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姣色袭帝心》 作者: 弥弥喵   文案:   长懿大长公主为女儿择婿,公主邀盛京一干贵妇赴宴。竟无人敢持帖来赴约。   直至有一日,长懿大长公主进宫,无意看到御辇之上,帝王正将女儿挟制抱在怀,低头欲行不轨之事。   自己的心肝一脸惊恍,不知所措。长懿大长公主:本宫突然明白了……   自此以后,盛京人人皆知,御座之人最想要的就是冠绝盛京,姝色难得的静南郡主。女孩的唇瓣,甜美甘荔,让天子日思夜想,辗转反侧。   【巧取豪夺,霸总浮夸文,乱七八糟的一团,无逻辑,无文笔,练笔作,别入。】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主角:昔昔,荀澈┃配角:预收《折鸾枝》,文案戳作者专栏,番外专栏另开。┃其它:   一句话简介:皇帝强硬又不正经   立意:享受独一的美好内涵 ============== 第1章   先帝刚去二年,宫人都备着祭奠。   元景帝初初登基,自然要在外面朝臣,天下百姓眼中为先帝做足了孝顺。   不到五更,元景帝就让人伺候他起来,往奉先殿去,那是专门拜祭先祖所用。   安续仁带着一干小内侍,哈着气匆匆小跑,打着灯笼给皇帝带路。   到了殿内,大臣在外等候,长懿大长公主和驸马也立在一旁。   元景帝看到大长公主,心知这位姑母一向对自己不冷不热,脸上带着捉摸不定的神色,拿不准长懿会不会给自己难堪。   元景帝移步到长懿身旁,凤眸微眯,声音暗含警告之色,“姑姑也来了,朕没想到姑姑也会遵从朕的旨意,前来祭祀父皇,朕的面子也够有光了。”   言下之意,你长懿大长公主既然来了,就不要再落朕的颜面,众臣之前有损皇家威严。   长懿美眸扫了一眼皇帝,知道皇帝的话意,“陛下下旨,岂敢不尊从,祭祀皇兄这是皇家的大事。”   告诉皇帝这是家事,自己没有那么拎不清。   驸马也温雅柔和一笑,“先皇在世,对阿鸾十分疼爱,怎么会不来。”   元景帝眸子盯着长懿好一会儿了,良久,唇角一掀,慢慢开口,“姑姑和驸马一会儿跟在朕身侧吧。”   皇帝撂下这句话,就走开了。   立在一旁的安王看到皇帝走开,过来给长懿问好,行过礼,   好像无意问起一般,提了一句,“姑姑,静南妹妹今日没进宫吗?”   安王荀湛是先皇的幼子,今年才十六,先帝在时,最为宠爱,元景帝为太子时,和其他三位被贬的皇子争夺帝位,安王他年纪不到,算是躲过一阵腥风血雨,没有参与其中。   元景帝登基后,为了显示自己仁厚之道,对安王这个幼弟颇为宠爱。   长懿诧异看了安王一眼,不知他问女儿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回了,   “天太清寒,她身子不好,我怕她冻着,先把静南安置在母后寝宫,天亮以后,再来让她拜祭皇兄。”   安王点头,“那正应该如此。”便不再多言。   安王看着长懿回的谨慎,心知这两年静南郡主容貌长开,有冠绝盛京的风采,长懿不太想让女儿显在人前。   看着静南表妹姝色难掩,安王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纪,不可能没有求娶姝女的心思,心里清楚长懿对先皇一众皇子都有点戒心。   在殿内众大臣看到长懿大长公主和皇帝平安相处,也是暗暗松口气。   盛京人人都知,长懿大长公主与皇帝一向不睦,两人不说针锋相对,但长懿时不时不给当今皇帝的面子,想到元景帝的手段,都让皇亲贵戚和大臣们为长懿捏了把冷汗。   ……………   原因是当年公主没有出嫁的时候,元景帝的舅舅武烈风有求娶的意思,长懿当然不愿,武烈风竟然夜探公主府,公主气极,让人直接把他抓起来,说了几句狠话,扔出了公主府。   武烈风心伤,在酒楼喝得大醉,神志不清被店小二扔在街上,被路过的车架碾碎了一只腿骨,落下了残疾,代表前途渺茫,又不能上朝,只能领个小官当当。   武烈风父母把此帐算到公主头上,想一不做二不休,算计公主成个好事,被武烈风妹妹淑妃发现,禀告了先帝,先帝震怒之下,赐死了淑妃父母,让武家搬出盛京,无召不回。   淑妃看到此景此果,心里愧疚难安,觉得自己过不了那到坎,早早病逝离去。   元景帝被先帝有意封为太子时,长懿怕他心里记恨,对先帝透露出阻拦的意思,这也是宫内老人知道的。   长懿在众皇子之争中明哲保身,更怕女儿牵扯其中帝位之争,嘱咐爱女避着一干皇子,尤其是太子荀澈,当下的元景帝。   长懿与元景帝不对付,也都在此了。   ……………   天微微亮起之时,破晓刚出,祭祀先帝礼节才完成,元景帝看着无事,吩咐大臣一会到重光殿直接禀报政事,便回殿中想假寐一会儿,休养精神。   长懿带着驸马回到寿安宫,给太皇太后请了安,陪过她用膳后离开。   太皇太后开口慢慢道,“哀家想留昔昔在宫中吧,陪哀家几天。”目光却看着一脸病色,温雅俊秀的驸马,颇为不满挑剔。   老太后不明白女儿为什么非要嫁给一个病秧子,就是十足美人一个,也不能讨她喜欢。   太皇太后有多次提起想让长懿在府中,蓄养面首的意思,长懿当然拒绝母后。   听到女儿拒绝,老太后对驸马更是不喜,认为他一个无名小卒哄骗了女儿,才会让长懿鬼迷心窍。   驸马站起身子,迎着太皇太后的冷眼,无声一笑,温和回道,“昔昔留下即可,陪陪母后,享受天伦之乐,我和阿鸾回府,到时再让人来接她回府。”   太皇太后看他如此识趣的份上,脸色稍好,摆手让人送长懿和驸马出宫。   郡主从暖阁醒来,兰姑姑帮郡主梳洗好,伺候静南郡主用膳,膳后,郡主知今日是先帝忌辰。   只不过元景帝传的旨意长懿和驸马去了,天冷寒意重,长懿把女儿安置在了太皇太后的寝宫,让她白日再去祭拜,也有故意避开元景帝的意思。   静南郡主心知自己作为先帝外甥女,不能不去祭拜一番舅舅,带着亲手抄写的经书去了奉先殿。   静南郡主刚带着兰姑姑和暖风祭拜回来。   便看到贴身侍婢暖玉慌着神色,急急忙忙跑来,说,“郡主,棉团不知道跑哪去了,今日先帝忌辰,宫中多乱,要是有了哪个不长眼的,给…给…”   棉团是先帝赐给静南郡主的一只大猫,骨骼奇大,毛量厚重,性情温柔,极得众人稀罕。   静南郡主用玉手拢了拢织锦浅玉青斗篷,露出一张姝丽逼人,灵气湛湛的玉颜,少女眼眸沉静清澈,清亮如水,软声安慰婢女,   “别慌,它平时去的最多便是御花园,和静心阁那处小阁院,你派人去拿些棉团最爱吃放在御花园处,你和姑姑去让人蹲守去寻,暖风,跟着我去小阁院去找。”   兰姑姑和暖玉去了御花园那处寻,小郡主带着暖风走到平时无人出现的静心阁。   此处园林假山洞有些多,景致精致小巧,是犯错的妃子闭门思过的地方,小郡主平时不敢多去御花园,就是这里来走走散散心。   ……………   重光殿内,元景帝刚回到寝宫,青铜仙鹤熏炉里飘着渺渺的龙涎香,皇帝修长的手刚掀开珍珠珠帘,还未躺下龙榻小憩,听到殿门被打开的声音。   一个小内侍端着汤盅进来,跪在帝王面前,掐着嗓子道,“陛下,这是安总管让奴才给您端的暖汤,总管吩咐,陛下早起没用过膳食,还是先喝碗汤吧。”   元景帝停下动作,打量着跪在脚底的内侍,却一动不动,凤眸慢慢漾起冷意,冷嗤一句,“安续仁呢,他死哪去了。”   小内侍回道,“总管吩咐,他去办点事情,一会儿就回来。。”   过了好久,元景帝才伸出手从小内侍手里端过汤,一饮而尽。   他有意挑了两下眉头,凤眸带着几丝看戏的意味,看着内侍慢慢脱下衣服,再露出属于女子的玲珑曲线,女子跪下请罪,“陛下恕罪,奴婢也是……也是无奈。对陛下…”   那假扮内侍的女子看着喝下汤的帝王,抬头等着他的气息慢慢急促,药力发作。   可是元景帝修长的手拿出帕子擦擦嘴,将帕子往地上一丢,眼中带着几丝揶揄,嘲讽邪意的笑挂在脸上。   手一摆,立马有禁卫将那女子制住,薄唇一嗤,讽刺的语气也不遮掩,“谁给你的那么大的胆子,嗯?暗算朕,背后的人想推你来干什么,让朕在先帝忌辰作出有失体统的事,人人说朕失德吗?”   女子看着帝王的动作,似乎早有预料一般,也不反抗,回道,“陛下你喝不喝都没关系,药是涂在汤盅沿边的,这药强烈,只要沾了唇,就逃不了药性,也不定要您幸哪个女子,您只要在寝殿内被人看到这般情状,主子说,就够了。”   元景帝脸上有了冷戾寒意,他已知道自己身体的变化,看来那人还真下了大手笔,寻来这种难得一见的药,后备了一手。   帝王手势一做,禁卫知道元景帝的意思,将那女子带了下去处置询问。   等下按照元景帝去年先帝忌辰的习惯,大臣会纷纷入殿,向皇帝禀报今日的政事,离此处已经不远了。   元景帝脸色阴沉森冷,叫来人吩咐,“让大臣在外等候,就说朕又去拜祭先帝了。朕一会儿回来,还有不要人跟着。”   元景帝凤眸浮起丝丝血意,涂丹似的薄唇抿成直线,面色凝重,动了铜炉机关,就从重光殿下的密室走出去了,此处通的不是它处,正是静心阁的假山洞中。   帝王气息慢慢紊乱,急躁起来,带着止不住的喘意,他打开暗门,进了幽暗的山洞中。   静南郡主提着裙摆,一手扯着斗篷,女孩晶莹剔透的小脸有了汗意,站在一处假山处,看着黑黝黝的洞口,暖风不知道到了那里,喊人也无人回应。   她心里有点胆怯,突然听到洞内传来一点动静了,小郡主以为是暖风在里面,直接迈了进去。 第2章   静南郡主刚踏进去,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朝自己扑来,女孩来不及反应转身逃走,就被一只大手避无可避按住细肩,浅玉色斗篷也扯了下来,掉落在地上。   同时伴随着男子独有的,一道灼热带有喘意的气息,那只大手直接把女孩的软柔的身子,紧紧钳住在胸膛。   静南郡主闻到只有当今天子,才用的龙涎香的味道,身子感觉一动不能动,脸色微变,心里不安起来。   她正想惊呼出声喊人,背后的人好像知道她的动作一般,出手极快。   静南郡主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不甚捂住了樱唇,能清楚感觉到男子时常练武留下的粗砺的薄茧让她下巴不舒服的很。   女孩感觉不能开口说话,静南郡主立刻慌了神,清澈的眸子带了几分慌乱。   少女耳边一声男子的气息喷薄而出,低笑传来,声音透着散懒之气,“不错!”   男子说完不知还是有意无意,手指蹭了蹭女孩细洁白腻的雪肤,指尖带着温温的汗意,有微湿黏滑的触感让女孩脸色变的惨白。   男人突然出声,“挺凉,也滑。是不是个佳人。”懒懒散散的语调,声音低沉压抑。   静南郡主虽然经常听从母亲安排,因故时常避着元景帝,可并不是不代表不清楚他的声音,又想到鼻间闻到的龙涎香,也来不及考虑身后男人的动作的意思。   现在只想让元景帝把她放开,小手废力扒着捂在唇上的手,“唔……陛下…我是静南……”   女孩说完,感觉男人的手动了一下,以为他要松开自己的时候。   可是元景帝听到怀中纤躯的声音,并没有松开,反而将少女面转过来。   本来捂住的手改为手指捏住女孩的下巴,迫少女抬起头来,另一只臂膀搂住女孩的纤腰,让她没有办法挣扎。   男子细细打量怀中的女孩,少女被迫仰起修长的雪颈,绝丽照人的小脸露出不适的神色,莹白如玉的肤色,到挺翘的鼻尖,粉润有些苍白的的饱满菱形唇瓣。   以及最美的那双眼睛,羽睫浓密,眼尾微扬,眸子清澈明丽,不过这时女孩皱着眉心,清透的眸子因被捏住下巴的不适,带了惧色和痛苦。   男人把女孩的下巴放下,看着姝丽的少女,凤眸闪过惊艳之色,语气藏有莫名的深意,薄唇轻吐,   “原来是小表妹,几年未见,在宫里宫外,都是时时躲着朕,现在倒长的让人难忘。”   小郡主听了元景帝的话,现在还感觉下巴有些痛意,神色又紧张了几分,凭不知哪里来的直觉体会到帝王话中危险的意思。   少女只扭过头去,闭上眼睛,躲开元景帝深沉晦暗的目光,说道,“请陛下将静南松开。”   少女声音清泠泠,婉兮兮,让人听了不禁垂怜。   元景帝听了没放开自己的手,另一只手又将女孩的一直乱动的纤细的玉腕攥紧,牢牢将女孩控在怀里。   男人气息故意吐在少女耳边,看着白洁小巧的耳垂变红,漫不经意的语气,好似没听到女孩的话一样,“不能再抱一会儿吗,嗯?真的舍不得。”   静南郡主听了,脸色苍白,一脸不敢置信,瞪大了清眸,樱唇半开,似乎不敢相信,当今天子竟然那么无耻。   元景帝凤眸微暗,感觉火气不可控制涌上来。打量着女孩的神情,手又捏住女孩下颌,薄唇不由自主的碰了上去,少女避无可避,只能被动承受一切。   许久,元景帝有些意犹未尽松开了女孩的唇瓣,凤眸不由看着眼前玉人水眸濛濛,小脸惊骇发愣,玉颊带着桃瓣一样的轻粉,唇瓣本来苍白,这会到像涂了玫瑰花汁一样。   想到刚才的甘荔甜美的滋味,让人回味无穷,元景帝气息越发紊乱起来。   小郡主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呆愣了半刻,眸子动了两下,气的身子发抖,直接开口骂到,“混蛋!混蛋!”   ……………   元景帝心知不能再如此下去,要不然真会失控,面露不舍,松开了怀中纤躯。   静南郡主感觉男子的手松开,身子赶紧挣扎出来,情急之下,手一下拔下头上的花丝嵌玉蝶金步摇。   小指一按簪尾,往皇帝身上刺去,元景帝一时遮挡不及,怕伤住少女,手腕被步摇划了一道血痕。   帝王身形一动,快速反手夺下步摇,又把少女控制在怀中,小郡主吓得面无血色。   帝王凤眸含着暗色,薄唇嗪着笑意,饶有兴趣看着怀中惊慌挣扎的少女,全然不顾手腕流血的伤口。   手又不由捏了捏少女的白皙透明的粉色耳垂,感觉柔软冰凉的触感,不禁一叹。   可是静南郡主身子僵硬起来,不敢再挣扎了,她直觉男人越来越迫人的危险气息,不妙的很,只能心里暗自等待。   长懿大长公主知道女儿身子羸弱,怕女孩遇到危险,想了一个自保之策,在步摇簪尾留了一个小口,做了一个小机关,里面藏了天下少有难求,见血沾即皮肤就倒的迷药。   她心急之下只想到这个脱身之法,想着皇帝快点倒下,女孩眸子不由望着元景帝。   男人看女孩身子不再乱动,脸上有了思索之色,盯着女孩又没有了血色的唇瓣,不知道想到什么。   做了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用修长的指沾了自己腕上的鲜血。   像执笔画水墨丹青一样,面带着悠然自得,慢慢将血涂到少女的浅樱的唇瓣上,优雅的绘着粉唇的轮廓。   元景帝看着少女浅色唇瓣被鲜血染成了绯色,惊艳动人,凤眸睥睨着少女,低沉一笑,“果然和朕想的一样,这般更美了。”   静南郡主被元景帝的动作吓呆了半晌,感到唇瓣被男人用指轻描的触碰抚摸,口中微微有淡淡的血腥味,少女身子好像有寒意沁来,身子轻抖。   小郡主缓过神来,又挣扎起来,身子却怎么都挣脱不出帝王的胸膛,心神越发害怕之极起来。   突然元景帝身子一软,就不省人事倒了下去,昔昔看到皇帝倒地,灵巧的避开身子,往旁边一站。   ……………………   捡起自己的斗篷披上,小手直接擦掉唇瓣的血,想去抢元景帝手中的步摇,可是看到皇帝眼皮微动几下,吓得静南郡主不敢耽搁,急急跑了出去。   暖风在静心阁门前看到小郡主面色惨白的吓人,眸子带着骇色,被吓傻了一样,慌张跑来,抱着棉团的手不由一松,连忙扶住自己快要倒地的主子,“小郡主!”   昔昔定住身子,眼睫轻轻眨了眨,不由攥紧暖风的手,吸取那点暖意,勉强一笑,眼神不由看向后面,好像有洪水猛兽一般又突然回头,喃喃道,   “被猫吓住了,快出宫,回公主府,备车架,现在马上出宫!不要问我,回府再说。”   郡主的交待一下子堵住了暖风想要出口的话,看到昔昔拉着自己跑出小阁院,心知主子十万火急。   暖风不敢延迟一下,看到昔昔那么慌,扶着昔昔到了寿安宫里,让暖玉去备马车,又让人端来安神汤,给郡主喝下。   看着女孩脸色稍缓,但是身子似乎吓得还是冰凉,脸色苍白,不由心疼自己主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头上步摇都丢了。   这边暖玉备好马车,静南郡主听闻都来不及给先帝诵经的太皇太后告别,匆匆忙忙就带着婢女出宫了,直奔公主府去。   重光殿内,底下的人不敢动弹一下,上座之人脸色阴沉,让人心惊胆颤。   暗卫统领戚岚在密道找到皇帝的时候,发现皇帝手里拿着步摇,腕上划开血痕,让他心惊一下,暗道哪个女子那么大胆,竟然敢伤龙体。   元景帝轻暼一眼示意,戚岚上前去,俯首低语道,“陛下,那今日女子已经服毒自尽了,臣…。   ”   元景帝放下步摇,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直接放出消息,说朕遇刺了,让人查探宫里宫外的异动。朕不急,是人是鬼是神迟早会蹦出来的。无事,退下吧。”   戚岚称是,退了出去,又偷偷打量一眼,元景帝正在看手中步摇。   荀澈把玩着金步摇,弄了几下,看到簪尾的小机关,凤眸锐气逼人,目光摄人心魂,“原来如此。”   不由想到少女娇软可人的身子,可口甜美的唇瓣,元景帝抚了抚唇,薄唇弯起,人动了心,有了念想,只会想得到更多,哪怕不折手段呢。   望着手腕上的伤口,笑意让人头皮发麻,手指轻触点了点,这伤口可以愈合慢些吧。   昔昔回到公主府,也不敢让人去喊母亲,让侍女去说只是自己不想呆在宫里,就回来,到了乔南阁。   昔昔沐浴完毕,避退了侍女,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少女用指尖不停搓揉唇瓣,有了痛楚也不松手,好像就能把血腥味弄掉一般,现在心里还在害怕,不敢回想。   这一呆在府中就是好几月,静南郡主借口养病不出门,除夕之夜都没敢进宫赴宴。 第3章   元景三年初春时节。   重光殿书房内,一个身着暗纹团花九龙玄袍的男子,修长的身随便斜倚在椅子上,慵懒恣意地将下巴支在椅子扶手上。   凤眸暗藏惊人的锋色,微阖似醒非醒,如鬼斧神工雕刻的脸型线条流畅,似涂丹的薄唇轻抿,眉间长眉入鬓,含威迫人,带着让人折服的贵气。   良久,帝王眸子慢慢张开,视线转至正在打盹的大总管,白白胖胖的太监感到身上一凉,拿着拂尘的手一颤。   用力眨了眨小眼睛,肃穆的神色挂在胖脸上,“陛下,有何要事,您交待,杂家即可差人去办。”   帝王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懒懒散散的气息,“安续仁,让人伺候笔墨纸砚来。”   “是,杂家这就去差人准备。”大总管拱了身子,猫着腰退回去。   一会儿,门被安续仁推开,身后跟着小内侍,把笔墨纸砚摆在桌上。   知道帝王不喜欢让人伺候,就带人轻轻退了出去,守在门外伺候,听候帝王的吩咐。   男子修长的手将纸摆在书案上,拿起笔,沉思许久,轻抬手腕任意勾画在纸上,慢慢的细细勾勒出一个美人的雏形,浅笑安然的少女,姝色绝丽,其容色让人叹造化之手的精巧。   帝王眸子盯着画像,看着少女唇边的小小梨涡,凤眸幽沉,暗流涌动,手轻轻点了点画中少女的唇瓣。   双手将画像放置到铜盆中,帝王拿出火折子,将画像点燃,帝王负手而立,听着火盆噼里啪啦的声音,看着盆中画像少女姝丽的容色,慢慢染上黑色,直至被火吞噬殆尽,化为一片乌有。   皇帝薄唇轻动,眸子藏着高深莫测的冷意,语气一股势不可挡的锐气,“来日方长。朕不急。”   皇帝轻声一咳,安续仁带着小内侍入内,吩咐着一干小的去打开窗牗,散散书房的烟味。   一方让小内侍焚香,将桃形忍冬花雕刻五足熏炉亲自拿到书案旁,慢慢的,沉沉的龙檀香飘散在整个书房内。   不一会儿,殿外传来纷纷的脚步声,小内侍禀报,太皇太后身边的太监带着东西过来了,说是给皇帝呈看让陛下细细挑选,心怡的可以留下。   安续仁听闻,让太皇太后的人在殿外等候,看向正在站在窗牗边上的皇帝,   “陛下,您看,杂家要不要传唤让人进来,这也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心意。”   皇帝知道今天太皇太后在长明春熙请了盛京的许多贵女,有为自己广选后妃之意,不过,现在朝局刚稳,他还不想花费多余的心思在女人身上。   太皇太后一片心意也不能明着拒绝,会伤老人家的心,帝王沉思片刻,摆了摆手势,让大太监上前,   “你带人去司乐监,朕记得新来的伶人有几个会耍把戏的,让他们去给太皇太后表演一番,逗逗老人家欢心。”   “去私库拿些赏玩之物,赏给今日来的贵女,就说朕赏她们,是因为她们今日讨了太皇太后欢心,然后把外面的人带走,就说朕有要事处理。”   皇帝一番吩咐,推了太皇太后的好意。   安续仁点头,带人即可去了司乐监,又让小内侍拿了点女儿家喜欢的银熏球,去办帝王吩咐的旨意。   ………………   长明春熙内,太皇太后吩咐小宫娥带着一干贵女去游玩赏景,众女走开后。   太皇太后端着茶盏,慢慢抿了一口,看向身边的长懿大长公主,“也不知道澈儿会选什么样的,哀家可是真的心切小曾孙呢。”   长懿把玩着腰边的禁步,红唇一抹浅笑,回道,“就怕陛下会屈解母后的一片良苦用心,到时候,不知道会用什么招数糊弄您。”   长懿大长公主,心知皇帝虽然对太皇太后孝顺的很,但也不喜欢受人摆布,八成会拒绝。   太皇太后听了,感到无趣之极,“哀家一片心意,他怎么能不领情。”   恐怕皇帝这再一拒绝,太皇太后只会更加心焦,可能恨不得领着太医院众人闯进重光殿给皇帝把脉,看看皇帝是不是真的有毛病。   太皇太后不由想起先帝,“你哥哥在皇帝孙儿这般大时,都有两个孩子了。”   长懿大长公主也就挑挑眉头,不语。   正在太皇太后暗生闷气,伺候的姑姑禀报,“主子,公主,安大总管带着人过来了。”   太皇太后放下茶盏,“快领过来,让哀家问问,孙儿有没有选到中意的。”   安续仁领着一群小内侍,伶人,浩浩荡荡的过来,早已引起一干贵女的注意力,偷偷摸摸的藏在桃林里观看着。   安续仁带着人走到太皇太后跟前,笑眯眯行礼,“给太皇太后,大长公主问安。”   太皇太后不由一笑,“如何,陛下可细细挑选了,来来告诉哀家,中意哪个哪个。”   “陛下有政务有要事处理,没时间看您给的东西,心里怕您老人家生气,让杂家给您带了几个解闷的伶人,这是新来的,会耍好多把戏,您老人家看看逗个乐子,陛下对您还是一片赤诚的孝心。”   安续仁话说的一片热枕,生怕老太后发火,示意让伶人上前。   太皇太后心知皇帝也没那么轻易顺自己的意,她也就是无聊的很,看着皇帝还不忘给自己尽孝,再大的不满也没了,   “皇帝事忙,哀家不气,这伶人哀家就留下了,告诉皇帝,他的孝心哀家心里明白。”   长懿大长公主暗笑,皇帝糊弄太皇太后倒有一套,知道母后最爱这些,投其所好,够太皇太后解闷一段日子了。   安续仁看太皇太后和乐的样子,又道,“陛下知道这些贵女陪伴您老人家辛苦了,特别让杂家选了些小东西,赏赐给贵女们,也算您老人家的恩泽了。”   太皇太后听到,点点头,“陛下想的周全,你去办吧。”   安总管看到太皇太后点头,领着内侍,让小宫娥唤来一众贵女们,“各位姑娘辛苦了,陛下听闻今日太皇太后全靠各位贵女陪侍,让杂家给贵女们选了点小东西,赐给姑娘们。”   众女听闻,心知就是皇帝没选,不过有帝王赏赐,也不说什么了,接过赏赐,带着自己的侍女,纷纷向太皇太后大长公主告退回去了。   太皇太后今日感到折腾一番,自己身子骨有些受不住了,“好了好了,哀家有些累了,安续仁,回去给皇帝回禀吧。”   “那杂家就告退了,太皇太后,这些伶人的把戏好看着呢,你老人家肯定喜欢。”   ………………   安续仁带着一干内侍告退了,心知要给帝王回禀一番,回到殿内,将众人反应都说了一遍,说到长懿大长公主也在身边时,帝王顿了顿手中的笔,“看来大长公主府中无事了。”   安续仁心知帝王的话中的意思,盛京众人都知,大长公主府中,去的最多的人就是宫中御医,或者是民间太夫。   不外乎是因为长懿大长公主的夫婿和膝下独女身子都不好,驸马和郡主病怏怏的,驸马病弱,连带大长公主千辛万苦生育的静南郡主身子骨也有些羸弱。   一到冬日,长懿大长公主府中都是太夫进进出出,连身边伺候的人都懂点医术养身之道。   长懿大长公主整日守在府中,等着驸马和小郡主病体慢慢痊愈,这春日一到,长懿大长公主入宫陪伴太皇太后。   不免说明府中之人身体大概无碍,要不然长懿大长公主也不敢离府了。   说到这,宫中有些老人也知道皇帝和长懿大长公主的那些事,心说也不知道皇帝记不记恨。   安续仁能做到总管之位,也知话不能多说,不敢胡乱揣测圣意,回道,“长懿大长公主也是一片孝心,太皇太后他老人家有福气。”   帝王不语,继续翻看手中的奏折。安续仁嘴巴也闭紧了,成了一个撬不开的蚌壳,站在身旁伺候。   太皇太后回到寿安宫内,就吩咐姑姑,“盼兰,送送阿鸾,让人去收拾暖阁,”   又喊来自己陪嫁的风嬷嬷,“你跟着阿鸾回长公主府,去接哀家的心肝过来。”   长懿无奈叹气,“母后,何必这般着急,让昔昔现在入宫,明日也不迟啊。”   太皇太后瞪长懿一眼,斥责,“都让你回去去陪你的病驸马,哀家想早点见自己的外孙女也有错了。”   长懿大长公主只能低眉认错,“母后说的对,是女儿不好。”   兰姑姑敛袖行礼,“公主,车架都已备好,风嬷嬷也在宫外等候了。”   长懿大长公主带着婢女内侍一干人等,浩浩荡荡的出了皇宫。   御花园的一处高塔上,男子手持着千里眼,看着长懿出宫,薄唇的笑意意味不明,眸光微闪,长眉挑了两下,转身下了高塔。   长懿大长公主回了公主府,进去了乔南阁中,看着正在自己下棋的少女,上前爱怜摸了摸女儿的头,   笑道,“你去年先帝忌辰匆匆回来,再也没进过宫里,你外祖母等不及了,催了几次,你这次不能再躲了。车架都备好,想让你进宫陪她。”   执着棋子的玉手微顿,昔昔眉头一皱,得知自己躲不过去了,想到小阁院的遭遇,心里又怕极了那人,抿了抿唇瓣,脸上露出几分犹豫不决开口道,   “母亲,我……进去看外祖母,我想带着凡月进宫伺候,去年先帝忌辰那日宫里也出了事……我想”   少女意思没说完,目光含着急切望向长懿。   长懿心知去年宫里传来皇帝遇刺的消息,她心里有猜到的人,大概知道谁的手笔,想到皇帝必然也清楚。   长懿想着凡月身手不凡,跟在女儿身边保护,也防止那人会把主意打到女儿身上,点头,“好,我让凡月和暖玉贴身伺候你。”   昔昔听到母亲答应,心里也松口气,她也不敢告诉长懿发生了什么事,怕长懿会千方百计和皇帝过不去,吃亏的还是自己的娘亲,她只当被狗咬一口罢了,只要像以前那样躲着走。   风嬷嬷来催,“郡主,快走吧,怕是太皇太后等不及了。”   昔昔随即让人简单收拾,上了马车,到了寿安宫里。   太皇太后等不及打量少女,笑道,“长了不少,先陪外祖母用膳,再去洗漱休息一番。”   用完膳后,昔昔沐浴完毕,也感觉累极,在婢女服侍下,就直接沉沉睡去。   烛光照的暖阁昏黄一片,地上映出了一个身影,海螺钿细镂空海棠花屏风后面,有一个身材修长,身着赭红团龙纱袍,发束玉冠,长眉凤眸,眉宇间有着凛然尊贵气势的男人,正幽幽看向床榻上的姣色佳人。   丽色小巧精致的脸埋在软枕上,乌丝铺满软枕,露出一小截玉白的脖颈,娇软可人,粉色樱唇微动,挂着笑意,小梨涡浮出,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睡得这般香甜。   男人悄悄逼近床榻,弯下腰来,微挑的凤眸暗藏笑意,修长如玉雕的手指轻轻放在少女的粉唇上,轻点一下,少女似有感觉,眉心一蹙,脑袋一偏,男人的手指落空。   男人眸子有了一丝怒意,索性一只手轻轻钳制起少女小巧的下巴,让她避无可避,动弹不得,好生看了半晌,头轻轻低下,薄唇轻触了女孩的雪白的脖颈,齿轻轻啃啮,少女感觉脖间微痛,皱着眉心。   感觉到女孩脸色略显不适,男人将唇松开,又将头埋进女孩发丝,嗅口她独有的气息,感觉鼻间清香脾人,让人迷醉不可自拔。   耳边听到慢慢有脚步声逼近,身影微动,男子就不见了踪影。 第4章   翌日,兰姑姑带侍女轻手轻脚进入暖阁,伺候静南郡主梳洗。   兰姑姑将少女唤醒,看着小郡主迷迷糊糊睁开带着水光的眸子,示意暖玉上前伺候。   梳妆打扮好一阵,昔昔带着侍女陪外祖母用早膳。   太皇太后看着身穿雪锻银丝莲花纹上衣,腰系柠黄宫纱长裙的少女。   束腰得知昔昔一向有个习惯,常用绣花纹彩的软纱系腰封,望一眼昔昔上下,太皇太后眉眼慈意浓浓,笑意颔首。   兰姑姑细细交待宫娥传膳,吩咐人去把郡主的药汤温好,备好甜口的蜜饯。宫娥听闻点头明了,一一去照办。   一干内侍宫娥麻溜的将膳食摆在案,立在旁边听候吩咐。   膳罢,昔昔正服药之时,门外有小内监行礼进来,“参见太皇太后,小郡主,陛下来请安了,御撵快到门外了。”   昔昔伸向蜜饯的手微顿,眨了眨眼,掩下眸子的无措,轻叹口气,“外祖母,这蜜饯不合口味,我想去随姑姑再去看看其他的。”   太皇太后心知肚明,想至爱女对皇帝的态度,知道长懿一直都在让外孙女避着皇帝,吩咐道,“盼兰,带郡主去进暖阁。不要出来了。”   又看了一眼门外,“如今都要及笄了,男女有别,快进去吧。”   昔昔随着兰姑姑离开,少女步子迈的快的很,带飞了裙摆,不敢停留耽误丝毫。   殿门外轿撵落地,安公公连忙去扶下轿的主子,男人将像象牙雕刻一样的手扶在安续仁手上,绣金龙黑靴落地,修长的身子站起,凤眸暗藏着难以捉摸的玄机,抬头望着寿安宫。   如丹的薄唇一弯,悠然的负手迈着步子,进了寿安宫门。   太皇太后看着皇帝龙章凤姿,轮廓俊美绝伦,凤眸微挑,全身无意流出的帝王气势迫人,穿着月色缂丝常服,头发用白玉簪挽一半,有翩翩浊世公子之态,那风采依然,暗叹画师都画不出其五分神采。   “给皇祖母请安,朕来晚了,还望祖母海涵,不要见怪。”荀澈行礼请安。   太皇太后知道皇帝人时不时来请安一次,知道皇帝孙儿政务繁忙,但也不忘孝顺自己,怎么会怪罪。   “盼芳,给澈儿扶起来,让澈儿快坐下,”太皇太后吩咐,“给陛下奉茶。”   荀澈端过盼芳手中茶盏,浅尝了一口,笑道,“朕还是极爱祖母这里的茶水,姑姑手艺一绝。”   太皇太后听到夸赞,点头附和笑道,“也是你姑母有孝心,才把盼芳给了哀家,才会有这个口服。”   太皇太后人老了,就是喜欢点稀奇东西,好看点美人,好点吃喝,荀澈当然也清楚。   ………………   他今天请安,自然也是万事俱备才来的。   帝王眸子看向手中的茶盏,好像在欣赏上面的青花,说了自己的目地,“孙儿在外寻来一名女医,她乃是塞外的神医,特意让人请来,想给祖母把把脉,调养身体。”   太皇太后年事已高,不免有些老人毛病,听闻皇帝那么惦记自己的身体,哪里能不高兴,连连笑道,“好好,那唤让她进来吧。”   停顿一下,又想到外孙女的身子,思绪一转,问道,“不知道皇帝能不能让这女医留宫中几日,哀家另有用处,一日也行。”   荀澈无奈一笑,手抚了抚额头,“祖母,不是孙儿不肯,那女医本是孙儿用了些手段才肯来的,恐怕她也不会听朕的。朕也是爱莫能助。”   太皇太后为难了,稍顿思绪,想到罢了罢了,“哀家也想让这女医给郡主调养一番,宣她进来吧。”   想到机会难得,也不顾皇帝在不在这里,抬手示意风嬷嬷喊来静南郡主。   帝王薄唇微弯不语,不停转着手上玉扳指,眼神有意无意看着暖阁,好像等着什么。   安总管脊背窜出点凉气,抖了抖肥硕的身子,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不知道自己主子下面想玩什么把戏。   一片静谧,小内侍带了一个柳眉粉面,面容有些冷戾的妇人,那妇人站着不动,也不行礼,只说,“要给哪位把脉,贵人快说,我还等着出宫。”   太皇太后也知荀澈能请来这样的奇人,想可能用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手段,不计较那个妇人的无礼。   荀澈抬了手,安续仁走到妇人面前,附耳小语一番,妇人点头。   妇人拿着小内侍递来的药箱,给太皇太后把了脉,要来纸笔,刷刷写下几张方子,抬首问道,“另一位呢。”   话落,看着一个少女从暖阁款款迤逦而来,盼芳在昔昔耳旁耳语,昔昔点了点头,面色露出几分不安,实在不想看到那人,心知不太好躲过去了。   女孩将眼光移开,却特意看墙上的麻姑仙女贺寿图,不去看座上那抹月白锦袍正在品茶的男人。   昔昔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走着,如葱管的玉指细细把玩束腰的软纱系带,实则心里不安的很,缓缓移步到女医旁边坐下。   少女袅袅娜让人觉得不堪一折的纤腰,以及手指把玩缠绕的束腰封纱带,姣美动人的侧脸,和让他日思夜想的滋味好极的浅色菱形唇瓣,。   映在男人的眼中,长指动了两下,眸子微深,略过意味不明的光,看着局促不安的少女不敢抬头,随即闭上眼睛,装作若无其事的闭目养神。 第5章   妇人把着少女洁白的腕子,细细诊断,昔昔坐在椅子上,偷偷摸摸的瞟了一眼,看到荀澈闭眸养神,心里稍微安定下来。   昔昔提起的心神刚刚松懈下来,可是男人的眸子慢慢张开了,昔昔感觉男人的目光往自己的背后撇过来,身子渐渐僵硬起来,秀气的眉紧紧蹙起,不敢轻易动一下。   男人像优雅的豹子围猎一样,慢悠悠看着自己的猎物,挑选哪个地方下口最为美味。   昔昔脸色发白,背后那人隐藏的目光,像一头捕猎者,不想给猎物逃跑的机会,慢慢悠悠的玩弄,直到你筋疲力尽。   妇人看着少女脸色不好,眉间轻蹙,以为自己的手劲大了,安抚少女,“贵人忍忍,我给你要施两针。”   妇人将银针顺即扎上玉腕,片刻,取下针来,刷刷写下方子,交给旁边的兰姑姑,嘱咐,“这药贵人要好好用,万不能耽误。”   太皇太后示意让人赏赐,那妇人接过,就出了寿安宫大门,安公公看了一眼帝王,猫着腰也溜溜出去了。   昔昔感觉身后那人不再打量,用帕子擦擦吓得黏湿的手心,连忙起身站起,语气露出几分焦意,她现在只想赶紧走开,“外祖母,陛下,我先告退了。”   “郡主且慢,刚才出来朕记得还未给朕见礼呢?”男人的声音带着撩人的懒意,出声阻拦住了女孩,声音听的旁边的小宫娥脸都带着微粉。   昔昔身子一僵,不情愿的转过身子,低头依然看着脚下,弯膝行了一礼。   太皇太后看到此情此景,真以为皇帝有意为难,圆场道,“陛下何必那么计较。”   帝王不语,手拨了拨玉扳指,凤眸幽沉将少女纤丽的身姿打量一下,看向女孩上衣的曲宛撑起的莲花纹路,到女孩细细的腰下婉丽拖地的宫纱裙幅,意味沉沉说了一句,“郡主倒是长了不少。”   荀澈说完,薄唇别有深意的一笑,凤眸还是漫漫的打量着少女,带着不可捉摸的意味,暗处只有他自己理解的惊涛骇浪。   太皇太后以为皇帝说昔昔的个子,附和着说,“哀家也看这孩子长的快,高了不少,就是身子骨不长肉。太过清瘦了。”   昔昔身子气的轻颤,觉得自己不能再待下去,男人眸中带着掠夺之意,目光越来越放肆,女孩转身向太皇太后,“外祖母,我身体不适………”   …………………   寿安宫里突然“啪”的一声碎响,荀澈手中的茶盏碎了一地,直接打断了昔昔未说完的话。   帝王略带歉意看了太皇太后一眼,“朕没想到一失手就…”挑眉又看向昔昔,语气没有一点诚意,“郡主吓到了吗?”   昔昔一下子抬头,心里不知道荀澈到底想干什么,清澈的水眸已经溢出丝丝雾气,显然怒极,盯着帝王,语气带着冷意,“陛下。”   女孩的眸子极美,纯净清澈,眸子含着雾气,这会气的眼角微丹,语气听着冷意,实际上她声音婉转轻灵,尾调拉长,听着倒像撒娇一般,一点也吓不到人。   帝王恶意朝昔昔笑了一下,看着玉颊带粉,眸子含泪,气的说不出话的佳人,悠然自得的开口,一点好像看不到女孩生气的意思一般,“朕都说了是无意的。”   昔昔怕自己再待下去,想把瓷盏砸男人的脸上,脸色越发难看。   这边荀澈嘶了一声,捂住一处手指,已经流血,众人看到帝王手上一处细小瓷片扎了上去,乱成一团。   “陛下受伤了,快去传御医!”   风嬷嬷喊来内侍,让人赶紧去传御医。   太皇太后喊人,“这怎么伤了,还不赶快去拿药来。”   寿安殿众人都被吓住了,龙体有损事情非同小可。   兰姑姑看着昔昔,以为郡主被吓住了,才会眼含泪意,慌忙扶住,将人扶着坐到椅子上,安抚,“小郡主,用杯茶压压惊。没事。”   昔昔接过茶盏,猛灌了好几口,不顾仪态的样子,把兰姑姑吓得不请,替女孩拍拍背,“郡主,慢些,小心莫要呛住。”   昔昔平喘住气,清凌凌的眸子看着造成殿中慌乱一团的男人。   荀澈笑意得逞看着昔昔,女孩唇瓣的沾着水渍,越发显得唇瓣粉润,让男人不禁喉结微动。   太皇太后看小内侍请来御医,老御医气喘吁吁跑过来,开好药箱,拿着帕子,轻轻为帝王取下瓷片,又包扎好伤口。   太皇太后走到近前,刚好看到帝王手腕上露出一处蜿蜒的疤痕,惊到,“这年前先帝忌辰,刺客伤的到现在还没消,这可得了,你们太医院怎么办事的。龙体都不好好照看。”   太医跪下请罪,“太皇太后息怒,这伤口微臣配制了好药,呈给了陛下,可是这…这竟然还有疤痕,这…这微臣实在……实在……没有法子了。”   太医心里奇怪,自己当时包扎伤口,明明这伤口不深,一个月疤痕就愈合了,怎么看着这帝王好像没有好好上药一般,他心里不明所以,只能按住疑惑,也不敢开口问呀。   可是旁边听着的昔昔吓白了脸,无措将瓷盏放在小案上,惊慌失措的看着男人,目光和他正对在一起。   帝王凤眸望着吓呆的少女,薄唇轻抿,动了唇形,无声的说,“昔昔,还没完,这才开始。”   昔昔把脑袋当即撇向一边。   荀澈移开目光,看向太皇太后,“不怪他们,怕是伤口太深,难以愈合,孙儿觉得无碍。”   太皇太后听到皇帝这样说,自己也不好追究到底,“罢了,皇帝回去养伤吧。”   看到昔昔吓坏一样,脸色苍白,心疼道,“盼兰,快带郡主去休息,去让人熬完安神汤,给昔昔服下。”   荀澈看向吓坏的昔昔,心道今日是有些过火,不过男人心里没有丝毫悔意。   看着女孩的身影离开视线,荀澈站起身子,“祖母,孙儿回宫了,您休息,孙儿今日添麻烦了。”   太皇太后叹到,想到今日的乱七八糟,不由揉了揉额头,“陛下快回去吧。”   盼兰扶着少女回到暖阁,让人端来安神汤,看着女孩困意慢慢浮上,给郡主安置好,留人伺候,自己守到门外。   荀澈坐上御撵,凤眸神采飞扬,摄人心魄,看的安续仁直心里暗叹,这静南郡主怎么给陛下盯上了。   也不知长懿大长公主那里会怎样,松不松口。   至于太皇太后哪里,一边是心头肉亲闺女,一边是隔了一辈的亲孙子,那边倒不用说,安大总管砸摸一下,长懿大长公主可是对元景帝防狼一样的。 第6章   过去了几日,春日天时越来越暖。   寿安宫暖阁中,昔昔看着兰姑姑端上来的新药汤,闻到苦腥无比的气味,昔昔不禁觉得嘴里直泛苦味。   兰姑姑看着郡主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不由笑道,“郡主还是赶紧用了吧,这方子都让太医看过了,都说是好药,太皇太后嘱咐一定要郡主喝下,不能落下一回。”   昔昔心知这是躲不过去,一口喝完,就了两小碟蜜饯才觉得苦味被掩住。   兰姑姑看少女用下,又递过漱口的香茶,说道,“今日,太皇太后要您去长明春熙,已经请了好几个贵女,想给陛下择妃,让您去陪陪她。掌掌眼。”   昔昔吐出香茶,用帕子擦擦唇边水渍,神色明显带着抗拒的意思,垂眸说道,   “皇帝选妃,外祖母掌看就行,我和盛京贵女交集不多,看不出什么来。我下次再陪外祖母赏景也行。”   昔昔知道太皇太后给皇帝选妃,荀澈怎么可能不到场,自己想回公主府,外祖母已经几个月没看见她。   昔昔也不敢轻易离宫,现在避开荀澈都来不及,怎么会再把自己送入虎口。   想到前几日荀澈过来,他的手段繁多,频出让人都来不及躲,昔昔不认为自己还可以阻止他占便宜的心思。   他是不是想从自己身上下手,来报复娘亲都不知道,昔昔真不敢轻易晃在他面前。   兰姑姑却回道,“可是太皇太后都让人备好软轿了,连膳食都备了您爱吃的,郡主不想去,会伤了太皇太后一片心意,你几月都没进宫,总要陪陪老人家。”   兰姑姑说的情真意切,一心想劝郡主过去。   昔昔蝶翼似的睫毛动了几下,思索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好像下定了决心一般,“我听姑姑的,让凡月跟着伺候吧。”   昔昔想着带着凡月心里也安稳些。   兰姑姑随即让人抬了软轿,送昔昔去长明春熙。   重光殿内,安续仁带着小内侍端着托盘进了书房,甩了甩拂尘,摸摸肥下巴,陛下让他找来了几盒女儿家的口脂做什么,还挑颜色鲜丽,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太皇太后到是传来懿旨,说给陛下选妃来着,听说那陛下当太子时,教导陛下的云太傅,亲闺女云端芷都来了。   这位云大小姐从笈笄就等陛下,等了四年,是真痴情女子,可是皇帝不想买账呀。   安续仁正胡思乱想呢,荀澈掀开眸子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含着警告之色,清楚这大总管在想什么。   安总管感觉到陛下的眼神不对,立马正住神色,摆手让小内侍把几个小巧精致的瓷盒放在书案上,头都不敢回带人轻轻掩门退了出去。   荀澈将鎏金描花瓷盒一个个打开,观看口脂的颜色,闻了味道,凤眸显出耐人寻味的意思。   荀澈长指轻点了两下瓷盒,入鬓的剑眉轻挑,想到今日自己想要干的事,薄唇微弯。   对女孩的唇瓣肖想已久,滋味让他确实不可自拔。   昔昔到了长明春熙,穿越彩廊青石桥,带着兰姑姑和凡月到了一处云霞弥漫的桃林。   身着浅碧色卷草纹软缎上衣,腰系双色水涧雾霁裙的绝丽少女,娉婷袅袅出现在桃林中,让云端芷等贵女心疑不知是谁,都没见过这个面孔。   看到太皇太后叫那少女到身边,心知这是长懿大长公主家极少在人前露面的静南郡主。   “臣女参加静南郡主”。几个贵女起身行礼。   昔昔点头,示意免礼。   “你看看,这都是盛京拔尖的闺秀,哀家盼着澈儿能选个也好,好歹给哀家出个小曾孙出来。”太皇太后带着几丝惆怅开口。   昔昔看着外祖母,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等会儿陛下过来就知道了,外祖母不用心急。”   她心里想着,一会儿荀澈过来,自己要赶紧找借口躲开。   “哀家不急,来人,去备纸笔过来,”太皇太后吩咐贵女,“你们画幅画吧,一会儿皇帝过来也好看看。”   几个贵女应下,带着侍女散开,找地方取景作画去了。   昔昔看到有小内侍过来,清楚自己不能陪太皇太后了,“外祖母,我去看看有没有好看的花枝,去给你攀折几枝,摆在寿安宫里。”   昔昔不等太皇太后应下,就带着凡月走出了桃林。   这边小内侍禀报说,“太皇太后,陛下他交待过来了,想走走再来,有先看看几个贵女的意思。”   太皇太后听到皇帝的打算,笑着点头,“让陛下在园内随便逛逛吧。”   太皇太后随即让人叫伶人,来给她表演歌舞,便挪到万禧楼去了。   昔昔想着干脆绕路直接回寿安宫,正好从这里绕过去到软轿落地的大门处。   带着凡月刚走到一处梨花林,碎雪星星点点铺开,密密匝匝,层层叠叠,白雪拥挤在一簇簇枝头上,如白云轻飘,微风正好拂过,浅浅的香味四散开来。   昔昔眼前一亮,不由惊叹眼前美景,想去攀枝几枝带回寿安宫,手刚伸过去。   还未碰到洁白的花枝,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刚好握住女孩的玉腕,动作强势,让她抗拒不了。   发束金冠,腰寄玉带,身着浅紫色流云纹绣纱袍的男人,高大的身影立在昔昔后面,开口不由问到,“你喜欢梨花?”   昔昔察觉到手不能挪动,略带惊色的神情,含着怒意斥道,“放开我!”   耳边听到少女娇斥的人轻笑出声,不待她反应过来,双手直截拦膝抱住了少女,大步流星的走出梨花林。   昔昔感觉身子一腾空,就看到熟悉的那张脸,凤眸微挑,薄唇带笑,小脸一愣,反应过来,挣扎起来,惊呼出声,“凡月!”   “你的那个侍女已经被朕的人制住了。”荀澈不由搂紧怀中乱动的柔躯,看着昔昔惊变的容色,好心提醒了一句。   戚岚看着皇帝直接截人,让自己这个暗卫统领竟然去制住一个弱女子,不由埋怨,自己这是帮皇帝助纣为虐,匕首却对着凡月的脖子,让她不敢动一下。   凡月也被眼前的变故吓得一愣,看着制住自己的戚岚,再看直接抢人的皇帝,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公主让她保护郡主,可是她没想到这皇帝怎么就来了,拦住她还是认识的戚岚,凡月感觉脑子一时转不过来。   荀澈将却头凑近女孩的脑袋,用薄唇摩挲着女孩的玉颊,睨了昔昔吓的呆滞的脸一眼,低笑,   “别乱动,要不然朕不敢保证你的侍女…能走出来…”话没说完,可是话中的威胁之意让昔昔瞪大了眼睛,停住了动作。   昔昔怕荀澈说到做到,真伤害了凡月,不敢再乱动,由着他把她抱进了旁边一辆马车内,坐在小塌上。   荀澈把身体僵硬的女孩搂在怀里,温柔摸摸少女的脸,说,“放心,朕不会对你如何。一会儿就放了你。”   昔昔垂下眼来,不敢乱开口,思索着脱身的法子,怎么从荀澈的手中逃出去。   可是荀澈看着沉思不语的少女,开口便是危险的警告,“别乱来,昔昔,要不然真会出事…………”   “昔昔”这两个字从荀澈的薄唇喊出来,低沉呢喃,没有停滞,好像喊过好久一般,丝毫不让人感觉违和。   听的昔昔眸子露出些许错乱。   少女发呆之时,男人已经慢条斯理打开了小瓷盒,用指头微挑口脂些许出来。   荀澈将颜泽带着橘色的口脂就涂到了女孩的唇上,指尖轻轻描摹少女唇瓣的轮廓,凤眸噬人的幽暗让昔昔心里发慌起来。   “这个颜色更好看,衬的你更美。”男人语调越来越低沉,气息扑面而来的灼热。   女孩觉得身边的气息越来越迫人沉重,周围沉闷的龙延香的味道,让她不敢轻易喘气,呼吸微滞。   男人话语说完,长指不容拒绝扣住女孩的的下巴,薄唇轻轻啃噬女孩饱满的唇瓣。   荀澈在少女未喊出的惊呼声中,慢慢吃掉了女孩刚刚涂上的口脂,不由不可控制,湿漉漉的触感,昔昔身子更不敢动一下。   昔昔感觉唇瓣上的略带温热的湿意,被荀澈扣住不能挪动的下巴。略带酸痛的舌尖,让女孩不由拧紧秀美的细眉。   男人尝到了味道,松开了少女,看着女孩带着丹色,被水染的粉润的唇瓣,心中不禁意动起来。   荀澈又想把口脂涂到女孩唇瓣的时候,长指还没有碰到昔昔的樱唇。   昔昔看过来,动作不敢停住,开口狠狠咬住了荀澈的指头,牙齿死不松口,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直到口中血腥味蔓延开来,才吓得松口。   少女身子惊慌挣扎起来,想脱离男人的桎皓。   荀澈无奈叹气看着怀中乱动的女孩,再望着两个小小牙印,正在流血不止的手指。   男人知道少女气急了才会如此,单手握住昔昔的细腕,笑道安抚,“别动了,昔昔乖些,朕一会儿就放了你,别怕。”   昔昔不听,急着掰开男人的手臂,想从他怀里挣脱出去之时,听到外面女子的惊呼之声,不由想到凡月,想去掀开帐子去看,可是一只有力的手攥住了她的手。   “什么事,何人在此?”荀澈直接开口询问外面的动静。   听到皇帝的声音,外面女子喊了出来,“陛下,臣女…是我,云端芷,让这人快松开臣女。” 第7章   荀澈听到外面女子的声音,出声制止道,“把她松开,来人,送云姑娘离开。”   荀澈心里清楚云端芷今日也来到长明春熙,想必是无意撞到自己的车撵,才敢过来的。   昔昔趁着男人的手松懈,心神不敢懈怠,连忙身子猛的一挣,少女从荀澈怀中跳起来。   荀澈眼睁睁由着少女从自己怀中挣脱。   怕女孩不小心惊慌摔倒,荀澈弓着身子站起来,不敢轻易伸手去碰,怕吓到她,只虚虚扶住少女的手臂,心里明白今日昔昔被实实在在唬的不轻。   昔昔小脸带着惊色未定的神情,身子轻巧避开荀澈的手,纤手掀开明黄色锦幛,拎着裙幅就迫不及待跳下了马车。   凡月看到小郡主出了马车,心知这种情况肯定被元景帝沾了便宜,手肘关节微动,顶开了身后威胁的戚岚,回头冷笑看着他说,   “戚统领,这事可没完,回去我定然会告诉大长公主。”   戚岚上前,一招半式又直接制住凡月的手,劝说,   “凡月,你要想清楚,大长公主和陛下对起来能得什么好处,陛下是真心喜欢小郡主,不会乱来的。”   戚岚口里说道,但是他脸上表情可是心虚之极,他自己都不信这鬼话,心里知道皇帝哪里是不会乱来的性子,肯定会吓住静南郡主。   凡月面带着嘲讽之色,看着戚岚,“睁眼说瞎话。”   昔昔一时跳下来,心神恍惚间,刚好看到外面立着端雅的女子,朝自己带着不解的神色看来。   云端芷看到从荀澈马车跳下来的静南郡主,檀口微微颤动,素手不由捂住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陛下竟然和长懿大长公主之女有了牵扯,这简直……云端芷垂下眼睛,不知道皇帝什么意思,心里想着莫不是想报复长懿大长公主,才亲近她的独女?   荀澈也下了马车,手快速攥紧昔昔的腕子,凤眸微挑看了云端芷一眼,催促侍卫戚岩,“怎么还没带云姑娘离开。”   云端芷还没说话,戚岩伸出手来,走到云端芷面前,直接赶人开口,“姑娘,别让在下为难,请吧。”   云端芷回头望了一眼,看荀澈没有挽留自己,解释一分一毫的意思,手指紧紧攥着帕子,眸子掩住几丝不甘心的神色,离开了。   荀澈不由分说将少女又拦腰抱起,感觉女孩不停推拒自己的手臂,声音带了几分不悦,低沉出声,“再敢乱动试试。”   昔昔听到荀澈语气隐隐透出不善,停止了动作,只能耐住焦躁,由着他将自己又带进了马车。   凡月看到这一切,心急如焚,道,“戚统领,劝你快让开。”   戚岚纹丝不动,继续说,“凡月,别忘了你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先帝就是把你给了大长公主,也不说明你就是公主的人了。”   凡月听了恨恨瞪了戚岚一眼,她就是因为心软,不适合做暗卫,身手又不凡,才被先帝爷拨给了长懿,她幼时接受的思想第一条忠君之道是不错。   可这跟皇帝调戏小郡主有什么关系,凡月就是看不过去元景帝的行事。   戚岚看她表情,就知道凡月心里的想法,这话对她一点用都没有。   荀澈将怀中少女放下,大手按住昔昔的纤薄的肩头,让她坐在小塌上,带着商量的语气道,“别慌,你刚才又伤了朕,替朕上好药,把伤口包好,就放你和侍女走,如何?金口玉言,不会作假。”   昔昔按住心中的惊怒,抬头露出怒气看着面前的男人,质问出口,“陛下到底想怎么样?”   昔昔心里想着荀澈是不是拿自己开刀,清算与母亲的那些陈年旧帐。   荀澈看到昔昔,清楚女孩的顾虑,不过他也不想说明白,留着自然有用。   男人唇边挂着懒散的笑意,眸子含着认真的意味,还是那句话,“你只要给朕上了药,朕就放你走,不骗你。”   昔昔眸子带着深深的警惕,怕皇帝又有什么动作,打量着男人的神色,慢慢点头,“那先放了我的婢女,要不然我不会给陛下包扎的。”   昔昔明白现在的局势不利,只能顺着荀澈的意思。   看到女孩有松口的意思,荀澈向外面吩咐了一句,“戚岚,可以放人了。”   荀澈又向昔昔提示了一句,“药箱在你左手的暗格下面,雕着渔翁垂钓的紫檀木小盒。”   戚岚听到皇帝声音,放开了凡月,“你等着吧,郡主一会儿就出来了。”   凡月听了,只能按住性子,耐心等待自己的主子出来。   昔昔推开了皇帝放在自己肩上的大手,弯腰打开小塌下的暗格,找出来药盒。   荀澈看着女孩把盒子打开,手直接放上小案上,动了动咬伤的指头,让女孩看自己的伤口,“昔昔,快给朕上药吧。”   一派理所当然,不容人拒绝的语气。   昔昔看着荀澈带着牙印的指头,垂下清眸,樱唇抿了抿,小脸带着深深的戒备,将盒内的小瓷瓶打开,拔下头上的玉簪,用簪头挑了药给男人小心翼翼的上药。   药味沉沉萦绕在两人周围,少女将乌黑的药膏涂盖了男人的伤口,很快就止住了血。   男人凤眸看着少女的缓慢生疏的动作,不停眨动的如小扇的羽睫,撩人心弦,不停轻颤的纤细如玉的指,带着僵硬不安,绝丽的小脸挂满了防备之态,便知她心里有多么不情愿。   荀澈暗笑摇头,凑近女孩面前,呼吸故意吐在女孩洁白的耳垂,看着少女耳垂变红,女孩面容带了几分羞恼,脑袋又避开自己,奇怪问道,“那么怕朕吗,朕长的也不丑呀。”   先帝在时没有公主,后妃养的小公主全都半路夭折,荀澈小时候就是男生女相,淑妃看着女孩脸,男儿身的儿子,只说自己为什么没有福气养个小公主呢,天天给先帝爷抱怨荀澈投错了身子。   淑妃有时让人给荀澈做衣服,有意用些花花俏俏的纹样,穿出去不免被几个其他几个皇子耻笑。   这种情况下,荀澈只能去打笑话他的人,来诠释拳头大我就是爷的道理,后来几乎是见到笑话他的皇子,见一次打一次,没人打的过他。   先帝爷教训了几次都没有用,荀澈的兄弟见没人制住他,见到他都是躲着走绕过去。   这些昔昔当然不知道,她比荀澈小了近八岁。   长懿大长公主与驸马成亲之时,驸马病弱,子嗣艰难,公主和驸马数年都没有动静。   长懿心切儿女,到处求神拜佛,找大夫给驸马调养身体,才历尽艰难,十月怀胎小心谨慎,生了这么一个膝下独女,自然奉若珍宝。   女儿得来不易,不敢乱取名字,只敢取了一个“昔昔”的乳名,珍之惜之,怜取眼前人的意思。   后来就直接干脆用了,先帝看外甥女小时候性情安静恬淡,不爱动弹,心里喜欢,就亲自赐下了静南的封号。   昔昔拿出白色棉布给荀澈生疏的缠好手指,不打算回皇帝的话,少女装作没听见一般。   她当然知道盛京有多少贵女,想一飞枝头做凤凰,把当今元景帝看做一块肥肉,人人都想分食一口,万分想进荀澈的后宫。   昔昔觉得这些贵女都是被荀澈这张骗人的脸迷惑的,恐怕都不知道荀澈的手段有多狠辣,他的心有多冷硬无情。   昔昔长期呆在公主府或者寿安宫,也听过外祖母和娘亲提过,荀澈和皇子争夺帝位的风风雨雨,可谓是惊心动魄。   心里清楚被贬的皇子能够保住性命,全是靠舅舅临终前一道旨意,不准荀澈向亲兄弟动手,要不然他们早不在世上了。   荀澈面带难色看着少女,幽幽的叹气,“让你给朕吐句话也那么难吗?”   昔昔看到男人又凑上来,避开身子,说道,“陛下,包扎好了,可以放静南离开了,”   昔昔感觉不放心,搬出太皇太后,让荀澈有意忌惮几分,说,“一会儿就该去用膳了,外祖母恐怕等急了。陛下不要忘了。”   荀澈看着女孩蹙眉,玉手推开自己,心神一动,猜到了缘由,薄唇微动,便道,“昔昔,你不喜欢朕身上的龙涎香的味道,对不对?”   少女惊诧看了荀澈一眼,惊吓他的心思竟然如此敏锐逼人。   荀澈看女孩神色的变化,心里便知道是猜对了。   荀澈却将少女又强制抱起来在怀中,搂着女孩,轻柔放在自己膝上,继续说,“让朕猜猜,去年先帝忌辰被朕吓住了,对不对,今日也被朕唬的不轻。”   修长如玉的手指抚摸女孩的面颊,轻笑道,“所以不喜欢这个味道了,对吗?”   昔昔小手拍下男人在她脸上乱动的手指,唇角下弯,显露出几分不悦,不满荀澈动手动脚,疏远生冷的语气,“陛下,说话算话,放静南走吧。”   荀澈轻叹,手钳住少女的玉腕,强硬把头埋进少女白皙软香的脖颈,感觉女孩带着清冽香味的发丝,嗅了一口女孩独有的香味,   “唔”了一声,“让朕闻一下,昔昔的味道,清冽可人,脾人心肺,是草木的香气。确实和昔昔极配。”   昔昔拧紧了眉,眸子带着焦色难安,感觉男人的气息喷在脖颈,令她极为不舒服,心里气荀澈还不放开,不由自主想挣开束缚,惊呼,“陛下,快放开。”   荀澈垂下凤眸看着女孩,眉头微微上扬,“那朕回去就把这龙涎香换掉,让宫娥重新调香,换成和昔昔一样的味道,可行?”   男人话刚落下,直接在女孩的惊怒的目光下,长指取走了她腰间的浅碧绣鸢尾花的香袋,“朕今日回宫就让宫娥看看,研究一番,到时候就弃了龙涎香,如何?”   昔昔知道自己夺不过来,心里想着回去让暖玉重新调香,换个香味就行,谁要跟荀澈用一样的香料。   她现在只想快点走,眸子露出不满,强调皇帝说话算话,“陛下,金口玉言,外祖母一会儿就等急了,放开静南。”   荀澈看女孩都搬出了太皇太后这座大山几次了,心知不能逼得太过,要不然会适得其反,他不缺的就是温水煮青蛙的耐心。   荀澈松开对少女的钳制,面带浅笑,扶着女孩从自己膝上站起,看着女孩好像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不敢回头,掀开帐子就要下车。 第8章   昔昔掀开帐子的动作突然停住,想到自己的步摇,肯定在荀澈手里。   荀澈看着昔昔停下回头,眉头轻挑两下,薄唇勾起,“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荀澈心里清楚女孩开口想要回什么东西,但就是不主动提出,凤眸饶有兴趣的看着欲言又止的昔昔。   少女望了荀澈的表情一眼,不禁后退了半步,谨慎的试探问道,“陛下,可不可以把步摇还给静南?”   昔昔怕荀澈故意耍赖不认账,又试图劝说,“那是父亲亲手给静南做的,意义不是寻常事物能比的,陛下留着它也没用。”   就在昔昔等了好久,看男人都没有什么动静,心里以为荀澈不会答应的时候。   只见荀澈慢悠悠从怀里拿出一个金步摇,在少女面前晃了一下,凤眸盯着晃动的流苏道,“是它吗…嗯,朕要还给昔昔也行,但朕也有个要求。昔昔考虑清楚答不答应,朕才会…”   一贯松懒的语调,男人看着昔昔,似乎笃定昔昔肯定会答应,便不再说话,安然不动的等待少女开口。   昔昔心里知道想拿回这个没那么容易,想着荀澈肯定会为难自己。   女孩明白刚才咬了荀澈一口,真要追究到底,自己也要落个有损龙体的责问,虽然昔昔认为荀澈活该被咬。   昔昔飞快的瞄了一眼荀澈,思量一会儿,缓缓说道,“要求不能太过无理取闹,要不然,我……不会答应的,人人都知陛下是明理之人。”暗话告诉荀澈不能乱来。   荀澈看女孩用好话套住自己,给自己带个高帽子,以防自己又轻举妄动,男人涂丹似的薄唇不由一勾。   荀澈把手中金步摇递到昔昔面前,凤眸眼尾微挑,用诱哄的语气对女孩道,“不过分,以后改改口,不要叫朕陛下,下次私底下见到朕要叫澈哥哥。昔昔,现在就喊一声给朕听听。”   昔昔听到这个要求,狐疑看了男人一眼,就这么简单,不过心里想着,哪里还有什么下次私底见面。   女孩小心翼翼的接过男人手中的步摇,唇瓣向下微弯,显出为难的表情,不情不愿小声喊了一句,“陛…下…澈…哥哥。”   话落,昔昔也不看荀澈脸上什么反应,有没有听清楚自己喊的什么,拿到了步摇,就拎着长裙,匆匆跳下马车。   荀澈看着女孩的背影离去,把目光移到手上女孩包扎的伤口,长眉轻扬,心道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时。   凡月等不及,都想冲上马车的时候,看着郡主下了车撵,连忙扶着昔昔,望了女孩上下,衣裙完好无损,暗自松了口气,心里清楚一定要禀报给大长公主才行。   凡月不由看着女孩神色,暗自奇怪,郡主怎么那么平静。   昔昔知道自己生气也没用,她身体羸弱,少点气性,修身养性,干嘛跟自己身体过不去,非要气自己。   不如换句话说,昔昔觉得被疯狗咬了几次,你还能次次咬回去不成,下次肯定只能躲着疯狗远点才对。   昔昔带着凡月走到梨林中,拉着凡月的手,靠近她面前,少女脸上一派凝重,嘱咐凡月,小声道,   “记住,今天的事情全当没发生过,我没什么事,暂时不要告诉娘亲,娘亲已经几个月守着父亲,费了不少心思………”   少女看了一眼,身后没人跟着,咬了一下唇瓣,垂下眼眸,接着低声说,   “凡月,娘现在她跟荀澈对起来讨不到好处,势单力薄,不能硬碰硬,毕竟,舅舅不在了,我不想母亲因为我的事……再忧心忡忡,等到父亲身子好些,母亲能养好心神,再吐露也不晚,懂吗?”   凡月心里清楚,大长公主府不如先帝在时风光,势力不如以往,太皇太后那里,她年事已高,脑子越来越不爱动弹,大长公主怎么会去烦她。   她更是害怕,盛京人人都知,公主府与当今天子的那些源结,长懿大长公主要是有什么举动针对天子,就怕河州的那位,会安排人趁虚而入,算计此事,让公主和当今天子两败俱伤,再牵扯到小郡主的安危,大大不妙。   这些思量其实都是戚岚苦口婆心,把厉害关系,掰开了,揉碎了,才让凡月这个榆木疙瘩有点开窍。   戚岚为了自己的陛下,细细交待劝说凡月,小郡主随着年龄美貌见长,陛下一看都能动心不已,更何况河州那边的,和陛下年龄相仿。   戚岚又提醒到,陛下生辰快到,他马上就要进京来贺,本来就和盛京这边有着重怨。   凡月你别忘了,年前先帝忌辰那日,恐怕是河州那人的算计,他要是把主意打到静南郡主身上,让大长公主防不胜防,才坏事了。   戚岚更是凝重神色,千叮咛万嘱咐告诉凡月,为了你家郡主的安危,此事万不能向长懿大长公主透露。   凡月想到戚岚的话,思绪一转,点头明了,对昔昔说,“郡主放心,奴婢知道这其中的厉害,暂不会向大长公主透露分毫。”   昔昔知道凡月脑子有点一根筋,侠义心肠多些,还以为自己要费一番口舌,看到凡月点头。   女孩也没忘自己出来的借口,开口道,“那我们去折几枝梨花,带回去,到万禧楼去,想必外祖母在那里。去陪她老人家用膳。”   这边昔昔刚折了花枝,转身去万禧楼,陪伴太皇太后用膳。   车撵内,荀澈看着戚岩,戚岩苦着一张脸禀告,“陛下,这云姑娘又来了,她非要见到陛下不可,臣怎么都哄不走…”   戚岩哪是轰不走,他一个大老爷们,是不敢轰,知道这云端芷心仪自己主子已久。   这位云姑娘仗着自己好像跟着陛下,有那么点青梅竹马的情谊,娘娘架势摆的足足的。   荀澈知道云端芷的性子,长指轻敲了两下小案,思量道,“让她过来吧。”   云端芷带着侍女款款走过来,她今天特意穿了一身新衣,束腰的蜻蜓莲花团花纹的软绫裙,眉间还画了花钿,精心装扮就是不想被其他贵女比过去。   她知道自己年龄,在盛京贵女中不小了,要不是自己父亲有太傅之名,那些贵女未必会把自己捧的那么高,   云端芷过来,就是想向元景帝问明白,他为什么会和静南郡主在一起,想看看能不能从男人口中吐出来真相。   想到少女的容貌姝丽,盛京贵女难有匹敌的人,云端芷不得不承认,她心里有了危机感。   她一向自视才貌双绝,心高气傲,那些贵女人人都以为,自己一定会贵为皇后,她自己都等着,元景帝的封后旨意。   现在,云端芷心里都不敢确定,会不会如愿以偿。   看到剑眉凤眸,身姿挺拔如玉,眉间威势迫人,如神袛一般的男人,负手立在自己眼前。   云端芷到元景帝面前,端庄行了一礼,声音婉柔动听,“臣女参见陛下。”   荀澈凤眸淡淡撇了云端芷一眼,神色波澜不惊,面无表情问了一句,“戚岩说,你非要见朕,到底何事?如果没事,就回去吧。”显然不想浪费口舌,多说一句废话。   云端芷看元景帝直接开口赶人,丝毫不留情面,她瞬间感觉难堪不已,指甲不禁紧紧掐着手心。   云端芷好像感觉不到痛楚一样,唇边缓缓勾起,她最满意的一抹弧度,定定看着面前的男人,温婉笑道开口,“陛下,臣女想问静南郡主怎么……回事?”   荀澈目光扫过云端芷,眸子显露出几分警诫的神色,轻扬长眉,语气冰寒,“这也不是你该操心的事,管住自己的口,别多嘴多舌。”   不等云端芷反应接话,荀澈目光眺望着梨花林,转了转手上的翡翠扳指,又特意加了一句,“你是个聪明人,不要让朕失望。”说完就转身离开。   听到男人话中露出浓浓的不善威胁的意思,云端芷脸色微变,差点稳不住身形,心里直觉五味陈杂,酸涩不已,复杂的望着元景帝的背影,他竟然威胁自己……为了大长公主之女,这个女孩到底是不是让他上了心。   戚岩看陛下上了车撵,心中暗叹,陛下翻脸无情,变脸真快,真是郎心似铁。   戚岩走到云端芷面前,伸手,“姑娘,请吧,陛下你也见到了,该离开了。”   云端芷看着元景帝进了车撵,头都不回一下,她面露不愉的走开了。   昔昔带着凡月,抱着几枝梨花,趁的手腕雪白莹嫩,穿过长长走廊,来到一处红墙青瓦,轩雅精致的院落,此处正是万禧楼。   昔昔看到院中的高台上,舞女随着乐曲,翩然起舞,仙炔轻摆,柳腰弯折如柔云,长袖翻转如清风,每一个动作都在鼓点之上,心知这些舞姬技艺不凡。   兰姑姑看到小郡主走过来,连忙上前,接过女孩怀中梨花,皱眉道,“郡主去了那么久,太皇太后都担心极了,正要派人去找您呢。”   昔昔故意避开话头,不接兰姑姑的话,然后装作等不及的模样,打趣,“外祖母不是备了我爱吃的吗,姑姑快带我去吧,我饿的受不住了。”   兰姑姑面露不解看了女孩一眼,心道郡主从来没有这么着急用膳呀,肯定遇到了什么不妥当的事。   兰姑姑把手中梨花交给凡月,拉着昔昔进了正厅,扶郡主坐下,正着神色问道,“郡主,到底出了什么事?”   昔昔转头看着多宝架上的白玉山子,浓密的羽睫轻颤了几下,樱唇微动,似乎犹豫不决,“长明春熙有疯狗,我被狗吓到了……”   兰姑姑听了惊异不已,细细打量小郡主,声音不由高了起来,“疯狗,在哪里?郡主有没有伤到?快让奴婢看看!”   正好走到高台旁的荀澈,听到了厅中对话,停住了脚步,“…………”   身后的戚岚,脸皮不住抽了几下,暗道,疯狗??? 第9章   兰姑姑将女孩全身上下看个仔细,看到小郡主并无事,松了口气,问昔昔,“小郡主,要不要去喊御医来看看?请个平安脉?”   昔昔垂下眼帘,似乎不想多提一句,看着衣襟刺绣,回了兰姑姑一句,“没事,不需把脉,吓住了而已,姑姑不用操心,”话意一转,“不是外祖母在里面等我吗?我陪外祖母用膳吧。”   兰姑姑轻叹,“太皇太后已在衡香小亭等着了,还有几个贵女也在里面,郡主进去吧,奴婢这就去让小内侍仔细查探看看,倘若让那疯狗吓到其他贵女就不妥了。”   昔昔听了兰姑姑的话,拧起了纤眉,听到有他人在席,想着忘了今日外祖母,肯定要留闺秀在此处赐宴,不免一想到那人选妃,他也要非去不可。   女孩考虑到此,又改了口,“我现在没胃口了,外祖母有陛下陪着,还有其他贵女,她老人家也不孤单,姑姑另备一份膳食,我卧房用好了。”   兰姑姑听到少女的话神色平静,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心里清楚昔昔一直避着皇帝紧的很,太皇太后知道也不会说什么,点头称是。   ……………   荀澈想到身上龙涎香味道,女孩有些抗拒不喜,想到她也会在宴上,吩咐长明春熙内侍伺候自己沐浴。   洗完后,荀澈换了一身玉青色绣青竹的绫袍,头发用青色发带束了一半,鬓角少许碎发落下,凤眸上挑含笑,神色慵懒,倒显得眉眼柔和不少。   荀澈穿过廊桥,来到一处地方,翠色葱葱,奇花灼彩,清溪从花木小坡掩映流出。   有一精致小楼,立在旁边,琉璃翘檐玲珑,玉铃随风轻响,小阁四处开阔,围着轻纱屏帷。   正是太皇太后赐宴所在衡香小亭,几个贵女早已等候多时,看到小内侍过来,不由望穿门外,看到一道青影过来,立马低下头,矜贵端庄起来。   云端芷看着元景帝走进来,目不斜视,直接看太皇太后那边,她心知他要找谁,手不由握紧杯盏,掩下眸子晦暗之色。   荀澈神情悠然自得,缓缓迈步进来,一只手藏在袖口不露,看到自己想看的人不在,懂得女孩还是躲着自己,唇边的笑意变淡了不少,凤眸目光沉沉,不禁显些许森然戾气。   小内侍突然感觉气息一滞,打了一个冷颤,不明白刚才陛下脸色还春风和悦,现在感到脸色好像有点不太高兴。   众贵女连忙行礼,荀澈面色平静,开口免礼。就径直走到上座。   太皇太后看到荀澈过来,招手道,“澈儿快坐下吧,你知道哀家叫你过来的意思?”   荀澈坐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执起玉杯,示意让内侍倒酒,表情一派风平浪静,声音让人听不出喜怒,薄唇轻动,直接挑明,“皇祖母,孙儿觉得这些贵女容貌太过平常,难以入朕的眼。”   就差点告诉老太后,你就算让朕睡,朕也实在下不了手呀。   太皇太后,听了这种直话,喉咙一噎,她看着面容昳丽精致,正在喝酒的荀澈,再抬眼看下座面容秀丽,故作镇定的贵女们。   老人家突然觉得,难道自己眼光越来越差了,这……这都成了平常容貌,不说十足美貌,也有个五六七分了,是比皇帝的脸差那么点点……   荀澈看太皇太后不说话了,他也不语,只管慢慢品酒,凤眸倦怠微阖,懒懒散散的支颐斜靠着案台旁,手指把玩玉杯,恣意的很。   太皇太后心里想着数数容貌俱佳的贵女,算来算去暂且只有,女儿心肝的容色冠世了呀,老人家知道这是绝对不能行的事。   老太后心里想想,曾孙什么的,随缘吧,一脸慈和开口劝荀澈道,“陛下竟然觉得不合适,等到时候再慢慢选吧,盛京内外适龄贵女众多,总会有心怡的。”   荀澈清楚太皇太后不会知道自己的念头,用手按了按眉心道,“那让她们回去吧,朕还有要事处理,祖母好好歇息歇息,少些操劳。”   太皇太后看着荀澈来了就离开,不由回头问盼芳,“这些贵女有那么……”剩下的话没说。   盼芳点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说,“陛下本来就是龙章凤姿,真龙天子,眼光高些也是应该的。”   盼芳姑姑也认为毕竟天子容貌精丽,眼光挑点也不算什么。太皇太后都喜欢美人呢。   太皇太后想到自己,了然点点头,“那真的好好相看了,罢了,陪哀家去看看陛下,让底下人带过来的皮影戏吧。乐呵乐呵一阵再去歇息。”   下面贵女看到荀澈走了,都不知所以,互相看着对方。   ………   昔昔浅浅用完了膳食,兰姑姑带人去端汤药,凡月也被昔昔赶回去,暂且走开了。   少女直接半倚在了床上,手里拿着棋谱看的入神,竟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入内,男人半支着身子在紫檀木雕花床前,弯下腰来,正好将酣睡少女的娇躯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男人薄唇勾着令人心颤的笑意,凤眸掠过难以遮挡的丝丝戾气,面带悠闲的拿长指轻抚少女的盈盈的眉间。   昔昔只觉得好梦正酣,觉察到冰凉的手指正在眉间滑动,藏着侵略性意味的眼神,在身体周围肆意横行,像被野兽盯住一般。   女孩不由身子轻颤,清眸猛的睁开。看到荀澈放大的脸,小脸一愣。   “醒了?”男人薄唇吐出淡淡的酒气,气息扑面喷在昔昔的面颊,熏的她直接扭头躲开荀澈近前的脸。   荀澈长指强势掰过女孩的下巴,让她不容躲避,语气深深不悦显露无疑,低沉出声,“昔昔,躲起朕来,倒是一直那么勤快。朕倒真真记得,凡是朕出现的地方,你都避退不及。”   女孩感觉到下巴钳制的痛楚,纤手去掰荀澈的手,皱着眉心,说,“陛下…”昔昔察到荀澈目光渐渐森戾怕人,急忙改口,垂眸,“澈……澈……哥哥,快松开。我………我不舒服。”   荀澈闻言,好像没听到女孩的要求一般,薄唇带走惩戒意味一样,牙齿轻咬了女孩粉颊一口,手指才慢慢松开昔昔的下巴。   少女揉揉酸疼的下巴,也不敢擦脸上荀澈的口水,怕他又有什么动作,完全醒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太好动弹。   身子被荀澈故意压住一半,昔昔面色露出几分局促不安,玉手推着荀澈的胸膛,示意让他起来,可是荀澈纹丝不动。   昔昔暗自咬牙,好女不跟恶男斗,她手段玩不过荀澈,只能硬着头皮要求男人,小声诺诺开口,“澈哥哥,你先起来行吗,我是……今天累的不轻,才没去衡香小亭的,真不是故意避开。”   女孩看着男人凤眸微挑,看戏一样盯着自己,身子还是不动,言语之间急了几分,急切说道,“我用完膳,还没喝药,一会儿兰姑姑就要进来了,被姑姑看到…不好。”   女孩话完,刚好听到敲门的声音,兰姑姑就要进来。   看到女孩花容微变,荀澈明白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不然过之不及,慢慢直起身子,躲到了床后浅紫暗绣山水图纱帐后面。   兰姑姑端着托盘进来,将温热的药放到桌上,看到女孩脸色苍白,坐在床上,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上前摸了女孩的额头,殷切问道,“小郡主,是不是做恶梦了,额头那么凉,别怕,奴婢去叫御医过来。”   昔昔赶紧扯住兰姑姑的手,粉唇扯起一抹勉强的笑意,“就是做了个梦,没什么大碍,每次都去请御医,都要惊动外祖母,又害她担心,没必要兴师动众。”   女孩偷偷瞟了一眼床后,找个借口又道,“姑姑,去给我煮碗安神汤来吧,这药我会乖乖喝下。姑姑不用盯着,我不会拿身子开玩笑。”   兰姑姑听了,应下转身掩门出去了。   荀澈等没了动静,才踱着步子走到圆桌前直接坐下,眸子漫漫打量昔昔,不知在想什么。   屋内一片安寂,昔昔也不敢主动开口,站起来,蹙着眉头,手想去端药盏,想喝下这难以咽口的药。   昔昔手还没碰到托盘,一只如玉雕的手伸过来,先起一步,端起药汤。   男人眉梢微动,脸上高深莫测的神情,迈步将女孩一步一步逼退,昔昔无奈背倚着圆桌。   荀澈再顺势用两只臂膀圈住,将少女困在自己的胸膛,诱惑撩人的语气,对女孩说,“昔昔,怕不怕药苦吗?要不要我来亲自喂你,朕实在舍不得你受半点委屈。”   荀澈眸光看着怀中女孩,昔昔因过分紧张,洁白的玉齿下咬着显得发白的唇瓣。   男人凤眸幽暗,喉结微动,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昔昔听了这话,她哪里还不明白男人又想做什么事,身子滞了一下,呼吸微顿,暗气荀澈得寸进尺,没完没了,为人不知羞耻,没有一点天子气度。   女孩思索一下,玉手抢过男人手中汤盅,缓缓道,“澈哥哥,不用,多谢你的好意,我一下子喝完就行了,静南不怕苦的,没有那么娇气。”   昔昔还特意咬中“不怕苦”三个字。   话毕,不敢耽误一下,昔昔赶紧一饮而尽,也不管这药味道好不好,她想着自己与其被荀澈想法设法找借口占便宜,这药就算是毒药自己也要一口喝完。   男人看着女孩一连串的动作,少女喝完药汤,小脸皱成一团,他薄唇嗪着笑意,心中的怒气早已无影无踪,不知不觉烟消云散。   男人松开了对女孩的桎梏,手将女孩手中的药盏放到一边,悠悠拿出一块帕子递给昔昔。 第10章   昔昔从荀澈怀中出来,不敢不去接荀澈给的帕子,明白荀澈宴上过来,神色不愉愠怒,这会儿哪敢继续再惹怒他。   昔昔只犹豫了一会儿,手拿过帕子攒了攒唇边的药渍。心里不停告诫自己,势不如人,只能暂时跟荀澈虚委以蛇,装模作样。   荀澈看着昔昔一副识趣乖巧的做派,长指夹过小碟的蜜饯,送到昔昔的嘴边,似笑非笑看着昔昔,眉头微动示意女孩张嘴。   昔昔垂下眸子,掩住稍微不耐烦的神色,抿着樱唇。   少女素手轻轻推开荀澈伸到嘴边的指头,纤细的指拿过男人手中的蜜饯,小手用帕子掩着樱唇,飞快将蜜饯吃进嘴里。   荀澈看女孩对自己如此防备严密,觉得既好气又好笑。心里清楚今日昔昔已经忍让不少。   昔昔将蜜饯咽下,看了一眼门外有没有人影过来,催促道荀澈,   “天色已晚,一会儿兰姑姑就要过来了,陛下快走吧,静南待会去看外祖母。”   荀澈听了女孩的变了的称呼,薄唇勾起危险的笑意,低下头看着昔昔,“陛下?再叫一遍听听?。”   昔昔听了男人声音不对劲,知道自己又错了,眨了眨眼,羽睫颤了两下,小声改口喊道,“澈哥哥。”   荀澈听到薄唇一弯,看着不由紧张望着门外的少女,手按住昔昔的肩头,头附在少女耳边低语,   “昔昔那么想澈哥哥走吗,可是朕一点也不急,就想多看看昔昔两眼,要不然做梦都想梦到你。”   男人声音低沉暗哑,缠绵悱恻。   倘若其他心怡元景帝的贵女,听了这话定然心跳不已,恨不得听他一夜情话。   昔昔对荀澈一切言行十分戒备,她心里从来都觉得荀澈此人危险不已,稍稍接近都能不小心被吞吃入腹。   少女除了有几分羞恼,她心里明白自己没有动容分毫。   荀澈看着昔昔脸颊虽然晕了淡淡的绯桃色,可是那一双清眸清凌凌的,便知少女只当自己的话是耳旁风,没有听进去。   男人心知少女对自己避如蛇蝎,要想彻底解决此事,卸下女孩警戒的心房,要费一番功夫。   荀澈也是等着这个时机,现在还未成熟而已。   男人心想真的被长懿发现,把女孩执意带出盛京,他也不怕,大不了强取豪夺。   荀澈现在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慢悠悠的撒网,等着女孩进入陷阱,逃无可逃罢了。   昔昔察到荀澈的目光晦涩难懂,让她觉得凉意浸身,想着不能再让他待下去了,思索道,假装一副关心男人的口气,   “澈哥哥,你政务繁忙,明日还要上朝,还是早点回宫吧,免得耽误了正事。”   荀澈听了,不由挑眉,不知是讽刺还是夸赞说了一句,“昔昔,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少女听了荀澈的话,唇角下弯,垂眸不语,手拽着男人往窗户边上,直接打开窗牗,意思显而易见,快走吧。   荀澈翻窗前,转头提醒了少女一句,“昔昔,三月十六,宫中必要赴宴,莫要忘了,不然…后果自负。”话落,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昔昔心知,天子寿辰,躲无可躲,要不然盛京权贵又会乱揣测母亲和荀澈的关系,是不是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又会有人不长眼在长懿面前落井下石,让母亲厌烦不已。   ……………   昔昔半个月来没见过荀澈来过,她在长明春熙一直陪伴外祖母,没有回到宫中,整日陪太皇太后赏习歌舞。   暖风奉长懿之命接昔昔回长公主府,说公主有事情要交待。   昔昔听了,点头想到父亲的身子也差不多有些好转了,母亲可以休息一段日子了。   让凡月和暖玉收拾行李,和太皇太后告别,坐上车架,直接回到公主府上。   宽阔的宫道上,红木马车,车栏雕刻仙草瑞兽,外围是浅色锦幛围着,小巧的飞檐上是几串玉风铃,随着马车走动叮叮当当。一队侍队身穿轻甲骑马护在两旁。   昔昔和侍女坐在小塌上,昔昔正细细琢磨新得的棋谱,突然马车停了下来,昔昔感觉奇怪,正要让凡月出去看看。   听到外面侍卫喊道,“阁下是何人,为什么要如此兴师动众,拦住长公主府的车架?”   一个清朗的音色响起,“我是珉王世子,里面是长懿大长公主家的静南表妹吗?”   昔昔听了,执着棋子的手一顿,拦住凡月要出去的动作,暗叹,原来是他,昔昔附耳交待凡月一番,如何打发走他。   凡月点头,出了马车,知道就是河州那人,心想果然长懿不是多疑,他想把主意打到郡主头上。   凡月出去,看到马车前后兵卫众多,举着长矛,将车架团团围住,暗自冷笑,来者不善,这架势还真大,够足。   凡月看着站在旁边,穿着玄青缂丝锦袍,面容俊逸,笑的一脸无害的男人。   她端然行了一礼,道,“大长公主问世子是不是想公主府一续,她会让人设宴恭候,随时等世子赏光续续旧。”   珉王世子突然笑意一滞,停顿拱手,道,“原来是长懿姑姑,那侄儿便不打搅了,”手一挥,示意兵卫,“退下吧,刚才多有得罪,给姑姑让道。”   凡月上了马车,给昔昔回道,“郡主说的没错,他果然对大长公主忌惮的很,性情多疑。”   昔昔也是兵行险招,知道珉王世子荀沥幼年有几年在盛京为质。   听长懿说过,此子在宫中受了不少绊子算计,心性情多疑,面上笑的无害,性阴沉不定,不会给自己一点吃亏的机会。   长懿亲眼看到此子虐杀宫人,手段繁多,狠辣多端,畜牲不如。   长懿暗地里狠狠教训了几次,所以他吃过长懿的亏,可能还真留下点阴影,对长懿这个姑姑有点忌惮的意思。   ……………   说起珉王一脉,昔昔不由想到陈年旧怨,京中权贵世家不敢轻易提及的旧事。   长懿父皇祖皇帝发妻,李皇后所生嫡子便是珉王,当时出世已经被立为太子,倘若后来没有太皇太后进宫,想来今日御座之人还不知是那一支呢。   李皇后仙逝,太皇太后选秀入宫,一朝得圣眷隆恩,地位一飞冲天,被祖皇帝独宠数年,后宫佳丽三千如同虚设,直至贵妃之位。   太皇太后自己得皇帝隆恩,生下儿子和幼女,心知自己这一辈子也无所求了。   想着等着祖皇帝让位,也就颐享天年,逗孙独享受天伦之乐了,可是当时祖皇帝却封了太皇太后为继后。   这样,祖皇帝便有两个嫡子了,地位不相上下,先帝也是让着兄长,没有争锋的意思。   可是祖皇帝偏心呀,他一心想要扶持自己心爱女人的儿子,对当时的发妻的太子诸多不满,凭凭训斥责罚。太子也战战兢兢的守着这不稳当的太子之位。   祖皇帝那么偏心,本来没有心思的先帝爷有了野心,也时常给当时的太子,时不时下个绊子,让祖皇帝看他更不顺眼。   当时太子性情温厚,也知道天家哪有什么父子天伦,兄弟情分,想着与其被废,不如退位让贤,大家面上都好看些。   这样,先帝爷不费劲的得了太子之位,先帝爷做事霸道,朝堂上布了不少人脉,给自己培养势力。   祖皇帝感觉新太子野心勃勃,受到了威胁,又想着退位让贤的长子,性情温柔敦厚,起了内疚之心,想要突然补偿起来。   随即下旨把废太子封为珉王,封地为河州一带,此地地处平原多些,土地肥沃,百姓安居乐业,是一块宝地。   祖皇帝还特意把珉王仪仗提个等级,视为天子半个规格,可谓又是慈父心肠。   新太子当然知道因为自己的势力让祖皇帝感觉到了危险。   毕竟,卧床之塌,岂容他人鼾睡,先帝就捏着鼻子忍下来了,想着只要熬到自己继位就行了。   祖皇帝临终前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恶心新太子,又下了一道圣旨,允许珉王独自掌政一方,可以屯兵练武,如果不是谋反大罪,其余皆可饶恕。   先帝爷为了太皇太后,硬生生咽下了这口恶气,珉王不知道是不是真没有怨愤野心,竟然到今日都抓不到把柄。   只要珉王不动,就只能把这把刀悬在御座之人的头上。   先帝在时除了把珉王世子荀沥留京为质,其他还真没有办法去抓珉王的尾巴。   先帝不得不遗憾离世,想着把这个后患留给荀澈作磨刀石也不是不可。   昔昔想到年前舅舅忌辰,荀澈到底真的有没有遇到算计。   看当时场景,荀澈出现在那个地方,必然是有了,恐怕像娘亲想的一样,有荀沥的手笔在内。   昔昔幼时稍微接触过荀沥,那时候看人不是阴鸷,就是邪肆的很,昔昔想到小时候吓得都不敢回想。   昔昔心里清楚,这也是个危险之人,此人及冠之后,听母亲说,性情一改如往,变的温柔敦厚起来,很像披着人皮的畜牲。   在长懿眼中,让女儿远离两人为最,一是当今天子荀澈,二是珉王世子荀沥。 第11章   “姑姑慢走,侄儿就不送了。”   荀沥退到一旁,看着大长公主府的车架缓缓过去,眼眸微敛漠然,让人看不透他的表情。   他刚才作此举动,也就看看试探而已,心里确实想着能不能从长懿大长公主那入手,不能成为自己的助力也罢,但绝不能让长懿成为御座那人的助力。   荀沥最好奇的是,长懿的驸马来历可疑,此人好像是突然出现一般,盛京内外从来找不出此人的出处。   但是荀沥他听密探说过,这位名叫孟源的驸马手里有一股不小的势力,先帝在时帮他做了不少的事,借以交换条件求娶公主,要不然也不会娶到长懿。   身旁伺候的侍从上前,附耳交待,“主子,我们要不要派人探探底细?”   荀沥直接否决,低语回道,   “不行,让人不要轻举妄动,没有本世子的意思,谁都不能行动。我们回珉王府邸,到时候再进宫晋见那位。”   荀沥多疑谨慎,本来先帝忌辰那日就是一个小小的试探。   他没想到荀澈更棋高一着,直接沸沸扬扬传出天子遇刺受伤的消息出来。   荀澈遇刺,闹得盛城内外,朝野上下,人心惶惶不安。   大臣心里想着哪个人胆大包天,竟然把手伸到天子宫内,不由猜测是不是珉王父子。   荀沥父子二人本来性情谨慎,隐忍了这么多年,甚至熬死了先帝,不敢露出一点声色。   这下朝野上下都动荡不安,父子俩人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像缩头乌龟一般,不敢轻易出手。   ………   车架到了大长公主府,凡月扶昔昔下车,进了府内,正好看到长懿大长公主带人出来。   长懿看到女儿,赶紧上前,牵住昔昔的手,帮她理了理散落的乌丝温柔的别到耳后,笑道,   “这一养多日,好像面色好了不少,我听兰姑姑说,是荀澈带来的女医给母后看诊,才顺势给你换了新药方子,不管怎样,我先记在心里。”   昔昔听此,粉唇抿了一下,扯着长懿的手欲进去水慈阁,垂眸道,   “娘亲,有什么事进去在说吧,我也想看看父亲身子如何了?”   少女似乎不想听到关于荀澈的任何话。   长懿揽住女儿的细肩,道,“走吧,去看看你父亲,阿源他等不及了。”   母女两人带着一干侍从,穿过长廊,一处幽致草木青青,小阁流水窜窜,轩丽淡雅的院落,就是水慈阁。   昔昔和长懿一同相携进了厅内。   身着月白提花棉丝长袍,头束玉簪,一脸病色刚愈,笑意温润如玉,仙逸朗朗的男人负手正在站在门口等着。   看到母女二人,“阿鸾,昔昔。”孟源上前细细打量女儿,“这在宫中养的不错。面色此以往好过不少,为父心安了。”   昔昔听了浅笑,露出两个小小梨涡,软声回了一句,“爹能好起来痊愈,娘亲也能少费心思,女儿就放心了。”   长懿带父女两人在小厅坐下,让人奉茶,坐下开口直接问女儿,神色带了几分焦切,   “我听闻你路上被荀沥拦了车架,对吗?他有没有对你如何?”   昔昔点了点头,回答,“没错,我用了母亲的名义打发了他。连面都没露出来,他对娘好像还是有两分忌讳。”   长懿听此,冷哼一声,“他们父子一直小心谨慎行事,暂时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转头提醒女儿,“到时候你出门进宫,我多给你安排人手,保护你的周全,凡月一个不够。”   长懿真的怕荀沥把手伸到她这里,她不真的以为皇兄一死,荀澈登位,他们父子两人会就此罢休,隐忍了这么多年,一时放弃太难了。   孟源听了这话颔首,缓缓开口,“珉王世子进京,天子寿宴怕是不平静了。”   就是提醒长懿小心,不要着了谁的道,不能乱动。   长懿看着手上的丹蔻,神情带了两分凝色,红唇微启,直接开口,   “四月初,便是昔昔及笄礼,到时候也该相看给女儿择婿了。”   长懿不想爱女和上位皇家之人有任何牵扯,荀氏皇家子弟从来不在她考虑之内,她觉得女儿嫁给普通勋贵之家的子弟就行了。   昔昔听了长懿的安排,也没什么觉得害羞不已,浅浅喝了一口茶水,神色安宁,“娘做主就行。”   孟源抬眸看着长懿,“好好为女儿看看,要择一个配得上的。”   又向昔昔道,“回去洗漱一番,歇息歇息片刻,不用担心我,我身子好了不少。”   昔昔听到此话,点头明了,带凡月等人回到了乔南阁。   …………   昔昔让侍女伺候自己沐浴完毕,避退了人,披着长发,赤脚站在绒毯上,去窗牗边贵妃踏坐下,想想再看会棋谱。   可是在隐藏在紫檀白玉雕刻花草图屏风后面的男人眼中,却是美色惑人。   少女刚刚沐浴完毕,凝脂如玉的小脸,带着淡淡的潮红之色,被水汽晕染的清眸,微蕴着濛濛的雾气,乌黑如瀑的发丝散落一背,衬得玉颈修长雪嫩,再看裙下露出的玉足,白莹莹的一团,精致可爱,让他心动不已。   “昔昔,真美的让人把持不住,朕都想把你藏的严严实实,不想任何人看到。”   荀澈突然出声,从屏风后面慢慢出来,吓得昔昔一跳,玉手一松,刚拿起的书就“啪”掉在地上。   昔昔听了一惊回头,小手捂着樱唇,看着荀澈,“你怎么出宫了?还那么大胆……”   荀澈踱步上前拿手欲捡起,女孩因为惊吓掉落的棋谱,眼眸却盯着女孩踩在白绒毯上因为紧张,紧紧蜷缩起来的如花瓣一样的玉趾。   昔昔察觉到荀澈的目光如炬,让她难安,玉手提起裙子,连忙将玉足藏到裙底,一副警惕戒备的语气,“你又来做什么?”   荀澈幽幽一叹,大手将棋谱递给女孩,“昔昔半个月没见澈哥哥,难道心里就不能想我吗?朕可是想你的很。”   男人吐出语气颇为幽怨,凤眸低垂,心伤不已的样子,让昔昔错觉到自己是个抛弃良家女的负心汉一般。   昔昔看到荀澈骨节分明的手将棋谱伸到眼前,螓首一转,玉手背在身后,目光看着贵妃踏的小方几,诺诺开口,“书放在桌子上吧。多谢了。”   女孩显然是怕荀澈又占便宜,才会有这般动作,都不敢去接他递的东西。   荀澈看了女孩一副疏远的样子,眼尾微挑,俊容露出漫不经心的笑意,将书放在了小案几上,有意无意问,   “原来昔昔那么喜欢下棋。不知道棋艺如何?下次要不要朕陪你来几局?”   昔昔听到了这话,不知不觉后退了几步,摇了摇头,“不用,父亲棋艺不凡,不会可以请他赐教,”感觉和荀澈距离拉远了不少,轻轻舒了一口气说,   “陛下在宫中那么清闲吗?好像无事可忙一般。”   荀澈直接坐在贵妃踏上,转了转玉扳指,唔了一声,思索道,“朕是想提醒你,不要在荀沥面前轻易露面,”夸赞了一声昔昔,“你今日做的不错,还知道以势唬人。”   昔昔装作听进去了,乖巧十足的点头,巧妙开口敷衍男人,“说完了,陛下快走吧,离宫久了可不好,你的话静南记住了。”   荀澈看到昔昔又撵人,薄唇勾起宠溺的笑意,还是嘱咐女孩几句,“切记朕的话,进宫那日,朕会在你身边安排人,保护你。到时候不要推辞。让凡月不要轻易离开身边。”   话落,男人就已经翻窗离开了。   昔昔坐到踏上,玉手支起小巧的下巴,不由思付起来,母亲和荀澈都要派人暗中保护,看来寿辰之日颇不太平。   实际上昔昔不明白,长懿大长公主是为了防不长眼的人凑到女儿面前,荀澈完全是怕荀沥见到女孩起了心思,会下手算计。 第12章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天子寿宴的日子。   宫门外,勋贵车马川流不息,衣香丽影丛丛,香雾撩撩更甚,都知今日天子寿宴在太元宫中举行。   对于权贵世家子弟而言,此日倘若能在陛下面前露个脸,有点印象,能记记也不枉此行。   贵女们更是娇羞不已,都知元景帝当太子时,便有“朝擎玉阕”的美称,,赞其姿容俊美,本朝难得一见的天人之貌,算是盛京一干贵女的梦中佳婿,今日赴宴,都有参选后妃的意味。   因为太皇太后下了懿旨,只要身在盛京,官宦之家小姐,及笄适龄,无婚嫁者,容貌俱佳者,皆可进宫赴宴,看来真的有选妃的意思。   此懿旨对于一些小官之女来说,参加宴会,倘若得了陛下青睐,是一步登天的好机会。   长懿大长公主带着昔昔,直接从另一个宫门入内,兰姑姑带人抬着轿撵来迎接,一行人到了寿康宫内。   太皇太后看着长懿和昔昔来了,抬手示意,让盼芳扶自己从踏上起来,慈和的笑道,   “阿鸾,昔昔,快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   长懿和昔昔给太皇太后请过安。兰姑姑带着女孩进了暖阁,让她小憩一会儿。长懿留下陪伴老太后。   太皇太后没看到驸马,一点也没有不快之意,孟源知道老太后一贯看不惯自己,他也不会自讨没趣,往宫里来凑。   长懿上前搀着太皇太后的一只手,让盼芳姑姑退到一旁,道,   “母后快坐下,今日看宫门外那么多貌美的姑娘,看来陛下今日宴上艳福不浅了。”   太皇太后听到此话,坐在贵妃踏上,手不禁扶着额头,颇为苦恼的模样,   “澈儿,这孩子眼高于顶,竟然说盛京贵女容貌大多寻常,难以接受,哀家想着,干脆家里只要有女儿侄女的,不管大小官职,能进宫的都来赴宴,他总会选到看的中的。”   长懿替老太后揉揉额头,宽慰道,“母后应该放开心怀,皇帝眼光好是好事,以后有佳人时常晃在您眼前,也不失美事一桩。饱饱眼福呗。”   太皇太后听了,“哀家也懒得过问了,”话意一转,问长懿,“下月便是昔昔及笄礼,肯定要在宫中行成礼,你有什么打算?”   长懿思酌一下,红唇微启,“我就打算今日趁宴会替昔昔先观量一下,看看有没有能入眼的勋贵子弟。”   太皇太后听了长懿的话意,哪里不明白女儿的打算,瞪了她一眼,   “别告诉哀家你今日又不让昔昔在宴上,就算避的了一时,也避不了一世,太元宫宴会上那么多闺秀贵女,美貌佳人众多,也不会如何。”   言下之意那么多美人,皇帝不一定会注意到外孙女。   长懿看老太后有些生气,递过一杯温热的茶,唇边带起一抹赔笑,   “母后别生气。今日有荀沥在宴上,您明白本宫顾忌他颇多些,本宫怕他会盯上昔昔。我和阿源十几年来,膝下就这一个掌上明珠,女儿不想她出一点岔子。”   老太后听到长懿的解释,浅品了一口温茶,语气有些埋怨,   “阿鸾,是昔昔她选未来夫婿,总要选个入眼的,嫁过去才能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对不对?不是你大长公主选面首,明白吗?”   “到时候陛下好像有意让勋贵子弟比试打马球,里面肯定有俊秀英勇的少年郎,你还是让哀家的外孙女去亲自相看。”   老太后一派良苦用心的劝长懿。   长懿看太皇太后都说道这份上,只能应下了,心里也明白此举不妥当,   “女儿知道了,母后缓缓气,我和昔昔陪着您一起出宴。”   太皇太后看女儿同意,拍拍长懿的手,满意笑了笑,   “我让盼兰好好跟着昔昔,尽管放心。走,陪哀家去溜溜。”   ………   暖阁内,女孩朦朦胧胧睁开清眸,素手遮了遮从窗棂琉璃撒过的点点碎光。   清醒过来,昔昔刚好看到身着玄色暗绣九龙山海团纹礼服,头束玉冠垂缨的高大身影。   男人悠悠踱步逼近,负手于床前,薄唇嗪着懒洋洋的笑意,眸光一片晦暗幽深,慢慢打量眼前的春光,女孩露出的一抹,纤丽细腻如瓷的香肩。   昔昔感到肩上一股凉意,想到自己现在衣衫不整,惊得马上扯起锦缎玉兰花绣被盖到脖颈,蝶翼一般的羽睫轻颤,   “陛下,…你不是应该在太元宫吗?”   女孩抬头看到荀澈脸色浮起愠怒之色,纤手不由微微攥紧绣被,樱唇微动,   “澈…哥哥,此时不是你的寿宴吗,这里是外祖母的寿安宫里,不是太元宫。母亲也在这里陪伴。”   昔昔说此话提示荀澈,就算你是皇帝,寿安宫里,你也不能胡乱非为,这不是你的地盘。   荀澈听闻此话,长眉挑了两下,暗笑,女孩还会拿唬荀沥那套来对付自己。   男人动身直接坐在床沿,逼得女孩不住往床里挪动身子,赞了一句,“昔昔,倒是懂得以势压人,这个招数用的炉火纯青,让朕惊叹。”   男人话说完,又特意笑吟吟的凑近女孩,大手直接轻轻扣着女孩的纤薄的肩头,让她不能动弹,头抵着女孩的螓首,一字一句吐出,   “昔昔,一定要记住,以后乖一些,这个对澈哥哥丝毫没有用处。朕想要怎么做事,得到什么,任凭谁都拦不住。”   男人语气低沉,气息温热的洒在昔昔面上,凤眸流露的势在必得的锋芒让昔昔心惊不已。   少女听了荀澈的话,感到威胁,不停推搡着男人有力的长臂,想挣脱出去,眸子露出来慌张焦灼,几次张望紫水晶串珠帘外,显然想看看有没有机会喊人进来。   荀澈见此情形,知道刚才不小心又吓坏了昔昔,按住女孩乱动的皓腕,神色柔和下来,安抚女孩,   “昔昔,刚才是澈哥哥的不对,给你赔罪,别害怕,外面伺候的人是不敢进来的。”   昔昔闻言,纤躯略微一顿,女孩的面色惊变,瞬间明白外面肯定安排妥当了,荀澈才会进来的。   昔昔控制住神色,清楚自己要冷静下来,颤着声音,问清楚眼前男人的来意,   “澈哥哥,你有什么交待给静南的,快说,静南都听着。”   荀澈闻此话,轻轻一笑,不过还是没有放开昔昔,强硬着将她直接揽在自己的胸膛,也不管女孩微微僵滞的反应,长指把玩着女孩耳边乌亮柔顺的青丝,悠悠说道,   “昔昔,没有注意到澈哥哥身上的香味变了吗,朕知道昔昔不习惯龙涎香的味道,特意让宫人重新调香更换,和昔昔一样的,为苏合香檀香为主,杜蘅花松叶为辅的味道。清冽脾人,像你一样动人心神,让朕实在舍不得放手。”   昔昔听完荀澈的话,螓首被迫贴住男人劲痩宽阔的胸膛,感觉自己的发丝轻触到粉颊的痒意,垂下清眸,   “静南闻到了,不是龙涎香的味道。”女孩似乎犹豫了一会儿,开口说,“澈哥哥有心了。”   闻澈听到昔昔回应,薄唇勾起,睨着女孩的头顶,“可是朕刚才闻到的昔昔身上的香味,好像变了一些。和以往不一样。”   昔昔听了,明白现在形势不能再惹怒荀澈,她已经领教过荀澈的手段,荀澈面上对她笑语吟吟,但一旦不对就会翻脸,脸色变化多端。   少女思索一番,匆忙找了一个借口,连忙否认,   “因为松叶的种类换了,所以和以往的味道略微不同,澈哥哥可能闻错了,不要见怪。”   昔昔怕荀澈轻易动怒,又加了一句,   “静南回去会让暖玉换回来的,澈哥哥放心。”   荀澈听到女孩那么机灵应付,来堵自己,生怕自己又为难她一样,叹道,   “朕只是想让昔昔明白,澈哥哥对你是用了心的,真情实意毫不保留,不容你拒绝一分一毫,当然,昔昔要是适当放下点戒心,朕会更高兴。”   昔昔听到没有吭声,她觉得自己消受不起来,没那么大的福气。   昔昔觉得荀澈性情太过霸道,强势起来让人都喘不过气来,盛京那么多心怡元景帝的贵女,还有众人眼中他青梅竹马的太傅之女—云端芷,哪一个都比自己更合适。   昔昔更喜欢她爹那样的,温文尔雅,善解人意,如玉君子,她觉得这样的未来夫婿才最好。   女孩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择婿第一个的比较来的肯定是自己的生父。   荀澈可不会考虑昔昔心里什么想法,他要的是人和心,缺一不可,男人对女孩的一切,念头像着了魔一样,沉沦不可自拔,他现在就是一步步布局,让女孩明白不要想着可以摆脱自己。   荀澈从雕花床上站起来,明白时间不短了,留恋不舍的松开昔昔的身子,又帮女孩轻轻拉好绣被,温柔抬手,擦擦昔昔的粉颊的吓出的冷汗,说道,   “朕安排的人在棉团身边,到时候直接带在身边保护你,谨记住。别忘了带回公主府,以后就是你的人,赐名就叫凡星。”   