随他去了。   ---   翌日,谢朔还是做足了标准好女婿的姿态,陪着叶谙去送了夏瑾。   夏瑾显然已经接受事实,情绪平静,全然不像来时那么激动,走之前,还叮嘱了叶谙好一会儿,让她有事就回家。   送走夏瑾,叶谙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早点说开也好,省得她还得想方设法隐瞒。   回到家,叶谙便打电话给岑青彦那边,同他预约再次就诊的时间。   前两日的风雨彻底过去,天空碧蓝如洗,一束光穿窗而入,明晃晃落在她身侧。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谢揉小叶的手手啦~   来大姨妈了,实在扛不住,这章字数少一点~   PS:关于小叶为什么嫁给小谢对他这么好,我前面埋了很多伏笔,比如新婚夜的梦境……我以为已经很明显了,感觉还是有小可爱看不懂,大概是以前写杂志短篇习惯了后面揭伏笔,所以没考虑那么多,有时间我修改一下前几章的叙述方式吧(尽量在不断更的情况下),大家看文愉快,鞠躬致谢~   -   感谢在2020-02-12 01:54:54~2020-02-13 00:38: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然、不想摘月亮?、梨花花?、倪啊倪、颐颐颐u、是疯疯疯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叫Hugo的姜Gary. 14瓶;苏木 5瓶;饭饭、珩小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就诊时间约在中秋节后。   中秋节当天, 叶谙陪谢朔去老爷子那边吃团圆饭,谢予然也到场了。   最近这两个月, 叶谙很少见到谢予然, 据说因为上回那个开发案的事, 他被调到外地分公司去呆了一段时间。   许久没见, 他看起来颓废憔悴了不少,脸上仿佛写着“失意”两个字, 只有在老爷子跟前说话的时候才勉强露了点笑容。   吃饭的时候,他恰好坐在谢朔斜对面,叶谙注意到, 他往谢朔这边掠了好几眼。   吃过饭,叶谙陪老爷子坐了一会儿, 为了避开催生话题, 拉着谢朔躲到外面院子里散步。   旧式的小院,小径交错,院子里除了花草, 还种了蔬菜。两人穿行其中, 突然在月季花丛旁碰上了谢予然。   他似乎喝了不少酒,白衣黑裤, 俊秀干净的脸上添了红晕, 眼尾泛开一点醉意。   “大哥。”他先唤了一声谢朔,而后才转向叶谙,“嫂子。”   叶谙礼貌一笑,因为离得近, 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   谢予然单手插兜,问道:“我听爷爷说,你们明天要再去岑教授那边?”   谢朔轻“嗯”了一声:“可能要在那边呆上一段时间,我不在的时候,有事情你就找钟覆。”   谢予然笑了下,隐约带着一丝勉强:“好,哥你多注意身体,有什么情况,随时让嫂子打电话回来。”   客套了两句,谢予然找不到其他话,就原路折回了。进屋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神□□言又止。   叶谙恰好与他的眼神对上,扶着谢朔,小声道:“你弟弟今天好像有点奇怪。”   谢朔看不见,自然不知道他的举动,抬眼问:“怎么奇怪?”   叶谙边回头边道:“说不清,就感觉有点奇怪。”   谢朔蹙了下眉,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当晚,两人依旧没在老宅留宿,早早便回了谢宅。   中秋月圆,原本该是皓月当空,可这晚天气不怎么好,乌云重重,下起了蒙蒙细雨,所以谁也没赏到月,叶谙还差点被风吹感冒了。   洗完澡,叶谙躺在床上,有点心神不宁,听着窗外的雨声,忽然侧过身道:“你说,会不会这次你突然就复明了?”   谢朔转过脸,对着她,大概是不想打击她,半晌,说了句:“早点睡吧。”   叶谙:“……”   -----   两天后,叶谙陪谢朔再次前往研究所,这回谢柏言因为有公事,没有一同过去。不过临行前一晚,父子俩在书房聊了很久。   早上九点多,朝阳烂漫,车子穿过高架,离开市区,驶入研究所。   上一回过来还是初夏绿荫葱茏,一转眼就已经到了落叶枯黄的季节,路旁绿植上秋露未干,空气中也散着凉意。   岑青彦见到两人,先询问了一下这两个月谢朔的相关情况,才开始替他进行全面的检查。   叶谙在外面等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过一次经验,她这次的心情平静了许多,没再像上回那样手脚发软。   但终归还是有些担心,她在冷清的走廊里站了一会儿,到旁边休息区坐下。   检查室里,谢朔安静躺着,一束光照入他眼内。   许久后,岑青彦关了灯,扶他起身,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你最近眼前有没有出现过残影?”   谢朔答道:“有过两三回。”   岑青彦脸上出现了一丝喜色:“看来第二个治疗方案起作用了,你先留在这边观察半个月,明天起,开始实施第三个治疗方案,给你试试研发出来的新药。”   谢朔忽然问:“这次能治愈吗?”   岑青彦迟疑了一下,说:“这个暂时还不能百分之百肯定,但情况要比之前好很多,目前来看,治愈几率大概有百分之四五十。”   谢朔垂眸,沉默片刻,道:“麻烦您先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包括我的太太。”   岑青彦猜测他是怕给他们希望又让他们失望,表示理解,答应道:“好。”   ------   走廊里,偶尔有脚步声经过,格外清晰。叶谙等了半天,终于等到谢朔出来。   她双眼一亮,赶忙起身迎上去,扶住他,问岑青彦:“岑教授,情况怎么样?”   岑青彦笑道:“情况比之前要好很多,可以尝试第三个方案了。”   叶谙心下一喜,有些激动地握住了谢朔的手,一时高兴得竟不知道该些说什么。   谢朔感受到手上的力度,眼睫轻轻动了一下。   少时,叶谙送谢朔到专人病房休息。   安顿妥当,已经是下午三点多,秋阳斜斜投在窗边,被窗帘隔断,漏下一点细碎的影,无声摇曳着。   谢朔安静地靠坐在床头,像一尊雕像,还是病美人的那种。   叶谙想起岑青彦的叮嘱,平常让他多保持愉快的心情,思忖了一下,拿起手机,决定找点有意思的东西讲给他听,逗他乐一乐。   结果刚点开微博首页,一条微博小说推送就映入了眼帘。   叶谙被吸引住目光,看了几行,而后噗嗤笑出了声。   谢朔听见她突然的笑声,不知道她又在闹什么,有些莫名其妙。   “我读一本小说给你听好不好?”叶谙往他那边挪了挪,笑盈盈道。   谢朔最近沉默寡言的毛病好了许多,顺着她的话问:“什么小说?”   叶谙清了清嗓子,对着手机声情并茂地念了起来——   “总裁,夫人被您惩罚到非洲挖井已经满三年了。”   “她肯认错了吗?”   “还没,但她现在比您有钱了。”   叶谙刚念完,就憋不住,伏在他腿上笑个不停,肆意的笑声在病房内回荡。   谢朔:“……”   叶谙笑够了,抬起头,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谢总,您什么时候惩罚我去非洲?我也想变得比您有钱。”   谢朔:“……”   叶谙忍着笑,继续翻了翻其他的:“下面还有挖肾的,抽血的……你们这些总裁都这么残暴的吗?”   蓦地,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担忧地问:“你不会想挖我的眼睛给你换上吧?”   “……”   谢朔一脸冷漠地对着她,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你是智障吗?   叶谙等了两秒,没等到他开口,自己忍不住先笑了。她凑到他面前,近距离看着他,有点泄气:“你就不能赏脸笑一下吗?结婚这么久,都没见你笑过,成天冷着张脸。”   哪天要是能见他笑,那真叫铁树开花。   谢朔闻到她身上轻浅的香味,是他这半年来最习惯的味道。   蓦地,眼前又出现了模糊的光影,而且这次比前几次都要明显,他手指拽紧被单,一动不动盯着她,想看得更清晰一些。   然而,光影还是慢慢消失了,黑暗重新淹没一切。   不知道是不是离得太近的原因,叶谙总有种他在看自己的错觉,耳根微微发烫。脑子里闪过那天那个差点就发生的吻,她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他薄唇上,心口陡然漏了一拍。   气氛也变得微妙起来,她赶忙退开些,刚低下头,忽然听到他问:“要不要出去走走?”   叶谙:“?”   叶谙瞪大眼,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上一回来这边治疗,她不知道要费多少口舌才能哄他出去走动一次,这一回没想到他却自己主动提出要出去走走。   真转性了?   “好啊!”叶谙求之不得,赶忙扶他下床。   身后窗帘上光影浮动,她看了一眼他冷峻的侧脸,忽然发觉,最近他脾气似乎好了许多,也没那么喜怒无常了。   楼外,秋阳斜照,梧桐树参天而立,叶落纷纷,随风盘旋着掠过地面。   叶谙扶着谢朔穿过草坪,缓缓走在绿荫道上,空气中有淡淡花香拂来。   许久,两人走累了,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叶谙环顾四周,忽然道:“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找本书过来。”   远离尘嚣闹市,这样的环境,再适合读书不过,叶谙匆匆跑回楼内,找岑青彦借了一本书。他随手一拿,恰好是一本泰戈尔的诗集。   秋日天高云淡,阳光穿过枝叶,落在并肩而坐的两人身上,斑斑驳驳。   叶谙将诗集放在腿上,一页一页翻开,缓缓读了起来——   “我听见回声,来自山谷和心间   以寂寞的镰刀收割空旷的灵魂   不断地重复决绝,又重复幸福   终有绿洲摇曳在沙漠   我相信自己   生来如同璀璨的夏日之花   不凋不败,妖冶如火   ……   我听见爱情,我相信爱情   爱情是一潭挣扎的蓝藻   如同一阵凄微的风   穿过我失血的静脉   驻守岁月的信念   我相信一切能够听见   ……”   温柔的嗓音徐徐响在耳畔,似春日暖风,融化严冬冰雪。   谢朔静静听着,侧脸被漏下的一点光笼罩,熠熠生辉,一贯冷冽的眉眼渐渐变得温和。   某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倘若余生注定要在无边黑暗中度过,有这样一个人陪着,做一辈子夫妻,似乎也不错。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嗓音一点一点低下去,最后消失于柔软的风中。   肩头一沉,一个脑袋歪了过来,暖热透过衣衫。谢朔微微侧头,下颌擦过她细软的发丝,鼻尖幽香熟悉。   四下里突然静下来,无尽黑暗中,他听到落叶飘悠悠坠地的声音,听到风穿过枝桠的声音,还听到肩头轻浅的呼吸,似许多个清晨,从黑暗中醒来。   白皙的手指从书页间滑落,恰好滑到他手边。   他感觉到她指尖冰凉,怔然片刻,轻轻动了动,将她的手裹在了温暖的掌中。   枯叶如蝶,膝上诗集被风翻过,停在某一页。   ……   -----   因为谢朔的积极配合,这一回的治疗要比上回愉快许多。叶谙甚至感觉,自己就像是同他来度假的,每天完成例行的检查之后,便在研究所内散步闲坐,日子过得相当悠闲。   唯一遗憾的是,半个月后,谢朔并没有像她私心里希望的那样,奇迹发生,突然复明。   几次问岑青彦,岑青彦的回答都是“情况比之前好,但能不能复明还不确定”,导致叶谙严重怀疑他只是在安慰自己。   离开研究所的那天,也是晴空万里。   车窗外,街景渐渐变得繁华,叶谙看着身侧沉默不语的谢朔,担心他难过,伸手轻轻覆住了他苍白的手背。   谢朔没再像以前一样不愿搭理,而是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掌中,轻轻揉捏了起来。   叶谙:“……?”   叶谙原本只是想安慰一下他,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有点懵。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他好像就喜欢上了捏她的手,时不时握着捏两下,也不知道这算个什么爱好。   叶谙看了看被他揉捏得发热的纤细手指,想抽回来,可想到他刚受了打击,心情应该不太好,忍了忍,最终由他去了。 第39章   从研究所回来后, 叶谙发现,谢朔整个人变了许多, 不再像之前一样死气沉沉。虽然仍旧不爱说话, 但明显有了生气, 也愿意出门走动了。   钟覆几乎每隔两三天会过来送一次文件给他, 连带叶谙也跟着忙碌了起来,需要时不时陪在一旁帮他口译。   一转眼, 就到了十月底。   这天,许久没有登过门的谢予然突然过来了,叶谙刚好给谢朔读完一份文件, 见两人有事要谈,便借口喝水出去了。   其实在公事方面, 谢朔对她还算信任, 很多文件都直接给她,从无疑虑。但谢予然不同,他似乎对她存在偏见, 所以基本每次他过来, 叶谙都会尽量避开。   “哥。”等叶谙出去,谢予然才在一旁坐下, “你叫我过来, 有什么事吗?”   谢朔听着他的动静,淡淡道:“我听钟覆说,后天晚上,章家要办个晚宴?”   这一年多他都没怎么在公开场合露过面, 突然问起这个,谢予然有点意外:“是有这事,后天晚上七点,在他的私人别墅。”   谢朔搁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轻点了两下,略一沉吟,道:“你最近注意一下他的动向,看看他跟哪家来往密切。”   谢予然闻言,愣了下:“哥,你是怀疑章叔他……?”   谢朔没否认。   “我跟……”说到叶谙的称呼,他顿了顿,“跟你嫂子度蜜月的时候,碰见了言斐。我找言斐谈过,上回那个开发案那边之所以突然反悔,跟章峻丰有关。”   谢予然不太敢相信:“确定吗?”   章家和谢家多年交情,章峻丰更是公司的元老。   “差不多可以确定,我让钟覆去查过了。”谢朔抬手揉了揉眉心,“不过你先别打草惊蛇,他在公司这么多年,要动他,不容易。”   谢予然看着他黯淡无光的双眼,猛地想到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谢朔看不到他的神情变化,自然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只当他是太过意外,在消化这件事,所以才不说话。   谢予然神色古怪,隔了半晌,才继续开口。   稍后,两人又聊了点其他事,大多是关于公司最近项目的。   没过多久,谢予然离开。   下楼路过客厅时,他看到厨房里正兴致勃勃和周姨在学做甜点的叶谙,穿着一身宽松的居家服,一头长发挽起,身影依稀晕开柔光。   其实,谢予然一直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嫂子没什么好印象,总觉得就是个贪图富贵的花瓶,但现在却不得不承认,她嫁过来之后,大哥的确变了许多。   谢予然掠了两眼,没有多停留,收回目光,大步往外去。   叶谙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经过,一门心思跟着周姨研究甜点的做法。   她们今天做的是桂花糕,做好后,叶谙自己先尝了一块,感觉味道还可以,立马开心地端着一碟上了楼。   素净如雪的白瓷碟上,浅黄色的糕点一块一块摆着,晶莹剔透,卖相上好。   书房门开着,叶谙进去才发现谢予然已经离开了,谢朔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单手撑着额头,一副沉思模样。   听到脚步声,他放下了手。   叶谙端着糕点坐到他身侧,笑道:“我亲手做的桂花糕,要不要尝一尝?”   谢朔转过脸对着她,露出了怀疑的表情。   叶谙笑容一僵,最近谢大少爷的脾气好了许多,但这挑剔的毛病还是一点都没变。   叶谙也不管他愿不愿意,用叉子叉了一小块,递到他嘴边。   “来,尝一块。”   大概是怕她又跟他闹腾,谢朔勉为其难地张开了嘴。   淡淡的桂花甜香弥漫开来,叶谙看着他吃下,一脸期待地问:“怎么样?”   谢朔如实答道:“还可以。”   能得到他这个评价,叶谙已经很满意,又叉了一块喂给他:“那再吃两块。”   谢朔顺她的意吃了几块,叶谙怕他腻,就没再喂给他,自己将剩下的给吃了。   吃完,她瞥见他唇角沾了一点桂花糕碎末,懒得拿纸巾,直接伸手指去帮他抹。   指尖碰触到温软的唇角,才刚抹了两下,手腕就被捏住。   谢朔捏着她的腕骨,抬眼对着她,眸子幽深。   叶谙是侧坐在沙发上,倾身向他的姿势,气氛陡然添了暧昧,仿佛回到了那天在影音室时的情形。   她心头微跳,下意识往外抽了抽手,他却顺势往前一滑,捉住了她的手指。   男人面容冷峻,指骨修长,这样的动作无端带了一丝撩拨意味。   就在叶谙揣测他要做什么时,下一秒,他握着她的手放到腿侧,揉捏了起来。   叶谙:“……”   你还真揉上瘾了是不是?   叶谙无语了两秒,毫不留情地将手抽出来,说:“我还没擦手。”   谢朔掌中一空,似乎有点意犹未尽。   叶谙起身拿纸巾擦了手,坐回他身侧,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说:“我们有好几天没出过门了吧?明天找个地方逛逛好不好?”   谢朔将手收回,放在腿上,说:“后天晚上章家有个晚宴,你如果想凑热闹的话,让予然带你过去。”   叶谙闻言双眼一亮,挨着他问:“你去吗?”   谢朔淡淡道:“我不方便。”   叶谙登时泄了气:“你不去那我去有什么意思?”   听到她的话,谢朔偏过脸向她这边,忽然反问:“你不是说,跟我在一起没意思?”   “……”   叶谙噎了一下,梗着脖子道:“我什么时候说过?”   她不过是偶尔嫌弃他这个人无趣而已。   谢朔薄唇微抿,没再言语。   叶谙心里清楚,现在这种情况,让他去参加人多的晚宴,太不现实,所以也没缠着要他答应。   她趴在他肩头,看着他光洁的下颌,按捺不住,伸手挠了挠。   “不过,你有时候确实挺让人生气的……”   话音未落,手又被捉住。   这回,谢朔倒是没再揉捏的她手指,捉着她纤细的手,静默了片刻,忽然道:“你想去什么地方,可以自己去,不用总呆在家。”   他如果一直都好不了,她这样陪着,迟早有一天会厌烦。   虽然他也不知道,她到底哪来的耐心,能陪他到现在。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叶谙微微一怔。   她抬起脸,望着他的眼睛,动了动唇,想说点什么,可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胳膊一搭,蛮横地搂住他的脖子,故意扬起下巴道:“怎么,有人陪你你还不乐意吗?”   怀中身体柔软,熟悉的幽香逸入鼻间,谢朔没说话,抬手揽上她的背,轻轻抚了抚,须臾,问道:“不去晚宴,你想去哪里?”   “你答应啦?”   叶谙受宠若惊:这位大少爷最近真是越来越好说话了!   “还没想好,等我查一查。”   她看着他,目光逡巡过他的眉毛眼睛,沿着鼻梁往下,最终停在他两瓣薄唇上。   心下微动,蓦地,她忍不住在他唇角亲了下,蜻蜓点水般。   亲完,她松开手,假装什么都没发生,飞快溜走了。   谢朔靠着沙发,听着她远去的脚步声,唇角轻牵,眼前依稀又掠过了一道光影。   ---   虽然两人最终没有去参加章峻丰的晚宴,但很快,就迎来了另一个不得不参加的宴会——谢柏言的寿宴。   这两年谢家出了太多变故,整体气氛低迷,所以今年生辰,谢柏言决定办个小小的宴会庆贺一下,散散颓气。   宴会的举办地点定在离市区较远的一处别墅内。   当天,叶谙陪谢朔提前到了那里,找了一个房间呆着。   晚六点,宾客们陆续到来,巨大的水晶吊灯悬在天花板上,映得满堂通明。   宴会厅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叶谙衣橱里雪藏已久的漂亮礼裙终于派上了用场,她今天挑了一件白色晚礼裙,大方优雅,妆容偏温婉,却仍压不住眉眼间的艳色。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有种还在新婚夜的感觉。   谢朔坐在一旁,也是一身正装,白衬衣黑色西装,领带是叶谙亲手打的,看着帅气矜贵。   外头喧嚣热闹,谢朔却丝毫不感兴趣,安静地坐着,神情冷淡。   叶谙在房间里陪了他一会儿,觉得这种时候两个人都不出去招呼有点不妥,于是走到他面前,好声好气问:“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谢朔微微蹙眉,沉默不语。   叶谙看他这副模样,心下有点无奈,犹豫片刻,只能说:“那我先去看看,等会儿回来找你。”   她说着,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最后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裙子,硬着头皮准备出去。   结果才迈出一步,谢朔忽然站了起来。   叶谙又惊又喜:“你肯出去了?”   谢朔没说话,只是将手递给了她。   这个时候,他如果真不陪着她,让她一个人出去,肯定免不了尴尬。   见他伸手,叶谙忙高兴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扶着他往外走。   穿过走廊,耀目的光铺天盖地袭来,笼在两人身上。   男人身姿挺拔,如芝兰玉树,女人长裙窈窕,眉眼精致,俨然一对璧人,一出现,便吸引了大半的目光。   谢柏言扭头一看,跟身边的宾客说了声“失陪”,走过去。   “你们休息好了?”   叶谙微微一笑:“爸,生日快乐。”   谢柏言也露出温和的笑,低声叮嘱几句,领着两人去见宾客。   叶谙始终小心扶着谢朔,察觉到他似乎有排斥不安的情绪,悄悄握住了他的手。   今天的宾客来的大多都是关系比较近的亲朋好友,所以看到失明的谢朔,都还比较淡定,即便有异样的神色,也都很快压了下去。   不断有人上前来打招呼,叶谙几乎一个都不认识,只能从头到尾保持微笑。   好在今天的宴会规模不大,主场又是谢柏言,没一会儿,两人便脱了身。   叶谙扶着谢朔,往僻静处走去,刚走没几步,身后忽然传来轻柔的一声——   “阿朔。”   作为一个专业配音,叶谙瞬间就听出了这一声“阿朔”里面饱含的复杂情绪,有欣喜有怅惘有意外……简直百转千回。   叶谙扶着谢朔回过头。   只见两步之外立着一个穿雾蓝色礼裙的年轻女人,腰身纤细,面容清雅,气质脱俗,往那儿一站,便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美人画。   她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叶谙,目光落在谢朔身上,眉眼间含了一丝忧伤。   叶谙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上线一个女配,无感情戏~   复明大概下章~   -   感谢在2020-02-14 04:22:41~2020-02-15 03:44: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颐颐颐u、满身土气、39229921、岚蘭、梨花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8瓶;桃桃碎冰冰 10瓶;槍與玫瑰 7瓶;H小玲、苏木 5瓶;LY的同桌、哈哈哈 2瓶;饭饭、落雨踏花行、32525172、崔崔崔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你最近还好吗?”   目光顿了片刻, 蓝裙女人柔声开口。   叶谙转头看向谢朔,谢朔的表情十分平静, 半点波澜都未起。   他像对其他宾客一样, 淡声回道:“还好。”   蓝裙女人挤出一抹笑:“我上周刚回的国, 本来打算去看你, 又怕你不方便。”   她说着,忽然转向一旁的叶谙:“旁边这位……是你太太吗?”   谢朔轻“嗯”了一声。   女人冲着叶谙微微一笑:“你好, 我叫章沐晴。”   沐晴……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叶谙也露出一个得体的笑:“你好,叶谙。”   章沐晴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两眼,将目光重新落回谢朔身上:“你结婚的时候, 我在国外,也没人告诉我。等我听到消息, 已经晚了, 所以只能临时补了一份贺礼给你……”   听到这里,叶谙总算想起来了,她和谢朔结婚后没多久, 曾经收到过一份新婚贺礼, 是一对价值不菲的胸针,贺卡落款正是“沐晴”两个字。   看样子, 这两人的前缘纠葛不浅。   叶谙看了看谢朔, 又看了看眼前似乎有备而来的章沐晴,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她不会是特地回国,想再续前缘吧?   好在谢朔还算清楚自己已婚的事实,章沐晴说了半天, 他的神情始终没什么变化,只礼貌而客套道了声谢。   见他态度疏离,章沐晴面上闪过一点不自在,笑容也添了勉强。   正尴尬时,谢予然忽然端着一杯酒从旁边走过来,及时解了围。   “哥,嫂子。”谢予然顿了下,转向章沐晴,“沐晴姐。”   见到他,章沐晴又恢复了大方笑容:“予然。”   谢朔忽然拍了拍叶谙挽在胳膊上的手,低声说:“走吧。”   叶谙回神,扶着谢朔往一旁去,留下谢予然同章沐晴在原地叙旧。   在角落里的沙发上坐下,叶谙回头望了一眼,小声道:“原来她就是沐晴啊……”她戳了戳谢朔,凑到他面前,“老实交代,真不是前女友?”   谢朔一脸不耐烦再回答一次的表情,不过还是开了口:“不是。”   叶谙歪头:“那就是……前暧昧对象?”   谢朔:“……”   谢朔靠着沙发,双目微合,没再理会她无聊的问题。   叶谙又回头看了一眼,章沐晴正和谢予然在说着什么,边说似乎还边往这边投视线。   叶谙想起什么,又戳了戳谢朔:“她姓章,是你们那位章副董的女儿么?”   谢朔不情愿地抬起眼睫,淡淡道:“养女,从亲戚那边过继过来的。”   叶谙立马扭头:“知道得这么清楚,你们是不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谢朔:“……她十几岁才被收养。”   意思是算不上青梅竹马。   但在叶谙看来,四舍五入这也算是。她想了想,觉得有点奇怪,既然章沐晴是章峻丰的养女,跟谢朔青梅竹马,那论家世和交情,当初谢家联姻的最好对象不应该是她吗?怎么还要挑来挑去,最后将就了叶家?   难道是章家见谢朔眼睛瞎了,没法再在谢家掌权,看不上他?   可这样的话,章沐晴应该也默认了这个选择,那她现在为什么还一副旧情难忘的样子?后悔了吗?   叶谙不由得脑补了一出虐恋情深的戏码,趴到谢朔肩头,小声问:“谢家和章家不是世交吗?怎么你当初没和章沐晴联姻?”   谢朔掀了掀眼皮,语气冷讽:“章家当成联姻工具培养出来的女儿,会舍得嫁给一个瞎子?”   原来真是这个原因……叶谙仰起脸,看着灯下男人冷峻的面容,眼珠一转,又道:“那这么说,如果当初章家同意的话,你就会娶她咯?”   她以为他会默认,谁知,他却言简意赅地扔出两个字:“不会。”   ???这男人求生欲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为什么?”叶谙纳闷。   谢朔却没再言语,显然不想回答。   叶谙伸出纤白食指,挠了挠他的下颌:“为什么?你说实话,我保证不生气。”   大概是怕她一直缠问,沉默片刻,谢朔终于开了口:“予然喜欢她。”   啊?!   叶谙震惊地扭过头,重新看向远处交谈的两人——这都是什么两兄弟争一个女人的狗血剧情?   叶谙凌乱了一会儿,转脸看向谢朔,想问他是不是也喜欢她,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种问题,他肯定不会回答。   心底莫名泛起一缕酸涩感觉,她垂眸,微翘的长睫落满辉泽,视线内映入他修长如玉的手。   她伸出手指,抿着嫣红的唇,在他手背上轻轻刮了下。   谢朔只当她是无聊,顺势握住她柔若无骨的手,裹在大掌中,习惯性地揉捏了起来。   “……”   叶谙心口一堵:揉揉揉!就知道揉我的手!又不是面团!再揉收费!   她抬眼,瞥见他万事不放心上的淡漠神情,气不打一处来,猛地抽回了手,起身说:“我去洗手间。”   说完,踩着高跟鞋,噔噔走远了。   谢朔掌中一空,听她话里似乎带着怒气,一脸莫名。   走出好几步,意识到这是在晚宴上,不能失态,叶谙的脚步慢了下来。灯光笼在她身上,勾勒出窈窕身姿,削肩细腰,裙摆如花枝摇曳。   不远处,有参加宴会的宾客窃窃私语——   “哎,那就是谢家的媳妇?”   “是哪家的女儿?以前怎么好像没见过?”   “听说姓叶,这是头一回出来吧?长得倒是挺漂亮……”   ……   章沐晴立在一旁,听着传入耳中的话,忍不住投去了目光。   灯下一袭白裙翩然,眉眼精致。   叶谙一路目不斜视,出宴会厅,进了洗手间。   上完厕所出来,站在洗手池旁,她又冷静了些。   算了,本来就是毫无感情的协议婚姻,跟他生什么闷气?人间不值得。   叶谙洗了手,对着镜子照了照,确定妆容没花,轻舒一口气,转身出去。   结果在走廊和大厅的拐角处,冷不防被人撞了一下,那人手中端着一杯红酒。   这一撞,红酒洒出来,纯白如雪的长裙上便绽开了大片的红。   叶谙:“……”   她这是什么运气?   “对不起……”撞她的年轻姑娘转过头,看见她的模样,语声突然顿住,眼神里带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叶谙抬眼看向她,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份,这姑娘却还穿着一条黑色的齐膝小短裙,露出纤细修长的小腿,裙子上方半露的肩骨白皙。   漂亮的脸蛋上一双眸子潋滟,眼尾微微上挑,像狡黠的狐狸,又像高贵的猫。   “抱歉,我刚刚没看见。”她打量着叶谙,勾唇一笑,“你裙子脏了,我陪你去换一条?”   叶谙感觉她似乎认识自己,可自己却完全不认识她,侍者闻声过来,问道:“夫人,您没事吧?”   叶谙提着裙摆,摇摇头:“没事。”   这里是谢家的地盘,自然有她更换的裙子,见对方不像是有恶意,她也没计较,上楼去房间里换衣服。   穿黑色裙子的姑娘跟了上来,在她开房间门时忽然问了句:“你就是谢朔的夫人?”   叶谙转过头,看着她:“你是……?”   “我啊?”年轻姑娘眨了下长睫,狡黠一笑,“你老公之前的联姻对象,辛狸。”   叶谙:“……”   先是章沐晴,现在又跑出来个联姻对象,她今晚这是进了情敌窝吗?   “你先换裙子吧,换完我们再聊。”   对方笑脸相对,叶谙也不好显得小气,稳下情绪,微微一笑,进了房间。   她换了另一条红色长裙出来,乌发垂在肩头,发梢微卷,精致莹白的锁骨若隐若现。   辛狸等在外面,上下打量她一番,笑说:“想不到他眼睛伤了,眼光却变好了。”   这个他很明显是指的谢朔,听她这话,叶谙一时竟然有点分不清她到底是敌是友了。   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辛狸又一笑:“放心,我对已婚男人没兴趣。当初是我爸非得让我跟他试试,培养培养感情,才见了一面,我就受不了了,他这人一点意思都没有。”   想到谢朔那张面无表情的冷脸,叶谙不由一乐。   辛狸见状,问道:“他结婚了还那么没意思吗?”   看来她确实没敌意,叶谙笑了笑:“还行吧。”   两人往楼下走,刚到楼梯口,辛狸就意有所指地抛了个眼神:“对你老公有意思的在那儿呢!”   叶谙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见到了一身蓝裙的章沐晴,她不知何时结束了跟谢予然的叙旧,坐到了谢朔身边,在跟他说着什么。   叶谙心口一梗,瞬间感觉自己头顶飘了一朵绿云。   她深吸一口气,踩着高跟鞋仪态万千地走过去,挨着谢朔坐下,唇角一弯,娇软而亲昵地唤了声:“老公。”   她搂着他的胳膊,盯着他:你敢皱眉,敢嫌弃,今晚我跟你没完!   好在谢朔已经习惯了她时不时的作妖,没皱眉也没露出嫌弃的表情,神情甚至称得上温和。   叶谙满意了,依偎着他,抬眼看向侧身而坐的章沐晴,弯出一个纯良无害的笑:“老公,你们在聊什么?”   看见她和谢朔亲昵的姿态,章沐晴面上闪过一丝愣怔,似乎十分意外,搁在腿上的细长手指蜷了蜷。   谢朔淡淡道:“没什么。”   章沐晴则微微笑了下,解释道:“我看他一个人坐在这边,怕他不方便,所以过来问了问。”   叶谙握住谢朔修长的手,微微笑道:“我刚刚不小心跟人撞上,把裙子弄脏了,去楼上换了下衣服。”她抬起头,嗓音放得轻柔,“老公,你饿不饿?要不要给你拿点吃的过来?”   “不用。”谢朔顺势将她的手握入掌中,再次揉捏起来。   叶谙:“……”   这回只能忍了。   其实她倒也不是真觉得谢朔和这个章沐晴有什么猫腻,一个游走在他们兄弟俩之间的女人,谢柏言和老爷子肯定心里有数,不会轻易接受,除非他们兄弟都爱她爱得死去活来非卿不娶——很显然,谢朔这种一看就没有恋爱脑的男人,完全不符合这条。   她就是看不惯他们同在一处的画面,更看不惯章沐晴这副欲说还休的样子,当初选都选了,现在又跑过来装什么深情?想玩藕断丝连还是想当人家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真以为她好欺负吗?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动作,章沐晴大概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多余,抿唇坐了片刻,微微一笑:“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去谢伯伯那边了。”   谢朔没挽留,章沐晴冲叶谙微笑着颔了下首,起身离开。   她一走,叶谙就敛了笑,瞪着谢朔。   瞪了半天,谢朔毫无所觉,依旧波澜不惊地捏着她的手指。   “……”   怎么又忘了,他看不见。叶谙泄了气,只得收起眼神,没再白费功夫。   想起刚刚遇上的年轻姑娘,她抬头问:“辛狸,你认识吗?”   听到这个名字,谢朔微微垂眼:“辛家大小姐,你问她干什么?”   “我刚刚就是被她撞了,洒了红酒,才去换的裙子。”叶谙顿了顿,“她跟我说,她是你之前的联姻对象。”   这次谢朔没再否认,沉默两秒,说:“只是考虑了一下,早过去了。”   辛家跟老爷子那边有点交情,当时他是被老爷子念叨得没办法,才去见了辛狸一面。   叶谙靠在他肩头,抬眼看着他,故意感慨:“一会儿青梅竹马,一会儿联姻对象,看不出来,你以前桃花还挺多。”   谢朔听出了她话里的醋意,觉得这话题不宜再进行下去,选择了默不作声。   见他不说话,叶谙心里越发不舒坦,仿佛被什么堵着。   她攀着他的肩,凑到他耳边,恶狠狠地小声道:“虽然我们约法三章,互不干涉,但我生平最讨厌出轨,所以你要是敢在还没离婚的时候勾搭上别的女人,我就废了你!”   此时的她已经完全忘记了曾经在他面前化身瑟瑟发抖小白兔的样子,嚣张蛮横。   谢朔仍旧没作声,忽然松开她的手,修长手指撑住额角,眉头紧皱,一副难受模样。   叶谙见状,顾不得再和他闹,赶忙问:“怎么了?又头疼了?还是眼睛疼?”   谢朔紧抿着唇,没回答。   叶谙伸手去扶他:“要不我扶你回房休息?”   谢朔撑着沙发,在她的搀扶下起身,往楼上房间去。   叶谙扶他进屋,在床边坐下,轻声道:“那你先睡一会儿,等可以回家了我再上来叫你。”   谢朔脱下外套,抬手扯开领结,因为他的动作,衬衣领口下的小片锁骨微露。   叶谙瞄了一眼,扶他躺下,替他将外套和领带放到旁边,确认他盖好了被子,才转身出屋,轻轻关上了门。   不同于楼上的安静,宴会厅内,仍旧是觥筹交错满堂热闹。   叶谙重新下楼,红裙乌发,明艳照人,行走间裙裾如水波起伏,露出一截纤细脚腕。   走到某处,忽然被叫住。   辛狸正靠着长桌,手里端着一杯红酒,微微歪头,眸光流转:“一起喝一杯?”   辛家也是本市名门。辛家的掌上明珠,难怪言行举止如此任性肆意。   来者是客,叶谙作为主人家,确实有义务招待,便没推辞,从侍者手里拿了杯酒,走过去。   辛狸十分自来熟地同她碰了下杯,举起杯子抿了口:“这一口当是刚才弄脏你裙子的赔罪,回头我让人送条新的到你家。”   “不要紧。”叶谙微微一笑,也抿了口酒。   辛狸捏着细细的杯脚,白皙的手指上涂着漂亮的红色指甲,视线落在不远处一袭蓝裙的章沐晴身上。   “你说那女人有什么好,一个两个都心甘情愿地被她吊着?”她似乎对章沐晴有极大的敌意,眼尾上挑,语气讥讽。   可能男人都喜欢她这样的吧。   叶谙不清楚两人有什么过节,只能笑了笑,谁知辛狸却突然扭过头,提醒她:“看好你老公,千万别让她趁虚而入。”   叶谙:“……”   “你跟她有过节?”叶谙忍不住问。   辛狸又抿了口酒,勾起唇角笑:“没,就是看不惯她那副矫揉造作的样子!”   叶谙心道,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天生气场不和吧。   辛狸显然已经喝了不少酒,双颊酡红,眼神也迷离,拉着叶谙吐槽了一会儿,就摇摇晃晃往别处去了,黑色短裙下小腿纤细。   叶谙端着杯子转身,刚想找地方坐会儿,就又被人拦住。   先前谢朔在,大家都不怎么敢过来打扰,现在见她一个人,纷纷围上前敬酒寒暄。   叶谙只能微微笑着,一一回应 。   一番应酬下来,她也被灌了个四五分醉。   到九点左右,叶谙看了眼时间,估摸着差不多了,便去和谢柏言打招呼,说想和谢朔先回家。   顾虑到谢朔的身体状况,谢柏言点头应了,吩咐司机先送两人回去。   叶谙上楼,原本是打算去谢朔休息的房间叫他,忽然听见阳台上传来奇怪的细微响动。   她顿足,往那边走了走,探头一看,猛地瞪大了眼——   阳台上光线晦暗,隐约可以看到两个紧贴的身影,其中一个穿着黑色齐膝短裙,裙摆下两条细腿白得晃眼,应该是辛狸。   她正将一个男人压在角落里,踮脚亲着,那男人瘦瘦高高,从身形看,有点眼熟。   就在叶谙揣测是谁时,男人忽然拽下辛狸的胳膊,低低呵斥了一声——听嗓音,分明就是谢予然!   !!!   谢予然和辛狸?!!   叶谙满脸震惊,险些以为自己醉酒产生了幻觉。   难怪辛狸这么讨厌章沐晴,原来是因为谢予然的缘故。   眼看两人似乎要离开阳台往这边来,叶谙赶忙转身,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匆匆走到谢朔休息的房间。   推开房门进去时,谢朔已经起身,在床边坐着,冷峻的脸上神情淡淡,透着一丝疲惫。   “我跟爸打过招呼了,我们先回家吧。”   叶谙拿过旁边的西服外套,直接撑开替他穿上,结果刚套上衣袖,脚下一个踉跄,往他怀里扑了扑。   谢朔抬手揽住她后腰,闻到她身上浓烈的酒味,眉头微蹙:“喝多了?”   叶谙扶着他的肩站稳,摇摇头:“没有。”   听她口齿还算清晰,谢朔松开了手。   叶谙替他穿好衣服,又整理了衣领,才扶他出屋。   路过客厅时,阳台上已经不见了辛狸和谢予然的身影,仿佛刚刚所见都是她的错觉。   -----   初冬的夜,薄雾清寒,冷月斜斜挂在梢头。   车内开了暖气,叶谙原本还想跟谢朔说会儿话,被暖气一熏,酒劲上涌,直接靠在他肩头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谢朔听着颈畔轻浅的呼吸声,也有了点睡意,眼前再度出现隐约的光影。   月光微凉,车子穿过薄雾,一路前行,驶入花园。   到家时,叶谙还没醒,谢朔抬手,摸索着在她胳膊上拍了拍。   叶谙睁开眼,抬头看向车窗外,嗓音迷糊:“到家了?”   司机打开车门,扶谢朔出来。   叶谙跟着下车,习惯性地挽住他的胳膊。冬夜天寒,她只穿了一条长裙,胳膊和锁骨都露在外,一出来,肌肤上就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她觉得冷,打了个寒噤,下意识朝谢朔靠去,整个人紧贴着他。   男人身上暖热的体温透过布料传来,让人觉得分外温暖安心。   她挨得太紧,谢朔指尖碰触到她细滑的肩头,顿了一下,扶她站稳,脱下外套,摸索着替她披上。   外套上残留着他身上的气息,干净冷冽,如冬日松柏,叶谙感觉到肩头的暖意,微微一怔,抬眼望向他。   夜色朦胧,男人眉眼冷峻,睫毛细密纤长,裹在薄雾里,恍惚和许久以前的画面重合。   “走不了?”低沉的嗓音从头顶压下,见她半晌不动,谢朔低声问。   “能走。”叶谙回过神,挽住他的胳膊,边借着夜色看他边往别墅里面走,光从前面漫过来,暖意融融。   脚步声踉跄,谢朔总觉得她会跌倒,进卧室后,干脆抽出胳膊,改为揽着她的肩。   卧室布局他了若指掌,即便没有指引,也能行走顺畅。他揽着她,在沙发上坐下。   叶谙刚睡醒,还有点迷糊,软着身子往他那边靠,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了他怀里。   今天这种场合,谢朔也不可避免地沾了点酒,只是没她喝得多,呼吸间夹杂着淡淡的酒意。   叶谙靠在他身前,感受着他胸口细微的起伏,须臾,抬起了脸。   利落的下颌弧线映入眼帘,脖颈处喉结性感,她忍不住伸出手指,在他喉结上轻轻点了点。   今晚不知怎么,谢朔竟然没有阻止她的动作,靠着沙发,眼睑微合,任由她肆意妄为。   于是,细白指尖大着胆子往上爬了爬,叶谙瞅着他的反应,酒醉后的眸子波光潋滟。   在指尖碰触到下颌时,谢朔终于捉住了她的手,拿下来,握在掌中,习惯性地揉捏了两下。   叶谙看着他,脑中莫名闪过先前晦暗处辛狸踮脚压着谢予然亲的画面,胸口微微一跳。   心仿佛被钩子一下一下勾着,勾得她蠢蠢欲动。   酒精作祟,人总容易比清醒时大胆些。   于是,几秒后,她脑子一热,仰起脸,对着他的喉结亲了亲。   温软凑上来的时候,谢朔并不意外。   每回她喝醉酒,总喜欢亲他,像是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一样,不知道这样的撩拨有多危险。   见他没反应,叶谙胆子越发大了,索性跪坐起来,捧着他的脸,对准他的唇亲了下去。   灯光静静洒落,落地窗外暗影浮动,谢朔闻到熟悉的幽香,细软的发丝拂过颈间,唇上碰触轻柔。   很多时候,单纯的感知要比视觉更为刺激,也更容易勾动人,因为有遐想的空间。   他缓缓抬起手,搁在了她后腰处。   叶谙长睫微垂,捧着他的脸,低头细细亲了几下,心满意足地松手。   正准备离开时,腰却突然被扣住。   叶谙愣怔抬眼,一只修长干净的手顺着肩骨摸索而上,捏住了下巴,指尖恰好顿在唇边。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男人温凉的唇便覆了上来。   与她的和风细雨不同,他轻易便抵开了她的唇,攫取着呼吸。   扣在腰间的大掌用力,阻止了她的后退。   叶谙微微瞪大眼,漂亮的瞳孔内倒映着近在咫尺的眉眼,连细密的睫毛都清晰可见。   唇齿间很快全是他的气息,隔了好一会儿,她才懵懂地进入状态,抬起手,放在了他肩后。   夜深人静,朦胧的影子投在玻璃窗上,与外间的月色交融,有种水月镜花的虚幻感。   脑子越来越混沌,叶谙抓着他的衬衫,覆在眼睑下的睫毛上下扑闪,等她再度回神时,人已经倒在了沙发上。   肩头的凉意让她轻微地瑟缩了一下,屈起长腿。   然而,谢朔却没有停下的意思,他俯身撑在她上方,眸子沉沉,喉头滚动,向来冷峻淡漠的脸上明显出现了情动的痕迹。   叶谙紧张地抿了抿唇。   其实,对于这件事,她并不排斥,甚至还隐隐有点期待,只要他别像上回那样纯粹发泄怒气就行。   毕竟,他们都已经结婚大半年了,这样一个长相身材都不错的男人,睡了不亏。   而且,如果他的眼睛一直都好不了,那她就要履行承诺,跟他当一辈子夫妻,总不能一辈子都没有性生活,那也太悲催了。   她向来是一个想得开的人,才不会这么苛待自己,强行守活寡。   这样想着,她挪开了抵在他身前的手,头顶光影浮动,落入眼底。   谢朔察觉到她的动作,俯身低头。   他看不见,但嗅觉和触觉却格外清晰,黑暗中,感官的作用被无限放大。   红色裙摆轻软,落地窗外,夜风拂过,树影轻轻摇曳,枝头飘落一片残留的叶。   屋内安宁静好,灯光柔和。   蓦地,角落里响起一个突兀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主人,晚安哦~”   明明是十分乖萌的声音,此时此刻响起,却透着诡异。   沙发上的两人双双顿住,表情也一僵。   “主人,晚安哦~”   又是重复的一声。   叶谙:“……”   谢朔:“……”   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两个人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感觉瞬间凉透,灰飞烟灭。   叶谙呆愣半晌,待偏头看到角落里的“小企鹅”时,才想起来,前几天她闲得无聊,给它设置了一个晚上定点说“晚安”的模式,忘了关掉。   “…………”   她到底是为什么要设置这么幼稚的模式?   原本的旖旎气氛换成了尴尬,叶谙被自己尬到头皮发麻,酒也醒了大半,好半天,才艰难开口:“那个……明天还是把它搬到书房吧。”   虽然是电子宠物,但这么在卧室杵着,总归不太方便。   谢朔撑着上半身,没说话,脸色有点冷,看得出不怎么高兴。   ——这当然是废话,哪个男人在这种时候被打断,估计都不会高兴。   叶谙看了看他,心道:不怪我,这只坏事的机器鹅是你自己买的。   等了几秒钟,没等到谢朔有进一步的举动,叶谙觉得有点冷,蜷起修长双腿,将滑落的肩带拢回去,裙摆也拽了拽。   谢朔听到她的动静,也起身坐到一旁。他的衬衫下摆被从裤腰里拽了出来,领口扣子开了一颗,露出小片肌骨,脖颈处隐约泛开红痕。   两个人各自占据沙发一头,无言以对,清醒且尴尬。   谢朔两腿分开而坐,一只手搭在膝头,脸上的不虞久久未消。   叶谙蜷着双腿,眼角余光瞥了眼他身下,想起他刚刚的反应,小声问:“你……没事吧?”   谢朔蹙起眉头,沉默不语,下颌紧绷。   许久,他撑着膝盖起身,往衣帽间走,似乎想收拾衣服洗澡。   叶谙忙下地跟过去,替他安置。   不多时,浴室内响起清晰的水声,叶谙重新回沙发上坐下,脑中闪过先前的情形,耳根发烫,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脸。   他今晚,也喝醉了吗?   其实,一直以来,谢朔对她的冷淡,叶谙大概也能理解。虽然两人已经结婚,但他眼睛看不见,她对他来说,就是个连模样都无从知晓的陌生人。   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是她,某天双目失明,突然塞给她一个陌生男人当老公,她心里肯定也无法接受。   更何况,他自小便是天之骄子,难免心高气傲,现在这样,已经是大半年朝夕相处后软化的结果。   他心里,应该在慢慢接受了吧?   ----------   因为这一小段插曲,两人洗完澡上床躺下的时候,都有几分不自在。尤其叶谙,手脚怎么摆都感觉不对。   她裹着被子,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枕畔突然传来谢朔的声音:“睡不着?”   叶谙看他一眼,酝酿了一会儿,凑到他身侧,迟疑着轻声说:“我刚刚认真地想了下,在你的眼睛恢复之前,我们要不要试着好好相处……做夫妻?”   虽然她一直期盼他的眼睛能快点恢复,但这一天什么时候能到来,谁也说不定,他们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时间久了,老爷子和谢柏言肯定会发现不对劲,他们自己也别扭。   既然已经不能改变,为什么不试着往前走一走呢?   叶谙说完,久久没有得到回复。   周遭安静无声。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话,或许是因为喝了酒,又或许单纯只是因为今晚气氛恰好。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复时,耳边突然响起低低的一声——   “嗯。”   叶谙愣了一秒,随即高兴地抱住了他的胳膊,唇角弧度翘起。   这个姿势,她胸前的柔软恰好压着他,枕畔幽香浅淡,谢朔眼睫微动,先前平息下去的感觉似乎又起来了些。   然而,还不等他有什么动作,双目忽然一阵剧痛,痛楚直蔓延到脑内,像是有无数双手在拉扯着神经,耳朵也嗡嗡作响。   他闭上眼,痛得侧了侧脑袋,手指紧紧抓着被单。   叶谙原本还高高兴兴地偎着他,察觉到不对,赶忙支起身子:“你怎么了?”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   房间里猛然一亮,叶谙开了灯,转头就见他眉头紧皱,唇色发白,脖颈处筋脉鼓起。   “你是不是今晚忘吃药了?”叶谙慌忙将他扶起,“还是喝了酒的原因?”   谢朔没回应,只是闷声忍着痛。   叶谙顾不得再问,慌慌张张下床,倒了杯水,替他拿了药过来,喂他吃下。   她揽着他,手指轻轻在他额角按着,像往常帮他按摩一样。   “你以后别沾酒了,一滴都别沾……”   过了许久,谢朔渐渐平复下来,脸色也好了许多。   他最近头痛的次数似乎有点频繁,叶谙心里不安,低头轻声道:“我们过两天要不要再去岑教授那里看看?”   谢朔靠在她肩头,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沐浴乳香,虚弱地“嗯”了一声。   眼底似乎有微弱的光漫进来,他掀了掀眼皮,想睁开眼,却疲惫不已,最后只能合上,长睫覆下浅淡的阴影。   叶谙见他合眼,小心翼翼扶他躺下,替他盖好被子。   她坐着看了他一会儿,确定没事了,才关灯挨着他躺下。   她偎在他肩侧,手从被子底下摸索到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谢朔闭着眼,只觉得昏昏沉沉,很快便睡了过去。   夜阑人静,窗外薄雾轻笼,月色清冷。   ------   这一晚,谢朔睡得格外沉,醒过来的时候,朝阳已经穿过落地窗,潮水般漫了进来。   他如往常一样,动了动眼睫,缓慢地睁开眼。   原以为又会是漫无边际的黑暗,却不料有光骤然刺入眼底。   眼睛不习惯这样突如其来的光亮刺激,一阵酸涩,他合上眼,又睁开,反复几次,终于稳定下来。   看到眼前光亮的刹那,他整个愣住了。   一切太过突然,突然到让他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梦外。   命运的转折似乎总是这样,让人猝不及防,突兀得仿佛玩笑。   就像当初,他毫无征兆地遇上车祸,沉睡过后,睁眼面对的,便是一个黑暗世界。   任凭他如何竭力挣扎,如何愤怒狂躁,如何怨恨难消,都无济于事。   前二十几年的风光傲气,一朝折尽。   他跌落谷底,再难见天日。   而如今,在他近乎习惯这样的黑暗之后,一觉醒来,又恢复到了当初。   仿佛这一段漫长的黑暗时光,不过是一场噩梦。   某天清晨,睁开眼,噩梦就醒了。   眼前先是模糊的白,隐隐闪着彩色光晕。渐渐地,光亮一点一点晕开,画面也变得清晰。   他看到浅色的被子,深色的沙发,还有流光溢彩的落地玻璃窗……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脚步声响起,一个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是个年轻姑娘。   她穿着一条素净轻软的白色睡裙,身骨苗条,腰肢纤细,一头乌发蓬松地披在肩后,裙摆下小腿白皙修长。   她推开落地窗,趿拉着拖鞋,走到阳台上,朝阳灿烂,覆了一身。   从这个角度,他可以看到她的侧颜,轮廓精致,每一笔都恰到好处,眉细而长,鼻梁如玉,红唇娇艳。   冬日暖阳笼在她脸上,衬得肌肤胜雪,通透细腻,隐约可见浮开的淡淡辉泽。   她微微闭眼,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整个人在日光中,有种虚幻的感觉。   ——你复明后,第一个想见的人,是谁?   谢朔曾经设想过很多次复明时的情形,也设想过很多次第一眼见她的画面,却从未想过,会是这样平凡而普通的一个清晨。   平凡得没有一点征兆。   就像寒冬冰雪悄无声息消融,漫长的蛰伏后,你偶然推开窗,一不留神,就见春江水暖,窗外花已开。   谢朔靠在床头,静静地看着她。   许是察觉到屋内动静,她忽然转过头来,对着他,唇边绽开一个明艳的笑,眉眼灼灼——   “早啊。” 第41章   “早啊。”   熟悉的女声响起, 和平常一般无二。   晃神了好一会儿,谢朔才将这些时日一直陪伴在耳边的声音和眼前这张脸重合到一起。   原来, 她是这个模样。   确实如她所言, 漂亮养眼, 叶远年倒真舍得。   叶谙在阳台上站了会儿, 觉得有点冷,转身走回卧室, 见谢朔一动不动地坐在床头,神情怔忡,不由奇怪:“怎么了?又不舒服?”   谢朔回过神, 看着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叶谙上前, 在他身侧坐下, 担心他是晚上着凉了,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她刚从外面进来,手指带着凉意, 谢朔抬眸, 瞥见一截白皙腕骨,如凝霜雪。   “好像有点热……”   叶谙探完, 意识到可能是自己手太凉, 于是将手伸进被子里暖了暖。   她离得近,谢朔能看见她细密纤长的睫毛,微微翘起,小扇一般, 还有细腻光滑的侧颊,红唇轻抿着,颜色姣好。   暖了会儿手,叶谙重新去探他的额头,这一回,手腕被抓住。   谢朔握着她纤细的腕骨,将她的手拿下来,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揉捏,只是看着她。   叶谙越发奇怪了。   他睡眠质量不好,通常都比她醒得早,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睡得比她还要迟,连她起身洗漱的动静都没把他吵醒。   现在醒过来了,又坐在床头一直发呆。   “是不是头痛?我给你拿药过来?”叶谙耐着性子轻声问。   她说着就要起身,谢朔拽住她的手,终于开了口:“不用。”   听他语气如常,似乎没有难受的迹象,叶谙以为他是早起心情不好,看了看他,说:“头不疼的话,起来洗漱,准备下楼吃早饭吧。”   她抽出手,往衣帽间走,没再管他。   毕竟这位大少爷一向阴晴不定,隔三差五就要抑郁消沉那么一回。   谢朔看着她纤细的身影,脑中忽然闪过一句话——   “如果哪天,你的眼睛治好了,能看见了,我们就离婚,互不相干。”   脚步声走远,谢朔静静坐了片刻,才掀开被子下床。   刚迈出一步,眼前的光影突然又变得模糊起来,天旋地转,他双目一疼,趔趄着撑住了床。   黑影和光晕交错,仿佛水波微微漾动,过了许久,视线才恢复清晰,但仍有少许暗影残留。   他抬起手,捏了捏眉心,等到眩晕感平息了些,才继续往一旁去。   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叶谙已经如往常一样,替他将要穿的衣服准备好了。   她伸手过来扶他,女人纤细的手指握在胳膊上,莹白如玉。   “今天不出门的话,穿这件毛衣应该够了。”叶谙将衣服递到他手中,转身出去。   她自己也换了一身家居常服,米色打底,看着温婉素净。   谢朔回头看了她一眼,将手中毛衣扔到一旁,解开睡袍系带。   换好衣服出屋,卧室外是熟悉的格局,但摆设却十分陌生,比起失明前,少了许多易碎物品。   