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三千河山 作者:墨上竹   文案:   彼岸花成精的舍子想成仙,掐指一算修炼太久了,她把目光移向妖族太子南辰身上,是个能走捷径的大佬。   舍子毛遂自荐:“太子,我给你当书童,你能带我成仙吗?”   南辰沉思:“怕是不成。”   舍子:“我开花可好看了,不看可惜!”   “…………”   南辰拉长调子:“那我得看看先。”   内容标签:破镜重圆 前世今生 阴差阳错 魔法幻情   主角:舍子,南辰,扶桑 ┃ 配角:落云,老白,老树仙,迷兔,素书…… ┃ 其它: 第1章 鬼魂的头发有大作用   天有一方仙坛,地有一方冥村。   万年盛开如我,凋谢如我。   我愿做你宫廷之中,那一朵彼岸。   日月繁花,年年繁华。   ——正文——   是夜,弱水河岸,幽冥村。   白露。   舍子睡着后,做了个梦。   梦里,太阳金黄金黄。   弱水的守卫们曾说,太阳就是一颗蛋!黄不呲溜的蛋!   如果靠的太近,会被烤成干!   舍子明白了,原来太阳就是一颗“火蛋!”   她走着走着,只觉浑身被烤的难受,不由得心出怨言,“哎呀!好想回冥界,可找不到路了怎么办?”   这时,她看到前方,忽然出现一个道友!   她立即迎上去,满怀期待的道:“道友道友,你能带我成仙吗?”   梦里那人啊!满脸都是强光返照,根本看不清面容,只听到他道:“不能!”   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可不能溜走了,舍子继续哀求,“大神仙,大神仙,我认您做师父可以吗?”   “那你都是会些什么?”   舍子忙回:“我会喝弱水,会薅鬼魂头发,我可以为您泡脚,端茶送水,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   在这空旷的鬼村子里,头发是唯一出现的另一个世界的物种。   这事啊!舍子可没有说谎。   因为这是,凡人的头发。   一根根堆在一起,绑起来,像极了孟婆身前尾随的那个小伙伴——黑狐的尾巴。   “那你可会文书?”   舍子思索一番,不太懂,但是她会一首诗,那是她引以为豪的,觅陀常夸她。   果真是个埋没在冥界这不见天日的天才!   便道:“我会吟诗一首。”   那大神仙负手而立,说道:“说来听听。”   舍子清了清嗓子,开始:“房前看不见月光,低头望不见月霜,举头瞧不见明月,低头土便是我的家乡。”   念完,自己在心里自夸了一番,“人才呀!”   “一首好诗,能被你改成这样,也是实属难得,如此,也能称得上是人才一个,但是这个‘人’呢,却是位列于蠢才之列!”   舍子:“大神仙,不管是人才还是蠢材,起码我也是个才人呀!求求您大发慈悲心,就收了我这个不见天日的小冥花吧!我真的不想在这里,再呆下去了,我想成为神仙,同您一样,逛遍天下,赏遍三千河山,行不行?大神仙。”   大神仙叹了口气:“得道这么多年,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舍子:“大神仙,您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您看看我的脸,我的脸皮哪里厚了?再说了,您再看看我的嘴里,我有牙呀!怎么会是无齿呢?”   说完,舍子咧了咧嘴,露出一整排洁白的牙齿。   “我的天爷呀……”   大神仙回音阵阵,眨眼睛不见了。   “死人了死人了,快点,又有人死了!”   舍子猛的惊醒,回想一番这梦,叹!若是真的多好!   远处,小仙子站在弱水河岸,又是蹦又是跳又是招手。   每十日里,有八次是她前来报信!   为何呢?   因为她没事就往奈何桥头跑,等着那些魂魄经过,时间长了,她宛然成了一个兢兢业业的蹲守。   要说这小仙子,明明是个见不了三千河山,九天大地的小鬼,非得给自己起了个名,叫小仙子!   每次姐妹们喊她,窝一肚子火。   她这一喊,舍子也顾不得去提那弱水。   连带着隔壁,几处草屋里的姐妹,都纷纷如收到召令那般涌出来,冲向奈何桥。   “快点快点!”有一姐妹跑着,回身招呼身后的人。   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鬼门关门口,一群人躲在黑石后面,看着他们喝了孟婆汤之后,挨个过了桥。   “第一个长得好看,我要拔第一个。”   “第四个太胖,我不要。”   觅陀丢给她们一个白眼,道:“挑什么挑?就那么几个人,不够塞牙缝的,狼多肉少,谁抢到就是谁的。”   “舍子,上次你就没抢到,这次你可快点了,再抢不到,你可真是笨了,找借口也没用。”素晶压低了声音,对舍子道。   舍子看着那些渐渐靠近的魂魄,扒着黑石,小声回道:“知道了,他们过来了!”   说话功夫,那些魂魄已经走近了。   仅差十几余步就要进鬼门关。   这是个拐角,孟婆刚好看不到,趁着鬼门关开启之前,一群人逮着这个机会,纷纷冲上去,按着魂魄人头就抓。   弱水中的丝丝仙气!魂魄身上的凡息!   组合起来,便是可以去掉花精灵们身上鬼息的办法!   要说,这个方法是谁出的?   众姐妹一起想的!   其实,在没有喝下孟婆汤的魂魄身上取,是最好的!   可那时,黑白无常押魂,孟婆桥头接魂,哪里会有机会靠近!   只能等在这个时候,是唯一可行的!   等进了鬼门关,别说头发了,连头发的影子也摸不到。   真可谓是狼多肉少,觅陀说的没错。   魂魄无知无觉,被人拔了头发也浑然不知。   每次都是,有的精灵一把拔下来的多,所谓的多,说穿了,便是回头望一眼,魂魄的半边头发全没了!   有的则少,仅一小缕。   再少的,就是舍子那般,十次有七次抓不到的!   为何?   因为舍子行动缓慢,没有其他精灵手脚利索,每次抢东西,她从来都是在外围站着,等姐妹们抢完了,她在上前,若是有,就拿一点。   若没有,叹一声气,作罢算了。   即便抢到,也是因气恼而脾气爆发,不然,依她那慢性子,怕是每次也抢不到。   正如此次,一群姐妹全冲上去,谁也顾不得谁,恨不得,要把那些魂魄头上拔秃,借得此宝立即成仙!   一如往常,舍子仍旧没有抢到。   但她从未觉得自己缓慢,姐妹们的生猛另她感到震撼!   拔到的姐妹立即离开此地,生怕被孟婆和鬼门关里的守卫发现了,一旦发现,那可是要关进鬼门关的!   舍子又恼又气!   掉头就想又拔一次,姐妹们都拔完了,再返回去拔总没人抢了,虽然,这是件极其冒险的事情。   伸着手还未勾到,人就已不知被谁拖走了。   回到草屋后,所有的精灵各自关好自家门窗。   舍子她们的草房里,四人手里均拿着拔下来的头发,站在那比较,唯独舍子手里空空如也。   邝栗手中最多,满满一大把!   怕是那魂魄的脑袋上,全秃了。   觅陀和素晶的相差无几。   一时,舍子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在她们几人手里打转。   邝栗从自己手里,分出一半,塞到舍子手中,道:“给你了,有福同享。”   舍子立即露了笑颜,嫣笑如花,“谢谢,等哪日我拔的多,一定分你一半。”   这时,半空中,忽然雷声大作,电闪雷鸣!   连暗暗的草房里都劈过一道光亮,如刀光。   几人浑身一抖,随着没过的雷声,也逐渐放松下来。   当初,初次化为人形时,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吓的立即躲回花蕊中,时间长了,渐渐习惯。   虽然不懂这是什么声音,但早就习以为常,慢慢的,也就不害怕了。   觅陀收起头发,对三人道:“行了,各干各事吧!”   舍子转了个身,朝自己的小房屋走去,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头发在手里一甩,道:“好想睡个觉。”   走到那蘑菇形的草房前时,她回了个身,张口正想说什么,却见那三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   “怎么了?”舍子问。   三人齐声道:“去提水!”   拿着小桶,一个人摇摇摆摆的出了草门,不想去也没办法,谁让轮上她了呢。   走着走着,低头朝小桶看了一眼,天真烂漫的脸颊上梨涡微现。   这小桶还是捡来的,是看守冥界的守卫,随手扔的一个大南瓜,舍子把它捡了来,去掉尖头割开,拴了一根草茎,做成了小桶。   后来,一时心起,把用完的头发围着南瓜边缘装饰了一圈。   舍子是这样想的,凡人的头发与弱水,既然能去鬼息,那就绑在南瓜上,时间久了,南瓜会不会也沾染上凡人的气息呢?   南瓜装弱水,岂不是更好了!   可素晶总说,不好看,像是人的头颅!   对于舍子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得大用就行!   人也是如此,生得一副好皮囊,不如做得一番大事情!   她,一直都是如此所想。   草房就在弱水河岸,咫尺之距。   舍子用南瓜桶盛上一些弱水后,把南瓜桶放在身旁,蹲下身,望着悠悠流淌的弱水,陷入沉思。   弱水非同寻常,看不到她的倒影。   “如此,真的有用吗?”她不断的问着自己。   就算有用,依她那比姐妹们慢一截的腿脚,大概,也是最后一个成仙的。   这也是她极为清楚的。   半晌,河岸上,她浅浅笑着抬起头。   望着弱水另一边河岸,河岸那头,高山排排,阻挡了目光。   她道:“恶鬼给我关上了这扇窗,一定会为我打开另一扇门!我坚信!”   正洋洋得意自己的伟大想法,只听一声音,在这阴暗的冥界夜色下,突然传来。   不知何处。   “关键,你没有那把钥匙!”   舍子回头,到处去看,可是……哪有人影。   “别看了,我在这!”   声音又来了,可舍子,仍然没有找到,她转了下身子,使劲眨眨眼睛,再仔细找。   “啊……你踩到我了,拿开你的脚!”   舍子立即弹开,瞪眼一瞧,在那自己的脚印旁,赫然有一只小小的蜗牛!   壳冒青光……   “别看了,就是我!”   舍子震惊,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连蜗牛都会说话?   只不过,有点凶,脾气有点大。   “你是哪来的?”舍子凑过去问。   蜗牛不敢回应,只好保持沉默。   此物可不同寻常,正是被老魔尊惩罚了的妖族太子——南辰。 第2章 蜗牛太子   要说这南辰,估计现在肠子已经悔青了。   得了父亲的令,来魔族见老魔尊,为老魔尊送了一礼——日月星辰图。   此图是为日月玄光所画,白日看似平常,月夜下自发玄光,照亮着整个殿,恍如白昼。   甚是珍奇!   按理说,送礼就规规矩矩送礼。   也不知那妖族太子,一时心起,调的哪门子皮,借着老魔尊醉酒,偏要偷拿他的酒壶。   那酒壶可不是俗物,无酒自出,凝个诀便可。   倒出的酒,酒香四溢,闻之沉醉,入口心醉身不醉。   若说老魔尊身上有何宝贝?   当属怀揣在身的酒壶!   当下,仙、妖、魔三族友好,回头望,历代走来,魔族和仙界每隔几万年,都要打个你死我活,魔族次次落败,长此以往,自上任魔尊起战,被仙界降服之后,魔族的兵力便消贻殆尽,老魔尊虽出言劝过,奈何那接任魔尊不听劝呐!   不仅如此,还出手打伤了老魔尊,并出骂言:“你个老东西,自己一把老骨头打不动了,还要我们臣服!我呸!”   幸好,妖族的君王无意撞见,助了老魔尊,并一同抓获了接任的魔尊,交予了天族,自此,安平了几万年的三族,在经历那次起兵事件后,又安平了。   老魔尊感激妖族君王,又交下一友。   要说那老魔尊,初次接任魔尊之位时,也是如此心高气傲,此人好酒,并无意结识下一位酒友--昆仑大仙。   两人时常坐一起对酒,谈天论地,不知不觉,许是那昆仑大仙的言语将他感化,竟也压制下了心里那蠢蠢欲动的反动心思,带着魔族一帮子弟,安平的在魔族地界享乐,无战无忧。   即便有个别带头挑战的子弟,也被他抓来灭了。   后来,迷上了游历,想要在这魔族找到他实属难得,便将魔尊之位传予他人,潇洒天地去了。   谁知,那接任的魔尊,竟又惹出那么一档子事来。   无奈,只好把魔族所有子弟全部遣散,交予天族炼化,全部送进轮回转世做了人。   就好比,他对昆仑大仙许下的誓言:有我老身在一日,仙魔就无战!   自此之后,这老魔尊除了游玩凡尘,就是会好友,前些日子,给妖族君王送了些好酒,这不,妖族的君王又命他那宝贝儿子,送来了日月星辰图。   南辰此人,表面温润沉稳,谁知,竟也有那股子皮劲。   老魔尊的酒壶岂是轻易偷的,他非要尝试逗逗他老人家,结果,被醉意熏熏的老魔尊弹指一击,将他变成了个蜗牛。   并放言:“你什么时候爬出冥界,你就什么时候自己回妖族。”   天知道,温润的妖族太子,已经在冥界弱水河岸上,爬了两日了!   想他号称是“妖族第一美男子”的名声,就这么成了笑话。   当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其实,他自己并不知道,连舍子乍一眼看到他时,壳都冒着青光。   是属为,悔的壳也青了。   舍子如此一问,他哪有脸敢去回应。   在弱水河岸上爬的这两日,将是他刻骨铭心的一段黑史!   舍子捏住他的壳子,把它放在自己另一个手心,对着他冒青光的壳,蹙眉道:“妖牛?”   南辰一听,气得差点晕过去,但还是忍着对她说道:“你能把我送出冥界吗?”   舍子回道:“我自己都出不去,怎么可能把你送出去?”   “你是彼岸精灵?”南辰问。   舍子连连点头。   南辰又道:“那你找个认识的人,把我送出去,实在不行,可以找孟婆,也可以把我送到弱水西岸的魔族,去找老魔尊。”   舍子道:“孟婆可以,老魔尊不行,我去不了魔地,再者说了,孟婆也不允许我去魔地,要不然,我带你去找孟婆吧!”   南辰无奈叹了口气,道了两个字:“也好。”   “舍子,你怎么还不回来?”觅陀的声音忽然传来,舍子回身一看,觅陀正站在草房前,向自己招着手。   舍子一想,也对,出来的的确是太久了,要说提水,眼下三桶估计也得提回去了。   便接着站起身来,对觅陀喊道:“知道了,这就回去。”   南辰立即道:“喂,你得先带我去找孟婆!”   这儿也催那儿也催。   熟的最为要紧,不熟的请排队!   “带着你就不错了,放心,我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一定会带你找孟婆的,但觅陀叫我了,我就得先过去,就这么说定了。”   舍子说完,把南辰攥在手心,提起南瓜桶就走向草房。   丝毫不理会,他在她手心里,发出的闷哼抗议。   听的太吵,舍子撒手把他扔进桶里,没进水中后,才消停了。   “你怎么这么慢?”   还没进草房,舍子就已听到邝栗的埋怨。   把南瓜桶提进房中后,舍子立即从水里,把他捞出来。   总算见了光明,南辰长叹一口气,在水底要闷死了。   差点永生回不去妖族。   舍子蹲在地上,托着掌心那青壳蜗牛,对她们三人抬头道:“看,我在岸上捡了一个会说话的妖牛!”   觅陀皱了皱眉头,低头望着:“蜗牛就是蜗牛,为何要说他妖牛?”   南辰听后点点头,好歹这个还识理。   舍子笑着,站起身来,道:“我们尚且归类为鬼,它也是冥界的,你没看他壳上发青?定是与我们一样的,不是妖牛是什么?再多一个字,妖蜗牛!”   谁知,邝栗一把抓过去,把南辰扔到了门外,南辰顶着壳子,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稳住。   “你怎么扔了?”舍子皱眉喊道,那么点个蜗牛,往外一扔可轻易找不着。   邝栗啐道:“管它是什么,要它做什么?到处爬的多吓人,万一爬我床上去了呢?就讨厌这些会蠕动的小东西。”   南辰歪了歪脑袋,心道:“爬你床上?呵呵。”   舍子急声道:“它会说话!我还答应了它,带它去找孟婆呢?”   “会说话?”素晶歪着头,有些惊讶。   说罢,舍子连忙跑出门外,在冥界阴暗的光亮下,摸索着,在地上找到了他。   再次到了舍子掌心,南辰用他那小小的蜗牛眼睛,好好地看了舍子一眼。   “是个重诺的人!”他心道。   觅陀和邝栗,还有素晶也跟了出来,觅陀道:“会说话也不稀奇,这是冥界,什么物种都有可能修成灵识,我们冥花不也一样,再过个几千年,说不定它就成人了。”   南辰对此嗤之以鼻。   素晶对她们三人道:“那我来问问它。”说完,目光落在舍子掌心的南辰身上,道:“你从哪里爬来的?”   四人静静等着,围了一圈。   可南辰一句话也没说。   变成个蜗牛也就罢了,还遇人不淑,被这四个人围观,像极了审一个带错犯人!   “我是谁?妖族太子啊!岂是你们问什么我就回什么?”南辰心里飘过这段话之后,保持沉默。   舍子见他不语,催道:“快说呀!你不是说要去找孟婆吗?你说了,我们就带你找孟婆,你要是连你从哪里来也不说,我们就不能带你去见孟婆。”   “嗯,对!”邝栗、素晶还有觅陀齐声道。   南辰思索一番,无奈,决定先把脸面踩在脚底下,不情愿的回道:“鬼门关。”   “鬼门关?”四人同时反问。   舍子又道:“那你是不是冥界的?”   南辰道:“是。”   邝栗道:“你个小蜗牛也会说话?莫不是借了哪个魂魄的身,占为己有了?”   觅陀也问:“那你找孟婆做什么?”   南辰拉着调子,有气无力的道:“我是她新养的灵物,走丢了,找不到她了,很久很久,找了两日了。”   他黯然伤神的语言,仿佛万念俱灰再也没有盼头。   四人,信了。   舍子抬起头,用她那怜悯的目光,看向她们三人,道:“我说的没错吧!他就是要找孟婆。”   说完,随后又一怔!   “不对!你不是说要出冥界?怎么又成了孟婆养的灵物了?”   素晶大声道:“你在骗我们!”   “它真那么说的?”邝栗道。   舍子点点头,“是啊!它就是那么告诉我的,说让我把它带出冥界,实在不行,再找孟婆。”   邝栗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就说吧!冥界里走出来的都是妖魔鬼怪,才这么点个小东西,满嘴一句实话也没有,信它做什么?赶快扔了,它爱往哪爬就往哪爬,走了走了。”甩甩手,回了房。   “你看着办吧!”觅陀丢给舍子一句话,也相继和素晶回了草房。   舍子满脸埋怨,瞪着手里的南辰,道:“我还以为,你真找孟婆有什么重要事呢?好心帮你,你居然不说实话!”   眼见出去无望,南辰这才开始急于辩解:“我说的是真的,我的确要出冥界,可你出不了冥界,那就带我去找孟婆!”   “那你为何又说,是孟婆养的灵物?”舍子问。   南辰无语:“我……”   舍子:“说不出来了吧!编瞎话编的你自己都不会圆了,我告诉你,我虽然是个彼岸精灵,但也是有脾气的!要你骗人,好,你不是想出冥界?那我就把你留着,永远不让你出去!哼!”   语落,毫不犹豫地合上手。   里面,传来南辰憋着劲的闷声求救:“我要出去……” 第3章 蜗牛太子2   带着回了草房。   关上门,用一根草茎在两扇门上穿过去,打了个结,以此为锁。   那扇门是用草房后面,林子里的桃木做的,觅陀说,此物辟邪驱邪,用来当门,刚好助于清心。   也不知是真是假?   许是听弱水的守卫说的,她呀!唯一离开草房做的事,就是看好时辰,去找在附近歇脚的守卫说话,顺道着,给他们送点水喝。   探得些离开冥界,修道的方法和秘诀。   舍子随手把南辰,扔到一块长形的石台上,那是她从外面抬来,当做桌子的,表面虽坑坑洼洼不平,但还算平整。   记得和素晶抬回来时,上面还带着许多乌鸦的鸟粪……   凳子也是随手搬来的一块石头。   “啊!你能不能轻点?”南辰费力撑起身上的壳,有些生气地朝她说道。   舍子坐上石头凳,对他不屑一顾,道:“不能,我为何要对你轻点?没把你扔了就不错了,你就谢天谢地吧!”   南辰无奈轻笑:“你还是把我扔了吧!求你了,我从来没求过任何人,今儿个,大爷我在这求求你,望你发发慈悲,赶快把我扔出去。”   舍子伸指,拨弄了他头上细细的角,“偏不让你如愿,这就是你不说实话的代价。”   这时,有敲门声。   是素晶在外面,“舍子,给你端了弱水。”   舍子起身走向桃木门,解开草茎,开门。   “你的弱水,给你端来了。”素晶递来那个石头碗,站在门外含笑盈盈,肤色如雪。   以前,曾听弱水守卫说过,外面的黑夜比冥界的光亮还要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但外面的族地,有光,乃月光。   照亮着各族族地,很美!   此时,素晶站在外面的样子,使舍子不由得想起这句话,细细的看了她一眼。   心道:“若把素晶的肤色置于冥界的天上,会不会像极了,各族的月光?”   “呆了你?拿着!”素晶望着她发呆的样子,说道。   这时,舍子才发觉,她一直未接过,素晶手里的石头碗。   连忙接过来,为自己方才的想法轻笑不止,对她笑道:“我刚才看见你的脸,忽然想起了弱水守卫的话,就想着,如果把你放冥界天上,你这身衣裳、这张脸,会不会就是冥界的月光?”   素晶听此,笑靥如花,“怎么不说,把你放冥界天上?试想,如果上空也开着一朵彼岸,岂不是很好看?你就成了彼岸神了!”   说完,满脸笑容的走了。   也怪不得舍子会如此想,素晶平日里时常一袭白裙,肤色若雪,最重要的是,她还全身泛着光!   若放到天上,岂不就是月光!   再次关了桃木门,又把草茎打了结。   端着石头碗,刚走了两步,只听得脚下,传出一声惨叫!   吓的舍子差点洒了弱水,掉了石头碗,心头默念:“勿杀生,勿杀生,勿杀生。”   弯腰把他拿起,皱眉看着,看完,随手又把他扔向那张石台。   “还想逃跑?”她道。   说着,又坐回凳子上,端着石头碗,把里面的弱水三两口喝掉了。   翻了几个滚的南辰,望着她这一举动,怔住!   仿佛,万物皆止!   舍子用衣袖擦了擦唇角,皱着眉头把石头碗放在石台上,忍着口中,那弱水又酸又腥的味道。   南辰:“你居然喝弱水!”   舍子朝他看去一眼,好不容易那令人纠结的味道快散了,他这一提,舍子顿觉又要泛恶心,“不喝有什么法子,我们冥花若想离开冥界,就要先去掉身上的鬼息。”   觅陀说了,喝下弱水后,待一盏茶功夫,即可静心打坐,打坐一炷香时间,再去草房后面的水泉里泡个澡。   周围都是无花桃木。   染的那泉水,也有了桃木的气味,对修道去除鬼息大大有用。   可泉水太小,仅一小潭,勉强一个人可以,所以,冥村的一帮姐妹就说好了,每人轮一次,挨个来。   可冥界无光,算不来时辰,又没有日出日落,所以呀,就按弱水守卫的经过次数来算。   每经过三次,算一天。   如此算来,守卫们再经过一次,就轮到舍子了。   “可你们并不是鬼,喝了弱水,也去不掉身上来自冥界的气息。”南辰道。   舍子忍着阵阵恶心感,道:“你怎么知道去不掉?身在鬼门关,冥花一朵,不是鬼是什么?若在九天仙女的眼中,我们不就是鬼花?”   “你叫舍子?”南辰问。   舍子:“嗯。”   “你想离开冥界?”南辰又问。   舍子蹙眉:“谁不想离开冥界?冥界有什么好?暗无天日,整日里黑压压的。”   南辰唇角一扬,心有一计,道:“我有办法让你离开这里。”   舍子一楞,看向他,问道:“什么法子?”   南辰道:“你送我出冥界……哦不,只要你能把我送出冥界,我就帮你一把。”   舍子一听,眉头一皱,朝他幼小的身上拍了一巴掌,啐道:“我信你个鬼头!”   大手张开,把他攥在手里,走到摇床前,倒身躺了下去。   这张小床也是用草茎做的,两边其实原本各有一棵大树,因为正巧想在这边安房,所以,姐妹们就齐心协力,把那两棵大树给截断了。   安了房,又借着两个现成的木桩,绑成了一张可以躺在上面的小床,用来歇息。   但是,那两个木桩空空如也,不太美观,便从守卫那里借了两把鬼火,一个一边放上去,当做烛火。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保证,只要你把我送出冥界,我肯定帮你一把。”南辰窝在她手心里道。   舍子躺在上面,半睁着眼睛,慵懒的回应:“我现在还不想相信你,你说什么都没有用,搞不好,我把你送出了冥界,你立马就跑得无影无踪了,我去哪里找得到你?”   说完,她猛的睁开眼睛,仿佛霎那间,想起了什么事情。   南辰沉声一叹,“我发誓,绝对不会!”   舍子并不当真,他说他的,她做她的,起身走到一角,取了一片叶子,把南辰放了上去。   此举,南辰深感疑惑……   “你……你干什么?”   舍子一张脸,浅笑嫣然,笑嘻嘻地把树叶卷了起来,做成一个筒筒,而南辰,被卷在中间。   “喂,你要干什么?放我出去!”   舍子:“都说了不会放你出去,还喊?我告诉你我这是做什么,我只是怕你逃跑,我会放你走的,但不是现在。我说了,这是你骗我的代价,等我把你折磨够了,摧残够了,再放你走,哼!”   攥着他,不理会他的哀嚎,又走到草床前,倒身躺下去。   口中发着舒坦的声音,“唉,冥界无光,漫漫长夜,睡一觉多好。”   说完,唯恐他逃跑,翻了个身,牢牢把他捂在衣襟上。   闭上了眼睛。   她的淡淡体香掺杂着弱水味道,萦绕在鼻间。还有那安稳的心跳,清晰可觉。   “…………”   南辰捂眼:“这位姑娘,我们如此近身,有失大雅。”   舍子仍旧闭目,抬手摸了摸口中那两颗大门牙,轻言:“你闭嘴。”   “…………”   半晌,南辰又开始说话:“姑娘,舍子姑娘,我真的想去见孟婆,我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   舍子闭着眼睛,朝他拍了一巴掌。   南辰忍痛,“算我求你,能不能让我出去?把我扔出去也行,我不想呆在你这破草房里面!”   这眼看,就到了打坐的时间了,各房姐妹也均无动静,料想早已开始静心打坐,若不是那弱水在胃里的恶心感阵阵翻滚,舍子应也早入了打坐。   “我在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舍子!俗话说得好,百年修得同船渡,咱俩虽没上船,起码也回眸相见,算起来也是一缘,我承认,我是说瞎话了,但我也是有苦衷的,我保证,我…………”   舍子不耐烦的起身,把他从叶中取开,南辰面露一笑,以为她不再计较想通了,谁知,被她一缕布条捂住了嘴。   舍子把他放到木桩上,对他道:“你太吵了,吵的我根本静不下心来,我静不下心来,我怎么修道?我不修道,怎么去掉身上的鬼息?怎么出冥界?怎么去看天地万物三千河山?”   南辰紧紧皱眉,“唔……唔……”,怎奈何,如今他就是一只小蜗牛,能有何办法?   千错万错就在自己,怨不得旁人。   为何闲的手痒,要去动老魔尊的酒壶?   “哈哈哈……”舍子突然放声大笑,笑的前仰后翻。   南辰皱眉听着,大惑不解。   舍子伸手指着南辰这只小蜗牛,笑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很搞笑?哈哈……太好玩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一只蜗牛会说话,还系了个布条,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我看你还是不要走了,就留下来当我的灵物吧!”   “灵物?我堂堂一妖族太子,给你当灵物!”南辰心中啐道。   可除了忍耐,发不出声音,还能怎么办?并且,所看之处,一片漆黑……   罢了,他重重的叹了口气,不与她争辩,得赶紧想个办法,冲破老魔尊施的咒是为上策。   要不然,当真被她强迫,成了她的灵物了。   这要传到妖族,怎还有脸面出去见人? 第4章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好了,我没时间管你了,我得打坐了,你呢,乖乖守在一边,不许打扰。”   吩咐完,舍子就下地盘膝而坐,闭目入神。   可怜那南辰被捂着嘴巴,眼睛也被捂住了,说不得话,辨不得方向,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放在哪了。   要他乖乖守着?呵呵!简直就是笑话!   爬到哪算哪,倘若不巧,就爬出去了呢?   想到此,南辰开始在木桩上缓缓爬动,那木桩上的刺好生剌肉。   可爬着爬着,由于壳太笨重,一不留心,爬到木桩边缘,一头栽了下去,掉到水里……   一炷香时间后,舍子打坐完毕。   睁开眼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转身望向木桩,但那上面空空如也。   “妖牛,妖牛,你跑哪去了?妖牛。”   围着草床周围找了一遍,在南瓜桶的边缘上找到了他。   此刻的南辰,仍旧蒙着布条,整个身上缠满了,从魂魄身上偷来的头发……   舍子笑了笑,几步走过去,帮他解除了所缠的头发,也暗自庆幸一场,要不是头发缠着他,估计不知道爬到哪里去了?   最后,为他解了布条。   “你怎么爬到这来了?我说怎么找不着你。”舍子道。   南辰总算见到光明,天知道,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被不知是何物的东西死死缠住,前行不得,进退两难。   为何进退两难?   因为那水的气味,简直是他此生从未闻过的味道。   于是,南辰张口第一句话,便是:“这是何水?”   舍子朝南瓜桶看了一眼,对他道:“弱水啊!”   听此,南辰感到匪夷所思。   舍子接着道:“只不过,里面泡了入鬼门关魂魄的头发,是我用来泡脚的。”   “…………”   南辰,心如死灰。   “舍子,守卫过去了,轮到你了。”觅陀在外喊道。   舍子立即回道:“知道了,来了。”   取了盏鬼火,端着就朝外走。   “你又要去哪?”南辰沉声问道,语气里充满无可奈何。   舍子走了几步,回头道:“去桃木林,林里的泉水可以驱邪。”   南辰:“你又去喝?”   舍子摇摇头,纠正道:“不对,是去洗!”   “洗?”南辰蹙眉。   舍子说罢,往前迈了一步,却又停在原地,退了回来,目光缓缓落到,南瓜桶边缘的南辰身上,道:“不行,我得带着你,免得你趁我不在,偷偷跑掉。”   南辰震惊!   毫无征兆的,就……遇上美事一桩?   而且,已经被她拿在手里,此事,也无法拒绝,若拒绝了,岂不是辜负了她一番“苦心”。   也好,反正也不是趁人之危。   有道是,落难太子,无计可施,随她吧!   舍子一手端着鬼火,一手托着南辰,出了门。   觅陀正在院子里,见她出来,对舍子道:“守卫已经过去了,你可以去了,咦?你还没把它扔了?”   舍子回道:“可不能轻易扔了,我好心帮它,它却骗我,我非要玩够了再把它扔掉。”   觅陀叮嘱道:“记得小心。”   舍子点了个头,就带着南辰和鬼火走了。   此事,是冥花姐妹们悄悄打的注意,孟婆并不知道,虽然,她们这些冥花由孟婆看管,但是,孟婆也还算好说话,平日里除了嘱咐她们不许靠近鬼门关,其他的倒也没什么。   但是,也得留意孟婆和那只黑狐。   假如真被孟婆无意发现了,大不了,找个借口,就说沐浴她也无可奈何,这可是姐妹们早就商量好的对策。   