荀澈实际也不想让他的女孩,轻易显露在盛京参宴的人眼前,这时候才明白长懿的一腔苦心,思量一会儿,低头道,   “倘若昔昔不想赴宴,直接装身子不适,呆在寿安宫里也没什么大碍,朕料想,盛京那些人也不敢有什么异议。”   话完,男人抬手拨开珠帘离开了。   昔昔看到荀澈起身离开,望着晃动的紫水晶珠帘,心神不由像绷紧的弦一样,松了下来,这才发现身上有些黏湿,雪颈微微透出汗意,唤来人,   “来人,我要洗漱一番,备水沐浴。” 第13章   过了辰时,千缕万缕的金光直接破层层薄云而出,像万束金箭倾洒在整个太元宫外。   太元宫是本朝开国以来举行宴会所在,宫内群殿环绕,楼台阁宇,鳞次有致,雄伟壮观伟丽,布局巧绝妙不可言。   内建有高台观舞,赏景之所,鞠球场,跑马台,比武塔,狩猎野地,温泉池………是专供皇帝嬉游之所。   到了禹中时分,宫女,太监忙碌成一团,要布置宫内宴会的一切,才堪堪备好。   按照行程,午时元景帝先在马球场举行勋贵子弟的比试,贵女们一同赴高阁观看,晚上再正式举宴在华仪殿内。   姑姑们先是把闺秀们安排在清桐鸾台,备好午膳用完,由宫娥带到专供女子安歇闺阁小憩一会儿。   这边勋贵子弟到肃霄苑中,让自家随从去准备轻甲、头盔、面罩,伺候自己换上,万事俱备,确保自己在比赛时的安全,身子不会受到一点损害。   盖因打马球算是一种考验马上功夫的活动,危险十足,稍有个不谨慎,便会不小心被甩下马,轻则伤筋折骨,重则丧命黄泉。   元景帝有意让权贵公子们先开个场比试一番,分成两队来打马球,赢的那一方队伍可以得元景帝的赏赐,还有在圣颜前露脸的机会。   所以,马球赛输赢对于这些权贵世家的公子哥儿们来说,诱惑巨大,是个不可错失的良机。   …………   寿安宫内,一片寂静无声,底下宫娥更不敢有大喘气,都立成个木桩子一样。   座上时常带笑的太皇太后,此刻面带寒霜之色,目光犀利如炬,望着下座的不速之客——珉王世子荀沥。   荀沥好似没感到宫内气氛凝滞是因为自己来访一般,坦然自若对着太皇太后不停刷刷射过来的眼刀子。   荀沥端过宫娥上来的茶盏,掀过茶盖轻拂一下,一贯温柔敦厚的语气,   “孙儿给您请安,看到祖母这般精神奕奕,不显老态,我和父王也感觉为人子孙,后福不浅。”   太皇太后不阴不阳的笑一下,撇了一眼喝茶的荀沥,开口说,   “哀家有自己的孙子,不劳你们父子挂念,真有那个心孝顺,少在哀家面前晃悠就行了。”   太皇太后想到祖皇帝在时,珉王故意装作一副无害温纯的模样,真有想争位的心思,不光明正大来给自己儿子斗。   偏偏在祖皇帝面前卖尽了可怜,离间祖皇帝和儿子的关系,让自己儿子左右为难。祖皇帝怨愤儿子强势控局,儿子为了自己这个母后,又忍住祖皇帝的百般打压。   太皇太后每次回忆一次,心里都觉得恶心的不行,珉王为人太过虚伪懦弱,行小人之径,争嫡不敢明目张胆的来,非要耍遍妇人家的手段。   想到这些往事,老太后对荀沥能有什么好印象,认为他们父子不过是一丘之貉,自然连搭理都不想理。   荀沥听了,好似被太皇太后的话伤到一般,   “沥知道您老人家不喜欢我们父子,可是我们的孝心却是至真至诚的很。”   荀沥话刚落下,太皇太后还没回应,便听到一声女子的冷笑。   “哦,是吗?那干嘛不到本宫的父皇和元嫡皇后的陵寝前,好好去守着陵墓,也别白费了你们父子的一片热忱孝心,也好让元皇后地下瞑目吧。”   长懿从门外迤逦款款移步进来,唇勾起冷讽之极的笑意。   荀沥闻言,嘴边温和的弧度立马滞住,面色微变,显然被长懿的话噎的不轻。   长懿也不看荀沥什么表情,美眸扫过他手中的茶盏,缓步移到荀沥的面前。   特意又眨眨眼调皮的朝他一笑,长懿大长公主伸出,涂着鲜红欲滴丹蔻的纤纤玉手,直接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茶盏,抬臂一扬“啪”摔在地上。   霎时间碎瓷片蹦落一地,泼出的茶汤刚好溅在荀沥的白色衣摆上,渍了一片浅褐的污色。   荀沥被眼前的一切给砸懵了,反应过来,他眸光显出几分狠辣,面上几乎挂不住温淡的笑意,颇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姑姑,这是什么意思?恕侄儿沥不懂其意,请长懿姑姑指点迷津。让沥听个坦坦白白。”   长懿听到荀沥的话,动作优雅的用帕子擦了擦手,故意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红唇微扯,   “沥儿,真是对不住,袍子都不小心被本宫弄脏,还不赶紧去换洗一番,要不然,晚宴怎么办?圣前失仪,可是大罪。”   长懿大长公主语气幸灾乐祸的很,让荀沥听的牙根痒痒。   荀沥清楚长懿故意给自己难堪而已,他缓和住神色,直接开口,   “沥有事想给姑姑打听一下,不知姑姑能不能行个方便?”   长懿也十分想看看荀沥到底耍什么花招,便道,   “沥儿和本宫一同出去吧,正好安排宫人给你换下衣服,算是姑母的赔罪。”   荀沥跟着长懿两人,来到荒废宫苑一处幽僻的小亭内。   长懿没有说话的意思,荀沥只能强占先机,率先出声。   “长懿姑姑,可知道二十多年前,作乱一方的前朝后人………稷……太子。”荀沥伸头附在长懿耳边,声音低不可闻。   长懿听到这句话,面无波澜,小拇指稍微蹭两下无名指,不疾不徐回道,“不过是前朝逆贼而已,沥儿提这个做甚?”   熟悉长懿的人便知道她紧张不安时才会蹭指的行为。可是荀沥他不清楚。   荀沥闻着长懿声音都一派沉静镇定,表情波澜不惊,他微微诧异,有些拿不准自己得到的消息是否准确无疑,附道,   “姑姑千万别乱想,也别透露给其他人,沥只是随口提一句罢了。”   长懿转过身子,又接着说,“那沥儿去洗漱一下,换洗衣物,无事本宫就离开此处。”   荀沥突然抬臂阻拦住,转身欲走的长懿,唇边温然一笑,试探问道,   “沥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天大的福份,能得长懿姑姑的掌中珠,心尖肉。”话意明白的很,求娶膝下独女愿不愿意。   长懿闻到这个几乎无理取闹的要求,这次是真的怒意勃发,美眸圆瞪,几乎要喷出火来,看向荀沥,字字吐露清晰,   “荀沥,本宫告诉你,把你一切龌蹉算计的念头,给本宫收起来,不要去肖想不可能的人,别本宫给你两分好颜色,你就得寸进尺。”   话落,长懿步子迈的极快,气冲冲的离开了。   荀沥望着长懿的背影,语气斩钉截铁,一派笃定,   “姑姑怎么知道沥不该去肖想,有没有资格,可是沥偏要去试试看,长懿姑姑且等着瞧了。”   ………   重光殿书房内,坐在椅子的荀澈,听到戚岚的刚探听到的消息。   男人本来正在慢慢批阅奏折的朱砂笔顿住,凤眸看着奏折上划出的一道红色粗痕,长臂直接把长案的一本奏折,一扔地上,面色冰寒骇人,   吩咐道,“让礼部尚书楚怀瑛重新启笔写一份,告诉他别净写,这些华丽浮夸之词给朕看。”   戚岚听见,连忙低头,心里哪里不懂元景帝是因为荀沥,竟然凑到长懿面前,想要求娶静南郡主,忍不住才发火的,这只不过刚好是个宣泄火气的借口。   随后荀澈从椅子上站起来,进了寝宫内室,大手打开铜炉机关,男人直接从密道出去了。   寿安宫里,昔昔想到荀澈的安排在棉团身边的人,轻重缓急她还分的清。   少女懂得凡星,必定要跟在自己身边保护不可,就带着凡月和暖玉去了偏房,正是棉团呆着的房间。   昔昔让凡月和暖玉守在在门外,自己拎着纱裙娉婷迈步推门入内。   昔昔入眼刚好看到跪在地上面容清秀的小宫娥,座上正是让她有些惧意,怀中正抱着一只大猫的荀澈。   荀澈看少女婷婷进来,把怀中的大猫直接放在案上,高大的身子慢慢靠近,玉颜有些愣色不解的少女。   男人凤眸眼尾微挑一下,“怎么,昔昔再次见到澈哥哥,这般不乐意吗?”   在男人眼中,昔昔好像精心装扮了一番,上身穿的是浅紫纱锻镂空,蹙金海棠花襦衣,露出里面白色暗花的单衣,下身是香檬月色,绣彩蝶恋花图案纹拖地长裙,层层叠叠的裙纱,衬的女孩身姿妙娜动人。   平时不涂一次口脂的少女,难得用了粉润润的红莓色,诱人小巧的唇瓣稍微抿起,看的让荀澈心痒难耐。   昔昔听到荀澈出声,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素手不由扯着裙摆后移了几步,眸子低垂掩住无措的神色,   “澈哥…哥,静南是来看看你安排的人,我想把她带在身边。”   男人听闻,感觉自己的心思没白费,心情大好,涂丹似的薄唇上翘,交待昔昔,   “昔昔停住步子,澈哥哥又不会把你吃了,昔昔能这样乖巧,朕就放心不少,凡星身手比你身边的凡月更高一筹,让她们两人跟着你,不要离开你一丈远。”   少女听闻荀澈的话,颔首软声回男人一句,“澈哥哥的交待,静南记下了。”   荀澈凤眸扫过地上的凡星一眼,凡星心领神会元景帝的意思,抱着正在追着尾巴的棉团,就垂首掩门退了出去。   昔昔看到凡星关门出去,不知突然心慌局促起来,感觉下面不妙至极。   昔昔也不考虑荀澈反应如何,就想跟着出去,可是伸出要推门的玉手,又被男人慢悠悠的一把制住。 第14章   昔昔感觉到细腕被男人紧紧握在温热的掌心里,想用力挣脱出去。可是荀澈就是不肯松开女孩一下。   男人长眉轻扬,目光含着深不可测的意趣,感觉到手中柔若无骨的软柔。   昔昔被荀澈目光盯的浑身不由发凉起来,直觉下面荀澈又想做,自己万分不愿意的事情。   昔昔考虑到这里,脸色慢慢凝重起来。   昔昔飞快的打量荀澈的表情,脑子一时思绪一转,找到了借口,强装成镇定自若的语气,一副为男人细细考量的样子,   “澈哥哥,听娘亲一会儿太元宫的马球赛就该举行,澈哥哥作为皇帝不能不到场,赏赐取得佳绩的的世家子弟,想必他们很是心急,等着澈哥哥现身的,澈哥哥到鞠球场也是鼓舞世家子弟的士气。”   荀澈耳边听到昔昔轻颤婉转的嗓音,说的话十分得体大方,男人凤眸睥睨着女孩紧促不安的神色,唇边似笑非笑。   在昔昔看来完美无缺的借口,打发男人快点离开。   却不知在荀澈心里,笑少女可爱又天真,男人要想对心爱的女孩做什么坏事,不是你几句话好听的话,就能简单打消男人念头的。   当然,荀澈肯定不会告诉昔昔这些想法,他倒很有兴致想和女孩玩一玩。   荀澈强势的将少女拉到身边,手臂揽住女孩纤丽的腰身,低沉呢喃问怀中的女孩,“昔昔,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昔昔的玉手不由揉搓着腰间的软纱系带,身子因为男人的触碰稍微一怔,缓缓说道,“静南知道,今天是澈哥哥的生辰。寿宴在太元宫的华仪殿举行。”   荀澈听到,薄唇微掀又有意轻轻吐口息,在女孩玉柔粉润的耳垂上,   “那澈哥哥问昔昔,有没有给朕准备好生辰礼?让澈哥哥高兴一番。”   女孩的耳垂感觉男人的唇边故意轻触摩挲,不由稍微感觉轻轻的痒意,耳朵发热。   昔昔面色显出不悦,无奈偏过螓首,避开荀澈的薄唇,轻灵婉转的嗓音有了微冷,   “澈哥哥的生辰礼母亲已备好,静南的那份心意也在里面。澈哥哥事情问完了,就松开静南,我应该要陪外祖母和母亲用午膳了。”   荀澈听到少女话语间有了不愉,凤眸打量女孩的丹莓的樱唇,他闻到了清甜可人的味道,一直都在不停诱惑自己。   男人索性直接慢悠悠的开口,“朕最想要的生辰礼,昔昔答应给朕,朕会放你回去。”   昔昔小脸显出略带诧异的神情,明显没听明白男人的话中的含义。   荀澈垂下凤眸,低沉一笑,动作快如闪电,不容女孩反抗,骨节分明的手微抬,两个长指轻轻捏住女孩精巧的下颌,另一只箍在女孩腰间的手臂,直接钳住昔昔的双腕于后背。   昔昔被荀澈一连串的的动作吓懵了,感觉到不能动弹一下,少女马上想到荀澈想要做的事,眸子露出惊慌失措,几乎就想喊人进来的时候。   “昔昔,你确定要让宫里的人看见,别怕,现在实在还不是时候。”男人面带惬意悠然,吐出的话阻拦了女孩欲动的樱唇。   昔昔想到后果,面色发白起来,荀澈低头抵着少女的冰凉的额头轻轻蹭了一下,凤眸含着怜惜,“别害怕,昔昔。放轻松一点。”   话落,荀澈薄唇已经碰上了少女的甘甜的樱唇,男人不由细细品尝起来,先浅辙后深尝,不停追着少女的躲避的丁香,不舍至极,缠绵不休,悱恻入骨的眷念,霸道强势的动作将女孩的呼吸几乎夺走。   昔昔因为荀澈的行为,玉颊微微泛起了轻轻的桃绯,浓密的羽睫盖下清眸,一直轻颤抖个不停,过了好久,女孩以为自己受不住要窒息的时候,荀澈才把她的樱唇恋恋不舍的放开。   “甜荔甘美像初采的新蜜一样,清甜醉人,昔昔的味道,果然美极,一想到有人不好好安分守己,非要找死,竟然觊觎你,肖想不该得的人,朕嫉妒的不行,实在想把他碎尸万段。”   荀澈薄唇轻柔摩挲女孩这时微微发红的唇瓣,吐露出的话让昔昔心里觉得羞耻不堪,不明白荀澈嫉妒哪个人,说这般狠话。   少女感觉到轻微痛楚的唇瓣,小小舌尖泛着麻意,连话都不想说了,纤柔的眉稍微一蹙,不禁动了动螓首,想让男人的手指从自己的下巴拿开。   荀澈见此,松开了钳制的长指,薄唇勾起醉人的弧度,声音魇足低沉,撩人心扉,“昔昔的生辰礼最得澈哥哥的心意。”   昔昔听了,缓和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无耻……”可怜少女根本想不到骂人的词,只说了这一句。   荀澈将昔昔的腕子放开,嘱咐女孩,“昔昔生气,多骂两句澈哥哥没关系,但别气坏了自己。”   话落,不等着昔昔回应,将女孩扶到窗牗边的椅上坐着,男人负手迈着轻快的步子,直接推门离开了。   外面的暖玉看到荀澈出来,一脸惊奇愕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好了。   凡星看了一眼凡月,凡月给了离去的元景帝一个眼刀子,拉着暖玉赶紧入内。   昔昔神色已经沉静下来,清凌凌的眼眸望过去门外,表情复杂难辨,眸光看向凡星,“回外祖母那里,你以后就随身和凡月一起跟着吧。”   ………   禹中过了三分之一的时候。   太元宫处,鞠球场上,热火朝天的一派场景。   第一次马球赛已经开始,算是勋贵子弟先热个身而已。   马球赛分为玄甲和银甲两队,奔腾的俊马不停来往疾驰,如雷奔一样的声音,勋贵子弟利索挥发手中的球杆,来往敏捷快速,子弟们都不敢有闪神的功夫,两对势均力敌,赛场如火如荼。   一旁的闺秀们都不敢有什么不雅的动作,这时候自然端好了矜持优雅的做派,想着即使陛下那边没有派头,勋贵子弟还可以相看的。   云端芷几乎挂不住脸上的端庄的笑意,在一干贵女惊诧的眼神中,硬生生坐了下来。   要知道去年往年,元景帝似乎有给云端芷两分颜面的意思,让人单独给这位眼高于顶的太傅之女排位一边,还有宫娥一旁伺候。   今年竟然不知是忘了还是如何,元景帝把人直接赶到这边来了。让闺秀们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贵女们都思量也不知道盛京权贵之间流传,说等陛下登基三年,就会迎娶这位云大小姐为后的消息,是不是太傅府故意放出来的。   云端芷自然知道为什么,元景帝只不过是让自己这个人,不要露脸出现在长懿大长公主之女面前罢了。   云端芷心里可气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她也不敢有什么大动静,荀澈的手段如何她还是清楚的。   高阁观台上,此台算是专供皇帝、太皇太后等尊贵上位人的观看之所。   今年不知是什么意思,安续仁竟然带着小宫娥,围起了一圈轻纱镂空屏风,此屏风角度微妙不凡,高台上的人能看到下面的情况,下面的人看不清上座之人。   显然易见,荀澈知道了太皇太后会带着女儿和外孙女过来看热闹,想来想去这么个折中的法子,让下首比赛的那些勋贵子弟上前领赏,一会儿抬头少瞄昔昔两眼。   安王荀湛兴致勃勃坐在一旁的小案桌上,头不停往入口处探,执起小玉盅喝了一杯酒,神色遗憾道,   “皇兄,你说皇祖母怎么迟迟不来,这比赛都过一半,精彩的一段可不易看到了。”他心知肚明自己想看的是静南表妹而已。   荀澈坐在上座,好像没听到安王荀湛的话一般,一只手臂半弯支在椅子扶手上,如玉雕的手支撑起下巴。   另一只手轻轻晃动手中的玉杯,凤眸微阖起来,神色一派慵然,看不透的高深莫测,似乎是被手中的涟漪起伏的酒水,吸引住了注意力,暗地里有意无意暼着下首的荀沥。   荀沥颇有兴致的看向场内的勋贵子弟的比赛,叹道,“澈皇兄,这盛京的勋贵子弟马上功夫还是火候不够,比试了半天,竟然还没论出输赢来。要沥来评判,感觉还不如河州的肖勇儿郎们。”   荀湛冷哼一声,“河州人杰地灵,本王怎么从来都没有,听别人口中提起过,沥堂兄不要睁眼说瞎话,盛京权贵世家子弟,爱打马球的风气从来都没消减过,马上功夫炉火纯青,何来不如人之说。”   荀沥无奈温雅一笑,打量荀湛的表情,拱手道,“湛堂弟如若不信,一会儿不如你带人,和沥比试一番也可。也论个高低。”   荀沥语气沉吟下来,话头转向支颐的元景帝,“不知澈皇兄做个见证,胜出的那一方可不可以——求一道金口玉言的旨意。”   本来看上去眼皮子懒的掀开的荀澈,听到了荀沥的话,突然睁开了凤眸,眼尾上挑,削薄的唇勾起讽嘲,一字一句问道,“荀沥,你再重新说一遍,给朕听听?” 第15章   荀沥听闻,好像没听出荀澈话中暗藏着潜伏怕人的危机,抬眸看着荀澈,郑重其事又重复了一遍,   “沥想说,澈皇兄能不能让沥干脆带河州的儿郎,和盛京子弟比试打马球,胜出的一方可求取,澈皇兄亲自提笔的一道旨意。是荀沥心之所向的一桩美事,还望借澈皇兄的旨意,能帮沥圆了此事。沥对澈皇兄感激不尽。”   荀澈听了荀沥的一番话,他徐徐放下手中把玩的玉杯,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心里早已波澜起伏,戾气横生。   男人凤眸暗暗压抑着眼中噬人的狠辣,怕自己忍不住对荀沥提前出手清算,但要费一番力气,算计无缺才可。   荀沥不止河州一方经营的势力,他背后还有当朝威震天下的年老战神,一直态度不明的老洪国公方晋,荀沥的嫡亲外公。   这位老国公对珉王父子一直避开来往不假,但逢到年节,也有些走动。   荀澈也不好轻易出手,怕凉了盛京权贵的心,毕竟他没有合适的借口。   荀澈心里从荀沥开口起就猜到,今日戚岚禀报在废园中,荀沥私底下会见长懿,稍稍一串联,便知晓荀沥恐怕在此时等着出手,借助自己的寿宴推一把。   给长懿下套求娶爱女昔昔,想必无非自己这道令人抗拒不得的圣旨,再让长懿心生怨岔,和自己过不去。   荀沥确实想这般算计,一箭双雕,他今日用所谓的前朝后人想诈长懿大长公主,结果长懿不露于一分形色,口风探不出来,让荀沥都不敢确定驸马孟源是不是与前朝稷太子有关系。   8荀沥想着不如直接下手求娶长懿独女,这个推一把的人必须还是与长懿有怨的元景帝,如果长懿的独女被元景帝下旨许配给自己。   荀沥不由猜测长懿会怎么做,与荀澈抗争到底,还是认了这道旨意,实际上松不松口都没关系,以长懿的性格,肯定会给荀澈找不少麻烦。   荀沥认为,这样就已然不错,盛京两人相斗起来,自己可以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那个人了。   不管荀沥有没有娶到,他还没见过长大后的静南郡主,就凭这道圣旨都够让长懿和荀澈的关系再降一个冰点,变的更加岌岌可危。   荀沥的真实想法自然瞒不过元景帝。   荀澈心中不是其他考量,他想着自己的女孩被别的男人算计做争斗的筹码。   男人觉得荀沥确实该好好教训一顿才行,长长记性。   思及此,荀澈自己心里也有个十足十的章程,那就由他亲自出马给荀沥狠狠栽个跟头。   荀澈还未开口,外面入口传来小内侍的声音,行下跪礼,   “奴婢回禀陛下,太皇太后,长懿大长公主,静南郡主轿撵已经落地,一会儿就要上观台来,您看,奴婢是不是马上重新备席,这刚才上的恐怕凉了。”   安王荀湛听到了,立马站起身子,催促小内侍,“你们心里都有谱的事,还不快去准备好,别耽误时间。”   小内侍应下,退下去差人重新备席。   荀澈深沉的看了安王荀湛一眼,手指轻扣了两下长案,没有说话。   荀沥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唇边带起一抹兴致浓厚的笑,吩咐内侍继续斟酒。   ………   太皇太后身后跟着伺候的宫女若干,一伙人浩浩汤汤从观台入口出现。   老太后带着长懿母女径直走到了荀澈旁边的座位,落座下来。   长懿看到荀澈和荀沥在这边,脸色并不算好,总觉得心里不安多些,她怕什么也说不上来。   昔昔娉娉移步,扶着侍女的手入座,也不敢轻易抬头,好像羞涩的样子一般,女孩自己心里清楚,她到现在恼怒不已。   昔昔甚至想着下次要不要随身带把匕首算了,防备严实,省的逮到机会就被荀澈占便宜。   荀澈和荀湛都不说了,心知昔昔容貌越发出色潋丽,很难不引起男人的目光。   荀沥抬头看到长懿身边的昔昔,他心知自己本来有三分求娶的心思,这次一见到静南郡主本尊,有了十分的念头。   荀沥低头,没想到小时候那么羸弱的小女孩,长大后成这般姝色绝丽。   太皇太后入座后,转头去问荀澈,颇为惊奇,   “澈儿,这女座怎么都没有人,去年太傅之女云端芷还在呢,你把人赶哪去了,为何还要在座前安置屏风?”   荀澈当然不会说自己为了避嫌,才把人弄走的,只浅浅一笑,眸光有意向女孩轻移,道,   “贵女地位应当一视同仁,朕想着今天在内都是皇亲国戚,不如把外人挪出去。”但是闭口不提屏风的事。   太皇太后听了,想着荀沥在这呢,有外人看到皇家明争暗斗也不好,也不再说什么。   昔昔面色平静,让侍女伺候拨菜,只专注吃眼前的佳肴美食,好像台上的暗流涌动察觉不到一般。   荀沥平淡扫了一眼长懿,想到自己的目地,今日要有个结果出来,直接问荀湛,   “湛堂弟,刚才说的事情,要不要试划一出,跟沥评个高下,让沥输也输个心服口服。”   荀沥找荀湛自然是有原因,少年慕艾,不想在心动的少女面前逞个英雄,那算什么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他也不会说自己捡软柿子捏呀。   荀湛还未要出口,荀澈截住他的话,悠悠出声,“既然彩头是要朕的亲笔提写的圣旨,那比赛自然不能太过草率。”   荀沥想只要荀澈开口就行了,拱手行礼问道,“那陛下想如何打算?沥洗耳恭听。”   荀澈转了转玉扳指,沉吟片刻,“自然按照规矩来,安王和你各带一队人马,带好盔甲面具,以免有伤,胜出者,可求一道朕金口玉言的旨意。”   长懿本来正让人布菜给,女儿,听到荀澈的话突然抬头,看向荀沥。   荀沥和长懿刚好目对一处,长懿不知荀沥到底算计什么,她感觉要摸到真相,好像隔了层迷雾一样。   荀湛听闻跃跃欲试,想到自己在长懿姑母面前出出风头也好,盛京子弟可没有差劲的,赢面大些,   “那湛堂兄,跟我一起下去,去准备好人马,马上上场吧,皇祖母,皇兄,长懿姑姑,你们挪到前处高台可行。”   荀沥和荀湛便下了高台,去准备人马。   太皇太后听闻,神采颇为一振,拉着长懿,附耳道,   “不如去看看,给昔昔挑选一下,让昔昔先留在此处,哀家还真怕那些勋贵子弟不经意唐突了昔昔。”   长懿听此颔首,她要看看荀澈和荀沥两人要玩什么招数,吩咐凡月看好静南郡主,扶着太皇太后去了闺秀们所在的阁台。   荀澈看着长懿和太皇太后离开,好一会儿,他一直都没动弹。   阁台无人后,男人转过身子,直接挪步到昔昔面前,凡月等人自然被戚岚带出去了。   昔昔看着只剩下她和荀澈两人,拿着长案上的玉酒杯就要泼到荀澈身上,手自然不及荀澈手快,还是被荀澈一下制住了,身子气的打颤,“陛下身为一朝天子,知不知礼仪廉耻。”   荀澈听了这话,拿开女孩手上的杯子,直接把女孩抱在膝上,坐下来,大手轻轻安抚女孩气的发抖的脊背,   “昔昔,不听澈哥哥说两句吗?就这般对朕,对澈哥哥实在不公平。”   昔昔心知荀澈口舌非常人可比,自己说不过他,她干脆闭上嘴,女孩现在只想从男人膝上起来。   荀澈无奈,大手摁住女孩的头,附到耳边,   “昔昔,你可知道荀沥对你起了心思,他这道要求的圣旨就是关键,倘若朕真下了,你想想依着你母亲的脾气,会怎样出手对付朕这个所谓的始作俑者?”   荀澈无奈叹气,“他既然敢提出来,自然做了非赢不可的手脚,朕也不能当他的面说,你的算计朕都清楚,自然暗地里教训才行。”   荀澈这样说,肯定也存了算计的心思,他只不过以势推势,将计就计,借荀沥的力,来消除女孩的一部分戒心。   昔昔本来没心思和荀澈再纠缠,听到荀澈的话,停止了动作。   少女脸色巨变,心知肚明长懿会做出什么,抗旨算轻的,就怕会和当朝天子过不去,如果反过来真被荀沥抓到把柄威胁,女孩不敢想会是什么后果…   昔昔惊诧看了荀澈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这些话给自己听。   实际上昔昔实在不敢相信母亲嘴里,对人冷硬无情的荀澈,真的会对自己有心思。   她想着荀澈身为天子,普天下什么样的美人找不到,被色所迷实在也说不过去,认为荀澈不停戏弄自己,不过是为了报复。   现在荀澈如此做派,昔昔心里实在想不通。   少女神色一片迷茫,都不知该说什么了,但还是固执己见,荀澈此人还是危险的紧,不能靠的太近。   但女孩心里至少确实如荀澈所料,心里对荀澈防备的冰湖有了裂缝。   对于荀澈这个经常算计人心无漏的天子来说,有机可乘也不算是小人行径。 第16章   昔昔不由抬首,清眸略显几分茫然无措,问荀澈道,“陛下说这些给静南听,下面想如何处置?”   昔昔虽然听进了荀澈的解释,她心里明白荀澈诡计百出,心思变化难测,算计人心如鱼游水般容易,他的话昔昔最多敢信其中三分。   可是荀澈听到少女的疑问,当然知道少女还不够对自己足够信任。   男人清楚女孩的心思,不过也就暗笑一下,他最不缺的就是水磨石头的耐心。   荀澈不缓不徐从长案上,端过来青釉水墨浅绘山水的杯盏,薄唇轻尝了一口茶水,感觉水温正好,抬手悠然递到女孩嘴边,   “昔昔喝口温茶,松松心神,朕再明白告诉你。旨意肯定不会许给荀沥,他马球赛上使百种千般手段也无用,朕怎么会把你许给他人?”男人话语间天子气势展露无遗。   昔昔玉齿咬着下面的唇瓣,垂下清眸,耳朵边明白听到,荀澈咬定不会轻松答应荀沥。   少女不确定的问道,这时已然改了称呼,“澈哥哥已经有应付的法子对吗?”   话落,少女有些难为情看着眼前递来的茶水,荀澈已经喝过半口,她甚至能清清楚楚看到,青浅色光滑细腻的瓷盏杯沿带着斑驳不多的水渍,心里犹豫不决,总觉得荀澈故意这样做的。   可是男人慢吞吞的等着昔昔的反应,神情没有一点不耐烦。   昔昔一叹,明白自己不喝不行,随即轻轻闭上眼睛,螓首凑到杯盏面前,微张开粉浅的樱唇,像丁香一般的小舌轻颤着探出来,动作灵巧喝下几口茶水。   荀澈感觉手中茶盏因为女孩的动作微微抖颤,凤眸沉沉盯着昔昔小心翼翼的动作,眸光晦暗像黑不见底的海渊一般,一不小心就把人吞吃入腹。   女孩喝完,水眸转向荀澈,小声喃喃,“多谢澈哥哥,静南已经好了。”挣着身子便想从荀澈膝上起来。   荀澈将茶盏放到一边,把昔昔从膝头轻柔扶着站起来,薄唇带笑,看着少女道,“昔昔要不要随着澈哥哥去前面高阁?看着朕怎么收拾荀沥那斯如何?”   男人面上是询问女孩的意思,可是手却紧紧抓住昔昔的皓腕,不容她动,明显告诉昔昔,你就算不想去朕也会想办法让你去。   昔昔面色显露出焦急的神情,这时才想到母亲和外祖母去了女眷观赏的阁台灵云台,荀澈要带自己去哪,毫无疑问,当今天子专用的那所最高的阁宇———落星阁。   荀澈看着昔昔颇为焦虑的神态,不言不语。   男人凤眸微微挑起,他刚才没有主动在众人面前,透露自己要亲自教训荀沥,自然也把太皇太后和长懿也算计在内,不把两人支开到另一处阁台,他怎么来亲近女孩。   荀澈也清楚长懿和太皇太后有替女孩相看未来夫婿的意思。   老太后母女两人的举动让男人觉得自己今天晚宴前,最好不能轻易让昔昔脱离自己视线之外。   荀澈可是想着,除了自己以外,他还真的不想女孩看到任何不相干的男人。   昔昔沉附思量一下,懂得自己不去也不行,和荀澈接触几回,男人的霸道专横的性情,女孩亲身领教过几次了。   少女羽睫轻扇了两下,樱唇微启,“静南跟着澈哥哥,去落星阁观看,”又加了一句,特意提醒荀澈,“陛下要有………要有天子气度的样子。”警告荀澈不能再动手动脚。   荀澈听闻坦然自若,面不改色道,“昔昔只管放心,你一会看澈哥哥怎么教训人就够了。”   话落,男人不待女孩反应过来,在少女惊叫的呼声中,直接双臂拦膝把昔昔抱在怀中,动作快速流畅。   荀澈用黑色斗篷顺带把女孩一裹,直接挪步到落星阁去了。   …………   荀沥这边带着他早就备好的河州子弟们,在一处房间内,听着侍从的禀报,摆手让人上前,低语,   “让你做的手脚都妥当了吗?这次本世子非赢不可,不容有一点失误差错,要不然你懂我的手段。”   侍从回道,“世子爷放心,仆趁着安王松懈,已经将那不易察觉的药粉偷偷洒进去了。世子爷所求必然如愿以偿。”   荀沥做手脚也不敢动到马匹上,打马球用的马匹都是精挑细选得来的,性情温顺威猛。   真的不小心赛马发疯起来,因此有人丢了命,恐怕相当于□□裸的把柄送到荀澈手中,毕竟比赛的都是权贵世家公子。   他心里折中一下,想着不如把手伸到打马球所用面具当中,偷偷摸摸的撒落致人昏迷的药粉,无痕无迹,吸入口鼻当中,直接睡着,借口也好掩盖,累极了才会如此。   荀沥觉得荀澈应该不知道自己求旨何用,他虽然不知道荀澈心中到底有没有女人惦记。   但荀沥也清楚荀澈从来几乎不近女色,平时清淡的像个和尚一般,想着他也不可能把心思动到长懿之女身上,哪怕静南郡主确实姝色动人。   荀沥觉得万事俱备,只差一步东风了,就向河州带来的子弟们道,“沥希望各位兄弟能助我一把了,让盛京那些人也领教各位的厉害。”   “世子客气了,属下全力以赴,绝对不会输给天子脚下的勋贵世家。”众人异口同声回复。   昔昔一直被荀澈抱在怀中,被男人摁住头依附在胸膛上不能动,感觉眼前黑了一片,她只能耐住,忍着看不见的躁意。   女孩身子颠颠簸簸由荀澈走了好一会儿,直到眼前的黑色斗篷被掀开,纤躯被荀澈放躺在贵妃踏上,迷怔了好一会儿,玉手揉了揉眼睛,才缓缓睁开。   荀澈立在旁边,身子由光打下来的阴影将贵妃踏上的昔昔的完完全全掩盖住,弯下腰来,说道,   “昔昔不用担忧,落星阁常人无人敢近,此台除了你和朕并无他人,门外守着禁军,并无隐患。”   男人相当于告诉少女,不要想着一会儿趁他离开就想溜走,门外守着禁军,戒备森严重重。   昔昔看荀澈这时还不忘警告自己,无可奈何的点头,表意,“静南懂澈哥哥的意思,不会随意离开落星阁。”   昔昔不知道荀澈有意还是无意,把凡月她们都全部带走不留一个,男强女弱的境界下,昔昔肯定不会轻举妄动。   荀澈闻言,唇边淡勾起醉人的笑意,抬手轻轻捏了捏女孩的粉颊一下,转身便从阁台下去了。   男人下面自然想要亲自出马教训荀沥,让他把不该有的心思全收起来,至于为什么暗地,他还不想把昔昔暴露在众人面前,现在真不是时机成熟的时候。   荀澈偷偷溜进鞠球球场小憩处的偏房,看到守在此处的戚岚,转了转玉扳指,问道,   “人手备好了吗?把朕的疾风带出来,一会儿朕亲自上场,和荀沥较量。切记不要透露出去。”   戚岚拱手,“陛下,都准备就绪,就是安王那边怎么交待?”   荀澈思付开口,“直接把人弄昏好了,朕和他身形走相差无几,替他一回罢了,另外就对外说疾风先赐给安王打马球用的。”   戚岚听了这种安排,低头眼角抽搐了两下,不知道心底该可怜一会就要倒霉的珉王世子,还是该同情被自己皇兄不留情面,下令命人直接打晕的安王。   荀澈又慢悠悠加了一句,“等荀湛醒啦别忘了告诉他,说你查到是荀沥派人暗地动的手,朕才派他人替领头打马球,就不计较他的罪过了。”   戚岚闻言,脸皮都颤个不止,自家主子一环扣一环,算计毫无侧漏之处。   想着陛下下令打晕安王未免不是有吃醋的心思吧。   谁让荀湛给天子找不痛快,非要想着往静南郡主面前湊上去。陛下直接把锅安在荀沥头上,荀湛下次能不跟荀沥对起来才怪。   戚岚止住思绪,正好神色,开口,“臣这去安排好一切,那珉王世子暗动的手脚,臣也毫不隐瞒,如数告诉安王殿下。”   荀澈听到,凤眸略扬,合掌轻拍两下,赞许道,“戚岚,你真是越来越懂朕的心思了。”   戚岚拱手,暗道跟着陛下伺候久了,弯弯肠子不多才怪,步步都在算计,可怜静南郡主,恐怕脱不了这位魔星的手心了。   荀澈眸光微闪,想着一会儿打马球场上,怎么狠狠收拾荀沥,不露声色,让他哑口无言,吃下闷亏。 第17章   荀澈也不推脱了,赶紧去准备好。他要好好整治荀沥,杀杀自己心底的这口郁气。   荀澈带着戚岚就去,清点人马,直接上场。   荀澈这么大胆来,因为打马球双方都是带着面罩,自己身形和荀湛相差无几,他不怕荀沥认出自己来。   鞠球场外,荀沥带着人马等候多时,才看到安王带人姗姗来迟。   荀沥上前迈了一步,看着负手不语带着面罩的身影,感觉眼皮子上下跳个不停,垂下眼帘,“湛堂弟一会儿上场,不要手下留情,只要别让沥输的太难看就可。”   荀澈点头,后面的长指轻动了两下,他肯定不会手下留情,自是怎么狠怎么来。   荀沥能起那么多心思,无非是精力旺盛,闲的发慌罢了。   灵云台上,太皇太后看着底下对立的两对人马,看的津津有味,对身边的长懿说,   “不知道湛儿行不行呀,这荀沥可不要暗地耍什么阴招,如果是澈儿哀家倒不用如此担心。”   长懿大长公主给老太后递过去自己剥的葡萄,语气略显不解,“女儿现在还想不明白荀沥,为何一定求圣旨做彩头?他想做什么用处?”   太皇太后听到,“不懂就留心往下等着,澈儿的圣旨哪有那么容易求得,就算荀沥赢了,澈儿不想许给荀沥,量他也无可奈何。”   长懿听了太皇太后的话,只能按住心里的不解之意,看下方哪方会赢有佳绩。   荀沥看着安王牵来的竟是天子御骑疾风,此马是大滇进贡的宝马,日行千里,高大神骏,马色全身雪白,只蹄下乌黑,性情凌冽桀骜,被元景帝整整用了半年才驯服。   荀沥望着疾风,面色微微凌然,“湛堂弟倒是受陛下信任。能把御座赐于你用。”   荀沥明白他也不可大意起来,真的轻看了荀湛,看来他在荀澈这个天子眼中有点份量。   荀澈直接做个请的手势,身手矫捷,大手一撩下摆,抬脚登上了马背,手一持马鞭,直接带众人飞驰到被油泼满的野地中。   荀沥也不耽误,带另一队人马随其身后。   两队人马唯一差别就在于面罩了,荀沥这方用的是额角有角的黑面夜叉,荀澈此方戴的是额间有红点的白面罗刹。   鼓声渐渐敲起,示意赛场马上开始。   荀沥先声夺人,率先一个侧身挥动球仗将球击传出。   荀澈慢条斯理的驭马拐弯,薄唇轻嗤一下,低不可闻,长臂直接挥仗,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截球,暗用巧力,马球好像会听话一般,七拐八弯,河州子弟马上都纷纷扬扬去挥仗,竟然都截不住它,这球咕噜噜滚到了洞内。   荀沥看第一个球就出师不利,他跟不信邪一样,直接摆手示意,让人直接去拦截荀澈,带人去夺球。   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两对人马飞驰交战,场面热烈奔腾,尘土飞扬,阁台之人观的眼花缭乱,看不清赛况。   荀澈看河州子弟都往自己这边来截,唇勾起危险的冷笑,他正愁找不到人下手呢,荀沥把人送上门来,正好解气。   荀澈手中球仗好像长了眼睛一般,马球所到之处,河州子弟去拦,哪个角度都受到阻碍。   荀澈下手狠辣,暗地里借助球仗,直接带了内劲,座下指挥着疾风,用球仗,或斜刺,或偏挑,或下勾,或侧滑,所到之处,心知所打的地方,骨头折断算是轻的了。   河州子弟暗惊不已,他们感觉被球仗打到的骨头好像裂开碎了一般,都疼的满头大汗,身子被痛楚折磨痉挛不止,握不住缰绳。   心中怕这安王功夫不浅,下手之毒辣无匹,专攻人弱处打,让人苦不堪言,河州子弟心中被安王的架势吓怕,竟然直接驭马离场,弃荀沥而逃。   荀沥看的场上人走的越来越多,不由目瞪口呆,他本等着荀湛这帮人倒下来的,可是个个精神奕奕,哪有中了迷药的迹象,暗道不好,看来被荀湛发现了。   荀澈徐徐抬手示意人退在身后,骑着疾风上前。   荀沥看着自己被团团围住,不明白荀湛何时有了这般精深的功夫,竟然能伤人于无形。   荀澈也不语,他把荀沥手下的小喽啰都伤的不轻,下面自然想着怎么下手,让荀沥把心思收个严实。   灵云台看到下台胜负分明的状况,众人好像看不见一样,都装聋作哑,心知珉王世子敢提出来如此请求,被安王代陛下教训一顿算是轻的。   元景帝性情强势,不容人忤逆分毫,荀沥动念头动到圣旨头上,不是找死是什么。   要怪就怪珉王世子为质时,做了不少让人不耻的事,不太得盛京权贵的心而已。   这也是荀沥性情大变所在的缘由,被珉王狠狠的给掰过来的,儿子的荒唐事实在太多。   荀澈抬手扬鞭,丝毫不顾荀沥脸色苍白,就往荀沥直接挥去,荀沥赶紧躲避,谁知荀澈要打的是他身下的马匹,马儿被重鞭一拍,惊了直立起来。   荀沥控制不住,直接跌下马来,就算有轻甲护身,荀沥也被狠狠的摔的不轻,感觉骨头散架似的。   荀澈让身边人围的更紧起来,挡住阁台上众人的视线。   男人直接驭起疾风,马儿黑蹄就向荀沥胸上踏去,在荀沥惊骇的神色中,他感觉胸骨被压碎了一般,胸口痛彻心扉,随即喉咙一股痒意涌上来,手不由一捂嘴,才发现有鲜血流出。   荀沥被痛折磨的不轻,神台清明起来,咳血喊道,手指着马上的荀澈,   “你不是荀湛!你是何人,竟敢胆大包天,冒充安王。”   戚岚直接揭开面具,球仗敲了敲地面道,   “世子爷要比也就算了,不光明正大的,暗地非要动手脚,安王气不过,自然要找个高手来吧,您都下了阴招了,安王他找人替代也不算过分,不是吗?”   戚岚面上说的淡定不已,实际上他觉得有点心虚,虚张声势这种东西,他玩不好。   荀澈好像觉得荀沥太过废话,又驭马抬蹄,这一次是荀沥的下肢,在荀沥惨白的面色中,直接压折了荀沥的腿骨,荀沥痛的当及昏过去。   戚岚看到眼前一切,感觉脊背发凉不已,大声开口向内侍道,   “珉王世子不小心跌下马,腿好像受伤了,世子爷气性太大,输不起,哎呀!竟然气的吐血了,快喊御医来!”   场内纷乱起来,没想到陛下寿辰竟然有了血光之灾,赶紧派人让人将昏迷的珉王世子送到房内,叫御医前来诊治。   太皇太后和长懿看着惊变的一切,母女面面相视,心倒是松了一口气。   ……   落星阁内,昔昔听到荀澈所说的,荀沥受伤惨重,下面已经乱做一团。   昔昔听了额头不由直冒冷汗,手紧紧攥住裙摆,心里明白就算荀澈为了自己下场教训荀沥,但手段实在凶残难忍,让少女寒意袭身,荀沥算计龌蹉无假,可是她再糊涂,也明白圣旨哪有这般轻易许出去的。   元景帝在朝堂之上,权贵世家间的威名赫赫,不是白白得来的,是他用血腥手段一步步闯来。   昔昔几乎忘了面前这个时常带笑的男人,不是任人摆布的傀儡,而是一直都是假装沉睡,实际上眼睛一直幽幽盯着猎物的猛虎。   昔昔吓得坐在贵妃踏上,颤着嗓音,   “陛下这也是对静南的算计对不对,慢条斯理的布局,告诉静南是为了我,实际上不如说是顺带警告静南,不要妄做他想,想嫁于他人,要不然,那人就是荀沥的下场,是不是?不,或许比荀沥更惨,对吗?”   昔昔惊慌抬头,清眸是深深的畏惧,果然,母亲让她远离荀澈不是没有道理,此人心思太过深沉。   荀澈走过去,手拿起帕子擦擦女孩鬓角的湿发,浅笑吟吟,薄唇微掀,   “昔昔想什么就是什么吧,朕怎么舍得威胁昔昔。澈哥哥把你放在心上疼都来不及。”   男人丝毫不提少女揣测出来的一切是否准确,没有一句想接话头的意思。   荀澈无奈叹气,坐到贵妃踏上,把玩昔昔的纤纤玉指,“昔昔不用那么聪明就好了,你越清醒,朕就越不想放你半步,若不是现在不是时候,你又实在太小,还未行笄礼,澈哥哥真的直接想把你迎到来仪宫内。”   昔昔听了荀澈的话,面色惨白恍然,被男人把玩的玉指轻颤不止。   来仪宫是开朝历代帝后举行大婚之所,她做梦也没想到,荀澈都动了这样的心思,昔昔不由一种有身滞囚笼之感,少女觉得自己难逃魔掌。   荀澈看着呆愣的女孩,眉头微皱两下,吩咐来人,“来人,去备碗安神汤来,传女医过来。给静南郡主诊脉。”   荀澈将昔昔抱起在怀中,屈身坐在小塌上,帮女孩盖上绣被,男人看着怀中女孩低垂眼帘,不停扑闪眨动的羽睫,大手抚摸着少女的脸,安抚少女,   “昔昔不用想那么多,澈哥哥暂时不会动你,至少要等你身子再长长,好好调养一番。” 第18章   荀澈知道自己怀中的少女身子着实单薄,自己必须要耐心等着一年半载,细心让女医给昔昔把底子调养好,要不然以后娶进宫来根本就应付不了自己。   毕竟男人还想着昔昔总要好好养足精气神,他才能万事俱备的缓缓下手。   荀澈想起一些旧事,女孩这样羸弱不堪,因为早年先帝赐给驸马一杯毒酒让其饮下去,孟源解毒后就成了一副病怏怏的模样。怪只怪长懿的驸马身子因毒损耗有点严重。   昔昔听到荀澈的话中打算,娇躯不由冒起阵阵冷意,想到荀澈一直打量自己的眼神,像看怎么下口的美味佳肴一般,少女内心难已安宁。   昔昔虽然不太懂为什么荀澈说等着一些时日,一定要让自己调养好根底,但觉得以后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定然是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荀澈对昔昔所算计的一切,手段老辣不凡,让女孩惧怕不已,怎么会异想天开嫁给当今天子。   而且荀澈已经坦坦荡荡告诉昔昔自己的想法,待及笄礼之后,便是自己出手的时候。   昔昔思量,抬起螓首,强自镇定下来神色,清眸略微掠过不情愿,不假思索脱口,“静南不想……不想入宫。”   低头强调了一下,“更不想嫁给陛下您。陛下要慎重思量。静南也不是盛京拔尖的贵女中最合适的一个。不堪为后妃之选。”   荀澈听到少女拒绝的语意,恍若未闻一般,笃定安然,神色无动于衷,修长的手帮女孩理了理散落的碎发,温声开口,态度和以往同等强硬,   “昔昔不用怕,朕既然有这等心思,肯定是以元后之礼迎娶昔昔,昭告天下同庆喜事,等到你及笄礼之后,澈哥哥会让礼部筹备大婚所用的东西。风风光光让昔昔入宫。”   昔昔没想到荀澈这般等不及,离自己及笄礼不过半月有余,还要行以元后之礼迎娶,昔昔心里不由浮起无力紧滞的感觉。   随即少女神色冷凝下来,清眸带了决绝的意味,她已经不想再顾忌有什么后果了,与其担惊受怕荀澈的威胁,不如直接捅开算了。   昔昔用力直接拿手臂去推拒荀澈的身体,玉手连忙掀开身上的绣被,纤柔的身躯就想从贵妃踏上下来。   昔昔想到此处落星阁离灵云台并不算远,这边窗阁和外祖母的上座正对,只要外祖母身边伺候的人能看到自己在落星阁,母亲过来要人,荀澈不敢不放人。   昔昔能想到的,荀澈怎么能没有提前布置妥当,他今日为了和女孩想独处到晚宴,费了不少心力,怎么可能让自己心思白白浪费。   男人凤眸沉沉看着挣着的昔昔,握住昔昔的玉腕,索性出手极快闪电一般。   荀澈大手一把扯过旁边的绣被,直接不顾女孩挣扎的不情愿的呼声,用被子把昔昔身子紧紧裹起来一团,让女孩难以动弹挣脱,只露出螓首和纤细的柳肩。   男人将裹成蝉蛹的女孩禁锢拥在怀中,手直接揽住昔昔纤薄的细肩上,凤眸睥了女孩惊慌失色的玉颜,薄唇上翘,不徐不急的语气,   “昔昔既然都那么清楚澈哥哥的心思了,朕怎么会在如此小事上遗漏,灵云台周围都围好紫檀屏风,皇祖母看不到这边来的,今日她要给昔昔相看什么?嗯?朕想想,对,是昔昔的未来夫婿,朕没记错。”   后面几句荀澈说的字字一顿。   昔昔因为刚才一番费力的动作,现在真的是满身微微的汗意,青丝一缕一缕贴在粘腻的脖颈上微痒难耐。   再被荀澈用绣被团团一裹,昔昔觉得更难受不已,身子力气感觉耗尽一般,脸色苍白,脑子恍恍惚惚起来,几欲昏厥。   少女因为身子累极,清眸半阖不阖,带着迷离之色。   女孩听了男人的话,硬生生撑着最后清醒的神智,玉齿紧咬,气的连尊卑都不顾了,直呼天子其名,   “荀澈,我再说一遍,我不要做你的皇后,我不想进宫。”   荀澈低头看着昔昔,凤眸稍稍上挑,唇边勾起懒洋洋的笑意,不慌不忙回应,   “昔昔,愿不愿意不是你说了算,是朕说的。澈哥哥希望昔昔记在心里,下次不要总是躲着,要不然吃亏的总是昔昔。”   荀澈帮怀中的女孩擦擦脸上的汗渍,帮她梳理好脖颈的乌丝,朝阁外催促,   “来人,朕吩咐的安神汤,给静南郡主端过来。”   昔昔迷迷糊糊不停扭着螓首,躲着荀澈的大手,不想让他碰到自己一下,听了荀澈的吩咐,檀口无力张开,声音低不可闻问男人,   “你要干什么?为什么要给我用安神汤?”   昔昔直觉下面是真的不妙,她现在想不透荀澈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她知道如果让荀澈得逞,自己真的一辈子都不能逃脱这男人的手心。   荀澈无可奈何看着女孩,大手伸到女孩的后脑勺,让女孩枕着自己的手臂,   “昔昔放心,澈哥哥让你喝下安神汤,只不过是想让女医给你好好诊治,针灸几针,怕你疼的受不住,才想着不如睡过去,要不然澈哥哥心里也心疼。”   昔昔想到今日荀澈的手段,她怎么再敢相信男人口中的话,针灸是有不假,肯定还有自己做梦想不到的举动,荀澈每做一步都是深思熟虑,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轻易下手。   荀澈下面要做什么,自然他自己才最清楚,他当然不会透露半分。   阁外,传来敲门声,宫娥回道,跪下行礼,手举着托盘,   “陛下,安神汤来了,温热正好,正好给郡主服下。”   荀澈抬手,示意宫娥端上来递给自己,将女孩的螓首放在自己腿上,接过汤盅,拿起玉勺,抿了一口,尝到没有苦味。   男人挥手让宫娥掩门退出去。   荀澈看着神智有些极不清醒的昔昔,大手拿起玉勺,递到女孩的樱唇,   “澈哥哥劝昔昔还是喝下安神汤,要不然,朕倒是不介意麻烦一些。”   昔昔身子无力都是汗意,脑子混沌一片,口中微微干渴,耳朵听不清男人的声音。   女孩只凭着感觉,闭着眼眸,一口一口咽下荀澈喂下的安神汤。   荀澈知道今日算是又是吓住了昔昔一次,不过他做事情向来如此做派,表面温柔也不过是在昔昔面前,还真的没有哪个女孩像昔昔一样牵挂荀澈的心神。   ……   珉王世子昏沉沉躺在床上,唇边依旧留有蜿蜒的血痕,胸口闷疼的像重锤敲个不停一样,直觉得喘不过气,口息重重吐出。   腿骨折了几处,惨烈不已,疼得昏迷不醒的荀沥抽搐不止。   荀沥腿骨折断成两节不止,胸口的重伤严重,把御医吓的用袖口一直攒额角的汗水。   御医想着这位珉王世子怕是痊愈走路也有些坡脚了,胸腹也受了不小的伤,以后也是咳疾缠身不休。   老御医暗叹,这下手之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置人于死地,落下了一辈子的残疾,活着让人简直生不如死。   御医也不是傻子,竟然有人说这位世子爷的腿伤是跌落下马所至,内腹吐血是被气的,那自然按这个说法来开方子。   都是在宫中混的老人精,怎么会轻易提及这伤势都是被人用马蹄有意伤的。   老御医沉思一会儿,让内侍拿来纸笔开方子,   “世子爷气性不小,小臣看怕是急火攻心,伤了内腹,吐血无碍,至于腿伤,休养个三五个月无大碍,大概会留下些后患,之后痊愈后走路会有些波折,内伤倒是不轻,以后要少动气,阴雨天时要注意,怕要留下肺伤,以后会轻咳不止。这药要好好用,别耽搁了伤势。”   侍从听了,脸色巨变,暗道这位世子爷想当于废了吧,恐怕在王爷那里,是废子一枚了,不知道以后前途会如何。   河州世子爷的同胞弟弟性情比世子更狠更毒,真的跟了他,恐怕小命都是提溜在裤腰带上走。   侍从拉住欲走的老御医,急切不已打听,   “这真的没法子了吗,世子爷醒来,怕是受不了刺激,我们这些做属下的就倒霉了,您再给想想法子。”   老御医拎着药箱,摆摆手道,“小臣医术尚浅,除非找那塞外的神医,或许还有痊愈的希望。”   侍从拉不住御医,只能硬着头皮写下了盛京发生的事,让珉王发发善心,能找一下那大夫,只盼着王爷能念着亲生儿子的前途,给床上这位留下点活路,可千万别让河州那位过来。   荀澈亲自动手,自然考量周全,索性直接把荀沥废了,让珉王那厮心疼一把,算是直接拆掉珉王臂膀一只,还可以引出珉王另外的一只杀手锏。   珉王明面上只有荀沥一个嫡亲儿子,实际上先帝爷派人查探过。   当年珉王妃生子,生下一对孪生子,珉王不知道是什么举动,竟然让一对儿子同用一个名字,一个在明处,一个在暗处,两位孪生子模样一样,性情口音相差无几。   元景帝很明白,手段高明的不是他重伤的荀沥,而是暗处出谋划策的荀沥的孪生兄弟,他废掉一个,就是要引出另外一个出现才行。 第19章   荀澈将昏睡过去的昔昔安置好软踏上,喊来宫娥备来热水和棉帕。   少顷,阁外便有戚岩禀报,拱手道,“陛下,臣把女医带过来了。”   荀澈头也不回,坐在贵妃踏边,衣袖轻挽,大手正拿着帕子沾过热水,动作轻柔帮安睡的女孩擦洗脖颈和小脸,   “让她过来,关好阁门,给朕守住了,不要让闲杂人等随便靠近。”   站在门外的戚岩低头,回道,“臣谨遵陛下旨意。”手向阁内里做个请的手势,“夫人,快进去吧,陛下已然等候多时。”   “妾身知道,一切准备妥当。”语气颇为傲然,妇人桃面带着冷戾,正是上次一月前出现在寿安宫的那名妇人。   妇人来历不小,是荀澈花了大力气寻来的,是赛外有名的江湖神医,人称“冷色春”—春娘,性情桀骜不驯,不过为人良善,只要有人求到跟前求医都不会拒绝。   荀澈从知道自己确实想要得到昔昔不可,就考虑到女孩身体孱弱气虚,必然要找来人来帮昔昔调理好,就让人直接把春娘召进宫来。   荀澈觉得什么时候昔昔彻底痊愈,再把春娘放走不迟。   戚岩关紧阁门,春娘拿着药箱走进来,把药箱放到圆桌上,看到荀澈这个天子亲自动手给软踏上的女孩擦洗,脸上不由露出些诧异,   “陛下,妾身可要给贵人开始施针了,不过,此针下去可能会有些痛楚,不知道贵人会不会被疼醒。到时还望陛下不要见怪妾身。”   春娘如此说,也怕荀澈会怪罪自己,毕竟软踏上的女孩一看就知是贵女,能得了天子青眼,让荀澈费那么多心思,肯定不容她有闪失出现。   荀澈听闻放下棉帕,把昔昔的身子用臂膀半拥在自己胸膛上。   男人直接背靠着软踏栏围,搂着女孩,凤眸淡淡扫了一眼春娘,“朕知道你医术高明,但你针灸几针力度如何把握轻重,心里没谱吗?”   春娘听出荀澈口中的威胁,没有办法,只能点头,“那妾身尽量把握好力道,不惊醒贵人,陛下放心。”   荀澈低下头来,手慢慢给昔昔解开襦衣脱掉,将女孩的单衣衣袖向上挽起来,露出一大截雪腻凝白的玉臂,长眉微挑两下,示意春娘赶紧施针。   春娘拿过银针,手指轻轻捻起,动手快速准确,扎上女孩的臂上。   昏睡过去的昔昔似乎有所感觉,眉心轻蹙起来。   荀澈看到,凤眸带着几分怜意,长指轻轻抚过昔昔的眉头。   良久,春娘擦擦面上的汗水,拔下银针,说道,“贵人身子只要按照妾身的方子,好好用药,三月后再换药,那时要一旬针一次,一年之后,身子会恢复康安。”   荀澈听到颔首,抬臂让春娘退了出去。   荀澈给昔昔穿上襦衣,把女孩放平躺下来,盖好绣被,转身走到贵妃踏另一头坐下,从怀中拿出来一个精致镂空四方玉盒子。   打开盒子,红色锦绒下是一个精致可爱的足链,上面雕刻小巧的栩栩如生的龙凤双身缠绕的纹样,材质似金非金,却比金暗些,透出点点玄色。   这是荀澈让宫中巧匠特意做的,材质选的稀有的天外之石,打算给昔昔带上。   在本朝有一个古俗,古人信奉前世今生的缘分,传说男子倘若对一个女子动心,不如铸造一条足链,赠于她带上,表明生生世世的缘分牵扯不断。   荀澈在上面亲手雕刻了,“长毋相忘,世世情牵。”八个字,自己的名讳和昔昔的乳名,他贪心不足,想着今生今世能一辈子,自然还期冀着和女孩的下辈子。   荀澈故意选的都是龙和凤,意喻深远不凡,自是让昔昔明白一辈子也逃不了自己的手心。   男人将昔昔的袜子慢慢褪下,手拿起女孩白皙纤巧的玉足,链子就缠在女孩的脚踝之上,长指轻轻的一捏足链机关,“咔”的一声,给女孩轻巧的带上了。   此链设置精妙绝伦,没有开合的地方,材质稀奇举世无双,坚不可摧,带上一辈子都别想取下来,当然都是荀澈有意为之。   荀澈知道事情妥当,站起身子,踱步迈开到门口,双手打开阁门,让戚岚把凡月等人放进来,等昔昔醒来,就带人离开了落星阁。   灵云台,太皇太后和长懿以赏赐之由,看了好几家勋贵子弟,都不满意的摇头。   太皇太后看着长懿,按了按额头道,“阿鸾,怪昔昔相貌太过稀罕,哀家总忍不住想给昔昔相看一个俊俏些的,可这都是…相貌端正有了,还不够俊美。”   长懿听了,素手捂嘴轻笑,“母后喜欢美人,这些孩子自然入不了您的那双厉眼,不满意可以再慢慢看,本宫回去让人好好打探一番,莫忘了还有其他子弟没来的呢。”   太皇太后轻叹,“都怪哀家,还不如向澈儿问问算了,他是一朝天子,肯定哪家子弟上进俊俏些,等晚宴哀家好好打听。”   长懿听了,手拿一颗酸梅慢慢浸润口中,回道,“母后不用费心思,还是不要劳烦陛下了,他政务繁忙,选妃之事都还未什么眉头,这些小事还是女儿自己去办吧。”   太皇太后闻言,知道女儿对皇帝一向没什么好印象,两人哪次见面都是针锋相对,撇撇嘴,“哀家老了,操不了那么多心。”   长懿大长公主递过一盏甜汤,“母后喝下这汤,心就缓开了。”   落星阁中,昔昔一下子睁开眼睛,吓的旁边伺候的凡月惊了一下,“郡主醒了,暖月,快端杯温茶上来。”   凡月把昔昔扶起来,看着女孩冷凝不愉的神色,不言不语,抿紧了樱唇,心里急着皇帝又对郡主做了什么事。   昔昔突然感到足腕上好像带了什么东西,略微冰凉的触感浅蹭到肌肤上,她心不由一颤,挥开凡月的手,玉手迫不及待的掀开裙摆,正好看到细洁的玉足系上一抹金色。   小巧的链子上代表九五至尊的五足龙纹和只有皇后才能用的九尾凤纹缠绵一起,扣的密丝合缝。   昔昔面色显出几分清寒之色,气的玉颊微粉,清透的眸子微微泠寒,纤素玉手去扯足腕的链子,女孩扯了好久,都不见有松开的迹象,脚腕倒勒出一圈泛青的红痕。   凡月脸色大变,连忙制住昔昔的动作,喊,“小郡主,别气着自己,会有法子解开的,不过是条足链罢了,用不着放在心上。”   昔昔听到,停下了手,女孩玉齿紧咬,显然气极,“凡月,荀澈他欺人太甚,无耻之徒。”   凡月听到,眼皮狠狠一抽,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她再胆大也不敢呼元景帝的名字,想着赶紧把女孩带走,   “小郡主,快离开此处,灵云台太皇太后和长懿大长公主都在那,晚宴时候将至。奴婢先给您上个药如何?”   昔昔接过暖月的茶,狠狠灌了几口,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着足腕的扯不断的金链,眸光沉凝下来,缓缓开口,   “走吧,去灵云台,看看外祖母和母亲。今日的事暂且搁着,荀沥今日伤的不轻,还不知道以后会出什么岔子。”   凡月点头,“奴婢懂得,可是小郡主,凡星怎么办,她要不要带回去?”   昔昔垂下清眸,一字一顿,“让她从哪来回哪去,不用跟着。”   昔昔现在担心是荀澈下面的动静,荀沥受伤之事足以将盛京平静的表象打破,肯定会掀起一番风雨。   荀澈会把算计荀沥的黑锅甩给谁,今日晚宴她也要去看看不可。   昔昔带着凡月和暖玉来了灵云台。   仔细观察会发现,女孩步子迈的稍慢,皆因足腕子上荀澈亲手系的金链。   随着她的动作,链子轻轻晃动轻蹭到雪肤上的微微凉意,让昔昔极其不习惯。   太皇太后看昔昔过来,招手让昔昔坐到身边,吩咐盼芳姑姑,   “去再端几个昔昔爱用的菜来,这些怕是冷了。”   兰姑姑上前去扶着昔昔入座。   长懿看到女儿走的略缓,以为女儿不习惯显在盛京闺秀前,心知昔昔向来喜欢安静独处,长到快十五了,满盛京连个挚友手帕交都找不出来。   长懿大长公主也从来不想想,是不是有她自己的缘由一份,跟当今天子元景帝一贯不太对付,针尖对麦芒一般。   长懿性情又骄恣妄为,盛京贵妇摸不透元景帝对大长公主府的态度,明哲保身的情况下,想着吩咐自己女儿离静南郡主稍稍远些也行。   昔昔给太皇太后和长懿行了一礼,“昔昔来晚些,外祖母和母亲不要见怪。”   太皇太后拉着昔昔的手,假装嗔怒的模样,“是哀家让你留在那里,怎么会怪外祖母的心肝,哀家还是怕那些勋贵公子哥不要唐突了你。”   昔昔听言浅笑点头,露出两个小巧可爱的梨涡,“外祖母说的有理。”   长懿看着昔昔坐下,长叹一声,“可是你外祖母眼光太挑,看这些子弟竟然都不得眼。” 第20章   昔昔闻言,想到自己的及笄礼,女孩一时也顾不上什么羞耻,俯首到长懿耳边,嘀咕,   “女儿望娘亲好好琢磨相看,我想要和父亲一般性情的,温润如玉的君子。娘亲要记住了。”   至于荀澈的越轨的举止,昔昔还真从没放到心上,大概是长懿和驸马的性情导致,昔昔心大的很。   女孩想着以后如果那人能接受,她就如数告知,倘若不能,再寻一个便是,昔昔从来不觉此事是自己的错。   可是昔昔忘了,荀澈是踩着血淋淋的路走上皇位的,除非有人嫌命太长,才会找死和元景帝去抢人。   长懿懂了女孩的打算,拍两下女儿的小手,挑眉打趣,“昔昔的意思,娘亲记住了。”   晚宴将到,太皇太后带着女儿和昔昔先到清桐鸾台去坐会。   华仪殿暗室内,安王荀湛坐在下位,面带愤懑不平,觉得自己甚为委屈,不小心就遭了荀沥那厮暗算。   荀澈坐在上座椅子上,长指扣了两下扶手,神色喜怒难辨,凤眸望着荀湛,   “朕不计较你的过失,荀沥此次重伤难愈,也算抵过你的处罚。下次不要冒冒失失,随意中了暗算。”   荀湛听了抬头,“皇兄,可是臣弟想不通其中关窍,您说荀沥此次受伤肯定不会声张开来,到时候还会完好无损出现众人面前,他不是好了腿都残了吗?”   荀澈低头,长指转了两圈玉扳指,凤眸显露无疑的狠辣寒戾,薄唇冷嗤一笑,吐露,   “荀沥可不止一个,朕这是引蛇出洞的招数,此人一直都在暗处不见天日,有明目张胆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机会,怎么可能轻易错失。”   荀湛听到惊诧,“皇兄说的什么,臣弟没听明白。难道还有第二个珉王世子?”   荀澈明显不想再多言,凤眸掠过荀湛一眼,微带寒凉的语调,“朕你只要记住,以后不要随便出现在长懿面前,能避开就避开。”   荀澈真怕荀湛经常往长懿面前晃一晃,万一动了嫁女的心思,他怕自己会对荀湛下手。   荀湛他也不敢去问荀澈为什么,他平时都听荀澈这个兄长的安排,知道荀澈肯定不会害自己就够了,只可惜不清楚以后和静南表妹有没有缘分。   少年思此,神情略带惆怅叹了一口气,   “臣弟谨遵皇兄教导,荀沥再敢出现在本王面前,一定不让这厮好过。皇兄无事,臣弟告退了。”   话落,荀湛离开了。   荀澈脸色阴沉沉一片,荀沥的孪生兄弟才是他真正要防的心腹大患。   元景帝直接废掉明面上的荀沥,也是给暗处的露面的机会,此子更是难以对付,最关键的是,他好像和其外祖家老洪国公的儿子联系颇为密切。   夜色慢慢降临下来,太元宫的华仪殿内,浅绘描金的宫灯高高挂在龙纹鎏金珐琅壁梁上,烛火通明,照在平滑汉白玉地面上生辉奕奕。   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觥筹交错,其宴融融安乐祥和。   此宴布置分成两边,一边为勋贵子弟所用,一边是闺秀们所用,中间隔了二十四扇贝螺靛彩漆绘玉石大座屏用以遮挡。   云端芷坐在案几旁,看到元景帝迟迟不来,找来侍婢,低语问道,“我让你做的事怎样了?”   侍婢皱着眉心点头,“奴婢打听到了,现在静南郡主在相曙亭里,好像在那赏景。”   侍婢不明白自己主子为什么要探听静南郡主的行踪。   这位小郡主在盛京闺秀眼中向来是不敢深交的人,碍于长懿,谁也没有胆子凑到面前。   云端芷知道从元景帝嘴里吐露不出来,她想着不如直接去找静南郡主,这位小郡主在盛京闺秀面前露面少,言谈话语不多,看性子十分安静,她是想知道一月前看到的到底怎么回事。   随后,云端芷带着侍婢偷偷留出了华仪殿。   昔昔神色一派漠然,看着前来的云端芷,   “云姑娘,你不待在华仪殿宴会上,专门要找我,何故?”   云端芷行礼后,站起来身子,丝帕不安绕在手指一圈又一圈,近到昔昔面前,   “臣女愿郡主不要见谅臣女僭越之罪,端芷实在想知道,陛下他对您是……怎么回事,臣女恳求郡主告知一二。”   昔昔听了云端芷提到一月前,女孩身子略显一怔。   不过少女很快转过身子,直接背对着云端芷,眸子看着亭前的碧水因风吹拂荡开层层涟漪起伏不停,樱唇微动,   “云姑娘,你是云太傅之女,谨言慎行最为上策,不能堕了老太傅的清名,云姑娘是盛京闺秀最出挑的一个,静南这样说,云姑娘懂吗?”   昔昔不待云端芷说话,开口又道,“云姑娘是个聪明女子,过胜的好奇欲,静南劝云姑娘,还是收起来吧。”   云端芷神情一僵,没想到长懿大长公主之女连刺带警告就把自己堵的严严实实。   她唇边勉强一笑,行个礼,“郡主说的极是,端芷就告退了,郡主好好赏景。”   昔昔静静站着,任清风拂过耳畔,吹扬起缕缕青丝,玉颜显露出几分端凝的神色。   荀沥那里竟然毫无动静,一点风声都听不到,这里肯定有什么猫腻,荀澈下了那么重的手,好像此般结果是他提前预料的一样。   云端芷看到荀澈的御撵慢慢过来,她心一横,直接双腿下地,低首跪在路旁,声音颇高,   “臣女参见陛下,恭贺陛下寿辰,臣女愿陛下长明安乐,福意绵绵。”   安续仁听到回头看一眼荀澈,荀澈好像没听到云端芷的声音一样,凤眸微挑两下,示意轿撵直接往前走,不要停下。   荀澈的御撵直接从云端芷面前路过,侍婢看到自家姑娘铁青的神色不敢催促起身。   华仪殿内,本来笑语谈话之声突然静止下来,听到内侍喊道,“参见陛下”,众人连忙起来行礼叩拜。   荀澈走上御座,一撩袍子,坐下开口,“众人免礼,你们随意,朕坐坐待会就离开。”   凡月给昔昔披上月色提花锦缎斗篷,系好缎带,打好花结,“郡主不如回去寿安宫吧,奴婢看您受了不少罪。”   昔昔沉思一会儿,点头道,“走吧,等回到公主府,荀沥的事问问母亲也行。”   “昔昔为什么不来问问澈哥哥,你想知道什么,朕都一五一十告诉昔昔,怎样?”低沉慵然的音色响起,荀澈带着戚岚和戚岩从亭外走过来。   昔昔听到自己最不愿意的声音,唇边带着漠然的笑意,头都不想回,拉着凡月就要离开相曙亭。   “昔昔受了那么多教训,到现在还没有点领悟,你总是躲着澈哥哥,有什么好处?”   荀澈薄唇勾起意趣悠长的笑意,话中带刺,凤眸看着止步的女孩。   昔昔不得不停住,女孩踌躇了一会儿,向凡月开口,   “凡月,你退到亭外,小心不要让人看到。”   荀澈悠悠伸出如象牙雕就的大手,笑看着面色犹疑的昔昔,女孩柔粉的唇瓣微抿,扭过螓首,把玉手放在了男人的掌中。   荀澈握着昔昔的小手把玩,揽着柔细的腰身,低头用脸摩挲女孩的浅浅凉意的乌丝,   “昔昔,可知珉王世子还有一个同胞的孪生兄弟,一直被珉王养在暗处不露面,荀沥所算计的计策都是出自此人的手笔,心思深沉可见非同一般人可比。朕为了昔昔,可是背了一口不小的黑锅。”   昔昔听闻捂嘴小声惊呼,来不及顾荀澈占便宜的举动,   “怎么可能,世人皆知珉王爷只有一个嫡子?”抬首,又瞄了一眼男人,诺诺开口,“静南和母亲让陛下费心了。”   昔昔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好了,是要谢荀澈不可。   但她也清楚荀澈不太会背这一口黑锅,烫手山芋他肯定会甩给其他人。   荀澈听到女孩的质疑,唇边无奈一笑道,   “昔昔不信澈哥哥吗,总要信你的母亲,这等机密之事想必公主府也能知晓。实际上朕和姑姑想让你防备的是暗处的荀沥。这对孪生子用的是同一个名字。”   昔昔听了眸子露出惊色,语气凝重低语问道,   “陛下为什么要重伤珉王世子不可?可是这重创荀沥的借口怎么给众人说个明白?为什么没有珉王世子那里没有一点动静?”   少女想不通荀澈怎么能让珉王不来追究到底荀沥受伤的事,她确实没听到一点风声。   荀澈附耳到昔昔耳边,温热的气息扑在女孩小巧的耳垂边,   “昔昔,一个人总是在暗处不见人面,又不能光明正大拥有自己的身份地位和该得的一切,他又有勃勃欲动的野心,特别看到自己的同胞有自己羡慕嫉妒的所有,你说,此人会怎么做?”   昔昔瞬即明白了荀澈的话意,。   暗处的孪生弟弟肯定在自己兄长身边安排了人手,明显今日重伤的消息没有传出去,听不到风声。   那就是,由他亲自来代替自己的兄长最好,他们模样一样,这样可以堂堂正正拥有一切。   荀澈看到女孩沉思,就知道女孩清楚自己的话,提醒女孩道,   “现在是不是可以改口澈哥哥了,朕可是为昔昔费了一番力气。” 第21章   昔昔听闻偏了一下头,耳垂泛起桃粉,半响才出声,“澈哥哥,多谢。”   荀澈又强调了几句,坦然告诉昔昔,   “昔昔记住朕不会害你就够,真的有心,何必放在现在出手。记住,以后不要改口了,否则…后果自负。”   昔昔想到自己足腕上被荀澈系的金链,语气带几分请求之意,眸子盯着男人外袍的团绣龙纹图,   “澈哥哥……能不能把那个帮静南解下来?”   荀澈长指轻捏揉几下女孩的耳垂,看着昔昔无措的神色,一字一句吐出,   “澈哥哥就告诉昔昔,此链带着就永远取不下来。”   昔昔听完娇躯不由一滞,小脸一愣,这算是直接打上荀澈的印记。   荀澈有意让女孩明白,挣脱不得自己身边而已。   荀澈不等女孩反应,松掉长指,语气不容人拒绝,低沉出声,   “荀沥的孪生弟弟已经出现在盛京了,昔昔还是顾全大局,把凡星最好带上,朕猜下面盛京不会如此平静。”   昔昔垂下清眸,樱唇微扯几下,思量开口,   “静南懂得,会把澈哥哥的人带在身边。”   昔昔心里清楚和荀澈已然纠缠不清,界限越来越分不明,当下权宜之计,还是松口最好,看来荀沥的孪生兄弟才是让荀澈忌惮的大患。   昔昔看天色不早,“澈哥哥无事,静南离开了。”   荀澈不知道从哪拿出一个彩绘美人图细颈小瓷瓶,伸到女孩的面前,   “朕猜昔昔足腕恐怕青了,链子坚不可摧,不易扯断,昔昔把此药带走,回公主府别忘涂上几天。”   昔昔面色有些难为情,明白到这份上,她自己都稀里糊涂不知不觉,半只脚已经迈进荀澈的陷阱之中,不知道以后怎么脱身。   女孩对荀澈的戒备暗自松懈下来,小心翼翼从荀澈手中取过来,飞快转身挪步,带起了微扬的宫裙。   少女又突然回头,望了一眼眉头轻挑的荀澈,迟疑了一下,“静南谢澈哥哥的好意。”   荀澈负手望着女孩离去。   ——   夜色阑珊,珉王府中。   房内气氛压抑沉闷,只有床上重伤不起的珉王世子喘意沉沉不止,灯花不时噼啪炸两下。   面对着窗牗的身影悄无声息的转过脸来,这个男子的容貌赫然和床上昏迷的荀沥模样毫无差别。   男子的目光扫过脚下跪着的侍从,眸子带着难掩的阴鸷,声音压抑着瘆人的阴寒,威胁之意毫不掩饰,   “派人拦住你的密信,我想做什么你还不懂?有心就把消息瞒的滴水不漏。否则传到父王耳边……我让你出不了此门半步。”   侍从吓的脸色青白,细细密密的小汗珠布在额头,战战兢兢开口应道,   “小人明白,世子爷。那床上昏迷的这位?”   男人走到床前,眸光掠过一眼昏迷的荀沥,   “把他送出盛京,对父王说本世子的弟弟打猎之时,落马重伤致残,昏迷不醒。”   男子眼眸幽幽透过窗棂,看着一个方向良久不动,那正是元景帝所在的宫城。   以后,他就不是藏在暗处的那把刀刃,他要夺取该得的一切,哪怕荆棘遍布,用尽手段,也在所不惜。   ——   元景帝寿辰一过,没听说钦点哪家贵女伴圣,盛京权贵世家心里揣测不出来圣意,不敢有什么动静,毕竟云太傅之女还撂在一边。   三月十七清晨,盛京城门进了一批浩浩荡荡的人马,引的众百姓瞩目相看,原来是外嫁于番国的永玉郡主贺寿迟迟才来进京。   长公主府,长懿大长公主听到内侍的禀告,看着坐下正在给自己慢慢描涂丹蔻的驸马,素手一把拿过帕子递给孟源,   “阿源,永玉过来了,就在府门外面。快!给我擦掉丹蔻,要是被她看到,本宫脸丢大发了,该笑话我们俩一把年纪不知羞,腻腻歪歪个没完。”   孟源温雅勾起唇角,“怕什么,她又不是吃人的老虎。看到了又如何,那也是嫉妒阿鸾才会笑话。”   长懿闻言白了孟源一眼,“快给本宫擦掉。”   孟源接过帕子把长懿指甲上的丹蔻抹掉,摇头道,“阿鸾,可惜了我花费那么多功夫。”   长懿和孟源刚出水慈阁,就看到一个貌美丽人在前面带着一群人过来,显然,永玉郡主也不想等人了,直直闯进了大长公主府。   “长懿姐姐不用迎我了,妹妹直接进去叙叙旧吧,好久未见姐姐姐夫,永玉惦念的不行。”丽人等不及移步握住了长懿的手。   长懿点头,看着永玉身后的两名挺拔俊秀少年,笑问,   “是玉儿的孩子,我还记得,大的叫楚谨纶,小的是楚谂砜,本宫没记错吧?”   点到名的两名少年上前行礼,“参见姨母。”   长懿叫来婢女,“免礼,快进厅里吧,来人,把郡主喊出来,说有贵客到了。”   一行人到了厅内,孟源吩咐人去上茶,备些点心过来。   昔昔听到侍婢说完,带着凡月等人直接去水慈阁。   昔昔想到小时候和永玉郡主很是亲近,当时的表兄楚谨纶经常照看昔昔,两人呆在一起有好几年之久,有一份青梅竹马的情谊在内。   永玉看到门外的有一个女孩娉婷袅袅过来,随即猜到就是昔昔,赞叹不已,   “长懿姐姐,我当初就说,我们家昔昔长成后,肯定会是个绝色,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家子弟。”   面容清湛俊秀,轮廓带着几分清丽,身材颇为清瘦的楚谨纶看着亭亭玉立的昔昔,手指不能圈蹭茶盏的杯沿,暗叹少女那么大了,不像小时候小巧的一团惹人心疼。   昔昔给永玉行过礼,接过见面礼道谢。   少女径直走到楚谨纶跟前,神情透露难言的欢悦,低头小声道,   “阿谨,跟我过去乔南阁吧,没人陪我下棋,我可一直盼着你快来。”   长懿略显尴尬看了永玉一眼,她没想到女儿直接开口把人带走,莫不是昔昔中意楚谨纶,可女孩也不见羞涩的样子。   永玉眼神望过去,向楚谨纶轻点下颌。   楚谨纶随即站起来,包容一笑看着昔昔主动牵过来的玉手,“我也念着昔昔,昔昔出落的越发动人了。”   昔昔腼腆点了一下小巧的下巴,带着楚谨纶在长懿和孟源相视之中离开了,永玉一脸神秘莫测,什么话也没说。   ——   珉王府邸密室里,此时的荀沥双腿屈在书案上,身子依着红翅木太师椅,闭上眼睛。   “荀澈肯定猜到本世子替代之举,不过我也不怕,你去把留在宫中的暗线喊过来,把当日寿辰之日给我详细说一遍。”   密探小心问了一句,“上面那位都知道爷过来了,寿辰他都直接下手重伤了爷的兄弟,现在我们还动弹不得,小人觉得还是先静待日子妥当。”   荀沥听言把腿放下,拿起书直接砸到密探头上,看到他惊慌的抬头,冷笑,   “忍忍忍,一直忍,自以为熬过去先帝又如何,只要有祖皇帝的圣旨,他抓不到我们的把柄,就拿我们没办法,蠢货,懂吗?”   “本世子要的是蛛丝马迹,哥哥那么好的计策都一败涂地,他肯定私底下见了长懿,稳不住把消息抖露了出去,才会让荀澈警觉,直接出手教训,也是相当于跟我宣战,你玩的他都清清楚楚,此人比先帝还要狠辣。”   密探擦擦冷汗,“小人马上去办,把暗线安排出来。”   荀沥突然叫住密探,“把荀澈身边接触过的女子相貌性情给本世子整理出来,就算君心铁石心肠,试试美人关未免不是好计策。”   “再等等,本世子想到了人选,把礼部的人手偷偷安排在老地方等着,一会儿本世子亲自告诉他怎么做。”   荀沥知道自己怎么找出头鸟,来探石问路了,有什么比荀澈的外祖家更合适的人选,被先帝驱逐出盛京的武家一族,回来以后会如何搅搅盛京的一滩浑水,他等着看戏。   重光殿书房里。   安续仁偷偷盯着元景帝,太皇太后看陛下还是没什么动静,说从今天开始,每天都送美人画像给陛下阅目。   刚才陛下可是看都没看,直接让人烧了,反而派人把礼部尚书喊过来,说又要事安排。   安续仁只能带着礼部尚书楚怀瑛过来,轻手轻脚掩上了门。   面色苍老肃正,下颌带着花白短须的老人,听到元景帝的话,不敢置信的抬头,眼珠子都快突出来,颤巍巍开口,   “老臣有罪没听清楚,陛下可否再说一遍?”   荀澈放下手中的朱砂笔,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朕说,让你备好册封皇后所用的一切。朕要准备迎娶皇后。此事暗中准备,暂不要宣于他人口中。”   楚怀瑛不顾什么御前失仪,君臣之隔,老头挪步到元景帝面前,激动开口,   “定是先帝爷托梦给陛下,对陛下后嗣也担心是极,陛下孝顺,才会有了此念头。”   楚怀瑛转过身子,向奉先殿方向一跪,也不看后面荀澈透出铁青的脸色,   “先帝爷有灵,老臣心安矣。”   元景帝二十三了,后宫无后妃,急坏了多少老臣,太皇太后为了盼着曾孙,没事就招人进宫,荀澈都统统推绝。   现在元景帝有了封后的念头,至少让老臣知道陛下不是想象中的断袖之癖了。 第22章   楚怀瑛又颤颤巍巍站起老骨头,低头行礼问荀澈,   “老臣斗胆,敢问陛下想立后的女子是盛京的哪位贵女?臣心里也好有章程,知道这女子是不是堪得凤位。”   荀澈听到楚怀瑛的疑问,合起来手中的奏折,修长的手指轻扣了两下长案,沉吟良久,出声道,   “朕要特意交待你,朕有意册封皇后要隐瞒好,不可随便透露出一点消息。至于其他,你不用多问,做好自己为臣本分之事就可。册后礼要完全备妥,差不多也要一年半载,正好在朕预料之内。”   楚怀瑛看从元景帝口中问不出来,不过陛下都说把为臣本分说出来了,老头只能压住疑惑,反正只要陛下有立后的意思,皇嗣也就再等等而已。   楚怀瑛行礼道,“臣谨遵旨意,除臣以外,他人必定不会知晓半分,陛下放心就是。那老臣先告退了。”   楚怀瑛走后,荀澈凤眸稍稍上扬,眸光渐渐幽深,他要女孩迎娶到来仪宫,也要把绊手绊脚的杂碎清理干净才行,有人不想安安份份,来送死到自己跟前,他还拦着不成。   荀澈想到这,大手微抬,让戚岚近前,“戚岚,朕有旨意交待你去办。”   戚岚低头听后荀澈的交待,眼皮稍稍一抽,他说陛下怎么下面没动静了,原来在这等着,拱手,“臣这就去办陛下旨意。”   荀澈重伤孪生兄弟的哥哥,逼出来暗处的孪生弟弟,就算孪生弟弟替代之事能对珉王隐瞒一时,被珉王发现之后也咬牙默认下来。   极是珉王对孪生哥哥最为宠爱,对珉王或者下属的人来说哪一个人是珉王世子都无所谓,总归都是珉王自己的嫡亲儿子。   荀澈重创孪生哥哥这个烫手山芋怎么也要甩出去,有什么比孪生弟弟现在的珉王世子更好接手的人。   元景帝让戚岚冒充荀沥的人把孪生哥哥身边的所有侍从抓出来,直接杀掉,再把昏迷的孪生哥哥截住直接先囚禁关好。   珉王发现一个儿子不见必然会着急难安,派出人手查探,又不小心发现几个侍从的尸体,得到点无可辨别的证据。   珉王想到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儿子,又了解孪生弟弟是最聪明的那个,会不会怀疑到孪生弟弟身上,总归不管信不信他自己怀疑的真相,谁让孪生弟弟现在是世子爷。   珉王后面即便知道荀澈下的手,他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也只会把一腔怨气怪罪到孪生弟弟身上,心里埋怨弟弟没帮好孪生哥哥,做事不布置周全,才会有元景帝的暗算反攻。   元景帝认为自己也不过是礼尚往来,以牙还牙。使计让珉王父子关系如哽咽喉一般难受,剩下他再有招接招,慢慢清算不迟。   ——   平安坊是专供达官贵人游玩的地方,此处两边林立着都是三层红漆雕栏楼阁,青色方砖铺地,大街道路宽敞整洁,可供数十辆马车驱使通过,不时还有城卫队来此巡逻,天子脚下的各处防卫严密,可见一般。   一个神色略带轻浮,眉宇之间透着淡淡暗青,一看就知纵欲过度的公子哥带着人走进了一家酒楼——冠品楼。   一干人进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公子哥腿好像一软,没稳住身子,不小心撞到了一个脸上轮廓方毅,唇上两撇短须的中年男子肩上。   中年男子眉心稍皱,瞪了一眼这不长眼色的公子哥,感觉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拿手立马一把推开那公子哥,看他一个踉跄后退了好几步,就要迈腿出楼。   “慢着,你这人真是无礼之极,碰伤了人还想走不成?”公子哥眸子露出嚣张的气焰,让人拦住中年男子,就是不让他出去。   中年男子不耐烦的斥道,“让开,这是什么地方,朗朗乾坤,你这人还敢当街闹事?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人呆的地方?”   公子哥闻言不屑撇撇嘴,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我不管,你碰到我就要赔礼道歉,要不然我告到顺天府去,你要是官,脸面还要不要,名声败在我这个无赖手里。”   中年男子似乎被公子哥的话唬住了,停住了步子,转过身子,跨步迈上楼梯,手紧紧扶着栏围,扭头冷笑道,   “那你这无赖跟我过来,想我怎么赔礼,我要好好见识见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公子哥听到此话,气势蔫了一半,想到自己走出去又不甘心,手把衣袖一别,给自己壮胆,   “好好好,放心爷我胆子不小,我也不是吓怕长大的,进去就进去。后面的人不许跟着。我要他亲口赔礼。”   公子哥跟着中年男子来到一处客房,公子哥直接绕过屏风,来到一处山水画前,摸索一下,一个暗门慢慢出现,两人屈身进入暗室内。   中年男子直接抱拳拱手,向坐下的人行礼开口,“主子,刚才属下多有得罪,还望爷海涵。”   公子哥慢慢抬起头来,眉宇之间轻挑全无,道,“本世子不慎重点,怎么学哥哥那个蠢货。本世子要你办的事你一定不能失手。你在礼部侍郎手下,好不容易得了几分看重,可不能错失一步,要谨记。”   “属下明白,回去就会告诉大人,陛下孝期已过,后宫又无佳丽,哪家的人没有比武家的女子,陛下的嫡亲表妹更合适的人选。”中年男人慢慢思索说道。   “不如以选秀之由把武氏一族招进京来,有这个借口,先帝爷的旨意也不能拦着,陛下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想办法补偿自己的舅家,大人若是得这么一份功,揣摩明白圣意,还不怕把楚尚书给踢下去,取而代之。”   中年男子话完,看着上座的公子哥,问道,“爷,你看属下这样说还行,侍郎看楚尚书年纪大了还不退,他心里有些急功近利,想着能再上一步高位,不太会深思熟虑,借助他的手再合适不过。爷的计高明。”   荀沥撇了一眼中年男子,嘴角勾起邪冷的笑意,“没有那么容易,上面那位又不是吃素的,底下的御座沾了多少血。反正本世子的目的只要能让武家人进京就行。”   “好了,待久了惹人怀疑,你回去吧。”   “那爷小心,属下告退。”   荀沥出了冠品楼,带人出来又去舞乐楼,既然都扮成了纨绔子弟,不去个温柔乡他自己都觉得亏本。   ——   翌日三月十八清晨,长懿大长公主带着永玉郡主一行人进宫,直接去长明春熙先给太皇太后问安。   太皇太后今日兴致勃勃,突然起了游湖的心思,派人去准备几条画舫过来,邀长懿母女和永玉游湖赏景。   至于永玉的两个孩子去见替母亲拜见元景帝,永玉对元景帝的手段怵的不行,不敢近到御前。   画舫悠悠浮在碧水之上,湖中的荷叶刚刚舒展。   昔昔穿着浅霜月色织锦缎宫裙,身姿妙娜动人而立,倚在红漆镂空船栏,玉手揉了揉鱼食,少女两个小巧梨涡浅笑,撒到水面上。   看到水色浅青晕晕,雾气蒙蒙蕴起,各色锦鲤蹦出水面夺食的憨态,喜的少女娇笑连连,手中的鱼食撒的更快。   在荀澈眼中,却从来都没有看过昔昔在自己面前笑的那么欢畅。   男人自己心里当然明白,无非就是自己手段太过强硬,每次昔昔躲避不及的态度,让他心里时常都带一股难掩的森戾之气,本性暴露无遗,都不顾忌昔昔的感受,强硬行事。   荀澈悄无声息迈进画舫,抬手示意,凡星面无表情出手制住凡月和暖玉悄悄退出去。   水底涌起渐渐一群有手臂长的大鲤鱼,鱼身宽胖,大鱼直接摆摆尾巴,就跳出水面张口夺食,溅起一串串晶莹的水花。   荀澈看此无奈一笑,踱步无声靠近女孩身边。   不等昔昔躲避,男人骨节分明的手一把夺过昔昔的手中的鱼食,全部洒了下去,手臂强势揽着女孩的纤丽的细肩,低沉的嗓音响起,   “昔昔,喂鱼也不站远些,被水溅在身上怎么办,脸上才有些好气色,不小心着凉受寒,澈哥哥心疼的恐怕难眠。”   昔昔看着荀澈又晃在自己面前,女孩笑意变淡,不知道怎么去接荀澈的话,眸子移到荀澈的手臂在自己肩上,抿紧樱唇,软声喊了一句,“澈哥哥……”   女孩明显想让荀澈松开自己,至于荀澈的情话,昔昔情窦没有那么容易开窍,心里一点羞涩不见。   荀澈把昔昔的娇躯慢慢转过来对着自己,凤眸略挑,似笑非笑的语气,   “昔昔真的不心里惦念一下澈哥哥吗?朕可真的想听两句。说给朕听听如何?”   昔昔听出荀澈话中潜带的威胁,轻轻蹙着眉心,斟酌回道,“静南一天没见到澈哥哥……是……是…呀…”   昔昔感觉男人放在肩上的大手越来越用力,温热的触感让她心头微紧。   女孩不由呼吸一顿,玉齿咬紧唇瓣,吐出一句,“静南也惦记着澈哥哥……想着你。” 第23章   荀澈耳畔总算听到女孩的一句好话,只不过他心里可惜昔昔声音太小。   男人就算是清楚昔昔是逼于势弱迫不得已说出的,亦然让他喜悦的神色不禁外露,眸子因此神采流转之间摄人心魂。   荀澈薄唇带起几分宠溺的笑意,凤眸微扬含着颇有兴致的意趣,望着昔昔眸子露出恍恍茫然,盈盈丽色的眉目间纠结一团。   女孩似乎不敢置信自己竟然在这样情况下,对一个男人违背心意脱口而出表思念情谊的话。   荀澈慢慢弯下身子,额头抵着女孩的脑袋,轻轻温柔摩挲女孩的额上雪腻的肤质。   荀澈能清楚感到昔昔因为自己故意的接触身子微微颤动,以及女孩樱唇屏住的浅浅含着郁馥香气的口息,都表明女孩满身的不情愿对男人的推拒。   荀澈随即收敛了薄唇勾起的笑意,凤眸稍稍暗露出些骇人的冷戾,温热的气息故意扑在女孩因为紧张的微开的檀口之间,   “昔昔,不高兴说这般话给朕听吗?可是澈哥哥郑重告诉昔昔,哪怕朕心里知道你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违背自己的心意被朕逼出来的话,朕也要非听到不可。”   昔昔听到荀澈竟然出口说出这种话,明白荀澈恐怕又发怒了。   昔昔现在只想着跟荀澈周旋到及笄礼之时,她想办法从荀澈口中套出来足链子的解法,只要把属于荀澈的印记摘下来,她会把事情慢慢告诉母亲。   昔昔敛下清眸,她明白自己不太愿意看到荀澈的脸。   昔昔羽睫动了两下,下定了决心,神色带着几分试探,玉臂缓缓小心翼翼伸出圈住荀澈的劲力的腰间,轻声说道,“澈哥哥,别生气…静南只是现在还没习惯。”   荀澈感觉女孩的玉臂圈在自己的腰上,虽然昔昔的娇躯特意离自己有一拳之隔,但女孩预料不到的举动确实让男人心里的怒火忽的一下灭了。   荀澈索性顺势把大手从昔昔的背后一路揽下,箍着女孩的柔躯贴近自己的怀里,感触到女孩的上身的婉致起伏的小巧桃软,荀澈凤眸低垂,看着女孩发间的旋儿,   “昔昔越来越懂得澈哥哥的心了,只不过昔昔身子骨还是太单薄,要澈哥哥看,昔昔膳食平时多用些最好,把身子养的丰盈骨秀,以后对昔昔来说,也可少受些朕的欺负,不用那么辛苦难熬。”   昔昔被荀澈的动作吓的娇躯微滞。   两人之间气氛越来越微妙难言,女孩听到头顶上男人的呼吸似乎压抑着沉沉的喘息,上半身被荀澈用臂膀箍住在怀里,昔昔隐约知道自己现在绝对不能乱动为上上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荀澈话落,昔昔似乎觉得荀澈另有所指,话中有话,变相调戏自己,可她又不太懂男女之间的那些事,揣摩不出来男人话中的深意。   但长懿可什么都没给女儿教过,大长公主觉得这成亲之时再教才是正道,女孩闺阁说这些干甚,导致昔昔白纸一张,女孩又不关心什么才子佳人风月,情窦没有开窍,哪里能听懂。   长懿大长公主做梦也没想到有人胆大包天,调戏自己的心肝,实际上也变相让昔昔吃了不少亏。   荀澈也知道,平时都和昔昔相处,男人小心谨慎压抑着本身自然反应,尽量不让昔昔察觉出来,就怕把昔昔给吓懵,更躲避不及,以后真的把女孩娶进宫就麻烦了。   昔昔又不知道怎么该回荀澈的话,嗓音轻柔细语,声音不太利索,“澈哥哥…的话,静南记下了……可以放开…静南了吗?”   荀澈实在不舍得女孩难得的顺从乖巧,让他心头熨帖舒服的不行,恨不得把昔昔揉到自己骨子里。   荀澈长舒口气,男人平时低沉懒散的声音此刻微微暗哑,“朕放开昔昔,昔昔切记千万不要乱动,让澈哥哥缓一缓,松开你。”   荀澈趁昔昔不注意身体退步少许,避开女孩身子让自己心动的两柔柔盈团,长臂徐徐从女孩背后拿掉。   昔昔拿出帕子擦擦手心的细汗,偷偷摸摸的看了一眼荀澈,她内心深处有一种刚从虎口脱险的错觉。   荀澈调整好呼吸,凤眸低阖,掩住眸色深深的幽涩晦暗。   看着女孩的被微风带起的裙角,他心头的另外一种火气无处宣泄,他好像有法子试试。   男人想到此,迈步到女孩面前,怕吓到昔昔一般,转过身子背对着女孩,思量说道,“昔昔记得前日,澈哥哥送给你的药,带回去好好涂了嘛?”   昔昔明显没料到荀澈会开口问这个,女孩清眸露出几分疑惑望着男人修挺的背影,素手揉揉手中的帕子,昔昔以为荀澈问这话的意思,怀疑自己把药扔了,连忙回道,   “澈哥哥多心了,静南回去好好上过药,澈哥哥给我的药自然是好的,青印的确淡了不少。”   荀澈不慌不忙转过身子,询问女孩,“当真吗?可澈哥哥不太信得过昔昔,怕昔昔浪费了朕的一片心意。”   荀澈袖中捻了捻两下长指,长躯踱步慢慢逼近女孩,提出自己的目的,“昔昔不如让澈哥哥看看如何,伤假如真的好过不少,澈哥哥看到这样才会安心。”   昔昔再不通雅事,也明白不能无缘无故让不想干的男人来看自己的足腕,她当时神智昏迷不省人事,被荀澈趁火打劫占便宜,扣上了一条扯不断的金链也就不放在心上。   可是她现在神智一派清明,女孩毫不考虑的拒绝,婉转的劝荀澈打消念头,   “澈哥哥不需要如此,真的担心静南,可以去问凡星,青肿确实在慢慢消淡,澈哥哥的药药效不凡。”   荀澈听了明白,自己又要来硬的手段才可以,昔昔口上对自己软声细语,乖乖懂事的做派。   女孩心里该如何想的自己,荀澈聪明绝顶,怎么不明白,无非把自己当做没关系的一个过客而已,他怎么可能轻易放手,就算长懿知道这件事,荀澈也有千种万种手段让她松口。   荀澈凤眸漫漫打量婷婷曼丽的少女,看着画舫里面的内室,想着一会儿动作怎么尽量不伤到她,以免女孩对自己印象更不好。   昔昔看荀澈不说话了,她以为自己的借口把荀澈的想法截住了,女孩向外走过去,颇为体贴说道,“澈哥哥稍等一下,静南去把凡星喊过来,你一会儿问问她便知道咯。”   荀澈身形一晃,手臂揽着女孩,长指捏揉女孩的脖颈的穴位几下,昔昔感觉脖子一酸,身子麻了半边,浑身力气渐渐消失。   女孩脸上带着惊慌无措,樱唇微动几下,竟然没有声音发出来,眼睁睁看着荀澈把自己抱去画舫的内室中。   荀澈以前真的舍不得动昔昔一下,他觉得昔昔身子一贯羸弱,自己万一下手没有轻重,怕对昔昔身子不好,但昔昔身子说来吃药也有月余,按照春娘的说法,静南郡主羸弱之躯调养一番,五分好底子有了。   荀澈索性看昔昔不肯按照自己心意来,只能安于无奈出手了,也是让昔昔有意吃个教训,让女孩明白自己真想做些什么,易如反掌,你根本防不住。   荀澈把昔昔轻手轻脚放在紫檀木填漆床上,把无力支撑身子的女孩半靠着放在锦缎软枕上。   男人凤眸无声看着昔昔无处安放的纤纤玉指不停乱动,女孩玉容惨白,拧紧了秀眉,似乎想攥紧身下的绣被,荀澈怕昔昔动作挣扎激烈之下划破了指甲。   荀澈转过身子晃过内室一圈,直接把月洞子口的垂地浅粉软纱扯下一段。   男人在女孩几乎要吓的晕厥的眼神中,把昔昔的两只腕子轻轻松松缠绕数十圈,系在床头春景彩绘镂空玉石小屏栏柱上。   昔昔觉得不由发凉,打颤不止,清眸几乎哀求看着荀澈,希冀他把自己放掉。   荀澈看着昔昔雾气蒙蒙的清眸含着惊惧,无奈捏了捏女孩的粉颊,安慰女孩,   “昔昔别怕,澈哥哥不会做什么坏事,只不过想看看昔昔的伤势而已,昔昔不肯让朕看,朕也是逼于无奈才会出此下下策。别忘了,昔昔的母亲还在旁边的画舫,朕还是要顾忌一些。” 第24章   荀澈话落下,少女只有更感觉心慌,唇瓣轻浅的呼吸不自禁急促起来,被软纱缚住的玉腕,细细的指头微微蜷缩轻颤。   母亲就在隔壁的画舫陪着外祖母,可是她根本无力发出一点声音。   不管怎样昔昔真的不愿意在这般情况下再受荀澈的胁迫。   昔昔现在只希望荀澈能心软一下,把自己赶紧放掉。   女孩唇瓣微动了几下,费力扭过头去,眸光看向荀澈,无声启唇,   “澈哥哥……静南不舒服……能不能解开…。”   荀澈负手立在床边,凤眸带着审视盎然的趣味看着昔昔,他自然看懂了女孩的意思。   元景帝在朝堂上独断横行惯了,朝臣说话都要过脑中思量三番才会开口,可知荀澈性子有多专横任性。   荀澈即使知道女孩恐怕心里不愿意的很,就是顾着旁边画舫的长懿罢了,明白昔昔感觉在母亲眼皮底下受到自己的调戏甚是难堪不已。   不过荀澈好像有意折腾昔昔一样,故意屈解昔昔的话意。   男人长眉挑了两下,薄唇勾起带着恶作剧的笑意,弯下腰来说道,   “昔昔的意思澈哥哥没猜错的话,是害羞的紧,不想被别人看到对不对?”   荀澈故意放慢了语调,“那朕一会儿把床上的帐子放下,昔昔就不用担心有人望到里面来,昔昔觉得如何?”   昔昔一听荀澈的话,几欲出口就要阻止,可是唇瓣吐出不声音,身子又被男人捏住了穴道,酸意不止无力挣扎,女孩只能睁大了清眸,看着荀澈的动作。   荀澈先放下月洞子口的垂纱,移步到雕花床前,把一层层的纱帷解下来,将画舫内室的即将发生的一切掩的严严实实。   昔昔看着随着纱帷叠叠层层的垂落,就连撒过来缕缕光色也被掩盖个七七八八,雕花床里慢慢昏暗起来。   女孩觉得空间越来越狭小,床内透过来的亮光越来越少,眼前的看到的地方昏色蒙蒙一片。   昔昔神情透露几分惧骇之色,她立刻明白荀澈的此举,就是对自己的另一种惩戒的警告。   女孩在暗处被荀澈有意为之的占便宜,昔昔只会更加慌乱,连带的触觉感官会比平时更敏锐。   荀澈大手掀开帐子,慢慢挪步床尾,坐下来,凤眸看着女孩腰下系的浅靛蓝绣鸢尾花晕着点点雪色的裙纱。   昔昔丝毫不敢乱动一下,随即看到男人把自己的裙摆慢慢掀到一边,脱掉了软缎绣鞋。   荀澈拿着昔昔的一只足踝握在手中,褪下罗袜,露出女孩娇纤腻洁的玉足,感觉女孩小腿僵直绷紧的姿态,   “昔昔,不用把身子绷着,要不然澈哥哥待会给昔昔解开穴位,昔昔身子会难受的很。”   昔昔动了樱唇,她知道荀澈能懂唇语,女孩开口就是认错服软,企图让荀澈停下,   “澈哥哥,是昔昔刚才不对,不该拒绝澈哥哥的好意,澈哥哥不要放在心上,……。”   荀澈凤眸微挑,难得一见的诧异,他真的没想到女孩会服软自称“昔昔”的乳名,看来这次是把女孩又变聪敏了不少。   不过他都做到了这份上,不继续也说不过去,对女孩安抚道,   “朕怎么会生昔昔的气,澈哥哥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朕也是关切昔昔的伤,澈哥哥看了就给昔昔解开穴道。”   昔昔看荀澈手上动作还是不停,手已经解开单裤的系带。   男人软硬不吃的做派,让昔昔急的几乎有了哭意,清透的眸子慢慢泛着水光。   可是昔昔不知道她这一想哭的神情,衬得眸子清澈明丽像碧水洗过一般,软到人心里头,让荀澈内心深处更是想欺负她,哪怕现在不是时候。   荀澈把昔昔的白色的单裤微微挽起,把女孩的不堪一折的纤细的足腕完全露出,大掌将女孩的足腕紧紧握在手心。   微风透过纱帷带的丝丝凉意,让昔昔的微显的一截凝白的小腿不自觉轻抖了一下,女孩急的潋丽的眼尾已然微微泛红。   男人凤眸看到细细金链子完好无损带在昔昔的足腕上,青色一圈的於痕几乎淡的看不见。   荀澈明白昔昔回去确实听自己的话,好好涂药了。   荀澈故意用长指分别捏了捏女孩悄悄蜷缩的桃瓣一样的玉趾,又轻轻用微砾的指头摩挲昔昔的脚心。   昔昔感觉到荀澈稍带薄茧的手指划过脚背,到脚心,每到一处,女孩的心里紧的似乎要蹦出来一样,从来都没觉得时间如此漫长。   荀澈指尖粗糙的微微触感以及不经意的挠到的痒意。   女孩不由感觉雪肤轻轻战栗,蹙紧了眉心,干脆直接把头偏向一边,看着床上墙内的纱帷。   虽然荀澈没有什么大动作,但昔昔觉得此时的荀澈危险不已。   女孩皓齿尽量用力含住小巧的舌尖,才压住内心波涛汹涌般的惊骇。   昔昔觉得自己要被荀澈折腾到崩溃边缘的时候,不知不觉中,昔昔轻抬的一脚已经被放下来了。   荀澈徐徐把女孩的玉足松开,薄唇上翘,满意笑道,   “昔昔的於痕的确消不少,澈哥哥验看了一遍,朕这就放开昔昔,莫慌。”   不等昔昔反应过来,荀澈站起来把女孩扶起来,骨节分明的手帮女孩解开穴位。   大手往昔昔脖颈下面滑去,捏了捏女孩的昏穴。   男人凤眸静看着昔昔闭上眼眸,螓首微微一点,睡了过去。   荀澈知道昔昔刚才费劲心思跟自己周旋,又紧绷着身子不得放松,不如让她好好歇息片刻为妙。   荀澈把女孩安置好,长指细心擦了擦女孩的眼尾泛出来的一点水渍。   男人将画舫布置到原来的样子,吩咐凡星凡月照看周到,就无声无息离开了。   ——   刚刚从温柔乡起来的荀沥,衣衫不整,胸膛露出一片,正没个正形歪在贵妃踏上,他听到下属的耳语,本来昏昏欲睡的眼睛一下子惊得瞪大了,   荀沥神色露出几分沉重不安,不顾凉意,赤着脚下地,手快速拎起来下属的衣领,低吼一句,“再把事情给本世子禀告一遍?”   下属感觉世子爷脸色巨变,语气颇为阴寒,吓得赶紧揪住荀沥抓住自己衣领的手,开口道,   “世子爷息怒,你听小人好好解释,您让小人送出盛京的那位路上竟然被不知哪来的高手给截走了,连伺候的哪几个小厮都不见踪影了,小人纳闷,不是您说您的兄弟打猎摔伤了吗,送出盛京找名医诊治吗?这位一直都不在众人眼皮底下,怎么就无缘由就遭了这等祸事?”   荀沥听闻后,一把松开了下属,力气过大让那下属后退了两步,荀沥把门窗都关紧,探头看着外面没有什么可疑的身影,敛住面容上的惊色,小声叮嘱下属,   “记住,此消息不要告诉别人,也不要告诉父王,本世子的意思,你能明白吗?”   下属点头,定定看着脚下的靴子,道,   “世子爷的意思,小人都懂,那您暗中怎么安排,毕竟那位爷虽然不如世子爷受王爷看重喜爱,但也是您的同胞兄弟,无缘无故受伤失踪下落不明,有风声传出去,河州珉王府那边恐怕不太好交待。”   荀沥知道是谁的手笔,毫无疑问定然是荀澈截住的人。   元景帝要把孪生哥哥怎样,荀沥根本就不用担心,死就死了,借荀澈的手去掉一个眼中钉,肉中刺,正好父王就剩下自己一个嫡子,还回把自己往暗处藏不成。   可是荀沥听到连跟随的侍从都被截住了,他脑袋空空,想不出来荀澈的下这个棋干什么。   荀澈大费周章把自己的孪生兄弟重伤,自己借势而替之,算是给自己一个显在人面前的大好机会。   元景帝肯定知道自己替代的事,但把一个已经成为废人的哥哥截走,这位皇帝到底想玩什么招数,荀沥一时半会还真猜不透。   荀沥想到不管上位那人怎么下棋,他都不可能做一枚棋子,他的资格,自然也是与荀澈对弈的棋手才是。   荀沥思索一番,吩咐下属,找到了完美无缺的借口,   “有人问起,就说本世子的弟弟暗中跟着舅舅在军营中,暂且不能抛头露面,毕竟上面那位盯得紧,弟弟想慢慢把暗桩布置到营中,切记不能联系。河州也用这个借口搪塞过去,不必慌张。”   这个借口珉王知道了,也会默认下来,因为他心里清楚二儿子幼时就待在洪国公府,跟方晋之子嫡亲舅舅关系一向密切,有暗中打探元景帝手中兵权的机会,肯定不会追究到底。   珉王对心机深沉的小儿子不是不喜,而是他忌惮的很,比起长子至少表面愿意做出一派温厚。   珉王看到小儿子不见有这种姿态,神色时常露出阴鸷,加上这个孪生弟弟又不经常在珉王身边,受珉王的喜爱肯定不如孪生哥哥。   现在的荀沥费劲力气的算计,何尝不是想争那一口气,让珉王好好睁眼瞧着一切,自己哪里不如那个被荀澈重伤的孪生哥哥。 第25章   昔昔感觉面上微热的湿意,有人在帮自己用布巾温柔擦拭。   少女羽睫轻颤了两下,缓缓睁开清眸。   昔昔清醒过来,看到面前的人侧脸轮廓清隽秀美,认出是楚谨纶坐在床沿边上,让昔昔的心安宁下来。   楚谨纶意义对昔昔来说不一样,昔昔觉得除了长懿和父亲可以让她放心依靠,那第三个人必定是阿谨。   女孩不由自主的去拽楚谨纶的袖口,眼神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哪说起,只无意识说了出一句让楚谨纶摸不着头脑的话,“阿谨……你怎么才回来……我好害怕。”   女孩语气满满的委屈,好像无处可诉,让楚谨纶听到不禁失笑,一贯安静的昔昔难得的娇态,她的未来夫婿没见过,自己倒是有福气见识到了。   楚谨纶笑着把女孩的手放到绣被里面,帮她盖好被子,把布巾递给旁边的凡星,对昔昔道,   “我听凡星说,昔昔喂鱼喂着就困意涌上来,想着不如让你歇息好再来看你。