餐厅内,朝阳斜斜照入,桌上摆着一瓶插花,花般饱满,在光影下显得娇艳欲滴。   困于黑暗中太久,乍然重见天日,看什么都觉得赏心悦目。   直到在餐桌前坐下,喝了半碗粥,谢朔都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他忍不住偏头,又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叶谙,她正捏着小勺子,低头在喝粥,纤长的睫毛微微垂着,面容安静。   真的能看见了。   只是眼前暗影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搅得他双目酸涩,心神不宁。   “等会儿打个电话给岑教授,问他今天下午有没有时间,我要过去一趟。”   叶谙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抬起头,愣了愣:“这么急吗?”   她昨天晚上是说让他再去找岑青彦看看,但预想的是两天后。   谢朔放下碗,修长手指撑了撑额角,淡淡“嗯”了一声。   见他脸色不对,叶谙也放下了碗,伸手扶住他:“头又疼了?我扶你去吃药。”   谢朔任由她搀扶着起身上楼,吃过药后,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叶谙总觉得他今天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趁着他休息的空档,给岑青彦那边打了个电话,约好下午过去复诊。   “时间约好了,我去收拾一下,你要不到床上睡会儿?”   谢朔睁开眼,看到她模糊的轮廓,摇了摇头。   他现在不太敢睡,怕一觉睡醒,醒来又是无边黑暗。   叶谙没勉强,找了条毯子替他盖好,转身去收拾东西。   从谢宅到研究所有一定的路程,所以两人提前吃过午饭,十一点就出发了。   到那儿时,下午两点半。   同之前一样,谢朔跟着岑青彦进医疗室检查,叶谙在外面等待结果。   窗外草木枯黄,空气中弥漫着秋冬的萧索。   叶谙觉得冷,搓了搓手指,坐到一旁。   医疗室内。   岑青彦替谢朔做完细致的检查,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差不多已经恢复了大半,你先留在这边治疗观察一周,等情况彻底稳定下来再回去。”   谢朔从手术台上起身,忽然说道:“岑教授,我复明的事,麻烦您先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岑青彦微微一愣,有点不能理解:“包括你太太吗?”   谢朔强调:“包括我太太,尤其不能让她知道。”   ---   叶谙在外面等了半天,终于听到开门的响动,急忙迎上去。   “岑教授,怎么样了?”   岑青彦看着她,顿了下,仍旧是那套换汤不换药的说辞:“他的情况最近好了不少,留下来观察一周,我再试试新的治疗方案。”   听到这话,叶谙倒也没觉得有多失落,毕竟经历过前几回,已经能淡定面对,至少情况在好转,而不是恶化。   她看了眼谢朔,怕他心里难受,紧握住了他的手。   感受到手上的力度,谢朔也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一眼,没让她察觉。   到病房安顿好之后,叶谙同前几回一样,坐在病床边陪他。   “你困不困?不困的话我扶你出去走走?”   下午四点多,日光还有些刺眼,谢朔淡淡道:“明天再去。”   叶谙想了想,摸过手机,又说:“那我读小说给你听?”   谢朔想起前两回她读的内容,对此毫无兴趣,一脸冷漠:“不用。”   ……这也不用那也不用,他今天怎么比以前更难伺候了?明明上回他还主动提出要出去走走,听她读诗集来着。   看着他沉默不语的样子,叶谙有点无奈,伸手覆上他苍白的手背,挤出一个笑:“别不开心了,岑教授都说了,你的情况已经在慢慢好转,兴许要不了多久,你就能恢复了。”   手背上一暖,谢朔抬眼,对上她脸上的笑和眼中的关切,微怔了一下。   其实他并非不开心,只是太久没见到光亮,突然恢复正常,一时有点不适应。   而且,才刚刚复明,还有很多事他需要理清头绪。   见他依旧沉默,叶谙索性抓住他的手,往他身侧凑了凑:“你昨天晚上不是才答应我要好好相处吗,怎么今天又不理我了?”她靠在他肩头,戳戳他的胸膛,语气带了几分娇蛮,“你这样,可是家庭冷暴力。”   她挨得太近,这样亲昵的姿势,他一低下巴就能碰到她的额头,鼻尖拂过轻浅发香,视线内是她嫣红的唇。   谢朔将脸别开了些,低声问:“上次的诗集还能找到吗?”   终于听到他开口,叶谙立马高兴地松开他起身:“能,我去拿。”   脚步声远去又返回,她很快找来了诗集,重新在床边坐下。   轻缓的女声在病房内响起,悦耳动听,声情并茂。   谢朔边听她读诗边看着她,冷不防她忽然抬眼,两人视线险些撞上。   怕她发现端倪,谢朔不敢再盯着她,将目光移至她捧着诗集的手上。   她的手生得很漂亮,十指纤纤,白皙素净,指甲修剪得整齐光洁,透着淡淡的粉色。   ——手感也很好。   谢朔手指微动了下,险些习惯性地抓过她的手握在掌中揉捏。   叶谙浑然未觉他的异样,低头静静读着诗,颊边垂落一绺碎发,仿佛沉浸在了其中。   斜阳向晚,落日沉入群山后,夜幕笼下。   晚上,谢朔洗完澡,没多少睡意,倚在床头坐着。   叶谙从卫生间出来,见他又在静坐,脑壳不由一疼。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今天突然变得这么消沉?   “怎么还不睡?”   叶谙在他身侧坐下,觉得有点冷,干脆将脚放上来,伸到了被子里。   谢朔掀起眼皮,转过脸看向她。她刚洗完澡,身上带着沐浴乳的清香,灯下皮肤素净清透,几乎能窥见细小的绒毛。   她总爱凑得很近跟他说话,之前他看不见,没多大影响,可现在,他一垂眸,就瞥见了她精致的锁骨和领口往里的莹白。   “你先睡。”谢朔不着痕迹地别开眼,淡声说。   叶谙简直被他这反复无常的心情磨得没脾气了,侧身靠在床头,抬手在他眼前做了个凶巴巴“捏他鼻子”的动作,只是虚假的动作,指尖并没有碰到他的脸。   捏完鼻子,她又按捺不住,虚虚碰了碰他微翘的睫毛。   能看到一切的谢朔:“……”   原来,她平时在他面前,是这个样子。 第42章   谢朔静静看着她动作, 光影在纤白的手指间跳跃。   大概是怕被他发现,碰完睫毛, 叶谙便收起了小动作, 重新趴在他肩头:“你睡不着的话, 要不我再帮你按按头——”   话音未落, 她突然扭脸打了个喷嚏。   冬夜寒冷,虽然病房内开了暖气, 但她搁在肩头的手指仍旧冰凉。   谢朔看了眼她身上单薄的睡衣,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侧身躺下:“睡吧。”   本以为她会回到旁边的陪护床位上去, 谁知她却直接关掉灯,挨着他躺下了, 手还搭上了他的胳膊, 仿佛是在家里。   病房内陷入黑暗,谢朔偏头,看着枕边模糊的轮廓, 动了动唇, 想说什么,最后又咽了回去。   轻浅的呼吸拂过肩侧, 渐渐变得绵长, 复明第一天,失眠在所难免,谢朔睁着眼,格外清醒, 直到凌晨两三点才勉强入睡。   第二天清早,醒过来的时候,他恍惚了一瞬,以为昨天的复明是做梦,转过头看到近在咫尺的安静面容,总算有了真实感,安下心来。   朝阳穿过窗帘缝隙,漏进些许。   他盯着枕畔的睡颜,看了许久。   ---   之后的一周,谢朔就留在研究所里观察治疗,岑青彦每天都会亲自过来查看他的情况。   叶谙陪在他身边照料,总觉得他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虽然仍旧不爱说话,但身上的消沉颓废气质却淡了不少,整个人变得平和许多。   时间很快过去,一周后,两人返回谢家。   到家当天,谢朔把自己关在书房,独自呆了一下午。   叶谙已经很久没见他这个样子,有些不安,几番敲门想进去,都被他拒绝。   离开研究所之前,岑青彦跟他单独聊了许久,难道是治疗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是岑青彦说了什么话断掉了他的希望?   叶谙看着紧闭的房门,心下发愁,可又不能直接破门而入,站了一会儿,只能坐到客厅里等他自己想通。   日头渐渐西沉,黄昏残阳如血,斜斜照入。   六点左右,到吃晚饭的时间,叶谙再去敲了敲门。   这回谢朔总算出来了,脸色神情看着都还好,只是有点疲惫,叶谙松了口气,伸手去扶他。   “你一个人呆在书房干什么?不闷吗?”   谢朔没回她,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两人下楼,在餐桌前坐下,碗筷已经摆好。   谢朔自己拿起筷子,下意识想去夹菜,面前的碗却突然被叶谙拿走。   她像往常一样,耐心地替他布菜,挑的都是他爱吃的口味。   谢朔提筷子的动作一顿,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   好在叶谙一门心思夹菜,并未发觉他刚刚反常的举动,夹好菜之后,将碗放回了他面前,拽着他的手指搁到碗边。   谢朔假装看不见,摸索着端起碗,接下来小心了许多,没再犯同样的错误。   吃完饭,叶谙没给谢朔回书房继续发呆的机会,直接拉着他去了花园散步。   夜色朦胧,是很好的掩饰,谢朔不必再费劲去装,任由她挽着自己,走过花圃。   “走的时候,岑教授到底跟你说什么了?”犹豫了一会儿,叶谙忍不住问道。   谢朔偏过头,淡淡道:“没什么。”   叶谙明显不信:“没什么,那你回来把自己关进书房不肯出来?”   谢朔沉默不语。   叶谙挽在他胳膊上的手往下滑,与他十指相扣,仰脸看着他,轻声说:“别不高兴了好不好?如果岑教授这里不行,我们再换一个医疗团队就是。”   谢朔顿足,对上她的眸子,夜色晦暗,里头的关切沉沉,丝毫没有敷衍作伪的痕迹。   以前看不见,只能听见声音,自然发现不了这些。   “你很希望我复明?”半晌,谢朔问。   叶谙被他问得愣了下,随即道:“这不废话吗?我当然希望你能复明了!”   谢朔的目光在她脸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秒,挪开来,望向远处。   ???什么意思?   见他这个反应,叶谙有点莫名,仔细想了想,说:“难不成你以为我会因为跟你有约定,想赖着你,所以暗地里祈祷你眼睛不能复明?”   叶谙突然愤怒起来,“你把我想得也太不堪了吧?你放心,只要你复明,我立马跟你离婚,决不食言!”   谢朔重新转过头,看见她脸上仿佛被羞辱了的表情,不知道她怎么就联想到这么远了。   叶谙越想越气,松开跟他相扣的手指,仗着他看不见,狠狠瞪了他一眼。   谢朔:“……”   冬日的夜风寒冷,从脸上直灌入脖颈,叶谙没了心情,木着脸扶他转身:“太冷了,不走了。”   走了两步,忽然听到谢朔低低的嗓音:“我没这个意思。”   叶谙脚步微顿,有些意外:大少爷竟然还会解释?   怒气顷刻间消散无踪,她心里舒坦了,走出一段距离,语气平和地说:“不管你有没有这个意思,约定好的事我不会反悔的,等你复明,我们就离婚。”   谢朔闻言,看向她模糊的侧脸,眼底掠过一丝复杂情绪。   空气中,暗香清冷。   ----   两人回到室内。   晚上九点多,谢柏言回来了,他今天在外有应酬,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酒气,看起来好像有些醉了。   一回来,他就找叶谙询问这次复诊的结果,叶谙将岑青彦换汤不换药的安慰话如实转告给了他。   谢柏言露出失望的神情,若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似乎又苍老了不少。   叶谙见状,有点不忍,微微笑着宽慰他说:“您别太担心,情况一直在好转,说不定哪天就复明了呢。”   谢柏言也知道她是在宽慰自己,颔了下首,温声道:“辛苦你了……”顿了顿,“他人呢?”   叶谙道:“在书房呢。”   散完步回来,他又一个人躲进书房了,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事情。   “我去看看他,你早些休息。”   谢柏言转身往书房方向去,走到门口,敲了敲门:“阿朔,是我。”   很快,书房门打开,谢柏言进去。   叶谙远远看了一眼,也回了卧室。   书房内,安静了好一会儿。   谢柏言看着眼前沉默的儿子,忽然道:“阿朔,你是不是还在因为你妈妈的事怨我?”   谢朔坐在沙发一角,一言不发,眸色晦暗,半边脸沉在阴影中。   谢柏言眼底浮现血丝,抬手撑了下额头,语气沉痛:“我不该跟你妈妈吵架,我如果知道会出那样的事,绝不会让她一个人……”   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嗓音有点哑,情绪也比往日外露。   听着他的话,谢朔终于有了一丝反应,转过脸,看向他。   仔细算起来,谢朔也有一年多没见过他了,他看着苍老了不少,鬓边头发白了大半,灯下尤为瞩目。   谢柏言和谢朔的母亲夫妻多年,感情甚笃,没出过什么出轨私生子的豪门狗血闹剧,但因为自小成长环境的原因,谢母的性格有些敏感多疑,尤其是上了年纪之后,常年情绪抑郁。她一直不满谢柏言成天忙于公事,在外应酬,某天跟他大吵一架后,便一气之下,一个人跑去出海游玩了。   当时谢柏言已经在着手准备将公司全权交给谢朔,可没想到,他刚卸下重担,还来不及去找她,就传来了噩耗。   归根究底,这事也不能怪他。谢朔看他片刻,突然开口道:“我已经复明了。”   谢柏言一愣,抬眼看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谢朔起身,将桌上刚整理好的一份文件递到他面前,一番举动顺畅无阻,俨然是能看见的模样。   谢柏言彻底愣住了,好半天才稍稍缓过神来,盯着他的眼睛看:“你……什么时候的事?”   谢朔轻描淡写道:“一周前。”   谢柏言接过文件,久久不能平静,这个消息来得实在太突然,他甚至都忘了高兴。   谢朔重新在一旁坐下,说:“这事您先不要往外声张,我最近在查章峻丰,当初的车祸我怀疑跟他有关。”   章峻丰有问题的事,之前谢柏言已经听他提醒过了,闻言皱起了眉头:“想不到相交多年,他竟然会来这么一手。”   谢朔眼神微冷:“他藏得深,不好动,所以必须趁这一次,将他连根拔起。”   谢柏言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公司?”   谢朔靠着沙发,说:“明天先过去一趟,看看情况。”   他顿了顿,忽然又着重补充:“对了,叶谙那边,我复明的事,也先别让她知道。”   谢柏言闻言微愣了下,有点不能理解,这事瞒着外人就行了,叶谙跟公司又没关系,瞒着她干什么?   “为什么要瞒着谙谙?我看她很担心你……”   谢朔眼底闪过一丝异色:“总之您先瞒着,合适的时候,我自己会跟她说。”   自己这个儿子一向有主见,他都这么说了,谢柏言也只好应下。   父子俩在书房聊了许久。   谢朔回到卧室时,叶谙正窝在沙发上,对着手机在配台词,太久没接活儿,她怕生疏了,趁着有空就练一练。   见谢朔进来,她放下手机,随口问道:“你跟爸聊完了?”   谢朔的目光顿在她脸上,轻“嗯”了一声。   叶谙穿上拖鞋下地:“我去给你拿衣服洗澡。”   谢朔看着她忙碌的身影,脑中再次闪过了先前她那句“复明就离婚”的话。   叶谙如往常一样,替他收拾好了衣服,出来后继续窝在沙发上配音玩手机。   浴室内水声哗啦,等他洗完,她才去洗澡。   天气冷,她没有再像之前一样穿吊带睡裙,而是换了件樱花红的睡袍,底下一截小腿白皙修长。   她做完睡前护肤,走到床边,谢朔还没睡,靠在床头出神,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叶谙掀开被子上床,凑到他身侧:“想什么呢,还不睡?”   谢朔抬眼,结果这一瞥视线恰好就落在了她身前,睡袍领口开得有些低,露出大片锁骨,衣领交叉的地方,莹白如雪,风光几乎清晰可见。   偏偏她还浑然未觉,倾着身子向他这边,弧度越发明显。   谢朔眸色微凝,停顿了两秒,不着痕迹地挪开了视线。   叶谙并不知道他已经复明,还当他瞎着,所以一点拢紧衣领的意识都没有,怎么舒服怎么来,要不是天气太冷,她会穿得更少。   “明天我要去公司一趟。”谢朔直视前方道。   叶谙闻言,有点意外,不过他肯去公司是件好事。她问:“几点去?”   “上午九点半。”   “那我早点起来。”   谢朔本想说明天你不用跟着去,但想到她如果不陪着,容易让人起疑心,于是咽回了到嘴边的话。   叶谙靠在他肩头,正准备让他早点睡,忽然瞥见了他睡袍领口的一小块深色水渍,应该是在浴室弄湿的。   他今晚穿的黑色睡袍,领口松松垮垮,露出小片胸膛,线条紧实,叶谙忍不住多瞄了两眼。   她想起谢柏言生日那天晚上,酒醉迷糊时她碰触到的腹肌,视线又往下挪了挪。   谢朔不经意扭头,恰好看见她低着头,不断往他领口和胸膛下方瞄,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   谢朔:……?你在看哪里? 第43章   叶谙对着他的腹部瞄了几眼, 克制住自己没有上手去摸,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早点睡吧。”   房间陷入黑暗之前, 谢朔捕捉到了她眼底闪过的一丝不舍和遗憾, 心情有点复杂。   ——所以, 在他看不见的这段时间里, 这样“偷窥”的情形发生过多少次?   他仰面躺下,没过多久, 被窝里窸窣一动,她和往常一样靠了过来,柔软的身子紧挨着他, 呼吸轻浅。   他侧了下头,黑暗中, 看不清轮廓, 只能感觉到细软的发丝。   他闻着她发间幽香,良久,合上了眼。   翌日, 叶谙八点不到就起了床。   洗漱完, 她换好衣服,替谢朔挑了一套黑色正装, 把衣帽间让给他。   等她出去, 谢朔便不再伪装,坦然自若地褪下睡袍,开始换衣服。   扣好衬衣扣子,他拿起领带, 正准备往脖子上绕,叶谙突然探头进来:“要打领带吗?”   谢朔动作一僵,幸好他是背对着她,不容易露出破绽。他拿着领带转身,还没开口,叶谙就主动上前,将领带接了过去。   她踮脚,纤细的胳膊绕到他后颈。   谢朔站立不动,视线恰好对上她细腻的鼻尖,如白玉凝脂,呼吸有意无意从他脸上拂过,芬芳浅淡。   她的唇离他极近,轻轻抿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吻上来。   谢朔手指轻微地动了下,忽然有种扶上她腰间的冲动。   很快,她重新站定,离他远了些,白皙的手指绕着领带,在他身前缓慢地动作着,神情专注。   谢朔垂眸,看见她细密微翘的睫毛,时不时扑闪一下。   领结打好,她又细心地替他理了理领口,动作的时候,指尖不经意刮过他颈间肌肤,微微有些痒。   “手表要戴吗?”叶谙放下手,抬眼问。   谢朔避开她的目光,轻“嗯”了一声。   叶谙又替他挑了一块手表,帮他戴上,顺道连袖口也整理好了。   她将外套递到他手里,说:“你先等我一下,我还没化妆。”   整个衣帽间里仿佛都萦绕着她身上的香味,直到她出去,才淡了些。谢朔将西服外套搭在臂间,跟着出去。   怕他等得不耐烦,叶谙以最快的速度化好了妆,回到卧室,就见男人站在落地窗前,衬衣西裤,身形修长,窗外朝阳烂漫,衬得他气质矜贵。   听见脚步声,谢朔回过头来,目光在叶谙脸上顿了顿。   她皮肤底子好,天生的美人面,不必太过修饰,简单的一个妆容,明艳又大方。   怕她察觉,谢朔只短暂地停顿了一秒,就移开了目光。   叶谙走上前,挽住他的胳膊,扶着他出屋。   两人先下楼吃了早餐,才出发去公司。   冬日暖阳斜照,空气中薄雾渐渐散去,现出清明风景。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叶谙没再像上回那样紧张,透过车窗看了眼外面,将视线转回来,落在谢朔身上。   这男人每次严肃认真的时候气场都十足,冷白修长的十指交叉搁在腹部,眼睑微合,神情淡漠,光一个侧脸,便让人心口一动。   叶谙看了他一眼,竟觉得他比窗外的风景还要养眼,想着反正他双目失明,干脆大大方方盯着他欣赏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她有点无聊,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低头从包里翻出手机。   她将手机调整成静音,打开相机功能,对着他偷偷拍起照来。   从她一直盯着自己开始,谢朔就有所察觉了,只是没去管她,眼角余光瞥见她举起手机,终于忍不住偏过了头。   叶谙正准备按下拍摄键,冷不防他偏过头,动作不由一顿。   四目相对,气氛莫名变得紧张以及尴尬。   叶谙僵硬了两秒,不知怎么,忽然有种他已经复明能够看见的感觉。   谢朔看着她以及她手里的手机,也停顿了两秒,平日里行事果决如他,此刻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比较好。   如果贸然开口,很可能会暴露他复明的事。   于是,他只能又将头转回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波澜不惊地问:“几点了?”   叶谙总算松懈下来,看了眼时间,说:“刚过九点。”   被这么一打岔,她没再尝试偷拍他,收起手机,重新望向窗外。   谢朔偏头,视线落在她白皙的侧脸上,不经意间,瞥见了她耳根泛开的薄红,似桃花微染。   -----   到君明集团后,谢朔直接进了他以前的办公室,叶谙则依旧在旁边的休息室等他。   这次过来,谢朔只跟钟覆提前打了招呼,并没有惊动其他人。   听到他复明的消息,钟覆也大吃了一惊,盯着他的眼睛,好半天才回过神,问道:“要通知董事会吗?”   谢朔淡淡道:“不用,先保密。”   办公室一早就有人收拾干净了,桌面光洁可鉴,他打开电脑,输入密码,问:“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钟覆说着,将自己的笔电也打开了。   办公室内,响起清晰的键盘敲击声。   没过多久,谢予然忽然过来了。   “哥,你的眼睛……”看见谢朔坐在电脑面前,他愣了愣。   谢朔本来就没打算瞒他,抬眼看向他,说:“已经复明了。”   这个消息太过突然,愣怔半晌,谢予然才露出欣喜的表情,显得有些激动:“真的好了?什么时候的事?”   谢朔轻描淡写道:“一周前。”   谢予然似乎高兴得不知道该说什么,笑意都摆在了脸上。   “你这么急过来,有事?”谢朔瞥见他手中拿的一份档案袋,问道。   谢予然从激动中缓神,笑容微敛:“有件事,我想跟你谈谈。”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凝重,钟覆看了谢朔一眼,道:“谢总,我先出去。”   等到钟覆出去关上门,谢予然才开口:“我找人查了很久,终于查到当初你车祸的事情……也跟章峻丰有关。”   他将档案袋递到他面前:“当初酒驾的肇事司机跟他有过间接的接触,我怀疑是他在背后指使。”   谢朔接过来,打开档案袋,拿出里面的资料,浏览了一遍。   “具体的证据,我还在找,应该要不了多久……”   “你一直在查这件事?”谢朔看完,忽然抬眼问。   谢予然顿了下,眼中闪过复杂情绪,说:“这么大的事,总要查清楚……”   谢朔看着他,没说话。   他自然知道这话隐藏的意思,从他出事到现在,不少人都怀疑是他这个弟弟动的手脚,毕竟豪门之中,为夺家产兄弟相残也并非什么稀奇事,更何况,他们还不是亲兄弟。   刚出事那会儿,他整个人陷在痛苦中,暴躁易怒,也确实对他起过疑心。   好在,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并未发生。   片刻后,谢朔垂眼,手指按住资料一角,眸色微沉:“是该查清楚……”   ……   ----   谢朔进办公室之后,一上午就没再出来过,叶谙在休息室呆得无聊透顶,只能瘫在沙发上刷网页打游戏。   等到中午十二点左右,终于有助理过来敲门。   叶谙早饿得前胸贴后背,赶忙出了休息室。谢朔正在办公室外面等着,她走上前,伸手去扶他。   谢予然已经离开了,只有钟覆陪在一旁。   看见她小心翼翼的动作,钟覆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谢总复明的事,连夫人都不知道吗?   ---   吃饭的地方定在公司附近的一家高档餐厅,包厢内干净雅致,铺着白布的餐桌上,搁着一束粉色玫瑰,颇有几分约会的情调。   叶谙进去之后,不禁有点惊喜,看谢朔上午那沉迷工作废寝忘食的阵仗,她还以为要在公司直接解决呢。   侍者过来,递上菜单,叶谙坐在谢朔旁边,边翻边看:“你以前经常来这里吃饭吗?有没有特别想吃的菜?”   谢朔瞥了一眼桌上粉嫩的玫瑰,说:“没有。”   餐厅是钟覆让人安排的,他以前几乎没怎么来过,并不熟悉。   “那我报一下菜名,你听听你想吃哪道。”   叶谙说着,轻声报起菜名来。   听着她干净的嗓音,谢朔眉心一松,忙碌一上午的烦躁和疲惫似乎缓解了不少。   菜很快上来,叶谙按照惯例先替他夹了菜,自己才开始吃。   “这里的菜味道还不错。”尝了几口,她道。   谢朔抬了下眼:“你跟钟覆说一声,让他以后都订这里。”   “那倒不必,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容易腻味。”   再说,也可能是她饿得太狠,以及桌上这束玫瑰花太过赏心悦目,以至于她心里有了滤镜。   谢朔没再说什么,低头吃菜。   叶谙时不时看他一眼,心情愉悦。   吃过午饭,两人回到公司,谢朔又一头钻进了办公室,叶谙继续在休息室百无聊赖地等他,手机电量都充了好几回。   五点左右,想起岑青彦的叮嘱,叶谙踟蹰半晌,硬着头皮跑过去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过来开门的是钟覆,看见她,有点意外:“夫人?”   叶谙微微一笑,探头朝里面说:“还不下班吗?岑教授说你不能太劳累。”   听见她的声音,谢朔从办公桌前抬起头,停顿几秒,说:“等我十分钟。”   虽然他已经复明,但前两个月,药和针灸都不能断,每天用眼时间不能超过八个小时。   没想到他今天这么好说话,叶谙高兴地应 了声:“好。”   她转身回了休息室,钟覆看着她的背影,心道,谢总倒是听夫人的话。   谢朔整理好文档,关电脑起身。   走到办公室门口时,他忽然想起来提醒钟覆:“我复明的事,不要让夫人知道。”   钟覆又是一愣,不过,作为一名优秀的总助,他虽然奇怪,但也没有多问,说了声是。   ----   当晚,谢朔明显感觉到双目酸涩疲累,吃过晚饭,便让叶谙帮他按摩了一会儿。   “明天还去公司吗?”按摩完,叶谙活动着酸痛的手指,问他。   “去。”谢朔双目微合,靠在沙发上养神。   叶谙摸过扔在一旁的手机,想起白天车上没偷拍成的照片,看了看灯下男人英俊的侧颜,又忍不住蠢蠢欲动起来。   她重新点开相机功能,对着他的侧脸近距离地偷拍了一张。   刚拍完,谢朔就睁开了眼,看向她这边。   叶谙一僵,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她总觉得他的眼睛似乎比以前多了点光彩。   反应过来他看不见,她缓和了神情,光明正大地对着他又拍了一张。   谢朔:“……”   拍完,她还无比悠闲地靠在他肩头,捧着手机整理相册。   谢朔低眸看着她的发顶,静默无言。   叶谙整理了一会儿相册,突然翻到很早之前的一张照片,是他们新婚第二天早上,她偷拍的那张。   照片里,男人冷着张俊脸,一副谁欠了他几个亿的不高兴模样,偏偏头上顶着一撮呆毛,画风清奇。   叶谙看得忍俊不禁,噗嗤笑出了声。   听到她的笑,谢朔不动声色地往她捧着的手机屏幕上瞟了眼。   一眼就看见了头顶一撮呆毛的自己。   谢朔:“…………”   她到底偷拍了他多少照片?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叶:???所以,除了我,大家都知道你复明了?╭(╯^╰)╮   离婚在路上~   甜甜的日常~   -   感谢在2020-02-19 01:48:11~2020-02-20 02:23: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简言、十月小汐、小媳妇是272、长亟、梨花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炸鸡牛肉堡、胖娃、小酒 10瓶;问问、故里江添、桃桃碎冰冰、苏木 5瓶;陈劲生的饭饭女人、猫宝贝 3瓶;42177122 2瓶;wldj、我爱草莓和西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第二天, 叶谙依旧早起陪着谢朔去了公司。   到公司后,谢朔就进了办公室, 叶谙继续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虽说这大半年她几乎都是宅在家里不出门, 但好歹有谢朔在, 她没事还可以逗逗他, 现在谢朔去忙公事,她一个人呆在冷冰冰的休息室里, 实在有点没劲。   刷了一部电影,又打了两局游戏,她按捺不住起身走动, 不断朝门外探去期盼的目光。   可惜,始终无人出现。   一天两天还好, 要是以后都这样, 那她迟早得闷出病来。   十二点,谢朔准时让人来叫她,叶谙陪着他出去吃午饭, 依旧是昨天那家餐厅, 这回桌上的花变成了百合,洁白如雪。   叶谙的情绪却不像昨天那样高涨, 她比谢朔先吃完饭, 放下筷子,伸出手指碰了下娇嫩的百合花瓣,神色恹恹。   谢朔掀起眼皮,不动声色地瞥她一眼。   叶谙撑着下巴, 抬眼看着他,男人吃饭不疾不徐,动作斯文优雅,握筷的指骨干净修长。   “你以后每天都要来公司吗?”   谢朔在她看过来时收回了视线,低头淡淡道:“这两个月会忙一点。”   叶谙眨了下眼睫,主动献殷勤:“那我下午去帮你读文件吧,我一个人呆在休息室,太无聊了。”   说起来叶谙觉得有些奇怪,这两天他忙公事,都没再叫她帮忙读过文件了,那他是怎么看文件的?听AI阅读么?还是让钟覆读?   谢朔眸中闪过一丝异色,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叶谙只当他同意了,贴心地又给他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然而,等回到公司,谢朔却以暂时不需要她帮忙为由,拒绝了她进办公室。   “……”   叶谙再次被抛弃在休息室,气闷到不行:不读就不读!有本事以后都别让我读!下次你求我读我都不读!   正将沙发上的抱枕当成是谢朔捶打泄愤时,突然有人敲了敲门。   叶谙以为是他反悔了,并拢双腿坐好,端出高冷的姿态:“请进。”   谁知,进来的却是保镖小于和一名女助理,说是谢朔吩咐,让他们陪她去逛街购物。   叶谙心下冷笑:你以为让人陪我去购物我就会消气了吗?我是那种肤浅的女人吗?   ……   -----   一个小时后,叶谙出现在了附近一处有名的购物商场内,为了避免无聊,她还特地打电话约了施双双一起。   大半年都没接到过她邀约的施双双受宠若惊,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今天什么日子,你终于出关了?”一见面,施双双就打趣道。   叶谙心里那点不爽在见到商场内满目琳琅的商品后彻底消散无踪,买买买有什么不好?比陪着那位阴晴不定的大少爷有意思多了!   她踩着高跟鞋往里,裙摆泛开波纹,边走边说:“今天刚好有空。”   施双双看了看眼前的高档品牌店,又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保镖和女助理,心道,购个物而已,用不着这么大的阵仗吧?   施双双估摸着大概是她那位豪门老公的手笔,不由再次对他的身份好奇起来,想到网上那些八卦言论,她小声问:“你老公呢?怎么今天没让你陪?”   “他这两天在忙公司的事,不用我陪。”叶谙的语气里带了一丝连自己也没察觉的幽怨。   施双双脱口就道:“他不是眼睛看不见吗?怎么还能去……”话未完,意识到不太妥当,她及时刹住了车。   叶谙倒是不在意这些,坦然自若地道:“有AI,还有他自己的助理,办公问题不大。”   见她神色如常,施双双也不那么小心翼翼了,又问:“我记得你说前阵子在陪他治疗,怎么样了?他的眼睛恢复几率大吗?”   提到这个,叶谙眼底终于出现了一丝怅然,说:“暂时还不确定,正在治疗。”   话题有点沉重,施双双没再问下去,转而说起其他:“哎,告诉你个好消息,我马上就要调到烜梦影视部那边了。”   叶谙笑:“真的吗?恭喜你。”   施双双笑着挽住她的胳膊:“这还得感谢你和项老大,不然我肯定没这个机会……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这半年,老大跟疯了一样地接活儿,我们都快被压榨干了……”   两人边说边进了一家珠宝首饰店,玻璃展台内,琳琅满目,流光溢彩。   叶谙看了一圈,将目光落在一条设计精雅的银色手链上,吩咐导购替她取出来看看。   深蓝色的丝绒布上,一抹银色静静躺着,缀以红色碎宝石,漂亮精致,让人眼前一亮。   “这条手链漂亮!”施双双凑近说。   叶谙刚想拿起来试试,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傲慢的女声——   “这条手链我要了,给我包起来。”   叶谙闻声转头,只见一个穿着驼色大衣的年轻女人站在柜台旁,妆容艳丽,神情倨傲,五官看起来有点眼熟。   但叶谙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这条手链是我们先看上的,你说要就要吗?”施双双憋不住,反问道。   年轻女人看着叶谙,,眉眼上挑,冷讽地笑了声,带着明显的敌意:“东西摆在这儿,谁先付钱就归谁。”   她说着,将一张卡递给了导购。   看见她脸上趾高气昂的神情,叶谙终于想起来,这是上次她去陆传那里录主题曲时撞了她和庄以念还态度嚣张的那个小明星。   不过,她的名字,叶谙早已经忘了,毕竟,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叶谙不记得黎茉,黎茉却记得她,上一次就是因为撞上她,自己才会把庄以念得罪得那么彻底,以至于失去了跟《YN》合作的机会,后续还丢了代言和角色。   事后黎茉在微博上看到过关于她的八卦,知道她叫叶谙,是个配音演员,原本以为不会再有交集,没想到今天冤家路窄,在这里碰上了。   庄以念她得罪不起,一个小小的配音演员,她总能找找不痛快吧?   叶谙也没想到居然还有碰上她的一天,而且对方的奇葩程度竟然比之前更上一层楼,上回撞人没道歉也就算了,今天还摆出这么副寻仇找茬的架势,可以说是奇葩本葩了。   黎茉伸手来拿手链,叶谙直接按住手链盒子,冷淡地瞥她一眼,另一只手捏着一张卡,递给身旁的导购:“麻烦帮我包起来。”   黎茉不甘示弱:“是我先说要的!”   导购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心里暗暗叫苦,能到这里来消费的顾客,通常都非富即贵,谁也得罪不起。   “两位要不要再看看别的?”导购试着打圆场。   然而,两人态度坚决,一副谁也不肯让步的架势。   正僵持时,店里的经理忽然走了过来,旁边跟着小于,显然是小于去找了他。   “把手链给这位夫人包起来。”经理朝叶谙赔了个笑,直接吩咐。   黎茉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她看过网上的爆料,这个叶谙不过就是个小小的配音,所谓的嫁入豪门,嫁的也只是个瞎子,这家店的经理怎么会偏向她?   “实在抱歉,这位小姐,手链确实是这位夫人先看到的,您要不再看看别的?我们店里最近刚上了几样新款……”   经理让人将项链包装好,交给叶谙,又转头向黎茉赔罪。   叶谙拿了项链,不屑于再理她,心满意足往店外走去,脊背挺直,背影窈窕,高跟鞋噔噔叩在光洁的地面上,颇有几分女王气势。   施双双跟着出去,仿佛看了一场打脸大戏,竖起拇指:“你刚刚真是太帅了!”   叶谙从小于手里拿过包装好的手链,递给施双双:“我看你好像挺喜欢,送给你了。”   其实她对这条手链并没有多大执念,家里有一套专门定制的红宝石首饰,其中就包括了手链,她就是看不惯黎茉那副趾高气昂的嘴脸,所以刚刚才寸步不让。   施双双:……姐妹,过于大方了吧?   手链的价格她刚刚瞄了一眼,不是小数目。   “就当是祝贺你升职的礼物。”叶谙笑着补充。   施双双这才接过了,道了谢,高兴地抱着她的胳膊吹起彩虹屁来。   整个一下午,叶谙都在商场内扫荡,看中什么就刷卡买买买,干脆又潇洒,丝毫不手软。   大概是她平日里表现得还算良好,谢家对她在物质方面从无亏待,衣服首饰都是直接给她送过来,以至于她现在在花钱方面变得有点不知节制。   最后走出商场的时候,看着小于手上拎着的大包小包,再想了想卡上刷掉的数额,叶谙莫名有点心虚:谢朔要是知道了,不会觉得她败家吧?   回到公司的时候,谢朔还没下班。   叶谙逛累了,也没精力去催他,倒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揉着酸痛的小腿。   五点半左右,谢朔终于忙完,疲累地捏了捏眉心,问钟覆:“夫人回来了吗?”   钟覆回道:“已经回来了,在休息室。”   谢朔拿起椅子上的外套,起身往外。   钟覆跟着他走到门口,忽然唤了一声:“谢总。”   谢朔偏头,看见他欲言又止的表情,有些不悦:“有话就说。”   钟覆迟疑着道:“今天夫人在外面的时候,碰上了点事情。”   谢朔顿足:“什么事?”   钟覆将叶谙和黎茉起冲突的事情大致转述了一遍,并告诉了他黎茉的身份。   谢朔听完,微微蹙了下眉,淡声吩咐:“查一下,有没有跟她相关的影视项目或代言,有的话,撤掉她。”   ------   晚上,两人在外面吃过饭才回家。   想到自己下午败了不少钱,回家后,叶谙对谢朔的态度好了些,替他按完头,又帮他收拾衣服,准备热水泡澡。   冬日天寒,浴室里水汽氤氲,她侧身坐在浴缸边,往里面滴了两滴精油,翻转的腕骨纤细莹白。   谢朔看着她动作,心口仿佛被什么裹了起来,暖意融融,他抬起手,修长手指轻扯着身前领带。   叶谙起身,恰好看见他扯领带的动作,灯影下,一如既往地性感。   她不由得多瞄了几眼,边往外走边往他颈间飘去眼风。   谢朔察觉到她的视线,动作微微一滞,领带已经扯落,他正在解衬衫领口第一粒扣子,指尖就顿在颈下。   想起昨天瞥到的那张“呆毛照”,他不由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又想趁机对着他偷拍。   好在叶谙并没有偷拍人洗澡的奇葩爱好,意犹未尽地瞄了最后两眼,叮嘱一句“你别泡太久”,便出了浴室。   谢朔转头看着她的背影,等她出去,才继续解扣子,冷白的胸膛一点一点显现在灯光下。   脑中闪过这几天一些不经意的画面,都是她悄悄看他时的神情模样。   谢朔目光微凝。   ——她真喜欢他?   可如果喜欢的话,为什么又一心盼着离婚?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谢:你喜欢我?   小叶:不,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馋你的身子(* ̄︶ ̄)   小谢:……   依旧是甜甜的日常,明天,我会努力肥起来的_(:з」∠)_   PS:微博有放小谢的人设图,小可爱们有兴趣可以去瞄一下~   -   感谢在2020-02-20 02:23:42~2020-02-21 02:25: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番小茄 2个;伊、如鲸落海、卑职小岁、梨花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 23瓶;苏木 5瓶;伊 4瓶;崽子 3瓶;沈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灯光静静洒落, 水声在身后响起。   叶谙出了浴室,走到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坐下, 屈起双腿, 纤细的胳膊环住了膝盖。   窗外月色清冷, 树影裹在朦胧的光雾中, 她无声望着窗外,澄澈的眼底隐约浮起一丝怅然。   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总觉得最近谢朔对她的态度有些奇怪,或者说是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   似乎是从研究所回来之后,谢朔的脾气忽然变得温和了许多, 不再像以前那样阴晴不定了,但他们的关系却没有更进一步, 反而莫名添了些许疏离。   仿佛一潭静水, 无波无澜。   以前他心情抑郁,她得寸步不离地陪着,想方设法逗他开心, 可现在, 他情绪平和,每天忙着公司的事, 不再需要她帮忙, 她就像是突然失去作用,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明明在去研究所之前,他还答应她试着好好相处做夫妻——难道,他当时只是一时冲动?过后后悔了?所以才故意疏远她?   叶谙将下巴扣在膝盖上, 细长的眉轻轻蹙着,有点不能理解。   小腿阵阵酸痛,下午踩着高跟鞋逛了几个小时的街,到现在都没缓过劲儿,她捏了捏小腿肚子,疲惫不已,靠着沙发,渐渐合上眼,睡了过去。   一只细白的手垂落在沙发边缘,指尖隐约泛开光泽。   时光缓慢地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浴室门开,一个颀长的身影从水雾氤氲中出来,黑色睡袍下,小腿肌肉结实。   谢朔走到沙发边,看见屈起双腿蜷缩在一角的叶谙,停下了脚步。   柔和的光笼在她白皙的脸上,晕开浅浅辉泽,衬得她肌肤细腻光滑,鼻如凝脂。   她安静地闭着眼睛,漆黑纤长的睫毛轻轻覆在眼睑下,阴影浅淡,红唇微微抿着,饱满如月下玫瑰。   她是侧倚着睡的,下颌弧度精致,脖颈修长,锁骨被衣领遮住,只露出些许莹白。   曲线绵延往下,腰身纤细,他曾于黑暗中握过不止一回。   谢朔静静立着,看了她一会儿,那种不真实感又上来了。   重见天日后,大多数人对于他来说,都像是分别了一段时间再见面,唯有她,他既熟悉,又有那么一点儿陌生。   七八个月的朝夕相处,他熟悉她的声音,熟悉她身上的气息香味,却不熟悉她的模样,只能凭空想象。   这阵子,他刚复明,急着解决公司的问题,忙得焦头烂额,也没分多少心来思考关于她的事,此刻静下来,倒是突然想好好理一理。   当初答应和她结婚,确实如她所言,只是为了找个人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他原本其实不愿走这一步,但那时候谢柏言不放心他,一直念叨,老爷子也拖着病体过来劝,他自觉复明无望,心中消沉,便索性顺了他们的意。   他当时的情况,门当户对的千金名媛自然是不愿意嫁过来的,所以挑来挑去,最后挑了这么个毫无存在感的叶家大小姐。出身一般,无人可靠,无路可退,能省很多麻烦——当然最重要的,是因为她没有表现出半点不愿意。   起初,他只当她是为了叶家的利益,不得不虚与委蛇,等结婚之后自然就会换上冷淡态度,敷衍了事。   然而,事实却截然相反,她非但没有态度冷淡,反而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他身上。细心照料,忍受着他的阴晴不定,想尽办法逗他开心,拉他出门,重新面对这个世界,试着接受一切。   ——所以,她真喜欢他?   谢朔脑中再次闪过先前的疑惑。   又或者,她只是单纯地觉得既然已经结婚了,没有其他选择,不如好好跟他过日子?   想起她那句信誓旦旦的“复明就离婚”,谢朔微微蹙眉,面色不悦,弯下了腰。   阴影随之覆下,他近距离地注视着她的眉眼,不由自主地伸手,想去碰她的脸。   指尖刚要触及她面颊,叶谙长睫一动,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她眼里神情尚有些迷糊,带着初醒的茫然。   谢朔滞了滞,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反应,敛起情绪,面无表情地将修长的手覆在她脸上,假装摸索的样子。   摸索完,他往旁边挪了一步,在沙发另一角坐下。   叶谙:“……”   如果没摸到,你是不是想一屁股怼我脸上?   “天气冷,想睡觉洗澡上床再睡。”谢朔直视前方,用惯常的淡漠语气说道。   叶谙揉了揉眼睛,套上拖鞋起身,小腿又酸又麻,她迈出半步,摇晃了一下,险些跌倒。   谢朔眼角余光瞥见,下意识伸手去扶。   叶谙却站稳了,拖着步子疲累地往浴室方向走,谢朔看着她纤细的背影,眸色幽深,慢慢收回了顿在半空的手。   浴室内重新响起水声,叶谙被热气一蒸腾,脑子越发晕乎了。   洗完澡出来,呼吸到新鲜空气,她才清醒了些。   谢朔已经不在沙发上了,而是靠坐在床头,额前碎发乌黑,隐约还残留着湿意,半边侧脸冷峻。   叶谙看了他一眼,做完睡前护肤,走到床边坐下,掀开被子,慢慢将腿放上去。   小腿的酸痛仍旧未消,她偏头看向谢朔,想到这几天他奇怪的态度,心口没来由有点窒闷。   难道他真反悔了?   不行,她得试探试探他,看他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叶谙眼珠一转,倾身过去,趴在他肩头,软着调子唤了声:“老公……”   谢朔侧头,对上一张近在咫尺的精致面庞,长睫轻眨,可以凹出娇媚的表情。   他眸光微动,怕她察觉端倪,将视线往下挪,结果又瞥见了她睡袍领口下的风光。   叶谙浑然未觉,紧贴着他,娇声道:“我今天逛了一下午街,腿好酸,你帮我按按好不好?”   谢朔没说话,目光从她身前挪开。   叶谙抱着他的胳膊,揪了揪他的睡袍:“我平常都帮你按的,你今天也帮我按按……”   本以为不会得到回应,谁知,脚踝突然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握住。   谢朔掀开被子,摸索着握住她纤细的脚踝,搁到腿上,轻轻按捏起来。   !!!   叶谙清亮的眸子瞪得老大:还真帮她捏啊?   灯光下,男人低着头,沉默地替她捏着小腿,脸上神情莫测。   这一番举动已经完全超出了叶谙的认知,她呆愣半晌,才缓过神来。   男人指骨修长如玉,缓缓揉捏着,力道不轻不重。   叶谙耳根发烫,莫名觉得有些热,手指蜷了蜷,忍不住想将腿缩回,却被他按住。   她没再挣扎,抿着红唇,偷偷看他一眼,瞥见他低垂的长睫,心口噗通一跳。   转变这么大,难道真想通了?   怪异的感觉从小腿直蔓延到指尖,她将枕头往旁边放了放,侧身靠在枕头上看他动作,唇角翘起一个明显的弧度。   这几天的烦闷和失落顷刻间淡去了,她以手枕着下巴,静静看着他,心情愉悦。   神思渐渐变得混沌,视线内男人冷峻的轮廓一点一点模糊,被光晕笼罩,漆黑的长睫扑闪了两下,最后无力垂落下来。   灯影朦胧,映出修长纤细的小腿,莹白如暖玉,掩在睡袍之下。   谢朔的手指逐渐往上挪,到膝盖时,他抬眼看向叶谙,发现她已经睡着了,眼睫耷拉着,面容沉静。   他动作顿了顿,收回手,看着她姣好的睡颜,漆黑眼底似乎也染了光晕,格外柔软。   半晌,他将她的小腿轻轻放下,扯过被子,替她盖好,指尖从她颊边划过,像在流连什么。   灯灭掉,屋内陷入黑暗,枕边馨香轻浅,他听到她绵长的呼吸声,和以往的许多个夜晚一样。   ……   ----   翌日,谢朔没能再去公司。   老宅那边突然传来消息,说是老爷子突然病倒了。   两人不敢耽搁,忙赶了过去。   下了车,穿过庭院往里,每个人脸上都神情肃穆,老爷子年事已高,近两年身体越发不好,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叶谙扶着谢朔,随佣人到了老爷子的房间,私人医生刚刚做完检查离开,屋内空气有些沉闷。   靠近床头的桌子上,摆着一盏做工精致古雅的旧式台灯,旁边还摞了两本书。   见两人进来,老爷子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叶谙赶忙上前,扶住他,将枕头往他身后垫了垫。   谢朔在床边坐下,老爷子颤巍巍握住了他的手:“阿朔……”   老人的手枯瘦苍老,谢朔唤了声“爷爷”,将自己的手覆在他手背上。   老爷子抬起浑浊的双眼,看着他,满脸慈爱:“爷爷听说,你前阵子又去小岑那里了,怎么样,好些没有?”   复明的事,谢朔还没来得及告诉老爷子。   “好多了,您别担心。”   老爷子只当他在安慰自己,脸上忧色未褪,拍拍他的手,叹了口气。   看见老人苍老虚弱的模样,谢朔眸光微闪,拉住叶谙的手腕,低声说:“你去替爷爷倒杯茶过来。”   叶谙明白这是要她回避的意思,识趣地起身,出了屋子。   叶谙走后,屋内只剩下爷孙两人。   “你有话要同爷爷说?”   谢朔直视老爷子的双眼,忽然道:“爷爷,我能看见了。”   老爷子以为自己听错了,先是一愣,随即紧握住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嗓音因激动而发颤:“爷爷……是不是听错了?”   “您没听错,我的眼睛已经恢复了,这几天一直在忙公司的事,没来得及跟您说。”   谢朔腾出另一只手,十分自然地替他将被子往上扯了扯。   老爷子终于确定自己没听错,高兴得满脸都起了褶子,眼角也泛开泪光:“想不到爷爷还能见到这一天……”   “您以后不用在担心了。”   “好……好……”   老爷子连说几个好字,手也在发颤。   谢朔又补充道:“这事谙谙还不知道,您先别告诉她。”   老爷子闻言诧异:“这么高兴的事,为什么要瞒着她?”   ——因为告诉她她就要离婚。   谢朔脑中闪过这句,心情莫名烦躁。   老爷子不知道他们夫妻之间的弯弯绕绕,会错了意,叹息着劝他:“阿朔,爷爷知道,这个媳妇是爷爷和你爸爸选的,你不喜欢。可谙谙确实是个好孩子,辛辛苦苦照顾你这么久,你总得记她点好,凡事别太过……”   谢朔听着老爷子的念叨,应道:“我知道,您放心。”   爷孙俩单独在房间理单独聊了许久。   ----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在得知孙子复明的消息后,老爷子的精神忽然好了许多,午饭过后,都能下床走动了。   下午,前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两点多的时候,谢予然也急匆匆赶过来了。   跟在他后脚到的,还有章沐晴。   看到她,叶谙原本有点意外,转念一想,章家跟谢家算是世交,章沐晴认识老爷子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不过,老爷子显然对她的态度一般,客套地跟她说了两句话,便同谢朔和谢予然进了书房,似乎有重要事情要叮嘱。   叶谙无奈,只能以主人身份在客厅招待章沐晴。   她今天穿的是浅杏色大衣配打底裙,面上妆容清淡,一副温柔优雅的女神模样。   案几上茶香袅袅,水雾在半空中散开。   章沐晴完全没把自己当客人,不等叶谙开口说“请坐”,便自顾自坐下了。   她双手交叠搁在膝头,斜侧着身子,微微笑道:“原来叶小姐也在……”   叶谙:……我是老爷子的孙媳妇,我不在难道该你在?   叶谙被她的逻辑惊呆了,回了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见她不搭腔,章沐晴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素白指尖微翘。   叶谙看着她,已经做好了随时开战的准备。   然而,章沐晴也沉默了,静静坐着品茶,一言不发,仿佛在憋什么大招。   两人安静地对峙着,气氛诡异又尴尬。   没过多久,谢予然从书房出来了,他还有急事要忙,没留在这边吃饭,随口打了声招呼,就准备离开。   章沐晴见状,忽然起身跟了出去。   叶谙:???   你不应该是我的情敌吗?怎么追着别人走了?   ---   “予然!”   章沐晴在庭院里追上了谢予然。   “沐晴姐。”   谢予然顿足,深色西服外套微敞,衬衫没有系领带,看着眉眼俊秀,带点儿少年气。   章沐晴看着他,抿唇一笑:“你能不能送我一程?”   谢予然也笑了下:“我让司机送你。”   章沐晴正要高兴,紧接着又听到一句:“我不回市里,就不和你一起了。”   谢予然说完,叫了司机过来送她,自己则另外开车走了。   章沐晴面上笑意微微一僵,眼底浮现出一丝难以置信的神情。   寒冬风冷,刀子一般刮过脸庞,她跟着送她的司机上车,一路上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沉得能滴出水来。   回到家进屋,就见章峻丰坐在客厅沙发上,似乎特意在等她。   “怎么样了?”见她进来,章峻丰问。   章沐晴描画精致的眉眼间露出一丝不耐和厌烦:“没有用,这次我回国之后,谢予然好像变了一个人,根本不上钩……”   章峻丰皱眉,又问:“谢朔呢?他最近动作不少,恐怕已经起了疑心。”   章沐晴冷讽地笑了下:“他以前都能对我视而不见,更何况现在。”   章峻丰皱眉思忖片刻,说:“既然这样,那就不用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了,过两天我给你物色其他人。”   章沐晴指尖微僵,应了声“知道了”,转身往卧室方向去,脸上冷讽表情未褪。   从懂事起到现在,她心里就很清楚,她不过是他培养的一个联姻工具,周旋于各家之间,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力。   ……   ----   谢家老宅。   老爷子今天似乎格外地兴奋,非得让叶谙和谢朔留宿。考虑到老爷子的身体,两人不好拒绝,便留下了。   晚间,两人陪着老爷子闲坐聊天。   “你们两个备孕备得怎么样了?”聊得正愉快时,老爷子突然又提到了催生话题。   叶谙呛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谢朔,男人神色淡淡,不知道是单纯不在意,还是也不知道该接什么。   “爷爷,您怎么每次都说这个?”叶谙耳根微红,只能露出娇羞的表情,试图蒙混过关。   老爷子笑了笑,将两人的手搁在一起,又看了谢朔一眼,像是在嘱托他什么。   “好了,爷爷累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两人住在二楼东侧的一间卧室,房间侧面有一扇木窗,正对着庭院,月光漏进来,清凉如水。   不是在家里,多少有点不习惯,屋内布局摆放也全然不同。   叶谙本以为谢朔洗漱会比较困难,谁知却出乎意料地顺畅,没出现半点磕磕绊绊,仿佛对这里的环境十分熟悉。   叶谙估摸着可能是因为他小时候住过的原因,也没多想。   洗完澡,上床躺下,不到十点。   叶谙毫无睡意,没急着关灯,而是挨着谢朔,同他低声说话。   想起昨天晚上他帮自己捏腿的事,叶谙心里仿佛裹了一层蜜,此时看着灯下男人英俊的轮廓,又忍不住蠢蠢欲动起来。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在他眉眼上面灵活动作着,比了几个手势。   谢朔原本仰面躺着,冷不防视线内多出一只手,在他眼前肆意妄为,五指纤纤,比划出各种影子,在光中跳跃。   他不敢有太大的反应,只能微微垂下眼睫,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然而,叶谙却越来越大胆,指尖往下,点了下他的喉结,又点了下他的下颌。   第一下,谢朔没理她。   