十全十美,毫无破绽。   “一会儿,你尽量不要说话,即便说话,也要小声点,不然,我就把你当场宰了。”舍子说着,已进入桃木林。   “哼!你可以先宰一个,试一下。”一提及至此,南辰忽然想清楚一件事!   何必等老魔尊,施的法自行解开,让她把自己划伤就是了!   划伤见血,即可立即解除!方才,怎么没想到此事?   舍子低头看了他一眼,不以为然,“呵呵,厉害呀!就你这个小东西,宰了你就像掐死一只花蜂那么简单。”   南辰问:“你来此,不会是沐浴吧?”   舍子道:“对呀!你以为我又喝?我又不是渴死鬼,喝那么多水做什么?到了。”   把鬼火和南辰放在地上,舍子向四处巡视一眼,蹲下来,轻撩泉水。   这里的泉水与弱水不同,可以看见自己的倒影。   舍子双手捧水,闻之,叹:“桃木的味道!”   南辰道:“此泉从何而来?”   舍子回答:“我哪知道,这是我们有次来这里玩发现的,来玩了很久,也未见有鬼使出现在这里,碰到过弱水守卫,也问过,他们也不知道,只说,很久就有了,怎么?你觉得不妥?”   南辰道:“凡事,还是小心一点最好,不可大意。”   舍子开始解衣,道:“没什么的,无人管,冥界的天没有光亮,说是漫漫长夜也不为过,再说了,我们冥花本就是在夜里出现,孟婆说了,我们既然长在鬼门关外,那就自由不需入关,规规矩矩待在冥村,不惹乱子就好。”   “你……当真要让我看着?”南辰道。   舍子捏着衣角,撒手,外衣在他面前坠落,浅笑道:“对呀!怎么?不方便?你不就是一只小蜗牛?有什么可避讳的?”   南辰听此,唇角一笑,道:“你说的对,我的确无需避讳。”   舍子弯腰把他拿起,坐在泉水边缘,道:“我问你,你实话招来,是不是从鬼门关借魂了?”   “…………”   舍子:“就你这么个小不点,会说话实在是稀奇,我尚且还生长在这里,千余年才修成精灵,你这么点就会说话了?我告诉你,这可是冥界大忌!不允许的,你借了别人的魂,那他就无法投胎了!”   南辰:“实不相瞒,我的确是借魂,不想,竟被你发现了,我也知道,如此做法实属不对,待你洗完,就把我送到孟婆那里吧!我去自首。”   舍子笑了笑,为自己的聪敏感到骄傲,道:“想得美!就知道你打着鬼主意呢?借了魂想出冥界去修仙得道?哼!魂是人家的,你就得永远留在这!”   说罢,把南辰放回地上,继续解衣。   南辰张口又想说什么,可看到她一件件衣裳落下来,又把话咽了回去。   “…………”   舍子轻脚入了泉水,全身没在水中。   在水里转回身子,这才去看身后的小妖牛。   “你怎么流血了?”舍子深感疑惑,皱眉问。   南辰生硬的挤了句话:“……无事,有些上火。”   舍子转眼朝鬼火望去,瞬间明白了些,道:“莫非,你距离鬼火太近了?既然差点着火,那就得用水灭,我把你放水里。”   说着,伸出手臂,就要去拿南辰。   南辰立即大声制止:“你不要动!”   舍子顿在那里,对他突然的激动不明所以,眨了两下眼睛,手臂依然停在半空。   南辰哑然失笑,道:“我自行灭火就可,无需劳驾,你好好洗,好好洗。”   舍子收回手臂,稳坐回泉中,惊讶的说道:“看不出,你挺厉害的吗?还会自行灭火!我倒是小看你了,那你灭吧!我洗完我们就回去了,唉!我觉得,你还不错,也没有那么让人讨厌,等下回去,我就把你放了,你就走吧!想爬到哪都行,既然,你不想留在我那破草房子里,我就放你走了。”   边独自说着,边撩水洗身,这么好的事,妖牛怎么没有欢呼?   他那么想离开,听闻至此,应该很高兴才对?   带着疑惑,舍子抬头望去。   那萦绕鬼火旁,哪里还有他半点影子!早就没的无影无踪了。   泉中,舍子歪头凝思。   “我自行灭火就可,无需劳驾,你好好洗,好好洗。”回想起他这句话,舍子恍然大悟。   “居然偷偷走了!我就说,放你走怎么可能不高兴?一转眼,牛就溜了,还真是巴不得离开这。”她蹙眉嘟囔。   不再理会,又开始洗身,走就走吧!他本来也不想在这。   别说,洗洗真的心境不同,整个人都觉得干净清爽,心思舒畅。   这桃木林的泉水,果然驱邪。   长此以往,定能去掉身上的鬼息,好得以修仙,得成大道。   泉水里,传出她低语莺声,如林籁泉韵。   “我,愿坐那佛前一朵莲,去看仙芸众生,受檀香清心旋绕,嘿嘿。”   一道水流忽然从空落下,不偏不倚,刚好,滴落在她身前。   舍子脸上,那充满期待的笑意,戛然而止。   “孟婆来了?怎么办怎么办?不能慌,说好了的。”想到此,舍子慌忙抬头,对着冥界黑漆漆的天,解释道:“我在沐浴,真的在沐浴!”   这时,在那高高的桃木树杈上,蓦然出现一抹青白色的身影!   冥界的桃木很高,他半靠在枝上,正朝此看来,一手握酒坛,衣若清湖,又如墨中银雪,皎皎月光。   似是,把酒问月,与日月同杯。   干净的面容上,庄重沉稳,俊朗非凡,长丝落云纱,且又目光迷离,增添了几许不羁的洒脱感。   “你……你是谁?”舍子抬着头,小心翼翼的问。   那人望着舍子,在树杈上小饮一口酒,目光未转,低沉的道了两个字:“南辰。” 第5章 你是我的人   “南辰?哪个南哪个辰?”她问。   她涉世太浅的天真模样,另他轻笑,南辰道:“南斗的南,星辰的辰。”   舍子拉长语气,“哦~不知道!”   南辰抿嘴无奈,眼波流转,看向冥界黑压压的上空。   舍子问:“你看到我的妖牛了吗?哦不是,你应该看不到,他太小了,方才还在这,一回头不见了。”   南辰收回目光,倒了倒身子倚在树枝上,双臂环胸,懒懒的道:“看见了,往别处爬了。”   舍子震惊,道:“这么小你居然看的见?”   南辰轻笑,“我当然看得见,我是神,我不光看见,我还听到他走时说的话了。”   “他说什么?”舍子迫切的问。   南辰笑回:“他说,尽快摆脱你,死也不想当你的灵物。”   舍子收回目光,道:“走了好,小骗子,说不定,又去骗哪个傻瓜,你又是从哪里来的?怎么在冥界,以前从未见过你?”   南辰握着酒坛,垂下眼睑,看着她道:“见没见过无所谓,但我有一事不明。”   “什么事?”舍子抬头,望着高高坐在树杈上的他,问道。   南辰摇晃着酒坛,低头望来,道:“我如此看着,你当真浴的下去?”   舍子想了想,道:“这有什么?我们姐妹们每次来这,偶尔也会有其他姐妹跟随,也向你这般,在旁守着,只是,没你坐的那么高。”   “…………”   “但我不同。”南辰道。   舍子:“定然是不同的,我与她们熟悉,与你不熟悉,你呢,又与我们从未见过,肯定不同呀!”   “……我指的不是这个。”   “那你所指为何?”   南辰沉思良久,才颇为苦恼的,道了一句话,“你知不知道男女有别?”   舍子:“知道啊!我还知道仙、魔、妖有别。”   南辰蹙眉:“那你还不尽快穿上衣裳?”   舍子:“我未浴完,为何要穿?仙魔妖三族必然是不同的,男女也断然是不同的,可长的,在我看来,也没什么区别,大抵就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无非就是有的人好看,有的不好看,有的较瘦,有的较肥,还有就是外貌衣着上的不同,音色不同……”   “等会!”南辰皱眉制止,坐在树杈上,紧紧皱着眉宇朝下望来。   舍子不明所以,歪着脑袋,抬头对望。   一目透着不可思议,一目散着天真率直。   南辰惊问:“在你看来,人与人之间的不同,仅仅只是长相?”   舍子当即回应,“那是当然,不就是长相不同吗?我并不认为,一个陌生的人一出现,我就要停止沐浴,你又不是弱水守卫,又不是孟婆,再者说了,就算是弱水守卫和孟婆看见了,也会如无视那般,怎么?还不让人沐浴了不成?还有没有天理了?”   “…………”南辰怔了半晌。   终了,长舒一口气,渐渐明白。   她一介精灵,连半个妖也算不上,料想,只围着那破草房,哪也没去过,接触的是冥花,又无人来此。   她应也以为,与所有的人相处,都与冥花一样!   “不说话了吧!你们这些人,心机深的很,做人呐!何不简单一点,快乐就好,哪有那么多的这也不许那也不许,你若不喜欢看,走就是了,我又没拦着你。”   南辰哑然失笑,道:“我为何要走?”   “这么说,你还打算留在冥界一阵子了?那你告诉我,你从哪里来的?为何来冥界?看你这衣着,不像是冥界的人,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天族来的神仙?”   南辰笑了笑,扫了扫身上,并无灰尘的青纱长衣,装模作样的道:“对,我就是天族来的神仙。”   “啊!”舍子惊呼。   “你真的是天上来的神仙?可以教我修道成仙吗?若是来冥界没地方住,可以住在我那里,虽然我的小草床小了点,我们挤一挤还是可以的。”舍子激动不已。   南辰旋指,洒下一片如月般的灵光,道:“前面的我不以为然,后面的我倒愿应允。”   说罢,无声跃下树杈。   放眼半空,暗黑的画面里,青衣如云,层层散开,仿似一潭湖水,清波荡漾水花朵朵。   与此同时,那片灵光洒在舍子身上。   舍子不由自主地旋身转动,出离泉水,而且,那片灵光罩在身上,竟瞬间幻成了一袭轻薄的衣裙。   与彼岸同色。   人未落地,他飞身已靠近。   舍子万分欣喜,道:“你真的愿意带我成仙?”   南辰摇头笑言:“不会。”   咫尺之距,南辰带着她落到地面,那泉水中,倒映出了二人的身影。   “嘘……别出声!”南辰凝视着她,轻声道。   舍子心头荡漾。   望着那么好看的一张脸,还有他那修长的身躯,舍子有些不知所措了,浓眉朗目,薄唇浅笑盈盈,精致的五官,不由得使舍子心中感叹:“这大概是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身上有种感觉,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反正……软绵绵的。   往前一凑就要贴上他的脸,舍子只得朝后躲避着,若是觅陀、邝栗还有素晶,靠的如此相近还是可以的。   可与他不熟,总觉不妥。   若时间久了,大家相熟相知,舍子还是可以接受。   就在这时,空旷的桃木林中,忽然传来一阵铃铛声!   是孟婆身边的黑狐!   舍子立即远离南辰,朝铃铛传来的方向转身望去。   赫然见阴使孟婆拄着鬼头手杖,蹒跚走来!   她身子前方,暗黑的空色与黑狐毛色相融,仅它颈下那颗金色的小铃铛,清晰入眼。   “婆婆。”舍子轻声叫道。   孟婆边走边道:“我的黑狐眼遍冥界,它对我示意,我便知晓,冥界中有旁人来此,不知这位,何方仙使?”   “南辰。”   “太子殿下。”孟婆停步,垂首作了一小礼。   此举,另舍子甚是惊讶了。   往日里,孟婆虽从未刁难,但每每见到孟婆,舍子都是心存敬畏。   或许,与她的面容有关,温声慈目,不多言,白发苍苍,眉间点一尖红,脖子里,时常挂着一串佛珠。   她真真没想到,另她敬畏的孟婆,却对眼前这个叫南辰的人,行了礼节!   “阴使不必有礼,我只是去魔地见老魔尊,无意路过,碰巧,见见朋友。”说到最后,他眼神流转,看向舍子,微笑了笑。   舍子不知所云,心道:“朋友?原来他在冥界还有朋友?”   孟婆道:“舍子是长在鬼门关外的冥花,一直是老身管束,老身失职,竟不知,她何时会与殿下成了朋友。”   南辰道:“此事说来话长,待日后方便,定会向阴使细细言明。”   孟婆点头,道:“那既然太子殿下在此,老身就先告退了。”   说罢,连带着黑狐转身消失。   孟婆走了,舍子这才言语,问道:“你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是什么?为何四个字?”   南辰笑了笑,负手而立,对她道:“我是妖族君王的儿子,他们平日里,总称我为太子殿下,也可叫我南辰。”   舍子恍然大悟,点头道:“哦,明白了,原来你是来看朋友的,那我有一个问题想说。”   南辰浅浅一笑,心中已大致猜到了她会说什么。   对于舍子来说,他来此处做什么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能答应就行。   若实在不行,就软磨硬泡。   舍子对他灵巧一笑,犹豫之后开了口:“我想修道,你能帮我吗?”   南辰立即回道:“帮不了。”   舍子继续道:“我做什么都行,端茶、送水、整理房间、随身跟班,总之,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好吗?求求你了~带我成仙吧!”   南辰含笑摇头,低声道:“我不缺。”   “那你缺什么?”舍子问。   南辰:“……近日来,看上一本好书,我倒是……还缺个陪看书童。”   舍子欣喜万分,毛遂自荐:“太子殿下,我给你当书童,你能带我成仙吗?”   南辰沉思:“怕是不成。”   舍子云娇雨怯,楚楚动人:“我开花可好看了,不看可惜!”   “…………”   南辰眼神迷离,拉长调子,轻语:“那我得看看先。”   一时,万物皆静。   唯有四目相望,饱含温情。   就这样,含笑望着,仿佛,时空静止。   蓦的,毫无征兆的,舍子一把揪住南辰衣领,拳打脚踢,啐道:“快说,要不要我做你书童?我打死你,还要看我开花?想得美!还跟我讲条件?你快说!快说!要不要我做你书童!”   趁她停手,南辰惊愕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说动手就动手,被鬼掐了?”   舍子那紧握的拳头,又要打去,南辰及时点了她定身穴,这才制止。   抬着手臂握着拳头,全身都动弹不得,只有两颗眼珠子,来回转来转去。   “你把我解开!”舍子喊道。   南辰以她为中心,沉思着,绕她缓缓转了一圈,停在她前面,正色道:“不是我不帮你,你是冥界的人,我是妖族的人,你出不了冥界,我又不来冥界,你说,我如何帮你?”   舍子转念一想,也对!   南辰又道:“你受孟婆管束,我若私自教你,她必定也是不同意的。”   舍子想了想,这句话也对。   南辰继续道:“如果你真想出冥界,修道成仙,不是不可行,得想个法子。”   “什么法子?”舍子问。   南辰抿唇一笑,只是那笑容和眼神,有些让人难以理解。   他道:“只需跟孟婆说,你是我的人了,她肯定放你走!” 第6章 男女究竟有什么不同   舍子深思。   片刻后,问道:“那我若是你的人了,我不就受你管束了吗?”   南辰直了直身子:“那不一样,你受孟婆管着,它是约束着你,你若是我的人,随你想做什么都行。”   “真的?那我是不是想去哪里都可以?”舍子惊奇的问。   南辰温文尔雅,回道:“那是当然,去哪里都行。”   舍子欢呼,抓着南辰就说道:“你等着,我这就去跟孟婆说,我是你的人了!”   说完就溜。   幸好南辰拉的及时,这才拽回来。   “又怎么啦?”舍子急不可耐的说道。   南辰道:“你一人去,我怕孟婆会不答应,这样,我跟你一同前去。”   “好。”舍子痛快的应道,它说的极有理,要带走的人和被带走的人,应当同时在场。   冥村距离奈何桥头并不远,沿着河岸往下走就是了。   一段路而已。   舍子这一路,甚是欢脱。   “婆婆。”还没走近,舍子就已迫不及待的,朝孟婆的身影喊着。   南辰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可又把话咽了回去。   此举,刚好被舍子看到。   生平,这可是舍子感到最憋屈的事情,就比如,恶心要呕,呕到半截又咽回去。   着实令人窒息。   觅陀是这心直口快的人,她曾说过一句话,舍子一直视为天之大道。   唯“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也。”   