昔昔怕什么,莫非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噩梦。”   昔昔听到这个说法,神情恍了一下,女孩垂下清眸,算是认同了楚谨纶的话,迟疑了一下,“阿谨,我感觉挣都挣不动,实在慌张……难熬。”   楚谨纶回道,“不好的事别去想,昔昔快起身。”楚谨纶又皱了一下眉,“太皇太后有意赐宴,今晚在长明春熙衡香小亭举席,说是要给我们接风洗尘。”   永玉郡主不过是一个番国的王后,小国地位并不算多高,能得太皇太后亲自赐宴,表明对永玉的看重之意。   可是楚谨纶拜见元景帝之时,看到荀澈幽深的凤眸,怕是什么都瞒不了这位陛下,更另他惊诧的是,元景帝竟然亲自开口说今日接风宴上,自己也会到场。   元景帝对皇亲贵戚的态度,除了安王荀湛看进去两眼以外,其他人还真没让这位陛下能掀开眼皮给多少目光。   不仅如此,元景帝最让人楚谨纶看不明白的举止,就是自己的弟弟楚谂砜安排到了安王荀湛身边。   他听皇帝身边那位大总管的意思,让这位王爷亲自款待二王子,好好领略盛京气派,让楚谨纶尽管宽心就是。   昔昔闻言,她也没有多想到什么地方,荀澈的任何举动和他的一切,昔昔实在不想听到一句。   少女只考虑着楚谨纶今日宴席可以陪在自己身边,她心里也高兴非常。   昔昔清眸看着楚谨纶,语调多然带了恳求,“今日宴上,阿谨同我做在一张案几上,好吗?阿谨趁在京中这些日子,能多陪我一时,就不要推辞。”   楚谨纶把女孩从雕花床扶坐起来,抬手让凡星等人伺候,唇角一弯打趣,“昔昔放心,我尽然奉陪到底,不离你左右,你在哪我就跟在哪。”   楚谨纶只以为昔昔好长时间没跟自己呆在一起,加上女孩即将及笄,心思和以往也会不同,自己和她最亲近,年龄相差不了多少,黏人一些也是能理解的。   只有昔昔自己知道,她身边陪着最为亲密的楚谨纶,让她能没有心思回想,荀澈对自己做的过分之极的事情。   ——   重光殿书房内。   戚岚看着座上的荀澈,凤眸微阖,跟睡着了一样,想到主子交待自己办的事情,开口道,“陛下,臣已经把事情办妥了,不知,要趁什么机会,此事才捅到河州那边?”   荀澈缓缓睁开凤眸,眼尾微挑两下,语调森冷冰寒,“自然是他被朕玩的差不多的时候,你说朕登基以来,没人轻易到面前送死,难得来一个有点脑子的,怎么能不奉陪。”   戚岚听完荀澈的话,明白陛下是把荀沥当做对手来看,当初夺帝位之时,和其他三位皇子相斗手段百出,争的如火如荼。   现在荀沥送到元景帝跟前,陛下觉得不好好陪着玩几把,都感到可惜至极。   荀澈淡淡撇了一眼戚岚,薄唇轻启,点明道,“清算珉王父子无法让朕下手的,就是祖皇帝的那道护身符,怎么借用现在荀沥的手推珉王父子一把,有个让他们百口莫辩的罪名,光明正大的处决给天下人看,才是朕要慢慢布局下手的目的。”   实际上按照荀澈做太子荤素不忌的手段,他肯定会直接派人想法设法把刺杀两人,把黑锅甩给别人算了。   可是先帝爷不想这么做,临死前告诉儿子,他一定要荀澈把荀沥父子的野心给公告天下,最好受到天下人的唾骂,臭名昭著,要不然先帝爷觉得自己死不瞑目,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荀澈这么憋屈的来耍手段,都是为了能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依本朝律法处置珉王父子,让天下人哑口无言的看着,也是先帝爷的遗愿,到时候真成了在告慰在天之灵。   戚岚拱手道,“陛下放心,臣会派人看好那位世子爷的动静。”   荀澈挥手让戚岚告退出去。   男人坐在椅子上良久,静静等候天色暗下来,转了两圈玉扳指,吩咐道,“来人,备撵,去长明春熙。”   ———   荀沥看着手中的画像,点头明了,阴冷到人骨髓的语调,“哦,原来上面喜欢的人是她,本世子倒没想过,听说这个美人早已及笄,整整等四年之久,还真是个痴情女子。”   荀沥也摸不透元景帝对云端芷的态度,不过听闻两人算是青梅竹马,这是盛京权贵世家心知的,想必还是有几分可靠。   荀沥把画像慢慢卷起来,眸色阴寒瘆人,如果荀澈当真喜欢此人,这个女子倒真的是一枚大有用处的棋子,哪怕威胁不了荀澈,也可以做做他用。   但如果云太傅知道自己的爱女因为元景帝之故受了算计,那君臣相宜之乐还能持续多久,他不信,云太傅让女儿迟迟未嫁,从来没有想家族出一个皇后的野心。   荀沥再想到即将说不定进京的武家,云太傅看到会怎么做,他也想知道,长懿会是什么反应。   元景帝会怎么对待武氏一族,按照规矩,册封了后妃,其族人也要领个闲爵,这不就违背了先帝旨意。   荀沥自是清楚荀澈不会那么容易下圈套,反正先把盛京的水搅混就是了。   ———   天色暗下来,衡香小亭那所精致小楼,烛火透过轻纱屏帷,小楼里面渐渐热闹起来。   太皇太后想着皇家的接风宴,不如自家人多些,把荀湛的母妃德太妃也喊了过来。   这般上首坐了太皇太后和德太妃,长懿大长公主和永玉郡主。   安王荀湛和二王子楚谂砜一个案几,两人年纪相仿的少年郎,意气风发,谈笑之间自然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昔昔颇有兴致挽着楚谨纶的一只臂弯,为他介绍宴上几道菜式的做法,还亲自去夹菜给楚谨纶,举止亲密,让人遐想。   坐在上首的太皇太后看到昔昔的举动,转头去问长懿,一副预料不及的样子,附耳道,   “阿鸾,这个小子算是得了昔昔的青眼,长的还不错,说起来,昔昔看着性情恬淡,倒是有几分你的风范,知道先下手为强。让哀家心里也觉得欣慰。”   长懿大长公主闻言停下了筷子,看着下首女儿让她有些意外的动作,去给楚谨纶夹菜,她半响愣不过神来,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小声回太皇太后,   “母后,女儿也看不懂怎么回事,我问昔昔是不是心怡于楚谨纶,倘若是真,本宫想办法把这孩子留在盛京,可是昔昔摇头,不可如此行事,成亲会违背当下世情,”   长懿不由揉住眉心,又道,”可是今日昔昔看对大王子又是喜欢的不行。本宫去问永玉,她只向本宫打科插诨,话不肯多说一句。”   昔昔的举动看在众人眼中,德太妃以为静南郡主喜欢的清隽俊丽的楚谨纶,心底不由为自己的儿子庆幸不已。   虽然静南郡主容色冠世,出身高贵,性情也好,但人人都知这位小郡主身子实在薄弱,恐怕子嗣艰难,德太妃也不愿意让荀湛去接近静南郡主。   荀湛倒是觉得有些神伤,拉着楚谂砜不停给自己灌酒,有些一醉解千愁的味道。   正是和乐的时候,外面过来的一道高大浅紫的身影,慌的宫娥内侍连忙行礼跪拜,一时气氛有些静滞。   太皇太后率先打破静谧,等不及众人反应,“澈儿也过来了,来人,再备膳。今日算是家宴,陛下礼就免一回可否?澈儿,过来坐下吧。”   荀澈冷冷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同意的太皇太后的话,随即迈步向上座走过去。   一时间席上也没人说话了。   男人凤眸幽晦暗意扫过昔昔挽着楚谨纶的手,少女似乎被这荀澈目光被惊到了一般,身子稍侧过去,转过脸来,让楚谨纶也对着自己。   女孩微敛清眸,垂下螓首,专心致志看着楚谨纶腰带上的玉扣。   楚谨纶感觉到昔昔挽着自己的玉臂轻颤了几下,神色不明所以,不明白昔昔为何如此,他似乎觉得少女好像被……元景帝不经意吓到了一样。   太皇太后看到荀澈入座,让人上膳,便道,“澈儿能亲自过来,皇祖母高兴,正好想有些事情问问陛下。”   正在喝甜汤的长懿听到老太后的话,眼皮狠狠一跳,感觉不妙,突然神思一闪,明白过来,就要开口岔过太皇太后的话头。   太皇太后看着荀澈接过小内侍漱口的清茶,笑道,   “澈儿是一国之君,慧眼如炬,想必对盛京的勋贵子弟哪个才貌俱佳,英勇不凡,陛下心里应该有数。”   荀澈闻言眉稍微皱,不明白太皇太后无意打听这个干什么,点头让太皇太后继续说,   “朕心里有几个人,皇祖母问此有什么用意?”   太皇太后眸光慈善看着下面正低着头的昔昔,回道,   “哀家想着昔昔也快及笄了,想给昔昔选婿,哀家和你姑母暂时也打听不到合适的人出来,澈儿平时经常都招勋贵子弟打猎练武,应该知道哪家子弟能配得上,陛下能不能说几个人出来?”   “咔嚓”细不可闻的一声响,荀澈薄唇勾起意味深长的笑意,眸子看着手中已然有道道细小裂纹即将碎开的青瓷茶盏,语气颇为嘲讽,   “皇祖母有心为静南郡主打算选婿,不惜放下面子问孙儿,不知道姑母是如何想的,领不领朕的这份情谊?”   长懿大长公主听到,就明白自己眼皮狠狠的跳,肯定大事不妙,她就算怎么心切,也不会把口开到元景帝面前,她拉不下脸来。 第26章   长懿也不会当场甩脸色给元景帝,毕竟女儿新换的药方她还承了荀澈一份情,她也不是对错不分的女流之辈。   大长公主无奈唇边只硬生生挤出来一丝僵笑,委婉回绝,“陛下日理万机,本宫这点小事不敢劳陛下尊口,陛下无需操劳。”   长懿不知哪里涌上来的危机感,直觉告诉她千万不要在荀澈面前提起给女儿择婿的事。   话落,长懿眸光又看向太皇太后,玉指不禁轻按不停跳动的眼皮子,假装打趣的口吻,“母后也真是,您的外孙女这般品貌,还怕满盛京找不出如意郎君。”   长懿心想是太皇太后疯了,还是她自己疯了,母后才会开口求到她亲孙子面前,她还真不敢看荀澈指的人。   荀澈闻言不语,抬眸示意内侍过来,神色波澜不惊,凤眸森暗冷冽之色翻涌不止。   男人把手中茶盏往托盘一放,霎时瓷盏整个裂开摊成细小的碎片,茶水慢慢浸染红锦绒布一团暗色,声音听的宴上众人心头一紧,颇有默契视若无睹,都专心看宴上新来的歌姬。   众人似乎被舞姬的舞姿吸引住了,接风宴就在一片滞然诡异的气氛中,无人再敢开口,只有歌舞丝竹之声回响在楼内。   昔昔如坐针毡,男人时不时扫来的隐晦的目光让她脊背窜起一股股寒意。   荀澈暗想等女孩及笄礼一过,大长公主府就待不住了,肯定把人弄进宫来,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最好,他似乎察觉女孩对自己的有意亲近越来越抵触不已。   至于用什么手段,男人眉间凛寒,凤眸微垂,他行事做派一贯不变,向来觉得管用就足矣。   宴上无人之后,避退左右,太皇太后对抬腿欲走的荀澈开口,语气有些闷怒,   “澈儿,这般作态缘由,让哀家实在看不懂?陛下连这点脸面都不肯给皇祖母?”   此时,荀澈已转过身子,开口赔罪,“皇祖母千万别怪罪,朕不是有意的。”其他不愿多说一句。   太皇太后看荀澈话已说到这份上,她对荀澈心性也知个七七八八,也不能真的怪罪一朝天子,还是向往常叮嘱几句,   “天色已晚,陛下离开吧,早点安寝,别忘了明日还有早朝。”   ———   翌日,政心殿上,听到礼部侍郎左充的启奏,殿内气氛冷了下来,大臣一片唏嘘声起,都低下头看着自己脚底,恨不得盯出一朵花来。   龙椅上的元景帝,发上的冕旒代表天子之尊的十二道白玉垂珠纹丝不动,让御阶下首的臣子看不透荀澈的神色,都不知道是该附和这位侍郎还是该顶回去。   左充内心纠结起来,不明白自己是不是走了一步臭棋,好久不见荀澈回应,腿都站的绷紧开始变麻,像灌了沉铅,不敢挪动半步。   天子慵懒低沉的声音慢悠悠响起,“左侍郎想的周到,朕也正好有这个打算,不过,武氏一族进京一干事宜,朕看……”   荀澈眸光微凛扫过下面大臣,让左充一抖,又道,“就交给你来办了,左侍郎不要让朕失望才是。”   左充听到天子准了自己的启奏,手指不注意搓搓吓的出汗的手心,立马跪下回道,“臣遵陛下旨意。”   “至于选秀之事,北疆边域战事刚平不到三年,朕看还是搁浅一段日子,太过劳民伤财,更何况,朕的孝期还有半年,朕的心思众卿明白吗?”   大臣闻言,都知元景帝登基之前刚刚扫平北境,两年多好不容易调养生息,此时选秀大张旗鼓时机不佳。   毕竟元景帝孝期未满,孝顺的名头要做好了,才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洗洗为太子时在百姓耳中有些血腥的名声。   大臣心领神会,齐齐跪地,“臣等遵旨。”   荀澈现在心思根本不在选秀身上,昔昔的事还没办妥当,荀沥那厮幺蛾子不断,他现在紧要之事,就是把长懿想嫁女许给他人的心思给彻底断掉。   “众卿还有什么要事,都与朕上奏即可。”   ———   御花园,青翠谧谧幽静的一处精致阁亭中,两位丽人相对而坐。   长懿眉头一皱,神情不敢置信,语气诧然,又问了一遍永玉,“你再告诉本宫一次,你的大王子楚谨纶是个女娃娃,昔昔早就知道,本宫没听错?”   永玉郡主眨眨眼,抿唇一笑,“要不是长懿姐姐非要把阿谨留在盛京,开口询问几回,我还真怕姐姐你把昔昔和阿谨…我再不开口,笑话会闹大。”   长懿不知还是高兴还是生气,表情颇为怪异,对永玉道,   “你知道,盛京那些女人,出自各处权贵世家,最会审情度势,趋利避害,因本宫之故,昔昔身边都没人敢凑,本宫还以为女儿都没人可交,你家楚谨纶倒是正合本宫心意。”   永玉郡主一笑,劝道,“长懿姐姐不要放在心上,也不能怪她们这样做,毕竟我对那位都怵得紧,也亏他还算知道自己流的是荀氏一族的血脉,登基以来没有糊涂行事。”   永玉沉思一会儿,又开口,“我此来会留盛京好久,望长懿姐姐照料了,我想把谨纶嫁到盛京,番国毕竟是蛮荒之地,我骨子里还是希望女儿能留在我长大的地方,算全我的思乡的情分。”   长懿自是没有拒绝,她说昔昔怎么会跟大王子这么亲近,她就说女儿长到十五,好像还真没抬眼看过哪个男子。   长懿觉得自己要千叮咛万嘱咐给女儿,万万别被荀澈那张脸给惑住了,看人可不能看脸。   ———   寿安宫,暖光从窗棂撒过,碎金点点,让人有些微微醺然。   昔昔弯下腰来凑到坐在贵妃踏上的楚谨纶,到她耳边小声问,   “阿谨,能不能教给我几招防身的法子,或者有没有给女子防身用的暗器,都可以给我,我另有用处,你暂时不能知道。”   昨日荀澈突然出手制住昔昔,确实让她吓的不轻,以后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女孩内心实在不能忍受荀澈一再得寸进尺。   昔昔想下次真的哪怕背个有损龙体的罪名,也不可以让荀澈再沾便宜。   何况元景帝马上就要选秀,昔昔不信找不到容貌绝色的佳丽,把荀澈的心思吸引过去。   楚谨纶听闻,眼眸露出几分讶然,不了解昔昔怎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要求,不过她毕竟离开昔昔身边有些年头,不太好开口,斟酌一下,还是答应了昔昔,   “有一样小巧的暗器可以给你,不过也要有些底子才能用,把劲用的灵巧才行。”   昔昔清眸微闪,开口几丝焦意问道,“那现在我能用得起来吗?”   楚谨纶看了一下女孩,叹口气摇头,“昔昔身子骨还是太单薄了,力气不够,怕是用不好。别误伤了自己。”   女孩眸子暗淡下来,不死心又道,“阿谨不能教教我吗?”   楚谨纶无奈一笑,点头,“那昔昔跟我走吧,我们先从骑马开始,怎样?趁着外面日头不高,我们去太元宫,我先带着你跑两圈,练练昔昔的胆量。”   昔昔看到楚谨纶松口,宛然一笑,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地。   ———   楚谨纶和昔昔走到太元宫的马场,楚谨纶让内侍去牵温顺的老马过来,老马走的路多,跑起来不颠簸稳重,女孩也受的住。   楚谨纶刚去牵马,一个小内侍慌张过来,“大王子,快去看看吧,二王子好像再驯服烈马,不小心摔了一跤。受到点轻伤。要您过去帮忙。”   楚谨纶听到皱眉,谂砜的骑术没有这么差劲,她打算先过去看看,回头叮嘱带着黑色幂帷的昔昔,“昔昔,先待片刻,我去去就回。”   昔昔点头,看着楚谨纶离去。   少顷,昔昔背后听到脚步声靠近,以为是楚谨纶,转过身子,垂落的黑纱没有让女孩看清来人的相貌,便道,“阿谨你怎么那么快?”   女孩没听到楚谨纶回话,垂下清眸看到慢慢停在自己的面前,是一双绣金色龙纹的黑靴,昔昔脸色凝重起来,不自主后退了几步。   荀澈一把拉着昔昔的玉腕,悠悠伸出手指挑起女孩的帷幕,凤眸微垂看到昔昔有些发白的玉容,薄唇勾起,   “昔昔要学骑马,怎么不找澈哥哥,找楚谨纶也无用,她再怎么强,也是一个女儿家,骑术肯定不如男子精通,朕今日亲自带着昔昔骑马,怎样?”   昔昔随即明白,荀澈使计支走了楚谨纶。   她想使劲甩掉荀澈的手,可还是没敢动,清眸惊然,樱唇微动,   “不必了…澈哥哥的马是天子御马,静南不敢用,有违规矩。”   男人闻言凤眸凌冽如冷电,眉间不愉显露无疑,不过还是长臂直接拦膝抱起昔昔。   昔昔挣扎起来黑色幂帷一翻掉落在地上,荀澈控住将女孩侧放在黑色马背上。   昔昔身子侧悬坐在马背上,提心吊胆,呼吸一顿,急的去抓荀澈的手,不敢丢开,“澈哥哥,太高了,静南不舒服。”   男人一撂下摆踩蹬上马,一只手拿起缰绳,一手把娇躯微微轻颤的昔昔紧紧箍在胸怀里,低沉笑道,   “昔昔不用慌,朕的骑术不敢说十足精通,但料盛京找出跟朕比肩的怕还不超过五个。昔昔身子确实多少该动动,以后也有好处。”   昔昔乍然反应不及,纤细的眉紧紧蹙起,害怕之下只能玉指抓住荀澈的披风,迫不得已顺势把头埋在荀澈的胸膛上。   荀澈凤眸微挑看着怀中不敢抬头的女孩,和煦的春风微微拂面,荀澈的鬓边发丝和女孩的青丝缠绕在一起,分不清楚。   女孩清冽甘甜的香味萦绕在荀澈鼻间,让男人眉间慢慢舒展,神色舒悦温柔。   他记得有沣南一带古俗,男子女子相互用红绸束一缕发丝,有结发夫妻之意,以后成亲倒可以试试。   昔昔察觉到荀澈箍住自己背后,越来越用力的手臂,脸颊被迫紧紧贴在男人劲阔的胸膛,雪肤触到玄袍刺绣的金线,让昔昔感觉稍痛,小手无意识推了荀澈几下。   女孩隐约心头说不出来的紧滞,能不能脱出荀澈的身边以后难以预料。 第27章   怀中佳人的动静,荀澈知道自己不经意把力道用大了,松开手臂,大手贴紧扶着女孩的柔纤的细腰,虚虚揽着怀里,低语道,“澈哥哥给昔昔赔不是,朕刚才力道没控住好。”   昔昔将脑袋从荀澈胸膛移开,稍侧身子眸光看到腰身,被男人扶着有意不停游动的大手。   女孩唇角下弯,她真的不想给荀澈共乘一匹,要是再不经意惹到他,昔昔清楚自己又要受一遭罪。   昔昔轻叹口气,只能故意无视荀澈的动作,不知道楚谨纶能不能回来,问荀澈道,“澈哥哥,阿谨你什么时候让能她回来?二王子他伤的重不重?”   荀澈听到凤眸闪过几分阴霾,他清楚昨天有些过分,再用手段逼迫过犹不及。   荀澈耳边不乐意从昔昔口中听到她惦记别人,说句实话,他的嫉妒心起来都让荀澈自己都暗自吃惊的地步。   男人甚至不想让女孩待在长懿和孟源身边,最好有他陪着就足够了,不过,他们毕竟是昔昔的亲生父母,以后真的让女孩进宫为后,不让其见面也有违人之常情。   昔昔的一贯不专心的忽视,让男人心里一直有股暗火隐隐憋着,他现在明白女孩和自己虚以委蛇的周旋,心思没有一次放在自己这边。   荀澈念头到此,还是面带悠然,勾唇回道,   “昔昔怕澈哥哥对那两人做什么吗?朕再怎么狠也不会对昔昔身边的人下手,二王子没伤,只不过那马怕是要训服几日,弟弟找姐姐帮忙昔昔总不能也阻拦,一直霸着楚谨纶不放也不成体统,在外人眼中,楚谨纶是个男儿身不容人怀疑。”   元景帝说这话,压根就没想过自己对昔昔做的一切过分的事,有没有一朝天子的体统可言。   昔昔知道荀澈没真的动手就行,但荀澈的话还是让昔昔蹙眉,女孩反驳回道,   “阿谨是女子澈哥哥都能知道,静南也知道,如何他人就装聋作哑,看不出来。女子在一起,不算不成体统。”昔昔觉得荀澈这等说法有些无耻,她忍不住回嘴。   荀澈闻言长眉微扬,提醒昔昔,“昔昔不要乱动,澈哥哥要带疾风动了。昔昔最好抱住朕,否则马儿太快,颠簸起来受不住。”   昔昔知道荀澈有意为之,女孩清眸微敛,镇定下来,还是听话的挪动身子,伸出玉臂圈住荀澈的瘦腰。   荀澈趁出手来把身上的斗篷解下来,细心给女孩披上寄好,昔昔明白荀澈这个举动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   不过昔昔知道荀澈的性子她实在无福消受,天子亲手照料的福气还是留给其他美人算了,女孩怕自己一进宫不要连父母都见不得。   昔昔预感荀澈真会如此行事,特别是她惹他生气的时候。   荀澈帮女孩戴上披兜,可以说从头到尾都是被遮的严严实实,连少女的身形都看不出来。   荀澈一手抱住昔昔,一手控住僵绳驭马,黑色俊马踏起白蹄开始奔驰跑起,疾驰如闪电一般,尘土飞扬,马场边上的密林很快成为一道绿色的弧线。   昔昔感觉风啸声从耳边吹过,看自己离马场越来越远,心突然一颤,去问荀澈,“澈哥哥要带静南去哪?不是只要在马场走两圈,这方向不对。”   荀澈暗道骑马只是个借口,男人薄唇一掀,直接告诉女孩,“澈哥哥从上朝以后再未用膳,就算带昔昔学骑马,朕也总要用个早膳也有力气教你,昔昔去华仪殿陪陪朕,澈哥哥用膳胃口也好上不少。”   荀澈没告诉女孩,昨天她亲手给楚谨纶布菜,让荀澈心生妒意,昨天太皇太后问人都到自己跟前来了,他今日不霸着昔昔一天,心头郁气难消。   昔昔一听荀澈又要和自己独处,女孩即可慌乱起来,楚谨纶不在,她去华仪殿同荀澈用膳,那是羊入虎口,难逃魔掌。   安王荀湛带着几个勋贵子弟打猎,看到荀澈骑着疾风过来,怀里还有个用斗篷捂的严严实实看不清身形的人,荀湛大为诧异,甩着马鞭,调转马头往荀澈方向跑来,大喊,“皇兄,你怎么会在这,不应该在重光殿处理政事吗?”   昔昔听到荀湛的声音,女孩眼眸子露出几分喜色,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玉手迫不及待想把兜风拿下来,露出脸来,希望荀湛看到自己,让安王好好看看荀澈这个天子哥哥的无耻行径。   荀澈无奈一笑,只能停下疾风,修长的手慢慢抬起,将女孩两只皓腕握住,长指轻轻捏住昔昔后颈。   昔昔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发现喉咙不能说话了,清眸含着难掩的惊色恍然,随即就软软倒在了荀澈怀里。   荀澈慢条斯理将刚才女孩差点露出脸的斗篷理得严严实实,将昔昔的两只柔腕也放到斗篷里面,手臂轻轻将女孩揽在怀里,抬首看着跑过来的荀湛,口气难得一见的温和,   “朕政事已忙完,还要去华仪殿处理些私事,你要是实在闲的慌,就不如去看看楚谨纶两兄弟将御马驯服了没有,你去试试也行,成了的话,朕有赏赐。”   荀湛似乎被荀澈难见的温柔给惊了一跳,少年看着荀澈怀里的人,他是真的难按强烈的好奇心,虽然知道有句老话叫好奇心害死猫,但是他真的没看过皇兄身边有什么人出现过,他大胆猜肯定是个佳人。   荀湛惊讶看着柔伏在荀澈胸膛里的人,小心谨慎的开口,“皇兄怀里的是小嫂嫂吗,本王是不是能见上一面,认个脸熟,下次也好问个安。”   荀澈闻言凤眸微微挑起,他能清楚感觉怀中女孩柔躯一滞,大概没想到荀湛会如此称呼,睨了荀湛一眼,淡淡说道,   “她害羞的很,朕也舍不得让她露面,问安就免了,以后会有知道的机会,不过称呼不对,应该是皇嫂才对。”   荀湛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行礼赔不是,“原来是未来皇嫂,刚才弟弟失礼了,望嫂嫂不要怪罪。皇兄什么时候行册封礼,迎娶皇嫂到来仪宫,本王也好准备,备好厚礼恭贺新喜。”   荀澈薄唇勾起疏懒的笑意,回荀湛道,“还不到时候,你的未来皇嫂有些不情愿嫁给朕,朕还要花费一番心思,不过,也用不了多久,册封皇后之礼朕都让人在备着。”   荀湛更是想知道是哪位了,皇兄这是明显告诉他,这个皇嫂可能是要花些手段来的,不过还是按住心切,道,“臣弟静候皇兄佳音。”   昔昔听到荀澈的一番话,少女身子气的打颤。   昔昔明白荀澈虽然没让自己露面在众人面前,但经过荀湛的口,盛京那些人精通过蛛丝马迹查查,就算费了力气,也能猜猜一二,她到时候有口说不清,怎么跟母亲开口。   荀澈感觉到胸膛前女孩微微挣扎的动静。手臂伸到斗篷里面将人桎皓住,看了看太阳,日头渐高起来,怕待久了晒坏了女孩,对荀湛说道,   “快到午时了,朕先带着她去华仪殿用膳,你替朕好好招待楚谨纶两兄弟。”   荀澈话落,带着昔昔骑马直接奔向华仪殿方向,他早就让人在那备好午膳。   楚谨纶那里有荀湛拖着,一时半会也不会出来寻找昔昔。   荀湛带着几个勋贵子弟来到马场北边,看到楚谨纶双臂束着马脖子,半个身子挂在上面,马儿脖子的鬃毛被抓住的好像疼起来,不由癫狂起来乱奔,想甩掉上面的人。   楚谨纶坐起来,手勒紧缰绳,神色露出坚毅决然,势必把此马驯服不可,她从小就是男扮女装,眉间有一股豪气,。   楚谨纶容貌清隽秀丽,但眼底神色毅挺,身材比寻常女子高上不少,不难怪有些人眼拙,看不出来雌雄。   皆因为永玉郡主虽然是王后之尊,却不得南凉王喜爱,永玉郡主想着大女儿出来免不了受那些蛮人欺负。   不如直接把楚谨纶当做男人算了,不高兴就打回去,不用女儿身活的那么憋屈,南凉王倒是对楚谨纶的性子喜欢的很。 第28章   楚谨纶的有意逞强看在荀湛眼里,就是向自己挑衅一样,想到昨天宴上静南表妹给这小子那么亲密,不明白为什么看上这个小白脸了。   不过楚谂砜在旁边,荀湛还是觉得二王子对自己胃口的,也不能真给楚谨纶难堪。   刚才楚谨纶去找昔昔,发现女孩根本不在,婢女没有见到,小内侍说静南郡主突然想起有些事情,交待大王子不用等她,下午就回寿安宫了。   楚谨纶想到此处是太元宫,天子游玩之所,她初来乍到,也不能随意走动,只能耐住性子想着等着吧,昔昔总不会出事。   荀澈抱着昔昔从马上下来,往华仪殿的内殿走进去。   安续仁看元景帝抱着神色不情不愿的静南郡主过来,安大总管跟看不见一样,眼观鼻口观心。   胖太监挥一挥手里拂尘,无声带人小内侍宫娥上前行礼。   大总管不知道现在该如何称呼这小郡主,称呼娘娘肯定讨了陛下欢心,称呼小郡主也不行。   陛下都把人带到这来了,明明白白告诉宫里伺候的奴婢,静南郡主就是朕的人,一会儿伺候用膳不可怠慢。   元景帝凤眸扫过一眼,安续仁打个机灵,立刻明白陛下的意思,当及迎上前去,   “杂家给陛下和娘娘问安,膳都备好了,都是按照陛下的吩咐,全是备的娘娘爱用的。”   昔昔听了气的玉颊泛绯,清眸含着怒色去瞪荀澈,无声动了樱唇,“荀澈,欺人太甚!”   荀澈无动于衷,抱着昔昔穿过景泰蓝白玉屏风,将女孩放在窗牗边的美人踏上,长指轻轻捏了捏女孩的后颈,身边凡星和凡月垂着头端上了香茶和洗漱的热水。   凡月都知道元景帝都已经预备册后之事,不知道大长公主知道自己的心肝被陛下已经沾了那么多便宜,以后还不知怎么给元景帝找不痛快。   凡星紧紧盯着她和暖玉的一举一动,怕是有些不对劲,以这位陛下心狠手辣的作风,就不让她们在小郡主面前了。   昔昔看着荀澈亲手端过来的香茶,女孩半晌都没有动静。   昔昔觉得身子缓过来之后,压抑着怒气抬眸冷然问荀澈,“静南是不是陪陛下用膳之后,便可以离开?”   荀澈挑眉示意女孩把茶水用下,挑明了说,薄唇勾起冷笑,   “昔昔到了现在,还不明白,安王荀湛口中的未来皇嫂,朕要行册封礼的未来皇后,亲自带回华仪殿的众人眼中的娘娘,就算没有露面在众人眼中,昔昔觉得万事无阻,什么事都天真的以为告诉长懿就无碍了,还是认为澈哥哥是在一直和你开玩笑。”   男人看女孩没动静,索性把香茶放在托盘上,直接坐在美人踏旁边,长指挑过女孩鬓角的发丝慢慢缠绕把玩,又道,   “澈哥哥要告诉昔昔,太元宫那么大的地方可不是什么风都透不出去的铁桶,朕也懒得去料理那些不起眼的杂碎耳目,盛京那些人精可是一直都巴不得揣测出来两三分圣意,借此来讨朕的欢心,如今看出点苗头,你说那些人精会怎么做?”   昔昔好似懵了一般,喃喃细语,“会打听到我和阿谨都现身在马场,安王荀湛碰到了皇帝怀中搂着人奔马向华仪殿去……后面的那些勋贵子弟还会听到天子口中的封后……”   昔昔似乎说不下去,她现在哪还有什么怒气可言,恍然如置身于冰窟,荀澈今日有意无意的举止,到时候是母亲都无法出手料理的乱局。   荀澈登基以来喜形不露声色,太子之时又是个狠辣的主。   让那些想投其所好的权贵世家都摸不到门路,深惧于君威不敢放肆。   唯一做的也是元景帝因为和长懿大长公主的陈年旧怨,让这些人不敢凑近长懿大长公主府里,就连静南郡主都不敢结交。   这回探听出陛下想要册封静南郡主为后,到时候长懿想为女儿在勋贵子弟里择婿。   哪家会觉得自己活的命太长了,把自己子侄放到刀锋上走,自然有多远避多远。   元景帝不想露出口风,说等等再议,那些勋贵也只会装傻充愣,不会在长懿大长公主面前提起一句,小郡主已经被当今天子看做囊中之物,不允许他人乱议半分。   他们也是做梦想不到的当今天子元景帝不计前嫌,动了心思有意册封静南郡主为后。   昔昔不信自己当真是逃脱不了分毫,在荀澈眼中,女孩似乎还是没有死心,才会说出下面的话来,   “澈哥哥是一国之君,天下美人不知有多少,可貌比静南的美人肯定不愁寻不到,选秀之日,如果澈哥哥觉得不满意……”   昔昔话突然被吓停住了,荀澈的唇边勾起的森冷嗜血的笑意让她胆颤。   男人凤眸漫漫打量昔昔的举止,他还是决定把女孩提前带到宫里,以免夜长梦多。   女孩紧张的拿手攥紧背后的锦缎软枕,小声无奈喊了一句,“澈哥哥……”   昔昔被荀澈看的心惊肉跳,她想不透荀澈还有什么动静,隐约不妙。   荀澈敛住吓人的神色,薄唇浅笑吟吟,说出了让昔昔脸色惊变的决定,   “澈哥哥本来想着等着一年后,你身子彻底痊愈,再迎娶昔昔,朕突然觉得,时间太长,昔昔心思总不肯用在朕身上,等到及笄礼之后,一到六月,昔昔就先进宫来吧,皇后该学的东西朕派人慢慢教给你,半年后,朕册封昔昔为后,礼节怕是有些仓促,不过朕看也不能等了。”   荀澈似乎觉得还不够吓到女孩,又慢悠悠道,   “到时候,朕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陪着昔昔,至于他人,昔昔就不必见到了。包括昔昔最亲近的血脉相连之人,如何?”   荀澈话意昔昔听了玉容血色尽失,荀澈此举相当于要把自己牢牢困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左右,最亲近的人都不能见到,包括母亲和外祖母都不能。   至于荀澈口中日日夜夜对着,他想干什么不言而喻。   昔昔不明白以后成亲夫妻之事,荀澈自然来亲自教导最好,不过也不会过分到哪去,只是让昔昔习惯自己的陪伴罢了。   及笄礼过后的女孩,该会变的很不一样,在盛京那些勋贵子弟面前,只会越发惹人瞩目,像含苞待放的绝色幽昙,慢慢舒展绝丽芬芬馥雅之色。   荀澈怎么可能再把昔昔放到众人面前,招蜂引蝶也够让他头疼,干脆直接把人带到宫里藏起来,给他一个人看就够了。   至于怎么行事,他肯定知道慢慢布局,把长懿和孟源引出盛京,定然算无遗漏。 第29章   男人的话像疾风骤雨一样,重重响在昔昔耳边。几乎让女孩来不及思索怎么回绝。   不管荀澈下面想有什么动作,现在昔昔和荀澈独处一室,让她觉得自己的呼吸似乎都要掌控在荀澈手中,像一条搁浅的鱼儿,荀澈给了自己水喝才能喘息两下。   即使后面荀澈让她避无可避,真的进宫为后,她此刻也想远离此处,能悄悄喘口气也行。   少女似乎感觉脑袋一阵一阵痛意涌上来,重锤一样敲个不停,让她浑身发凉,纤细的玉指轻颤去扶美人踏上的靠栏。   女孩低下螓首,掩住清眸含着的不适之色,抿紧发白的樱唇,另一只玉臂无力抬起去揉一揉微微有些麻意的太阳穴位。   荀澈见状,男人的掌心碰到女孩有些凉意的额头,眉宇轻皱,明白这次自己控制不住脾气行事太离谱,怕是吓的女孩有点不舒服。   荀澈把脑袋昏沉的女孩抱起来放在膝上,把昔昔的头枕在自己怀里,曲腿坐在美人踏上,吩咐,“去把春娘找来。”   男人拿长指去帮昔昔轻轻按揉额头,可是他心里刚才对昔昔连恐带吓的一番威胁,没有一点后悔的地方。   荀澈知道怀中不动不语的女孩闭上清眸是有心的,放缓了语气对昔昔说,   “昔昔要是能把澈哥哥彻底放在心上,不用对朕避如蛇蝎一样,肯亲近亲近澈哥哥,朕也不会这样费心费力的算计。朕已经留给了昔昔时间,但最多也不过三月,六月初,朕会安排昔昔进宫。”   昔昔闻言眼皮子轻动了几下,荀澈明明是他自己强人所难贯了,现在说这种话出来,活生生他会这般做,被逼无奈似的,一步步算计到今日。   昔昔感觉太阳穴刚才的麻意愈揉愈轻,痛意慢慢缓和,神智清明过来,小手连忙抓紧又要做乱,伸到他处的大手。   她现在没心思陪荀澈用膳了,母亲那里迟早会知道此事,荀澈都有把自己捆在身边的念头,昔昔明白不顺着荀澈的意思,否则他特意留下的三个月的时候都没了。   至于荀澈的算计,昔昔知道自己挣脱出去难,但还是心底存着侥幸的意思,鱼死网破也要试一试,以母亲余力尚可和荀澈一拼。   拼不过的后果昔昔也想到,无非就是成了荀澈身边的女人……至于会如何,昔昔没心思去想真的成了荀澈的人会怎样。   女孩神色慢慢恢复如常,盈然的眉间一片恬淡,微阖清眸,嗓音软了些许,   “澈哥哥能不能再给静南些时日,三月之期实属太短,静南怕是到时候,待在澈哥哥身边不习惯?”   话落,女孩耳边听到荀澈的低笑传来,男人却好似没听懂一般,唇边勾起漫不经心的笑意,把女孩慢慢扶起来,   “昔昔放心,澈哥哥下次会收敛脾气,尽量不吓到昔昔。澈哥哥知道昔昔心神累的不行,没力气陪朕用膳,等春娘过来,给你针灸两下,澈哥哥放昔昔回去。”   “一会儿针灸好,朕亲自送昔昔回寿安宫,放心不会有人察觉。”   昔昔听了,明白荀澈不会给自己后备的时间,她只能耐住应下。   ———   夜色慢慢拢绕下来,一片静谧,寂静无声。   太皇太后知道了楚谨纶的女儿身还是呆了一下,权当多个外孙女,把楚谨纶安排在暖阁处歇下,昔昔干脆和楚谨纶睡在同室。   寿安宫暖阁处,烛火通明,刚刚沐浴完的女孩款款移步到下棋的楚谨纶面前,似乎踌躇了一会儿。   昔昔让人都退下去,扯了几下楚谨纶的衣袖,像是下了了决心一般,“阿谨,我想给你看样东西,你有没有办法帮我拿掉它。”   楚谨纶点头,手指放下白玉棋子,“昔昔给我看看便知。”   女孩似乎不敢动弹,在楚谨纶诧异的眼神中,昔昔轻轻用玉手提起裙摆,一只纤巧的玉足小心谨慎的伸出来,粉瓣的趾头害羞蜷缩颤动。   一截柔细凝白的足腕显露,一小片凝白上赫然系着一条,让人看的心惊胆战的金链,忽略不计龙凤缠绕的纹样,让楚谨纶吓得,差点呼吸一滞的是上面的名字。   楚谨纶是练武之人,眼睛极尖的看到女孩足腕金链子上刻着的让人谈之色变的两个字——当朝天子的名讳荀澈。   楚谨纶把昔昔扶着坐在贵妃踏上,弯下腰来,把女孩裙纱慢慢掀开,伸手轻轻握着女孩的足腕,手指慢慢挑起精巧的足链。   她眼睛不敢眨一下,看到极为清晰难忘,只有内劲深厚的人才有的笔力,清劲雄浑的一排小字,“长毋相忘,世世情牵,荀澈昔昔”。   昔昔看着楚谨纶呆愣半晌的神色,女孩动了动玉足,连忙盖上裙摆,提醒楚谨纶回神,   “阿谨,有没有办法解开它,我怎么都扯不断,试了好多称的上神兵利器的匕首,也割不断,这是什么做的?”   楚谨纶站起身来,关好窗牗,手按在女孩肩头,声音几乎打颤,担心问道,“昔昔,你怎么惹到此人的,他有没有对你做过什么?”   楚谨纶站起来来回踱步,显然易见,昔昔的足腕金链是被元景帝亲手系上的,有没有做过什么,就算没有太过分的举动,但也肯定被沾了便宜。   楚谨纶再想到今日突然有事不见踪影的昔昔,安王荀湛口中无意提到的天子,有意迎娶不知是哪家闺秀的未来皇后,她不由自主回头看着昔昔,“你今日就是被他带走的。”   昔昔清眸羽睫轻颤几下,纤细的玉指去不停拨弄棋盘上的墨玉棋子,看着整整齐齐的棋子被自己拨的散乱一盘无处可躲。   女孩心绪不安,昔昔觉得她现在就是,在荀澈手中牢牢控住的一颗棋子,荀澈作为下棋之人,怎么会允许有棋子逃脱,可是昔昔不甘心,她偏偏要试试看,   “阿谨,你告诉我有没有法子解开,我只想知道这个。其余多说无益。他一步步算计无遗,让我猝不及防的很,今日在场的那些权贵子弟,怕是都知道荀澈口中所谓的,即将册封皇后迎进宫来。就算……”   楚谨纶未等昔昔说完,神色复杂,问女孩道,“你知道金链子上刻了什么吗?”   不等昔昔说话,楚谨纶拿来纸笔,龙飞凤舞写下了八个大字,拿给女孩看,   “还有你和那人的名讳。本朝一向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古俗,倘若心系一个女子,不如拿条足链给她系上,可以锁她生生世世。”   昔昔听到,夹着棋子的玉指轻抖一下,棋子落地。   荀澈真的非要得到自己不可,换其他人都不行的地步,生生世世纠缠不休,昔昔觉得如滞囚笼沼泽,挣无可挣。   楚谨纶弯腰捡起棋子放在棋盘上,长叹口气,   “昔昔,你足腕金链材质也是不凡,如果用来打造兵器,肯定是绝无仅有的神兵利器,恐怕他早就想到这点,防着你一样,足链机关精妙绝伦,宛若天成浑然一体,怕是出自的当世大家的手笔,戴上了就取不下来,除非……”   楚谨纶把未出口的话咽下去,除非你能狠心,把自己的腿给弄残了,要想逃离那人,非常人可以做到,怕是你触怒了他,会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昔昔抬头看着楚谨纶,她也明白此事难如登天,眉间一片迷茫,她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如愿,   “可是,阿谨我不信,我要试试,你一定来帮我。及笄礼之后,我要和爹娘说开,暂且离开盛京一段日子。”   ———   三月二十,城门进来的一队车队,在一队兵卫的保护下,停在了一处破旧的府邸。   有人打量过来,会发现此宅正是当今天子的外祖家原来该用的旧宅。   显然左充琢磨琢磨,想着自己是不是摸到陛下的心思,虽然元景帝半句多说的话都没有,但确实点头了,那就按照规矩来办。   左充即刻派人把武家的人接到盛京来了,刚开始,武家的人还不肯过来,听说是元景帝开口亲点,就粗粗收拾些东西进京了。   武烈风以及夫人木氏,育有两子一女,长子武正豪颇有才华,及冠年纪就在崆西那样偏僻的地方,靠本事当上了小小的副校尉。   二子武义豪跟在哥哥麾下,仅有一女武珈彤左充看容貌确实美极,是个尤物。   左充明白元景帝的亲生母妃可是被先帝册封为宁德皇后,作为嫡亲舅舅的武烈风肯定要有封赏。   按照规矩,至少是承恩候府不在话下,自己带人把武烈风一家带进京来,那这天大的人情可不是要占一份。   思到这里,左充移步到最前面的马车前,拱手道,   “武兄,下来吧,武家老宅已经到了。”   木棍敲地的声音传来,面容轮廓刚毅俊秀,发鬓斑白,眉宇坚毅,身着赭石锦袍的中年男子,柱着一只拐杖扶着自己儿子的手,颤颤巍巍下了马车。   看着被岁月残噬破旧不堪的宅院,武烈风百感交集,当年不异想天开听父母错判,触怒了先帝爷,自己这一家人怎么会落到这等下场,连累妹妹早逝,幸好是自己的亲外甥登基为帝。   武烈风进京,也是为了自己儿子和女儿的前程考量周全,才松口的。   至于与长懿大长公主的恩怨,他当然也要一步步报复回来,实在是亲生父母死的太冤,让他心里难安。   武烈风数十年来总能日夜梦回都是,父母七窍流血死不瞑目的模样。 第30章   武家一族进盛京的事,像是平静不惊的清水,有人蓄意投了一块巨石,砸的水花四溅波澜起伏。   正如荀沥所料,盛京权贵心里都有自己的小算盘,等着元景帝的动作,再看如何行事。   元景帝登基以来从未有开口封赏外祖家的意思,淑妃封后旨意还是先帝爷临死的才下的,为了荀澈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地位登上帝位。   如今元景帝的嫡亲舅舅进京来,没有意外的话,盛京以后会多出一座承恩候府。   以后怕是除了长懿大长公主以外,能在皇亲贵戚眼中掂得起份量也只有武烈风了。   ———   珉王府邸暗室中,坐在太师椅子上荀沥听到来人禀报的动静,把手中的酒杯放在案几上。   荀沥神色露出几分凝重犹疑,阴鸷的眸子看着下属,把酒杯直接砸到属下头上,   “蠢货,现在刚过寿宴几天,你告诉我把手伸到云太傅之女云端芷身上,再告诉那位,就是本世子动的手,本世子再重说一次,没有命令,不能动手。否则,你就不要出现在本世子面前。”   荀沥看着下属吓得发青的脸色,又加了一句,“本世子始终相信,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   下属也不敢擦被酒杯砸伤的额角,抬头才视线血红一片茫茫,看不清楚荀沥的脸,“咚咚”磕了几个响头,战战兢兢的问,   “爷息怒,属下那……武家那里……如何…安排?小人听爷指教。”   荀沥又抬起白玉酒壶直接灌了几口,眸子露出几分疯狂的深意,手狠狠擦擦唇角的酒渍,   “还能如何,借武烈风之手对付长懿大长公主,本世子先隔岸观火看热闹,对,看热闹,老仇人相见……呵呵……还是跟自己父母之死有关的女人……要先等上面那位如何补偿这位受尽委屈的武侯爷了。”   荀湛想到此不禁勾唇,盛京未来如何的热闹,单看这位陛下怎么补偿自己舅舅,水越混越好,先混起来,他才能做妥其他准备。   荀沥暗想长懿大长公主之女也快及笄礼,这位静南郡主也是命大,那么小被自己推下湖去都没被淹死,病怏怏一副身躯还能长到今日,也实在不容易。   荀沥父子谨慎多疑不是长懿和元景帝胡乱说的,就算孪生弟弟也是如此,心细如针不容易出手,最喜欢的是借力打力,他再坐观垂钓,好渔翁得利。   ———   重光殿书房,坐在上首的元景帝手里悠悠翻着奏折,听到左充将事情无所隐瞒的说了一遍。   皇帝似乎懒得看左充邀功的表情,凤眸微挑,示意安续仁将写好的圣旨交于左充。   安总管眯缝着两只小眼睛,把手中的紫檀木长盒双手交于左充手上,笑呵呵夸赞道,   “左侍郎,真真得了陛下的看重,让杂家把圣旨亲手交给您手上,这头一份功都是给您,左侍郎千万不要辜负陛下的美意。”   左充双手接过圣旨,跪下行礼,语气颇为激动,“臣多谢陛下,定不负隆恩厚重。”   荀澈不耐烦的挑了一下长眉,挥了挥手,显然不想听一句多余的废话,让左充退出重光殿。   荀澈当然明白武家进京册封的消息想必已经传开,他让武家进京肯定另有深意,用的好是把好刀,用不好废了又如何,他还没忘记自己姓什么。   荀澈想到让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孩,才短短些时候未见,就让他心里牵挂的不行,他还真不敢确定自己会忍到六月让女孩进宫,再辛苦忍半年封昔昔为后。   荀澈想到这,大手拿过朱砂笔,徐徐写下几个字,招来戚岚,把纸张叠好,放在他以前夺取过来昔昔的香袋里,   “把这个给凡星,让她交给静南郡主。记住避好耳目。”   戚岚脸皮子一抖,自己在陛下眼中怎么成了这般无用武之地,不过他就随便想想,此举表示陛下信任之意才交给自己去办的。   ———   寿安宫里倒是软声笑语不断,永玉郡主,长懿大长公主,德太妃陪着太皇太后竟然玩起叶子戏来。   太皇太后年事已高,自然是三人都是心有默契让着点,想法设法让太皇太后赢掉。   太皇太后看自己老是赢,把牌一推开,没趣味的摇头,   “你们个个都是人精,私底下让着哀家,这样玩又何等无趣,人虽老弱也不是输不起。”   德太妃先是看了长懿一眼,思量片刻开口,   “妾身难得过来陪您老人家一趟,让着您也是有一份孝心,大长公主想必也是和妾身想的如出一撤,都看不得太皇太后,您老人家脸上露出半点不高兴。”   太皇太后也是兴致突来,才想起要玩叶子戏。   她心里门清儿,德太妃平时禁闭宫门,大门不迈二门不出,这次来肯定有什么事说。   太皇太后挥手避退内侍和宫娥,直接开门见山,   “湛儿母妃,你平时都是躲着人的,今日来是什么意思?有什么要哀家帮忙的事尽管说,湛儿也是哀家的亲孙子。”   德太妃听言,明白太皇太后这是告诉自己,元景帝不会对即将长成的湛儿下手,让她确实松口气,看来这位陛下还知道留下余地。   德太妃来说的肯定是武家进京的人,长懿大长公主肯定会知道,但她说的也不是此事,卖一个小小的好,以免备个后手,向太皇太后行礼道,   “恐是妾身不说,公主和太皇太后也知武氏一族进京一事,妾身的侄子在工部任一个小小的官职,左充左侍郎刚刚宣陛下旨意,要…”   德太妃看着上座面色毫无波澜的太皇太后和长懿等人,明白自己这话一口气说完才对。   德太妃垂下眼睛又道,   “左大人问武侯爷想在哪里择府而居,武侯爷问能不能选新的府邸重建,左大人说侯爷自是可以任选,他让工部好好督造。武侯爷笑笑,我不要什么新府邸,只求和长懿大长公主府毗邻而居就可,大人可帮到我,我必有重谢。”   德太妃话落,好像交代完成,也不看众人反应,行个礼告辞,转身就离开寿安宫了。   长懿看德太妃离开后,率先勾起红唇冷漠一笑,   “母后,你说本宫该如何做?您不要让阿鸾先轻举妄动,可是有人不长眼要在本宫面前晃悠,本宫还忍着这口恶气不成?”   太皇太后闻言瞪了女儿一眼,叫宫人来,“来人,快快备撵,带哀家去重光殿。去看看陛下。”   永玉郡主全程陪观这一番动静,聪明的没有插过一句话。   永玉不由皱眉暗叹,这位元景帝的心思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早不来晚不来,为何现在才下旨召武家进京。   重光殿内极为折腾一番,太皇太后自然是阻止了,武烈风想把府邸安排在长公主府旁的意思。   元景帝想想,吩咐直接把承恩侯府安排到安王府邸旁边,此事风波算是告落一截。   ————   夜色慢慢静谧下来,坐在贵妃踏上的娉婷少女影子映在雕花窗棂上。   微风温柔拂过挂在窗牗边的软纱轻轻颤动,连带印在窗棂少女的影子好像也跟着动了起来。   正像昔昔此时无力挣扎不起来,却又只能随波逐流的心境。   昔昔清眸怔怔的望着案几上浅碧的鸢尾花香袋,旁边是揉了又揉几欲揉烂,恨不得立即撕掉,最后只能无奈摊开的一张纸。   雄浑霸道,张劲有力的红色小字在赫然醒目在上,“昔昔,莫忘欠澈哥哥一膳,亥时随凡星出去,朕等着你。”   荀澈的字像他本人一样,出手就是不容昔昔拒绝半分。   昔昔看窗外夜色深沉,眸底清寒一片。   女孩明白晚上出去夜会当今天子,听的是让人心羞难耐,可她不是荀澈的后妃,却不得不忍着惧意,以身饲于虎口,以祈求一丝生机。   昔昔想到今日盛京刚刚被封的新承恩侯,荀澈在布什么局,有没有把自己也算进去,她与其担惊受怕,不如直接开口去问荀澈。   昔昔随后起身站起,少女身姿随着长裙迤逦而动,步子迈的缓慢,小手缠绕着腰中的软纱,显的局促不安。   凡星看着小郡主起来,用眼色支使凡月不要磨磨蹭蹭,快点跟上去。   凡月急的跺脚,只希望那位可怜可怜小郡主,千万别下手太快。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她可不信皇帝会跟柳下惠一样,丝毫不为送到眼前的美色所动。   昔昔披着斗篷捂好,悄悄出了寿安宫门,便看到荀澈的龙撵停在外面,暗色紫檀鎏金的龙纹轿身,层层叠叠的黄色纱帐。   一只如象牙雕就的手拨开帷帐,高大的身子迈出来,头束玉冠,凤眸微挑含笑,身着浅紫流云绣银龙纹常服的男人出现在昔昔面前。   “昔昔,可是等澈哥哥久了。”荀澈立在女孩身旁,长臂直接揽着昔昔的柳肩,低沉懒散轻笑,“朕的心神可是一直都被你牵扯着,真是恨不得立马……”   昔昔惊愕微愣,玉手立马捂住荀澈的嘴,阻止他下面要出口的话。   她现在想也不用想,荀澈几乎想把她吞腹入骨的眼神,都明明白白告诉她了,下面肯定不是好话。 第31章   荀澈顺势大手覆盖在女孩的小手之上,长指轻轻按了两下,凤眸闪过得逞的笑意,   昔昔惊的樱唇微张,清眸似乎后悔不该把手捂到荀澈的唇上,手心微微的湿意告诉她荀澈刚才把舌尖伸了出来。   荀澈伸出长指慢慢剥开女孩的玉手,凤眸看着昔昔有些纠结的眉间。   荀澈似乎明白是自己的眼神吓到了女孩,凤眸汹涌澎湃的流动的暗色缓缓敛起来,化为平时的幽邃,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孩说,   “昔昔宽下心来,今晚只让昔昔陪朕用会膳,之后澈哥哥亲自送你回来,人都打点好,不会有人发现。”   女孩把带着稍稍凉意的玉手拿了下来,拿出帕子悄悄的擦擦手心,轻声问道,“澈哥哥要带静南哪里去用膳?”   昔昔扭头飞快看了一眼灯火全息的寿安宫,“能不能不要离这里太远?”   至于荀澈的许诺,女孩下意识忽视不听,荀澈如果真的是的君子坐怀不乱,那以前的那些举止算什么。   荀澈听闻不语,薄唇勾起意味深长的笑意,手掀开明黄的帷帐,不等昔昔反应,把昔昔扶着坐进去,随后他也坐进了龙撵内。   荀澈把帷帐子放下,彻底挡住昔昔向寿安宫移去的眸光,手微抬示意抬撵。   男人看女孩神情露出几分疑惑坐好后,出乎意料之外,另一只大手紧紧钳住昔昔的两只皓腕,显然一会儿以免防备昔昔到了地方,女孩吓的挣脱欲要离去。   昔昔感觉自己泛凉的雪肤触到荀澈掌心的微砺的茧子,男人手心的热意有些吓人。她不清楚荀澈要带自己去哪,可是她跳的愈发愈烈的心难以控制。   微妙的气氛萦绕在两人周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荀澈像悠悠捕猎布下陷阱的猎手,耐心屏蔽呼吸等待。   昔昔完全被荀澈的一番桎梏吓到,女孩半响没有敢有什么动静。   轿撵慢慢落地,荀澈看着垂眸不语安静的女孩,说道,“澈哥哥在寝宫让人备好膳,昔昔跟朕过去。”   昔昔听到“寝宫”二字,螓首一下扬起,清眸含着惊惧的神色,恨不得立马飞到寿安宫,腕子用力挣了几下,试着甩开荀澈的大手,企图荀澈打消念头,   “澈哥哥,那是天子寝宫重光殿,静南进去不合礼数,是静南身份不够,澈哥哥要三思……”   荀澈充耳未闻,凤眸只盯着站起来要下撵的女孩,长臂虚虚按住昔昔的薄肩,让她动弹不得一下,薄唇微启,   “昔昔那么聪明伶俐,就不能随一次澈哥哥的意思。重光殿朕让谁进,是澈哥哥说了算。”   荀澈话落,低头薄唇惩罚似的轻轻咬了昔昔的耳垂一口,昔昔的柔躯微微僵滞,让女孩吓的几乎僵若木偶,浑身发凉的是,荀澈下面脱口而出的话。   男人低声在女孩耳边呢喃,“昔昔,澈哥哥让你牢牢记住,你及笄礼进宫以后,与澈哥哥形影不离相伴,能居之所只重光殿一处。”   话落,男人将昔昔连人带斗篷一下抱起,径直抬腿往重光殿走去。   凡月和凡星面面相视一眼,两人都不由自主轻叹口气,她们也没想到,陛下会把静南郡主带回重光殿。   重光殿是历代天子之所,此殿可与一宫格局堪比,前殿是天子处理政务之所,左右配殿是平时妃子侍寝留用所在,后寝殿专供荀澈起居所用。   他等到昔昔及笄礼一过,把后殿派人重新布置扩建,把重光殿也干脆改成“乾坤宫”,暗指阴阳调和,刚柔相济,借个好喻头。   昔昔此时像个精雕玉琢没有生息的玉人,任由荀澈的摆动把她抱进后殿来。   小内侍轻手轻脚打开朱漆雕云龙纹殿门,殿内灯火通明一片。   一手挎着膳盒的宫娥一旁静立,听到帝王脚步的声音,井然有序低头排成一列行礼,就往二十四扇青玉屏风后面布膳。   荀澈将昔昔放在屏风后面的小塌上,把女孩的披风拿下递给宫娥。   男人才发现女孩似乎刚才吓极,纤腰浅黄色腰封上的软纱卷草纹束带,竟然不知不觉被昔昔用手揉开了。   荀澈凤眸一瞬间闪过烈烈暗火,长指微挑两下,内心压抑着噬人破笼而出的猛兽,帮女孩还是系好束带软纱,声音暗哑撩人心弦,告诉女孩,   “昔昔,你欠澈哥哥的帐,朕以后会次次讨回来。”   荀澈的话把女孩的恍惚的神思拉回来,惊觉腰间荀澈的大手,女孩疾然拉住男人的长指。   昔昔清凌凌的眸子有了雾意,“陛下,静南还未行及笄礼,不能……”   昔昔是不知道男女之事如何,可是荀澈的凤眸竟然有了血丝,压抑稍热的气息让她心惊,加上次画舫那次实在难熬,女孩脱口就阻止荀澈,怕他又做什么坏事。   荀澈垂下凤眸,特意不去看女孩的眼睛,暗叹昔昔自有美貌却不以为然,根本不知道她那双清透明丽的眸子露出泪意,潋滟眼尾微粉起来,根本只会让自己更加把持不住。   男人轻轻伸出长指攒去昔昔眼尾的泪意,安抚少女,   “昔昔莫怕,澈哥哥刚才看你束带松了,才会如此,今夜只让昔昔陪朕用膳,不会做其他的事。”   昔昔看荀澈负手转身离开,坐在膳桌旁椅子上。   女孩提紧的心弦一直绷直不敢松下来,清眸警觉的看着荀澈,身子一直后挪靠着贵妃踏,不敢开口说话,   至于她想开口问的一切,早就被吓得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荀澈闭上凤眸缓和火气,抬手让宫娥一旁伺候,此举让女孩放心自己不会今晚动手。   夜色漫长,昔昔实在熬不过荀澈,女孩身子一直羸弱,一向早睡晚起,平时长公主府和太皇太后宫里,只要昔昔起早,长懿和太皇太后都会让女孩动动再小憩一会,今日熬过如此之晚确实罕见。   荀澈当然也知女孩有此习惯,在他看来说好不好,说坏不坏,昔昔入宫以后,后宫之事都有惯例,她只需查账过目即可。   皇后所做的事,男人心里想的可不是帮他管家,而是怎么教昔昔开情窍。   荀澈不知道长懿怎么教出来的女儿,跟昔昔平时如何描述自己心狠手辣,对自己避如蛇蝎,被无意沾了那么多便宜,还异想天开嫁给别人,心大的一点不当回事。   荀澈不出声,昔昔熬不住肯定会主动开口,女孩虽然有根筋不通,却也会识趣,不会给自己过不去。   昔昔觉得眼睛涩的很,但看荀澈不动,她真不敢动,无奈轻蹙着眉。   女孩下了贵妃踏,面露出几分难色,“陛下…澈哥哥,静南随意陪你少用些,让静南回寿安宫歇息。”   荀澈慢慢张开凤眸,薄唇上翘,让宫娥扶着女孩入座,“昔昔喜欢吃什么,朕让宫娥布给你如何?”   昔昔微敛清眸,婉拒男人的好意道,“澈哥哥不必,静南看这面前的杏仁奶羹品相不错,就用这个好了。”   荀澈懒洋洋支颐,饶有意趣看着女孩一点点舀起来嫩白的奶羹,昔昔在荀澈如炬的目光下用的拘谨,吃了几口就停下了。   宫娥有眼色的奉来香茶,昔昔漱口后用帕子擦擦嘴角,想到今日的事,   “静南听闻澈哥哥新封的承恩侯,预意把府邸建在公主府边,只是武侯爷和母亲素有旧怨,盛京权贵皆有耳闻,外祖母怕有什么事情,不得已才会劳烦澈哥哥下旨。”   荀澈听闻,“唔”了一声,他当然听出女孩的说辞,“朕听昔昔话意,是怪澈哥哥把武烈风招进京来,还下旨亲封了承恩侯,有意给你母亲找不痛快?”   “还是推拒今日朕也算帮了姑母一把,昔昔觉得姑母那种性子怎会承朕的这份情,不如把太皇太后皇祖母这座大山搬出来,说成皇祖母爱女心切,才开口求到朕面前,把此事推了。”   昔昔闻言不言不语,她出言试探可是荀澈不肯透露一点,没办法只能做罢。   但她隐隐觉得,荀澈想借他外祖家之手做什么,还是此事后面又有谁的推手。   听母亲说左充在礼部侍郎之位已久,想必想上位想疯了,不惜出昏招把武烈风给招进京来。   荀澈此人真想补偿舅舅,今日进京连人都懒得召进宫来晋见。   在寿安宫里昔昔听说那道圣旨武烈风长子世子都未封,连其夫人木氏连个二品侯夫人都没捞到,竟然给了一个四品恭人,只赐下裹金轴,简直开朝闻所未闻之事。   不过昔昔觉得只要那武烈风一家不在母亲面前就行了。   因为当年武烈风夜探公主府没有盛京口传的如此简单,此事内情只有皇家寥寥数人才知,连太皇太后都不知道。   长懿也没告诉过女儿,关乎本朝国体,她也担不起那么大罪责,她不把女儿嫁给荀氏一族,也有此缘由。   当今天子知不知道,他当然都知道,长懿更是防着荀澈了,恨先帝爷给荀澈个自己的把柄,生怕他哪天发难,把当年的事捅开,把孟源手里最后一股自保的势力给榨干了。   长懿大长公主觉得她自己同胞哥哥都能亲自赐下毒酒,她还信个不想干的侄子做什么,荀澈心性可非常人可比。 第32章   荀澈心知肚明昔昔在想什么,他确实有意借他人之手算计长懿答应迎昔昔为后。   长懿大长公主有多忌惮元景帝,可谓是盛京权贵世家皆有耳闻。   元景帝要真有迎娶静南郡主为后,首个阻止的必然是长懿,她拼尽余力也会把女儿送出盛京,不让荀澈沾染分毫遐思。   男人倒有心把昔昔想留宿重光殿,不过他可不一定能控制好自己,乘撵送回醺醺然的昔昔至寿安宫暖阁,吩咐凡星和凡月伺候好,转身离去。   翌日快至午时,兰姑姑才轻轻带人伺候,惊于昔昔难得起那么晚,约摸午间小憩就免了。   既然元景帝新封武烈风为承恩侯,好歹也是陛下亲自下旨,已故淑妃又被封为宁德皇后,当是当朝的国舅爷无疑。   昨日武烈风一家受封未进宫谢恩,元景帝是不是无暇顾及没人知道。   于情于理太皇太后都要下懿旨,顾全皇家的颜面,邀武烈风一家进宫晋见才是。   太皇太后干脆以赏花宴的名头下了懿旨,举宴于御花园的延春殿内。   太皇太后不知是给承恩侯有示威之意,竟然把盛京数得上数权贵家眷都下旨召进宫来。   昨日元景帝的圣旨实属让众人惊然,本朝有史以来是承恩侯嫡夫人,品阶只赐予在四品恭人的木氏。   众夫人不知怎么拿捏好态度,面上还是给承恩侯家眷十足的看重。   正是阳春三月末,锦光灿灿,繁花争彩,还未到延春殿赐膳的时候,众夫人带着自家女儿在御花园赏景寒暄。   太皇太后在寿安宫召见了木氏和其女,老太后是经历过后宫风雨的人,年老心宽泛不少,和往常一样慈和。   木氏和女儿拜见时颇为拘谨,见这位后宫最有身份的没有为难,行过礼话几句家常就告退了,叹皇家的人,心思都难以捉摸。   太皇太后在延春殿招待女眷,这边武烈风和其子当然是去重光殿拜见元景帝。   父子三人行礼后,安续仁看了一眼陛下,连忙上前扶起武烈风,笑呵呵的说了一句,“武侯爷快快免礼。”   元景帝凤眸不咸不淡看了三人一眼,心里已有思量,长指点了两下长案,   “朕听闻承恩侯的长子和次子,在崆西游和其麾下担职,现如今既然是侯府子弟,那等小地方朕看不用留了,过些时候,朕会拟旨,将你们二人调给封子庸领用。”   武烈风听闻大喜,不顾身子有残行动不便,当刻扔下拄拐,拉着武正豪和武义豪就磕头谢恩,   “臣多谢陛下厚爱之恩,犬子能得陛下如此赏识,是他们兄弟二人几辈子的福气。更不惶能到封大将军营中做事,实乃幸事。”   元景帝在太子之时,有一队亲自指挥的肖勇之师。   荀澈登基后直接让其驻扎在京郊外,从开始的五万兵力,到如今的十五万兵力,交由义崇侯兼大将军封子庸亲带,是元景帝手中所向披靡的一把天子利刃。   元景帝未封武烈风子嗣为世子,武烈风心里也想不透其中通窍,是嫌弃儿子未长于盛京,还是有心为之。   但现在,承恩侯明白怕是陛下有意想让自己儿子历练一番,直接调任天子护军麾下,不是信任还是什么,至于世子,什么时候封不算晚。   安续仁看时候将至,轻轻走到元景帝跟前,低语,   “陛下,现快到用膳,刚太皇太后遣人来问,陛下您赐宴要不要挪一挪,和太皇太后一处在延春殿算了,其余女眷在晩玉阁,不碍事,即是刚封的当朝国舅,不如看做家宴也罢。”   元景帝似乎沉吟思忖开口,“朕看,那就听皇祖母的吧,算是家宴的话,让安王荀湛,珉王世子荀沥等人也过去。”   ———   这厢昔昔刚起,清眸惺忪被兰姑姑扶着洗漱一番。   不过兰姑姑想伺候小郡主穿鞋的时候,凡月立马拿着罗袜,蹲到昔昔跟前,拿臂弯挡住兰姑姑的手道,   “姑姑已经让奴婢偷闲那么多懒,剩下奴婢来就是了,凡星,发什么愣,还不快过来。”   凡月防什么,肯定是怕寿安宫里人发现小郡主足腕上陛下亲系的龙凤缠绕的金链子。   到时候就算昔昔有心说给太皇太后听,她百般不愿。   老太后哪里不知荀澈什么性子,想要什么人,外孙女说不愿意,作为皇祖母也做不了陛下的主。   看事已到这种地步,没有肌肤之亲又如何,说不定老人家脑袋发昏,直接默许下来,正好外孙女嫁到自己身边,也不失良缘。   老太后又喜美人,荀澈和昔昔都算天人之貌,想到未来曾孙肯定是天下独此一份,说什么也要定下来最好。   长懿到时候在自己母后面前都无处哭诉,荀澈狼子野心,念头竟然动到自己心肝身上。   所以昔昔给楚谨纶说荀澈每步百无遗算。   ———   延春殿内太皇太后把勋贵夫人挪到晩玉楼,由长懿大长公主带着女儿去持宴,让昔昔在贵妇面前露露面。   女孩即将还有十几天及笄礼,盛装一番让这些夫人看看,静南郡主病弱的名头好好洗掉,以待择婿之时无甚阻碍。   是说盛京勋贵夫人有意避长懿,可元景帝三年都未有什么动静,这些贵妇到现在哪里不明白。   长懿大长公主依旧是本朝天子的姑母,地位无可撼动不能妄自揣测。   更可况,有几家天子近臣家眷消息灵通的已经暗暗知道陛下有册封小郡主为后,在还不知情的大长公主面前,表示亲近一下。   那些后面看行事的其他夫人,哪怕不明白其中的深意,闻弦歌知雅意,只会笑脸合乐奉承长懿大长公主和静南郡主。   所以长懿颇为惊诧,这盛京的贵妇人怎么变个人一样。   她也只会以为荀澈登基以来未清算到自己身上,这些勋贵恢复以往对公主府的态度。   对长懿来说,有利无害,她也不是不大度之人,也同样放下脸来既往不咎,说不定哪位夫人就成了女儿婆母。   在众人眼中,长懿大长公主平易近人,没有丝毫盛势凌人之态,有些夫人暗自羞愧难当,告诫以后自身不可依众人之态行事。   宴上倒是融洽和乐,有家中有女的天子近臣的夫人看到小郡主的样貌气度,想到其身份高贵无匹,便明白盛京闺秀能比得上没有一人。   ———   荀澈到了延春殿内,刚到殿门,就闻到一股香风拂面而来,里面衣香丽影,全是盛京贵女。   太皇太后以家宴把元景帝骗过来,是有机会就往荀澈面前赛美人,老人家不信皇帝就这么晾着不看,闭着眼睛走路。   后面的人眼显微愕,不过看到隔了屏风明白,往哪坐就是,看来一会儿就离开为妙。   太皇太后旁便是元景帝,元景帝往下特赐给荀湛荀沥,承恩侯父子,隔着屏风是一干闺秀,心里门清太皇太后给陛下布置的选妃宴而已。   承恩侯不是不知趣之人,太皇太后都赐宴了,用过一会儿就告退了。   荀湛面露几分探究之意看着荀沥,人比以往显得阴鸷不少,感觉变了一般。   荀湛心泛起趣味,挤眉看了荀澈一眼,转头便手搭在荀沥肩上,笑道,   “沥堂兄,你身上的伤好的那么快,用了什么神药,走走,陪本王去园中醒醒酒,不知趣别留在这碍手碍脚。皇祖母,皇兄,我们先告退了。”   荀澈脸隐隐透出铁青,看到昔昔不在这,晩玉楼招待什么人,太皇太后和长懿的举动确实让他颇为头痛。   太皇太后看到该走的人都走了,吩咐盼芳姑姑,   “盼芳,屏风可以撤下了。”对面带寒霜的荀澈说,   “陛下马上就要登基满三年,后宫除了哀家和一些太妃没见到新人,澈儿总要为江山后嗣考虑,哀家知道你眼光高,美人是难得可慢慢寻,先纳两个普通些无甚要紧。”   老太后就差点恨不得说,陛下宠幸妃子,吹灭烛火,拉上龙榻幸哪个都一样,你挑什么挑,只要给哀家生曾孙就好。   荀澈听闻转转手上的玉扳指,也无法顾到太皇太后雷劈一样的神情,似乎不知道自己的话对老太后有多大影响,薄唇勾起,   “皇祖母不必如此,孙儿想先册封皇后,是哪家贵女皇祖母无需知晓,您也对皇后疼爱不已,礼已攘楚尚书去备,明年再是此时,皇祖母日盼夜想的喜事,想然会有好消息传来,只不过她身子有些单薄还要养养,孙儿也不能急在一时,总要先万事倍全,皇祖母说是不是?”   太皇太后差点坐不稳,让盼芳扶着自己稳住身子,不敢置信拿手指了指耳朵,“哀家人老不假,可耳朵没毛病,陛下说的你也听清了。”   盼芳知道太皇太后是高兴才会如此,当即眉眼带笑点头,   “您老人家没听差,陛下有封后的意思,听那话,大概马上就要迎到来仪宫了,就是不知道哪位闺秀,咱们有没有印象?”   “皇祖母肯定见过,到时侯,您疼起她想必连朕都比不上。”   话落,元景帝直起身来,悠悠撂下这句话,就负手离去了。 第33章   棉团早上被小宫娥放出寿安宫,昔昔知道这只猫平时都在御花园溜达。   昔昔偶然现身在御花园内,让特地守株待兔的安王荀湛眸光一亮,他刚才看荀沥找借口离开。   荀湛停在此处留意到小宫娥带出来的棉团,也就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等到静南表妹过来。   每次偶面静南郡主,荀湛都觉得昔昔,一次比一次让人惊艳,眉眼随着时间慢慢绽开,盈然脉脉动人心扉,像不经意的一捧碧澄澄的清泉,默默无闻想让人把她攥在手心里。   更不况,今日太皇太后央兰姑姑给女孩好好捯饬一番。   昔昔平时只梳表示未及笄少女的垂挂髻,草草了事让凡月簪几朵珠花,口脂都懒得去抿,显得唇色淡淡一小瓣,本就清丽姝绝的眉眼,也少了两分好味道。   此时,确实算的上盛装打扮,绣缠枝绿萼的粉色襦衣,腰封缠的是三指宽的淡紫珠链,梳的百合髻,眉间缀了颗殷红的水滴宝石,柔润的唇瓣难得抿了橘粉的口脂。   荀湛握拳捂嘴“咳”了一声,清朗青涩的眉眼弯弯,一口白齿稍露,笑看少女朝这边走来,“是静南表妹呀,没想到这般巧。”   昔昔闻言循声音方向看去,竟是安王荀湛,她和这位表哥算是见过几面,有些脸熟,旋即敛袖行个礼道,“静南见过安王殿下。”   荀湛眼中微愕,这称呼也太生疏了,想上前伸手把女孩扶起来,想男女有别,手又停在了半空,   “静南表妹千万不要那么多礼,快快起来,都是皇家的贵戚,我们都是同辈,以后可不能这样。皇祖母知道了,会怪罪本王的。”   昔昔听到这么好玩的说法,不由一晒,点头便道,   “安王在此赏景,静南不奉陪了,还要去寻棉团。”   “且慢,静南表妹要寻一只橘白的长毛大猫,是不也是,本王刚才见过,知道这猫跑到哪去了,我带静南表妹过去,可好?”   荀湛面显些殷切望着昔昔,他是希望女孩善解人意,不要拒绝。   昔昔惧于出手便是威胁性情相当强硬的元景帝,她还真不想再接近其他荀氏的人。   荀湛有心帮忙,她思量也不能不给安王面子,这个弟弟在荀澈眼中有几分重量。   女孩樱唇微启,“静南劳烦安王殿下。”   荀湛脸上笑意收不住,音色不由颇高道,   “刚才本王看棉团好像跑到小群山那边,表妹跟着就是,一会儿小心脚下的石子。”   昔昔嗯了一声,带着婢女跟在荀湛后面。穿过一处长廊,扶苏幽深的花木,就是小群山,随听到“喵喵喵————喵呜”猫叫从高处传来。   昔昔抬头望去,两丈多高的假山顶上,棉团肚皮紧紧贴在嶙峋的山石,猫耳朵耸了下来,猫叫声有些凄厉,看大抵跳下不来,才会这样情状。   这只猫从小养的就精细,亲人的很,谁摸都不会拒绝,就是不怎么会爬高,长懿笑这猫白长那么多肉,胆子小的跟什么似的,一点也不像先帝爷亲赐的。   荀湛有心在昔昔面前卖弄两下,把衣袍下摆一别,回头指了指惊叫的棉团,   “静南表妹身边都是女儿家,这山虽说不高,可也不要摔伤了,还是本王亲自来好,帮表妹一把。”   凡星有心上前制止,被凡月用手拉住衣袖,眼睛掠过荀湛,颇有深意的笑容,小声道,   “凡星你现在睁大眼睛瞧瞧,在谁身边呆着,换个位置是不假,可别忘不了旧主。”   凡星面带冷讽刺了凡月一眼,刚才安王过来她想让小郡主避开,还是凡月拉住的,她什么意思,不就是想跟陛下添添堵,低语回凡月道,   “你现在百般拦着,怕是少顷那位就知道了,你不要天真以为小郡主身边就我们两个,我倒不怕受重罚,凡月你不要后悔,记住,上面那位主子发起火来,你牵累的不仅是我们俩,还带有小郡主一个。”   凡月听完狠狠一跺脚,她真的低估了元景帝对小郡主的心思,看凡星意思,以后是连其他人近身都难,未免也太不像话了。   荀湛手臂抱起棉团,手心一撑山石,身手敏捷跳下了山顶,少年剑眉眉稍暗藏得意之色。   凡月立马上前从荀湛手里抱过棉团,她刚才听到凡星的话,不由微微呲牙,暗忖现在拦安王还来得及吧,   “安王殿下,奴婢多谢您哎,您看这日头不低,郡主该回寿安宫了。”   昔昔手接过大猫,算是认同凡月的话,行礼谢过荀湛,就转身离开了。   昔昔刚刚走到树冠高大银杏树下,女孩突然脊背窜起寒意,抬眼便是荀澈凤眸微垂,掩住眸中暗流涌动,俊容却平淡无波,负手从银杏树后徐徐过来。   男人的神色让昔昔呼吸一顿,她不由控制侧身搂紧怀中的棉团就要躲开。   凡星更是暗自大呼不妙,她没想到陛下的醋劲这般重。   元景帝愈是生气,神色愈让人琢磨不透,凡星和凡月旋即明白后面怕是难逃重责。   荀澈伸出长臂圈住昔昔,长眉微挑两下,“昔昔先跟澈哥哥去望月台可好,朕看有一样事定然要跟昔昔交待明白。有备无患才正当要紧,朕也不能一直患得患失。”   昔昔发白稍抖的指尖不停抚摸怀中的棉团,似乎这样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女孩羽睫轻轻颤动几下,“好,澈哥哥带路,静南会去。”   荀澈动作快如急电,大手掐过棉团的脖子直接扔给凡星,长臂直接拦膝抱住昔昔,低头看着昔昔的粉色襦衣,薄唇轻嗤,低不可闻,吩咐凡星,   “这猫给朕洗个干干净净,记住一点味道也不能留,不洗五遍不要停下。洗完后,你和凡月去找戚岩,要做什么心里有数,按照老规矩。”   昔昔听了,女孩小手急忙扯男人的袖袍,嗓音轻颤,“澈哥哥要做什么?”   昔昔虽然心中隐隐有所意测,可女孩真的不敢相信,荀澈身为一朝天子,这等容忍之量都没有,不如换句话来说,他一会又该怎么对待自己。   荀澈不语,他现在心头火气大的很,开口吓住昔昔也不妙。   男人抱住昔昔,眉宇含迫人的冷意,就往望月台走去。   望月台是处高塔,建有数十层高,朱色红木建搭碧色琉璃顶,鎏彩绘漆仙兽神人,雕刻栩栩如生,只有天子才能登临,此塔可看宫城全景,一览无余。   昔昔清楚感觉荀澈气息越来越危险不已,女孩秀美的眉头轻蹙,荀澈身为九五至尊,脾气为甚这等阴晴不定。   荀澈心知昔昔已然成为自己的软肋无疑,今日不给昔昔警醒,她下次再碰到别有用心的人,在宫里他能挡住不假,毕竟是眼皮子底下。   可万一哪一天,他没看牢,撞到其他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盛京的底下的水已经开始混了,荀沥不知他自己为他人做嫁衣裳,底下流动不止珉王的势力。   荀澈明白,他耐心等待的,还有欲想死灰复燃,潜藏数十年不动的前朝余孽稷太子一脉。   孟源牢牢把住手中最后一股势力,不就是了保住自己的命,怕那些人反过来清算报仇。   当年长懿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阴差阳错看上了孟源,稷太子的亲生兄弟,这美人计用的不差,孟源和先帝演戏策反前朝余孽。   驸马带先帝的人虽然重创余孽,戴罪立功,娶到了长懿。   可毕竟前朝根基不浅,犹枝条深埋潜伏的大树,没消个殆尽,留下来,始终是个欲烂发臭的毒瘤,说不准哪天就崩裂开,引起一番腥风血雨。   从荀澈做太子之时,和几个兄弟争位隐隐透出有他人在后推手,让他暗自惊诧。   这后幕的人像有眼线一般,总能把他的手笔无声无息的消去,所以荀澈从一开始,就暗暗布局,等着最后的人出来露面。   到了最高处,宫娥垂首打开朱门,荀澈把女孩放躺在软踏上,大手直接按住昔昔的两只细腕,凤眸盯着神情愠怒的昔昔,薄唇勾起冷戾的弧度,   “来人,去端盆热水过来,还有给静南郡主重新找一套衣裙,和她身上差不多就行。朕劝昔昔一会儿乖些最好,否则非要像上次画舫那样,昔昔有意让澈哥哥占便宜,朕倒也不介意。”   昔昔闻言清眸不由睁大一圈,女孩腕子挣脱不掉不说,双腿被荀澈用单只膝盖故意压制住,气的话都说不利索,“荀澈……你敢。”   荀澈似乎收敛了怒气,漫不经心的垂眸睨了昔昔一眼,   “朕这次给昔昔实实在在的教训,长长记性,什么人该接近,什么人不该接近。”   女孩闻言清眸怔怔,神色明显一愣,不明白其中深意。   可是荀澈移到柔细腰身的目光让昔昔脸色惊变,聪明的改掉称呼,语气软了下来,   “澈哥哥,可不可以让宫娥帮昔昔也行?”   男人漫漫看女孩纤腰紧紧贴着腰封上的三层珠链,倒比以前的软纱更显女孩的腰细,束链扣似乎有个小巧的暗合机关。   荀澈凤眸微眯,女孩毕竟是小,不明白自不量力有多可怕,语调颇为冷嘲的吓人,   “昔昔这是防着澈哥哥才换的束链,啧,朕不知道该说昔昔是不是聪明反对聪明误好,还是该夸一句昔昔用心良苦。或许,澈哥哥一会儿为难一下,陪昔昔演演戏也不错。” 第34章   昔昔闻言,抬起螓首来,神情掩不住的惊怒骇然,出声阻拦荀澈,“澈哥哥,不要……澈哥哥不喜欢让静南见到别人,静南以后定会谨记避开,澈哥哥……”   女孩柔婉清悦的嗓音几乎吓的支离碎不成声,额头已经缓缓冒出滴滴的冷汗,洁白的玉齿咬住浅浅的唇瓣,口脂都不知不觉染红了玉齿。   昔昔真没想到荀澈强势到这般地步,是真的不许自己违背半分,更不准对他有半分的防备之态。   荀澈无动于衷,修长有力的手指已经缓缓挑起女孩腰间的珠链,指尖不停滑过珍珠,用心在寻找开合的暗扣。   荀澈一想到昔昔衣服上沾染了其他男人的味道,哪怕是闻不出来,他都不允许存在半丝半毫。   且不要说,凡星和凡月护主不力,竟然让荀湛凑到昔昔面前,荀澈嫉妒发疯起来,杀人的心都有,确实无疑。   让戚岩给两婢小小惩戒,没要她们两人的命,已然顾忌昔昔的感受,无非担忧女孩更怕自己而已。   荀澈凤眸愈来愈幽深,似吞噬人心的黑洞,猝不及防能把人的魂给勾起。   从男人低头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看到,昔昔因为紧绷的纤柔的上半身,胸前婉致玲珑的两团酥圆,随着女孩深深的呼吸起伏不定,他感觉昔昔最近一月又长些许。   昔昔察觉小腹痉挛一痛,什么日子到了女孩心里知道。   女孩玉颊泛绯,清眸哀求看着荀澈,“澈哥哥,昔昔不……舒服,求澈哥哥…”剩下的话难以启齿,她希望荀澈高抬贵手,能喊宫娥过来。   荀澈手指微顿,凤眸看已经解开的束链,他鼻间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心细如尘似他,昔昔这等日子一来,身子自然会百般不适。   荀澈想到这哪还有心思让昔昔吃教训,当即压住怒气,松开对女孩的桎梏,此事只能揭过,无可奈何轻拿轻放。   男人坐在软踏上,把女孩半拥在健阔的胸膛,低头看着女孩痛的煞白的小脸,温热的手掌已经覆盖上昔昔的小腹,帮她驱驱痛意,长叹一声,   “昔昔这日子来的让朕措手不及,罢了,澈哥哥让宫娥过来伺候你,毕竟女儿家的事,宫女肯定比朕细心体贴不少,朕也不吓昔昔了。”   这边几个宫娥敲门已经端来热水,奉来换洗的衣裙,荀澈抬手示意宫娥上前,“   朕一会儿出去,你们好好伺候小郡主,帮她换洗衣服,另外去喊春娘熬碗,女儿家小日子该用的暖汤过来。”   昔昔听闻,松了一口气,她真怕荀澈亲自来,这般难堪状况之下,实在不像话。   荀澈起身离开小会,宫女屏息静气麻利帮静南郡主换洗好衣物,伺候妥当,无声行礼告退,掩门走了出去。   昔昔现在缓过神来,小手去攥紧头下枕的软枕,她担心荀澈会怎么处置凡星她们。   荀澈开门进来,手里正好拿着春娘熬的暖宫汤,凤眸微挑,把昔昔轻柔的扶起来倚着软踏,轻哄女孩喝下暖宫汤,   “昔昔用下这汤,澈哥哥知道昔昔还担心什么,朕直接明了告诉昔昔,朕只让戚岩给她们草草几鞭了事,戚岩为人面冷心软,怜香惜玉之意倒是如往常一样,有故意袒护凡星她们的心,到时候也只会敷衍朕的旨意,想必这鞭挨了跟没挨无差,勿需太过挂心。”   荀澈虽然懒得把心思花在凡星她们身上,可也不能因为两个婢女让女孩给自己置气,这赔本生意得不偿失。   毫无疑问,荀澈剩下的无处可泄的邪火,下面只有辛苦荀湛如数接着就是,他既然感觉功夫练的不错,那就和一群禁军好好较量较量,以免闲心太多发慌。   昔昔垂下清眸,不敢耽误接过荀澈手中的汤,在荀澈好笑的目光中,女孩转过身子背对荀澈,用袖掩住,暖宫汤一饮而尽。   昔昔把碗递给荀澈,清眸扫了一眼荀澈,樱唇难为情的吐出一句,“静南多谢陛下。”   荀澈有心想哄哄昔昔放下戒心,眉宇神色柔和不少,   “此塔高瞰整个宫城,景色颇为不俗,快到酉时,昔昔可陪澈哥哥看看宫城的落日。今日之事朕既往不咎,朕还是告诫昔昔,不管荀湛还是荀沥,这两人都要防备好,不明白其中缘由,回去不妨去问你母亲,昔昔马上就要及笄礼,一些事也该知道了。”   女孩闻言惊愣,秀眉轻蹙,荀沥是珉王世子也就罢了,和舅舅一脉因为皇位之传不和是真,避开就避开了。   安王荀湛难道还有什么异动不成,可是荀澈明面对这个弟弟确实颇为宠爱,这里面怕是真的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昔昔点头,荀澈看昔昔下了软踏,带昔昔走到窗前,男人把朱漆窗牗往两边一开。   巍峨壮阔的重重宫城,在绚烂的落日余晖渲染之下,蒙上了一层金红的薄纱,站在高处观望,犹胜平时不同的感受。   昔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俯瞰这重重的宫城,霞光披就的美好她赏不到半点,竟无端生出一股惧意。   在昔昔看来,此时的宫城被鲜血染就一样才披上一层红纱,这预感实在不祥。   女孩清眸看着旁边长身玉立的荀澈,男人的半边俊脸映射霞光,好似染了森冷的血意,眸色幽暗深不莫测,薄唇勾起的弧度让人发寒。   昔昔发愣之时,荀澈已递过一个千里眼,踱步到昔昔身后,大手搭在女孩削薄的细肩上,饶有兴趣问昔昔,“昔昔要不要看下面的……一对……朕觉得应该称为——野鸳鸯。”   男人已经把千里眼递到女孩眼前,下面御花园的小阁亭,一对男女正相拥一块,昔昔诧异,没看错那男子是珉王世子荀沥。   男人淡淡道,“那个女子是洪国公方晋的嫡长孙女,方若芙,珉王把儿子送到京城为质,双胞胎兄弟经常互相替换身份,朕不知道昔昔记不记得小时候落水之事,不过想来你也记不得,你那时也不过只有三岁。”   昔昔反问荀澈,“澈哥哥怎么知道,静南肯定没有印象,还是听母亲提起过,不过听闻当日……”   女孩想想还是把话收了,虽然她不记得当日场景,倒是觉得说出来真相,以免惹荀澈怒不可遏。   荀澈长眉挑了两下,男人好像昔昔肚里的蛔虫,把女孩咽下去的话都吐了出来,   “姑母告诉你,她查出来推你落水的人,是刚刚丧母受了先帝忽视,心怀怨愤的三皇子荀澈,昔昔可真冤枉澈哥哥,朕再怎么心狠手辣,也不会把手推向小孩子身上。”   昔昔闻言抿紧樱唇,她也不确定是不是荀澈动的手。   长懿大长公主也就是推测,当日女儿落水,宫内因为淑妃之死乱成一锅粥,先帝爷不信和宠妃生死两隔,央禁军搜宫,彻查有没有人暗自动手,甚至怀疑到长懿大长公主头上,吓得宫娥都不见露面。   长懿见女儿身边的人竟然全被人支开,她生怕是稷太子动的手,还是珉王暗中的手笔,都猜不出来。   先帝再丧心病狂,也不会找小孩子下手,加上自己宠爱的女人病死了,头昏不惜把疑心病犯到亲妹妹头上,质问长懿。   长懿大长公主自然气的心口疼,爱女落水之事不查而终,问来问去没个正经说法,凶手连个影子都不见。   长懿索性以牙还牙,把罪名直接摁到先帝爷最宠爱的儿子荀澈头上,从小直接警告女儿,见到荀澈一定绕道走,近了荀澈的身,不要连一时不察小命都丢了。   昔昔自然对荀澈避如蛇蝎,谁也不会动情动到,有心想杀自己男人的身上。   而下面小阁楼,方若芙一口回绝荀沥的想法,脸上显得气愤不已,俯首到荀沥耳边,   “二表哥好不容易露面,不该老老实实待一段时候,让表妹去亲近武珈彤做甚,就算我这个洪国公世子之女愿意拉下脸来,盛京哪个不知道我家和珉王府的关系,人家现在父亲是盛京赤手可热受陛下恩宠的承恩侯,我的父亲只不过是空空有世子之名的浪荡子弟。”   荀沥听闻的揉了揉额头,臂膀按住方若芙的头,轻声回道,   “外公何尝跟珉王府年节走动过,见到我和哥哥横眉冷目相对,连带舅舅都不给好脸色,我又乍然出现冒充了哥哥,父王知道了肯定发怒,不在盛京做些事,给这位陛下小绊子,表哥回去没法和父王交待,就没办法见到芙儿了,表哥也不需要表妹做什么,你盛京好友那么多,只需提点两个,亲近武珈彤,在她耳边好好说当今天子…”   荀沥声音低了下来,“芙儿,表哥实在不想在被父王关起来,我在父王面前站住了脚,到时候就可向舅舅求娶到你,我们两个从小相依为命,青梅竹马,你是个可怜的,表哥何尝不是,芙儿,你要信我,我…”   方若芙眉头稍皱,勉强一笑,“罢了,过去那些莫要再提,表哥能有心,不要忘了自己的承诺。”   话落,方若芙掰过荀沥的脸,声音明显冷了下来,   “表哥要是有一日变心,若芙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表妹现在什么都没有,只剩表哥你了。表哥,我们是同样的人,记住,你我才苦苦挣扎出来。万不能弃了对方。”   荀沥不由搂紧怀中的方若芙,“芙儿放心,我的心确定是你的,不容有假。” 第35章   夜色阑珊,暖阁内的烛火不时摇曳晃动,像极昔昔闻言真相后不宁的心绪。   女孩樱唇微动一抹苦笑,把圆桌上的茶盏递给长懿,   “娘亲说了这么多,不如喝口水润润嗓子也好。娘你已经看出来,此荀沥非彼荀沥,女儿以后会带着人寸步不离左右,护自己周全。”   昔昔没想到自己出身这般曲折,父亲他竟然是前朝后人,父母辛苦防备的还有稷太子那边的反击。   女孩心陡然纠成一团,及笄礼后,她怎么吐口荀澈的举止。   爹娘抱着那么大的秘密已然如步在云崖绝壁,进不得,退不得,惊险难言。   珉王父子也虎视眈眈,如果突然一朝发难,把此事挑破,荀澈作为一国之君,又当会如何处置,昔昔也拿不准。   长懿缀过一口茶道,“昔昔不必挂心,荀澈脑子没有那么糊涂,为他人做嫁衣裳,他夺位之时娘亲出手襄助过两回,有这点脸面在,他暂且不会把秘密捅开,娘亲也不是坐以待毙,任人宰割的无能之辈,娘亲是看不透荀澈为甚让武家进京,他可不是什么念旧情的人。”   昔昔想到荀澈的有意警示远离安王荀湛,好像不经意出口,“那安王荀湛……好似颇受荀澈看重。”   长懿闻言,指尖不停摩挲杯盏,皱眉看了一眼雕花的小轩窗,   “这正是娘亲到现在都没想明白的事,安王荀湛母亲认为此人并非……表面上一样,没有一点心机城府。”   长懿看着女孩好奇的样子,摇头一笑,又道,   “你舅舅病重的时候,他也才十四岁,他是不是真的当时忧心你舅舅病情无人知晓,病急乱投医之下,荀湛当时竟然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道士,叫什么淮山上人,江湖游医的方子怎么会有人信,荀澈也就让此人做做法事去去晦气,可是有一日,荀澈找人派查那道士,发现他有个神迹,这人竟然会模仿任何人的笔迹,相差不了分毫。”   昔昔听了檀口微开,女孩冰雪聪明,她不会想不透其中关窍,这个道人用的好,足够改天换地,掀起一番风浪,随即把长懿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一一吐露,   “舅舅病重,神智清明还是有的,如果有人暗自做梗,在传位圣旨上把名讳一改,荀澈当时是大权在握,功名赫赫的太子爷,荀湛是舅舅极为宠爱的幼子,恐怕在朝臣眼中,两人地位不相上下。”   昔昔心惊胆战看了一眼长懿,荀湛背后的人下计深远,出手布下陷阱,防不胜防,   “舅舅当年做事朝中布置自己的势力被外祖父猜忌不臣之心,荀澈虽然被早早立为太子,可是淑妃又不是皇后,荀澈行事比舅舅更为狠辣专横,他会不会重蹈舅舅覆辙,因为势大被舅舅猜疑起来,临终之前换心思下旨传位他人,没到最后的关头,谁也不知道舅舅真正的心思。”   长懿目露几分忌惮的神色,幽幽叹口气道,“背后布计人的心思深沉,换旨的动静成不成都无所谓,到时候有人把改过的圣旨给老朝臣看到,荀澈即使后面直接以太子之名夺位,在权贵眼中,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才登上帝位,登基后怕也有了洗不掉的污名,就会成为背后的人手握住的一丝把柄。”   话落,长懿站起身来,素手爱怜揉揉女儿的头发,“这个道人自然以荀澈的手段,处理的毫无痕迹,他当时不想打草惊蛇,登基以来隐忍到现在,和荀湛不提一句,也是手段高明。”   ”为娘告诉昔昔,荀澈也好,荀湛也罢,都不堪为昔昔良配,千万不要被荀澈那张脸给惑住,荀澈什么性子,他要是盯上你,到时侯母亲想见昔昔恐怕都如大海捞针。”   长懿不知自己的话无意间扔给昔昔,让女孩本来就紧绷的心扭得更像一团扯不断的乱丝。   昔昔闻言,女孩唇角下弯,垂下清眸掩住无力挣脱的苦涩,羽睫不停的眨动,柔荑拿开长懿在发间的手。   昔昔不由自主微微去攥紧长懿的素手,细白的指尖不安的打颤,感觉到娘亲此时在自己身边陪着,却也让女孩心里安宁些许。   昔昔含含糊糊应了一声,“娘亲的话,女儿记住了。”   ———   大长公主府中,这几日长懿大长公主已忙成一团,女儿的及笄礼还不知怎么布置,长懿把司制女官喊过来给女儿裁量尺寸,先做好及笄礼的衣裙。   她膝下就此独女,思量来来回回,想把女儿的及笄礼安排在长明春熙。   祖皇帝为太皇太后亲自下旨造的皇苑,借此给昔昔好预头,来日嫁人也能琴瑟和鸣。   随着日子越近,昔昔心思愈重,愁容不经意就显在眉间,把长懿和孟源惊得不轻,暗悔不该与女儿说这些才对。   女孩本来心思就细腻,如今得知父母身边也是危机重重,两边不明势力潜伏眈眈,想到自身再三考虑,都不敢再有心思吐露荀澈对她有觑觎之念。   昔昔只按照楚谨纶先给她的安排,央奴婢准备好投壶和箭矢,几日苦练准头力度。   这边昔昔庆幸楚谨纶还有些人手,让她去帮忙以造利器的借口,寻打造足链的高手,看能不能问出机关所在,只能把这足链解开,昔昔悬着的心也能放下来些。   刚刚沐浴从屏风出来的昔昔,松松半挽起发髻,几缕缕青丝贴在粉腻修细的脖颈,趁的雪颈如玉,小脸被热气醺的桃瓣似的粉晕还未褪去,婉丽盈盈的眉间难得一见的慵然。   即是那双清澄明丽的眸子,在坐在软踏上的男人看来,此刻清明不见醉然。   就凭昔昔沐后的美态,荀澈脑中已有旎旎霏霏的遐思,暗中想昔昔那双潋丽眼尾染上醉人的春色,褪下衣裙躺在身下的场景如何绝美。   女孩看到软踏上的荀澈,小手轻轻揪住素白的衣领,拘谨后退了几步,荀澈的眸光扫过她的衣裙,让她不自觉想要逃开。   男人收回灼灼的目光,手里拿起案几上的小巧的箭矢,在手中掂了几下,殷红的薄唇上翘,   “昔昔最近喜欢投壶不成,这箭做的未免太粗糙,份量又轻的不像话,昔昔能玩出什么花样,澈哥哥倒真有心看看。昔昔可别让朕失望。”   荀澈的话让昔昔气息轻滞,她不清楚荀澈是不是知道自己的打算。   男人的话似乎明指嫌弃箭矢,可又隐隐透出一语双关,有看戏盎然的趣味在里面。   昔昔不敢托大,迤逦拖动裙纱,挪到软踏边,玉手拿过荀澈手中把玩的小箭矢,   “静南只是好奇,才难得起了心思,想玩玩投壶,有一日看阿谨射箭百步穿杨,心之向往她的风姿,澈哥哥知道静南身子力气不够,阿谨,她手又不甚巧,大抵男儿扮上瘾来,做来这等粗糙的小箭矢,给静南玩玩用的。”   男人闻言凤眸微挑,静静看着女孩把案几上的箭矢一个一个收起来,“昔昔的身子这几日该净了,可好些没有,澈哥哥让春娘给昔昔做几瓶暖宫的药丸,昔昔可拿去用用。下次以防昔昔再痛起来,往后也免得让朕操心。”   女孩听男人直白的话,拿着箭矢的小手一抖,小箭矢落在地上,昔昔神色露出不悦之色,几乎从牙齿缝间挤出来的话,气荀澈无耻,   “澈哥哥天天日理万机,静南的这等小事还劳烦澈哥哥挂在心上,真是静南三生有幸。”   女孩的话意就差点指责荀澈身为天子,心思不正经用到朝政上,白浪费力气在自己身上,难为荀澈了。   男人拿出一个精致雕就美人浮绘的青玉盒子,长指轻轻扣了两下,全然不顾下面的话给昔昔炸的晕头转向,薄唇轻启,   “昔昔想必依照澈哥哥的意思,把该问的事情都问明白了,昔昔是不是忧心忡忡你父母的处境,澈哥哥想这等重要的事情,朕跟你说了昔昔也不一定信朕,当然最好经你母亲的口最好。”   男人挑眉看了一眼面色有些冷凝的少女,漫不经心又道,   “昔昔是个乖巧的女儿家,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很,想要把朕对你做的事宣之于长懿的口中,也要看好时机不是。可是突然发现父母身边危机四伏,朕对你做的一切……包括对昔昔的遐思,不管现在还是后面,为了你的父母的处境安危,你都会默默无闻的忍下来,生生受着……澈哥哥对昔昔的欺负,对不对?”   荀澈站起身子,把气的打颤的女孩,轻轻搂在怀里,大掌抚过昔昔的脊背安抚少女,语调颇为寒凉,   “昔昔,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吗,你有心想逃离澈哥哥,逃的远远的,又想告诉你的母亲,借长懿孟源最后那股自保的势力跟朕对抗,有用吗?”   荀澈薄唇轻嗤一笑,毫不留情打碎女孩最后的希冀,   ”无用之极,澈哥哥劝昔昔,不要白白浪费力气,此举无非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昔昔总还要顾忌好亲生父母,会聪明把你我的事瞒的严严实实,以后朕怎么对待昔昔,昔昔都要给澈哥哥受着。” 第36章   女孩葱白的指尖轻颤指着男人,嗓音轻颤,   “陛下在望月台是存心提醒静南,让我亲自开口去询问娘亲,就是告诫我无路可逃,把我最后的念头彻底掐断,不管是借成谁之手,也不论用什么手段,都没有丝毫用处……”   后面的几句话艰难脱口而出,一瞬间认清事实的后果让昔昔浑身力气尽失,女孩一时之间差点站不稳,身子一软,就欲倒下去。   荀澈见状把昔昔扶住,贴近自己的胸膛,手掌紧紧扣住女孩的柔细堪折的腰线摩挲不停。   刚才男人安抚少女的发抖的脊背,有意无意间把昔昔有些松垮的暗花素锦外衣,长指从后颈暗用巧劲微扯两下,女孩刚才提紧捂严实的衣领。   荀澈凤眸微微阖敛,刚好看到昔昔松散缭乱的衣领缝隙,悄悄露出他故意放出来的一抹春光。   荀澈暗自观察昔昔着衣以来,女孩似乎喜欢浅碧青玉的颜色,看衣领里的抹胸也是青碧莹莹的锦缎。   少女上身婉致起伏半遮半掩的两团酥圆,一道玉白的弧线流动,撑起密密缠枝纹绣的白色昙花。   随着女孩樱唇馥郁的气息一吸一动,昙花和花枝微微晃动,让荀澈觉得自己火气不断往脑门上涌,暗叹纯属给自己自找苦吃。   荀澈二十三年来,说起来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佩服自己的好定力,竟然守身如玉蹉跎至今。   荀澈册封太子时正值十五,先帝爷和太皇太后肯定为这位太子爷安排了四个司寝。   荀澈当日召来结果一看就索然无味,没有心思召幸,在正当年少桀骜不驯的他看来,样貌还不如自己昳丽,就这么把人干晾着,再也没有见过。   后面几年和其他三个皇子斗的起劲,先帝有历练太子的想法,直接把他往军律森严的军营一扔就不管了。   就这样,荀澈稀里糊涂再没近过女儿家,像清修的道人一样。   登基以来,他有孝心为先帝爷守着三年,也没有纳妃的意思。   当时昔昔阴差阳错进来静心阁,无意间撞进他怀里,荀澈本来是想放了女孩,可是人一旦起了魔怔,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顺势直接轻薄亲了昔昔。   这一时不知的何时情起,就再也没有终止,昔昔像缠在男人的心头上的魔念,不彻彻底底把女孩从人到心占来,他自己都不甘心。   荀澈行事从来不是什么守规矩的正人君子,一向剑走偏锋的时候多些,换句话说,手段荤素不忌,他性子混戾的很。   只要和昔昔有独处的机会,他不想设法占些便宜,实在难为这位陛下,现在马上女孩快要及笄,离成人之日不远矣,他先饱饱眼福也不过分。   昔昔现在神思恍惚,犹如坠去泥沼僵滞不敢挪动半步,根本就无心留意荀澈的目光所到之处越来越放肆。   昔昔决定没有和母亲说是一回事,可荀澈直接挑明事实,让女孩心底最后的一道防线垮堤奔泄而破,一时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昔昔毕竟是长懿捧在手心长大,重话都不会说一句,可是比起亲身父母的安危,荀澈预料不错,女孩肯定会咽下这个由他亲自喂的苦果。   男人眉稍带几分魇足悠然,用长指悄悄把昔昔的衣领拢起来,手轻轻托起女孩还未缓过神的小脸,   “昔昔不用把后果想的这般糟糕,澈哥哥是把你放在心尖上的,纵然以后离开长懿和孟源身边,见不到他们,朕疼爱起你来也不比起你的父母差多少。”   说起“疼爱”,荀澈声音低沉了两分,男人心知肚明,他所谓的“疼爱”昔昔不一定喜欢,到时候只能委屈身子孱弱的昔昔强行受住。   男人的火气实在被女孩无意间撩拨的并不算小,人到时候都行册礼,昭告天下娶进宫来了。   在性情强势的荀澈想来,昔昔不愿意也不行。   昔昔反应过来,伸出玉手“啪”一下把荀澈的大手打掉,无力过后。   女孩心里腾起一股怨愤,檀口微张,低下头来,就往荀澈的劲实的臂弯处狠狠咬住。   荀澈长眉挑了两下,身形纹丝不动,任由昔昔发泄怨气,还颇为体贴侧移下手臂,让女孩更好下口。   昔昔恨不得把荀澈的一块肉咬下来,少顷,感觉口中浓厚的血腥味传来。   女孩才惊慌失措的松口,樱唇吐出咬碎的月白染血的锦缎,指尖轻颤抹一下嘴角的流出的血迹,对男人斥道,“荀澈,放开我!”   荀澈闻言轻笑,对女孩道,“昔昔,心中的郁气可算吐出来点,朕又被你伤到一次,澈哥哥不是什么大度的人,欠下的债加利息以后可要翻倍偿还。”   话落,荀澈把女孩轻颤带血的玉指拿在自己口中,在昔昔的惊呼声中,慢慢舔舐干净血迹,男人故意用齿轻轻给昔昔玉白的指头留下个牙印。   女孩看着玉指尖的牙印,怕荀澈越来越过分,男人的话里什么债她一点也不想还,也没心思去想,再赌气耽搁不去,毫无意义纠缠不休。   下面只能旁敲侧击荀澈能暂时不要出手,她唯一能依靠的还有楚谨纶。   楚谨纶明面上身为南凉王的大王子,带进盛京肯定有人手,她也不忍心昔昔就这样落入荀澈的手中。   女孩什么都不懂,听荀澈对她做的事,俨然把该占的便宜都占尽,最可怕之处,荀澈想把昔昔困在重光殿的念头,要脱离荀澈的控制,并非易事。   楚谨纶暗叹长懿大长公主那边还真不能轻举妄动,她在南凉王那边,竟然听到了有关前朝余孽的消息,已布置人手往盛京赶来。   四月底到五月,是异国边境进行朝拜天子之时,到时候各方势力一聚,盛京的风云变幻,真的是难测,稷太子一脉寂静无声,拉拢了那些势力,谁也不知道。   荀澈自是待这个机会,不管是神是鬼,他布置了三年,进了他的地界,是龙是虎都给他盘着,别想活着出去。   女孩自然还不清楚那么多,她现在只想把荀澈打发走,垂下清眸,女孩神色软和了下来,“澈哥哥,是静南不好,我帮你包扎好伤口,澈哥哥宽宏大量,不要和我计较。” 第37章   男人听言,手指轻轻蹭去女孩樱唇边的血迹,勾唇笑道,   “昔昔的赔礼朕接下,昔昔要是以后每次都能顾念着澈哥哥些,老老实实接受朕的心意,朕还真舍不得让你吃那么多苦头。”   荀澈话中暗藏的锐色昔昔只能装作没听明白,荀澈时时刻刻都不忘记警告她,女孩玉手遂按住荀澈往她的唇瓣揉蹭的指尖。   男人故意揉娑唇瓣的触感微微发痛,让昔昔禁不住浑身战栗。   女孩浅黛秀长的细眉一蹙,无奈开口,“澈哥哥可否先把静南松开,我去找伤药给你包扎,澈哥哥你先坐下便是。”   男人眉眼微动,松开钳制昔昔腰身的手臂,踱步慢慢坐到软踏上,凤眸静静看着,昔昔面带犹疑寻找伤药。   昔昔长到十五以来,大抵能接触过的男子除了孟源这个亲身父亲,还真没有他人再近过身。   更不要说,女孩心里不敢置信,她三番两次给一个不可能的男人亲自包扎上药,虽然这伤都是自己咬的。   少顷,昔昔在妆台磨磨蹭蹭翻出香木雕花药盒,女孩心绪杂乱,在荀澈如炬灼灼的目光中,踌躇了好一会儿,才挪步到软踏前,迟迟来给男人处理伤口。   荀澈臂弯处看似一块洇透点点的血色,在月白锦缎袖袍上,可男人清楚昔昔一个女儿家,能有多大力气,她咬的时候还是留有余地,只堪堪破了皮。   荀澈暗笑昔昔牙口倒是锋利,上下四个小巧带血的牙印对的整齐的很,他步步算计逼昔昔退无可退,若不再让她咬一口出出气,也着实说不过去。   有了上一次经验,昔昔这次还算熟练,柔荑拿过一把小铜剪,女孩眉稍微凉,玉齿轻咬唇瓣,她也顾不上羞耻,手拿起小铜剪对着荀澈的臂弯处,剪“撕拉”一声开始动手。   昔昔出手利落,就把男人的月白袖袍,从臂弯出剪下半截出来,完完整整的一块袖布,直接甩落扔在地上。   男人张劲痩实白皙有力,显出清晰几道青色血管的小臂露出来,昔昔不好意思别过脸去,羽睫掩住清眸的无措,她是存心给荀澈点难堪,现在心里却升起几分悔意,但好像不应该这样才对。   而荀澈凤眸微挑,看着他已经只剩半截的月白袖管,刚好在臂弯处,露出半个小臂,凉风袭过倒是把他的暗火消殆大半。   荀澈薄唇勾起的笑意倒有意外之色,他以为女孩拿铜剪是剪包扎的纱布所用,但没想到昔昔会拿这个直接剪袖袍出恶气。   荀澈夺过女孩的铜剪,看垂首不动的女孩,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昔昔莫非是拿它在出气,澈哥哥没想到你会选这般做法,刚好,朕和昔昔互相扯平了。”荀澈所谓的扯平只有他自己明白。   女孩抿紧樱唇,把案几上的药盒打开,拿玉簪挑起黑沉沉药膏,把男人臂弯的带血牙印涂好,拿起棉布一圈圈缠好,轻轻挽好结,“澈哥哥待会快些离去,静南马上要入寝了。”   荀澈挑眉看了地上的半截袖子,“昔昔这个打算怎么处置,还是要朕带回去?”   昔昔神情一怔,地上的破布被小窗透来的凉风,吹的翻滚了几下,她现在真后悔刚才的行事,诺诺开口,“澈哥哥带走吧。静南留它无用。”   女孩思索一番,还是把半个袖子捡起来给荀澈,希望就此揭过去刚才的冒失之举。   