第二下,手指被捉住,谢朔拿下她的手,握在掌中,习惯性地揉了揉。   叶谙一点被抓包的不好意思都没有,索性顺势趴在他肩头,仰着脸轻声说:“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我跟你说的吗?”   谢朔朝她这边侧过脸。   叶谙近距离看着他,眼底亮晶晶的:“就是在你眼睛好之前,我们试着好好相处,做夫妻。”   谢朔眸色幽深,过了片刻,才轻应了声:“嗯。”   大掌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听到他回应,叶谙高兴起来,翻身趴到他身上,对着他的唇亲了一下。   她醉酒的时候总爱亲他,清醒的时候倒是少见,谢朔顺势揽住她的腰,翻身掉了个位置,将她压在身下。   叶谙仰面躺着,乌发散在枕间,眸底有光落入,清亮澄澈,映着他的影子,高鼻薄唇,神色难得温和。   她无端生出几分紧张,抿了下唇,胸口起伏深了些。   谢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微凝,一时竟忘了掩饰。   就在他准备低头吻下去时,叶谙盯着他幽深眼底的一点光,忽地发出了疑惑——   “你的眼睛,怎么好像比之前亮了许多?”   她顿了顿,眸子骤然一亮。   “你不会是能看见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熬夜的双更_(:з」∠)_   最近在改之前的大纲,好累~   -   感谢在2020-02-21 02:25:54~2020-02-22 06:10: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媳妇是272 2个;梨花花?、baekhyun_56、简言、不想摘月亮?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啾啾栖鸟过、HARU777 20瓶;卿、柏辞 10瓶;浪荡 6瓶;慕言、苏木、38064043 5瓶;四月是勋 3瓶;阑予 2瓶;30371808、言非、玛卡巴卡、麓爻、H小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你不会是能看见了吧?”   一句话如惊雷炸开, 谢朔整个人一僵,才刚起来的那点欲念瞬间像被寒冬冰雪兜头浇下, 凉了个彻底。   他看着她澄澈的眼睛, 没敢动。   叶谙抬起白皙的手, 在他眼前晃了晃:“能感觉到影子吗?”   看清她脸上揣测试探的神情, 谢朔心底一松,他没回答她, 垂下长睫,掩住眸底的光。修长手指顺着肩骨往上,熟练地从颈间摸索而过, 如以往一样,轻捏住下颌, 指腹摁在她唇边。   眼前一暗, 他低头,吻了下来。   叶谙还想问什么,唇已经被堵住。   开始, 吻带点儿凉意, 似冬雪覆落,很快, 温度便攀升, 一点一点蔓延。   叶谙闷哼一声,下意识偏了偏头,男人的薄唇却紧随而至,攫取住唇瓣, 强势地抵开。   气息在唇齿间肆虐,呼吸尽数被掠夺,叶谙仰着细白脖颈,差点喘不过气来。   脑袋晕晕乎乎的,她用力扣住他的肩膀,指尖泛白,完全忘了再关注他眼睛变化的问题。   夜阑人静,木窗外,树影轻摇,月色如水漾开。   寂静中隐约响起细微难耐的声响,空气仿佛被火灼烤,散着热意。   不知过了多久,响动终于停歇,叶谙浑身发软,缩在谢朔怀里,微微喘着气,脸上潮红未褪,唇瓣红得惊人,宛如开到极致的玫瑰,艳色几乎要满溢出来。   谢朔搂着她,手轻轻抚在她后背,替她平复。   明明是寒冬季节,鬓边却有细汗沁出,叶谙闻着他身上干净清冽的男士冷香,胸腔处噗通声一下接一下,清晰剧烈,久久未平。   两人并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叶谙是头一次在这边留宿,陌生地方,到底有些不习惯,不如在家里放得开。最重要的,她暂时还不想要孩子,这里又没有某样东西。   虽然老爷子一直在催生,但谢朔眼睛不方便,自己都需要人照顾,现在这种情况,实在不适合要孩子。更何况,他们俩的感情也没到那个程度。   谢朔想必也有同样的顾虑,没等她开口提醒就及时克制住了。   两人在床上相拥着,静静躺了一会儿,谢朔眼底情动的痕迹褪去,恢复平日的冷静。他低眸看她,瞥见她泛红的侧颊,灯下格外动人。   “我们明天上午回家吗?”身前传来轻细的声音,叶谙抬眼问。   想到刚刚的意外,谢朔避开她的视线,双眸对着别处,嗓音温和:“下午走,先去一趟公司,晚上回家。”   “还去公司啊?最近这么忙吗?”   “嗯,年底了,事情比较多。”大概是刚温存过,今晚的谢朔显得分外有耐心,眉眼笼着柔和的光。   叶谙抬起脸端详着他,性感的喉结和流畅的下颌线映入眼底,睡袍领口微敞,锁骨冷白,泛开一点红痕。   她心下再次蠢蠢欲动,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半露的锁骨。   谢朔捉住她的指尖,握在掌中揉了揉,低声说:“早点睡。”   薄薄的气息散在额际,叶谙脑中闪过刚才的画面,脸一热,勾起身子关了灯,重新躺回来,胳膊搭上他腰间。   她微微侧头,将脸贴他身前,感受着他的心跳声,渐渐合上了眼。   怀中身体温软,谢朔也抬手揽着她,却没多少睡意,脑中闪过许多纷杂念头,眼底神色莫测,隔了许久才入睡。   ----   翌日,下午一点多,叶谙便陪着谢朔离开老宅,赶去了公司。   谢朔依旧没让她进办公室帮忙,只让她在休息室等着,好在这回没等多久,他就下班了。   冬日薄暮冥冥,天边余晖清冷,夕阳落在肩头,带着微微凉意。两人找了家私房菜馆吃过晚饭,才回家。   叶谙本以为,今晚气氛正好,可以继续昨天晚上未完成的事,然而——万万没想到,她却突然感冒了。   回家的路上,她靠在谢朔肩头,泪眼婆娑,鼻子也通红,仿佛受了什么委屈。   谢朔碰触到她冰凉的手指,蹙了蹙眉,将她两只手都握住,搁在身前,轻轻揉捏着。   手很快热起来,叶谙抬眸望他一眼,往他身前凑了凑,垂下眼睫。   回家没多久,叶谙便起了烧,窝在沙发上,脸色发红。   谢朔握着她的手,吩咐送热水上楼的周姨:“打个电话,叫张医生过来。”   叶谙拽住他的衣袖,哑着嗓子说:“不用了,只是感冒而已,这么晚了,我吃点药睡一觉就好了。”   她边说眼皮边往下坠,呼吸也沉,谢朔猜测她是不想打针,拇指抚了抚她的手背,让周姨去拿退烧药。   叶谙强撑着泡了个澡,又吃了两粒退烧药,爬上床,裹紧被子,脑袋昏昏沉沉。   她平日很少生病,这一病就来势汹汹,整个人没有了平日的肆意鲜活,像霜打的茄子,蔫蔫的,缩成一团。   谢朔还是头一回见她这副模样,倚在床头看她片刻,忽然想起复明之前自己生病时的情形,目光微怔,伸手将她抱到了怀里。   叶谙脑子混沌,手无力地推了推他的胸膛,本想让他别挨这么近,小心被传染,可却连出声的力气都没有。   他怀里味道干净好闻,有种令人心安的感觉,她很快便沦陷了,偎着他,沉沉睡去。   谢朔低眸望着她虚弱的睡颜,抬手替她将颊边一绺头发撩开,眼底神情柔软。   蓦地,他脑中闪过一个模糊影像,感觉眼前这张脸似乎有点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可这个影像只闪过了一瞬,稍纵即逝。他仔细想了想,没能想出什么实质画面,只当是错觉,没再纠结,替她将被子盖好。   -----   接下来几天,叶谙没再陪谢朔去公司,一个人在家休息养病。   等到她的感冒好转了些,打算继续陪他过去,谁知,却遭到了拒绝。   窗外朝阳烂漫,男人身形修长,将搭在臂弯的西服外套穿上,微微侧头:“以后你都不用再陪我过去了。”   叶谙刚从床上爬起来,跪坐在床边,脸上神情微愣:“我不陪你,那你怎么走路吃饭?还有,你的文件不用人帮你读吗?”   谢朔淡淡道:“这些事,钟覆会做。”   叶谙:……钟覆喂他吃饭,这个画面怎么感觉有点诡异呢?   谢朔不着痕迹地瞥她一眼,抬手理了理衣服袖口。   他复明的事,那天晚上差点就被她发觉了,如果再让她时时跟着,恐怕很快就会出问题。   他不可能每时每刻都伪装得那么完美,她也不是那么好骗的人。   整理好衣袖,谢朔出了卧室。   钟覆早已经在楼下等着,叶谙披衣起床,走到落地窗前,看见熟悉的车子驶出花园。   日光斜照,一种淡淡的失落感突然绕上心头,胸口那处好像空了空。   她抬手,腕骨莹白,纤细素净的指尖触上玻璃窗,映出模糊的影像。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这大半年,她抛下所有,每天陪着他,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他振作,有了自由时间,却反倒不适应了。   吃过早饭,叶谙在沙发上窝着发了一会儿呆,摸起手机,点开工作室的群。   这个时间点,群里还比较安静,聊天记录里显示的大多是昨天的工作内容。   她又点开了项泉的微信,开始打字。   叶谙:【最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项泉几乎秒回:【您终于有空了?】   叶谙噗嗤一乐。   那边又跳出一条:【合适你的角色暂时没有,不过我最近签了一批新人,头疼得很,你要真有时间,过来指点指点她们?】   叶谙想了想,问:【现在吗?】   项泉:【下午一点之前就行。】   叶谙:【OK~】   希音工作室现在已经搬到烜梦那边,短短半年时间,发展迅猛,叶谙虽然基本不露面,但却一直观察着动向,毕竟这也算是她的工作室。   吃过午饭,叶谙便换了身衣服,挽着包出门了。   到工作室的时候,刚好一点。   除了新签的人,还有不少熟面孔,大家见了她,纷纷殷勤地围上来打招呼。   项泉忙得焦头烂额,没工夫和她寒暄叙旧,直接带着她和几个新人去了工作室配套的录音棚。   这些日子,叶谙虽然低调神隐,但之前的作品和名气还在,所以即便没见过面,这些新人也都认识她,看她的眼神带了几分好奇。   太久没工作,叶谙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沉下心来。   她认真严肃的时候,颇有那么几分冷艳不好惹的气势,也没人敢嘻嘻哈哈,一个个都跟着专注起来。   忙到六点,叶谙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项泉走过来说:“上回我跟你提的那个配音节目你还记得吗?”   叶谙挽着包,抬起头:“记得,怎么了?”   项泉道:“临时需要补上一位女嘉宾,这个名额,用不用我去给你争取过来?”   叶谙想了想,问:“录制要多长时间?”   项泉道:“顺利的话,一两天就够了。”   “行,你帮我争取争取。”   “好,确定了我通知你。”   叶谙说了句“那我先走了”,挽着包往工作室外面走。   休息区内,一片欢声笑语,其他人晚上还要继续加班,聚在一起吃外卖。   “……长得真漂亮,你看她那皮肤,还有那腿,我慕了!”   “看她微博说已经结婚了,老公是个瞎子?”   “好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   八卦闲聊声时高时低,有人瞥见她过来,急忙噤了声。   叶谙轻扫了一眼,没有理会,神情淡淡,径直走了出去,背影窈窕。   乘电梯下楼,她给谢朔打了个电话。   谢朔手机上装了最新的AI软件,方便他接电话。   “你晚上回家吃饭吗?要不要我过去接你?”叶谙轻声问。   手机里很快传来男人淡淡的嗓音:“你先吃,我和钟覆一起,待会儿可能要晚点回。”   叶谙心口一梗,没来由就蹿起了火气。   钟覆钟覆,什么都是钟覆……你干脆跟钟覆在一起算了!   她愤愤挂了电话,将手机塞回包里,连脚步声都重了许多,每一下都仿佛在发泄怨念。   暮色暝暝,夜幕悄无声息笼下。   到家时,已经入夜,万家灯火亮起,玻璃窗上光影浮动。   叶谙一个人吃了晚饭,觉得有些不舒服,便裹了毯子窝在沙发上小憩。   暗红色刺绣的毯子,牡丹花样雅致,衬得她面容越发白皙。   卧室内安静无声,唯有呼吸绵长,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推开,一道颀长身影走了进来。   看见沙发上蜷缩的身影,谢朔的脚步微顿,刻意放轻了些。   他缓缓走到她面前,她侧身躺着,双腿屈起,形成一个保护自己的姿势,毛毯下,露出一点脚趾,白皙纤巧。   细长的眉微微蹙着,脸上依稀写着不高兴。   谢朔盯着她看了片刻,担心她又起烧,弯下腰,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他没敢停留太久,很快就挪开了。   确认她没事,谢朔没再管她,转身去了衣帽间。   灯光自动亮起,他褪下外套挂好,又松了领带,解开衬衫第一粒扣子。   叶谙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到响动,努力撑了好几下眼皮,才成功地醒了过来。   刚醒,还有点茫然,她掀开毯子起身,站了几秒钟,顺着响动找到了衣帽间。   柔和的光晕开,男人立在光下,身影修长,穿一件黑色衬衫,尺寸贴合,衣摆扎进裤腰里,看着英挺禁欲,赏心悦目。   他侧身对着她,慢里斯条地松开袖扣,露出一截腕骨。   一根领带掉落在衣橱边,显然是他刚刚落下的,他松完袖扣,弯下腰,手指十分自然且准确地碰触到了领带。   叶谙有些迷糊地看着他,直觉他这个动作似乎有哪里不对。   察觉到她的到来,谢朔指尖一僵,不敢再动。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谎言,要用无数的谎言去掩饰,鹅子,你这是在作死啊!   -   感谢在2020-02-22 06:10:13~2020-02-23 03:00: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如鲸落海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如鲸落海 2个;颐颐颐u、小媳妇是272、木盒、卑职小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光的轨迹 196瓶;萱麻麻 15瓶;是了了不是了了 10瓶;当哩格当 6瓶;给我一个芙蓉糕 5瓶;千机酱 3瓶;谁与争锋我最帅、一只咩、36038228、41214423 2瓶;巴贝多的白沙、凌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谢朔保持着弯腰的姿势, 停顿了两秒,脑中飞快闪过应对的方法。   最终, 他将手指往旁边挪了挪, 做出一个摸索的动作, 拾起领带, 转过头,对着她:“醒了?”   叶谙虽然直觉怪怪的, 但因为刚睡醒,脑子迷糊,也没深入去想, “嗯”了声,走到他面前, 拿过他手里的领带放好。   为了打消她的疑虑, 谢朔故意问:“我的睡衣放在哪边?”   叶谙从侧面的衣橱里扒拉了一件男士睡袍出来,又给他拿了内裤,伸手扶他去浴室。   她今天的态度似乎有点冷淡, 全程都没主动开口同他说话, 也没再偷看他。   洗完澡,谢朔在落地窗前站了一会儿, 想起先前差点被她发现的画面, 转身出卧室,去书房拿了份文件过来。   少时,叶谙也洗完了澡,走到床边, 就见他靠坐在床头,修长干净的指间捏着一份文件。   听见她上床的动静,他将文件递向她这边:“帮我读一下这个。”   叶谙刚盖好被子,看到他这番举动和脸上理所当然的淡淡表情,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不是不需要我帮你吗?有本事你就不需要到底啊!   叶谙端出高贵冷艳的姿态:“头疼,不读。”   让我读我就读,以为我是那种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女人吗?   瞥见她脸上愤怒的表情,谢朔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生气。   不明白她生气的点,自然也不知道哄她,他捏着文件,停顿几秒,收了回去,说:“头疼就早点睡。”   叶谙:“……”   叶谙彻底被他的直男式脑回路给点炸了,一怒之下抓起旁边的枕头,砸到他身上。   谢朔被她砸了个正着,接住枕头,蹙眉看向她。   灯光下,她五官精致,睫毛纤长,漂亮的眸子瞪着他,红唇紧抿,莫名透着几分鲜活可爱。   谢朔心下微动,像是被什么轻勾了一下,却不敢多看,怕被她察觉端倪。   他不着痕迹地挪开目光,说:“你不想读就不读,生什么气?”   听见这话,叶谙胸口又是一梗,差点没把另一个枕头也怼他脸上。   看着眼前这张赏心悦目的俊脸,她平复了一会儿情绪,心里默念“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不轻不重地踹了他一脚。   谢朔莫名被踹,再次看向她。   叶谙却没再给他眼神,倾身拿过那份文件,放在腿上读了起来。   生气归生气,要真是重要文件,她也不敢耽误。   轻缓如水的声音在屋内响起,谢朔瞥了眼她清透的侧颜,将枕头放好,重新靠着床头。   他长睫微垂,眼睑轻阖,似乎又回到了复明之前。   其实,他今晚突然让她读文件,不单单是为了打消她的疑虑,还有一个原因——他确实有些想念她的声音了。   有些东西,久了就成习惯。   窗外夜色沉沉,时光悄然流过,叶谙读完最后一页,一扭头,发现谢朔合着眼,十指交叉搁在身前,似乎睡着了。   叶谙:……?   我的声音有这么催眠吗?   叶谙感觉自己的专业水平受到了侮辱,目光在他高挺的鼻梁和薄唇上顿了顿,小心翼翼探头过去。   光线朦胧,如月色轻笼,男人细密纤长的睫毛低低垂着,投下浅淡阴影,叶谙屏住呼吸,一根一根数着,脸几乎要贴到他脸上。   冷不防男人突然睁开了眼,长睫之下,眸子幽深,恰好对上她双眼。   心口噗通一跳,叶谙慌忙退后,扭脸坐回去,耳根阵阵发烫。   “读完了,你到底有没有听?没听的话,我可不读第二遍了。”她故作冷淡地说。   谢朔的视线落在她细腻光滑的侧颊上,微微凝住,隔了片刻,轻“嗯”了一声,嗓音低沉,仿佛从胸腔里传出。   叶谙无端感觉指尖一阵酥麻,捏紧文件,递回他手中。   谢朔接过文件,顺势握住她纤柔的手,捏了捏:“这周五,有个晚宴,你准备一下,和我一起出席。”   叶谙闻言抬眼,诧异地看着他。   他不是因为失明不肯出席宴会吗?上回谢柏言的生日宴都是不得已才勉强露了个面。   谢朔眼角余光瞥见她脸上的诧异神情,怕她多想,解释道:“关系到商业合作,比较重要。”   叶谙了然,看着被他揉捏着的手,“哦”了一声。   ----   第二天,谢朔仍旧早起去了公司,没让叶谙陪着。   叶谙一个人在家练习配音,下午时收到了项泉的通知,说是节目录制的事已经敲定,就在下周一,要她赶紧做准备。   叶谙忙得焦头烂额,也没多少心思再关注谢朔那边,除了早晚碰上一面,两人几乎零交流。   一转眼,就到了周五。   叶谙先去了工作室处理配音工作,下午四点多才匆匆赶回家,准备去参加宴会。   谢朔早在家等着,叶谙替他翻出一套正装,把衣帽间让给他,自己则挑了一件最新款的高定晚礼裙,扔到外面床上。   她进卫生间洗了把脸,返回卧室,直接在床边换起衣服来。   谢朔扣好衬衣纽扣,拿着领带走出衣帽间,正想叫她帮自己系,就见她十分潇洒利落地将最后一件打底裙脱下。   姣好的曲线毫无征兆地撞入眼中,纤侬适度,莹白如雪。   “……”   谢朔完全没料到会撞上这情形,愣怔了一下。   见他出来,叶谙也没避着,大大方方拿起礼裙换上,反正他又看不见。   看她熟练的动作和坦然的神情,很明显不是第一回,谢朔忽然想起失明时,偶尔在屋内听见的窸窣声。   “要打领带吗?”   换好礼裙,叶谙走到他面前,接过他手中的领带,踮脚绕过他后颈。   她穿的礼裙清凉,前胸和后背大片露在外。   谢朔低眸,看见她精致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莹白,脑中闪回刚刚撞入眼中的风光,眸色一深。   叶谙全然没注意到他的目光,飞快替他打着领带,纤细手指如蝴蝶穿花。   她替他打了个优雅的温莎结,又帮他细心地整理了一下衣领,才转过身去叫等在外面的化妆师进来。   谢朔穿好西服,站在一旁,单手插兜,看着化妆师在她脸上涂涂抹抹,明明该是很乏味的琐事,他却莫名觉得赏心悦目。   约莫二十分钟后,一张明艳照人的脸出现在视线中,明眸朱唇,肌肤胜雪。   叶谙起身,拎着裙摆走到他面前,挽住他的胳膊。   谢朔看了她一眼,走出两步,没忍住,又看了一眼。   ----   六点多,两人到达举办宴会的大酒店。   谢朔眼睛不方便,为了避免引人注目,所以提前进去,在酒店内订了房间休息。   七点,晚宴正式开始。   夜幕下建筑高耸,灯火通明,巨大的喷泉池扬起水花,一辆辆豪车鱼贯而入,穿着礼服的侍者在门口迎接。   一直等到将近八点,谢朔才将手伸向叶谙,示意她扶自己出去。   宴会厅内,觥筹交错,人影往来,叶谙随便一扫,就扫到了不远处的章沐晴,身旁还跟着两个小姐妹,朝叶谙投来打量的目光。   从上次在老爷子那里她的举动来看,她现在应该已经完全放弃谢朔,将目标转移向了谢予然,所以叶谙对她也失去了关注的兴趣,只当没看见,扶着谢朔往前,去同宴会的主人公闻老打招呼。   闻老五六十岁模样,拄着拐杖,两鬓斑白,精神看着倒是矍铄。   他身边,还有两个人——言斐和江时衍,各自端着一杯红酒,在谈论着什么。   见到谢朔,江时衍桃花眼一勾,拍了拍他的肩膀,挑眉道:“总算肯出来了?”   说完,对着叶谙一笑:“弟妹,好久不见。”   叶谙回他一笑:“好久不见。”   几人聊了一会儿,便离开热闹的宴会厅,去了旁边的观景阳台上。   星空广袤,夜风清凉,远处灯火闪烁。坐下后,谢朔捏了捏叶谙的手,低声说:“你自己去吃点东西。”   叶谙估摸着他们有正事要谈,笑了下,转身回到宴会厅。   满堂浮华热闹,叶谙鲜少参加这样的宴会,几乎谁也不认识,又不可能去找章沐晴闲坐聊天,于是端了点水果蛋糕,打算找个没人的角落坐着。   结果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庄以念和一个年轻姑娘,两人正坐在靠近阳台的角落里,面前摆着吃食和酒水。   庄以念冲她露出一个明灿的笑,眉眼弯弯:“要不要一起坐?”   一个人呆着也挺没意思,叶谙便走了过去。   这种热闹气氛下,三人很快熟稔起来,开始喝酒闲聊。   约莫半个小时后,庄以念碰上熟识的人,不得不去起身过去寒暄。   叶谙喝得微醺,也搁下酒杯,起身往卫生间的方向走。   衣香鬓影,裙摆相擦而过。   拐过走廊时,迎面撞上了章沐晴,陪在她身边的不再是小姐妹,而是一个年轻男人。   男人搂着她的腰,脸上带笑,举止有些油腻轻浮,典型的花花公子模样。   看见叶谙,章沐晴脚步一顿,面色白了白,仿佛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叶谙扫了那男人一眼,心道,她这么快又放弃谢予然了吗?   男人的目光落在叶谙脸上,眼里流露出几分兴趣,眼神毫不掩饰。   叶谙被这目光弄得有点不舒服,皱了下眉,匆匆越过两人往前。   等她上完厕所,从洗手间回到宴会厅,章沐晴突然端着红酒杯拦住了她,主动邀约:“一起坐会儿?”   刚刚那个举止轻浮的男人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她身后几个等着看八卦的小姐妹。   叶谙才没有那个闲工夫陪着她们虚与委蛇,更没有送上门去当谈资的癖好,礼貌而疏离地弯唇一笑:“不好意思,我得去陪我老公。”   说完,踩着高跟鞋娉婷远去,裙摆在璀璨灯火下如缀星辰,摇曳间熠熠生辉。   章沐晴没想到她根本不接招,面色一僵,一贯从容优雅的姿态差点当场绷不住。   身后有小姐妹围上来,小声说:“沐晴,这就是谢朔的太太吗?架子也大了。”   另一人附和:“就是,你看她那样儿……”   ……   ----   叶谙离开宴会厅,走到观景阳台上,被风一吹,酒气散了不少。   闻老已经不在阳台上,只剩下谢朔、江时衍还有言斐。   三个男人坐在一处,倒是养眼得很。见她过来,江时衍起身,拍了下谢朔的肩,笑说:“你老婆来了,改天有时间再聚。”   言斐跟着起身,同江时衍一起往宴会厅内走。   叶谙朝两人微微笑了下,走到谢朔身侧,手扶上他的胳膊,低声问:“回家吗?”   谢朔握住她的手,捏了捏,说:“再坐一会儿。”   叶谙知道他是想等人少一点再走,在他旁边坐下,手没有从他掌中抽出。   墨青色的天幕上,星子几不可见,被闪烁的灯火夺去光辉。   她看见他面前摆着的水晶酒杯,抬眼望向他:“你喝酒了?”   谢朔避开她的目光,没说话。   叶谙凑近,在他身上闻了闻,酒气还不轻。她立马皱起眉头:“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在吃药,不能喝酒!”顿了顿,又问,“你喝多少了?”   谢朔揉捏着她的手,仍旧不语,眉眼微醺,在夜色下添了几分温和。   想到他上回沾酒后头痛发作的样子,叶谙又气又急,一把抽回了手:“让你别喝酒你非不听,晚上要是又头痛,看你怎么办!”   瞥见她气急的表情,谢朔终于淡声开口:“没多少,闻老特地开的酒。”   酒瓶就在旁边放着,叶谙看了眼,声音低了低:“就算不能拒绝,那你也可以少喝一点!”   分明就是找借口贪杯!   谢朔没再辩驳,修长手指摸索着捏住面前的酒杯,似乎想将剩下的酒继续喝完。   高脚水晶杯内,还有小半杯红酒,酒液上方波光荡漾。   居然还想喝?叶谙越发火大了,想也没想,直接抢过他手里的杯子,仰头将剩余的酒尽数饮下。   因为喝得太急,她呛了一下,白皙的脸上迅速晕染一层薄红,唇色也格外娇艳。   谢朔抬起手,想去抚她的后背,伸至半空,想到自己现在“双目失明”,又缩了回来。   叶谙搁下酒杯,抬眼瞪他:“现在没了,看你还喝什么!”   漂亮的眸子里波光潋滟,谢朔停顿两秒,将视线挪开,转过脸望向远处的灯火,忽然轻轻牵了下唇,看着心情愉悦。   叶谙捕捉到他唇角的弧度,愣了下:“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她攀着他的肩,凑近去看他的唇,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动地震铄古今的大事:“是不是?”   谢朔恢复成淡淡的表情,看着远处,继续不言语,侧脸轮廓浸在柔和灯光中。   “原来你会笑啊!”叶谙已然忘了再追究他偷偷喝酒的事,显得有些激动,“再笑一次……”   酒劲上涌,她身形不稳,栽倒在他怀里,唇恰好虚虚擦过他侧颊。   谢朔抬起手,揽住她细软的腰。   夜风拂过,幽香涌动,暧昧悄然间滋生。   他身上的香水味,是她亲手挑的那款,清淡冷冽,尾调绵长。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满堂喧嚣似乎被隔绝在外,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男人低低的嗓音响起,如夜色下的钢琴声:“回家吧。”   叶谙回神,从他身上下来,伸手去扶他,明明什么都没做,腿却有些发软。   ------   深冬的夜,清寒入骨,空气中隐隐浮着冷香。   车子拐上高架,光影飞掠而过。   最后那小半杯酒喝得太急,叶谙坐在车内,酒劲渐渐上涌,从脸到耳根道脖颈,都热了起来,细腻白皙的肌肤上泛起薄红。   等下车时,脑子已经有些混沌,她脚步虚浮,摇摇欲坠,直往谢朔身上靠。   谢朔扶她站稳,像上回一样,褪下外套披在她肩头,揽着她往屋内走。   月色清冷,落在枝头。   一片寂静中,鞋跟叩在地板上的声音清晰又凌乱。进屋后,两人在玄关处换了拖鞋,叶谙抱着谢朔的胳膊,看似在扶他,实际全靠他支撑重量。   等到进了卧室,叶谙才松开手,边抬手拆着头上固定用的发夹,边倒在沙发上,浅色裙摆遮住脚踝。   谢朔跟着坐在一旁,松了领带,解开衬衣领口第一粒纽扣,露出小半块锁骨,抬手捏了捏眉心。   叶谙拆完头发,又软绵绵朝他靠去。   她趴在他肩头,瞅着他冷峻的脸,伸出一根细白手指,戳了戳他的唇角:“你怎么不笑了?你再笑一次给我看看好不好?我刚刚都没看清……”   谢朔捉住她的手指,拿下来,握在掌中揉捏着。   他仰面靠在沙发上,冷峻眉眼在灯光的晕染下,依稀也有了微醺之意。   叶谙抬起脸,视线内是他光洁的下颌和性感的喉结。   酒精再次作祟,她同前几回酒醉一样,按捺不住,凑到他喉结处亲了亲。   温热的气息夹杂着酒意,拂过颈间,谢朔揉捏着她的手,任由她动作。   叶谙重新趴回他身前,恰好瞥见他敞开的领口,她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指尖戳了戳他的锁骨。   谢朔大掌握着她的腰,忽一用力,将她抱到了身上。   叶谙坐在他怀里,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视线几乎与他齐平。   她掠过他高挺的鼻梁,望入他眼中。   四目相对,漆黑的眸子里,不再是晦暗一片,依稀含着亮光。   叶谙看得微微一怔。   “你的眼睛,真的亮了好多……跟以前一样……”   她怔怔望着他,眼底聚起恍惚神色,仿佛沉浸在了久远的回忆里。   “你会好起来的……”细白的手指突然贴上面颊,她捧着他的脸,对上他双眼,肯定重复,“一定会的……”   谢朔看着她清亮的眸子,也微怔了一下,想起自己已经复明的事,忽然有些不忍再骗她。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因为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想先瞒她几天,缓一缓,却没想到后面越来越骑虎难下,拖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收这个场。   一个谎言,往往要用接连不断的谎言来圆。   他阖了阖眼,只觉头疼。   叶谙捧着他的脸,又在他唇上亲了下。   轻软的碰触,如风拂过。   她眼中醉意微醺,波光潋滟,映着他的模样,依稀藏了复杂情愫。   他低眸望着她的眉眼,心下微微一动,须臾,忽然问出了那句一直想问的话:“你是不是喜欢我?”   叶谙被问得一怔。   脑中刹那间闪过许多画面,一帧一帧,纷杂凌乱。   这半年来,每一次两人稍微亲近一点,几乎都是她主动。   酒意翻涌上来,心口泛起酸涩感觉。   她突然不想在他面前输了最后的一点底气,望向他,梗着脖子道:“谁说我喜欢你了?”   她松开手,摇摇晃晃撑着他的肩膀,红唇险些磕上他下颌。   他扶住她的腰,避免她跌倒。   “我才不喜欢你,我只是……”她忽而弯唇笑起来,双臂一伸,像八爪鱼一样将他整个抱住,“馋你的身子!”   “……”   谢朔一张俊脸黑了黑。   叶谙完全不在意他的脸色,靠在他身前,伸出细白的手指拨了拨他的衬衣领口,正大光明往里瞅,温热的气息撩过锁骨处。   白色衬衫下,肌肉线条起伏,可惜被遮挡太多,窥不到底。   叶谙还没来及瞅清楚,身体突然悬空,裙摆如云,在半空划过弧度。   谢朔横抱着她起身,往床边走。   男人身形颀长,臂膀有力,穿过肋下和腿弯。   叶谙下意识搂住他的脖颈,抬眼瞥见他紧抿的薄唇。   走到床边,谢朔将她放下,双臂顺势撑在她两侧,领口微敞。   叶谙陷入柔软的被褥中,长发散乱,漂亮精致的脸上,酒醉后的红晕未褪,细白的胳膊还搭在他后颈处。   她唇上的口红早就被抹干净了,只剩下本来的唇色,饱满鲜艳,灯光下有种靡丽的风情。   谢朔望着她,喉头一滚,俯身压在她上方。   叶谙抬起脸,对上他幽深的眸子,眸色沉沉,仿佛望不到底。   鼻息喷洒,热意蔓延,空气突然变得窒闷。   他的皮带贴在她腰间,硌得难受,她忍不住扭了扭身子。   谢朔按住她,眸底欲念翻涌,手指拂过她颈侧,轻捏住下巴,低头吻了下去。   头顶光影晃动,她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如冬日初雪,裹挟着淡淡的酒意。   唇齿间全是他的味道,呼吸被侵占,她扬起脖颈,很快开始回应他,双手攀在他后肩。   两人似乎都醉了,神思混沌,如置身深海,浮沉不定。   迷迷糊糊中,她还不忘伸长胳膊,关了灯。   侧过头的时候,有细密的吻落在耳畔。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神情彻底变得恍惚,眼中泛起薄薄的水雾,朦胧氤氲。   落地窗外,月色轻浅,如水波动,一层一层漾开去。   ……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会不会被锁_(:з」∠)_~   -   感谢在2020-02-23 03:00:10~2020-02-24 06:1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彤云、如鲸落海、岚蘭、慕言、小媳妇是272、Yinel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K、羊羊羊、木盒 10瓶;卿 8瓶;苏木 5瓶;大黑饲养员 4瓶;阿九 3瓶;咸鲤鱼爱吃甜 2瓶;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冬日薄雾散尽, 朝阳爬上落地玻璃窗,明晃晃漫进来。   叶谙感受到光亮的刺激, 动了动眼皮, 艰难地睁开眼。   她盯着天花板, 神情带着初醒的茫然, 缓和了一会儿,视线才变得清明。   脑中闪过昨夜的许多画面, 黑暗中急促滚烫的呼吸,令人面红耳赤的声响……   她侧过头,枕畔被窝已经空了, 残留着些许余温,身上换了干净的睡衣, 还有淡淡的馨香。   要不是浑身酸软无力, 她甚至都要以为,昨天晚上的一切不过是她做的一场春梦。   房间里安静无声,谢朔明显不在屋内。   渣男!提起裤子就不见人!   叶谙愤愤不平地捶了下他的枕头, 结果险些闪到腰, 痛得皱了下眉。   她扶住酸软的腰,缓慢地坐起来, 整个人像是被重物碾压过一遍。   其实昨晚两人并没有持续太久, 事后她昏昏沉沉,谢朔还抱着她去浴室清洗了一下,换了衣服。   叶谙抱着被子,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 突然觉得有些失落。   直到这一刻,她都不知道昨晚他纯粹是酒后乱性,还是走了那么点心,哪怕最意乱情迷的时候,也没听见他说什么温柔情话。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叶谙又宽慰自己:算了,管他走不走心,男欢女爱,你情我愿,也谈不上谁吃亏谁占便宜。   她深吸一口气,心情舒畅了些,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下床。   脚刚落地,双腿一软,她往前趔趄,险些噗通跪倒,及时扶住床沿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原来下不了床是真实存在的。   叶谙坐在床边,休整片刻,才强撑着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照镜子的时候,发现锁骨和胸前都有暧昧痕迹,在细嫩的皮肤上,格外明显。她扒开睡衣看了看,后知后觉地红了脸,正准备去换衣服时,忽然一顿。   脑中再次闪过昨晚的一些片段,他俯身亲她,抱她去浴室清洗,替她换衣服……为什么感觉他好像能看见了?   这个突然的直觉让叶谙倏地一懵。   难道……他眼睛恢复了?   不怪她多想,最近他的眼睛看着明显比以前多了光彩,而且,昨天晚上做那些事时,他的动作也太顺畅了,完全不像之前。   印象中,上一回他亲她,还要摸索着找准嘴唇的位置。   ——可是,如果他真能看见了,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她?   叶谙愣愣站在原地,神思有些凌乱,隔了半晌,才回神。   她进衣帽间换了日常穿的衣服,怀着满腹疑惑下楼吃早饭。   上午十点多,外面日头已经高照。   谢朔不在楼下,叶谙询问周姨才知道,他一早就去公司了。   周六都不得空,看来他最近是真忙。   叶谙走到餐桌前坐下,边吃早餐边思索他是不是已经复明的事,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好像自从上次从研究所回来之后,他整个人就变了许多,一天到晚忙着公司的事,也不再抑郁消沉了。   按照正常心态发展来说,就算是突然想通,决定重新振作,应该也不至于转变这么大吧?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他最近很少让她陪着,也很少让她帮忙读文件了。   虽说有钟覆在,但钟覆是他的左膀右臂,还兼了其他重要职位,平日里需要处理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这么大材小用去给他读文件,想想都不合理。在公事上,他一向头脑清醒,完全不像是会抽风做出这种决定的人。   叶谙想得头秃,舀起一勺粥送入口中。   如果真复明了,那他为什么要瞒着呢?故意让大家担心吗?   直到吃完早餐,叶谙都没能想通。   不过她也没多少时间去想,工作室那边还有任务,她今天得过去加班,项泉已经发了消息过来催她。   吃过午饭,叶谙匆匆忙忙赶到工作室,一头扎进了录音棚。   等到傍晚六点,休息时间,她拿出包里的手机看了眼,发现有一通未接来电,是谢朔打来的。   叶谙微愣了下。   这还是他头一次主动打电话给她,怎么,良心发现觉得早上不该扔下她一个人,回过头来想哄她吗?   叶谙捏着手机,正犹豫要不要回拨过去时,那头又打了过来。   叶谙停顿了两秒,点下接通键,将手机搁在耳边,没有开口。   那头响起谢朔的声音,惯常的平淡语气:“没在家?”   叶谙感觉心里怪怪的,抿了抿唇,低声说:“嗯,在工作室加班。”   谢朔又问:“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要到八点左右吧,晚饭我不回去吃了。”   谢朔那边顿了下,叮嘱了句“别太晚”,挂断了电话。   叶谙低头,盯着手机屏幕发了会儿怔,转身同其他人一起去吃饭。   -----------   当晚,回到家刚好九点,叶谙上楼,推开卧室门,就见谢朔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黑色衬衫外罩了件浅色毛衣,外套扔在一旁,灯下添了几分温润之气。   听见声响,他长睫一动,睁开了眼。   叶谙顿足,对上他幽深的眸子,心里莫名有些紧张。   她忽然觉得,他早上悄无声息离开是正确的,至少有一天时间缓和,避免了醒来时的尴尬。   定了定心神,她若无其事地走到他身旁坐下,离得近,她一坐下,就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他转过头问:“今天周六,怎么这么晚?”   叶谙道:“周一要录节目,这两天比较忙。”   腰还有些软,腿也有点酸,她扶着腰,不轻不重地揉了揉。   谢朔瞥见她的动作,目光在她细软的腰肢上顿了顿。   叶谙伸长腿,往后靠时,不经意间撞见了他状似下瞥的视线。   ???他刚刚是在看她的腰吗?   早上的疑惑再次涌上心头——难道他真的能看见?   叶谙揉腰的动作缓了缓,看着他,脸上露出了狐疑之色。   谢朔收回目光,重新对着前面,落地窗外,灯火遥遥。   叶谙脑中闪过许多个念头,往他那边凑了凑,盯着他的眼睛看,里头确实不再像从前那样黯淡无光。   察觉到她的凑近,谢朔假装摸索着碰触到她的手指,握在掌中,轻轻揉捏起来。   男人指骨修长,掌心温热,上一秒还在观察他眼睛的叶谙瞥见他手上的动作,联想到昨晚的某些画面,倏地脸一红,耳根阵阵发烫。   她蜷了蜷手指,平复了下乱掉的呼吸,重新看向他的眼睛。   一句“你是不是能看见了”差点脱口而出,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如果他真的已经复明了,还故意瞒着她,那她直接问,他肯定也不会承认,倒不如暗中试探。   她心思一转,想了想,忍着羞耻靠在他身上,抓着他的手搁在腰间,用撒娇的语气说:“你别揉我手了,我腰好酸,你帮我揉揉腰好不好?”   隔着衣服,谢朔碰到她的腰,纤细柔软,不盈一握。   他低眸,看向她,恰好对上她澄澈的眸子。   叶谙不闪不避,与他对视。   谢朔直觉她发现了什么,略一停顿,挪开了视线。   手却在她腰间动作了起来,隔着布料不轻不重地按揉着。   叶谙瞥见他挪开眼的动作,越发怀疑了,依偎着他,抬起脸专注地观察着他,每一个细微表情都落入眼中。   大掌贴在布料上,摩擦起了热。   随着他的按摩,身上似乎更加没有力气了,她软绵绵趴在他胸前,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哼哼。   “……”   这声哼哼一出,她整个人一僵,腰间的手也顿住。   卧室内安静无声,显得这一声格外暧昧,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周遭温度攀升,谢朔握着她的腰,将她按向自己,低下头,呼吸拂过她额际,似乎有亲吻的意思。   叶谙心下一慌,顾不得再观察,从他怀里起身,拿开了他的手。   “不揉了……”   这种情形,再揉下去,肯定会出事。   昨晚才被折腾了个半死,她暂时还不想再来一次。   谢朔掌中一空,也没勉强,往后靠在沙发上,收回手,搁在了身前。   叶谙心口噗通乱跳,好半天才平复下来,起身说:“去洗澡吧。”   谢朔顿了片刻,才跟着起身。   叶谙浑身酸软,特地放水泡了个澡,泡完之后,感觉脚步虚浮,脑袋晕晕乎乎,仿佛升了仙。   她忘了拿睡袍进浴室,只能裹着浴巾出去。   出来就见谢朔靠在床头,眼睫低垂,十指修长,搁在被面上,似乎是在思忖着什么。   叶谙本想进衣帽间换睡衣,看见他,忽然脚步一顿,改了主意。   她掖了掖浴巾,转身拿了一小瓶身体乳走到床边,坐上去。   谢朔听见响动,抬头瞥了过来。   这一瞥,他的目光便顿住了。   当先映入眼帘的,是莹白的肩骨,身前肌肤细腻,如一捧雪;浴巾只裹住中间部分,往下是两条修长笔直的腿,白得发光。   叶谙坐上床,瞥向他,谢朔察觉到他的视线,便挪开了目光。   叶谙瞥他一眼,将身体乳倒在手心,开始往腿上抹,从大腿顺延小腿,轻轻拍打着。   俯身的时候,浴巾绷紧,紧勒住胸,仿佛随时会掉落下来。   谢朔眸色沉了沉,不过却没其他的动静。   叶谙边抹身体乳边用暗搓搓用眼角余光观察着他的反应,见他还是那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冷淡模样,不由有些自我怀疑。   这样都没反应?难道是她猜错了,他没复明?   她抬头,又看了他一眼。   男人穿着黑色睡袍,领口敞开些许,露出冷白胸膛,性感禁欲。   莫名地,她脑海里忽然闪过昨夜模糊的画面,脸微微一红。   她屏住呼吸,决定再试一次。   她收起身体乳,靠着床头侧身而坐,身体倾向他那边,但却不碰触到他。   她抬眸,看着他的侧脸,纤白的手指在他眼前虚虚晃了下。   谢朔眸光一动。   她这是在试探他?   叶谙裹着浴巾,闲闲倚在床头,一副出浴美人的模样,她就这么静静看着他,不说话,也没有其他动作。   她就不信,他能沉得住气。   淡淡的清香逸过来,谢朔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   其实,他刚刚思忖了许久,原本打算今天晚上跟她坦白的,可看她这副模样,他突然又不想那么快让她知道了。   他没再将注意力放到她身上,靠着床头,合上了眼。   那神情姿态仿佛超然物外,能养神养个一百年。   叶谙:“……”   是她输了。   首战失利,叶谙有些困了,眼皮直往下耷拉,决定明天再战。   她从床上爬起来,打算去换睡衣睡觉。   然而,就在撑着被褥起身的时候,浴巾突然一松,当真滑了下去。   叶谙:“……”   这一次,她真不是故意的。   谢朔恰好睁开眼,看见眼前风光。   呆愣两秒,叶谙抓起浴巾,捂住胸口,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能看见,慌慌张张冲进了衣帽间。   望着她落荒而逃的白皙背影,谢朔倚在床头,唇角轻牵了下。 第49章   第二天周日, 清早醒过来,被窝里总算没有再空荡荡的, 枕边男人睡颜安静, 呼吸绵长。   窗帘半开, 朝阳漫过草木, 淌入屋内。   谢朔的皮肤很好,光洁无瑕, 熟睡时五官比平日显得温和几分。   看着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庞,叶谙忍不住伸出手指,碰了碰他细密纤长的睫毛。   下一秒, 谢朔长睫一动,睁开了眼, 幽深的眸底依稀有光, 映出她的模样。   四目相对,叶谙晃了下神,心口噗通一跳。   谢朔也在看她, 眼前肌肤莹白清透, 一双眸子澄澈,睫毛微微翘起, 鼻尖细腻, 红唇颜色娇嫩。   谢朔的目光落在她唇瓣上,凝了凝。   叶谙手指蜷起,轻抿了下唇,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种错觉, 他下一秒会亲上来。   然而事实是,他并没有亲上来,只顿了片刻,便松开她,勾身坐起,如往常一样下床,去卫生间洗漱。   被窝里一空,温度也凉下来,叶谙抱着被子,想起刚刚他眼里浮动的光,昨天的疑惑再次涌上了心头。   ——他真的看不见吗?   叶谙躺在床上想了一会儿,没得出结果,也起床去洗漱。   洗漱完,她进衣帽间给谢朔拿日常穿的衣服,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   既然勾引他没有用,那不如……做点让他无法忍受的事情,逼他破功?   她将衣服递到他手中,上下扫了他一眼,走出衣帽间一段距离,又轻手轻脚地悄悄折回。   记得第一次来这里,她不小心撞上他换衣服,当时他的脸黑得吓人,发了好大的脾气。   现在她要是光明正大地看他换衣服,他肯定会忍受不了。   谢朔的手搁在腰间,正打算将睡袍系带解开,冷不防眼角余光瞥见她的存在,动作一顿。   叶谙站在衣帽间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谢朔眼中掠过异样神情,停顿了几秒钟,最终旁若无人地解开了腰间系带,将睡袍褪下,随手扔到一旁。   男人颀长的躯体近乎完全暴露在视线中,宽肩窄腰,两条大长腿。   “……”   叶谙没料到他会不按常理出牌,先是一懵,而后迅速红了脸,将目光挪开。   挪开后没一会儿,她又忍不住回头瞄了瞄。   谢朔将她替自己准备的长裤套上,而后摸索着拿起衬衫,由上至下,一粒扣子一粒扣子缓慢地扣着,像是在故意穿给她看。   男人指骨修长,前胸和腰腹处起伏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这样一番动作,说不出的性感。   叶谙脸更热了,但是却怎么也挪不开视线。   在她看不见的视角里,谢朔唇角轻牵,难得心情愉悦地弯出了一个弧度。   换好衣服,他从里面出来,目不斜视,与她擦身而过,仿佛当真什么也看不见。   叶谙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再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难道真是她想多了?   -------   今天谢朔不用去公司,叶谙却仍旧要去工作室,吃过早饭,她叮嘱谢朔几句,让他记得按时吃药,匆匆出了门。   外间天气晴朗,日光照在车窗上,暖洋洋的。   道路一侧,一簇红色的花开在暖阳中,生机盎然。   因为是周日,加班时间没有持续太长,下午五点左右,叶谙和项泉最后确定了明天节目录制的时间和流程,便赶回了家。   最后一抹晚光敛入群山之后,夜幕笼下,地灯亮起,如一团一团月色晕开。   吃过晚饭,叶谙拉着谢朔去花园走了走。   回屋后,时间还早,两人洗完澡,拥着被子,靠坐在床头,颇有几分老夫老妻的感觉。   叶谙特地从书房挑了一本书,读给谢朔听。   灯光静静洒落,谢朔听着耳边熟悉的女声,眼睫微垂。   书是纯英文版的,读到某处,遇上一个不认识的单词,叶谙停下来,偏头询问谢朔。   谢朔抬起眼睫,根据她说的字母,将单词读了一遍,还耐心地给她解释了意思。   叶谙低头继续往下读。   读完大约半本内容,她合起书,端过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柜子上手机震动几声,不断有新消息跳出,她拿起解锁看了看,是工作室的群消息,跟她关系不大。   她粗略地浏览了下,关掉手机,放回床头柜上,一扭脸,恰好撞上谢朔幽深的眸子。   只对视了一眼,谢朔便将脸转了回去。   叶谙捕捉到他眼底的一丝异色,心里的怀疑越发重了,忍不住再次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谢朔连睫毛都没眨一下,依旧不动如山。   见他这个反应,叶谙又有些迟疑了——如果他真的复明了,这么天大的好消息,为什么要瞒着呢?就算不告诉她,总该告诉谢柏言和老爷子吧?可直到现在,都没见谢柏言和老爷子有什么反应。   叶谙想得脑壳疼,往沙发上一靠,看着他,脸上忽地添了几分怅然。   兴许,只是她太希望他复明吧?所以才会胡思乱想,怀疑这么多。   心里越是期盼,得到结果时承受的失望也越大。   她怔忡了一会儿,想起什么,忽然挪到他身侧,说:“我明天要去录一档配音节目,晚上你去接我回家好不好?”   谢朔终于有了反应,抬眼对着她。   叶谙扬起下巴:“你现在都能去参加晚宴了,接我回个家难道不行吗?”   谢朔在心里揣测着她的意图,说:“家里不是有司机接送?”   叶谙立马道:“那不一样!你是我老公,你接跟司机接完全两回事。”   她偎着他,手指在他胸前划来划去,带了几分撩拨的意味,嗓音娇软:“就接这一次,行不行?”   谢朔捉住她的手,握在掌中揉捏着,一低眸,瞥见她领口的莹白。   偏偏她还仿佛浑然未觉,紧贴着他,曲线明显。   谢朔眸色沉了沉,低声问:“几点结束?”   居然这么快就答应了?!   叶谙受宠若惊:“现在还不能确定,可能要到晚上十一二点。”   大概是觉得这个时间太晚,谢朔蹙了下眉,又问:“在哪儿录?”   叶谙将地址告诉了他,高兴地搂着他的胳膊,眉开眼笑:“你不用去太早,等结束了我打电话给你。”   谢朔看着她,难得耐心地应了声“好”。   --------   翌日,叶谙一早就化妆打扮出门了,同项泉给她安排的临时助理一起赶往节目录制地。   即将录制的这档配音节目带点儿竞技性质,嘉宾们分组竞演,淘汰晋级,最后决赛。   嘉宾分组有一定的规律,叶谙所分到的组成员相对都比较年轻,其中两位是娱乐圈的实力派演员,另外一位则是配音圈内知名的大神。   论年龄,只有叶谙最小;轮资历,也只有叶谙最浅。   叶谙之所以被邀请,主要是因为最近这半年她人气暴涨,有话题度和流量,再加上这档节目跟烜梦有点关系,资源自然倾向她这边。   录制要配的台本提前就准备好了,节目组大概是想制造话题和爆点,给她分配的台本里面,有一幕经典的外国电影片段。   原本以为这对她有一定的难度,然而,她却出乎意料地稳住了。   这半年,她给谢朔读书念文件,很多都是直接用外语,以至于她现在的外语水平突飞猛进,连带专业技能也提升了不少。   最后她还挑战了一下一人分饰多角,无缝切换,赢得了满堂喝彩。   录完节目,将近十二点,录制大楼外夜色沉沉,冷月如钩。   场内人员陆续离开,人头攒动。   叶谙打了个电话给谢朔,得知他已经在楼下车库,心里登时开出了烂漫的花儿,高兴地同其他人一起乘电梯下楼。   众人一路说说笑笑,走出电梯,有工作人员关心地问了句:“叶老师有车送吗?”   叶谙弯了弯唇,眼角眉梢笑意满满:“我老公过来接我。”   这话一出,旁边有人露出了好奇的神色,显然是听说过相关的传闻。   叶谙却没心思注意他们,转头让助理自己先回去,而后踩着高跟鞋飞快往前,鞋跟叩地的声音在车库内清晰回响。   不远处,一辆熟悉的迈巴赫静静停着,车边立着一个修长身影,窄腰长腿,黑色大衣衬得他气质冷冽。   “老公!”   没想到他会下车,叶谙赶忙加快脚步过去,挽住他的胳膊,脸上绽出一个明媚粲然的笑:“你真来接我了?”   车库内灯光晦暗,谢朔瞥见她脸上的笑,目光微动,没说什么,揽着她的腰上了车。   谁也没有注意到,远处角落里,有人举起手机对着这边偷偷拍了照。   上车后,叶谙靠在谢朔肩头,笑着跟他描述今天的录制情形,以及她赢得满场欢呼的高光时刻,眉眼弯弯。   “可惜你没在现场,以后等节目播出了,我给你放音频。”   谢朔低眸看她一眼,似乎也被她的情绪感染,神情温和许多,握住她的手,轻轻揉捏起来。   车子驶出地下车库,拐入主车道,夜景繁华,两侧路灯绵延,光影不断从车窗上掠过。   叶谙说着说着,渐渐困意上头,合上眼睡了过去。   轻浅的呼吸拂过颈间,谢朔侧头看着,凝神许久,停下了手上揉捏的动作。   到家凌晨一点,万籁俱寂,花园里月色清寒,花枝裹在雾气里。   叶谙仍闭目熟睡着,面容沉静,丝毫没有醒的迹象。   谢朔看着她,犹豫片刻,最终没有选择将她叫醒,而是弯腰将她抱了出来。   叶谙靠在他肩窝,轻蹭了下。   灯光从别墅内漫出,两人从暗处走向光亮处。   直到进了卧室,叶谙才睁开眼,她望着眼前模糊的面容,神思尚有些混沌。   谢朔将她放到沙发上,见她睁眼,轻声道:“先去洗澡,洗完再睡。”   叶谙迷迷糊糊起身,拿了睡衣,往浴室走,全程脚步虚浮。   洗完澡上床躺下,她更困了,眼皮如有千斤,直往下坠。   她转过身,对上谢朔的眼睛,想到他刚才抱自己的举动,脑中隐约闪过一个念头,动了动唇。   一句“你是不是能看见了”到了嘴边,然而,还来不及问出口,她就已经被铺天盖地的困意侵袭,沉沉睡了过去。   -----------   这一觉,叶谙睡得格外沉,第二天十点多才醒。   日光透亮,明晃晃穿窗而入,屋内早已经没了谢朔的身影。   叶谙抱着被子坐起,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起身下床,进卫生间洗漱。   中午,她一个人吃了午饭,窝在沙发上悠闲地玩手机。   节目录制完毕,她可以休息几天,不用去工作室。   午后冬阳覆在身上,暖意融融。   一个电话突然打了进来,来电显示:施双双。   一接通,激动的嗓音就差点震破耳膜——   “卧槽?!!你老公是谢朔?!真的假的?!”   叶谙愣了下:“你从哪儿知道的?”   “有人拍了一张你跟你老公的照片,爆在网上,被人扒出来了!”   施双双显然被这个消息惊得激动过了头,不停问:“是真的吗?你老公真是谢朔?所以他出车祸没变植物人,而是失明了?”   “你居然跟他结婚了?居然还瞒了这么久?你也太能忍了……”   叶谙被她吵得头疼,脑子也有点乱,揉了揉眉心,说:“我先看看,回头再跟你说。”   挂断电话,叶谙点进微博,果不其然,评论和私信都在问她关于她和谢朔的事。   她顺着评论底下的链接找到了一个营销号的微博:【搬一个瓜:叶谙的老公竟然是谢家大少爷,君明集团前总裁谢朔!!!】   下面附了一张照片,偷拍的正是昨晚谢朔去节目组接她的一幕,虽然光线黯淡,但拍到了正脸。   底下评论已经沸腾了:   【惊天大瓜!!!这么说,谢朔真失明了?!!】   【之前不是说成植物人了吗???】   【这不是一个瓜,这是一片瓜田啊!】   【呜呜呜虽然他瞎了,但还是好帅啊!!!】   【难怪叶谙肯嫁,要我我也嫁。】   【楼上的姐妹加我一个!!!】   【突然柠檬了……】   【害,有钱长得帅还瞎,谁不可呢?】   ……   叶谙飞快翻着,越翻心里越不安,网友们的关注点已经从她身上转移到了谢朔身上,#谢朔失明##君明集团谢朔##叶谙 谢朔#之类的话题逐渐热了起来,开始出现在热搜上。   照这个发展趋势,不出一天,谢朔失明的事就会尽人皆知。   叶谙退出微博,赶紧给钟覆打了个电话。   钟覆接到电话,却表现得十分淡定,说是那边已经知道了,让她不用担心。   “公关部已经查过了,有人在买热搜。”挂断电话,钟覆走进办公室,冲谢朔道。   谢朔靠着椅背,修长手指在桌面轻轻敲了敲,思忖片刻,说:“不用撤,也不用压。”   -------------   叶谙预料得果然没错,关于谢朔失明的话题热度越来越高,等到四五点左右,已经登上了热搜前十。   其他的论坛和八卦小组也都出现了不少相关热门帖子,一时之间,仿佛全网都在讨论这件事,大有盖过当红明星的势头。   整个一下午,叶谙都捧着手机在关注最新动态,心里忐忑不安,总觉得这事的发展有些诡异。   以谢朔和她的话题度,怎么着应该也不至于短短半天之内就闹得这么沸沸扬扬,而且君明集团似乎没有采取任何公关措施,一直在任由事态发展,明明她已经提醒过钟覆了。   难道热度太高压不住?还是他们觉得没必要压,打算放弃了?   傍晚时分,叶谙实在按捺不住,给谢朔打了个电话。   手机响起的时候,谢朔正和钟覆等人在开一个小会。   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谢朔顿了下,按下接通。   “钟覆有没有跟你说网上热搜的事?”叶谙心里不安,说话底气也弱了些。   谢朔道:“说过了,我知道,不用理会。”   叶谙揪紧怀里的抱枕,“真的不要紧吗?”   谢朔轻“嗯”了声,嗓音温和:“我今天晚上应该不回家,你自己早点休息。”   听他这么说,叶谙总算放下心来:“好。”   谢朔挂断电话,将手机往桌上一推,面色冷下来:“继续。”   当晚,谢朔没有回家,叶谙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失眠到半夜。   --------   第二天傍晚,谢朔终于从公司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原本在外地出差的谢柏言。   两人的面色都有些凝重,叶谙路过书房的时候,无意中从两人的对话中得知了一个消息——   两天后,君明集团会召开董事会,正式解除谢朔在公司的职位,理由是他现在这种情况,不适合再身居高位,风险太大,对公司的股票也会有影响。   叶谙听完,霎时手脚冰凉。   所以,是她害了他?   如果不是她非任性要他去接自己,就不会被偷拍,也就不会闹出现在这种局面。   吃晚饭的时候,饭桌上气氛有些低迷,叶谙心里不安,低头数着碗里的饭粒,没多少胃口。   捅出这么大的篓子,谢柏言居然也没责备她,甚至连提都没跟她提,当真是好脾气。   叶谙自小父母离异,跟着夏瑾,没体会家庭和睦、父母慈爱的感觉,嫁进谢家之后,反倒偶尔能有这种体会。   对于谢柏言来说,只要她把谢朔照顾好了,哪怕她在其他方面作天作地都没关系。   “谙谙,怎么了,胃口不好?”   正想着,忽听谢柏言问道。   叶谙回过神,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这两天有点累,胃口不好。”   谢柏言想了下,忽然说:“会不会是怀孕了?明天去医院检查一下。”   “咳……”   叶谙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句给呛到,下意识抬眼朝谢朔看去,谢朔也朝她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叶谙无端有些脸热,不自在地别开了眼。   “不用了,我只是胃口不好而已。”   谢柏言闻言,似乎有点失望,说:“那你注意好好休息。”   多了这么一段小插曲,饭桌上的气氛缓和不少,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怀孕,叶谙特地埋头认真吃了好几口饭。   吃过晚饭,父子俩又进了书房。   叶谙一个人在卧室呆着,忽然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冬夜寒冷,万籁俱寂,窗外除了风声,仿佛再没了别的声音。   她抱着双腿坐在沙发上,渐渐有些犯困,脑袋小鸡啄米似地往下坠。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响起脚步声,谢朔走了进来,影子修长。   叶谙迷迷糊糊听见响动,抬起眼皮,看见他,立刻便清醒了。   谢朔走到她身侧坐下,捏了捏眉心,眼睑微阖,看起来疲惫不已。   叶谙放下腿,凑到他面前,轻声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谢朔睁开眼,淡淡说:“没事。”   他越是轻描淡写,叶谙越心虚,想问他董事会的事,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毕竟罪魁祸首就是她。   她这番欲言又止的神情,落在谢朔眼里,却成了另一种意思。   他看着她,忽然冒出一句:“真怀孕了?” 第50章   啊?   叶谙原本还在纠结, 冷不防听到这么一句,不由一愣。   随即, 她脸上露出无语的表情, 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智障。   我们发生关系才几天, 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怀孕了?别人开车你坐火箭吗?!   再说, 你当时不是做了措施?   “……”   谢朔随即也反应过来这件事,一贯冷峻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不自在, 将脸转回去,再度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叶谙忍不住腹谤:就这智商,都掉到马里亚纳海沟了, 还想生孩子!   见他一直捏眉心,她忍不住, 终于把话问出了口:“公司的事, 很严重吗?”   谢朔放下手,淡声道:“我有分寸,不用担心。”   想到自己捅出的篓子, 叶谙心下生出几分愧疚, 仰起脸,看着他, 殷勤地问:“今天头疼不疼?要给你按按吗?”   谢朔顺坡就下, “嗯”了一声。   叶谙从他怀里起身,坐到一旁,伸手去扶他的肩。   谢朔仰面躺下,头枕在她腿上, 合上了眼。   光静静洒落,勾勒出英俊的五官,叶谙抬起手,白皙指尖按在他头两侧,轻轻动作起来。   翌日,天色阴沉,乌云密布。   谢朔没有去公司,但钟覆和谢予然却过来了。   几人在书房从上午待到了下午,只在中途出来吃了个午饭。   叶谙估摸着他们在商量明天董事会的事,没敢去打扰,看了眼屋外的晦暗的天色,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下午四点左右,钟覆和谢予然离开,书房只剩下谢柏言和谢朔。   周姨送了茶水上楼,叶谙接过红木雕花托盘,代为送进去。   走到书桌旁,她搁下托盘,端起一杯茶放在谢柏言面前,又将另一杯端起,抓过谢朔的手去碰。   谢柏言轻抿一口茶,将一份文件递给谢朔。   谢朔接了过来,叶谙见状,主动轻声问:“要我帮你读吗?”   听见这话,谢柏言下意识接道:“不用,他现在能看见了。”   叶谙一愣。   谢朔:“……”   谢柏言喝茶的动作一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看着两人。   我是不是说漏嘴了?   空气突然安静。   叶谙保持着呆愣的姿势,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产生了幻觉。   看她这样,谢朔自知瞒不住,而且过了今天他也没打算再她,转头冲谢柏言道:“我先跟她说清楚。”   谢柏言点点头,他虽然也很纳闷他为什么要瞒着她,但这毕竟是他们夫妻俩的事,他不好过问太多。   谢朔放下文件起身,准确无比地抓住叶谙纤细的手腕,拽着她往卧室走。   叶谙满脸愣怔,任由他拽着自己进了卧室。   进屋后,谢朔便松开了她。   叶谙盯着他的眼睛,许久,才愣愣问:“你能看见了?”   嗓音轻飘,好像生怕这只是个梦境,响动一大,就破碎了。   谢朔回望着她,“嗯”了声:“我原本打算晚上告诉你……”   叶谙却只是重复:“你真的……能看见了?”   她的嗓音突然哽咽,澄澈的眸子里聚起水光,盈满眼眶。   很快,眼泪滚落下来,划过雪白面庞。   谢朔愣怔住。   他预想过很多种她知道一切后的反应,生气、冷战或者开心,却独独没有想到,会是这一种。   她站在一步之外,望着他,眼泪像是决了堤,不断往下落。   结婚到现在,谢朔从未见她哭成这样过,哪怕是当初同她妈妈发生争执,她也不过是抱着他委屈了两下,一时有点莫名。   “哭什么?”他问。   叶谙仿佛没听到他的话,抬手抹了下眼角,兀自又破涕为笑:“我就说你一定会好的……”   谢朔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模糊的影像——小姑娘惨白着脸,哭得梨花带雨。   似曾相识的感觉再度涌上心头,他晃神了一瞬,忽然问:“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听到这句,叶谙的表情一怔,指尖动作也顿了顿。   她抬眸,对上他疑惑的眼神,似乎想说什么,然而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她望着他幽深的眼睛,里头已经恢复神采,不似半年前那样黯淡无光。   “你什么时候好的?”半晌,她平复下情绪,想起来问。   谢朔停顿了两秒,说:“爸生日的第二天。”   谢柏言生日???那是多久之前了?!   “那你这些天一直在骗我?”叶谙瞪大眼,简直难以置信,他居然也会玩骗人这种幼稚的把戏。   谢朔看了她一眼,默然不语。   叶谙刚刚还因为他复明而激动不已的心情瞬间凉了个彻底,想起这些时候他故意装瞎,看她在他面前像个傻子一样试探,登时火冒三丈。   她看着他,勾起红唇:“很好玩吗?”   谢朔抬手摸了下鼻子,一贯淡漠的脸上难得掠过了一丝心虚。   叶谙搞不懂了:“不是……你骗我干什么啊?”   谢朔本想说离婚的事,可看她似乎已经把这个约定忘到了九霄云外,便咽了回去,说:“没找到机会说。”   叶谙:“……”   你在逗我吗?天天在一起你找不到机会说?   叶谙心口梗得不行,看刚刚的情形,谢柏言他们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呵,她真是白白替他担忧那么久。   叶谙的脸色冷下来,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不想再跟他说话。   她侧身坐着,长发松散垂在肩头,浅杏色的打底毛衣勾勒出纤细的腰身。   谢朔早猜到她会生气,看了看她的背影,缓缓走过去,在她身侧坐下,握住了她白皙的手。   叶谙毫不留情地将手抽出,别过身不理他,留给他一个冷漠的侧脸。   谢朔还想说什么,屋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阿朔。”是谢柏言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什么紧急情况。   谢朔蹙了蹙眉,只得道:“我处理好公司的事,再跟你说。”   他起身,往卧室外走。   听到远去的脚步声,叶谙终于回过了头。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她忍不住抓起旁边的抱枕,狠狠摔了一下。   摔完,怒气消下去,心底突然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胸口那处好像有些空。   他真的复明了。   那他们的约定,也该履行了吧?   叶谙垂眸,盯着自己白皙的指尖,片刻后,将视线转向落地窗外。   天色晦暗,重云层层堆叠,风声萧瑟。   没过一会儿,雨就落了下来,噼里啪啦砸在枝叶间。   玻璃窗上,渐渐蒙上水雾,模糊了一切。   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叶谙才出屋,客厅和书房都空荡荡的,整个二楼安静无声。   她穿着拖鞋下楼,周姨已经将晚饭准备好了,见她下来,告诉她谢柏言和谢朔临时出门去了,可能要很晚才能回来。   叶谙一个人走到餐桌前坐下,听着外面残留的水滴声,心慢慢静了下来。   这个时候,他们不在也好,她确实需要时间好好冷静一下,想想以后的打算。   当晚,谢朔将近十一点才回来,神情十分疲惫,见叶谙神情平和,以为她已经消气了,便没再说什么。   明天要应付董事会,他无暇顾及其他,洗完澡倒床就睡下了。叶谙也知道他有硬仗要打,暂时压下了心里的念头,没跟他闹腾。   翌日清早,叶谙醒过来的时候,谢朔已经换好衣服了,一身正装,西裤笔直,衬出冷肃修长的身影。   叶谙看着他,犹豫了一下,问道:“要我陪你过去吗?”   谢朔扣好衬衣扣子,转头道:“不用,你在家好好休息。”   叶谙拽了拽被子,正准备继续躺会儿,他忽然拿着一根领带递到她面前:“帮我打下领带。”   男人指骨干净,伸手的动作十分自然。   叶谙瞥他一眼,没说什么,沉默地接过他手中领带,跪坐在床边,直起身替他打了个优雅的温莎结。   等她打完领带,谢朔挽起衣袖,将腕表戴上,便出了屋。   叶谙看着他走远,恍惚又看到了曾经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   上午九点半,君明集团总部。   朝阳穿过巨大的落地玻璃墙明晃晃照入,会议室内,长桌齐整,各大股东均已入座,气氛严肃。   章峻丰坐在左侧前方,抬起腕表看了眼,露出成竹在胸的得意表情。   一片肃穆中,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谢柏言被人簇拥着走了进来。   众人齐刷刷转头,目光却都落在谢柏言旁边的那道身影上。   年轻男人一身黑色西装,迈着长腿踏入,面容冷峻,气质矜贵,依稀又恢复了昔日的风采。   “抱歉,来晚了。”   谢朔扶着谢柏言,顺畅无阻地走到主座前,抬眼扫视一圈,眼中目光凌厉,分明看得见。   章峻丰面色陡然一变。   ……   叶谙没跟着去公司,不知道现场情况如何,只是在事后听说,这天的董事会上,谢朔将挪用资金、泄露商业机密以及买凶制造车祸的证据甩了章峻丰一脸。   最后章峻丰是直接被警方从公司带走的,多条罪状叠加,足够他吃很久的牢饭了。   董事会之后,谢朔公开自己已经复明的消息,重新接手原来的位置。   这个消息一出,网上又是一阵沸腾,不少人纷纷感慨,叶谙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连施双双也打电话过来恭喜。   叶谙自己却没有多少感觉,只是多了几分不真实感。   缺席了一年多,许多事务都要从头开始,又恰好碰上年底,谢朔忙得头昏脑涨,每日早出晚归,有时候甚至直接出差几天不回。   叶谙经常是半夜醒过来看到他上床躺下,早起又不见他人影,跟别提说话了。   与此同时,谢柏言硬撑了许久的身体终于彻底撑不住,病如山倒,住进了医院,叶谙只得每日前往探望照料。   这样一来,两人几乎零交流,关系也似乎断在了某个点,停滞不前,隐约还有倒退的趋势。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小谢爸爸神助攻!!!   下一步就是离婚了,不想写太狗血的设定,所以应该也不虐~   (害,谁能知道这章我原本写了个没做措施很可能带球跑的版本最后删掉了呢_(:з」∠)_)   -   感谢在2020-02-26 19:59:46~2020-02-27 05:05: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宋十二 13瓶;禾一、懒挫挫 10瓶;鏖close friend 7瓶;明天更漫长_、潘 5瓶;伊、成璧。 4瓶;小熊□□、哈哈哈 2瓶;唐果果lilide、杨洋小迷妹、hh、小悦同学你是猪吗、蚊猪蚊猪、沈倦.、30371808、叶岚的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这天, 谢朔凌晨三点才从外面回来,洗完澡上床躺下后, 一睁眼就到了上午十点。   他看了眼时间, 换了套家居服在书房呆着, 打算暂时在家办公一天。   叶谙一早就去医院探望谢柏言了, 所以家里格外安静。   冬日阳光明暖如玉,落在窗边, 谢朔开了电脑,修长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着。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他头也未抬, 直接问:“什么事?”   周姨推开门,冲他道:“大少爷, 章小姐过来了。”   谢朔指尖一顿, 过了几秒钟,才起身。   楼下客厅内,章沐晴坐在沙发上, 穿一件米色大衣, 长腿斜斜并拢,乌黑的直发披在肩头。   她面前的茶几上, 搁着一盏茶, 热气腾腾。她看着茶盏内漂浮的茶叶,苍白的脸上露出几分恍惚,整个人憔悴了许多。   脚步声响起,她闻声转头, 就见谢朔穿着一身浅灰色毛衣走了过来,面上表情淡淡。   “阿朔。”她唤了声,语气透着可怜。   谢朔在她斜对面坐下,不等她开口说些什么,就将一个小的首饰盒扔到茶几上,推至她面前。   正是之前她送给他的新婚贺礼,一对胸针。   章沐晴面色霎时惨白。   “你的东西,物归原主。你如果想求什么,不必开口了。”谢朔往后靠在沙发上,语气淡漠。   章沐晴没想到他竟然一点情面都不留,白皙的手指紧紧抓着衣服布料,眼圈渐渐泛了红。   “阿朔,你就不能看在我们从前的情分上……”   谢朔抬眸,冷冷瞥过去,眼神仿佛能洞穿所有。   章沐晴对上他这一瞥,话都堵在了喉咙口,她其实早料到会是这种结果,只是不甘心,总想试一试。   他如果肯对她有心,他们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章峻丰也就不会出那样的下策。   许久,章沐晴抿着唇起身,拿过茶几上的小首饰盒,往屋外走去,眼底泛着红。   等她离开,谢朔冲周姨吩咐道:“以后,她如果再来,不必让她进屋。”   周姨应下了。   下午四点,医院。   叶谙向谢柏言的主治医生询问过他的情况之后,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刚出医院大楼,就在门口撞上了章沐晴。   两人打了个照面,双双顿足。   章沐晴是来探望她养母的,自从章峻丰出事之后,养母就病倒了,而且即将转往普通医院,她上午去见谢朔,就是为了这事。   想起上午谢朔的冷漠,再对上眼前的叶谙,章沐晴心底的嫉恨一股脑涌了上来,勾起唇角:“原来是叶小姐,真巧啊,上午我去见阿朔的时候,还和他问起你。”   她笑得意味深长,明显就是在暗示她和谢朔上午见过面,暗藏着猫腻。   然而,叶谙却完全没放在心上,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抬步继续往前。   这又不是演《罗密欧与朱丽叶》,章峻丰做了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谢朔那种脾气,怎么可能会再跟他的养女牵扯上什么关系?除非他脑子突然进水或者被人魂穿了。   见她不屑理会,章沐晴越发恼恨了,她以前在人前得端着,但如今章家倒了,她彻底落魄,也没必要再掩饰,索性撕破脸冷讽道:“你不过就是趁虚而入,捡了个便宜,以为他真的喜欢你吗?”   叶谙身形一顿,转过头来,回了她一个轻蔑嘲讽的笑:“你在我之前那么多年,怎么也没见你趁虚而入成功呢?”   一句话戳中痛脚,章沐晴瞬间黑了脸,气得直颤。   叶谙说完,瞥她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再没理她。   ----   冬日昼短夜长,天黑得早,才四点多,夕阳已经斜穿而过。   叶谙坐在车上,看着窗外晚光浸染下的街景,不知想到什么,眼底掠过一丝怅然。   回到家,竟然意外地在客厅里看见了谢朔,他似乎正准备出门。   视线交汇,叶谙微怔了下。   最近两人的时间点完全错开,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在白天清醒的时候碰面了。   “去医院了?”谢朔淡淡问。   叶谙走过去,点点头:“这两天情况好些了,过年之前应该能出院。”   谢朔原本是打算去医院,听她这么说,便不用再去了,转身在沙发上坐下。   叶谙跟着他坐下,纤细白皙的手搁在腿边。   谢朔看着她,想起许久都没有揉她的手了,于是捉住了她的手指。   叶谙顿了一下,忽然将手抽出,缩回来。   谢朔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拒绝。   叶谙抬眼看向他。   从知道他复明到现在,差不多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两人一直忙里忙外,也没时间好好坐下来谈一谈。   可有些事情,并不是忽略它就能不存在。   与其一直拖泥带水,避而不提,倒不如早些解决。   从她的眼神里,谢朔几乎就能猜到她接下来想说什么,微蹙起了眉头。   叶谙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的眼睛,停顿片刻,忽然问——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   ---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   叶谙话音一落,整个客厅陡然沉寂下来,静得落针可闻。   谢朔沉默不语,紧皱起眉头。   见他不说话,叶谙以为他忘了,补充说:“就是等你眼睛复明,我们就离婚。”   谢朔的目光沉了沉,似是在思忖着什么,隔了许久,终于开口:“一定要离吗?”   叶谙:“?”   叶谙愣了下,说:“我们当初不是约好了吗?你……”   “如果我说,我不想离了呢?”谢朔忽然抬眼,直接道。   叶谙又是一愣。   她看着他的眼睛,心底慢慢涌起复杂情绪,恍惚间,这将近一年来的许多画面晃过脑海,从最开始他的冷漠嘲讽,到后来他的慢慢习惯,再到现在……   她指尖微动,问他:“为什么?”   谢朔想也未想,说:“我们现在这样,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没必要走那一步……”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什么理所当然的事。   叶谙忽然有些想笑,她顿了下,看向他:“所以,你之前骗我眼睛没好,是因为不想履行约定离婚?”   谢朔避开她的视线,没说话,显然是在默认。   叶谙看着他,积攒了一个多月的火气倏地上来了:“你不想离婚,就可以故意骗我?看我天天像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很有意思吗?”   谢朔见她真动了怒,只得道:“这事是我不对,刚复明的时候,我有点乱,没想好怎么和你说,后来忙着公司的事,也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叶谙径直反问:“那其他人呢?”   “……”   谢朔噎了噎,有点头疼,他当时潜意识想回避离婚这件事,所以就顺势瞒了她,后来忙着处理章峻丰的事,更加不想分心去应付这边,于是索性一直瞒着——当然,确实也存了那么点试探和逗她的意思。   原本,他打算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就找个机会跟她坦白,却没想到突然提前暴露了,而且还是在那样紧张的情势下。   “你要怎样才能消气?”过了一会儿,谢朔问。   大少爷平生几乎没哄过女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哄。   “……”听见这轻描淡写的认错语气,叶谙心口又是一梗,火气更大了。   他说消气就消气吗?这一个多月,半个字不见他解释,要不是今天她主动提起,他估计还以为这事已经翻篇了吧?   叶谙被他气得肝疼,只能安慰自己——   算了,他这个钢铁直男的性子,要不是长得好家世好,这辈子大概就是注孤生的命,也不指望他能有什么觉悟了。   周姨端了一杯茶过来,搁在茶几上,察觉到气氛不对,看了两人一眼。   叶谙平复下怒气,重新看向谢朔,想到接下来要跟他谈的事,她缓和了语调,说:“我们回房聊吧。”   她说着,从沙发起身,往楼上走去。   谢朔看着她纤细的背影,也跟着起身。   临近中午,日光大盛,明晃晃漫入屋内。   叶谙在落地窗边坐下,双手搁在腿上,阳光就照在旁边,晕开熠熠辉泽,衬得她皮肤细腻光滑。   今天的她格外安静。   谢朔挨着她坐下,瞥见她脸上认真的神情,心底隐约掠过一丝异样感觉。   叶谙望着窗外,过了许久,才开口:“你刚刚说,觉得我们这样也挺好,可我却不觉得……”她转过头,目光落在他脸上,稍稍一顿,“这一个多月,我认真考虑过很多次,觉得我们还是遵守约定,离婚比较合适。”   谢朔没想到她态度会这么坚定,微蹙了下眉,问了她刚才同样的问题:“为什么?”   叶谙静静看着他,男人眉眼冷峻,漆黑的眸子里恢复了神采,依稀又是从前模样。   她微微弯唇,笑了下:“因为,我不想要将就的婚姻,而你,也不再需要人照顾。”   看见她唇角的笑,谢朔眉头蹙得更深:“你觉得这是将就的婚姻?”   叶谙侧了侧头:“难道不是?”   谢朔对上她望过来的眼神,沉默片刻,说:“如果你是因为我瞒你这件事……”   话未完,叶谙就打断了他:“不是,跟这个无关。”   她还没有小心眼到那份上。   谢朔再次蹙眉,他想起刚复明那会儿所看到的,她偷看自己时的眼神——难道是他误会了,她并不喜欢他?只是因为被婚姻绑在一起,才不得不将就?   房间里静默了片刻,叶谙的声音忽然又响起。   “你不是一直好奇,当初我为什么会答应嫁给你吗?”   谢朔抬眼,眸光一动。   叶谙缓缓道:“其实这桩婚事,最开始的时候,是我主动找叶远年,暗示他来谈的。”   她看着他,忽而弯出一个笑,眼底依稀泛开潋滟水光。   “五年前,我们见过的,你想必早忘了吧?”   眼前水雾模糊,她看到他露出愣怔的神情,往事在这愣怔间纷至沓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叶: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   小谢:我失忆了。   小叶:……   -   感谢在2020-02-27 05:05:03~2020-02-28 04:08: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媳妇是272、木盒、如鲸落海、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胡萝卜叭 20瓶;肉肉.、一杯热柠茶、木盒、mel、jessie 10瓶;柏辞 9瓶;凌漾、星子、苏木 5瓶;迎光、一粒汤圆、沈倦. 2瓶;夏、36099875、杨洋小迷妹、2967620、清渊、饭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叶谙一直觉得, 自己的童年和少年时代,拿的就是标准的狗血虐文剧本。   没过几年无忧无虑的小公主生活, 哐当一下, 父母离异了。   刚开始的时候, 她还曾经天真地期盼, 爸爸有一天会来找她和妈妈,可没想到, 最后等来的却是叶远年再婚的消息。   等年龄稍大一些,她好不容易适应了只有妈妈的单亲生活,准备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积极追求梦想, 成为祖国的栋梁时,现实又给了她沉重一击。   夏瑾检查出肿瘤那一年, 她十六岁, 刚上高二。   因为要长期接受治疗,夏瑾没办法再照顾她,便不顾她的意愿, 强行将她送回了叶家。   年少的她, 性格冲动做事决绝,浑身上下满是刺, 到叶家后三天两头跟叶远年顶嘴, 跟叶蔓吵架,后来更是长期住在学校不肯回家。   熬到十八岁,她成年,考上大学, 终于能够独立自主,便彻底跟叶家决裂,断了联系。   那时候,夏瑾的病还没有治好,但家里的积蓄已经所剩无几,她只能担负起昂贵的医药费,找各种兼职挣钱。   她人长得漂亮,又会配音又会唱歌,也算学校的风云人物。有一回,她跟学校的同学们一起拍了一部小电影,在网上小火了一把,因此被某位导演看中,邀请她进娱乐圈拍戏,还开出了不低的片酬。   她被对方吹得天花乱坠的前景和高额片酬迷惑了心智,毫不犹豫地签下了合同,天真得甚至连条款都不知道找人帮忙鉴别。   签完合同没几天,她就被带到了一个私人会所,见两位投资方。   当时和她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子,导演跟她说,只是陪资方喝酒,她虽然犹豫,但想到夏瑾的医药费,再加上有人一起,最后还是同意了。   刚开始也确实只是陪着喝酒,被揩点儿油,但她陪的那位投资方程总喝高了,突然发酒疯,揪着她的头发就往沙发上按。   头顶灯影晃荡,她奋力挣扎,被扇了几个耳光,险些昏厥过去,后来混乱之际趁他不备踹了他一脚,终于夺门而出。   那天晚上,正是春寒料峭的时节,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回廊昏暗幽长,她脚受了伤,踉跄奔逃着,没跑几步,突然撞入一个怀抱。   干净清冷的陌生气息拂过鼻尖,似冬日初雪,她仓皇抬头,对上一张年轻冷峻的脸,呆愣了一瞬。   这一年,谢朔二十二岁,风华正茂的年纪,还没有经历后来的那些的变故,眼中也没有阴郁颓废,一身的矜贵优雅。   他扶起她,大约是嫌弃她的狼狈,眉头微微蹙了蹙。   就在这时,身后酒气冲天的程总追了出来,嘴里还骂着脏话。   叶谙整个人一抖,下意识拽住了眼前年轻男人的胳膊,看起来十分昂贵的西装布料被她抓出了褶皱,还沾了脏污。   “救救我……”   她嗓音发颤。   谢朔瞥一眼她细白的手指,叶谙立马又瑟缩着收回了手,她的双颊已经高高肿起,唇角也有血迹残留,一双漂亮的眸子满是水光,脸上泪痕未干,看着狼狈又可怜。   程总摇晃着追过来,发现有人拦住,停下脚步,看了眼她,转向谢朔,眼眯成一条缝,玩味一笑:“这是想英雄救美?”   谢朔身后,还跟着助理钟覆,钟覆见状,上前递了一张名片过去,打了声招呼。   程总眯着眼看完名片,一秒变脸,眼角笑出了褶皱:“原来是谢总……”   他重新看向叶谙,似乎有点不甘心,醉醺醺地说:“谢总,这是我带来的人,你看……”   都是生意场上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犯不着为了个陌生人伤和气。   叶谙闻言,再次惊惶地揪住谢朔的衣袖,眼中流露出绝望的神情,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谢朔又看了她一眼,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眼底泪光满溢,对上她眼底的泪光,转头道:“一个小姑娘而已,既然她不愿意,程总又何必强求?程总就当给我个薄面,如何?”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低声吩咐助理:“钟覆,送她出去。”   叶谙看着他,愣愣松开手,有些不敢相信,他真的帮她了?   他却没再看她,继续同程总交谈。   叶谙跟着钟覆往外走,没走几步,忍不住回头看,灯下男人长身玉立,光华满身。   钟覆送她安全到会所外,冲她颔了下首,便转身折回。   夜幕浓黑,外面雨仍在下,细细密密,比来时小了些。   叶谙望着半空中斜飘的雨丝,怔忡片刻,漫无目的地沿街往前走。   她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长发披散,肩袖已经被扯破了,脚下没有穿鞋,白嫩的双足直接踩在湿漉的地上,水渍沁入脚趾缝隙中。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只觉得满心茫然,最后坐在了街边的长椅上。   春雨细细密密落在身上,湿了头发和衣裙,入骨生寒。   她呆呆坐着,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街道,灯红酒绿,车子行过,溅起水花。   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涌起满腔恨意。   谁都恨,恨夏瑾让她背负那么多,恨叶远年抛弃她们母女,恨命运不肯宽待她一丝一毫。   别人轻易能拥有的东西,她却只能奢望。   有行人撑着伞路过,见她这个模样,好心询问:“姑娘,没事吧?要替你报警吗?”   叶谙摇了摇头。   行人离开,她看着长街上来往的车辆,想到夏瑾的医药费,和她将要支付的违约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突然想……结束掉这一切。   结束了,就什么都不用再面对了。   反正,也没有人在乎她。   她从长椅上起身,赤着双足,慢慢走到路边,细雨飘在身上,衣裙紧贴着肌肤,彻骨的寒。   车来车往,有水花溅到伶仃的小腿上,她走到路边,足尖刚要迈出人行道,一辆黑色轿车突然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暖色光晕中,露出男人英俊的面庞,眸子幽深,高鼻薄唇,下颌弧线干净利落。   他淡声问她:“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叶谙愣了下,看着他,有些发怔。可能是刚经历了那样的污浊和不堪,她忽然生出一种他是不是也对她有所企图的感觉。   但她并没有拒绝,愣怔两秒,弯腰上车。   如果注定逃不过的话,那就这样吧,跟谁不是跟呢?   总归,不会更差了。   上车后,她报了学校的地址,他吩咐司机转道,瞥见她光裸的双足,拿了一双备用拖鞋和一条毛巾给她。   拖鞋很干净,她将已经冰凉的脚伸进拖鞋里,看他一眼,脚背因紧张而拱起。   等她擦完头发和脸,他又递了一条毯子给她。   她伸手接过,不经意瞥见他腕间的手表,是德国的一个牌子,价值不菲。   裹上毯子后,她身上的寒意散了,整个人暖和许多,情绪也平静了不少。   他并没有跟她说话,也没有再管她,拿出一份文件搁在膝上,冷白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动着,神情专注。   她双手揪着毯子,按捺不住,偷偷看了他一眼,入目是半张冷峻侧颜,脖颈没入衬衣中,好看得让人心口一动。   灯光不断从车窗上掠过,不知过了多久,安静中陡然响起一阵“咕咕”声,惊天动地,十分清晰。   她一僵,下意识抬眼,恰好撞上他侧眸瞥过来的视线,漆黑的眼中,目光冷冷清清,似车外的雨丝。   腹中的声响仍在继续,她捏紧手指,尴尬得拱起了双足,脸和耳根都在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彻底消失。   她难堪地低下脑袋,不敢再看他,正懊恼时,一只修长干净的手伸了过来,指间端着一份小蛋糕,用小盒子装着,像是从什么宴会上拿的。   她又是一怔,抬眸看着他,好半天才伸手接过。   蛋糕是草莓味的,清新香甜,却不腻。   她尝了一口,鼻头忽然一阵酸涩,眸中聚起水光。   她想起很小的时候,那时候夏瑾和叶远年还没有离婚,她还是他们掌心的小公主,每年生日,也会有人替她准备这样的蛋糕。   可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回忆起来,连画面都觉模糊。   如今这一点暖意,却来自于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她将蛋糕一勺一勺缓慢地舀入口中,眼泪如断线的珠子簌簌往下掉。   最后,她别过脸,对着窗外,抑制不住地哭出声来。   而他,似乎明白她不愿意人前示弱难堪,看了她两眼,就收回了目光,也没劝她。   到学校外面时,雨差不多已经停了,风里却仍旧裹着湿意,拂过面颊。   她下车,转过身隔着车窗看他。   他坐在车内,轻微地颔了下首,唇角不可察地弯了下,算是示意,随后吩咐司机掉头。   从头到尾,他连她的名字都没问过,更遑论对她有什么企图和想法。   真正的光风霁月。   叶谙目送他的车子远去,在冷风中驻足了许久,恍然间仿佛置身梦中,甚至都忘了跟他说一声谢谢。   这天晚上,她一夜未眠,想通了很多事情,不再自己为难自己。她回叶家找到叶远年,要了一笔钱,解决了违约金和夏瑾医药费的问题,回归正常生活。   真正知道他的名字和身份,是在半年多之后,有一回她无意中看见他的采访。   媒体聚光灯下,年轻男人意气风发,光彩夺目。   后来,她开始关注他的动向和消息,每次听到他的名字,都会不由自主地顿一顿。   ——她喜欢他吗?   十八岁,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而他又以那样一种方式闯入她的生命里,在她最落魄不堪的时候,给了她光亮与希望。   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他是遥不可及的天之骄子,她之于他来说,不过是随手帮过的一个小姑娘,就像路边的流浪小猫小狗。   所以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他再产生交集,直至——他车祸失明的消息传出。   得到消息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不肯相信,也拒绝相信。他那样好的人,怎么会落得这样的结局?   后来,她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敌不过心里那点念头,找到叶远年,打听到确切消息,在得知谢家要找人联姻的时候,忽悠叶远年促成了这桩婚事。   ……   听叶谙回忆完往事,谢朔也渐渐回想了起来。   难怪他偶尔会觉得她眼熟,他们确实曾经有过交集。当时他帮她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一来那家会所在谢家旗下,要真闹出什么事,影响不好;二来她那时候就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看着狼狈又可怜,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真的见死不救。   至于送她回家,则是临时起意。   当晚,他从会所里出来,车子穿行过长街的时候,隔着车窗,他看到小姑娘满身狼狈,一个人呆呆坐在雨中。后来,她起身朝路中央走,他隐约察觉到了她的死念,心中生出几分不忍,想着不过是举手之劳,便停车叫住了她。   只是没想到多年前的一次无心之举,她却记了这么多年。   “我答应跟你结婚,就是为了还当初的恩,现在你眼睛好了,我也可以功成身退,离开了。”叶谙看着他,轻声道。   这样一来,很多事情都得到了解释,然而谢朔却始终蹙着眉头,一副烦躁模样。   良久,他说:“就算起因是这个,也没必要离婚。”   他这样拖延着不肯松口,叶谙终于咂摸了出了几分别的意思,她看着他的眼睛,忽然问:“你是不是觉得你喜欢我,所以才不肯离婚?”   谢朔一顿,没有否认。   叶谙搁在腿上的手指蜷起,压下心底那一丝异样和酸涩,道:“你那并不是喜欢,只是习惯了而已,换做是我,如果有个人在我看不见的时候照顾我大半年,我肯定也会习惯和依赖。”   谢朔看向她,深深蹙起眉头。   不等他开口辩驳,叶谙便继续道:“你如果真喜欢我,怎么会连我是不是生气都不知道?这一个多月,你关心过我几回?再有,我们相处这么久,哪一次不是我主动?”   就连酒醉之后发生那样亲密的事,第二天一早他也能若无其事地抛下她,去忙他的工作,事后没有一句宽慰关心。   有些事,不去细想,她也能心平气和地掀过,只是如今情况已经不一样。   他重回天之骄子的位置,再不需要她。   “我自小父母离异,没尝过多少家庭和睦的滋味,最不能忍受将就的感情和婚姻。倘若你一直看不见,我们一直这样下去也没什么不可以,但你现在能看见了,有其他的选择,完全不必再将就……”   她看着他,弯起唇,绽开一个笑。   “谢朔,你很好,你能重新看见,我真的很高兴,这桩婚姻,我也从来没怨过你。”   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澄澈通透,仿佛一眼能望到底。   谢朔望着这双眼睛,有些晃神,听见她轻缓而坦然的语声。   “你应该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我也想要一个真正爱我的人,不掺杂其他感情,无论是感激也好,习惯也好。我不想有一天你后悔,更不愿意步我妈妈的后尘。”   “所以,我们离婚吧。”   “所以,我们离婚吧。”   轻飘的语句在房间里响起,久久再无别的声音。   话说出的刹那,叶谙心口一揪,细白的手指也死死拽紧。   谢朔看着她,想说什么,可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的指责确实没错,一直以来,他都没怎么把她放在心上,最开始的时候,甚至是厌烦和看不起的,觉得她肤浅又虚荣,偶尔的一点温言细语,也不过是他心情好,才对她稍微纵容了些。   他已经习惯了她的主动和不记仇,所以哪怕这次骗了她,知道她会生气,也没想过要去哄她。   在他的认知里,不论他做出多么恶劣的事情,态度如何冷漠,过个一两天,她就会自己掀过去,完全不需要他费心。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切都建立在他失明的前提下,因为他落魄失意,所以她才肯百般迁就。   归根究底,她的初衷,不过是来报恩而已。   她脸上神情坚定,谢朔知道她现在在气头上,说再多也无用,沉默半晌,只能道:“离婚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们还要去爷爷那边,他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这事等年后再说,我们都先冷静一下,再好好想想。”   谢家毕竟不是一般人家,结婚离婚都牵涉到许多问题,想到谢柏言和老爷子,叶谙点头应道:“好。”   谈完,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叶谙起身,出了屋。   谢朔坐在原处,沉默良久,抬手撑住了额角。   几天后,谢柏言出院,叶谙终于松了口气,不用再每天探望照料。   空闲下来,她回到工作室,打算找项泉给她接几个角色,重新回归事业。   谁知,她一进工作室,众人就毕恭毕敬地来了句:“总裁夫人好。”   叶谙:“……”   你们有毒吧?   大家嘻嘻哈哈,殷勤地端茶递水,还有凑过来八卦的,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她没结婚的时候。   项泉得知她要接活儿,也挑了挑眉,忍不住打趣:“你这都嫁入豪门,成总裁夫人了,不在家里呆着享清福,还出来干什么?”   叶谙将包往桌上一放,瞥他一眼:“你要接不到本子就直说,咱们工作室也不用再开了,趁早倒闭吧。”   项泉观察着她的脸色,总觉得她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忙去给她挑剧本了。   一直到春节之前,叶谙都扎在录音棚里,每天早出晚归,把自己忙成了陀螺,完全没时间思考其他问题。   谢朔同样也忙得不可开交,虽然有心想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然而却□□乏术,找不到机会。   转眼就到了春节,年三十晚上,叶谙陪着谢朔回老爷子那边吃团圆饭。   车停在院子里,叶谙下车,正准备往前走,谢朔忽然停下,看了她一眼。   叶谙:“?”   叶谙疑惑,等看到他抬起的手肘,才反应过来,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两人穿过碎石小径往前,俨然夫妻恩爱的模样。   离得近,她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干净气息,忍不住看了眼他的侧脸,心口涌起复杂情绪。   谢朔复明,老爷子高兴,精神也好了不少,坐在客厅里,被一众晚辈们簇拥着,满脸笑容。   叶谙和谢朔过去跟他问好,被拉着说了好一会儿话——当然,话题仍旧离不开催生这一环。   宾客满堂,欢笑声阵阵,吃过晚饭,叶谙突然接到了夏瑾的电话。   四周嘈杂一片,她听不清,拿着手机,一个人去了外面的院子里。   “谙谙,你今年还回来过年吗?”夏瑾问。   叶谙迟疑了两秒,说:“我刚接了几个角色,年后要赶工,可能回不去了。等下个月忙完,我再回去,多呆一段时间。”   到下个月,她和谢朔的事情应该能解决了,到时候她想休个长假调整一下。   电话这头,夏瑾欲言又止,想问她跟谢朔的事,但又拉不下面子开口,毕竟上次过来,她没给什么好脸。   “好,你在外面注意身体,别只顾着工作……”   客厅内,谢朔放下手中茶盏,一扭头,发现不见了叶谙的身影。   以前他看不见的时候,她从来都是寸步不离地陪着,很少有抛下他一个人的时候。   谢朔摩挲着白瓷杯壁,眼神微黯,过了一会儿,起身往楼上走。   二楼有一个专门藏酒的小房间,红木为柜,古色古香。   他还没走近,就见谢予然拿着一瓶酒,站在门口,看神情已经微醺。   “哥,喝酒吗?”   谢朔没回答,径直走过去,同他一起进了房间。   两人在靠窗的小桌子前坐下,一人倒了一杯酒。   谢朔抬起手肘端着酒杯,紧贴杯壁的指骨修长。   他看向谢予然,淡淡问:“有话要说?”   谢予然喝了一口酒,笑了下:“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喝过酒了,记得高中那会儿,有一次我们俩偷偷在外面喝酒喝到半夜,差点跟人打架,被大伯逮住,挨了好一顿骂……”   谢朔像是也回忆起了往事,面上露出温和神情。   其实年少的时候,两兄弟的关系还算亲近,谢予然总爱跟在他这个哥哥身后,偶尔闯祸了,不敢告诉别人,只敢偷偷找他帮忙,收拾烂摊子。   等到年岁渐长,谢朔开始接手家业,两人才渐渐疏远了。   原因很简单,无非是为了避嫌,谢予然这样的身份,养在谢柏言膝下,要承受的猜疑自然不少,尤其是谢朔出事之后。   酒香弥漫,醉意渐浓。   谢朔跟他碰了下杯子,问:“你公司那边最近怎么样了?”   谢予然在外面有自己的公司,虽然比不得君明,但也算谢家的产业。   谢予然笑说:“还行。”   将近两年的猜疑隔阂,在这一刻,总算彻底烟消云散。   窗外夜色渐深,墨青色的天幕上,星子寥寥。   谢朔渐渐醉了,修长手指撑着额角,眉宇间透出几分怅然。   谢予然问:“哥有烦心事?”   谢朔抬眼,目光微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觉得没有说的必要。   他一个连老婆都没有的人,告诉他也没什么用。   谢朔放下酒杯,起身:“我去看看你嫂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不破不立,小谢和小叶的婚姻从一开始就不平等,所以只能打破才能从头开始~   小谢也确实不够关心老婆,火葬场还是要安排一下的_(:з」∠)_   但不会有狗血虐的,就是从头开始,甜甜地恋爱~   - 第53章   叶谙跟夏瑾通完电话, 回到客厅,下意识想找谢朔, 逡巡一圈, 却没见到他的人影。   刚好他的两位姑姑看见她一个人, 热心地走过来, 拉着她去打牌,叶谙不好推拒, 想着谢朔现在眼睛看得见,应该出不了什么事情,便过去玩了几局。   不知道怎么回事, 今晚叶谙的手气出奇地差,把把都输, 到最后, 谢朔的姑姑忍不住笑:“哎哎,你们别太过分了,回头让阿朔知道你们这么欺负他的媳妇儿, 小心他找你们算账!”   “那我下把不胡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 叶谙也只能跟着微微一笑,心里却火大得很。   她倒不是心疼钱, 反正她现在也不缺钱, 就是老这么输,再好的脾气也顶不住。   正说笑着,一个身影突然靠了过来,裹挟着浓烈的酒香。   叶谙抬头, 就见谢朔靠在自己椅子旁边,身形颀长,面色泛红,眼神不似平常清明,看起来喝了不少酒。   他俯身,灼热的气息拂过颈间,嗓音低沉:“输了?”   叶谙闻见他身上的酒气,下意识皱眉:“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谢朔没答,伸手替她摸了一张牌。   旁边,谢朔的姑姑打趣道:“看,我就说阿朔要来找你们算账吧?”   叶谙闻言,耳根微微一热,她手气太差,已经没心情玩了,起身让座:“你要玩吗?我让给你。”   谢朔抬手搭在她肩头,将她按了回去:“你坐。”   说着,靠在她身侧,一手搭在她肩头,一手伸至桌上摸牌。   他手生得漂亮,骨节分明,修长干净,摸个牌都格外赏心悦目。   自从他出现,牌桌上的其他人包括旁边围观的人都安静了不少,很显然,谢大少爷在一众亲戚们面前,威慑力也不低。   他接手后,这一局叶谙的牌明显好了很多,叶谙重拾信心,满怀期待地盯着牌桌,两眼发亮。   眼看对面打出一张牌,正是叶谙要胡的那张,她激动地扬起一个笑,抬手去推牌面,结果刚推倒,上首的堂妹突然也兴奋地将牌面一推:“胡了!”   叶谙:“……”   谢朔:“……”   北风呼啸而过,落叶飘零。   堂妹感觉身后冒起一股寒意,直冲头顶。   旁边谢朔的姑姑先是一愣,随后憋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其他人也跟着忍俊不禁。   谢朔一张俊脸从红变成黑,沉得能滴出水来。   堂妹对上他难看的脸色,小心脏抖了抖,将牌又一张一张扶起来:“那个,我不胡……也可以……”   叶谙愣怔片刻,瞥一眼头顶阴沉沉的男人,也忍不住噗嗤一乐。   两人今晚没有在老宅留宿,回家的路上,想到先前的场面,叶谙还在乐。   原本以为他能大杀四方,替自己撑场子,没想到翻车翻得这么彻底。   看来谢大少爷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震慑全场的。   谢朔瞥见她脸上粲然的笑,面色渐渐缓和下来。   酒劲上头,他脑袋有些昏沉,靠着椅背,阖上了眼。   车内安静无声,稀薄的灯光照在眉眼间,如笼了一层雾。叶谙乐完了,转过头,看见他纤长的睫毛,心口微动,忍不住伸手去碰。   手抬到一半,她想起什么,又顿住,收了回来,唇角的笑意也淡了。   到家时,已经转钟。   新的一年到来,夜幕下烟火盛放,谢朔醉得不轻,叶谙扶着他上楼,替他收拾衣服洗澡。   边收拾边忍不住皱眉:“你的眼睛才好没多久,药都还没断,以后少喝点酒,万一又出问题怎么办?”   谢朔在一旁眯眼看着她,熟悉的淡香随着她的身影若即若离,视线内轮廓模糊。   叶谙收拾好衣服,转过身,伸手扶他出去,冷不防他没站稳,一个踉跄,往前一栽,顺势将她压在了衣橱上。   头顶灯光洒落,她惊愣地仰起脸,白皙的面庞浸在辉泽中,眼底光亮被暗影覆住。   灼热的酒气扑面而来,她背抵着衣橱隔板,对上男人醉意沉沉的眸子,手中睡衣差点掉落。   谢朔压着她,神情恍惚,似乎在辨认什么,顿了一会儿,才低头吻下。   温软落在唇上的刹那,叶谙忽然想起上回醉酒时的情形以及第二天面对的空荡房间。她终于回过神,别开脸,面颊与他的唇相擦而过,手抵在他身前,是抗拒的姿势。   谢朔吻了个空,眼睫低垂,唇顿在她耳畔,吐息温热。   夜深人静,方寸之间只听得见呼吸起伏声,良久,身上的压制终于松开,谢朔直起身,踉跄着往外走。   叶谙看着他的背影,怔忡片刻,跟了出去。   翌日,大年初一,一整天都在拜年和被拜年当中度过,等到晚上,叶谙筋疲力尽,洗完澡倒床就睡。   谢朔忽然问她:“明天去你妈妈那边,还是去叶家?”   叶谙艰难地撑起眼皮,恍惚了一下,反应过来,思忖片刻,说:“回叶家吧。”   虽然她很不待见叶远年,也不想再踏入叶家,但毕竟当初是借的叶家的名头结的婚,再不回去看看,他只怕要直接杀上门了。   叶谙说完,疲倦地耷拉下眼皮,沉沉睡去。   谢朔望着她沉静的睡颜,眸中掠过一丝复杂情绪,过了许久,才合上眼。   第二天一早,两人拎着礼盒去了叶家。   叶远年见到他们,有些激动,中年发福的脸上堆满了笑。   叶谙没什么兴致跟他表演父女情深,拜了个年之后就开始坐着安静地喝茶,不过叶远年今天的关注点也不在她身上,而在谢朔身上,拉着谢朔说个不停。   谢朔平常那么清冷寡言的一个人,这时候竟然有耐心应对叶远年的废话连篇,时不时还语气温和地搭两句话。   聊到后面,叶谙因为茶水喝太多,去了趟卫生间,回来时刚好听见叶远年在和谢朔说一个投资项目的事,大意是希望他能帮忙。   叶谙眼神一冷,在谢朔回答之前走过去,打断了两人:“我肚子不太舒服,要不我们先回家?”   话是冲谢朔说的,谢朔闻言看向她。   叶远年忙关切问:“谙谙,怎么了,肚子怎么不舒服?”   “没事,可能是昨天晚上着凉了。”叶谙微微一笑,直接拉着谢朔的胳膊起身,“改天我们再来看您。”   叶远年还想挽留,可看她这样,只得作罢,送两人出屋。   一离开叶家,叶谙脸上的笑容就淡了,转头问谢朔:“他是不是让你投资他的项目?”   谢朔没否认,“嗯”了一声:“他那个项目出了点问题,需要资金填补漏洞。”   叶谙立马道:“不许帮他!”   谢朔看着她,似乎有点意外。   叶谙语气冷讽:“我就知道,你的眼睛一旦好了,他肯定就会迫不及待地来占便宜。当初尝过一次甜头,现在还想尝第二次吗?”   谢朔默然,她跟叶远年关系冷淡,他大概也知晓,但却没想到冷淡到这种地步。   见他不说话,叶谙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做得太过?”   她扭过脸,望向车窗外,神情恍惚,语调低下来。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了,这就再也没办法挽回和弥补,我欠他的恩,已经还了。多余的,我给不了,也不想给。”   当初她嫁进谢家,叶远年通过这桩婚事换了多少利益,她虽然没问过,但心里大致也有数。   从那一刻起,她就彻底跟他两清了。   谢朔看着她白皙的侧脸,须臾,握住她搁在腿上的手,说:“你不想我帮,那我就不帮。”   叶谙眼睫微动,低眸看了眼被他握住的手,心里有些怪。她动了动手指,想将手抽出,迟疑了两秒,最后还是由他去了。   她抬头看他一眼,心想,等离婚了,叶远年就算再想扒着他吸血,也没机会了。   春节很快过去,假期结束之后,叶谙重新回归了早出晚归跑录音棚的棚虫生活。   年前她录的那档配音节目已经趁着春节假期播出,反响和热度都相当不错,她也因为在节目中的表现人气再度飙升,微博涨了不少粉丝。   节目播出期间,她还上过一次热搜,连带她是君明集团总裁夫人的身份又被扒了一遍,底下嗷嗷声一片。   休息的空档,叶谙看着微博铺天盖地的私信和评论,以及超话里的表白,忍不住想:情场失意,事业得意,感觉好像也还不错。   至于谢朔,他似乎比她还要忙碌,收假没几天就直接飞去了海城出差。   这一走,就是整整一个星期。   下午四点半,林立的高楼间日光斜照,玻璃墙上流光溢彩。   谢朔开完最后一场会议,回到酒店,坐在落地窗边闭目养神。   钟覆煮了一杯咖啡,搁在旁边的茶几上。   谢朔仰面靠着沙发,双目未睁,问他:“机票订好了吗?”   钟覆道:“订好了,晚上九点半。”   谢朔“嗯”了声,继续闭目养神。   钟覆见状,也没打扰,转身去了旁边的房间。   