闻声,孟婆回过头,接着站起身。   舍子高兴的拉着南辰手臂,快步走到孟婆身边说道:“婆婆,我是他的人了。”   孟婆笑容一敛,望向南辰。   南辰微低头,躲开目光,含笑不语,舍子在他脸上,居然看到了一丝红润?   舍子不明白了,是他穿的太厚?   “婆婆我想随他离开冥界,可以吗?”舍子松开南辰,问道。   孟婆没有立即回应,把目光从她脸上,又移到了南辰身上。   这下,不等孟婆开口,南辰含着笑,拱手作揖做了一礼,立即道:“是这样的,舍子的意思是,从归婆婆管束,转而归我管束,所以,她便说成是我的人了,阴使谅解。”   “那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要带走舍子吗?”孟婆问。   舍子侧过身,望向南辰,他道:“舍子一心向道,想要成仙,何不成全?若阴使同意,我就在这要一个人,把她带走了。”   孟婆看一眼舍子,转而又望向南辰,说道:“带走舍子并非不可以,她既然一心求道,若遇别个仙家师门,如果肯收,我也会同意。只是,舍子尚且只是精灵,若是旁的花系也就罢了,她是冥花,冥花精灵只能在夜中出现,若太子殿下把她带走,还要切记,在她修得仙骨之前,绝不可以出现在白日里!”   舍子连忙道:“我会记住的,放心。”   南辰道:“谢阴使叮嘱,南辰定当留心。”   孟婆笑了笑,无言。   望向舍子,说道:“万事皆空,梦里回转,一切所经,皆为泡影,又为定数,勿念、勿愁、勿忧,愿你所经,得道品经,一声阿弥陀佛,渡人先渡己,万事为空。”   舍子嫣然一笑,对孟婆回道:“我明白了。”   心中实则,半句都没明白。   一句也没听懂。   而南辰,并未思量孟婆这番话,只当是,她给予舍子的诫言。   自己还在朦胧当中,自己尚未搞清楚,为什么来了一趟冥界,鬼使神差的还要带回去一个人……   他也没明白。   “当真是那玩笑话说的太顺了,收不回去了。”他皱眉,暗自细思。   以至于带着舍子,辞别孟婆之后,走在弱水河岸上,南辰几步一回头,望的不是孟婆,也并不是其他,正是跟随的舍子。   几次下来,弄得舍子甚是好奇:“为何总看我?”   他望着疑惑的舍子,颇有些无可奈何的道:“你脸上有鬼。”   舍子一惊,花容失色,摸着脸颊连连道:“有鬼?在哪?快告诉我在哪?”   南辰走回几步,捧住她那张单纯的脸,用力一挤,上下揉搓,道:“在这,揉一揉搓一搓就没有了。”   然后,松开了她。   舍子只觉,满脸被他摧残的发热,还有些生疼,好像是细嫩的皮儿要裂开了。   见她皱眉不展,以为她有所怀疑,便说了实话,“根本就没有,哪来的鬼?”   说完,转身朝前走。   “你又骗我?我算是知道了,我根本就是你骗来的,大骗子!你与那妖牛一样,是姐妹吧?”舍子在身后生气的道。   南辰驻步,回身纠正:“非也,此乃兄弟也。”   说完,转身又朝前走。   舍子喘了口大气,不知该如何发凶?   正气着,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她眉头一展,说道:“哎呀我忘了,我走……也没有跟她们三个说一声,不行,你等我一下,我得回去,我回去跟她们说说。”   南辰又回身,舍子已独自回身,往后走了好些步子,南辰阻止道:“无需回去,阴使自然会跟她们细说。”   舍子不欲理会,边走边道:“不行,我得亲口跟她们说一下,那婆婆万一再把此事忘了呢?”   见她不听,南辰只好说道:“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你若真回去了,可就再也出不去冥界了,我可不会再来了。”   闻声,舍子立即止住脚步。   怨念万分的回头瞪了他一眼。   南辰对她说道:“别耽搁了,回来吧,我们该出冥界了。”   舍子犹豫不决,苦着脸,低低的说道:“你既然能把我带出去,要不然,你把她们三个也带着吧,既然,我是你的人了,也让她们三个成你的人。”   南辰听此,憋了一口气,半晌没缓过来。   嫌多?舍子着实不懂,既然是书童,不应该是越多越好?   可他那张脸上,为何青里冒着黑,黑里透着紫?   南辰实在不忍说出那句“你,我也不想带。”   又不忍伤她这初见希望的心,只好说出,“大姐,我要她们三个女人没有用。”   “那你要我有用吗?多一个书童,少一个书童不都一样。”舍子反问。   南辰没有回应,沉默了片刻,直接说道:“你走不走?你要再不过来我可就走了。”   “哼!”   舍子还是走向了南辰,但脸上的怨念,依然在。   不知外界是何时辰,为了有备无患,南辰把舍子变成了彼岸花真身。   出了冥界之后,正逢人间烈阳。   庆幸,幸好把她藏起来了,不然,她这小小精灵,可就瞬间烧焦了。   心头,挥之不去的疑虑依旧存在,他甚至想,要不然,就找处仙地,把她安置在那里算了。   可随后想想,毕竟是自己招惹她,才导致她彻底出了冥界。   若他不提那档子事,估计,也不会有此事发生了。   一路思索无果,最终还是决定,就暂且留着她吧!日后修得道果,或者有了更合适的仙师,也可再将她送至别处。   就这样,南辰回到了妖族地界。   舍子一直藏在他的衣袖里,也不知他到了什么地方,只听得他与许多不同的人说话对谈。   怪乎!   在冥界憋了几百年,好不容易逮着个神人出来了,这可倒好,又在袖子里憋住了。   可有什么办法呀?   婆婆特意叮嘱了,切记不要在白日出现,只能等到夜里,呵呵!怪不得都说冥花是鬼女,照如此看来,可不就是鬼女?   满腹不公和抱怨,在心里充斥叫嚣,袖子里的舍子,皱皱眉,抽抽鼻子,托着腮煎熬的等着。   不安分的手指,触在脸上来回跳动,可气那腮都压出一片红印来,也没等到被他召唤。   舍子不禁心头发誓,此生在世,一定要修有所成!   必须!   唉!可是……等待实在好生无聊。   在他身上,能找点什么事情做呢?   思来想去,舍子忽然眸中一亮,噘着嘴,“啧啧啧啧。”   总算是想到一件事了,决定下来之后,舍子顺着他宽大的衣袖,轻轻地往上爬……   他好像说什么“男女有别”。   男女什么别她没见过,鬼魂儿见了不少,顺头发的有,散乱头发的也有,脸上干净的有,脏的像冥界黑石的也有。   瘦弱的有,满身肥肉的,腿短的,腿长的,大眼睛,小眼睛,大鼻子,小鼻子,还有嘴。   能看得见的地方,不就这些区别?   难道还有?   莫非,在那些看不见的地方,也有不一样的……   舍子不禁赞叹,她实在是太聪明了。   假如一直憋在冥界,简直就是偌大仙界丢失的人才!   沿着他的手臂,这也摸摸,那也摸摸,再和自己对比。   “哦~这是一样的。”她喃喃道。   “不要乱动!”   居然被他发现了,这么悄悄行事也会发现?是个厉害的人!   但舍子不听,她也告诉她自己,不可以别人说什么就听什么。   做人,要有自己的决断。   然后,她依旧往上爬,到了肩头,顺着肩头缓缓朝下爬……   咦?   这个地方怎么不一样?   “为什么他的那么小?我的那么大?”她又有了重重疑惑。   “难道是鬼魂入体了,被鬼息撑大的?不得了不得了,得尽快去除身上的鬼息,太可怕了,会炸的!”   她又摸索着朝下移,任何一寸肌肤都不放过…… 第7章 被一只鸟看管   往上爬比较顺,可往下爬就有点太顺了。   一直手脚笨,这次也不例外,没摸索多少呢,就连滚带爬的掉了下去,遮挡的青衣瞬间不见,一阵凉意袭来,“砰”地一声,掉在地上。   好生吃痛。   但值得庆幸,她又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就在方才滚下来时,无意中滚过的地方,好像有些鼓鼓的,硬硬的.....   此点,也与她的不同。   舍子那小小的人,还没他一只脚大,忍疼从地上爬起来,抬头看向南辰。   天呐!好巨大的人!   只是不知为何,他的脸色好像不太好,像极了从奈何桥上,喝了孟婆汤走过的那些鬼魂,铁青铁青的。   身上的外衣也不见了,只身着一件雪白的里衣长裤,莫非是方才掉下来时,给他扯下来了?   “我知道你为何说男女有别了,我真的懂了,聪不聪明?嘿嘿,无师自通。”   舍子一直认为,这个大神是个嘴皮子可以的人,可他却不说话了,脸色如血瘀堆积,喘着大气,皱着眉头,仿佛病了.....   顾不得欣赏那装饰的多别致的居房,舍子关切的爬到他脚上,抬着脑袋,朝他喊道:“你怎么了?”   他仍旧没有回应,脸色青的越来越重,只怕是病的更重了。   这时,眼角撇到一阵灵光。   舍子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眼前巨大的他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与他相差无几,舍子才发觉,自己恢复原来的正常身子了。   可是,人还在他脚上站着。   蓦然相望,一个没站稳,身子朝后倒去,好歹这次腿脚利索了,没倒。   “落云!”   他忽然喊道,舍子还以为他叫的自己呢,可细细听来,不是自己的名字呀!   门开了,快步跑进来一个人。   身着灰色长衣,面容也是好看的,手里还拿了把扇子,扇子上有几缕褐色的茸毛。   他和自己应该是不一样,可和南辰看似也不一样,总之,在舍子看来,管他什么人,反正,长相不一样,就是不一样的人。   但同时,又是人。   只是不知道,他的衣裳底下是和自己一样,还是和那南辰一样?   小心思开始泛嘀咕,明明有人在房里,非要叫一个不在房里的人,这是为何?   “何事?”那人慌张进来,微皱着眉,似乎,预感发生了什么大事。   舍子看向他,他刚好也看舍子,对望,他双眉抖了抖,嘴一歪,在舍子看来,她可分不清这是惊讶还是嫌弃。   他干笑几声,“呵呵呵呵,幺,我是不是来的不太合适?”   舍子顿感疑惑,再看那南辰,一张脸还没变过色来,还叫人来了,莫不是要将她赶走?   想到这里,舍子对南辰道:“喂!至于吗?不就是摸了你几下,至于气成这样?”   那落云愣住了,张着嘴,像是嘴里含了一颗大鸟蛋。   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南辰呼了两口气,也不知是笑还是哭,舍子无法轻易分辨。   “落云,从今天起,我就把她交给你了,你去找些女诫字卷,十日之内,把她给我教的明明白白!”   舍子虽才成为精灵百年,懂得少,但这话她还是明白的,随即说道:“为什么?我都是你的人了,冥花有主,怎能轻易换人?”   这话听在落云耳里,成了“名花有主”。   南辰身子晃了晃,脸色煞白,抬手抚额似是就要倒去。   舍子忙上前,搀扶住他,眼神关心怯怯,“怎么了?你哪里疼?”   没想到,他却是咬牙切齿的回应,“我脑子疼!”   舍子立即乱了分寸,慌了脸色,道“那怎么办?脑子怎么会疼?快想想办法呀!”   说着,舍子转头向旁边的落云求救。   哪知,他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或许是嘴张的时间太长,口水都泛着光,在他唇边缘停留欲滴。   就在那口水快要淌下时,他才收了口水合上嘴,憨笑着道:“呵呵,那个……我还是走吧!”   说完,没等南辰张口,夺命般撒腿而跑。   舍子看了看落云背影,不知所云,视线刚收回了一半,怎料,身体竟不由自主的变幻了。   定下神来后,才发觉,居然被种在了土里!   而且,还是一个小小的桶,虽然的确很好看,但比她的南瓜桶可要小的多。   “南辰!你居然把我种起来了!我都百年没回坑了!不需重造的!”   他喘了口大气,脸色好歹比方才缓和了点,起码有人样了。   “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我什么时候想放你了,此事再做考虑。”   舍子思索良久,绞尽脑汁,实在想不通哪里招惹这个大神?   他站在那一动不动,身上的衣裳却忽然回来了,仿佛一阵青云飘来,袭在身上,那幅画面,着实是好看的。   舍子正痴迷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外面正是夜色,舍子顿时惊叹,原来,外面的夜,果真和冥界的暗空是不一样的!   如果能出去就好了!   此念一出,舍子立即想起他说过的话,即使他人已经走远,舍子仍旧对着外面喊,“婆婆不是说,我夜里可以出来吗?你怎的说话不算话?骗子!”   那一夜,谁也没来。   舍子等啊等啊,等了许久也未见他回来。   天亮之后,舍子这朵小花就合了花蕊,虽看不到,但是可以听到的。   “怎么了?为何突然不进寝房?真奇怪。”从声音听来,应是那个叫落云的人。   他嘀咕了一会儿,就消了声。   舍子还以为他走了,没想到,他又开始摆弄自己,这朵不能见人的小花,“这是什么花?从哪弄的?”   任由他摆弄了一会,才听到他好像走了。   舍子的世界又静了,除了能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其他的一无所知,落云的声音她可以分辨,但可始终都没听到那个太子殿下说一句话!   就这么,孤独无助的在土里,过了整整一天。   落日,夜幕铺来。   又等了好久,总算被他施法出离了土壤。   可眼前的人,却不是南辰,也不是落云。   竟是一只有她半截身高的彩鸟!   身上五彩羽灵!   虽然满腹疑惑,但舍子乍一眼看到它时,笑开了颜,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虽然,极其讨厌讨好一词,可却控制不住那喜洋洋的脸。   不管如何,这只鸟总是比她厉害的!   它展翅飞到一面桌子前,上面铺着一张很长很长的纸,上面貌似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也不知打哪弄来?   舍子慢慢靠近,正想逗弄下它,谁知,它居然雅声道:“这张女诫得来不易,趁着今日有空,你且学学吧。”   这副子师主模样,另舍子万分惊讶。   居然沦落到被一只鸟来教了?   “莫不是真被他骗来的?”舍子偷偷在心里琢磨。   挨着这只鸟坐过去,才发觉,那一张纸上的确写了好多好多字。   舍子倒是想念,可一个字也不认得。   “什么是女诫?”舍子问。   那只彩鸟,端正的道:“就是可以教你懂得涵养的学识。”   “哦。”舍子点头,有些明白了。   那只彩鸟一句一句教着念,句句耐心解释。   当时,舍子是真的明白,可等听到最后,后半段记住了,前半段又忘了。   就这样反复多日,舍子无非就是白天在土里,夜里出来学习。   总结多日后,终于,学得些许知识。   可那些学识扎根在脑子里,半个字也说不出来,舍子就纳闷了,为何同样的话到了那只鸟嘴里,便精妙绝伦辞趣翩翩。   当真是,地底下关着的,总是比不得在天上飞的!   见多识广!   若简单通俗点,舍子还是可以的。   无非就是,“男女有别。”   再说的详细点,便是“纤瘦些的都是女子,灵俏些的也是女子,一般来说,如何区分男女,可以从衣着、声音、发髻来作以分辨,唯独不可以用手来触感!”   舍子眨巴下眼睛,不太确定的问道:“那是不是可以用看?”   彩鸟正了正它那傲人的身姿,如释重负,道:“当然。”   舍子:“那你们如何区分男女?”   “.......”   彩鸟不说话了……   不好强人所难,舍子只好甩甩手,道:“罢了罢了,小气鸟,身体很庞大,心胸如此狭隘。”   半晌,那彩鸟忽地唉声叹气,遥望房外夜空,叹息道:“此时披星戴月回冥界,不知可行与否?”   “…………”   舍子干笑两声,“我定当遵从严师,认真学习。”   