荀澈接过让他哭笑不得的半截袖子,对女孩道,“昔昔的及笄礼,朕听闻要安排在长明春熙,朕回去找个借口让工匠整修改改,毕竟此苑已建有数十年了,可提的是景色预头都好,姑母也算考虑周全。”   女孩敷衍“嗯”了一声,遂拉开窗扇,“澈哥哥。”示意让男人赶紧走。   荀澈推了一下青玉盒子,叮嘱女孩,“这个药一定要好好用,昔昔切记住朕的话,千万不能断掉它,澈哥哥不会害你。”   话落,荀澈离开,昔昔一下子把窗门关紧,眸光复杂扫到案几上的小箭矢。   下面只能借阿谨的布置了,阿谨笃定说过,盛京暗地涌起势力的动向越来越不明白来路,想要离开,只能混水摸鱼。   ———   翌日,寿安宫里,气氛颇为怪异,长懿大长公主手中的茶盏快惊的拿不住,晃动了半杯茶出来,慌的兰姑姑赶紧上前,幸好茶水不烫,拿着帕子帮长懿擦拭,圆场笑道,   “大长公主何必当真,太皇太后也不过是提的一句玩笑话,小郡主貌冠盛京,以身份相貌确实堪配陛下,陛下不知要封哪家的女儿为后,之前撂下那句话,说太皇太后疼未来皇后谁都比不上,可不惹她老人家怀疑不是,在她老人家面前谁家女儿位置也比不过小郡主是真的。”   长懿大长公主吓的不禁拍拍自己的胸口,美眸嗔看面带不满的太皇太后,   “母后,下次不要什么吓人的话都往外说,快把阿鸾的魂吓没了,陛下是一国之君,他要封后自然是全了您想抱曾孙的念想,是一件大喜事,您可别往昔昔身上扯,她可是本宫的女儿,亲事肯定是交在女儿手里。”   太皇太后摆摆手,“哀家就是随口说说,澈儿不露口风,谁知道,哀家也倒看看这孙媳妇得不得老人家的眼缘。”   长懿大长公主遂点头道,   “册封元后毕竟是一朝大事,想必身份够的着,能让陛下起了心思,美貌也是不差,母后有心想看看,倒不如趁着昔昔及笄礼之时,把盛京的贵女贵夫人全召过来,你看到时候能不能品出些味道,说不定,那不露面的孙媳就被您老人家猜到了。”   太皇太后应和道,“说来澈儿的事有着落了,哀家心事放下一半,还有湛儿呢,也不知德太妃想要什么样的儿媳,说起来,这几天,哀家都不见湛儿晃进宫来,莫不是在外面跟哪些勋贵子弟厮混?”   荀湛没进宫来,自是被元景帝教训的不轻,可以说是惨不忍睹,腿都快整折了,跟一堆精挑细选的禁卫军比武可不是说说玩闹。   荀澈下了死命令,不准给安王放水,好好较量腿上功夫,要不然以欺君之罪论处。   荀澈先赞叹荀湛,功夫听闻长进了不少,荀沥不知你比过比不过,上次吃了亏,总要还回去,马球考教的是腿功,朕有意让你将功赎罪,不如安排人陪你练练尚可。   荀湛肯定会接下旨意,一雪前耻,报复荀沥算计之仇,和一群禁卫军比武,也是硬着头皮上了,三天下来,回安王府的时候都是被抬着回去的。   长懿大长公主有所耳闻,就告诉了太皇太后,“女儿知道陛下下旨让安王与禁军比武,听说累的关在府中不见任何人,正在养伤。”   太皇太后听闻惊奇的“咦”了一声,“那倒是难得,澈儿会盯着湛儿让他练武,难怪哀家见不到他。” 第38章   寿安宫暖阁里,昔昔颇为吃力将手中扯着的暗袖箭器一拉,目视精巧手掌大的小箭矢“嘭”掉落在地上,看的楚谨纶摇头苦笑,遂劝道,   “昔昔不必非要这样逼自己,你又不是从小就有功底,如今时日尚短,能用起来就不错了,你让我做的东西我也找人做好了。”   昔昔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阿谨快给我看看,你给我的这个小袖箭怕是用不上,不过用它掩人耳目也不错,我力气不够,但母亲为保护我找的也有一样秘药,沾之即昏,余量也不多了,我想不如做个暗藏玄机的指环,内置小机关涂上,到时也有和荀澈周旋的余力。”   楚谨纶拿出一个精巧的木盒,掀开来,手指挑起一个錾刻雕花蝶银色指环,为女孩演示一下,   “这个机关在指腹的位置,里面有两枚暗针弹出来,按照昔昔的想法,把秘药涂在针头,刺肤见血即昏,你要小心用,那人功力不浅,千万不要被他躲开,他又不容别人有忤逆的念头,被他发现,我怕……他对你不利。”   昔昔长舒口气接过小盒,唇边两个小小梨涡浅笑,   “我记得了,阿谨放心,我手中秘药也不多了,当然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才会用到。”   昔昔将指环轻轻带上,女孩细白的指尖微颤,好像又想到了什么,附耳问楚谨纶,   “阿谨,你手中有没有……前朝后人…的消息,我想知道一些。我去问母亲,母亲缄口不言,你能不能……”   楚谨纶叹口气,低语,“我所知道并不准确,消息都是从父王那里听来的……我把我知道都于你说点。”   ———   盛京郊外静谧林荫大道上,“踏踏”的马蹄声不绝于耳,赫然醒目一队人马疾驰奔来封子庸驻扎的军营。   此处是百姓口中的绝地,京中有身份之人都不敢擅自闯入的禁地,皆因是当今天子的死令,擅闯者不论是谁,照杀捕捉不误,军营机密甚多,不可泄露半分。   元景帝当然要防备好别有用心的人,就连挑选入营的士兵都是勘察过仔细才可召入。   如今平时大营门前不见踪影人迹,乍然出现有数百人的人马直直闯进,想不惹人注意都难。   守在瞭望塔的卫兵长不敢懈怠,随即抬手示意弓箭手上前,数千手持精弩身穿玄色铠甲的军中将士“唰唰”排列整齐,都半蹲着,虎目紧视前方,拉好手中发弩看好来人,只要来者不善,先发制人再说。   为首的一匹高大的白马见此停下,正是戚岩,他手拿起天子五龙相缠玄铁令牌朝塔上的卫兵长喊道,   “大胆,快让这些弓箭手退下,陛下亲临,去通禀义崇侯亲自迎接,快去。”   那卫兵长吓得连忙挥手,避退弓箭手,“快退下,去喊侯爷过来,”赶紧不敢耽误走下塔,率领一干军中弓箭手迎接跪下,   “小人等参见陛下,望陛下恕罪,小人刚才没眼色,该死,该死,”嘴里说着,手已经“啪啪”打上自己的脸。   荀澈凤眸微挑,眼风懒得往下扫一下,大手随意挥了挥鞭子下马,手拢下玄色锦绒披风,径直跨步直接带人进去营门。   那卫兵长看皇帝走过去,松了口气,戚岚笑嘻嘻走过来,扶起那卫兵长道,   “陛下虽手段有些吓人,也不是是非不分的暴君,兄台已尽好自己本职,陛下没发话就说明认可之意,不用那么惊慌,以后照常行事就可。放下一百个心,陛下绝对怪罪不到你头上。”   卫兵长吃下戚岚给的定心丸,拱手道,   “多谢戚统领提点,在下明白您的意思。戚统领也请进吧。”   荀澈走过去,军营之人皆是埋头“唰唰”跪倒一片,这些军士是天子麾下护军,有二分之一的人跟过荀澈征战北域,说不认识不可能。   就是天子宫城紧军两位近臣统领,一正一副,戚岚和戚岩,经常来营中传元景帝旨意,有他们两人护身左右,那为首之人定是当今天子无疑。   封子庸今年刚过不惑之年,身材峻持如山岳高挺,剑眉俊目,眉宇神色威洌不凡,正是龙虎精神抖擞。   封家能受元景帝看重,他心里暗自庆幸不已,能一头压过有战神压镇的洪国公府,他觉得无愧于自己的祖宗就好。   洪国公方家和义崇侯封家是开朝高祖皇帝所封的世袭公侯,都是出自沣南大族,祖上随高祖皇帝征战天下,扫荡群雄,逐鹿中原,得受看重,两家各掌一方军权。   祖皇帝在世青睐于洪国公府方晋,封家老爷子不得出山,憋在心里,只能卯足了劲去教育自己的子孙,不能被洪国公府的人比下去,冬夏春秋,不歇停去央儿子封子庸练武读书,精习兵法,殷切希望儿子能高出一头。   方晋之子方显云虽也带过人,打过几次剿匪仗,却脑子不太清明。   方显云已逝世的元嫡夫人管氏,其女方若芙的亲母死因不详,这管氏竟然是上香路途中被歹人劫持,不堪受辱自尽身亡。   方显云在管氏死后三月,又急急续娶现在宠爱的继室夫人卫氏。   盛京从来没有哪家世子夫人遭遇管氏这种匪夷所思的死法,当年洪国公方晋可是差点把儿子方显云给打死,扬言要废了他的世子之位,只不过最后被珉王妃给压下来,不了了之。   权贵世家暗自揣测是谁的毒手不言而喻,方显云昏庸无能,被继室夫人美色所迷,不知廉耻,他极有可能是对自己的元嫡夫人管氏下手的主凶,这种奇闻异事自然贻笑大方。   方显云身为世子治身不严,后宅不安,在盛京权贵人眼中,真的成了大笑话。   先帝爷登基碍于前嫌,弃用方家,重用封家,元景帝登位依旧不变,盛京权贵朝臣都默默看在眼里。   元景帝明白自己虽然有一把利刃,但洪国公位置真的不可小觑,他的影响力在一些边疆老将心中非同寻常,先帝爷想熬死方晋,结果自己先走一步,忙于清除前朝余孽,珉王都没来得及处置。   荀澈暗自挑眉,这洪国公命长的不凡,没被自己儿子气死,也是心性可比磐石。   荀澈走到封子庸面前,抬手道,“封爱卿免礼,有事情去你那里相商,朕今日来,得到的消息想必戚岩递给你一份了。”   一行人就走至一处四四方方的小院内,门前每隔一丈重兵把守,禁步森严。   封子庸亲自给荀澈推开房门,“陛下请上座,臣正好也有秘事禀告陛下。两位戚统领可留下,其余人退下去吧。”   荀澈直接坐在太师椅上,懒洋洋依着椅背,轻抬下巴示意封子庸说话,   “哦,你这边有什么消息传来,说给朕听听。”   封子庸行礼上前,想到不同寻常的异样,面色凝重起来,   “陛下知道,边境极北,一直寸草不生的苦寒之地,以游牧为生的贺丹瓦游人天生就在马背上一般,男子身材高大,力气不小肖勇善战,冬日会和本朝边境守将为争夺粮草而摩擦不断,那边一直如散沙一盘,不成大患。”   “如今才到四月而已,北境虽然苦寒,这时也该趁春日有些可用裹腹的东西,不用再来夺取粮草。可是臣收到消息,那边的部氏族落不知被哪股势力给聚集起来,竟然冒死来探边境军营,想来夺取后备的粮用,臣听闻心惊胆战,陛下您看要如何处置?”   荀澈听闻薄唇轻嗤,直接开口,“凡是来者不善,直接格杀勿论。至于背后势力,朕大胆揣测,恐怕是逃出盛京的前朝余孽后人,没想到竟然去联合异族,不过也在意料之中,本朝兵力他们也无法插进手,不借用外力也说不过去。”   封子庸皱眉看了一眼荀澈,“可是前朝稷太子不是在先帝爷之时清算个殆尽,怎么会卷土重来,蛰伏数十年之久才肯现形,这等忍力不亚于珉王父子。”   荀澈转了几圈玉扳指,淡淡道,“总有几个漏网之鱼,朕以为一直等不到了,不过肯露面就好。”   稷太子清算完是先帝爷自己的说法,他当时又没把珉王给干下去,好不容易解决个前朝余孽,给自己涨涨威风,怎么会跟大臣说,还让主事的人逃走了。   荀澈也不能告诉封子庸,他父皇当年死要面子活受罪,把人不小心放跑了,还跟大臣们嘴硬说自己把稷太子等人处死。   荀澈掩住眸中的狠戾森然,他为太子有人暗中算计的手笔,他可不信那些余党就在边境一直窝着没动静。   荀澈想到今日来的目的,“朕来的目的,想来戚岩都告诉你了,你应该知道洪国公府世子方显云在西宁大营带的十万兵将中,有不少当年是跟着方晋征战的老兵。”   “朕早朝接到奏折,方晋想遣散其中三万老兵,让朕给他们拨遣散军费所需三十万两白银,朕斟酌再三,既然答应他,亏本生意不能白做。”   “朕有意让封爱卿儿子带三万新兵去西宁大营填补空缺的兵位,同时会下旨让他担下方显云麾下督军之职,不知道封爱卿舍不舍得?”   封子庸闻言一愣,这是陛下要出手整治洪国公府的意思,只不过能亲自来问自己,愿不愿意让儿子过去,那肯定是有惊无险,白给义崇侯府一份功劳,想必备全后事才开口的,皇帝亲开尊口,封子庸当然兴奋有幸焉哉,   “陛下尽管下旨就是,犬子必不负圣下所托,臣有胆敢问,承恩侯府那两位怎么对待?”   荀澈凤眸微挑,漫不经心睨了一眼窗外道,“朕随心所欲插进来的人,你说怎么对待?”   言下之意不必高待,你想怎么对随你心情,朕懒得管,只要能在盛京人精眼中,朕看重承恩侯府就行。   封子庸在先帝爷手下,走到元景帝登基都是重器之臣,他怎么会看不出元景帝什么意思,当及笑道,一副心有灵犀的模样,“陛下的意思,臣明白。”   荀澈又和封子庸讨论一会儿,军中形势,看看天色不早,就带人离开了。   荀澈心有挂念,想到昔昔及笄礼,男人心血来潮,想带女孩往盛京外走走,恰巧今日昔昔进宫留宿寿安宫。   ———   夜色寂寂撩人,宫城内外一片肃穆,宫门外,一辆乌木马车停在外面。   戚岩和戚岚面瘫一样立着,他们俩突然套上灰朴朴的不显眼的衣衫,感觉别扭的很,看看旁边的凡月凡星比他们俩还好一些,好歹还是套罗衫。   而马车里的昔昔不知所措,垂眸看着手中男人刚递给自己的青色缎带,半晌没有动静,荀澈他越来越得寸进尺。   男人长眉微挑,看着女孩,“昔昔给澈哥哥束发如何?嗯,不愿意?朕也不介意和昔昔耗着,大不了今日晚上昔昔回不到寿安宫,跟澈哥哥留在宫外也无不可。”   荀澈的打扮不同以往的帝王常服,今日他只换了一身银丝绣瑞云纹的浅灰色纱袍,里罩素色锦缎直衣,黑亮发如绸缎一般泄了满背,这会男人悠悠曲腿依着车厢等着昔昔的动作。   他今日既然带昔昔游玩,肯定要压制住性子,不能吓到女孩。   昔昔面色露出几分犹豫,纤眉微拧,女子给男人束发,俨然是夫妻该做的事,荀澈每步都要把自己束的无可挣脱。   荀澈逼着昔昔都给一个男人做过这种亲密之事,就是想把自己的痕迹狠狠烙在昔昔心上,让她有心躲避都忘不了。   女孩思量再三,揣度形势,指尖揉搓了两下青缎,开口向男人道,   “静南没有做过,倘若束发的束得不好,澈哥哥不要见怪。”   男人手又递给昔昔一把淡黄色质地细腻的牛角梳子,示意女孩上前,   “昔昔不必这般怕朕,在朕眼中,你还小,做的不好也无甚要紧。”凤眸幽暗不明看着局促的女孩,“以后不懂的朕以后会亲自慢慢教你,也不必经过你母亲之手。”   昔昔飞快拿过梳子,缓缓舒口气,“澈哥哥能不能背过身来,要不然静南不方便梳发。” 第39章   荀澈闻言不疾不徐背过身去,耳畔聚精会神听着少女手提起衣裙,挪动身子轻轻擦过绒毯而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昔昔微敛清眸,衣袖半挽的皓腕露出一截凝白的雪肤,女孩屏息静气,柔荑捏住牛角梳缓缓抬起,眉间露出几分复杂的神色,半响没有动弹,发凉的玉指尖不停摩挲梳子。   昔昔扭过螓首,指尖不经意一松,牛角梳落下来,一下砸到了男人的宽背上,女孩没有等荀澈说话,遂道,“澈哥哥,静南刚才一时没拿稳梳子……手太滑了。”   昔昔伸出玉手去捡牛角梳,女孩的手刚碰到梳齿,小手一下子被男人有力的手抓住,不能动弹。   荀澈回过头来,入鬓的眉稍轻抬,“朕让昔昔做的事这般为难,昔昔现在不习惯也无大碍,以后会慢慢适应,澈哥哥也不会舍得让你真的来伺候起居之事。朕的话,昔昔能懂吗?”   女孩含含糊糊“嗯”应下一声,玉手接过荀澈捡起来的牛角梳子,悄悄挺直纤细的腰身,这次不敢再松手了,荀澈刚才的脸色已经稍露寒色。   荀澈感觉女孩略显笨拙执梳轻柔滑过发间,让男人冰硬的心湖微微漾起。   昔昔粗粗拿牛角梳快速滑几下男人的黑发,荀澈是天子之尊,头发也是宫女细心擦护打理好的,发丝黑粗如缎,女孩指尖无意间蹭到发丝感觉稍痒。   昔昔也不想耽搁时间,把荀澈耳边的散落的发丝拢在手心,拿起青缎发带把男人的头发轻束一半,打个小巧的结系好,像是完成了重任一样,女孩的腰身一下子颓坐下。   荀澈见势扶住昔昔的腰身,长指轻扣女孩精致的下巴,低沉一笑,“昔昔如此情态,澈哥哥只会以为你害羞的紧。”   昔昔挪开下颌,玉指去推开荀澈的手,身子不知不觉离男人远些,坐到最边上,垂眸询问男人,“澈哥哥带静南去哪?”   荀澈朝外面吩咐,“戚岚,赶车,”转头看着昔昔,“朕想想昔昔应该平时不会出大长公主府才对,想必姑母为了你的安全,也不想让你露面人眼前。朕带昔昔去一处有意思的地方。”   昔昔听闻抿唇不语,她确实没怎么出过门,以前不知道父母的良苦用心,现在明白以后,知道自己处境也并非同寻常闺秀可比。   小时候女孩不可能没有凑合热闹的心思,偶尔在府中闻盛京一到佳节之际,什么好玩好吃肯定吸引她,想出去长懿和孟源一口阻止不允许。   后来只要有人在女孩面前提起什么有趣的物事,长懿和孟源就会找来什么给她赏玩,甚至每至佳节,专门遣人给昔昔在公主府布置一条街出来,供昔昔玩乐,昔昔幼时性子安静,久而久之闹过一阵,也就没有什么心思了。   荀澈不可能带昔昔往人堆里晃,他藏她都来不及,怎么会把女孩放到别人面前去唐突。   乌木马车咕噜噜的行到郊外,此处于一处葱葱隐秘的山脉之间,沿青苔灰砖台阶小路会发现林中有一所年代悠久,颇为破败的小道观。   戚岚四人跳了下来,戚岩把矮凳放好,提醒道,“公子,您说的地方已经到了。”   凡月一把推开戚岩,急忙掀开帐子,她可没心思顾什么先后尊卑,想先扶着自家郡主下车,晚会怕皇帝是亲手抱着女孩下来,就算皇帝一心一意要让小郡主进宫,这会还是孤男寡女,能少沾些便宜就少点呗。   昔昔不等荀澈起身,看到凡月的脸,女孩眸子一瞬间亮起,立马扶着凡月的手踩凳下车,看得背后坐着的荀澈不由无声失笑。   他今日举止较往日收敛不少,已经够规矩,还是因为先前逼着昔昔给自己束发,不敢亲近太狠,所以刚才由着女孩独坐在一边。   皆是男人心里明白,待会他让昔昔和自己将做的事,女孩心里不一定情愿。   昔昔看着这么僻静的地方,荒凉无人,心疑不知道荀澈什么意思。   女孩感觉眼前一恍黑色,所视之处一片朦胧,男人已经拿出罩纱帷帽给昔昔戴上,层层黑色密纱刚至脚踝,将昔昔的身形盖个严实,连衣裙的颜色都露不出来分毫。   凡月被元景帝凤眸冷冷一扫,吓得低头悻悻把昔昔的手递给荀澈掌中,暗恨自己还是怂的很,被皇帝一吓缩的跟鹌鹑似的。   荀澈把昔昔欲缩回的柔荑强硬一扯,大掌不经意用些劲上来,暗自警告女孩乖巧听话跟着他走。   昔昔按住心里的不安,本来就是夜色朦朦无边,这会又被眼前的黑纱所遮,视野模糊一片。女孩只能紧紧攥住身边的荀澈的手。   天黑山间露重,荀澈也不舍得让昔昔去走湿滑的青苔石阶,男人步履稳健抱着身子轻颤的女孩,步步攀登上去道观。   荀澈白天不带昔昔过来,非要晚上,他的性子自然认为,晚上人少,一个人影都不见为妙。   这所破旧道观在盛京确实小有名望,至少在求婚待嫁的男女看来,有意的男女来这道观多求三世姻缘。   此地有一颗雌雄同体的千年古树,两树缠绕相生相伴,树叶奇特少见,叶红似火,春日一片苍绿茂密,只见它一株红叶树,怎么不会惹众人稀罕。   传闻久了,那道观观主干脆说对外说这是一颗千年难遇的姻缘古树,来这树下求缘如愿以偿,百事诸顺,引来些香火倒也不错。   荀澈一朝天子,以前他顶多当个戏言听听,可他现在心尖有想要的女人,即是不信这种奇事,当然最好带着昔昔走一遭看看,未免有遗憾落下。   昔昔恍恍惚惚不知所以,身子被男人从怀中放下,脚感觉踩到了石阶上,玉手不由掀开帷纱,手被荀澈一把按住,叮嘱女孩,   “这道观中待会有人出来,昔昔还是听话,不要露面为好。”   戚岚上前敲观门,“吱呀”一声斑驳掉漆的木门打开,一个清峋似仙,头发花白的老道带着一个垂髻小童出来。   那老道长目带惊异看了一眼荀澈,当及点头笑道,“无量天尊,贵客亲至寒观,有失远迎,莫要见怪,不知贵人那么晚来有何要事,不嫌弃小观,请往里歇歇脚。”   荀澈凤眸睨过戚岚,戚岚上前拱手,“听闻贵观主此处有一颗姻缘树,我家公子带夫人是慕名前来,想在这树下求求姻缘,不知道长可否通融一二,我家公子必有重谢。”   老道长摸摸颌下白须,“小事一桩,小事一桩,公子和夫人只管进来便可。”   昔昔听言大惊,她虽然不觉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有多灵验,可是也不想受制于此。   女孩看自己挣脱不掉荀澈的手,嗓音低不可闻劝男人道,   “澈哥哥,你是万人之上的位置,富拥四海,用不着信这种民间的奇说,只不过是哄骗那些善男信女,骗骗香火钱的,静南是不信这个的。”   荀澈闻言不语,他心知肚明,昔昔心怯才会这样说,男人径直揽过昔昔入了道观,走到姻缘树下。   老道长笑呵呵递过两根系红绳的淡黄竹签和笔墨给戚岚,“把公子和夫人的姓名生辰写上,往树上一抛,片刻许愿后取下带回去就可。三世姻缘情有所系,百年好合,百年好合,哈哈,老道不便打扰,告退,告退。”   荀澈接过竹签,摆在石桌上,戚岚随即呈上毛笔,退到一边。   荀澈执起狼毫来,笔走龙蛇写下自己的名讳和生辰,随即长指挑起昔昔的帷纱,凤眸看着面带难色的女孩,   “昔昔还不快动笔,写下你的乳名和生辰八字便行。”   昔昔执笔半响没有下笔的勇气,她嘴里跟荀澈说不信,可是她好像在父母卧房看到过相类的竹签,想到父母的姻缘,女孩现在为难的不行。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女孩的手,荀澈把昔昔的帷帽拿下递给凡月,男人薄唇勾起懒洋洋的笑意,   “昔昔不肯动笔,澈哥哥来亲自教你怎么写,夜色朦胧,昔昔想来也看不仔细,你看好自己的名字,也幸亏澈哥哥有心,早早记下昔昔的生辰八字。”   昔昔闻言清眸惊愕,皓腕不受控制,在荀澈有意主导之下写下乳名和生辰八字。   男人的字和她的不一样,昔昔的字纤巧精丽,流畅圆秀,如她的人一般让人过目不忘,荀澈也是字如其人,雄厚劲道,字峰流露出帝王威严的气势。   昔昔被荀澈半制住身子,拧眉看着男人顺手将竹签抛至蚯劲盘轧的姻缘树枝头。   阵阵凉风袭面吹过,两只淡黄竹签随风荡来荡去,相互不停碰撞缠绕的声音听的女孩心头微紧起来,不由惊呼,“澈哥哥!”   良久,荀澈取下缠绕的两只竹签,眉眼柔和舒然,对女孩道,“刚才的一切昔昔看清楚了吗,以后就算是澈哥哥把你绑在身边,这也是天意所致,天定的姻缘,遂然昔昔注定逃不掉,你也怨不到澈哥哥身上。”   昔昔清眸显出几分恍然迷离,抬头望红色似火的姻缘树。   荀澈有意无意间每步逼自己死心,先是告诉自己人意难违,如今又来个天意不可违。   荀澈负手立在一旁,静静暗察女孩的反应,凤眸微垂,掩住眸中运筹帷幄的锋色,他不信步步为营撬不开女孩的心门。 第40章 修   四月份初夏悄至,权贵世家的夫人都心戚戚在准备赴宴静南郡主的及笄礼。   如今盛京耳目灵通的世家都已知元景帝的意思,心头灵犀对长懿大长公主闭口不言,都打算备足厚礼去长明春熙赴宫宴。   太皇太后也不知道皇帝想封后的闺秀是谁,未来皇后终究是要担一国之母的重责,她有心想在荀澈那里探探口风,思来想去,直接备撵去了重光殿。   听闻太皇太后来意,荀澈平波不动放下手中的朱砂笔,凤眸微微掠过惊诧的神色,   “皇祖母要让朕去观静南郡主的及笄礼,此举怕是不太合乎规矩。”   荀澈的话听在戚岚耳中,让他觉得牙疼。   陛下明明就是想去看静南郡主,太皇太后都来请人了,还摆出冠冕堂皇的做派给谁看,以前那般对待静南郡主,他可没说过不合规矩这种话出来。   太皇太后颇为头痛的扶额,哀家实在没办法的样子道,   “要不是阿鸾和澈儿你们两个一直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何苦连累哀家的外孙女至今,让哀家一把年纪还不歇停,操不完的心。那些权贵家眷最会揣测上位人的意思。”   “论理,你身为九五至尊,去昔昔的及笄礼,益处多于害处,在盛京人眼中,算是和你姑母冰释前嫌的意味,哀家不必担心昔昔礼后,到时候相看夫婿都作难。论情分,昔昔好歹是你的嫡亲表妹,你是身份贵重无比的表哥,有你亲来压压场面,是你姑母的脸面,昔昔嫁出去以后谁敢轻看。”   男人声音微沉,让人难以辨别其真实情绪,   “既然皇祖母说到这份上,朕就勉为其难去长明春熙观礼一场,给朕的姑母好好做番脸面。”   太皇太后看荀澈松口,点头笑道,   “陛下忙完朝政再去不迟,只需露个面就行。”话锋一转,挥手让兰姑姑双手托一个锦盒上前,   “澈儿再给皇祖母一个面子,既然去了,这盒子装的是一支金镶翠玉累丝凤头口衔垂挂南珠钗,此簪借你的名义亲赐给昔昔,要不然到时候在盛京权贵面前也说不过去。陛下答应哀家做脸面,总要做全才是。”   荀澈凤眸微挑示意安续仁上前接过盒子,回道,   “皇祖母的交待朕记下了,倘若无事,皇祖母回寿安宫歇息吧。”   ———   平安坊一处酒楼暗间内,荀沥带着释然的笑意向上座的方显云行个大礼,   “舅舅出马果然不同凡响,也只有您才说服得了外公,借舅舅手下的兵马三万是外甥逼不得已为之,父王虽然在河州屯了六万精兵,可是要想……沥儿觉得远远不够,上头那位也是峥嵘沙场铁石心肠历练过来的,他手下兵力十几万,要想对抗,只有图图徐之,不可操之过急。”   方显云身为洪国公世子,相貌端然正派,颌下三缕短须,眉宇有些虚青,好像纵欲过度所致,唇边带着吊儿郎当的笑意毁坏了端派的好样貌,抬眸扫了一眼荀沥道,   “沥儿起来吧,你的计策才是高明,一箭三雕,给舅舅出这么妙的主意,找你外公说当今天子对国公府心存忌惮,不冷不热,不如直接上奏折说遣散营中三万老兵,给陛下表示退让的意思,让舅舅难得看到你外公的给的好脸色不说,还得几句夸赞。”   “这三万善战的老兵明面上一遣回乡,那位一时半会用不着盯紧咱们,你好暗中把他们带回河州添足兵力,又有借口弄来一笔三十万两的军需,解决燃眉之急,只不过舅舅有疑问你,这一笔军需可是白花花的银两,又是官银,重量不小,你要怎么掩人耳目,不动声色,把它给私吞掉?”   荀沥闻言摇头道,“沥儿一时也想不出来,只有等看户部拨出银两的是谁,自然就是替死鬼。外公太过糊涂不如舅舅,迟迟不明白那位早有对国公府下手的念头,早晚都要成为刀下鬼,何苦要忍让至今,外公亲带的三万兵力是饱经沙场磨练的利刃,能得此让沥儿有如神助,父王也会高兴不已。”   方显云叹气,心痛疾首的模样,   “父亲他冥顽不灵,不过还好有你青出于蓝,你母亲那时真真可惜至极,一步之差就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凤位,时运不济,谁知道横空出世个继后之子出来。”   荀澈听言眸光一闪阴寒,那些人该欠的他自然是慢慢讨回来,向方晋云拱手道,   “这三万兵力的遣乡名册还有劳舅舅操心,替沥儿遮掩好,上报给户部的时候要躲过那位的耳目也不是易事。”   方显云闻言胸有成竹一笑,“你怕是不知道天助我也,沥儿知道当年滨州被水淹没,数十万百姓无家可归,这三万兵力大多是那时进的西宁军营,跟父亲南征北战,好多兵士都无亲属,无人过问去来何处,尽管放下一百个心。”   ———   长明春熙内,今日是静南郡主的及笄礼,这种派头肯定是盛京头一份,要为静南郡主束簪的人,自然是她嫡亲外祖母太皇太后亲自来,赞者倒没听点的是哪家贵女。   有些夫人早就后悔当初,倘若当时不嘱咐女儿躲着长懿大长公主之女,即是女儿进不来天子后宫,能和未来皇后亲近些扯上关系也是有于荣焉。   长懿既然知道楚谨纶是女儿身,她也懒得去再给女儿费心思找什么闺秀做赞者,直接让楚谨纶做赞者就够了,至于楚谨纶男装女装示人她觉得无大碍,她也不是循规蹈矩的人。   长明春熙的一叙亭,一行丽人相持而立,气氛颇为尴尬。   丽容稚嫩青涩,颊带两个小酒窝的少女面带窘然,不好意思看对面的杏眸朱唇,眉间含着愠怒的武珈彤,   “姐姐千万别气,是阿容贪吃该死,找女官姑姑要来的乌鸡汤,不想那么不小心,刚才走路不长眼撞到姐姐身上,把姐姐好好的衣裙给洒了汤水,我真该打,该打。”   话落少女阿容就要挥手往自己脸上扇去,武珈彤立马上去制住,暗想这自称阿容的少女是真天真还是假天真,这是皇宫内院。   她虽然是从小地方出来,可也知道自己父亲新封承恩侯,她仍然要夹紧尾巴行事,不能借故往杆子爬。   今日是静南郡主的及笄礼,衣裙有污恐怕失礼于人前,对自己名声不好,她初来乍到,也不知大家闺秀规矩出门会另备一套衣裙。   “罢了,妹妹这是让我难堪,真有心赔礼道歉,倒不如给我先找一套衣裙换了,姐姐就此谢过。”   阿容吐吐舌头,鬼精灵的模样,笑道,“姐姐大人有大量,找一套衣裙那么简单,放心放心,我家表姐身形和姐姐相差不多,肯定能穿上。”   阿容回头,向亭边喂鱼的方若芙招手喊道,   “若芙姐姐,快过来呀,阿容闯祸了,我的汤不小心洒在这位姐姐身上,你有没有替换的衣裙给这位姐姐,替阿容赔罪了。”   方若芙听闻拿出帕子擦擦手,甩掉多余的鱼饵,眸色不明,看着水里的鲤鱼争食不休,   “你们呀那么笨,谁要是来钓,随便给点鱼食不就给钓走了,下次可长点心。”   话落,方若芙转过身子从远处走过来,手指狠狠点阿容的脑袋几下,嗔怒道,   “净给我惹不完的烂摊子,真是拿你没法子,”   随即弯膝给武珈彤赔礼,“姑娘莫气,我家表妹是真冒失鬼,这丫头片子每次做错事都要给自己脸上来巴掌,让人头疼的很。”   武珈彤连忙把方若芙扶起来,方若芙招来丫鬟去拿衣裙,对武珈彤道,   “姑娘姓甚名谁,我是方若芙,洪国公家的,今日全当给姑娘结个缘分,回府我再给姑娘上门赔罪。”   武珈彤闻言连忙回礼,她刚来京都,不知道什么利害关系,有人想要结交,她当然喜不自胜,遂点头道,   “我是新封的承恩侯之女,方姑娘不必如此。我惭不敢当。”   下面方若芙有心奉承,体贴给武珈彤说这盛京的闺秀性情,权贵世家,武珈彤听闻欣喜若狂,顺势就有心深交方若芙,一脸认真请教的模样,气氛和睦非凡。   ———   寿安宫暖阁,坐在妆台的昔昔被身后的荀澈有意按住纤薄的细肩,让女孩挣脱不得。   昔昔身子轻颤,微垂的羽睫不安的眨动,感觉眉心笔尖划过的微微的痒意。   昔昔忍不住按住荀澈的手,让男人的动作停下来,   “澈哥哥,无需这样,不需要你亲手来画,花黄凡月备好了,直接可以贴在额间。”   这种内帷私密的事,昔昔经常见父亲给自己的母亲画,可是要荀澈来给她画,她根本忍不下。   等男人走后,女孩肯定毫不犹豫擦掉,荀澈知晓,又是一番风雨。   荀澈的足链她还没想到法子解掉,再让他不辞辛苦给自己画花黄,多加一个印记,只会让昔昔心里明白现在的处境艰阻,进而更难受而已。   荀澈闻言,无奈停下手中的笔来,心知今日非同寻常,是女孩成人的日子,等到今天过去,他会对女孩忍不住做什么,荀澈自己心里都不敢笃定。   及笄礼的昔昔此刻确实美的让人心神难以自持,让荀澈没想到的是,太皇太后和长懿让宫中技艺精深的绣娘给昔昔赶制出来的衣裙,竟然是一袭浅红的衣裙。   上身襦衣层层叠叠的蹙金云纱,用银线勾勒出展翅欲飞的五尾凤凰,腰封系的仍然是三层浅紫珠链,迤逦拖地的裙幅绣彩蝶穿飞花间戏舞,趁的女孩身姿妙娜动人。   让荀澈心想算是提前饱到眼福,看到女孩着嫁装的美态。   昔昔看荀澈迟迟不走,女孩开口催促,清眸含着恳求的意思,   “澈哥哥,少顷兰姑姑要来亲自给我梳妆,我还不想被她看到,澈哥哥快点走也好。”   荀澈长眉微挑,长指轻轻点蹭女孩浅粉的唇瓣一下,就徐徐转身离开暖阁。 第41章   兰姑姑带着十几个捧着衣裙钗环的宫娥进来,她几乎一手带大的小郡主能长成丽压群芳的模样,她当然心喜。   兰姑姑眉目含笑走到坐在妆台前的昔昔身旁,拿起梳案上的檀木梳温柔给昔昔梳头道,   “小郡主记好了,礼要行三回才算成全礼。其间要换三套礼服,太皇太后亲自给您插簪,她老人家都把陛下给请到万禧楼来了,有当今天子观礼,以后谁也不敢在公主面前放肆一下。”   昔昔听了眸子微闪,“外祖母她为我和娘亲费的苦心不少。”只是荀澈在场,却属有利无害,离荀澈口中之期已不到三月。   昔昔不觉间心急如焚,回想刚才荀澈在这看她的眼神愈来愈露骨,让昔昔浑身不禁泛起凉意,战栗难言。   兰姑姑巧手给昔昔堆叠起发髻,鬓角垂下两缕青丝,稳稳束上仙台楼阁累丝莲花宝石冠,看着垂眸眉间贴上花钿的昔昔,扶起女孩,   “轿撵备好了,小郡主是今日的主宾,咱们快去吧。”   万禧楼,本来莺莺笑语一片,就连长懿大长公主都凝住了唇边的笑意,她们在座之人除太皇太后外,谁也没想到元景帝竟然来观静南郡主的及笄礼。   楼内热闹气氛顿时冷凝起来,所有贵妇人都敛好神色,轻理衣裙端坐好,整整挺直腰杆,全当自己是木头人一般,抿紧了唇,不说一句话,她们都颇惧这位陛下,不敢懈怠心神。   剩下坐在一旁的贵女含羞带怯频频去望上座悠悠喝茶的荀澈。   元景帝平时神色冷漠,凤眸睥睨人暗藏的锋锐让人心惊肉跳。   今日的荀澈刀削俊朗的眉间神色温和,观之心情好极,薄唇漾起的笑意醉人心弦,看在底下的贵女不停扯手中的帕子,恨不得元景帝能抬头看自己两眼。   可是看在长懿大长公主眼里总觉得让她心里泛凉,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狼崽子侄儿的笑意,森森发寒瘆人心神。   长懿压住美眸的不安,挤出笑意,   “本宫多谢陛下给昔昔的赏赐了,陛下政事繁忙,日理万机,百忙抽出闲来露露脸留片刻,是本宫三生有幸了。”   言下之意你这么忙,坐会抬脚走人就算了,不用在这坐那么久。   荀澈凤眸微阖,意味深长回了句,“皇祖母交待明白的事,姑母以为朕不该应下吗?或者姑母认为朕不该来。”   男人长眉挑了两下,无声无息开口问长懿,“姑母到底在怕什么,那么急着赶朕非走不可。”   长懿闻言和噎住一样,她不可能说怕荀澈会看上自己的女儿,她刚才扫了一眼座下的闺秀,以往太皇太后经常提昔昔貌冠盛京,好多贵女不及女儿一半。   长懿不以为然,也就当笑话听听,觉得自己母后不过是爱屋及乌,夸大其词称赞自己的外孙女。   可今天长懿细看下发现,绝佳美人她要说武家的女儿看似不错,云太傅之女也算在内,其他还真没有显眼的。   人什么都不怕,就怕比较,昔昔是主宾,容貌压住别人长懿总觉不妥。   众人等待的时候,昔昔已经带着兰姑姑来一行人姗姗来迟。   女孩本来抿唇乖巧浅笑向长懿望去,可是眼角余光掠到旁边的荀澈凤眸缓缓睁开。   男人眸色幽深晦暗,扫过昔昔比起年前出落的更显眼的上半身,柔柔盈软撑起的衣领微开,显得昔昔腰身更不堪一握,   荀澈长指暗有深意点了两下殷红的薄唇,调戏轻薄女孩之意不言而喻。   昔昔露出的小巧梨涡立马不见,端然好神色,藏着眉间的不愉,径直走到太皇太后跟前,行个古礼端跪下,接过女官的唱词训导,来回三次换过礼服。   太皇太后亲自给女孩簪上最后一次发钗,触景伤情,想到女孩不知嫁到什么人家,以后进宫来见不会有现在容易,到时候昔昔也不能在自己跟前,竟然不知不觉流下泪来,吓得盼芳姑姑和风嬷嬷连忙劝老人家,   “太皇太后,可千万不能这样,小郡主今日成人礼,是大喜事,您可别让公主瞧见,要不然她心里也难受。”   太皇太后闭上眼睛把泪意逼退,眸色难得犀利对女孩说,   “昔昔现在不是孩子了,以后受了什么欺负尽管开口,千万被藏在心里,昔昔向来心思细腻,宁愿委屈自己都不想让长辈操心。”   “”傻孩子,这可不对,你的身份是顶顶贵重,背后靠的是什么人,身上流的什么血脉,你要明白,天底下能敢给你委屈的人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外祖母看你最近有些愁容,要是不对劲赶紧说出来,不要到时候悔之晚矣。”   昔昔听得心神一松,螓首微侧像是斟酌思量再三,眉眼随之舒展开来,沉吟片刻像是下定决心,附耳到太皇太后耳边,   “外祖母,您的教导昔昔记住了,只不过此时不是开口的好时候,昔昔等回到宫里……”   荀澈不慌不忙放下手中的青釉茶盏,长指轻轻扣了两下杯盖,瓷盏擦“嘭”的声音有意打断昔昔剩下的话,一直暗自留意男人动静的女孩避开身子,无声坐在旁边的红木椅上。   昔昔垂下头,细指尖拿过案上的蜜饯细细品尝,她此时才觉得这蜜饯味道出奇的甘淳甜美,女孩只作听不懂荀澈有意的提醒,抬眸问身边的兰姑姑,   “姑姑这蜜饯是谁做的,和我以往吃的不一样,一会带回宫里,给我多备点。”   兰姑姑失笑手拿着帕子不由掩口,打趣道,   “小郡主,这蜜饯还是沣南临阳进贡的,哪里换过,郡主喜欢,待会奴婢让人备几碟,让小郡主吃个够。”   昔昔闻言暗忖,皇祖母说的不错,她再步步退让,被荀澈彻底吃死,逃出他的魔掌真的悔之晚矣。   荀澈凤眸微眯,掩住眼底的森然戾气,转头对太皇太后道,   “皇祖母,孙儿看您忘一件事情,是不是忘了给静南郡主赐字,皇祖母现在还没开口,是等着朕吗?”   荀澈开口让众人神色微愣,眼光都往上头看去,太皇太后好像才反应过来,“哎呀”一声,   “看看,哀家年纪大了,老糊涂,老糊涂,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也不提醒一下。”   话意向荀澈问道,“陛下都已经挑明了,哀家确实有这个意思,不知澈儿能下旨给昔昔赐什么字?你好歹也算昔昔的兄长。”   太皇太后这是告诉下面的人,赐字之说不能归于男女情爱,她这种举动不过是给昔昔长长脸面,好好让荀澈以兄长之责补偿昔昔。   荀澈长指转了两圈玉扳指,凤眸微挑扫过脸色凝重的女孩,缓缓出声,   “朕看给静南郡主赐玉澄好了,表品如美玉清透之意,也随了辈分,不知皇祖母以为如何?”   太皇太后听闻,这比她想的好多了,连说道,“好好好,澈儿取得好,昔昔,还不快过来谢恩,快来谢过陛下。”   长懿大长公主面带疑惑看着女孩坐着迟迟不动,不管怎么说,今日荀澈给足了女儿恩典,女儿及笄礼成的喜悦还是压过了长懿心底的一丝不安,   她也点头道,“昔昔,快过来谢过陛下恩典。”   荀澈的举止看在众人眼中,反应不明,闺秀眼中看静南郡主得那么大的恩典,知道是太皇太后一手促成的。   在有心人眼里,就知道静南郡主在当今天子心中占多大的份量,特别是早已知晓内情的人,暗叹静南郡主好福气。   荀澈似乎早有预料,淡淡道,“既然是恩典,无需静南郡主谢恩,姑母真有心谢朕,朕听闻驸马多善棋艺,朕也喜欢博弈几局。”   男人薄唇勾起懒散的笑意,“哪天有空,驸马能完全养好病,进重光殿来,让朕见识见识他的棋艺,手谈几局,拼个高低,就当是静南郡主谢过的恩典了。”   此话一落,长懿大长公主脸色轻变,她不让孟源进宫未免不是有防着心思诡辩的荀澈,长懿也绝不会怪自己的心肝不懂事,是她亲口提点昔昔不要近荀澈跟前。   长懿大长公主无奈应下,“本宫记住了,驸马养好病后,挑个日子让他来进宫给陛下较量棋艺。”   长懿却有意避过话头,不提孟源什么时候能病好,她只当荀澈随口一提,不下旨绝不进宫。   女孩葱白的指尖微微发凉,娇躯轻颤,侧过螓首。   男人就是在告诉她,你想把朕和你的事告诉皇祖母,可是昔昔别忘了,你的父亲身份能不能暴露,你的母亲为遮人耳目,让孟源呆在大长公主府,多年不进宫露面,费了多少心思,你忍心让你父母置于险地,倘若有心护你父母周全,把事给朕好好捂严实。   荀澈凤眸掠过垂首不动的女孩,暗笑女孩刚才吃的津津有味的蜜饯,这会儿哪还有下口的心思,心知昔昔明白自己的意思。   太皇太后话说的不错,寻遍整个天下,敢把手伸到昔昔身上,给昔昔委屈受的确实屈指可数,不巧的很,他身为天子,就是那最有资格的一个人。 第42章   昔昔突然再无心思用眼前的蜜饯,有了味同嚼蜡的感觉。   及笄礼来回折腾这么久,女孩眉间带着几分倦色,起身向太皇太后行礼道,“外祖母,我身子有些乏累,想先回寿安宫一步。”   太皇太后听闻哪能不许,今日她想做的事,难得荀澈都给了自己面子,高兴的乐呵呵点头道,   “好,盼兰,回去好好服侍昔昔,让御膳房备些小点给郡主用。”   兰姑姑眉心轻蹙,敛袖行礼应下,她几乎一手照料女孩长大,刚才陛下亲赐字给小郡主,小郡主竟然当场不领情,女孩脾气从来没见过这般倔强,实在罕见。   兰姑姑只当女孩谨记大长公主的安排,所以今日才在众目睽睽下谢绝谢恩。   底下的人都看在眼里,隐隐约约看出陛下对长懿大长公主,态度确实不如她们想象的一样,此时明白长懿大长公主在盛京地位,无可撼动半分。   云端芷默默无闻把刚才万禧楼发生的一切,记在心里,神色不明,看着静南郡主众人离开的背影。   他对静南郡主竟这么上心,哪怕这位小郡主不愿领情,当场落他的面子,他是不是都甘之如饴。   荀澈静看着昔昔找借口离去,薄唇勾起意味悠长的笑意,他最重要的事还没做,一会儿少不得,又要去看看昔昔一次。   荀澈清楚知道本朝女子及笄礼有古俗,女孩成人礼之时簪上发钗,若是在钗头系上一根五彩缨绳,表意该女子身有所系,表明已有婚约的意思。   至于昔昔待会什么想法,以荀澈的性子,是不情愿也不行。   静南郡主作为主宾都离开了,一会儿众人也该散去赐宴歇息。   太皇太后有心看看元景帝瞒着册封的皇后,招手让盼芳姑姑去悄声问一下荀澈。   盼芳姑姑行礼到元景帝御前,低语问道,“陛下,太皇太后想差奴婢问您,您要册封的未来皇后能不能让太皇太后见见?太皇太后想皇后毕竟是要担一国之母的责任,她老人家想知道这皇后配不配得上陛下?”   荀澈闻后起身站起,凤眸流露出几分玩味的神色望着门外,撂下一句,“皇祖母怕是见不到朕册封的皇后,她好像离开了。”   话落,也不等众人反应,荀澈在众人跪送的声音中迈步也离开万禧楼。   盼芳姑姑闻言神色一懵,双腿颤颤起来,走到太皇太后跟前,面色露出不解的回道,   “陛下说,他要册封的皇后离开了。可奴婢看刚才小郡主一走,有好几个贵女都溜出去了,这到底是哪个?”   太皇太后神色微动,她也是让盼芳问问,不过想想自己的孙儿愿意吐露些口风,她也不怕麻烦,派人打听打听就行了,当即温蔼笑道,   “问刚才守在旁边伺候的宫娥,都是哪家闺秀溜出去,把名字报给哀家就是。”   长明春熙所有花木,几乎焕然一新,俨然是元景帝下令整修过,奇草异香,景木异花被工匠布置奇巧绝妙,看者叹为观止。   长明春熙这所皇苑平时。太皇太后难得召贵女赴宴,众贵女觉得今日不趁机会好好赏玩,下一次还不知道要等什么时候。   刚刚溜出来的众人心知肚明,她们在这哪有什么心思赏景,说白就是早一步等人,想见待会出来的元景帝,在外面花木旁等,趁的人比花娇不是。   荀澈所到之处,闺秀们含羞带怯的弯膝问安,声音婉媚动人。   可这位陛下嘴皮子都懒得动一下说句免礼,就让闺秀们面带尴尬硬生生保持蹲姿,站也不是,起也不是,不敢乱动。   眼睁睁看着荀澈负手从她们面前径直走过去,男人后面跟着的戚岩戚岚相面而觑,神色颇为惊诧。   当荀澈走到云端芷面前时,云端芷突然上前敛袖行礼,“陛下可是否记得让臣女守口如瓶的事?”   云端芷清楚,元景帝警告她是聪明人,她确实明白皇帝防的就是长懿大长公主。   她跟在父亲身边,听闻即是这位公主帮了当年还是太子爷的元景帝,但两人关系还是未缓和多少,依照如旧。   云端芷在盛京人眼中地位确非一般人可比,和荀澈青梅竹马的情谊也非是瞎说。   云太傅三子得此一女,给荀澈这位太子爷上课之时,云端芷得受先帝爷恩典和父亲一同进宫,算是给荀澈陪读一年半载。   当时先帝爷和云太傅君臣两人什么意思心照不宣,先帝爷有意把自己近臣的女儿成人后赐给自己儿子。   他知道荀澈性子冷戾人情味不够,不如把一个小姑娘放到儿子面前晃悠一年半载,以后也好算有个贴心人。   云太傅门生不少,先帝爷想此人作为清臣之首,其利益和荀澈这位太子爷绑在一块,也免得其他皇子乱打主意不安分。   实然当时先帝爷更有意让自己的外甥女静南郡主,推到云太傅这位当世大儒面前亲自授课。   毕竟他这一辈就这一个女孩,先帝爷膝下也没小公主,不可能不宠爱妹妹膝下独女,考虑云端芷作为静南郡主伴读,更合情合理。   先帝爷刚提出来就被长懿一口回绝,惹得先帝爷发了一顿脾气,气指长懿不知好歹,随便推拒他的好意。   长懿是为了让女儿躲避未来的皇位之争,她心知只要自己的独女被哥哥放在人前疼爱。   在没有防患之下,哪怕昔昔年龄太小,也会成为别人算计的筹码,长懿倒宁愿把女儿拘在公主府,孟源学识也不差,有他就够了,犯不着云太傅来教。   荀澈现在想来,要是他早知道自己会对长成少女的昔昔,念想跟着魔无差,非要得到女孩,当年就顺着他父皇的意思了。   不过如今在荀澈看来,为时不晚,女孩长成十五,接触的男子真的只有他一个。   他提前对昔昔下手,有意无意间对昔昔占尽便宜,做尽让女孩不堪忍受的事。   无非就是故意把男人的劣根性放大在女孩面前,让昔昔潜意识中对其他男子避而远之,避免少女成人礼后再动心的可能性。   至于以后怎么哄好昔昔,男人想自是温水煮青蛙,把昔昔的心慢慢占满,他现在所做就是把昔昔想离开的心,彻底掐断,不留一丝余地。   荀澈听到云端芷的话,凤眸流露出几分难懂的深意,步子停下来,淡淡道,“免礼,说吧,你特意拦住朕有何事?”   云端芷暗自舒口气,只要元景帝愿意开尊口,就说明她捂住的这个秘密在皇帝心里有点份量,不过清楚的认知让她的心,好像被丝线紧紧缠绕一圈又一圈,说不出来的酸涩疼楚。   云端芷正好神色,小心试探问道,“陛下可随臣女移步到僻静的假山旁,那边无人。”   荀澈闻言凤眸微垂,他差点忘了云端芷一贯喜欢自作聪明,毕竟有其父就有其女。   云太傅其女自持和他那点陪读的情谊,作出非君不嫁,情根深重的做派。   在荀澈看来,云端芷对他动情实在不可思议。   云端芷小他四岁,黄毛丫头的年龄陪读一年,荀澈被先帝爷赶离宫内,去军营历练几年,后来他们好像连面都没见过几次。   荀澈可笑云端芷恐怕情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把心寄到自己这来,匪夷所思。   云太傅想把女儿送进宫来为后的心思一直未停过,仗着教导过他两三年诗书的情分,朝堂上屡屡试探他几回,荀澈心知下面若是不开口挑明。   朝堂上云太傅一党所谓先帝看重自持清高的老臣,在他看来只会耍嘴皮子的清流忠臣,不停纳妃的奏折也够让他头疼。   荀澈思至此,旋即转身,对云端芷道,“跟着朕。”   云端芷眉间掩不住的喜意,跟着元景帝后面到了一处幽辟的假山。   云端芷此时好不容易能和元景帝独处,她想至自己的目的,端庄理裙向荀澈跪下,不顾膝下石砖冰凉膈人,开门见山,   “臣女知陛下对小郡主有心思,可是大长公主毕竟态度不明,屡屡顶撞您,臣女看今日静南郡主也有顶撞陛下的意思,把陛下的好意弃之脑后,落您的颜面于不顾,陛下要让静南郡主进宫,思量周全才是。”   话意忠言逆耳,劝君返回迷途,一派后宫之主的口气,戚岚忍不住用手按住抽动的嘴角,他实在忍不住想笑。   这位云大小姐几年了,从来没有摆正过自己的位置,先帝爷的心思可不代表当今天子的意思。   荀澈闻言索性把话说明白,男人薄唇轻启,纹波不动看云端芷面色血色尽褪,   “你若是以后有喜欢的人想嫁,朕会给云太傅一个面子,亲自下旨赐婚,全了师生情面,也是看在父皇的面子。”   “朕要你回去直接和云太傅说清楚,先帝已逝,让他把自己的位置该摆在哪,要考量清楚。自作聪明的人在朕眼中,愚不可及,明白吗?”   后几句话男人薄唇吐出,声音俨然暗藏令人心冽的寒意,在场的人都听出荀澈话中的不耐烦。   云端芷闻言睁大了眼睛,唇角勾起酸涩的苦笑,看着荀澈转身毫不停留离开。   元景帝和她说过最长的一段话,她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形下。   云端芷明白元景帝对自己没心思。   女子情动总是天真自以为是,想以柔克刚,水滴穿石,等着心上人回心转意。   现在云端芷的心犹坠入冰谷,凉个透底,皇帝以前对自己还有两分优待,即是看在先帝和父亲的颜面上,她也暗自心喜接受着盛京闺秀艳羡的目光。   如今无情伤人的话一撂下,男人显而易见连敷衍的心思都不想做了。 第43章 修   云端芷膝上传来刺骨痛肤的冰凉,才发现跪地许久,远处避让来寻云端芷的婢女看皇帝一行人走远,轻手轻脚近前将几乎瘫软的云端芷扶起来。   云端芷紧紧攥住婢女的手臂,堪堪站稳脚跟,神色晦暗不明,对婢女道,“今日的事守住你的口,不要告诉他人。”   刚才她跟着元景帝走到此处,已经被其他闺秀暗自看在眼里,不论她们何种想法。   以云端芷要强清高的性子,只会死死咬住口硬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众人面前。   婢女应下,附在云端芷耳边说,“您刚才走后,洪国公家的方姑娘她想邀您去赏花,姑娘,奴婢看那方姑娘不知葫芦里卖什么药,您待会儿就推了吧。”   云端芷听到是方若芙皱眉,她和洪国公的人可没什么来往,何况不熟的方若芙。   洪国公府内女眷因为珉王的缘由,盛京难见她们身影赴宴,不知最近是不是因为珉王世子进京,元景帝也没什么异动,反而邀荀沥赴宫宴态度如常,方若芙也频频出席宫宴。   令人费解的是,今日那位方姑娘跟承恩侯之女武珈彤不离左右,云端芷自是看到了,她想方若芙又来邀自己,卖什么关子。   云端芷真有心想去看看,“不,你带我去寻方若芙,我更想去近近那位承恩侯之女。”   婢女听闻,诧异看了一眼云端芷,她知道自家姑娘心比天高,百里挑一的容色,老爷又亲自教导姑娘诗书才学,身世相貌盛京独一份。   如今来个媚丽动人的武珈彤,貌不输于云端芷。   在婢女以为,自家姑娘心高气傲,想攀比一番,才屈尊降贵到方若芙面前,端好派头给武珈彤看看,小地方出来的怎么比得上盛京闺秀半点。   云端芷不会把自己隐秘的心思告诉婢女,纵然元景帝对她警告三番,甚至借她的口警戒父亲,她和父亲也不会真的收手。   云端芷等了这么多年,一直蹉跎年华到现在,年岁十九已是盛京闺秀中最大的,她怎么可能甘心,把自己置于这么尴尬的局面。   皇帝亲许云端芷圣旨赐婚,给自己体面,是先帝爷的面子,比得上皇后之位,还是有人比得上当今天子的一切,与其把她嫁给别人,还不如杀了她干脆。   现在的境地在云端芷心中,不允许后退一步,为元景帝痴情错付她咬牙认下,可不嫁给这个男人云端芷绝对不会回头。   元景帝登基后云太傅故意散出皇帝要封云端芷为后的流言,在盛京人口中,一直都没消停过,权贵静静看着这场说不出口的闹剧。   就算皇帝说亲自下旨赐婚,谁还敢娶云端芷,娶了怎么对待她,这些都是不可预料的变数。   云太傅怎么可能简单收住让女儿为后的心思。   云太傅从一介布衣,科举成名,拜当世大儒为师,再到众人眼中的清臣名首,受封当今天子的太傅,步步不易,临脚来一场算计,云太傅打算倾尽余力也要把自己女儿推上后位。   云端芷知道元景帝的手段不好惹,可她和父亲照样可以借刀杀人。   承恩侯武烈风和公主府结的梁子够大,他们父女不能出手,长懿大长公主的夫婿不过白担驸马之名,一个病秧子白丁,能堪什么大用,闲职都没有,静南郡主又无兄弟帮衬。   皇亲国戚也分三六九等,长懿大长公主是身份高贵无人匹敌,但手中无权无势,也就是任人宰割,等待屠戮的肥羊而已。   云端芷心想只要央求父亲给武烈风求个好职位,这位承恩侯和公主府的血海深仇怎么结果。   承恩侯有什么动作,下面能出什么乱子她也只看好戏,翻起的水花溅不到自己身上半点。   云端芷思量好,敛好神色,带着婢女去方若芙那里赴约。   ———   寿安宫暖阁,折腾几番带着疲色的昔昔洗漱好,换上轻便的单衣,在兰姑姑的伺候下,睡眼朦胧歇在雕花床小憩。   偷偷溜进来的荀澈凤眸看着歇息的少女,女孩似乎睡的极为香甜,酣然深眠的样子让男人看的心软。   荀澈悄无声息坐在一旁,低下头来凑近女孩,薄唇蜻蜓点水碰到昔昔一下额头,耐心坐在床边等昔昔苏醒过来。   昔昔迷迷蒙蒙睁开清眸,眼帘不经意扫到床边玄色的身影,便知道又是荀澈过来了。   女孩立马闭上眼眸,翻过身子显然还要睡过去,她现在懒得费心思和荀澈说一句话。到时候只要布置妥当,离开盛京万事无禹。   先有珉王父子小动作不断,听阿谨说,前朝余孽又有死灰复燃之象,北部边境的人聚集一气对本朝军营扰乱不停,出自谁人手笔不说而明。   至期盛京暗流涌动,各方势力不明,有荀澈头疼的时候,昔昔不信他把心思一直放自己这,连座下的皇位都不顾了。   荀澈看至无奈摇头,薄唇勾起,长臂直接把昔昔连人带锦被拥在怀里,低语到闭眸的昔昔耳边,   “昔昔今日生辰,难道也要赌气,置于身子不顾。刚刚是澈哥哥不对,你要想想皇祖母,年岁毕竟已高,不该好好颐享天年,你舍得拿朕和你的事让她老人家伤心。”   荀澈看怀中的女孩眼帘掀开,神色微动,女孩似有犹豫不决之态,男人又道,   “昔昔以为告诉皇祖母,她真有心阻止朕娶你,或者松口顺着朕的心思来,昔昔你敢不敢去赌一把,澈哥哥不阻拦你,你大可一试,皇祖母果真发话让朕放手,朕不会再纠缠昔昔半分。”   男人话落,昔昔猛然用手把男人推开,掀开锦被,就要下床,荀澈见状抬手,让凡月两人伺候女孩起身。   男人薄唇勾起的笑意略微邪肆,凤眸看着踌躇不动,面显难色的女孩。   荀澈转身拿来纸笔到圆桌上,语气悠然对昔昔道,   “为了让昔昔彻底放心,澈哥哥待会不会出尔反尔,天子的金口玉言,昔昔敢不敢和朕立下字据?赌一把。”   后面几个字吐在昔昔耳边如重锤清响,男人凤眸掠过的算计毫不遮掩,   “昔昔只能皇祖母那里探口风,她有没有心思想让你陪她老人家身边,留在这宫里。”   “如若她老人家松口,澈哥哥即刻放手,朕已在字据写下昔昔寻觅良人之际,澈哥哥亲自在宫中给你送嫁,以兄长之礼封你为当朝嘉楠长公主,如若…”   荀澈话故意咽下一半,一直听得仔细的女孩眼眸看荀澈停住话头,露出几丝疑惑,侧脸往男人这边看几次,显然迫不及待的模样让荀澈心生戾气。   男人掩住眼底的冷笑挥笔在纸上写下来自己所言,大手拉着昔昔坐在圆凳上,笔慢慢递给女孩道,   “如若皇祖母想把昔昔留在她老人家身边,不想让昔昔嫁出宫外,记住你只能选择澈哥哥不可。”   荀澈低头凑到昔昔耳边,手搭在女孩细肩上,温热的气息撒在昔昔耳边,笑看女孩粉嫩小巧的耳垂微粉,男人的语气字字微顿,   “到时候,你要老老实实受封皇后之位,朕不但要你人安然无恙住进重光殿来,还要把你的心毫无坦留全然交给澈哥哥,不准给朕再有半分逃离的念头。昔昔,敢不敢赌?”   荀澈有意松口,女孩感觉抓到一颗救命稻草,明知前路险阻,是男人布下的陷阱,她还想去试试。   女孩玉手按住不停跳动的心口,荀澈出言不再纠缠确然让她心动。   女孩眉目端凝,压住不由急促的口息,眼眸扫过荀澈的脸色,看立在身旁的男人似乎波澜不动,不敢耽搁拿笔动手。   女孩手中笔尖写到“身心皆全付于君,勿有丝毫离意,”玉手微微停顿,昔昔停下笔,拿帕子去擦渗出细汗的手心。   昔昔扭过螓首似乎不忍心去看这句话,她不敢去想象自己从人到心落在荀澈手中会是什么情形。   可比起来不可预料的后果,昔昔更想现在脱离荀澈的控制。   女孩想到腕上足链,昔昔指了指荀澈写下的字据,问道荀澈,   “澈哥哥能不能加上条件,如果外祖母没有把静南留在宫里的意思,帮我把这个足链解开,倘若可以毁掉,最好不过。”   昔昔明白,自己已经做好准备,孤独一掷,不如把条件也列出来,唯独足腕的金链,她一点不想看见半分。   荀澈刻的字时时刻刻让昔昔警醒,他这辈子不放过自己算了,连下辈子都要。   ———   长明春熙,一叙亭外,池内水波清漾,圆圆可爱的荷叶一层层初初展开。   水池边上的云端芷忍住怒意,面目几乎一瞬间扭曲,听着方若芙暗有意指的嘲讽,   “云姐姐看这几颗桃树,春日里桃花开的多美啊,繁繁争春,粉嫩喜人,可是啊,生不逢时,竟然无人攀折一枝回去欣赏,到了花期,残花落成红泥,任人踩在脚底,结出的果子也是又酸又涩,没人敢吃一口。可惜,真是可惜。”   话落,方若芙掩口一笑,歪头看着气的说不话来的云端芷款款离开了。   方若芙面上一直挂着冷笑,荀沥口口声声说不负自己,在他书房密室找出来云端芷的画像从哪来的。   自持清高的端庄美人,也有人敢要才行,云端芷作茧自缚,置于自己无可退去的局面,方若芙笑她愚昧无知。 第44章   昔昔话落,就听到身旁的荀澈轻嗤一声,似嘲少女的自不量力,   “昔昔这么敢笃定,朕也没办法,你过去问清楚皇祖母,看她老人家怎么说。朕刚才给昔昔的承诺还不够?”   荀澈不等昔昔反应,动作迅如闪电,修长的指尖捏过女孩的拇指沾过朱砂印泥,直接摁在字据上“昔昔”二字,强势令人难以抗拒。   昔昔见状清眸微凝寒色,咬牙斥道,“荀澈,你混蛋!”   昔昔抬手就想去拿字据,被荀澈一把钳住皓腕,笑睨女孩道,“昔昔,字据已经签下,反悔无用,皇祖母已回寿安宫,昔昔可以去问了,澈哥哥等着你。”   女孩甩开荀澈的手,盈然眉间微含愠怒,起身站起提醒男人,“陛下天子之尊,不能言而无信。”   荀澈笑而不语,负手看着昔昔带凡月二人出去暖阁。   兰姑姑抬头看到昔昔出来,笑迎上前,“小郡主醒了,奴婢刚让人新备的蜜饯,要不要尝尝。”   昔昔垂眸应下,兰姑姑扶着女孩坐在窗牗的紫檀黄花梨软塌,太皇太后向女孩招手,“来,昔昔做近点,让外祖母好好瞧瞧。”   昔昔清眸流露几分疑色,小案几上堆叠着青年男子的画像,“外祖母,这是?”   太皇太后面带惆怅让盼芳姑姑把这些画像拿下去,“这是外祖母给昔昔想择的未婚夫婿,可这些人相貌品行哀家觉得配不上心肝。”   太皇太后似和昔昔心有灵犀一样,混浊的眼睛露出几分明了,显然洞悉一切,看着欲言又止不停绞着手指显得无措的昔昔,老人家默然无语避退左右。   今日昔昔及笄礼上,她从重光殿去找荀澈,再三下套试探让荀澈给昔昔颜面,澈儿一一照她的意思没有违背,她都从来没见过这孩子那般听话过。   女孩毕竟不够年岁,她问女孩的时候,外孙女眼神不经意往荀澈那边偷偷瞄,澈儿的动作她都留意在眼底,昔昔罕见的倔强脾气,澈儿当面给说辞圆场,孙儿目光更是放肆毫不遮掩往昔昔身上看,再想到荀澈故意透给自己的口风。   太皇太后活在宫中那么多年,心里门清,暗自叹口气,澈儿他明目张胆想要昔昔。阿鸾这傻孩子没细心留意,平时眼光不屑往澈儿身上看一眼,可她不是老糊涂。   “昔昔,有什么委屈快告诉外祖母,哀家给你做主。”下一句话听在女孩耳中如惊雷炸响,   “澈儿这混戾性子都对你做过什么,也都告诉哀家。”   昔昔闻言一慌,衣袖一扫小案几,“啪”就一声打碎装着蜜饯的小碟子,蜜饯全部翻倒在身上。   女孩嗓音发颤,语不成调,“外……祖母……看出来了…”   太皇太后见昔昔如此情态,面上心疼的不行,把昔昔拉到身边,手怜惜抚摸女孩惨如白纸的小脸。   老人家暗气荀澈不知道给昔昔使了什么手段,让女孩这样怕他,性子不知收敛,乱吓自己的心肝。   “澈儿他都故意透露给哀家了,外祖母问你,澈儿要册封的皇后是昔昔,对不对?”   昔昔似乎失了魂一样,半响没有反应,神思清明过来,她一步步进了荀澈精心布置的陷阱之中。   荀澈先是宴上故意开口在众人面前以父亲威胁让她自乱阵脚,心慌不安,宴后又特意来寻到暖阁以不纠缠松手为诱饵,骗自己签下身心皆付于他的字据。   一边还不忘给外祖母暗传册封皇后的消息,两边布下陷阱算无遗漏。   昔昔此时追悔莫及,她孤注一掷的勇气霎时破碎成烟灰,提不起一点心气儿,荀澈又一次慢条斯理的布局将她束的挣脱不得。   女孩柔荑拿下太皇太后的手,清眸含着惶然恳求,潋丽的眼尾已然泛起绯色,   “外祖母,昔昔不想嫁给陛下,也不想做什么一国之母,我担不起。外祖母,你帮我劝劝陛下,让他收回旨意。”   太皇太后长叹口气,“傻孩子,澈儿他凡是想要的,谁能阻拦的住。外祖母只能拼尽全力帮昔昔试一试。”   脚步声慢慢靠近,男人已经从暖阁出来,低沉懒散的音色,撩人心弦。   “皇祖母既然这么了解孙儿,就不必白费力气再帮昔昔了。册封礼朕都让礼部去准备了,择个良辰吉日,就迎娶昔昔进来仪宫,昔昔陪在您老人家身边不正好吗?”   太皇太后看到侧脸咬紧唇瓣,惊色不安的昔昔,眼睛不敢置信再看到从暖阁突然冒出来的荀澈。   太皇太后手气的直抖,颤指着倚着屏风的荀澈半天,突然拿起案几上的茶盏,就往荀澈脚底下砸去,眉目威严,目含厉色,怒喝道,“澈儿,你…你……你…”   太皇太后“你”了半天,气的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蹦出来。   太皇太后做梦也没想到,她虽然知道荀澈性子强势,可他一直不近女色,她以为荀澈看上昔昔,既然有心迎娶为后,想来也不会过分到哪去。   这……这都不顾礼节,闯到昔昔的住处,哪怕是对昔昔没做什么,再清的水被一搅和,也说不清了。   荀澈凤眸扫过昔昔,男人上贵妃榻前,在太皇太后要杀人的目光中,长臂直接把欲挣扎躲开的昔昔,拦膝抱在怀里,长指捏过昔昔后劲的昏穴,看女孩靠在自己胸膛慢慢没有动静。   男人眉间沉沉,语气势在必得,对太皇太后道,“皇祖母别气坏了身子,孙儿知道自己手段不光彩,不要见怪,朕不算计得不来心里的人。朕给皇祖母许下承诺,朕后宫只有昔昔一人,若违此诺,天地不容。”   太皇太后闻言惊诧皱眉,望着昏睡过去的昔昔,她现在担心女孩的身子有没有被荀澈近过,厉声道,“澈儿你对昔昔有没有做过夫妻之事?”   荀澈凤眸微挑,“孙儿再丧心病狂,也不会这样对待昔昔。朕知道昔昔身子骨孱弱,真迎娶昔昔入宫,至少等她身子调好。孙儿只对昔昔使了些小手段,不足为虑。皇祖母不用担忧过甚。”   荀澈轻描淡写的说法让太皇太后气的直捶胸口,她气的心口疼,什么小手段,能把昔昔吓成这样,女孩刚才听到他的声音,嘴唇都差点咬破。   事情都到这份上,显然无可挽回,太皇太后狠狠剜了荀澈一眼,连她都一时不察,都成了这狼崽子的一步棋,   “哀家要你记住今天的话,好好对昔昔。你姑母那边哀家来劝,你算计昔昔,又算计皇祖母,澈儿。”   “皇祖母奉劝你一句,温和行事,把你的性子给好好收起来,要不然你这辈子都哄不了昔昔回心转意。这孩子看着乖巧顺势,脾气不知道随爹还是她娘,要是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荀澈闻言眉头微蹙,点头道,“朕记下了,今日的事皇祖母暂时不要对姑母说就是了。皇祖母气的不轻,待会儿朕让女医过来给皇祖母诊脉。”   太皇太后看荀澈把女孩抱进暖阁,喊人进来收拾东西。   荀澈把昔昔放在雕花床上,不知从来那出来一根五彩缨绳,拿过妆台上的凤钗,缠在钗头,轻轻插入女孩发间,皇祖母说的不错,他手段对昔昔过于偏激,只会惹女孩更激烈的反抗。   男人神色微动,怎么算计女孩的心,他还要好好考量周全,非要借他人的势不可。   ———   过了几日,政心殿,早朝下朝后,众臣跪送元景帝离去,起身后颇有默契默默望拿着圣旨的云太傅。   左充上前笑道,眸色深沉看着云太傅云承安手中的圣旨,让这人抢先一步白得一份功劳,话中的刺让人生疼,低声道,   “没想到一向最守规矩的太傅大人。今天也会破了自己的规矩,给有疾的承恩侯求下兵部四品郎中的位置,让在下佩服,佩服。”   云承安从先帝爷在世,就是股肱之臣,风风雨雨历经两朝走过来的老狐狸,一身正气凛然,用荀澈的眼光看,伪君子一个,外头装着清臣名首的皮子,私底下干的不知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云承安虽年近六十,倒不显老,眉目清正,发鬓斑白,说话间滴水不漏,好似没听懂左充的反讽,手指微微弹过袖口看不见的灰尘,缓缓道,   “这四月天,看不见的苍蝇嗡嗡的烦人,小公公,这政心殿也该清扫清扫了,省的吵得左大人跟老夫抱怨。”   云承安话落,不管后面左充涨得像猪肝一样的脸色,拿着圣旨就走出门去。   芷儿回来传元景帝的话,让云承安心里破恼,他奉先帝爷之命,辛辛苦苦教导陛下几年,临来得个空有名头的太傅就算了,还想不顾先帝爷的意思,当真不孝。   今日朝会上联合几位清臣以告慰宁德皇后在天之灵,应当补偿给其兄长,当年武烈风渎职被罢免,可主谋是父母,受过严惩谢罪而死,要元景帝应该看在宁德皇后面上,恢复武烈风兵部郎中之职。   云承安摸摸下颌胡须,这又何尝不是给元景帝的下马威。 第45章   承恩侯府,听闻圣旨后武烈风神色颇为震惊,有些暗淡的眼睛一下子迸出惊人的亮色,似乎不敢相信,拱手向云承安道,   “云太傅可再宣读一遍,武某没…没听错?陛下肯不计武家从前冒犯皇族的罪过,恢复武某原职了?”   云承安把手中圣旨交给小内侍,笑着点头,“承恩侯自是没听错,陛下隆恩看重武侯爷,既然准老夫传旨,圣意不容有假,这厢恭喜武侯爷了。”   太傅府书房中,云端芷立在书案旁给云承安研墨,看云承安提笔写下一个“忍”字,云端芷把墨棒一撂,溅到自己身上的墨汁都不顾,任由脏了浅黄的衣裙,有些气急败坏的问道,   “爹难道不知道,女儿现在多大岁数,上次方若芙狠狠羞辱我一番,不知道跟她结下什么怨,你还让女儿等?爹明言告诉女儿,您要出什么招?”   云承安俯身拿手抖了抖案上刚写的字,让墨水晾干,   “芷儿不可操之过急,武烈风刚刚起步,爹明言告诉你,当年本朝因为长懿大长公主拒绝和亲图敕国一事,先帝爷为自己的妹妹,竟然发兵七万去和图敕国生战,图敕国被本朝败退。”   云太傅笑的十分狡猾,“当年那位大王扬言发话,长懿大长公主若是成婚得女,他来日必来盛京为自己长子求娶,一雪前耻。”   “陛下再想要这位郡主,难道也效仿先帝爷发兵征讨图敕国,长懿大长公主朝中无人说话,是因为先帝爷的亲妹妹,如今先帝已逝,谁还会给这位郡主撑腰。”   云端芷疑惑不解,“那又如何?”   “实际上图敕国这些年精练兵马,对本朝早已虎视眈眈,等着一个好借口来发兵起战。北部疆域又乱了起来,陛下顾不及之下,为了平息大伤元气的一战,权衡利弊局势,到时候陛下不得不忍痛把静南郡主拱手让人。”   云端芷闻言,旋即通透了过来,笑着赞道,“爹爹高明,不管太皇太后还是大长公主,总不能担于本朝安危不顾的罪名,不识大体,不让静南郡主和亲。这下想拦也拦不住。”   云太傅点头道,“到时候图敕国使者过来,承恩侯是新封的侯爷,必然要亲迎番邦小国的来人,只需提点一二,这种大功劳推到这位侯爷身上万事无阻矣。”   ——   四月中旬,数十天荀澈忙于前朝之事,倒没功夫来看昔昔,他知那天昔昔气的狠,不如留个时间让女孩好好冷静。   太皇太后心疼外孙女,一直让兰姑姑贴身伺候,不离左右,她当时探出荀澈只要没对昔昔下手,封后之事还有回旋的余力。   孙子是亲的,可老人家更心疼年幼的外孙女,昔昔吓得这么狠,太皇太后怎么舍得松口真把女孩往狼口去推。   老太后情急之下不过跟荀澈做做表面功夫,安排兰姑姑把昔昔身边的人看紧,不离一尺,以免他又近女孩跟前。   昔昔头枕在太皇太后膝上听外祖母附耳小声告诉自己,无意把她许给荀澈,悬着多日的心放了下来。   女孩坐起来看宫娥内侍都已避退,眉目沉凝,“那外祖母告诉我,我该如何?”   太皇太后叹气,“先斩后奏,封后旨意毕竟没下来,听昔昔说,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他们封口不言,你不用管,澈儿逼你写下的东西全当放屁,不认就是。哀家想方设法把你送出盛京躲开一段时间。”   “过几日外祖母召来几家闺秀进宫来,让她们自己去争去斗,谁有本事先一步近澈儿跟前,外祖母就有理由帮你推掉。”   太皇太后没给昔昔说明白,她还有意把承恩侯之女和云端芷一同召进宫来,论相貌盛京也就这两人拔尖,比昔昔逊三分,活生生的大美人,一个有情有意守到至今,晃在皇帝面前也比自己跟前的小榆木疙瘩强。   太皇太后看现在还没意思通窍的女孩,澈儿这么好的相貌地位,在这丫头眼里竟起不了一丝波澜,她也只能暗叹可惜,强扭的瓜不甜。老太后话头一转,“昔昔有没有想过未来夫婿?”   昔昔闻言轻轻蹙眉,她现在看不懂什么是男女情意,“外祖母,以后再谈此事。”不确定的语气,“像父亲那样。”   女孩重重加了一句,“绝对不要像陛下一般的人,这么大的福气我消受不起。”   ——   重光殿书房内,座上的荀澈凤眸睨过下首跪地不敢抬头的户部郎中徐品,薄唇似笑非笑,   “数十辆船运送的三十万两雪花白银,你敢说一夜之间全部沉水,更滑稽可笑的说法,因为所谓的龙王发怒,才导致船翻人亡,无一生还。你去骗骗五岁小儿尚可,拿这种说辞有胆来糊弄朕。”   “徐爱卿,朕问你,往西宁军营上幽城所去的有两条路,一条是水路,一条是悍路,好好的有驿兵守着的官道不走,为何偏要去走四月水迅泛滥的盛京河道?明知四月份天有多雨,河道水势暴涨,走这条路摆明与送死无异。”   元景帝知晓内情的话撂下,让底下的徐品打个寒颤,顾不得仪态,埋深头匍匐到荀澈长案前,他明白元景帝的性子,找借口糊弄不过去,赶紧认罪还能免逃一死,   “陛下,这……这臣也是被逼无奈,有人暗中拿臣的家眷威胁于臣,让臣把这些银两换道而行,要不然臣运送银两回来只能看到亲眷的尸体,臣被逼无奈,才会这样行事。”   “臣自认罪该万死,望陛下饶恕罪臣的亲人,免她们无罪。不要受罪臣牵连。”   元景帝眉间神色倦怠,似乎懒得计较,招来禁军,   “把徐品官服褪去,押到司狱,没有朕的命令,无人不得探望。徐爱卿,朕要你好好想想,威胁你的幕后指使是谁?”   徐品闻言面如死灰,他不敢说。因为那人明目张胆告诉自己,他敢说一点,自己亲人的舌头就会少掉一个。既然已有做替死鬼的打算,从容赴死又怕什么。   戚岚看禁军把软瘫成泥的徐品拖出去,皱眉问道,“陛下,这会不会是珉王世子所做。”   荀澈转了两圈玉扳指,即可否决,“不是,朕批的军需本来就是拨给西宁军营的,犯不着多此一举,冒这种危险来算计。荀沥自以为棋高借于洪国公之手犯险,他恐怕也想不到,快到口的三十万军需就这样飞入别人的囊中。”   “荀沥还未动手,银子就没了。他只会比朕更急,还有封子庸儿子带的三万兵力即将安插进西宁军营,他为了避开洪国公方晋的疑心,想拒都拒不得。”   戚岚忍不住笑道,“臣明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局中局,棋中棋,没到最后关头,输赢谁说的准呢。”   确如荀澈所料,荀沥急的头大,眼看到口的肥肉被别人截走,荀澈既然已经问罪于徐品,说明他没怀疑。   但荀沥还是想派人去打探一下司狱的消息,看谁人敢胆大包天,他还未收入囊中的官银,就被不知名的小人截胡了。   谁知荀沥一派人探进司狱,人算不如天算,更惹了一身洗不掉的骚味。   荀沥的人进司狱找到人,还未碰到徐品,徐品就当场断气了,面色青紫,眼睛充血,分明是中毒而死,这下那幕后指使的踪迹无人透漏,荀沥的人反倒被禁军给抓住了。   如今荀沥急的火烧眉毛,本来他想坐山观虎斗,谁知忍不住出手一次,让荀澈拿捏到自己的把柄。   荀澈抓到荀沥的人,定会拷打逼问他的人手埋伏在盛京何处。   荀沥见此不得不自断臂膀,把辛辛苦苦在盛京培养的据点暗中摧毁个完毕,赶紧撤掉人手,让荀澈抓不到自己的小辫子。   荀沥知道自己棋没走错的就是武烈风一步,他没想到自己还未瞅准机会出手。   云太傅给上奏承恩侯官复原职,惹得荀沥突起兴致,这云太傅和长懿大长公主莫非有什么过节,荀沥不清楚其中缘由,但不妨他起了探究的心思。   长懿大长公主府也不太平,孟源突起病发,昏迷不醒,让长懿和昔昔吓一身冷汗,召来整个太医院的御医竟然束手无策,纷纷摇头。   驸马早年余毒未清,病发起来吓人的紧,他们也不敢乱用药,只能用温和的法子帮驸马将养身体。   长懿看到孟源人事不省,心里不由怨毒亲哥哥起来。昔昔不忍心去看昏迷的父亲,满面愁容的母亲。   凡星看着窗牗静滞不动的女孩,暗叹陛下一直没给小郡主开口,宫内刚来的春娘医术不凡,怕是就在这里等着呢,驸马发病京城的御医都无药可医。依照陛下的意思,只有她们做奴婢的开口提醒小郡主才是上策。   毕竟在静南郡主对荀澈满心防备之态,毫无疑问,荀澈料到,旁人提起来肯定抵得上他亲口告诉昔昔,他一直等着昔昔为救孟源求到自己面前。   昔昔一听凡星的耳语,少女眉间神色复杂难辨,清眸望着宫城,低声喃喃,“凡星,吩咐府内备好马车,随我进宫。” 第46章   时辰已至亥时,四月份到五月份,因京中即将到番邦使节拜谒,恐怕暗中有人借此生非造事,扰乱民心治安。   为防有患乱发生,心思缜密的元景帝特意下了宵禁令,并加强队卫巡逻天子脚下,一旦发现有行踪有疑的生人,直接入狱处置拷问。   夜色浓稠的几乎欲流出墨汁,宽阔的街道上除了巡逻队,刀炳摩擦银甲发出“欻欻”的声音,旁边楼阁挂出几盏星星点点,欲灭不灭昏暗的灯笼,廖无一人踪影可寻。   兀然出现一行骑甲兵将护卫的车队,引的巡逻队卫稍惊,一行人井然有序“踏踏”上前将车队紧紧围住。   凡月掀帘下车,手持出长懿大长公主的玉牌,神色急切,冷然大声道,   “尔等长长眼睛看看,大长公主府驸马急病,静南郡主要进宫召请神医来诊病,耽误不得,十万火急,速速让行。”   巡逻队伍听是静南郡主车架,无声行礼单膝跪地一拜,避退开来,凡月见状进去车内。   车夫一挥鞭子,两匹高大白马踏蹄疾奔起来,马车一晃让昔昔头昏脑胀,身形不经意一歪,凡星叹气扶好女孩,   “小郡主莫要担心,春娘医术不凡,驸马定然平安无事。”   昔昔闻言睁开清眸,发白轻颤的玉指轻揉太阳穴,急促道,“凡月,让车夫再快些,我熬得住。”   红木马车行至宫门,凡星给昔昔披好斗篷,扶她下车,昔昔见状眼底惊愕,朱红的宫门大开,戚岚和戚岩正带人守在宫外。   戚岚拱手上前,“小郡主,陛下在重光殿等着您,臣恭请郡主快上御辇。”   昔昔难掩恍然迷茫,清眸看着旁边绣金龙浅黄纱帐围住的轿辇,凉风掀起层层纱帐,宽阔的紫檀雕花长椅空空荡荡。   凡月和凡星更是惊然,面面相觑,陛下竟然派御辇来迎接小郡主,皇帝对小郡主花费的心思,远远超乎她们预料。   只有昔昔明白,荀澈想把他做的点点滴滴展现在自己眼前,让他的影子不着痕迹如水慢慢浸透自己身边,每时每刻都在告诫她,他给予的一切她只能受住,不能拒绝半毫。   昔昔眉目一凛,掀开帐子坐进御辇,吩咐道,“带我去重光殿,快,不要耽搁时间。”   ——   重光殿内,渺渺的烟雾从仙鹤铜炉吐出,香味缠绕昔昔的鼻间,带着薄荷味的气息让昔昔刚才昏沉沉的脑袋清醒些许。   乍然女孩一进荀澈住的地方,她局促之下,只能按住羞耻,手脚不知道往哪放,娇躯微怔站在那里,清眸含着焦色不停望着内殿,想找男人的身影。   珍珠帘一动,骨节分明的大手晃在昔昔眼前,高大的身影慢慢出现。   昔昔定住视线,慌张望去,可她等看清荀澈刚刚沐浴出来,衣衫不整的样子。   男人不知是不是有意,微湿的长发披散下来,穿着浅黄的单衣,衣领竟然明晃晃露出宽阔紧实,一小块白皙的胸膛,   女孩娇呼一声,立马闭上清眸,柔荑捂上眸子,她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   情急之下,昔昔担心父亲占了上风,捂眼开口软声请求道,   “澈哥哥,静南是…是来求澈哥哥下旨,让春娘跟我回公主府替父亲医治,父亲他昏迷不醒。静南无奈,澈哥哥若肯高抬贵手,肯松口同意,我和母亲感激不尽,到时候必有重谢。”   男人闻言低沉一笑,可惹他轻笑的是昔昔羞涩的娇态,让他心里爱的不行。   男人强势上前掰下女孩捂着眼睛的小手,长臂揽过昔昔僵滞的娇柔的身躯,凤眸微挑看着焦急难安的昔昔。   荀澈大掌箍住昔昔的半边小脸,有意让女孩贴近自己裸实的胸膛。   女孩因为玉颊与男人贴肤,耳畔能清楚听到荀澈有力的心跳,小脸神情吓的呆滞。   荀澈安抚女孩道,“澈哥哥知道昔昔的来意,朕怎么会舍得让昔昔费力担心你的父亲,一切已经布置妥当。昔昔在来宫里的路上,春娘已经领朕的旨意进了公主府,昔昔也不必怕澈哥哥说假话。”   荀澈笑睨怀中挣扎的女孩,昔昔雪颊蹭到他胸口的柔痒,让荀澈暗火涌起如海浪呼啸,翻腾不止。   男人无奈暗叹不能折腾自己,长指轻扣昔昔精巧的下颌,迫使女孩抬头,给女孩吃下定心丸,   “朕叫的是皇祖母宫中的兰姑姑亲自带路陪同春娘。昔昔总该放心。你的父亲只是余毒作祟,春娘医术高超,定能保全你父亲性命无禹。”   昔昔听了,轻蹙细眉,喃喃细语,“静南多谢澈哥哥。澈哥哥的好意到时候静南会给娘亲说明白。澈哥哥快松手。”   女孩眉目焦意缓和了不少,只要父亲有救,她提着的心就暂且安定下来。   荀澈的好意怎么答谢,昔昔心里还没谱,他会借机会又央什么条件,她心里难以预料。   荀澈愿意救父亲性命,却然让女孩出乎意外,但荀澈心思缜密的布置,让昔昔感恩之余,更让她心里涌起惧骇。   男人毫无疑问拿捏住了昔昔的软肋,深思熟虑先于一步在她进宫之前,已经下旨让春娘进了长公主府。   荀澈一边等着昔昔过来自投罗网,还不忘安排昔昔信任的兰姑姑陪同在春娘旁边,长懿见到也不会拒绝春娘看诊。   女孩心知她既然进来重光殿,以荀澈的手段,必然让她牺牲些什么条件,她还未主动开口求人。   可今日来看一切,戚岚戚岩在宫门外的等待,荀澈率先不声不响让春娘进了长公主府,显然荀澈早有趁人之危的心思。   昔昔明白,荀澈施下的救命之恩她拒绝不来。   女孩垂眸掩住无力,这救父之恩荀澈后面开口让自己如何偿还,她只能静下心,看荀澈的反应。   荀澈凤眸幽沉晦暗,闻言长指用上力劲紧扣昔昔的下颌,静看女孩受不住自己的力道,纤细的眉拧的更紧。   男人忍着数十天没见昔昔,今日好不容易女孩来一次重光殿,也是他精心布置的局,长懿和孟源显然易见在女孩心里位置不轻。   荀澈上次精心考虑过,他步步紧逼昔昔做出的事,昔昔对自己防备心重,下步自然要换策而行。   从长懿和孟源身上下手,再合适不过,女孩对自己不肯动心无非是因为孟源的身份,长懿在昔昔耳边不停告诫女儿避让他。   男人只能借他们慢慢卸下昔昔的心防,下旨给孟源诊治告诉昔昔,他无意计较孟源的前朝身份,既然出手救他,就不会害孟源。   荀澈变相告诉女孩,长懿口中的心狠手辣他可不认,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还知道。   昔昔忍不住下颌的痛意,小手去推搡荀澈的臂膀,“澈哥哥放开静南。”   女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感觉荀澈的身子绷直僵硬的吓人。   荀澈感到女孩推拒的动作,凤眸瞳孔微紧,一闪而过的赤红。   荀澈身子现在像紧绷的一根弦,忍着异动的灼热,心神稍有不慎,昔昔今日都可能会留宿重光殿出不去,他对昔昔的念想一日比一日深沉。   荀澈掩饰异状,松开女孩,身子退让了半步,他还真不敢让女孩察觉到,现在还不是时候。   男人指尖轻轻揉捏昔昔的玉颊一下,凤眸低垂,声线压抑低不可闻的喘意,薄唇漾起耐人寻味的笑容,   “昔昔,澈哥哥告诉你,真到大婚那日,澈哥哥不一定会有怜香惜玉的心思,照顾昔昔,你到时候千万不要怨怪澈哥哥。这是人之常情,天伦理偿。朕隐忍到那日,已然万般克制自己。剩下几月,昔昔一定要好好养身子。”   昔昔眉间犹带不解之色,不明白荀澈会扔下这种话,但女孩故意忽略荀澈大婚的话,话锋转过,   “澈哥哥,静南早点回公主府,我还是想急着看看父亲。澈哥哥的恩德母亲会牢牢记在心里。”   女孩不提自己一句记恩的话,她有心想做个小白眼狼,顾不了那么多,实在荀澈前面手段太可恶。   女孩瞟了一眼窗外,似乎羞耻难言,不敢去看荀澈,   “静南以后不会再对澈哥哥出言无状,澈哥哥真有心想要娶我,我希望澈哥哥不要…对我再动手动脚。”   “娶”字被昔昔故意咬的含糊不清,后面几个“动手动脚”可是实实在在扔到荀澈耳边,听得男人失笑摇头。   昔昔暗自舒口气,这是缓兵之计,荀澈这步打在她七寸之上。暗忖只能回去问母亲,以身相许那是戏文唱的,依娘亲的周全,肯定早有思量,怎么回报荀澈的好意,她也不需要想太坏。   荀澈长指轻捻两下,他差点忘了,少不了还要费心思,给昔昔教导夫妻之事。   但男人明白,依着女孩的性子,今日他也不算无功而返,昔昔的心房至少敞开大半。   女孩动没动心男人也不清楚,但以昔昔的聪明善解人意,女孩会把这份恩情记在心底。   昔昔没有半点不好,看至亲过重于她自己,对荀澈来说,也是有益无害。   荀澈想要的也是昔昔心里最重的位置,挟恩相报,男人不觉得有一丝愧意,这法子虽然俗不可耐,可如今确实管用的一剂良药。 第47章   昔昔素手拢住斗篷,移步就要出去,刚要打开朱漆雕花门,小手被男人制住,昔昔不解回头,唇角下弯,“澈哥哥,天色不早了。”   却不知荀澈何时已经穿戴整齐,凤眸淡淡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晚,澈哥哥当然知道,朕亲送昔昔回大长公主府。”   话落,男人不待女孩说话拒绝,长眉微挑,反问女孩道,“昔昔确定要回绝朕的好意?”   昔昔抿紧樱唇,她心急看父亲情况,遂然无奈应下,“澈哥哥送我回到公主府门前,便可返回宫内,澈哥哥政务繁忙,日理万机,夜间应该好好歇息才是。”   昔昔故意吐出这种话,她怕荀澈不要脸又溜进自己的闺阁,娘亲不小心看到会不会气晕都说不准。   荀澈听此,眸子神采摄人心魄,长臂揽过女孩,低沉一笑道,“昔昔,朕想做什么。你玩表面的这种小把戏,拦不住澈哥哥。”   话落,男人揽过昔昔到宫门外,看着女孩坐进马车。   荀澈撩起下摆上车,回头对戚岚道,“不用跟着朕了。”   马车内,凡月和凡星被荀澈凤眸冷冷一扫,两人心有默契挪到马车外面。   昔昔看荀澈坐下,女孩不经意间挪动身子,往一侧车壁边挤去,荀澈失笑。   男人长臂一把昔昔身子捞进怀中,紧紧按住女孩的柔躯在自己膝上,凤眸看着女孩欲要挣扎出去。   荀澈薄唇轻嗤,长指带几分力道拨揉几下女孩的粉唇。   昔昔因为身子动弹不得,唇瓣被荀澈粗砺的指尖不停揉搓,粉唇微痛,纤柔的眉头轻蹙,浅浅的唇色泛起一层艳色。   看至女孩唇瓣微红,惹的男人眸色微沉,语气危险不已,“澈哥哥好久没尝过这里的味道了?”   昔昔听闻,螓首不停躲避男人的指尖,垂下清眸,抗拒之意不言而喻。   女孩不敢开口说话,只能玉齿紧紧咬合住,含着丁香小舌。   荀澈显然想要把指尖伸进来,昔昔觉得荀澈的举止实在让她心头涌起,说不上来的奇怪,潜意识想要抗拒。   荀澈凤眸微挑,看着昔昔万分隐忍的娇态,可是女孩压根不知道,她这副样子只会想让他更欺负,   “昔昔倒是难得,还记得刚才的话,不会对澈哥哥无状,可是朕忍不住,只能委屈昔昔。”   女孩微吟出声,玉齿间已经被男人的长指强势撬开。   昔昔眉眼微凛,还没来的及咬住罪魁祸首,下颌就被荀澈用手控住,眼睁睁看着男人低下头来。   女孩唇瓣感觉到微软的温意,猝不及防,丁香被荀澈用舌有意制住不肯松开,不停追逐不休,口息都被男人霸道夺走,攻势猛烈比之往常,让昔昔娇躯禁不住战栗,男人不显丝毫温柔。   女孩因为丁香泛起麻意,不禁吃痛的轻/吟,让男人微赤的凤眸幽深如海渊。   昔昔纤长柔白的雪颈微仰,羽睫不停轻颤,皆因受不住眼尾已然有点点水渍,桃颊的绯色比上了胭脂还要异美。她从来没感觉时间这么长过。   男人眼见昔昔小脸突然骤白,欲要昏厥之时,荀澈才意犹未尽的松开薄唇。   好久没品尝过女孩的唇瓣,隐忍的暗火又暂且浇不灭,荀澈无可奈何,暗笑只能委屈昔昔一次。   昔昔身子力气骤失,清眸半阖不阖,心口因为刚才呼吸不畅,胸口起伏不停。   荀澈只能别过眼,特意不看女孩婉致玲珑撑起的绿萼梅花纹绣。   女孩娇躯软瘫在荀澈的怀中,男人从袖口拿出一个拇指般大的黑釉瓷瓶,倒出小药丸给昔昔和水服下。   昔昔心口慢慢缓和,身子涌起一股暖意,神智徐徐清醒过来,细指无声轻颤摸着唇瓣。   马车不知不觉到了长公主府,凡月掀开帘子,荀澈眉稍一副魇足吃饱的姿态,薄唇挂着慵然懒散的笑意,扶着刚恢复力气的昔昔,将女孩的小手递给凡月。   女孩神色愠怒,樱唇紧紧抿起,她现在刚有些力气,唯借于靠在凡月凡星身上,才能下来马车。   长懿大长公主在府门等着女儿,看到女孩似乎身子软了一下,差点站不稳,长懿连忙上前搀住,嗔怨道,“昔昔不心疼自己的身子禁不住颠簸,让马车行这般快,娘亲看到也会心疼的很。”   昔昔闻言清眸浮起雾意,女孩酝酿好久,才感觉舌尖逐渐麻意褪去,能发出声音,叫了一声,“娘亲…”   昔昔语气委屈至极,头埋进了长懿的胸前。   长懿了然一笑,拍拍女孩的后背,“是娘亲不是,不该怪我们家昔昔,你也是担心你父亲才会进宫,你爹他已经没事了,这春娘医术果真不凡,妙手回春,她说你父亲的余毒针灸吃药数月,就可彻底清了,娘亲提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昔昔也不用……”   长懿高兴的语无伦次,自顾自说着,直到感觉胸前一阵湿意,双手把女孩的下巴捧起。   长懿才发现昔昔玉齿咬住唇瓣,泪流不止,清眸蕴的难过委屈的意思,长懿看至暗惊。   女儿几乎很少去哭,唯一的大哭还是舅舅逝世之时,这次阿源突发病症,确实吓人,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   长懿叹气拿出帕子给女孩轻攒泪水,哄道,“昔昔别哭了,你哭起来娘亲心都揪成一团,你父亲马上就要痊愈,昔昔应该高兴。”   马车内的男人挑眉,让他忍住不欺负昔昔,实在难为人,这次比前几次都让女孩招架不住,无可厚非是最近以来被女孩无意撩拨的火气太重,让他真等到大婚时似乎难办。   女孩发泄出来委屈,泪意渐渐退去,羽睫带着水珠,不好意思侧过脸去,忍住舌尖的痛涩,轻声细语含糊道,“娘亲,我只是太过担心父亲,才急成这样。”   昔昔明白,担心父亲是其一,刚刚荀澈对她做的事也是缘由之一,两者皆有。   女孩一见到最亲近的人,委屈不自主流露,忍不住想哭一场。   可是今日时机太巧,长懿根本想不到他处,一心以为昔昔过于担心生父性命垂危才有如此情态,要不然她肯定会深究原因。   长懿看女孩眉间难掩倦怠,示意婢女扶着女孩,“昔昔跑到宫里宫外,也该累极,时辰那么晚了,带你们郡主去乔南阁安歇。明日起来为娘带你看望父亲。”   凡月两人行礼应下,长懿送到女儿到乔南阁,等着昔昔洗漱完毕,凡星凡月伺候女孩睡下,才放心离开。   男人无声翻窗而进,高大的身影慢慢凑近紫檀木雕花床,掀开帘子看着小脸埋进软枕的昔昔。   男人把女孩露出的手腕放进锦被盖好,指尖蹭过女孩的眉间,轻轻说了一句,“昔昔,以后你也只能哭给澈哥哥看了。”   荀澈今晚的目的是想拿昔昔的私印。女孩成人礼后,亲赐的印章,他要这个自然干大事。   ——   翌日,水慈阁内,如碎金的光线温柔撒进窗棂,暖洋洋照在室内。   大病初愈,面白如纸的孟源手指故意捕捉暖洋洋的光色,冰凉的指尖有了暖意。   孟源如释重负,温雅一笑,他又从鬼门关逃过一遭,阿鸾和昔昔他哪个都舍不得离开。   长懿手端过药汤,眉稍欣然,走到孟源跟前,“阿源,我也不知道荀澈那小子玩什么把戏,不过他愿意伸出手来,我们姑且记下这救命之恩。不过,你想好如何报答了吗?”   长懿把药一口一口喂给孟源喝下,拿出帕子擦擦他唇边的药渍,神色凝重,   “阿源,手里留着的刀就不要动了,那些人隐忍数十年未来找你,大长公主府并非无法捅烂的铁桶,我手上人手有限。首要还是顾着自己的安危。”   孟源摇头一笑,“你想到哪去了,我早已思量周全。我还要借陛下的手才行,这个回报他一定会动心。也可完成我们俩人多年的夙愿。”   长懿美眸瞪孟源一眼,“到这种地步,给我卖什么关子,那小子的情分本宫一点也不想欠他的。”   孟源示意宫娥内侍退下,吩咐道,“把窗门都关好。暂时不要让人进来。”   孟源坐直身子,正好神色,眉宇神色凌寒,病弱之色退下一半,压低声音道,   “阿鸾可知稷太子他们为何一直不死心,明明被先帝爷剿灰成丧家之犬,差点连命都保不住?”   “阿鸾应该知道北部边境骚乱的事,是他们的手笔不假。稷太子选在那深有缘由。”   长懿闻言皱眉,催问道,“这里面有什么大隐情?”   孟源深叹一口气道,“前朝覆灭,我父被剩下部将带走,得以保住最后一丝香火,父亲愿意隐姓埋名,苟且偷生,稷太子…哥哥他不愿意,他想夺回前朝的江山,可是势单力薄没有那么容易。”   “兵力,财力,粮食缺一不可。哥哥联合旧将操练兵马之时,父亲他复国之心早死,只希望我和哥哥好好活着,不要去做大逆不道之事。”   “哥哥带旧部隐藏到兵荒马乱的澧都。趁这时候,父亲背着兄长,告诉我一个秘密,期望以后我和哥哥做保命之用。”   “我朝先祖留下的有百炼成钢的法子,最重要的是在北境疆域有一大片矿源,现在这些矿源秘处天下仅存有我一人知晓。” 第48章   长懿听孟源话落,不禁睁大美眸,倒到吸一口凉气,   “当年稷太子对你性命苦苦相逼,不惜代价追杀不休,缘由在于它。”   孟源笑道,“不错,他虽然知道铁矿的存在,但北疆边域阔大无垠,稷太子找不出矿源所在。”   孟源握紧长懿的手道,   “如今前朝覆灭已久,旧事恩怨也该烟消云散。应当有个了断,我把它告诉给皇帝,也是借他的手彻底……”   孟源眸子一瞬间闪过,几丝冰绝凛人的寒意,   “杀掉稷太子一党,以绝后患。阿鸾,莫怪我心狠,我父当年死因不明……你生育昔昔之时又频频遭难,千辛万苦才保下女儿。”   “他手段卑鄙下流,我现在身体不如当年,何尝不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长懿思量片刻,   “我明白,只不过你先养好身子要紧,到时你把图纸画下,我上密折给荀澈,那小子想必不会对你出手了。图纸先奉给他一半,至于另一半图纸,等北疆之事解决,再给陛下不迟。”   ——   重光殿内,十几位女官敛好神色,端庄行礼御前,齐声道,   “陛下让奴婢抄写的凤谕,已经好了,陛下可以阅目。”   荀澈凤眸含笑,示意安续仁呈上来,垂眸看着手中的纸张,一一翻看过来,   道,“不错,字迹尚可工整清秀,安续仁传朕的旨意,待会给她们赏赐。”   荀澈把纸张装进香檀木雕花镂空小盒中,又拿出昔昔的私印,四四方方,色泽莹润的青玉,上刻有鸾凤和鸣牡丹镂空图样,底下红印上刻“玉澄小印”,字迹雄浑劲道,显然出于荀澈的手笔。   荀澈长指不停把玩小印,吩咐戚岚道,“让人备车架,朕换套便服出宫。”   ——   大长公主府内,昔昔沉沉浮浮从清梦中缓缓醒来,慢慢张开水雾朦胧的清眸,玉手摇了两下帐子的玉铃铛,示意人进来伺候。   昔昔昨天晚上奔波劳累,心神气紧紧提着未敢松懈,又被荀澈那般欺负一场,大伤大悲之下,歇息后沉沉睡去,起来稍稍有些晚。   荀澈赶来乔南阁,他也没想到昔昔醒来时辰后,日头已高高挂起。   绣花青色软纱帐子层层掀开,轻盈的脚步声传来,凡星凡月今日看到皇帝过来,不敢叫其他人伺候,两人提前做好准备洗漱所用,让宫娥守在阁外,她们亲自照料女孩起身。   荀澈眉间兴致高昂,挺拔修峻的身子背靠着紫檀白玉雕刻花草图屏风,一副轻懒逸闲的姿态,凤眸微挑静看着一切。   昔昔迷糊被凡月凡星扶起来,两人把帐子挂好。   明亮的光色撒进雕花床,两人看清昔昔的玉容,先后不由掩口遮住要出来的轻呼。   昔昔的唇瓣竟然稍肿,不似平常的浅浅的苍粉,此时浮起一层殷绯的桃色,娇丽惊人。   凡星偷偷瞄了一眼荀澈,昨日小郡主下马车突然哭起来,她和凡月还惊诧不已,原来陛下在车内做了这等事,看小郡主的情状,用的劲头不小了。   昨日长懿大长公主没发现小郡主的异状,怕是天色太暗,看不清楚的缘由其一,又被小郡主一顿哭给弄懵了,没有注意到才对。   女孩清醒过来,似乎有所察觉,秀长的黛眉紧蹙,纤细的指尖轻轻抚摸带有痛意的唇瓣。   唇瓣无声翕动了半天,过了一夜,舌尖的酸麻还未褪干净,好像加重了一样,没吐出半个字。   荀澈留意到凡月凡星停住了手,迈步走过来,眸子望到纤背靠着床栏,穿着轻薄素色丝罗单衣的女孩,男人凤眸扫过一丝异样。   四月天气虽然不算凉,但长懿没敢给女儿乔南阁停过地龙,昔昔入睡前,都会派人烧一会儿,留个余热给女儿用。   因此,昔昔换下稍厚的素锦单衣,穿上了有些轻薄的丝罗。   从荀澈的眼底可以清清楚楚看到,他上次堪堪过一眼的绿色抹胸,这会儿完完全全,半遮半掩的呈现出来,女孩细肩上的系带他都看清了。   荀澈坐在床边,女孩刚才细指一直轻颤抚摸唇瓣,感觉床往下一沉,回神见到荀澈。   昔昔清眸流露出几分无声的控诉,柔躯还未来得及躲避到床内,荀澈眼尖注意到女孩的异状。   男人凤眸瞬间神采奕奕,轻笑出声,长指强势掰过女孩的下巴,语气暧—昧不明,   “原来昨日澈哥哥不小心多用几分力道,昔昔就受不住了,确实让朕意外。”   男人避退凡月凡星,又不要脸扔下让昔昔气的打颤的话,   “不过也无大碍,以后多来几次昔昔就习惯了,澈哥哥尽量控制住自己,怜香惜玉,顾着昔昔。”   昔昔闻言,也不顾舌头的痛意,“你……无耻。”话落,女孩痛的“嘶”了一声。   荀澈臂膀揽过昔昔,将女孩的小脸凑近自己面前,薄唇温柔摩挲女孩轻肿的唇瓣,大手轻轻带过女孩发颤的玉背安抚,   “朕这样做,昔昔是不是就不会痛这么厉害了。”   男人松开女孩,让凡星凡月给昔昔梳妆打扮,薄唇勾起悠然自得的笑意,看着昔昔皱着眉头用完早膳,想至自己的目地道,   “澈哥哥今日来,想让昔昔亲笔写下凤谕,朕让朝中的大臣写下几份不同的谕词,吩咐女官抄好带给你,昔昔待会看看哪一份合你心意,亲笔眷抄下来,澈哥哥带回宫里。”   昔昔听闻,螓首扭过来,清眸怔怔望着笑意得逞的男人。   女孩心好像被重锤砸了几下,突兀揪起来。   女孩口息微滞,眉宇难掩惊骇之色,毫无疑问,此举又是荀澈有意为之的陷阱,还是让昔昔难以挣扎的天罗地网。   昔昔几乎不假思索拒绝,唇瓣无声动道,“澈哥哥,不行,这不合规矩。凤谕是皇后册封后才刻印的,现在为时尚早。”   绝对不能让荀澈得逞,凤谕一出就是告诉盛京的权贵世家,她是板上钉钉的皇后,想要逃离荀澈身边,昔昔连借口都无法找出。   不怪乎荀澈的行事让昔昔又一次惊慌,凤谕是本朝历代皇后亲笔所书写教导警戒之词,印上私印小章,再由内宫监刻印出来。   总管太监领着小内侍,传天子旨意,将凤谕戒词刻印到诰命夫人的卷金轴上,从超一品到末八品,无一遗漏,象征做众人表率,母仪天下的意思。   及笄礼上众人都亲看元景帝给静南郡主赐字,凤谕赐下去,印的是静南郡主的小印,不该知道的权贵家眷也会知晓,元景帝要迎娶为长懿大长公主之女为后。   荀澈闻言,踱步到坐在圆桌边的昔昔跟前,掌心有意摁住女孩纤柔的柳肩上,语气不容拒绝,薄唇轻启,   “昔昔给澈哥哥提规矩,规矩是何物,朕从来不知道,合不合规矩,只有澈哥哥说了算。”   男人长指挑起女孩耳边的发丝缠绕把玩,又道,   “昔昔也该明白,澈哥哥逼你到这般处境,你心里怎么想的,难道朕不知道。事有轻重缓急,在澈哥哥看来,凤谕此事重于一切。昔昔非写不可。”   昔昔抬眸怒视男人,眉目微寒,   “澈哥哥既然知道静南心中所想,为何强逼至此。凤谕我绝不会抄,你再逼迫也无用。”   本来颇有气势的一番话,昔昔因为痛意,说话不敢用力,语调含糊不清,声音更显娇软,没有半分威力可言。   荀澈闻言,薄唇漾起的笑意令人心颤,“昔昔再多言也无用,澈哥哥知道你年岁尚小,尚未通情懂事,朕也不会计较。朕明言告诉昔昔,哪怕是强扭的瓜,朕都有法子把它变成甜的。”   两人正僵持不下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宫娥给长懿请安的声音,昔昔吓得连忙站起身来挣脱男人的手,却不及身后的荀澈动作快。   男人把女孩搂在胸膛,躲到了白玉屏风后面,口息吐在女孩小巧白洁的耳垂,笑睨女孩因为自己的话血色尽失,   “朕想,昔昔不愿意写下凤谕,让姑母看到也不错,到时候昔昔百口莫辩。更何况,昔昔又是这般娇态。你说,你母亲知晓会怎么想,肯定会以为朕和昔昔木已成舟,对朕来说,倒可直接省下一番功夫。”   让昔昔惊慌失措不仅是男人的话,而是荀澈有意伸到腰上欲要乱动的手。   男人像是故意折磨昔昔一般,长指轻轻勾起女孩纹绣腰封上的柔纱系带,慢悠悠沿着昔昔纤丽的腰线滑过一圈。   他能清楚听到昔昔紧张的心跳,以及女孩不自禁屏住的浅浅馥郁的口息。   男人微垂凤眸,女孩被他的臂膀牢牢箍住不能动弹,挣脱不掉,腰封上浅蓝的软纱就这样轻松的挑开。   昔昔惊呼低头,感觉腰间一松,清眸难言惊惧。   荀澈故意把系纱递到昔昔眼前,颇有耐心的又问了一遍,“澈哥哥问昔昔最后一遍,凤谕肯不肯抄,再说句不愿意…”   男人话没说完,但手又移到女孩的腰上。手掌带着力道摩挲昔昔腰间的月色绣卷草纹织锦腰封。   昔昔脑子一片空白,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担忧害怕,嗓音微颤,   “澈哥哥,静南愿意……愿意抄凤谕,澈哥哥快放手,娘亲要进来了,你快躲起来。” 第49章   男人薄唇轻轻碰了一下女孩的额头,长指扣着女孩的下巴,凤眸暗藏的威胁不言而喻,警告女孩,   “昔昔别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一会儿倘若耍什么花招,胆敢来糊弄朕。澈哥哥告诉你,后果自负,到时候,别怪朕心狠不顾着你。”   昔昔垂下清眸,神色莫辩,回应男人道,“澈哥哥说的,我谨记在心。”   男人慢慢松开女孩,帮昔昔系好腰间的纱带,转身隐退到了雕花床后面。   长懿推门进来,便看到女儿坐在妆台边,含着笑意走近前去,对女孩道,“昔昔可算醒了,看来昨日累的不轻,可歇息好了吗?”   女孩特意侧过脸回道,“娘亲放心,我给父亲抄写的有几部经文,娘亲先帮我带过去,女儿随后梳好妆就去看望父亲。”   长懿看到女儿一直不转过脸,打趣道,“昔昔不肯看娘亲,莫不是因为昨天的事害羞了,娘怎么会笑话你。”   昔昔似乎身子轻颤了几下,默认了长懿的说法,腼腆垂首道,“娘亲不会笑话我就好。”   凡月暗叹不能在让公主待下去了。拿来一个锦盒,机灵笑道,“公主,这是郡主给驸马爷抄写的经书,郡主担心的不行,您先带过去。”   昔昔随后接着,“凡月说的不错,母亲先带过去,女儿随后就到。”   长懿接过锦盒揉揉女儿的头发,便转身离开了。   昔昔抬眸吩咐凡月,“凡月你帮我去磨墨。凡星去备纸笔过来。”   荀澈负手从床后走过来,抬手阻止凡月,“不必,朕陪着昔昔写。澈哥哥来给你磨墨。”   荀澈凤眸幽深晦暗,静静盯着女孩的动作。   昔昔抿紧唇瓣,不由握紧了小手,羽睫眨动了几下,缓缓道声,“好。”   两人穿过多宝阁,来到紫檀木书案前,凡星把谕词呈上来,置于案上。   荀澈轻折起袖袍,凤眸微挑问女孩,“昔昔还不动?”   女孩面色为难看着兴致勃勃的男人,道,“澈哥哥还是让凡月来伺候吧,澈哥哥天子之尊,屈尊降贵来给静南研墨,我怕折寿。”   荀澈闻言,转了两圈玉扳指,应道,“可,朕在旁边看着昔昔写。”   昔昔将纸摊平,女孩随意拿了一张凤谕,看了一眼凡月,“凡月,你待会研墨迹离我近一点。”   