日头渐渐偏西,谢朔养了会儿神,突然觉得双目酸涩,甚至有痛意蔓延。   他下意识抬手撑住额角,睁开眼,眼前出现了模糊的暗影,起先只是小小的一团,随后一点一点扩散,最终铺天盖地,遮住了所有光亮,像是夜幕陡然降临。   谢朔一贯从容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慌乱,他努力睁大眼,然而眼前仍旧影影绰绰,什么也看不清。   复明之后,他虽然偶尔也会出现有暗影掠过眼前的情况,但通常都是稍纵即逝,只要暂停用眼,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从来没像现在这样严重过。   他重新闭上眼,试图让自己冷静。约莫十来分钟后,他再度睁开——黑晕并未消失,只能隐约窥见一丝微弱的光。   久违的恐惧涌上心头,眼底酸痛感越来越强烈,慌乱中,他伸出手,冷白修长的指骨摸索到茶几边缘,紧紧扣住,手背上青筋毕露,额角也隐隐沁出汗意。   蓦地,手不小心碰到茶几上的咖啡,杯子翻倒,滚落在地,重重的一声响,倒出的咖啡沿着茶几往下滴。   钟覆听见声响,从房间出来,看见这番情形,忙上前问:“谢总,您没事吧?”   谢朔面色发白,隔了好一会儿才稳住心神,镇定下来,吩咐道:“收拾东西,立刻返程。”   钟覆看出情况严重,不敢耽搁,赶忙去收拾东西,准备赶往机场。   夜空广袤,城市灯火繁华,江水如带蜿蜒而去。   飞机落地时,刚好是凌晨,出机场上车后,谢朔靠在椅背上,低声道:“直接去岑教授那里,不要惊动任何人。”   钟覆亲自开车,神情凝重。   赶到岑青彦的研究所,已经是凌晨三点多,岑青彦不在,只有值班人员。   钟覆打了电话过去,说明情况,请他尽快过来。   岑青彦原本还在睡梦中,接到电话,赶忙换衣服出门。   谢朔坐在病房内的窗户边,静静等着,黑夜漫长,他也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再见到黎明时的曙光。   万籁俱寂,无边黑暗中,他听见风穿过枝桠的声音,听见落叶飘悠悠坠地的声音,格外清晰。   恍惚间,他突然有种回到曾经的错觉,耳边依稀回响起熟悉的温柔女声——   “我听见回声,来自山谷和心间   以寂寞的镰刀收割空旷的灵魂   不断地重复决绝,又重复幸福   终有绿洲摇曳在沙漠   我相信自己   生来如同璀璨的夏日之花   不凋不败,妖冶如火   ……”   他蜷紧手指,无意识地轻唤了声:“叶谙?”   可惜,却无人回应。   他回过神来:是了,她不在。   而且,很可能以后都不会在。   他出差的这一个星期,她一个电话也没给他打过,好像完全忘了他的存在。   这个认知让心口微疼,他垂下长睫,阴影覆在苍白的脸上,整个人仿佛一尊雕塑。   过了许久,钟覆端着一杯温开水过来,问他:“谢总,要喝水吗?”   谢朔没回答,沉默片刻,忽然问:“夫人最近怎么样?”   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钟覆愣了下,说:“好像一直在忙配音,前几天还上了热搜,这次是正向的。”   谢朔听完,没再说什么,继续陷入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写到的剧情,大家不要急着脑补啊_(:з」∠)_   (虽然我也想离,因为我觉得结婚证上的照片是瞎眼的时候拍的,不够帅,想换一下,作者清奇的关注点,dbq我瞎说的_(:з」∠)_)   -   感谢在2020-02-29 06:04:29~2020-03-01 03:24: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ece、纸落、小媳妇是272、慕言、如鲸落海、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盒 40瓶;lleaseven 16瓶;唐果果lilide、把小心心都给作者大大、花子期 10瓶;i 7瓶;一只大胖纸 6瓶;星星会眨眼 4瓶;沈倦.、简言 3瓶;粽子哇 2瓶;夏、杨洋小迷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凌晨四点多, 岑青彦终于赶了过来,匆匆忙忙套上白大褂, 帮他做细致的检查。   做完检查, 他当即便黑了脸, 也不管他是什么大少爷还是谢总, 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上回走之前,我叮嘱过什么?跟你说过多少遍, 才刚复明,不能用眼过度,每天控制在八小时, 按时吃药按时休息,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眼睛还想不想要了?”   谢朔一声不哼, 安静地听着。   岑青彦发了一会儿脾气, 缓和下来,说:“过度劳累引起的,等会儿去做个针灸, 我给你开点药, 这两天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哪儿都别去。”顿了顿, 又补充, “不是太严重,你别有心理负担,心态要放松。”   少时,钟覆扶着谢朔回到病房, 问他:“要不要打电话通知夫人过来?”   谢朔顿了下,摇摇头:“不用。”   接下来两天,谢朔一直在研究所呆着,只是这一回,耳边安静了许多,再没有熟悉的声音读书说笑,变着法逗他开心。   他一个人坐在病房内,一呆就是一下午。   从前有人陪着,还不觉得难熬,现在却感觉一分一秒都被无线拉长。   两天后,谢朔的眼睛重新恢复,岑青彦叮嘱了他半天,才让他离开。   回家的车上,谢朔靠着座椅,出神半晌,忽然问钟覆:“你哄过老婆吗?”   钟覆一愣。   谢朔偏头,看见他愣怔的表情,抬手捏了捏眉心:“我忘了,你没老婆。”   钟覆:……扎心了。   “去查一查,今天晚上有没有什么珠宝拍卖会。”过了一会儿,谢朔又道。   虽然这个任务十分突然,但作为一个全能型的高级总助,钟·无所不知·覆很快给出了答案:“珠宝拍卖会,今天晚上明珏那边有一个,要替您安排吗?”   谢朔十指交叉,略一思忖,说道:“嗯,你去安排吧。”   回到家,下午五点,叶谙还在录音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谢朔吃过晚饭,和钟覆去了他所说的拍卖会。   满堂通明,玻璃展台内陈设的珠宝流光溢彩,谢朔刚进去,就撞见了江时衍。   江时衍是来替家中一位长辈拍生辰礼物的,见到他,上下扫了一眼,诧异道:“你不是有老婆了,来这种地方怎么不带上老婆一起?”   谢朔瞥他一眼,没理他。   江时衍想到什么,不怀好意地挑了挑眉:“不会是跟老婆吵架了,过来买礼物哄人吧?”   谢朔:“……”   “不说话,看来我是猜对了?”江时衍啧啧摇头,脸上带了几分幸灾乐祸,“想不到啊,你也有今天。”   谢朔瞥见他的表情,冷着脸看向前面,懒得再理他。   前方展台上,工作人员很快开始出示底价,台下报价声此起彼伏。   最后,谢朔拍了一条最新款的蓝宝石项链,同江时衍一起往外走。   “别怪我没提醒你,光送礼物是不行的,你得多说两句好话哄哄她,女人都喜欢听甜言蜜语。”江时衍一边走一边还不忘向他传授经验。   谢朔偏头看向他。   江时衍:“这时候千万不能顾着面子,你想想,老婆重要还是面子重要?”   谢朔没应声。   “你自己看着办吧。”江时衍拍拍他的肩,笑得揶揄,“哪天你老婆真跑了,欢迎来找我喝酒。”   夜幕下,万家灯火闪烁,谢朔上了车,修长手指摩挲着丝绒盒子,眼中神情莫测。   回到家,卧室里空荡荡的,叶谙仍旧没回来。他看了眼时间,将近十二点,不由蹙了蹙眉,拿起手机给她拨了个电话。   听到手机震动声的时候,叶谙刚配完最后一段台词,从录音棚里出来。   看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她怔了下,这么多天,他还是第一次打电话给她。   “喂。”   男人低沉的嗓音穿过手机传过来:“怎么还没回家?”   “刚下班……你回家了?”   “嗯。”   刚开春,夜间风凉,叶谙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说:“你先睡吧,我等会儿就回。”   谢朔叮嘱了句“路上小心点”,挂断了电话。   车子停在绿化带旁边,叶谙打开车门上车,捏着手机发了会儿呆,靠着座椅合眼睡去。   到家时,谢朔已经洗过澡,穿着一身睡袍立在落地窗前,身影颀长。   接连几天疯狂赶工,叶谙筋疲力尽,嗓子也哑,随口跟他打了声招呼,便收拾衣服摇摇晃晃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谢朔还在原地站着,叶谙眼皮直耷拉,边往床边走边打着哈欠问:“怎么还不睡?”   谢朔看她一脸困倦,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咽下到嘴边的话,瞥了眼旁边的茶几,抬步走到床边。   茶几上,蓝色丝绒盒子就静静躺着,覆了一层灯光。   上床后,叶谙倒头就睡,再没和他有任何交流,谢朔侧过脸,凝神看她片刻,在被子底下握住了她纤柔的手。   翌日,叶谙睡到了日上三竿,昨天晚上赶工完成,她今天不用再去录音棚。   春阳明暖如玉,她抱着被子坐起来,看了眼空荡荡的身侧,要不是旁边衣架上挂着谢朔的外套,她都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做梦产生了幻觉。   坐了一会儿,她起身下床洗漱,换了套家居服。   换好衣服,她没有急着下楼,而是坐在床边,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   里面有一份离婚协议书,是她前几天找律师拟定的。   谢朔不在的这段时间,她冷静下来想了许多,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不能再这么不清不楚地拖下去了,拖得太久,对谁都不好。   她拿出离婚协议书,重新浏览了一遍。   结婚之前,两人曾经签过婚前协议,当时谢家怕她嫁过来之后反悔,所以提前定了一条协议:假如有一天两人离婚,她必须净身出户。   有了这一条协议,离婚协议书就简单许多,不用涉及财产纠纷。   总体来说,这桩婚姻她其实也不亏,工作室的发展和她如今的名气以及人脉,多少跟谢朔有关。   盯着离婚协议书发怔半晌,叶谙才下楼。   餐厅内,谢朔已经吃完早餐,桌上瓷瓶中插着几枝粉色玫瑰。   “早。”   叶谙打了声招呼,在餐桌前坐下,想到待会儿要跟他谈的事情,心里泛开几分怪异感觉。   谢朔吃完早餐,也没有起身离开,而是坐在对面静静看着她。   叶谙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总觉得他今天有些奇怪,以往他都是吃了早餐就走,从来没有等过她。   可她又不好问,只能垂着头安静地喝粥,微翘的睫毛忽上忽下。   吃过早餐,两人上楼,叶谙看着他的侧脸,犹豫半晌,开口道:“我有东西要给你。”   她和他对视一眼,走到床头柜前,打开抽屉。   谢朔看了看她纤细的背影,也从旁边的物品格内拿下了一个深蓝色丝绒盒子,坐在沙发上等她,唇角微微弯出一点弧度。   叶谙从抽屉里拿出离婚协议书,折返回他面前,一鼓作气地伸手递出:“这是我找律师拟定的离婚协议书,你看一看,如果没什么意见的话,我们就把它签了吧。”   “……”   谢朔把玩着丝绒盒子的手指一僵,脸上的神情也骤然冷下来。   见他不接,叶谙又往前递了递,故作轻松地一笑:“你先看看,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们还可以商量。”   谢朔从来没觉得她唇角的笑如此刺眼过,冷着脸,半晌没说话,也没有去接协议书。   叶谙想起来没拿笔,又道:“等等,我去拿支笔过来。”   她转过身,刚想迈开步子,手腕突然被拽住。   谢朔拉着她的手腕,抬眼道:“不离行不行?”   叶谙回过头,微微一愣:“我们不是说好了……”   谢朔淡声打断她:“我不想离了。”   叶谙又是一愣,想起那天跟他开诚布公说的那些话,有点头疼:“我们那天不是都说清楚了吗?你对我只是习惯而已,习惯了我的照顾,并非喜欢,我不想要这样不纯粹的感情……”   谢朔看着她的眼睛,指骨用力,将她的手腕拽得更紧:“不是。”   叶谙愣怔住,对上他的眸子,男人双目幽深,神情认真。   心底仿佛落下一颗石子,惊起涟漪,叶谙指尖动了动,紧抿住唇,半晌,忽然道:“那我问你,从你出差到现在,你有打过一个电话关心我吗?”   她不打给他,是因为时刻在提醒自己不要拖泥带水,他如果真喜欢她,想挽回,怎么会这么长时间都不闻不问?   这期间,偶尔闲暇的时候,她也不是没有期盼过。   谢朔一滞,他是习惯了,不过却不是习惯了她的照顾,而是习惯了她的主动。   见他无话可说,叶谙心底一凉,不再犹豫,挣开他的手,转身去拿笔。   拿到笔折回后,她将协议书按在茶几上,纤细手指紧捏着笔,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停顿半晌,她才咬牙签下自己的名字。   日光斜照进来,她侧颜光滑细腻,谢朔看着她,眸色沉了沉。   签完字,叶谙将笔往协议书上一搁,侧身让开,说:“签吧,我们早就约好的。”   她努力挺直背脊,捏紧了白皙的指尖。   谢朔半晌没动,像是在思忖什么,就在叶谙准备催他时,他忽然往后一靠,修长手指松了衬衣袖扣,抬起眼对着她,唇角轻微一勾,说出了一句耳熟的话——   “我记得你说过,口头约定不作数,现在我反悔了。”   男人倚着沙发,神情姿态完全不似平常,隐约透着几分前所未有的无赖感觉。   叶谙:…………???   这才多少天没见,你是被魂穿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大家,因为修文导致我贴片段贴错了,这一章有两千字的剧情贴到了上一章,请大家返回重看~   非常抱歉,本章评论均有红包掉落,对不起~   -   感谢在2020-03-01 03:24:51~2020-03-02 06:18: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盒 3个;颐颐颐u、小媳妇是27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盒 6瓶;舍予先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谢朔的一开口, 叶谙整个愣住了,完全不相信这话竟然出自他口中——虽然是学的她。   看着她目瞪口呆的样子, 谢朔莫名觉出几分可爱, 这些时日心里的不快仿佛瞬间消散了, 拨云见日。   他唇角微翘, 难得露出一点笑意:“当初你反悔过一次,现在我也反悔一次, 这才叫公平。”   叶谙:“……”   叶谙总算体会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时竟无言以对。   见她呆愣不说话,谢朔抬臂拉住她的手, 将她拽至身侧坐下,看着她, 温声说:“我知道, 之前疏忽了你,既然你不相信,那我们就从头开始。”   叶谙抬眸, 对上他的眼睛, 里头沉沉一片,映着她的影子。   “给我个机会, 我们从头开始, 好不好?”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在耳边,前所未有的温柔,叶谙微微一怔,还没反应过来, 掌心突然被塞了一个蓝色的丝绒首饰盒。   “出差给你带的礼物,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理智告诉她要稳住,然而手已经不受控制地打开了。   一条精致华贵的项链映入眼帘,银辉闪烁,蓝色的宝石如深海月光般瑰丽,一眼便攫取了目光。   ……好漂亮。   谢大少爷虽然脾气差直男了点,但审美还是很在线的。   不过他今天这是怎么了?突然被谁点化开窍了吗?   叶谙心下蠢蠢欲动,忍不住暗暗吐槽自己:叶谙你清醒一点,怎么能这么肤浅,被一条项链收买?   她抬眸,对上男人深邃的眼神,心口陡然漏了一拍。   脑中闪过第一次见他时的情形,那夜春雨清寒,男人眉眼冷峻,不可否认,她记了许多年。   她心底微叹一声,不如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吧。   然而,刚要开口,她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夏瑾和叶远年,想起他们为数不多的恩爱时候,以及最后分道扬镳时的惨烈决绝,还有年幼哭泣的自己。   于是,她迟疑了一下,最终说:“好,婚暂时可以不离,不过,我想先分居一段时间。”   直到这一刻,她都不能完全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因为习惯她照顾,才说这些话,也不知道他的喜欢究竟有几分。既然要重新开始,那不如索性分开一段时间,正好她最近有配音任务,每天早出晚归,来回跑实在太累,想在工作室附近找个房子。   如果他们之间真的能走到最后,又何必在乎这短暂的分开?   谢朔蹙了蹙眉,有些不愿意,但也明白这已经是她最大的退让了,凡事讲究循序渐进,不能逼得太急,尤其她心里有结。   于是最后,两人达成约定,离婚协议先不签,暂时分居两个月,之后再说。   关于分居之后叶谙的住处,谢朔直接给了她一套希音工作室附近公寓的钥匙,这种时候,叶谙也没矫情,接下了。   “爸那边怎么办?”谈完之后,叶谙才想起来这个重要问题——还有老爷子那边。   谢朔轻蹙了下眉:“我会处理。”   谢朔没有告诉谢柏言自己和叶谙分居的事,他身体还没大好,不怎么管公司的事,最近一直在老爷子那边呆着,只要没人主动跟他提,应该能瞒一阵子。万一瞒不住,就告诉他是因为工作的原因——而且,也许不到两个月,人就回来了。   ---------------   搬家的当天,谢朔全程冷着张脸,一副谁欠了他百八十亿的样子。   叶谙不由有些想笑,最近他出差频繁,其实她搬不搬出去都没太大的区别,反正经常见不到人,就算同睡一张床,也不过早晚打个照面。   谢朔坚持送她到公寓那边,叶谙拗不过,便随他去了。   收拾妥当,差不多是下午六点。   黄昏霞彩漫天,玻璃窗上晚光绚丽,叶谙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本想随便煮点吃的填下肚子,忽听谢朔问:“晚饭想去哪里吃?”   他恰好站在窗边,身影修长,浸在辉泽当中,逆光的面容有些模糊。   他今天倒是清闲,居然没去公司,陪着她折腾了一整天,叶谙向来是个知道感恩的人,便没拒绝他的邀约:“都可以,你定吧。”   谢朔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些,让人在附近的一家中式餐厅订了包厢。   餐厅环境雅致,落地屏风隔开视线,悬挂的壁灯精巧漂亮,光晕如月色笼在两人眉眼间。   谢朔复明以来,这还是他们头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吃饭,窗前树影浮动,风中散开淡淡花香,颇有几分意境,气氛也正好。   “你明天几点下班?”吃到一半,谢朔忽然问。   叶谙抬眼,眸底映着灯光:“不确定,可能要到十点吧。”   谢朔蹙了下眉:“怎么每次都这么晚?”   叶谙边往碗里舀汤边道:“也不是每次,等配完这部剧,我就放假休息一段时间。”   谢朔目光微微一动:“放假打算去哪里?”   叶谙抿了一口汤,轻快地说:“回家看看我妈,过年的时候跟她说好了。”   谢朔看她一眼,似乎有话要说,却又咽了回去。   吃过晚饭,谢朔送叶谙到公寓楼底下。   月色澄明,夜风轻拂而过,叶谙在楼前顿足,转过身道:“你早点回家休息吧。”   谢朔单手插兜,长身玉立,隔着月色看她,温声说:“我等你进去。”   简单的一句话,气氛却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仿佛猫爪挠在心上。   叶谙忽然觉得有点不自在,心口一阵悸动。活到这把年纪,她还没正儿八经谈过一次恋爱,今天晚上倒是突然有种青葱年少,第一次约会的感觉。   她抿了抿唇,看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往公寓楼内走,纤细身影渐渐没入光影中。   等到彻底看不见她的身影,谢朔才转身离开。   ---------------   翌日,叶谙重新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给一部影视剧的女主角配音。   这次配音不在工作室,而是在剧组那边指定的录音棚。一直忙到晚上十点,口干舌燥才收工,叶谙累得头昏眼花,早把什么恋爱抛到了九霄云外,脑子里回荡的全是刚刚歇斯底里的台词。   工作人员陆陆续续离开,她拧开杯盖,喝了几口水,同其他人一起去坐电梯。   楼道里灯光有些暗,等了一会儿,电梯门开,里头站着一个年轻男人,瘦瘦高高,穿着蓝色外套,看起来有点眼熟。   叶谙也没注意,捧着手机走进去,见他按的楼层跟自己一样,就没再管,低头专注地刷微博,跟粉丝互动。   蓦地,旁边响起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叶谙?”   叶谙抬头,看到一张有点眼熟的脸,一句伤人的“你是谁”差点脱口而出。她一贯记性不太好,对着他的脸仔细想了想,终于辨认出来,这是她大学的学长,蒋宇赫。   “好久不见。”确认是她,蒋宇赫微微一笑。   “好久不见。”   叶谙挤出一个笑,略微有点尴尬。   大学的时候,蒋宇赫曾经苦追过她一段时间,被她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记仇。   “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你到这边,是来配音吗?”   叶谙礼貌地笑笑:“是啊。”   蒋宇赫上下打量着她,眼底掠过一丝惊艳:“几年不见,你越来越漂亮了。”   “谢谢。”   毫无营养的聊天对话,叶谙面上含笑,心里却想,这电梯怎么这么慢。   “怎么这么客气?好歹我们也是校友,你不会是还记得当初的事吧?”大概是猜到她的不自在,蒋宇赫笑着调侃道。   看他的样子似乎早掀过了这一页,叶谙只好回他一笑。   “难得碰上,我们找个地方坐坐?”蒋宇赫笑着又道,“上次同学聚会,也没看到你人。”   电梯上方红色数字变化,最终停在一楼。   电梯门开,叶谙松了口气,微微笑道:“太晚了,不是很方便,我先回家了。”   她说完,没跟他多说,挽着包往外走。   一出商务大楼外,夜风裹挟着湿意扑面而来,万家灯火在望。   外面居然下起了雨,细细密密,斜飘过肩头,叶谙忘了带伞,又拒绝了谢朔给她安排的保镖,只能在屋檐下站着,拿出手机打车。   夜空下,水汽弥散,蒋宇赫跟着出去,将伞遮在她头顶。他望着她明艳动人的侧脸,忽然又道:“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坐车不安全,我的车就停在那边,要不我送你一程?”   叶谙抬起脸,露出一个笑,眉眼弯弯:“不用了,你先走吧。”   从远处望去,就像是仰着下巴,在说笑什么,半边脸浸在光影中,熠熠生辉。   蒋宇赫拿出手机,还想换联系方式,叶谙耐心耗尽,转过头,想看看车到了没有。   谁知,一扭头,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谢朔撑着伞站在不远处,面色阴郁。   夜雨清寒,男人身影修长,凝眸看着她,眼底沉沉,头顶仿佛飘了一团绿云。   叶谙:“???”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了,下章争取肥一点~   昨天的红包没发完,部分小可爱的评论打不开,回头再补上_(:з」∠)_   -   感谢在2020-03-02 06:18:18~2020-03-03 04:56: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配配、shawn、小米、莱菡、木盒、小媳妇是272、如鲸落海、丘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黑心棉家的大面团、菠萝不甜、?_? 10瓶;ELF呀 9瓶;苏木 5瓶;顾言 2瓶;碎碎、地心引力、3707545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昏暗夜色下, 细雨斜飘,叶谙还没回过神, 谢朔就已经大步往前, 拽住她的胳膊, 一把将她拉到了怀里。   熟悉的清冷气息侵入鼻间, 叶谙撞上一堵温厚胸膛,愣怔抬眼:“你怎么来了?”   谢朔低声道:“来接你回家。”说完, 抬眼望向蒋宇赫,目光意味不明。   叶谙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介绍说:“这是我大学的学长, 蒋宇赫。”   蒋宇赫对上面前男人的眼神,再看了看他揽在叶谙肩头的手, 差不多明白过来, 微微一笑:“你好。”   谢朔看着他,淡声道:“你好,我是谙谙的老公。”   “老公”两个字一出, 叶谙愣了下, 觉得有点怪,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外面这样强调。   不等她再说什么, 谢朔就揽着她转身, 往停车的地方走。   昏黄路灯下,细雨迷蒙,他一手撑伞,一手扣在她肩头, 指骨修长,用了很大的力气。   叶谙肩骨被他扣得有点难受,忍不住挣了挣,这一挣,他扣得更紧了,还低眸瞥了她一眼。   “?”叶谙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又发什么大少爷脾气。   风裹挟着雨丝拂过颊边,凉意沁骨,他怀里倒是挺暖和,气息也干净好闻。   上车后,谢朔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周身气息冷冽。   叶谙瞅他一眼,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不由想笑。想起以前他对自己的冷淡态度,她故意道:“你既然这么不不高兴,干吗还要来接我?”   谢朔偏过头,答非所问:“你跟他一起配音?”   叶谙装傻:“你说哪个他?跟我一起配音的人太多了,我不知道你说的谁。”   谢朔的脸色登时更难看了。   叶谙的心情却愉悦起来,一天的疲惫也仿佛得到了缓解,她瞥他一眼,看向前面,翘起了唇角。   车内开着灯,光线柔和,白净的侧脸笼上一层辉泽,谢朔看见她唇角的弧度,脸色渐渐缓和下来。   她的手就搁在腿上,十指白皙纤柔,他的目光停顿了一会儿,伸手去握她的手,指尖冰凉。   叶谙突然被他握住手,不由抬头向他看去。   谢朔却避开她的目光,直视前方,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手下微微用力,不容她挣脱。   叶谙:……他以前看不见的就喜欢揉她的手,现在都复明了,这个毛病居然还没改过来。   好在叶谙也习惯了,挣了两下没挣脱,便随他去了。   --------   录音棚和公寓相隔不远,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谢朔撑着伞,送叶谙下车,走到楼道口,灯光从里往外漫出,地面影子细长。   湿漉的风灌入,叶谙打了个寒噤,顿足道:“好冷,这么晚了,你快回去吧。”   谢朔收了伞,却没动,只是看着她。   两人面对面站着,距离极近,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因为下车的一段路,他额前碎发沾了雨水,衬得眉眼浓黑深邃,黑色西装里面,衬衣领口微敞,露出冷白色的肌骨。   “不请我上去喝杯茶?”   楼道外夜雨清寒,他微微低头,眸子幽深,开口嗓音低沉,完全不似平常冷漠不近人情的模样,无端带了一丝撩拨意味。   叶谙对上他的眼神,心头一颤,慌张挪开眼时,目光又不经意掠过了他的领口。   ……严重怀疑,他这是在利用美色迷惑她!   叶谙耳根发烫,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转身往里走。   谢朔牵了下唇角,跟着她进去。   乘电梯上楼,叶谙开锁进屋,按亮灯,在玄关处换了拖鞋,将包扔到沙发上,去拿杯子替他泡茶。   谢朔随手脱了外套,在沙发上坐下,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   叶谙泡好茶,搁到他面前的茶几上,客厅里灯光亮,弯腰的时候,她才发现他肩头有一小片雨水洇开的痕迹。   “你衣服湿了。”她提醒道。   谢朔偏头看了眼,不甚在意。   叶谙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捧着杯子在沙发上坐下,两人都没说话,气氛莫名变得有些怪异,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丝丝暧昧。   以前朝夕相处的时候,轻松自在,想说什么说什么,肆无忌惮,现在分开了,反倒突然多出了几分不自在。   窗外雨声依稀,坐了一会儿,叶谙看了眼时间,提醒他:“已经十一点多了,你再不回去,就太晚了。”   谢朔放下茶杯,手指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两声,忽然道:“衣服湿了,借你这里洗个澡。”   ???   叶谙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这话隐藏的意思,等他洗完澡,估计下一步就要得寸进尺在这里留宿了。   他们这才分居第二天,又住在一起算是怎么回事?   “这么晚了,你还是先回去吧。”她完全不上当。   谢朔看她一眼,突然抬起手,撑住了额角,一副难受模样。   失明的时候他经常会犯头疼,叶谙见状,一秒变了脸色,忙起身问:“你怎么了?头又疼?”   谢朔撑着脑袋,低低道:“有点。”   叶谙刚想说“我给你按按”,话到嘴边,忽然又顿住——头疼来得这么巧,不会是假装的吧?   “要紧吗?你车上有药没?”她狐疑地看着他。   谢朔捏了捏额角,起身道:“没事,可能是着了凉,泡个澡就好了。”   叶谙差不多可以确定他是在故意装可怜,冷漠地拒绝了他:“这里没你换洗的衣服。”   谢朔没说话,只是进了主卧,而后拿着一套男士睡袍和一套干净衣服出来。   叶谙:“………………”   叶谙傻眼了,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里是他的公寓,有他的备用衣服,完全不奇怪,她搬过来才一天,都没来得及仔细查看。   所以,他这是一早就打好了主意?   大概是怕她生气,谢朔非常自觉地说:“我去次卧。”   说完,转身进了次卧。   看着他修长的背影,叶谙胸口一阵憋闷,有种被人算计了的感觉。   早知道就不该图方便,答应住到这里,自己找房子不美吗?   她抓起沙发上的抱枕,摔了一下泄愤,走进主卧,重重关上了门。   浴室内水声响起,掩盖了窗外的雨声,叶谙洗完澡,穿着睡衣坐在房间里吹头发。   刚吹完,就听见敲门声,叶谙顿了下,过去开门。   谢朔穿着睡袍,站在门外,头发还是湿的,说:“我那边的吹风机坏了。”   叶谙看了看他,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想趁机摸进房间,于是说道:“等下,我拿给你。”   说完,关上房门,拿了吹风机出来。   谢朔接过,回到次卧。   叶谙忍着困意,做完睡前护肤,才上床睡觉。   结果刚躺下,敲门声再度响起,她郁闷得不行,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摇摇晃晃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又怎么了?”   谢朔将吹风机递给她,叶谙接过,打着哈欠,不满地小声嘀咕:“先放你那边就好了……”   谢朔原本还想说些什么,见她一脸困倦,眼皮直往下耷拉,没忍心再拖着她,说了句“早点睡”,转身准备回次卧。   叶谙搭着门沿,关门时动作顿了顿,她看着他,像是忽然情形了:“你不是说只洗个澡吗?怎么还不走?”   谢朔:“……”   男人身影一顿,叶谙扯了下唇角,不等他反应,就直接关上了房门。   夜雨沙沙,持续了大半夜。   翌日,天气放晴,明净的春阳穿过草木斜斜照下,枝叶间依稀有雨水未干。   配音开工时间在上午十点,叶谙起得有点晚,洗漱完走出卧室的时候,外面静悄悄的。   谢朔已经离开了,桌上放着一份早餐,留了一张便签,也不知道是他自己下楼买的,还是叫人送来的。   叶谙怔了怔,过去坐下,打开早餐盒子,是一份皮蛋瘦肉粥,还热乎着。   吃完早餐出门,春光明媚,楼下一树桃花初绽,色如烟霞,她看了眼,不自觉地扬起了唇角。   当天晚上,叶谙收工时,谢朔照样过来接她。   这回叶谙没再遇到蒋宇赫,谢朔也没有冷脸,两人在车上甚至还愉快地交谈了几句。   到公寓楼下,叶谙顿足望着他,没主动开口。   她倒要看看,他今天晚上找什么理由上楼。   两秒钟后,谢朔说:“我的手表昨天晚上落在上面了。”   叶谙:……是我输了。   于是,叶谙再次容忍他跟着进了屋,拿完手表,他并没有急着离开,顺道坐下又喝了一杯茶。   今晚没有下雨,他的衣服也没有湿,所以没有留下的借口,只能坐在沙发上,静静喝茶,半天不提走的事。   叶谙看他这副模样,莫名有点想笑。他越这样,她越是不想让他太快如意,于是直接下逐客令:“你还不回去吗?”   谢朔看她一眼,慢腾腾起身,大概是怕逼得太急,说了句“早点睡”,转身往外走。   叶谙送他到门口,想着这好歹是他的房子,不能太过河拆桥,于是补了句“路上小心”。   门关上,屋内恢复安静,地上只剩一个影子。   过了一会儿,叶谙走到阳台上,恰好看到他的车子离开,车灯划破夜色,渐渐远去。   夜幕下星河广阔,春风温柔拂过眉眼,她倚着栏杆,静静望着,忽然有些期待明天晚上了。   ------   然而,第二天晚上,谢朔却突然失约了。   收工之后叶谙在录音棚外面等了许久,也没看到他的人影,夜风呼呼地吹,吹得人从头到脚拔凉。   眼见夜色越来越深,叶谙只好自己打了车回公寓,一路上气得胸口疼。   还说什么从头开始!这才态度好了几天,就又冷下来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就知道不该抱期待!   回到公寓,叶谙气呼呼地甩上门,收拾衣服进浴室洗澡。   花洒下水流不断,雾气弥漫,她边洗边在心里暗下决定,要是他明天再来,一定不能心软!   洗完澡,她想起来手机还在客厅,穿着睡衣出去拿。   结果一进客厅,差点吓了一跳。   一个人影在沙发上坐着,以手撑额,静默不语。   认出是谢朔,她松懈下来,问:“你怎么进来的?”   问完又觉得完全是废话,这是他的公寓,他自然有钥匙。   谢朔抬起头,脸上隐约泛着一点红,眼神也不似平常,像是喝了酒。   叶谙走近,果然闻到了淡淡的酒味,想到自己先前在冷风中等了那么久,她心里憋着气,语气冷淡地说:“这么晚了,你不回家,跑这里来干什么?”   谢朔望着她,幽深的眼底映着灯光,轻声道:“生气了?”   叶谙转过身,不想理他,却被他拽住了手腕。   她挣了挣,没挣开。   谢朔将她拽到身边坐下,顺着纤细的腕骨往下,握住了她的手。   风拂动窗帘,起伏如波,叶谙别过脸,不看他,而是看着窗外。   等了半晌,没等到他开口,她说:“你到底有没有事?没事的话,我去睡觉了。”   至于要不要留宿,随便他,反正是他的地方,她也拦不住。   谢朔终于低低开口:“今天晚上,有个很重要的应酬,走不开……”   他失明了将近两年,现在刚回公司不久,要忙的事自然不少,这些叶谙也能理解。   她抿了抿唇,气消了些,说:“那你就不能打个电话过来说一声?”   每次都这样,一句话都不说,直接消失,让人空欢喜。   谢朔往前揽住她的腰,顺势拥着她,下巴扣在她肩头,“下次我记得。”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颈边,夹杂着酒气,叶谙皱了皱眉,下意识抬手抵在他胳膊上,想将他推开。   耳边忽然响起一句:“我要出差了。”   叶谙手指一顿,语调没什么起伏:“你不是经常出差吗?又不是第一回了。”   怎么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谢朔将她往怀里搂了搂,重新握住她的手,沉默片刻,说:“大概要去半个月,你等我回来好不好?”   他鲜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可能是醉酒的人容易比平常暴露真实情绪。叶谙神情一怔,想起自己上回对他出差时不闻不问的指责,长睫微垂,静默不语。   良久没等到回应,谢朔将她搂得越发紧了,仿佛她不答应,就不松手。   灯光静静洒落,夜风清凉,穿窗而入,拂过鬓边。   心无端软化几分,许久,她垂眸,轻轻“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谢:感觉我不在的时候,老婆又要跑。   亲妈作者:笑而不语.jpg   -   感谢在2020-03-03 04:56:55~2020-03-04 03:16: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吧唧豆豆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简言、小媳妇是272、易心筅玺、清影、如鲸落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吧唧豆豆 20瓶;阿喵喵、秦先森的小棉袄、辉月 5瓶;伊、柏辞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谢朔出差之后, 叶谙照旧过着每日跑录音棚的忙碌生活,只是每天晚上收工走出大楼的时候, 总会不由自主地产生有人在等自己的错觉。   这回出差, 谢朔的态度比起以往倒是改变了许多, 虽然国内外有时差问题, 但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给她打一个电话,同她说一会儿话, 偶尔太忙,也会发个消息给她。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去,谢朔离开的第八天, 叶谙所接的电视剧配音完工。   回到家,她倒床就睡, 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来。   窗外春光明媚, 明晃晃照入,她洗漱完,换了身衣服, 本想去厨房弄点吃的, 结果打开冰箱一看,里头几乎什么都没有。   之前在谢家, 食材都有阿姨每日添补更换, 根本不用她操心,现在她一个人,又没请保姆阿姨,自然得自己解决。   由俭入奢易, 由奢入俭难,这才过去多久,她就堕落了,真不是个好习惯。   叶谙关上冰箱,拿过扔在沙发上的包,换鞋下楼,去了公寓附近的一个超市。   临近十一点,超市里正是人多的时候,她买了一些新鲜食材和一点零食,排队付完账,拎着袋子往外走。   刚走到超市外,冷不防身后响起一声:“叶谙?”   叶谙一扭头,又看到了蒋宇赫。   ……这世界真小。   “真巧,你也来买东西?”   蒋宇赫面上笑道,心里却奇怪,那晚之后他上网查过,听说她老公是谢氏的少东家,怎么还要她自己出来买菜。   叶谙礼貌而疏离地露了个笑:“是啊。”   蒋宇赫看了眼她手中拎着的袋子,又问:“你住得远吗?要不要帮忙?”   叶谙总觉得他过于热心了,不是很想和他有过多的接触,微微笑着拒绝:“不用了,谢谢。”   说完,匆匆往一旁走。   没走两步,忽然又被人拦住——这回是两个小姑娘。   “请问是叶谙小姐姐吗?”   小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背着书包,像是高中生,看她的目光满是兴奋。   “我们是你的粉丝,能不能帮我们签个名?”   叶谙愣了下,随后笑道:“可以。”   她将袋子放在脚下,接过小姑娘手中的纸笔,飞快签下自己的名字,春阳落在她眉眼间,一片澄明。   两个小姑娘又激动又欣喜,两眼泛着光:“谢谢小姐姐!我们可喜欢你的配音了!”   叶谙朝她们一笑,拎起袋子继续往前走,这一刻,她终于有了自己也算个红人的觉悟,心想看来以后出门得戴个口罩了。   回到公寓,叶谙将食材临到厨房,开始乒乒乓乓忙碌起来。   一个人吃,不用太麻烦,她随便炒了两个家常菜,就算解决了午饭。   午后太阳有些晒,叶谙没有出门,在家呆着玩电脑,刚打开一部电视剧,手机突然响了。   她以为是谢朔打来的,忙摸起手机,谁知一看,却是谢柏言打来的。   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叶谙心头莫名一跳,涌起一股不祥预感。   “喂,爸。”接通后,她小心翼翼道。   谢柏言温和的嗓音从手机里传来:“喂,谙谙,我听管家说,你从家里搬出去好些天了,出什么事了?”   叶谙心里咯噔一下:谢朔不是说他会处理吗?难道他还根本没告诉谢柏言?   “你是不是跟阿朔吵架了?”见她不哼声,谢柏言问道。   叶谙回过神,忙说:“没有,我最近接了一部剧,工作的地方离家太远,所以就暂时到附近住一阵子,这事我跟阿朔商量过。”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谢柏言像是信了她的话,又像是没有。   半晌,谢柏言说:“谙谙,阿朔现在事业正忙,你作为他的妻子,多担待些,实在有什么情绪,也别闹到外面去。”   言外之意,谢家不是普通人家,一旦她和谢朔闹出什么事,只会丢了颜面,让圈子里的人笑话。   叶谙垂眼,轻声说:“我知道,您放心。”   挂断电话,叶谙盯着手机,心里憋了一口气。她滑动页面,点开谢朔的号码,想质问他为什么没跟谢柏言说清楚,白皙指尖落在屏幕上方,又顿住了。   她泄了口气。   算了,等他回来再说吧。   叶谙扔下手机,继续抱着电脑刷剧,没过一会儿,又有电话打了过来。   这回是项泉,说是明天下午有个声优线下见面活动,想请她过去帮忙撑撑场子,顺道帮工作室做做宣传。   叶谙犹豫了一下,想着自己确实有段时间没出去玩了,在家闷得慌,正好她打算过两天请长假回老家陪陪夏瑾,估计有一段时间顾不上工作室这边,就应下了。   当天晚上,谢朔没有打电话过来,而是凌晨过后才发了两条消息。   叶谙刚结束没日没夜的配音工作,也没在意,早早便上床睡了,直到第二天早上起床才看到消息。   不过是普通的问候,她随手回了一句,继续在家宅着。   ---   下午,叶谙准时赶到见面活动现场,她大部分的衣服都还留在谢家,首饰也没怎么带过来,所以这回穿着打扮比较低调。   一条简单大方的浅色连衣裙,脸上是春季流行的裸妆,既清爽干净又不失明艳,她俯身拿东西的时候,颊边垂落一绺发,发梢微卷,衬得红唇艳若桃花。   现场过来的粉丝不少,队伍排了好几列,人头攒动,有人拿着手机悄悄从侧面拍照。   场中气氛活跃,开始叶谙就配合项泉还有其他两人秀了几段不同角色的对话配音,妙趣横生,逗得全场笑声不断。   直播到网上,弹幕也是哈哈一片。   活动过程总体还算顺利,结束后,众人一起去提前订好的饭店聚餐。   席间,有人八卦起叶谙结婚的事,叶谙只是笑笑,没有多说。   晚饭过后,她和项泉说了请长假的事,一个人打车回到公寓。   洗完澡,十一点半,谢朔恰好拨了电话过来。   “喂。”   叶谙接通电话,穿着睡衣走到阳台上,夜风柔软,拂过长发,空气中散开淡淡的香味。   “还没睡?”   耳边响起熟悉的低沉嗓音,仿佛他就在眼前,而不是隔着千万里。   国内外有时差,他那边应该正是下午,叶谙趴在扶栏上,目光落在虚空的远处,说:“刚洗完澡,正准备睡。”   夜空广袤,月色胧明,似轻纱笼在身上,背部蓬松的长发垂落一些,随风晃悠。   “对了,今天爸打电话给我了,你不是都跟他说好了,怎么他今天还问我为什么搬出来?”   谢朔自然不会承认,他打着不到两个月就复合的主意,不答反问:“你怎么回答的?”   他不说,叶谙大概也能猜到,他就是想直接蒙混过关,把这两个月瞒过去,谁也不告诉,假装无事发生。   叶谙以手托腮,故意说:“还能怎么回答?就实话实说啊。”   电话这头,静默了几秒钟,谢朔用十分平静的语气说道:“如果是这样,他应该已经打电话给我了。”   叶谙:“……”   这男人智商在线的时候,还真不好忽悠。   谢朔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听到这句,叶谙双目不自觉地亮起光,语气也带了一丝期盼:“你要回来了?”   说完,又忙抿紧红唇,有点懊恼自己的失态。   好在谢朔并未察觉:“还没,大概要再过一个星期。”   “哦,那你去忙吧,我要睡了。”叶谙说着,匆匆挂断了电话。   面颊有些热,她紧捏着手机,倚着扶栏吹了会儿风,热意才散了。   ……   ---   第二天,叶谙照旧醒得比较迟。   窗外春光灿烂,正是适合睡懒觉的天气,她睁开眼,趴在柔软的被窝里不想动弹,摸过遥控器,直接开了半扇窗帘。   日光倾泻进来,她勾起身子,伸长胳膊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还没来及解锁,就看到了许多条未读消息。   其中最瞩目的一条就是:【你跟谢朔离婚了?!!】   叶谙指尖一顿,飞快解锁,没回消息,直接点开了微博。   一进去,私信和评论就铺天盖地砸了过来。   不知道是谁先在网上散播了她和谢朔已经离婚分居的谣言,营销号纷纷下场,争先恐后爆料。   经过之前的配音节目,叶谙人气飙涨,再加上谢朔这个身份自带的话题度,吃瓜网友们很快蜂拥而至——   【卧槽!!!我才磕了这对cp,就告诉我翻车了???】   【你们发现一个细节没有,叶谙在公众场合没戴过结婚戒指!】   【我刚刚去看了她上节目的那期,确实没戴戒指,细思极恐。[惊恐]】   【昨天的声优见面会有人参加吗?叶谙最后是自己打车回去的,谢朔从头到尾面都没露。】   【卧槽?这俩人什么情况???塑料夫妻???】   【没露面也不代表就离婚了吧?说不定只是工作太忙。】   【我听一个豪门圈子内的小姐妹说,谢朔原本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感情很好,因为他失明的事,才让叶谙趁虚而入。】   【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那谢朔也太渣了吧?失明的时候,娶了人家,复明又把人给甩了!】   【我开始心疼小姐姐了……】   【心疼+1】   ……   不仅如此,为了佐证她确实已经离婚,还有营销号贴了两张偷拍照,正是昨天她和蒋宇赫在超市外面偶遇的那一幕,偷拍的角度十分暧昧。   于是,她又立刻从“离婚”跳到了“已经另结新欢”,评论里嘲笑她眼光突然跌到太平洋底的不在少数。   #叶谙谢朔离婚#等词条迅速蹿上热搜。   手机上,各种询问的消息不断涌进来,叶谙都没心思回,脑袋突突地疼,乱成一团麻。   这么大的事,又闹得这么凶,自然不可能瞒得过谢柏言,很快,他就打了电话过来。   “你和阿朔,到底怎么回事?”谢柏言的语气有些严肃。   叶谙捏着手机,指尖泛白,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比较好。   谢柏言直接道:“你先回来一趟。”   叶谙只得迅速起床洗漱,换好衣服出门,赶回谢家。   回去的路上,她再刷微博,热搜已经被撤掉,想必是谢柏言怕扩大影响,不管真假,直接让人撤掉了。   到谢宅的时候,谢柏言正坐在客厅里等她,皱着眉头。   叶谙过去,忐忑地唤了声“爸”。   谢柏言见她面色发白,状态似乎不太好,语气稍稍缓和了些:“坐吧。”   叶谙在沙发上坐下,紧捏着手指,心里纠结是该否认还是直接跟他坦白,两个月过后,她和谢朔如果真走不到一起,那这件事迟早要告诉他。   “究竟怎么回事?你和阿朔真的在闹离婚?”   见她不哼声,谢柏言想到什么,忽然问:“是不是……阿朔想离?”   他那个儿子,他再了解不过,自小骄傲,有主见,凡是他不愿意的,谁说都没用。当初选择叶谙嫁过来,并非他自愿,而是被逼无奈,现在他眼睛复明了,难保不会动离婚的念头。   叶谙微微一愣,抬眸对上谢柏言询问的眼神,在“要不要昧着良心把锅推到谢朔身上”这个问题上犹豫了两秒,最终摇了摇头:“不是。”   这话一出,谢柏言越发疑惑了,不是谢朔想离,难不成还是她想离?   询问半天,没询问出个所以然,谢柏言有点头疼,只当是他们小两口在闹矛盾,叹道:“罢了,这是你们两个自己的事,我就不多过问了,等阿朔回来再说。”顿了顿,又补充,“不过,别再闹到外面去了。”   他说完,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个时候,叶谙也不好再回公寓,只能上楼去了谢朔的卧室。   卧室里冷冷清清的,比之前少了人气,她坐在以前谢朔最钟爱的沙发上,再度拿出了手机。   离婚的热搜已经撤掉,然而网友们并没有因此消停,尤其是她的粉丝们,不停在私信和评论询问,关心她到底有没有被“始乱终弃”。   一直不出面也不太妥当,再这样下去,粉丝们迟早能把谢朔喷得渣都不剩。   叶谙斟酌半天,最终发了条差不多的澄清微博:【我很好,谢谢大家关心,请勿信谣言。】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至少他们现在还没离婚。   而且——到现在,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还有几分离婚的决心了,只要他一示弱,她就会不由自主地心软。   澄清微博发出,底下粉丝立刻欢呼声一片,开始痛骂无良营销号,虽然仍旧有一部分吃瓜群众和黑子死抠字眼认为这不是澄清,但大部分人还是选择了相信。   然而,就在她准备松一口气时,当天傍晚,新一轮的爆料紧跟着又来了,像是有人在背后策划预谋一样——   首先,是某个娱乐八卦号晒出了一份聊天记录,有人匿名投稿,爆料她大学时候曾经被人包养:   【爆个料,叶谙大学的时候跟我一个学校,曾经被人包养过。不信的话,你们搜一搜,她当时拍过一部电影,叫《青时》,被人看中带进了娱乐圈,后来可能是得罪了金主,被雪藏了,所以才转幕后当了配音,这件事我们学校不少人都知道,只是一直没人提罢了。】   爆料出来后,底下很快有人跟风评论:   【对对对,这部电影我有印象,当时还疑惑,怎么没有后文了,原来是被雪藏了……】   【我一个豪门圈子里的白富美小姐妹说,这位根本就不是什么名媛,是靠了手段才嫁进的谢家,所以一点都不受谢家待见,现在离婚也正常。】   【因为某些原因跟叶谙接触过两次,emmmm怎么说呢,感觉心机很深。】   ……   几条添油加醋的评论仿佛约好了一样冒出来,也不管有没有证据,什么子虚乌有的事都一股脑儿往外倒。   网友们再次炸开了锅:   【这么说,离婚的事是真的咯?】   【包养的事如果是真的,离婚的事就是真的[狗头]】   【呵呵,难怪谢朔要跟她离婚,这种女人不离留着过年吗?】   【说实话,上次看某档配音节目的时候,我就不太喜欢她,觉得她特别能装……】   【+1太喜欢显摆了!】   ……   除了这些,还有部分粉丝的维护和质问,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乱成了一锅粥。   不知道是不是背后有人推波助澜,新的“爆料”很快就被顶上了热搜,这回不再是关于是否离婚的争论,而是大片的侮辱和嘲讽。   私信里,有些词句脏得不堪入目,好似她杀人放火害人全家了一样。叶谙只粗略瞄了一眼,便强迫自己关掉了,脸色发白。   人都是肉.体凡胎,再从容淡定,面对铺天盖地的诋毁与谩骂,哪能真的一点波澜都不起?   --   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谢朔那边恰好是下午。   午后天光明透,穿过玻璃墙照进来,他抬起腕表看了眼,离他和合作方约好的时间还差十五分钟。   钟覆接了个电话,面色变得凝重,走到他旁边,低声道:“谢总,夫人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波折了_(:з」∠)_   -   感谢在2020-03-04 03:16:28~2020-03-05 04:36: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只小可爱、如鲸落海、小媳妇是27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檬味儿的小芽菜、韵狸 10瓶;H小玲 5瓶;源儿、懒的起名字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听完钟覆的转述, 谢朔的脸色沉了下来。   “打电话给予然,让他马上处理这件事。”   钟覆应下, 转身去安排了。   趁着合作方还没到, 谢朔拿出手机, 给叶谙拨了个电话, 然而对方却显示占线。   国内这边,叶谙正在和项泉通电话, 让他找公关处理这件事,必要的时候直接发律师函。   “……还有,找人查一查, 到底是谁散播的谣言。”   这场风波来得太过蹊跷,先是抛出她离婚的传闻, 紧接着又挖出她大学时的谣言, 还跟了一群水军一样的诽谤评论,怎么看都像是有人在背后谋划。   等到跟项泉聊完,叶谙才发现手机上有未接来电。   她怔了一下, 给谢朔回拨了过去。   手机震动声响起, 谢朔同刚进来入座的合作方说了声抱歉,到一旁接通。   “事情钟覆刚刚都告诉我了, 我已经让予然去处理了, 你别着急。”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替她解决这些问题,叶谙扯嘴笑了笑:“我没事,又不是头一回,早习惯了。”   何况, 当年那么难的时候她都跨过去了,也不在乎这一点毁谤。   听到她故作轻松的语气,谢朔却蹙起了眉头:“你再等两天,我尽量提前回国……”   叶谙直接打断他:“不用,你有事就忙你的,我手下工作室也不是吃素的,这点事还能解决。”   她顿了顿,又说:“对了,我请了长假,要回我妈妈那边小住一段时间,你回来的时候不要到公寓找我了。”   这种时候,她去她妈妈那边散散心也是好事,谢朔沉默两秒,说了声“好”。   挂断电话,叶谙继续抱着手机和项泉他们商量公关的方案。   谢予然那边,接到钟覆的电话后,也开始了动作。相关热搜很快便撤了下来,君明集团官方直接发了一条微博,表明离婚纯属谣言,并@了叶谙。   官方这一出手,网上的风向立马开始转变,底下评论嗷呜一片:   【官方盖章!说离婚的过来打脸!!!】   【呜呜呜我磕的cp没有倒……】   【嗷嗷嗷这算是谢总实力护妻吗?】   ……   当然,也有部分还在冷嘲热讽的,说包养前科都扒出来了不可能没离,应该只是暂时瞒着,遭到了不少人的反驳。   紧随其后,希音工作室发出官方声明和律师函,澄清所谓的“包养”传闻,并表示将对造谣生事者予以法律追究,态度强硬。   至于原先爆料的娱乐八卦号,要么直接炸号,要么删博道歉。   之前的爆料本就缺少实锤,这么一来,越发站不住脚。没过多久,舆论风向彻底反转,偶尔有那么一两个黑子和杠精,也被淹没在满屏的欢呼声中,粉丝们甚至还自发组织了转发抽奖活动,以示庆贺。   经过这一遭,叶谙的人气不降反升,涨了不少粉。   到次日下午,这一场网络风暴差不多落下帷幕,只差背后谋划的人还没查出。   叶谙却没心情再管这些,接连两三个月高负荷工作,好不容易放个假,又来这么一遭,脑壳都要炸了,她只想找个地方清静清静。   