书面上来学,只是略懂,舍子只好拿所有见过的人,暗自做了下比较。   因此,为了向彩鸟展示她的勤苦用心,特地向它要了许多纸,在纸上画了各种各样的人。   彩鸟捏来看了看,“鬼魂无法轻易分辨,重新来!”   无奈,舍子只好重新画,画的满地都是,可画出来的,总是离不开鬼魂的影子。   罢了,舍子只好道:“都怪鬼魂在我脑海里扎根太深了。”   学得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意之后,加上彩鸟的耐心解释,舍子对于男女之分已略懂。   但还不是确切明白。   学完了,又被它种回土里,自己万般清闲地飞走了。   “天呐!我不会就是这命吧?被一只鸟看管!再种下去,我可就真的在土里生根发芽了,到时候,再生出一堆彼岸,谁还能分得清是我?”舍子望着,埋了半截身体的土壤,好生苦恼。   “我能分得清!”正哭诉着,忽然传来一声回语,那声音可不正是落云!   舍子抬头一看,还真是他。   使劲挤了挤眼睛,悲悯道:“救天救地的救世主,快可怜可怜我,赶快把我就出去,他要埋了我!呜呜。” 第8章 君子动手不动口   “啧啧啧啧,可怜的花儿,我这就渡你。”他眯着眼轻声细语,脸上甚是同情。   从来了这里之后,除了南辰那个阴晴不定的人之外,舍子接触的就只有落云了。   虽然,还未深入了解,但此刻,他能把舍子从土里揪出来,在舍子心里,可把他当做救命恩人了。   舍子现身后,抚着他手臂,万分感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援我一把,怎么着也能造四级。”   落云生硬的挤了个笑,做贼那般看了眼外面,正气凛然的道:“我心风淡云轻,无谓乎多少福德。”   听此,舍子对他感激涕零。   都说仙界的大神仙,各各心胸开阔,豁达大度,果真是的。   可怎的就那南辰如此狭隘。   脾气转变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啧啧,这可怜的花,娇娇嫩嫩的,怎么就在花盆里捂了这么多天,你看看,捂的身上都冒土味了,我那仙友怎的如此不懂得怜香惜玉。”   “嗯嗯……”舍子连连点头。   初次见面,未曾想,观念却是一致,不由得对他增添了几分好感。   落云轻轻拍了拍舍子的手,安抚道:“走,跟我走,他如此待你,你就让他找不着你,我跟你说,男人呀!你越离的他远远的,他越往上凑,走,咱们玩去。”   趁着夜色没亮,未敢多做停留。   变了朵花,黏在落云衣袖里,就跟着远离了牢笼。   走时,那落云还不忘作了一假,在那空荡荡的花盆里施法又种了一颗。   如此,才心安的随他去了别处。   “快与我聊聊,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回娘家道,总得有个经过,快与我细说细说,我也好帮你出出主意。”   围着一张桌子,当中一盏灯火,舍子把此事娓娓道来……   “是这样的,有一天我在洗澡……”   “哦~”落云听的兴趣盎然,点头哈笑。   “我就求他,带我成仙……”   “哦~”   “后来他说,你去跟阴使说,你是我的人了……”   “哦~”   听着听着,他忽然皱眉凑过来问:“就是说了一嘴儿啊?”   “嗯。”舍子重重点了个头。   “哦~你接着说。”   “没了。”   “没了?”   “嗯。”舍子又重重点了个头。   落云斜首眨巴几下眼睛,停扇凝思,琢磨半晌,才悠然道:“民间有句话,叫君子动口不动手。”   他停了停,缓摇扇子又接着说道:“但我不这么认为,我认为,堂堂乃一君子,在必要的时候,必然要动手不动口。”   舍子本来就不懂得大道理,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他此番文绉绉一绕,更让舍子琢磨顿感文字果然是玄之又玄,百思不得其解。   “看到树上那只鸟了吗?”落云拿扇指空,问道。   舍子顺着他指的方向,朝那看去,果然发现一只鸟,只是,比那只彩鸟可小的多。   但是,他的房子,为什么这般破旧?   连房顶都没有,周围除了几个立着的木板,虽然颜色白白的极为好看,冥界是没有的,其他的便是一些大树,那些不安分的树枝儿,都伸延进这里,似乎就想把这个地方占为己有。   那只鸟,就在一只不安分的树枝儿上站着。   实在不明白,来的这个地方,到底是他的窝还是鸟的窝?   带着这番疑惑,舍子还是点点头,说:“看到了。”   落云又接着道:“比如说,我想拿这只鸟,可我只是空口一说,我要拿这只鸟,那这只鸟就会飞到我的手上来吗?不会,我必须得走过去,把它拿在手里,才是真正的拿到了,所以说,有些时候,必须要君子动手不动口。”   “哦,明白了。”舍子拉长了调子,回应他。   落云又开始如严师那般教导,“所以,此话不算,就算他说了,你也不是他的人,等哪一日,他真的去做了,你才是他的人。”   “哦~他在敷衍我!”   舍子顿时感到有一些生气,这个人,不光撒谎骗人,还会敷衍人!都怪自己天真不懂,竟被他骗了,合着真是他骗来的,果真如此。   舍子跺脚,气呼呼的站起来,懊恼的道:“我这就去找他!让他做!让他补回来!必须是他的人!说出来的话就一定要做到!”   “哧……”   落云立即起来安抚,拍着她肩膀,劝道:“淡定淡定,非也非也,常言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着等着,有的是机会,不急于一时,坐下坐下。”   “你叫什么名字?与我说说。”落云笑意浓浓。   这话简单,听明白了,立即回答:“我叫舍子。”   “舍子?我问你,你怎么把他惹着了?惹的他这几日自己的居房都不进了!你当真……”   说着,落云眉眼卖笑,手也不知怎么了,在那里凭空抓呀抓呀,也不知道在抓些什么。   舍子就想,抓鬼呢?   往日里,姐妹们在鬼魂头上,扒拉头发的时候,就是这样子的。   这可不得了,这件事情,孟婆都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   舍子慌了神儿,“你……你怎么知道的啊?我不是有意的,我们……我们就是……真的是想为了成仙,才想着从鬼魂身上去偷头发,你可千万不要把此事告诉孟婆,不然,她可就要把我们关进鬼门关了,栽到黄泉路上去种了。”   落云愣了一下,抿了抿嘴,只好道:“无妨,此事为秘密,你不说我不说,无人知道。”   他如此一说,舍子稳了心。   倏然,又跳起来,脸上忐忑不安,“你说,他不会找来这里吧?”   舍子说着,转头望向落云,等着他如何回应,却见他依然摇着扇子,悠然自得,根本不在意此事。   嘴里还兴致勃勃的哼着曲儿……   没过多久,天色就亮了,舍子变了朵花,又重新回了盆里。   只是这盆,却不是南辰的盆,是在落云的盆里。   舍子认为,在这里呆着,比在南辰那里好,为何?   因为南辰把她往盆里一种,就不管不问了,还让一只鸟儿看管她,而落云时常陪她说说话,聊聊天儿,她觉得挺好。   落云说,这里是涂山妖族,满山皆是妖。   有狐,有鸟,其他物种也有妖,但居少类,唯独鸟和狐,妖类居多。   若要走走,后山花池,有个老树仙。   右山林中,所见之物,皆为妖,比比皆是,热闹的很。   “南辰今日要回青丘,距离不远,那里是他的母族,每隔一段时间,回去见见爹娘也是应该的,他大哥与嫂嫂因事拌嘴,嫂嫂一气之下跑了,小妹闹性子,急的他娘亲叫苦连天的头疼,想来,两三日也不会回来。”   这下,舍子那心更稳了。   好不容易出了冥界,总算是到了个可以修仙的地方。   可叹整日,被种在盆子里。   白天的大好风光看不到,只能看那黑漆漆的夜。   实在是令人神往。   落云说:“你可别小瞧了这土,在土里活上个把月,你就能白日出来了。”   “真的?”舍子花心直冒光。   听了落云这番话,心踏实了,再让她活在土里几年她也愿意。   万一,有朝一日,就在土里飞升了呢?   如此一想,美滋滋。   不远处,落云哼着曲,盘膝坐在湖边钓鱼,若不是他这地方墙不避风,瓦不挡雨,舍子这盆花儿,也看不到他那倜傥不羁的身影。   隐约,还听得他哼唱的曲儿。   “对面的姑娘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这里的鱼儿很相欢,请不要拒绝言辞婉转,寂寞神仙的悲哀,说出来谁明白,求求你投怀送抱来,哄哄我,逗我乐开怀。”   一只雪白的小兔子,拖着一只半死不活的鸟,逐渐出现在视线中。   那只鸟也不知道怎么了,躺在地上任由它拖着一动不动。   那只兔子把它拉进来之后,给它捏捏腿,给它按摩脚,还给它揉揉脑袋,最后,又给它捏了捏小脸蛋。   才奶声奶气的,张着小兔子口,说道:“落云,你给我起来!”   让舍子甚是惊讶,这鸟是落云?   再看那不远处的湖边,落云正在那钓鱼,那只兔子又为何叫这只鸟落云?   难道是他的□□?   都说这外面的神仙,可以变成各种各样,更可以一人分为几身,舍子皱了皱眉,明白了。   原来,真是如此,真是耳听不如一见!   这时,那只鸟儿醒来了,张开尖尖小嘴,扑棱了两下翅膀,道:“与你说过多少遍了,我休息的时候莫要打扰。”   那兔子道:“敌军就要攻上来了,你却在此懒惰,当真是孺子不可教也,小心我将你拉出去砍头示众!”   舍子三分惊讶,七分佩服!   连个没成人的兔子都这么文采过人,怪不得南辰夜夜逼着学习,如此一看,当真是连个兔子都不如。   还不如那半死不活的鸟。   “疯鸟,你若再扮作我,学我说话,小心我把你鸟毛拔了,放锅里炖了。”落云的声音,忽地从湖岸飘来。   原来这鸟不是落云?   再看那一鸟一兔,小短腿扭扭捏捏的往外走了几步,朝着外面,说戏般的一人一句唱和:   “不理尘世南辰。”兔子。   鸟儿:“不务正业落云。”   兔子:“潇潇洒洒南辰。”   鸟儿:“天性风流落云。”   虽然,听不懂那四个字四个字的,到底是何意思,但是,舍子听的上瘾。   难道……这是另一种曲儿?   忽然,不知哪来的一根棍子扔来,吓得舍子冷不丁一激灵。顿时,鸟惊飞,兔慌窜。   叹,大千世界真是妙哉!   作者有话要说:  落云实在是………小九在《九月珠》等他!!!! 第9章 智障就是英雄   旁的没入舍子的眼,倒是那兔子和鸟在舍子心里安了宅。   千等万盼。   那热腾腾的火阳总算归西,如倦鸟归巢。   寒月便迫不及待地,穿着它那遍布万里的玄衣袭上星空。   舍子着急的盼着,却等不来落云。   许久,心急如焚。   依然不见其踪影。   她试着,仿佛那初春发出的芽儿,一点点往土外钻。   这扭扭,那儿扯一扯。   一截一截往外冒,好不容易出来了,身上的衣裳被撕的千疮百孔,到处都是破洞。   舍子提衣看了看,不多在意,蹦跶着跳到夜色下,双臂展开,身上彼岸花开。   她高兴的在草地上跳跃,步步彼岸。   这些天,整日里和那只鸟,探讨学习男女之事,学的脑袋昏沉。   眼前,不经意看到一个身影,是那唱曲儿的落云,他支着额伏在桌上,身处的是一座别致的亭子,圆顶四柱。   亭子内,无灯自明。   舍子走过去看了看,见他紧闭着眼,桌上还放着一坛子酒,许是醉了。   舍子琢磨了番,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许多仙人都爱酒,就连那小小的弱水守卫也不例外。   在冥界时,偷偷喝过一次守卫的酒。   又辣又呛,再冒冒酸味,便与那弱水无两样了。   越过他,但凡能走之处皆走一遭,那灼灼的亮丽颜色,实属在心头,头一次出现。   冥界的所有都是暗淡的,连石头都和上空同色,唯一鲜艳的,应许是那令人发指的鬼火了。   不远处,星光闪烁,无数光点从地而升,舍子转眼望去,惊的张大了嘴巴。   能在夜里发亮的不就是素晶!   倘若把素晶捣碎,洒在这里,不就是此番情景?   舍子脚步不由自主的朝那些灵光走去,才发现,那些灵光居然是围绕着,一些植物中发出来。   植物无花,只有暗绿的叶子。   称上这些闪烁的灵光,着实比百花齐放还要绝美的多。   舍子仔细瞧着,想要探寻究竟。   人不怕笨,初次入世,总是不懂得,但是要学!舍子一直谨记这句话。   并印在心里,立为至理名言。   须臾,她灵机一动,参透了一个道理。   甚是奥妙!   然后……   画面一转,舍子便徒手挖了个坑,把自己也种进去了,土壤埋了半截身子。   别的不行,要说挖坑,那绝对是与生俱来的优势。   可是……为何只有那些植物身冒灵光呢?   “这些灵光明明是从土里出来的,应是在养育这些植物,那为何我进来就没有呢?”舍子暗自琢磨,疑惑重重。   正低头扒拉着那些土壤寻找问题,余光不经意间,触及到了一个身影,白白的,仿佛是衣角。   “南辰追来了?”她心惊道。   慌的抬头,才发现是那只兔子!它身边还跟了只小小的鸟!   只见它们对头一望,忽然四肢伏地,趴在地上,痛心疾首的哭起来:“夫人啊!咱们的女儿就这么没了。”   “我可怜的女儿呀!让我这个糟老头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呐。”   “…………”   舍子自认还是睿智的,当即摆摆手,道:“别演了别演了,你们两个小东西,配合的还真是好。”   兔子晃了晃胖墩墩的身子,自豪的道:“我也认为配合的天衣无缝。”   那鸟:“应该是我们旗鼓相当,这才能进展的浑然自成。”   说完,两个小东西对眼一望,撅起嘴,嘴对嘴做了一个动作,“mu~a”   “这是何意?”舍子万分震惊的问。   两个小东西扭扭捏捏,嬉笑不语。   舍子思索片刻,渐渐有些明白,脱口道:“我明白了,是你们在互相感谢,对不对?”   舍子暗自为自己的聪明感到高兴,果真是猜对了,要不然,这两个小东西,怎么听了之后,身体瞬间凝结了!   那必然是被她识破了,才会如此!   抛开爱演不说,就方才这几句话,已经让舍子对它们赞叹不已。   果真是比不得这两只鸟兔的,当真是白白浪费了在冥界修的这副身子。   觅陀说过一句话:“朋友多了路好走”,在人生规划的这条路上,就从它们开始了。   “我对你们,简直佩服的很,尤其是你们白日时唱的那首曲儿,不理尘世南辰,不务正业落云,潇潇洒洒南辰,天性风流落云,对不对?我学会了。”   唱完了,舍子委实佩服了自己一把,真是学的有模有样,简直就是埋没在冥界的天才!   猛拍一下大腿,赞了三字:“太棒了!”   迷兔一听,胖嘟嘟的小脸儿,挤了好几个疙瘩,向前跳了两步,露出它那两颗齐白的大牙,说道:“我编的,怎么样?是不是美妙绝伦?”   “妙!实在让我佩服!”   舍子扒拉了一下黄土,都往外堆了堆,这才从土坑里爬了出来。   疯鸟张着尖尖的嘴巴,举着它一只翅膀,有模有样的说道:“你应该说,让你佩服的五体投地!”   “五体投地?可我只有一个身体啊!我该如何五体投地啊?我知道了,我可以变幻出很多很多的彼岸花,我让所有的彼岸花都趴在地上,是不是就成了五体投地?”   果真,舍子自认又猜对了,因为那两只兔鸟听了之后,脸上的笑容又凝结了。   再次被识破!   片刻,它们二物才双双举起双爪,对着舍子,齐声道:“此解,也让我们佩服的五体投地!”   “那我问你们,你们这两个小东西,为何才那么小,就会说话啦?是不是有什么秘诀?可否与我分享一下?”   舍子盘膝坐在它们两个小东西身前,笑眯眯的问。   那迷兔道:“没有什么秘诀,在这涂山,即便是山上种的一棵果子,你把它摘来吃了,也是会对你的修为,有很大的帮助,更别提南辰和落云手中,还有许多的宝贝,你只需多靠近他们二人,就会从中得到。”   