凡月称是,站在女孩身侧,看昔昔执笔良久,昔昔眉头微蹙,抬腕去沾墨汁。   清眸闪过一丝决意,未挽起的宽袖动作灵巧一扫长案,砚台“嘭”的一声翻倒,一砚墨汁迸溅出来,十几张写着凤谕的纸都洒上大块墨汁。   墨汁将字迹慢慢晕染模糊,看不出本来字迹,昔昔眉眼微垂,静立不动,任由衣袖带的墨汁滴滴落下,好像她不是故意的一般。   室内气氛一瞬间变冷,安静的诡异,凡星凡月看到荀澈眼底掩不住的森然戾气。不由压住喘息,齐齐打个寒颤。   男人凤眸微眯,薄唇轻弯,“啧”了一声,挥手示意凡月二人退下去,“澈哥哥原以为昔昔会乖些,可昔昔在朕眼皮底下玩花招,连表面功夫都懒得跟朕敷衍。”   凡月二人迟迟未动,凡月担忧看了一眼女孩,凡星行礼上前拦住元景帝,大胆开口,   “陛下息怒,小郡主毕竟…才及笄不久,大长公主娇生惯养,难免有些女儿家的脾气,陛下应当包涵。”   荀澈薄唇勾起邪佞的弧度,冷戾骇人,“戚岚,将她们拉出去。把门关好。”   男人步步紧逼,高大的影子压在女孩的身上,让昔昔禁不住喘不过气来。   荀澈强硬拉住后退的昔昔,大手制作昔昔的皓腕于背后,沉重的身子覆上女孩的娇躯,把挣扎的昔昔压在身下的长案上,低头凑近女孩的螓首,冷笑低声在女孩耳边说了不知什么话。   男人看着昔昔呆愣半晌,僵滞成个玉雕的假人。   昔昔反应过来,脸白如纸,惊呼出声,挣圆了清眸,服软求饶,   “澈哥哥,不要,昔昔错了。昔昔自己来写凤谕,即可就好,澈哥哥带回宫里,好不好?澈哥哥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昔昔一般见识。”   女孩几句话急促喊出来几乎带了哭腔,可是荀澈依旧重复在女孩耳边数遍。   凤眸静静掠过女孩受不住自己的话不停摇头,恨不得想捂住耳朵又无可奈何。   荀澈大掌故意抚过女孩轻颤的小腹,见昔昔吓的抖得不成样子,才堪堪松口,   “昔昔听了这话也不必吓成这般模样,这种事你迟早要知道,澈哥哥也就早些告诉你罢了,朕现在不会动昔昔半分,放心就是。”   荀澈起身,扶起吓得站不住的昔昔,揽昔昔在胸膛里,递过笔给女孩。   昔昔手腕无力写下寥寥草草几句凤谕,再也不想费心思直接扔下笔。   女孩似乎连话也不想说一句,倦怠阖上清眸,她从来没有想过所谓的成婚之时,荀澈会怎么对待自己。   昔昔现在恨不得立马忘掉刚才荀澈低语在耳边的话。   荀澈微垂凤眸,将昔昔抱到贵妃榻上,叫来凡月两人给女孩换洗衣物,就离开了乔南阁。   ———   过了数日,盛京权贵贵夫人接到元景帝的旨意,要刻印即将册封的皇后亲笔写下的凤谕,看到是静南郡主,缄默良久,众人也毫无奇怪的意思,默默接受这个事实。   长懿大长公主膝下独女,有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撑腰,肥水不流外人田,许给当今天子也合情合理。   在太傅府接到元景帝旨意的云夫人,看着不停攒泪的云端芷,劝道,   “现在旨意已下,已成定局,事情都已转圜的余地,你就收起你的心思,陛下要是早有纳你的心思。太子时就应该向先帝爷求娶旨意,让你入东宫,何苦白白晾着你几年,蹉跎年华至今。”   云夫人不由埋怨起云太傅,道,“都怪你爹,他不天天说那些话,也犯不着让你着魔一样,心挂在当今天子身上。”   云端芷逼退泪水,双眸赤红,语气斩钉截铁,   “女儿痴心一片,怎么也比落陛下颜面的静南郡主强,不到最后一步,怎么知道成败。凤谕下了又算什么,当年高祖皇帝的发妻凤谕不照样从卷金轴上给消刻掉,如今不留一丝痕迹。”   云太傅拍手笑道,“芷儿说的没错,倘若未册封的皇后私德有损,不堪为一国之母,那当今天子也只能效仿先祖,把谕词给消毁。夫人那样说老夫,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我们亲手拉扯的女儿,品貌才华比那位病怏怏的静南郡主差多少,一定要退让才行。”   云夫人旁观者清,看着执迷不悟的父女二人,摇头叹气,她只希望到时候能保住一家老小的富贵无忧罢了,当今天子忍让至今才可怕,迟迟不削老爷的权,盛京人说是看师生情分,鬼都不信这种话。   ———   重光殿书房内,荀澈斜倚着龙椅,凤眸淡淡瞥过端立的长懿,抬手道,“安续仁,给姑母赐座。”   长懿毫不推辞,直接敛裙坐下,接过安续仁递过的茶盏,啜了一口清茶,开门见山,   “想必密折陛下已经看到了,本宫除了谢陛下的救命之恩,还有一桩未了的心事,本宫等昔昔成亲之日,求一道陛下亲手的赐婚旨意。剩下这个条件陛下开口答应,并不算过分。”   透过窗棂的缕缕光影撒在荀澈的脸上,男人俊容表情晦暗不明,平淡回道,   “姑母的条件朕答应下了,姑母放心,朕的旨意肯定会赐于大长公主府。”   荀澈又道,“姑母给朕这么大的回礼,朕心甚慰。”又意味深长加了一句,   “朕也有意思要姑母府中珍藏多年的珍宝,才最得朕心意。愿意割爱的时候,朕会告诉姑母。当然,替换的代价就是,姑母会再央朕帮忙的那天。”   话落,荀澈不待长懿反应回话,端茶送客,“姑母该去看皇祖母了,她老人家有多日未见你,怕是惦念的不行。”   长懿也未有深究荀澈话意,剩下地图未呈上来,确实有央他以后帮把手的意味。   至于府中珍宝,内库中哥哥赐的却有几件稀世举有的奇珍,连国库都没有,荀澈想要给他就是。   戚岚看长懿离开,上前拱手道,“陛下,您派臣暗中看好徐郎中的家眷,可臣未看到有陌生人的面孔在内,徐府周围也未有踪迹可疑的人,这还要再盯下去吗?”   荀澈支颐在长案上,凤眸微阖,懒洋洋回道,   “河道翻遍上下游,没找到银两的踪迹,徐品应该是和幕后指使联手把银子藏了起来,朕料还未运出盛京。朕让你盯着是引蛇出洞,看这背后之人是否如朕所料想那样无差。别急,马上会有动静。”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戚岩推开门匆匆忙忙赶过来,双膝跪地道,   “陛下,徐品家眷其发妻和老夫人都自缢身亡了,此事臣脱不了干系,竟然没看护周全。”   荀澈沉思良久,凤眸锋芒逼人,长指轻轻敲了两下长案,“朕知道他们会把官银怎么运出盛京了,切记不要打草惊蛇。戚岚,朕没记错,徐品的尸首停有好几天了,横死之人,本朝历来规矩停不过三天,既然超过日子,想必徐品的妻子和其母自缢也不奇怪。”   戚岚忍不住开口,“陛下何意?”   荀澈眉间威势迫人,薄唇轻掀,“到时候,徐家三口棺材出殡,再加上陪葬事物,要装下三十万两白银足矣。朕要你暗中盯稍,勿要出手,看他们会把银子运到何处。” 第50章   殊不知,元景帝有心让太皇太后知道凤谕之事。   本有意先下手为强的太皇太后,不得不罢手。明白自己的孙儿想封昔昔为后,非同儿戏之言。   老人家再也没有提过选秀之事,已然默认了这桩亲事。   凤谕毕竟是外孙女亲笔所书,做不得假。   只不过太皇太后看昔昔的字迹潦草懈怠,明白女孩写下凤谕,显然心不甘情不愿。   但事已成定局,凤谕虽颁册过早,不合规矩。   元景帝什么时候依过规矩行事。   长懿大长公主来给太皇太后请安的时候,老太后神色颇为尴尬奇怪,将女儿上下打量一遍,欲言又止,最后幽幽憋出一句,   “阿鸾,切莫忘了,以后不管遇到何事,千万别跟自己较劲。这也未必是坏事。”   长懿闻言,一头雾水应下来,陪太皇太后用过膳,便返回公主府中。   时间瞬间而逝,到了四月底,云夫人带着女儿去赴宴。   云端芷没料到,天子脚下,会有人置于森严法纪,不管不顾,胆大包天,把手伸到太傅府来。   云端芷在宴上一时贪杯,多饮用了几杯果子酒,情急之下想要更衣。   云端芷羞于贪杯,心里不好意思,未敢跟府里人交待自己要去何处,差个小丫鬟扶着自己去净房。   却不想,云端芷刚醺醺然出来,就被人给弄晕过去。   云端芷昏昏沉沉,睁开眼睛,目视皆是黑色,模模糊糊看出此处是一间密室。   云端芷手脚被粗糙的麻绳所缚,难以挣脱,一时之间难免心慌意乱。   她脑子很快冷静下来,转的飞快,想着是谁下的手,还未等她开口。   “吱呀”一声闷响,男子沉重的脚步声步步逼近。   “噼啪”,幽黄晃动的烛火燃起,眉宇阴鸷的一张脸,赫然醒目晃在她眼前。   云端芷吓得一醒神,身子打个冷战,惊呼,“珉王世子?怎么是你?”   荀沥似乎懒得遮拦,拿出锋利的匕首拍拍云端芷的脸,   “云大小姐临危不乱,应该认得本世子。问一件事,如果你如实相告,本世子完好无损放了你,如果敢随便乱开口,云大小姐这张花容月貌的脸……”   荀沥持匕首划下云端芷的脖颈,带起一条浅浅的血线,停顿道,“否则就会被我划成蛛网,云大小姐懂吗?”   云端芷因为痛处,倒吸一口冷气,眼底掠过,荀沥手中锐白锋利的冷光,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说话做到。   珉王世子为质之时,在盛京为虎作伥,欺凌多少无辜女子,致于香消玉殒。虽然都是小家之女,有珉王府这个名头糊弄过去,当年也无人敢管。   云端芷不敢赌,既然荀沥明言说不会害她,脸颊不由避开冰冷的匕首稍许,   “世子要问什么,端芷知道的都会说出来,世子爷目地达到。不要忘了立刻放人。否则家父不会善罢甘休。”   荀沥饶有兴趣打量了一眼,强装镇定的云端芷,   “本世子今日请云姑娘过来,有要事相商,前些日子我还奇怪,云太傅怎么好端端会给武烈风恢复原职,凤谕一出,本世子猜出点苗头。”   云端芷听到凤谕,眼里一闪阴霾,看在眼里的荀沥直接挑明,语气阴冷刺人,   “云太傅苦心孤诣那么多年,到手的后位落入她人掌中,本世子不信,云太傅甘心会就此收手。武烈风复职一事足以表明,他绝对不会认输,云大姑娘就把你知道的告诉本世子吧。”   ———   大长公主府乔南阁。   长懿最近看女儿愁眉不展,她搂着女儿坐在窗牗边,美眸含着爱怜,摸摸女孩的小脸道,   “昔昔,到底是因为什么事,你这孩子最近兴致沉沉。阿源即将痊愈。昔昔小小年纪,该多笑笑才是。”   女孩轻蹙黛眉,凤谕已经下来,昔昔不知道该如何抉择,这下再想说离开盛京痴人说梦,关键是母亲还不知道荀澈的心思。   长懿再三追问缘由,女孩没有办法,目光闪躲,不敢去看自己母亲的眼睛,吞吞吐吐半天,   “娘亲,假如…只是假如……”,说了一句差点让长懿晕过去的话,“如果有人想让昔昔做皇后……”   昔昔话还未说完,就被长懿一把捂住嘴,疾言厉色喝道,   “昔昔,不要胡说,以前你外祖母提过,都被娘亲彻底回绝。记住,荀澈他绝非善类,你…根本没办法招架这种男人,此人控制欲极重,绝不是你的良配。“   “你看朝堂上众朝臣,哪个敢忤逆他一分。那些人的动静他都掌握的清清楚楚,因娘亲帮过他两次忙,摸索出这位陛下六分性子,你也足矣信为娘的话。”   “他兴致起来,最喜欢把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一出手掐住人的软肋无疑。你看云承安朝上蹦哒的厉害,荀澈全然给自己添趣,当乐子看。哪一天云家惹了他,做过的事全部抖出来,云太傅他定然自食苦果。”   女孩被长懿一直捂住嘴,昔昔几乎忍不住要说出事实,她也是被荀澈死死掐住七寸的那一个。   可是女孩现在更担忧的状况,凤谕之事似乎彻底惹恼了荀澈,连最后与她周旋的耐心都无半分。   男人上次在女孩耳边有意重复下流无耻的话,对于从未听过的昔昔而言,不敢想象到时会是何等场景。   长懿看女孩清眸微怔,连忙松手,摸着女孩冰凉的发丝道,   “是你外祖母提的对不对,把她的话抛之脑后。娘亲下面举宴给你相看,陛下亲自许下娘亲旨意,昔昔成亲之时必是风风光光。”   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杂乱有序的脚步声,刀鸣摩擦银甲之声不止,明晃晃的火把照过窗棂。   凡月面色凝重,开门进来,“公主,不好了,有人擅闯公主府。已经往驸马那边去了。大王子带护卫正在追刺客。”   长懿随即站起来道,美眸含厉,吩咐道,   “你派人看好乔南阁,不能让宵小之徒闯入。来者不善。本宫带人去阿源那里。”   大长公主府近日颇不太平,昔昔耐心在阁中等待楚谨纶的消息,听到父亲没事,刺客已经逃走。   女孩放下心来,她不确定出自何人之手,虽说稷太子一党可能性最大,但楚谨纶不知道其中内情。   昔昔清眸微沉,眉间端凝,郑重对楚谨纶道,   “阿谨,你刚才说,贼人留下的几支箭射入水慈阁,你有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或许应该可以摸出点头绪。”   楚谨纶颔首,“姨母一心担忧驸马,没来得及问我,我刚才取了一支箭带在身上。”   “此人身手不凡,他从头到脚一袭黑色。我和他交手之时,观其手掌有薄茧,但肤色白皙,看来养尊处优的上位人,眼眸清明,无混浊之态,可断定此人年岁不大,约有二十出头的模样。”   昔昔听闻蹙眉,那更无法断定,父亲没说过稷太子有没有后人。   女孩伸出玉手把断箭放在帕子上,凑近鼻间一闻,淡淡的铁腥味传来,纤细的玉指拨了两下乌银色的箭头,   “这箭头铁色陈旧,闻到淡淡的腥气,就是普通的精铁。”   “我听闻母亲说过,盛京军营用的是长弩,打造时加了一种秘制的乌矿,据说伤人之时会让人血流如注。我闻过有淡淡的涩味。阿谨能看出这种箭头何地用的多,能不能看出这箭头打造多久?”   楚谨纶眉间微皱,缓缓道,“这种箭只有北疆边境军营和西宁军营才有。”   楚谨纶拿起箭头借着烛光细细观量半天,   “运到边境的箭支,每个都会有兵部留下的暗徽。最近一批是在一年前运的,这支箭有三年多了。”   昔昔垂下清眸,如有似无说了一句,“边境绝不会用旧箭支。箭头日久天长放在库房,带着锈色,还不如刚铸造时锋利。”   楚谨纶眸色一亮,“边境因为久置不用,落在库中生灰的箭支。在物资匮乏的北疆异族看来,是必需之物。他们毕竟一直在抢军营后备的库房。昔昔的意思是,探公主府的可能是北疆的人。”   昔昔抿紧唇瓣,“对。阿谨说的不错。”   楚谨纶面色露出几分疑惑,问道,“那前朝余孽为何会盯着长公主府?”   昔昔看了一眼窗外,长话短说,“因为当年父亲做过前朝余孽的内应,带舅舅的人将他们一网打尽。他们寻来,恐怕是……阿谨,公主府也不会太平了。你也要小心为上。”   楚谨纶闻言叹气,“今年贺寿进京,来的真不是时候,幸好我带的人手够多。”   ———   长懿并未透露出,有人夜探长公主府的消息。   只是女孩昨日无意提起的话让长懿暗惊,让她有些心绪不宁。   孟源身体即将痊愈之事,足以让长懿心情变好。   风光正好,长懿翻过黄历,今日是宴客的吉日。   从先帝爷逝世以来,公主府还未正经办过一次宴席。   府内一早就忙碌起来,四月底长懿想不出来什么名堂,就让人从宫里搬来罕见早放的牡丹花。   闻弦歌知雅意,长懿令人在请帖上印了一个小小的相思结。   权贵世家的夫人若有嫁女娶媳之心,不能明目张胆的去选。   大家心有默契,在盛京行起一个旧俗,如果有相看的意思,在红帖一角印上相思结,有嫁娶之意的贵夫人赴宴即可。   长懿大长公主的红贴,送到权贵家眷的手中时,人人都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   她们儿子有几条命不要,敢去招惹静南郡主。   静南郡主已许给当今天子毋庸置疑,知道长懿性子的夫人暗叹,陛下这是唯独防着这位殿下,所以才会早早下了凤谕。   毕竟是未来皇后的母亲,她们也不敢怠慢,只能苦苦自己也罢。   今日盛京乱成一锅粥,不是这家国公夫人头痛不起,就是那家尚书夫人腿伤了……一时间,盛京的医馆无大夫坐诊不说,就连御医都跑到腿软。   长懿在府中等至午时,络绎不绝来的,权贵夫人的厚重赔礼。   每家管家携赔礼而来,都是惶恐至极,在公主府门前不停磕头,恨不得把头都磕烂了。   长懿大长公主气的咬牙切齿,派人将这些人全轰出去,让人去打听原委。   长懿做梦没想到,她进宫的时候,吓人的事还在后面。 第51章   寿安宫,昔昔眉目宁然坐在小长案上,一手敛袖,一手执笔正在抄写经文。   粼粼的光色倾洒进来,给女孩披上一层金色的薄纱,少女凝白如玉的侧脸,姣美动人,明潋芳绝,如含韵生彩的明珠,神采照人。   清淡宜人的香味,从翡翠双耳九狮盖炉缓缓浮起,腾起一圈又一圈,缭绕不绝的青烟。   斜倚在贵妃榻上发髻斑白,精神矍铄的太皇太后,因为缭缭的青烟,面容模糊不清。   太皇太后“啪啪”拨动了两下翡翠念珠,语气温蔼对少女道,“昔昔怎么抄这么多经书?”   昔昔闻言抿下樱唇,手中的笔微顿,“父亲这次病重让我心慌,亏于陛下肯出手相救。外祖母,我不会不记陛下恩德。”   少女稍侧过脸颊,“外祖母,只不过,我不太想见到陛下。思来想去,略尽绵薄之力。再给舅舅和舅母抄几十遍经文,等会再点于奉先殿。”   太皇太后听到女孩的话,无奈揉揉眉头,笑道,   “昔昔,外祖母说两句话。对于你而言,没有比嫁给当今天子更好的选择。开弓没有回头箭,你要记住这点。”   女孩已经知道父母把图献给了皇帝,在她看来,对于荀澈这个天子来说,确实没有什么比新的冶炼兵器之法,更心动的报答了。   更可况,还有一片的铁矿,给天子直领统帅的军营精壮兵马,父亲已经把最后的底牌都给他了,救命之恩足以偿还够本。   少女清眸微敛,葱白的玉指不由攥紧青玉笔杆,她心里也明白,所谓的抗旨对于荀澈无用。   外祖母劝她是怕自己不懂事惹怒荀澈,到时候后果只会更严重。   昔昔敛好思绪,收好抄写的经文,装进锦盒内,她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昔昔出来奉先殿,走到御花园远远望见荀澈的御辇,女孩即刻扭头,打算绕路回到寿安宫。   一声轻笑响在耳边,温热的气息撒在昔昔的耳畔,女孩来不及反应过来,身子一腾空,就被男人抱在怀里。   小巧白洁的耳垂因为轻痒,女孩不由微侧脸,羽睫轻颤了几下,纤细的玉指不安攥紧衣领,声音俨然带了几分冷意,“澈哥哥,快放我下来。”   荀澈凤眸微挑,长指揉捏几下女孩的粉颊,对女孩诱哄道,   “昔昔是在害羞,朕上次说的有些孟浪,朕给昔昔赔不是。”   荀澈表面话说的歉意,语气却不显分毫愧疚。   昔昔听闻身子一颤,纤细的指尖不自禁往耳边伸去,小脸带了难掩的羞怒之色,娇斥道,   “澈哥哥,不要再提了。你那日的话静南全当忘记了,澈哥哥不要再口无遮拦。”   荀澈薄唇勾起几分莫测的深意,迈步把女孩带进御辇,眸光扫过昔昔的衣裙,暗色翻涌晦如深渊,好像把昔昔拆吃入腹才甘心。   明明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四月份的微风柔和,太阳照的光微醺醉人,可是昔昔却图图升起,一股凉入骨髓的寒意。   随即荀澈在女孩耳边低语,笑暼过女孩怔怔愣住的小脸。   昔昔的眸子清澈明丽,像极了,他攀过北疆雪域山巅之上的天水,明澄见底,似乎能洗净世间一切尘埃。   只待到大婚,他不久就可欣赏到昔昔眼角染上情味,是何等撩人心扉。   “昔昔不要冤枉朕的一片好意,朕是在教你男女之间天经地义的事,何况,朕也不愿意让姑母来教给昔昔,由澈哥哥来教最好不过。朕带你去重光殿观摩仔细,昔昔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一知半解。”   昔昔闻言神色前所未有的慌乱,手去推男人紧实的胸膛,身子不由挣扎起来。   女孩心急如焚,本来落入他的陷阱,步步惊心牵扯不清太多,再让他去教什么难以启齿的男女之事。   昔昔再想有意把荀澈抛到脑后,这种无法启齿的事情后,荀澈也只能把她吃死了。   更所料不及的是,昔昔直觉依荀澈的性子,不会那么简单让自己离开,到那时候,她想哭都来不及了。   荀澈凤眸不咸不淡扫过乱动的女孩,他有心让昔昔吃个教训,警告道,   “昔昔既然如此不情愿,朕只好强人所难了。”   耳边带过一阵风声,女孩螓首一歪,两只玉臂软软垂下,随即乖巧无力的柔趴在男人的怀里。   荀澈坐进御辇,将昔昔放置在膝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捧起女孩惶然的小脸,不言不语,凤眸静默看着女孩,抑制不住的气息越来越沉滞。   男人长指微揉捻两下昔昔的耳垂,带有温热湿意的指尖,轻轻划过女孩无力微软的雪颈,再徐徐带过女孩上身,婉致起伏的淡蓝色银线纹绣昙花。   昔昔因为男人的动作,身子不停微抖,浅浅的口息微滞,清眸费力睁开,檀口微张无声惊呼。   就算隔着几层布料,她感觉腰间,似乎涌起沸腾的热水一样。   荀澈凤眸灼灼望着女孩的腰带,大掌抚过女孩的小腹,低头凑近女孩的耳边道,   “昔昔是否感觉到了,待我们成婚之时,昔昔这里就不会像现在一般平坦,会如何,澈哥哥也着实难料。不过朕到时候会温柔对待昔昔。”   女孩闻言,凝脂如玉的肌肤,泛起一层层细小的冷汗,鬓角带着几分湿意,小脸血色尽失,娇躯稍不可察扭动几分,想避开来什么不言而喻。   荀澈凤眸含着几分怜惜,薄唇想凑近怀中的女孩,安抚昔昔的惊慌。   刚刚进宫的长懿想到今日的事,心里怒气横生,盛京的贵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敢踏公主府的都没有,难道还怕她吃人不成。   长懿心口突然跳起来,美眸一瞪,催促抬辇的小内侍道,“还不快点走。”   微风一掀纱帘,长懿眼角余光扫过黄色的御辇,她突然摆手道,   “停下来,快,停下来。先给陛下御辇过去。”   长懿大长公主以前懒得给荀澈让行,现在毕竟不同往日,大家既然有修好的心思,前嫌不计也罢,君臣之礼应当遵守。   小内侍“哐当”一下放下轿辇,御辇慢慢闯入长懿的眼帘。   长懿眼皮狠狠跳了几下,素指按住不停抽动的眼皮,暗叹今日难道不是好日子,会出什么坏事。   路过的御辇并未停下,一阵风吹开层层纱帐,立在旁边的长懿,本来美眸无意识的一扫。   等她定睛看清里面的场景,身形吓得差点站不稳,一个踉跄欲要跌倒。   长懿美眸圆瞪,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手抖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层层叠叠的纱帘掀开,身姿纤柔的少女躺在男人的怀中,精巧的下巴被男人有意抬起,盈盈的眉间惶然失措,清眸带着惊然,眼睁睁看着荀澈的薄唇慢悠悠落下。   两人发丝随风纠纠缠缠在一起,分不清楚,让人觉得缠绵悱恻。   “停住,给本宫停住。”长懿回过神来,压住内心的惊涛骇浪,拦住御辇。   荀澈听出是长懿大长公主的声音,长眉微挑两下,“停下。”   昔昔听到是母亲,女孩费劲侧过螓首,想让男人的手从下巴拿开,清眸一亮,难掩希冀望着纱帐外面。   长懿失仪拎着裙幅小跑到御辇跟前,脑子不停回想女儿近日的异样。   母后意味深长的话,今日又无贵妇来敢参宴,直恨自己粗心大意,剜了自己的心都有。   现在荀澈对女儿下手到何等地步,她根本不清楚。   长懿气喘吁吁跑到御辇面前,不由分说想要掀来纱帐,却被戚岚戚岩一把拦住,   “大长公主,您还是请回吧,小郡主没什么事,到时候陛下会送郡主回寿安宫。你应该去问太皇太后她老人家,陛下封郡主为后她早已知晓,现在恐怕全盛京都知道了。”   长懿听闻完话,捂住气的发疼的心口,看着御辇离自己越来越远。   荀澈就算有意封后,可刚才那样对待女儿,女孩惊慌失措的小脸还映在眼前,她怎么可能放得下心来。   长懿咬牙逼自己冷静下来,喊来轿辇,吩咐道,“派人去寿安宫请太皇太后,跟本宫去重光殿。” 第52章   戚岚跟戚岩使个眼色,让他赶紧拦住长懿大长公主的人。   戚岚这边拦住长懿,行个礼道,“臣还请大长公主息怒,您即是搬来太皇太后来重光殿,陛下暂时不想放人也无用,你这么大的动静实在不妥当。”   长懿闻言冷笑,挥袖道,“让开,戚岚,看你平时为人处世之道还得本宫几分看重,你这样拦住本宫,本宫只会以为你和你主子是一丘之貉。”   戚岚忍不住抽动几下嘴角,原来他在这位公主殿下眼中印象不错,那就更要劝了,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   “殿下,臣想说,重光殿内还有几位大臣正在商议政事,您闹这样大的动静,冒冒失失带太皇太后进重光殿,到时候宫里宫外还不知道怎么传的沸沸扬扬。小郡主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儿。那群人可是连陛下都头疼的老顽固,您应该懂臣的意思?”   言下之意,静南郡主还未出阁,你带太皇太后浩浩荡荡去要人,到时候您带小郡主出来重光殿,只会拖累小郡主的清誉,在大臣眼中,不知道会怎么看待小郡主。   戚岚随即单膝跪地,拱手道,“臣请殿下慎重行事,陛下不会把小郡主怎样,一会儿就把郡主送回来。殿下只能暂且耐住性子。”   长懿大长公主气的打颤,戚岚这是跟他主子一个德行出来的,她和母后两人进的重光殿,回来带了女儿出来,被那群迂腐的老顽固看到,还不知道在朝上怎么胡言乱语。   戚岚这是赤/裸/裸的以此威胁,长懿气的心口疼的一紧,眼前一黑,就在众人惊乱声中晕倒了下去。   寿安宫里,太皇太后听到长懿气晕的消息,手中的翡翠珠子往案几一拍,线一下子崩开,珠子咕噜噜“啪嗒”滚了一地。   太皇太后深深吸一口气,手按住突突直跳的眉心,喊人道,   “先传御医过来给公主诊治,盼芳,你传哀家懿旨去重光殿,说哀家赐宴给那些大臣。把人给哀家支开,快去!”   如今女儿是看到了,事情已经摊开来,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小子有意为之,遂又招来盼兰,“备辇,跟哀家去重光殿。”   ———   重光殿内,在榻上躺了半天的昔昔身子缓过劲来,一把掀掉裹在身上的披风,起身欲下榻,腿弯突然一软,就要跌倒。   昔昔看到荀澈要扶自己,下意识想去推拒,硬撑着细指快速攥紧栏围,站稳身形,清眸含着焦色暼向窗外几回,女孩显然想盼着母亲赶紧过来。   耳边听到男人的脚步声挪近,昔昔的身子不经意间后退了一步,背后紧紧贴着窗牗,似乎这般才会让她有些安全感。   女孩现在还不敢回想,刚才在御辇上的令人羞耻不堪的一幕,还有男人在她耳边故意吐出的话,都让昔昔惊慌过后,说不出来的荒唐。   荀澈凤眸掠过昔昔万分防备的姿态,唇边浅笑吟吟。   男人有意转移女孩的注意力,薄唇轻启,“朕听禀报说昨日公主府进了刺客,昔昔有没有吓到?朕猜测应该是前朝余孽。”   “昔昔也知道驸马献给澈哥哥矿图之事,却不想,驸马前脚献图给朕,后面公主府就来了刺客。”   男人话说一半,看女孩的目光往自己身上凝聚,薄唇勾起的笑意更深,   “昔昔说,这公主府会不会有前朝余孽的内应潜伏多年呢?”   女孩闻言瞳孔微缩,葱白的指尖轻颤,几乎抓不住栏围,手心不由渗出几分汗意。   荀澈凤眸微挑,慢悠悠移步无声无息,在昔昔不知不觉的情况下靠近她,直接挑明,   “朕觉得依着姑母和驸马的本事,应该不会出这般大的纰漏才对,昔昔听懂澈哥哥的意思了吗?”   昔昔清眸一下睁圆,膝盖一软,细指松开栏围,瘫坐在榻上,轻声喃喃,   “陛下的意思是告诉我,矿图之事是娘亲和父亲有意泄露出去,来引蛇出洞,哪里料想他们竟然这么等不及,才过几日就忍不住来夜探公主府。”   昔昔心慌这比公主府出了内应还要惊险万分,父亲此举相当于把自己放在火上烤,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依着荀澈的性子,矿图一事如果因此无法取得他的信任,把公主府与前朝的关系彻底隔开,还可能会怀疑父亲会不会与前朝之人有什么牵扯不清。   昔昔想的入神,樱唇一声娇呼,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一阵重力袭来,身子就倒在了贵妃榻上。   女孩两只皓腕被男人大掌钳制在头顶,沉重的身体覆上昔昔纤柔的娇躯。   女孩直觉千万不能挣扎,要不然引火烧身,她后悔都来不及,所以不敢乱动一下。   女孩秀长的黛眉微蹙,玉齿紧紧咬合住,樱唇无声抿紧。   荀澈这才注意到,身下的女孩着实有些清弱,身量不如普通女子的丰盈。   毕竟昔昔小时候病弱,如今身子稍稍调养些许,还是有成效可见,荀澈看,女孩小脸比以前丰润少许。   荀澈暗叹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昔昔以前眉间青涩,现在全然褪去,替代的是难掩的清韵姝绝的灵气,心知这是女孩渐渐要长开的模样。   女孩和男人的身子紧紧贴附在一起,交颈相抱,像极了缠绵入骨,生死不休的样子。   荀澈脸颊摩挲让他流连忘返的雪肤,感觉到细腻如瓷的温凉。   女孩因为紧张之态,不由自主屏住稍急的口息,男人薄唇温柔落下身下丽色纤长的雪颈,压抑住温热的喘意,音色低沉暗哑,   “昔昔是怕朕怀疑驸马吗,澈哥哥不会,驸马以自己为饵,将自己置于险境,引出苟延残喘的前朝余孽,朕反倒可以省了一番功夫。”   昔昔周围都是荀澈喷破而出的热意,她不敢说话,女孩只能轻点两下小巧的下颌,示意自己清楚了,清眸急得带着水汽期冀男人快松开自己。   男人凤眸微有些赤色,薄唇轻轻吻女孩的眼尾,擦拭女孩眼角的水渍,   “昔昔知道大婚时,澈哥哥会怎么对待你了吗?昔昔倘若明白了,朕这就松开你,如何?嗯?回澈哥哥一句。”   昔昔闻言,绷直了脊背,嗓音轻颤,语不成调,“澈哥哥,我明白了……快松开昔昔。”   “澈哥哥!”女孩一声惊叫,感觉脖颈上传来牙齿轻咬的痛意。   男人松开薄唇,凤眸扫过窗牗停下的轿辇,松开对昔昔的钳制,把女孩慢慢扶起来的时候,长指悄悄轻巧勾开了昔昔腰间的软纱,凑近女孩耳边低语,   “昔昔,澈哥哥这法子是出于无奈,手段有些不齿,再也没有比它更管用的了。”   荀澈手又移到昔昔的后颈一捏,女孩来不及挣扎,即刻就昏迷到了他怀中。   太皇太后急慌慌的带人进重光殿的时候,挑来珍珠帘,看到眼前的一切,直接吓傻了眼,惊立了半晌。   紫檀木贵妃踏上,男人凤眸灼灼怀中的女孩,修白如玉的长指仔细系好昔昔的纱带,长眉挑了两下,望着惊呆的太皇太后,   “皇祖母既然看明白了,朕劳烦皇祖母回去好好劝劝姑母,昔昔只能非朕不可了。”   太皇太后感觉头疼的像重鼓敲打不止,,要炸开一样,喝道,“你碰了昔昔多少,快告诉哀家。”   荀澈闻言,当着太皇太后的面,动作嚣张至极,薄唇轻轻碰下女孩的樱唇,低沉懒散道,   “皇祖母以为多少便是多少,您要是心疼昔昔,朕知道,您应会隐瞒不问,也舍不得去央兰姑姑看。”   太皇太后听了,面色涨青,话噎住半天,咬牙切齿道,   “来人,把郡主带回寿安宫。澈儿,明明白白告诉哀家,皇祖母答应你。”   荀澈薄唇轻嗤,轻描淡写道,“朕亲送昔昔回去,孙儿只不过亲了两口,所谓浅显的肌肤之亲有了,皇祖母要记住自己的承诺。”   太皇太后听闻,吊在悬崖上的心这才落地,外孙女身子才刚刚长成,真要嫁到来仪宫,她有心让昔昔晚些圆房,   荀澈看了一眼太皇太后的表情,便知道太皇太后心中所想,又道,   “朕不会那么早要昔昔,皇祖母宽心。”   寿安宫里,长懿一下子睁开眼睛,看到旁边坐着的太皇太后,掀开绣被,赤脚踩在地上,催道,“母后,昔昔她可回到寿安宫?”   太皇太后长长叹口气,叫住女儿,“阿鸾,昔昔刚刚歇下,这孩子没事,但母后有话我们还是说清楚点。”   长懿心急如焚,顾不上太皇太后的话,小跑到暖阁中,美眸看着紫水晶帘后雕花床上安睡的女孩,疾步近前想看女儿。   长懿舒口气,素指尖轻抖抚过昔昔的小脸,等美眸扫过女孩脖颈鲜明的几个红印,脸色巨变。   太皇太后看至,眉目威沉,心狠扔下话来,   “阿鸾,澈儿就算没真正碰下昔昔,你看已经到此等地步,这孩子只能许给当今天子无疑了。凤谕都已颁册卷金轴上,事已成定局,扭转不了半分。” 第53章   长懿指尖轻轻去碰女儿脖颈上的红印,声音飘渺茫茫,让人听得心里微凉,   “母后可想过,女儿和阿源就此一个独女,被陛下毫不留情夺去。比剜我心头肉还痛上千万倍。昔昔进宫之后,要伺候陛下这种心思难测的夫君,还有面对以后后宫各怀心思的妃妾。”   “昔昔身子又单弱,子嗣实在难说,一国之母如若膝下无子,抱养她人子嗣也不过是做嫁衣裳。女儿的身份可以压住盛京任何一家权贵子弟,他们不敢不善待昔昔。”   “如果哪天昔昔再无君恩眷顾,美人容颜易逝,到时候又孤苦无依,女儿就是在地下。也会死不瞑目。”   长懿美眸赤红,显然怒极,皓齿紧咬,“母后可听懂女儿话意?”   太皇太后闻言,眉间神色更沉重,语气慎重交待道,“母后不管你信不信,澈儿跟哀家说过,他后宫以后唯独昔昔一人。他到现在花费了这般多的心思,让澈儿放手怕是难如登天。阿鸾,不管你心中做如何想法。盛京没人敢和当今天子抢人。”   长懿听闻皱眉,她还没听过事情始末,他怎么盯上昔昔的,自己一概不知。   女儿因为什么饱受委屈,隐瞒至今,长懿心里隐隐有所猜测。   昔昔亲口问过的事,要里面说没有天子开口的授意算计,长懿死活不信,这实在太像他的手笔。   荀澈算计人心一向如鱼得水,掐人命脉出手快狠准。   长懿止住思绪,压住翻涌的怒气,硬邦邦撂下一句,“女儿回去要冷静冷静,总要仔细先问昔昔的意思,册后之事可先暂缓。”   太皇太后看长懿有松口的意思,幽幽叹口气,“阿鸾,母后知道你心疼昔昔,哀家是昔昔的外祖母,又何尝忍心让她进宫。退一步想,昔昔进了宫,是顶顶贵重的皇后,哀家和陛下只会把这孩子继续捧在手心。”   “你无论何时进宫陪伴昔昔,都无人敢有异议。在其他勋贵那边,你要想见昔昔一眼,就算你是大长公主,面子上也要顾忌些陈规旧俗。倘若澈儿真有心只立一人。昔昔嫁给澈儿,这未必是坏事。”   长懿美眸难掩心疼的滋味,好似有利刃一刀刀剜她的,心一般疼,不由低头去贴女孩恬睡的小脸,果真事无可挽回,最坏的结果她也想法子给女儿留好后路。   ———   到了五月初,来京拜谒的各国使者皆聚集在天子脚下,由安王带领一干公侯,礼部官员,亲自迎接众使者,以表泱泱大国的好客之风。   安王荀湛领元景帝的旨意直接把人安排到太元宫,倒让那些使者感恩不尽,直道皇恩圣眷,受而愧之。   皇帝此举明面上宽待使者,给足了面子。暗地确是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监视。   太元宫是天子赏玩之所,禁军把守重重,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有消息传到元景帝耳中。   既然使臣都已经到来差不多齐全,为表示一番对中原大朝的尊敬之意,一同约好时辰,前后进宫参拜元景帝。   其中使臣身份最惹朝臣忌惮,莫过是图敕国的人,老图敕王不知道什么心思,派了两个儿子做使者,这大王子图契含是王后的儿子,来的三王子图契康眉眼身量倒颇引人注目。   图契国的男子身材高状,国中男子以蓄一脸浓密的胡须为荣,来显示男人气概。   图契含便是其中佼佼者,黑密的胡子扎扎丛丛布满了半张脸,一双吓人厉目含着风沙血雨历练的煞气,峥峥铁色的骨架走起来,大刀阔斧生生带风。   可是观三王子图契康却是一袭青锦提花长袍,轮廓俊朗不凡,神色沉然不惊,不免衬的显有些瘦弱。   知情的老臣看到眉目有中原人影子的图契康,难免唏嘘不已。   当年大长公主未和亲之故,与图敕国一战,双方都折损可不少兵马,先帝爷为了不让妹妹背上红颜祸水的名声,堵住天下悠悠众口,挑出一位才貌双全的宗室女,封为长平郡主和亲图敕国。   老图敕王也勉勉强强接受这个中原女人,长平郡主凭借貌美,又会揣摩心思,女儿柔似水在她身上演绎的淋漓尽致,甚至让防备万分的图敕王松口,让她生下三王子图契康,足见她受宠爱之深,可谓牢牢压住图敕王后一头。   至于她把儿子打扮成中原人模样,想来不过是寄托自己的思乡之情。   安王荀湛和珉王世子荀沥两人带路,领至众人到重光殿内,各国使臣奉上厚礼,央小内侍读呈上的礼单。   龙座上的荀澈靠着椅背,凤眸懒洋洋睥睨着下首,不停转着手上的玉扳指,当听到城池三座,宝马千匹,骆驼千匹,不由坐正了身躯,微抬手,薄唇轻启,“且慢,这是哪国的礼单?”   等着半天的图契含看到上首的元景帝开口,眼神挑衅,拱手上前,用不标准的中原话倨傲说道,   “□□的皇帝,这是我的父亲特地为我准备的聘礼,二十几年前,我父亲和已逝的先帝口头有约,假如贵朝的长懿公主有女,就要许给图敕国的大王子。为了表示诚意,我专门不远千里循约求娶。”   荀澈听闻,眸色幽晦,闪过浓重的戾气,薄唇轻勾,语气波澜不惊,“朕怎么从未有所耳闻,父皇膝下无女,姑母也就一独女。他们怎么会开口,把朕即将册封的皇后许给别人。”   元景帝话落,底下的荀湛头重重低下,跟蔫了的白菜,提不起半点精神头。   有意隐在暗处的荀沥神色不明,唇边带着诡异阴冷的笑意。荀澈明显承认后位给了人,不知静南郡主会不会是他的软肋。   还是长懿和荀澈有了什么交易,这个交易的东西足以让荀澈动心,把皇后之位轻易许出去。   图契含不顾礼节,眼神直直和荀澈凤眸正对,神色挑衅更浓。   图契含想到和中原皇帝抢女人,光想想就令人沸腾,这位陛下的凶名他也有所耳闻。   可是见了真人,脸长的比小娘们还俊俏,图契含再忌讳的心思也轻了三分,他可听说,当年北疆边域的战役,还有封子庸再旁,这位陛下战场上有多少真材实料,在他看来,难说,难说。 第54章   荀澈凤眸微挑,薄唇轻嗤,“朕劝图敕国收起心思,所谓的口头之约,不过是无中生有。否则…”略停顿一下,威胁之意不言而喻,眸光凛戾森然扫到图契含的脸上,“倘若真要旧事重演,朕奉陪到底。”   图契含眯着厉目,冷哼了一声,“陛下既然有这种想法,正合我意,真要兵戈相见,我国可不会手下留情。”   荀澈心知老图敕王根本不会昏头真心为儿子求娶,他敢断定,这三座城池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猫腻。   图敕国早有狼子野心,纵然两国再次开战,也不过是早一步晚一步的事情,朝中文臣一党摸不清军中形势,以为北疆边域卷土重来的纷扰,扰的边境骚乱动荡,边境从未慌过。   先帝爷在世颇有些重文轻武,可能是因为他登位属于后来居上,虽也是名正言顺,但祖皇帝的旨意总让一些文臣心里打鼓。   在这种情形之下,先帝爷不管是军事还是国事,习惯于召集以文臣为首,武臣为辅来商议。   元景帝被先帝扔到军营历练过,他觉得自己父皇这般做弊端不小,因此当初确实差点出了纰漏。   军势急情在荀澈这里改了规矩,第一得知便是朝中领将,要是严密的更是隐瞒不露口风,以免文臣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打仗天时地利人和,只有上过战场的人才能把握住机会,不是文臣朝上耍嘴皮子,要不退让示威,显大国风气,要不推人和亲,说什么以和为贵,这些荀澈都嗤之以鼻,全当笑话听听。   北疆也好,图敕国也罢,他都要一个一个的收拾,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以战养兵,以战止战,才为荀澈要行的良策。   一瞬间,殿内充满了剑拔弩张的气氛,无人敢有动静,大家都默契屏住了呼吸。   图契康即刻上前,打破沉寂,行礼赔罪道,“我兄长出言无状,还望陛下海涵,不知道贵朝要迎娶皇后,准备匆忙。臣稍后让人把礼单重理出来,再亲自献与陛下不迟。”   荀澈闻言饶有兴致的看了一眼图契康,淡淡回道,“朕到时候等着三王子了。无事,众使者舟车劳顿,回去歇息罢了。”   长懿发现后,她终究不忍心开口问女儿太多细节,昔昔了了带过几句,女孩便闭口不谈一句,事已到这种地步,多说无益。   长懿只知道荀澈算起来对女儿有念头起有半年之久,她有心把女儿带回公主府,暂时不要进宫,结果被荀澈以给昔昔治病为由拦住。   长懿狠狠剜了荀澈一眼,最终女儿的身体要紧占了上风。   荀澈执意将昔昔留在宫内,也考虑到长懿和孟源将矿图之事泄密,难免会有人盯上昔昔,放在他身边,总归安全无禹。长懿能松口,她也有同等考量在内。   寿安宫暖阁,春娘将细如牛毛的银针眼疾手快,深深扎进女孩的玉腕,良久,拔下银针道,“郡主一会别忘吃药,这新换的药汤子虽比以前苦,但良药苦口,郡主早日吃完,对身体大有裨益。”   一袭玄色绣龙纹的高大身影出现在暖阁门口,男人手中刚好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汤,挥手避退左右,将药放在贵妃榻的案几上,长指蹭了一下女孩的粉颊,   “昔昔可知道。今日竟然有使臣来求娶你,此人是图敕国的大王子。自然被朕推了。昔昔应该是知道姑母和亲未成之事?”   昔昔闻言,秀长的黛眉紧蹙,樱唇微动,“离娘亲和亲之事已经有这么多年,图敕国往年来盛京的时候,从未流露出一丝口风。而且来的都是他们国中的大国师。今年来的使者身份也怪,目地也奇怪。”   荀澈一撩下袍,和女孩对坐,笑而不语,凤眸将女孩刚刚摆下乱局的棋盘扫一遍,长指轻轻动了几个黑子,黑子濒危的形势便逆转不少,话中意有所指,   “黑子被白子围困住,不能轻举妄动,棋子妄动一步,凡是棋差一招,对自断臂膀的他而言都是伤筋动骨。这种情况下,自是借助外力为妙,搅动几下白子的布局,能乱几分算几分。他都可以趁机来混水摸鱼。澈哥哥的意思,昔昔懂吗?”   女孩听闻,如蝶翼的羽睫扇个不停,对比男人的话意,女孩心里过一遍盛京的形势,旋即明白过来,“澈哥哥的意思,是珉王世子。可是我不过是个郡主,他怎么把手伸到大长公主府来?此人的心思未免太过难以琢磨。”   荀澈入鬓的长眉微挑了两下,“他为何?朕都要封昔昔为皇后,都已昭告天下。昔昔还不明白,你现在是澈哥哥的一块软肋。”   昔昔闻言似乎愣了愣,是她拖累了荀澈,才引得对中原虎视眈眈的图敕国,来不惜有意开战前来求娶和亲。   女孩清眸暼了一眼男人,纤细的指尖无措的对绞,微侧过脸,诺诺开口,“静南连累了澈哥哥。对不住。”   荀澈眉宇冰凛绝然,寒意迫人,端起茶盏,啜了口清茶,缓缓道,   “荀沥拿你开刀,只不过是借口。他是借刀杀人而已,图敕国的用心才最为毒辣,图敕王献来三座城池给朕求亲,就足以表明。”   男人笑看女孩眉间微带不解之意,小脸紧绷,听得认真,又道,   “在图敕国,他们自来信奉有三界,天界是一,人界为二,阴间为三,图敕人唯一独尊,示三为大不详。因为三代表为死意。昔昔,倘若朕答应下,不管是哪个女子和亲,最后都有可能是血杀祭旗的下场。图敕国显然没把本朝放在眼里,才会如此嚣张。此战,避无可避。”   “荀沥以虎为谋,朕要他无功而返,白惹一身骚。朕的意思,昔昔明白吗?”   女孩垂下清眸,暗叹荀澈把所有的事情告诉自己,来示他对自己毫无隐瞒,同样,荀澈自然是要让她敞开心扉,不能再拒绝他的好意。   昔昔思忖再三,揣度看着男人的脸色,“陛下的恩情我一直记得,可是我还不知道怎么喜欢上陛下。”看荀澈挑眉,旋即又改了称呼,“如果…澈哥哥可以像爹爹的性子,温雅一些,不再逼迫静南……”   荀澈听了这话,不知是哭好还是笑好,无奈扶额,“昔昔的话朕记在心里,澈哥哥以后不逼你。”   男人起身站起,抓起女孩的柔荑,在昔昔惊变的脸色中,拿下女孩中指上的錾刻指环,薄唇亲了一下女孩轻颤的玉指尖,   “朕也希望昔昔,对澈哥哥别费心思,一不小心用了这个暗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第55章   女孩眸光微骇,轻呼了一声,发凉的玉指尖已被男人带了几分力道啃咬,暗含惩罚的意味在内。   昔昔吃痛,拧紧了眉稍,“澈哥哥,静南在针头上什么都没涂。你误会了。”   男人闻言轻笑,用温热的舌头包裹女孩的指尖,安抚少女的痛楚,良久,薄唇松开女孩的指尖,长指捏起指环放在眼前仔细打量,   “昔昔倒聪敏,朕让人给你重新打个镯子更好。难保什么时候澈哥哥顾不到你,你也可以用它自保。”   女孩听了,清眸微敛,想到现在的乱局。用帕子去擦拭濡湿的指尖,算是默认荀澈的决定,“多谢澈哥哥了。”   重光殿书房内,荀澈幽邃的凤眸扫过垂首的图契康,笑意意味不明,   “三王子的话朕要如何相信?珉王世子暗与图敕国来往,此举可与通敌罪论处,实非儿戏。三王子只凭口头之言,就要朕去怀疑珉王世子的不臣之心,实在难说。”   没有明面上的证据,荀澈也绝不会到听他人的一面之词,去质问荀沥的不臣之心。   何况还是他国的人。就算元景帝有置珉王府万劫不复的心思,在他眼中,这也是本朝的家事,岂容外人来插手。   图契康听闻元景帝不慌不忙的打太极,神色微动,抬眸道,   “我能亲自来见陛下,就是最大的诚意。倘若我能呈上珉王世子与我兄长的通信,证据确凿无禹,不容怀疑。陛下是不是牢牢握住珉王府的一个把柄。而我是来和陛下真心诚意来谈笔生意,这只是第一个交易。”   元景帝凤眸轻阖,身形纹丝不动一下,长指轻轻扣着案几,似在考量。   图契康的母亲虽然为图敕王宠爱,但她的儿子半点权利却染不到,图敕国的势力有一半握在图契大王后手里,她为大国师之女,自然地位无可撼动。   图敕国的人因为战争冲突,对中原人极为厌恶。图契康身负中原血脉,在图敕人眼中可想而知,处境尴尬之极,长平郡主也只能儿子忍辱负重,靠取乐于图敕王为她们母子求一线生机。   长平郡主为儿子苦心争取到使者的位置,图契康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现在像一无所有的赌徒,孤独一掷,压上所有身家性命,只待一朝翻身。毕竟这位天子不像是会做赔本买卖的人。   气氛颇为凝滞,元景帝缓缓睁开凤眸,似笑非笑开口,“三王子不怕朕让图敕国的人出不了盛京半步吗?你这样做,朕可以告诉你,与朕为谋,稍不注意便是粉身碎骨。悬崖勒马现在为时尚晚。”   图契康闻言皱眉思量,眸子露出令人胆颤的狠色,撩袍跪地,   “不求苟活,但求死有所得。事成,图敕国绝不侵犯中原半步,若有违誓,天诛地灭。我保证陛下绝不费一兵一卒。”   元景帝支颐在案上,神色轻懒,声色慵然,   “朕要的不多,事后,朕要你双手奉上图敕国的兵防守备图。三王子好好考虑清楚。”   图契康大愣,奉上兵防守备图,图敕国的一切在这位善战成名的皇帝眼中,想当于递上一把自戗的匕首,被紧紧扼住要害,不能挣脱半分。   元景帝凤眸睨过图契康犹豫不决,眉间气势威沉,言语咄咄逼人,   “大丈夫能屈能伸,三王子比我清楚其中艰辛。更何况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跟朕合作,更是如此。”   图契康眸子迸出疯狂之意,逼自己应了下来。   ——   次日,破晓而出,洒出万道金光。   昔昔带人行步在御花园中,颇有闲情逸致。   女孩逐渐舒展的眉目姝姣雅丽,如绽开的清昙,幽丽喜人,倾绝世间,潋潋芳色含香不露,脾人心扉。发丝轻挽起发髻,发边垂下的樱珠随着女孩微微晃动,凭添两分少女娇致的活泼。   幽幽葱葱绿意喜人,素洁如玉的栀子花点点缀在枝头,幽馥郁郁的香气虽浓,但惹人喜爱。   女孩攀折几枝打算带回寿安宫里,余光不经意暼到海棠树下对立的一对男女,定睛看清之后。   昔昔神色有些尬然,清眸轻轻眨动,掩住眼底的好奇探究之意,细指竖到樱唇前,示意后面凡月两人不要说话,一起躲到假山后面。   微风拂过海棠树,落下碎碎粉瓣在男人的宽肩上,凤眸微敛,似带了柔意,长指将花瓣轻轻松松拿了下来,看的对面云端芷一阵恍神。   元景帝以前从来不是有耐心的惜花人,花落在肩上,通常毫不留情用掌一挥而落,哪里像今日这般仔细一瓣瓣拿下来。   云端芷眉间露出破釜沉舟的勇气,不死心又问对面挺立如玉的男人,   “即是臣女愿意为妾,陛下也不肯给一次机会。为静南郡主做到这般,竟然还要取消选秀。”   荀澈后悔不该让云端芷这样废话多言,她已经将他最后的耐心消耗殆尽,本来在这里有意等昔昔过来,谁知道这女人又阴魂不散缠过来。   男人殷红的薄唇抿成直线,眉间不耐之色显露无遗,转过身子,语气讥讽刺人,   “朕看你疯魔透顶,以后不用进宫了。”   荀澈抬脚前,又丢下一句云端芷吓得魂飞魄散的话,语调幽冷如九重寒狱,戾气渗到人心底,让人恨不得立马逃离,   “你们云家做的事朕都记件件在心里。等到清算的时候,你再敢有半点动作,朕就算要你死,也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云端芷吓得一下瘫坐在地,手抖着帕子掩口,捂住要惊叫的嘴。他都知道!他都知道!   元景帝登基以后,几乎收敛了性子,喜怒比以前更难辩,朝上做事强势控局,但手中没有处决过什么人命,他有心给先帝爷积福才会如此。   让云太傅一时松懈,根本忘了这位陛下的原本是如何行事的,异族口中相传的煞神不是乱叫的。   云端芷胆颤不能自抑,惨败如纸的脸上冷汗流的用帕子好像攒不尽一样,皇帝的意思明明白白,她和父亲彻底惹怒他,以后会有杀身之祸。   ———   假山后面的昔昔自是没有听清楚,一只温热带有湿意的手掌突然捂过来,昔昔鼻间闻到身后男人的熏香味,黛眉微蹙,清眸透出几分不满。   男人的这种动作让女孩又想起年前的一幕,下巴柔嫩的雪肤感觉到掌心微砺的薄茧,女孩不由自主轻扭螓首,想让男人拿开手。   荀澈低头去贴女孩的额头,温柔蹭了几下,眉宇有些调笑的意味,低沉出声,“朕是不是抓到一只偷听的小耗子,嗯?”   但却没松开捂在女孩嘴上的大掌,男人凤眸幽晦深沉。   昔昔的衣裙不知是谁有心安排的,竟然给女孩换了浅粉对襟绣银线百合的纱裙,里面是浅素色的锦缎抹胸内衬。   荀澈发现只要近了昔昔的身,就留意到昔昔因为乱动,抹胸微开,浅浅晃动起来的一条玉白的弧线,半掩粉色的百合颤动不已,小巧玲珑,盈盈可握。   女孩趁荀澈松神之际,手费力推开男人的大掌,“澈哥哥,我刚才不是有心看的,哪想这么巧碰到你和云姑娘…”   女孩悄悄瞄了一眼男人沉寂的脸色,话硬生生的咽下。   昔昔仔细打量荀澈的眉眼,长眉入鬓斜飞,凤眸微挑上扬,藏着盛气凌人的威势,鼻如刀削高挺,薄唇分明似笑非笑,唇色倒比得上她涂上胭脂一般。   女孩想云端芷纠缠不清,这张脸应有五分,毕竟娘亲说过荀澈相貌盛京独占一份,再加上皇家子弟历练出来的威严贵气,这种男人搁哪都是香饽饽一个。   长懿也不想女儿像个木桩子一样不动弹一下,让荀澈等不及万一硬来,下面受罪的还是昔昔。   大长公主苦口婆心劝女儿,现在没动心没关系,多看两眼就顺眼了,撇开当今天子的性子,他的脸不错,还算一桩优势,他对昔昔也相当细心。   可怜大长公主翻来覆去费劲心思,就给昔昔讲了这几句。鬼才知道,长懿是说服自己,还是说服女儿。   女孩的有些软下来的态度,男人自然看在眼中。   荀澈暗笑,皇祖母和长懿有意的劝告,让她去接近自己。女孩肯定记在心里。对他来说,进一步接近昔昔更得心应手。   荀澈凤眸扫过女孩手中的花枝,挑了两下长眉,对昔昔道,“昔昔,这是送到何处?”   男人的意思显而易见,他想要女孩亲手摘的花枝。   昔昔望了一眼手中的栀子花,闻弦歌知雅意,微抿了一下樱唇,细指轻颤抚过柔白的花瓣,“一会儿,静南给澈哥哥送进重光殿内。”   转头细心问男人,“澈哥哥喜欢什么的瓶子,瓷器还是玉瓶?细颈瓶?还是圈底口的瓶?”   男人薄唇轻弯,弯下腰来,薄唇轻轻碰过女孩玉指抚过的花瓣,眉稍欣然,荀澈的动作硬给他添了几分纨绔子弟独有的风流。   等男人转过身子低头,薄唇覆上昔昔的修细的雪颈,直直再到往下,温热的触感让女孩轻抖。   昔昔眼帘暼到微露的抹胸,惊愣了半晌,“澈哥哥,快停下。” 第56章   喷薄而出的热意,连带酥酥麻麻的触感直串脊骨,像只只小蚂蚁轻轻咬住不放,陌生的感觉不由让昔昔后背直泛凉意,狠狠打个激灵。   女孩眼帘掀开,睁大眼眸,盈盈的眉间慌张起来,男人的头颅越来越低,喘意渐沉,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昔昔一只玉腕趁荀澈忘我松懈,挣脱男人的大掌,清眸犹豫了几分,可男人越来越过分。   女孩实在忍无可忍,玉齿轻咬唇瓣,面带谦然,皓腕轻抖,玉臂高抬,扬过花枝,带几分力道砸在荀澈的头上。   荀澈脸颊感觉花叶扫过的力道不轻,知道女孩气极,留恋不舍的站起身来,大掌一把夺走女孩手中的栀子花枝。   男人凤眸幽涩,压住暗火,暼了一眼女孩皆因生气,雪颊晕染两片桃瓣的娇态,轻声笑道,   “昔昔,澈哥哥只是在教你风月雅事,就算你不喜欢,但澈哥哥……”   昔昔气得听不出去,连忙用小手一把捂住男人的嘴,听了这般无耻之言,葱白的玉指尖直轻颤不止,清眸羞怒之意几乎溢满。   少顷,女孩眉稍暗藏不愉,僵硬的跟男人行礼赔罪过后,背过身子,道了声,“澈哥哥,是静南无状得罪。无事,我先走了。”   荀澈失笑,掌心拉住转身欲走女孩的皓腕,皱眉“嘶”了一声,长指一抹脸颊下面,指头微不可见的一点血迹递到昔昔眼前,   “昔昔,你刚才不留情面扫过朕脸上的粗枝,可把澈哥哥的脸划伤了?朕待会怎么去重光殿见人?”   男人语调隐隐含笑,尾调拉长,此话硬生生让这位陛下挤出三分委屈之感。听得昔昔身子一怔。   女孩闻言转过身子,清眸看到荀澈的脸上,有一块指甲盖长的轻痕,轻蹙黛眉,刚才明明没有伤口,纤细的玉指缠绞两下衣角,   “澈哥哥要静南怎么赔罪?我让凡月喊御医过来。”   男人听闻直接否决,低头长长“嗯”了一声,凑近女孩耳边,指尖点了两下伤口,对女孩诱哄道,   “昔昔亲一口,澈哥哥将此事掀过,既往不咎。否则…”   男人故意微停顿一下,女孩口息不由变得更清浅起来。   男人凤眸扫过女孩的咬出充血的唇瓣,薄唇勾起,“昔昔拿自己给朕赔罪论处。”   昔昔闻言眉稍微动,沉默良久,轻抬皓腕,示意男人弯下身子,浓密的羽睫轻颤,撩人心弦,小手捧着荀澈的脸,微垫起脚跟,神色敷衍了事,樱唇浅浅蹭了一下带过伤口,趁男人不注意,快速用帕子攒了一下樱唇。   荀澈也只感觉到一处温凉的柔软几不可察,轻触了一下伤口,还来不及捕捉到真实的触感,好似一根羽毛轻轻挠了他的心弦,心里顿时熨帖起来。   男人垂眸睨过女孩小心翼翼的样子,长指将女孩鬓边的碎发别于耳后,   “昔昔先回寿安宫里,花枝午时给澈哥哥送去,朕要昔昔常用的白玉雕兰草松枝美人细颈瓶,你割爱给澈哥哥,全当赔罪。”   男人的语气理所应当,强势不容昔昔推拒。女孩迫势轻轻应了下来。   ———   重光殿气氛一片死寂,荀澈面上波澜不惊,望着长案上的紫檀木剑匣,里面是一炳暗光沉沉,难掩锋锐,似乎能听到刀戈齐鸣的长剑,长指轻轻扣了两下剑炳,语气莫测,让人听不出喜怒之色,   “这是失传已久的龙源剑。”凤眸微挑掠过眉宇血厉的图契含,“大王子为朕献来此剑,确实是份难得一见的好礼。”   旁边立着的戚岚戚岩面面相觑,这图敕国也太过嚣张,龙源剑是宝剑不假,可不是什么好剑,是一把十足的凶剑,传说中手刃天子的不吉之剑。   龙源剑是天外陨铁,由三百顶尖铸剑师铸造数年的一把利剑,已有流传几百年,经几百年的风尘洗刷,历过三朝,能凶名大噪,让人如雷贯耳。   是因为它阴差阳错,了结了三朝末代皇帝的鲜血,三个朝代的使命都终结于此剑之下,在天子眼中,自然是把十足十的凶剑。   图敕国奉上龙源剑,险恶之心若然可掲,挑衅之意浓厚,盼元景帝身死异处,巴不得本朝宗庙丘墟。   荀澈对此说法嗤之以鼻,他肯定不会信这种歪门邪说,不过图敕国的人既然如此借端生事,这把剑他不收下都说不过去。   图契含抬头看着上首元景帝的反应如常,似乎并没有对龙源剑有什么忌惮之意,甚至面带悠然赏玩了起来,当即拍手赞道,   “陛下好胆量,都说你们中原人最忌这种不详之物,我看不过是无稽之谈,这剑就算喜饮天子之血。”   语气微顿下,重重冷嘲一声道,“那也是无用之辈,不堪大用,死于剑下也应该是剑下鬼。不过是龙源剑,也算死得其所,陛下说,是也不是?”   荀澈恍若未闻图契含的话意深意,站起身子徐徐比划了两下。   图契含看至冷笑,他还以为这中原皇帝武艺有多好,不过是不实用的花拳绣腿。   可下一刻,图契含就笑不出来了,一道黑影如闪电奔驰而来,眼前一道凛冽寒光轻闪,渗人的寒意扑面而来。他来不及躲避,脖颈一凉,耳边风雷之声如吟吟龙鸣,不绝于耳。   一阵痛楚传来,图契含愣着摸了摸颈边,抹到一手温热的鲜血,手指着玄衣的元景帝半天,厉目闪过不可置信的神色。   荀澈凤眸掩住眼底的冷戾,缓缓转过身子,拿出帕子去仔细擦拭龙源剑上的血迹,薄唇含笑道,   “龙源剑不愧于盛名,就这杀人饮血的龙鸣之声,铮然响起,也让朕听得入迷。是把好剑,寓意不凡,大王子这份礼送得极合朕心意。来人,送大王子去诊治疗伤。”   图契含冷笑甩袖离开,他以为这位陛下功夫不行,看来小看了此人,不过这样才好,对手倘若太容易被折磨死,也不好玩了。   荀澈听到安续仁的禀报,把龙源剑放在剑匣中,抬手道,   “把书房从里到外给朕清洗一遍,好好熏一熏,这股臭味给朕去干净。把郡主先带到内殿去。”   安续仁立马应下,陛下刚才不是说让郡主来书房等他,怎么人来了,又把人安置到寝殿,也不知道这位小郡主肯不肯进去还是一回事呢。   安续仁一拍脑袋,这书房刚进过外族人,陛下嫌弃,不让郡主进来也无可厚非。   听到胖太监的安排,昔昔抿唇迟迟未动,重光殿内殿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好地方,昔昔看了一眼明显拦路不让走的安续仁,知道自己不听也没用。   女孩心想幸好提醒了兰姑姑,倘若半个时辰没回来,一定过来到重光殿要人。   女孩捧着白玉瓶袅袅娜娜进去,荀澈没过来,她觉得不动为妙,女孩鼻间闻到花枝的郁郁缠人的香味,给她添几分心安之意。   荀澈负手含笑,看着杵在那半天不动的女孩,“昔昔进这里也不是一回两回,犯的着这般拘泥吗?”   昔昔不接男人的话意,行过礼问,“澈哥哥,这花你喜欢放在什么地方?”   荀澈沉吟,“唔”了一声,“让朕想想,昔昔跟朕放在内室好了。”   女孩本来欲动的步子停住了,玉指无措箍紧手中的玉瓶,看着被荀澈拨开晃荡起来的珍珠帘,女孩心头不由一紧。   荀澈回头看着踟蹰不决的女孩,挑眉,“昔昔还不进来。莫非怕澈哥哥能吃了你,朕不会。”   昔昔听言,立马应下,女孩不敢耽搁跟着男人身后。   男人有意把女孩带到龙榻前,等望清楚龙榻上的布置时候,昔昔愣怔怔半天之久。 第57章   昔昔所目视的是一对红配,浅黄纹龙帐子竟然挂了象征龙凤呈祥的如意红配,这种红配是用一种稀有红翡所刻,向来只有皇亲贵戚所专用的样式,寓意深远。   新婚之后收起红配,以后供于宗庙,求祖宗见证,便示意长长久久,恩爱不疑。   男人凤眸含着耐人寻味的深意,掠过红配,薄唇轻启,   “昔昔怕还是不知道,红配挂一日当如一年,挂满九十九日。便得长长久久。你我此生算得圆满。”   女孩垂下清眸,神色模糊,令人难以琢磨,纤细的玉指摆弄几下素洁的栀子花,微叹口气,话锋一转,   “静南帮澈哥哥把花摆在窗牗边如何,夜间清风袭窗而来,隐隐拂香,不失一件美事。”   昔昔拎着裙幅移步到窗牗边,余光不经意看到了,软榻上小几上的摆的高绝的棋局,神色微诧望了荀澈一眼,她没有听宫里人提过当今天子极擅棋艺。   不过昔昔转念一想,这位陛下从小聪敏才智就碾压皇宫众人,女孩也没探究的心思了。   荀澈注意到女孩的眸光暼向棋局,无声无息靠近女孩,大掌扣住女孩削薄的细肩,语气悱恻,带有缠绵之意,   “昔昔有没有想和澈哥哥手谈几局的心思?朕这边有几本前朝失传的棋谱,昔昔可以领了澈哥哥的好意,带它回去好好观摩一番,会让你进悟不少。”   女孩听闻以用膳的名头婉拒了下来,只不过昔昔确实无法拒绝难得一见的棋谱,她觉得看这个最能养心静气,消磨时光。   昔昔不知道走之前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接过装着棋谱的匣子的时候,荀澈薄唇勾起的笑意令她发毛,再三叮嘱她一定要好好看棋谱,此谱难得,天下独此一份。   昔昔轻蹙黛眉,不解这棋谱有何高深之处,要琢磨再三。   昔昔却不想,刚出重光殿门,便遇到了不速之客。   荀沥阴冷刺人的目光似乎能将人刺出洞来,手臂拦住眉间沉静的绝丽少女,无声将人打量了一遍,即刻猜出人身份,手中折扇敲了两下,声音低不可闻在昔昔耳边响起,   “难怪他舍不得放手,你一个就可抵十万大军,在他心中,地位不同凡响。静南郡主,你怕不知如今他身边危机四伏吗?三座城池都换不了你,确实让本世子惊诧。”   听到三座城池之事,昔昔眸子凌寒,眉间微沉,声音俨然带了几分冷意,   “静南一介小小女流,真难得珉王世子把心思算计到我身上,大丈夫做事,有所为有所不为。五岁小儿都能懂得道理,世子不以为意。世子的那笔烂帐,静南都记在心里。”   昔昔冷暼过荀沥,直接绕道而行,荀沥算计她,手段狠辣不留情面   长懿大长公主和亲与图敕国未成,先帝爷派了颇有手段的长平郡主,长平郡主夺宠多年,霸住图敕王,早已惹得图敕王后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云太傅和荀沥算计昔昔和亲大王子之事,一个本意让女儿为后,一个本意混水摸鱼,趁乱生事,两人不约而同都有置长懿大长公主之女于死地的念头。   大王子是大王后所生,丈夫被中原女子所迷惑,图敕国王后能对长懿大长公主之女有何好印象,可以说她和大王子对中原女子都厌恶不已。   图敕王本来献一座城池,图敕王后暗度陈仓,换成三座,还是大有名头的绝地,里面的人都染有温病,即将死绝。   图敕王后有意让儿子将静南郡主一旦求娶到手,她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推脱个时间,隐瞒住消息。   只等三座城池的人都死光殆尽,便把祸水不详之名推脱到已死的静南郡主身上,借此让中原大朝陪两座边城给他们,不肯赔便有借口生战起事,还可以狠狠出口陈年恶气。   和亲之事朝堂之上褒贬不一,主和的是文臣,主战的是武将,荀澈庆幸自己幸好大多掌控了朝局,才将乱局给压下去。   当年先帝爷不得已推人和亲,何尝不是被所谓文臣口中,应当施恩于图敕国给硬逼出来的,要不然引火烧身到自己妹妹身上就不好了,毕竟此事起战的原因知道的人不多。   荀澈太子之时做事狠辣,就是专门给那些文臣看的,朝堂之上,东风西风互压,君臣博弈平衡之道,至为重要。   荀澈有意高抬武将,武将欣喜天子看重,没有对天子的命令有过异议,文臣一派看自己不如先帝爷在世得受看重,武臣反到得入圣眼。   文臣不由着急起来,为了和武臣能相持衡,力压一头,不得不收起犟脾气,夹紧尾巴,乖乖做个以天子为重的清臣。   以求天子看重两眼,又因为荀澈手段,不敢像先帝爷那样,仗着宠幸,敢在大殿上,大家合起伙来用嘴真的硬抗皇帝。   清臣平时也就演演戏,表明一番忠言逆耳,感动他们自己一把而已,荀澈冷眼无声当笑话看。   昔昔回到寿安宫里,将盒子顺手递给凡月,让她先收起来,凡月将其放在了雕花多宝阁上。   昔昔刚刚用完膳,陪太皇太后用过消食茶,就要回暖阁小憩一会儿,却看到兰姑姑满脸通红立在多宝阁前,手脚无措呆了半天。   女孩刚刚踏进朱门,兰姑姑反应过来,提着裙子就疾步上前,面色惊急万分,“小郡主别动,让奴婢好好看看。”   兰姑姑拨开女孩的头发,仔细查看脖颈,昔昔被兰姑姑摆弄好一会儿,兰姑姑又合紧女孩的衣领,看女孩身上没有她想象的痕迹,长长舒口气。   昔昔眉间神色不解,奇怪兰姑姑的举止,“姑姑,刚才怎么了,这般惊慌,我可有衣饰不妥当的地方。”   兰姑姑看女孩,手轻抖指着多宝阁上的匣子,想到里面的春宫图,似乎难以启齿,   “这匣子是陛下给小郡主的,在重光殿有没有对您做什么?”   昔昔清眸怔了一下,随即否决,“没有,”又问兰姑姑,“是不是里面有什么猫腻?”   兰姑姑皱眉看了匣子一眼,“奴婢把这盒子收起来吧,小郡主未成婚前别看了,免得污了眼吓到您。” 第58章   兰姑姑刚才打扫多宝阁,听凡月说里面是棋谱,想给女孩拿出来规整到书房,哪里想到会看到这么荒唐的一幕。   因为是当今天子所给,兰姑姑也不能拿这怕污女孩眼的东西怎么样,只能先收起来。   昔昔听闻兰姑姑语气不对劲,清眸暼过匣子,颔首应下,女孩不由庆幸亏自己刚才没有打开的念头。   月出星稀,薄云遮月,寿安宫暖阁内。   晃动起来的烛火摇曳昏黄,“咔嚓”一声脆响,打破了暖阁的沉寂,书上的有些昏色的烛光突然明晃晃起来,看得入迷的昔昔乍然清醒。   昔昔抬眸看到雕花窗棂上映的高大的影子,男人似乎微屈腰正在修剪烛心。   女孩合起手中的棋谱,微侧过脸,“时辰晚矣,澈哥哥怎么还不睡,明日不是还要举宴接待使臣吗?”   男人闻言轻笑,大掌把雕花红漆匣子“啪”一下扔在女孩面前的小几上,长指点了两下匣子,眉头微挑,对女孩道,   “朕安排昔昔看的棋谱,昔昔可有听澈哥哥的话,打开来过。”   女孩脊背突然一僵,清眸闪过恼羞之色,   “这不是什么棋谱,静南觉得现在看不合时宜。”   又重重咬住字眼,“兰姑姑安排,大婚再看为时不晚,现在确实尚早。”   荀澈失笑颔首,心知女孩羞恼不愿,“昔昔不想看,那就暂且不看。等到哪天有空,澈哥哥亲自陪你。”   话锋一转,“昔昔是不是想学一些防身的东西,你若有心,澈哥哥可以教给你。”   女孩闻言,直接忽视掉荀澈的上半句话,接下半句道,“可是阿谨说,我身子灵巧有了,可力劲不够。”   男人薄唇轻勾,大掌拿起女孩的皓腕,将一个雕刻精湛的金镶玉细镯扣在女孩的细腕上,手指着衔接的机关,   “这个暗器比你的指环精细了不少,一齐可发三枚针,有四发,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用,切记误伤了自己。澈哥哥给你涂的不是迷药,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一刻钟令人毙命。”   昔昔清眸惊怔了一下,望着手中的手镯,纤细的玉指轻轻摆弄,记下机关的位置,郑重起来给荀澈行礼道谢,“静南谢过澈哥哥。”   男人心神微漾,把女孩顺势搂在怀里,大掌摩挲女孩的腰线,音色低沉,响在昔昔耳边,   “昔昔想怎么谢朕,这个应该远远不够。”“唔”了一声,“昔昔,说一句,喜欢朕,如何?”   昔昔闻言缄默良久,母亲和外祖母默许的态度,女孩心知现如今她已经没有退路,她只能嫁给一步步逼她入网的荀澈。   昔昔心知自己正式起来对这位陛下的态度才最为重要。   女孩没有违背男人的话意,但是要她吐出这种表白心意的话有些为难。   昔昔乖巧的伸出手臂,亦揽紧男人精劲瘦削的腰线,螓首轻轻贴附男人的胸膛,不安的轻咬唇瓣,喃喃,   “澈哥哥,这样行吗。那种话静南………实在说不出来,…澈哥哥…”   女孩这两句叫的婉转软糯,希冀男人能掲过此事,不要计较。   荀澈凤眸余光掠过女孩看似揽紧自己腰身的玉臂,实则拘谨的很,纤细的指尖轻轻攥紧袖口,轻抖了半天。   男人无奈,只能轻叹口气,大掌抚过女孩的脑袋,“罢了,昔昔莫怕,朕不会逼你。”   男人长指轻轻扣紧女孩的下颌,看着女孩闪躲不安的清眸。   男人凤眸闪过利锐的锋色,对女孩一字一句道,“昔昔记住,朕的耐心有限,朕对你已经刨白心迹,自然希望昔昔尽快回应朕。”   昔昔颔首含糊应下,“澈哥哥做的一切,静南都不会忘记。”   女孩想到此,语气颇为委屈,“能不能让静南回公主府几日,我已好些日子没见到娘亲和父亲……”   昔昔自从上次才发现,她现在好像被男人半拘禁起来,长懿大长公主每到寿安宫,昔昔都会被荀澈带到重光殿,避开母女二人想见。   女孩提出想要回去大长公主府,也被荀澈以宫里安全为由强势阻拦下来。   荀澈凤眸幽晦沉涩,目光灼灼望着清眸期冀的昔昔,长指轻轻放下来女孩的下颌,昔昔的心还不算完全在他这,他怎么可能安下心来把女孩放回府。   荀澈本来是想把昔昔安排到重光殿居住,太皇太后斥责他不能逼人太甚。   把外孙女真的顺了荀澈的意思,安排到重光殿,太皇太后怕就算荀澈没有要昔昔的意思,到时候只怕该干的也差不多了。   太皇太后此意,实在荀澈打量昔昔的目光让她都心颤发凉,荀澈平时不召人侍寝,这么多年怎么熬过来的。   太皇太后知道他不过把精力发泄到与禁军练武上,或者熬夜处理政事,狩猎打球,才克制到今。   昔昔身子薄弱,太皇太后更担心婚后昔昔受不住荀澈,。   荀澈对昔昔步步紧逼,就能看出来他以后怜香惜玉的心思没有几分。   太皇太后她真不觉得,正精力旺盛的荀澈会顾忌到昔昔,手下留情,荀澈似乎料到,怕昔昔难受,召了一群女医在宫内备着。   他平时亲昔昔,都是浅浅带过,几乎留不下什么痕迹,除了上次用了马车用了几分力道,专意克制住内心即将破笼而出的猛兽,压抑住骇人的疯狂。   但成婚后会如何,到时候两人光明正大的夫妻,荀澈自然是哄和迫也要逼着昔昔应下。   荀澈是真喜欢到昔昔到骨子里,恨不得让两人骨血相融,不分彼此。男女阴阳调和,天经地义,让他把昔昔摆在那,不动她,着实不可能。   昔昔看男人的眸光骇人的幽暗,像不要将人拆骨入腹,不善罢甘休的模样。   女孩眉间微露几分慌色,踮起脚来,温凉的玉手轻颤捂住男人的凤眸,遮住让她有些惊慌的眼神,嗓音微颤,“澈哥哥,不要那样看我。快,收起来。”   昔昔以前看到这样的眼神还能忍住,可自从荀澈交给她什么叫夫妻伦理,她再也不敢看这种眼神了。   昔昔悄悄问过春娘为什么给自己备那么多涂抹的药,让她婚后备用。   春娘掩口笑道,小郡主身子就算调养了半年,可底子在那,妾给您针灸时,用了力都不免留下点青痕,更不肖说,你跟陛下成婚之后,大概……只会更受罪。   所以,陛下平时已经顾忌郡主颇多,生怕自己力道不对,不小心弄伤了您。这些药以后对您大有裨益。   这些话让女孩更加心不由紧起来,昔昔一直有意忘掉御辇感觉到的一切,可周围伺候的人都是深怕她以后不适应侍寝,都在给大婚默默准备周全的模样。   兰姑姑更是一旦看到昔昔进重光殿,只要回到寿安宫,明面找借口给昔昔整理衣裙,暗自看是不是有不妥当的痕迹。   荀澈阖上凤眸,平复是平时的幽邃,大掌拿下女孩的小手,薄唇落下女孩有些凉意微汗的额头,安抚惊乱的昔昔道,   “昔昔不用想那么多,到时候成婚没你想的那样可怕,春娘给你的药膏是好药,可以少受些罪。”   男人拿帕子动作温柔轻攒女孩细密的冷汗,“明日是举宴接待使臣的日子,你父母都会进宫,到时候就可以见到。”   男人话中却有意带过女孩提出想回府的事,荀澈没告诉昔昔,没到成婚,他暂时不会让女孩回公主府。   长懿是不是真的松口,他可不敢相信,还有孟源在哪,孟源可比长懿理智多了,这位驸马可没心思把自己看做佳婿的意思。   男人无可奈何,大掌按住女孩的脊背,只能把昔昔的注意力转到他处,   “朕过几天带昔昔去狩猎如何,有使臣进贡几只白鹿,乃是难寻的祥瑞之物,给昔昔捉来养在宫里,跟棉团做伴如何?”   男人看女孩沉默不语,似在收敛惊色,冷静下来,又道,   “朕到那日,教给你如何巧用暗袖箭,澈哥哥的箭术还有几分看头,你虽然力薄,只能借助机巧之术,将暗袖箭稍改一下。到时候你学会用,就省力多了。”   昔昔闻言,悄悄侧过螓首,“澈哥哥放心,静南没有拿自己开玩笑的意思,如今局势颇乱,我不会……”   没说完的话两人心知肚明,女孩没有再离开盛京的心思,娘亲和父亲已经把他们置于险地。   昔昔不可能再拿一个不愿意嫁给天子,想离开盛京,不懂事来堵长辈的心。   荀澈暗笑真是阴差阳错,天意难违,倘若孟源没献上矿图,恐怕不会让昔昔,在他面前有如履薄冰的感觉,连逃离的念头都被打消个一干二净。   男人心知女孩没有拒绝自己,颇有一种把她自己留宫中为质的感觉,生怕他把疑心生到孟源头上。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真有心怀疑孟源,何苦费尽心思娶身负一半前朝血脉的昔昔为后。   女孩不挑明,男人也懒得说,这般状况下,昔昔才会乖乖嫁给他,不会轻易抗拒一下。   荀澈凤眸微挑,长指把玩女孩的乌丝,薄唇轻启,“朕知道昔昔不会,就算你真有心逃到天涯海角,澈哥哥也会把你抓回来。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昔昔一定要谨记住了。” 第59章   太元宫重军把守,禁卫森严,今日元景帝款待各国使臣的接风宴,举于华仪殿内。   举杯欢畅,歌舞升平,一片融融和乐之象。正当众人醉于和歌舞之时。   座下的荀湛无精打采,将一壶后劲十足的烈酒猛得几口灌入腹中,深深打个酒嗝,因为酒壮人心,眉宇间带几分少年的豪气,站起来向上座的元景帝拱手道,   “皇兄,臣弟觉得光看这些歌姬跳舞,无趣至极。依臣弟看,不如派人与这些使臣比划比划,臣弟最近心气有些不顺。”   荀湛转头向荀沥道,“沥堂兄,上次的马球我们还未分出个胜负出来,不如就趁今日再比试比试,如何?”   荀沥闻言抬眉,指尖按住眉心,出言拒绝,“上次我受过不小的伤,马球我看还是算,不过……”   余光暼过女座上和长懿坐在一处的昔昔,“安王殿下为何心气不顺,本世子倒颇有兴致?”   荀沥心底不免冷笑,荀澈兄弟,不对,应当是先帝爷这一脉,被前朝的后人勾到   魂不成,竟然来玷污荀氏皇族血脉。   荀澈闻听荀沥暗有所指的话,俊容平静无波,身子往龙椅微仰,抬手示意宫人将案上的酥酪送到昔昔那里,他刚才留意到女孩唯独这个多吃些几口。   男人凤眸微敛,音色低沉内敛,让人难辩别其真实情绪,   “朕看不用比什么马球,以往众使臣拜谒,本朝都有与其比试箭术,今年依朕看,不用例外。”   男人眸光带过荀沥,薄唇勾起,“今年,就由珉王世子带头如何。毕竟,都是荀氏子弟。”   男人语气虽是询问之意,却没留给荀沥拒绝的余地。   荀湛没等荀沥回话,眼眸明亮的吓人,迫不及待接道,   “那臣弟来说,往年比的太过刻板,千篇一律,今年不如换花样玩玩,就论箭术,今年试试活靶子,怎样?皇兄。”   荀湛离开座位拍拍荀沥的肩膀,语气幸灾乐祸,   “沥堂兄,待会可要好好比试,若输的话,可要受皇兄的责罚的。本王去年可是被皇兄发配到苦寒之地,待过半年才回来。沥堂兄可要小心。”   荀沥听了,脸色隐隐透出铁青,从喉咙挤出声音,行礼道,“臣遵命。”   于是众人都移步到校场之上,荀澈在长懿美眸几欲喷火注视下,硬生生把女孩拉到自己观看的阁台。   孟源无声拉住长懿的手,众使臣面前,不该当面如此,告诉别人,与元景帝不睦,有损国体。长懿只能压住脾气,气冲冲坐到一边。   孟源本来是想借口推婚期,等局势安稳,把女儿带出盛京。荀澈最知攻人攻心之道,当及对孟源道,   驸马不觉得我和昔昔与您当年千方百计求娶姑母何曾相似吗,只不过,棒打鸳鸯倒成了你们。   这话一说,听得孟源心有所感,他求长懿到手艰难险阻,只能犹豫不决暂且先松口,暗中留意。   荀澈心笑,如果不是昔昔没给长懿和孟源说明白他都做过什么事,了了带过两人的事,也没说喜不喜欢他,他上哪去找那么好的空子去钻。   高台之上设有镂空隔屏,昔昔静坐在椅上,垂下清眸,玉指轻绞相缠,才与父母待了半日,让女孩面上难免有遗憾之色。   女孩本来好不容易见到父母,眉稍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欣悦之色,以及唇边浅浅浮起的小小梨涡,都表示她颇为夷愉。   可是刚才男人把昔昔硬拉过来,女孩的笑意立马变淡,让荀澈不免看至失笑。   荀澈负手含笑踱步到女孩面前,颇有耐心哄道,“澈哥哥已经依着昔昔的意思,让你见过父母亲。”   言下之意,朕已经依着你的意思,现下再这样就是无理取闹。   昔昔不由侧过脸颊,看着父母亲呆的阁楼,黛眉微蹙,   “可是澈哥哥明明答应过静南,今日可以和娘亲父亲呆到午时。刚刚未免时辰太短。”   男人却故意忽略女孩的不满,将大掌伸到昔昔面前,挑眉示意昔昔拉住自己的手,   “澈哥哥带昔昔去看比箭,你也可远远看到驸马他们,如何?”   昔昔抿紧樱唇,颔首应下,正将手递过去之时,却不想听到外面一阵骚乱,嘈杂之声不绝于耳。昔昔隐隐约约耳闻到,   “快,护驾!”“快,护驾!”   “公主小心!”“驸马爷当心!”“殿下!”   “谁放的箭,大胆!”   “快,将刺客抓起来!”   女孩清眸闪过震惊,猛然站起身子,提着裙子就要下去高台,一把被荀澈慢悠悠扯住。   男人用长臂将挣扎的女孩紧紧搂在怀里,推开屏风,凤眸远眺望下面一片乱局,安抚昔昔,   “高台重兵把守,守卫森严。有人敢胆大包天造次,乱事生非也能应对有序。驸马他们应该无事。”   急促的“咚咚”敲门声传来,荀澈薄唇轻启,“进来。”   昔昔用玉手去掰男人的手臂,可是女孩眼见额头急得冒出层层密汗,男人依旧无动于衷。   戚岚“刷”一下扔下佩刀,带人跪地禀报道,   “陛下,刚刚才比试,本来用作活耙子鸽子应该往校场中间飞才是,却不想突然转头向往公主那边而去,连带下面准备射箭的众人都来不及反应,里面有人放箭不稳。发箭去射鸽子,箭不小心射到公主殿下那里。”   戚岚拱手行礼垂首,转向清眸掩不住担忧之色的昔昔道,   “郡主不必担心,只不过虚惊一场,公主殿下无事。驸马爷也无事,射箭之人也已抓起来,吩咐戚岩押入司狱拷问。想来不出半日就会有结果。”   昔昔听闻,提着的心还是放不下去,玉手去拉男人的袖袍,拧紧秀眉,软声请求,“澈哥哥,我要去探望娘亲和父亲。”   荀澈抬手示意人退去,薄唇勾起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凤眸紧紧凝视着女孩的清眸,帝王威势迫人,压得昔昔喘不过气来,问女孩道,   “昔昔,如果是澈哥哥遇刺,你会不会这般惊慌,会不会像牵挂姑母那样,把朕的安危挂在心上。即使是虚惊一场,你会如何对朕?澈哥哥要你说实话。给朕满意的答案。待会澈哥哥带你去看姑母。”   昔昔闻言,玉手慢慢松开握住男人袖袍的手,神色复杂,踌躇犹疑了半晌,缓缓开口,   “澈哥哥是一国之君,是万民心系的圣君。静南只知道,天下不能没有澈哥哥。”   女孩微侧螓首,含糊道,   “澈哥哥救过父亲……撇开对静南所做之事,我自然是不希望澈哥哥出任何事事。可能是不止我一人,想必朝臣,外祖母都会担心不已。澈哥哥不应该这样盼自己不得好,那样不吉利。”   女孩把其他人拉上来聪明带在话里,男人稍稍品品话意,当然听出女孩含糊其辞的话有三层意思,她的担心,是对救命之恩的恩情,是对君臣之道,也是因为太皇太后,不能看她伤心。   荀澈薄唇轻嗤,低不可闻,凤眸微挑,修挺的身子倚在屏风上,长腿轻叠,一副懒散轻漫的样子。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   他有心耗时间,可昔昔不能耗,女孩清眸显出几分无措,看着凤眸微阖,淡定自若的男人。   昔昔发白的玉指不停绕着腰间的软纱带,盈盈的眉间一派端凝,紧咬玉齿,迤逦挪步到男人面前。   荀澈凤眸懒洋洋掀开,又阖上闭目养神。依旧不肯动弹一下,外面戚岚把守,没有他带女孩出去,昔昔踏不出阁楼半步。   昔昔自是知道,女孩现在对荀澈的性子一清二楚,刚才的话没能糊弄过去。   荀澈阖眸,一阵衣袖轻擦的声音响起,鼻间萦绕的是昔昔独有的,清冽沁人,幽幽若若的女儿香。   女孩轻挽衣袖,露出凝白的小臂,玉齿轻咬粉色的唇瓣,眉间难掩几分羞涩。   昔昔轻巧垫起脚尖,玉臂伸到男人的脖颈,小脸贴近男人的脸颊,紧闭清眸,羽睫轻颤了几下,随即樱唇覆上荀澈的脸。   荀澈凤眸睁开,闪过得逞的笑意,脸颊感觉到女孩温软的樱唇,与上次不同,这次可真真切切感受到女孩的温润的触感。   昔昔松口,睁开眼睛,看荀澈还是不肯动弹,以为他还不满意。   女孩已然羞极,清眸濛濛含着水汽,咬牙轻轻屏住口息,又把樱唇轻轻覆上荀澈殷红的薄唇,敷衍停留片刻松开,玉臂紧紧贴近男人的脖子,“澈哥哥,静南求你,带我去看娘亲他们。”   荀澈凤眸闪过赤色,心知女孩做到这份上已经万分不容易,嗓音低沉,轻笑一声,长臂抱起昔昔,“好!澈哥哥带昔昔马上过去。”   长懿见到女孩呼吸微喘,小脸满是汗意,跑到自己身边,用帕子去温柔擦拭女孩的轻汗,语气带了三分嗔怒,   “娘亲都让戚岚禀告过,只不过虚惊一场,你何必这般惊慌。”   昔昔摇头否决,语气凝重起来,“娘亲不要骗我了,你和父亲看的高台明明在那人背后,箭再射偏,也不应该往后面去射,分明有意为之。” 第60章   长懿美眸暼过后面的荀澈,不肖说,是他说给昔昔的无疑。   今日的行刺只能暂且当作意外,粉饰太平,长懿拉着女孩吓得冰凉的手,随即笑道,   “好在人已经抓起来了,想必也掀不起来什么大风浪,只等审讯出幕后主使便可。”   戚岩近荀澈身边附耳小语了几句,男人听言颔首,挥手让人退下,   “鸽群换向而飞,皆因是今日在校场盘旋的一只领头鸽,等拷问的幕后主使。”   此事揭过一段落,校场之上,射箭比试如期开始,本朝擅箭术者众多。   荀沥可算其中佼佼者之一,他更担心自己输了,荀澈借口把他打发出盛京去,自己布置的心血尽付之东流,所以荀沥竭力也要把这头首给拿下来。   荀沥心神不宁接过上首荀澈的赏赐,荀湛又凑过来恭喜道,   “沥堂兄,本王没料到你的箭术比以前高绝不少,快告诉本王,这是怎么练的。”   荀沥阴鸷的眸子凝视荀湛半天,那目光足可以杀人,荀湛站着半天讪讪一笑,便转身离去。   校场行刺之事,暂且询问不出幕后主使。   审问行刺之人颤巍巍交待当时有人向他背后推了一把,比试的大全都是各国使臣派出的人,询问哪国都非同小可,那人想了半天又说出一个特征,推他的人手上带有一串狼牙。   荀澈为了引蛇出洞,对外说幕后主使已经审问出来,处决于刑。他预料幕后之人肯定不会轻易就此收手。   时间转至五月中旬,天时愈炎,树木葱笼之态可见。   寿安宫暖阁内,刚刚兴致颇起,用过几片甘荔甜瓜的昔昔,抬眸看到一身青纱暗绣流云袍的荀澈进来。   目光灼灼的男人坐在女孩对面,懒散手撑着下巴,长指轻轻点了两下薄唇道,   “昔昔用的香瓜可是甘荔清甜,你用到口中,对于澈哥哥来说,就好比昔昔于朕……”   后面几个字男人故意拉长了语调,低语轻喃,缠绵悱恻,闻者让人想入非非。   昔昔听得一怔,鬼使神差拿起一片香瓜堵住了荀澈的嘴,而男人薄唇勾起几分恶意的笑,凤眸幽幽打量过女孩。   等到女孩意会出来其中含义,悔之晚矣,掩着樱唇,清眸露出些许悔意。   荀澈薄唇含笑慢悠悠吃下口中的香瓜,慢慢咽下,“果然,和昔昔一般甜。让澈哥哥回味悠长。”   女孩微敛清眸,轻轻抿紧樱唇,若无其事看着摆弄的棋子,装作听不到荀澈暗有意指的调戏之语。   荀澈站起身子,想至自己的目地,给女孩递过去一把小巧别致的暗袖箭,   “朕让人改了一番,轻省不费事。今日朕召人去猎场打猎,昔昔想不想试试。”   话落,男人趁昔昔看袖箭的时候,反应不及时,长臂拦膝抱起女孩就往门外走去。   猎场之上,风吹过旗帜,烈烈作响,一阵重力的重鼓之声,“咚————咚咚————咚”,急促而悠长的敲起来。   整装待发,众人手紧持僵声,齐齐一声响彻云空“啪”的甩鞭声响起,尘土飞扬,马儿高高扬蹄,一声高鸣过后,马蹄声声如奔雷共鸣,震得地面抖了三抖,众人纷纷疾驰隐于密林之中。   昔昔与荀澈共乘一匹,乃是天子御座疾风,疾风名不虚传,很快就将众人落于身后。   马匹速度太快,昔昔不得不迫势用玉臂搂紧男人劲痩结实的腰身,螓首紧紧贴在荀澈的胸膛。   戚岚戚岩带人不敢停下,紧跟其后,护天子圣驾。五月多逢多事之秋,怠慢不得。   前些日子,兵部不知竟然有人夜探内司重地,想要盗取盛京军事防备图,幸好守卫严密,抓住了人,贼人服毒自尽,一命呜呼。   荀澈让人探刺客尸体,看有什么特征,发现此人无舌无鼻,旧伤疤看有十年之久,有人眼尖,看到刺客手腕似乎有人故意剜去的一道印痕,复拓出来,看似乎是族徽之类的。   印记年时过久,吏部之人研究了半天,本朝有些屹立不倒的豪族有一旧俗,豢养死士家奴,喜欢刻印上家中族徽表示为所用,此生逃而无用。   得出结论,这种徽记只有醴洲豪族才有,醴洲有死城之说,前朝余孽一清,此城几乎无人居住。刺客背后之人显而易知,想必是稷太子一党。   朝中众臣闻知真相,哗然一片,请兵去再进醴洲城,看前朝余孽是否尚存人间,元景帝思量再三,便差了封子庸之子领兵去醴洲城。   荀沥带人正追一只梅花鹿,弯弓搭箭,箭还未射出去。   破空之风袭来,荀沥面上一凛,身子迅速向后一仰,一支箭直直从头顶而过,刚好射住了前方的梅花鹿。   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图契康骑马上前拱手赔礼,眉目露出几分谦然,   “珉王世子好身手,刚才我太过心急,一时不察,又有乱枝掩映,看不清前面。不想差点误伤了世子,真是技拙劣之极,世子宽待,世子宽待。”   荀沥闻言,抱臂冷哼,眸子阴沉凌然对视图契康,“三王子是不是无意,本世子也不知道。下次可要看清了,要不然…三王子这双似极荀氏的眼睛可要令人惋惜矣。”   话落,荀沥似有杀鸡儆猴的意思,面色阴寒吓人,弯弓搭箭,双箭齐发,破空而出,势不可挡,直直向梅花鹿的双眼射去,头都不回,便挥鞭驭马离去。   图契康手指抚了两下眼睛,微叹口气,让随从把梅花鹿捡起来。   荀沥此人做事真如元景帝所说,谨慎小心,打猎之时,箭支和猎物都让下人一个不漏的捡起来,哪怕掉入崖底也要寻来,一时让他无从下手。   刚才是自己故意抢先发箭,有心激怒荀沥,他果然失算一步。   元景帝要以牙还牙,借刀杀人,这位陛下开口,让他拿荀沥刻有珉王府印记的两支箭。   如今事情圆满完成,图契康松口气,让人清洗好箭支,给元景帝送去。   图契康拿到荀沥的箭支,细思极恐,吓出一身冷汗,元景帝此人心思不是一般的深沉,难怪这位陛下会说出,与他为谋,稍不留意,便会粉身碎骨。   箭支是他算计荀沥留下的,图契康暗晦打量带着血迹的箭支,这只箭支杀了什么人,用它欲做何等惊天动地的大事,事发他脱不了干系,这位陛下可是手都没沾一下,面都没露在荀沥面前。   与虎为谋,事已至此,图契康也退不了半分,最后事成最大得力者还是他无疑,被这位陛下当做替死鬼也无可厚非。咬牙认下又能如何。   荀澈这边形势也是岌岌可危,戚岚戚岩带人将荀澈围在中央,缓缓无声抽出佩刀,面无表情望着对面围成一圈,嗷呜不停,龇着泛着冷光的尖牙,两只眼睛是幽幽的凶光的狼群。   荀澈低语安抚怀中的昔昔,大掌捂住女孩的眼睛,“别怕,不足为患,只不过是畜牲。”   戚岚望向一边破离支碎的狼尸,神色凝重,这些狼群毛色暗淡,瘦的皮包骨头,能对同伴下手,想来是穷途末路,饿极才会这样。   显然是人提前预谋好的,趁乱将狼群放进来。   昔昔耳边听到狼哀声嚎啕的声音,玉指掰开荀澈的大掌,看着蓄势待发,欲要扑上来的狼群,她没想到有人先向父母动手,转而又胆大包天把手伸到天子这。   荀澈凤眸威寒迫人,打一个响指,示意戚岚动手。   昔昔清眸眼见一朵朵血花溅起,狼群拼咬不绝,一波接着一波,数量让人头皮发麻。   戚岚戚岩为禁军统领,同身负暗卫统领,是荀澈一手扶持,武功不凡,带领的十几名高手,挡住拼命的狼群也要费劲不少。   这狼群行事章法杂乱,不见领头狼王,昔昔眼看戚岚众人咬牙支撑,玉手不安攥紧男人的袖袍,咬牙镇定道,   “澈哥哥,这样下去不行,援兵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狼王,狼王在哪?你听,这群狼嚎啕的声音竟然颇为凄切惨绝。澈哥哥…”   荀澈凤眸沉寂漠然,扫过倒地的狼尸,他曾经带人在北疆见过狼群,由狼王统领。擒贼先擒王,他当然知道。   荀澈长眉挑扬,眼尖扫过后面,“戚岚,掩护朕往后面退,有人杀死狼王,扔在此地。引来饥饿愤怒的狼群,狼王的尸体在朕后面,被宽刀砍到肚腹的那只,怎么做,下面不用朕说。”   戚岚听闻眼眸一亮,一刀劈开扑跳起来的狼,温热的狼血溅到脸上,顾不得擦掉,“陛下,臣知道了。”   戚岚调马转头,一个翻身侧马将狼王的尸体带起来,狼群见了,哀嚎不绝,听得让人头皮发麻,纷纷都追着戚岚而去。   荀澈看狼群退去调头大半,昔昔清眸圆怔,一声“小心”提醒男人。   两只灰狼向疾风扑跃而来,荀澈眼疾手快,先将女孩往身后一抱,趁空抽起身后箭支。   箭头带上内劲,挟风雷之势临空而掷,横穿过狼头,后面的灰狼微侧,箭支只过脖子。   被痛意所击,灰狼一爪将荀澈的臂膀撕出裂口。荀澈顺势空掌掐过灰狼脖子,手段利索扭断狼头,重重扔在地上。 第61章   戚岩看荀澈受伤,脸色巨变,“陛下受伤了!护驾!”   狼余数十几只,戚岩领着一干护卫,拼足老命的架势,刀刀制其要害,直接毙命。   昔昔望见荀澈手臂,狼爪撕开血淋淋的口子,发白的血肉微微外翻,血液慢慢渗出染红了青绫。   女孩小脸血色尽褪,轻颤的玉指连忙紧紧捂住男人粘腻温热的伤口,一只手轻扯男人的衣摆,想让男人赶紧侧过身子,语气颇为急切,   “澈哥哥,身子转过来,静南给你简单包扎一下。快些,包扎伤口耽误不得。”   荀澈听到女孩显出担心的话,暗叹昔昔这个榆木疙瘩,他耍尽手段,连逼迫带哄骗,可算对他用上心了,想此荀澈眉稍不由露出几分欣然之色。   男人神色不见痛处,好似受伤的不是他一般,顺着女孩的话侧过身子。这伤看着吓人的紧,实则在他看来,不值一提,远远比不过在北疆算得上刀口舔血的日子。   昔昔垂下清眸,拧紧了秀眉,拿出帕子绕两圈男人的臂膀正轻轻打结止血,突然一个黑色描金小瓷瓶落到自己的怀里。   旁边传来戚岩担忧的声音,“小郡主,这是金疮药,臣都是随身备着的,臣等避避,劳您亲自给陛下包扎了。”   戚岩偷偷瞄了一眼,看清荀澈薄唇轻弯微不可察的弧度,陛下一副任卿摆弄的模样,便知自己此举做对了,招手带人全都避远些。   浓郁的血腥味萦绕在女孩鼻间,昔昔小心翼翼的用帕子攒去血液,将药粉均匀撒在男人的伤口上,女孩看帕子已经脏掉,包扎怕是不行,黛眉微蹙。   荀澈凤眸看至含笑,贴心递给女孩一块干净的帕子。昔昔轻抿唇瓣,拿起帕子轻轻绕两圈打好结,嘱咐道,   “澈哥哥,好了,待会不要轻易动弹,要不然伤口就会崩开,现在回去应该召御医来诊治。”   荀澈轻笑不语,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昔昔雪白的额头上,女孩微微露出些无措,玉指尖沾有还有粘腻湿滑的血液,让她有些不舒服,又暂时没东西擦拭。   荀澈早就注意到女孩的窘态,指尖不停轻搓不知道该往哪放,只能僵半空。   男人牵过女孩的皓腕,长指按住女孩的柔荑往自己衣襟上抹去,很快便多了几个血指印,对女孩道,“前面有条清溪,朕带你去洗漱一下。”   昔昔被荀澈的一番动作弄的有些愣神,女孩反应过来,玉颊飞上粉霞,她怎么觉得自己好像调戏了荀澈一样,樱唇轻轻动了一下,“澈哥哥的好意,静南心领了。”   男人薄唇落下女孩的额头,触到冰软的雪肤,满足喟叹一句,“今日昔昔的表意让澈哥更满意。”   女孩闻言侧过螓首,有意不让男人看到自己的羞窘之态。   荀澈带着昔昔刚到清溪洗漱完。戚岩跨步飞奔而来,跪地无声双手递过两只箭翎。   荀澈凤眸扫过包扎的伤口,眼风凛冽如寒风簌簌,掠到人身上直生无尽的凉意,“人在哪里,可依着朕的意思,引到小全峰处。”   戚岩递过一张朱色描金龙腾起的重弓,抱拳回道,“臣遵守陛下吩咐,已将人引到小全峰。”   男人拿好弓箭,撩袍上马,凤眸望着梳洗停下来的昔昔道,“昔昔待在这,不可轻易离开,记住了。朕去办点事情,去去就回。”话落,挥鞭离去。   女孩闻言站起来,神色一派端然凝重,任风温柔拂过浅绿绣缠枝山茶花的裙摆,她刚才没看错,荀澈露在她面前的那两支箭,印有珉王府的印记。   荀澈在她耳边亲口提过,他要亲自送荀沥一份绝无仅有的大礼,嫁祸栽赃,借刀杀人,不单只有他荀沥会玩,荀沥要搅混这池子水,朕要它更混不见底,谁也别想占便宜。   近约半个时辰后,荀澈捂着崩开的伤口回来,凤眸闪过嗜血的幽光,冷然开口,   “戚岚,传令,就说猎场有刺客闯入,不但行刺了当今天子,就连图敕国大王子也受朕连累,不幸中箭身亡。速派禁卫军,清查太元宫猎场,凡有疑之人,格杀勿论。朕让你查的消息可有线索?”   戚岚闻言,想到他查探的一切,眉头紧皱,拱手道,   “回陛下,臣仔细查看狼王上下,看它好像与杀它之人激烈搏斗过,在它牙缝中,找到了一截皮绳。观狼王肚腹伤口,就是普通的宽如男子手掌大,厚约半指的宽刀。不过依臣猜测,此刀不是一般的精铁打造,应当重于普通兵刃。这个人力气不小。”   荀澈转了两圈手上玉扳指,缓缓开口,   “朕在想,这些饿狼是怎么被放进来的,猎场如今重兵把守,应该不是现在。你和戚岩去好好查探一番,幕后之人应该提前将狼群关入了猎场,一处隐秘之地,等朕围猎之时,又把饿久了的狼群放出来……而且,知道朕狩猎踪迹的人并不多…”   剩下荀澈的话没说,凤眸幽幽望着不知名的所在,能把狼群放进来的人必定熟悉太元宫的布局。   戚岚心领神会听出荀澈话意,脸色惊变,直直吓出一身冷汗,暗叹倘若真是这位,藏的也太深了,这位平时都是毫无城府的做派,一下手就这么狠,连全尸都不肯给人留下。   刚才戚岚以狼王为饵,引狼群到援军那里,才得此脱身。要不然,他小命也玩完。   很快,天子遇刺的消息如疾风骤雨快速传开来,更让盛京众人惊悚的是图敕国大王子殃及池鱼,被人一箭穿喉,一箭穿头射死于小全峰下。   天子下令将图契含的尸首央三王子图契康收敛,图契康满脸不可置信,悲痛欲绝应下,只痛呼自己不该将人带离大王子身边,去追什么白虎,才让宵小之徒有机可趁,杀死了兄长。   众臣默然,图敕国大王子身亡本朝事是非同小可,收拾残局的只有他的弟弟图契康,听闻图敕国王后只有一子,不知道会如何向图敕王挑拨离间,发兵本朝,避免不了。   可元景帝又再次遇刺,还是人蓄意囚在猎场饥饿多时的狼群,让他们胆颤心惊之时,更不能自已,下手之人实属心狠手辣。   让朝野更震惊晃动的事还在后面,射死大王子的箭上竟然刻有珉王府的印记,一波接着一波来不及反应。   盛京用此箭的只有珉王世子荀沥,珉王府为了彰显地位,在箭身会印上似龙非龙的印记,硬生生被珉王说是蛟龙。平常人谁敢用这种越制的箭支,荀澈泼在荀沥身上的脏水,他想洗都洗不掉了。 第62章   元景帝因手臂受伤好些时间未上朝,奏折皆送至重光殿批改。兰姑姑奉太皇太后懿旨,给天子送些伤药。   此来目的,太皇太后让兰姑姑把自己的话传给元景帝,让他少任着性子,纵肆妄为。   太皇太后惊觉她心太大了,外孙女近来被荀澈一直霸着,不到晚间辰时,不放昔昔回寿安宫。   昨日女孩回来脸色不对,柔荑一直捂着脖颈,太皇太后让兰姑姑以整衣为由,看昔昔有没有被欺负,在女孩的脖颈,看到了红肿的牙印,把老人家惊得不轻。   今日清晨,寿安宫众人才刚起身洗漱,昔昔还沉于清梦之中,模模糊糊就被荀澈裹着被子,带到重光殿内寝殿。   昔昔朦朦胧胧睁开眼睛,秀气打个哈欠,玉指轻轻揉弄了两下清眸,眼角微红如海棠瓣。   入眼的是口衔蕴蕴明珠的龙首,垂着龙凤红配,浅黄色绣龙腾山海的顶帐。   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地方,昔昔指尖紧紧扯着绣被,生生打个冷战,欲掀帐喊人之时,女孩还未动手,柔荑被挑帐而进的男人制住。   昔昔用力抽不出自己的手,正和荀澈僵持之时,女孩没留意到,本来就松散的衣领,因为她的动作太大,衣襟已经散开一片,露出的春色,毫无遮掩被荀澈收入眼底。   再加上昨日,他不小心留在昔昔脖子上的红印,女孩此时倒颇像一副承过君恩,春睡海棠的慵懒资态。   男人压膝上榻,近到昔昔面前,压住微粗的重息,喉结微动,按住女孩的柳肩,防止她再动弹,提醒女孩,   “昔昔再乱动,到时候事发不可收拾。”   荀澈凤眸晦涩,暗如深渊,看着女孩紫缎内衬,缠枝白昙花隆伏的姿态,长指慢悠悠给昔昔拢好衣襟,轻叹口气,余韵悠悠,似有遗憾之意,   “朕今日看你睡的太香,不忍心叫醒你,所以直接把你抱进重光殿来了……”   昔昔闻后恼羞成怒,想到自己近来时日被荀澈耍的团团转,柔荑“啪”拍掉男人的手。   女孩眉间微微清寒,小脸满是戒备,裹紧绣被后退,背紧倚着内墙,玉指扯高自己的衣领,嗓音清凌凌质问男人,   “陛下不是说手臂重伤不能动弹,要养好些日子,今日怎么突然就好了,还能……”   昔昔咬紧玉齿,挤出声音,“抱动到我来重光殿内,真是难为陛下。陛下这般戏弄我,是不是有趣得紧?”   女孩想到被荀澈以救命之恩相挟,自己近来被困在重光殿,帮他研墨,读奏折听,还要亲自给他伺候喂药。   昔昔可以说长到现在,除了偶尔伺候外祖母,和父亲母亲,从来没有服侍第四人。   荀澈挑眉带笑,把女孩连人带被搂进自己怀里,“澈哥哥昨日不是给昔昔陪不是了吗,”   长指轻轻点了两下,女孩雪白脖颈上,还未消褪下去的红痕,“这是澈哥哥的赔礼,也是朕对你的谢礼。”   昔昔闻言,阖上清眸,不为君所动的模样,柔荑不由轻抚,起伏不停的胸口,她不该和荀澈浪费口舌,乘一时之快,到头来嘴上吃亏的是她,被占便宜,有苦难诉的还是她。   男人凤眸扫过外面,示意宫娥端上备好的膳食,大掌握住女孩的小手,低语在女孩耳边说道,   “昔昔这般情态,只会火上浇油。手还是不要乱动的好,要不然,朕怕……”眸光暼过女孩隆伏的酥圆,薄唇勾起的笑十足不怀好意。   昔昔听了,荀澈暗有所指的话,葱白的玉指打颤,话都说不出来,“你身为天子……龌龊无耻。”   荀澈听闻,扬眉无奈认下,“朕也只会对昔昔这样,澈哥哥的心可是都挂在你身上。”   男人话落,将女孩的手臂紧紧掖进绣被,让她不能动弹一下,接过宫娥端来的药粥,玉勺递到昔昔唇边,“昔昔看,澈哥哥这不是也亲自喂你了吗?”   