她跟谢柏言打过招呼,直接收拾行李,订机票回了老家夷水。   飞机落地的时候,下午四点。   她从机场出来,刚将手机开机,就接到了叶远年的电话。   “喂,谙谙,你跟阿朔怎么回事?”电话里头,声音有些急切。   叶谙握着手机,嘲讽地扯了下嘴角,到现在才打电话来问,他也不嫌晚。   “什么怎么回事?”她漫不经心道。   听她这个语气,叶远年越发急了:“就是你们两个闹离婚的事。”   叶谙拉着行李箱,抿唇不语,突然有种直接告诉他已经离婚了的冲动。   “谙谙,你听爸爸的话,两家联姻,不是儿戏,别使小性子……”   念叨了半天,见她一直不回应,叶远年怕她不耐烦,转而又说起其他:“你要不要回家来住两天?”   叶谙抬眼,望了望机场外明媚的天,她是回家了,不过不是回叶家。   “不了,我没时间。”她语气很淡。   这一年以来她的冷淡态度叶远年并非没有察觉,只是一直在粉饰着太平,到现在终于忍不住了:“谙谙,你是不是……一直在怨爸爸?”   叶谙已经走出了机场,明媚的春光无声落在身上,有些刺目,她盯着路边嫩绿的树叶,突然不想再跟他虚与委蛇下去了。   许久,她缓缓说:“我不怨你,但是也不想再回叶家了,当年那笔钱,我答应嫁进谢家的时候就算还清了,以后无论我跟不跟谢朔在一起,都和叶家没有关系了。”   血缘无法断,但恩怨可以两清。   没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种话,叶远年变了脸色:“谙谙,你还是不肯原谅爸爸?”   叶谙不知道他这么着急修复父女关系,到底有几分是因为利益有几分是因为感情,也不想去深究,淡淡说:“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这么多年,我没有爸爸,也过来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不再需要这些。”她顿了下,“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先挂了。”   挂断电话,她紧捏着手机,指尖泛白,平复了一会儿情绪,才继续往前。   ---   春日天暖,沿街花开得锦绣烂漫,看得人心情也愉悦了许多。   到家门外时,已经是黄昏,楼道里传来阵阵饭菜香,叶谙按了按门铃,感觉肚子确实有些饿了。   很快有人来开门,夏瑾看见她,愣了愣,一脸意外:“谙谙?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叶谙笑了下:“请了个长假,回来休息一阵子。”   “怎么事先也不打声招呼?”夏瑾面上闪过一丝紧张,迟疑了两秒钟,才侧身让她进去。   叶谙拖着行李箱进屋,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她之前给夏瑾请了位保姆,专门照顾夏瑾的饮食起居。   听到这声音,她以为是保姆,往厨房看了眼,结果却看到了一位中年男人,戴着眼镜,上身灰色毛衣,下身浅色裤子,看起来斯文儒雅。   叶谙一愣。   对方扭头,看见她,也愣了下。   夏瑾跟在后面,有点尴尬,介绍说:“这位是教我画画的许老师。”   短暂的愣怔过后,叶谙立刻便明白过来——她妈这是要开始第二春了。   难怪之前她每次说要回家,她都表现得有点紧张,还特意强调让她提前打招呼。   她礼貌地弯唇笑笑:“许老师好。”   许季同温和一笑:“你就是谙谙吧?”转头问夏瑾,“要不要再添两个菜?我下楼去买。”   他说着就要解围裙,叶谙忙道:“不用麻烦了,我不是很饿。”   夏瑾见状也道:“别下楼了,冰箱里还有点菜。”   “好。”许季同点头应下,转身去冰箱里拿菜。   叶谙收回目光,没说什么,拎着行李箱进了自己的卧室,安置衣物。   夏瑾站在客厅里,看了看许季同,又看了看叶谙卧室的方向,一阵不自在。   没过多久,饭菜就上桌了,夏瑾过去敲门叫叶谙。   三人同桌,气氛有些微妙,谁也没怎么说话。   吃过晚饭,许季同就离开了,他住在同一小区,相隔不过两栋楼。   客厅里只剩母女两人,安静得有点诡异。   夏瑾一贯强势,此时却难得露出了尴尬忐忑的神情,好半天才开口:“谙谙,许老师他只是偶尔过来帮帮忙,没别的……”   叶谙看着她,平心静气地道:“妈,如果您觉得他合适的话,我不会有意见。”   其实她很早就想劝她,人生还长,不必吊死在一棵树上,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了。   夏瑾一怔:“你不怪妈妈?”   叶谙弯唇一笑:“我不常在家,有个人照顾您,挺好的。”   这样,以后她也不用再担心了。   终于把话说开,夏瑾心下松了口气,顿了顿,想起什么,又迟疑着问她:“听说,谢朔的眼睛好了?”   乍听到这个名字,叶谙晃了下神,说:“已经痊愈了。”   “痊愈了就好……”夏瑾虽然不满她那么草率地把自己给嫁了,但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替她高兴,“那他怎么没陪你一起过来?”   叶谙犹疑了下,没告诉她离婚协议书的事,说:“他刚回到公司,工作比较忙,这阵子在国外出差。”   夏瑾询问了几句,没再多言,进卧室替她收拾床铺,让她早点休息。   ---   第二天,许季同依旧过来教夏瑾画画,还送了叶谙两幅画当礼物。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回来的原因,叶谙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在家呆了三天后,她重新收拾行李准备出门。   夏瑾纳闷:“不是说在家休息一阵子吗?”   叶谙道:“老在家呆着也无聊,我想出去旅游散散心,这个季节刚好。”   夏瑾看着她,欲言又止。   叶谙拖着行李箱,朝她笑笑:“真没事,我就是想出去玩了。”   夏瑾只得道:“那你注意安全。”   叶谙点头,挥了挥手,拖着行李箱离开。   一路望去,风和日丽,柳枝抽条,繁花似锦,正是万物新生的好时节。   ---   谢朔回国,是在叶谙出门旅游的第二天。   此时谢予然已经查出了在网上爆料造谣的幕后指使人,果然是章沐晴。   谢朔听到这个结果,拧眉片刻,说:“听说她攀上了贺家老二?想办法不要让她如愿。”   谢予然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谢予然走后,谢朔不放心,掏出手机上网看了看,几天前的那场风波已然销声匿迹,被网友们忘到了九霄云外。   他搜索到叶谙的微博主页,点进去,最新的一条微博还是那天简短的澄清微博。   他往下翻了翻,大多都是关于配音作品的宣传,翻到某条时,指尖忽然一顿。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两只交握的手,无名指上戴着成对的婚戒,旁边搁着一朵红色玫瑰,画面拍得唯美浪漫。   配文:【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我很好,我先生也很好。】   谢朔微微一怔,脑中蓦地闪过许多只有声音没有画面的黑暗场景。   他抬起头,一个人站在落地窗边,看着窗外烂漫的春光出神。   忽然间,他想通了一些事情。   这段婚姻,开端是一场交易,中间是他长达半年多的冷暴力,对她来说,没有一丁半点美好记忆,难怪她过不了那个坎,总想离婚。   出神许久,谢朔重新拿起手机,翻出她的号码,拨了出去。   手机响了半天,他一度以为她不会接,但最后还是接通了。   “喂。”   熟悉的嗓音传入耳中,他轻声说:“我回国了。”   那边简短地回了个“哦”字。   以前嫌她话多,现在却觉得她话太少。   谢朔问:“你回你妈妈那里了?”   “回了。”   “你家地址是哪里?”   叶谙听到这句,下意识警觉:“你问这个干什么?”   谢朔直接道:“我过去找你。”   叶谙道:“你不用过去了,我现在不在家,出来旅游了。”   谢朔又问:“在哪儿旅游?”   叶谙坐在长廊边,看着院子里的桃花树,可能是桃花开得灿烂,她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难得起了几分逗弄他的兴致,故意说:“你猜?”   谢朔:“……给点提示。”   叶谙抬起细白手指,轻点着下巴,琢磨许久,说了一首诗名:“《春江花月夜》。”   谢朔凝眉沉思。   “提示已经很明显了,你猜不到的话,就算啦。”叶谙说完,挂断了电话。   她倒是没指望他能猜出来,有些事,他只怕早忘到了九霄云外;退一万步讲,他就算能猜出来,就他现在日理万机的繁忙程度,肯定也脱不开身来找她。   谢朔看着暗掉的手机屏幕,不知想到什么,忽地牵了下唇。   他收起手机,转身往书房外走,路过角落里摆放的“小企鹅”时,稍稍顿了顿足。   小企鹅立马发出了委屈的萌音:“主人,我好想你啊……”   他伸手,学着她以前的动作,摸了摸它的脑袋。   ---   翌日黄昏,谢朔踏入千月湖旁边两人蜜月时曾住过的民宿客栈时,叶谙正在院子里的长廊边逗弄一只小黑猫。   晚霞满天,院内桃花灼灼盛放,偶尔随风飘落一两瓣,拂过廊前。   她低着头,被小猫乖萌有趣的动作逗乐,笑着模仿起它的叫声,惟妙惟肖。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察觉到什么,抬起了头。   这一瞬间,谢朔忽然想起复明时,第一眼见到她的情形,日光明暖,她回过头,唇边绽开一个笑,眉眼灼灼。   叶谙手里动作顿住,愣愣望着眼前熟悉的身影,差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他不是该在公司日理万机片刻不得闲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你怎么来了?”   男人单手插着裤袋,立在春阳下,身形修长,轻牵起唇角,一贯冷峻的脸上浮开笑意——   “来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5 04:36:43~2020-03-06 02:33: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如鲸落海 2个;小媳妇是27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疯疯疯呀~、柏辞 20瓶;花子期 10瓶;蒲公英 5瓶;叶岚的话、赖美云妈妈可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来见你。”   含笑的嗓音穿过晚风传入耳中, 叶谙望着他,愣怔了许久。   脚边的小猫受到冷落, 不满地“喵呜”一声, 踩着肉垫无声走远了。   谢朔迈开长腿, 走到长廊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修长干净的手伸至她眼前。   叶谙心口一跳, 没搭他的手,自己扶着膝盖站了起来。   他身上穿着一件白色衬衫,没打领带, 领口扣子松开一粒,面上带着几分风尘仆仆的疲惫之色, 像是从哪里匆忙赶来。   “公司不是有很多事要忙,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谢朔收起空空的手掌,重新插兜,看着她清亮的眼睛, 又说了一遍刚才的话, 这回嗓音低沉,贴近耳边:“来见你。”   叶谙耳根发麻, 莫名脸一热。   “见我干什么?”她小声嘀咕一句, 抬手拢了下头发,避开他的目光,假装去看院子里的桃花。   身后突然传来客栈老板娘的声音:“你老公来了?”   这两天,叶谙一直住在客栈, 老板娘的弟弟恰好是她的粉丝,两人便熟稔了起来。   上回谢朔来的时候,眼睛还未复明,这么英俊的男人,双眼却看不见,老板娘自然印象深刻,所以一眼就认出了他。   “晚饭已经好了,要不要给你加一份?”老板娘好奇地看了眼谢朔的眼睛,问叶谙。   叶谙转头,恰好对上谢朔瞥过来的眼神,不知怎么,突然想任性一次,故意说:“不用,我们不在一起。”   她扬起一个笑,转身穿过长廊,往楼梯处走,一袭红色长裙,腰肢柔软,裙摆如水波轻漾。   “她隔壁还有房间吗?”谢朔看着她窈窕的背影,问老板娘。   老板娘露出为难的神情:“不好意思,先生,隔壁的房间已经有客人订下了。”   叶谙走到自己订的房间门口,刷卡进去,刚要关门,突然看到跟过来的谢朔。   “我没订房间。”男人单手撑在门边,看起来颇有点可怜。   叶谙抑制住心软的冲动,弯唇说:“你现在订,也不迟。”   谢朔直视着她的眸子,叶谙回视过去。   两人就这样在门口对视了十几秒,最后,谢朔妥协,收回了手。   叶谙最后瞥他一眼,毫不留情地关上了房门。   关门后,叶谙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敲门声,又有点担忧。   他堂堂一总裁,身价多少亿,都这么大人了,眼睛也好了,应该能找到住的地方吧?   没过多久,老板娘便让人将晚饭送了上来,叶谙将饭菜摆到阳台上,坐在桌子边,一个人开吃。   夕阳满天,金色的晚光斜照过来,覆了一身,画面被晕染得柔软,姣好的侧脸上辉泽熠熠。   一直到夜幕降临,明月初升,谢朔都没再来找过她。   叶谙收拾了碗筷,有点不放心,假装出门散步,踩着木质楼梯下了楼。   月色下桃花依旧,三三两两的游客走过,却唯独不见他的人影。   难不成他因为刚刚被拒之门外,一怒之下又回去了?   也太小气了吧?   老板娘不在,叶谙也没法询问,只能重新上楼,回到房间。   阳台上夜风习习,悬挂的是仿古宫灯,她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上,倚着扶栏。   长发被风拂起,手机突然嘀咚两下,她低头,看到一条微信消息。   谢朔:【转头,看左边。】   叶谙下意识扭头,月色下,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窄腰长腿,气质矜贵。   客栈相邻的房间阳台只隔了一段距离,阳台侧边有栅栏设计,上面爬满藤蔓,还摆放着各样的盆栽,暗香浮动。   叶谙:???   她明明记得,隔壁已经被人订下了啊。   “你这间房不是有人吗?”叶谙瞪大眼。   “我多出了一倍的价。”   谢朔勾唇一笑,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一句话——有钱可以为所欲为。   叶谙:“……”   隔壁住的人怎么能这么没骨气?居然为了钱退房!!!   “怎么想着来这里旅游?”谢朔忽然问。   远处千月湖湖水荡漾,泛开细碎波光,叶谙抬目远眺,随口答道:“这里人少,风景也不错,就过来了。”   谢朔抬眉:“上回没玩尽兴?”   叶谙心道上次来光顾着照料你这位大少爷,哪有机会玩尽兴?   她撑着下巴说:“季节不一样,风景也不一样啊。”   谢朔停顿两秒,抛出一句:“我还以为,你是想再度一次蜜月。”   叶谙:“……”   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叶谙还是不由自主地心慌了一下,下意识反驳:“你在瞎脑补什么?我一个人跟谁度蜜月?”   话音一落,她就恨不得堵上自己的嘴。   果然不出所料,谢朔看着她,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在说:我这不是来了吗?   “……”   叶谙闭上嘴,扭过脸不再理他。   谢朔立在扶栏边,顺着她的视线望向远处的湖光月色,静默片刻,忽然又问:“今晚的月色好,还是那晚的月色好?”   叶谙微怔,瞥见他被月光笼罩的侧脸。   她昨天在电话里说《春江花月夜》,还以为他早不记得了,没想到他居然记得。   过了一会儿,她说:“那晚的好一点。”   谢朔望着她,还想说什么,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掏出来看了眼,微微蹙眉,点下接通,转过身背向一旁。   夜风清凉,将他声音传入耳中,字句间讨论的隐约是公司项目,叶谙听了片刻,觉得有些困,便进了屋。   收拾衣服洗完澡,上床坐下,她摸过手机,上面有一条新消息。   谢朔:【睡了?】   叶谙靠在床头,看着手机上的消息,指尖停顿了一会儿,回复:【还没。】   谢朔:【明天有什么计划?】   叶谙:【去爬山。】   谢朔:【好,早点睡,晚安。】   叶谙回了个“晚安”过去,放下手机,抱着双膝发呆。   这两天,她一个人出来散心,认真梳理了一下她和谢朔之间的种种。   既然感情上无法做到彻底割断,那就干脆重新开始吧,这几个月她就是想太多,才把自己弄得身心俱疲,倒不如放轻松一点,怎么开心怎么来好了。   她拉起被子,刚准备躺下,想起来还没护肤,又趿拉着拖鞋下床,往脸上抹了护肤霜,才重新上床睡下。   ---   翌日一早,天蒙蒙亮,叶谙被闹钟闹醒,迷糊了几秒钟,匆匆忙忙从床上爬起来,进卫生间洗漱。   她没有特地发消息叫谢朔,换好衣服就出了屋。   打开门,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楼道里,似乎已经等了一会儿。   谢朔今天没穿衬衣西裤,换了一身休闲运动装,比起平日多了几分平易近人的气质,看着干净又帅气。   叶谙鲜少见他这样打扮,不免多看了两眼。   谢朔也在看她,她今天同样穿的一身运动装,长发扎了起来,头上还戴了一顶黑色的遮阳帽,红唇娇艳,朝气蓬勃。   谢朔道了声“早”,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背包,同她一起往楼下走。   山间春光明媚,草木新绿,野花随风招展。   上回过来,顾虑到谢朔眼睛看不见,所以只爬到了山腰的小亭子里,这回,叶谙的目标是山顶。   然而,爬到一半,她就气喘吁吁,有点爬不动了,靠着路边的一块山石,擦了擦额角的汗。   谢朔停下脚步,朝她伸手。   男人指骨修长,叶谙看他一眼,犹豫了下,最终抬起手,放在了他掌心。   谢朔握紧她纤细葱白的手指,拉着她往上走。   朝阳穿过枝桠斑驳洒落,风中散开花草清香,在谢朔的帮忙下,叶谙终于成功到达了山顶。   天边群山绵延,日光铺满层林,上次没能欣赏到的风景,这次终于得偿所愿。   两人在山顶休息了一会儿,吃了点东西,趁着还有力气,又往山下走。   路过山腰的凉亭时,谢朔忽然问:“上回我们是爬到了这里?”   叶谙感觉脚上起了泡,忍着不适点点头:“嗯,当时还撞见了庄以念,让她给我们拍了合照。”   谢朔闻言道:“照片呢?”   叶谙走到亭子里坐下,从包里拿出手机,开始翻照片,结果最先翻到的却是她后来偷拍的那张“亲吻照”。   照片里,她正凑到他颊边,而他刚好转过脸。   叶谙愣了一瞬,谢朔忽然倾身过来。   她手一抖,赶忙将手机屏幕扣到胸口,一脸心虚,耳根还微微泛红。   谢朔看见她紧张的反应,想起之前在她手机上看到的“呆毛照”,以为她翻到的是那张,牵了牵唇,故意问:“我不能看?”   叶谙和他对视一眼,拿起手机背对着他,飞快翻出两人的正常合照,举到他面前给他看了一眼,又立刻收回。   “好了,看完了,我们走吧。”   她说完,起身往亭子外面走,谢朔在她身后笑了下,跟上去。   没走多远,叶谙的脚就疼得受不了,走路有些踉跄。   谢朔忽然拽住她的手腕,绕到她身前,微微蹲身:“上来。”   叶谙一怔,想起上回来的时候,她看见言斐背庄以念,故意跟他撒娇说羡慕。   怔忡几秒,她俯身,趴在了他宽厚的背上。   谢朔手绕过她膝弯,背着她慢慢往下走,脚步平稳。   旁边,一对小情侣路过,女孩子艳羡地朝叶谙看了眼,转头掐自己男朋友的胳膊:“你看看人家男朋友,再看看你!长得没人家帅就算了,还没人家体贴。”   “他女朋友瘦,好背……”   “你什么意思?嫌弃我胖?你想分手就直说!”   “我错了我错了……”   小情侣吵吵闹闹远去。   叶谙伏在谢朔颈间,闷笑出声。   春阳一路洒落,谢朔听着耳边的笑声,唇边也露了点弧度。   毕竟是山路,叶谙也没敢真让他背自己多久,没到山脚就挣扎着下来了。   下山后,两人坐车回到客栈。   叶谙筋疲力尽,进了屋,倒在沙发上,脱下鞋子一看,脚上果然起了泡。   枕着胳膊趴了一会儿,门突然被敲响,她不大情愿地起身,一瘸一拐过去开门。   谢朔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管药膏过来,进屋后,他蹲下.身,修长手指捏住她白嫩的足,想替她涂药。   叶谙愣了下,忙缩回脚,说:“我自己来。”   爬了一上午山,脚上都是汗,味道肯定不好闻。   谢朔抬头看着她,似乎明白她在想什么,坐到她身侧,重新伸手:“你不是没力气?”   叶谙又往旁边缩了缩,坚决不肯:“涂药的力气还是有的。”   她说着,直接从他手上抢走了药膏,扭过身自己涂了起来。   谢朔没再坚持,坐在一旁看着她。   他的目光太过专注,叶谙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抬眼瞪他:“我知道我长得漂亮,你也不用一直盯着看吧?再看收费!”   谢朔唇角微翘,顺着她的话问:“怎么收费?”   叶谙长睫轻眨,眼波流转:“看一眼,一百万,不打折。”   谢朔莞尔,刚要说什么,兜里手机忽然又响了。   他掏出一看,脸上笑意敛去,恢复了平日的冷冽严肃,起身走到阳台上接通。   叶谙隐约听见一些字句,依旧是公司的事。   这人还真是日理万机,半刻不得闲。   这通电话打得有点久,约莫半个小时后,谢朔才从阳台上回屋,站在她面前,征询意见:“下午去泡温泉?”   他这是想把蜜月做过的事情再重新走一遍吗?   叶谙有些昏昏欲睡,想起上回泡温泉发生的一系列尴尬事件,摇了摇头:“不去了,我想在房间里睡觉。”   以前他眼睛看不见,泡温泉还没什么,现在再一起泡温泉,总觉得过于暧昧。   她掀起眼皮,见他一直杵着不动,懒懒说:“你有事就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谢朔看了她一会儿,确认她不是在生气,说了句“那你好好休息”,转身出了屋。   午后天光倾斜,叶谙这一睡,就是一下午。   谢朔远不如她清闲,连开了两个视频会议,几乎处理了一下午的公事,等到五点多才靠着沙发眯了一会儿。   将近六点的时候,他看了眼手机,仍旧没收到叶谙的任何消息,不由有点担忧,起身出了屋。   隔壁门虚掩着,谢朔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头传来说笑声——除了叶谙的声音,还有一个年轻男孩的声音。   谢朔蹙了蹙眉,伸手将门推开,就见叶谙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正仰起脸在和面前的少年说话,脸上笑容璀璨。   少年瘦瘦高高,十□□岁模样,看着干净青涩,一口一个“姐姐”,眼神里满是倾慕。   谢朔面色微沉,抬手敲了敲门。   叶谙勾起身子往门口看,少年也转过头来。   谢朔推门进去,瞥了少年一眼,走到叶谙面前,语气放得温和:“去吃晚饭?”   叶谙用目光指了指茶几上摆的几个打包盒:“晚饭已经送过来了。”说着,抬头介绍眼前的少年,“这是老板娘的弟弟,晚饭是他送来的,还特地加了不少小吃。”   少年打量着谢朔,露出一个笑:“您好。”   谢朔轻颔了下首,算是示意。   叶谙瞥见他不太高兴的脸色,心念一动,故意笑着问少年:“小尹,你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   谢朔的脸色立马一沉。   少年察觉到气氛不太对,腼腆地摇了摇头:“不了,谢谢姐姐。”   他看了眼谢朔,又道:“那姐姐我先走了,你有什么想吃的,随时跟我说。”   叶谙扬唇笑得灿烂:“好。”   少年走后,房间里安静下来,谢朔冷着张脸,一言不发。   叶谙却心情愉悦,也不管他,口中哼着歌,将饭菜摆到阳台上,自己一个人坐下。   谢朔在房间里站立片刻,大步走到她旁边坐下,直接伸手拿起了一双筷子。   叶谙抬眼:“我好像没有邀请你一起吧?”   谢朔冷着脸瞥她一眼,仿佛没听见她的话,自顾自开始端起碗吃饭,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叶谙憋了两秒钟,忍不住噗嗤一乐。   这种醋都要吃,也不嫌幼稚。   吃完晚饭,时间还早,谢朔问:“要不要出去走走?”   夜幕将落未落,暮色覆在他脸上,衬得眉眼模糊,以前都是她千方百计哄他出门,想不到还有他主动的一天。   叶谙犹豫了下,说:“腿还疼,不想走太远,就去楼下吧。”   两人下了楼,院子里桃花暗香浮动,出来散步的人不少,一不留神就能撞上一两个。   谢朔抬起胳膊,虚虚将她揽在怀中,避开其他人的接触。   老板娘养的那只小黑猫跑过来,喵呜一声,在叶谙脚边蹭了。叶谙蹲身,开心地摸了摸它。   起身时,因为蹲得太久,再加上腿本来就酸,一个踉跄,往后倒去,恰好撞入了谢朔怀中。   谢朔揽住她的腰,将她搂在身前。   熟悉的清冷气息拂过鼻间,叶谙抬眸,恰好对上他低垂的眸子,目光沉沉。   月色胧明,身侧桃花盛放,气氛陡然添了暧昧。   叶谙晃了下神,抬手抵在他胸膛处,推了推。   谢朔手下力度略松,却没有放开她,忽然低声道:“音音也很想你。”   音音?   叶谙呆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家里的“机器小企鹅”,确实有好长时间没见过它了。   在她怔神时,谢朔大掌松开她腰肢,顺势握住她的手,往来路折返。   叶谙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底涌起些许怪异感觉,夜风拂过,吹散落花。   ……   --   翌日,叶谙双腿的酸痛程度再上一个台阶,只能选择在附近逛逛。   她想起上回祈福的寺庙,特地拉着谢朔过去还愿。   这次谢朔倒是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排斥,陪着她进去上香还了愿。   出来时,两人再次路过之前那个求签的摊位。   叶谙兴致一起,突然拽住谢朔:“要不要再求一次签?”   谢朔抬眉,还没开口,就被叶谙拽到了摊位前。   他的眼睛已经好了,不用再求,叶谙看着他,琢磨片刻,忽然灵机一动,勾起唇角,说:“这次求姻缘吧。”   谢朔瞥她一眼,抬起冷白修长的手,从签筒里抽了一支签。   叶谙接过来一看,签上写着苍劲有力的四个字——天道酬勤。   叶谙:“……”   谢朔:“……”   短暂的静默后,叶谙倏地噗嗤笑出了声,谢朔一张俊脸则黑成了锅底。   作者有话要说:  天道酬勤,鹅子,加油!   -   感谢在2020-03-06 02:33:36~2020-03-07 04:37: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媳妇是272、三吉、梨花花?、如鲸落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urora 20瓶;卿 15瓶;贤贤仙、渐行渐远450 10瓶;三吉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谢朔陪着叶谙在千月山呆了三天, 这三天他几乎无所不应,像是要将蜜月时亏欠她的都弥补回来。   三天后, 叶谙收拾行李, 准备返程。   谢朔开了车在门外等她, 这次他是一个人过来的, 来得匆忙,谁也没通知, 连个司机都没带。   他将行李箱放到后备箱,绕过车身,准备去驾驶座, 叶谙突然拽住他的胳膊。   “我来开吧。”   谢朔顿足,转过头。   叶谙看着他的眼睛, 他才刚复明不到半年, 又陪着她折腾这么久,再开长途车,万一出什么事就不好了。   闹脾气归闹脾气, 不能拿身体开玩笑, 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   谢朔领会到她的意思,看了眼胳膊上的细白手指, 唇角露出一丝笑:“不要紧。”   今天依旧风和日丽, 春阳落在身上,有些灼热,叶谙知道他的脾气,这种时候, 他绝对不会让她开车。僵持半天,她只好妥协:“那我们叫个司机过来吧。”   这个折中的办法得到了谢朔的同意,很快,叶谙拜托老板娘叫了一位职业代驾过来。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叶谙同谢朔并排坐在后座,相隔不过一掌的距离。   春日天暖,总容易犯困,没过一会儿,叶谙眼皮就开始往下耷拉,脑袋也往旁边歪,最后终于支撑不住,靠在了谢朔肩头。   迷迷糊糊中,她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像是两人还同床共枕时,她每晚睡着睡着,就滚到了他的怀里。   谢朔肩头一沉,低眸看了她一眼,须臾,也合上了眼。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市区。   叶谙以为他会问她要回哪里,或是直接强行带她回谢家,谁知他却向司机报了公寓的地址,好似并没有特别想让她回去。   车窗外斜阳向晚,行人往来匆匆,叶谙看了看他冷峻的侧脸,忽然有些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抛下公司一堆事,跑过来找她,陪着她闹腾,却又什么都不说,连句实在的表白都没有。   到公寓楼下,他将行李箱拉杆递给她,一副不打算上楼的架势:“你先上去,我等会就过来。”   叶谙有点累,也懒得再猜他的心思,憋着一口气,拖着行李箱转身往公寓内走。   进屋后,她随便收拾了下东西,从衣橱里扒拉出一套宽松的家居服,先去浴室冲了个澡。   等她洗完澡从房间里出来,忽然听到外面隐约传来响动。   她有些纳闷,循声走到客厅,发现厨房里立着一道颀长身影。   谢朔正戴着围裙,修长干净的手指拿起一把小葱,打开水龙头,正准备清洗。   叶谙:……???   听到脚步声,谢朔转头,上下扫她一眼,说:“过来帮我卷一下袖子。”   叶谙走过去,满脸怀疑地瞅着他:你真的会做饭吗?   谢朔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也没解释,只是将胳膊伸到她面前。   叶谙怕打击到他,咽下了到嘴边的疑问,抬手替他将衣袖卷起,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   谢朔返回水池边洗菜,叶谙看着他不怎么熟练的动作,站了一会儿,有点于心不忍,小声问:“要不要帮忙?”   谢朔瞥她一眼,淡声道:“不用,你去客厅休息。”   叶谙又看了他两眼,才缓慢地走回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她也没心思干别的,下巴枕着胳膊,趴在沙发靠背上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突然响起门铃声。   叶谙觉得奇怪,谁会来这里找她?   她起身,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口,打开门,就见一个年轻小哥抱着一束新鲜的玫瑰花站在外面,露出标准的笑容:“请问是叶小姐吗?您的花。”   叶谙再次怔住。   不用问,就能猜到,这花是谁送的。   直到门外的人疑惑提醒,她才回过神,微微笑着道了谢,伸手接过花。   红色花瓣娇艳欲滴,芬芳清雅,叶谙抱着花回到客厅,看向厨房里的身影。谢朔恰好回头,看了眼她怀里的玫瑰花,也没多解释,转过身继续忙碌,响声乒乒乓乓。   叶谙怔忡片刻,抱着花重新坐下。   窗外,夜幕渐渐落下来,灯火绵延亮起。   七点多,饭菜上桌,三菜一汤,十分简单的菜式,卖相还好,不算特别出彩,但也没有叶谙预想中的惨不忍睹。   谢朔洗干净手,用毛巾擦了擦,又去旁边的酒柜里拿了瓶红酒和两个杯子出来,搁在餐桌上,抬眼询问她的意见:“喝点酒?”   叶谙对上他的眼神,心口莫名一跳,总感觉这像是什么表白现场。   她收回目光,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入座,谢朔先给她盛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   叶谙捏起小勺,尝了两口,除了稍微淡点,没太大的毛病。她又拿起筷子,尝了其中一道菜,马马虎虎也可以,想不到谢大少爷做菜的天赋还挺高。   “怎么样?”对面响起他的声音。   叶谙抬眼,见他望着自己,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做饭给他吃,也是这样问他。   她弯了下唇:“还不错。”   谢朔似乎不信,自己拿筷子将面前的三道菜都尝了一遍,而后微微蹙了蹙眉,显然不怎么满意。   “……”   没想到大少爷不光对别人挑剔,对自己也这么要求严格,叶谙生怕他一个嫌弃,想撤了重做或是叫人另外送饭菜过来,忙转移他的注意力:“不是要喝酒吗?怎么连酒瓶都不开?”   谢朔眉头微松,拿过酒瓶开了酒,缓缓倒上两杯。   红色酒液在晶莹剔透的杯子里荡漾,泛开潋滟光泽。   叶谙捏起其中一杯,红唇贴着杯沿,轻抿了一口。   吃饭的时候,谢朔一贯不爱说话,叶谙跟他朝夕相处了将近一年,耳濡目染,也变得安静了不少——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不想破坏气氛。   等到半杯酒下肚,眉眼微醺,她放下筷子,开始撑着下巴看他,眼底露着一点清醒时少有的天真。   谢朔察觉到她的目光,抬眼问:“吃饱了?”   叶谙点点头,视线没有从他身上挪开,看起来似乎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谢朔放下手中酒杯,起身收拾了餐桌,将碗筷暂时搁在洗碗池里。   叶谙扶着桌子站起来,走到客厅,倒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的玫瑰花,忍不住扬了扬唇。   没过一会儿,身侧沙发一陷,谢朔也坐了过来。   叶谙偏过头,看向他,男人一贯冷峻的眉眼被灯光笼罩,透着些许温柔。   像是当初春夜寒雨中,她踽踽独行,他降下车窗时对望的那一眼。   心口隐隐生出一丝期待,她等着他开口说点什么,然而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开口。   叶谙有个毛病,一喝多就容易话痨,这会儿酒劲上头,有些沉不住气,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瞥见她眼底的潋滟,谢朔视线微顿,稍稍向她那边倾身,压低嗓音:“你想听我说什么?”   他也喝了酒,凑近时酒气拂过她耳畔,撩起热意。   叶谙面颊泛红,也不知是因为酒醉还是因为他的靠近。她抬眼,对上他气定神闲的眸子,忽然有点小暴躁:“你没话说,那你送我花干什么?”   “你不喜欢?”谢朔唇角含笑,低声反问,仍旧没有说出她想听的话。   他伸手,握住她细白的手指,轻轻捏了捏。   叶谙撬不出他的话,索性懒得问了,郁闷地扭过脸,不说就不说,憋不死你!   谢朔低眸,看着她紧抿的唇和不高兴的表情,唇角笑意愈深。   他忽然伸手,揽住她的腰,从背后搂住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   叶谙绷着脸挣了两下,终是敌不过他的力度,软化下来,不由自主地靠在了他肩头。   视线内,玫瑰花肆意盛放,饱满而热烈。   她听着他胸口隐约的心跳声,眼底神情怔然。   背她下山,给她做饭,还有他们头一次逛街时,她央求的那一束花,如今都一一弥补回来了。   而她以为他早忘了的那些事,他其实也都记得。   眼角微微一涩,视线变得模糊,这些日子堵在心口的各种情绪仿佛突然找到了宣泄口,一股脑地翻涌上来。   她蓦地扭过身,伸手抱住他,脸埋在他肩窝,闻着他身上的气息。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不会再撒娇,因为知道没有人会纵容她,可对着眼前这人,却总是忍不住露出最真实的情绪。   半晌,她闷声开口,嗓音带了一丝委屈——   “给你个机会,你要是现在跟我表白的话,说不定我一心软,就原谅你以前的不好,答应你了……”   谢朔抬起手,落在她削瘦的肩头,轻轻拍了拍,似是在安抚。   他低头,在她耳畔轻轻吻了下,说:“再等等。”   叶谙:???   叶谙从他怀里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她都这么主动退让了,他居然还不顺杆往上爬?还等等?等黄花菜凉吗?   谢朔握着她的手,低眸望入她眼中,眼底笑意沉沉:“我想让你多享受一下被人追的感觉。”   从前亏欠的,往后一一弥补。   叶谙一怔。   灯光从头顶泻下,两人之间光影朦胧,忽然有种置身梦境的感觉。   许久,叶谙扬起一个笑,挑眉问:“你就不怕错失这次机会,以后追不上了?”   谢朔也勾唇,抬手解了领口一粒纽扣,锁骨半露,一只胳膊搭在她身后沙发上,仿佛将她圈在怀中的姿势。   他看着她,微醺的眉眼神采卓然,像是她初遇他那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那就试试。”   叶谙对上他的眼神,胸口猛然一跳。   她强行按下心底的悸动,扬唇笑开,一瞬间恍若新生,眼底光彩灼灼:“好啊,那就试试。”   她忽然倾身,纤白的手攀在他肩头,红唇凑到他耳畔——   “以前我可是我们系的系花,追我的男生可多了,天道酬勤,谢总,您加油。”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抱歉,要跟大家请个假,一个原因是我身体不太舒服,左腹总疼,现在我家还没解封,也不能去医院检查;(这两天因为这事老被父上大人骂)   还有一个原因,我觉得前面有一部分写得很不好,想重修一下剧情,其实修文的事我纠结了很久,怕给追更的小可爱造成不好的阅读体验,但越拖以后再返修的难度也越大,我不想让这个故事留下太多遗憾,所以最终还是决定尽力修整;   大概两到四天左右恢复更新,能不能补上双更我也不确定,我会尽量~   真的非常抱歉,希望小可爱们稍微等一等~   好了,你们可以骂我了_(:з」∠)_   -   感谢在2020-03-07 04:37:38~2020-03-08 02:10: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如鲸落海、小媳妇是27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lackY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谢朔说追她, 就当真摆出了追她的架势,也不急着逼她回谢家了。   叶谙不知道他回去是怎么跟谢柏言和老爷子交代的, 谢家那边似乎默许了她住在外面的行为, 没人再打电话过来质问。   不过, 私底下关于他们离婚的传言仍旧没有消停。   休息两天后, 叶谙调整好状态,在项泉的催促下, 收假回到工作室。   刚进办公室,椅子都还没坐热,前台妹子就抱着一大束花敲了敲门。   叶谙微愣, 起身接过花,门外有同事按捺不住好奇心, 探头过来问:“谙谙, 这花是谁送的啊?”   另一个声音响起:“这还用问吗?谁那么不识趣,敢撬谢总的墙角?”   “可以前也没见送过花啊……”   “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   “……”   外间窃窃私语声不断, 叶谙没说话, 低头看怀里的花,娇嫩的花瓣上还带着露水。   她随手拨弄了下, 没翻到卡片, 弯了弯唇。   上午没什么可忙的,就是整理之前的资料,下午,项泉顶着一张熬夜过度的沧桑脸过来找她, 说是有部投资不错的动画电影在物色角色配音,问她有没有兴趣。   叶谙看了眼他递过来的资料,问:“谈好了?”   项泉靠在桌子旁边,说:“差不多了,只看你这边的时间。”   自从上次那档配音节目之后,叶谙的名气和身价涨了不少,基本不用再去刻意争什么资源,就有合作方主动找上门,甚至连问她愿不愿意转行拍戏的都有。   “那就接吧。”   听她答应得这么快,项泉总觉得有点不对,转身走出两步,忽又回头,犹疑着问:“你这次请长假,不会真是因为在闹离婚吧?”   不怪他多想,她每回请长假,总是能制造出一些出人意料的“惊喜”。   叶谙没回答,用眼神指了指旁边搁着的花。   项泉:“?”   叶谙抿唇一笑:“我老公送的。”   项泉:“……”   ---   一下午很快过去,六点左右,叶谙同工作室其他人一起下楼。   刚走到大楼外,就见前面停着一辆熟悉的车,车窗降下一半,露出男人冷峻的侧脸。   谢朔正坐在车内翻阅文件,长睫微垂,神情专注。   叶谙脚步一顿,从千月山回来之后,他就恢复了之前的日理万机,她还以为他这几天不会有时间来找她吃晚饭了,没想到他竟然不惜边在车上办公边等她。   前座司机看到叶谙出来,低声提醒了一句。   谢朔抬起头,严肃的神情一秒变得温和,他合起文件,推开车门下车。   颀长的身影,优雅矜贵,立在车边,独成一道风景。   “那是谁?好帅啊!”   叶谙身旁传来激动的花痴声,还有人推了推她:“谙谙姐,是你老公吗?”   虽然网上辟过谣,但私下里大家还是对她是否离婚存了点八卦的小心思,毕竟从没见过正主秀恩爱。   这下亲眼所见,都有点难以置信。   叶谙无端有些脸热,顿了一会儿才走上前,想起他现在还在追求阶段,故意抬了抬下巴,用其他人听不见的声音说:“如果你是来约我吃饭的话,恐怕来晚了,我已经答应跟她们一起去聚餐。”   谢朔闻言,看了她两眼,视线转向她身后,眼神淡淡。   不用他开口,众人就立马心领神会互相推攮着往一旁去,还挥手冲叶谙打了声招呼:“谙谙,那我们先走了。”   叶谙:“……”   一群没有骨气的人!   谢朔唇角噙笑,重新望着她。   叶谙有点气闷,觉得不能这么轻易让他得逞,转身欲走。   谢朔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至身前,低声说:“我等了你很久。”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春日的夕阳绚丽,映入眼底,叶谙对上他的眸子,心下微微一动。   晚高峰,园区内人来人往,一直这样杵着容易引人注目,搞不好明天就会上个头条或者热搜,叶谙没跟他多闹,任由他半搂着上了车。   上车后,谢朔将先前翻阅的文件收起放到一旁,叶谙看着他动作,忍不住道:“你不会待会儿吃饭的时候还得看文件吧?”   谢朔抬眼,想起以前的场景,说:“要不,你现在读给我听?”   叶谙立马瞪他:“你到底是来约我吃饭的,还是来叫我干活儿的?”   就这点觉悟还想追老婆?自个儿过去吧!   谢朔牵唇笑了下,他倒也不是真忙成这样,只是太久没听到她的声音,有些想念。   他的目光往下挪,落在她白皙纤柔的手上,下意识伸手握住。   叶谙低头看了一眼,忽然将手抽出,扬起一个纯良无辜的笑,眉眼弯弯:“在你还没有追上我之前,牵手都算逾距。”   一直到晚餐结束,谢朔都没能再碰到她一根指头。   回公寓的路上,谢朔频繁朝她投去目光,叶谙想起以前他清心寡欲的性冷淡模样和对自己的嫌弃,存了心假装看不见。   到家九点。   春夜的风柔软,熏得眉眼也温柔了几分,这回谢朔倒是君子得很,没有找借口留宿,只在走之前发出邀约:“明天晚上有个朋友聚会,你陪我一起去?”   看在他今天表现还可以的份上,叶谙没再故意逗他,大发慈悲地应下了。   谢朔转身出屋,叶谙送他到门口,见他好像有点欲求不满,抬手轻拍了下他的肩。   谢朔回头,一个柔软的身体忽然靠了过来,带着熟悉的淡香,呼吸轻浅,似风拂过耳边。   “不能牵手,但可以给你抱一下。”   叶谙极轻地抱了他一下,没给他反应的时间,飞快缩回去,关上了门。   谢朔微怔,看着紧闭的房门,须臾,牵起了唇角。   此时的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蜻蜓点水般的拥抱,将会是接下来一周,两人最亲密的时候。   ---   次日下午,谢朔提前开完会,正准备去接人,突然接到了叶谙的电话,说是工作室那边临时有个访谈,跟年前那档节目有关,要耽误到比较晚,恐怕没时间陪他去参加聚会。   电话那头,叶谙的语气有些心虚,说了几句道歉和安抚的话,便因为有人喊她而急匆匆挂断了电话。   谢朔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脸上的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下来,可又没法对着她发脾气。   他站了半晌,最后只能揉了揉眉心,独自一人去参加聚会。   席间觥筹交错,江时衍和言斐都在。   一众人谈笑风生,江时衍见他身边位置空着,挑了挑眉,笑得幸灾乐祸:“怎么没带老婆过来,真跑了啊?”   谢朔冷冷瞥他一眼,没搭理他,端起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   江时衍拍拍他的肩:“要不要我传授点经验给你?”   大概是嫌他太聒噪,谢朔终于回怼了一句:“你很有经验?”   孤家寡人·江时衍:“……”   当晚,叶谙没等谢朔去接,自己回了公寓。谢朔喝了酒,接到她已经到家的电话,也没再过去打扰。   忙完访谈的事,叶谙随即又接下了项泉所说的那部动画电影的配音和片尾曲。   电影那边急着赶工,试音通过之后,她就马不停蹄地投入到了配音工作当中。   这样一来,除了晚上下班的时候接她回去,谢朔几乎整天见不到她人,更别提促进感情了。他自己公司这边事情也多,又没法时时顾着,偶尔抽空约个饭,也是匆匆忙忙。   叶谙的访谈视频,他特地找来仔细看了一遍,视频内,她笑容明艳,眼睛里光彩灼灼,仿佛藏着星月长河。   这时候,他终于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整这么迂回,直接表白就好了,再这样下去,猴年马月才能让她跟自己回家。   以前她有那么多精力和耐心成天陪着他,不过是因为顾及他双目失明,百般迁就,现在她离开他身边,照样活得潇洒精彩。   他甚至都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只是来报恩的。   叶谙完全不知道谢大少爷一个人脑补了这么多,每天在录音棚闷得头昏脑涨,嗓子冒烟。   好在电影配音耗费的时间不像电视剧那么长,一周后,她总算完了工。   完工后,她直接瘫了一下午,决定找项泉提提意见,不要总接这种急活儿,每次都这么搞,她迟早英年早衰,再多的护肤品都拯救不了,嗓子估计也得毁了。   谁知,她刚开口,项泉就犹疑着道:“有个新任务,内容还算轻松,也不用早起晚睡赶工,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接。”   看他一脸纠结的表情,叶谙心里纳闷:难不成要她去配什么大尺度带颜色的东西?   “什么本子,给我看看?”   项泉道:“不是剧本,是袁总那边有位朋友,说很喜欢你的声音,想让你去陪他……”   叶谙立马向后一缩:“我卖艺不卖身。”   “……”   项泉轻咳一声:“口误……是想请你去当一个月私人助理,替他读读书念念文件,吃住全包,也不用干别的。”   ???   叶谙听得满头问号,居然还有人有这种服务需求!   项泉顿了顿,又补充:“日薪一万。”   叶谙:…………钱多烧的吧?   叶谙估摸着袁禾的这位朋友可能是某位上了年纪的富豪,又恰好是声控晚期,视力不好,太过寂寞,迫切地想找人说说话。   “袁总说,他这位朋友绝对可靠,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明天他亲自过来跟你谈。”   叶谙已经在脑子里臆想出了一位白发苍苍视力模糊的老先生形象,她倒不担心袁禾会坑她,毕竟她现在明面上还是他们的总裁夫人,只是……总觉得这份工作有哪里不对劲。   “我考虑一下,回头再说。”碍于袁禾的面子,她没有直接拒绝。   “行,你考虑好了跟我说一声。”   办公室外,斜阳向晚,天边暮色似锦,叶谙看了眼时间,临近六点。   她拿起手机,翻到谢朔的电话,抿着红唇纠结半天,最终点了拨通。   虽说约定好他重新追她,但毕竟之前放了他鸽子,现在主动打个电话也是应该的。   那头很快接通,不过却没说话声。   叶谙轻轻拨弄着桌上的一支笔,先开了口:“我下班了,你……要不要一起来吃晚饭?”   “我请你”这三个字还没出口,耳边就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我刚到你工作室楼下。”   叶谙忙道:“我这就下来。”   话一出,又觉得自己太沉不住气,不由有点懊恼。   她收拾好包包,特意去洗手间补了个妆,理了理头发,才下楼。   谢朔那辆熟悉的车果然停在路边,夕阳下碎光闪烁,熠熠生辉,他坐在车内,照旧开了半扇窗,上身白衬衣,侧颜轮廓如工笔画。   叶谙走过去,司机已经替她打开了车门。   “录完了?”见她上车,谢朔偏头问。   叶谙点点头:“嗯,可以休息两天。”   她说完,看了他一眼,等着他开口说有什么安排,比如约她去哪里玩,然而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反应。   叶谙不由有些郁闷,不就放了一次鸽子,至于生这么久气吗?她又不是故意的。   沿街风景掠过,直到进餐厅包厢坐好,谢朔才淡淡道:“我过两天要出差。”   叶谙一愣。   好不容易她空下来了,他又要走了。   不过她早已经习惯,也没露出太意外的表情,随口问了句去哪里出差,拿起筷子。   吃到一半,她忽然想起先前项泉跟她说的事,忍不住当成趣事说给他听:“你知道吗?有个人可奇怪了,居然想请我过去当私人助理,专门给他读书,还出了日薪一万的高价。”   谢朔闻言抬眸,看向她:“是么?那你答应了没?”   叶谙夹了一块鱼片到碗里,“还没,不是很感兴趣。”   谢朔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为什么?”   叶谙道:“去给这种年纪大的老人家当私助,风险比较大,万一出点什么事,或者对方脾气太差,后续会很麻烦。”   谢朔握筷的手指顿了顿,表情变得有点古怪:“你怎么就知道对方是个年纪大的老人家?”   叶谙抬头:“不用猜就知道啊,否则的话,他为什么要花这么大价钱请人替他读书?肯定是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才想找人帮忙。”顿了顿,“不过还是有些奇怪,他那么有钱,干吗不直接用AI呢?”   谢朔沉默片刻,说:“兴许是觉得你的声音好听,你要是有时间,不妨试一试。”   没想到他会劝自己接这种任务,叶谙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谢朔避开她的目光,贴心地替她夹了一块小排。   叶谙也没多纠结,自动翻过了这一页。   当晚,临睡之前,叶谙躺在床上,闭眼的刹那,不知怎么,脑子里突然闪过吃饭时谢朔反常的言辞,一个念头也随之冒出。   ……   ----   第二天上午,袁禾竟然亲自过来跟她谈这件事,大有豁出脸面求她答应的架势。   “就一个月,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叶谙心底那股不对劲的感觉又上来了,她沉思着,脑中再次闪过昨晚临睡前的某个念头。   片刻后,她看向袁禾,问道:“我能先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吗?”   “他姓温。”似乎猜到她会问,袁禾也没遮遮掩掩,直接将拟好的合同递给了她,“这是初步拟定的合同。”   叶谙接过合同,仔细查阅着,上面只写了对方的姓名,并未说年纪,也没说身份职业,神秘得很。   姓温。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谢朔的母亲,她那位婆婆,就姓温。   叶谙眸光微闪了一下。   看完合同,她沉吟片刻,唇角勾出一点弧度,抬眼笑道:“好啊,合同我可以签,不过我想先见见这位温先生。”   袁禾愣了下。   叶谙将合同放下,纤白的手指按在纸张上,笑得眉眼如月:“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袁禾似乎有点为难,迟疑了几秒钟,说:“应该可以,我去问问。”   很快,袁禾便问到了结果,那位温先生答应见面。   地点约在一家仿唐风的私人会所。   春日花木繁盛,回廊处宫灯精致,木门向两侧推开,叶谙跟随侍者进去,案几上熏香袅袅。   巨大的落地屏风隔断视线,绘着雅致的山水画,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   叶谙:……不过就是见个面,弄得跟古代觐见皇帝一样。   叶谙在屏风这一侧的案几前坐下,有侍者上前斟茶,手法优雅漂亮,嫩绿的叶自瓷盏底部浮上来,香气清雅。   等侍者离开,她盯着山水画间的影子看了片刻,轻声开口——   “温先生,您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今天的小谢是个年纪大的糟老头子O(∩_∩)O~   -   感谢在2020-03-08 02:10:21~2020-03-13 02:16: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简言、如鲸落海、baekhyun_56、颐颐颐u、是琳、布小乖、小媳妇是27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好喝好 15瓶;清卿 8瓶;41552310、辉月、-、小偲 5瓶;我的咖啡不加糖、饭饭 3瓶;废皮 2瓶;41628968、星眠、3707545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温先生, 您好。”   叶谙话音落下,屏风那侧半晌无反应。   她不由奇怪, 往前探了探头, 又唤了一声:“温先生?”   还是没回应。   “……”   叶谙越发笃定了心里的猜测, 撑着坐垫, 慢慢直起身子,想绕过屏风去看一看。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动静, 屏风那侧终于有了回应:“叶小姐,你好。”   ——是个挺年轻的声音,却不是谢朔。   叶谙一愣:难道她猜错了?   “您就是温先生?”   年轻嗓音不答反问:“合同叶小姐应该已经看过了, 不知道叶小姐还有什么顾虑?”   他的不回答,让叶谙刚消下去的怀疑又起来了, 略一思索, 道:“合同条款没什么问题,不过我想先见见温先生本人。”   年轻男人停顿了片刻,道:“这个对叶小姐来说很重要吗?”   叶谙看着屏风上的影子, 语气温和:“这是自然, 温先生说想请我当私人助理,我总得先见上一面, 再考虑要不要接这份工作。否则, 万一签完合同发现不合适,对双方都不好。”   屏风那侧再次陷入沉默。   半晌,模糊的影子动了动,年轻男人终于从屏风后走出来, 西装革履,是一张陌生脸孔,叶谙以前从未见过。   他走到叶谙对面坐下,微微一笑:“叶小姐还有其他要求吗?”   叶谙忍不住往屏风那边仔细看了两眼,总怀疑后面是不是还藏着一个人,可只看到一片模糊。   她转回视线,看着眼前男人:“原来温先生这么年轻吗?”   年轻男人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将一式两份的合同放到茶几上,往她这边推了推:“如果叶小姐没意见的话,不妨现在就将合同签了。”   合同右下角,甲方的名字已经签好,字迹凌厉。   谢朔的签名,叶谙曾经见过,跟这个有点像,不过没有对比,暂时也无法确定。   