疯鸟也言讲它所懂,“是的,如果南辰和落云愿意输送给你一些灵力,那你就会手到擒来,白白获得一些修为的方法,若他们不同意,那你就自己想法子,后山的老树仙,它的树浆就可以提升灵力。”   说完还随即压低了声音,悄悄的道了一声,“我们二人也偷偷喝过。”   舍子也压低了声音,悄悄的说道:“可我是朵花,他们二人说把我种在土里,等过些日子,我就可以出来了,可是我不想呆在土里,太闷了,我想像你们一样可以到处乱走,你们知不知道,除了种在土里,还有没有其他的法子?”   迷兔眨巴了下,它圆圆的小眼睛,道:“我只知道,老树仙的树浆,是分给所有的小树仙喝的,喝了之后就可以提升灵力,所以我们二人就去偷偷喝了一些。”   “树浆?”舍子着实想不明白,那树浆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疯鸟显然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了一遍:“就是树仙身上,被太阳晒出的汗液,就是树浆。”   听此,舍子那肚子里,总感觉有了一丝异样。   阵阵恶心感,滚滚而来。   成仙不易,这条路上实在是太难了。   回头想想,在冥界的时候,喝那又酸又腥的弱水,拔鬼魂身上的头发用来泡脚。   “土养虽说可以让我白日现身,但是还得等多久啊?这只兔子和鸟喝了,都可以有这般灵力,我也是植物呀!那我如果喝了,岂不是立马就可以成仙了?便无需在土里养了?”   舍子暗自把抱怨放下,有了小心思。   趁着夜黑风高,前往后山,迷兔和疯鸟一天一地跟随。   据疯鸟所说,树浆被老树仙藏起来了。   怕的就是那些稍微有些灵力的小树仙,去偷偷喝,一般来说,就藏在它的身上。   迷兔不赞同此说法,“你别听它的,它就是个智障。”   疯鸟在半空扑棱了几下翅膀,停留在一棵树上,咄咄逼问:“谁是智障?”   迷兔立马转变了说法,“我是说,老树仙是智障,老了老了就老糊涂了,自己藏的树浆,自己都忘记藏哪儿了。”   “智障是何意?”舍子巡视着四周,小声问。   等了半晌,才等来迷兔的沉沉回应:“智障就是英雄。”   舍子:“哦~英雄,这个我懂。”   话说着,但见那林子前方,有一个大树洞,里面烛光微醺。   迷兔拉了拉舍子裙摆,示意她蹲下来。   舍子见此收回目光,会意的蹲下来,听它言说。   只听迷兔道:“盗分为三种,高级的为盗,低级的为偷,精华乃为拿!无需小心翼翼,堂堂正正的走进去,见着老树仙之后,能哭多惨哭多惨,总之,瞎话随意编,树浆随意拿!切记!”   说完,它又蹦跳进草丛里,不过一会,扛出了一根弯曲的棍子。   扔到舍子身上之后,严肃的说道:“来,你的衣裳,配上这根棍子,妙哉!去哭吧!”   舍子握紧棍子,暗自发誓:“它们可以,我也可以。”   温煦的树洞光线外,一红衣女子衣衫褴褛,拄着一根木棍一瘸一拐,慢慢走来。   痛心疾首的哭喊:“老树仙啊~救救我,我这个苦命的人,咱们的女儿就这么没了,我可怜的女儿呀!让我这个糟老头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呐~” 第10章 咱们的女儿   越靠近树洞,哭的越是撕心裂肺:“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关在那地底下百余年,好不容易出来了,还被人骗了,老树仙呀!您行行好,收留一下我这个苦命的人吧……”   “我活的太不容易了!”   酝酿的情绪刚要被腹中那蠢蠢欲动的彼岸崽子拱出来,正要爆发,又如那滔滔潮水退了回去。   她干笑两声,仿佛雷公在她脑袋里劈了一道雷,心虚声颤,“回来的真早!”   南辰挑了挑眉,用他那温和又儒雅的嗓音,问道:“这是演什么呢?”   舍子皮笑肉不笑,“演糟老头子哭女。”   “哦~那我怎么听着……是咱们的女儿?你是不是哭错了?老树仙?”   舍子好好回想,道:“没有啊!就是咱们的女儿。”   南辰:“你对着老树仙,哭咱们的女儿,此事不妥,要演也得换个合适的说法。”   话音刚落,舍子立即道:“为何不妥?我哭的就是咱们的女儿,咱们的女儿就这么没了,多可怜的孩子啊,我哭女儿有什么错?………”   “你们有女儿了?怎么着又没了?唉呀!可惜啊!君王若知道了,他一个孙系就这么没了,多痛心啊!快告诉我,怎么夭折的?”   冷不丁又出来一阵哭声,比舍子还要痛心疾首,如坐针毡。   舍子瞬间感到惭愧啊惭愧,怪不得被南辰看破,如此一比,当真是演的太差劲了。   日后,定当是要勤学苦练的。   “老树仙误会了,事情并非如此。”南辰转身,朝身后蹒跚走来的人说道。   这就是老树仙?!!!   舍子蹙了蹙眉,还真像一颗老树,白发驼背,树皮儿样的布衣裹在身上,朝林子里一站,若不看他饱经风霜的脸,断然是不会发现他的。   他眯了眯眼,侧首细听,“什么?我听错了?休要糊弄我,别以为我耳朵不好听不见,我方才可听的清清楚楚,这位姑娘就是在哭诉,你们夭折的孩子,哭的咱们的女儿是不是?”   素不相识,不承想,这位老树仙竟如此通情达理。   舍子怨声道:“是,就是哭的咱们的女儿!可他非说我做错了。”   “南辰!”老树仙把那粗木手杖在地上使劲敲了几下。   “为人丈夫要尽起责任,一个女子伤了身,她哭诉几声怎么了?还不是你的问题!”   他厉声说了南辰几句,又眯着眼看向舍子,万般心疼的道:“哎吆,你看看这花儿似的姑娘折磨成什么样子了,你是怎么对待人家的,逍遥尘世惯了,不想担负责任了是吧?”   南辰垂首抚了抚额角,颇为无奈,轻叹一口气,抬头对老树仙回道:“事情不是这样的……”   老树仙:“那你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南辰脸绿了一半,“不是!”   老树仙:“那就是想要?那为何夭折了?你好歹也是个神位,怎的还让孩子夭折了?”   南辰那两道眉,系了个死疙瘩,“我们没有孩子!她是哭的咱们的女儿!但不是我与她的女儿!我们没有孩子!也没有任何关系!”   舍子顿觉不妙!   若被老树仙知道了她瞎哭糊弄,岂不是以后再也没有树浆了?   老树仙眯成一条线的双眼,陡然睁的圆溜,“你真当我老糊涂了?我听的明明白白,你对我说没有?就算你不希望人家哭到我这儿来,也不用编出这么句瞎话,打小在我眼皮子底下蹦跶,能蹦跶多高我清楚的很。”   “老仙……”南辰愁忧。   老树仙立即打断了他,道:“别说话!我老身自会分辨。”   说罢,看向舍子,布满褶子的眼睛又眯成一条缝,道:“丫头啊,跟爷爷说,他怎么对你了?”   舍子有些胆怯,说得大胆一点,搞不好立马就被他送回冥界了,若说得委婉一点,搞不好树浆又没了。   还真是个难以抉择的事情。   她先朝南辰看了一眼,才对老树仙楚楚可怜的回道:“他已经很多天对我不管不问了。”   “什么?”老树仙侧首凝听。   一见他这幅模样,石子还以为他没听清楚,回想起他刚才的话,舍子才明白,原来老树仙真的耳朵不好。   于是,舍子大声重复了一遍:“他已经很多天对我不管不问了。”   老树仙听清了,“哦~他不理你了。”   舍子乖乖地点点头,一双泪汪汪的眼睛就要哭出来。   “老仙……”   “叫你别说话!还真以为我分不清青红皂白了?”南辰刚要说话,又被老树仙打断。   一副怨念的眼神,望向舍子,又变得柔和了许多,“你接着说。”   舍子依旧瞧了眼南辰,从他神色上先探了探路子,才道:“他说过的,只要我成了他的人,他就带我成仙,可是我已经是他的人了,他却变卦了,对我不管不问的,还派一只鸟看管我。”   老树仙长吸一口气,回头对南辰道:“果真是你的人了!都这样了,你居然跟我说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南辰张张嘴想说什么,又被老树仙打断,“我们虽是妖族,但从小到大,老身教导你的什么,还记得吗?你倒好,跟那个落云呆久了,也学会风流成性了是吧?”   这老树仙,看着普普通通,倒是威严的多,把那南辰好一个絮叨教导。   舍子看着他这番受训,不由得心里好受了许多,暗自欢喜。   站在那认了命似的,任老树仙说道,那副目光如同掉在地上,被人碾碎了又抓起来塞回去似的。   到了,老树仙还不忘抓起舍子的手,轻轻地放到那南辰的手里,“好好的,昂,孩子没了无妨,年轻力壮的还可以再有。”   再看那仪表堂堂的南辰,如被人夺了半条命般,死气沉沉的说了句“谨遵老仙教诲。”   这两日,过的甚是舒坦。   除了那夜从老树仙那里回来之后,他盯着舍子,似正堂大老爷审犯人那般,盯了她良久,盯的舍子浑身蹭、蹭直冒寒气。   舍子吓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生怕他要把她送回冥界,反正,心里已经做好了小算盘,假如他硬要如此,那就一哭二闹三上吊!   最好,发展一个小眼线,一旦有事,立即召唤老树仙!   并且,自编一句谚语,名人传言不会,自编总是可以的,“从狗身上拔毛,必遭反扑。”   但是呢,最后,他还是不情不愿地拿出了一颗丹药。   说是服下此丹药,可以增千年灵力,这千年足以让一个冥界精灵,可以无后顾之忧的出现在白日里。   舍子定当是欣喜万分的。   毫不犹豫的就吃下去了。   顿时,全身血脉热流滚动,一阵冰寒之气从周身散发。   实在无以感谢,原地蹦跶已经满足不了她此时兴奋的心情,只得学了那迷兔和鸟,抱住南辰,嘴对嘴,做了同样的动作。   “谢谢!”   那南辰错愕:“你就是这样……谢……别人的?”   他没有等到舍子的回应,因为舍子早已蹦跳着跑出去了。   正好撞上站在外面,呆若木鸡的落云。   舍子又蹦又跳的跑了,落云仍然发着痴,愣在那里。   久久,摇着他那把折扇,似女儿家娇羞般,掩了半张脸,如痴如醉。   天亮之后,舍子捏着满是破洞的裙摆,小心翼翼的步入晨阳之下。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阳光照耀在身上那种感觉。   喜不自胜。   厌倦了黑暗,期待的光明终于到来。   南辰站在门口,凝诀召了些不远处的花,花飞彼岸,在她周身化作一身霓裳。   欢呼过后,为了再次表示感谢,舍子跑到他跟前,高兴的道:“说话算话,不要再把我种盆子里了,为了向你表示感谢,我就勉勉强强做你书童了。”   南辰端雅道:“不必,书童只是一时的玩笑话,如今,你已成为小仙一个,往后的修术就靠你自己了,想回冥界或者留在这里,自己选择。”   他倒是大气,但知恩图报舍子还是懂的,“那怎么能行?才出来多久我可不回去,嘿嘿,我就留这儿了。”   她笑呵呵的,手指朝下指着地上说。   “你放心,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你让我做什么我做什么,绝无二话。”   “真的?”南辰反问,思量着她半信半疑。   舍子把脑袋重重点了两下,“当真!”   南辰负手而立,“那好,从今日起,不要再说你是我的人了,我承受不了。”   这一说,舍子可不明白了,说是他的人的是他,不让她说是他的人的也是他。   如今,又承受不了了,那当初第一次说的时候,他是怎么承受的?   她那纠结的小眼神儿,在眼里打了个结,瞬间,从落云的话里,参透了一个道理,道:“我明白了,是因为,你只是嘴巴说说而已,对吗?”   南辰忽然蹙眉,舍子实在搞不懂,他是没听懂,还是自己没有说对?   “不必在意,若你觉得,只是口说亏欠,那不如现在,就让我成你的人,如此一来,就承受的住了,说吧,怎么开始?”   “…………” 第11章 一箭双鸟   这一日,舍子也学着那南辰的模样,慵懒的倚靠在树枝儿上看看景。   一直都是长在树底下,可算是有一天爬到树顶上来了。   舍子望了望天,蓝的很,阵阵轻风徐徐吹来,不尽感慨,有朝一日也成了个小仙。   也算是命运,上天没有亏待。   前几日,去老树仙那树洞旁的荷花池边走了一遭,甚是美,流连往返。   于是,舍子便动了动脑子,在这树底下用石子画了几片荷叶,可惜没有蛙儿子,便变了几朵彼岸花,在那几处荷叶上来回蹦哒。   纵然没有清清池水,也是一景。   “舍子、舍子……”   忽听一人喊,舍子侧了侧脸,看到老白正往这跑来,肥重的身躯跑起来,那一层层的肉不住的哆嗦。   老白是老树仙树洞后面,菜园子里的一颗憨厚的老白菜,长得极其招人稀罕。   那张脸,简直与草房子里的南瓜桶一模一样!   头顶仅有的几根毛发,绑起来弯弯的直冲上天。   两个腮红红的,比那上了轿子的大姑娘,还要红润。   舍子有时就想,他为何不是大南瓜?   莫非是南瓜种与白菜种掺和了?   “怎么了?有何事情?”舍子懒懒的望着天,说道。   认识老白是在山林里,能见着太阳之后,舍子那停不下来的脚步,整日里围着涂山上下走动,这儿拔一颗草,那儿揪一朵花。   初见老白,舍子疑惑,怎的一颗大草这么大?薅住那颗大白菜就拔,谁知,□□了个胖墩!   “我滴个乖乖!怪不得迷兔说山里所见之处皆为妖,果真如此。”   一番认识下来,也是个缘分。   用舍子的话来讲,“我是一朵花,你是一颗菜,迷兔有疯鸟,南辰有落云,我初次来此,定也要结识个朋友的,从此以后,我们就是‘菜花’。”   老白颤着肉,气喘吁吁的跑来,憨憨的道:“山菊说有事要拜托你。”   舍子一听,跳下树枝,“哪个山菊?”   老白伸着他那只胖乎乎的肉手,凭空一阵乱画,像鬼画符似的。   临了还说道:“就是长这样。”   舍子干笑两声,“我知道了。”   南辰的居房,舍子腾出了一面墙,墙上贴了十几多张宣纸,每章宣纸上,都画着一个人像。   这人像只有舍子才能看懂。   为何呢?因为南辰说这是画的鬼!   且每个人像旁边,还歪歪扭扭的写着两三个字,那是他们的名字。   字,舍子肯定不会写,还是求着南辰写出来的,每写一个挨他一次白眼,这十几多个细细数来,也挨了十几多次白眼了。   她自己又有模有样的,照着写了一遍,贴在上面,而且,每个名字旁都挂着一个物种。   比如老白,他的人像和名字旁边,挂了一颗大—白—菜!   舍子朝墙上扫了一眼,很快找到了。   金黄的菊花下,有一张人像,上面写着山菊!   舍子通过所画人像,瞬间就想起了山菊是谁,是山里的一颗野菊花,水灵貌美,娇滴滴的惹人喜欢。   “她找我何事?”   老白动了动那两片厚厚的唇,说道:“我也不晓得,只晓得她让我来找你,说是有事拜托你。”   舍子凝思,从来了这里以后,只想着多结识些朋友,不管大大小小的小妖,她都会找机会出手帮他们一些。   哪怕帮忙拿些枯草,扛根树枝,她都在所不辞。   从来没想过,也会有旁人来拜托她。   这外来的人,总是不如本山的主子们腰杆硬,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不管如何,还是先见了再说。   南辰和落云的居处,在涂山深处半山腰,听迷兔说,这里以前,只有南辰一人掌管,落云是后来的,占了他的居处,就耍赖不走了。   说是如此,舍子心里还是明白,南辰看上去与落云的关系很是交好,得一如此朋友共走仙道,品酒聊谈,也是很不错的一件事。   从半山腰往上走,拐过了一个山头。   一抹金黄色的倩影正在等候。   “山菊,你找我?”舍子跑过去问。   山菊回过身来,含羞怯怯,那娇媚的样子仿佛原地就要开花。   她柔媚的道:“我有件事,想托你帮个忙。”   舍子浑身颤了颤,如万只蚂蚁袭过头顶,瘆的皮肉发麻,“什么事?”她哆嗦着声音问。   山菊把那薄薄的黄衫衣角,在手指上反复绕着,低着头,媚眼如丝,“我……我有件东西想让你帮忙带给太子殿下。”   舍子心里一凉,合着也不是找她的。   