女孩不禁拧紧了黛眉,春娘给她的药越来越苦涩难咽,甚至所有膳食都变成了药膳。   昔昔虽然口味不算难伺候,可谁也禁不住顿顿离不开药味,她昨日实在受不了,才刚和兰姑姑求过,把药膳换掉一次。   荀澈默然将女孩的抗拒,看在眼里,语气强势迫人,   “昔昔该把这乖乖喝下,也用不着澈哥哥费心。你昨日的事朕既往不咎,以后朕看着你用膳。”   女孩无可奈何,咽下男人亲自喂的药粥,等她吃完,小脸已经苦得,皱成一团。   荀澈低沉轻笑,又把汤药亲自以口渡给女孩。昔昔被迫仰起秀长的脖颈,眼尾微红,迫不得已,一一咽下。   等到折腾完,女孩已经出了一身细汗,不舒服的挣扎几下,让男人松开自己。   荀澈让宫娥伺候女孩梳洗,等到昔昔沐浴出来,看到宫娥奉上来的衣服,不由露出惊色。   托盘上是一袭红如似火的婚服,红缎在光下晕晕生辉,色泽艳似天边红霞,用金线彩丝缀光溢的彩宝,绣的龙凤呈祥,栩栩如生,龙傲然回腾,龙身将凤盘旋在内。九尾凤凰,抬首翘尾,凤眼睥睨世人,傲气凛人。   荀澈薄唇含笑,斜倚着景泰蓝镂空屏风,看着换上嫁衣的昔昔,合了两下掌,“不错,真如朕所想,美极了。传朕旨意下去,赏赐司制女官。”   昔昔乍然换上几层厚重的嫁衣,有些不习惯,女孩静立那半天,还又一处地方似乎不太舒服,但实在难以启齿,她胸口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荀澈眸光熠熠闻着女孩看了半天,昔昔皓齿轻咬唇瓣,男人的打量如利芒逼人,让她不由紧张不已,发白的指尖攥紧绣了金线的袖口,感觉到金线的微刺,不得已又慢慢松开。   荀澈心细如尘,注意到昔昔放缓的口息,摇头一笑,“朕差点忘了,这个尺寸是半年前给昔昔量的,如今……”。   男人眸光意味不明,对女孩道,“想必昔昔也注意到,身子和以前不一样了,这小半年倒长了不少。”转头吩咐宫娥,“伺候郡主换下,重新裁量,交于女官修改尺寸。”   等兰姑姑进来的时候,昔昔进去换衣服,荀澈听完太皇太后交待的话,饮了半口清茶,淡淡回道,“朕记下了,但朕也有话交待兰姑姑。”   兰姑姑听闻帝王语气不愉,心里顿时一沉,立刻双腿跪下请罪,   “陛下请说,奴婢洗耳恭听。谨遵圣谕。”   荀澈想到药膳之事,薄唇微启,语气冷冽如寒风刺骨,   “朕知道昔昔是你一手照料长大,你一直任着她的性子胡闹,再宠也要有个限度。郡主年纪小,不懂事,难道兰姑姑也越活越糊涂不成。”   兰姑姑不敢托大,知道帝王所怒之事,是昨日的药膳,重重磕下响头,语气沉重,   “是奴婢的错,不该不顾小郡主身子。陛下所言极是,奴婢回去,就到风嬷嬷那里领罚。”   安续仁看陛下阖眸不语,他伺候元景帝多年,当知陛下对兰姑姑只有警告之意,没有真想惩处的念头。   安总管当即颠着圆滚滚的身子,溜溜小跑到兰姑姑面前,小眼睛眯成一条线,亲自扶起来兰姑姑,   “姑姑也是一心为郡主好,依杂家看,罚就不必了,咱们就扣两月俸禄就行了。姑姑要明白,你受累挨罚了,小郡主未必好受。只不过,以后万不能依着郡主胡闹行事,姑姑定要记在心里。姑姑应当知道,做奴婢的性子不能太执拗,要不然,会吃亏。”   安续仁言下之意,你去领罚,分明是跟当今天子过不去,天子发怒,罚了郡主身边的人,你怎么做都是故意落陛下面子。   兰姑姑心领神会,沉默认下安续仁的话,便行礼退下了。   等昔昔出来,换了一身轻便的宫裙,款款迤逦挪步的时候,荀澈让女孩坐到自己身边。   荀澈大掌递给昔昔一个折子,让她读给自己听,昔昔垂眸接过,平淡无波,等读到“犬子伏诛,望陛下宽恕臣矣,首级交于图敕国……”   女孩神色愕然,喃喃自语,“珉王竟然亲手斩杀自己的儿子,虎毒尚且不食子……”   荀澈薄唇轻嗤,神色毫无意外,好似预料之中,拿过女孩手中的奏折,   “荀沥闻风逃出盛京,连方若芙也被带走了,朕刚刚好把荀沥的孪生哥哥,送到珉王手里,这杀得怕是替死鬼无疑,珉王手刃最宠爱的儿子,不亚于切肤之痛,剜心头肉,痛彻心扉矣。”   昔昔眉目微敛,她就说荀澈怎么将,图契含身死一事,轻了带过,差点忘了,这个男人最喜欢玩弄的就是人心,不把珉王父子玩弄到筋疲力尽,他怎么会善罢甘休。   荀沥瞒着珉王替代了孪生哥哥进京,闯下大祸,同时珉王看到重伤昏迷的长子,和如丧家之犬的小儿子,事情依着元景帝的布置,珉王毫不怀疑,认为长子的重伤是幼子的手笔。   父子两个嫌隙渐生,到了这种地步,荀沥说遭了元景帝的算计,珉王也不会信他,只会以为他找借口推脱。   依着荀沥的狠辣,索性直接威胁珉王,把哥哥杀掉交于图契康,替自己顶罪,彻底将珉王世子的名头安在自己头上,反正已无退路,要不然,就等着元景帝下旨有意推出去河州,和图敕国生战。   珉王忍痛割爱,杀掉自己最疼的长子赔罪,还要受图契康的胁迫。借他大军四万,助他一臂之力,否则,图敕国直接兵压河州,到时候,不知又要损伤多少兵将。   这样一来,珉王在盛京的布置,因为荀沥毁于一旦,又痛失爱子,间接的凶手还天天晃在自己眼前,如梗噎喉,他能好过才怪。   昔昔暗叹,荀沥出口杀死了兄长,好似在珉王父子身边埋了一个毒瘤,一旦毒瘤愈来愈大,无法愈合,不经意间挑破,保不齐哪天他会杀死自己的亲生父亲。   到时候最重名声的珉王父子,真的是遗臭万年了。元景帝下手,当真是刀刀扎在要害。让人防不胜防。 第63章   昔昔亭亭玉立在荀澈身旁,清眸惊色未定,似乎还没从刚才听到的消息反应过来,皓腕有两下没两下,心不在焉拿着墨条研磨。   男人见状,一把将昔昔拉进怀里,坐在自己膝上,臂膀紧紧搂住昔昔的纤腰,长指轻轻捏过女孩小巧的下颌,让垂眸的昔昔正对着自己,看女孩沉默不语,不肯抬眸看自己。   男人眸子一凌,长指用了几分力道,昔昔痛的轻吟出声,抬眸看着男人薄唇似笑非笑,整个人无意间流露的危险之意,不由让女孩心头一紧,黛眉轻蹙,樱唇微抿,还是倔强不肯说话回应男人。   荀澈松开昔昔的下巴,颇有闲情逸致,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拂过,女孩雪腻柔白的脖颈。   男人微砺的指尖揉搓女孩细嫩的雪肤,看到又浅浅浮现,让人遐想连篇的红痕,有耐心再问一遍,“昔昔再不回朕话,今日你别想走出重光殿半步。”   女孩听出荀澈暗中潜藏的话意,樱唇有些惨白,故意扭过脖子,想避开男人越来越放肆的手,   “澈哥哥答应过静南,过冬日才会举册封礼,为何要提前。”   脖子上痛意越来越明显,昔昔看荀澈脸色愈发阴沉,清眸含着几分请求,声音软了下来,   “澈哥哥,昔昔还不想离开公主府。我还………不想离开父亲和母亲。让我多陪陪他们些时日,可行?”   荀澈薄唇覆上昔昔的雪颈的红痕,安抚身子微颤的昔昔,声音疏懒,让人不容拒绝,   “可是朕已经等不及,特别是看到昔昔穿嫁衣的样子,澈哥哥实在放不下。只能出尔反尔,提前让你进宫。驸马身子大好,想来姑母放心不少,昔昔不必再担心他们。”   男人故意错解女孩的话意,归咎于昔昔担心父亲身子,以及母亲时常忧心不已,才不肯离开公主府。   昔昔眉间一片惊急,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转而想到册封礼,应该还未准备充足,随即找借口胡扯,   “澈哥哥,册封礼太仓促,怕是不吉利。澈哥哥……不是要和我…天长地久…嘛,日子准备的愈久,好兆头就愈多。”   “天长地久”虽然昔昔说的声音极小,但荀澈耳尖还是听到了,神色微动,明显这几个字让他十分满意。   女孩开始胡扯的借口,男人听闻,毫不留情驳回,   “册封礼昔昔不用担心,朕当年为太子时,父皇本有意给朕册封太子妃,有准备充足的一切,放在宫库未曾动过,东西够用,再添些就成。至于日子,朕召钦天监算好了,七月底。重光殿已经修缮好,改好的匾额,昔昔也看到了。万事俱备。”   男人条条框框列出来,有心准备充足,让昔昔无法拒绝,女孩神色默然。   荀澈无声看在眼里,明白昔昔已经接受,不可扭转的局势,额头贴近女孩的脑袋,轻叹,   “昔昔不用慌,澈哥哥让你进宫,也是为了保护你,现在盛京的局势,只有朕待的重光殿才最安全。”   这时戚岚禀报,安王荀澈求见。荀澈凤眸显出凛冽迫人的威势,薄唇勾起讥讽自嘲的弧度,   “昔昔可知道,荀湛用什么法子脱身而出的。朕原本想着,他倘若肯老老实实,没心没肺一辈子,当个富贵王爷,朕也可大方一些,与他兄友弟恭尚无不可。可是,总有人不肯顺着朕的意思……”   昔昔闻言,清眸暼向窗外,神色忌惮,狩猎时遇到的狼群,现在想来当时的险境。也让她心惊不已,如果幕后使者真的是荀湛,手段比荀沥还要高上三分。   当日,狼群刚被戚岚引走,前脚赶来的禁卫军救驾,后脚就有了欲保圣驾的安王带人过来。   荀湛当及下狠手,在荀澈面前跪下请罪,狠狠给自己胸口扎了一刀请罪,说这狼群是他派人找来的,本来有意教训荀沥,哪曾想会追着元景帝不放,肯定有小人作祟,希望元景帝明察。   这时,戚岚又找到了一个小太监的尸体,手里拿着的是荀澈用过的杯盏。在他身上,又搜到了用贺丹瓦语言写的一封信,说趁乱行刺元景帝,将罪名陷害到安王荀湛身上。   看信字迹,大约有三月之久,而狼王口中的皮绳。观之是用牛皮制成,符合北疆异族的习性。本来棘手的事,扯上北疆,更牵扯不清了,荀澈当时也并未多言。   只不过,近来没有再召见过荀湛,在众人眼中,揣测安王是不是要失圣宠的意味,而安王每日带伤跪在宫门前,好像被元景帝吓得连觉都睡不安稳的模样,神色憔悴至极。 第64章   又过了几日,安王荀湛在宫门已跪地几日,天气愈发见热,元景帝依旧避门不见,大概有本事你跪死在宫门外的意思。   荀湛那日伤了自己一刀,他连药都不敢上,天时炎热,伤口发炎化脓,发作起来好像有万只蚂蚁在噬咬伤口,折磨的他痛不欲生。直到高热不退,人事不省晕倒在殿外。   德太妃看至被抬到福清殿的儿子,心疼的不行,心思孤儿寡母被欺辱至此,可怜她的湛儿,在天子眼皮底下,战战兢兢,不敢行将踏错一步。   德太妃不得已而为之,不顾天子口传禁令,不得将安王有伤的事告诉太皇太后,大有豁出去的架势,连仪态都不想管了,一路痛哭,跑到了寿安宫里。   寿安宫正厅内,太皇太后气得面目涨紫,不停喘着粗气,连话都说不出来,手重重拍过紫檀木桌子,震的桌上的茶盏“咣咣”晃动起来,身后的盼芳帮太皇太后抚着胸口消气,劝道,   “您先息怒,消消气。陛下不可能会一点情面都不顾,他不想让您知道,也是怕您担忧,天子遇刺非同小可,足以让朝野晃荡不安。太皇太后允奴婢问太妃几句,您听听,可行?”   盼芳转而又向德太妃郑重行个礼,“太妃,莫怪奴婢僭越之罪,奴婢先给您赔罪,咱们把话说完,待会奴婢自会去领罚。”   德太妃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只管哭得撕心裂肺,帕子都湿了好几条。   盼芳姑姑想到刚才德太妃的话,眉头紧皱,   “太妃,奴婢刚刚问过戚统领来龙去脉,您刚才可没说清楚,陛下难道下旨,说要惩治安王治他弑君之罪,说了他遇刺是安王殿下故意为之,说了要削安王殿下的亲王爵位,还是亲口说了不让安王殿下召御医治伤,有意让安王故意发作……”   盼芳句句捉住了德太妃话中的漏洞,措辞犀利逼人,她刚才听过话就感觉不对。   德太妃句句隐隐透出针对陛下的意思,太皇太后心急安王殿下的安危,一时着急之下,哪能听的出来其中深意。   德太妃双膝跪在地上,头磕得已青紫一片,眼睛哭得,红肿犹如两个小核桃,泣不成声。   德太妃闻过盼芳的话,脊背突然不可察觉,僵滞一息,乍然止住了哭声,抽抽噎噎半天,没吐出半个字,   “妾…妾………身………太皇………太后……妾身和湛儿哪里敢………自作聪明,妄揣圣意,这是大不敬的罪过。陛下那样的性子……还用亲自说出口嘛。”   德太妃话中暗指,当今天子的行事狠绝,哪里给人留了置喙的余地。   太皇太后接过风嬷嬷递给的凉茶,猛灌了几口,感觉胸口喷涌的怒火降下不少,思绪清明,她品出味来。   老太后扶着椅子站起来,手直指跪地的德太妃,混浊的眸子一瞬间凌厉起来,语气听不出情绪起伏,无端让人心底涌起冷意,   “哀家问你,你有没有给湛儿召太医院御医诊治。别告诉哀家,人都已经这样了还没请御医。果真这样,依哀家看,你可以直接去帝陵陪先帝爷算了。后宫可不养祸害。”   德太妃一听,脸色苍白,太皇太后这是默认,她故意挑拨离间,天子和湛儿的情分,在太皇太后眼中,谁也比不上天家和乐,至少在外人眼中,天子不能再有半点污名。   德太妃唇无声翕动了几下,拎着裙幅,双膝挪到太皇太后脚下,手紧紧攥住太皇太后的裙角,眼睛呆呆望着绣的祥凤戏百花图,好像要把它印到心里,怔怔流下清泪,明白瞒不过去了,解释道,   “太皇太后,是妾身的错,是妾身的错。都怪妾身。妾身如果不这样做,到时候湛儿他就会失了帝宠,到那时候,盛京的人谁还会亲近湛儿。恐怕都会把他当瘟神看待。”   德太妃看太皇太后脸色渐渐好转,又道,   “您知道,养儿一百岁,忧儿九十九,长懿大长公主,有您背后做靠山。您竭心殚虑为大长公主布置周全,妾身何尝不是,同是一片慈母之心,妾身只不过是小小一个太妃,能用得只有这种苦肉计……”   太皇太后眸光不明扫过德太妃,她倒会顺杆爬,还知道扯出阿鸾出来,让自己松口,良久,缓缓说道,   “湛儿不意气用事,也不会被小人钻了空子,这次全当教训,澈儿恐怕也有此意。毕竟,当时猎场凶险难以预料。你先回去,好好照料湛儿伤愈,倘若再有什么……”   太皇太后兀地一挥袖,袖摆直接打歪了德太妃戴的钗环,眸子凝视德太妃惨败的脸色,一字一顿,   “你直接去帝陵,陪着先帝,不用再回后宫来了。”   德太妃闻言瘫软在地上,钗子从发间滑落了下来,低头用帕子捂住脸,哽咽应下,   “妾身定遵太皇太后懿旨,不到湛儿伤愈,绝不会让他出殿门半步。”   时至六月中旬,盛京天日渐热,可天再热也驱散不得,有些人心底的寒意。   从天子遇刺伊始,盛京人心惶惶不安,如惊弓之鸟,恐然危延自身难保,   遇刺一事,朝堂之上,元景帝似有轻拿轻放的意思,暂且压下不提,对待安王荀湛如常,着实让苦心焦虑的德太妃松口气。   直到天子下旨七月底迎娶皇后,盛京惶惶不安的人心才感觉能放下来,全心备皇后嫁礼所有,呈到御前。   荀澈的旨意传到寿安宫,当时就把用膳的长懿大长公主呛个半死,素手紧紧掐住自己的脖子,差点没憋晕过去。   长懿缓过劲来,带人浩浩荡荡跑到重光殿,美眸上挑,摆足了架势,等脚踏到殿门,刚好耳尖听到女儿的轻吟曼声,让人遐想连篇。   长懿急促移步,再到定睛看清,剜了荀澈的心都有,她说每次问起昔昔去向,母后都闪烁其辞,只说女儿和女官学管理后宫一切事宜,还是不要打扰的好,长懿也耐心等女儿回来。   长懿每次看昔昔回来,女孩更是生怕娘亲近自己一步,立马换衣沐浴,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装作若无其事的一笑,浅浅带过,道一切安好,不必担忧。   荀澈紧紧把昔昔搂在怀里,女孩小脸酡红,黛眉紧蹙,樱唇微肿,绯色淡淡,有一层浅浅的水光,被荀澈做了什么事,长懿一看明了。   荀澈凤眸看到长懿来了,不慌不忙,把身子有些软的昔昔扶起来,问了一句,“姑母来朕这里,有何事交待?”   昔昔看到惊诧愤怒的长懿,清眸圆怔,像是被吓了一跳的兔子,柔荑一把推开荀澈,硬撑着小跑到长懿身边。   女孩刚开口说话,因为被荀澈有意咬破舌尖,“嘶”了一声,倒吸口凉气,忍着丁香上麻涩的感觉,羞怯拉着长懿的手,含糊喊道,“娘亲……”   长懿不顾君臣礼仪,扯着女儿的手,直接出去,转过身子,神色冷然,句句铿将有力,   “本宫先带昔昔回公主府,望陛下以后自重。昔昔进宫之前,打理后宫之事由本宫亲自教导,不需要那些连面都没露过的女官,本宫觉得,陛下在成婚前,与昔昔少共处一室,是万全之策。”   长懿看荀澈刚才那股子虎狼之劲,她毫不怀疑,再把昔昔放宫里几天,她下次进宫,说不定就听到女儿歇在龙榻上的消息了,现在,连母后都同荀澈沆瀣一气,瞒着她。   荀澈看着昔昔默然不语,清眸频频往宫外望去,心知女孩想回公主府,他已经霸了这么多天,反正都将成婚,也不急这十天半月。男人薄唇含笑,   “行,想必姑母已经知道朕下的旨意,朕待会派人送皇后成婚所用的婚仪,姑母一定别忘了收下,你央求朕亲笔写下的圣旨。”   长懿一听,更是气得咬牙切齿,带着昔昔就出了殿门,直接备辇回到了公主府,   重光殿内,荀澈脸色凌冽骇人,凤眸微眯,“姑母可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您求什么旨意?”   长懿淡然视之,难得柔声细语对荀澈道,   “澈儿,姑母没办法信你,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她的一辈子顺遂不顺遂,可以说我身为母亲,不能卸掉一点责任。你身为天子,更无法保证,会不会有天厌烦了昔昔,姑母只有活得久些,才能顾着她。”   长懿美眸直视荀澈,坚毅决然,“你倘若哪天不喜欢她了,我要你废掉她的皇后之位,放她走,剩下全由姑母安排。不准你再见她一面。否则,我绝不会接旨。”   荀澈闻言冷嗤,薄唇似嘲非嘲,背向龙椅一仰,   “那朕也有条件,朕迎娶了昔昔进来仪殿后,你和驸马送嫁后,要暂且离开盛京,不到昔昔有孕,不能踏进盛京一步。”   长懿气得打颤,直道,“欺人太甚,你欺人太甚。”   长懿简直不敢想象,她倘若和孟源不在盛京,昔昔新婚燕尔,现在连太皇太后都靠不住了,女儿到时候怕是荀澈被吃的骨头渣都没了。   荀澈凤眸微垂,把玩手上的玉扳指,慢悠悠道,   “姑母不会天真以为,朕娶进来的皇后是摆在那看。晚些圆房是姑母和皇祖母提的,朕可从未应过。姑母答应朕,朕给你写下这道用不到的圣旨,平等交换。”   长懿美眸当即落下泪水,素指狠狠擦过眼角,咬牙道,“行,本宫应下。” 第65章   时间飞逝,转至七月底。元景帝登基以后,既然要迎娶元后,自然声势浩大,全盛京每处坊间路边,兵卫重重把守内外三层。   最外是京郊大营的士兵,中间是守备盛京巡逻的府卫,最里面是天子宫城的禁卫军,层层刀戈相交,把卫森严,惹得众多百姓也只敢远远观看,这一绝世难寻的盛况。   红毯从来仪宫铺到,宫城正宣门,端阳门,泰清门,崇和门及宸门等重重宫门。又至铺到长懿大长公主府前。   钟鼓齐鸣的仪乐与金织锦缎凤纹华盖开道,万计轻甲骑兵头戴红花,挺骑高马之上,护卫在后,   几千数身披红帛的宫娥,或执扇,或执凤伞,或捧凤谕宝册,还有数以千计身着彩衣,发挽高髻的宫内女官手捧玉如意,宝瓶等吉祥之物,随在凤辇两侧。   凤辇明耀华丽,明黄锦缎当车壁,绣有五爪金龙口衔日月,九尾锦凤绕旋山河图,间接缀有彩石明珠。   外是叠叠柔软的红色银织曜文鲛纱遮盖,车顶傲然屹立,雕刻龙身盘凤戏宝珠的样式,辇门垂下蕴蕴生辉的浅金南珠当为车帘,威然不凡,令人叹为观止。   队伍有几万之众,延至数十里,个个面目沉肃宁然,随着司乐监在城门之上,重重奏起钟磬,和着下方的鼓声,沉雅肃穆的乐声响起。   众人步子不疾不徐,井然有序,缓缓在红毯上行进,连带远处观看的百姓都不禁屏住呼吸,不敢说一句话。   本朝开国以来,从高祖至先帝,来仪宫是用于册封皇后。   说到迎娶元后,还真是头一遭,元景帝召礼部官员和太常寺等人,几月熬夜翻阅古籍图册,务必把迎娶皇后的礼仪,整出详备礼册,一样不能缺,否则下司狱论处。   大长公主府,长懿大长公主穿着绣鸾凤牡丹拖地宫裙,发束起蓬松的高髻,头戴累丝金凤凰衔珠串的牡丹花冠,眉间的红宝石珠串来回晃动,似乎召示主人的心绪不宁,端艳明丽的玉容沉肃不语。   站在身旁数以百计的诰命夫人,面面相觑,看大长公主不说话,她们也不敢吱声,只端身挺胸,等迎亲凤辇过来。   永玉郡主微不可查蹙眉,手肘顶了一下正在发呆的长懿,看长懿回神,眉眼弯弯,   “长懿姐姐,昔昔快要出阁,想必此时已经梳好妆了,咱们快去看看,待会钦天监还要过来算吉时,可千万不要误了时辰。”   长懿红唇挤出笑意,便转身带着众人去了乔南阁。看到女孩已梳妆打扮好,坐到妆台前,玉指轻轻扯着衣摆,情绪颇为紧张。   长懿近前看着镜中的女孩,盛装嫁衣,凤冠垂下缕缕的金色流苏,也遮不住女孩此时的芳华。   女孩眉目芳色尽绽,想让人把她拘在手心不放,似乎真的倾绝世间,长懿素手执梳帮女儿梳理青发丝欣慰一笑,安抚女孩,   “你嫁人之日,娘亲只会高兴,欣喜昔昔觅得如意郎君,以后定会百年好合,携君到老。娘亲和父亲一直看着,陪着我们的昔昔,你要记住了。”   昔昔闻言抬眸,看到长懿喜极而泣,女孩似有所感,站起身来,葱白的指尖去擦拭长懿的眼泪,清眸暼向窗外的宫城,眉间凛沉,樱唇微启,   “娘亲安心,我和陛下会像你和父亲一样,携手到老,恩爱不疑。”   母女两个心知肚明,她们所说都是在宽慰对方,也是告诉自己。   昔昔既然扔出了这种话,知道女儿的性子的长懿,女儿有已经把天子看做夫君的意思,这样也好,只要荀澈真的喜欢昔昔,女儿愿意接受敞开心扉,百益无一害。   外面礼乐响起,钦天监礼官喊吉时已到,昔昔忍了这么久的泪水,才缓缓滑落,被女官和兰姑姑扶着的女孩,半天迟迟未动。   女孩看母亲面带不舍,强挤出三分笑意给自己盖上盖头,玉指打颤掀来盖头,拨开凤冠的金色流苏,柔荑急忙扯住长懿的袖口,柔声哽咽,   “娘亲,可不可以像小时候那样,送昔昔每次进宫的时候,再亲女儿一次。”   长懿身子怔了一下,女儿幼时因为自己之故,最怕进宫小住,她为了安慰女儿,亲触女儿额头以表安抚之意,昔昔还是没有表面那般平静。   长懿美眸难掩爱怜,手轻捧起女儿泪流不止的小脸,无奈一笑,红唇碰了女儿的额头,   “昔昔不慌,只要陛下肯善待你,为娘就心满意足了。宫里还有你的外祖母,母后怕你不适应,把盼兰和盼芳给你做随侍女官,风嬷嬷做管事嬷嬷,所以别怕。”   话落长懿眉目一凝,将女儿掀起流苏的手放在兰姑姑手里,侧过脸狠心合上盖头,她做完几乎站不直身子,孟源上前赶紧扶住长懿。   两人目送身着红色嫁衣的女孩,昔昔身后跟着一批女官,踩着红毯,款款走到辇车前。   昔昔上凤辇前,似乎还舍不得,不由向公主府,回了一下头,兰姑姑望到女孩胸前晕染的水渍,上前攥住女孩的手,劝道,   “娘娘不要哭了,再哭妆都花了。待会进政心殿,要行册封礼,领宝册后印,百官和诰命还要参拜。之后还要进奉先殿拜祭先祖,可不要哭坏了身子。”   昔昔含糊应下,扶着女官的手便上了凤辇。凤辇行驶起来,礼部官员跪地,带头送至皇后凤驾进宫,随即凤辇所过之处,军士百姓都膝跪地垂首恭送。   凤辇刚到宫门,身着玄重绣龙戏山河星辰图礼服,头戴十二五彩垂缨珠冕冠的天子已携众人在候着。   荀澈凤眸含笑,大步流星移到辇车前,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将昔昔从车内拦膝抱起,鼻间嗅到女孩的体香,   “这离政心殿有些远,嫁衣凤冠又厚重,昔昔走路过去怕是颇费力气,澈哥哥抱你过去。”   龙凤呈祥的盖头晃动了一下,女孩轻轻颔首,出乎荀澈预料的举止,女孩手臂主动伸出来,紧紧搂住了男人的脖子,荀澈见状薄唇笑意更深。   荀澈带昔昔在政心殿受过册封,行过重重大礼,转至到奉先殿拜祭先祖,最后才去拜了太皇太后,好一番折腾过后,才将昔昔送到来仪宫。   来仪宫内布置得红霞照人,金边绒毯铺地,龙凤呈祥的红烛轻燃,红纱漫漫垂地,绘百子嬉戏图的宫灯,高高垂于壁梁之上,床上帐子用的也是彩衣百儿图,意义不言而喻。   安坐在床上的昔昔累极,凤冠下清眸微阖,手支起脑袋昏昏沉沉,纤背不由倚在钿螺漆彩雕花床屏上,小憩一会儿。   凡月又端来一碗垫腹的百合莲子粥,怕女孩饿着,可是昔昔根本无心情用,折腾一天,她全身都是汗,只想好好沐浴换更衣。   等女官唱过庆辞,荀澈拿过金镶玉祥云细如意,上前扶着累坏的女孩,挑开昔昔的盖头,看女孩小脸发白,满脸汗意,羽睫轻颤不停,清眸微阖,似醒非醒,吩咐兰姑姑给女孩取下凤冠。   兰姑姑虽然惊诧,但还是照办了,拿起玉凤钗又帮昔昔半挽起青丝。   荀澈凤眸微挑,长指伸到女孩压酸的后颈,给她揉捏几个穴道,让人拿来薄荷膏,放到昔昔鼻间前,女孩被凉意一冲,神智回笼,清眸慢慢睁开,樱唇微抿,   “澈哥哥,多谢了。我累得不行,什么时候礼成。想快些沐浴换身衣服。”   女孩柔声细语,话中虽然亲昵不多,但手扯着男人袖口,不知不觉带了撒娇的意味。   荀澈闻言薄唇上翘,弯下腰,凤眸凝视女孩,“别急,等喝完合卺酒。昔昔该改口了,以后要喊夫君。” 第66章   昔昔思量片刻,声音尚且微小,语调清晰而沉静,还是喊了出来,“夫君。”   荀澈闻到喉结不禁一动,让宫娥呈上来合卺酒,大掌递过去鸳鸯白玉酒杯,他知道昔昔从来滴酒未沾,所以酒让人备得是后劲不大的酒。   昔昔玉指接过白玉酒杯,琥珀色的酒液浮起圈圈涟漪,抿了半口,唇瓣微微润泽,和荀澈臂弯相交,互相交换过酒杯,一饮而尽。   女孩玉颊随即飞上粉霞,清眸浮起层水雾,樱唇微张,玉手轻扇,想要去除口中的辛辣之气。   昔昔体弱,口味一向清淡,乍然饮酒,她确实有些受不住,这酒对昔昔影响不小。   荀澈见状长指捏住白玉酒杯,眸色翻动暗涌,如噬人心魂的深渊,他已经看到女孩唇内无意识伸出微粉的丁香,昔昔根本不知道此举对男人有暗自引诱之意。   女官见合卺酒毕,又按照古俗撒完帐子,执着小铜剪,在昔昔微诧的目光下,剪下了她和荀澈的一缕青丝,女官说过福语,将系着红绳的青丝呈给昔昔,行礼道,   “娘娘,这是结发夫妻,恩爱两不疑之意,要您亲自打如意结,您才和陛下事事如如意,世世顺心如意。”   荀澈凤眸神采奕奕。勾人摄魂,静看着昔昔抿紧樱唇,一脸认真之色,纤细的玉指灵巧快速穿过两人青丝,少顷,一个小小的如意结出来。   荀澈看女孩动作娴熟,丝毫不见停滞,薄唇勾起,低头凑近女孩耳边,   “昔昔是不是颇为精通女工,朕看你平时未动过什么针线?”   昔昔闻言,小脸一懵,清眸飞快瞄了男人的神色,玉指轻轻绞在一起,“兰姑姑教的,平时用不到……娘亲觉得伤眼睛,还是少碰为妙。”   女孩三言两语说出缘由,荀澈明白过来,兰姑姑教了昔昔刺绣针线,但皇亲贵胄的衣饰,自有专精此道的司制女官来做,无需费心思,亲自动手。   礼成后,女孩迫不及待去牵男人的大掌,皆因礼服太厚重,昔昔现在受不住,身体粘粘一层汗意,她觉得自己是不是都要泛一层酸味出来,“能不能快些让女官退下,澈哥哥,我想沐浴更衣。”   男人挺拔如玉的身姿,大掌一撩下摆,坐在女孩身边,凤眸如炬扫过女孩拘谨的神色,大掌拨开面前的五彩垂珠。   男人薄唇贴近女孩小巧白洁的耳垂,有意摩挲了几下,声音低沉,带了几分难言的暧昧之意,“昔昔是想快些行夫妻敦伦之事,所以要迫不及待沐浴更衣。”   男人的话响在女孩耳边,昔昔霎时凝白如脂的雪肤泛起绯色,玉指挑开男人不小心挂到她耳朵上的红色垂缨。   昔昔现在像只被煮红的虾子,上下如沸水滚过一样,娇躯向后退了一下,纤背紧紧贴着床栏,玉齿轻咬唇瓣,头摇得比像拨浪鼓还快。   长懿教女孩圆房的时候,生怕女孩受罪,她深深料到,荀澈看女儿如狼似虎的眼神,洞房花烛怎么对女儿不言而喻,依着昔昔的身子,第二天怕是下榻都难。   长懿当即给女儿比个手势,她模模糊糊描摹了半天,快手握空拳,一松一紧,告诉女孩,不想受罪,只能这样做。可是长懿说得含糊不清,昔昔也只是一知半解。   荀澈站起身子,抬手避退伺候的女官,昔昔看人退去大半,她现在只想赶紧换身轻便的衣服。   兰姑姑带着凡月四人,加数十个宫娥,捧着洗漱所用的香脂和寝衣,来仪宫建有个沐浴所用的方池,兰姑姑特意带人好好打扫过,整治一番,她已经让人备好热水。   荀澈慢慢挪步拦住众人,他的冕冠还未换下,穿得是皇帝大婚专用的冕服,上玄衣下纁裳,大单将腰勒得劲痩,身姿挺立如山玉翠石清朔,眉宇也不似平常的冰寒,柔和慵然,兰姑姑看到心叹,她可从未看过陛下这种神态。   男人走到托盘前,看到兰姑姑给女孩备的抹胸,清一色的浅蓝,水碧,在众人惊愣之下,手指唯一的朱红锦缎绣并蒂牡丹花抹胸,薄唇轻启,“给皇后换成这个。”   兰姑姑愣怔半天,反应过来行礼,手拍拍自己的脑袋,“陛下赎罪,忙昏了头,奴婢失责,都是按照娘娘平时的穿戴备得。”   昔昔听闻,也顾不得羞态,急忙出声叫住荀澈,“澈哥哥!”   荀澈挑眉,负手转身离开,“昔昔先去沐浴,朕待会回来。”   凡月凡星上前扶着昔昔进了浴池,昔昔沐浴更衣完毕,兰姑姑这次回过神来,让人给昔昔穿得是绣凤纹牡丹的帛绫红裙,发也松松挽起发髻,斜钗一支累丝嵌红宝偏凤步摇。   兰姑姑又央人端来碗燕窝粥,上些小点,递给女孩裹腹。   这边荀澈进来之时已经换了一身浅紫绣龙腾瑞云常服,披着一头湿发,也是刚刚沐浴更衣,他不是没心想和昔昔共浴,只是怕忍不住,提前要了昔昔。   眼看兰姑姑带人铺床叠被,将床上的桂圆枣子都处理干净,女孩知道下一步就是圆房,盈然的眉间惶惶不安,直直坐在梳妆台前,玉手绞紧衣袖,不肯挪动半步。   荀澈似有所料,拿出一壶温酒和小玉杯,悠悠递给女孩,语调诱哄撩人,   “昔昔听朕的话,喝完这壶温酒,下面就不用担心了。至少不会难受。”   女孩抬头看向白玉酒壶,清眸微敛,她肯定不胜酒力,但这是最好的办法,酒壮人心。   女孩接过玉酒杯,饮用了小半壶,直到感觉神思恍惚,眼前看成两个荀澈,才摇头道,“澈哥哥,我好了……”   荀澈微叹口气,抱起清眸濛濛,微显醉态昔昔,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酒能壮胆,宫人都渐渐退下去,兰姑姑带人守在门外听房。   兰姑姑倒不担心天子,这位陛下平时的精气神可不差,她最担心的是身子羸弱的小郡主,女孩娇生惯养至今,从小又是病弱之躯,少不了受苦受累。   荀澈将小脸酡红的昔昔,轻轻放在红缎百子被上,手卸下女孩的凤钗,乌发如瀑泄下来,趁得昔昔更是清弱不堪,惹人轻怜。   昔昔清眸半阖,迷迷糊糊感觉一只作祟的手伸向腰间,从圆润的香肩及下,阵阵凉意慢慢袭来。   女孩似乎羞极,小脸埋进软枕,细腻的玉臂紧紧抱着,荀澈甚至看到女孩纤巧的玉足,桃瓣一样的脚趾不安的蜷缩起来。   荀澈将昔昔的手臂带上自己的脖颈,薄唇覆上昔昔的额头,从额头至浅粉的樱唇,一路向下,大掌轻抚女孩轻颤的脊背,温柔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在门外的兰姑姑隐约听到,一声似乎咬牙忍住的轻吟,慢慢的,女孩细碎支离,令她揪心的哭声响起,轻语宛转,像水鸣青玉之声。   以及带着男人低沉懒散的轻哄,压抑的喘意,合着一道曲子,缭缭回绕在沉沉夜色间。   昔昔昏昏沉沉觉得如浮叶漂在浪上,随着浪花一打一沉,想上岸之时,又被男人有意拉着,沉沦在深渊之内,纠缠无休无止。   龙凤红烛“噼啪”做响,一世春意还未消融。男人额头的汗珠,还滴滴打在女孩枕的软枕边,红色的软缎上黄色牡丹花蕊,已晕湿一块。   满身汗意的昔昔早已神智昏迷,白腻的小脸透着诱人的轻粉,丝丝缕缕的乌发,粘腻在雪白的脖颈上,卷翘的羽睫轻轻颤动,樱唇润泽一层水光,像是涂了口脂一般。   荀澈凤眸紧闭,逼退噬人的赤红,平静抬眸望去,唯独看到女孩的手,紧紧攥着身下的锦被,昏沉之时还未松开。 第67章   男人薄唇无声覆上女孩潋丽的眼尾,去吻舐带有咸涩的泪珠。   阔实的身躯轻轻贴近女孩的身体,劲力隆结的手臂带过昔昔的后脑勺,将女孩更贴近自己的胸膛,长指将女孩的湿发别到耳后,轻轻巧巧再滑到触及可柔的温润。   昔昔黛眉紧蹙,隐隐约约的痛楚让她无意识的曼吟出声,本来抓紧锦被的发白的玉指不经意松开,指尖因为男人的动作轻抖,少顷,粉瓣的指甲便浅浅带了一层血水。   半昏不醒的昔昔自己溶于一个大火炉之中,周围炙热的火星喷薄而出,挣也挣不掉,动也动不得,暗藏的酥疼麻意徐徐由下及上,让女孩身子不停打颤,整个人像弓着煮红的虾子,小脸腾起的汗意从未止过。   窗外的兰姑姑看至时辰,里面传来的动静让她心焦不已,男子和女子唇齿相依的纠缠,听得让人面红心跳。   兰姑姑直至突然听到女孩实在忍不住,似乎被什么动静硬逼出来,最后一声宛转清哑的哭声结束,才听到男人慵懒音色低沉响起,含着十分的魇足之意,“来人,备水沐浴。”   兰姑姑闻言,不敢耽搁,她有心早就备好一切洗漱所有,让凡月凡星端起早就温好的养身药,和清凉消肿的药膏,垂眸敛袖带人进去伺候。   里面刚刚起身的荀澈穿着素色单裤,松松垮垮套着一件长袍,半露胸膛,脖子到胸前有被女孩指甲抓出的道道血印。男人赤脚慢慢踱步勾起百子红帐,绒毯上红色的衣裙和浅紫的龙袍杂乱无章扔在地上。   大红锦被正裹着彻底昏迷过去的昔昔,女孩面朝内墙,一头如瀑的乌丝铺满百子千孙软枕,露出半截白凝如玉的脖颈,是观之触目惊心的红色吮痕,只这一小块的痕迹就让人足以浮想联翩连篇。   荀澈凤眸凝视着床上的昔昔,薄唇微启,“你们都退下吧,不用人伺候了。”   兰姑姑闻言惊诧不已,面露出几分犹豫不决,放下手中的药汤于圆桌上。   荀澈眼风扫过圆桌上褐色的药汤,这是他让人熬得给昔昔养本固元的补药,“朕来,你们退出去吧。”   荀澈手端过养身药,薄唇浅尝一口,余温正好,将未着寸缕的昔昔慢慢半抱起来,靠在自己胸膛,不知是不是动静太大,扯到了女孩难言之处的痛楚。   男人明显看到怀中的女孩身子瑟缩了一下,昔昔拧紧了黛眉,樱唇无声说了一句,“出去………澈哥哥求你………快出去。”   荀澈闻言薄唇含笑,将药以口渡给女孩,昔昔折腾到现在,半口水都未进,口干舌燥,只不过感觉流到口中的是苦涩的药汁后,女孩扭了扭玉颌,口中的药汁洒落些许,沿着纤长的玉颈至盈盈凝白的酥雪。   男人眸色一瞬间翻腾暗涌,带着薄茧的指甲慢悠悠为女孩擦拭,昏沉的昔昔微不可察挣扎几下,梦中就是这样温热粗砺的触感,由首及尾,让她哭得不能自抑,心神彻底崩溃决堤,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罪。   荀澈看到女孩的动静,无奈一笑,不得已大掌紧紧箍住女孩的脑袋,让昔昔一口不剩,全都咽下药汁。   锦被下的昔昔未着任何衣物,荀澈心知昔昔的身子有多软滑无骨,好不容易娶到心尖上的女孩,今夜良辰美景,新婚吉时。   不免让隐忍这么久的男人,与自己最喜欢的女孩坦诚相对,内心藏着的凶险的猛兽破笼而出,留在女孩身上的痕迹,斑驳的青紫,密密的红痕,特别他无意间掐着柳枝时,显出了几道青乌的指印。   男人凤眸悠悠打量安睡的昔昔,明日昔昔什么时候醒来,看架势,至少要到午时之后。看来一早把春娘喊来也并无不可。   刚开始昔昔哭着还求他轻些,快点退出去,小腹酸意痛麻的感觉的让女孩心慌意乱,眼见荀澈凤眸愈发赤红吓人,大有把她吞吃的架势。   昔昔潜意识明白自己的哭声,根本止不住男人的动作,后来好像跟男人较劲一般,指甲有意往他身上抓去,反而在荀澈背上留下不少的血痕。   荀澈抱着女孩洗浴完,帮她擦洗好身子,仔细上过清凉的药膏后,凉意慢慢驱散隐秘之处的痛感。女孩紧蹙的细眉舒展些许,感觉舒服不少。   荀澈给女孩穿戴好软缎寝衣。温柔将昔昔放在兰姑姑重新铺好的软被上,将女孩的双腕掖进锦被。   随后荀澈也躺进去,手臂将女孩拥在怀里,实实在在感受到怀中的玉软香娇,薄唇轻轻摩挲,女孩轻肿红泽的樱唇,喟叹道,“昔昔,你彻彻底底属于澈哥哥了。”   次日,元景帝新婚之喜,有意罢朝三日,朝臣也将这几日的奏折呈于重光殿内。   长懿大长公主早早进宫来,陪太皇太后在寿安宫里闲叙家常,她不是不想进去来仪宫看,只不过今日皇帝罢朝,可想而知里面的情形。   快至午时,昏沉沉的女孩才缓缓转醒,羽睫轻颤,费力睁开清眸,看到百子千孙红色顶帐,以及耳边男人喷薄而出的热意,低沉的轻笑,“醒了?还疼吗?要不要喊春娘过来,给你看看?”   昔昔回过神来,侧过小脸,想缓缓翻动身子,却还是扯到了难以言喻的地方,清眸不由显出无声的控诉,全身上下酸软无力,她现在连根头发丝都懒得动弹。   男人见状,大掌扶着昔昔的娇躯,帮她翻身,面朝着自己。   长懿教的法子没用,昔昔刚开始没懂,可一瞬明白过来,用起来用处不大,反而被荀澈故意折腾的不轻。   荀澈凤眸看着女孩懊恼的神色,就知道昔昔在想什么,低头凑近女孩,长指轻轻缠绕女孩的乌丝,想到昨日他才刚刚动作,女孩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一招,让他差点丢盔弃甲,笑吟吟问道,“昨日是不是昔昔那样做,是不是姑母教给你的,让你敷衍澈哥哥?”   昔昔闻出男人语气不愉,紧阖清眸,俨然还想继续装睡过去。   荀澈凤眸上挑,看昔昔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薄唇轻轻啃咬女孩的粉颊,“朕大人不计小人过,暂且放过昔昔,不过昨日的帐迟早要还。”   昔昔清眸立马睁开,她以前不知道荀澈口中所谓的欠账带利是指什么,现在彻底通透过来。   昔昔心知不妙,这种利息绝不能欠,这种事能少一次算一次。   女孩出乎意料,做出让荀澈心悦的举动。   昔昔强撑起身子,闭上清眸,眉目带有几分踟躇羞涩,樱唇无声主动覆上荀澈的薄唇,小心翼翼探出丁香,快速扫了一圈,即刻退了出来。   昔昔的主动霎时让荀澈的脑子停滞了一会儿,一片空白过后,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温软的丁香就退了出去。   女孩诺诺开口,语气含着几分请求,“澈哥哥,你不要和昔昔计较。昨日我不应该……”   女孩的话还未说完,突然噎住,男人的手偷偷沿着雪颈向下,粗砺的指尖轻轻带过雪肤。   昔昔才发现自己竟然未穿抹胸,这里也掩不住的难受痛意,让她又羞又急,柔荑即可按住男人的手,让男人停下来。   女孩清眸望向帐子外,转移男人的注意力,语气亲昵意浓,“澈哥哥………停下来,我有些口渴了。” 第68章   可男人不想那么简单放过女孩,不由分说,沉重的身子翻身压在女孩柔软的娇躯上,大掌快速攥住昔昔的两只皓腕置于红色软枕上。   荀澈另一只作祟的手却未停下来,凤眸余光凝视婉至隆伏的酥雪,朵朵红梅肆意绽放,盈盈柔如似水,惹人堪怜,神情似笑非笑开口道,   “昔昔真是越来越聪慧了,知道澈哥哥的舍不得让你受一点委屈……”   男人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女孩的小心思拿她自己为饵,话意显而易见,支开自己给她端茶过来,就是想止住自己的动作。   可是荀澈刚才确实被昔昔的难得主动给愣怔几息,女孩神情羞怯,可动作毫不迟钝,丁香快速退出去,这样的举止,自然不经意间勾起荀澈的暗火出来。   昔昔玉齿咬紧唇瓣,清眸流露出几分悔意,她现在才明白刚才不应该去亲荀澈,这种事情再来一遭,今日自己当真下不来榻。   红色锦被内的气息越来越灼烈,如沸水蒸腾的热意萦在女孩的腰间,无疑表明男人又想做什么。   昔昔想到昨日男人让她崩溃到边缘的感觉,滚烫的沸水里挣扎,沉沉沦陷到荀澈有意拉扯的深渊,哭得难以自抑,一发不可收拾。   女孩微侧过脸,紧闭上眼睛,轻颤不停的羽睫显露了她的不安,软声道,“澈哥哥………………求你停下来………我们还要给……”   粗砺的感觉浅浅划过酥雪,昔昔下面说不出话来了。   被荀澈锁住的双腕,葱白的玉指紧紧蜷缩起来,女孩紧蹙眉头,玉颌不由向上微抬。   女孩上身素色银绣莲花纹的软缎寝衣,慢慢被他用长指轻松挑开来,荀澈充耳未闻一般,长眉微挑两下,薄唇轻轻覆上昔昔的额头,温柔安抚女孩。   渐渐的,低低碎碎,撩人心弦的轻吟娇泣,从红色的纱帐慢慢传出来,交颈鸳鸯缠绵入骨,龙凤身影交叠起伏。   昔昔额头密密麻麻布满了小汗珠,半阖的清眸弥漫濛濛的雾气,纤长的脖颈猛得一仰,润泽泛肿的樱唇无力张开,喉咙还未发出声音,男人一声喘意过后。   女孩螓首一侧,小脸沉沉埋进乌丝,好像又没了动静。   等到昔昔朦朦胧胧,睁开酸涩的眼睛,红色的卧房已经掌起了仙鹤壁挂青铜宫灯。   昏色烛光朦朦照亮床边坐着的丽人身形,牡丹花栖蝶金步摇的垂下的流苏暗影,晃晃悠悠打在她的侧脸,丽人神色看不出喜怒。   女孩即刻反应过来,嗓音微微清哑,柔荑去扯丽人黛紫的衣袖,另一只手拉紧绣被,“娘亲………你怎么还在宫里?我………”   女孩“我”个半天,因为荀澈凤眸灼灼望着她,似乎在看戏一般,看她是否真的能吐出口,最后昔昔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长懿大长公主看到女儿醒来,春承过恩露,颇为无力的慵懒美态,美眸露出几分心疼,眉稍难掩薄怒,不由瞪了一眼,立在旁边,身挺如玉负手含笑的荀澈。   长懿站起身来,素手拿起旁边铜盆的帕子拧湿,轻轻擦拭女儿的额头,叹口气道,   “我和你外祖母在寿安宫整整做了一天,等到天黑,都没见你的影子。本来是你新婚之喜,按照常理来说,娘亲不应该来进来仪宫,可实在心里放不下………”   现在长懿哪里还不明白,中午来仪宫兰姑姑又央人端过一回浴水,女儿那时候醒来过,结果事后一回,累极又睡到了晚间。   昔昔听言,玉颊泛起两片粉色桃瓣,长懿也不可能直接拿话指责荀澈,他到现在二十几年来也是初尝滋味,新婚燕尔,不足为奇。   荀澈凤眸暼向窗外,缓缓开口,“天时不早了,姑母还是赶紧回公主府吧,明日再进宫不迟。昔昔现在怕一时半会儿,也起不来身子。”   长懿看过女儿,也放心不少,细指别过女孩耳边的碎发,看女儿低头抿唇,不敢看自己的眼睛,摇头道,   “昔昔不用害羞,娘亲不会笑你。我明日再过来看你。”   昔昔闻知,颔首应下,目送长懿转身离开来仪宫,等她完全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饿极了。   荀澈徐徐踱步近前坐在旁边,扶着酸软无力的昔昔倚着软枕上。   少顷,兰姑姑带着宫娥端来食盒,现在女孩还未用膳,兰姑姑备了些清淡开口的小菜,和煮的软糯可口的补血的药粥给昔昔用。   荀澈凤眸示意让人呈上小几放在床上,昔昔看呈上来的膳食,轻抿唇瓣问荀澈,“澈哥哥可用过膳了吗?”   昔昔问起来,丝毫不觉得突兀,长懿平时就是这么对待父亲,吃喝过问再三,她自然有样学样。   荀澈听了低沉轻笑,长指轻轻捏把女孩的粉颊,昔昔一句关心之语,让他心里熨帖至极,恨不得把昔昔揉碎在怀里,意味深长的说道,   “朕是不是可以说,昔昔现在开了窍,你这样,朕猜猜,八成是跟姑母学的。”   昔昔清眸微诧看了一眼男人,脸上感觉荀澈捏的有几分力道,玉手拿下男人的长指,含糊不清说,   “澈哥哥说的没错。不过,我嫁给你,过问夫君琐碎杂事,这是应该的。”   后面昔昔说得含糊不清,女孩话完,蹙眉忍着唇瓣的痛意,面前的热气腾腾的药粥,皓腕缓缓抬起,指尖还未碰到玉勺。   荀澈听言,凤眸神采奕奕,轻笑出声,大掌端起药粥,玉勺舀起药粥细心吹凉,看粥炖的软烂极好入口,勺子递到昔昔唇边,   “朕用过膳了,昔昔喝完粥,还要跟朕回重光殿,今日因为你,澈哥哥可是连奏折都没心思批改。”   昔昔听了,脊背微微一顿,眉间神色莫辩,她还真没想过。自己对荀澈的影响这般大,能让一直勤政处事,甚至夜里不憩的天子能放下政事。   昔昔用完膳,她刚刚醒来饿狠了,可以忽略身上的不适,现在用过膳,一波接一波的酸软的痛楚慢慢袭来,让她难受不堪。   女孩无力垂首倚着软枕,玉指揉捏红色的锦被,没有敢动弹一下,无声拧眉隐忍着身下的不适,她现在刚刚睡醒,一时半会也睡不下。   荀澈暗自看在眼里,长臂用锦被将娇呼的女孩裹起来,乘着御辇,直接回到重光殿里。   荀澈昔昔连人带被放到龙榻上,将女孩酸涩无力的腰身靠在软枕上,帮女孩盖好绣被,   “昔昔可以先歇息,澈哥哥不会动你,今日是朕孟浪了,等今晚再上一回药,想来明日就好多了。”   昔昔听到,娇躯不由向背后的软枕紧紧靠去,神色羞怒难言,玉颊绯红,她明明白白从男人话中听出来,上药的是他无疑了。   荀澈让人把奏折放在龙床边上的小几上,今日他心情难得的好,以往处理严苛的政事,官员一些小瑕疵,他也睁只眼闭只眼放过去。   良久,男人凤眸望着纱帐里的女孩清眸低垂,玉指不停缠绕龙帐,旁边挂着的玉配流苏,好似看来一时半会安歇不了的模样。   男人近前掀开纱帐,薄唇带笑问道,“朕今日因为昔昔连带折子也没来得及批,像月前一样,你来读给澈哥哥听,如何?”   昔昔还未开口拒绝,荀澈已经扔过来十几本折子,龙帐内悬挂有颗夜明珠,所以荀澈不担心昔昔看不清字。   昔昔默然,拿起一本折子,看到是给安王荀湛请封蕃地的奏折,女孩神色微敛,转头看向荀澈,“澈哥哥,这个还是你自己来看吧。”   荀澈接过折子,定定睛看清奏折所书,殷红的薄唇冷嗤,出乎意料之外,将手中的奏折往青铜灯上一燃,随手向火盆中一扔,奏折慢慢化为灰烬。   男人回过头去,微挑长眉,看着神色微愣的女孩,“朕说过,荀湛此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以后他叫你皇嫂你也不要应他,能避过去就避过去。”   昔昔睁圆清眸,不由掩口,男人的举止话意,里里外外告诉她,荀湛此人一定要防,为何要防,极可能猎场行刺一事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从狼群出现伊始,荀湛带人惊慌失措赶过来救驾,之后毫不犹豫给自己一刀,日日带着重伤,不肯召御医诊治,跪在元景帝寝宫面前求见,直至伤口加重导致高热不退。   荀湛昏迷后,宫里宫外人传安王差点废了,再到德太妃求见太皇太后,跑到寿安宫里,一路哭哭啼啼而去,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宫里人心里都知道有一禁忌,千万不能胡乱揣测天家关系,胡言乱语,否则会引火烧身。   当时一向谨小慎微的德太妃,平时紧闭宫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为了儿子自己去求太皇太后出面。   但到了寿安宫里,一向措辞谨慎万分的德太妃,在太皇太后面前,话锋隐隐诋毁天子。等先帝爷一去,刻寡幼弟庶母,一为不孝,二为不义,卖尽了可怜之相。   后面被盼芳姑姑,一一质问出口,元景帝从未对安王说出要处置的话来,太皇太后当时气昏了头,回过神来,回想起天子的态度,才发现德太妃心思叵测。   安王荀湛平时打个喷嚏,德太妃都以为伤寒重症,慌乱之下又是太医来回诊治,福清殿三天里里外外都是药味。   可这时候荀湛一伤,元景帝向太皇太后,隐瞒不报安王荀湛受伤一事不提,德太妃一开始也不求见太皇太后,和平时慈母举止大不一样。   而且也没有给荀湛召太医院御医问病的意思,任由安王荀湛熬至伤重,甚至高烧昏迷不醒,德太妃才姗姗来迟寿安宫,太皇太后怎么细品,都不对劲。   她老人家觉得德太妃话里话外都暗藏了,挑拨离间天子和安王的关系,而且她此举下来,属相给元景帝,安上了一个不孝不仁的名头。   太皇太后本来就忌讳别人说天子行事绝情,不顾情面。 第69章   如今德太妃这样做,显然撞在枪口上。德太妃见太皇太后发怒,随即认下是自己的苦肉计,不得已而为之。   太皇太后闻言,是不是真的苦肉计,只有德太妃自己心里清楚,老太后随即摆摆手让她回去照料荀湛伤愈。   太皇太后虽然年纪大了,久久不管事,但她怎么也算历经三朝,怎么会不知道,亲王和朝中大臣来往是天子眼中的大忌讳,哪里来的什么安王失去圣宠,盛京众人对安王避之不及,本来就该避得远远得。   太皇太后以前把德太妃看做不惹事的人,现在她有心思好好重新审视她了,自从先帝爷皇后宁徳皇后病逝,德太妃后来居上占了先帝十年盛宠。   老太后想起元景帝登基前,荀湛找来的道人,心里默默念叨,后宫哪里有懂事的人,皇家哪有不惹事的兄弟。反正她老了,只要皇帝心里有秤,遵守先帝的遗命,让犯事的人活着,能保下命就可。   ——————   次日,重光殿内寝殿,昔昔睡眼惺忪在荀澈怀中醒来,指尖轻轻揉揉带着涩意的眼睛。   女孩被男人强硬搂在怀中睡觉,一夜可谓是提心吊胆。   昨日荀澈上榻前,忍不住又欺负了女孩一回。   刚开始昔昔侧过脸去,玉齿紧紧含住舌头,紧蹙黛眉。倔强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最后女孩忍不住,上身酸涩难言的感觉,玉齿咬红樱唇,小声哽咽,清眸漾满朦胧的雾气,几乎哭出声来。   荀澈薄唇含笑,凤眸紧紧盯住女孩的神情,昔昔僵硬不肯轻易动弹一下。   少顷,荀澈慢悠悠停掉动作,指间给女孩攒去眼角的泪珠。   荀澈低眸见怀中的佳人清醒过来,薄唇凑近女孩的柔软的雪颈,问道,“昔昔身子可好些,能不能起来?”   女孩感觉脖颈上的酥麻痒意,柔荑轻轻推开男人的头,身子就欲要坐起来,却故意撇过头,抿唇不接男人的话,显然有些赌气的意味。   女孩清眸显露几分无措,纤细的指尖想要松松衣襟,可她又不好意思在荀澈面前动手,无奈僵硬停在半空中,桃雪无意间因为她略大的动作,略微蹭过小衣,浅浅刺痛的感觉不禁让她难以启齿。   荀澈看昔昔起来的腰身一颓,大掌扶起女孩坐起来,凤眸又望到女孩无措的神情,微微轻颤的玉指,似乎想要整理寝衣的衣襟,心里大概猜个明白,低沉出声,   “昔昔难受可以跟朕说,何必苦苦忍一夜。”   男人话落,女孩似乎更气了,清眸显出几分薄怒之色,挣扎起酸软的身子,玉足跨过荀澈的长躯,玉手去拉扯黄色纱帐的玉铃铛,喊人进来伺候。   一只大掌一拉扯昔昔凝白细腻的足腕,金色的脚链发出清清索索的细响,女孩娇呼一声,身子突然站不稳,不差失去平衡,还未倒下锦被上。   荀澈动作快如疾电,另一只手拉过女孩的皓腕,用巧力一扯,昔昔顺势倒在了男人裸实宽阔的怀里。   荀澈轻笑一声,手里拿出一个白玉瓶,递到女孩面前,“这是春娘做的药膏,昔昔可以涂一点。”凤眸眼见女孩小脸,神情微僵一下,又道,“澈哥哥背过身去,你自己解开衣服涂。”   昔昔垂眸,接过男人大掌中的药膏,转过身子去的荀澈耳畔听到,女孩解开衣服悉悉索索的声音,再到萦绕到鼻间清雅的药香。   男人暗叹昔昔对他而言,一颦一笑吸引致命,让他闲着当正人君子,坐怀不乱如柳下惠,实在难为他。   女孩涂完药,糯声道声谢意,欲要下榻,看男人悠悠抬臂又拦住自己。   荀澈长眉微挑两下,长指指着自己的薄唇,直接挑明,“不够。”   女孩葱白的指尖紧紧攥紧寝衣,俯下身子蜻蜓点水,樱唇亲了男人薄唇一下。   兰姑姑这边带着宫娥进来伺候更衣洗漱,荀澈将堪堪站稳的女孩扶下榻来,交给兰姑姑。   因是新婚燕尔,兰姑姑给女孩穿得仍然是一身绯色满绣宝相花的锦绫宫裙,层层叠叠的裙纱迤逦拖地,恰好勾勒出女孩纤丽的腰身。   昔昔梳起百合髻,发髻中央钗上的是九尾点翠嵌红宝凤凰口衔珍珠发冠,蕴蕴的珍珠垂于女孩额头,端丽明华,含芳湛湛,雪肤花颜,清绝世间。   荀澈也穿了一身赭红色,金绣九龙嬉腾山海龙袍,他闭眸等着宫人系玉带之时,鼻间清冽甘甜的女儿香,以及珠串潋潋晃动的声音,告诉他腰间那双生疏笨拙的小手是昔昔于无疑。   兰姑姑站在旁边静静,看着女孩小心翼翼给天子束好玉带,事后长长舒口气,她们这些伺候的人都是亲自照看昔昔长大,如今小郡主成了身份贵重的皇后,以陛下对她的用心,能占盛宠长长久久做一对夫妻,是她们殷切所盼。   荀澈凤眸微垂,看女孩轻颤的玉指扣好腰扣,大掌拿起昔昔的小手,在女孩惊羞的神情中,薄唇含笑,一一吻过。   昔昔一把甩开玉手,像惊跳的兔子,往后退了几步,惊呼,“澈哥哥!”   荀澈知道昔昔是不想如此,是因为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又羞又气。   荀澈薄唇勾起,轻轻“咳”了一声,长指指了指周围伺候的人,示意女孩看清楚。   能到重光殿里伺候的人,都算半个人精,主子要干什么,她们怎么敢抬眼去看。   昔昔抬眸望去,宫人连带兰姑姑头都低下,快要埋到胸口,大气都不敢轻易喘一下,个个像泥塑的假人一样。   少顷,兰姑姑抬起头来,眉目含笑,敛袖行礼上前,   “陛下,娘娘,快去寿安宫请安吧,太皇太后和大长公主都已备好早膳,正等着呢。”   女孩眉目沉敛,皓腕轻抬,拎着裙幅,款款走到荀澈面前,细白如瓷的玉手主动拉过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掌,   “澈哥哥,想必娘亲和外祖母快等急了,我们快些去吧。”   荀澈笑意从早上到现在没停过,显然心情好极。   因为女孩今日给他的惊喜一个比一个大,当即长臂一把抱起昔昔,坐进御辇,让人抬到寿安宫里。   等候多时太皇太后听到盼芳说御辇快到了,连连点头,笑得合不拢嘴。   太皇太后头偏向长懿大长公主,拉住长懿的手道,“你看,澈儿和昔昔多般配,就这相貌就是独一份了…………”   长懿“咳”一声打断,太皇太后欲要叨叨不觉的架势,暗喻有其他人在场,“母后,我们快些用膳。都等着呢。”   坐在旁边喝茶的德太妃,眸子扫过太皇太后和长懿,温婉一笑,   “依妾身看,陛下和娘娘也是极为般配的。到时候,生出来的太子也定是人中龙凤。”   长懿大长公主美眸微抬,同样回之一笑,   “借德太妃吉言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喝到湛儿的喜酒。本宫到时候定会备份厚礼出来。”   德太妃闻言,默然不语,垂眸只一心品茗。半晌,殿外传来轿辇落地的声音,德太妃突然站起来,为难一笑道,   “太皇太后,大长公主,妾身有些腹痛之症,怕是早膳用得多了………可允妾身……回宫……”   太皇太后听了,眼睛不咸不淡看了一眼德太妃,   “那先回宫去吧。阿鸾说得没错,你该给湛儿相看了,只不过你刚才说的云太傅之女怕是不行,年龄比湛儿大了两岁,哀家看不妥当。”   德太妃起来敛裙行礼,手紧紧蜷缩藏在衣袖里,眉稍轻皱,   “太皇太后说的极是,是妾身考虑不周当,本着云大姑娘相貌才情都不错,才来求您的。”转身似有似无叹了一句,“妾身回去再问湛儿的意思。这孩子最是执拗了。”   太皇太后轻撂了一下手中的茶盏,神色难测,“你回去一定要问清楚,是不是湛儿真心仪云太傅之女。”   长懿默默看着一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母后对德太妃的态度好像和以往有点不大一样,德太妃哭求到寿安宫里的事她知道,但母后没告诉她,都和德太妃说了什么。   太皇太后虽默认,后面如果真的事发不可收拾,她不会多说一句。但她年纪大了,还是希望和乐融融,德太妃的话她谁也没交待。   昔昔和荀澈下了轿辇,看到德太妃出来,行了一礼,“妾恭贺陛下,皇后娘娘新禧,妾先告退了。”   荀澈凤眸眼风都懒得扫过行礼的德太妃,抬手示意人起身,径直拉过女孩进了寿安宫。   太皇太后刚刚因为德太妃微敛的眉眼,看到荀澈和昔昔进来,即刻笑逐颜开,舒展开来,看两人行过礼坐下后,让风嬷嬷拿过来一个陈旧的檀木妆盒,看了一眼荀澈,招手示意昔昔上前,   “昔昔过来,你应该知道,你舅母仙逝得早,你年纪也不大,但澈儿母妃是极招人疼得。你舅舅驾崩前,将她留下的一些东西交给哀家保管。跟哀家交待,来日澈儿立了皇后交给她,如今你拿着,算你舅舅舅母的心意。”   昔昔扶着兰姑姑的手,慢慢迈着细碎的步子,尽量走的平缓端庄。   女孩近前时,鬓角不知不觉出了一层细汗,女孩扯住太皇太后的衣袖,眨动了几下羽睫,偷偷瞄了一眼神色波澜不惊的男人,轻点两下小巧的玉颌,   “外祖母,那我回去好好收着。用膳后,我再与澈哥哥去奉先殿一趟。” 第70章   荀澈和昔昔陪太皇太后用过膳后,荀澈将昔昔留在寿安宫和长懿话家常,他回重光殿暂且处理政事。   长懿美眸颇为怨闷,瞪了一眼转身抬腿就走的荀澈,刚才女孩从进来伊始,走路几乎都是人搀扶着。   昔昔步子迈得极慢,仪态稍稍僵硬。女孩黛眉浅颦,一看便是昨日新婚燕尔,圆房过后到现在还未适应。   长懿昨日匆匆看了女儿一眼,她知道昔昔肤质娇嫩,一过夫妻之事,恐怕会留下不少痕迹,如今母女在暖阁说私话,她免不了看两眼。   实际上不用看,长懿见女儿换的衣服是衣领略高,堪堪遮掩住令人浮想联翩的痕迹,也能知道身上定是面目全非。   暖阁内,长懿避退左右,看昔昔神色倦怠,到现在都是春睡海棠之色,神色尴尬低声交待女儿,   “昔昔,娘说过,累了受不住可以………,你不用勉强自己,强硬受着。他毕竟是练武之人,你这孩子就算近来身体调养,比以往好上不少,但能少受些罪最好。”   昔昔想到榻上男人的强势,不仅让她崩溃到边缘,而且痛涩酸意到现在都没停过。她能下榻,到现在都是硬撑起来的,走路都要靠人扶着。   女孩卷翘浓密的羽睫轻轻颤动,沉默摇头,玉手不由去捂着酸疼的小腹,明白告诉长懿她的法子不管用。   昔昔圆房那天几乎鼓起莫大的勇气,按照长懿教的法子去做。   后面男人非但没有放过女孩,反而故意折磨昔昔,让她浑身像在滚水中翻腾,汗意不停。   荀澈刚刚怕女孩疼得小脸隐隐发白,才缓缓退出来,可昔昔下一步的动作,平时泰山崩顶都不能让男人眉头动一下。   可是昔昔意外甚至称得是大胆任性的动作,让荀澈凤眸惊愕,半天都没愣过神来。   荀澈收敛神色过后,他洞悉人心,看女孩眉眼微微舒展,清眸隐隐透出希冀之色。   男人便猜女孩这个做法,怕是长懿不想让昔昔受累,来弄法子敷衍他。   他忍得筋脉膨胀,几欲爆炸,女孩知道不行,下次便不会再试。   荀澈不想让昔昔耍任何花招,来拒绝自己的亲近,这法子在他看来,就是敷衍至极的作派。   长懿看了叹了半天气,素手揉揉女孩的乌丝,   “这种事也许等你诞下孩儿会好些,娘亲即便想让你晚两年生子,可依着如今的局势,陛下不能等。”   长懿这样说,是因为她知道元景帝在朝堂之上彻底以国库存银用来军需,不养无用的嫔妃,推掉了选秀。   这样帝王子嗣只能压在女儿一人身上,她和太皇太后绝对不会插手后宫。   昔昔一听,清眸显出无措的神情,颦眉浅浅,纤细的玉指不禁互相绞缠。随即清眸看向长懿,柔宛出声,   “可是,娘亲我还未想过怎么去做……一个母亲。”   长懿听到,莞尔一笑,掩口道,“该来的时候,昔昔就知道了。”转而又道,   “到时候,不用慌。娘亲和陛下说好,由我进宫陪你,亲自照料你到产子。”   昔昔闻言,头埋进长懿的脖子,蹭了几下,这些事离她太远,她还不想想这么多,等那日到了再说不迟。   长懿看女儿眼周有层淡淡的乌青,话说着说着声音愈发小,哈欠打个不停,让兰姑姑暂且扶着昔昔床上小憩。   荀澈处理完政事,时快至中午,回到内寝殿里。   现在天时至七月愈热,殿内四角早已放了青铜雕瑞兽纹冰樽,小内侍在在一旁轻扇风轮,凉凉的风意夹杂着薄荷香徐徐而来,让人一进来心神清爽。   荀澈看殿中凉意差不多,挥手让人退下。   男人凤眸望向窗牗边身子倚着软枕的昔昔,小几上放得是从太皇太后那里接来的宁德皇后的珍爱的首饰珠钗。   珠光溢彩,流流生辉,一看便知太皇太后细心保养这些珍品。   元景帝面貌昳丽,从幼时便被人看做女孩的时候多,就知宁德皇后的相貌应当也是冠绝后宫。   要不然如何使一进宫得先帝独宠,太皇太后也默认她喊自己母后,可见亲近,为人性子七窍玲珑。   先帝爷在世后宫都是妃子,从未有册封皇后的意思。   因为他当年就是从庶变嫡,踢掉先嫡子上位,所以册后一事他向来能推就推,底下的儿子谁有本事上位,谁就是嫡子。   这位宁德皇后去的早,昔昔那时也才刚刚三岁,荀澈十一之龄。   到如今荀澈登基到娶后,这位先后无福得见,后人也只能够将先人珍爱之物取出,以做睹物思人之用。   昔昔自然正在细心整理这些东西,她看看有没有因年月久置的珠钗发冠,掉了什么东西,或者缺了什么,让人拿去给工匠再补一补。   荀澈看至挑了两下长眉,撩袍坐在女孩身边,见昔昔小脸一派认真,强撑疲惫之色,纤细的玉指细致摆弄首饰,让他心底爱得不行。   男人大掌扶着女孩的腰身,转至到小腹,帮她轻轻揉揉,驱除酸意,涂丹的薄唇上翘,   “朕一直奇怪当年母后留下的东西哪里去了,父皇去世的时候朕让人整理重光殿,也没有找出来,以为陪母后下葬了。这些珍品都是母后当年最喜欢把玩佩戴的爱物。”   男人薄唇凑近女孩的耳畔低语,语气颇为缠绵,   “她说,这些是留给未来儿媳的,如今昔昔拿到了,算了母后心愿一桩。”   昔昔没接荀澈的话,一副沉思的神态。   女孩葱白的玉指拿起一块凝白如牛脂,触及生温,里面氤氲紫烟的玲珑佩,观之应是个奇珍,她觉得这个眼熟。可是无奈半天没想起来,转过脸对男人道,   “澈哥哥,这玲珑佩我看着眼熟的很,可总想不起来。”   端来酸梅汤过来的兰姑姑,将酸梅汤放置于小几上,她刚刚听到女孩的话,看到白玉玲珑佩,了然一笑,   “娘娘真记不得了。这是先帝爷的时候,有人进贡了一块奇瑞的玉石,据说是在一处盛多百岁老人的桃源得来的。”   “先帝爷看这意头又好,又是块难得的温玉,吩咐让人刻了一对玲珑佩。一块赏给了宁德皇后,另一块在公主那里。”   “小时候经常给您戴,结果您不小心,给摔了一个小角,公主心疼的不行,后来把它收起来了。”   昔昔还未说话,荀澈凤眸微挑,修长白皙的手拿起昔昔手中的玲珑佩,“啧”了一声,笑容颇为奇异,看了一眼昔昔,   “这样式是传自北域巫族,意义不凡。”又一字一顿道,“这纹样专用于求男女姻缘所用,朕待在北疆一年有余,当地的风土人情也摸个清清楚楚。”   昔昔听闻,垂眸看着男人摩挲在腰间的大手,男人的话意明明白白,祈求什么男女姻缘,当然是他和自己的姻缘。   女孩随即抬头,樱唇微抿,把话挑明,   “澈哥哥想告诉我,当时舅舅一对玲珑佩赏给舅母和娘亲,有结亲缘的意思,可舅舅从未和我提过,也没给娘亲说过。”那语气明显不相信荀澈猜出来的意思。   昔昔在先帝去之前,倘若说皇子受宠的有安王和荀澈不相上下。可昔昔作为这一辈唯一的女孩。   昔昔受亲舅舅宠爱也不遑多让,长懿不想让女儿露脸在那些皇子面前。先帝爷也记在心里,进到寿安宫带着折子,去瞧外甥女。她也是经常被先帝爷抱在膝头疼爱的一个。   许见一部分昔昔血脉,一部分先帝选了荀澈,先帝爷这种隐秘的心思,自是隐隐犹豫不决的态度。   先帝爷他当时也是兴起,让人造了这种纹样的玲珑佩,还专门给了长懿和淑妃,在他看来,有缘就续,无缘当断,有种无所谓的态度。   荀澈闻言失笑,将昔昔的娇躯拉入自己的怀里,长指轻捏女孩的玉颊,宠溺之意显露无疑,   “可是当时父皇病前半年,告诉过朕,问朕听不听他的话,如果有意思,要不要娶你为后。可你当时年龄不大,澈哥哥怎么可能开口应下。”   荀澈他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彻底栽到昔昔手里,虽然是他执意自己送上门的。   但这在男人心里,差别不大,昔昔现在人都已经是他的,晚了些时候而已。   昔昔也隐隐猜出舅舅当时可能,担心登基后的太子有朝一日,会对自己的妹妹下手,联姻是也可能最稳妥的法子。   后来先帝爷看儿子没清算其他皇子,知道儿子将遗命放在心里。再者细想他杞人忧天过了,荀澈根本犯不着为难长懿。   因为当时即将登基,大权在握的太子爷,把他的舅家还在崆西远远晾着,压根没让他们进京的意思。先帝爷看到也放心去了。   女孩随即搂着男人劲痩的腰身,螓首柔伏在荀澈怀里,微仰起头,清眸看向荀澈,嗓音柔细清聆,水激翠玉轻响。   “不管如何,还是谢澈哥哥,当初没有对大长公主府下手。武侯爷和娘亲的恩怨到现在还未了解………我怕…澈哥哥……”   荀澈听到女孩婉转动听的声音,眸色一瞬沉敛,伸出白皙的长指缓缓,捏起女孩的下巴,薄唇徐徐上翘,声色低沉懒散,暗含笑意,   “昔昔聪明极了,知道跟澈哥哥使美人计,来套朕的话。想知道朕拿承恩侯做什么………”   男人凤眸漫漫打量昔昔微露的领口,雪肤暧/昧红痕隐隐露出,无声告诉女孩她要该怎么做。 第71章   男人挥手将宫人避退,安续仁心领神会,吩咐宫人将门和窗都关好,将兰姑姑也带了出去,昔昔心兀地一紧张。   女孩看荀澈凤眸奕奕,观量着自己,她自然知道男人的意思。可如果再来一次,她哪里受得住。   男人出声转要说出来两个字“引暗…”,昔昔松开荀澈的腰身,娇躯从荀澈怀里挣开,小手即可紧紧捂住男人的嘴。   女孩缓口气,死活不肯松手,一直摇头道,“澈哥哥,我不想知道了,你不用说了。我一点也不想听。”   昔昔吃过荀澈这么多亏,什么守信守约在他眼里全不当一回事,话他只要说出口,就必须按照他的规矩来办。   哪怕昔昔不想听,依着荀澈的性子,他吐出来昔昔就是知道了,下面他想做什么女孩都不能拒绝。   “呀,澈哥哥!”女孩娇呼一声,感觉腰间束着的软纱已经松开。   昔昔急急从贵妃榻起身,一把推开荀澈,转过身欲想出去重光殿,只不过,她猛得一用力,腿下不禁一软,眼看稳不住身形。   随其后的男人长臂拦住女孩的纤腰,帮昔昔稳住身形,再然昔昔都来不及反应,人腾地而起,已经被荀澈拦膝抱住。   女孩用力去推男人的胸膛,身上急出一身粘腻的汗意,清眸圆睁,惊呼道,   “澈哥哥,我们还未用膳…不行………放过我……澈哥哥……”   荀澈薄唇含笑,步子不疾不徐带着女孩往龙榻去,回话否决女孩,“不急,昔昔不用怕。这种事照样能喂饱。”   女孩被男人薄唇吐出无耻至极的话气得娇躯轻颤,樱唇无声翕动了几下,半响没说出话来。   荀澈却还似觉得不够,浅笑吟吟又道,   “朕一直到现在吃得是三分饱,终究舍不得用力,怕伤到昔昔。如今都过整整十二个时辰,这三分饱腹感自然不够了。”   层层叠叠的纱帐散下,榻上的光线暗了不少,荀澈凤眸暼过纱帐,实际上他不想放下来,只不过昔昔似乎不适应白天。   荀澈发觉昔昔夜间身子还能放松些,昨日午时那次女孩娇躯抽紧痉挛,死活不肯放松,他进去的时候也是艰难不已。   一阵天旋地转,女孩已经被荀澈放于锦被上,昔昔似乎还不死心,清眸显出几分哀求。   荀澈凤眸微挑,薄唇即刻紧紧覆上女孩的樱唇,嬉戏追逐丁香,纠缠不休,慢慢故意夺走女孩的呼吸。   女孩黛眉紧蹙,不禁嘤咛一声,口中慢慢浮起一股铁锈的味道。   重光殿外的兰姑姑看着时辰,让人去备好浴池里的水,重新把备好的膳食再做一份,里面好了再用。   明黄的纱帐隐隐浮现女孩娇柔的身姿和男人修挺的身姿交叠在一起。红色绒毯衣物散落一地。   婉转动听,隐忍酥人的轻泣,细细碎碎像羽毛一样轻轻撩在人心弦上,听得人心神跟着轻颤,重光殿春意盎然不止。别处却风云早起。   ——————   河州珉王府中正堂,院中站了几位文士打扮的人物,神色肃然,气氛颇为凛然。   正厅两扇雕花镂空朱门大开,他们只要抬眼便可看清里面的场景,可文士们哪里敢抬头找死,去看如今珉王世子的笑话。   荀沥现在心狠手辣的心显在人前,虽然行事比不上前面兄长荒唐,可是那种狠劲也无人敢惹,文士们都有所耳闻。   听说这位孪生弟弟从兄长进京贺寿起,他就着手布置了,直接重残孪生哥哥,取而代之。   正厅里面噼里啪啦传来又是花瓶砸地的声音,伴随着鞭子赤打在人身上的声音,听得让人心惊肉跳。   珉王面容和荀沥极其相似,明眼人一看便是父子。   珉王是从太子之位退下的,他当年是意气风发,风度翩翩的温厚太子,如今临老五十出头,这种尊养的气质胸襟依旧在身上,所以珉王府的人从没看过珉王生过什么大气。   或者换一种说法,他生起气来你看不出来,珉王生气发怒,只有眼睛微眯,无端勾起天生给人温厚之感的笑唇,年轻时风度翩然,老了皮相松弛,给人一种笑面虎的感觉。   发束玉冠,身着亲王蟒袍的珉王手里正拎着一根血迹斑斑的皮鞭,他眼风冷冷扫过双膝跪在碎瓷片上的荀沥。   荀沥眉目阴鸷倔强,背上道道血肉模糊的鞭印,即是满身是伤,他硬生生不吭一声,不服气的样子刺到了珉王,他想起无缘无故遭了小儿子毒手的长子。   珉王手抬起鞭子毫不留情,这一鞭直直打在荀沥的脸上,荀沥从眉目到鼻梁,又多出一道血迹斑斑的鞭印,更添了冷鸷之感。   珉王挥鞭子打得力竭,气喘如牛,转身坐在椅子上,手指着下首的荀沥问,   “你说,到现在怎么收场?本王现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一半的兵力就这样没了。在盛京布置多年的心血因为你,也被上头派人全部毁尽,到现在,他手里握住有多少罪证,你自己数数?”   闻言的荀沥没有吭声,拳心握得吱吱作响,咬牙切齿下膝一沉,膝盖的碎瓷扎得更深,浓烈的血腥味蔓延开来,猩红的鲜血将一地白瓷全染成红色。   现在荀沥被元景帝的一套接一套的算计,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珉王根本不信小儿子所说。   荀沥替代自己的哥哥入京,这开始伊初,他就已经入了元景帝的圈套。   荀沥的孪生哥哥行事荒唐,极好女色,质子祸害不少人,依旧得珉王看重,隐在暗处出谋划策的荀沥如何甘心,让孪生哥哥得去世子之位。   隐在盛京洪国公府的荀沥听到消息,直接阻拦回河州报信的人,将昏迷不醒的孪生哥哥代替自己送回珉王府,没想到路上被元景帝的人截住。   武烈风一招进京的布置,和方显云偷偷暗渡陈仓派到河州的三万兵力,除了三十万两白银无故失踪,荀沥这些布置可谓是顺风顺水。   没想到图敕国和亲一事未成,让他狠狠栽个跟头,荀沥还未来得及算计下一步。   这次轮到元景帝出手,荀澈事不怕做绝,直接让图契康拿来荀沥的箭支,在猎场当场射死图契含,算解决一个心腹大患,把罪魁祸首的名头推到荀沥身上。   盛京人不信都不成,众人都看到,珉王世子在比箭术的时候箭无虚发,百步穿杨,直接拿下魁首,得了天子的重赏。   猎场那日,有人看到荀沥和图契康在一起,前面三王子猎了这头鹿,后面珉王世子就射了鹿的双眼,有警告图契康之意。   等图敕国大王子身死中箭的消息传来,再加上图契康在一旁的哭诉,他追得那只白虎之时,谁知白虎就被后面的珉王世子一箭射死了。   图契康将白虎让给荀沥后道是赔罪,荀沥冷笑收下,图契康随即带人赶来时候找图契含,谁料到图契含已经毙命多时。   这一切矛头都明明白白指向图契含之死出于珉王世子之手,为了挟报私怨的一箭之仇,直接射死了图契含,荀沥因为孪生哥哥的前面荒唐行事,质子之时枉害人性命。   有前车之鉴,这种结果荀沥百口莫辩,真如荀澈所说,这盆污水他想洗都洗不掉。   逃回河州的荀沥,又刚好接到珉王的质问,是不是他重残了孪生哥哥。荀沥又背了下这头黑锅,谁让他忍不住暗处隐姓埋名,出头当了珉王世子。   荀沥在珉王心里本就不如大儿子亲近。珉王不会去听,也不会去想。   在珉王看来,居心叵测的小儿子一直想要哥哥的性命,在自己面前,从未遮掩过。   小儿子为了不择手段得到珉王世子之位,重残孪生哥哥,荀沥无论如何都是解释给珉王听,珉王都以为是狡辩说辞。   派去帮图契康的兵力转要快两月,还听不到消息,珉王心急如焚,这痛心一半的心血都毁于小儿子之手,殆尽无余了。   珉王卷起手中的鞭子,看荀沥不发一言,冷笑,   “死得还是你哥哥珉王世子,你依旧是弟弟,不过是本王还剩的唯一的儿子,还没有出过河州半步,我的意思你明白吗,以后你依然是荀历。”   荀沥看着珉王用脚尖沾着自己的血,在地上缓缓写下的那个历字,眼瞳猛得一缩,良久才发出声音,“儿子知道了。”   水泽万物,本来是高祖订下的名字,荀澈这一辈必须要带的,如今珉王狠心给荀沥改掉这个名字,与驱人出宗并无区别,这种侮辱比杀了荀历还要难受。   ——————   兰姑姑眼看膳食重新做过两遍,里面还未传出要水的声音。她不由急得在殿门外转个不停。   昔昔柔伏爬在软枕上,发白的玉指不禁抓住软枕,因为酥疼的酸意慢慢由尾及首,让女孩娇躯不停打颤。   女孩小脸红绯糜糜像醉酒一般,清眸潋丽的眼尾似桃瓣晕染,浓密的羽睫沾满泪珠,檀口无力咬住软枕的一角,含糊不清的小声哽咽,软枕已经湿了大半。   一只筋脉膨胀,骨节分明的大掌突然攥起昔昔的两只皓腕,另一只手扶好女孩的柳枝箍紧,给已经瘫软成烂泥的昔昔借力。   女孩猛然咬住软枕的檀口松开,满是汗意的小脸仰起,随即清眸一阖,头软软垂了下去,荀澈大掌扶着昔昔的小脸,眉稍魇足,轻笑一声。 第72章   龙榻上一帐春意刚刚消融,荀澈凤眸凝视着累昏的女孩,点点洒泼的红梅朵朵,香醉糜丽,或浅或深,或轻或重,由脖颈到足腕,全是他留下的痕迹。   兰姑姑在殿门攥着帕子外绕个不停,听到里面喊来人的声音,不露痕迹的舒口气,推开厚重的殿门,带宫娥进去伺候,“吱呀”一声,光亮霎时洒进内殿,明亮一片。   明黄的纱帐隐隐随风拂动,随便套着长袍的荀澈怀里抱着昏迷的昔昔,往浴池而去。   这襄,兰姑姑差人重新熏香内室,驱散隐隐的麝情味道,将龙榻上的乱成一团的被褥拿去换掉,伺候的宫娥神情沉稳,有条不紊的一一换过,无视内室的一片狼藉。   浴池那边兰姑姑将备好的衣物,洗漱所用,该用的物什都备好,按照大婚那夜的规矩,无声并未留一人伺候,默认皇帝亲自来照料皇后。   水汽熏熏,雾气朦胧围绕着两人,荀澈凤眸幽暗深邃,长指撩起水花,动作轻柔给伏在怀中的女孩清洗,用布巾擦拭昔昔酡红的小脸,微砺不经意带过酥雪的顶尖。   女孩昏迷中纤细的黛眉轻蹙,娇躯轻轻一颤,看在眼里的荀澈,薄唇悄然嗪起笑意,昔昔最敏/感的地方,也是榻间缠绵之时,死活不肯让他动的一处。   昔昔在昏梦之中,都不安稳,身上隐秘而难言之处,酸涩不堪,不停有意袭来的动作,让她眉头愈蹙愈紧。   本来昏睡过去的女孩,缓缓睁开微红的清眸,等着完全醒来,身上感觉愈发强烈。   女孩清眸半阖,樱唇微动,嗓音清哑,忍住不断袭来的酸意痛涩,“停下……澈哥哥。”   荀澈看怀中女孩醒来,长眉微挑,布巾又擦拭一遍昔昔的小脸,让她更清醒一些,“等朕喂你用膳过后,昔昔再睡不迟。”   瘫软成泥,毫无力气的昔昔因为刚才的感觉,她不敢再昏睡过去,强撑着昏迷的神智,玉臂松松搂住男人的脖颈,任由荀澈摆布自己。   上次昔昔完全昏沉她不所知,可现在半昏迷的女孩,身上粗砺的触感走过哪一处,让她时时提心吊胆,她真的受不住第二回 了。   女孩抿紧樱唇,更不敢发出声音,她隐隐约约发现了,她愈是出声,男人愈是兴高。   荀澈凤眸含笑,看着女孩小脸隐隐透出的防备,视线紧紧跟着自己的手走过,不由轻笑,“昔昔放心,澈哥哥不会再动你。朕知道你现在难受的紧。”   殿中收拾妥当,荀澈也已经帮昔昔上完药,穿好寝衣,只不过他还是故意漏过抹胸,未给昔昔穿戴上。   可是兰姑姑准备的寝衣是轻薄的暗花素丝,冰凉亲肤,女孩身上的痕迹荀澈贴近看,自然能看清楚的,尚可以给自己一饱眼福。   荀澈如炬的眸光扫来,昔昔无力阖上清眸,任由他去,可是没着小衣,总有若有若无的凉意袭来。   昔昔无奈之下,玉手搂紧上臂。当时女孩请求再三也无法撼动男人的决定半分。   荀澈亲自喂过昔昔碗燕窝粥,女孩撑不住昏昏欲睡,被荀澈放进了龙榻,盖好锦被。   荀澈换过一身玄色绣九龙纱袍,转至去了重光殿书房内。   撩袍跪在地上的云太傅和荀湛,听到外面的脚步声,齐齐抬头,看到织锦绣龙的黑靴踏进来,两人立刻又低下头去。   元景帝负手含笑,缓缓走到长案边坐下,身子往椅背一仰,凤眸居高临下漫漫扫过下首,不停往自己这看的荀湛,淡淡问了一句,“你伤势养得如何?”   荀湛本来脸色因旧伤完全愈好,这会跪地这么久,血色苍苍如雪,听到荀澈难得的关心,脸色激动呛起红晕,话似乎都说不稳当,   “皇兄………皇兄………您肯开尊口,肯于臣弟说话了……臣弟伤已痊愈,多谢皇兄关心。”   说完,荀湛用袖口狠狠抹下脸,旁边站着的戚岚戚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暗藏的笑意。   安王对自己下手快狠准,那伤口离心口只差三寸,这伤伤轻了洗脱不了嫌疑。但扎下去的刀口看着伤重,却伤不到要害,真是拿捏得恰到好处。后面苦肉计又唱的可怜,把尾巴收的可真是干干净净。   这时云太傅颤颤巍巍抬首,老泪纵横望着元景帝,直呼,   “老臣请陛下给小女做主,安王仗势欺人,凭白……凭白趁醉酒轻薄了小女,却到后面一点都不认帐…………臣请陛下给老臣做主。”   荀澈好以整暇的懒洋洋支颐看戏,凤眸微挑看着荀湛,漫不经心的语气,“安王不认账?你干了什么事,朕怎么不知道?”   荀湛似乎一脸气郁不结的样子,冷冷一笑道,   “那要问云太傅派他的儿子怎么把臣弟诓骗到他府里,怎么趁臣弟醉酒人事不省,把云大姑娘塞到臣弟歇的客房里?”   荀湛又冷暼了一眼云太傅,撂下更噎人的话,   “皇兄都不肯要的女人,云太傅塞到本王怀里。本王有那么饥渴难耐,要什么美人没有,还是本王在云太傅眼里,就是一个捡破烂的?”   云太傅被气得直翻白眼,被口老痰卡住喉咙,呼哧了半天,差点喘不过气来。   荀澈慢悠悠看云太傅噎得脸发青,暗叹可千万别死在重光殿,要不然多晦气,抬手让小内侍给云太傅去掐人中。   荀湛似乎觉得不解气,重重冷哼一声,看云太傅醒过来,拱手向元景帝道,   “就是要也行,本王的王妃之位没那么不值钱,侧妃之位勉强施于你一个也不是不可。反正白捡来的,不要白不要,皇兄说臣弟说得对不对?”   云太傅闻言彻底一撅,脸色发青,晕过去了。   荀澈看至乱成一团的局面,薄唇勾起兴致悠然的笑意,长指轻敲案几两下,意味深长叹道,   “不错!不错!越来越有趣了。传朕旨意,此事交于德太妃去理,按规矩办就可。不用例外。”   处理完乱麻,元景帝带人离开书房,荀湛眸子微敛,让人难看到眼底神色,手不由抚过自己的眼眸,恢复到平常少年郎的独有清澈干净。   荀湛站起身来,走出去之前,泄愤一般狠狠踢了两脚不动弹的云太傅,便甩袖离开了。   松弛深陷的眼皮子微动,云太傅醒来让小内侍扶着自己出重光殿,神色忌惮看了一眼站在台阶,头抬望御花园高塔的荀湛。   他哪里料到,这位安王殿下也不是省油的灯,逼着自己陪他演这么一出戏。   云太傅暗想,这把老骨头不能折腾了,他要是聪明点,辞官养老还有点体面。   陛下这边还未下手清算旧账,依着先帝爷的颜面,主动辞官还能保住老命。现在他连亲生女儿都无法顾着了,保全全家老小的性命才是真的。   夜色渐渐暗了下来,宫城一片寂静。处理完政务的荀澈回到内殿,还未进去里面一阵骚乱,棉团的猫叫声加一群宫娥追逐的脚步声,听得荀澈眼皮子一跳。   元景帝一进来,里面霎时一片凝滞,正在追猫的小宫娥眼看,棉团往元景帝脚底下跑,跪下不敢动弹。   荀澈看毛茸茸的一团跑到脚底,弯腰大掌捞起棉团,手臂掂掂猫的重量,薄唇一嗤,   “你这是又胖了,朕看你这些年,也没生过,肉倒养的厚实。”   荀澈真怀疑这猫白跟昔昔这么多年,昔昔的肉不见涨,它的肉倒愈发厚实。   棉团好像能听懂一样,尾巴不耐烦的一甩,跳到地上,癫癫跑到殿外,跪地的小宫娥大气不敢喘一气。   荀澈看到,挥手让她们出去,一串小丫头行礼垂首,小跑出去,迫不及待去追棉团。   兰姑姑看到,不禁摇头叹气,寿安宫里,棉团后面整天跟着一群未梳头的小宫娥不说,没想到到了重光殿也是这样。   兰姑姑行礼上前,不待荀澈问话,她就交待清楚女孩醒来后的事,   “娘娘是卯时醒来的,用了一碗银耳羹,半碗乌鸡汤,几块杏仁奶糕。现在正歇在榻上看书。”   “好,朕知道了,姑姑带人退下。”话落,男人掀帐进去了内室。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夺过女孩手中的书,扫了一眼,看又是棋谱之流,随手扔到了贵妃榻上。   女孩眼看男人自己退下龙袍,露出胸膛,搭在旁边的小屏风上,神色微变,玉手攥紧锦被,浅蹙黛眉,忍着痛意挪动娇躯,纤背倚到内墙。   男人弯下腰来,用臂膀将昔昔圈住,凤眸上扬,看着女孩欲盖弥彰的动作,低沉轻笑。   大手一挥,帐子缓缓垂落,昔昔阖上清眸,眼尾微红,舌尖紧紧抵住玉齿,拼命忍住一波接一波,让她身子止不住轻抖,刺痛酥痒的感觉。   被男人用软纱缚在漆彩床栏的两只皓腕,纤细的玉指不安的蜷缩起来,指尖想抓住什么,却因没有着落点,指头无力的弯缩。   荀澈眸色深沉晦涩,薄唇凑近女孩的耳畔,灼热的口息喷薄而出,女孩不禁微侧耳朵,   “昔昔知道这里面有什么门道,轻捻重拢,缓抹重勾,澈哥哥觉得,这和弹筝无差别。” 第73章   话落,荀澈凤眸凝望女孩,整张小脸埋进软枕,因为受不住泣下的泪珠沿着乌丝流淌,明黄的软枕渐渐被泪珠洇湿,隐忍轻泣。   女孩似白玉琵琶雕就的整个脊背抖得不成样子,细细凝结的汗液顺着羊脂玉脊沟流下,明黄色织锦绣百年好合的薄被已经渐渐滑到纤丽的腰线。   锦被上的缠枝满绣的百合花伏隆起来,男人不经意间加大的动作,并未因为女孩哭得不成样子有停下的意思。   女孩发颤的玉指轻抖,似乎想借力绞缠在一起,因为剧烈的动作,指尖无力伸合,咬牙忍住袭来不绝,麻涩酸痛的感觉。   时间漫漫过去,女孩忍不住崩溃到边缘,昔昔昏迷前颤着嗓音,痛骂了一句荀澈无耻,闻言的男人轻笑,看差不多的时候,才收住了动作。   次日,荀澈苏醒过来,凤眸暼过怀中的女孩,依旧睡的沉沉,浅浅的口息喷洒到荀澈的下巴,薄唇蜻蜓点水触了女孩额头一下。   女孩眉目盈盈亦含碧水弄春,脉脉含醉意撩人,男人大掌轻轻托起昔昔的小脸,抽出自己的胳膊,将女孩的脑袋放在软枕上。   荀澈并未叫人伺候自己起身,怕吵到昔昔,赤脚下地随便披件长袍,轻轻巧巧开了一条门缝,男人凤眸微挑,长指无声指了一下书房,示意安续仁,他待会要过去。   守在外面的安续仁闻弦歌知雅意,跟兰姑姑打个手势,甩了两下佛尘,胖脸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轻声道,“杂家带人到书房伺候陛下,姑姑您就继续守着娘娘。”   兰姑姑敛袖行礼,颔首应下,暗叹口气,她是皇后的管事姑姑,安续仁是陛下的近身总管,帝后同居一宫,形影不离,都是她带人伺候,她和这位大总管处起来气氛难免尴尬。   帝后大婚以来,安大总管连手下都有失宠的意思,因为陛下不让小内侍之流近内殿半步。安续仁当然知道他们这些不算男人的内侍在陛下眼里,也算半个男人。   安续仁摸摸下巴,今日陛下让他伺候,是不想吵醒皇后,有些可惜自己的位置怕在重光殿要变变了,以后估摸是他发配到书房那边,和在内殿的兰姑姑两头齐大了。   荀澈今日想赶紧处理完政事,也未喊来人召膳,自然想在重光殿内殿用膳最好。   昔昔睡至午时过了大半,酸涩的清眸才缓缓睁开,朦朦胧胧暼到一抹浅紫的身影。   女孩神情微变,本来三分的清醒即可变为十分,抬起玉腕去拉帐子边的玉铃铛,叫人赶紧伺候自己起身,昔昔生怕晚一步今天又跟昨天那般。   在榻边坐着的男人凤眸含笑,抱臂倚着床栏,好以整暇看着女孩防备不及的神态,不发一言。   等兰姑姑带人端来洗漱所有,男人示意将铜盆放在床前的圆凳上,大掌扶起女孩酸软的腰身坐起来,拧湿棉帕叠好方巾,敷在女孩昨日哭得红肿的眼睛上,热敷给女孩消肿。   昔昔被男人一连串的动作弄得来不及反应,玉手按住覆在眼睛上温热的棉帕,婉转的嗓音微含哑意,“澈哥哥,我自己来就好。现在是什么时辰?我睡了多久?”   男人闻言微挑长眉,长指给昔昔整理松散的寝衣,遮住暧昧不明的红痕,薄唇轻启,   “现在是午时已到,快到未时,昔昔这一觉睡得这时候,也不必多想,无甚大碍。”   男人言下之意就是,后宫除了太皇太后,可谓你一人独大,没人敢去计较。   女孩闻言取下帕子,软声谢过男人,昔昔抬眸看荀澈凤眸微扬,迟迟不发一言,樱唇微抿,心知男人不满意轻描淡写的谢意。   可是昨日那样的折腾,女孩现在还隐隐有气未抒,她也不想回眼再看荀澈。   可昔昔发觉荀澈的手越来越放肆,脸色轻变,女孩柔荑按住男人的臂膀,眉目犹疑了几分。   昔昔侧过身子,阖上清眸,樱唇微微触碰了男人薄唇一下,随即把男人的手拿出来,“澈哥哥,这个谢意够了,我想快些起身。”   荀澈长指轻轻触碰一下薄唇,似乎回味女孩刚才的甘甜,唇边笑意渐深,语气略带遗憾之意,   “昔昔以前可不会这样,如今胆子确实大了不少。”   特别是旁边还有伺候的宫人在,女孩抛掉羞涩,确实出乎男人意料之外。   昔昔闻言未发一语,清眸微垂,掩住眼底的惊色未定,轻颤的玉指将一缕发丝别在耳后,刚才那样她自己也是大胆豁出去的,她怕自己又被扯到榻上待一天。   荀澈站起身子扶起女孩下床,兰姑姑带人给女孩穿戴梳妆妥当。   昔昔用过膳后,感觉身上有了力气,神情才稍稍舒展,抬眸看着窗外时辰,回头对旁边的男人道,“澈哥哥,我想去看看外祖母,这时候她午憩刚醒才对。”   兰姑姑此时进来,神情颇为奇怪,令人费解,偷偷看了一眼荀澈,敛袖行礼道,   “娘娘,德太妃求见,说有事和您商量,要借凤印一用,是给安王娶侧妃一事。”   昔昔并未察觉到兰姑姑的表情有什么不对,她以为安王突然要迎娶侧妃一事让人惊然,还未选秀,也没听到什么懿旨,昔昔不知道安王要娶哪家姑娘。   可是荀澈却早已留意到兰姑姑的神情,这种事他也知道,最忌讳招人口舌,但云太傅和荀湛昨日演得那么兴起,他觉得如果一口回绝,不白白浪费两人的布置了。   荀澈抬手避退左右宫人,长臂将昔昔抱在自己的怀里,倚在贵妃榻上,如象牙雕就的手把玩女孩纤细的玉指,语气轻描淡写,神色波澜不起,   “德太妃找你要起皇后懿旨赐婚给荀湛,好歹给未来的安王侧妃涨些颜面,也是为了避嫌。”   男人声音微顿一下,“荀湛要娶的侧妃是云太傅之女。荀湛和云太傅不知道是谁算计谁,哪个着了道,不过也翻不起什么大风浪。”   女孩听了浅浅颦起黛眉,将柔荑从男人的手中抽出来,“我听兰姑姑说,德太妃到外祖母那里,替安王求娶云端芷,可是被外祖母一口回绝。如今她求到我这边下懿旨,是不是澈哥哥口中的涨颜面我不知道,恐怕在云端芷看来,有折辱她的意思。毕竟……”   女孩回眸打量了一眼荀澈,看男人脸色隐隐透出铁青。唇瓣微抿,浅浅一笑,露出两个小小梨涡,颇有几分调皮之意,   “毕竟这位云姑娘有几分被澈哥哥的皮囊所惑,又一向以你的人自居,别人眼中自视甚高,德太妃所来恐怕不是像澈哥哥口中的涨颜面,才来求旨。我想是为了警告那位云姑娘,怕有折辱的意思在内。不过是顺了我的手罢了。她若再次求外祖母,外祖母也不会不应。”   昔昔刚才看荀澈神色不对,就知道她猜对了德太妃的意思。   荀澈凤眸凝望昔昔难得一见的梨涡,他这还真第一次看到,长指轻轻点了点女孩面魇的位置,薄唇轻轻勾起的笑意,有种吾家有女颇长成的欣慰,   “朕以为昔昔难懂女人的弯弯道道,姑母一向将你护得甚好,不经半点风雨,如今嫁给澈哥哥,反而无师自通。”   男人话意显而易见,刚才他说得是敷衍之词。   德太妃出身不显,乍然接到这么一个性子清高的儿媳,一贯俯小做低,性子温柔的她哪里制得住,拿昔昔的懿旨来恶心云端芷,压压她的威风再合适不过。   昔昔听言,清眸微敛,玉指轻轻缠绕把玩腰间的禁步,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澈哥哥不必将我想得那么难以经事,都是女子,她们的心思我怎么会摸不出来一二。虽然后宫如今勾心斗角少,可是女子玩的那些招数无非就是来来回回这么几招。”   女孩回过螓首,清眸与男人凤眸对视,眸子暗含几分郑重的意味。只不过眉稍略带几分薄怒,直接挑明,语气掷地不决,   “昔昔既然嫁给澈哥哥。就是澈哥哥的人。”转眼又变了称呼,语气难掩不愉,眉稍的薄怒转至冷然,   “陛下不必再百般试探我了,陛下刚才的敷衍说辞不也是为了警告我,我下旨给云端芷涨颜面。我的身份如何来的,是陛下给的,颜面是怎么来的,是陛下后面撑得。陛下到现在还不忘告诉静南,我的一切你可以给我,皇后之位你也可以随手收回。”   男人听到女孩将话完全挑明,薄唇勾起的笑意逐渐变冷,冷冷一嗤,长臂将欲要下榻的昔昔牢牢箍在怀里。   荀澈脸紧紧贴近女孩微凉的玉颊,凤眸睨过昔昔盈盈眉间显出仿徨不安。暗笑刚才那跟自己倔的股劲哪里去了,   “澈哥哥说过,昔昔可以不用这么通透,也不用这么聪明。朕是真心实意喜欢昔昔,这不会有假。至今以后,澈哥哥后宫只有你一个皇后,这也不是虚言。昔昔能记住朕的话,才是让澈哥哥最高兴的。” 第74章   荀澈话落,不待昔昔反应,长指轻扣昔昔的玉颌,迫使她仰起头来,薄唇摄吸女孩甘美的樱唇,攫取令他一向难以自持,甜荔柔软的感觉。   女孩眉间的恍然不安,逐渐褪去,卷密的羽睫如蝶翼般颤个不停,清眸随即紧阖。   昔昔的玉臂搂抱上男人的脖颈,小巧丁香生涩的回应荀澈,荀澈凤眸难掩惊悦之色,凤眸浮现的笑意渐深,长指松开对女孩的下巴的钳制。   只不过男人才高兴半晌,昔昔趁他松懈心神,眉间一敛,半阖的清眸隐隐露出愠色,玉齿狠狠咬住荀澈的舌头,直到口中浓烈的血腥味蔓延开来,女孩才快速退出去。   昔昔玉手推开,皱着长眉的男人,拎着裙幅,轻巧的跳下贵妃榻,从男人怀中挣脱出来,开门关门一气呵成,“哐”得一声,离去的背影跑得比兔子还快。   正在外面与德太妃周旋的兰姑姑听到动静,回头看昔昔小脸惊色未定,几乎不顾仪态跑出来,差点站不稳身形的样子。   兰姑姑急忙上前扶住腿软的女孩,看着昔昔樱唇边上蹭擦的血迹,神情一愣,拿出帕子递给女孩,语气颇为犹豫,“娘娘,您的唇边………还是擦擦吧。”   昔昔闻言,清眸微垂,柔荑拿过帕子狠狠压住唇角的血迹,看到素色帕子染上的红印,轻描淡写地说道,   “刚才涂胭脂粗心大意蹭到唇边上来了,让德太妃见笑本宫了。”   视线往这边不断暼来的德太妃,听到昔昔直接把话头挑过自己这边,神情突然尬然,挤出温婉的笑意,嗫嗫道,   “是妾身在皇后面前失仪,不该擅自………还望娘娘不要见怪,妾身万万不敢取笑娘娘您。”话落,敛袖行礼要给昔昔赔罪。   女孩刚刚受男人一顿暗藏机锋的威胁,余气未消,现在德太妃在重光殿前又是这副做派。   昔昔总算知道为什么母亲提起德太妃了,就是一种似乎淡淡轻嘲自作聪明的意思。   昔昔是嫁进后宫的新后,后宫之事太皇太后还没有交代给女孩,毕竟是新婚之喜,老人家觉得晚些日子尚可。   德太妃如今这种做派,隐隐有受昔昔欺负的意思,天子的新娶的元后,还未掌后宫的事,就要拿先帝太妃立威了。   德太妃心底隐秘的心思还有未说出来,自己的儿子暗地对静南郡主,隐隐有倾慕之心,今日如果重光殿的一切传到安王府,能让儿子对静南郡主因为自己,心有轻弃之意,她也不白受了这种委屈。   昔昔听闻,黛眉微蹙,抬眸看向德太妃,眉目微微清寒,帕子遮住唇瓣的浅嘲。   女孩眉稍暗藏微愠之色,樱唇微启,语气略带寒意,并未接德太妃的话头,眼风似乎没有注意到德太妃行礼一直蹲着,迟迟没有起来,   “姑姑备辇,陪本宫去寿安宫,看望外祖母。”   女孩转身移步前,淡淡撂下一番话,   “德太妃起来吧,这里是天子居所,不是您的寝殿福清殿。这里的人伺候的是天子。太妃不要老是犯糊涂,安分守己并非坏事。”   女孩话意显而易见,这里是重光殿,你想所算计的一切怕是落空了。   德太妃闻言,心兀地一惊,将昔昔晃动的裙裾映入眼底,连忙站起身子道,指尖攥紧衣袖的袖口边沿,   “妾身谨遵皇后教诲。是妾身刚才失态了。”   德太妃一句话轻轻以失态之由带过刚才的举止。昔昔已经坐进轿辇走远了。   寿安宫里,半倚着贵妃榻的太皇太后听了女孩的话,手不由揉揉额头,叹道,   “罢了,罢了。这懿旨哀家来出,你不需要出头,也用不着。毕竟是湛儿的喜事,不下道赐婚的旨意说不过去。到时候,哀家让她在福清殿给先帝祈福诵经,暂且不让她晃出来。”   昔昔上前替太皇太后揉揉额头,微抿紧樱唇,   “是昔昔的不是,还要劳外祖母替我操心,只不过昔昔有疑,德太妃最近行事,不如以往沉稳,似乎太过奇怪。特别………”   来针对她,昔昔把这几个字默默咽下,还是没吐出来。   太皇太后舒服阖上眼睛,手拍拍女孩的玉腕,她自然知道外孙女没说出来的话。   太皇太后睁开眼睛,眸光沉凛,混浊之态尽褪,   “澈儿不要的女子,湛儿娶了,已经是要绕人口舌的事,至于她这样做,恐怕还有以为昔昔性子软,好拿捏,你心软愧疚,好顺口答应下来,她所求的懿旨。你让盼兰一直拦她在殿外,德太妃心急之下,一时糊涂行事,不足为奇。”   女孩听完太皇太后所言,即可颔首,眉目隐有踟躇之态,再三考量,还是说出口,   “昔昔这几日想和外祖母一块睡,暂且不想回重光殿。”   太皇太后眼看到,女孩的眼尾隐透出绯意,脖子上被女孩的乌发遮的严严实实的痕迹,以及女孩到现在眉目暗藏的不愉愠色。   太皇太后闻言,神色了然,毫不奇怪女孩的请求,女孩在她跟前长大,自然一切瞒不了她,隐隐约约能猜出个首尾。   老太后会心一笑,轻叹口气,“澈儿惹你生气了,然后你又做了什么坏事,非要你跑到外祖母这里避风头。昔昔做得没错,依着澈儿的性子,他活该。”   太皇太后通透的目光扫过来,女孩垂眸不敢去看老人家的眼睛,含糊其辞半天,随便糊弄个借口,   “没什么,这几日正好陪陪外祖母和娘亲。”   昔昔没敢和自己母亲挤在一榻,怕长懿看到她身上的痕迹,昔昔还是多气榻间缠绵之事。   这几日女孩留宿寿安宫,前两天和太皇太后同室,后面身上痕迹淡了,去和长懿挤在一榻。   长懿马上要跟孟源离京,与女儿有亲近的机会自然高兴,母女二人有说不完的夜话。   荀澈看昔昔夜间不是一人独寝,他也无法下手直接把人带回重光殿,不过女孩咬的舌头,倒下嘴毫不留情的狠。   荀澈几日以来,养伤用膳都是凉后,只能用些粥汤之类,话都不能多说半个字,皇帝吐字不清有损帝王威严。   所以元景帝上朝这几日都是闭口不言,幸好安续仁平时都习惯皇帝使的眼色,照料起来周全的不行,要不然他伺候起来也够呛。   特别是在暴躁边缘随时发怒的陛下,已经驳回了不少朝臣折子,朱砂笔批言辞犀辣,让人无地自容,吹毛求呲的态度令人发指。   皇帝因伤未能好好说话的郁气,似乎全暴露在折子上,让下面办事的人摸不着头脑。   大臣回奏折子写的心惊胆战,措辞是前所未有的谨慎,多少朝臣为了不断要求,重奏的折子完善无可挑剔,熬夜掉了一大把头发。   前来给元景帝诊治的御医,看到舌头伤口,都吓得够呛,生生捏把冷汗,这皇后下嘴够狠,那陛下舌头伤口牙印有半指厚,没有个十天半月,好不了。   昔昔似乎也料到这种后果,半月以来,她紧紧粘着长懿不肯离开半步,让长懿都以为定是皇帝床榻吓坏了昔昔,才让女儿像个粘豆包一样。   昔昔提心吊胆过了数十天,女孩想陪着长懿回公主府的时候,一不留神,还是着了荀澈的道。   等昔昔昏昏沉沉醒来,看不在重光殿,似乎在太元宫的华仪殿,第一反应就是想找出自己准备的指环。   女孩背倚着软榻,纤细的玉指翻了个来回,没找到指环,又不死心的去翻开锦被和软枕。   昔昔凝白如玉的小脸上,急出细小密密的冷汗,身上的寝衣洇湿一块又一块,更不敢抬头去看窗牗边,负手而立的男人。   昔昔觉得自己不用看,光感觉到室内给人冰如深渊的冷意,就知道这次可能彻底惹到了男人。   连外面知了烦躁惹人的叫声,都驱散不了,男人眉目阴沉沉的寒意,脸好像也因为这半月瘦削了两分,相思之苦应当是有。   更多安续仁都不敢说出口,他觉得陛下是硬生生饿瘦的,连带十天的清汤寡水,谁都难熬得住。更不要说,一向用八珍玉食的天子。   昔昔这样做,她知道父亲有一回吃娘亲做的膳食,结果长懿不小心打碎一个瓷勺,一个碎片崩进去汤里,长懿当时也懒得料理去管,她亲自下厨,哪怕是毒药孟源也要给她咽下去。   昔昔亲眼看到父亲喝下娘亲做的汤,俊朗的脸一瞬间扭曲,唇边便蜿蜒一道血痕,张开嘴巴,舌头上深深扎入一截碎瓷片。   御医挑出来后,被昔昔用狠劲咬坏舌头的男人,半月是什么情遇,当时孟源就遭了什么罪。   昔昔知道自己斗不过男人,床榻之间狠狠逼她不说,可成亲之后,还不忘暗藏针锋的威胁,女孩当时只想狠狠出口,一直以来无法疏解的恶气,后果多严重,她也心大没去想。   可是女孩抬头看到,缓缓转过身来修挺的身影,缕缕光影参差交错,映在男人喜怒不形于色的俊脸上,昔昔觉得如今的自己,像是待宰毫无挣扎之力的小羊羔。   女孩乖巧垂下清眸,未着手去擦脸上的汗液,糯糯喊了一声,“澈哥哥。”   昔昔这句澈哥哥比以往叫得更婉转清甜,似一股甘澈的清泉沁到人心里去。 第75章   少顷,男人的脚步声慢慢停住,室内静谧无声。   转过身来的男人,神情依旧是冷冽之态,微挑的凤眸冷沉幽幽,殷红的薄唇下弯,不悦之色显露而出。   男人未因为女孩乖巧清甜的称呼,神态一贯如刚才冷寒如铁,眉稍都未松动半分。   昔昔喊完心颤之余清眸微微愕然,她自己没料到,原来有一天会喊出那么缠绵入骨,能酥到人骨头里的声音。   昔昔半响没动静,纤白的玉指绞缠在一起,清眸飞快暼过男人的脸,看冷寒的神色似乎未有所动。   女孩娇躯不禁紧紧倚到内墙,小手拉起锦被把自己紧紧裹住。   昔昔娇躯蜷缩起来,锦被下的玉臂抱住自己的膝盖,小巧的下巴藏在锦被里面,清眸垂下盯着锦被边沿的牡丹花纹。   昔昔刚才注意到男人的脸好像瘦了,毫无疑问肯定是自己咬的伤作祟的后果,她觉得男人纯属活该,吃几天清汤寡水,降降该降的火气………   可是论起定力来说,昔昔肯定不如荀澈有耐心,两人僵持不下半个时辰,谁也未开口说话。   昔昔蹲得好久,腿又麻又疼,可是男人身边的寒气未有半分缓和。   女孩这时意识到问题怕是大了,盈然的眉目有些慌乱,清眸频频不停去瞄男人的神色。   昔昔从来不知道自己真正慌张起来是什么样子,后来她回想起来,自己废话原来这么多。   女孩率先打破一室沉静,半张小脸依然闷在锦被里,羽睫轻颤不停,嗓音婉转清甜,   “澈哥哥……那天我不是故意的,气急才会如此的……不是我非要这样,是澈哥哥你太过分了……”   昔昔愈说劲头就上来了,语气难掩委屈,想到男人的算计,她仍有余怒,   “……德太妃能进来重光殿……安续仁不放行,她敢求进天子寝宫……求皇后懿旨…明明是你一开始就布置局下来……有意来试探我………对云端芷的态度。”   女孩越想越委屈,清眸隐隐蒙层雾气,   “安王荀湛娶的侧妃是云端芷,和我有什么关系,云端芷喜欢你,我就应该吃醋。”   “可是澈哥哥怎么对的她,盛京上下难道人人都眼瞎看不出来………我更懒得白费心思在她身上……我让兰姑姑出去拦住德太妃……”   “结果你就用吓人的来威胁我,这个皇后之位是你硬塞给我的……也不是我想要的……”   “澈哥哥嘴上说得非我不可,若真的喜欢昔昔,什么话不能摊开来,要这样弯弯绕绕来试探昔昔……”   女孩潋丽的眼尾开始发红,   “娘亲说得没错,澈哥哥的心思太难琢磨了。