见她一直盯着合同,年轻男人轻声提醒:“叶小姐?”   催得这么急,还遮遮掩掩,肯定有猫腻——更重要的,眼前男人分明没有表现出对她声音的喜欢,仿佛只是收钱办事。   叶谙抬眸,弯了弯唇,露出一丝狡黠笑意:“如果您就是温先生的话,抱歉,这份合同我恐怕没法签。”   年轻男人微愣:“为什么?”   叶谙故作遗憾地道:“是这样,我已经结婚了,老公平常管得很严,不喜欢我私底下和年轻异性有过多接触。”   年轻男人显然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愣了几秒钟,才斟酌着道:“这个请叶小姐放心,合同期间,叶小姐只需要负责阅读工作,不用有亲密接触,您担心的事情也绝不会发生。”   叶谙笑了笑:“温先生说笑了,既然是私人助理,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会有接触。”她一顿,拿起旁边的包包,“非常抱歉,这份合同我不能签,谢谢您的茶。”   眼见她起身欲走,年轻男人脸色微变,忙叫住了她:“叶小姐先等一等。”   叶谙停下动作,转过头。   年轻男人犹豫了半天,才道:“其实我是温先生的私人律师,温先生现在不方便过来,所以由我来和叶小姐商量。”   叶谙弯起唇角:“如果我说,一定要见他呢?”   年轻男人面露难色,但又怕她拎包走人,只得道:“请叶小姐稍候,我打个电话问问。”   他说完,起身往屏风后走,边走边拿起手机拨通电话。   叶谙重新坐回去,纤细的手指轻捏着白瓷茶盏,素净如玉。   她忽然灵机一动,从包里翻出手机,趁着这个时机给谢朔打了个电话。   本以为会是正在通话中,谁知出乎意料地,竟然打通了。   叶谙又是一愣,开始有点不确定了,看了眼屏风后:“喂,你现在在哪儿呢?”   谢朔的回答很简短:“有事?”   叶谙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我今天下午没工作,去找你好不好?”   话音刚落,那头隐约响起钟覆的声音:“谢总……”   听到这一声,叶谙忽然反应过来,他完全可以交代钟覆办这件事,不需要自己出面。   “在开会,不方便。”谢朔顿了顿,说。   开会还能接她电话?   叶谙手肘撑着案几,翘起唇角,一副胡搅蛮缠的语气:“这样啊,既然你这么忙,那以后我就不再找你了。”   她刚要挂断电话,谢朔就道:“你在哪里?我让司机去接你。”   叶谙唇角弧度愈深:“机会已经错过,不去了。”   不等他开口,她又问:“对了,你还记得我昨天跟你说的那个奇怪的人吗?就是花高价请我当私人助理替他读书那位,我今天在跟他谈合同,你觉得我要不要签?”   谢朔似乎在思忖要怎么回答,顿了下,才淡淡道:“条件合适的话,可以签。”   这个回答让叶谙加深了怀疑,以他往日的脾气,应该不会愿意她去给人当私人助理才对。   她手指轻点着桌面,不满道:“你都不问问对方是什么人吗?”   谢朔从善如流地问:“什么人?”   叶谙故意道:“还没见上面,我猜应该是年纪大了钱多没处烧吧,不然怎么会这么无聊?”   电话这头一阵诡异的静默。   叶谙的语气突然添了浮夸的恐慌:“他不会有什么变.态的癖好吧?”   谢朔静默两秒,终于开口:“你要是不放心,我让人替你查一查。”   叶谙抿嘴笑:“不用了,你开会吧,我不打扰你了。”   她挂断电话,又等了一会儿,年轻男人才从屏风后回来。   “温先生现在在英国,如果叶小姐一定要见他的话,我可以安排叶小姐过去。”   英国,谢朔要出差的地方,也在英国。   到这一刻,叶谙几乎可以确定,这位“温先生”就是谢朔了。   亏他能想出这么幼稚无聊的把戏。   她勾起唇角,随意翻了翻合同,拿起笔又放下,端着高冷的架子说:“英国这么远,我还是不去了。”   年轻男人大概没料到她这么难应付,情急之下,索性道:“其实温先生不算是年轻异性,所以叶小姐先前的担忧完全是多余。”   不算年轻异性?   叶谙忍俊不禁,看了他一眼 ,终于松了口:“那就等见面再签合同吧。”   如果真是谢朔,那她就勉为其难陪他玩一玩好了,反正最近也闲着没事。   退一万步讲,假如她猜错了,接下这份工作也没什么。日薪一万,无论如何,她都不亏。   年轻男人看了看她,似乎想劝她先签合同,但话到嘴边,最后又咽了回去。   当晚,谢朔没有来接她下班吃饭,原因是他出差时间提前,今晚就要走。   叶谙也没生气,回到家收拾好行李,早早便睡了,准备第二天去见那位温先生。   ----   翌日,“温先生”特地派了人来接她,动用的竟然是私人飞机。   ——是不是谢朔不确定,有钱倒是真的。   万里长空,湛蓝无际,工作这么久,叶谙还是头一次有这般待遇,不由生出了几分期待。   抵达英国某座岛上时,恰好是黄昏时分。   海上落日熔金,霞光随波逶迤,半座岛都笼罩金色余晖中。   温先生在岛上最大的一家酒店下榻,进入酒店后,他的助理直接带着叶谙到了他的房间,里头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温先生有事,可能要晚点才能回来,叶小姐请稍等片刻。”   叶谙也不知道他是真有事还是故意拖延,瞥了眼自己的行李,笑说:“我先去订间房。”   助理原本打的主意是让她直接住这里,听她这么说,只能赶紧去替她订了隔壁的房间。   订好房间,叶谙将行李放过去,就又回到温先生的房间等他。   她一个人坐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落日海景,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发到朋友圈。   很快便收获了一堆评和赞,大家纷纷问她在哪里玩儿。   落日沉至一半时,身后传来开门声,叶谙听见响动,回过了头。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宽肩窄腰长腿,一分一寸都让人怦然心动。   ——她果然没有猜错。   叶谙起身,往前几步,倚着落地窗,双手环胸,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你好啊,温老先生。”   一个“老”字格外用力。   谢朔没有半分被拆穿的心虚感,瞥她一眼,倘然自若地褪下外套,扔在沙发上,白色衬衣下,肌肉线条隐隐可见。   叶谙从阳台走入屋内,身上依稀带着夕阳余晖,沙发前的茶几上,搁着两份合同,正是她还没签字的那两份。   “既然你不是温老先生,那这合同也不用签了。”见他不回应,叶谙弯腰拿起合同,作势要离开。   谢朔忽然伸手,拽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身侧一拽。   叶谙险些坐到他大腿上,挣了挣,抬起头:“你干什么?”   谢朔一只胳膊从她背后绕过,将她牢牢揽在怀中,低头道:“你不是说,见到人就签字?”   两人的腿紧挨着,姿势暧昧,叶谙几乎能清晰感知到他衬衣下的肌理,耳根微热,抬眼瞪他:“我要见的是温老先生,又不是你。”   谢朔手下力度未松,与她对视,目光沉沉。   叶谙弯唇,故意刺激他:“怎么,你要承认自己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吗?”   谢朔拿起合同旁边的签字笔,塞到她手中,大掌将她的手裹住。   “你……”   叶谙一个字才出口,眼睛突然被他用另一只手蒙住,他从背后紧搂着她,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什么?”   简单两个字,从他口中出来,却别有意味。   低沉的嗓音震动着耳膜,视线被遮挡,叶谙只觉脖颈酥麻,不由自主被蛊惑了心神。   不过片刻的晃神,她已经被他裹着手在合同上签下了字。   手掌挪开,眼前重新恢复光亮。   叶谙看着合同上自己的名字,目瞪口呆。   …………???   这是什么骚操作?!!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谢耍赖_(:з」∠)_   -   感谢在2020-03-13 02:16:42~2020-03-14 06:01: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如鲸落海、是琳、小媳妇是27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颖十一、饭饭、咕咕 3瓶;37075457、蚊猪蚊猪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看着合同上自己的名字, 叶谙半晌没回神,完全不敢相信这会是谢朔能做出来的事。   她扭过头, 想找他理论, 落入一双含笑的眸子里, 气势瞬间弱了几分。   这男人, 以前成天冷着张脸,怎么逗他都没用, 现在倒好,笑起来仿佛不要钱一样。   叶谙勉强稳住被美色迷惑了的心神,说:“这个名字是你抓着我的手签的, 字迹不对,所以合同不算数。”   谢朔没有松手, 将她重新揽入怀中, 凑在她耳边:“白纸黑字,怎么就不算数?”   他一提白纸黑字,叶谙就想到自己曾经对他耍过的赖, 以及强吻他的画面, 底气越发弱了。   她当时怎么就那么敢呢?   不过现在不是气弱的时候,叶谙挺直脊背, 抬手抵在他胸前, 将他推开一些,扬眉巧笑:“我说不算就不算,再说了,合同上签的也不是你的名字。”   她笑起来眸子里流光溢彩, 谢朔目光微凝,揽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   叶谙总觉得他又要故技重施,像刚才一样凑近撩拨,在他有所动作之前往旁边挪开一些。   “没其他事的话,我回去了。”   她说着起身欲走,毫不意外地被他揽住腰,重新搂了回去。   就在她准备挣开他时,他将下巴扣在她肩头,忽然道:“我前两天去了岑教授那里。”   叶谙一听,顾不得再跟他闹腾,忙转头问:“怎么了?眼睛不是好了吗?又出什么问题了?”   谢朔望着她,不说话。   对上他眼底满满的笑意,叶谙反应过来什么,双颊一热,当真有点恼了,对着他的小腿踢了一脚:“你再拿这种事骗我,以后就一个人过吧!”   “没骗你。”谢朔胳膊一环,将她整个拥住,“岑教授说,我最近用眼过度,需要多休息,否则的话,可能会复发。”   叶谙心里还窝着火,故意道:“你成天眼里只有工作,还怕复发吗?”   她原本白皙的耳垂微微泛着红,谢朔瞥见,忍不住侧头亲了亲,嗓音低哑:“你过来帮我?”   叶谙被他亲得浑身一麻,扭过身推他:“你说话就说话,少占便宜。”   谢朔抬起头,稍稍松开她,手沿着她的腕骨往下滑,覆住她纤柔的手,目光落在眼前的合同上。   “你留下来帮我,我就不用那么累了。”   叶谙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回想他闹的这一出,忽然又有些想笑:“你这都是跟谁学的?幼稚不幼稚?”   “还温先生……”叶谙扭脸,手指戳了戳他的肩窝,“以为我真那么好糊弄呢?要是我不来,看你怎么办。”   谢朔没说话,他自然知道糊弄不了她,不过是试一试罢了。   好在,他试成功了。   他松开她,往后靠着沙发,解了领口一粒扣子,眉眼间露出些许疲惫之色。   想到他刚才说的岑青彦的叮嘱,叶谙忍不住有点心软:“头疼不疼?我给你按按?”   谢朔笑了下,握住她纤细的手指,说:“先吃饭吧。”   叶谙刚坐飞机过来,确实有些饿了,点了下头。   “晚饭让人送过来,还是下楼吃?”   “下楼吧。”   谢朔起身,牵着她的手出门,去了楼下餐厅。   吃过晚饭,两人在岛上随意逛了逛,叶谙没再提离开的事。   她所要的,不过是他真心实意的喜欢,当初坚持离婚,是因为觉得他对自己没感情,如今他能明明白白摆出心意,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她也没什么好介怀的了。   她向来不会苛待自己,更不想欺骗自己,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没必要做违心的决定。   ----   翌日,叶谙陪着谢朔去见一位合作商,对方是位英国华裔,姓费,年近半百的模样。   谢朔用英文向他介绍:“这位是我太太。”   大概是没想到他会带夫人过来,费先生惊讶了一下,转头夸赞道:“你太太真漂亮。”   叶谙有点脸热,微微一笑,随谢朔一同坐下,听两人交谈。   她的目光逐渐集中在谢朔脸上,不得不说,这个男人认真谈公事的样子,有种特别的魅力,连睫毛都闪烁着辉泽,叫人挪不开眼。   结束后,叶谙挽着他的胳膊,陪他回酒店,进屋时,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偏头道:“你说我要不要去进修一下?”   谢朔捏了捏她的手:“进修什么?”   叶谙同他在沙发上坐下,说:“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想多学两门外语,配音的时候方便点。”   谢朔道:“不用那么麻烦,我教你就行了。”   叶谙望着他:“除了英语,你还会别的语种吗?”   “我还会法语,你想学的话,可以教你。”   不等她开口,谢朔就对着她,说了一句法语:“ Je t\'aime.”   叶谙:“……”   你当我连“我爱你”这么简单的句子都听不懂吗?   谢朔提醒她:“你跟着说一遍。”   叶谙:呵呵。   叶谙一把拽住他的领带,将他往前拉了拉,凑到他耳边:“你这个套路太老了,一点新意都没有。”   而且还没有气氛!她才不想听这种情形下的表白!   谢朔被她拽着往前倾,顺势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压倒在沙发上。   叶谙没想到突然就变成了这种羞耻暧昧的姿势,愣了愣,赶忙松了手里的领带。   谢朔却没有起身的意思,单手撑在她身侧,居高临下地禁锢着她,眸子幽深。   叶谙仰面躺着,视线内是他光洁的下颌和性感的的喉结,领口扣子严实地扣到最上一颗,她莫名有些紧张,抵住他的肩将他推开,翻身坐到旁边边角处。   “你待会儿不是还有事吗?”   谢朔看她两眼,也没勉强,慢里斯条地将领带重新系好,动作既斯文又透着欲。   叶谙心口噗通一跳——她又可耻地沦陷了。   很快,便有助理敲门进来,向谢朔汇报事情。   到岛上的前几天,谢朔一直很忙,叶谙陪在他身边,帮他读读文件,偶尔斗斗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基本的公事处理完,两人没有急着回国,而是在岛上玩了两天。   风和日丽,海水逶迤向天际,浪潮一波连一波地涌过来又退去。   海边沙滩上,遮阳伞宛如一朵朵蘑菇撑开,游人们来来往往。   谢朔戴着墨镜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叶谙穿着吊带裙趴在他身侧,背上盖着一条浴巾,露出一半雪白的肩背。   她稍稍侧头,目光掠过男人起伏的胸膛,停在腹肌处,线条流畅漂亮。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他腹肌上戳了戳。   谢朔睁开眼,取下墨镜,转过头看她。   叶谙与他对视一眼,缩回手,狡黠一笑,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裹着浴巾侧过身,往海面望去。   一个男人穿着花裤衩站在海里,高举双臂摆了个十分酷炫的姿势,让岸边的同伴帮忙拍照。   就在快门按下的刹那,一个大浪突然打过来,往他身上一扑——   他的花裤衩吧唧掉了。   “哈哈哈哈哈哈……”   “快看!那个人裤子掉了!”   四周一阵爆笑,叶谙闻声望过去,看见这一幕,立马勾身坐了起来。   隔得太远,画面十分模糊。   她满脸好奇地伸长脖子,想要看得更清楚些,结果眼前突然一黑,一只修长的手覆了上来,掌心温凉,遮掩住视线。   “你干什么?别挡着我!”   叶谙抓住他的腕骨,想扒拉下他的手,奈何力度不够,根本敌不过他。   正挣扎时,两瓣薄唇忽然落在唇上。   起先是温柔的碰触,像春风缱绻,水流潺潺而过,渐渐地,温软一点一点深入,抵开了唇瓣。   熟悉的气息充斥在唇齿间,攫取了呼吸。   他一直没有拿开覆在她眼睛上的手,也没有将她转向他那边,而是侧着身子,低头细细吻着她。   海风裹挟着湿意拂过,眼前视线被遮挡,黑暗中漏出一点光,时有时无。周遭的声音仿佛都在慢慢远去,变得混沌不清。   她的手挪向他结实的小臂,手指抓紧又松开,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几乎要掐进肉里。   身上逐渐没了力气,只能倚入他怀中。   过了许久,唇上的温软终于离开,手也从眼前挪开。   视线恢复清明,叶谙倚着他,红唇微肿,依稀泛着水光,格外娇艳。   她抬眼,恰好对上他幽深的眸子,脸不由更烫了,火直烧到耳根。   ——这男人认真起来,她根本就不是对手!   “旁边还有人呢!”   叶谙瞪他一眼,环顾四周,没发现有人看这边,才放下心,从他怀里起身,裹紧了浴巾。   谢朔的目光从她唇上掠过,笑了下,重新躺回去。   隔了许久,叶谙侧身趴下,从旁边摸过手机,点开相机功能,对着他光明正大拍了张侧脸照。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过多的日光刺激,当晚回到酒店,谢朔久违地闹起了头疼,眼睛也有些不适。   叶谙替他按了半天,等到他稍微缓和了些,才扶他起来,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结果还没起身,就被他揽入怀中。   叶谙撞上他温厚的胸膛,转过头瞪他:“你都头疼成这样了,还想干什么?”   成天来这一招,也不知道换换。   灯下眸子清亮,谢朔揽着她的腰,额头抵住她额角,忽然低低道:“回去之后,别住公寓了?”   叶谙一怔,险些忘了还有这一茬。   叶谙看着他略带一点苍白的脸色,想起最近他的殷勤讨好,抿了抿唇,别过脸,给了模棱两可的回答:“回去再说吧。”   通常她说这种话的意思,就相当于默许。   谢朔唇角噙笑,在她准备起身时将她重新揽回去,还握住了她的手。   叶谙拍开他的手,问:“又怎么了?”   谢朔垂眼,看着她,轻声道:“要不,你今晚就睡这里?”   叶谙:“……”   呵,男人。 第64章   面对谢朔得寸进尺的要求, 叶谙弯起唇,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攀着他的肩, 凑到他耳畔, 刻意将语调凹得娇媚:“想我睡这里?”   谢朔抬眼, 修长的手搭在她腰侧。   下一秒,叶谙忽地敛起笑, 一脸冷漠:“想着吧。”   说完,毫不留情地推开他,起身往屋外走, 背影潇洒利落,还带着几分大仇得报的飒气。   想想刚结婚那会儿, 她百般勾引, 只差没脱光了趴他身上,他都无动于衷,可以说是铁石心肠到一定境界了。   现在风水轮流转, 她不晾他一段时间, 都对不住当初碰过的壁生过的气。   更何况,他刚刚头疼成那样, 还是安安分分休息比较好。   谢朔看着她出门, 唇角笑意未褪,坐了片刻,起身去洗澡。   夜深人静,落地窗外, 海潮声声涌动,月光洒落如鳞。   两人在岛上度过了最后一晚,于次日清早乘坐私人飞机回国。   下飞机,刚好是下午七点多,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叶谙没跟谢朔回谢家,直接回了公寓——就算真要搬回去,也得先缓和两天,她东西都还没收拾。   舟车劳顿,回到公寓后,她早早便洗漱完上床睡了,第二天一个人在房间里躺尸到中午。   两点左右,谢朔打了个电话过来,叶谙本以为他是按捺不住,急着催她回谢家,谁知他却告诉她,老爷子身体不适,问她要不要一起过去探望。   平心而论,她嫁进谢家的这段时间,老爷子对她还算不错,如今老爷子病了,于情于理她都该去看看。   叶谙匆匆换了衣服,陪着谢朔前往老宅。   到那儿时,老爷子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赏花,看见两人,露出一个温和慈爱的笑:“谙谙也来了?”   院中花开似锦,云蒸霞蔚,叶谙挽着谢朔的胳膊穿过石径,停在他身侧,同以前一样温柔乖顺地唤道:“爷爷。”   老爷子看了谢朔一眼,又看了看她,半晌,微叹了口气:“你受委屈了。”   “?”叶谙听得有点懵。   愣怔了两秒,她反应过来,可能跟她和谢朔分居的事有关。   果不其然,老爷子继续道:“阿朔他是一时糊涂,现在已经想通了,你别跟他怄气,早些回家……”   从老爷子口中,叶谙总算知道了谢朔之前是怎么解释分居这事的。   原来,他直接揽下了所有罪名,告诉老爷子和谢柏言,是他执意要离婚,才闹到分居的地步。为此,他还挨了一顿训,毕竟她是在他失明时嫁进来的,如今他刚痊愈没多久,就开始闹离婚,难免会给外人不好的印象,觉得谢家太过薄情寡义。   老爷子向来重名声,得知消息后便将他训了一顿。   午后春光明媚,蝴蝶自身侧翩跹而过,叶谙忍不住偏头,看了身侧男人一眼。   谢朔似乎跟她心有灵犀,恰好也朝她看了过来。   视线在半空交汇,叶谙无端有点脸热,赶紧别开了眼。   春天这个季节,实在太容易觉得燥了。   老爷子将两人的手握在一处,叮嘱了半天,言语间一直在劝和,让叶谙忍不住怀疑,他身体不适是假,实际上是帮谢朔当说客来了。   到后面,老爷子总算说起其他事:“对了,你辛叔叔明天要办个晚宴,请柬送过来了,爷爷不方便去,你同予然去一趟吧。”   谢朔应了下来。   当晚,两人在老宅吃过晚饭才离开,谢朔照旧送叶谙回公寓。   沿街灯火闪烁,映入眼中,添了几分亲切感,叶谙正望着车窗外,忽听谢朔道:“明天辛家的晚宴,你陪我过去?”   叶谙扭脸问:“几点?”   谢朔道:“七点,我下午过去接你。”   叶谙点头,应了声“好”。   谢朔却一直看着她,似乎有些不放心。   叶谙知道他是怕像上回一样被放鸽子,忍俊不禁,倾身过去,问他:“要是我明天又临时有事怎么办?”   谢朔握住她的手,提醒她:“你签了一个月的合同。”   叶谙抬起下颌:“那个不算,你都没付我工资。”   她眼底一汪清亮,谢朔眸光微动,抬手捏了捏她的下颌:“一个月满了,我给你结。”   他最近总爱做这样的亲昵动作,叶谙只觉得被他指腹碰过的地方有些痒,直起身,离他远了些。   第二天下午三点,谢朔让人送了高定礼裙到公寓,还请了专门的化妆师过去。   礼裙是黑色的,布料轻软,勾勒出娉婷身姿,走动时裙摆如水波轻漾。   为了配套裙子,化妆师替叶谙化了个偏冷艳的妆容。   准备妥当后,叶谙踩着高跟鞋走到谢朔面前,眨了下眼:“漂亮吗?”   谢朔望着她,忽然想起两人新婚那日的情形,眼底含笑,朝她伸出手:“漂亮。”   晚七点,晚宴现场,灯火通明。   两人在满堂喧嚣中缓步踏入,一进去,就受到了不少人的瞩目。   虽然离婚的传闻在网上已经压下去,但豪门圈子里私下却还在传,毕竟他们夫妻俩确实很少在同一场合公开露面。   此时见到两人手挽手的亲密姿态,各自都露出了微妙的表情,还有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   叶谙假装没看见,挽着谢朔的胳膊,目不斜视地往里。   因为谢朔的身份,过来敬酒攀谈的人不少,叶谙陪着应酬了半天,有点招架不住,去了趟洗手间。   返回大厅后,她原本打算不管谢朔,自己去旁边吃点东西填填肚子,谁知就这一会儿工夫,谢朔身边竟然多出了一个年轻姑娘,烟青色掐腰裙,身姿窈窕,正端着酒杯,在同他说话,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倾慕二字。   一股无名火倏地蹿上头顶,她人还在这儿呢,他就敢招蜂引蝶,真当她是摆设吗?   天花板上,水晶吊灯明晃晃照着,光线强得刺眼。   叶谙深吸一口气,将头发往肩后撩了撩,露出精致白皙的锁骨,踩着高跟鞋娉娉婷婷走过去。   走到谢朔身侧,她抬手挽住他的胳膊,亲昵地唤了声:“老公。”   出声的同时,手指暗中在他小臂上掐了两下。   谢朔偏过头。   叶谙瞥他一眼,目光落在面前女人身上。   在看到叶谙后,女人仍没有退缩的意思,眼底反而掠过了一丝不屑,谁不知道他们就快离婚了,有什么可装的?   她等着谢朔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将她推开,谁知谢朔却只是低眸,眼神温柔:“怎么了?”   “我头有点晕。”叶谙忍着鸡皮疙瘩,娇声说道。   “我陪你去那边坐会儿?”谢朔握住胳膊上纤细的手指,嗓音温和。   叶谙弯唇一笑:“好啊。”   看着两人离去的亲密身影,女人的笑容彻底僵住,脸色也明显变了变。   ——不是说他们感情冷淡,在闹离婚吗?怎么回事?   不仅是她,其他目睹这一幕的人也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纷纷小声交谈起来。   “谁说他们要离婚的?看这不像啊……”   ……   走到人少的休息区,叶谙才松开了谢朔,转过身对着他,勾起唇角笑:“聊得开心吗?”   这是一道送命题,谢朔非常有求生欲地回道:“没聊。”   叶谙轻呵一声,明显不信。   其实,这种情形她也能猜到,以他的家世条件,一旦离婚的消息传出,想趁机凑上来的千金名媛肯定不在少数。   谢朔捏了捏她的指尖,揽住她光裸的肩,低声道:“你在这儿休息会儿,吃点东西。”   叶谙不满地戳了戳他的胸膛:“你怎么总这么招蜂引蝶?”   谢朔笑了笑,揽着她往沙发边走。   叶谙刚刚喝了不少酒,此时已经有了些许醉意,也不管这是什么场合,微微踮脚,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凑到他面前,小声道:“给你个机会,哄哄我。”   红唇近在咫尺,谢朔目光凝了凝。   叶谙扬起下巴,支使他:“你现在闭上眼睛,半分钟,不许睁开。”   谢朔以为她喝醉了,又想亲他,微微笑着合上了眼。   然而,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温软落在唇上。   叶谙一手勾在他后颈,白皙指尖用力捻下唇上口红,往他衬衫领口处一抹。   他今晚穿的白色衬衫,红色的口红落在上面,既醒目又暧昧。   “好了,你去忙吧。”   抹完口红,叶谙便毫不留情地抛弃了他,抬手往他肩头一推,挑了挑细长的眉,模样肆意又张扬。   这下有了标记,看谁还敢觊觎她的男人。   谢朔没等到想要的吻,盯着她的红唇看了两眼,蓦地扣住她的腰,低头在她唇边亲了亲,在她发火前松手,转身离开。   他走入人群中,端着酒杯,继续同人交谈,刚开始还没察觉,直到大家的眼风时不时往他领口处瞄,还露出暧昧的神情,他察觉到不对劲,低眸往身前瞥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一抹红痕。   谢朔:“……”   --   眼见谢朔周围再无莺莺燕燕凑上去,叶谙心情愉悦,摸了下发烫的唇瓣,拿过一份甜点,斜并双腿,坐在沙发上吃起来。   没过多久,旁边忽然冒出一个人影,齐膝短裙下小腿纤细,正是辛家大小姐辛狸。   辛家的晚宴,她自然不会缺席。   她端着半杯红酒,在叶谙身侧坐下,突然低声问:“听说你和你老公要离婚,真的假的?”   叶谙抬眼,还没开口,辛狸就拍拍她的肩,自顾自道:“用不着伤心,像他这么没意思的男人,离了就离了,没什么可惜的,回头我介绍个新的给你。”   她说得一脸傲气,叶谙不由莞尔。   “我跟你说,男人都这样,你越是在意,他越不把你放在心上……”   辛狸似乎心情不太好,聊着聊着就开始拉她喝酒,原本灵动的眸子里依稀浮开怅然神色。   这种场合,叶谙不好拒绝,只能陪她喝了两杯。   “不就一个男人吗?有什么了不起?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外面长得漂亮又讨人欢喜的小哥哥那么多,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辛狸喝得急,很快就醉了,雪白的面颊上泛起酡红,说话也彻底没了顾忌。   叶谙比她稍微好一些,但渐渐也支撑不住,歪在沙发上,长睫往下耷拉。   辛狸捏着高脚水晶杯,眸光潋滟,眨了下眼,忽然又笑道:“你是不是真的要离婚啊?真的要离,我就把我哥介绍给你,他这个人还挺不错的,知情识趣,对女孩子也温柔……”   谢朔应酬完,穿过人群,刚走到两人身后,就听见这么一句,登时脸黑成了锅底。   “真的,我去叫他过来,你见一见就知道了……”   辛狸搁下杯子,抬起昏沉的脑袋,摇晃着起身,想去叫人,结果对上一张阴云密布的脸。   辛狸:“……”   叶谙见到谢朔,也愣了下,她歪在沙发上,望着眼前的身影,神思有些懵懂。   满堂喧嚣热闹,这方角落却仿佛风雨欲来。   谢朔阴沉着脸走上前,在叶谙身侧坐下,扣住她的腰,将她揽入怀中,嗓音低沉:“在聊什么?”   叶谙腰被他箍得疼,抬手推了推他的胳膊,没能推开,便干脆偎在了他怀里,语气含糊地笑着说:“辛狸说,要把她的哥哥介绍给我认识,说她哥哥比你有意思多了……”   谢朔面色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揽着她的肩,扶她起身,带着她往一旁走,留下辛狸一人。   叶谙脚步不稳,靠在他怀里,懵懵懂懂问:“我们去哪里?”   “回家。”   谢朔半搂着她,穿过热闹的宴会厅,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一路往外。   角落里,辛狸重新坐回去,望着水晶杯底残留的红色酒液,端起一饮而尽。   她歪着身子,纤细手指轻捏着杯脚,不知想到什么,蓦地低低笑了声,撑着沙发站起来。   细细的高跟叩在地面,她刚迈出一步,就见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谢予然。   他似乎在那里站了好长的时间,隔着重重灯影,俊秀的五官有些模糊,眼神晦暗不明。   辛狸脚步微顿,瞥他一眼,转身向另一边,踉跄着走远,身影没入了人群中。   谢予然站立片刻,跟了上去。   ……   ---   回家的车上,叶谙趴在谢朔怀里,一会儿拽拽他的领带,一会儿戳戳他的喉结,一双眸子如同稚子,亮得惊人。   闹腾了一会儿,她有些累了,靠在他身前,手指轻揪着他的衬衣。   等她稍微安静些,谢朔握着她的手,凑到她耳边,低声问:“去哪儿?”   叶谙抬眼,眼底带了一丝茫然,有点听不懂他的话:“你不是说,回家么?”   谢朔唇角噙笑,眉眼微醺,嗓音仿佛从胸腔传出:“嗯,回家。”   回到谢宅,将近十一点。   春夜的风柔软,花枝裹在月色里,暗香悠远。   叶谙虽然神思迷糊,但却没睡着,始终睁着眼,车门打开的时候甚至还知道自己弯腰下车。   只是下车后,她脚下踉跄,险些摔倒,谢朔及时扶住她,揽着她的肩,掌下肌肤温暖细腻。   叶谙懵懂了两秒,突然反过来扶他:“你看不见,要小心一点……”   谢朔:“……”   看她的样子,应该是醉糊涂了,见她一步一摇晃,谢朔索性横过她腿弯,将她拦腰抱起,往别墅内走。   寂静中,脚步声清晰。   叶谙身体悬空,双手环在他颈后,盯着他的眼睛看。   “你眼睛看不见,怎么还能抱我?”   谢朔置若罔闻,抱着她上楼,进卧室后,才将人放在沙发上,自己也顺势坐到一旁,抬手松了松领结。   看着屋内熟悉的布局,叶谙下意识以为回到了之前,他还未复明的时候。   她偎着他,见他松领结,也跟着动手去拽他的领带。   谢朔低眸,捏住她白皙手指。   他的领带没有完全解开,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白色衬衣领口处先前涂抹的口红还在,叶谙想起先前的事,抽出手指碰了碰,抬起下巴问:“老实交代,你今天晚上,跟多少女人说过话?”   谢朔揽着她,低声道:“就你一个。”   “你哄谁呢?”叶谙才不相信他的鬼话,用力扯了下他的领带。   “我告诉你,你敢在外面拈花惹草,我就去找别人了……”   她抬眼,看见他光洁的下颌,心念一动,像前几回醉酒一样,攀着他的肩,伸长脖子吻了吻。   谢朔早已经习惯,手掌扶在她后腰处,任由她动作。   叶谙亲了两下,便松开他,继续伏在他身前,眼神迷糊。   谢朔捏了捏她削瘦的肩骨,目光落在她嫣红唇瓣上,正打算低头吻下去,叶谙忽然撑着他的胸膛起身,踉跄站稳。   “你是不是要洗澡?我去替你拿衣服……”   她只当是从前,摇摇晃晃往衣帽间走。   谢朔怕她摔倒,起身跟在她身后。   走到衣橱前,叶谙熟练地从里头翻出男士睡袍,转身时,差点撞入他怀中。   谢朔见她迷糊,接过睡袍,扔到一旁,伸手随意扒了件睡裙出来,揽住她的肩,带着她出去。   “你先洗澡。”进浴室后,他松开她。   叶谙懵懂抬眼:“你呢?”   为了不耽误时间,谢朔哄她说:“我洗过了。”   叶谙这才放了心,抬手去拆头上的发卡,然后开始像以前一样,当着他的面脱衣服。   这样的事,她不是第一次做,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反正他又看不见。   谢朔替她将睡衣放好,转头看到她的举动,微微一愣。   这也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撞见她旁若无人地换衣服。   长裙轻软如水,掉落在地。   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微微有些凉,就在这一刹,叶谙突然愣了下,仿佛瞬间清醒过来,意识到什么,扭头望着他。   浴室灯光为暖色,勾勒出姣好的曲线。   谢朔目光微凝,拾起掉落在地的衣裙,眉间浮开几分醉意,幽深的眼底含笑——   “怎么不继续了?”   作者有话要说:  -   感谢在2020-03-15 05:34:06~2020-03-16 07:13: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如鲸落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dorable97jk 48瓶;sunny 10瓶;齐霖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空气凝滞数秒, 一把火倏地烧上头顶。   叶谙脑中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 酒劲刹那间醒了大半——   她怎么忘了, 他已经复明了!!!   短暂的僵硬过后, 她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裙子, 掩饰性地捂在胸前,怒目而视:“你怎么还不出去!”   灯光下, 脸红得几乎能滴血,连脖颈都红透了。   谢朔站立不动,目光从上自下肆意逡巡过, 眸色越发沉了。   叶谙被他这么一看,感觉浑身上下都热了, 并拢双腿, 羞耻地拱起脚趾,怒道:“你还看!”   她紧捂着裙子,后退两步, 结果身形不稳, 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谢朔适时伸手, 将她扶住。   叶谙越发紧张了, 抬手抵在他身前,却被他揽住腰,往怀里带了带。   她抬起头,刚想让他放手, 唇便被封住,温热的气息铺天盖地下来。   混乱中,她手不由自主一松,衣裙落地,覆在脚背上。   他按着她的腰,将她禁锢在怀中,吻得急切而强势。   唇齿间充斥着酒气,分不清是谁的。   眼前光影晃动,温度迅速攀升,叶谙双腿发软,渐渐支撑不住,只能抬起手,纤细的手指用力攀着他的胳膊。   两人贴得极近,他衬衣的扣子和腰间皮带都硌得她难受,她忍不住想往后退,却敌不过他的力气。   许久,他的唇终于离开。   她得以呼吸,软在他怀里,微微喘着气,眼尾泛开潋滟的光。   谢朔低头,看着她微肿的唇瓣,眸色一深,似乎还想继续。   叶谙对上他眼底的欲念,心头一跳,赶忙去推他:“你让我先洗澡……”   严格算起来,他们俩也就只有过那一回,还是酒后乱性,现在忽然再来,难免有点紧张。   谢朔轻牵唇角,在她耳边亲了亲:“嗯,先洗澡。”   叶谙:“………………”   为什么这话到他口中,就像是在说洗干净等他?   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谢朔自然不会管她是不是这个意思,松开手,意犹未尽地看了她两眼,转身出去,关上了门。   叶谙脸越发红了,整个瘫软下来,坐在了浴缸边。   双颊的滚烫始终未褪,她抬起手,羞恼捂住了脸,以后绝对不能再随便乱脱衣服了!   平复了好一会儿情绪,她起身对着镜子卸了妆,然后才去洗澡。   浴室内响起水声,雾气很快弥漫开来,热水从头顶洒下,顺着脖颈滑过每一寸肌肤。   洗着洗着,被水雾一蒸,叶谙的脑子逐渐又变得迷糊起来,酒劲也重新涌上头。   洗完澡,她随意套上睡裙,连头发都忘了吹,就迷迷糊糊趿拉着拖鞋走了出去。   回到卧室,发现谢朔已经换上了睡袍坐在床头——他去隔壁房间洗的澡。   叶谙在离床两步远的地方顿足,莫名有点紧张,垂在腿侧的手指虚虚蜷起。   虽然酒还未醒,但她大概也能预料到,今晚可能逃不过某些事,谁叫她稀里糊涂就被他哄着跟他回家了呢。   谢朔抬眼,看着她,目光最后落在她湿漉的头发上。   他倒是没有急着对她做什么,掀开被子起身下床,拿了吹风机过来,牵着她坐到床头,开始给她吹头发。   屋内光影轻动,修长的手指穿梭过长发,温柔耐心。   满室静谧,只有吹风机的响声,格外清晰。   暖风烘着头皮,烘得人昏昏欲睡,叶谙坐在床头,眼皮控制不住往下耷拉,脑袋也一坠一坠的。   谢朔将她的头发拢到一边,露出素净的后颈和肩背,肌肤细腻,灯下白得晃眼。   关掉吹风机后,他盯着她的后颈,忍不住低头,轻轻吻了吻,唇间幽香浅淡。   叶谙却毫无感觉,软绵绵靠在他身前,双眼微眯,神思迷糊,俨然快睡着的模样。   这个样子,谢朔也不好再继续下去,只能扶她在床上躺下,起身将吹风机放回原处。   等他回来时,叶谙已经自行裹好被子睡着了,乌发堆叠在枕间,露出半张精致纤巧的面庞,颊边因酒醉而染的红晕未褪。   谢朔从另一侧上床,手掌撑在她枕边,看她片刻,低头在她唇边落下一吻,关灯躺下。   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时。   -------------   窗前月色清明,树影随风轻摇,他合上眼,刚要睡着,被窝内窸窣一动,一个柔软的身体滚到了怀里。   叶谙偎着他,习惯性地将手搭在了他身上。   温香软玉在怀,黑暗中格外明显,谢朔重新睁开眼,刚刚才压下去的念头又上来了。   他侧过头,唇恰好擦过她额间。   叶谙往他怀里里缩了缩,呼吸喷洒在他脖颈处,薄薄一层,仿佛雾气。   谢朔贴在她耳畔,流连了片刻,蓦地翻身,撑在她上方,低头吻下去。   深夜寂静,叶谙感觉到唇齿被抵开,呼吸间气息熟悉,仿佛冬日初雪……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借着窗外的月色,隐约看见男人冷峻的下颌,往上是一双幽深的眸子,眸底情绪翻涌。   唇从下颌往脖颈处去,她被迫仰起脸,乌发散乱。   睡裙带子滑落,肩头微凉,很快被温热覆住。   夜越来越深,落地窗外,明月掩在花枝间,流光皎洁,春水般淌开来。   屋内空气逐渐变得窒闷难耐,细微的响动断断续续,被褥中伸出一只手,呼吸声最后化为了呜咽……   云收雨歇,一切归于平静。   叶谙眼尾泛红,鬓边全是汗,神思混沌间,依稀有轻柔的吻落在耳畔,一下一下,温柔安抚着。   凌晨三点,天色未明,浴室里再次响起水声。   窗外,月影轻摇。   ……   ------------------------   一夜昏昏沉沉,醒过来时,天光已经大亮,春日朝阳漫入落地窗内,澄澈明透。   叶谙睁开眼,躺在床上,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宿醉后,头有些疼,她抬手按了按脑袋,撑着床榻打算坐起,却在勾身时猛地又倒了回去。   浑身上下,骨头仿佛散了架,酸软无力,尤其双腿,完全使不上劲。   她放空自己,躺了片刻,侧过头去看身侧。   枕畔依旧不见人影,空荡的被窝里依稀残留着些许余温,房间里也是空荡荡的,听不到其他响动。   ……她好像又经历了一次“提起裤子不见人”的冷落遭遇。   一股无名怒火猛地涌上心头,她抓起他睡过的枕头,想也没想,狠狠一摔。   力度没把握好,枕头反弹倒地上,还蹦了两下。   恰好这时,门被推开,一个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叶谙:“……”   谢朔:“……”   谢朔缓步走进来,捡起地毯上的抱枕,抬起头看着她,神情疑惑:“怎么了?”   他换了一身家居服,看着温文儒雅,叶谙呆愣了一瞬,有点尴尬地别开了脸。   谢朔走到床边坐下,从背后拥住她,下颌搁在她肩头,脸紧挨着她。   叶谙抬眼看他,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今天不用去公司吗?”   谢朔拥着她,在她耳畔亲了亲:“今天在家陪你。”   想起上回的事,叶谙还是有点不舒服,抿唇片刻,说:“那你上回怎么不知道在家陪我?”   有些事,她宁愿跟他说得清楚明白,也不想憋在心里,以后时不时出来刺自己一下。   谢朔一怔,当时他因为公司有事,急着离开,过后也没太放在心上,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她还记着这一茬。   “人不见也就算了,事后连关心都没有一句……”叶谙伸出食指,用力戳了戳他的心窝,“渣男!”   谢朔捉住她的手指,看着她,良久,低声道:“对不起。”   不仅为这件事,更为曾经的种种。   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从他嘴里听到这三个字,叶谙有点受宠若惊,抬手挠了挠他的下巴,弯唇笑开:“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你吧。”   谢朔低眸,瞥见她锁骨上的红痕,喉头滚动,忍不住又去亲她。   叶谙被迫后仰,脖颈修长,手撑在身侧,将被单抓出褶皱。   日光轻漾,映衬出光洁的侧颜,肌肤莹白似雪。   她的腰本就酸软无力,被他这么一亲,很快便仰倒在了枕头上,睫毛轻轻颤了颤。   昨夜的画面掠过脑海,眼看气氛逐渐不对,叶谙赶忙偏头避开,她现在这个状态,再来一次,就真的要跪了。   谢朔被她推开,没再勉强,温声问:“早餐是下楼吃还是我给你端上来?”   叶谙掀开被子:说:“下楼吃吧。”   吃过早饭,谢朔去了书房办公,叶谙在一旁陪着,靠在他肩头玩手机。   春日阳光明媚,暖意融融,她不经意抬眼,扫视一圈,忽然发现少了样东西。   “音音呢?”她转头问。   谢朔抬眼道:“送去升级了。”   “升级?”听见这个,叶谙顿时来了兴趣,“还可以升级吗?那她升级完会不会变得很聪明?”   谢朔将笔电放到旁边桌子上,淡淡道:“要看最后效果。”   他侧过身,搂住她,低头问:“我让人把公寓的东西搬回来?”   叶谙本想应“好”,看到他那张冷峻严肃的脸,话到嘴边又顿住。   她扬了扬眉,故意为难他:“也不是不行,你先说句好听的哄哄我。”   谢朔看着她神采飞扬的眸子,唇角浮开一丝笑意:“你想听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三次元出了点事,有点崩溃,所以到现在才修好文,非常抱歉~   明天不知道能不能准时更,会尽量,正文已经进入完结倒计时了,不想等的小可爱可以选择养肥,鞠躬致谢~   PS:给大家安利一部小甜文,随以的《年下很甜你很野》,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动动手指搜一下呀~   文案:   燕飒见到段为珩的第一眼,想的就是,要怎么样才能把他的衬衫扒拉下去。堂堂互联网视频副总监,什么男人没见过,却偏偏对段为珩招架不住。   燕总眯着眼,馋道:“小段童鞋有点可爱,想追。”   只要脸皮厚,没有哄不好的小朋友。   燕飒承认,她这叫鬼迷心窍。   “我不想上镜”、“不感兴趣”、“不接受你的邀请”,凡进攻必失败,燕总短短几天就明白了攻陷年下的困难。   “算了,我撩不动了放弃了。”   段为珩伸手拨了下她的脑袋,尾音缠绵:“胆小鬼。”   燕飒一怔,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一下。   天啊!她好像又可以了!!   【知名视频总监 X 凉城纨绔公子哥】   她是职场爽文女主角,是他心尖上的宝贝   #尔后每个日夜,他都会收尽锋芒,把温柔留给她#   【姐弟恋】打破标准后,恋爱其实可以很甜很甜 第66章   “让你说当然是要你自己想, 不然有什么意思?”   叶谙从他怀里起来,靠到沙发另一侧, 嚣张地将两条腿放了上来, 交叠在一处。   谢朔看着她, 刚要开口, 突然响起一阵手机震动声。   叶谙从沙发里侧摸起手机,看了看, 点下接通。   电话是项泉打来的,说是之前那部电影配音出了一点问题,需要临时过去补录。   于是最终, 叶谙没能听到谢朔哄她的甜言蜜语,急匆匆换衣服出门, 赶到了工作室。   好在出的问题不大, 叶谙弄清楚状况,就一头扎进录音棚忙碌起来。   补录完毕,下午四点半。   叶谙没急着回去, 同施双双在工作室附近的咖啡厅闲坐。   最近施双双因为新剧本, 也忙得够呛,两人已经很久没一起聚过了。   “前阵子你闹离婚那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啊?”犹豫半天, 施双双还是没能按捺住八卦之火, 好奇问道。   叶谙抿了口咖啡,把问题抛回给她:“你觉得呢?”   施双双道:“我本来是不想相信的,但是传的人太多了,说得跟真的一样。而且你没发现, 你已经很久没有秀过恩爱了吗?”   连之前微博上吵成那样,也不见她有什么表示,完全不符合她的人设。   叶谙轻抬眼睫,看了施双双一眼。   她没说话,只是拿过搁在一旁的手机,素白指尖轻划过手机屏幕,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老公,你在哪儿呀?”   语气又娇又嗲,让人瞬间鸡皮疙瘩掉一地。   “那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呀?”   “一个小时那么久啊……”她红唇一撇,满脸的不高兴,“不行,我只等你四十分钟,四十分钟不来的话,你今天晚上就睡书房吧。”   挂断电话,叶谙重新抬眼,纤纤玉指拢了下头发,优雅从容地弯唇一笑。   恩爱秀得明明白白。   施双双:“……”   打扰了。   施双双彻底闭嘴,再没提关于离婚的事,搅弄着咖啡,转而说起其他八卦。   咖啡店外,人来人往,日光渐渐染上昏黄。   约莫四十分钟后,谢朔赶到了咖啡店。   男人穿过玻璃门进来,身形颀长,眉眼冷峻,顷刻间吸引了不少目光。   叶谙抬起头,一眼见到他,眸中光彩不由自主地亮了亮。   “你老公真的长了一张标准的言情小说脸。”施双双跟着望过去,啧啧感慨,“我完全想象不出,他被你赶去睡书房的样子。按照一般套路,你不是该被他巧取豪夺虐身虐心爱了又爱吗?”   实际上,叶谙也不知道能不能实现把谢大少爷赶去书房睡觉这么艰巨且诡异的任务,但输什么也不能输了气势,所以她未置可否,抬起下巴,做足了被宠得无法无天的骄纵姿态。   谢朔迈开长腿,走到两人座位旁边。   “录完了?”他的视线掠过施双双,落在叶谙身上,眼神变得温和。   叶谙点了下头,十分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转头问施双双:“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饭?”   施双双才不想当这个电灯泡,赶忙摆手:“不了,我跟老大约好了,晚上要谈点事情。”   三人出了咖啡厅,施双双往工作室方向折返,叶谙则和谢朔往路边停车的地方去。   谢朔今天没带司机,自己开的车,上车后,他倾身过来替她系安全带。   叶谙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薄唇,没忍住,往前凑了凑,在他唇边轻轻碰了下,蜻蜓点水般。   谢朔抬眼,目光落在她脸上,保持着倾身向她的姿态。   叶谙眨了眨眼,睫毛微翘,一脸的无辜,隐约还带了点撩拨人的小得意。   谢朔停顿两秒,将安全带系好,起身坐回去。   他转过头看向前面,修长手指搭着方向盘,侧影在窗外夕阳的映衬下,仿佛加了美颜滤镜。   叶谙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的情形,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须臾,车子发动,驶入绚烂晚光中,天边云霞如画。   谢朔订的是一家法式餐厅,楼层很高,穿过落地玻璃墙,可以俯瞰城市夜景。   “明天还要去录音棚?”谢朔将切好的牛排换给她,问道。   叶谙抬眼道:“不用。”   项泉不知道“温先生”的真实身份,以为她签了一个月的私人助理合同,所以最近都没有给她接新剧。   她如今身价水涨船高,也不必勉强自己像以前一样什么都接。   吃过晚饭,时间还早。   春日天暖,叶谙没急着回家,拉着谢朔沿街散步。   夜风温柔缱绻,裹挟着城市的烟火拂过面庞,两人牵着手,慢悠悠走着,空气中花香浮动。   这样的时刻,哪怕不做什么,都有种自然而然的欢喜。   四下里高楼林立,霓虹灯流光溢彩,高处的LED大屏上正播放着最新的电影预告。   光影从脸上晃过,谢朔望着屏幕上的预告片,忽然问:“要不要看电影?”   两人之前几乎没有正儿八经地约过会,突然听到这么一句,叶谙不由愣了下。   她抬眼看着他,指尖在他掌心轻勾了下两下,笑道:“好啊。”   电影是很普通的言情电影,只不过内容有点狗血,叶谙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凑到他耳边小声吐槽。   谢朔握住她的手,耐心听着,一贯冷淡的脸上神情温和。   临近尾声的时候,故事终于走向圆满结局,巨大的屏幕上,男主角取出戒指,向女主角求婚。   画面背景唯美,音乐气氛也烘托得不错,叶谙差点真心实意地掉下眼泪,连开始的不愉快也忽略了。   屏幕上晦暗的光投映在她脸上,卷翘的睫毛上辉泽浅淡,侧颜明丽。   谢朔看着她专注的侧脸,不知想到什么,眸光微微一动,将目光落在了她的左手上。   白皙纤细的指间,空无一物。   看完电影,夜已经深了,两人从电影院里出来,没再进行其他活动,直接开车回了家。   白天的时候,趁叶谙不在,谢朔已经让人将公寓内她的东西都收拾搬回来了。   昨晚折腾到凌晨,今天又忙了一下午,叶谙精疲力尽,也没心思跟他再闹,洗完澡倒头就睡。   谢朔将她拥在怀里亲了亲,有心想做点什么,但看她连眼睛也睁不开,只得暂时放过了她。   很快,谢柏言就知道了叶谙搬回的事,也没训斥什么,只当他们是年轻气盛,胡乱闹腾,转过头自己又和好了。   接下来几天,谢朔又恢复成日理万机的忙碌状态,叶谙“合同”在身,也跟着过去了。   谢朔他这个人,典型的工作狂魔,没人看着,用眼就毫无节制。叶谙担心他当真会出事,只好像以前一样,陪在一旁替他读文件,尽量减少他的用眼时长。   转眼到了周五,叶谙晚上七点半有个工作室安排的直播活动,吃过晚饭后,她抛下谢朔,早早便回到书房开了电脑。   进入直播间,她刚上麦说了声“晚上好”,屏幕上就密密麻麻飘过许多挑弹幕:   【姐姐晚上好!】   【啊啊啊啊啊啊美颜暴击!!!】   【姐姐是素颜吗?这个皮肤我慕了……】   【姐姐今天的声音好温柔啊wsl……】   【我单方面宣布这是我老婆了!】   【谢总冷漠脸.jpg:谁想抢我的老婆,过来聊聊?】   ……   打过招呼之后,叶谙同大家说了会儿话,然后进入互动环节,由粉丝提出角色或者对话片段,叶谙当场配音。   直播室里热火朝天,人数不断增加。   叶谙仿佛精分一样切换着角色,连口水都来不及喝。   到后期某个环节时,忽然有粉丝大着胆子提问:“姐姐,谢总在吗?”   弹幕上立马有许多人附和一起问。   叶谙微愣了下,朝书房门口望了眼,说:“他在家,不过没在这里。”   这个话题打开,便收不住势,很快又有粉丝问:“姐姐姐姐,你和谢总平常是怎么相处的?”   叶谙刚要回答,书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身影走进来。   谢朔走到她身后,将一杯茶搁在电脑旁边。   弹幕立刻炸开了:   【???我好像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是谢总吗?】   【啊啊啊谢总是担心姐姐口渴,专门送茶过来吗?】   【好甜啊!】   【我萌的cp终于发糖了呜呜呜……】   从视频的角度,只能看到谢朔的上身和胳膊,脸完全看不见,但这并不妨碍粉丝们激动狂欢。   谢朔放下茶杯,转身准备离开,叶谙瞥了眼满屏的弹幕,抓住他的胳膊:“老公,要不要跟我的粉丝们打声招呼?”   她将摄像头往他这边挪了挪,差不多能看到下颌。   谢朔顿足,两秒钟后,对着电脑淡淡颔了下首:“嗯。”   【嗯???这就完了???】   【哈哈哈哈哈这也太高冷了叭!】   【真·霸道总裁式冷漠.jpg】   【谢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抢我老婆!】   ……   叶谙也一乐,没再管他,继续和粉丝们互动。   忽然有粉丝眼尖,看到了角落里摆放着的“小企鹅”音音,好奇问道:“姐姐,你房间里那是企鹅吗?”   叶谙回头看了眼,说:“是智能机器人。”   昨天才升级完送回来。   “好萌啊!”   忽然有粉丝问:“这只企鹅不会是谢总买的吧?”   叶谙没多想,实话实说:“是他送给我的。”   【??????认真的吗?????】   【哈哈哈哈哈xswl高冷画风一秒崩塌……】   【从此以后谢总的脸在我脑子里就是企鹅的样子[笑哭]】   【前面的你是魔鬼吗?我已经忘记了谢总的英俊帅气[笑哭][笑哭][笑哭]】   【不行太有画面感了哈哈哈哈哈……】   【送老婆企鹅……这是糖啊姐妹们!啊啊啊我太吃这种外冷内热的设定了!!!】   ……   弹幕里,除了哈哈大笑的,还有不少cp粉高呼磕到了糖。等到直播结束,微博和八卦论坛上很快也有了相关话题,网友们吃瓜磕糖,一片热闹。   甚至还有网友当真用企鹅图片做成了霸道总裁式表情包,玩梗玩得不亦乐乎。   叶谙洗完澡,靠坐在床头,捧着手机刷着微博,看到图片的时候,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谢朔穿着睡袍,从另一侧上床,见她伏在被褥中笑得不能自抑,偏头问:“笑什么?”   叶谙憋住笑,将其中一张企鹅图片给他看:“像不像你?”   谢朔:“……”   看着他面无表情的俊脸,叶谙忍不住伸出食指戳了戳:“不太像,你一点都不可爱。”   她眼中光芒细碎,谢朔捉住她的手指,握在掌中,目光落在她嫣红唇瓣上。   不等他有所动作,叶谙已经倾身,主动在他唇上亲了亲。   不过,她向来只喜欢撩拨,不负责后续,亲完就转身,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准备躺下睡觉。   下一秒,腰被人从背后箍住,她撞入一个宽厚怀抱,熟悉的气息不由分说侵袭过来。   夜深人静,风过月色轻漾,久久未歇。   ……   作者有话要说:  依旧是甜甜的日常~   -   感谢在2020-03-17 05:54:50~2020-03-18 21:00: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如鲸落海、cece、颐颐颐u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reathless 5瓶;善良的橙汁、小偲 4瓶;蚊猪蚊猪 2瓶;颐颐颐u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这晚, 一直到凌晨,叶谙都没能舒舒服服入睡, 整个人被翻来覆去地折腾, 仿佛要溺毙在他的气息里, 脑子混混沌沌, 成了一团浆糊。   