做你的枕边人也要提心吊胆……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这话一点也没错……就算咬你一口舌头,也是你活……”   昔昔话跟开闸一般,把男人的心思全都说出来,在一旁听的荀澈,脸色愈发铁青,   女孩将荀澈心思摸个通透,当真如他所说,昔昔太聪明通透。   男人宁愿女孩装聋作哑,陪他演戏吃吃醋也行,结果这小榆木疙瘩不通理不说,反而全清楚挑开来,让荀澈好气之余又头痛的不行。   等女孩意识到自己说他活该,即可止住话头,玉手紧紧捂住嘴,清眸显出懊悔之色,她刚才那种话出来,就是告诉男人她故意的。   不过回过味的荀澈听到女孩抱怨叨叨不绝的话,语气颇为委屈,他隐隐约约听出,昔昔对他有些恃宠生娇的意味。   荀澈凤眸冷沉之色微收,神情寒气渐敛,踱步近到昔昔前,撂袍坐在雕花床上,玩味挑了两下长眉,看着彻底把自己埋进锦被里的昔昔。   荀澈这半月来受的罪也不少,朝堂之上,几日以来不能说话,连帝王颜面差点都保不住。   更不要说,守了半个月的空房,对于初尝温香软玉的男人而言,更遭折磨。   昔昔的回招在男人看来,够绝够狠,这次荀澈心知若轻轻拿下,默认放过昔昔这次的胡闹,难保女孩下次又出什么他料不及的招数。   不过怎么让昔昔彻底吸取教训,不敢再胡闹生事,也让男人颇为为难。   缩在锦被里的女孩实实在在和缩头乌龟无区别,昔昔刚才是吓得一身冷汗,现在她被闷得热出一身虚汗,又不敢探出头去。   昔昔甚至在思量,自己要不要豁出去一回,以身偿过,把此事糊弄过去再说,可是男人真有这意愿,昔昔知道自己不该此刻待在床上到现在了。   等女孩反应过来自己想什么,她觉得锦被里热得更难受不已,让人喘不过气来。   男人越沉默不语,女孩心里自然最慌张难言。   荀澈懒洋洋阖上凤眸,倚在床栏上,长腿轻松压住床沿,将缩在锦被里的女孩彻彻底底堵在角落里,长指正把玩着刚才昔昔找翻天的银刻雕花指环。   昔昔闷在被子里热是一回事,心慌更是难熬的很。   女孩实在受不住,绯红布满汗意的小脸露出来,抬眸看着男人手里拿着的指环。   女孩神色轻变,默默转过身子,小脸朝着内墙的纱帐,将织锦轻薄锦被盖到头上。   她有些后悔不该逞一时之快,悔意还是痛快多,昔昔凭心说,肯定是痛快多些。   女孩软糯清聆的嗓音又响起来,再次赔不是,   “澈哥哥,是昔昔的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澈哥哥不应该和我一般见识………”   女孩话几乎是咬牙挤出来的,她吃了男人这么多的亏,厚脸皮也学到了三分。   男人听到以前他说出哄昔昔的话,结果今日女孩用来堵他,凤眸缓缓睁开,神情明显被昔昔的话轻噎一下。   昔昔见荀澈还不说话,想到娘亲成亲前交待,夫妻之前相处赞誉之言也是可行,女儿家偶尔说些软话,硬钢说不定也有变绕指柔的一刻。   女孩开始给男人灌迷魂汤,苦苦思索男人的好处在哪,   “澈哥哥是一朝天子,是胸怀天下的帝王。昔昔一直都知道澈哥哥是心有胸壑的人,受万民敬仰………能征善战,算计人心如鱼得水………谙熟人性……一出手就是一针见血……武艺高强……你对外祖母孝顺非凡……不该跟小女子计较才对。”   女孩想还有什么好话,憋了半天,弱弱吐出四个字,“……貌若好女………”   话落,女孩纤细的玉指拽着锦被的边沿,把薄被拉得更贴近自己,她现在突然觉得冷了点。   可是昔昔不知道又错哪了,她说得应该没错。   荀澈俊脸又罩上一层寒霜,冷沉沉暼着又不经意间裹紧被子的昔昔,薄唇冷嗤,昔昔刚才的话,真是全说在点子上。   昔昔突然灵犀至开,这才后知后觉问起男人的伤势,   “澈哥哥的伤怎么样了,可好些了,半月来有没有好好用药。膳食应当只能用些粥汤,我看澈哥哥都瘦了………”   男人幽冷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乍然吓了昔昔一跳,   “昔昔怎么知道朕这半月来,膳食用得是什么………朕没记错,兰姑姑可不在重光殿,一直贴身跟着昔昔。寿安宫也未派人来问过朕……”   昔昔闻言娇躯一滞,玉手紧紧捂住嘴,她现在以头撞墙的心都有。   人急起来果然说话不过脑子,最后女孩软棉又糯甜的一句,“澈哥哥———”   荀澈微挑凤眸,压膝上榻,长臂圈住墙角裹着的一团被褥,大掌一把将女孩身上披着的被子扯开。   女孩快速转过身子,双膝蹭挪到男人面前,玉臂乖巧搂住男人的脖颈。   昔昔羽睫轻眨几下,清眸凝望男人,粉润的唇瓣覆上男人的薄唇,小心翼翼探出丁香慢慢舔舐几下。   荀澈因为唇上的酥痒,像根轻羽,慢慢撩拨他的心弦,以及鼻间萦绕昔昔甘冽的女儿香,让男人稍稍轻愣半响。   昔昔感觉男人灼烈的口息微微加重,僵直的玉背微不可察的松下来。   纤细的玉指像男人在榻间抚摸她那样,从男人的脖颈悄无声息沿而向下到男人的手臂,再到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掌。   女孩清眸余光暼向荀澈手中的指环,小指头轻颤灵巧的一套,眼看指环到手。   昔昔舔舐的动作停滞了几息,纤细的玉指又原路返回,轻抚到男人的后脖颈。   女孩拇指灵巧一按,刚动指环机关,针头无声无息的弹出,男人阖起来的凤眸霎时睁开,幽光沉凛望着昔昔,薄唇冷声一嗤。   男人动作快如疾电,一气呵成,女孩惊呼一声,男人修长如玉的手反拉女孩的玉腕,昔昔皓白的双腕被男人的大掌制住,压于玉背后面。   昔昔不安蜷缩的指尖轻颤,一滴小血珠缓缓从葱白的指尖滴落。   女孩迫不得已于形势,因刚才惊慌失措,面朝下的小脸血色渐退,樱唇无声翕动几下,娇躯轻颤平趴在男人的膝上。   男人凤眸笑睨昔昔的头顶,女孩的头顶隐形有两个小巧玲珑的旋涡,藏于如瀑的乌发之中。   这种在民间说法是聪明可人,聪明是聪明,可是荀澈心笑,也该好好吃个教训,长长记性最好。 第76章 替换   昔昔在指环上涂得是致人昏迷的秘药,刚刚在挣扎之中。   荀澈长指捏住女孩的柔荑,将昔昔的指尖往针头方向一掰,结果是昔昔自食苦果。   男人温热的大掌轻轻带过女孩的脊背,药力还未开始发挥,隔着丝薄的素色寝衣。   男人掌心的温度从来未有的灼烈热意,让女孩本来就惊慌的心兀地一沉。   荀澈微砺的指尖掀起女孩的寝衣,露出一截凝白纤丽的腰线,微砺温热的感觉触到雪肤一路往下而去。   昔昔鬓角慢慢布一层匝匝的冷汗,顺着潋丽的眼角徐徐流下,她已经感觉到腰线以下的凉意随风袭来。   女孩神智本来随着药力的发挥,脑袋昏昏沉沉,清眸半阖不阖。   突然带有几分劲道的巴掌声响起,女孩消散的神智立刻因为臀上的痛意聚集起来。   男人音色低沉,压抑着澎涌的怒意,掌心打在女孩身上带了三分力道,雪肤娇嫩立刻浮起浅浅红色的指印,   “这几巴掌告诉昔昔下次若再任性算计朕,不会像今日这样小小惩戒那么简单。这种把戏朕不希望有第二次。否则,你别想再出寝殿半步。朕也不会再用心思试探昔昔。”   男人的话隐隐透出无奈,余调又多了自嘲之意,对女孩胡闹行事他只能认下。   女孩迷迷离离的清眸,浮现一层蕴蕴的水光,露出几分羞恼之色,玉颊泛起红绯。   檀口狠狠咬住荀澈的膝盖,只不过她现在力道有限,那点力道对于男人来说和挠痒痒无异。   女孩从来没挨过打,头生第一次被打,还是在床帷之内被男人打那种地方,这种羞耻足以让她恨不得埋进地缝里。   女孩眼皮子越来越重,羽睫眨动了几下,实在撑不住昏迷的神智。   半阖的清眸缓缓闭上,昔昔失去意识前,嗓音隐约带了几分羞恼成怒的哭腔,低不可闻娇斥,“你欺人太甚!”   男人凤眸含笑看着女孩的头一歪,昔昔已然昏睡过去。   重光殿内,天色才刚刚昏暗,内殿宫娥已掌起青铜鎏金展翅仙鹤壁挂灯,烛光将内殿照的亮如白昼。   层层柔软的纱帐垂落在地,隐隐约约映出榻内男人与女子交颈相贴的缠绵身影。   倚着床栏的荀澈一手持着盛有黑色汤汁的药碗,他膝上正躺着不醒人事的昔昔,荀澈眉头稍皱将苦腥的药汁灌入口中,以口渡给昏迷的女孩。   睡得迷迷糊糊的女孩是被药汁硬生生苦醒的,苦得她整整从头到脚打一个激灵。   昏沉醒来的昔昔觉得这辈子都没用过这么苦的药。   她隐约触及蹭到自己耳畔的头发丝,都感觉发间泛着让她身子打颤的苦味,可见这药汁确实苦得发腥。   这是荀澈故意整昔昔的回礼,女孩中药昏迷不醒,他怕有什么隐患,让春娘给开了解药,定定交待,药汁有多苦开多苦,有多难喝让宫人尽管熬。   当时兰姑姑呈来汤药,可以从人天灵盖苦到脚底心的涩味从重光殿蔓延开来,宫娥不由自主屏住口息。   女孩清眸惺忪醒来,黛眉拧紧迟迟未松开,檀口想吐出剩余的药汁。   男人见状长指轻轻捏住女孩的下巴,薄唇紧紧覆上女孩的樱唇,将余下的药汁慢慢全都渡给女孩。   女孩玉颊晕染出海棠瓣的绯意,眼尾洇出水渍,她现在苦到五脏六腑都要缩成一团了。   荀澈见状,好笑叹口气,伸出长指温柔为昔昔攒去眼角的水渍,语气颇为幽怨余长,   “如何?昔昔喝的药有多苦,澈哥哥这半个月的心就有多苦。朕的心和泡在苦药汁里无差……”   女孩听言,心神霎时一震,清眸微流露出无措,抬眸看了一眼荀澈,又微低下头。   女孩清眸凝视随风徐动飘动的纱帐,两人交叠一起的影子映在上面,随风而动,隐隐像悱恻交缠的蝴蝶。   昔昔盈盈的眉目敛在纱帐暗处,昏黄的烛光透过纱帐照在女孩姣好的侧脸,留下一片温柔谴隽的剪影,葱白的玉指不由自主去缠绕纱帐数下,喃喃细语,   “澈哥哥倘若没有弯弯绕绕试探昔昔,我不会那样做的。云端芷不值得我放在心上。   “如今这种形式,嫁于安王为侧妃,于她而言最大的侮辱。特别是皇后不赐于卷金轴,和皇眷宝册的侧妃…………”   荀澈闻言,长眉玩味的微挑,他以为女孩知道云太傅的算计,当时并未反应。   男人想昔昔不知是懒得计较,还是觉得她暂时无法还手云端芷,又不想劳烦自己的手。毕竟和亲一事他并未宣出去。   荀澈虽然使计直接将图敕国大王子射死,以牙换牙将黑锅推到荀历身上。   荀历的动作无非是为了得到珉王的一眼看重,有什么自己苦苦付出的一腔心血,被他所殷切期盼看重的人一口否决,更可怕的事。   荀澈知道荀历想得到珉王的承认,他偏偏要离间二人,什么时候荀历忍不住对珉王下手,那才是荀历最痛彻心扉的时候。   昔昔也不知道云端芷怎么阴差阳错成了荀湛的侧妃,反正她如今已是皇后,拦住该赐于侧妃,象征皇眷的宝册,让云端芷有名无实。   或者侧妃得不到帝后的承认,身份确实被盛京的人看低太多,免不了闲言碎语,对于心高气傲的云端芷,确属一把钢刀狠狠插在心头上。   女孩话落,抬起柔荑捧着荀澈的脸,眉稍微动,清澈明丽的眸子潋潋出绵绵的意态,   “昔昔的意思澈哥哥明白吗?澈哥哥不该认为,我没有心思吃云端芷的醋,不是全心全意信你吗?”   “还是你让昔昔不值得托付?澈哥哥是不是想知道,昔昔到底有没有开始试着喜欢你,或者我该怎么证明给你看?”   女孩话落,不待男人发话,端起脊背,挺直纤腰,粉润的樱唇从男人入鬓的长眉轻点数下,   “澈哥哥可以把眼睛阖起来。昔昔这就告诉你。”   荀澈闻言,阖上凤眸,眉稍都不动半分,一副为卿随意采颉的模样。   女孩樱唇慢慢移至到男人高挺的鼻梁,以及脸颊,樱唇细细碎碎的覆到每处,都在描摹男人俊朗的轮廓,樱唇最后到荀澈的薄唇,玉齿轻咬男人的唇边上下,咬出一圈小巧的牙印。   昔昔才松开樱唇,细指轻抚唇瓣,想到刚才男人脸上扎人的胡渣刺她可真疼,目光故意暼向别处,   “澈哥哥的脸都留下昔昔的印迹了,我不用怕有其他女人觊觎你。”   女孩的声音虽小,可语气掷地有声,不容置喙,昔昔没说这些都是跟长懿学的,女孩觉得这种事保密就好。   荀澈的脸女孩细细碎碎,轻如羽弦的轻吻覆满,现在砸得有些反应不过来。   男人不禁揉揉额头,凤眸难得失神几息,掐了自己一把,痛楚传来,才知道刚才是真的。   男人轻笑好久,似乎还是不敢置信,将女孩的娇躯拉到自己的怀里,脑袋埋进昔昔柔软的雪颈,鼻间闻到昔昔清冽令他神醉的香味,低沉出声,   “澈哥哥从来没发现昔昔当真是探不够的宝藏,朕心甚慰,幸好没有把昔昔错给别人。澈哥哥提前得到这一块稀罕难寻的璞玉,一经天然雕琢,绽的是稀世憾人的光晕。”   男人的语气恐怕是他有生以来最惊喜的一次,这比他登上皇位,拥临天下的满足感都比不了。   女孩现在口中苦味未消,男人的密密的胡渣刺得她脖子也不舒服,女孩不禁动了动螓首,   “澈哥哥可以松开昔昔了,我饿了。”   昔昔惊呼一声,如瀑的乌丝洒落在软枕上,人就倒在了床榻上,纤柔的娇躯已经被覆上荀澈沉重的长躯,男人修长如玉的手将女孩纤细的皓腕压于软枕旁边,让她不能动弹。   荀澈凤眸幽暗如沉渊,眸子深处是幽幽燃起的暗火,灼灼由上及下打量昔昔,   音色低哑,喉结微动,轻撩诱人浅浅“嗯”了一声,“昔昔饿了吗,可你才饿了半天。”   男人头缓缓低下,薄唇轻轻摩挲女孩的小巧可爱的耳垂,语气颇为诱哄,撩人心弦。   “澈哥哥整整饿了数十天,你说,先喂饱哪个?嗯?昔昔委屈一下,先给朕吃饱喝足如何?”   女孩闻言清眸一怔,耳畔听到素丝撕裂的声音,随即身上凉意侵来,腰间灼烧滚沸的热气袭来,比以往情势更猛三分,女孩脸色轻变,“澈哥哥——”   男人凤眸微挑,手开始游移起来,又道,   “昔昔刚刚只留了痕迹在澈哥哥脸上,朕看远远不够,也可以试试澈哥哥的身上。”   “这样,朕从头到脚,从内到外,整个人,整个心都是昔昔的了,对不对?” 第77章   昔昔听闻如此厚颜无耻的话,樱唇无声动了几下,半天没有吐出半个字。   荀澈薄唇从女孩秋如盈水的眉骨摩挲,到昔昔明澈澄净的清眸,再至女孩腻洁白玉的琼鼻,轻点缓挲,薄唇细细描摹女孩的粉润的唇瓣。   男人的轻吻从脖颈慢慢及下,如对待复而失得的珍宝一般。   女孩全身酥痒如羽毛轻拨的触感,婉转动听的轻吟娇咛,粉嫩的脚趾头不安蜷缩起来。   烛光浅浅透过明黄纱帐,剪出一对缠绵入骨的身影映在墙上。   娇柔和刚劲两股力道的杂糅,女子的曼曼浅泣,男子的烈烈喘意合成一道,回漫在盎然不止的春意里。   男人额头不断滑落的汗滴“啪嗒”滴落,立刻埋入女孩的乌丝不见了踪影,声音尽量克制压抑住,平息急促。   男人凤眸赤红望着紧闭清眸的昔昔,女孩眼尾的泪水徐徐沿着一边也埋入乌丝之中,   “昔昔可以放松一些——难受来抱住澈哥哥……”   男人长臂将女孩的娇躯抱起来,大掌带过昔昔的玉臂放在自己的脖子上,不经意加大的动作,女孩咬紧玉齿,含糊忍下声音,指甲因为痛意深深划过男人的后脖颈。   男人凤眸一瞬间闪过令人胆战心惊的赤狂,昔昔小脸霎时晕染起酡红的绯意。   女孩檀口狠狠咬住荀澈的肩头,黛眉紧紧蹙成一团,雪额的汗意如水而下。   荀澈感到肩头的痛意慢慢消散。低沉轻笑,大掌轻轻箍紧女孩的后脑勺,触及女孩顺滑的乌发微微带有湿意。   今日,男人可不会那么简单放过昔昔,要不然白亏了他独守空房半月之久。   昔昔的神智昏昏沉沉,在熔炉中翻腾一次又一次,被荀澈有意入沉渊之中,沉沦无休无止。   兰姑姑在殿门外已经熬不住,小憩几回了,里面一开始还能听到女孩的轻泣,到最后昔昔毫无动静了。   兰姑姑现在难免有些忧心忡忡,困意随之慢慢消散,似陀螺一般在殿外转个不停。   素半月之久的荀澈,这次不彻底吃饱,他绝不善罢甘休,只不过只能委屈昔昔而已。   夜色愈见沉,弯月高挂于夜空中,时辰快至午夜。   兰姑姑紧皱眉头,身子倾贴于殿门,耳畔听至一阵玉玲轻响的声音,眉间不由舒展,吩咐宫人快点推开殿门。   荀澈用长袍裹着赤身的昔昔,只能看到女孩如瀑倾洒在外的乌丝。   男人凤眸低垂望去,女孩的露出的小块脖颈,红痕带些许青意,神情微微一怔,暗叹他榻间太忘情了,没有顾及好昔昔。   兰姑姑领带宫娥收拾龙榻,看到一片狼藉,一贯淡然处之的众人也有些惊愣。   浓浓不散的麝情味道,女孩被撕碎的寝衣,皱成一团的织锦薄被,都无言诉说满目荒唐。   荀澈给昔昔擦洗好身子,给女孩仔细涂好药,又吩咐兰姑姑端来一碗熬得软烂的燕窝粥,喂给昏睡的女孩垫腹。   等荀澈怀中确确实实搂着半月肖想已久的温香暖玉。男人轻轻阖上凤眸,心里才觉得这一夜,睡得最为安稳无梦。   宫人看这帝后分离半月后相聚,成亲以来,当真才是真形影不离,如胶似漆。   帝后每日起于重光殿内殿,下朝在重光殿书房相伴。都叹民间俗话说得不错,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这话应在天家也没有假。   重光殿内书房中,荀澈不经意间听到宫人私语,搂着女孩坐到自己膝上,玩味的挑眉,   “朕还不知道,原来民间还有些这等有趣至极的俚语,确实合情合理。床头吵架床尾和,一点也未说错。”   昔昔闻言,玉颊泛起桃瓣,默默拿出帕子吃剩下的蜜饯,一股脑全塞到荀澈嘴里,堵住他的嘴,樱唇微启,反驳男人,   “澈哥哥身为天子,去听宫人小语。才不合情合理。”言下之意有违身份,不合体统。   男人本来想不以为然的一笑,不过因为女孩塞的蜜饯过满,喉咙突然一呛,俊脸噎得通红起来。   昔昔吓坏了,立马从男人膝上跳下,玉手急忙去拍男人的宽背,要待喊人之时。   荀澈站起覆长躯而下,顺势将女孩压在长案上,凤眸含笑,将口中的蜜饯全都,一点一点喂给昔昔。   ———————   政心殿内,本来热闹的朝会因为大理寺卿宫大人突然带过来的一个女子,气息顺时奇怪的凝滞一片,殿内诡异的寂静。甚至可听到针掉落的声音。   御阶之下,手持玉笏的大臣心有灵犀都低头看着脚底,耳朵留神倾听殿内的动静,神色都是掩不住的惊诧。   有的大臣止不住心底的探究好奇,眼中暗藏古怪的笑意,频频望着跪在大殿中央的云太傅,和一旁垂首端腰的美貌女子。   不停暗自摇头,刚才他们没听错,这女子要告当朝太傅奸/辱他人之妻之罪,真是胆大包天。   元景帝冕冠垂下的十二根五彩冕珠轻轻晃动,似乎也被下面女子的身份惊了一下,帝王神色肃穆,威严发问,   “董氏,你再说一遍,倘若冒充他人身份,胆敢污蔑一品太傅,是何罪不用朕说,宫爱卿,你说于她听。”   被元景帝叫到的大理寺卿上前,“臣遵旨,”转过身对于董氏说,   “污蔑一品太傅,按本朝律法,论罪当杀无赦,冒充她人身份,居心不良者,收于司狱囚禁五载。董氏,你可要想清楚再说?”   那唤董氏的妇人神情哀戚绝然,面色惨败犹如木僵的死人,眼睛显出渗人的恨意望着云太傅,转而重重磕头向帝王道,   “罪妇是云太傅之子结发妻子,断不敢胡言乱语,这些在朝大人的家眷都见过罪妇。罪妇今日赤脚踩火石,大敲闻天鼓,不惜受三十杖刑,面见御前。就是为了告当朝太傅。”   董氏眸中恨意冲天,咬牙切齿,似乎恨不得吞云太傅的血肉,   “奸辱儿妻,逼人生下罪子。云太傅人面兽心,为了一己私欲,又想将母子杀绝,罪妇命大,逃过一劫,可怜罪子,惨遭毒手,此仇不报,罪妇死不瞑目。”   .   此语一出,众臣大惊,一阵喧哗,都道这太……宫大人这时接过话提醒,   “诸位大人不要忘了,几日前云太傅出了何事,虽然大人们朝事繁忙,可家中夫人也该提过两句。”   五天前,云太傅府出了令众人滔滔不绝议论的奇怪之事,云太傅第二子休掉了结发妻子,云夫人听说气得中风,卧床不起,   盛京的人琢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儿子休妻,云夫人才气成这般病重,但细品其味的其他勋贵夫人暗叹,着实不应该。   盛京官宦之家有点底子的,都知道云夫人因为二媳妇出身不显,只是一介七品县令之女,她一向不待见这个儿媳。   在外赴宴也罢,还是在府中,人人都可以看出云夫人不喜欢这个儿媳,那可是挂在脸上的不痛快,明确摆在人眼前。   要说因为儿子休了自己不喜欢的媳妇,也不应该得中风之症,众夫人奇怪之余,也只能将疑问按在心里。   今日,宫大人带来一名女子告御状于政心殿,前几日发生的事便能窜连起来。   底下到现在都未发一言的云太傅,好像瞬间老了十岁不止,微阖眼皮,自嘲一笑,   “天作孽有可为,人作孽不可活。是臣所为,宫大人不必审问,臣愿意认罪。”   “罪臣心慕董氏,可是她是罪臣儿媳,天伦不可违,罪臣一时心迷,逼迫董氏委身于罪臣,一朝贪欢,生下孽子。一朝事发,罪臣不想让她们母子污了罪臣清名,狠下杀手,”   云太傅微顿一下,望着董氏,语气骤然狠辣绝情,   “没想到你命够大,竟然没死成。真不该心软一时,让冲儿休了你了事。”   元景帝看天时快至晌午,让人把云太傅官服褪去,压到司狱中,暂时看管。   云太傅顿时面如死灰,一品仙鹤祥云红色官服被褪下,脚上戴上沉重的镣铐,身形佝偻下来,转过身去,叹了一句小诗,   “阎王殿,九琉冠,谁人叹,奈何桥下。魇草煌香,黄泉水深。叹是叹矣,路何方,望乡台去矣。陛下呦,老臣走矣。”   云太傅一扯链子哗哗声起,人转身一侧,往面前的九龙腾云红柱狠狠撞去。   顿时,云太傅额上血流如注,血液蔓延开来,身形一颓,慢慢倒在白玉地砖上。   荀澈凤眸沉凛,薄唇抿成直线,抬手喊来禁卫军,   “来人,抓住押解云太傅的两人,给朕押到典禁制。传御医,给云太傅治伤。”   朝中大臣被面前一切变故吓得懵了,顿时政心殿寂静无声,但有大臣不约而同去想把云太傅扶起来。   云太傅的脑袋扶起来之时。几位大臣看到自己手中的鲜血惊愣不已,云太傅刚才脑勺下所躺位置,也是一片猩红的鲜血。   大臣去探云太傅的鼻息,喃喃道,“云太傅气绝身亡了!死了———”   大臣惊坐瘫在地上,看着刚才押云太傅的禁军,被戚岚等人押走带出政心殿,倒吸一口冷气,有人竟然在天子面前杀人! 第78章   云太傅的死如平地惊雷,突然一声炸起。盛京勋贵得知云太傅直接撞死在政心殿,横死天子面前。   众人心忌之余,也琢磨出来怕是云太傅一世清名自珍,临到年老,糊涂行事,逼辱儿媳,生下孽子,被当着众臣的面揭发,如何受的住,不想苟活也不稀奇。   元景帝说云太傅是不想苟活撞死在政心殿,那他就是,大臣即是知道当时令人不敢回想的一幕,也不会多言半句。   只不过云太傅一死,太傅府相当于树倒猢狲散,那董氏又拿出云太傅的其他罪证,原来当年云太傅三个儿子取得的功名,都是云太傅故意泄漏考题,替子代笔,来糊弄世人。   元景帝下令直接抄了太傅府,罢府中所有人官职,包括女眷的诰命,收起先帝爷御赐的“清举天下”的匾额,将云府一族流放五千里。   元景帝口谕,可先允在太傅府送葬云承安,休整停顿数日,即刻启程。   嫁于安王府的云端芷,竟然没有回去太傅府送葬,虽祸不及出嫁女,可她这样做云府众人不免心寒,叹云太傅在世白疼了这个女儿。   云太傅一事过后,盛京的人议论一会儿就过去了,恢复到往日的平静无波。   时至八月底,长懿和孟源已经离京数日,荀澈为了宽慰女孩有些不郁的心情,特意带女孩到太元宫散心。   清晨,荀澈没有打扰到昔昔,早早起来,在华仪殿处理堆积多日的政事。   不知不觉巳时过了大半,华仪殿外传来跪地给皇后问安的声音,荀澈凤眸微挑,停下手中的朱砂笔,知道是女孩过来了。   女孩今日因为起的较晚,她也未让兰姑姑仔细打扮,乌丝轻挽发髻,发间点缀几朵金镶白玉梨花花钿,簪了一支金嵌宝石蜻蜓流苏步摇。   女孩上着浅蓝银线绣凤穿祥云纹的薄丝对襟襦衣,腰系水色绣缠枝兰草雾霁拽地宫纱裙。   荀澈单臂支颐在长案上,眉目含笑,女孩款款拖动裙幅,迤逦而来,眉眼清潋含一水柔色,身姿窈窈,绝丽姝然。   昔昔抬起清眸,樱唇微抿,雪颊浅露两个小小梨涡。将柔荑伸出,任由男人将自己拉进怀里,坐到他的膝上。   女孩眼帘扫到长案上几个揉成团的废纸,心下奇怪,螓首凑近男人的面前,手指着长案,   “澈哥哥,那是什么?”语气难掩好奇之色,还有可以难到当今天子,让他揉皱那么多纸团。   女孩浅浅含馥郁之气的口息倾洒到面上,荀澈凤眸上扬,薄唇轻翘,一看就是意满女孩的亲近之举。   男人大掌搂着昔昔纤腰的力道不由加重了几分,箍紧女孩的腰身。   男人听到女孩问的东西,凤眸一瞬间威凛,眉稍微动,想到云承安死前失态的举动,有意撞死在大殿的龙柱之上,   “那是朕写出来的云承安留下的小诗,董氏说云承安人面兽心,为了不想影响清名,将她们母子赶尽杀绝,可朕觉得这里面怕有猫腻。”   “云承安因为算计你和亲,他与当时图敕王的通信罪证朕也拿到手里,本来想着新婚吉时,不宜见血光之灾,便暂时放着云府不动。”   “他跟朕上过几次退老还乡的折子,朕没准,后来又说是一时糊涂,他没有退隐的意思。”   男人把玩女孩的葱白的细指,又慢慢道,   “朕也由着他去,太傅府突然爆出天大的丑事才是最奇怪的,他要想遮掩丑事,那董氏哪里逃得掉一死,云太傅行事谨慎细致。”   “父皇让他给朕做帝师,就说明此人有点本事。朕至今还没想透发生的一切。”   昔昔清眸望着眉头皱得愈紧的男人,细指贴上男人的眉间,似在安抚男人的轻愁,柔声道,   “那云太傅的诗写了什么?”   荀澈眉间触及到女孩微凉的柔荑,俊朗眉目舒展开来,长指挑过他写下的东西给女孩看,   “朕也就看出点眉目,不过因为其中有一句不太清楚,奈何桥下,烟草荒香,“奈何桥下”。奈何桥朕记得是红色彼岸花。   “烟草荒香”暗指什么,如果这一句破不出来,就不知道他的黄泉水深是何意?”   “阎王殿,九琉冠。十二冠是天子冕冠,九琉只有天子以下的王爷能戴,再者是太子能戴,最后一句是望乡台去矣,望乡台在什么地方,在前朝余孽潜藏的醴都里,他是指前朝稷太子,但可直接说出来就够。”   昔昔听闻了男人的话,清眸微愣,眸光扫过纸张,黛眉拧紧,语气颇为不解,   “稷太子?前朝?他们怎么会和云太傅有关联?”   转眼女孩注意到男人用朱砂笔画出的四个字,小声喃喃,   “烟草荒香,这四个字好熟悉,不过澈哥哥好像写错了,应当“烟和皇”不对。”   荀澈听闻挑眉,递给女孩一支狼毫笔。   昔昔接过笔,玉手半挽起衣袖,平铺好宣纸,另一只玉手轻压纸角,轻勾重划,字迹清丽巧致,风骨秀丽仙逸,缓缓写下她知道的两个字。   荀澈看这风骨仙逸清殊,他见过孟源的字,就知道女孩这一手字怕是得其父真传,不多过了女儿家的清丽婉约,劲道不如男人。   昔昔将笔搁置到一边,等着墨迹阴干,放下衣袖,纤指指给男人看,   “魇草煌香,应当是它才对,我在父亲前朝古籍上见过,前朝的人没有奈何桥下是彼岸花的说法。”   “古籍有记,奈何桥有两种草,一是古炎帝留下的魇草,可以让人忘忧,二是古黄帝留下的煌香,可以让人清孽。”   荀澈凤眸微垂,掩住眼底的暗诡涌流,似乎没听到女孩的话,凝视那四个字,语气让人听不出真实情绪,   “那朕也告诉昔昔一事,你可知道父皇在世新编的解辞,此书里面,怎么解释的皇族姓氏,荀者,草也,乃是炎黄二帝亲手所植香草。”   昔昔闻言,神色一惊,难掩惊然,檀口微张,无声翕动几下,只听男人又道,   “九琉冠,是亲王所戴。黄泉水深,水深者,乃湛也。”   荀澈搂紧怀中的女孩,薄唇冷冷一嗤,大胆意测出来云太傅的意思,   “昔昔说,云太傅暗指荀湛什么,望乡台在醴都的桐山,是当年稷太子住的地方。”   “还是说,荀湛和稷太子有什么关系?亦或者说,当年父皇从醴都带出来的德太妃,和稷太子又有什么关系?”   女孩听言不由低呼,清眸圆怔,玉手攥紧男人的手臂,轻晃两下衣袖,   “澈哥哥,这想法太过离奇。德太妃怎么会是被舅舅从醴都带过来的,她不是沣南陇家的女儿吗?”   荀澈挑了两下长眉,薄唇笑意意味悠长,似乎碰到什么新奇的东西,   “离奇不离奇朕也不知道,但是朕知道,事情比朕想的有趣多了。澈哥哥猜事情,都是剑走偏锋多些。”   “看我猜得对不对,滴血认亲不就知道了吗?德太妃何时跟娘家人来往过,荀湛何时近过陇家?”   女孩听完男人的话,沉默摇头,她突然觉得,也许前朝的水比他们想象还要深。   女孩脑袋埋进男人的脖颈,柔躯紧紧贴住男人的胸膛,   “澈哥哥,既然云太傅的诗知道了意思,我们该用膳了……”语气颇为犹疑,微顿了一下,“一会儿不要嫌弃…”   昔昔抬头,柔荑捧着男人的脸,再提醒一次,语气郑重,严肃绷紧小脸,   “你不能说不好听的话,吃不下也要塞进去。”   男人听言颔首,薄唇浅笑吟吟,轻琢了昔昔的粉唇。   他鼻子尖,刚才闻到昔昔袖口里面有淡淡的油烟之气,再加上女孩这样欲盖弥彰的说头,他心里也猜出个准头,当即挑破女孩,“唔”了一声,   “让澈哥哥猜猜,这膳食莫不是昔昔偷偷被着澈哥哥做得,要不然,为何如此紧张,生怕澈哥哥说一句不好听的话。”   女孩闻言,小手立刻松开男人的脸,清眸微垂,卷翘浓密的羽睫如蝶翼轻轻扇动,撩人心弦。   女孩微侧过螓首,躲开男人如炬的眸光,小巧白洁的耳垂染起红晕,轻点两下玉颌,含糊不清“嗯”了一声,既没有立刻承认,也没有立刻否认。   她第一次下厨,细心记下平时天子爱用得菜式,不知道合不合男人口味,虽然兰姑姑说卖相不错,但昔昔知道肯定比不过御厨。   荀澈低沉轻笑,大掌揽过女孩的柔肩,薄唇摩挲女孩的耳垂,温热的气息不经意喷洒在昔昔脸上,红晕漫到雪嫩的玉颊,对女孩道,   “不要说昔昔亲手做的膳食,就是你亲手熬的毒药……”   男人话还未说出来,女孩的玉手已经捂住他的嘴,昔昔闻言,眉稍微微薄怒,黛眉浅颦,娇斥道,   “澈哥哥想说什么话,我怎么会有弑君之心。我吃了豹子胆了不成,如果澈哥哥怀疑昔昔居心不良,可以不用吃也罢。”   荀澈暗叹女孩竟然听不懂什么叫情话,假话也要当真,无奈挑了一下长眉。   他以为女孩和自己如胶似漆半月,形影不离,新婚燕尔,结果听不懂自己的意思不说,这小疙瘩还拿话来堵自己。 第79章   荀澈轻轻啃咬两下女孩的手心,昔昔感觉微痒,连忙松开捂着男人嘴的小手。   女孩眉稍薄怒未褪,玉手将男人的箍在腰身的手拿开,从男人膝上轻巧跳下来,拎着裙幅后退几步,   “膳食澈哥哥不用吃了,昔昔这就扔掉,省得毒死当今天子。”   荀澈见女孩较真起来,不由揉了揉额头,长臂拦住转身的女孩,   “昔昔,你连真话假话都听不出来?澈哥哥的玩笑话也要当真不成?”   昔昔听言,眉目颇为冷然,唇角下弯,显然不悦,   “澈哥哥拿自己的龙体安危开玩笑,这不是小事。不该擅自……这样来咒自己……”   后面一句女孩的语气显然变得沉重,神情一瞬间低落,清眸慢慢漾起一层雾气。   男人见状,眼看昔昔神色不对,叹息将女孩拦膝抱起,扶好昔昔让她坐在长案上,长指轻轻攒女孩的泪水,微叹口气,   “为何这样说,澈哥哥看昔昔是不是有什么心病?”   女孩微垂清眸,侧过脸躲过男人的长指,樱唇微启,“当年父亲对母亲说过同样的话………”   昔昔嗓音微微一顿,黛眉紧蹙,“后来数年就应验了,可见这种要死要活的话不能说得。澈哥哥以后不要说这种………”   荀澈闻言,凤眸微怔几息,用帕子给女孩攒去清泪,暗想,症结原来在这。   当年先帝爷给孟源赐下毒酒,有过河拆桥的意思,他也不会对妹妹说毒死驸马,毒药置于御赐的酒中。   长懿又亲手端给孟源,幸好先帝又临时反悔,赐来解药,解毒及时,孟源才得已保住一命,不过落下个病躯活着。   昔昔亲耳听长懿提起,这慢慢就成了女孩的心病,自己的舅舅给父亲下毒,她一时半会无法接受。   但长懿恨及一时,可是先帝为她做的也未少了,本意她和前朝的人相结为夫妇,已经是本朝天大的罪魁祸首。   先帝为她殚精竭虑考量算计,发兵图敕国,兵损几万之众,差点成了别人口红的红颜祸水之流。先帝在世,兄妹二人闭口不言毒酒一事。   可是在昔昔看来,倘若没有孟源的一笑之语,也不会有长懿的毒酒一杯,一语成缄,她固执认为,这种话说不得。   荀澈想到事情的来来回回,头贴进女孩的雪额,才察觉昔昔吓出的一身冷汗,声音低沉,宽慰女孩道,   “昔昔不必担心,澈哥哥是真龙天子,这种事不会应验澈哥哥身上,更何况,朕可未说出来。”   昔昔闻言,默然点头,眉间余惊未褪,这种话她不想听第二次了是真的。   荀澈吩咐人端来温水帕子,拧湿帕子给女孩擦洗小脸,洗去泪痕,笑着轻哄昔昔,   “是朕的不是,不该说昔昔不爱听的话。如今我们可该用膳了。”   昔昔抿唇颔首,玉颈主动搂着男人的脖子,被荀澈从长案上抱了下来。   荀澈带着女孩移步内室,兰姑姑已经在那带人候着多时,见主子进来。   嘱咐小宫娥将红木漆彩山水人物的方盒打开,随即摆出女孩做的小菜放于贵妃榻的小方几上。   昔昔第一次下厨,从切到下锅,算是她亲力亲为,不过她发现钢刀太重拎不动,迫不得已让兰姑姑找来一把小巧的匕首,当菜刀使。   荀澈看到上来的菜式,整齐不一的刀口,隐隐带有凹凸,凤眸上挑,“唔”了一声,   “这………是不是昔昔亲自切的。”随即拉过女孩的手,仔细翻看,“让朕看看,可有伤到?”   昔昔抽出柔荑,玉手摊开摆在男人眼前,纤细的指尖挑动数下,“并未伤到,我用匕首切的菜。”   女孩抿唇,她有那么笨,不用心嘛,做个菜还要给自己来一刀。   荀澈抬手避退左右,将女孩扯到自己的身边,   “昔昔好记性,这个凤尾鱼翅膳房都未用过几次,你竟然还能留意。”   ”   女孩听了男人的话,玉手挽起衣袖,露出一截凝白的皓腕,抬手给男人布膳,   “从入宫起,澈哥哥都是让膳房上昔昔爱用的菜式,我口味清淡,澈哥哥也跟着我用,你是个男儿,我过意不去……”   昔昔知道她和天子共寝以来,男人吩咐膳房以她的口味为重,用膳之际。   昔昔用了哪道菜式,男人的筷子跟着哪道,显然有意让自己的口味跟着女孩走,哪道菜式女孩多用了几口,当下掌勺的御厨便会得厚赏。   数月来都是如此,不知不觉御厨心有灵犀,菜式全按照清淡养生来,大料都未曾怎么用过。   荀澈以前还能挑两口自己爱用的,如今一来,只能大体跟着昔昔的口味走。   要不然,男人不可能为了口吃得,专门眼神示意宫人到对面夹菜,他拉不下这个脸。   荀澈吃得心满意足,煞有其事的点评两句,“昔昔第一次做到这样,已然不错,除了鱼翅腌制不够入味,其他都尚可。”   女孩抿唇浅笑,浮现两个小小梨涡,显然对男人的点评极为满意。   如果男人说昔昔的手艺可堪比御厨,估计女孩就会暗暗赌气,认为他是敷衍之词。荀澈想着依着昔昔的脾气,下次可不一定享到口福。   两人膳后,昔昔让兰姑姑上来消食茶,饮饱思淫/欲,这句话形容荀澈最合适不过,昔昔自然不愿意,一把推开男人,轻巧推开殿门,就小跑出去。   荀澈跟着女孩来到相曙亭,凤眸望着碧水轻漾一圈接着一圈涟漪。   荷叶和莲花粉绿相映,有鲤鱼打挺水面,溅出朵朵水花,水珠晃悠悠在绿盘似的荷叶打个旋儿,荷叶随风摇动,水珠欲落不落。   荀澈无动于衷,他正紧紧盯着女孩,打量女孩随风飘起的宫纱裙,轻薄的纱裙似水波漾漾,凤眸幽晦暗涩,不经意流转的神采摄魂摄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是这般美景引得昔昔心痒,玉颊的梨涡从未消过。   女孩当即叫来几个有力气的宫娥,带着善水性的凡月,她想下水划船摘几朵荷花,用清水养一夜。   翌日花骨朵便可完全舒展开来,打开小轩窗,引一室荷香,也不失美事一桩。 第80章   这边宫人刚准备好船,荀澈近前问了女孩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昔昔,怕冷吗?如果怕冷,就不用划船了。”   女孩清眸微愕,不明白男人的话意什么意思,随即软声回道,   “如今夜间虽露重,但在画舫之内,凉风吹不进来,何况还有披风,应当无碍。澈哥哥要和我一同下船吗?”   男人凤眸幽晦,眸光暼向乌蓬船,意味深长的笑道,“昔昔今日一定要尽兴,澈哥哥一起陪你。”   男人抬手示意招来兰姑姑,凤眸微敛,长指轻捻两下,   “夜间荷塘水露深重,朕怕寒气伤到昔昔。姑姑去捧过来。”   兰姑姑听到也显然没回过神来,又不确定问了一遍,   “陛下?白狐裘?奴婢没听错?”   荀澈眸光掠过也是一愣的昔昔,轻声一笑,   “没听错,去拿来吧,昔昔待会就知道了。澈哥哥还是怕你冷,毕竟鲤鱼时不时万一打个水花溅到你,那就不妙了。”   兰姑姑捧来白狐裘放到船上,她渐渐品出味来了,莫不是陛下想天为被来……   等到女孩被男人拉上船,看到船里的布置,微微一怔,小画舫的小垂门被拉严实,垂纱密密层层垂落在地,将风挡个严实。   这是荷塘深处,水露颇胜,到了夜间,凉风更甚,凉意浸肤而来,不免让人拢紧衣襟,以免凉风灌入脖子。   小几边上铺的是整块白狐裘,底下铺的是金丝白玉覃,五足狮头铜炉里点着渺渺的熏香,青铜鎏彩冰樽袭来阵阵凉意。   女孩本来也未多想,等眸光暼到绘彩桃面美人的小瓷瓶,当即脸色惊变,这药用来干什么她当然知道。   每次事后都是男人亲手照料昔昔,它最能缓解酸痛之意,昔昔现在什么都不想,女孩拎这裙幅就想出去。   这时候,她才注意到小画舫上只有她和荀澈两人,男人正立在船头,衣摆掖在腰间,手中撑着竹篙划船,衣炔翻飞之间,月光柔和洒在身上,仙姿朗朗,逍遥自在。   可昔昔跟荀澈那么久,知道他脑子现在想的和他如今这副仙人姿态一点都不搭。   荀澈不知不觉已经将船划到荷塘中央,这里荷花荷叶密密匝匝,正好将小画舫遮个严实。   男人挑选几只莲花攀折下来,拿出匕首将花枝微微削平,放下衣摆,转过身去,凤眸微挑,话意暗有所指,“有花当折,要宜时宜景,这个时候……”   男人一把拉住转身欲走的昔昔,“月色如绡纱,晚风隐送荷香,昔昔说,这个时候是不是正合适。”   昔昔听明白男人的话,女孩几乎站不稳身形,一直摇头,身子想往后退,可是路自已经被男人的胸膛堵住,   “澈哥哥,这……这……不行……会被人看到……还有会被听到……”   荀澈大掌箍紧女孩的纤丽的腰身,长指伸到女孩的发间,拿掉步摇,又慢慢卸下花钿,如瀑的乌丝垂落一肩,趁得女孩盈柔无骨的清弱。   男人长指把玩了两下步摇,长臂带上力道,让女孩的娇躯更贴近自己的胸膛,嗓音低沉懒散,已然动情,   “朕在梦里……梦到过昔昔,一身凝脂雪白,毫无半点瑕疵,躺在茫茫的一片白中,不知是雪,还是狐裘。澈哥哥记不清了……只知道,都不及你的凝玉如脂。朕醒来,想有朝一日,天为被……”   荀澈凤眸望着天色,薄唇轻启,长指缠绕着女孩的青丝,   “可今日澈哥哥改了主意,雪再白,不如这夜色挥洒着月光,趁得昔昔更美,对不对?”   昔昔还来不及惊呼,身体已经腾空,手紧紧捂住檀口,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如雪堆砌的娇躯陷入狐裘,小脸埋入柔软的狐毛,,皓齿紧紧含住丁香,纤细的玉指紧紧揉搓莲花花瓣,粉色的汁液染脏了白色的狐毛。   女孩含糊不清紧紧咬住寝衣,“澈哥哥……够了…快出去…”   男人凤眸紧阖,鬓角的湿发打圈沾在肤上,未有所动,声音暗哑,“昔昔——松些才对——”   一波接着一波的热浪将女孩翻得体无完肤,像被风浪不断打翻的小船,想上岸,又被拉下去,风浪看着小船颠簸起伏,反而刮得愈大,浪打得更高。   昔昔在昏迷之前,迷迷糊糊想,要不是阉了皇帝是大罪,或许她真该做的出来。   荀澈这一次胡闹,自然连着几日,昔昔都未肯正眼瞧他,最后,还是太皇太后出面,当着昔昔的面教训天子几句,女孩过意不去,脾气就软了下来。   ————   转至快至太皇太后七十整寿的千秋宴,昔昔正在准备操办宫宴。   荀澈自然理这些时日得来的战报消息,图敕国换了新王,按照约定呈上来军备守卫图,珉王府的四万兵马也尽被图契康算计,无一生还。   可是依着荀澈的眼力来看,图契康有出尔反尔之意,守备图荀澈翻阅古籍,都未找到上面标注的六分之一的地图。   这种情况下,荀澈肯定不会留不确定的祸患,给自己添堵,图契康留有一手,他何尝又没有留一手,图敕王不听话,耍小聪明,再换一个就是。   荀澈没有亲自去征讨图敕国,是因为新婚,不想大开杀戒。   如今他想亲自出手,顺便将珉王父子彻底逼反,趁着他的未来太子还未出世,总要打下个太平江山,高枕无忧才行。   荀澈等珉王父子一清算完,趁乱彻底可以引出前朝余孽一党,到时候这些人看前面挡牌的都死光了,他们哪里还有耐心藏起来。   荀澈最喜欢的做法,真到他出手,天子出剑那一刻,他习惯一起清算。   昔昔给男人端来她亲手熬制的汤,移步到荀澈面前,看着男人正校对图敕国守备图,旁边堆着数本古籍,乱糟糟的一堆。   女孩放下汤盅,将翻乱的书页,纤指细心折出小角,拿出竹签用毛笔标注好内容,夹在书页内,这是她看棋谱的法子,这样荀澈便不会寻不到。   荀澈天姿过人,他带兵打仗数年,知道图敕图地处于偏僻荒原,也算也游牧为生,这种情况下,他们的守备应该不会聚集在人少地稀,土地不肥沃的地方。   男人对着古籍记载的地图,将如今已经荒漠的地方全部标划掉,替换上正确的地名。   红色朱砂笔标注的地方越来越集中,荀澈硬生生推出了有八成完善的守备图,剩下两成,他还要去请问一个人。 第81章   荀澈将标注好的守备图叠好,余光暼到女孩整理好的古籍,如玉雕就的大掌执起女孩的葱葱玉指,薄唇轻轻琢亲,“昔昔有惠质。”   男人温热的薄唇亲至指尖,酥酥麻麻的痒意传来,昔昔的心轻轻一颤,像轻挑拨动的琴弦。   女孩纤白的细指,男人有意根根轻咬,留下数个牙印,昔昔卷翘的羽睫轻眨数下,用帕子卷住玉手,摇头否认,“澈哥哥赞誉了,没有。这是个笨法子。”   男人挽袖入座,他已经看到女孩端来的汤盅,品了数口,味道与前几日的一样,凤眸微扬,随意开口问道,   “昔昔这阵子给朕熬得什么汤?还有淡淡的药味?”   昔昔拿着素丝帕子,擦拭指尖的动作,微不可察停滞一下,轻抿了一下樱唇,想来想去还是实话实说,   “此汤有清火去热之效………”女孩怕男人听不明白,又强调了一下,“听兰姑姑说,去心头火最有效……”   刚刚咽下汤的荀澈闻言,喉咙突然一咳,半口汤汁吐出,俊脸噎得轻红,这次真的呛住了。   昔昔疾步上前,手轻拍男人的宽背。拿着帕子攒去男人薄唇的汤渍,“澈哥哥……你没事吧?”   女孩话声音极小,熟悉女孩的荀澈品出她心虚才会这样。   荀澈微阖凤眸,暗叹,去心头火,降火气清热,不就是让他少些和昔昔欢好的心思,他说近日来安寝无梦,还以为秋日近来,免不了几日秋乏,昔昔一天三次给他灌,不见效都说不过去。   荀澈挑了两下眉头,身子往椅背微仰,闭目养神片刻。   在一旁的昔昔微垂清眸,不敢去看荀澈,她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整理书案上的奏折。   气氛凝滞了好一会儿,荀澈看时间差不多了,知道昔昔此刻松了心神。   男人缓缓睁开凤眸,若有若无问女孩道,“谁给昔昔出的主意?”   昔昔手里正梳理奏折,太皇太后的七十整寿千秋宴,有不少地方官员献礼,还有奇闻异事,女孩正看得起劲,听到男人的话,顺即脱口而出,   “是娘亲信上告诉我的法子,她说对男人身体无碍,清心寡欲能养年益寿。”   荀澈暗藏凉意的笑声传来,声音微含薄愠,几不可寻,问出的话十分不要脸,   “昔昔,莫非朕伺候得不舒服?可是你现在不是,也渐渐得到其中滋味了吗?”   昔昔耳闻这般露骨的话,皓腕一抖,手中的奏折“啪嗒”掉在地上,疾然转身之间。   女孩的袖口又不小心拂过书案,“哗啦啦”“咕咚”几声响,数十本奏折翻在地上,五足雕刻忍冬藤的青铜熏香炉也滚地上。   昔昔难抑羞意,玉颊浅绯,背过身去,玉手攥紧书案的边沿,指甲不经意划出“兹”一声。   颤着婉转的嗓音,厉喊男人住口,“澈哥哥,别说了!”   女孩又怕男人吐出什么浑话,随即开口,   “是昔昔的不是………我没有嫌弃这种事的意思,只不过听兰姑姑提过,这种事情多了,未必对……”   女孩轻咬字眼,声音几不可闻,“求子……有用。”   声音微不可闻,但荀澈却听得一清二楚,薄唇的笑意由幽冷转而变至和煦,动作温柔将昔昔扯到怀里,大掌覆上女孩的小覆,   “朕第一个想要明珠,也不知是否能如愿?”   女孩未接男人的话意,从荀澈怀里站起来,准备完善的宫宴,提前写好的事章,递给男人看,   “外祖母如今不过问任何事了,把所有的事都交给我,操办宫宴是第一次,虽然有旧例可寻,风嬷嬷她们也会帮我,可我总怕有纰漏之处。”   昔昔话未说完,清眸飞快瞄了一眼男人,转至看向壁梁上的飞仙舞乐青铜宫灯,她有些不好意思,糯糯说道,   “娘亲又不在我身边,如今能帮我看是否周全的只有澈哥哥了。”   荀澈听完,凤眸微挑神采奕奕,无意间流露的风情夺人心魄,女孩里里外外表明她的信任,如今昔昔有事相到的第一个就是他,男人心里如何不心喜。   荀澈将事章仔细看一遍,长指轻轻扣了两下案台,沉吟片刻,   “今年是整寿,昔昔循照旧例没什么不妥当。不过往年朕都会从宫外寻伶人为皇祖母庆寿,今年取消这个旧例,用宫中的伶人。让他们想办法出新,否则依不敬之罪论处。”   昔昔听到男人的安排,见他驳回的是宫外召伶人的旧例,正感觉奇怪,荀澈又道,   “朕还要交代一句,宫宴之时进宫的人不准带任何闲人,献到皇祖母面前,其他的朕来安排。”   昔昔闻荀澈安排的如此谨慎,女孩随即想清其中关窍,樱唇微启,眉间显出几分讶然,   “澈哥哥的意思是怕有宫外的人,趁乱混进来,借千秋宴生事。”   昔昔看男人挑眉,知道自己猜对了,浅蹙黛眉,   “如果当真这样,我还要将最近新进宫的宫人剔除掉,让兰姑姑重新筛选安排。既然防患于未然,苗头就要彻底掐断。”   荀澈不以为然,付之一笑,   “这点怎么挡得住,不过能少些乱子最好不过。倘若无人生事,朕自然高兴皇祖母的千秋宴。”   男人凤眸流露出森然凌冽,眉目阴寒生怖,声音听着如置身于九阴寒狱,   “有人趁乱生事,那朕只能不顾一切,乱者杀无赦,人来杀人,鬼来灭魂。”   昔昔闻言,近前下意识去拉男人的手,幽幽叹口气,能顺遂最好,其他倒不担心。   这次千秋宴,宫里已经收到消息,珉王和荀历一同进京贺千秋宴,说替幼子请世子之位。   ——————   夜间,荀澈看怀中的昔昔熟睡过去,无声无息起身,换过一身玄衣,身后跟着戚岚戚岩,去了典狱。   本朝倘若说是关普通官员的是司狱,那典狱便是逃无可逃的所在。   典狱不是建于地上,而是负深数丈,以石块做基,铁汁混糯米桨灌入石缝,铜汁抹层,做成一个插翅难飞的囚笼。   通常里面关押的都是要犯,往下几层是水牢所在,不是紧军把守,是天子影卫看守。   当初荀澈襄助图契康杀死图契含,图契含以图敕国兵压河州,为大王子复仇之意,相挟珉王借四万兵力。   图契康回到图敕国,图敕王后见大儿子身亡,一下子昏倒,王宫乱成一团。   然后图契康借机隐忍,隐藏他借来的兵力,想看准机会,再争夺王位。   图敕王后想给死去的图契含过继子嗣,要求孙子登位,图敕王手里还有两个子嗣,身有残疾的二王子和身负中原血脉的三王子。   图敕王后是大国师之女,图敕国的兵力大国师掌了一半,这就是她的底气。   图敕王肯定不想让所谓过继来的孙子登位,到时侯,这图敕国的王室就要换人了。   图敕王后野心勃勃,又想彻底把持掌权,图敕王最不想看到事情,就是非它莫属。   所以,图敕王后和图敕王为了谁继位,争论不休,图敕王以为了给以后的继承人铺路,打压大国师的势力。   图敕王后不甘心儿子惨死,到手的王位落入他人掌中,图敕王和王后同床异梦,彻底离心离德。   结果,突然爆出二王子生死不明,了无音讯,图敕康也身受重伤。   本来有两个继承人可选的图敕王,身边只剩下图契康,这一切矛头都指向大国师和王后。   图敕王立刻快刀斩乱麻,告诉众人图契康为下任继承人。   此举自然引发王后背后势力的不满,王后最讨厌的就是中原血脉的人,以王后为首讨伐中原血脉的图契康的贵族势力集聚一起,来抗争图敕王的决定。   这些都是荀澈预料之内,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仔细考量过才想,直接兵取图敕王,不如以智算计,省时省力。   图敕王后野心重,图敕王要防王后的势力独大,肯定要阻止王后推举的小儿继位。   图契康又是和亲所生,图敕王把他决定列为王位人选,肯定要一个契机。   荀澈暗中安排的人,刺杀二王子和图契康,矛头直接指向王后,逼迫图敕王下了决定,选图契康为继承人,毫不留情对大国师的势力下手。   图契康为了立威,毫不遮掩,在图敕王面前,带着河州兵力对抗大国师一党,亲手杀死图敕王后,结果两败俱伤。   图敕王看到图契康带来的中原兵力,他即刻明白,图契康和中原人狼狈为奸,让他和王后内乱,王室中了中原皇帝的算计,图敕王当场气得吐血倒地。   图敕王病重,图契康顺利登为新王,这时候万人之上,他自然不肯再屈荀澈的控制。   但又怕瞒不过荀澈,所以献上的守备图六成为真,四成为假,企图瞒天过海。   荀澈也留有后手,就是他偷偷摸摸让人从图敕国,劫持来的二王子,完整的守备图只能从他口中得知,剩下的两层地图。   图契康不听话,那就再重新推选一个王好了,而且这位二王子简直是个奇人,按照荀澈的话来,他再合适不过。 第82章   典狱底下水牢深处,“哗啦哗啦———”铁链卷动的声音响起,一层层厚重的铁门打开。   ,青铜狴犴壁灯幽暗昏黄的光,无声无息拉长了影子,一身玄衣的荀澈带人进来,幽静阴冷的牢方深处,只有男人踩地的靴子声踏过地面。   荀澈眉目威冷森然,凛势迫人,似九寒天永不淬化的寒冰,全然看不出和昔昔平时浅笑吟吟的模样。   铁牢玄铁闸门“哗哗”重重推开,幽暗深处,一个瘦弱高挺的人影身上缚着的铁链一阵晃动,嘶哑的声音有气无力响起,   “天朝皇帝?大驾光临,有何贵干?”中原话说得十分流利。   荀澈也不想浪费时间,直接扔出图契康献出的地图,语气气势逼人,锐不可当,   “朕要完整的守备图,条件是—”眸光移至那人耷拉下来无力支撑的一条腿,“朕帮你医治腿的旧伤,助你兵力,杀回去。”   二王子图契献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看着荀澈,语气嘶哑没有力气,“守备图?谁交出来的?”   荀澈撩摆坐下太师椅上,凤眸晦暗深沉,挑了一下长眉,   “二王子,别忘了谁现在才是阶下囚,你没有质问朕的资格。朕可以告诉你,图敕王重病不起。朕的条件你根本没有考虑的余地,不知道其他王室贵族是否能在图契含手中安全无禹活下来?”   后面半句荀澈悠悠放慢了语调。   话落,荀澈便闭眸不语,图契献虽然为图敕人,却天生对中原的一切感兴趣,而且心肠纯孝,他的这条腿就是为救图敕王伤的。   前年,图契献身担使团之首来到盛京,里面的信表明和中原修好,想央人学习中原文化。   荀澈以前见过有人胆大包天,在狼群里喂养一只羊,结果这只羊不但没有被咬死。   反而和狼同吃同住,他第一次看到能吃肉的羊。首次明白,有些规则可以潜移默化的改变。   图敕献就是改变这个规则的人,如果图敕国的王公贵族学习了中原风物。   有朝一日被所谓潜移默化的规则同化,也许哪一天不费一兵一卒,图敕国就入了中原的属国之列。   图契献现在即是知道是荀澈的给的陷阱,他也往下跳。   换句话说,中原皇帝拿守备图,又助他争位,这是寻思好了让图敕国臣服的打算,这位陛下也不想妄动一兵一卒。   时间漫漫过去,图敕献最终还是不愿意让带有中原血脉的图契含白捡便宜,或者说他会向那群不服从的王公动手。   图契献手上缚得链子哗哗作响,开口向荀澈道,   “你的条件我答应,不过请陛下和我立下盟书,图敕国不侵犯中原,中原同是。”   荀澈缓缓睁开凤眸,声音低沉,言简意赅,   “可,朕不会反约。不过,朕也要劳用二王子一下。”   ——————   翌日,回到重光殿的荀澈竟然误了早朝,或者直接罢朝了。   这几日正是秋雨连绵不断,特别到了半夜之时,夜寒露重,这位陛下大概从未想到自己会有一日因病倒在榻上。   最先发现不对的是昔昔,以往女孩都是被男人搂在怀里,她反正也习惯了。   女孩肤质冰凉,男人搂她在怀里,笑称是像一块触手生温的凉玉。   昔昔一觉醒来看男人还在榻上,玉手推推荀澈的赤着的胸膛,才发现男人的胸口烫得吓人。   女孩一愣神,当即披着衣服起身,小手一摸荀澈的额头,想是得了风寒之症。   荀澈迷迷糊糊,感觉自己睡在火炉里一样,浑身没劲,又燥热得难受,额头一块沁凉柔软的玉。   大掌钳住这块凉玉,起身翻身,动作一气呵成,耳朵一声熟悉的娇呼。   男人随即不由分说,身子压住了昔昔,赤着胸膛还蹭了几下,想汲取更多的凉意。   昔昔刚刚派兰姑姑去喊御医过来,玉手还没从荀澈额头拿来,一阵熟悉的力道袭来。   昏昏沉沉的男人依着本能,只想抱住温润的凉玉,一手钳住女孩的腕子,坐起身来一手揽住昔昔的腰身。   动作熟悉像演练上千遍,毫无停滞一下,一阵天旋地转,昔昔又衣衫不整倒在床榻上。   幸好锦被铺得够厚,昔昔被高热不退的荀澈压在身下,滚热的胸膛对着她,昔昔推都推不开。,   女孩只能试图叫醒男人,清眸显露出焦意,小手怕怕男人的脸,   “澈哥哥,快醒醒,一会儿太医该来了。你得风寒了。”   男人大掌抓住女孩的手,滚热的脸蹭了蹭柔荑,紧闭凤眸,薄唇心满意足喟叹一声,死鸭子嘴硬,   “朕没病,叫什么太医。昔昔,别胡说,朕是什么人,怎么会得风寒这种小病。这可是………”   后面的话女孩没听清楚,但不妨她听到“笑话”二字。   更要命的是,她的衣襟因为动作松散了不说,男人竟然把头慢慢换了位置,想往昔昔的上身蹭去,汲取温柔乡的凉意。   女孩无奈之下,玉臂紧紧抱住男人乱动的脑袋,眼看衣襟松散不成样子,昔昔神色愈发焦急。   一会儿兰姑姑进来,看到这种场景,女孩觉得她和当今天子的脸面都可以不要了,天子推迟上朝不说。如今发热,男人好像犹在梦中一样,像个顽童,在她身上到处乱蹭。   昔昔推不动男人,男人不肯起来,也不放她起来,紧紧抱住女孩。   女孩玉手抱住男人的脑袋,知道怎么做才能让神智不清的男人止住动作。   昔昔闭上清眸,樱唇从男人眉骨到薄唇,一寸一寸慢慢亲吻,吸引他的注意力,让乱拱乱蹭的动作停下来,柔声细语,哄骗道,   “澈哥哥,你没病,可是昔昔不舒服,我们先起来好不好?”   荀澈凤眸依旧并未睁开,薄唇轻笑出声,脑袋彻底埋在女孩的温柔乡里,   “原来昔昔不舒服,澈哥哥就说嘛……怎么会是朕?你应该早说才对。”   男人显然有些烧得神智模糊,开始胡说八道,闷声道,   “朕这么热,是喝醉了,昔昔知道吗?朕喝酒了,才会这么热。”   男人薄唇轻轻舔舐顶尖,女孩玉手意图推开男人的脑袋,含糊不清道,   “朕想想,昨日是和谁喝酒……老大……老二……还是老三……不对,不对,老三是谁来着,是朕……是和老四。这些该死的人,等到明日,把他们发配到皇陵,去守灵去……………皇位争不过朕…就想灌醉朕,真是笑话………”   昔昔看到荀澈这副死不认账的样子,嘴硬都不肯承认自己病了,女孩突然想起猎场受伤那日,男人虚弱得在龙榻上躺了几天,如今………   昔昔清眸微敛,樱唇无奈叹口气,看着荀澈凤眸紧阖,薄唇轻翘,脸色真像喝醉酒一样,玉手拍拍男人的脸。   她突然想起,当时男人让她喂药,他实际上喝得并不多,吃药的时候态度敷衍之极。   昔昔草草喂两口,荀澈也就不提喝了,如今回过味来,女孩才想到当时的不对劲。 第83章   昔昔清眸不敢置信,看了两眼半昏半睡的荀澈。   女孩扯起樱唇,她几乎不敢相信威压朝臣的天子,竟然不喜欢吃药,或者说忌讳行医,这简直是天下奇闻。   男人薄唇到现在都未松过,昔昔紧蹙眉头,再这样耽搁下去,御医快要来了。   到时侯兰姑姑看到皇帝得了风寒,都不忘内帷厮混的一幕,帝后两个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女孩伸出纤细的玉指轻轻摩挲男人的上唇,婉声细语,“澈哥哥———”   迷迷糊糊的荀澈凤眸微开,看到玉指轻轻点在薄唇,顺势轻咬女孩的指尖,低沉懒散的轻笑,   “昔昔,你可从来都没这么乖过………唔……朕知道了……我是怎么醉的……是你…把朕灌醉的,对不对?”   昔昔玉手轻颤赶紧拢好衣襟,莞尔一笑,浅露两个小小梨涡,使劲压着婉转的嗓音,清甜宜人,   “澈哥哥说得没错,是我把你灌醉的。你想不想让昔昔伺候你梳洗一番,这一身酒味我不喜欢,澈哥哥———”   男人听闻齿间微微加重力道,含糊“嗯”了一声,   “好,昔昔你真狡猾——灌醉朕做甚——”转而重重点头,“不对……”突然摇头道,“昔昔你骗朕——”   男人声音多了三分愠怒,耍无赖道,“你要朕起来朕就起来,朕偏不起来——你敢骗朕……”   话落,长躯用了几分力道,压住昔昔的娇躯,大掌攥紧女孩的双腕,感觉女孩不能动了,薄唇勾起恶意的笑,“让你骗朕——昔昔…活该——”   女孩的嗓音愈加清弱,低不可闻,   “咳咳———澈哥哥——我没有灌醉你,是因为我得了风寒,对不对?要请御医,快起来,可好?”   男人听言,大掌松开女孩的双腕,额头抵着女孩的雪额,蹭了两下,长眉紧皱,   “是澈哥哥不对……你的额头怎么这般冰,应该是热的才对。你要赶紧喊御医……起来…”   男人微阖凤眸,长躯晃晃悠悠将女孩扶起来,厉声喊道,   “来人,人都死哪去了——还不快给朕滚过来……安续仁——给朕滚进来……”   重光殿外,安续仁正和兰姑姑商量,关呼身家性命的事。   他们贴身伺候的人都知道,最要命的是就是这位陛下龙体不适,不把重光殿折腾个人仰马翻不是事。   安续仁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跟兰姑姑,皱着一张胖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姑姑,您怕是不知道,陛下他最不喜欢就是看病……”   小眼睛偷偷瞟了一眼,看周围没人,凑近兰姑姑的耳边说,   “陛下他最不喜欢的,实际上是喝药。先帝爷在时,过来还能劝劝。只要陛下不糊涂,不想喝药的时候都是硬撑的。”   安续仁看兰姑姑紧皱眉头,胖脸更苦了,   “可一次是刚登基,陛下风寒之症不肯吃药,熬着熬着都烧糊涂了,都是戚统领他们跟陛下拼命打架,灌进去的药,也亏天子当时病得严重……”   安续仁听到荀澈声音愈喊愈大,吓得咽了咽口水,   “你刚才听到里面喊杂家了,如今是你在里面伺候,我要敢进去,等陛下病好,神智清醒过来,我的腿别想要了,娘娘可是在里面呢。”安大总管吓得连自称都忘记说了。   兰姑姑愣怔半晌,似乎还没从天子怕吃药的事实中反应过来,呆木的点点头,   “奴婢知道了……先给陛下诊病要紧,诊病要紧…”   安大总管即可拉住兰姑姑的手,甩了甩拂尘,   “兰姑姑,要我说呀,您让春娘给赶紧熬好药。其他的人都出去。喂药的事呀,应该让娘娘亲自来。”   “依杂家看,陛下清醒过来,只会高兴,绝对不会怪罪。您就听我两句吧。”   安大总管撂下他劝下的忠言逆耳,颠颠拎着圆滚滚的身子跑了。   不知道是不是兰姑姑的错觉,刚才她进来,本来在正殿门外守着的戚岚戚岩也不见了踪影,兰姑姑觉得今日的事跟做白日梦一般。   昔昔好不容易能起来了,却发现自己还是挣脱不出来。   兰姑姑和春娘目之所及,看到帝后厮混一起,立刻低头,掩住眉目的尬然之色。   此时荀澈懒洋洋阖眸背靠着床栏,将女孩用长臂紧紧搂在怀里,让昔昔不能动弹。   只不过手并不老实,正为所欲为,嘴里还念叨不停,“春娘在哪?快来给娘娘把脉,春娘呢——”   昔昔给春娘使个眼色,清眸濛濛,眼尾潋滟,玉齿紧紧唇瓣,声音微含糊,   “给陛下把脉。快。澈哥哥,夫人来了,快放开我。”   荀澈闻言,将昔昔松开,女孩如滑溜轻巧的小鱼,一弯身,立刻赤脚下榻,玉手趁机拢好衣襟。   兰姑姑连忙给昔昔递来外袍披上,弯腰帮女孩穿好软缎绣鞋。   春娘收敛好神色,快速给荀澈捻过脉搏,少顷,转身行礼向昔昔道,   “娘娘,陛下没什么大碍,受寒症影响发高热,想来昨夜应当是出去过了。睡了一觉就成这般了,不过,来的快去的也快。妾身给陛下马上煎药,喝下去睡一觉,出出汗就无事了。”   还有句话春娘没敢说,她觉得这位陛下应该没烧这么糊涂才对。   但此话她还是少说为妙,说不定这是帝后之间的情趣,而且,她观这位娘娘对身边的人最心软。   想来陛下也是拿捏这点,一向都不召御医的天子都不惜龙体,染了风寒。   荀澈就算没装糊涂,他也真是头痛欲裂,浑身无力,神智昏昏沉沉是有,但绝对没有胡说连篇的地步,吃药他是真的怕,不是假的。   昔昔听完,紧绷的心弦才松下来,身上急出一层粘腻的汗意,当务之急,要赶紧给天子喝药。   昔昔奇怪从未生过病的人,没想到一病起来来势汹汹,都能神志不清。   刚才兰姑姑都说过,以前天子登基初有一回,而且春娘也未说什么,暗叹想来真是烧糊涂了。   可是昔昔侧过脸去,玉颊泛起桃瓣,抿紧樱唇,微叹口气,手不由捂住胸口,烧成那样还不忘占手上便宜,前世不是个色胚转世打死她都不信。   “夫人,快速备药,不要耽搁时辰。”   荀澈不爱吃药的缘由,不免怪于在世是的宁德皇后。   荀澈因为长相一事受其他皇子笑话,当时的淑妃也天天对着他的脸比划,哀声叹气,天天念叨,怎么不是个小公主,这真是投错了身子。   兄弟笑话不说,就连自己亲娘都不待见,幼时的荀澈哪哪都是不爽快,不高兴了就给身边的兄弟揍上一顿,大家都鼻青脸肿,荀澈也同样满身是伤。   淑妃头痛欲裂,看着其他妃嫔找上门来,天天收拾儿子闯下的烂摊子,她也不是没法子收拾罪魁祸首。   天天打架,不就是火气大,那就清火治内伤,于是乎。荀澈天天被加了黄莲的汤药伺候,淑妃窝火,每次下的黄莲比原来的药量还多出数倍。   幼时荀澈这样被整整伺候到淑妃病逝,许是心病,许是真怕苦,后来荀澈生病宁愿生生熬过去,都不愿意喝进去半口苦药。   春娘已经端好熬来的药汤,昔昔让兰姑姑备好蜜饯,女孩试试能不能哄男人喝下。   荀澈头痛几乎欲炸一般,入鬓的长眉紧皱,薄唇发白,掌心贴着额头,似乎想止住痛意,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   昔昔看至便知男人是真不舒服,这时候病怏怏的,眉目倒不如以往凌厉,很是柔和,有点温雅如玉的味道。   女孩侧坐在床沿上,柔荑轻轻拖起男人的后脑勺放在膝上,她抱不动男人那么大个子,只能如此。   昔昔问春娘发热哪几个穴道能止痛,纤细的玉指轻轻给男人揉捏数下,樱唇凑近男人耳边,柔声问,“澈哥哥,能喝药吗?”   荀澈紧阖的凤眸,眼皮都未掀一下,脸上潮红愈发吓人,昔昔看不能这样下去,不知不觉又惊出一身冷汗。   女孩端起旁边的药碗,喝下一口,用瓷勺撬开男人的薄唇,一只手搂住男人的脑袋,一只柔荑轻柔捧男人的下巴,闭上清眸,樱唇覆上去。   荀澈的眼皮几不可察的掀一下,薄唇快速扯一下,笑意顺即消失不见。   以口喂药的女孩满头大汗,她渡给男人,结果还有药汁不经意从男人的薄唇边上落下来。   女孩怕影响药力,不得已将丁香探入男人口中,一只手紧紧抱着男人后脑勺,另一只小手从男人喉咙揉捏,到胸口慢慢轻抚数下,帮助他彻底咽下去。   这一碗药整整花费了小半个时辰,等到昔昔喂完,小脸像被水洗过一样,按照春娘的安排,央兰姑姑端来温水,解开男人的衣襟,沾湿帕子擦了数遍,以来能快些解热。 第84章   昔昔给荀澈擦拭数遍,早已累出一一身汗水,她第一次伺候人。   昔昔细心如尘,丝毫不觉得有生疏之感,像是熟练数遍,旁边未来得及插手的兰姑姑,神色颇为惊诧。   男人好像真的已经睡过去了,半响都没动静。   薄唇紧抿成直线,眼尾微挑的凤眸紧阖,黑密的眼睫因为光留下淡淡的影子,鼻间均匀拉长的呼吸都表明他熟睡无疑。   俊朗昳丽的眉目,因为平时睁开的凤眸深邃幽暗,少了白日的凌厉。   又因为发热,脸色未褪散的潮红,唇色清淡,凭生给人感觉,天子多了两分稚子的无辜。   昔昔玉手又拧干了一遍棉帕,掌心摸到男人胸膛没像早上那么烫,再至额头,察觉温度渐褪,着实松口气。   紧绷到现在的身子一松懈下来,女孩才发现身上粘腻的不成样子。   昔昔察到腹中饥肠辘辘,玉颊浅绯,央让兰姑姑简单端些简单的吃食,女孩用过些小点,已过去了一个时辰。   一向勤政的元景帝一朝罢朝,不免惊动了太皇太后。   昔昔不敢让外祖母担心天子,没让人告诉太皇太后,天子高热,神智昏迷。   等到一个时辰后,荀澈退热七八层,昔昔让兰姑姑将太皇太后请过来。   太皇太后霎时听到消息,手中的佛珠一下子拿不稳掉在地上,听到宫人说天子可能半夜外出才感染风寒。   太皇太后气得甩袖,敲了几下手中的龙杖,狠狠瞪了眼重光殿的方向,   “这也太胡闹了,湛儿。你说,大半夜阴雨绵绵,秋雨时冷,澈儿这时候出去做甚,就算有什么要紧事,也该等天亮在说。”   “明知换季之时,最易染上风寒。这孩子……如今娶了后,都不让哀家省心。”   太皇太后语气颇为惊怒,但掩饰不住重重的担忧之意。   太皇太后这么说,荀澈那点生病生生熬过去,死活不肯吃药的毛病,她也是深有所触。   哪一次荀澈真有不适,重光殿不是人仰马翻,都不奇怪。   也幸亏荀澈一年到头都难得有一次,要不然哪个受的住。   在一旁坐着的荀湛听完,垂首眼眸专心致志望着衣袖,手不急不忙抚平衣袖的褶痕。   他自从成亲娶了侧妃,眉宇间稳重不少,少了少年人的跳脱之气,声线渐渐多了男子独有的磁性,   “皇兄如果没有要紧的事处理,想来不会突然半夜出殿。刚才皇嫂已经派人禀报,皇兄高热褪下,孙儿可同皇祖母一起过去重光殿,好好探望皇兄。”   太皇太后听言,敛好怒色,唤人备辇,“湛儿,跟哀家过去吧。”   昔昔趁太皇太后未来的空荡,急急重新让兰姑姑给自己整好衣服。   这可真的千万不能让人看到了,昔昔随手拿起支玉凤衔珠玉簪松松半挽发髻,收拾妥当,随便擦洗下脸上汗意。。   女孩玉手拎着裙幅款款移步坐到荀澈旁边,清眸望见荀澈睡中不禁去舔几下微干的薄唇,心知男人应该是想喝水了。   昔昔微抿一下樱唇,回头向兰姑姑道,   “姑姑,去端盏水来,澈哥哥怕是渴了。再拿一个勺子过来。”   纤白的手接过天青霁雨瓷盏,昔昔轻舀一勺温水,唇瓣尝过,小心将瓷勺放至男人唇边,想着慢慢喂进嘴里。   可是荀澈明明闭眸睡过去,却不想喉咙刚喝下一勺水,竟然控制不住的轻咳起来。   昔昔看这样暗叹,咽下的时候,还是不小心呛到了。   女孩刚才没敢乱动男人,是担心动作太大吵醒他,现在看来不得不,又要来一回像喂药一样。   昔昔尽量放缓呼吸,轻手轻脚将荀澈的脑袋托起来,粉润的唇瓣慢慢盖到男人的唇上,几不可闻的咽水声响起。   昔昔刚喂完,还未来得及直起腰身。荀澈眼皮子微动一下,一阵衣袖轻擦的声音。   男人的大掌已经箍好女孩的后脑勺,薄唇紧紧摄取女孩的口息,追逐女孩的丁香嬉戏,紧紧含吸,大有不到天荒地老,不松口的架势。   直到昔昔受不了男人霸道夺取口息,心口一窒,手本来想去猛推荀澈,想到男人身体刚才的样子,玉手又停到了半空中,慢慢垂至腰身。   女孩只是娇躯轻颤不止,小声婉转曼吟,玉颊晕红,惹人堪怜。   荀澈另一只手用力箍住昔昔的纤腰,良久,意犹未尽才松口,缓缓睁开凤眸,幽叹口气,   “梦中的药太苦,多亏昔昔的甜美才让朕勉为其难咽下。昔昔刚刚喂的水朕还没喝够……”   男人长指轻轻摩挲女孩的唇瓣,轻轻诱惑。   凤眸眼皮微垂几分,长眉微蹙,俊容苍白,神色又不如以往凌厉,荀澈本是有几分男生女相,这样无端多了几分可怜无辜之意。   男人音色轻哑,温柔入骨,长发披散在背上,更显病弱未愈的模样,听得昔昔心里,突然窜起一阵酥酥痒痒的麻意,   “昔昔可不可以再喂澈哥哥几口?朕是病弱之人,得了风寒之症,昔昔不应该连这点请求,都肯不答应澈哥哥吧?对不对。”   荀澈凤眸眼看女孩神色松动,后面的话男人特意拉长了语调,声音愈发小,似乎大病初愈,说话都不堪重负的样子。   男人根本忘了自己刚才怎么把昔昔箍在怀里,亲得女孩差点喘不过气来。   女孩清眸显露几分犹豫,考量该不该答应荀澈,玉指轻轻缠绕着腰间的软纱。   可荀澈的轻咳声传到耳边,心头一紧,昔昔鬼使神差赶紧点头道,   “澈哥哥,你别再乱动了。高热刚刚褪下,快躺好。”   昔昔帮男人掖好龙凤呈祥的锦缎绣被,无声回头示意兰姑姑端来温水,玉手轻颤端着瓷盏,瓷盏的水荡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昔昔阖上清眸,樱唇沾了水渍,弯下腰来,柔荑搂紧男人的脖颈,一口一口慢慢渡给男人,令人听得脸红心跳,口齿交缠的声音响起。   旁边的兰姑姑垂首盯着地上,屹然不动,眉稍都未抬一下。   帝后恩爱是好事,毕竟天子都已经将选秀都推掉了,倒惹来盛京一阵非议,不过因为皇后身后有太皇太后这位大山。   勋贵夫人想让女儿进宫不得,即是有轻怨,也只能收在心里。   云端芷赐婚那日,只有太皇太后懿旨,可皇后迟迟不说给宝册和卷金轴之事。   众夫人品出味来,怕是自家女儿进宫也不得好吧,听说安王侧妃连宫宴都不允许参加,不能踏进宫门一步。   昔昔本来是为了侮辱云端芷,故意让她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顺,妾不如妾,来整治她。   她没想到,不知情的人以为她吃云端芷的醋,故意给她难堪,不知不觉,大家都觉得皇后容不得陛下身边有人。   等女孩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盛京的私底下的流言蜚语都传到宫里来了。   她才惊觉,那些人那么大胆敢议论帝后,还好不好传到她耳中,说不是男人在后面推手,昔昔死活都不信。   昔昔心底叹气,事情不管怎么处置云端芷,只要不是皇帝亲自出手,她都是吃醋。   这种流言蜚语倒惹得荀澈眉稍高挑,显然兴奋不已,不停向昔昔挑眉,笑你怎么都躲不过。   昔昔玉臂用力将男人的头放躺在软枕上,纤细的玉指轻梳男人的发间,稍微梳拢一下乱发,感觉手下的顺滑冰凉。   女孩清眸望着指间的乌发,语气颇为遗憾,   “澈哥哥的发比女儿家还要好,舅舅的头发都不如你,想来随了舅母。可惜她去时昔昔年龄太小,来不及记得她的样子。外祖母时常念叨她,说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子。”   淑妃已去多年,曾经的音容笑貌,也渐渐在荀澈脑子里褪色。   男人闻言薄唇轻勾,沉吟片刻,凤眸流露出温柔缠绵,显然思念入骨,缓缓开口,   “她可不是什么温柔的人,骄横起来连父皇都敢噎,小时候她嫌弃朕投错了胎,不是小公主,不可人疼。朕又天天打架给她惹事,用想不尽的法子来整治朕。等到大了,朕是太子,就没有敢暗中整治朕的人了。”   男人温热的掌心转而抓住女孩的柔荑,时不时轻捏一下,阖眸慢悠悠道,   “她是第一个让朕吃亏,昔昔就是第二个了。”   女孩听闻知道,男人话意是指上次他被咬伤舌头那回。   昔昔反客为主,柔荑主动握住男人的大掌,软糯着嗓音,语气颇为噎人,清眸微垂,掩住眼底的几分揶揄,   “澈哥哥这次病了,昔昔亲自照料,应该不必再斤斤计较了,澈哥哥不耍小聪明,昔昔哪会敢回手。”   轻描淡写给男人踢回去,她不会背这种锅给自己,又不能再说男人活该,女孩只能出口这种说辞。   因为有七八日,朝堂之上元景帝不开口一言,底下朝臣难免会议论纷纷。   男人凤眸又阴测测看到朝中的大臣,折子上批的话说话毫不留情,处理政事手段狠绝,毒辣无匹。气撒到整个朝堂天怨人愤的地步。   有不少大人受不住这种折腾,差点以为元景帝有重新清洗朝堂的意思。   平时睁只眼闭只眼的事,默认朝臣吃点好处,现在都不愿意放过半分,不少认吓得抱病在府中,战战兢兢不敢上朝。   等昔昔回到宫中月余,那些抱病在府的人看元景帝没动静了,病才痊愈。   不过荀澈冷笑看着他们进政心殿,毫无例外,官阶全和下级掉换了个,不少人捶胸顿足,不少人春风满面。   昔昔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次任性,闯下的祸似乎不小。 第85章   荀澈明显被昔昔的话一噎,什么叫他耍得小聪明。   殿门外传来轿辇落地的声音,昔昔赶紧用帕子攒下嘴边的水渍。   宫娥彼此起伏的问安声响起,两人听到安王来时面面相觑。   荀澈挥手想让女孩躲到屏风外面,他可不想让荀湛看见昔昔,可女孩摇头,这个时候天子得症,皇后如何不能在身边。   云太傅撞柱那日,抓起来的两个禁军,第一时间,荀澈怕这两人自戗,问不出来东西,所以先断了手脚,卸掉了下巴,拿出藏在齿内的毒丸。   戚岩审问使用的手段狠辣,总算得出点东西,他们不知道自己身后的主子是谁,只知道主子找他们办什么事,都会用鸽子传信。   禁军本是天子守卫,千辛万苦插进来的人十分不易,荀澈不信这么重要的位置,一点有用的消息都得不到。   安排对外说两人已死,暗中的人想得到什么蛛丝马迹,肯定再会派人来探,不经意拔出前朝安排在宫里的一串萝卜。   荀澈暗推显然云太傅无意中知道荀湛的身份,也就说明为什么本来要告老还乡的云太傅会突然回折说,他一时糊涂,不该告老还乡。   其中八成云太傅受了荀湛的威胁,要求为他所用,阻止他辞官。   一干清臣隐隐以云承安为首,这股势力虽然翻不起来什么大风浪,但对荀湛来说是聊胜无几。   云太傅不想被荀湛连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自己的丑事揭露出来,公之世人,一世清名毁之殆尽。   这般荀湛后面无法威胁到云府之人,也让他无从以云端芷的名义去暗地,借用他在朝中的清臣势力。   因为云太傅丑事,一干清臣以为是耻,气自己看人不清,确实恨不得离云太傅远些。   朝堂之上,一些老顽固都不敢出头和元景帝抬杠了,清臣乱成散沙,荀澈暗叹,意外之喜,以后他的耳朵可算清净了。   荀澈这时候也不奇怪,淮山上人当时给先帝祈福的法子,为何源于前朝。   最能验证他推测的是德太妃产子之前可不是在宫内,她是宫外所生的荀湛。   先帝爷最后的幼子出生,在此之前宫中已经多年,没有妃嫔怀孕产子。   先帝乍有宫外幸得女子,身子有孕,先帝高兴之余,当然不会有怪疑的心思。   荀澈琢磨先帝爷性子有点自傲,以为将前朝的势利处理个干净,就不敢伸手到他身上了。   荀澈现在还不急着去动荀湛,反正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前朝的水摸清了,他再去处置不迟。   太皇太后拄着拐杖,荀湛扶着老人家,急匆匆往内殿走来,抬眼看到躺在榻上的荀澈,埋怨道,   “身为一朝天子,不照顾自己身子,还连累别人为你担忧。如今可好些了?”   昔昔款款移步扶着太皇太后,望了一眼唇色苍苍的荀澈,柔声道,   “外祖母不用担心,澈哥哥没事,他不过是不小心淋了秋雨。虚惊一场,如今已好大半,不过澈哥哥平时政务繁忙,趁此歇息一天也好。”   荀湛眸光快速扫了一眼殿内的布置,向荀澈挤了一下眼,打趣道,   “没想到皇兄也有被皇嫂练为绕指柔的一天,不知道臣弟什么时候能有正妃,和未来王妃能不能这般琴瑟和鸣,做一对恩爱夫妻。”   荀澈闻言阖上凤眸,不咸不淡回道,   “这该是德太妃操心的事,如若无事,快些带皇祖母离开。外面还下着秋雨,朕都得了风寒,更何况是老人家。”   荀湛装作无意后退到暗处,阴影打在脸上,正好看不清脸上神情,幽幽叹口气,   “臣弟以为皇兄会疏离臣弟,现在听到这话,臣弟就不用担心了。”转过话头,好像无意问道,   “皇兄半夜淋雨出殿,是什么要紧事,惹得您这么着急?您感染风寒,到头来受累的还是皇嫂亲自照料。连臣弟和皇祖母担心都您的安危。”   荀澈听到这么志诚的关心之语,薄唇轻嗤,双臂交叠放置在后脑勺上,似乎真被气到了,冷笑道,   “不过一群宵小之徒,朕不得不去审问几句。”语气转而变淡,“朕怕少不了又要亲自领兵一趟。到时候,盛京免不了你帮忙照应一二。”   荀湛没有及时回应,只是慢慢踱步走出来,紧皱眉头,深深叹口气,受不了折腾一般,反问道,“皇兄又要出征?”   荀澈没回话,凤眸微阖,对太皇太后道,“皇祖母回去,也召太医诊治一番,切莫因为探朕感染风寒,到时候,孙儿愧疚难当。”   太皇太后听言,荀湛转过话头就探问荀澈行踪,拧紧眉稍,湛儿是有意还是无意,难道真的天生愚钝不通事,不知道探问帝王行踪是大忌。   太皇太后就算听到荀湛问话,后面巧妙带上昔昔和他们二人,话意好似担心则乱,才冲动出口问荀澈夜出缘由。   可如今即是不算草木皆兵,前些日子宫里处理的一批人,也让经历风雨的太皇太后,嗅出不寻常的味道。   不过既然荀澈不说,太皇太后也不会问,等到该知道的时候自然知道了。   听到荀澈央自己走,太皇太后拍拍昔昔的手,颔首道,   “看澈儿没事,哀家心安了。”转头眉目稍带怒气,斥到荀澈,   “湛儿说得没错,什么事也及不上天子龙体,更不要说,你宫人都不肯用,让昔昔来亲自照料。要是万一她腹中不小心有了骨肉,你连累了她可怎么办?”   荀澈闻言,阖上的凤眸一下子睁开,凝望着昔昔平坦的小腹,长眉紧蹙,“这个孙儿确实没有想到。”   昔昔听了,深深吸口气,立刻喊来兰姑姑,将太皇太后这座大山赶紧送出重光殿,附到太皇太后耳边道,“外祖母,没有这么快,我的小日子刚刚才净。”   太皇太后眉目难掩遗憾看了两眼昔昔,将手上的佛珠递给女孩,   “肯定是哀家拜求子观音太少,昔昔别急,外祖母回去再多念几部经书,替你求到为止。”   女孩樱唇无声翕动两下,垂下清眸,她不敢告诉太皇太后,听春娘说,是皇帝暂时给自己用了药,一时半会她不会有孕。   最终,昔昔拿着太皇太后的佛珠,樱唇浅笑,“外祖母放心,这佛珠我会好好奉着。”   昔昔刚刚进入内殿,就看到荀澈不顾仪态,竟然裹着被子起身,女孩吓了一跳,“澈哥哥,这是做甚?”   荀澈整个人裹在被子里,臃肿一团,懒散打个哈欠,漫不经心的语气,   “这殿里被荀湛那厮待过了,我们暂且挪到偏殿去吧。”   明黄蝉蛹望屏风外,挪动的时候还不忘提醒昔昔,冷哼一声,   “昔昔,别忘了去换身衣服,这件衣服依澈哥哥来看,该扔掉了,还是烧了好。”   昔昔惊愣怔怔半响,似乎没反应过来,男人语气一沉,显然不悦至极,又道,   “刚才你没注意到,你扶皇祖母的时候,朕可看到了,他的衣袖不小心擦到你的宫裙。所以,昔昔听澈哥哥的话,还是将衣服换了吧。”   这时候,男人还不忘威胁昔昔,“你不肯换,到时候,朕只有劳烦自己动手了。大不了风寒再犯一次。” 第86章   转至日子是太皇太后的七十岁整寿宴,宴还是举于长明春熙,盛京内有品阶的命妇皆来了。   如今她们都知元景帝身边皇后,是长懿大长公主之女,背后还有太皇太后这座大山。   命妇们心知怕是后宫这位皇后要独占盛宠几年,这样的好颜色盛京哪家夫人不敢说有自己女儿可以比得过,选秀都取消了。   不过听有为安王选正妃之意,夫人们都打主意这个可来试试。暗叹,如今朝中只有这一位王爷了,捞个正妃也不虚此行。   重光殿书房内,坐在上首的荀澈背懒洋洋靠在椅背上,轻阖凤眸,闭目养神。   女孩拎着裙幅款款轻移莲步,一双白皙如脂的玉手轻轻按上男人的额头,按捏数下。   昔昔清眸望去长案上还未动过的汤盅,汤药显然已经放凉,樱唇微弯,想笑不敢笑,玉齿轻咬唇瓣,可还是免不了有细碎的笑意溢出。   男人听闻,缓缓睁开凤眸,大掌攥紧女孩的手将她拉到自己怀里,长臂箍紧昔昔的腰身,长指轻轻扣住昔昔的玉颌,薄唇微微摩挲女孩的樱唇,意味不言而喻。   男人幽幽叹口气,抬眸诱哄女孩,   “澈哥哥知道良药苦口,可是只有昔昔能解药苦,否则朕咽不下去。这风寒少不了好得慢些。”   昔昔感觉男人指道力度大了几分,轻抬下颌,示意男人松开自己,羽睫像蝶翼般轻颤数下,余光暼过乌黑的汤药,软糯喊道,“澈哥哥。”   女孩示意男人将药汤端起来,荀澈薄唇挂起得逞的笑意,凤眸睥睨昔昔,等着她下一步的动作。   女孩缓缓垂首,垂眸慢慢凑近白玉药盅,樱唇微张,含住细腻的玉碗边沿。   荀澈看着白玉碗沿上两瓣小巧玫红的口脂印,薄唇笑意更深。   昔昔闭上清眸,皓腕搭在男人的肩头,樱唇覆上荀澈的薄唇,将口中的药慢慢渡给他。   等到一碗药渡完,昔昔小脸隐隐布满一层细密的汗珠。玉颊晕起桃意,粉润的唇瓣泛着惊人的丽泽。   书房外传来戚岚敲门的声音,“陛下。珉王求见。”荀澈听闻,凤眸微挑,让昔昔躲到屏风后面。   珉王看到三年未见的荀澈,颇有物是人非的感觉,和他斗了半辈子的先帝一逝,珉王心知荀澈手段不知道比先帝高明多少。   荀澈以前太子时,眉宇间的几分桀骜,如今全化为令人胆颤的凛冽冰绝。更何况现在登基三载,身上帝王威仪愈发深重,深不可测。   荀澈凤眸扫过珉王身后已经改名的荀历,以前俊朗的眉目如今多了一道鞭痕,气质比以前更冷鸷渗人。   荀历眼眸暗藏的恨绝像浓郁化不开的墨汁,等到哪天喷薄而出,如吸血的鬼蛭,缠绕在身上,不将人吸人干誓不罢休。   荀历噬人的目光扫到荀澈身上,男人眉稍都懒得动一下,淡淡说道,   “珉王要请封世子,朕看您这位小儿子容貌有瑕。恐不能如愿。”   言下之意他觉得封容貌有损的人世子有碍皇家颜面。   珉王闻言,眼睛定定望着元景帝眉宇绝寒冰然,可从男人口中吐出的这种无稽之谈,暗藏的揶揄之意,珉王知道这个皇帝侄儿的嘴还是和做太子一样欠。   珉王却也不全然急,眼眸微眯,勾起天生的笑唇,声音一沉,试探问道,   “那臣后退一步,为小儿求一庄良缘可否,洪国公府的方若芙,历儿留在盛京成亲,陛下看如何?”   珉王话意有留荀历在盛京为质子的意思。   元景帝的眸光漫不经心打量着垂首的荀历,若有若无散漫道了声,“可。”   珉王父子也神情同时一敛,奇怪元景帝为何答应这么快,他们尚且不知道方显云因为谎报返乡士兵,以及私吞遣散军银之事。   洪国公大义灭亲,将其亲报上殿,已经下了大狱,毕竟珉王安排的人手都已经因为荀历全都毁了。上幽城的兵力现有元景帝手下的人掌一时。   荀澈迟迟不对洪国公府出手,就是在等机会,不过他知道老洪国公也是老狐狸,他派的人到了西宁大营,但是调任的令牌这老狐狸却迟迟不肯交出来,一直试探他的态度。   荀澈也不开口要,他倒要看看方晋葫芦里想卖什么药,想保住洪国公府全身而退,也要看他乐意不乐意,   珉王垂眸掠过衣袖的亲王蟒纹,少顷,抬头对荀澈道,   “臣已有数年未来盛京,想去奉先殿一拜先祖,不知陛下可否允臣一去。”   荀澈闻言阖上的凤眸睁开,颔首道,“珉王自便。倘若无事,便退下吧。”   珉王听完欲言又止,还未开口,戚岚笑嘻嘻的将父子二人拉出去,   “王爷不是要拜祭先祖,臣这就带您过去。”   珉王想要甩开戚岚的手,回头看了一眼荀澈,戚岚硬生生给他强行半抱着拖了出去,边走边说,   “王爷不必心忧,臣陪您一起走。”   等父子二人一走,昔昔迤逦从屏风外走出来,清眸透过窗棂看到愈来愈小的珉王父子的背影,又转头看向荀澈,   “澈哥哥没答应珉王请封世子之事,独有允了他求赐婚一事。珉王真的要将荀历再留京为质?”   荀澈伸出大掌示意昔昔过来,长指揉捏几下女孩的玉手,浅笑睨着昔昔,   “昔昔的好奇心愈发多了。不过澈哥哥也乐意告诉你。”   荀澈将女孩拦膝抱起放坐在长案上,将女孩的玉臂搭在自己肩上,挑了两下长眉,扫了一眼窗外,   “你刚才没有看到,朕胡乱开口随便说的理由,驳回珉王的意思。没想到他就不提为荀历请封一事,珉王这种极其敷衍的态度被荀历看在眼里,他会怎么想?”   昔昔浅蹙黛眉,沉默片刻,樱唇微启,   “照澈哥哥所说,荀历现在是珉王唯一子嗣,他不应该就轻言放弃唾手可得的世子之位,可是一心以为珉王回心转意的他,看到亲生父亲又推三阻四。刚才珉王留荀历有京中为质话,语气毫不在意……”   昔昔刚刚停下,男人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我不知道荀历如何想,但荀历他已经到了穷途末路是真的。不受封世子,他这个人就不是名正言顺的珉王子嗣,没有办法上皇家玉碟,谁让他是珉王瞒着皇家不报玉碟的幼子。毕竟,真正的珉王世子荀沥已经死了。”   沉吟良久,昔昔抬眸看着凤眸含笑的男人,   “澈哥哥,你是故意的。荀历不请封世子一事不成无甚,但你故意将珉王父子撵走,荀历上报玉碟之事,按照规矩,刚才刚好,不会误了吉时。下面你会一直找借口拖延,不见珉王,我猜的对不对?再加上娶了罪臣之女,荀历会被你无意逼得狗急跳墙……”   荀澈用臂膀将昔昔牢牢圈在怀里,长指把玩女孩的乌丝,低沉出声,   “那澈哥哥也猜猜,昔昔怕朕不告诉你我真正的心思,说这么一大通给澈哥哥听。来试探朕,如果有不周到的地方,朕肯定会给你指出来。你这样做——”   荀澈眸光看着纤细的玉指轻轻绞紧的昔昔,她这是紧张的意思,薄唇轻轻摩挲女孩的小巧的耳朵,   “是担心则乱,试探澈哥哥的心思,是否真的为你推心置腹。或者,昔昔善解人意,早就知道澈哥哥最喜欢看到,你做一朵解语花的样子,最想看到你剖白朕的心思。昔昔这样做,告诉澈哥哥,你喜欢朕,愿意给朕分忧,你最懂得澈哥哥的心意不过。对不对?”   昔昔闻言,清眸无目地望向他处,但小巧的耳朵泛起红晕,绯色慢慢漫及整张小脸,告诉男人他说对了,绞缠的玉指。指尖不停打颤,含糊不清“嗯”了一声。   荀澈看到摇头失笑,脑袋埋进女孩的雪颈,闷声道,   “朕这是自作孽不可活,澈哥哥没有给昔昔使那些试探的弯弯绕绕,昔昔也不会报复给朕,让澈哥哥费尽心思猜来猜去。”   女孩樱唇无声弯起,玉手轻轻拍拍男人的脑袋,柔声道,   “还有一件,澈哥哥没有猜准,昔昔应当可以陪着你,你要做的事不用瞒着我。即为夫妻,就应当如同一体,澈哥哥真心为我好,我想知道你无声无息布置的一切……”   昔昔知道男人每步绝对不是无心之失,天子夜出,为何会无声无息传至宫内,等到她知道宫内悄悄处置一批宫人,荀湛进了重光殿。   女孩才意会出来,男人是在麻痹荀湛,不经意告诉他,他得到的消息十分准确。那批没有泄露出去已经处置的宫人,或者前朝的细作没有暴露出来。   丝毫不影响下面的布局,也表明荀澈从未怀疑荀湛,一直信任他,允许他探帝王行踪,等着荀湛跳进他的陷阱。   荀澈听完女孩的话,薄唇覆上女孩的脖颈,爱怜至极,从上及下,每寸雪肤,都无遗漏,亲自女孩的娟秀的眉骨,下巴触及女孩轻颤不停的羽睫,无意撩拨他的心弦。 第87章   昔昔眼看日头愈挂愈高,玉手抱紧男人的脑袋,让他不能寸进一步,挣扎要就要下来,   “澈哥哥,命妇都进宫来了,我们该过去长明春熙给外祖母举千秋宴,万不能耽误了吉时。”   荀澈意犹未尽松开薄唇,长臂将昔昔圈稳,捡起刚才从女孩头上掉下来的鸾凤和鸣点翠钗,用力轻巧稳重帮女孩钗进发间。随即双臂抱起昔昔出了重光殿门。   长明春熙万禧楼,太皇太后坐于上首,慈眉善目含笑望着外面,吩咐人将备好的膳食端上来,等着帝后过来。   头梳高髻,着诰命大妆的从一品至五品夫人,见太皇太后落座,不约而同敛袖行礼,   “妾身参加太皇太后,祝太皇太后长春意不消,福禄寿绵绵。”   太皇太后听到吉祥话,笑着点头道,“起来起来,今日哀家七十整寿,不论君臣之礼,全当家宴来,哀家就喜欢热热闹闹的,你们不用拘束。”   命妇听到,随即都齐齐称是,便转身坐回位置。顿时,杯觥交错之间,和乐融融。   门外传来宫人跪地问安的声音,众人知道帝后过来了。   发束玉冠,一身织银线九龙腾海绛紫纱袍罩锦衣的龙袍的天子,手牵着一身浅紫锦缎宫裙的昔昔,两人一进来,轻易夺取众人眼球。   荀澈的样貌自不用说,玉轩朗丽,郎環昳美,身躯修挺如翠玉清屛,拔地而起的山岳,帝王威仪迫人,令人不敢逼视。   凤眸微挑似笑非笑望人之时,总有一种多情之感,无端让人想起风情二字。   昔昔自及笄礼成,荀澈看在自己身下的女孩婉婉丽生,眉目一日比一日好看,以前昔昔容貌虽美极,但总逃不了青涩。   可如今,按照荀澈的话,幽丽含芳的昙花一绽,娉娉袅丽的风姿已不敢让人窥第二眼。   荀澈后想昙花易逝,不该如此形容昔昔,笑着对女孩道,朕应该让宫中匠人去培植昙花,能植出日夜绽开的奇昙尚可。   帝后相携入座,太皇太后笑意更深,两人还未行礼,就被风嬷嬷搀扶起来。   太皇太后乐呵呵招手让昔昔坐到自己身边,问荀澈道,   “澈儿这几日还在吃药,风寒之症可有好透?”转而又悄悄问昔昔,“你是怎么哄澈儿喝药的?”   眼看昔昔玉颊泛起霞色,太皇太后拍拍女孩的手,眉目了然道,   “不必告诉哀家了,依着澈儿的性子,外祖母也猜到七八成,现在哀家就等着曾孙。”   昔昔还未说话,耳尖的荀澈听到,刚刚饮完杯中的烈酒,凤眸微眯,音色低沉散漫,语气却笃定不疑,   “皇祖母盼的好消息,最多到冬日里,现在时候还不够,昔昔身子还要再调两月有余。”   太皇太后听到荀澈给准话,当即连连点头,   “哀家回宫天天在小佛堂,好好给我们昔昔求。”   昔昔闻言,羞意难掩,没有接太皇太后的话,女孩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合掌让人呈习歌舞,柔荑执起玉杯向太皇太后敬酒,莞尔一笑,   “外祖母,乐伶歌舞编得甚好,您可要仔细看看。这是昔昔第一次管持宫宴,您一定要给面子。”   昔昔还未来得及饮下甜酒,女孩手中的酒杯立刻被身旁的荀澈一把夺走,男人侧脸对兰姑姑道,   “现在秋意渐浓,免不了寒凉之气,稍不注意便侵身而来,将玉壶中甜酒温过再呈上给娘娘用。”   昔昔垂眸看到男人端来一盅温热的清茶,随即不好意思向太皇太后一笑,接过一饮而尽,“外祖母不要见怪。”   太皇太后眸中略带诧异看了一眼荀澈,似乎没料到他会这般细心,他这点恰好死死拿捏住昔昔的软穴。   太皇太后知道外孙女体弱,不能吃不能喝的东西虽算不上多,她们身为长辈免不了操不完的心,衣食住行每天过问三遍。   久而久之,只要是昔昔近身的人,有关心之举,女孩都不动声色,习以为常的接受,连话都不说一句。   太皇太后心叹澈儿连这样昔昔不好的习惯都留意到了,可见对外孙女上心到何种地步,难管阿鸾本来极不愿意,后来一声不吭默许昔昔留在宫内,她怕是平时留意甚多了。   高台一片歌舞升平,袅袅的丝竹声起,舞姬挥动水袖,身姿飘若仙子奔月,舞姿美若轻柳拂水,霓裳缭绕,乱花人眼。   不同的是,昔昔让人安排乐声加了明快的鼓点,鼓点声起,美人桃面,玉足系起玉玲轻踏,合鼓而响,衣炔翻飞,众人的注意力不知不觉都引去。   荀澈这时已经即兴饮了两壶烈酒,而不知为何,荀湛和珉王父子才姗姗来迟,太皇太后问过荀湛,便不管珉王父子,由他们落座,一心赏习歌舞。   荀澈神色慵懒,支颐饮酒,眼风未扫到下面舞姬,可不妨他听到玉玲和鼓声的声音,悄悄伸出手臂将女孩揽近自己,浅笑吟吟低声问道,   “朕没想到昔昔竟然有这种巧思。如今殿内的人都被这声给吸住了一样,昔昔对舞乐一道也颇通一二,朕听过兰姑姑提过,姑母请宫中女乐教习过你舞艺,是也不是?”   昔昔闻言,清眸微微一凝,还是点头承认,想到长懿为何找人教她,女孩羞于启齿,半响,喃喃细语道,   “幼时至十岁个子长得不高,娘亲愁坏了,怕我到岁数,怕身上……天葵会迟来,总要想法子先抽条长长,打听一遍,才看到似乎只有习舞乐或者习武的女子,身子比平常人高些,听她们说,这是打开骨头才会这样。娘亲索性从宫中喊来宫中女乐大家,给我教习三年之久,个子确实高了不少。不仅如此,就连身子骨也好不少。”   荀澈听闻,长指轻轻晃动白玉酒杯,将酒水一饮而尽,刚好遮住唇瓣的笑意,悠悠观了女孩两眼,   “姑母这个打算甚好,不是什么羞人的事,昔昔也不用怕说于澈哥哥听。”   昔昔柔荑推开荀澈腰间作祟的手,不小心触到男人的掌心,发现烫得吓人,樱唇微抿一下,一把拍掉男人欲想揽上来的手。   女孩和荀澈待一起这么久,当然知道这是他动情的意味,可是她现在□□乏术,宫宴操劳数日,还有担心天子的风寒,贴身照料,都让她神心巨疲。   女孩都暗地打定主意,暂且不想让男人碰她一下。   荀澈酒过三旬,醉意熏熏,昔昔看到,让人给他端来醒酒汤饮下,看男人似乎醉意朦胧,凤眸微阖,半醒半醉,头欲点不点,好像要即刻倒地一般。   女孩黛眉稍蹙,难道今日的备的御酒太烈,可是她怕有人饮酒失误,万一席中的男子突了贵女就不妙了,所以备得是清酒,怎么会醉得这么快。   昔昔向太皇太后暂且告退,长春明熙离重光殿偏远,她只能将男人安置到一处阁楼歇息。   昔昔还未回到万禧楼,就有人禀报来说。   因为两个小内侍醉酒误事,竟然因为赌博,其中一个输不起,气不过将赢得那个小内侍看守的库房给点着了,关键里面放的是夜间给太皇太后准备的烟花,这下祸闯大了,长明春熙走水了。   昔昔听完事情始末,清眸微冽,她还没探这是人为还是意外。   幸好她在周围的水缸布满了水,不过保险起见,女孩让凡月去喊来戚岚过来,去一起查看。   至于报信之人,清眸冷冷扫过报信的小内侍,昔昔现在颇有些草木皆兵,“来人,将他抓起来,给本宫细细搜身。”   禀报过来的小内侍似乎没想到皇后会这样做,即刻被禁军抓起来,脸色大变,“皇后娘娘,奴婢冤枉,这火不是奴婢放的。”   昔昔本来也是派人看好他而已,可报信的小内侍话一出,盈盈的眉间神情一凛,一字一句道,   “本宫何时说过火是你放的了?那更不能放过你了。”   戚岚听到皇后喊他前去,他不敢耽误,带上两队银甲禁军,即刻小跑过来。   以前他是听命于天子一人,如今又多了一位天子顶在头上的当今皇后。   戚岚看到身着淡紫绣缠枝满绣白色梅花锦缎罗裙的昔昔,单膝跪地问安,   “火势臣已经安排人去灭了,皇后娘娘不必担心。”   昔昔柔荑拿起帕子,轻指小内侍,淡淡说道,“戚统领只管先拷问他,看能他身上搜到什么东西。陪本宫去查看库房,把此人带上。”   报信的小内侍闻言,脸上急出一层冷汗,想挣脱禁军,可是无能为力,直呼求饶,   “皇后娘娘饶命,奴婢刚才失言,是失言之语。并非有心,若真是奴婢放火,为何还要禀报?”   昔昔丝毫不为所动,眉目一派端凝,听到凡月打探来的消息,清眸微敛,女孩柔婉的嗓音毫无波澜起伏,   “本宫已经让人打探到了,那两个喝酒误事的内侍的赌具是谁送去的,酒又是谁备的,有人看到说是全是你给的。证据确凿,不容有疑。” 第88章   底下被制住的小内视,脸色惨败如纸,当即抖着唇瓣,摇头道,   “皇后娘娘明鉴,皇后娘娘明鉴。这不是奴婢给的,是……是他们自己从朱公公那拿的,奴婢上哪去弄那么好的赌具给他们用呀。”   昔昔清眸漠然睨着小内侍抖若筛糠,冷然一笑道,   “你怎么清楚他们如何得来的赌具,想清楚再说,要不然破绽会越漏越多。刚才,只不过本宫是在炸你而已。”   转而,被抓住的小内侍脸色愈发难看,冷汗一层接着一层,五官扭曲成一团。喉咙到发出几声“嚯嚯”,头一垂,便没了动静。   戚岚大惊失色,还未上前细探,禁军拿出搜出的东西给戚岚。   戚岚皱眉,挑开油纸包,里面是带有涩味的白色粉末,瞳孔一缩,对昔昔道,“娘娘,这是本朝禁用的五食散。”   昔昔闻言,黛眉拧紧,疑惑不解,望着地上倒地的小内侍,肤色确实白洁,假若玉人。   昔昔心知五石散服用过多便会如此,先帝时有人为了争宠,不惜为了美肤服用禁用的五石散,结果人还未来得及见先帝,就突然心悸而亡,却不知一个太监服用它作何。   戚岚眸光瞟到皇后娘娘眉目的不解,他低头偷偷呲牙一笑。   他可不敢说小内侍服用它,自然想试试重振雄风,要不然说了,陛下知道后能削死他。   昔昔虽不清楚小内侍拿它作何用,但不妨她知道五石散颇为贵重,沉吟片刻,转而对戚岚道,   “戚统领,跟本宫去库房看看,怕是那两个醉酒的小内侍身上会不会也有五石散,倘若有人存心拿五石散控制人,或者长期不得力,但短期确实有效。”   昔昔带着戚岚一干人浩浩荡荡走到了库房,如今火势已经扑灭。   不出他们所料,醉酒误事的两个小内侍也吸食五石散已久,慌张之下,知道自己闯下大祸,突发心疾而亡。   昔昔将一切冒着青烟的黑墟纳尽眼底,手拎着裙幅后退了几步,问戚岚道,“澈哥哥那边是谁守着的?是戚岩吗?”   戚岚听到皇后突然提起陛下,愣神片刻,反应过来,他嗫嚅了半天,回道,   “娘娘,陛下倒没什么事,可是陛下的……”清白差点不保。   戚岚连忙把后面的话给咽下,假装被浓烟呛到,狠狠咳了几下,低头含糊道,   “皇后娘娘,既然现在无事,下面交给臣来查办,陛下刚刚醉酒入睡,身边离不开人,您可回去看看。”   昔昔听闻戚岚那么奇怪的说辞,黛眉浅颦,她总觉得戚岚刚刚瞒着自己什么没敢说出来,回头吩咐凡月,   “跟本宫去看看澈哥哥,今日失火的事不要告诉外祖母,省得她担心。切记本宫的话。”   荀澈酒意根本就没有这般浅薄,他哪里想到自己前脚躺下,后面就有一双手摸上他的脸,荀澈察觉不是昔昔,还以为是哪个大胆的宫女。   男人正要训斥,凤眸猛然睁开,看到是一张冷笑的脸。   他也当即不客气,直接出手如疾电,毫无怜香惜玉的意思,折断了云端芷的一双手,等着让人想审问,才发现云端芷的舌头被人割去。   荀澈不用想,是谁塞过来的,荀湛不可能把自己女人再扔给他。   只有可能是想让他在太皇太后寿宴出丑的珉王父子二人,这种招数他们父子最爱玩了。   荀澈深知礼尚往来之道,让戚岩把云端芷给扔到荀湛那里,又暗中嘱咐怎么回报荀历,想恶心别人,别怨他下狠招回报了。   等戚岩把云端芷带到荀湛面前时,云端芷明显满目惊恐,瑟缩不已,嘶哑着声音,用垂搭的手比划了半天。   戚岩面无表情退下,头都未回,丝毫不奇怪为何云端芷会成哑巴。   云太傅算计静南郡主即是和亲不成,也暗中只等图敕国的人一来,只要元景帝开口拒绝,想派人冒充图敕国的人杀了静南郡主,栽赃嫁祸与大长公主有旧怨的图敕国,无人怀疑。   元景帝警告云端芷,云太傅心慌之下,只想赶快保命,可他更心贪,荣华地位一个不想舍去,索性退后一步,想让云端芷求安王正妃之位,以求保命。   毕竟在当时在盛京人眼中,元景帝宠爱安王这个幼弟,可是云太傅没想到一招之差,将自己送去万劫不复之地,而且是没有回头路的一种。   荀湛怎么可能要一个,如他自己所说,当今天子不要的女人,他身边又不是寻不到美人。   不过,荀湛知道云太傅手里也有些势力可用,凭添的助力不要白不要,威胁云太傅和他演戏,是为了消去元景帝的疑心。   毕竟,当时猎场上一幕发生以后,荀湛才惊觉,自己耐不住出手,不小心使了一个昏招。   至于云端芷的舌头为何会被割掉,荀湛不为人知的秘密,自然是她泄露给云太傅的。   云太傅一死,云府一倒,云太傅料到,元景帝将云府众人发配边疆,在别人看似惩处,在云承安看来,实则是为了保住云家老小的性命。   这样弃掉一个云端芷,死掉一个他,这种能灭人九族的辛密就不会殃及无辜之人。   先帝宠爱的幼子不是亲子,而是前朝余孽的后人,光想想,就足以让人心惊胆颤。   云太傅死前告诉元景帝这个秘密,也防止了他来日有清算云端芷的念头,这样可以保云端芷来日苟活于世。   荀湛撩袍蹲下,面带几分轻佻玩味,手抬抬云端芷已经被荀澈掰断的腕子,   “本王不知道,原来你还和荀历有一腿,竟然借他的手把你送到天子的榻上。”   荀湛指尖用了力道,捏住云端芷折断的骨头,看她痛得脸色苍白,眸光狠辣,   “云端芷,你就这么自甘下贱,非要睡到皇兄才甘心?那你看看,这个男人怎么对你的?他现在可是真真被别的女人化为绕指柔的那一个。”   云端芷甩开荀湛的手,用袖袍遮住已经被掰断的手腕,神色晦暗不明,默默抱住膝盖,低头藏住唇边无声的笑意,任由泪水徐徐滴落在衣裙上浅浅洇湿一小片。   云端芷唇瓣翕动数下,告诫自己,不急,毁了她云府的混账东西,逼死她爹的人,迟早她要与他同归于尽。   ——————   昔昔回头去探望荀澈,清眸望到阁楼庭院之中,吓了一跳。   男人衣衫轻解,负手赤脚站在石道上,面色阴沉至极,唇边的冷笑渗人,不过却紧紧阖着凤眸。   昔昔手拎着裙幅,小跑上前,吩咐人快去拿大氅过来,清眸难掩焦急之意,玉手拉着男人的手就要进去阁楼,道,   “澈哥哥,你风寒未愈,这样对身子不好,就算是习武的人,也不能糟蹋自己。”   等女孩拉起男人的手,才惊察竟然一手粘腻的汗意,掌心烫得吓人。   昔昔暗道,难不成又发起高热,随即温凉的玉手去抚摸荀澈裸实宽阔的胸膛。   昔昔还未来得及拿下柔荑,荀澈已经睁开赤红的凤眸,挥手全部让人退下,大掌牢牢钳制女孩的皓腕,声音低沉暗哑,对昔昔诱哄道,   “昔昔,澈哥哥现在不舒服,只能委屈你暂且多受些罪,毕竟,这药力实在太猛,朕也压不住。”   女孩轻声娇呼,娇躯已经被男人牢牢圈在怀里,从来未有过澎湃的滚烫。   昔昔小脸隐隐发白,她感觉这比那滚热的岩浆还要可怖。昔昔知道荀澈可能又不小心中了药。   女孩娇躯不敢乱动一下,浓密的羽睫不安的轻眨,嗓音微颤,安抚男人,   “澈哥哥,昔昔让人去喊春娘了,她肯定有法子解,不一定非要…非要……昔昔听说,药解最为妥当。”   荀澈闻言薄唇轻嗤,温热的唇摩挲女孩的耳垂,已经将女孩紧紧抱在怀里,语气强势,不容拒绝,   “这药怎么解法,朕说了算,昔昔少些废话为妙,要不然一会儿连喊的力气都没有。”   昔昔小脸更是惊急,密密匝匝出了一层细小的冷汗。   男人平时就已经在榻上折腾的不轻,中药之下昔昔不认为自己还能完好无损的下榻。   女孩玉手紧紧攥着雕花朱门,显然犹不死心,清眸不停望向阁院外,暗急春娘怎么还不到,劝道,   “澈哥哥,你能忍过第一次,第二次那定然也能,澈哥哥,听昔昔忠言逆耳,等春娘过来,药解对你身子有益。”   荀澈这会儿反而饶有兴趣,看着昔昔挣扎,听到女孩都说出忠言逆耳出来。   男人不由轻笑一声,长指慢慢掰下昔昔扒在门上的玉手,薄唇凑近女孩耳边,灼烈的口息喷薄而出,   “你不会真以为朕在静心阁那次,想做正人君子,然后放你走。不过是看你实在太小,还未及笄,终究不舍得动你。要不然,何苦只亲两口就省事了,还给你刺昏朕的机会,昔昔,你不觉得这次是天赐良机,正好补了朕那日的遗憾。”   女孩听到男人这般无耻的念头,樱唇无声翕动数下,娇躯气得轻抖,身子就要挣着下地,娇斥,“混蛋!混蛋!”   荀澈听闻,长眉上挑了两下,大掌一挥,直接紧紧合上两扇雕花朱门。 第89章   昔昔清眸见朱门紧闭,满目惊色难言,纤细的腕子被男人灼热的掌心牢牢桎梏。   昔昔无论如何挣脱不开,腕子不经意多出红痕,男人现在气息愈来愈沉重,额头青筋毕露,凤眸慢慢布出血丝,几欲爆裂。   男人将女孩轻轻放于榻上,薄唇咬住昔昔的耳垂,宽慰女孩,“昔昔不用怕,朕尽量克制,温柔些。”   昔昔根本不会信荀澈的话,他的话反悔最多的就是在床榻之间。   女孩摇头,清眸水雾濛濛,企图再劝男人,“澈哥哥,这般对你我都不好。”   而男人的手已经开始放肆,绣水草绿丝粉色软纱柔柔垂地,昔昔感觉腕上稍紧,葱白的玉指已经在漆彩床栏小玉屏上挣扎不开。   荀澈压抑住澎湃潮涌的暗流,长指慢慢攒去女孩眼角的水雾,声音暗哑低沉,告诉女孩,   “昔昔怕是不知道,你愈是想哭,澈哥哥愈是想狠狠欺负你。”   女孩闻言,清眸紧阖,侧过头去,全当听不到,男人见到昔昔这般情状,薄唇轻勾,又道,   “但你在缠绵之时,任朕如何逼你都不想吭声,万般隐忍的娇态,更合澈哥哥心意。”   男人这是告诉女孩,不管她今日是强忍不吭声,还是到时候受不住哭出来,都没用。   昔昔听完这种话,清眸猛得睁开,难掩怒意,瞪着男人,看荀澈挑眉轻笑一声。   女孩转过头,恨恨咬住头下的软枕,玉齿狠狠撕磨。   被束起来的皓腕挣了几下没动静,昔昔更是气极,檀口咬紧软枕,乱扯一通泄气。   如果目光能杀人,荀澈此刻应该已经千疮百孔。   男人以前就和女孩说过,其他时候任何事都可以随她心意,以她为首,唯独床榻缠绵,不能由她半分不愿,必须任着他来。   男人好以整暇的慢慢褪下碍事的东西,慢悠悠提醒昔昔,   “昔昔应该听澈哥哥的,乖些好,省点力气,等过后,你想怎么咬朕出气都随你。”   ——————   戚岩偷偷摸摸找到戚岚,他现在想到陛下出的损招依旧心惊胆战,这主意简直就是损阴德。   戚岚奇怪瞟了一眼戚岩,脸扭得跟麻花似的,手肘顶了顶戚岩的胸膛,   “说罢,陛下有什么旨意,不是我说,你到现在找到我,都是这副鬼脸,不知道的———”   戚岚“啧啧”几声,扫了一眼戚岩的下半身,“还以为你被别人阉成当太监了。”   戚岩闻言,一巴掌拍过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惊跳后退几步,看到没人,又挪到戚岚身边,狠狠剜了一眼戚岚,低声斥道,“胡说八道,谁被阉了。”   随即,戚严依旧一副蛋疼的表情,深有体会,眉头紧锁,   “陛下报复给珉王父子的法子,和阉了他们也没大差吧,这种活为什么要交给我来干,应该交给你才对。”   戚岚听闻,幽幽叹口气,摊手道,“如今你不是把你认为的苦差事交于我一半了吗?说罢,陛下如何整治珉王父子二人。”   戚岩面无表情,紧紧绷住不停抽搐的脸,附耳对戚岚小语一番,很快戚岚倒吸一口凉气,也是一副蛋疼的表情,   “陛下真狠,这招下去,珉王父子看到他,怕是生吃的他的心都有了。”   戚岩晃悠悠站起来,催道,“戚大统领都知道了,还等什么,快去找那位盛京闻名遐迩的翰国公府的“兔儿爷”世子吧。”   ——————   阁院中,春娘以及兰姑姑神色毫无波澜,旁边一干宫娥,见她们没反应,也只作木人伫立,亦平淡如水,全当自己不存在。   兰姑姑看了一下天色,如今太阳落到半山腰,里面的动静还未停下来,这次她真是急得团团转。   兰姑姑紧皱眉头,帕子不能攒去没停过的冷汗,眼看又湿了一条帕子,她不敢想象,这近一日功夫折腾下来,小郡主能几天后下地都是未知数。   绣金线海棠花的绡帐慢慢垂落下地,女孩的衣物无一幸免,碎得不成样子。   帐内春意融融,细碎婉转的哭声早已变成被逼出来清哑无力的呜泣,纤白的细指抖得不成样子,无力蜷缩起来。   掌心犹见几瓣指甲的红痕,凝脂的皓腕束着的软纱依旧松松圈住床栏。   软纱只不过被水浸渍湿透的模样,贴敷在女孩裸出的玉臂上。   昔昔清眸已经无力睁开,卷翘的羽睫湿黏在下眼敛处,眼尾潋滟红晕,风情旎生,眼泪香汗融为一体。   小脸红意通透,像饱满熟透的桃子,指甲一触即可流出桃汁出来。   佳人小巧的玉颌托在一只大掌上,锦被不经意起伏跌宕,细细听去,锦被的床尾竟然有清聆的玉玲声响,“叮铃铃——叮铃铃”,合着男人拼命压抑住的沉意,醉成了一曲春意。   男人低沉懒散的音色响起,他知道女孩刚刚被弄醒,   “朕早就说过昔昔,你的法子甚好,玉玲寄于美人足腕,合声而起,确实妙极。”   玉玲铛的声响愈来愈低,忽而慢了半拍,忽而高扬声起,最后,快成和急促的鼓点一般。   荀澈托住昔昔下颌的手,不经意用几分劲道,女孩的雪颈向后一仰,眼尾被逼出最后一行清泪,檀口无力咬住男人的手指。   昔昔螓首一垂,半张小脸歪在了男的温热的掌心,男人不急不慢轻笑一声,锦被又慢慢悠悠隆起,慢慢悠悠伏落,   “昔昔,澈哥哥可还没要够。等你醒了朕再赔不是,要怪就怪荀历那厮,不过朕已经替你出气了。”   男人话出去,坦然自若,问心无愧,丝毫不觉得这种话无耻至极。他这次才算真正疏解够了,说真话,自从成婚以来,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   昔昔只觉得这次身处的岩浆深处,以前寥寥的火星最多能灼伤她。   可是不知怎地,大火突发,惹得她从里到外,都因为那讨厌的岩浆,灼烈的痛意不停由下及上袭来。   女孩撑着最后的神智,迷迷糊糊,断断续续的想,她要找春娘,找她……干什么……拿药,什么药……太监……是怎么回事。   ——————   昔昔以前听说人摔下马,痛彻心扉,痛意带到五脏六腑,绞成一团,长懿担心女孩安危,从来不让昔昔碰马。   昔昔沉沉浮浮犹在云端,开始胡思乱想,她现在就和摔下马匹有什么区别。   或者人家是马,没说骑了龙也差点摔死,能不差点摔死,龙飞那么高,那是在天上云端,这条龙还是条色龙。   女孩头痛欲裂的清醒过来,眼皮子底下的眼珠轻转,就是睁不开眼来,喉咙微微嘶哑,又发不出声音。   昔昔檀口无力翕动,纤细的玉指想抓锦被用力,结果只是指尖轻挠了两下,眼尾急得流下涟涟两行泪水。   一袭紫袍的男人将浑身无力的女孩包着锦被抱在怀里,大掌端起温热的药汤,一口饮尽,慢慢渡给昔昔。   昔昔感觉到熟悉的味道,知道她躺在男人怀里。   最后一口待咽下时,出乎意料,女孩像是故意般,一口药汤吐出去,正好洒到荀澈的下巴上。   荀澈摇头失笑,知道这次彻底把好脾气的女孩给惹怒了,薄唇凑近女孩耳边,轻轻摩挲女孩的耳垂,   “昔昔,是澈哥哥不对,但这药是用药物解不开的,不信你问春娘。”   昔昔闻言,眼皮子微掀两下,明显告诉男人,   她不信,她再信他的鬼话,她以后一辈子都这样,再也别想下榻。   荀澈也不着急,长指慢悠悠给女孩又涂一遍药。   昔昔身子微不可察的挣扎起来,她现在一点也不像让男人碰她一下。   可是她那点如稚儿般的力气,非但没躲过,反而又累出一身轻薄的汗意。   荀澈转头让兰姑姑端来帕子热水,大掌拧紧棉帕,长指拢好昔昔的发丝,动作轻柔擦昔昔的小脸。   昔昔感觉男人的指头擦过自己的嘴边,檀口想要张开,狠狠咬上一口,最好咬出血来,咬下一块肉。   结果玉齿没有力气咬合,丁香不经意柔柔舔了男人的掌心一下。   荀澈凤眸笑睨着女孩泄怒的动作,感觉掌心温湿的酥痒,低沉懒散的笑意更响。   昔昔听到气得身子打颤,不知不觉委屈起来,眼角的清泪徐徐流下,微侧过脸,全当看不见荀澈。   荀澈一看女孩委屈起来,他无奈一笑,薄唇轻轻吻上女孩的眼角,哄道,   “昔昔就算出气,也要等身子好了,到时候澈哥哥任你咬,如何?”   昔昔清浅的口息微沉,她不愿意,她想现在就咬。   昔昔螓首向后仰,想去拿额头去撞男人的下巴,自然那点力道在荀澈看来,和撒娇无异。   荀澈这次不敢笑话女孩了,假装低声一句,“哎呦,朕的下巴。”   男人好似真被撞疼了一般,薄唇勾起笑意,狠狠地倒吸一口冷气。   没力气睁开眼睛的昔昔,没精力想那么多,她撞到了,心满意足微叹口气,又昏昏沉沉欲睡过去。 第90章   昔昔昏睡不知时辰,外面数日已经翻天覆地。   太皇太后宴上出了一件令人啼笑皆非,又不敢随便议论的风流事。   珉王父子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人打晕扔到了盛京大名鼎鼎“兔儿爷”世子的榻上,虽然是知道故意有人陷害,但这样天下奇闻的事还是让人够津津乐道一段日子。   至于幕后主使,盛京的人吃了熊心豹子胆都不敢怀疑到元景帝身上,君威深重,深入人心,谁操闲心觉得是天子指使的,打死他们都不信。   珉王父子明知是谁的手笔,偏偏有苦难诉,这个哑巴亏只能向肚子咽。不过,走到哪里都异样的目光,让父子两个对荀澈恨意更浓。   珉王府御医奔的挺欢,都知道珉王和荀历两人大病,不但吃什么吐什么,就连如厕更衣都有了障碍。   来回的御医暗叹,可见确实恶心的不行,听说府里清秀点的小厮,内侍全都给赶出去了。   风波平息数日,自那日起昏睡的昔昔这几日确实需要好生将养于榻上,不过女孩自然生气至极。   昔昔几日来全赖男人照料,好像照顾如稚童一样。   她又气又恼之余,竟是半句话都未于男人开口说过。男人过来,也是闭上眼睛,死活都不肯看一眼。   刚开始,荀澈也任由昔昔耍小脾气,可是白白几日晾下来,暗藏眉稍的愠色不知不觉带了出来。   重光殿殿里的宫人看着帝王阴沉的脸色,都不免给皇后捏把冷汗。   荀澈挥退了宫人,今日刚刚穿戴好下榻的昔昔看到男人冷笑着一张脸,女孩见势不对,随即巧妙弓身从男人身边溜走。   只不过女孩这几日都在榻上,她以为自己能如往常一样,结果一使劲,腰间难免酸软使不上力气,用不对劲力气,不料想一歪倒在了荀澈的怀里。   荀澈顺势大掌箍好昔昔颓软的腰身,这次郁气早就烟消云散了,他实在拿女孩没办法了。   男人薄唇轻咬了一下女孩粉嫩的玉颊,以做小惩,叹息问怀中的女孩道,   “昔昔还没消气吗,朕说,你想出气,可以随意来咬澈哥哥,你又不肯咬,朕也没办法?”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来,对于昔昔就是火上浇油,女孩气得已经说不出话来,狠狠闭上清眸,又猛然睁开,控诉男人,“明明是你无耻混蛋。”   昔昔惊觉自己说了话,玉手紧紧捂住口,紧蹙黛眉,就要从男人怀里挣脱出来。   女孩到现在想起羞于启齿,自己前脚狠狠咬了男人肩膀一口,后面男人故意将腿压在她身下,无声告诉她,她开口咬一下,不是报复,反而让他动情不已。   已经那事折腾丝毫没有力气的昔昔,她疯了,也不想再来一回,只能眉含几分怨愤,松口樱唇。   昔昔愣神之间,两只皓腕无声无息被男人用大掌攥紧,人已经被带到窗牗边的贵妃榻上,娇躯有意被男人慢悠悠覆身压下,昔昔脸色轻变。   荀澈凤眸微挑,薄唇浅笑吟吟,摩挲女孩的唇瓣,手却未闲住,闲情逸致有意欺负昔昔,   “昔昔说,你不肯于朕说话,澈哥哥今日给你赔罪如何?”眸光带过女孩婉至隆起的绣折枝绿蕚梅襦衣,隐约带出长指的形状。   荀澈话落,薄唇紧紧覆上女孩的樱唇,尽情攫取甘甜淳美的滋味。   昔昔被男人有意欺负之下,微砺擦过柔尖的触感,让她身子不停轻颤,玉颊泛起桃瓣,清眸很快有了濛濛的水雾。   荀澈意犹未尽松开薄唇,眼看女孩还不肯吭声,皓齿轻咬唇瓣,挑了两下眉头,“朕没记错,昔昔这是死活都不肯让澈哥哥碰的地方?”   女孩最怕荀澈碰的地方,很快就受不住酸疼沉缀的感觉,樱唇微启,紧闭清眸,无声轻轻碰了男人的薄唇两下,软声道,“澈哥哥,快住手。”   荀澈慢悠悠的止住动作,看女孩肯喊自己,他立刻见好就收。   男人大掌轻抚女孩的小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女孩的玉颊,声音低哑道,“这里可还痛得难受?要不要再上一遍药?”   昔昔闻言,清眸微怔半晌,竭力抑制住眉稍的薄怒之色,几乎挤出声音道,“澈哥哥,昔昔该用膳了。”   荀澈听闻,面露遗憾看了两眼女孩的腰间,意有所指道,“本来澈哥哥不饿,刚才一遭过后,澈哥哥也想用膳了。”   昔昔阖上清眸,充耳不闻,只当自己没听到男人的话,轻抿一下樱唇,斟酌词句,玉手轻扯男人的衣袖,   “澈哥哥,待会昔昔用过膳,在你旁边——”飞快瞄了一眼男人,“替你磨墨,如何?”   女孩的言下之意是红袖添香,企图让男人收回心思。   荀澈望女孩对自己亲昵撒娇,长指轻轻捏了女孩的玉颊,饶有兴致地“啧”了一声,“以前澈哥哥让你去,你都不肯,等你用膳后,陪澈哥哥去书房。”   昔昔闻言,轻抿唇瓣,对男人莞尔一笑,浅露两个小梨涡,乖巧点头。至于是不是真的红袖添香,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她虽然是小女子,可是男人太可恶,不出口恶气对不住她白白受那么多欺负。   昔昔用膳后,就随男人到了书房,陪他处理政事。   女孩清眸望了一圈,看到窗牗玉瓷美人斛瓶里边已经枯掉的秋菊,转而对男人道,“澈哥哥,昔昔去给你弄几朵山茶花来。”   等女孩抱这玉瓷美人斛进来,荀澈听到棉团的叫声,神色略微惊诧,疑道,“昔昔怎么把它带过来做何?”   几只斜插的粉色山茶花正好掩映住昔昔的小脸,女孩声音微小,含糊其辞,   “棉团要跟着我来的,好久没陪过它,听兰姑姑说,它最近好像经常不见踪影,我有些担心,就把它带过来了。”   荀澈正在批改手中奏折,根本没有注意到棉团的绿□□瞳紧紧盯着美人斛的山茶,只不过昔昔眼疾手快,给它扔下一条鱼干。   棉团低声“喵呜”一声,大尾巴一甩,叼着鱼干跳到一旁的紫檀木圈椅上,埋头吃起来。   昔昔清眸微敛,纤白的玉指轻轻拨弄了几下粉莹莹的山茶花瓣,深深吸口气。 第91章   昔昔轻轻嗅下山茶花瓣,暂且将它搁置到窗牗边上。女孩眉目轻弯,小巧玲珑的梨涡浅笑,十足乖巧款移莲步近到男人那边,嗓音清甜,“澈哥哥。”   荀澈闻言,搁下手中的朱砂笔,凤眸微挑,从上到下将女孩看个遍。   不怪乎他疑惑,昔昔那声脆甜的“澈哥哥”,是难得叫得那么好听。   男人漫漫轻扬长眉,旋而问女孩,“昔昔莫非心情极佳?”   实际上,昔昔突然识相来亲自给他研墨,荀澈心里兴奋之余,他倒有兴致想知道昔昔玩什么把戏。   女孩轻挽起衣袖,玉手轻轻研墨,樱唇微抿,对男人道,“昔昔给澈哥哥亲自绘像如何?”   女孩不待男人反应回话,也未去看男人惊愣不已的神色,将剩下的鱼干全部扔到棉团,拿过纸放于贵妃榻的小几上,让宫娥备好笔墨。   荀澈见女孩专心作画,他也不便打扰,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一心批改手中的奏折。   数个时辰过去,昔昔看到手下的画像,女孩也惊讶半晌,她一贯擅描工笔,没想到把男人绘得入木三分,女孩反应过来,默然不语。   等画晾干,荀澈的奏折早已批完,昔昔见长案上奏折已经被清掉,将画移到长案上,清眸微垂,给男人倒过茶水移在他手边,   “澈哥哥且慢,你先用茶。我把山茶花拿来。”旋而抬眸加了一句,“山茶应当配美人。”   荀澈听到这种本来是他说的话,结果从女孩口中出来,男人咽下的茶水都差点喷出来,清心静气咽下,接受女孩无心的调戏之语。   昔昔将美人斛抱在怀里,余光暼到棉团已经将鱼干吃完,小巧梨涡悄悄浮现在小脸上,款款移步,玉手轻轻取出几枝山茶放在长案上的圆颈玉瓶中,“澈哥哥,山茶花是不是香气怡人?”瓶底悄无声息偷偷压住画沿。   荀澈低头正细细观量,薄唇轻笑点头,“昔昔的画功别具一格,澈哥哥让人好好裱起来,珍之收藏。”   女孩垂眸掩住眼底的可惜,动手将砚台研磨满墨水,砚台的墨汁几乎溢出来,偷偷推到男人的手边。   昔昔不紧不慢将袖中的山茶丢给早已经迫不及待的棉团。   昔昔轻巧拎起裙幅退到一边,垂下清眸,玉指细细抚平袖口的衣纹。   荀澈凤眸正凝视女孩的绘像,突然“哐当”一声脆响,一看棉团不知何时上来,一爪子扑倒装有山茶花的玉瓶。   荀澈眼看玉瓶里的水就要浸湿画纸,大掌一扯起画纸。   他猛然劲道用得大,根本没注意到女孩放在手边,压住画纸一角的砚台,砚台一下子也被带翻,墨汁几乎溅起大半。   荀澈为了护住棉团又待扑来撕毁的画像,来不及躲开,抬高手臂将画像举起。   墨汁毫无波澜溅了男人一身,墨点溅起高的洒到俊脸几滴。   要命的是,他今天穿得还是金线绣龙纹白色锦袍,身上泼了大半墨汁,一时间,有些滑稽的模样。   男人不用想,知道自己狼狈的样子,眉宇神色微微沉凛。   昔昔轻轻后退了几步,似乎被这一番动静惊住,玉手不由掩口,轻声惊呼,“澈哥哥,你没事吧?”   昔昔迤逦近到荀澈身边,玉手捂住檀口,一手拿着帕子给男人攒身上的墨汁,“哎呀”一声,懊悔弄错了地方。   不知是不是故意,手上攒了墨汁的帕子又往男人脸上抹去,一瞬间,荀澈的脸已经被女孩涂成一片黑色。   男人见昔昔惊慌失措,给自己整理,他也不好开口阻止。   可等到感觉昔昔的帕子擦得地方越来越多,到了脖子那,男人大掌一把握住女孩的手,让她停下来。   昔昔无措起来,清眸望着手中染了墨汁的帕子,纤细的玉指轻绞几下,糯糯道,“澈哥哥,昔昔太慌了,对不住。”   荀澈不以为意的一笑,只不过一张黑脸趁起来,滑稽可笑。   昔昔清眸微弯,玉手紧紧捂住檀口,死活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疏解的郁气果然舒服。   不过男人凤眸看到女孩抖动的细肩,心底意会过来。   昔昔故意整治他的,显然还是记恨太皇太后寿宴欺负她的事情。   荀澈当即无奈叹口气,一把扯过娇躯轻颤的昔昔,大掌攥紧女孩的皓腕,脸直接蹭向女孩的小脸,瞬间,两个人的脸都成了黑糊一片。   昔昔见此,女孩就要甩开男人的大掌,娇斥,“放开我!”   荀澈灼烈的气息故意喷洒在女孩的耳边,大掌搂紧昔昔的腰身贴近自己,挑眉轻笑,   “嗯?给澈哥哥开玩笑的那股韧劲呢?朕看你还是太闲,昔昔,反正无事,陪朕去沐浴换衣如何?”   男人低沉懒散的尾音拉长,微微暗哑,显然已经动情,在他看来,昔昔都已经有心思玩闹,想来是身子精神都好了。   昔昔闻言,开口就是回绝,嗓音微颤,“不要!”   转过身就要走,她不用想也知道男人又想做什么。   荀澈拦膝抱起挣扎的女孩,快速已经转到内殿的浴池。   只不过两人一脸墨汁的样子,宫人看到都纷纷低头,打死她们也不敢笑话帝后。   荀澈先行下水,大掌扶住御池壁沿,将女孩牢牢困在胸膛里。   昔昔显然还想挣脱出去,只可以她穿的衣裙繁复,层层叠叠的宫裙被水浸湿,一时之间根本迈不开步子。   男人明显不可能放过女孩,慢慢褪去两人之间碍事的东西,薄唇轻咬女孩柔软的雪颈,许诺给昔昔,   “昔昔,这是第二次澈哥哥在这里要你,你答应朕,你怎么高兴咬朕都行,好不好?”   女孩挣扎的幅度慢慢变小,显然被男人的承诺打动。   昔昔神情一片凝色,玉齿含住丁香,抿紧樱唇,考量往哪动口,让男人更痛苦。   荀澈看此轻笑,暗叹昔昔的怨气那么大。   男人拿出布巾轻轻给女孩擦洗小脸,凤眸微挑,看到一袭雪雕玉琢,喉结微动,薄唇慢慢覆上女孩的樱唇。   长指却扣紧女孩的玉颌,不允许昔昔再像上次那样咬他的舌头。   水花轻轻溅落到壁沿上的明珠,鸳鸯戏水交缠,娇柔和阳刚交融。   等到事后,荀澈的脖子上赫然多了明晃晃的四个小巧带血的牙印,女孩樱唇犹带几道血迹,玉臂松松搭在男人的脖颈,黛眉拧紧,极力忍着脱口而出的轻吟。   水花溅起的力度加大,男人大掌攥紧女孩的皓腕,昔昔忍不住潋丽的眼尾泛起泪意,泪水缓缓滴落在水面上,咬牙咽下声音,软软柔伏在男人的胸膛,便没了动静。   渐渐又过去一段时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秋霜降落的时节,荀澈怕女孩身子受不住冷意,令人在重光殿烧起地龙。   昔昔最近每次事后,荀澈都会给她喂下固元的养身药,将枕头垫于女孩的腰下,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让昔昔有动静了,因为他想布置的网快要收手了。   ——————   安全无禹离开盛京的珉王父子,日夜不停奔程,到了河州,心上紧拉着的弦才慢慢松开。   父子两人快速召来文士,拿来在盛京盗取的守备图,让众人一起来看真假,不要又是荀澈布置的陷阱。   当日,太皇太后寿宴大火,是有人故意为之,荀历知道荀澈的软肋在哪,那他就下在哪。   太皇太后寿宴失火,身为皇后一手操办的昔昔肯定要探看,荀历暗中知道荀澈就是担心出乱子,将大半禁军兵力调到了长春明熙。   荀历暗想掀一场大火,荀澈醉酒睡觉,静南郡主找人灭火,肯定会叫上荀澈身边的人,本来看守宫门的戚岚不得不奉命前来。   荀澈那边他又找来云端芷拖住戚岩,动用了用五石散控制的暗桩,就这样调虎离山盗出一半在宫苑的守备图。   荀历虽然没有将另一半守备图盗出,但眼下的时机难寻,因为图敕国有意向中原生战,布置了十二万大军,直压西北边境,而元景帝已经下命先将封子庸领十万兵力先行一步,剩下待整装待发,随后跟上。   机会实在难得,盛京兵力调空大半,而且偏偏方晋未曾交出西宁大营的调兵令牌,荀历蔫能不喜。   只不过荀历刚提出打算,被珉王一口回绝,他已经冒过一次险,俨然不想来第二回 ,当即冷笑,   “逆子,莫非你想将本王的心血全部毁了才甘心?你怎么半分不如你哥哥?”   荀历始终最怕听到已逝的荀沥,看珉王到今日,才念念叨叨将死人挂在嘴上,他阴沉着脸色,一字一句问,“我哪里不如他?要你这样侮辱?”   珉王到底始终在气头上,狠狠甩袖,眼风都不想扫荀历一下,重复荀历的话,   “哪里不如?本王看那都不如。想世子之位,本王偏偏不给,随着你哥哥陪葬,都不给。”   珉王不知这一句彻底将荀历惹怒,眼底显成骇人的疯狂,声音低不可闻,   “不给世子之位,儿子也不怕,有珉王亲王位就够了,父亲说也不是?” 第92章   本来应该秋季有秋弥,太皇太后说赶在她为皇家求嗣的关头,不得随意杀生。   荀澈思索一番,觉得言之有理,随后下旨取消秋猎。这段时间日子转眼即逝,到了十月底。   刚刚下朝回来的荀澈没舍得唤醒昔昔,他发现女孩近日来,愈是这种寒意的时节,愈是不想起床,睡得愈香。   近来盛京雨水不断,又夹雪来,盛京护城河道难免有些溢满,元景帝派人带兵卫去疏通河道,就当练练他们抗冻耐劳的能力,盛京兵力除天子护军守护宫城,一下子都被调走。   昔昔梦中睡得正香,小脸整整埋进软枕,散乱的乌丝缭乱落在脖颈上,遮住了密密麻麻的红痕,结果感觉有人在作弄她。   女孩秀长的眉头一蹙,樱唇微抿一下,玉手“啪”一下想把那碍事的东西拍走。   男人暗笑昔昔真如兰姑姑所言,天冷睡得愈沉,眼见女孩侧过身子睡去。   荀澈薄唇轻笑一声,脱靴上榻,小心翼翼帮昔昔翻过身,将螓首放置在自己膝上,长指轻勾女孩的乌丝慢慢把玩,显然想故意弄醒女孩。   昔昔梦中察到身子失衡,脸颊也被轻搔发痒,缓缓睁开清眸,水光潋潋含情,仍带几分朦胧的睡意,看到男人放大的脸,玉手一把推开,侧过身子,让他不要打扰自己睡觉。   荀澈大掌往绣缎锦被伸去,低沉轻哄女孩,“昔昔乖些,快起来,等用完药膳,再睡回笼觉。”   女孩又听到药膳二字,锦被下的娇躯微不可见轻颤,眼皮子微动两下,就是不肯睁开眼睛,玉手一把拉过锦被,把小脸彻底盖起来。   荀澈凤眸凝视昔昔耍赖的样子,索性直接长臂一把将女孩连带锦被裹住,抱在怀里,   往贵妃榻走去。   昔昔猛得睁开清眸,显出几分薄怒望着男人,裹着的娇躯轻轻挣扎,娇呼,“澈哥哥!”   只不过,那一双犹带春情的眸子在男人看来,一点威慑都没有,反而平添几分撒娇的意味。   荀澈对女孩的话充耳未闻,薄唇轻吻女孩玉颊一下,挑眉道,   “昔昔想耍赖耗时间,等朕去书房批奏折,再私下央兰姑姑帮你换掉药膳,朕说的,对不对?”   女孩闻言,紧抿樱唇,扭过头去,小脸躲开男人的薄唇,低垂的羽睫轻轻扇动,撩得荀澈心里直泛起酥酥麻麻的感觉。   昔昔的情态显然默认男人的话,惹得荀澈轻笑出声,   “昔昔不想用药膳,是不是因为澈哥哥不在你身边陪你,所以觉得索然无味。”   男人大概觉得自己猜对女孩的心思,“啧”了一声,叹道,“昔昔被澈哥哥惯得愈发娇气是真的。”   昔昔听完荀澈自作多情的话,话都懒得说,直接闭上眼眸。   动作毫无停滞,像是熟练上千次,女孩螓首顺利成章埋进男人的怀里,小脸遮得严严实实,俨然装到底也要睡过去。   荀澈抱着昔昔的力道加大几分,凤眸的笑意见深。   昔昔事后都是由他亲手照料,女孩怕冷,夜间总是主动,紧紧搂住他不肯松开,显然把他当成暖炉一般。荀澈当然乐见其成。   等荀澈坐到贵妃榻上,让宫娥呈上药膳,低头去喊女孩。   女孩清眸紧阖,清浅的呼吸均匀传来,赫然是像真睡过去的样子。   荀澈无奈长指轻捏女孩的玉颊,道,   “昔昔放心,这次澈哥哥让御膳房给你换个法子,做成了软糕,撒了蜜饯,入口即化,一点药味都尝不到。”   男人低头薄唇摩挲女孩的雪颈,温热的口息吐在女孩的脸上,低沉出声,   “姑母和驸马回来了,昔昔不想去看看吗?”   本来装睡的昔昔一下子睁开清眸,不敢相信轻眨两下,螓首从被子里探出来,面带犹疑问道,“娘亲他们怎么突然回来了?”   荀澈闻言,眸中微闪,大掌端过来宫女呈上来的药粥,拿起玉勺舀口放到嘴里,试到温度正好,又喂到昔昔嘴边,凤眸含笑,“等昔昔用完膳,澈哥哥再告诉你。”   女孩清眸显出几分不情不愿,看着褐色的药粥。   本来以为永远不用再碰难吃的药膳,因为男人有意让女孩备孕,又让春娘开一堆温补的药。   昔昔黛眉浅颦,樱唇微张,慢慢咽下男人亲手喂的药粥。   女孩小巧的丁香轻轻舔舐在玉勺上,舌尖轻巧一卷入樱唇,慢慢咽下的姿态。荀澈饶有意趣看得津津有味。   看女孩用完粥,男人又喂昔昔几块软糕,用长指细心帮女孩拢发丝到耳边,慢悠悠交代,   “姑母和驸马在路上遇到,行至湘水河畔,出了点事情。昔昔知道,十月来盛京河道多雨积水,澈哥哥令人去疏通河道,流到的下游刚好接过湘水。”   昔昔清眸隐隐睁圆,心知父母在寿安宫里,想来安禹无疑,神情殷切,等着男人开口说下去。   可是男人看女孩殷切想知道下事的神情,薄唇勾起几分恶意的弧度,长眉微挑,静静凝望女孩,欲言又不发半句,有意吊着昔昔。   昔昔皓齿轻咬唇瓣,眼帘微垂,掩住几分急切。   少顷,昔昔抬眸看至男人,眸光向她樱唇无声扫去,微露舌尖轻巧上掠过薄唇,意味不言而喻。   女孩会意过来男人的意思,锦被裹着娇躯轻轻一颤,低垂玉颌片刻,深深吸口气,又缓缓吐气,半晌抬头道,“澈哥哥过来。”示意男人将头伸过来。   荀澈低沉一笑,薄唇轻轻覆上女孩的樱唇,等到昔昔小心翼翼探出丁香。   男人长指钳住女孩玉颌,反客为主,两人唇齿相依,紧紧纠缠,交颈依偎在一起。   昔昔舌尖被男人吸得发麻,玉颊泛起桃瓣,半阖的清眸显露迷离缭乱的神色,下颌渐渐有一丝丝水渍。   女孩现在仍有起床气未消,脾气上来,见男人迟迟不肯松口,让她喘不过气来,眉目微沉,俨然又想狠狠咬一口。   荀澈早就提防好昔昔的动作,裹着的锦被微微隆起一头,作祟的粗砺有意无意轻捏顶尖。   一阵酥软的麻意,女孩樱唇无意识轻吟一声,不得不松开皓齿,荀澈意犹未尽松开薄唇,眸含爱怜,摩挲女孩泛着粉泽的樱唇,无声安抚昔昔。   昔昔侧过螓首,避开男人的脑袋,佯装怒气未消,垂首清凌凌问道,“澈哥哥,你该说母亲父亲到底遇到何事了?”   荀澈轻叹口气,搂紧怀中的女孩,凤眸望女孩隐隐露出几分焦色,大掌轻拍怀中的女孩,   “昔昔别担心,不是你想的前朝后人。天时变冷,姑母和驸马担心你的身子,折返回京的途中,与武烈风发生一点不愉。”   荀澈神色难得露出几分悔意,“都怪澈哥哥,不该让他们进京,依着现在的形式,根本派不上用场。”   昔昔见男人的话还落不到正题上,费力伸出玉臂,轻晃男人的衣袖,示意他快说。   荀澈无奈看着女孩,将她的手放进锦被里,笑道,   “疏通河道负责的人是兵部,兵部尚书为了讨好朕,将武烈风派过去领带士兵,刚好碰到驸马的车架,他的马失控疯癫起来,差点撞翻停着的公主府马车。当时姑母和驸马早就换乘暖轿,直往宫城进来,所以撞得不过是一辆空车。”   男人神态轻描淡写,可昔昔听完眉目犹带余惊,暗自后怕,挣着身子就想起来,荀澈紧紧搂着昔昔,身形纹丝未动。   荀澈暗叹,昔昔担心则乱,武烈风自己骑出府的马,他下什么手,万一把控不好药发的时间,显然说不定又要受罪。   这一切毫无疑问,是长懿主动出手,反算计武烈风,来再试探他的态度。   长懿大长公主嘴上虽然不怕元景帝反悔,但是武烈风在哪,总是一颗扎在心里的刺。   昔昔进宫,长懿还是不放心女儿,特别昔昔虽然貌美,可男人口里说能管住自己,哪天失了蹄他自己都不知道。   朝中的臣子见元景帝迎娶长懿大长公主之女为后,暗自揣测是不是承恩侯之女也要入宫,毕竟都是天子亲近的旧戚。   盛京一时隐隐传出武烈风之女要入宫为妃的流言,毕竟是个大美人。   长懿出京以后,这流言都跑到盛京外面去了,她想到女儿成亲还未一载,天子就要纳妃,焉能不急。   索性直接反算武烈风,纯粹试探元景帝的态度,长懿实在摸不准他的心思,不得不这样做。   荀澈倒没其他想法,武烈风用不到了,不过毕竟是天子外戚,他想来想去,还是打算顺着长懿的算计,治承恩侯街市纵马,有意伤人的罪过,将爵位贬至伯爷,顺先帝爷旨意,牵出盛京,无召不回。   昔昔听完男人的话,清眸惊然半晌,没想到是自己母亲主动出手。   女孩偷偷瞟了一眼男人的神色,眼睫微垂,随后螓首乖巧贴到男人的胸膛,无声无息蹭了两下,撒娇的情态不言而喻,听他最后把话说完,   “朕这也是按照母后的意愿,将承恩伯牵回原籍充阳,给了武家一场富贵就可行矣。” 第93章   荀澈低眸望着女孩,小脸紧紧贴在他胸膛,昔昔这种情态也只有榻间受不住之时,才会给乖乖贴服到他怀里,显然这里女孩撒娇企图蒙混过去,长懿算计天子一事。   荀澈看女孩似犹不放心,抬起小脸眼巴巴望着自己,长眉轻挑,   “朕说的话昔昔这么不放心,说了不会计较便不会。君无戏言。”   昔昔闻言,樱唇无声抿一下,她最不信男人口中的君无戏言。女孩吃过男人多少亏,深知他出尔反尔比翻书还快。   荀澈看女孩没回他话的意思,昔昔心里想什么,女孩脸上向来在他这里藏不住。   男人薄唇颇带几分薄惩的意味,轻咬昔昔雪颊一口,   “真是个小没良心,朕出尔反尔也只对你。你看谁有这个殊荣。”   转而笑得意味不明,悠悠提醒女孩,“昔昔也不想想,澈哥哥什么时候反悔的最多。”   男人佯装认真思忖,“唔”了一声,音色低不可闻,却像一根轻羽缓缓落在地上,撩得人心里直痒痒,   “自然是床榻之间,对不对。要澈哥哥说,朕在这间反悔的最多。”   昔昔听完荀澈无耻调戏的话,她连眼皮都懒得去掀,去看荀澈的神情,恍若未闻男人的话,故意忽略不计,她若还嘴吃亏的还是自己。   女孩即刻挣着身子让男人松开自己,“澈哥哥,我要起身,去外祖母那里请安如何?”   荀澈低头轻笑,昔昔现在确实极通他的心思,善解人意,知道她急想要去探望母亲。   昔昔若直接提成去寿安宫看长懿,他免不了显出不悦之色,到现在日子愈久,他自然希望女孩心思一心挂在自己身上。   女孩如今这般说辞,显然顾及到他的感受,心知肚明的荀澈,薄唇上翘的弧度愈来愈高。低头亲过女孩盈盈的眉骨。   荀澈将女孩放到榻上,合掌让宫人进来,给昔昔穿戴梳妆打扮。   荀澈等着昔昔收拾完善,见女孩向自己走来,拿起白狐斗篷给昔昔寄好,戴好狐毛兜帽,女孩的小脸几乎被遮住大半。这才抱起昔昔乘进御辇,去寿安宫里。   寿安宫里只有太皇太后和长懿孟源,三人之间的气氛极为奇怪,特别是太皇太后打量孟源的眼神,那是恨不得将他穿透的架势。   长懿受不了自己母后诡异的眼神又扫到自己身上,她最近被折腾的不轻,脸色不如以往明艳红润,隐隐约约露出微沉的黄色,唇色微白,   长懿现在脾气上来,连太皇太后都想呛一口,眉稍犹带不耐烦的神色,   “母后已经看过一柱香的时辰,还没看够,您眼神扫两眼,女儿就明白了。”   长懿下面说出的话让人哭笑不得。孟源听到都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您不就是怀疑女儿在外私混面首,才带了所谓的“野种”回到宫里。”   太皇太后听到长懿的惊人之语,看她一副火烧心头的样子,连即让芳姑姑给长懿端过茶顺气,又不放心问旁边仍然跪在地上的太医。   太皇太后眉目威慑迫人,沉声道,“你可没诊错,公主已有月余身孕,若敢有半点失误,哀家看你太医院不用待了。”   老御医闻言,吓出一层密密的冷汗,颤巍巍站起来,将青色帕子搭在长懿的腕子上,少顷,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跪地道,   “回禀太皇太后,微臣绝对没有诊错,大长公主确实有一月的身孕。”看了一眼皱眉的太皇太后,又道,“殿下脉相沉有力,胎气极稳,太皇太后尽管放心。”   太皇太后如今听到御医肯定的话,眼神又扫过如坐针毡的孟源,吩咐道,“给驸马去看看。”   此话一出,孟源俊朗的脸即刻变黑,沉如乌云盖顶。   哪怕他是众人眼中,的确体虚多病的驸马,只要是男人,这种有辱尊严的事,谁也不想碰到。   长懿看太皇太后胡闹够了,叫住御医,她知道太皇太后是担心多于高兴,淡然笑道,   “母后担心女儿,阿鸾心知,驸马旧毒已清,您看他脸色就知,可还有什么病色?”   太皇太后听着不禁扶额,她半天才想起来,埋怨自己,   “都怪哀家,日日给昔昔祈福求子,当时求得头昏脑胀,把你们母女俩个都报给送子娘娘,如今可好了,昔昔没动静,你先一步。”   长懿不觉得女儿出嫁,她即刻怀子有什么羞于出口。   独女嫁于宫内,不在身边,她近几月来日思夜想,半夜难眠。如今膝下再来一个,她也只觉得是好事,可以舒缓嫁女之痛。   孟源他做梦也未想到,一朝病愈,又即将得子,心喜之余,他难免也能想到到时候盛京权贵异样的眼神。   要怪只能怨太皇太后太能挑事,她老人家哪不逢个几年,就往大长公主府送几个面首,就算都被长懿打发走,落到驸马身上的风言风语也大抵不会少。   荀澈和昔昔姗姗来迟,他们两人自然不知道刚才寿安宫的事。   女孩刚刚进来,一见到多日未见的母亲,甚是想念,清眸蕴出水雾,眼看就要哭出来,疾步带飞迤逦的裙角,想到长懿身边。   盼芳姑姑眼疾手快扶住昔昔,硬生生拉慢她的步子,眉目含笑,难掩喜意,低声细语告诉女孩,   “娘娘可要慢些,大长公主她如今身怀有孕。虽说普通人家是三月才说出来,可我们是天家,有帝后在,是喜气。”   昔昔闻言,小脸先是一懵,清眸愣怔望着长懿的小腹,平坦一片,看不出什么东西。   反应过来,她反而不敢到长懿身边,神色谨慎小心,连清浅的口息都渐渐放慢,深怕自己不小心冲撞胎气。   女孩小心翼翼拎着裙幅,后退几步,轻巧退到男人身边,玉手紧紧搂住男人的臂膀,轻晃几下,语气犹不敢置信问道,“澈哥哥刚才听到了,娘亲她竟然有了……”   女孩不知是紧张还是高兴,嗓音微颤,清眸惊然,“娘亲竟然有………了……身孕。” 第94章   荀澈见状,手伸到女孩的背上,无声安抚昔昔,低头凑近女孩耳边轻声道,   “朕也听到了,昔昔不用那么大惊小怪。姑母膝下只有你一个未免单薄,如今再来一个是喜事。”   荀澈知道女孩担心长懿高龄产子,可是这个年龄盛京贵妇有孕也不在少数,只要有宫中御医坐镇,都能平安无禹产子。   昔昔此时全然回过神来,看见长懿眸光移到自己这边,女孩刚刚想起自己的情状,羞赫轻眨羽睫,葱白的玉指轻缠腰间的软纱。   女孩见长懿眉目含着愉色,向自己微点下颌,款款拖动迤逦裙幅,轻移莲步。   昔昔粉润的玉颊显出小巧梨涡,樱唇微翘,小心翼翼走到长懿身边,清眸望着长懿的小腹,柔声道,“娘亲,你有身孕了。”   长懿闻听女孩的语气,知道昔昔还不敢置信,索性一把拉过女孩的玉手轻轻覆在自己的小腹上,手指了指自己的小腹,   “昔昔不用小心翼翼。没你想的那般羸弱,胎气比起带你时要稳得多。”   长懿眼神示意孟源让开位置,又将女儿拉坐到自己身边,本来因有孕欠佳苍粉的唇色,见到爱女,欣喜之下,美眸弯成月牙,整个人脸色红润起来。   长懿细细打量一番女儿,眉目盈盈若星辉映月,姣清丽丽若芙渠漾波,俨然已经渐渐流露出女子的风情,似有所感,喟叹一句,   “昔昔比以前丰润。长大了。”话锋一转,“看来陛下将你照顾得不比娘亲差到哪里去。”   昔昔闻言,神色微诧,大约没想到母亲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话落,长懿望着爱女脖颈被三千青丝都遮盖不住的密密的红痕。又隐晦看一眼正在品茶的荀澈,眸光微闪。   长懿没想到自己出手的算计,荀澈竟然全部顺势按照她的意思,武烈风只要离京,她便不会担心则乱。   有了这一次试探,长懿以后会放心给女儿扫平天子身边可能出现的桃花,虽然她不清楚会有几朵,或者没有一朵。   长懿现在完全可以放心,荀澈在为太子时有多招蜂引蝶,她是深有感触,他往那一站,女人都往他身上看,其他三位皇子连个眼风都得不到。   太皇太后见长懿又得佳讯,她临到七十,又能做一回外祖母,再过不久,就可当曾祖母,现在回过味来,神色没有刚才的惊疑,眉目犹复平常的笑呵呵。   用过膳后,昔昔留下寿安宫里,长懿和爱女几月未见,自是有话不完的家常话。   荀澈则回重光殿处理政事,他身后跟着竟然还有孟源。   长懿见寿安宫暖阁只剩下她们母亲两人,昔昔身边无姐妹,长懿自生养她后从未有孕,她还未见过有人怀身子,难免有好奇之意。   虽然宫里人都告诉她要好好吃药调养,备孕怀胎。可是女孩现在心理却毫无准备。   女孩站起身子,眉目露出几分好奇探究之色,玉手又轻轻覆上长懿的小腹,来回摩挲几圈,突然又收回手,喃喃自语,   “娘亲有什么感觉?好像与往常并无区别。我以后也会这样吗?”   长懿闻听女孩语气浓浓的不解,温柔挑起昔昔耳边的青丝,心知女儿是担心过忧,笑道,   “昔昔不必担心,即使你身怀有孕,有整个太医院看护,我也会陪着你。当年就是有整个太医院妙手,成亲九载才得已有你。”   女孩清眸定定盯着长懿的小腹,樱唇浅勾笑意,轻点玉颌,“一开始担心,现在完全不担心了。”   长懿哪能不明白女孩的意思,有自己这个母亲打头阵先生子,她自然什么都不怕了。长懿听到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   ——————   重光殿书房内,荀澈微仰后背懒散靠在紫檀木圈椅上,长臂搁在扶手上,长指若有若无轻扣长案,眸光含利下首身形巍然不动的孟源,淡淡开口,“朕有些旧事想向驸马问清楚?”   孟源闻言,抬头望着荀澈,眉头一皱,似在考量是不是该答应荀澈,半响之后,缓缓吐出声音,   “陛下要问何事,臣能知道多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孟源特意加重那个“臣”字,变相告诉荀澈他现如今不是前朝的人,心也自然不会向着前朝。   荀澈当然听出来孟源潜藏的话意,他也不想浪费时间,长眉微扬,随即开门见山,说出自己的目的,   “驸马交给朕的矿图,朕如今还未有所动静,你既然当初愿意以饵,放出消息出来……”停顿了一下,“那这个诱饵对前朝余孽应该还是一块肥肉。”   孟源还未来得及开口,正在思忖怎么回复荀澈之时,荀澈喝口清茶润口,语气颇为不解,   “驸马献朕矿图一事,无非不想让稷太子得到,再借朕的手想清算前朝余孽,这无可厚非,但朕更想知道,驸马手里的底牌当真只有这些?”   孟源面上神情明显微微一滞,即是女儿嫁于当今天子,他也不敢轻看了当今天子的疑心,但荀澈既然开门见山来问,念头在心里百绕千转,斟词酌句,对荀澈道,   “矿图为了偿还陛下恩情相救,不必有疑,至于陛下问的臣手中是否,真的有其他未拿出底牌,自然是有。臣不敢保证是否可以有用。”   孟源抬眸望了一眼荀澈,看他神色波澜不起,付之一笑,反而垂首看着袖口衣纹,字字一顿,   “臣在稷太子身边安插的还有数十个暗桩,人并非是他亲信,但位置也不可小觑。”   荀澈听闻孟源的话,不由轻微一叹,当年父皇突然出尔反尔,要毒杀孟源,想来起了疑心,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放走稷太子。   如今孟源毫无保留告诉自己,是因为自己娶了昔昔,不过荀澈知道若是暗桩得用,清算稷太子更容易不少。   荀澈如果要完全逼出前朝势力,稷太子必须先死,不能留,擒贼先擒王,贼首一旦丧命,剩下的杂碎方寸大乱,男人旋而抬头,   “朕想用到他们,驸马应当知道朕与昔昔猎场遇刺,如今既然有人,那我们不妨也来礼尚往来。一切由朕亲自安排。”   ——————   次日,政心殿内,朝中大臣个个跪地看似低头恭谨,不敢多发一言,眼神却时不时偷偷向龙椅的天子看去。   如今封子庸出征有些时日,与图敕国交战必不可少,朝中大臣没想到天子似乎有御驾亲征之意。   可是他们朝臣看重的是皇室子嗣延绵,如今天子迎娶元后,可还未有子嗣,没有皇子就在社稷不安。   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们真怕天子一时不察,出了意外,到时候江山又后继无人,朝中震荡不安,才是大患。   荀澈似乎心意已决,攘安续仁宣下旨意,凤眸幽晦不明,暗藏骇人的冷光,低沉出声,   “朕意已决,至于众卿的事,不用担心朝中无人,朕出征之时,一切事务除了大事压下,先交于安王过问。”   众臣听得更是神情惊诧,个个惊愣不已,似乎做梦都未想到天子要安王压阵朝堂。   但他们还未得及开口表决,安续仁一甩拂尘,大呼退朝,御座后珍珠珠帘轻晃碰撞,天子玄色的身影已消失众臣视线之中。   等到荀澈回到重光殿内殿,昔昔已经起身,观之眉眼弯弯,心情好极,正与兰姑姑比划什么。   女孩清眸余光看到男人进来,轻巧跳下贵妃榻,款款迤逦移步到他身边,玉手拉起男人的大掌到贵妃榻,浅笑不语。   荀澈抬眸望去,贵妃榻铺了一榻绫罗绸缎,看到兰姑姑手中的衣样册子,和小几上的各色的绣线。   男人一把将女孩拉在怀里,顺势坐在贵妃榻上,长指轻轻捏起女孩纤细的玉指把玩,“昔昔这是做什么?”   女孩闻言,眉目颇有些心虚,飞快看了一眼男人,玉臂紧紧搂住男人的脖颈,小脸埋在男人的胸膛,闷声道,“我打算给娘亲肚子里的孩子裁几件小衣服。”   女孩感觉男人长臂钳住纤腰的力道加大几分,不禁轻吟出声,抬头樱唇无声覆上荀澈俊秀的眉骨,旋而又凑近男人耳畔,柔声细语,“昔昔既然动手,自然是先给澈哥哥裁。”   荀澈听闻女孩的话,眉间阴沉的乌云一瞬褪去,他丝毫不觉得自己和一个未出生的胎儿争宠有什么不对,神色坦然自若。   男人抱起昔昔的娇躯坐到自己膝上,头搁置于女孩的细肩,鼻间闻到女孩清冽甘甜的体香,舒服一叹,轻笑,   “朕都舍不得让你动一根针线,如若昔昔辛苦,澈哥哥那份可多给你些时日。”   新婚至今,昔昔自然知道天子从未开口要求自己做过任何事,女孩樱唇微抿,抬眸婉转唤声,“澈哥哥!”   荀澈神色似笑非笑,眸光移至女孩上身撑起伏隆的缠枝蔷薇花,   “实际上朕觉得女工绣事对昔昔眼睛不好不说,自然是因为恐怕再也没有伺候澈哥哥更累的事了。”   男人轻轻舔舐女孩的白玉耳垂,感觉怀中的娇躯明显一颤,声音轻哑,   “昔昔想想,嫁到宫里来,你一月能有几次起得了身,如若还有心力做其他的事,该怪澈哥哥才对。”剩下一句话低不可闻,“是朕伺候昔昔不用心。” 第95章   昔昔听到男人说出的伺候话来,脸色轻变。大觉不妙,想挣开身子下地。   荀澈凤眸幽如深渊,口息渐沉,喉结微微滚动数下,显然已经动情,抬手示意兰姑姑带人退出去,长臂紧紧搂住想要挣扎的昔昔。   男人低声轻哄怀中的女孩,“昔昔乖些,你想想朕今日因为要御驾亲征,朝堂之上跪了一片,还不是因为朕未有子嗣,你总要帮澈哥哥对不对?”   女孩盈盈姣丽的眉间闪过踟蹰,显然因为男人的话犹疑不决,挣扎的力道慢慢减弱。   而男人趁机已经将女孩抱起,放置在龙榻上,大掌一挥,锦幛层层飘落垂下。   男人轻巧解开女孩的束腰软纱,脑袋埋进女孩秀长的雪颈,轻轻啃噬。   心领神会的宫人已经在外面备好一切,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即是听到里面的动静,眼睛都未眨一下。   外面寒冽的冬风呼啸不止,殿内反而一片春意盎然。   女孩清眸水雾濛濛,隐隐约约带着迷离缭乱,眼尾潋滟微红,额角的汗意慢慢滑落到雪颈,咬唇嘤咛一声,逼出的清泪与男人的汗水混为一体,滴落明黄的锦被上,洇湿一大块。   女孩像春日绽开的海棠瓣,疾风骤雨突然而来,她尚且来不及反应,指甲紧紧扣住荀澈的后背,硬生生拉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出来。   锦被绣缎的牡丹花花瓣不停颤动,如疾风而过,欲躲将来的疾风骤雨,只能颤巍巍合拢花瓣。   兰姑姑依旧在殿外看着沙漏,算好时间,耳畔隐隐约约听到女孩一声无力清哑的娇泣,暗叹,可算好了。   荀澈长臂紧紧保住女孩瘫软的娇躯,轻披长袍,赤实的胸膛隐带有血痕,随后拿过锦被将昔昔一裹,只露出螓首,就算殿内烧有地龙,他依旧怕女孩不小心着凉,身子会因此不适。   男人眉稍犹带意犹未尽的疏懒之色,凤眸的赤红渐渐褪去,向殿外喊道,“来人,备水。”   ——————   次日,太皇太后和长懿都已经知道元景帝御驾亲征之事,朝臣的考量和太皇太后相同,她深知自己孙儿的性格,万不会意气行事,但有些事情还是要问明白。   太皇太后暗自沉忖良久,派人请帝后过来。   荀澈和昔昔前后一进来寿安宫,太皇太后随后避退左右,让宫人关好门窗。   太皇太后端坐在上座圈椅上,眸光冷冽,一字一句问荀澈,“澈儿,哀家想知道,你不顾大局御驾亲征是为何故?朝中大事为何要交于安王荀湛过问?”   太皇太后此时称呼起荀湛明显不如以往亲密,安王本来是一个闲散王爷,就算得天子看重,太皇太后心底依旧惊怕至极。   依着荀澈的行事,这里面俨然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太皇太后不问个明白,如何安心。   荀澈闻言神色毫无波澜,手中稳稳端着滚烫的茶盏,蕴热的水雾蒙蒙而起,正好遮住他的眼底的晦暗深沉,语气暗藏冷意,“皇祖母问的事,朕只能说一句,撒下的大网,该收了。”   荀澈并不打算告诉太皇太后荀湛可能的身世,不管是不是,他和前朝关系密切是真的,失踪的三十万两军需去处,这里面俨然有荀湛的插手。   户部员外郎被压于司狱,放人进去投毒并非易事,而戚岚恰恰查到有安王府的人入过,荀澈暗叹,从他登基起,荀湛就和前朝的人勾搭上了。   荀澈现在慢慢布下的网他要全部收起来,该死的都要死,一个后患都不会留下。   荀澈饮用完茶水,将瓷盏放在案几上,他知道太皇太后担心什么,凤眸微垂,“孙儿知道皇祖母担心朕无法安置昔昔,她同朕一起出去,全当是游山玩水。”   太皇太后和昔昔都未料到,两人神色微诧,面面相顾无言。   男人薄唇轻勾笑意,身子往圈椅靠去,撂下惊人的决定,“皇祖母不是担心昔昔迟迟不得龙嗣,您和姑母一起去广禅寺祈福如何?”   “顺便为孙儿求平安而归,到时候,朕和昔昔回京,朕安全无禹,昔昔也身怀龙嗣。不是两全其美?”   荀澈沉吟半晌,又加一句,“关于朕想做什么事,皇祖母若信得过朕,就不用过问了。朕心中自有考量。”   太皇太后闻言,指尖不停拨动掌心的佛珠,混浊的眼眸定定凝视荀澈半天,良久,眼皮微掀,“既然澈儿安排哀家为你祈福,挑个良辰吉日,即刻出发吧。”   太皇太后也不想过问荀澈到底想做什么,她的性子是和善,但有时候也极为冷硬,她心底真正所选认定的孙儿,只有当今天子,这毫无疑虑。   ——————   转至几日,因为天子御驾亲征,太皇太后与大长公主亲自去为国运祈福。   这几日天气正是晴朗的好时候,宽阔的街道空无一人,三步一个持枪守卫,浩浩荡荡的车队往城外而去。   广禅寺并非是真正的皇寺,它能在天家眼中占一袭之地,是因为寺院出过三任百岁高僧,所以惹人看重。   而荀澈看重的是它的地理位置,寺院内绕在群山之中,只有一个进口,易守难攻,寺院前朝之时就已经存在,密典记载里面有条可以通往宫城的密道。   荀澈作此安排,是怕荀湛将手伸到太皇太后那里,如今太皇太后和大长公主一心礼佛,闭门不出,外面的风云变幻,皆于她们无干。   车辇里的荀澈屈腿懒洋洋靠在车壁上,他的怀里正搂着清眸半阖的昔昔,似醒非醒,樱唇不停打着哈欠。   女孩昨日累的不轻,今日又起得那么早,她冬日本来就备懒,爱睡回笼觉。   荀澈将紫铜雕刻忍冬花手炉放在昔昔手中,帮女孩拢好狐毛斗篷,笑睨着昔昔小脸困倦不已,清眸惺忪,玉颌欲点不点的娇态。   过至约一个时辰,马车慢慢停下在山脚,转而内视抬来轿辇,慢慢一步步登上阶梯。   黄墙绿瓦,琉璃飞檐高翘,刻有异兽铜铃随风而动,金色烫金牌匾刻有广禅寺三个大字,朱漆红门大开。数百名身披袈裟的僧人站于两队。   广禅寺主持见天子和太皇太后亲临,还未行礼,就被荀澈亲自扶起来,“大师不必多礼,是朕叨扰贵寺。”   广禅寺主持双手合掌,淡淡笑道,“陛下此话严重,天家亲临在小寺祈福久住,是天大的福气。”主持退后几步,行礼道,“贵人请,禅房都已备好。”   众人随着主持进入寺院,昔昔才发现寺院院墙极高,足有一丈出头,墙头竟然布有密密麻麻的钢针和尖锐的瓷片。   女孩看至清眸微敛,不由紧紧握住身边男人的手,温热的感觉传来,不安的心慢慢缓和。   太皇太后和长懿去歇息,她们一个年事已高,一个身怀有孕,经不起奔波。   昔昔在马上睡得迷迷糊糊,但如今下车,她反而精神抖擞。   女孩玉指轻扯男人的衣袖,眉目殷切,她想到处游玩一番,实际上她很好奇男人为什么选这座寺庙,看刚才场景,显然男人和寺中主持有老交情,而且不浅。   荀澈避退左右,长臂揽着女孩在寺院闲逛,听到昔昔的疑问,挑眉轻笑,   “这里不是其他地方,是囚禁老大他们三个的地方,父皇临终前下旨让朕保他们一命,关在府中做富贵王爷,享受荣华富贵太可惜,所以他们都被朕逼迫,直接落发出家了。为父皇祈福也是孝心一件。”   昔昔闻言,清眸微愕,她做梦也没想到,据说寺院规矩极为严酷的广禅寺里面关了舅舅的儿子。   女孩眼含思量,打量男人半天,樱唇微启,   “世人都说澈哥哥冷酷无情,可是昔昔看他们可能尽说错了澈哥哥对舅舅和外祖母是极孝顺的。”   荀澈听完女孩深有赞誉的话,摇头失笑,转过身去,和女孩相对而视,一字一顿道,   “他们并未说错,不过昔昔记住,澈哥哥对你有情是真的,这不容作假。”   昔昔现在还未从这是囚禁皇子之所反应过来,难怪才到这里凡月拉着凡星偷偷说,这里出家人个个有精深的功夫,昔昔又想到,这座皇寺平时从来不开门,当真是一年都难得一回,原来缘由在此。   昔昔和这些表兄一向不熟,倘若不是她年岁实在太小,按照长懿的话,先皇多在位几年,保不齐昔昔就被他们紧紧盯上,以做博弈帝位之用。   荀澈看女孩小脸一副沉思U的样子,樱唇抿紧,半晌不语,长指轻轻捏住女孩的小脸,   “昔昔要不要去跟朕去点几盏长明灯?以做祈福之用如何?顺便给你点十五盏祈福灯,算澈哥哥补给你的生辰礼?”   女孩听到男人口中的生辰礼,她突然想起以往的陈年旧事,清眸隐隐显出薄怒之色,绷着一张小脸,   “昔昔突然记起来,澈哥哥在为太子时,十岁那年给我送的是什么生辰礼了?”   荀澈听到女孩略显怒气的嗓音,神色微诧,他倒从未留意过,语调漫不经心,   “这些是安续仁安排的,无非就是你们女儿家喜欢的珠翠,朕可从未过问过。”   昔昔闻言,突然甩开男人的手,眉目已有冷凝之色,   “澈哥哥,你当真不记得,当年舅舅刚刚赐给我棉团。我生辰之时,第二天听兰姑姑念叨,东宫太子爷给我送来一盒墨玉雕就的老鼠,交代要我喂猫用。” 第96章   荀澈听完昔昔的话,神色惊诧更甚,想伸手去拉过女孩,女孩拎着裙幅就往后退几步,小脸绷紧,明显不愉,清眸微含愠怒。   荀澈做梦没想到,昔昔还能把这种陈年旧帐翻出来。   荀澈为太子时性情桀骜不驯,少年心气重之又重,做事全凭着性子来,当时也是让先帝爷最头疼的地方。   当时荀澈不喜欢安排的司寝,眼风都懒得去扫一下,急于想让他成亲收敛性子的先帝也发愁,不知道从哪想的昏招让长懿大长公主出言讥讽太子爷不行。   先帝当时想着自己妹妹和三子互相看不惯,三子贵为太子又不让女人近身,俨然谁都看不上。   先帝爷情急之下,直接使个小计,派人冒充东宫的人说了两句驸马是不是应付不了长懿大长公主,才会如此病弱的笑话,长懿大长公主气急之下直接跑到东宫,将当时荀澈暗讽了一顿。   这种话搁谁身上都受不了,更不要说心思桀骜的太子,荀澈当时直接让人用墨玉雕刻两只老鼠,趁昔昔生辰送到她那里。   本来暗讽长懿长公主,哪能知道长懿当时未看诸皇子的生辰礼,直接收拢起来交给兰姑姑。兰姑姑检查看到有人送老鼠也够呛,谁生辰之礼会送这个。   十岁的昔昔没什么感觉,她当时只是个孩子,可现在嫁为天子的昔昔,心里涌起怒气夹杂着委屈,不知为何,心头说不上的难受。   她同眠共枕的人做过这么可恶的事,女孩现在脾气上来,俨然不想让男人碰她一下。   昔昔一边轻巧侧身躲开男人的手,一边拎着裙幅想从男人的怀中出去。   荀澈是有些心虚,可他知道即是生辰礼送出去,当时自己和长懿这位姑母互相看不顺眼,这礼肯定会放库房积灰。   如今是在寺院,荀澈更不敢有大动作制住昔昔,可女孩偏偏像个滑溜狡猾的鱼儿,轻巧躲开,他又不好碰到。   荀澈悠悠叹口气,手直接往昔昔胳肢窝伸去,女孩突然笑声清脆,动作一顿,男人趁机牢牢抓住女孩的玉臂,一把捞在怀里。   昔昔蓦然被男人抓住,盈盈的眉目一沉,俨然薄怒更甚,又开始挣扎,就是不想让男人碰她。   荀澈像是认命般把手伸到女孩樱唇,语气无可奈何,“罢了,罢了,当年是澈哥哥的错,昔昔想出口恶气无可厚非,咬伤别忘帮朕包扎。”   昔昔挣扎的动作慢慢停下,眼帘微垂看到骨节分明的指尖,唇瓣无声下弯,显然颇为不满意,眸光移到男人的腕子。   荀澈见状,贴心将手腕移到女孩唇瓣。暗叹,昔昔这爱咬人的毛病到底是跟谁学的,一不小心惹到她,就喜欢咬他出气。   荀澈实际上不用猜,女孩得了他那位姑母三分真传,他亲眼见过长懿和先皇大吵起来,气不过就狠狠来一口,不见血不松口。   昔昔清眸微垂眼帘,皓齿紧咬男人的腕子,一口接着一口。良久,才松开唇瓣,拿出帕子攒嘴。   荀澈垂眸,顿时哭笑不得,腕子一排排小巧整齐,齿痕颇深的牙印,这次倒没见血,不过,肿上几天大概免不了了。   荀澈将女孩搂在怀里,薄唇蜻蜓点水覆上女孩雪额,叹口气道,“如今既然出过气了,随朕去念堂点祈福灯。”   昔昔玉手利索将斗篷兜帽盖上,彻底将小脸埋进去,软融融的一圈狐毛趁得女孩晶莹剔透,玲珑小巧。   荀澈带女孩过去念堂,宫人垂首弯腰慢慢打开门,淡淡的烟油夹杂檀香之味扑鼻而来。   念堂是连为一贯的堂阁之所,近深有十丈,全部打通,雕漆门窗连贯整条通道,隔墙放置的有一排排红色长案,案上各式油灯烛火辉辉轻燃,灿若繁星点点,专为祈福或者为亡者长明之用。   昔昔眉目沉静,轻抿樱唇,玉手轻轻攥紧男人的掌心,微抬起头,看着一室的摇曳晃动的明火,静谧幽幽无声,都寄托生者对亡者存于世间的依托。   人常道死如灯灭,亲者亲燃起长明灯,是为亡者祈福之用,也有一种说法,怕亡人迷路,燃起灯火之时,可以引渡迷路的亡人循着亲者的哀思,到奈何桥彼岸,投胎转世。   昔昔黛眉浅蹙,眸光移至墙上晃动的烛影,男人一手挽起宽袖,一手执起莲花琉璃双层灯盏,盏盏布于长案上,执起铜壶,慢慢浅浅倒进灯油。   荀澈凤眸微挑,眼见一盏盏油灯绽开,余光暼向女孩清眸认真定定盯着自己的动作,薄唇轻启,语气不容决疑,   “朕给昔昔补的十五盏祈福灯,会让宫人日日看好,不会让它有一日断掉。以后昔昔每年一次生辰,澈哥哥亲自给你燃一盏。然后待我们百年之后,随我们入葬帝陵。”   女孩听完男人的话,纤细的玉指轻轻攥紧男人的衣袖,后背不由紧紧贴进男人胸膛,无声无息展现浓浓的依恋。   男人感觉到女孩的依恋之态,下巴轻轻摩挲女孩的发顶,低沉一叹,   “母后在世时,也是喜欢在佛堂一年一次,为父皇点一盏灯,她进宫十二载,死前共燃十二盏琉璃灯。父皇一直留着这十二盏灯,死前都不舍得陪葬帝陵。”   随着男人暗藏少许惆怅的声音,女孩眸光不由向盏盏明灯循顾而去,时人大多喜欢用青铜灯供奉于佛堂,琉璃灯是难得的珍宝。   昔昔极为轻易看到南墙台阶最高处,红色案台上正幽幽摇曳,十二盏绿盈盈荷叶琉璃灯盏,火焰数十年如一日,从未熄过,清眸显露出惋惜之色。   宁德皇后去世,女孩刚刚才通事,年龄太小,现在想来,只觉得可惜不已,生人想起来旧人难免神伤,思念如潮。   她如今听到男人又提起旧人,话意深藏思意,抬头宽慰道,   “澈哥哥,舅母去了,下面不论多少年是昔昔陪着你。”沉思良久,似确定,似承诺,“百年之后依旧如此。”   昔昔说出这种话的时候,毫无停滞,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荀澈听到女孩安慰的话,定好神色,凤眸含笑,长臂紧紧搂住女孩的纤腰,喟叹道,“昔昔现如今也会用情话来哄澈哥哥了。想不想陪澈哥哥出京?”   昔昔毫不犹豫轻点下颌,转过身子,樱唇无声摩挲男人的下巴,清眸显露出认真之色,语气笃定,单吐一个字,“去。”   昔昔已经不止一次听男人提过,说自己已经是他的软肋,她自然毫无疑虑跟在男人身边。   女孩想到太皇太后和长懿,眉目一瞬含着轻愁,柔声问男人,“澈哥哥怎么安排外祖母和娘亲?”   荀澈心知昔昔担心什么,女孩怕盛京形势会影响到太皇太后二人安危。薄唇轻轻凑近女孩耳畔,低语道,“盛京的兵力朕私底下都交给封子庸之子,昔昔不用担心。”   男人语气停顿了一下,微挑长眉,“还有楚谨纶带来的南凉王三万兵力。”言下之意,兵力私底下至少十万,护全盛京绰绰有余。 第97章   上幽城西宁大营,入夜,驻扎的营帐喧嚣声一片,数百将士站在营门口,手中举着通明烈燃的火把,周围照得如同白昼。   戚岚正正立在营门口,手紧紧持着佩刀,凝望着远处疾马奔来的数百号人。   少顷,那群人齐齐下马,领头的是一名老者,身披玄甲,眉须皆白,气质威冽,双目炯炯,步伐稳如泰山,身上有一种磨砺沙场的血气,正是洪国公方晋。   如今洪国公府世子方显云已经是罪人,关押在司狱,可是方显云只一力承担私吞军需,死口咬定三万谴乡士卒已经回乡,半口不提和荀历苟结一事。   方晋交出手中方显云虚报士卒返乡的罪证,又向元景帝交出西宁大营的掌控权,就是为了换洪国公府一府的安危。   至于未交出调军令牌,方晋一直迟迟未有动静表态,不过他心中另有算计。   戚岚看到是方晋,似乎颇为意外,他是受元景帝的旨意,一直守在西宁大营至今,防止有宵小之徒在营中有异动出现。   方晋长长叹口气,信步上前,似乎也不想过多废话,“老夫有要事和戚统领交待,你帮老夫作个见证,洪国公府绝无不臣之心。”   他们心知肚明是什么事,河州兵力调令现在已经掌握在荀历手中,珉王已彻底被荀历囚禁起来,暗地想做何事不言而喻,可暂时没动静,只不过是在等机会而已。   因为祖皇帝的护身符,没有光明正大表示珉王世子谋反的罪证,就无法去清算河州的兵力。   戚岚神色微动,拱手道,“老洪国公请。”方晋跟在戚岚后面,去了主帐。   两人入座以后,方晋直接挥手,一阵促乱的脚步声响起。洪国公府中的家将捆押几个面套黑巾的人上前。   方晋面带冷笑,一脚接着一脚将捆着的人踹跪在地,“戚统领看到了,老夫府里的贼人,想盗取西宁大营令牌的贼子。”向捆着的人冷眼扫过,道,“说吧,你们是受了谁的指使,在洪国公府跟老夫说过的话如数重复一遍。”   洪国公府的家将拿开贼人套头的黑巾,他们刚受完重刑,因为伤痛抖擞不成样子。   其中一人咬牙道,“小人是受了珉王幼子荀历的指使盗取西宁军营的令牌,我们这群人一直是埋伏在洪国公府中的暗线。”   戚岚闻言神色微诧,谨慎问道,“如何证明你们是受了荀历指使?如若没有证据,”眸色沉凛,“不用废话,死路一条。”   那人急得“嚯嚯”喘口气,回道,“自然有证据,有珉王幼子荀历亲自的手书一封,暗中交给小人,就在国公爷手中。”   方晋眸中闪过凉色,拿出袖中的小匣子,对戚岚挑明道,   “戚统领,如今是不是听到清楚,你也是证人之一,荀历手书就在这,真笔实迹,盗取令牌,显然有不臣之心,人证物证俱全,洪国公府绝无参与其中。”   话落,方晋也不耽搁,直接把手中的匣子扔给戚岚怀里,阖上眼睛,掩住眸中的复杂之色,   “陛下念念不忘的调军令牌在里面,河州珉王父子要谋反的证据也在里头,老夫将这份功劳全送给戚统领,到时候洪国公府受不受牵连,就看戚统领你了。”   戚岚神色了然,手接过小匣子,摩挲不停,“国公爷迟迟不交令牌,莫非是等在这,让我将证据禀告陛下,说是把功劳给我,实际上也是一把撇干净洪国公府,不过洪国公府有没有事,我不敢揣测圣意。”   言下之意,诚意还不够让他能出头说话。   方晋睁开眼睛,细细打量戚岚,“戚统领还有什么要求,老夫能办到的都可以答应。”   戚岚眉头一皱,扫向帐外,“西宁军营大半都是您的嫡系部下,纵然交了令牌,可是他们心中看重恐怕还是您,我的条件也难不倒您。”   戚岚眸光移至方晋,冷声道,“营中难免有几个硬茬子不服从军令,劳烦您在旁边看着,如何处置他们,总要杀鸡儆猴稳稳军心。”   方晋深深叹口气,戚岚一提,他能想到无非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几个老将,大概不岔西宁军营由天子的认掌管,道,   “是老夫考虑不周全,戚统领如何处置,只要不伤他们性命,老夫都不会过问。”   戚岚闻言,眸光微闪,掌心攥紧佩刀,暗道,那几个老兵油子看到方晋都不为他们求情,看着他们受刑,军令如山这条规矩总要牢牢记在心里,震慑剩下的那些虾米也够了。   ——————   崇阳门外,城墙高耸延绵至护城河尽头,几乎和灰沉的天色融为一体,被风出起的河浪翻打在城墙上,隐隐有轰鸣声响起,似有风雨欲来之感。   五千玄甲骑兵凛冽成阵,高扬的旗帜烈烈作响,被风吹起鼓动的龙纹腾起飞舞。   荀澈接过荀湛递过的送别酒,薄唇轻抿一下,随即倒在地上,漠然道,“你想让朕允你什么?”   荀湛因为荀澈的动作一愣,拱手道,“皇兄可知十月大雨不断,虽然下旨疏通河道,可还是有不少百姓遭殃,流离失所,成了流民。现今冬日,如若那些百姓熬不过,会白白丢失性命,臣弟想不如让一些百姓进入盛京安抚,以表皇兄体察百姓,爱民如子。”   荀澈闻言,手绕几圈马鞭,言简意赅,“可行,朕允了。不过只能搭棚在郊外居住,按照旧例,让这些白日在坊中做工饱饭。晚上在盛京郊外睡觉即可。不必多费心思。”   荀澈幽幽望着不知名的方向,道,“朕回来之时,勿忘在泰清门等朕。”   荀湛听后,垂眸掩住眼底的深意,称道,“臣弟遵旨。”无声念叨几遍泰清门。   泰清门城墙下,掩埋的是前朝数万将士的骸骨,荀湛心里不止一次想过。   倘若他是先帝亲子,前朝余孽尽数皆除,他可以做一个富贵王爷。可惜他不是,从三年前循照那人的意思暗中在新帝登基之时做手脚,他就不是先帝爷最宠爱的幼子了。   荀澈一挥马鞭,头都未回,率先冲出城门,五千骑兵紧跟其后,一时间,马蹄声如奔雷,有地动山摇的架势。   ——————   封子庸和图敕国一战,他根本就不需要花费什么力气,可谓是不战而胜。   图敕国因为突然出现的二王子,新王的王位又发生动荡,二王子召集拥戴他的王公势力,和新王一场血战,图敕国军力顿时四分五裂,内乱还未平息,哪有闲功夫出兵打仗。   封子庸明面往图敕国去,实际上偷偷是埋伏在河州边府的滎州地界,驻扎在此处,等着荀历的动静。   封子庸等了数日,听到荀澈携人来到大营,不敢耽搁,随即出去迎接。   荀澈长眉微挑,“朕也不想耽误,速战速决。以奇制胜。”   封子庸闻言抬头,不解问道,“陛下何以出奇制胜?”   荀澈让人拿过他准备的东西,“将荀历亲手书写的手书眷抄数遍,偷偷派人到河州内,贴到大街小巷,告诉河州百姓,珉王父子不耻为人,有和异族和污之嫌。放出流言,十万大军说成二十万兵压河州,先溃散河州人心。”   荀澈沉吟片刻,又道,“河州军力有一半是西宁军营的老兵,同理偷偷将西宁军营的旗帜树立在营外,放出话是洪国公方晋在此受旨,倘若朕所料不错,这些人会主动偷偷逃出河州。”   封子庸带兵数年,他也明白点意思,洪国公方晋一直耗在那,无非是想和先帝一直掣肘,先帝不肯出手动他,方晋也不动,全装糊涂,号令万军的权利不是谁想舍就舍下的。   以后就这样稀里糊涂过去的,结果出来个不老实的珉王世子,耐不住性子,硬生生把造反的把柄送到人前,连洪国公世子都被牵连在内。   本来坐稳的方晋也急了,索性直接放开西宁军营,只想保住洪国公府。   洪国公方晋还真未有反意,西宁军营的老兵也应该明白。   本来三万老兵是谴乡的人,说安排到河州附近,谁知道被带入河州兵营,如果知道外面是洪国公,他们听到消息肯定会不顾一切的逃出来。   封子庸听到荀澈的安排,他到如今奇怪起来,抬头问道,“陛下既然心里都有数了,为何还要搞出那么大的阵仗?调出十万兵力不说?还放出话说御驾亲征?”   荀澈也未有隐瞒的意思,抚平衣袖的纹路,“朕只不过是引蛇出洞,不放出那么大的阵仗,告诉前朝余孽盛京兵力空虚,他们怎么肯出头,如若朕传回去遭到遇刺的消息无纰漏,盛京应该会有异动。”   剩下的荀澈话未说出,前朝之人大多埋伏在流民之中,以及北疆贺丹瓦借来的兵力,如今里面情形只能靠孟源埋伏的暗桩。   ——————   转过数日,珉王府中,荀历看到一夜之间多出的手书,和图敕国的来往书信,惊愤难言的是他偷调令牌的手书。   荀历才清楚,他所谓造反生事不过是个大笑话,是天下人嗤笑的事,就像鸡蛋碰石头,自不量力。   荀历这时候也明白所谓拿来的盛京防备图,只不过是荀澈想催他加快起反心的一步棋子,让他以为自己造反当真顺风顺水,易如反掌,实际上不如说荀澈彻底故意玩弄自己。   荀历隐约明白为何珉王一直隐忍到现在,他倘若真的能成,洪国公方晋应该就可助他一臂之力,可是方晋不想反,也不忍心去拿数万将士的命做罪人。   祖皇帝的封号就已经表明,珉者,假玉也,就是陪衬而已。   似乎还嫌不够乱,门外传来一阵扰乱声,数十位文士拥挤前来。   文士脸色难看至极,似笑非哭,表情怪异,“二公子,河州军营的老兵都要嚷嚷出城门,已经溃散一片,滎州那边驻扎的是您的亲外公。”   言下之意,方晋自己都有清理门户之意,你所谋划的一切真是个大笑话。   这些文士本来是科举无望,珉王掌政一方,混个体面,谁知道一时之间都被荀历拉进泥潭,出都出不来。   这边襄望动静的封子庸,听到河州已经乱成一团,转头对旁边的荀澈道,“陛下,现在可要出手?那三万老兵已经闻风开始闹着出城。”   荀澈点头示意,算算日子差不多时候,“河州这边交给你,朕去料理京城那边。切记,不要伤到无辜百姓。”   。   荀澈表面声势浩大的样子,实际上确实为了引出前朝剩下的余孽。   这数年来,前朝积累的势力一时不多,但也有数万之众,倘若真的威胁到盛京安危,绰绰有余,盖因其中一部分是源来于北疆异族的骑兵。   荀澈深知这些异族和前朝掺合一起入到中原盛京,就是想探清盛京的势力。   话落,荀澈带人转身离去,这几日他将昔昔安排在一处别院,也不知道女孩习不习惯。   ——————   昔昔所待的别院玲珑小巧,清幽雅致,虽然不比皇宫气派,但独有一种说不出的意致。   荀澈回来的时候,女孩正坐在榻上,正耐心在修剪红梅,听到掀开帘子的声音。转过头,灵巧跳下榻。   女孩拎着裙幅,莞尔一笑,“澈哥哥,你回来了。”   荀澈从外带一身寒意,笑着拦住女孩道,“别动,等朕换过衣物,别让你染了寒气,对身子不好。”   荀澈换过衣物,手捧着紫铜忍冬花纹手炉递给女孩。   男人坐在贵妃榻上,长臂搂着女孩的纤腰,低眸看到女孩即是穿着一身藕合色锦缎狐毛袄裙,腰线都不显臃肿,紧紧贴着纤丽的腰身。   荀澈长眉微挑,“昔昔的腰身当真是细,澈哥哥担心,到时候你万一孕子该怎么办?”   荀澈总觉得他怀中的女孩玲珑小巧,现在日子愈久,床榻之间和他契合无比。   就算成亲以来,昔昔褪去眉间的稚气,男人依旧把女孩当成不懂事的小姑娘看。   昔昔闻听,清眸微敛,偷偷扫了一眼小腹,玉颊虽有几分羞意,但还是大胆说出口,“娘亲都能生得,我为何会生不得?”   女孩放下手炉,转过身子,小脸埋进男人胸前,声音低不可闻问道,“澈哥哥,怎么现在还未有动静?”   昔昔的声音虽然像蚊子嗡嗡一样小,但灵敏的荀澈即刻明白女孩的话意。   男人当即低沉一笑,手抚过女孩的乌丝,“原来昔昔比朕还要着急。不怕,或许如今已经有了,澈哥哥问过春娘,不到月余不一定会诊出来。” 第98章   荀历听到外面三万老兵执意要出城门,森然一笑,狠狠将手中的东西撕碎,拿起剑大步冲出府门。   后面的文士看到荀历神情阴鸷,都不知道这位二公子想干什么,想到死去的前珉王世子,眼皮不由狠狠一跳,顾不得细想,赶紧追上荀历。   荀历用劲挥鞭,一声空鞭响彻云霄,下一鞭狠狠打在马上,马儿受痛嘶鸣一声,奔蹄飞踏,荀历攥紧缰绳,领着一干心腹绝尘而去。   后面其中一个文士想通关窍,猛一拍脑袋,大呼不好,“二公子这是要大开杀戒。”   听闻的人神色面面相觑,都看到对方眼底的惊骇之色。   三万老兵一直在这都是借着谴散的名头困在河州,文士们担心,荀历要杀鸡儆猴,如若使用不当只会起反效果。   可如今的荀历已经可以说被逼到绝境。   ,封子庸的大军不是围堵图敕国,来围堵整个河州。他以为静心等着能拿到手的洪国公调军玄铁令牌,到头来也不过是为了给天子呈上一份谋反的罪证。   远处城门人头攒动,三万兵众将城门街道堵的严严实实,喧哗之声响起,“放我们出去!”   “国公爷在外面!”   “我们要见老国公!”   荀历冷眸暼过,马儿直直冲进军众之中,下手毫不留情,挥剑而劈,血花一朵朵随之溅起,惨叫声不绝于耳。   一时间,数十个兵卒被斩颈马下,“嘭”一个接着一个倒地的声音,瞬间骚动的兵卒慢慢退后,以荀历为中心围一圈空地,个个神色又惊又惧。   荀历见状冷笑,大声道,“你们以为出了河州,见到洪国公就万事大吉,尔等太天真。”用剑挑动下面的死尸,“出去也就是这个下场,你们如今和珉王府一样,都是朝廷口中的反贼。”   其中有一个兵士面目涨红,不服道,“外面是国公爷,小人本就是骗进来的。”   荀历神色阴鸷扫过下面,“敢赌的人出去,看是先死在我的剑下,还是被当做反贼处死。”   话落,挥剑如电,鲜血喷出一目猩红,刚顶嘴的小卒就倒在血泊之中,其余人不由纷纷后退,噤若寒蝉。   荀历调马转身,道,“传令,死守城门。”   突然,纷纷扬扬的风筝慢慢漫入大家眼底,一阵箭雨袭来,风筝纷纷落地。   本来不沸腾的兵卒接到盖在头上的风筝,神色先惊后喜,落下的风筝带的全是西宁大营的旗帜。   有人见此高呼,“国公爷在外面!国公爷真的在外面!国公爷说了,只要出去,只要出去,兄弟们!大家都平安无事!”   本来突然停滞的兵卒又开始骚动起来,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数千人,数万人往挤东边城门去挤。   封子庸听到来人禀报,让人即刻用士兵赶紧填好护城的壕沟,将重甲的撞车慢慢推到城门前。   十万大军来围堵河州,天子此举毫无疑问就是向天下众人表明,珉王父子就是以反贼叛乱处置,要不然何来大动干戈,给即将处死的珉王父子做足了面子。   日后大家都知,天子得知珉王父子有通敌之心,河州珉王率军七万欲要反之,天子指派义崇侯十万大军镇压,提前阻止了一场□□。   河州几千守城的将士抵不住要拼命出城的老兵,厚重包着铁皮的城门不停晃动。   转而两日,就传来河州珉王父子遭掳的消息,荀澈直接遣散三万西宁军营的老兵回乡,将珉王父子压解到皇陵囚压。   ———————   而这两日,荀澈好以整暇带着女孩游玩,他听春娘说女子若要怀胎和心绪也有不少关系。   荀澈心知自己以前对昔昔下手逼迫,手段一个比一个卑鄙。   以前他为太子时,和当时年龄小的女孩在宫宴还能碰上几面,后来连个面都凑不到了。   说起缘由还要怪当时的一起幼女案,盛京不知道怎么回事,有段时日刚刚金钗之年的女孩频频失踪数十个,天子脚下,大胆掳人,先帝自然震怒,彻查之下得知是御史台侄子所为,后来依律抄家治罪。   此事一出,长懿看着渐渐出落出聘婷眉目的女儿,虽然本朝说是及笄礼而嫁,可是女儿越长越大,她怎么放心,   更不要说,先帝隐隐提过一嘴,要不要将女孩许给太子,本来想培培青梅竹马的情谊,抱怨长懿偏要阻拦,硬是把长懿听出一身冷汗。   先帝重病之时,她就不敢让昔昔再晃进宫里。   元景帝登基三年,宫宴之时,长懿带着女儿全陪太皇太后和乐,皇帝一来,更是躲开。   躺在荀澈怀里的昔昔小脸酡红,眼角潋丽,春睡犹困,一副慵懒之态,玉藕般的小臂推开男人蹭在自己雪颈上的脸。   女孩声音微含哑意,黛眉浅蹙,“澈哥哥,你的胡子太扎人了。”   本来埋在女孩雪颈的荀澈突然停住,闷叹一声,“朕这两日被昔昔带得性子也惫懒不少。”   女孩感觉雪颈温热的湿意,不由拧头,只能男人低沉犹带慵然的声色响起,含蓄道,“只怨昔昔的温柔乡让澈哥哥不能自拔。”   昔昔听闻男人这般无耻的话,侧过螓首,檀口就要去咬荀澈。   昔昔个子刚刚到荀澈下巴,更不要说被男人紧紧抱在怀里,动弹不起来,檀口只啃到男人脖子中央。   荀澈像是被人掐到命脉,先是隐忍的喟叹,转而凤眸突然赤红。   本来已经停消的暗火因为女孩的不经意的挑逗又被点燃,昔昔咬住的刚好是荀澈的的喉结,这是他最敏感的所在。   女孩刚刚经历一夜的情/事,本来就已力竭,这点力道小到可以忽略不计,换言之,和挑逗无异。   荀澈灼意的大掌已经慢慢覆上女孩的柳枝,轻笑一声,“昔昔,不是澈哥哥不体谅你,是你不体谅朕。本来有意放过你,这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昔昔察到男人的口息急促,喷洒到她头皮上,不禁意压抑住的喘意让她心头一紧,   她从来未咬过这里,从来不知道这里竟然可以轻易挑起男人的火气,可是现在悔之晚矣。   女孩想躲开那道沸腾的热意,荀澈出手如电,牢牢钳制住昔昔,诱哄道,“昔昔乖些,澈哥哥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如何?”   日挂高头,红梅枝头的白雪初融,映着一片素目的白,趁得艳色莹润。   本来烧着地龙的屋子热意就不少,昔昔小脸酡红如醉,沸腾的热意让她更难受,轻湿的羽睫沾在下眼睑处不住轻颤。   纤细的玉指紧紧缠绕男人披散的乌丝,硬生生勒出浅浅的红痕,男人的头发不停在女孩手中滑动。   突然,葱白的玉指无力松开男人带有湿意的头发,白藕的玉臂缓缓垂下,软软搁在锦被上。   荀澈意犹未尽松开粉泽的樱唇,身形微动两下,轻轻将女孩的玉手放入锦被。 第99章   珉王父子因为卖国通敌,意图造反,元景帝本想以御驾出行的名义想劝服珉王父子,结果珉王父子不服圣意,明目张胆行刺天子。   元景帝不得不将封子庸召到滎州,围困河州,擒获意图造反的珉王父子。   消息传到盛京,上下朝臣既惊又骇。   哪怕有人知道元景帝故意将黑锅背到珉王父子身上,聪明的人绝对不会多言一句废话。   先帝登基时,心底有考量的人都知道太子之位是珉王主动退让,纵然是祖皇帝和先帝有意步步逼让算计。   但珉王毕竟是元嫡子,祖皇帝愧疚于珉王,死前特封赏一道护身符。   先帝爷未登位之时,朝中有若干老臣支持元后所生的珉王,而后称帝,这些老臣倚老卖老,他也未清算。   本来就是踩着珉王上位的先帝难免心虚,他迟迟不肯对珉王动手,就是顾忌那些份量重的老臣,怕在他们口里留下一个不顾手足情分的名声。   毕竟太子之位是珉王主动请辞,先帝再不依不饶,赶尽杀绝,在众臣眼中落下一个薄情寡恩的名声,会有碍于君臣相和。   要不何至先帝临终叮嘱荀澈慢慢算计珉王父子,污水泼尽才能清算。   荀澈自然知道这一点,要不回他何必费尽心机给河州安罪名,临到最后一脚,也要给珉王父子安个行刺天子的罪名,罪不可赦。   先帝顾忌的老臣早已身入黄土,荀澈觉得这样做乃是万全之策,朝中有人看出又如何,也不会有人提出一句。   ——————   这几日来,每日都有晴日照雪,照得整个天地明亮透若琉璃明净,红梅在残雪未融的映衬下,格外窈美亭亭,银枝遒劲,稍头含羞待放的玛瑙瓣,不经意流露沁人心脾的冷幽香味,让人神迷。   葱白的玉手轻轻扶住梅花的遒枝,丽若幽昙,琼斯灼灼的少女娉婷立在其间,眉目盈盈含笑,低头正在轻嗅梅香。   听到男人的脚步声走来,昔昔清眸微弯道,“澈哥哥,这滎州的百年梅花果然名不虚传,以遒劲曲盘闻名于人,瓣形小巧,花质细腻,可惜离开滎州见不到这般好的梅树了。”   荀澈听言,长眉微扬,掌心轻轻扶住昔昔的腰身,顺势揽在自己怀里,长指给女孩拢紧兜帽,道,“喜欢,就把它栽到御花园中,到时侯央人带走即可。”   昔昔闻言,回头看了两眼梅树,微微摇头道,   “不可,滎州的百年梅树,当初有人移到过盛京,这梅树极为灵性,一旦离开滎州,绽瓣难矣。”   荀澈自然知道,当年有人进贡滎州的梅树,到了冬日罕见没有开花不说,春日连翠芽都不肯发。   按理来说,梅花易活,可滎州的百年梅树却唯是一奇,栽种他处,不管你怎么照料,都毫无动静。   有人道,滎州梅树这是习惯滎州的山水,才会如此。   荀澈眼看女孩眼巴巴等着自己回话,心笑知道昔昔怕自己将这不开窍的梅树带回盛京。   荀澈洞彻人心,俨然不知女孩一直气恼自己强取豪夺的事,所以,不管如何表意决态。   昔昔虽然不拒绝他的亲近,举止也越来越和契合体贴,嘴里不肯明明白白说一句喜欢他的话。   男人指尖揉捏两下女孩的玉颊,既好笑又好气,   “朕像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嘛,只能说,这滎州的梅树都成精了。天子脚下都不乐意待。”   昔昔听到男人这么大言不惭的话。   女孩随即侧脸躲开男人的手,清眸微敛,樱唇微不可察轻撇,显然不屑男人的话。   荀澈看到女孩这副神情,大掌禁锢女孩的腰身带了几分力道,叹道,“朕这辈子最不讲理的事,只有对你耍尽手段了。”   荀澈低头在女孩耳边低喃,语气笃定无疑,“再给朕十次机会,朕依旧不会放手,哪怕……昔昔喜欢的人不是澈哥哥。”   男人凤眸流露出的是令人胆颤的侵略性,犹似猎者将猎物逼至绝境依旧不肯松懈的神色。   昔昔看至眉目微沉,玉手直接捂住男人的眼睛,语气暗藏微愠之色,   “澈哥哥,我不喜欢,这种话不想听到,这种神情也不想看到。”   荀澈闻言轻笑一声,拿开女孩的玉手,轻啄女孩一口额头,   “是朕吓到昔昔了。你不喜欢这些话,以后澈哥哥不会再说一句。”   昔昔听闻,随即挣开男人的怀抱,拢好斗篷,往梅林深处行去。   荀澈见状,紧跟着女孩后头,见昔昔踮起脚尖,抬手欲要攀折梅枝。   男人温热的掌心扣在女孩的腕子间,“朕来帮昔昔,给你赔罪之用。”   ——————   次日,盛京安王府,似金织一样的光色透过琉璃倾倾洒洒进来,窗棂经此一趁,道道淡影如层层叠叠的渔网,映在窗牗负手而立的男子身上。   荀湛淡淡垂眸看至锦袍密织的网影,心头不由脩然一紧,身子不由自主后退几步。   少顷,荀湛慢悠悠转过身子,对隐藏在暗处的人道,“信早已经送到滎州地界。吉时良辰快至,天子御驾返程,本王会以天子祈福之名出城给数万流民施粥。到时候该怎么做就看你们了。”   荀湛特意咬住数万流民再三提醒暗处的人。   踏沉如鸣的脚步声响起,暗处走出来的人身似铁塔一般,无形中给人一种压迫之感,虽看似眉间一股莽气,可眼眸却精沉深冷。   贺丹瓦首领扫了一眼荀湛,操持一嘴蹩脚的中原话道,   “我们贺丹瓦人即与王爷合作,可是冒着丧命的险境,王爷一直将我们安排在城外,未免太没诚意。”   半晌,贺丹瓦首领又顿了一下,神情突然诡辩起来,慢慢道,“不让我们入城也罢,王爷的安排分明是拿我们——用你们中原的话来说,投石问路,对不对?”   荀湛听到贺丹瓦首领腾格丹挑明的话,眸色一瞬幽冽难辩,让贺丹瓦人冒充流民并非是他的意思,是背后那人的主意。   无非是想趁乱生事,直接将天子毙于泰清门外,此举大胆惊险不说,就算失手,也可将黑锅直接推到贺丹瓦人的身上,他们都有充足的借口逃过一劫。   荀湛虽幼时长于先帝膝下,因为身世之故,但他性子亦是多疑难解,稷太子的计策他只敢听从,不敢轻易行从。   因为荀湛颇知荀澈的性子三分,怕的是天子受伤是假,诱敌才是真。   他敢有如此疑问,是因为天子将皇后亲自带于身边,说明什么,自然是天子不放心皇后留在京中,荀湛大胆揣测恐怕荀澈已经怀疑到自己身上。   如今对他来说,急箭弦,不得不发,只许成,不许败。   。   ———————   荀湛自是不会承认腾格丹的揣测,事情轻重缓急他还分得清。   荀湛见腾格丹神色愈发阴鸷,一句话掐住他的死穴,   “本王听闻,北境今年黑灾极为罕见,九十日未有风雪雨水,想来不少牲畜和牧民遭难,也不知如何熬过去?”   腾格丹听之,脸色轻变,想到如今他领着人来到盛京,也是有一搏的意味在其中。   北境以游牧为生,冬日里雪水不足的话,牲畜就会因此受到伤害,会有疫病发生,母畜因此流胎,大量牲畜伤亡,不是一个遭难能轻易掩盖过去的。   贺丹瓦人与前朝余孽来往,不过是图方便抢夺边境军需,以来获取他们所需的物资。   贺丹瓦族是北境剩下唯一没有被三年前绝杀的一脉。   在先帝在时,北境有数十个大小部落结聚一起,想杀进中原,结果是与中原皇帝派来的骑兵血战僵持三年,毁亡大半,被赶到极北雪山脚下千里之外。而被其他部落赶到草原深处的贺丹瓦人因此逃过一劫。   先帝病重,死的匆忙,新帝登基,又因为与北境三年的久战,国库暂且空虚,来不及收拾北境的残局。   新帝直接派十万大军,建造一座塔城,边境大军安扎在城内,牢牢守护边境防线。   没受到牵连的贺丹瓦人就这样成了驰骋北境的一股势力,他们行事极为狡猾,绝对不会和北营大军正面较量,喜欢抓来中原的边境百姓为饵,来和驻扎的大将谈判,换取所需。   直到稷太子来到边境,贺丹瓦人的首领腾格丹因为受制于稷太子的救命之恩,又听他所言的诱惑太大,。   贺丹瓦部落和前朝余孽便形成一种微妙的合作关系。   即是   两人不咸不淡的僵持之中,“笃笃笃”一阵敲门声起。荀湛和腾格丹相视而对,气氛无端凝滞一片冰冷的凉意,他们明明已经避退左右,吩咐下属不能前来打扰。   腾格丹无声无息握紧手中的腰刀,轻移几步,特意挪到暗处,身形却斜对着荀湛,手掌对着脖颈,做了一个杀的手势,示意荀湛若有不对的地方,他别想活。   荀湛无声受到威胁,眉目一凛,目光直逼颤动的朱门,冷沉开口,“进来!”   “咯吱”门轻轻打开缝隙,一名黑衣男子进来,神色无波看了一眼左右,赫然是一名年过半百的男子,是稷太子身边的近卫,给荀湛行礼,“属下有事交代您。”   荀湛看到是还算熟悉的老人,沉默片刻,刚才紧绷的心弦稍松,问道,“凌司,你来何事?”   名叫凌司的人面无表情扫了一眼暗处,旋而递给荀湛一个密封好的信函,“计策有变,这是爷交给您的信。”又走到荀湛身边,附耳私语良久。   荀湛的神色愈发阴沉,听完凌司的话,沉默片刻,微点两下头,道,“本王知道了,信留下,你退下吧。”   ————   转身过去的凌司步子微微加快,关上朱门,神情难掩稍许恍惚。身形一闪,到了一个寂静的小巷深宅。   私宅内的书房里,孟源冷漠望着眼前的一地狼藉,一身拿出帕子不慌不忙擦拭剑上的血污。   孟源脚下赫然躺着一具男尸,轮廓和他有几分相似,看其穿着华贵,大约是潜藏在京内的稷太子。   孟源慢慢蹲下身子,将沾有血污帕子盖在稷太子的脸上,冷嘲道,“本来不欲亲手杀你,徒造杀孽,可是如今却不行了。你要为你亲子算计铺路,我何尝不要?”   孟源以矿图为饵,引出稷太子的消息,暗自联系他以前布下的钉子,试探几番,得知能用,和荀澈的人里应外合,诛杀隐于暗处的前朝余孽。   稷太子复国酬劳大半辈子,身边的人死伤无数,一些旧人早已熬不下去,新朝基业稳定,已经传至数代,要说掀翻,如同儿戏,稷太子想要的瞒天过海,借子认父取而代之,付出的十几年心血,也随他的死付之东流。   唯独稷太子,孟源交代,他要亲自动手,无非是给荀澈的人看,自己和前朝已无瓜葛,   帝王疑心太重是天生,孟源手刃亲兄,明明白白告诉荀澈,前朝余孽已诛,以后驸马孟源只是孟源,静南郡主只是驸马孟源与当今长公主之女,先帝唯一的外甥女,当今陛下的元后,地位绝不可撼动半分。   凌司面无波澜踩过一地血污,径直走到书房,推开门关上,深吸口气,“二爷,鱼儿上钩了。”   孟源将剑入鞘,听到凌司说信已经送到荀湛手中,而且并未怀疑。   不由暗中庆幸,幸好自己与凌司等人十几年未联系,否则他深知,依着荀湛的谨慎,恐怕想让他入网,颇费一番功夫。   荀湛拆开手中的信,是稷太子的亲写手书,确切无疑,看至外面日头渐高,施粥时辰将至,对暗处的格腾丹道,“天子车架离泰清门还差三十里,如今你便可以带着人那里。”   荀湛转身开门之时,腾格丹叫住他,“王爷且慢,总有些不放心,暂且委屈王爷一下。”   荀湛刚打开门,抬眼望去,门外站着几个身形高大的男子,神色森沉,显然是贺丹瓦族的高手。   荀湛即刻明白腾格丹的意思,派人跟着,形势如有一点不对,大家鱼死网破,荀湛随即点头,“你让他们跟着便是。”   ——————   这厢,天子御驾急匆匆在官道上赶路,龙辇外面罩着挡风的厚毯,几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让人看不清里面的形势。   只有沿途不停召传的御医,以及民间的太夫,龙辇上时不时传来苦涩的药味,无声告诉众人,天子遇刺伤势真如传言所说,不容小觑,是否重伤难愈,却无人得知。   车架缓缓行至泰清门,坐在马背上的戚岩看到不远处乌乌泱泱的人头,看清楚是什么人后,眼底掩不住的惊怒喷涌而出。   荀湛看到天子御驾,挥手领人上前,抬手示意戚岚戚岩不必,下马行礼,大声道,“皇兄伤势可有大碍?臣弟前来接驾。”   龙辇之内断断续续传来一阵轻咳,良久,传来沙哑的声音,“朕无事。”话落,便不多言。   戚岩神色暗藏几分戒备,拱手道,“安王殿下,陛下伤势要紧,请赶快让行?”   戚岩话刚落,荀湛抬手示意众人让行,他独身近前,叹口气道,   “皇兄离京之前,让臣弟管制流民,布粥行施,臣弟不负所望,穷苦流民百姓,最难熬的便是羸弱的老少妇孺,皇兄的恩泽,救她们于水活之中,这些人感激不尽。”   荀湛看了一眼身后的流民妇孺,又道,   “如今这等贫苦百姓,想给皇兄亲自磕头跪拜谢恩,一辈子不得见天颜,臣弟觉得。给天子行拜是她们几辈子修不来的福分。”   车辇内的人未回话,只有气无力提句,“戚岩,回宫。”言下之意不打算让这些人拜谢。   荀湛又抬手道,“皇兄应该给她们这个福分,连为一国之母的皇祖母都说,布施恩泽可有益于子嗣延绵,臣弟觉得此言不虚。”   车辇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声,听到荀湛提起太皇太后,沉吟道,“你说得不错,即是妇孺之属,让她们上前来,”   荀湛听到天子话落,他的步子突然快起来,袖中突然不经意丢出一个红色锦囊,带着几百妇孺近御辇前。   荀湛带着一甘妇孺,护军纷纷扰扰退开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不知是不是错觉,清鸣的鸟鸣声传来,周围停落在树枝上鸟儿突然纷纷扬扬飞起来,窜到了上空之中。   随后,空中一声“嘭”的巨响,小儿拳头大的黑物从天而落,落在地上,一波接着一波轰如雷音的声音响起,炸死一阵接着一阵烟雾。   此时,几百妇孺慌乱而逃,一时间,炮竹轰雷声,女人的尖叫哭泣声,马儿被惊的嘶鸣声,护军被狠狠砸下马的声音……尘土飞扬,乱成一团。   一等到众军反应回头,只见不知道从那边窜出来的一行大汉,个个神色不善,若有所无呈扇形布开来,不知不觉呈半个包围圈对好天子御驾。   众人神色大惊,立刻惊呼,“护驾!!”   “快下马!!护驾!!!”   “大胆!!!快!护驾!!!”   荀湛看到眼前骑兵落马,假扮成流民的贺丹瓦人赫然和天子护军开始拼命厮杀起来。   未驱散的烟尘中,溅起一片接着一片的血花,浓烈的血腥味开始蔓延开来。   荀湛挥剑如电,银光划过银甲禁军的脖颈,招招毙命,冷笑一声,大喊道。“护驾!快来人护驾!”   突然,一阵逼人的寒光划至荀湛的眼前,黑暗与白天交接的一瞬间,一股颤人心底的冷意锐不可挡袭面而来,荀湛脸上多出一道骇人的血痕。   他还未来得及反应,抬手便要还招,余光暼到似数条蜿蜒盘旋的的血蛇映入眼帘,溅至空中。   随后,痛彻入骨的痛楚,荀湛脸色惨败如纸,刚才挥剑的手臂已经落在了地上。   荀湛犹带不可置信,面如死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荀澈。   荀澈凤眸微挑,薄唇轻勾,轻嗤一声,手下丝毫未留情面,一剑直至穿透荀湛膝盖,好似瓷器皲裂的声音,虽低不可闻,可听到练武之人人耳中,清晰的很,令戚岩二人头皮发麻。   荀澈神情森然,看着荀湛五官扭曲,痛成一团,慢慢屈身昏倒“嘭的”一声在地上。   男人音色冷凛如九幽寒潭,比这凛冽的冬风还要寒上几分,道,“给朕杀无赦!”突然又提起一句,“切记,不要伤害妇孺之属。”   这日,泰清门又是一片血海深流。天子回朝又遇刺,还是万人围剿,举朝震惊,可惜的是安王死于流民动乱,没有生还。   众臣知道是出于贺丹瓦人之手和前朝余孽勾结行事众人心有余悸,直道祖宗天佑。   政心殿上,众臣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们感觉气氛突然冷凝起来。   荀澈神色颇为不善,暗藏警告告诉朝臣,“给安王追封一事,莫要再提,安王家眷都已牵至皇寺出家,已不是红尘之人。”   言下之意,给安王追封一事无议。   品不出味道的朝臣只知道天子可能并不喜安王,听闻安王只草草掩埋了事,想来是遇刺一事,要不是安王将流民引至天子脚下,泰清门哪里会血洗一地。   荀澈百无聊赖听完朝臣禀报完政事,正闭目养神,不知如何,胸口忽而闷沉一片,喉咙竟然无端涌起恶心的感觉。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荀澈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惊怔半响。   安续仁看天子紧皱眉头,似有不适,神情颇为不解,低头近前,“陛下,您怎么了,可是不适?”   荀澈站起身子,脑袋一阵眩晕,脸色突然苍白,安续仁吓了一跳,连忙扶好荀澈,喊道,“快传御医!”   昔昔刚刚被兰姑姑安排起身洗漱,她近日比以往睡得更沉,胃口也愈发见好,不惊觉间,小脸圆了一圈。   女孩听闻天子要传御医,急忙放下手中正吃的奶羹,猛地站起身子,这一用力不当紧,昔昔脑门突然一阵眩晕,稳不住身形,在兰姑姑的惊呼声中,软软倒在了贵妃榻上。   这下,帝后都接连晕倒,重光殿顿时乱做一团,整个太医院的御医都赶快来了,甚至惊动了为安王闭关念经超度的太皇太后。   等到老人家急急忙忙赶来,重光殿众人神色不见惊慌,悄悄掩口看着太皇太后进去。   太皇太后一进去,就听荀澈好像破裂一般的音色,不敢置信,又难掩天大的喜色,“你再说一遍,皇后有孕?”   听到“有孕”二字,太皇太后的步伐加快,裙摆擦过地面,老人家快步走到殿内。   御医见帝王不死心问了一遍又一遍,他迫于帝王威势,一遍又一遍的点头称是,   “陛下不必怀疑微臣,陛下倘若不信,让太医院的太医都可给娘娘看诊。”   听到御医的话,太皇太后近日苍白的脸色突然红润起来。   安王突然逝去,让她难免痛心,她大约知道里面的猫腻,可是毕竟是疼于先帝膝下的孩子,老人家不可能毫无感觉。   荀湛闻言,眉目一片阴沉,冷笑问太医,“那为何娘娘还不醒?再过一盏茶,不醒来,你们太医院就全给朕滚出宫去。”   跪了一地的太医言听天子的话,神色愈发焦急。   荀澈深叹口气,慢慢踱步走到女孩身边,坐在床边的矮凳上,听到女孩可能有孕的消息,他也不敢乱动昔昔,只能耐心等着。   本来沉睡的女孩猛地一下子挣开眼睛,清眸微含几分迷蒙,但犹余惊色。   荀澈眼疾手快,轻手轻脚将昔昔揽在怀里,他还未开口安抚昔昔。   女孩小脸惊愣,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间,细指轻颤,“澈——哥哥,澈哥———哥———,我梦见了一条蛇——蛇——钻进去了————”   荀澈薄唇轻轻覆上女孩的额头,安抚惊愣的昔昔,低声道,“昔昔莫慌,或许是好事。”   太皇太后好像未看见一样,听完女孩的话,示意太医再给昔昔诊脉看诊,神情慈爱,笑道,“傻孩子,这是胎梦,是好事。”   本来埋在荀澈怀里的昔昔突然抬起头来,喃喃重复“胎梦”二字。   女孩反应过来,迷楞的神色转而变为难言的惊喜,听到御医又道,“皇后娘娘确实是喜脉无疑,臣不敢欺瞒。”   昔昔随即抬起柔荑,捧起荀澈的脸,又问,“澈哥哥,我有孕了?是吗?你快告诉我?”   荀澈缓缓点头,女孩不确定的声音又响起,“澈哥哥,我是不是真的有孕了?你快告诉我?”   女孩一遍又一遍问男人,语气不解,又暗藏着欣然。   男人不停点头,声色温柔回道,“是,御医说的不错,昔昔有孕了。”   重光殿众人眼见皇后娘娘问了一次又一次,她们看陛下不停点头,那脖子弯的让她们看着都觉得酸疼。 正文end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追到最后的各位,么么哒,有缘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