她侧脸贴着枕头,额角汗涔涔的, 眼尾也泛红,忍不住想,不过就是亲了他一下, 至于吗?   一定是他以前性冷淡憋得太久,以至于现在开了荤就一发不可收拾。   终于, 头顶的气息离开, 她松懈下来,以为结束了,谁知, 却又听到了床头柜上的响动。   “……”   长夜漫漫, 破晓的天光来得悄无声息。   翌日,叶谙照旧起得很晚, 不过谢朔起床的时候, 她稍微清醒了一下,哑着嗓子迷迷糊糊问:“要去公司吗?”   谢朔隔着被子搂着她,在她额头上亲了亲:“今天周六,不上班, 你再睡会儿。”   叶谙闻言,重新合上眼,放心地继续睡了过去。   再睁眼,已经十点多,屋外日光有些刺眼。   她放空片刻,揉了揉酸软的腰,拖着双腿爬起来去卫生间洗漱。   洗漱完,她换了条宽松的棉布裙子,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发现书房的门开着,似乎有人。   她也懒得下楼吃早餐了,直接往书房去。   谢朔果然在里面。   窗外日光透亮,他站在书桌旁,身影修长,手里拿着一份纸质文件,衬衫袖口挽起,露出一截精瘦腕骨,侧脸上依稀有辉泽晕开。   这副清冷自持的模样,简直和昨晚不像一个人。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起来了?”   叶谙走过去,探头去看他手里的东西:“在看什么?”   谢朔却将文件挪开了,不让她看。   叶谙眼尖,还是瞥见了上面的“离婚协议书”几个大字。   ——是她之前请律师准备的那份,签了她的名字,还差他的。   之前搬走的时候,她将离婚协议书也带走了,后来搬回来,东西都是谢朔让人去处理的,所以这份离婚协议书在他手里也不奇怪。   叶谙心念一动,想借这个逗逗他,于是伸手去抢。   谢朔似乎早料到她的动作,扬手挪开,走到碎纸机旁边,打算碎掉。   叶谙见状忙过去,搂着他的腰,倾身继续抢夺:“你先别碎,我还没答应呢!”   谢朔瞥她一眼,按住她的手,直接将协议书塞进碎纸机里,毫不犹豫地碎掉了。   “不需要的东西,留着干什么?”   “……”   叶谙有些气闷,故意道:“你碎掉也没用,我那儿还有复印件!”   谢朔明显不信她的话,揽着她走到沙发边坐下,姿态闲散。   他上身穿着一件白色衬衫,领口扣子松开一粒,衣摆有些松垮,不像平常出门时那样整理得一丝不苟,腰腹处堆起褶皱。   叶谙很喜欢看他穿衬衫时候的样子,有种矜贵气质,赏心悦目。   她看了他两眼,被美色所惑,心里气顺了些。   当初他们约法三章,定好离婚条件,也是在这间书房内。   只是当时的他要比现在冷漠许多,阴沉着脸,周身气息冷冽,每一丝表情都展示着对她的嫌恶。   想到当时的情形,她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现在知道撕协议书了?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当初你是怎么嫌弃我的?又是怎么毫不犹豫地答应复明之后就离婚的?”   谢朔不说话,仿佛她说的那些事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叶谙偎着他,抬手在他下颌处挠了挠,弯起唇角:“脸疼不疼啊谢总?”   谢朔低眸看她,捉住她的手指,俯身吻下来。   叶谙抵住他的胸膛,别过脸避开,一脸的高冷:“别来这一招,不管用!”   她直接侧身,坐到他腿上,双手搂住他的脖颈,气势十足地盯着他:“你不要忘了,你还欠我一句好听的话,那天让你说,你一直都没说。”   谢朔看着她,半晌没言语。   叶谙下巴微抬:“要你哄哄我就这么难吗?”   其实,叶谙也不是非要听什么甜言蜜语,就是看他成天一副高冷严肃的模样,忍不住想逗他。   明艳精致的面容近在咫尺,谢朔忽然想起许多事,困于黑暗时耳畔的温柔嗓音,以及复明那日,第一眼见到她时的情形。   冬日阳暖阳下,眉眼灼灼。   许久,他握住她的手,望入她眼中,低声说:“我眼中看不见别人,只看得见你。”   男人嗓音低沉,透着几分平日少有的温柔,莫名深情。   叶谙短暂地怔忡片刻,噗嗤笑出了声。   这种情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真的太违和了!   虽然违和,但叶谙还是微微红了耳根,心口那处也动了动。   她故作高傲地扬起下巴,唇边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勉勉强强还算过关吧。”   谢朔唇角也浮开些许笑意,往前亲了亲她的唇,揽着她的腰,将她抱下来:“下楼吃饭?”   叶谙起身,任由他牵着往外走。   身后风拂过,窗帘如水起伏。   现在已经十一点,叶谙略过早饭,直接吃午饭。   午饭过后,两人回到书房,谢朔靠着沙发翻看文件,叶谙拿了一本书,倚在他肩头陪他。   明澈的天光淌进来,画面静好。   “想不想去骑马?”   谢朔看了眼手机上的消息,忽然问。   叶谙抬起头,眸子一亮:“今天吗?”   “明天。”谢朔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她的腰和双腿,“今天你先休息。”   叶谙对上他的眼神,几乎立刻意会过来,面上浮起一层薄红,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谢朔牵了牵唇。   叶谙瞥见他唇角的弧度,轻轻踹了他一脚:“你还笑!”   谢朔顺势握住她纤细的脚踝,修长手指往上滑,俯身去亲她。   叶谙故意闪躲,就是不让他得逞,两人很快闹成了一团。   ……   下午六点,吃完晚饭,谢朔忽然让叶谙换衣服,陪自己出门。   上车后,叶谙问:“去哪儿?”   谢朔捏了捏她的手,微微一笑:“去了就知道了。”   车子穿过夜色,一路远去,沿途灯火闪烁。   直到下了车,叶谙才知道,他带自己来的地方是一个拍卖会。   会场内灯光如昼,两人在前排坐下,叶谙隐约瞥见了两三张眼熟的面孔,在之前参加过的名流宴会上见过,其中包括之前想勾搭谢朔的某家千金。   对方看见她和谢朔,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谢朔侧过头,贴在叶谙耳边:“看中什么,跟我说。”   叶谙对上他眼底的亮光,心口漏了数拍,故意扬了扬眉:“怎么突然想着给我买礼物?”   谢朔噙笑,低声道:“哄你。”   甜言蜜语不如礼物来得实在,叶谙脸颊微热,心道,这男人最近思想觉悟倒是挺高。   很快,拍卖开始,场中报价声此起彼伏。   最后,叶谙拍了一对耳环和一条手链,拍手链的时候,谢朔还跟人竞价了半天。   回到家,十点半。   顾及到第二天要去骑马,谢朔难得大发慈悲,没怎么折腾她,早早便拥着她睡了。   叶谙却莫名失了眠,她侧过脸,看着黑暗中模糊的轮廓,好半天才在他平稳绵长的呼吸声中如入睡。   --   翌日,天朗气清,两人去了郊区的一个马场。   到那儿后,叶谙见到了好几位熟人——谢予然、辛狸、江时衍……以及辛狸的哥哥,辛遇。   确实如辛狸形容的那样,她这个哥哥温文儒雅,看起来脾气不错。   几人打过招呼,各自去换衣服挑马。   叶谙和辛狸同路,进更衣室后,辛狸同她闲聊了几句,不过却没再像上回那样说撮合她和自己哥哥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谢朔在。   少时,辛狸先换完衣服,打了声招呼离开了。   叶谙是头一回来骑马,对着镜子整理了半天,才出去。   春日艳阳高照,惠风和畅,碧绿的草坪潮水般逶迤向天际。   谢朔已经挑好了马,正在外面等她。   男人一身黑色骑士服,身姿挺拔,眉眼冷峻,叶谙不可避免地再次心口噗通一跳,脸被日光照得有点热。   湛蓝天空上浮云丝丝缕缕,谢朔立在阳光下,远远看着她。   叶谙将头发都束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五官明艳生动,配上干劲的骑马装,英姿飒爽。   她走过去,看了看他牵的马,有些气弱地承认:“我不会骑。”   “我教你。”   谢朔说着,扶住她的腰,让她踩着马鞍上去。   上马倒是没费什么劲,但上去之后,她不怎么适应,身子摇了摇。   等她调整好,彻底坐稳,谢朔才拉住缰绳,牵着马慢慢往前走,边走边教她。   江时衍牵了一匹马出来,刚好看到这一幕,笑着打趣了两句。   谢朔没理他,叶谙却有点不自在。   最近谢朔确实比以前高调了许多,上哪儿都爱带着她,也不知道单纯是因为热恋期黏她,还是想彻底澄清离婚的传闻。   大概走了两三圈,叶谙怕他无聊,低头道:“你也去挑一匹马吧,不用管我,我自己骑一会儿。”   谢朔松了手,却没有离开,而是直接翻身上了马,坐在她身后,双臂将她环在怀中。   随后,他拉着缰绳,驱马加快了速度。   风急急掠过,叶谙有点不适应,绷紧了身子,生怕摔下去。   谢朔搂紧她,唇贴在她耳畔,嗓音沉稳:“别怕。”   叶谙靠在他怀里,渐渐定下心来。   远天高阔,阳光在眼前散开。   跑了一会儿,叶谙坚持要自食其力,谢朔只得下马,叮嘱完注意事项,放手让她跑了两圈。   好在叶谙学习能力还行,平日也有健身,没出什么状况,只是下马的时候腿实在太酸,一个翻身直接扑在了谢朔怀里。   江时衍恰巧路过,再次投来揶揄取笑的眼神,这回叶谙学着谢朔的模样,没有搭理他。   临近中午,日头高照,大家陆续前往休息区休息。   叶谙灌下半杯水,一个人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意外地撞见了辛狸和谢予然。   他们在廊道拐角处,辛狸似乎伤到了腿,谢予然伸手去扶她,被她甩开,两个人拉拉扯扯地走远了。   他们没看到叶谙,叶谙也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转身往一旁走。   没走多远,忽然又撞上了辛遇,叶谙礼貌地颔了下首,算是招呼,准备离开,却被叫住——   “叶小姐,请问你有没有见到我妹妹?”   想到谢予然,叶谙犹疑了两秒钟,给他指了方向。   辛遇道了谢,匆匆离去。   叶谙回到旁边的休息区,谢朔靠在沙发上,幽深的眸子正盯着她,神情有些古怪。   叶谙在他身侧坐下,谢朔忽然揽住她的腰,低头去亲她。   这番举动太过突然,叶谙赶忙扭脸:“你干什么?”   谢朔唇从她颊边擦过,低眸看着她:“你跟辛遇刚刚在说什么?”   叶谙:“……”   统共说了不到两句话,他居然也要吃醋,服气了。   叶谙故意挑了挑眉,眸光流转:“想知道?你求我啊——”   “啊”字尾音还没断,谢朔捉住她的手指,眸色一沉,不由分说继续亲下来。   叶谙抵着他的肩,挣扎了两下,挣脱不开,只能由着他亲了一会儿。   分开时,她脸上晕开潮红,瞪他的眸子水光潋滟:“还吃不吃饭了?”   谢朔看着她,没说话,指腹暧昧地抚过她唇瓣,目光意味不明。   叶谙总觉得他下一秒会冒出“更想吃你”这种不要脸的话,没给他机会开口,直接起身往外走。   谢朔唇角噙笑,拉住她纤细的手,也站了起来。   ---   叶谙以前没骑过马,这是头一回,一天下来,她筋疲力尽,晚上回到家才发现大腿内侧通红一片,有些擦伤。   洗完澡,她坐在床上,撩起睡裙,张开腿,俯身查看着伤势。   谢朔从浴室出来,走到床边,目光落在她雪白修长的大腿上,眸中添了一丝欲念。   叶谙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总觉得这个姿势有点羞耻,于是将腿并了并,拢在一处。   “擦伤了?”谢朔在床边坐下,伸手探在伤处,指尖微凉。   叶谙一个瑟缩,下意识往后退。   谢朔按住她,倾身上了床,单手撑在她腰侧,居高临下地禁锢着她。   睡袍领口处,锁骨半露。   叶谙向后抵着床靠背,抬眼瞥见他滚动的喉头,腰霎时一软:“我今天不舒服,你下去。”   谢朔却没动,只是看着她,视线慢慢从她脸上往下挪。   “……”   叶谙忍不住想踹他,可腿一动,就痛得不行。   她只能用眼睛瞪他:“你脑子里是不是只有那事?我这个样子,你都能下得了手,还是人吗?”   谢朔眼底浮开笑意,在她唇上亲了下,起身下床,去医药箱里翻了药膏过来,抓住她的腿,替她轻轻涂抹。   叶谙缩了缩腿,想自己来,谢朔抬眸,瞥向她。   她读出其中的警告之意,立马犯了怂,不再挣扎。   涂完药,谢朔去洗了手,掀开被子上床坐下。   他将叶谙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细细揉捏着,最后单独捏住了左手无名指。   指骨纤细白皙,似乎缺了点什么。   叶谙只以为他是习惯性动作,随意瞥了眼,没多想。   “谙谙……”   他忽然唤她。   “嗯?”叶谙疑惑抬眼,他鲜少会这样唤她的名字,除了……在床上的某些时候。   谢朔捏着她的无名指,抬眸望着她,似乎有话要说。   见他这样,叶谙下意识以为他是欲求不满,还想着那事,不由脸一热。想起昨天晚上翻来覆去的情形,她有点恼了,在被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睡觉!”   她抽出手,翻身背对着他躺下。   以前同床共枕大半年,他不是挺能憋的吗?怎么现在就跟精虫上脑一样?   她闭上眼,没再理他。   过了一会儿,谢朔也躺下来,将她捞入怀中,不过倒是没有其他举动,安分得很。   ------   翌日,周一。   谢朔不到八点就起了,叶谙腿还酸痛着,瘫在床上不愿意动弹,宛如废人。   谢朔叮嘱她好好在家休息,自己换衣服去公司。   叶谙趴在枕头上,看着他抬手系衬衣扣子,整理袖口,戴上手表,只觉得赏心悦目。   她男人,真养眼。   整理妥当,谢朔转过头,见她睁着眼睛,走过去,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在他起身时,叶谙恶作剧般拽住他的领带,抬起脸在他薄唇上亲了下。   “早安。”   不等谢朔有所反应,她飞快松手,躺了回去,裹紧被子,眨了眨长睫。   谢朔在床边坐下,单手撑着床榻,低头想继续吻她,却被她避开。   “快走吧,你要迟到了!”   谢朔一笑,摸了摸她的头:“有事打电话给我。”   他起身出屋,背影挺拔如松柏。   叶谙看着他离开,渐渐重新合上了眼,呼吸间依稀残留着他身上的气息。   一直到日上三竿,叶谙才起床。   双腿酸痛,她懒得出门,在家窝了一天,中途项泉发消息给她,商量了一下参加某个新节目的事。   下午四点半,日光斜照入窗,叶谙估摸着时间,换了条漂亮的长裙,又精心化了妆,决定去公司找谢朔,陪他吃晚饭。   她没有提前发消息给他,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拿起包包准备出门时,她想起前天拍的那条手链,转身走到放置贵重物品的玻璃表台前,取出手链。   戴手链的时候,看着自己的手,她不知怎么,脑中忽然闪过了昨天晚上谢朔捏她手指的画面。   ——当时,他着重捏的,好像是她的左手无名指?   难道他不是欲求不满,而是想提醒她戴婚戒?   之前两人是塑料夫妻,不戴戒指已经成了习惯,现在也确实可以改一改了。   叶谙回过味来,有些想笑,提醒就提醒,还非得搞这么迂回。   她转身,从床头柜里翻出了婚戒,本打算自己戴上,想了想,忽然又连着戒指盒放进了包里。   暮春时节,桃李芳菲谢尽,长街两侧,盛放的花簇已经换了模样。   日照西斜,晚霞被风拂散,落地玻璃墙上,流光溢彩。   君明集团总部,总裁办公室内。   谢朔抬起手,疲累地捏了捏眉心,靠在真皮座椅上,闭目养神。   “谢总,婚戒的样式已经发过来了,您要过目吗?”   谢朔睁开眼,轻“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三四章结局吧,最近更新不稳定,大家可以养肥_(:з」∠)_   还没写到求婚的原因是,作者还没有想好求婚的场面_(:з」∠)_   -   感谢在2020-03-18 21:00:45~2020-03-19 21:07: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如鲸落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9484787 29瓶;柏辞 10瓶;饭饭 7瓶;是琳 6瓶;西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夕阳铺满天际, 叶谙挽着包走进集团大楼。   以往她都是直接跟谢朔一起过来,这会儿单独出现, 前台一时有些反应不及, 愣了下, 赶忙恭敬地上前相迎:“夫人。”   叶谙微笑着颔了下首, 径直穿过走道,往谢朔办公室方向走。   很快有女秘书过来主动替她引路, 敲开了办公室的门。   叶谙进去的时候,谢朔正坐在办公桌前翻看文件,白衬衣, 黑色西裤,鼻梁上架了一副金丝边眼镜, 看着很有几分斯文败类的禁欲气质。   他以前几乎从不戴眼镜, 复明之后,因为用眼问题,偶尔会戴一下。   他抬起头, 看见走过来的叶谙, 原本严肃的脸上露出一点温和笑意。   叶谙走到办公桌旁,纤细的腰身斜倚着桌边, 问他:“还没忙完吗?”   谢朔抬起腕表看了眼, 五点半。   “还差一会儿。”   叶谙也没催他,拖了一把椅子在他旁边坐下,双手撑着下巴,看他翻阅文件签字盖章。   握笔的手指干净修长, 男人微微垂眼,镜片上泛开一抹流光。   叶谙看了一会儿,从包里翻出手机,悄悄调整角度,对着他拍了张照。   片刻后,谢朔将文件收起,抬手准备摘掉金丝眼镜。   叶谙却阻止了他:“先别摘!”   谢朔动作一顿。   叶谙身子往前倾,伸出手指刮了刮他的下巴,笑盈盈道:“我发现你这个样子,还挺有斯文败类的气质,让我多看两眼。”   斯文败类……听到这四个字,谢朔眼底掠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抓过她搁在桌子上的手。   叶谙恰好捕捉到他眼底的异色,结婚这么久,再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她自然能猜到他在动什么念头,直接起身,坐到了他腿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   “你在想什么?”她凑到他耳畔,轻声问。   谢朔揽住她的腰,镜片后眸色微沉:“想斯文败类应该做的事。”   有时候,越是正经严肃的地方,越容易勾起人做坏事的欲.望。   叶谙向来不是安分的性子,一只手勾着他的后颈,一只手划过他的下颌,顺着喉结往下,拨弄着他的衬衣扣子。   她之所以敢这么肆无忌惮,也是笃定了谢朔不会动她。   以他工作狂魔一本正经的性子,她就不信,他能在这办公室对她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然而,她显然高估了男人的自制力——   下一秒,腰间一紧,她整个人身体悬空,被抱到了办公桌上,裙摆如水铺开。   ???   叶谙愣了愣,为什么事情发展跟她想的不一样?   谢朔将座椅往后一推,抬手解了衬衣领口的扣子,露出锁骨,又抬起手腕,松开袖扣,俨然准备办事的模样。   叶谙不由自主地紧张了一下,纤细手指抓着桌子边缘,往后挪了挪,身后是他刚翻阅过的文件。   “你想干什么?这里是办公室。”   谢朔瞥她一眼,眼神里明显传达着一个意思——“你把自己送上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叶谙:“……”   谢朔倾身向前,气息压下来,双手撑在她两侧。   桌子上又冷又硬,叶谙腿还有点疼,也没做好心理准备真和他在这种地方来一场,于是在他低头的瞬间及时按住他的手,主动仰脸亲了上去。   她在他唇上细细碰触着,像是在安抚。   谢朔单手揽住她后背,加深了这个吻。   过了一会儿,叶谙搂着他的脖子,从办公桌上下来,挂在他身前,趁机软着调子撒娇:“老公,我肚子饿了,去吃饭好不好?”   谢朔低头看着她,眸底墨色深浓,显然不想就这么放过她。   叶谙又亲了他一下,一手挽着他的胳膊,一手拿起自己的包:“你事情处理完了吧?”   谢朔深深望她一眼,蓦地重新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回了桌子上。   叶谙还来不及反应,唇就被封住,挣脱不开,只能抬手拍打他的肩膀。   半晌,谢朔才松手放开她,直起身,理了理衬衫领口和衣袖,俨然又是那副斯文败类的模样。   叶谙红唇微肿,忍不住抬脚,踢了他的小腿一下。   谢朔动作一顿,斜眼瞥向她。   叶谙立马怂了,生怕他改变主意当真在这里办了她,忙从桌子上跳下来,落地时腿一麻,险些摔倒,被他伸手扶住。   他身上味道干净好闻,叶谙便也没推开他,亲昵地偎着他往外走。   结果刚出办公室门,迎面就撞上了钟覆和两位有些眼熟的高层,以及……其他助理。   “……”   叶谙僵了僵。   为什么不告诉她外面有人?!   幸好没真在里面做些什么……她不着痕迹地站直身子,端正姿态,企图挽回一点总裁夫人的颜面。   众人眼神微妙,静默不语,钟覆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谢总,下午的会议内容已经整理出来……”   谢朔不愧为“斯文败类”,丝毫没受影响,淡淡道:“先放着吧。”   说完,揽着叶谙穿过走道,往电梯处去。   乘电梯到地下车库,叶谙上了车,仍有些尴尬,面上热意也未褪去,低头从包里翻出小镜子,打算整理一下妆容。   翻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放在里头的戒指盒,她微微一顿,本打算取出戒指让谢朔替自己戴上,但一抬头看见他靠着座椅,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再联想到刚刚办公室里的情形,觉得不能让他这么得意,于是又将戒指盒塞了回去。   哼,等下次他表现良好的时候再说吧。   吃过晚饭,时间还早,两人在餐厅外面的庭院里散了会儿步,才返程回家。   回家的路上,堵了车。   路灯绵延远去,车子在车流中蜗牛一样缓慢地挪动着,叶谙不经意偏头,透过车窗,看到街边有个小姑娘,长发披肩,抱着一把吉他,在弹唱卖艺。   谢朔跟着看过去,想起什么,忽然道:“我记得之前你唱过一首歌?”   叶谙闻言回头,骄傲地挑了下眉:“我唱过的歌可不止一首,你说的哪首?”   谢朔看着她的眼睛,说:“那次你喝醉酒,回来说要给我唱首歌,抱着吉他唱的。”   叶谙回忆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说的哪次,笑道:“你说《青时》啊,那是我大学时候拍的那部电影的主题曲,没什么名气,怎么?”   谢朔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回去再唱一次?”   叶谙忍俊不禁,凑到他面前,抬起下巴:“你当时不是很嫌弃吗?怎么又想听了?”   谢朔顺势捏住她的下巴,想要低头亲下,却被她避开。   她眼波流转,故意道:“看我心情吧。”   嘴上虽然这么说,到家后,叶谙还是陪着谢朔去了琴房,抱出几乎已经落灰的吉他,坐在椅子上弹唱起来。   轻快悠扬的曲调响起,嗓音干净清澈,随着夜风不疾不徐地飘入耳中。   年轻姑娘一袭浅色长裙,神情专注,白皙的脸上落满辉泽,身后窗帘微微拂动,起伏如水。   她轻轻拨动着细弦,眉眼间隐约浮现出几分青葱气息。   当初唱这首歌的时候,叶谙正是年少轻狂的年纪,那时候虽然每日疲于奔波,但心中总存了热血和希冀,所以歌词曲风都朝气蓬勃。   谢朔立在一旁,静静看着她,仿佛隔着漫长时光,窥见了她曾经的模样。   这一刻,他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假若当年他们初遇的时候,他如果开口问一问她的名字,是不是他们就能早一点开始?   曲调收尾,叶谙起身放下吉他,问他:“好听吗?”   这一回,谢朔终于没有再像上次那样静默不语,微微一笑:“好听。”   叶谙很满意这个回答,侧过头,看见旁边被布罩起来的钢琴架子,忽然问:“你是不是会弹钢琴?”   谢朔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轻应了声:“嗯。”   自小学的,纯粹就是为了陶冶情操,增加艺术细胞。   叶谙抓住他的手,双眸一亮:“那你弹给我听好不好?”   谢朔刚要走过去,忽然想到什么,眸光微闪了下,说:“今天不弹,等过一阵子。”   ???   弹个钢琴还要焚香沐浴挑选黄道吉日吗?   叶谙搞不懂他的脑回路,难道是太久没弹,想先练一练?   还没等她琢磨清楚,谢朔就已经揽着她出了琴房,回到卧室。   因为下午的作死,这天晚上,叶谙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真正的“斯文败类”,第二天差点又没能起来床。   -----   周四,谢朔约好去岑青彦那边复诊,检查眼睛恢复情况。   虽然明知道是例行的复诊,但叶谙心里仍有些担忧,前一天晚上辗转反侧,怎么也没法入睡。   察觉到她的不安,谢朔从背后搂住她,唇落在她颈畔:“睡不着?”   叶谙丝毫没有跟他亲热的心思,转过身,借着晦暗的光线看向他的眼睛,不放心地问:“你前两天说眼睛疼,还有其他症状没?”   谢朔微微一怔,看着她,半晌,忽然问:“如果我又看不见了,你会离开吗?”   叶谙在被子底下踢了他一脚:“你别拿这种事做假设!”   谢朔笑了下,将她往怀里拢了拢,低声道:“早点睡吧。”   叶谙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合上眼,终于慢慢入了睡。   ---   过去的当天,阳光不怎么好,日头隐在云层之后,林荫道上枝叶轻摇。   到研究所之后,谢朔进医疗室检查,叶谙照旧在外面等他。   进去之前,她同第一回一样,倾身抱了抱他:“我在外面等你。”   廊道里人影寥寥,叶谙的心情比前几回要平和许多,靠着座椅望向尽头的窗外,万物春生,枝头碧意葱茏。   这一次的检查没费多少时间,检查完毕,岑青彦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告诉谢朔,复诊时间可以拉长到三个月一次,再过半年,应该就不用过来了。   从医疗室出来,谢朔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熟悉身影,天光从远处漫进来,温柔地覆了她一身。   出事的那一年多里,他困于黑暗中,经历太多失望,一度情绪焦躁,不愿意检查,也不愿意做手术,觉得毫无意义。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害怕和排斥,因为——她总会在这里等他。   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   无论,他能不能看见。   听见响动,叶谙回过头来,如同以往一样,弯唇笑开,眼底光芒细碎。   谢朔也笑了笑,他站在原处,长身玉立,朝她伸出手。   叶谙笑着,飞快走过去,扑入了他怀中。   “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   感谢在2020-03-19 21:07:35~2020-03-20 23:13: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ancy 25瓶;是琳 10瓶;BlackYa、是豆豆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从研究所回来没多久, 谢朔再次飞往外地出差。   叶谙本想跟着一块儿过去,但因为工作室新接的一部电影出了点问题, 临时需要她去救场, 只得作罢。   等到叶谙忙完, 从录音棚里解脱出来, 已经是四天后。   这几天,她和谢朔除了偶尔休息的时候会互通一下消息, 平常几乎全程无交流。   以前没表明心意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才分别几天, 就有种如隔三秋的漫长感觉。   下午四点,叶谙回到家, 窝在沙发上给谢朔发消息。   叶谙:【我忙完放假啦!】   顺道扔了个可爱的卖萌表情包。   谢朔那边估计在忙, 好半天才回消息,而且十分简短:【好好休息。】   叶谙:【你还有多久回来呀?】   谢朔:【三天左右。】   看他确实很忙的样子,叶谙没一直缠着他说话, 退出聊天页面, 握着手机想了想,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她翻身坐起, 订了一张最近时间的机票, 随后飞快收拾行李,出门赶去机场。   谢朔这次出差是在海城,飞机落地,晚上八点多。   举目望去, 满城灯火繁华,叶谙戴着口罩,在街头拦了辆出租车。   她只知道谢朔下榻的酒店,并不知道具体的房门号,所以上车后,她给钟覆打了个电话,让他到酒店大厅来接她,并叮嘱他先不要告诉谢朔。   接到电话的时候,钟覆刚从谢朔房间出来,闻言忙乘电梯下楼,提前在大厅门口等着。   灯光照在玻璃墙上,明明灭灭,约莫半个小时后,叶谙出现在酒店外,脖子上系了一条刺绣丝巾,夜色中随风招展。   钟覆快步上前,接过她手中的小行李箱,唤道:“夫人。”   叶谙抿唇一笑:“他睡了吗?”   钟覆道:“还没。”   叶谙跟着钟覆乘电梯上楼,快到谢朔房间门外时,偏头问:“房卡你有吗?”   钟覆从兜里掏出谢朔的房卡,递给她。   叶谙接过房卡,微微笑着小声道:“你去休息吧,我自己进去找他。”   钟覆应道:“好。”   叶谙拿着房卡,打开了谢朔的房间门,放轻脚步走进玄关,里头开着灯,浴室方向传来清晰的水声。   看来是在洗澡,叶谙略松了口气,放心大胆地走到里面,将行李箱里的衣服挂到衣橱里,而后摘了丝巾,坐在沙发上等他。   不多时,水声停歇,开门的响动传来。   叶谙忙从沙发上起身,悄悄躲到衣橱另一侧。   脚步声渐近,地毯上映出颀长的身影,谢朔一身白色睡袍,缓步出现在灯光下,正拿毛巾在擦头,额前碎发湿漉漉地搭着。   他正好背对着叶谙的方向,叶谙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后,小孩子恶作剧一样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沐浴露的清香逸入鼻间,她踮脚,凑到他耳畔,暧昧地吹了口气。   “先生,需要服务吗?”她刻意将声音调整成跟平常完全不一样,仿佛是在配某个角色。   察觉到有人靠近,谢朔的第一反应是皱眉,等到纤柔的手捂上眼睛,耳边拂过熟悉气息,他的神情瞬间缓和下来,唇角微微翘起。   “什么服务?”他问。   叶谙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另一只手往下,搂住他的腰,从背后紧贴着他,手指在他腰间不安分地动作着。   “你说呢?”   下一秒,纤细的手腕被捏住。   谢朔反手用力,一把将她拽到身前,横腰一揽,低眸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叶谙在他身前抬起脸,挑眉一笑 :“过来突袭查岗!”   她说着,拽起他的睡袍前襟,凶巴巴地瞪他:“陌生女人跑到你房间问你要不要服务,你居然敢答应,胆子肥了是不是!”   谢朔望着她,眸色渐深,扣在她腰间的手力度也增大。   “陌生女人不行,老婆可以。”   他低低说一句,猛地吻住了她的唇。   叶谙被迫扬起下巴,唇齿间全是他的气息,呼吸尽数被攫取。   渐渐地,她有些站立不稳,葱白的手指紧紧抓着他身上睡袍,耳根晕开薄红。   头顶灯光照下,视线朦胧不清,像是沉溺在梦境里,起伏不定。   过了许久,唇上的温热稍稍离开,沿着下颌往脖颈处去。叶谙终于能自由喘口气,抬手抵在他胸前,别开脸,不让他继续:“我才刚下飞机,还没洗澡。”   谢朔从她颈间抬起头,搂着她的腰,指腹在她唇边摩挲了下,问:“吃晚饭没?”   叶谙抓住他的手,回答道:“在飞机上吃了点。”   谢朔手上力度略松,揽着她到一旁坐下:“还饿不饿?我让人送餐过来?”   叶谙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去洗澡。”   她起身,拿了睡衣进浴室。   洗完澡出来,谢朔已经没在沙发上,而在书桌前坐着,桌上摆着笔电,修长的手指正飞快敲击着。   见她出来,他最后敲下一行字,合起电脑。   叶谙穿着吊带睡裙,裙摆下两条腿修长白净,用毛巾擦了擦头发,毫不客气地将吹风机递给他:“帮我吹头发。”   谢朔接过,起身同她在沙发边坐下,单手撑开她散落的长发,淡淡的清香弥漫开来。   夜色深浓,风拂动窗帘,隐约可见对面零星的灯火。   吹完头发,叶谙有些累,懒散地靠在他怀里,不愿意动弹。   谢朔靠着沙发,手指有意无意地在她腰间轻轻摩挲,他的睡袍领口宽松,露出小片胸膛和锁骨,配上冷峻的轮廓,格外性感。   几天没见,叶谙忍不住多瞄了两眼。   这两眼,恰好被谢朔捕捉到,他忽然低头,噙笑道:“又馋我身子了?”   叶谙:“……”   她醉酒说过的话,他为什么还记得?!   叶谙脸一热,有点恼了,索性用力往下一扯,直接扒开了他的衣领,正大光明看个够。   就馋你身子,怎么了?   谢朔睡袍大敞,露出精瘦结实的胸膛。   他笑了下,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横过她膝弯,直接将她抱到了腿上,低头去亲她。   叶谙故意往后仰,不让他得逞,手抵着他肩膀,眉眼鲜活,脸上笑容得意:“到底是谁馋谁的身子?”   谢朔不答,只是低头亲她。   下一秒,叶谙身体腾空,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脖子。   谢朔抱着她起身,大步走到床边,将她放下,随后压了上去,双臂撑在她身侧。   阴影和气息覆在上方,有种强烈的压迫感。   叶谙陷在柔软的被褥中,抬起手指碰了碰他的喉结,趁他不备往旁边躲去,笑着闹腾了一会儿,最终敌不过他的力气,被他按住。   呼吸重新被攫取,顶上光影沉沉浮浮,叶谙死死抓着他的后肩,神思渐渐变得混沌,仿佛有海水翻涌进来,淹没一切……   后半夜,叶谙蜷缩在被窝里,沉沉睡去,谢朔则倚在床头,借着昏黄的灯光,伸手取过了一个小巧的丝绒盒子。   ---   翌日,谢朔早起去谈合作,让叶谙在酒店休息。   叶谙觉得无聊,愣是拖着酸软的身子从床上爬起来,换好衣服,同他一起过去。   她之前常替他读文件,陪他谈合作,已经积攒出了一定的经验,现在完全能游刃有余地应对这种场合,甚至连他们谈的内容都能听懂一些。   结束后,叶谙挽着他的胳膊,开玩笑说:“你应该另外再给我发一份工资。”   谢朔笑看着她,忽然道:“给你分点股权,把你调到公司来?”   叶谙吓了一跳,生怕他真这么做,忙道:“那倒不用,给工资就行。”   分股权这么大的事,要是让谢柏言和老爷子知道,指不定怎么想,更何况,她也没到真能进公司干点什么的地步。   三天后,谢朔出差要办的事完成,陪着叶谙在海城玩了几天,才返程。   春寒过去,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起来。   回去没休息两天,叶谙就迎来了一个室内综艺节目。   参加这期节目的,除了她和项泉,还有圈内其他知名配音,主要是为了给工作室做宣传。   叶谙不是头一回参加这种节目,所以早已经适应,从容不迫地上了台,微微弯唇,结果一扫观众席,她愣了愣。   第一排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谢朔不知何时过来了,正在台下看着她,灯光中面容有些模糊,唇角隐约浮开一点笑意。   他穿着黑色衬衣,五官冷峻,浑身上下气场强大,当即便吸引了不少目光。   叶谙回过神,在主持人的引导下,坐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视线却克制不住,时不时往他那里飘去。   活跃气氛的开场白过后,便是各人的配音表演。   高台之上,灯光璀璨,叶谙走到中央,光华顷刻间覆了满身,映衬得她眉眼灼灼,明艳动人。   台下,粉丝们欢呼雀跃,谢朔坐在其中,静静看着她,幽深的眼底也凝着光,仿佛暗夜星辰。   许久,节目结束,观众们陆续退场,谢朔转到后台,单手插兜,在旁边等她,被西裤包裹的两条大长腿格外瞩目。   叶谙同节目组的人打过招呼,拎着裙摆,迫不及待地小跑到他面前,眸底泛着细碎的光,脸上满是欢喜:“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公司有事?”   录节目之前,她给他打过电话,他说公司有事,今天晚上不能来接她,没想到他却突然出现在台下。   谢朔微微一笑,没回答,只是牵过她的手,在一众工作人员的注目中揽着她往外面走。   当天晚上,叶谙的微博底下,又是一片沸腾。   有粉丝拍到了谢朔在台下观看节目的照片,放到微博上,立刻引发了不小的热度,磕糖舔颜的不在少数。   ……   一直到出了录制现场,叶谙的心都还噗通乱跳着,脸被夜风吹得微红。   “去吃饭?”上车后,谢朔偏头问。   叶谙笑得眉眼弯弯:“好啊。”   录节目之前,她简单地吃过一点东西,不过没怎么吃饱,现在正好陪他一起。   很快,司机就将车停在了一家餐厅楼下。   下车大门的时候,叶谙总觉得四周的景物布局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什么时候来过。   餐厅内灯光柔和,氛围浪漫,谢朔倒了半杯红酒,叶谙托着下巴笑:“什么日子,突然这么隆重?”   谢朔抬眼,微微一笑:“嗯,很重要的日子。”   神神秘秘的……   叶谙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配合地抿了两口酒,等着他安排。   吃过晚饭,两人从餐厅出来,没急着回家,沿着长街悠闲散步。   夜风柔软,路边植了几株樱花树,空气散着淡淡的花香。   走了一会儿,叶谙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会觉得似曾相识——这好像是通往她大学校园的那条路。   再往深了想——当初他就是在这里遇上她,将她送回了学校,这算是他们初遇的地方。   只不过那一夜下着雨,而今晚月白风清,难得的好夜色。   朦胧的光影裹着树影,成团成簇的樱花缀在枝头,偶尔有飘落的花瓣拂过裙摆。   六年过去,景和物变化很大,但大致的布局还在。   “怎么突然想着来这里?”她心头微动,勾着他的手,问道。   谢朔偏头看着她,笑了下:“记起来了?”   “我当然记得。”叶谙扬了扬下巴,唇角不自觉地翘起,“我是以为你早就忘了。”   谢朔没言语,捏着她的手指,望向前面,眉眼笼在夜色里。   早先是不记得,因为没放在心上,后来她提醒过后,记忆像是重启一样,慢慢清晰起来,甚至连她当时坐在路边,穿的什么裙子,是什么表情,都一点一点清楚地在脑海中浮现。   两人走了一段路,拐到另外一条街,叶谙忽然道:“你还记不记得上回,我拉你出来逛街,那条街就是当年你送我回学校经过的地方。”   怪不得她当时问他有没有来过,原来是这个原因。   谢朔脑中再次闪过当年的画面。   见他一直不说话,似乎在思忖什么,叶谙拽了拽他的手,问道:“在想什么?”   谢朔从沉思中回神,偏头看她,眼角眉梢染上一丝笑意:“在想……我当时为什么没有问一问你的名字。”   如果他当初肯多费一分心,或许他们能早一些开始。   要不是她一直念念不忘,主动到他身边,他们很可能就错过了。   叶谙一怔,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小声道:“还能为什么?你当时就是对我没意思,没把我扔路边自生自灭算不错了。”   不是谁的初遇都能拿到一见钟情剧本,他自小顶着天之骄子的光环长大,什么样的女孩子没见过,怎么会轻易被一个冒冒失失撞到他的小姑娘吸引?   更何况,她当时那么狼狈,估计美貌度早没了,只剩下楚楚可怜。   他肯帮她,也不过是因为心生怜悯。   退一万步讲,他那时候要真对她表露出兴趣,以她当时极端的思想,说不定会把他当成投资方一类人,认为他见色起意,趁人之危。   谢朔单手插在裤兜内,摩挲着指间的丝绒小盒子,望着她的眉眼,良久没说话。   两人边走边聊,散了半个小时的步,才回家。   到家后,叶谙准备回卧室,却被他拉着进了琴房。   房间显然提前布置过,清香弥漫,摆了大束的玫瑰花,光晕中花瓣娇艳欲滴。   钢琴架子上的布罩子已经被揭去,露出光洁如新的琴身。   叶谙愣怔地望着眼前情形。   谢朔偏头一笑:“不是想听琴?”   他说着,松开她的手,走到钢琴架前坐下,修长干净的手指搭上琴键,轻轻弹奏起来。   舒缓的曲子如月色,缓缓流淌开来。   光笼罩在他身上,勾勒出英俊的侧脸,衬得他整个人优雅又矜贵。   思绪仿佛瞬间回到很久以前,她初见他的第一眼,叶谙怔怔立在原地,目光落在他身上,良久都没有回神。   一曲结束,谢朔起身,拉她在钢琴前坐下,从兜里掏出一个精巧的丝绒盒子。   盒子打开,里头是一枚精致的钻戒,光芒璀璨夺目。   这段时间,他想过各种求婚的场面,反复设想又否决,最后选择了这样简单的一种。   “嫁给我。”   男人单膝跪地,抬眼望着她,神情专注,眸子里深邃如海,只映着她一个人的模样。   叶谙愣怔不动,搁在腿上的手指蜷起,眼角不自觉地泛了红。   有些事,她不主动去求,是因为早已经习惯,却没想到他一直记在心里。   她别开眼,憋回眼角的湿意,半晌,故作不满地绽开一个笑:“你也知道还欠我一个求婚……”   谢朔笑了笑,拉过她的手,将钻戒套在她无名指上,缓缓推了上去。   白皙纤细的手指,与钻戒相得益彰。   他单手撑在她身侧,缓缓起身,指腹抚过她眼角,低头在她额顶落下一吻,嗓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我爱你。”   我爱你,不因见色起意,不因怜悯生情。   只因为,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求婚啦~改了好几个版本,最终选择了最简单的~   下一章是婚礼,一直犹豫要不要放在番外写,就到这里结局(怕大家觉得水)_(:з」∠)_   PS:没有剧情了,只有日常了,慎买!   -   给大家安利好基友春刀寒的新文,超级好看!!!   《满级绿茶穿成小可怜》文/春刀寒   林非鹿外号绿茶公主,心机婊中的战斗婊,民间奥斯卡影后   卖得了萌,掐得了架,装得了无辜,演得了白莲   反正不是个好人   后来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死在二十七岁生日那天   死的时候,林非鹿反思自己这二十多年的绿茶生涯,深深感到自责和后悔   她发誓,如果有来世,她一定当个好人   结果穿成了大林朝五岁小公主   母妃不受宠病恹恹,哥哥是个痴傻智障,吃不饱穿不暖,还随时可能被加害   生存环境非常恶劣   想要当一个好人的林非鹿:……是你们逼我的   对不起,只能开大了   宫斗?争宠?上位?   不好意思,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满级玩家屠新手村   -   感谢在2020-03-20 23:13:37~2020-03-22 17:15: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如鲸落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如期 18瓶;柏辞 12瓶;是琳 10瓶;wldj 7瓶;我的咖啡不加糖、@ZYX、虞挽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求婚后第二天, 是周六,叶谙陪着谢朔去老爷子那边探望。   晚上吃饭的时候, 老爷子看着似乎已经和好的两人, 再次旧事重提, 开始了催生大计。   以往这种时候都是叶谙负责应对,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她不用再刻意假装什么, 于是在桌子底下踢了踢谢朔的小腿。   谢朔看她一眼,总算开了尊口:“爷爷,孩子的事情不急, 我想先补办一下婚礼。”   “?”   叶谙一愣,抬眼望向他。   谢朔没避开她的目光, 回视过去, 神色淡淡。   当初两人结婚,因为谢朔失明的原因,只简单摆了个家宴, 现在补办婚礼倒也应该。老爷子顿了下, 点头道:“是该好好补办一场,热闹热闹……”   谢柏言在一旁, 也没表示反对。   催生的话题就这样暂时被揭过去。   吃过晚饭, 两人返回谢宅,叶谙还沉浸在刚才的惊喜中,眸子里闪着光,转头问道:“婚礼的事你是什么时候决定的, 怎么之前都没听你提过?”   谢朔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笑,早在求婚之前,他就在准备这件事了,只是一直没告诉她。   叶谙忽然想到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抓紧他的手指,急切地问:“婚纱呢?找人做了没?”   没有几个女孩子能抵挡住婚纱的诱惑,叶谙同样也是。   谢朔浅笑道:“设计图已经出来了,正在赶工做,下个月初应该能完工。”   本以为叶谙会兴奋激动,谁知她却变了脸色:“已经定了?选婚纱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跟我商量一下?万一你选的我不喜欢呢?”   谢朔揽了揽她的肩,低下头:“回去给你看设计图,你如果真的不喜欢,我们就换掉重做。”   叶谙小声道:“那倒也不必……”   手工定制的婚纱,说换就换,未免太过夸张。   一到家,谢朔便进了书房,翻出前两天刚送过来的设计图和照片,递给她。   叶谙伸手接过,看完之后,总算放下心来。   谢大少爷在审美方面还是很有水平的,之前的项链,现在的婚纱,都相当令人满意。   当晚,叶谙捧着婚纱设计图,看了又看,半天都舍不得睡觉,最后谢朔只能拿掉她手里的设计图,强行将她抱到了怀里。   他俯身,想去亲她,却被她抵住了肩膀:“婚纱下个月就能做好?”   她眸子里闪着光,仿佛恨不得立马就见到成品,谢朔在她眼睑上亲了亲:“嗯,到时候我陪你去试……”   叶谙还想问婚纱照的事,唇已经被他封住,她挣扎了两下,渐渐沉溺在其中,手松落下来……   窗外月明星稀,微风拂过,月华如水漾开。   --------   经过一番商议,两人将婚期定在了六月。   原本谢朔打算等到十月份,去国外某座可以看极光的岛上举办婚礼,但考虑到路程等原因,只能作罢,改成了附近的一座庄园内。   举办婚礼前,他陪着叶谙回了一趟老家,去见夏瑾。   这还是谢朔第一次登门拜访,夏瑾开门,见到他,愣了愣。   与上回的冷淡不同,这次谢朔跟着叶谙一起,唤了声“妈”。   夏瑾一时有点反应不及,随意点了下头,让两人进屋。过程中,她朝谢朔的眼睛看了好几眼,确认他确实已经复明,心里松了口气。   虽然她对叶谙瞒着她私自结婚的事一直有所不满,但终究是盼着她好的。   何况,抛去失明这一点,谢朔本身条件确实不差,她现在反倒要操心他会不会辜负自己的女儿。   进屋坐下,闲聊了几句,叶谙便说起要补办婚礼的事。   夏瑾闻言,又是一愣:“你们之前没办婚礼?”   她原以为她只是瞒着自己结了婚,没想到竟然草率到连婚礼都没办。   见她变了脸色,似乎要动怒,叶谙忙抓住谢朔的手,解释道:“当时阿朔不太方便,我们就只办了个家宴,本来就打算过后再补,一直没定好时间。”   夏瑾面色稍霁,但还是有点不高兴,过了一会儿才问起婚礼的具体安排。   叶谙同着她大致说了一些。   婚礼事宜基本都是谢朔亲自定的,没有半点敷衍,夏瑾听完,心里满意了几分。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许季同照旧过来了,叶谙跟他不熟,礼貌地打了声招呼,便拉着谢朔回到自己的卧室。   谢朔站在屋内,随意打量着四周,房间里没多少东西,摆放的物件也大多比较陈旧,看得出来她平时不常回来。   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叶谙挽着他的胳膊在床边坐下,轻声道:“其实,我跟我妈的关系,以前算不上太好,她因为当年离婚的缘故,一直对我要求很严格,总想拿我跟别人比,逼我学这学那,后来更是因为我去叶家的事,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愿意理我……”   虽然最近这一两年夏瑾的态度明显有所转变,不再像以前那样事事苛求,可时移世易,她已经不是小孩子,如今再想恢复到幼时的亲密无间,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感觉到她情绪里的低落,谢朔揽住她的肩,在她额间亲了亲,动作温柔。   叶谙伤怀了一会儿,忽然又搂住他的脖子,弯唇笑开:“不过我现在有你了……”   每一个人都会长大,哪怕是父母,也只能陪一段路,她如今有丈夫,有属于自己的家,将来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余生,他们会一起度过。   她倾身抱住他,下巴扣在他肩头,低声道:“你要一直像现在这样对我好,听到没有?”   语气带点儿她惯有的蛮横。   谢朔牵了牵唇,轻轻抚着她的背,在她耳边“嗯”了声。   ……   ------   五月中旬,婚礼事宜基本敲定,叶谙期盼已久的婚纱终于做好了。   当天,谢朔陪着她过去试衣服。   纯白为底的婚纱,花瓣一样重重叠叠铺展开,裙摆上落满细碎星光,精致华丽,叫人挪不开眼。   叶谙换上后,拎着裙摆在谢朔面前转了半圈,捕捉到他眼中的惊艳,忍不住上前,勾着他的脖子,仰脸亲了他一下:“你眼光不错。”   谢朔揽住她纤细的腰肢,低眸看她精致的面庞,明眸朱唇,鲜活生动,似花开绝艳。   他笑了下:“嗯,是不错。”   婚纱做好,接下来就是婚纱照,叶谙原本在发愁要请谁当摄影师,谁知刚巧在陪谢朔参加朋友聚会的时候,撞上了庄以念。   听说她要找人拍婚纱照,庄以念便向她推荐了自己的工作室,表示可以空出档期帮他们拍摄。   庄以念在业内的名声不低,有她帮忙,叶谙自然求之不得,当即便欣然应下了。   一切顺利地进行着,叶谙感觉自己仿佛从来没有这么充满干劲过,哪怕凌晨被叫醒去取景拍照,都格外精神,每天神采飞扬。   婚纱照拍得很漂亮,成片出来后,叶谙差点忍不住发到微博去显摆,但想到自己对外是早已结婚的状态,这个时候再晒婚纱照未免过于刻意,她现在粉多黑也不少,不宜太招摇,于是硬生生按捺住了。   自从开始筹备婚礼,谢朔整个人也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情绪明显外露了不少,脸上时常能见到笑意。   不过,他高兴,有的人就不好过了——譬如说谢予然。   因为忙着婚礼的事,谢朔不太能顾上公司那边,谢柏言又已经彻底退居幕后,修身养性,谢予然便被调回了总部,代为处理事务。   也不知道是因为重担在身,还是因为其他缘故,谢予然看着有些死气沉沉,仿佛继承了谢朔曾经的冷漠阴郁。   -------   日子在忙碌中过去,很快,婚礼到来。   当天,晴空万里,风和日丽。   偌大的庄园内鲜花成团成簇,热闹肆意地开了一路。   叶谙披着轻纱,穿过花路,一步一步走向尽头等待她的颀长身影,裙摆上辉泽熠熠,如缀星辰。   谢朔一身新郎服,看着她从另一端缓缓走过来,最后伸出了手。   叶谙将手放入他掌心,被他接住,带到身前。   周遭的一切仿佛在刹那间化为虚无,对视的眼底,有笑意淌开。   曾经的遗憾,至此终于圆满。   宴会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婚礼流程走完后,两人换上寻常的礼服,招待宾客。   有谢朔护着,叶谙倒是没喝多少酒,只微红了脸颊。   两人没在庄园内留宿,宴会结束后,直接返回谢家。   谢朔喝多了,叶谙扶他进浴室洗澡,却被他拉着在里头闹腾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衣服裙子被水湿透,凌乱地掉落一地,完全没眼看。   闹腾结束,谢朔总算清醒了些,叶谙却被折腾得一肚子气,尤其是在看到他脸上醉意微醺的笑容之后,这股气就越发不顺了。她揉了揉腰和手腕,懒得再管他,裹着浴巾,出了浴室。   白天风和日丽,晚上却忽然下起了急雨,淅淅沥沥,砸在玻璃窗上。   听着雨声,叶谙的心莫名静了下来,她走到窗前,借着屋内的灯光,看窗外的雨景。   六年前的那个雨夜过后,叶谙不止一次地梦到过当时的情形,直到时日渐久,才慢慢淡了。   她曾经一度以为,她和他不会再有交集,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竟然走到了他身边。   许久,身后传来脚步声,谢朔也换上睡袍出来了。   “下雨了。”她没回头,兀自道。   谢朔走到她身后,从后面拥住她,呼吸轻浅,拂过她耳畔。   雨继续下着,水雾在灯光中弥漫,倒映的身影模糊,融在了一处。   经过浴室那一通闹腾,谢朔没再拉着她做什么,两人在窗边腻歪了一会儿,躺到床上,小声说着话。   雨声渐渐弱了,叶谙困意上头,也慢慢合上了眼。   彻底睡过去之前,她迷迷糊糊说了句:“晚安。”   谢朔在她额间落下一吻,轻声道:“晚安。”   一夜安眠。   凌晨五点多,不知道怎么回事,叶谙突然醒了过来。   脑子格外清醒,还隐隐有一点兴奋,她睡不着,索性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熟睡面庞。   天还没亮,窗外只露了点熹微的薄光,凉如露水。   借着这点光,她伸出手指,拨弄起谢朔卷翘的睫毛来。   嗯,手感真不错。   大概是酒醉的缘故,谢朔睡得很沉,任由她动作了半天,也没什么反应。   叶谙又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眉眼间满是欢喜。   亲完唇,又去亲下巴。   这回谢朔终于醒了,大掌往她背后一揽,将她按入怀中。   他低头,伏在她脖颈间,初醒的嗓音带了一丝低哑:“怎么醒得这么早?”   颈间拂过温热,叶谙伸臂环住他,贪恋着他身上干净的气息,笑盈盈说:“睡不着。”   谢朔感受着怀中的柔软,阖了阖眼,翻身将她压住。   叶谙却突然兴起,看着窗外道:“我们起来看日出好不好?”   她双眼亮晶晶的,谢朔还没来得及亲下去,就被她从床上拽了起来。   两人去了楼顶,雨过天晴,空气中还残留着湿意和草木清香,随风扑入鼻间。   天色晦暗,深浓的墨色一直蔓延到天际,才被稀释出了一点灰白,浅浅晕开,如同沾水的画。   叶谙靠着扶栏,望向远处,谢朔就守在她身侧。   漫长的黑夜渐渐过去,朝阳一点一点从天边沁出,金色的光绚丽耀眼,潮水般铺满山峦草木,最后染上眉眼。   叶谙的眼睫上落满辉泽,眸子里也光彩熠熠,谢朔看着她被朝阳笼罩的侧脸,心口微微一动。   许多的记忆再次闪过脑海——   他伸臂,拥住了她。   叶谙在他怀里抬起脸,看着他,忽然笑道:“我是不是还有句话没跟你说?”   谢朔低眸,映入她的笑脸。   叶谙凑到他耳边,嗓音温柔如清晨的风:“我也爱你。”   夜尽天明,旭日自远山之后跃出,照亮所有。   ——你我都曾深陷黑暗,如今,终于得窥天光。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