还想着,好不容易有个人能找她帮忙,必须竭尽所能的帮,居然不是找她,是借她找南辰!   自己成了夹在中间的人。   可这毕竟是第一次,总是要帮的,舍子便热心的道:“可以的可以的。”   山菊不再犹豫,立即从袖里拿出一个香囊,递给舍子,“就是这个,帮我拿给他,不要说是我给的,他能带着就好。”   舍子看了看那金灿灿的东西,拿过来翻来覆去的看着,道:“这是什么?装东西的?这也太小了吧!”   老白在一旁,憨憨的道:“这是香囊,佩戴在身上的。”   “哦,身上还能带这个?”   舍子想了想,天色初亮时,南辰和落云在湖边钓鱼,然后……好像就没看见他们二人去哪了。   道:“他可能不在,我也不知道在哪,总之,他回来后见着他,我一定帮你给他。”   “你可不要说是我给的!”   舍子不明白了,“不说你给的,那说谁给的?总得有个人吧!难不成说我给的?”   她抿抿嘴,一脸忧愁,欲言又止。   如此待说不说,让人心急。   “我就直说是你给的,就这样了。”舍子拿着那香囊就要走。   谁知,又被那山菊给拉扯住了,她笑呵呵的又从袖里拿出一个香囊,递上来,脸上捏着笑说道:“这个也拿着。”   舍子虽有疑惑,但还是得接过来,“送两个?”   山菊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又开始指绕黄衫,那阵阵娇羞,肆无忌惮的再次席卷俏容。   片刻,才吞吞吐吐的道:“这个……送……送给落仙。”   这么简单的事情,舍子即刻会意,“哦~我明白了,你是怕他们二人因此打架,一人一个也好公平行事对不对?”   山菊低着头干干一笑,生硬的道:“你可不可以……过几日告诉我,告诉我他们二人拿到香囊后……都是什么反应?”   反应?送人东西还需要看反应吗?   不就是要或者不要?   还能有什么反应?   “一箭双雕!”老白忽然慷慨激昂的道。   他忽然起声,舍子冷不丁被吓一跳,“一什么?”   老白再次重复了一遍,“一箭双雕!”   “这是何意?”   舍子皱眉问,心里早已兴奋的小鹿乱蹦,这几日,一直都在学习当中,不管是谁说了一句好词,她都会偷偷的记下来,再勤学好问,把所有学到的好词,都加到以后与旁人的对话中。   老白道:“就是一只爱神之箭,同时射中两只鸟!”   射中鸟可以,但舍子认为,此话有些不妥,“那万一射中的是……鬼呢?”   老白面无表情:“你怎么老惦记着鬼?”   舍子蹙眉怨言:“都怪鬼魂在我脑海里,扎根太深了,开花结果了。”   老白:“不会射中鬼的,这是一句名词,一只箭射中两只鸟,就叫一箭双雕!”   “那应该叫一箭双鸟!”舍子纠正。   老白:“雕就是鸟,鸟就是雕!”   “谁说雕就是鸟,此话虽对,但也有差异,鸟无非就是巴掌大,而雕可有一人多高呢!”一旁的山菊甩着香喷喷的手帕,很是不赞同。   他们二人的辩论解说,另舍子很是惊讶,深吸一口气,脱口道:“那箭得多长啊!而且,一次射中两只,这个大的两只雕,前后站在一起,一箭穿过去!万一,正好穿骨头上,卡住了怎么办?又或者,这两只雕太胖了,穿不透怎么办?”   一朵犹如被寒霜打了的菊花。   一颗仿佛被冷冰冻了的老白菜。   哑声片刻,老白终于想透彻,“就是穿过了它一根毛,也是一箭双雕!”   舍子点了点头,此回应甚是让人信服。   南辰肯定是不在居处的,舍子照着猜想走进去,果然还未回来。   把其中一个香囊,放在了他常看书的桌上。   又去了落云那里,把另一个放在了落云常在的书桌上。   记得南辰前几日说过,说落云有过目不忘,眼观百页的本领!   一本书卷在他手里,不过盏茶功夫,就会看完。   让舍子好生震惊,如此本领当真是要拜学一下的,错过可惜!   只是近几日,一直没怎么碰到他,虽然,自己也根本没找他,谁让初次入世,还按捺不住那颗整日胡跳乱蹦的心。   我好奇的盯着他那一排书架,猜测着这么多书,依他那个本领,岂不是一会儿功夫就完了?   长材小试,舍子决定趁他不在,试着翻阅一本,看看一眼能观记出多少字来。   随手拿了一本,取开翻阅。   正想着能观出多少字,谁知看到的居然是图!   上面有两个人,半裸,紧紧靠着,一会这样一会那样,不知在干什么…… 第12章 月珠是宝贝   舍子又把视线回到那本书表面上。   无法确定的念道:“禾又冬”   这段时间,已经学了些简单的字,这三个字看起来好生熟悉,应是学过的。   依稀就是这个读音,“禾又冬”舍子又喃喃念了一遍。   再返回去看,突然发现一个重大的问题!   这页页图画,不是正好可以用来学习男女之分吗?   落云这里,居然有这么方便的书籍,可恨那南辰,让一只鸟刻板教学,竟然不拿出来学以致用。   她早就说过,衣裳一脱立马见分晓,可那南辰偏不。   真是一头驴性子,倔强!   虽然,这几日从女诫上,已经知道了为何男女有别,不能轻易太过亲近,但舍子还是不太明白,这些古人的诫言。   不就是看看嘛!   有什么大不了的。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有了这本图,不就大街上找茅坑,解决了!   思虑至此,舍子偷偷把那本书籍藏进怀里,人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   他们都不在,舍子也乐的静怡。   靠在那香炉边上,闻着徐徐檀香,不知不觉,睡着了。   梦里,她正一步一步上天阶,迈一步升一个仙位,周围群仙恭贺,笑礼作揖。   她也不负众望的发挥所学,“尔等不必客气,初来乍到,日后定要相互帮助,常言说的好,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在修道这条长远的路上,让我们携手同行,一箭数雕。”   “哈哈哈哈哈,”突然,一阵张狂的笑声传来。   那些仙神的身影瞬间不见,天阶也变成了荒地,还有一条黑漆漆的河。   居然是弱水!   又回到了草房!   好不容易才沾了小仙的边,这一瞧,可把她急的不轻,跺脚道:“谁!给我出来!你把我的仙神都吓跑了!”   一只巨大且黑黝黝的蜗牛渐渐浮现,它摇着圆圆的壳,讪笑道:“你个笨蛋,还是老老实实继续喝弱水吧!”   舍子急了眼,“我不信!我坚信!老天给我关上这扇窗,一定会为我打开另一扇门!”   它慢声慢语的道:“关键,你没有那把钥匙!”   舍子气急败坏,伸手就去抓。   谁知,那蜗牛忽然变出许多手脚,将她死死缠绕。   可恨她只有一双手,只得乱抓乱挠,数量比不上,论发疯早已修得圆满。   正疯抓时,忽地被那蜗牛的一只手,猛敲脑门,只是,这脑门敲的怎么还有回音?   “疯了你?”   南辰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舍子猛的睁开眼睛,见自己正牢牢抓着他,一尘不染的衣襟。   立即松开他,疲惫的任身子完全靠向香炉,“怎么睡了一觉,还这么累?”   南辰皱了皱他那两道英气的眉,道:“能不累吗?跟千军万马打起来了?”   舍子叹了口气,闭上眼,浑浑噩噩又想睡。   陡然又想起山菊的嘱托,当即睁开睡意惺忪的双眼,“我有件事得跟你说。”   说着,她起身走到里面居房的书桌前,拿了那个香囊,又返回去,对南辰道:“给你。”   南辰只是看着,并未接手,“你给的?”   舍子道:“不是我,是山菊,她托我给你的,都拿来了你就收着吧!不能辜负人家一片心意呀!”   南辰温润的脸色上,浅浅一笑,对她道:“并不是所有心意都该接受,就如同,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相信。”   舍子讷讷收回手臂,拿着那个香囊,不知该给还是不给了,山菊还等着回应,就如此与她说,他没有要吗?   “你的意思是……不想要喽!”   南辰又是一笑,正色道:“我从不收人东西,尤其,是女子!”   听此,只能罢了。   会不会是办错事了?   那山菊可是说过的,并不想让他知道,可舍子认为,不让他知道,她便无法交出这个香囊,总不能他一问,自己却说不知道吧?   鬼信!   如此一说实话,他不收,那只能给她送回去了。   舍子又叹了口气,转身朝外走去。   “假如山中,再有人如此,不必拿来。”   “知道了!”舍子懒懒的回了一句,人已迈出房门。   “今日月圆,看在你这几日勤学苦练的份上,我就采一颗月珠给你,食之增八百年灵力,可愿?”   舍子立即刹住脚。   脸上乐开了百朵彼岸,别过身就朝南辰跑去,“我愿意!我愿意!”   南辰抿嘴而笑,“等着,等到月圆。”   这可了不得,八百年灵力啊!   对舍子这个才活了一百多年的小精灵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荣幸!   这一日,舍子大门不迈二门不出。   围着南辰一直转悠。   不由得使她想起了,那山间黄蜂盯花蜜。   唉!为了灵力,自己这朵可人的花儿,倒成了黄蜂了。   千等万盼,度刻如年。   转眼,那成群结伴的鸟儿都咋咋呼呼归了巢,夜幕依旧姗姗来迟。   坐在那门阶外面遥望夜空,挨着南辰东问西问。   以心为勺,把时为药。   好生煎熬着,总算是把亥时这个折磨人的小妖精等来。   她跟在他后面,拉着他衣角。   与月三人行,徒步走往山顶。   “跟紧了,若是哪个耗子出来,我可不管,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我把你带到这,其他的可就看你自己了。”   “晓得晓得,我这人绝不是爱纠缠之人,你能这么大方,舍得给我宝贝,我就谢天谢地了,等我哪一日回去冥界,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在孟婆跟前说你坏话。”   南辰一声轻笑,似乎不以为然。   舍子想了想,莫非是他不信,便继续道:“我会把你供起来,找块石头,刻上你的名字,每日给你敬香,送果子……”   “你等会。”   他忽然停下来,转过身子回望舍子。   南辰长的本就是温润的面相,即便上次舍子惹毛了他,舍子也未曾觉得,他的神色有多骇人。   此时在林中月色下,透过淡淡的月光。   碎碎的树荫。   他皱着眉头望过来,一对上他的脸,舍子油然而生了一种感觉。   怎么那么缠缠绵绵?幸好旁边没有山菊啊!小蘑菇啊!……等等可人的小女子。   如若不然,怕是这山头,就得倒一大片。   “怎么了?”舍子作了个假,装的楚楚可怜。   老白说了,女子在男子面前就得装的柔弱,他才拿你没折。   还没等到他回话,却挨了他一指头,额头被戳的生疼。   舍子揉了揉额头满眼怨念,他也没好气的瞪过来,“怎敢劳您大驾?一直都没心没肺,能如此上心做盘算还真是不容易。”   舍子忽受夸奖,面上些许得意,“小事小事,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嘿嘿。”   南城嘴角动了动,只道了句:“你这举手之劳也太沉重了,担待不起,你还是留着给别人吧!”   说完,潇洒转身,继续朝上走去。   舍子跟在后面,琢磨着他是不是生气了?   南辰此人还是不错的,唯有一点,脾气阴晴不定,一会儿电闪雷鸣,一会儿万里晴空。   委实让人难琢磨。   山里那帮妖精还哭着喊着的要靠近他,实在让人费解。   依舍子看,老白菜就不错,与落云相处也是惬意的,唯独南辰,靠着他就好像靠了个□□。   还是说不定哪时,就随心情而爆的那种。   定时都抵挡不住他的野性。   跟在他身后,瞪了他四眼,装模作样地空打了他三拳。   等到了山顶,他一句:“到了,就是这。”   舍子还不忘立即陪笑,“就是这里吗?”   四下打量了几眼,见空荡荡的山顶,地面倒是平坦的,唯独不远处,有一条长长的石台,只是不知是用来坐着的,还是躺着的?   南辰负手而立,点点头,仰望天上明月,道:“我施法取珠,你不要打断。”   “嗯。”舍子老老实实的应了声,退后几步。   虽然不知他如何施法,但退远一点,可以显的眼力见儿好。   正期待着,见他抬手凝了道诀,指尖上灵光闪烁,随后,他将指尖灵光与明月对齐,那束灵光骤然径直对向明月。   指月相引。   不过片刻,那束灵光又沿着指月灵线返了回来。   舍子仔细瞧着,清楚的分辨出,那束灵光却是比从他指尖冲离出时,丰盈多了。   不仅如此,速度也慢的多。   这就是“月珠?”舍子心欢喜的很。   望着那束灵光一点点靠近,丝毫不敢挪开眼。   南辰也凝神静气,指引着“月珠”,身子纹丝不动。   不知是哪阵调皮山风,徐徐一阵,另他青衣扯动,猎猎随风,雅正端方间,未斥无礼清风。   终于,“月珠”到了山头。   可就在这时,忽然一团乌黑黑的影子窜过,“月珠”随之消失!   错愕间,只听南辰丢下一句:“在这等我!”   人影接着如百千幻影重叠,冲进林中不见了。   周围静谧了,舍子才逐渐回过神来。   惊声道:“被抢了!”   朝那影子消失的方向,愤愤一眼,痛心疾首的道:“何方小妖?竟敢抢我的‘月珠’!给我等着,我若不抢回来,誓不罢休!”   说完,也随着决然冲向林中。   等!怎可等的住?   依舍子的想法,二人之力总是要胜过一个人的! 第13章 被人当茶泡   那月华铺洒处,怎料他手托“月珠”,披着一袭银月款款走来。   “这么快!!”舍子惊愕。   南辰持着他儒雅的嗓音,道:“顽猴难训,差点就进了它腹中了。”   再看那“月珠”,在他手中闪闪发光。   青衫染月,不染尘世半分尘埃,不知可是“月神”下界而来!   舍子由衷的心头赞叹,他这番好心,又从顽猴手里夺回来,必然是要好好对他夸奖一番的。   惊叹而言:“南辰,你果真是个智障!”   许是夸他,他一时震惊?   不然,怎的停在那,错愕着脸不走了?   温润如玉般的脸上,仿佛被人塞满寒冰!不知是那“月珠”称的,还是天上月光的返照?   只发现,他的脸色倒是比那手里的“月珠”还要寒白。   “…………”   二话不说,被他揪回居处,确切的说,是被他提回来的,提兔子那般随意。   南辰坐在那,寒着脸,盯着前面站着的舍子。   舍子不明就里,看看这儿,看看那儿,又看看他,对如此突发状况,表示心有大惑。   “方才那句话,你从哪里学的?”南辰冷着脸,拉着慢长的调子,问。   舍子略抬了抬头,弱弱的反问:“哪句话?”   南辰抿了抿嘴,脸色又寒了几分。   舍子好生想了想,好像是从说了那句话之后,他才变了神色的,便问:“是不是那句,你果真是个智障?”   不问还好,一问,坐在那儿的南辰,两条修长的手臂支着桌子,脸上更寒了。   舍子顿时想明白,哦~原来就是这句,有何不妥之处吗?为何他听了以后会这样?   “是……是迷兔说过的。”舍子颤着说了实情,生怕一不小心,他再把她这朵小花给撕碎了。   他皱起两道眉,问:“迷兔?”   舍子极为确定的点点头,小心地问:“有何不妥吗?”   南辰微笑了笑,在舍子看来,浑身发凉。   “你可知那两个字的意思?”   舍子听此,立即回道:“知道啊!迷兔说,智障就是英雄!”   舍子还学着迷兔的样子,模仿着它的语气,学的有模有样,简直可以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英雄?”南辰重复了一遍,舍子有些不解,莫非他没听明白?   可舍子又琢磨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只好乖乖的又点点头,“迷兔的确是这么说的,方才,我见你这么快,就把月珠抢回来了,我就想着好好夸奖夸奖你,可是,想不起来多好听的话,就想起来迷兔说的这一句,所以,我就搬来借用了。”   “哦~”南辰点着头,浅浅笑着,那笑意味深长。   “你不是说把月珠给我吗?我也没明白怎么回事,你就把我揪回来了,我现在说明白了,你是不是可以把月珠给我了?我还等着八百年灵力呢!”   舍子有些迫不及待了,对于她来说,能够迅速的增长灵力,是眼下首要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可他偏偏把那月珠就放在桌子上,不给,也不拿回去,就摆在那里,如同观鸟儿一样在那里欣赏,很是愁人。   “你能对修术如此上心,假以时日,必定也是一个智障!”他直了身子,端正有方。   雅笑一句夸赞,另舍子动容,随他出了冥界这么久,他终于发现了她的优点。   当即正气凛然的回道:“定不负你期望!那……是不是可以把月珠给我了?”   她凑上去,满怀欣喜的问,目光虽在他身上,但又忍不住地渐渐往下移,移到那颗月珠身上,盯着那个宝贝,已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感受下,那八百年灵力上了身是如何的。   谁知,一只大手出现,他竟又把它握在手里!   舍子猛的抬头,正对上他那张笑容可掬的脸。   一看他如此,舍子顿时慌了神儿,心道:“他不会是反悔,自己心心念念着宝贝,不想给了吧?”   “过几日再说吧,你且先去问问迷兔,‘智障’到底是何意思?弄明白了再回来与我说。”   他看似漫不经意一说,使得舍子惊慌失措。   舍子:“不行!你都取了为何不给我?说好了的,不能反悔!”   南辰把那月珠揣在手里,雅声道:“既是我取的,那给不给自然是我说了算。”   舍子倒吸一口愤愤不平之气。   “…………”   四目对敌后,一脚迈上桌子,扑上去开始抢。   这番子欺凌弱小,可另舍子实在忍不住了,咬着牙根儿,道:“落云说的太对了,就要动手不动口!”   可再怎么抢也抢不过,任舍子费了大力气,他依然悠然自得的握着那颗月珠,耀武扬威。   抢不过那就摧残他!   泄气也好,总之,自己心里不舒服,也不能让他太过舒适。   对他摇头晃脑,揪脸、拽头发,扯衣服,挠胳肢窝,毕生所学,无所不用其极。   “给我!快给我!”   从椅子上抢到地上,依然掰不开他的手指!   “太激烈了!!”落云的声音忽然传来。   舍子才停了手,与那被压在地上的南辰,一同朝他望去。   那雪白镂空门壁旁,他正心旷神怡的摇着扇子,一脸惊愕的朝这望着。   片刻,他悠悠道了句:“为何美好的事情,总是让我遇见。”   “唉呀……”   一不留心,被他推到一边,却见他自己已理了理衣襟站了起来,平复了声音,问:“何事?”   落云捻着醉痴痴的笑,道:“今儿月色甚好,闲来散步,不巧听见吵闹,便进来看看,没什么大事,我就放心了,你们继续。”   说罢,留了一抹妖媚的笑,然后,摇着扇子走了。   落云一走,舍子又跃跃欲抢,可恨那月珠就在眼前,偏偏就是得不到!   刚迈了一个步子,却被他施法定在那。   “南辰!你给我解开!你莫要……”   更可恨的是,话没说完,就被他变成了一个茶盏!   可怜那委屈的“欺人太甚”四个字只能从壶里出来了。   那颗月珠就拍在眼前,舍子垂涎三尺。   “呜呜,我的月珠,太欺负人了。”   这时,壶里突然一股温热,竟是他添了热水,水温一点点上升,不过一会儿就没了头顶!   “好热啊!我会被烫死的,呜呜……你居然泡我!”   “放心,烫不死的,顶多会像个烤柿子一样,尘世里,什么花茶都喝过,唯独彼岸花茶没喝过,借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就来品一品。”   怎么办?怎么办呐?   自己法力不如他,被他肆意妄为的欺负,连点反抗之力都没有,怎么办呢?   忽然,眸中一亮,脱口道:“从出了冥界,我都没有洗过澡,更没有洗过脚。”   “…………”   这下好了,解脱了。   幸亏心思敏捷得了一救。   正暗自高兴要变回去了,谁料,居然又被他间接变成了花!   而且,被他捏在手里,不知朝哪里走?   “你又把我变成花干什么?又要把我种土里吗?南辰,你真是够了!我怎么就随你走了!你等着,等我变回去,有你受的!”   这时,忽然进了水。   任他在水里,来回甩动摆弄了番,晕头转向的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捏着拿走了。   回去后,头朝下,被扔进另一个温热的茶盏里,泡着……   “南辰!”   涂山,日头高照。   照进居房,一寸寸斜阳。   舍子火冒三丈地,把墙上那些贴的人像,和物种全部扔进篮子里。   窗外,迷兔在枝头上舒适地躺在那,翘着二郎腿,晃悠晃悠,“好端端的,为何都撕下来了?”   舍子:“我走,再也不来他这里,我要与他分居!”   迷兔:“哦,你的意思是,从今以后,他过他的阳关道,你走你的独木桥?”   舍子:“管他什么道什么桥,再也不想看见他。”   迷兔:“吵架了?”   舍子没有回应,不停的收拾着这个居房里属于自己的东西。   迷兔漫不经心的道:“不妥不妥。”   闻言,舍子立即停了收拾,看着窗外,气呼呼的道:“为何不妥?他欺负人!”   迷兔转悠着爪,道:“你若走了,不就正合他的心意了?说不定,他如此欺负你本就是想让你走,你要真想扳回一局,就得聪明点,法子有的是。”   这一听,舍子起了好奇心,能扳回一局是最好的,也变着法的惩戒一下他,让他尝尝有苦不能言的滋味。   “什么法子?”舍子朝窗口走了几步,问道。   迷兔:“依我对太子的了解,他这人不近女色,尤其厌烦一个女子在他面前献娇媚,所以呢!他越是烦你,你就越是出现在他面前,寸步不离,他若是赶你,你就哭诉,行行好吧太子,我是个无家可归的人啊,如此,他就心软了,想让你走还不能赶你走,并且,让他赶不走你,你就赢了!”   听完,舍子张着嘴恍然大悟。   再想想自己这般收拾东西,简直就是太蠢了,“还是你聪明!”   迷兔略有谦虚:“过奖,不敢当。”   光顾着生气了,才想起月珠的可惜,就是从迷兔说的那句话开始,此时,正好它在,得好好问清楚。   “我问你,智障到底是什么意思?怎的我夸他智障,他却生气了?”舍子蹙眉问道。 第14章 碰见一只孔雀   三千河山14   迷兔忽地站起来,撅着小臀,面朝晨阳。   抬爪朝上一捋那短茸茸的兔毛,慷慨陈词:“智障就是英雄!”   说完,麻溜的跳下树枝跑了,留下舍子一人,站在那,听着它碎碎的小步子陷入呆滞。   “智障就是英雄?”她独自喃喃。   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是这样吗?   提着那一筐物种,以及那些撕下来的碎纸,随手扔到草丛里,跃上树枝开始思索。   “智障就是英雄?智障就是英雄?”   反复念叨了几遍,心头突然敞亮,心生一计!   跳下树枝跑了。   到了后山时,远远的便看见,老白正蹲在一颗大白菜里,隔三差五的便会看见老白如此,有时候,舍子就想,他为何不用其他的方法,为何总去霍霍那些弱不禁风的小白菜。   每当他起来时,那身下的小白菜显然是碎在地上七零八落,叶不成叶,根不成根。   还未修有所成,刘就被如此掐断了生路。   当真是有些自私。   但老白说了,这些白菜是从凡间买回来的种,种在这里,就是吃的,放它个七八百年,也不会有灵气。   而他不同,他是老树仙用灵力培育的种子,先天注定不凡!   舍子走过去,敲了他一指头,“醒醒,别吸阳了,问你件事。”   老白猛的睁开眼,朝她侧了侧脸,问:“何事?”   舍子犹豫片刻,才道:“方才,山里有只喜鹊在与老鹰斗殴,我看不过那老鹰欺凌弱小,就过去帮了喜鹊一把,喜鹊感激,夸赞我一言,你帮我琢磨琢磨。”   “何言?”老白又问。   舍子:“你,果真是个智障!”   老白翻了个白眼。   见此,舍子继续问道:“我问它何意?它与我说,智障—就是英雄!”   老白又翻了个白眼,皱着肥脸,道:“智障—就是二愣子!你被骗了!”   舍子身朝后斜倒吸一口气,心里一万句怨言悔语在策马奔腾。   “迷兔居然骗我!怪不得他听了后不给我月珠了!智障原来是这个意思!怎么办?要道歉了!不管怎么样?月珠得要来呀!”   “你等着,我找它去!”   嘴上如此说,心里还真没打算把迷兔怎么样,毕竟,这些日子以来,迷兔和疯鸟的性子她早已摸个大概。   而迷兔似乎也如消失了那般,不再像从前似的,时不时出现在眼前晃悠。   学习的心是有的,毕竟,想要做一个小仙子,不能斗大的字不识一个。   但悔改认错的心,也是有的,毕竟,不能在以后成仙之后,被人拿来当做此仙神的笑柄。   所以,要长远而计。   这两三日,很少见到南辰,倒是落云依旧四处闲逛。   偶尔,听他唱个小曲。   南辰应该是在小桥边的木房里饮酒,那是个很有境意的地方,周围种了许多紫花药草,身入其中,药香袭身,距离老树仙这里并不远。   听老白说,如果找不到太子,那就来此处或者是西头的狐族小镇,都可以找到他。   倘若依旧找不到,那他便是出山了。   或者去了凡间,或者回了青丘母族,又或者去了天上。   舍子偷偷去过一次,恰巧碰见他与落云正在对棋,为了不被发现,悄悄又回来了。   此番,舍子一人又悄悄前往。   走了不久,才想起这样前去会不会有些冒失?显得自己上赶着的找他道歉?   便跑回居房,提了茶盏,一切妥当之后才前去药草屋。   林里一只褐色的小松鼠一直跟着,上蹿下跳,一会儿消失的无影无踪,一会儿又出现在眼前。   舍子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茶盏,道:“知道你闻出香味了,可我不能给,若是下次再碰到你,我就送你一些喝。”   走了一段路之后,那只小松鼠仍然跟着。   甚至,还迅速跑到前面去等着。   舍子走过去,蹲在那只小松鼠跟前,小松鼠似乎眼见近在咫尺,便忍不住伸着爪子去钩茶盏。   舍子朝后躲了躲,道:“真的不能给你,我都把人得罪了,等我解决了这件事,把宝贝要回来,我就来送给你一些。”   话音一落,刚起身,只听周围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它并非是想喝你的水,而是,想要一个杯子。”   震惊这则声音的同时,也大惊此人怎的如此懂的小松鼠的心思!   舍子四下里看了看,并无其他人身影。   这时,只听前方一人道:“姑娘手中的茶香很是特别,不知是何种花草?”   舍子闻声,立即朝他望去,见有一人影正浅笑安然,朗朗清风般站在那里。   这外界的仙人都是好看的,他也不例外。   白衣一尘不染,莫非是九天上的仙神下凡来!   “大神仙,你是何人?”舍子跑过去问。   他谦谦道:“素书,我并不是什么大神仙,涂山里的一只孔雀而已。”   我滴个乖乖,实在是太妙了!他日回冥界,定要好好与她们畅谈一番外界的事情,简直不得了。   兔子会骗人,疯鸟会说话,老白菜是个人,老树是个仙,连只孔雀都是人!我滴个乖乖。   “哦~原来你是一只孔雀!你叫素书?我叫舍子。”   素书笑了笑,道:“舍子姑娘,有幸遇见,方才,我在静坐,不巧,闻到了茶香,此茶特别,历来在涂山,也从未闻到过,故而才出现于此,不知舍子姑娘可否一解,此茶为何种花草?”   舍子笑道:“不是什么稀奇之花,是我们冥界彼岸花,采了当中最嫩的一片花芽。”   “哦,既然如此,应是珍贵了!”   舍子笑了笑,无言,心道:“可不珍贵嘛!采一片退十年灵力,为了讨好那个南辰,足足从自己身上拔了七八片呢!简直比拔肉都疼!”   “姑娘是冥界的?”素书问。   舍子点了个头,回应说:“是的。”   素书:“大千世界,真是不可思议,未曾想过,竟也会在涂山遇见冥花,真是三生有幸。”   小松鼠依旧挠着茶盏,舍子这时,才想起素书方才说的话,便抬头问道:“它为何想要杯子?”   素书垂首看着小松鼠,温声道:“它还未修得灵身,应是想学学人的样子,以杯来饮水,所以才会要你的杯子。”   他如此一说,舍子算明白了些。   可低头看看那两个白玉小杯子,还是从南辰书桌上拿来的,一人一个刚刚好,若给了它不就缺了一个?   早就盘算好的道歉过程,可就行不通了。   正沉思着,只听那素书又道:“这个给你,拿去吧!”   舍子还以为,他是对自己所说,竟没想到是对那松鼠说的。   而且,他手里不知何时,竟拿了个相差无几的杯子,倾身递给了那只松鼠。   那松鼠两只爪子捧住,朝他点点头,似乎以表谢意,而后,就扭扭的跑了。   “那个……我还有事,先不与你多说了,我先走了。”   素书含笑颔首。   舍子以笑为礼之后,提着茶盏,继续朝药草屋走去。   过了这片满地金黄的林子,就要到了。   况且,身处林中,阵阵草药气已扑鼻而来。   等瞧见了紫花药草,舍子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木屋完整的出现在眼前之后,果然,在木屋的前方小桥头上,坐着一个人影。   恰逢落云不在。   舍子欢快的跑过去,期间,看到他抬了抬头,又装作看不见似的,低下头去了。   不禁暗自嘀咕:“气性不小,心胸果真是狭隘的。”   一步步靠近,他身前与木屋同色的方桌上,放着一篓子草药,正在细心挑选。   “南辰。”舍子喊道。   南辰略抬了抬头,又低下了头。   舍子几步跑到他跟前,将那手里的茶盏,放到桌上,笑呵呵的道:“知你爱品花茶,我就学着第一次泡茶,品品如何?这可是我们彼岸的花心儿啊!”   南辰头也不抬,摘着草药上的叶子,说道:“我怕有毒。”   舍子颇为无奈的抿了抿嘴,趁他看不见,还学着老白,翻了个白眼,道:“放心,大神仙,就我这点小灵力小伎俩,真若下毒,还没靠近呢,您就闻出来了,我给你倒上。”   唉!   不管如何,手脚要勤快。   实在不行,就按迷兔那损招,娇弱的哭啼啼,总会有一种办法,是他降不住的。   “来,尝尝。”舍子万般期待的,把茶水双手端在他眼前,眉眼含笑。   一抹满不在乎的眼神扔来,手里的杯子被他拿走了,盯着他喝下,舍子欣喜的问:“怎样?”   没办法,什么叫热脸贴上冷屁、股,那叫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任他再凉,该贴也得贴呀!   南辰放下杯子,随口道:“平淡无奇。”   舍子心知,他此话是故意敷衍,便顺着杆儿,纠正道:“怎会平淡无奇?你知不知道,一小花瓣要我们十年灵力的!为了讨好你这尊大佛,我可从我身上摘了七八片呢!就算不好喝,也得领领情吧!”   “你摘的?”   他蹙眉一问,舍子心里有了底。   当即道:“那是自然,整个涂山除了我是冥花,何处还有?你又不是品不出来,我还骗你不成?”   他忽地一笑,继续缕着手里药草,说道:“怎的平白无故这么舍身了? 第15章 要造娃娃   舍子咧嘴一笑,依然掩饰不住,那在脸上龙飞凤舞的尴尬,讷讷的道:“有错认错,嘿嘿,但我话说在前头,我是不知者不罪。”   “好了,你那些糊涂事我无心理会,看在你这盏茶的份上,我且不与你计较,给本神添茶。”   “好嘞,这就给您倒上,客官,您请慢用。”舍子做着那店小二的姿态,学的有模有样。   南辰挑了挑眉,“这又是跟谁学的?”   舍子:“老白呀!”   老白时常去凡间采种子,闲来无事时,便与他坐一起,听他聊聊凡间的趣闻,听的多了,舍子便也学会了些。   并私下里商量好了的,待他下次去,定也要随他去。   “听着啊后面还有一句。”   南辰浅笑:“说吧!”   舍子扬着帕子,极其温柔妖媚的唤道:“官人,一个人品茶多闷呀!要不,给您找个姑娘陪陪吧!”   舍子以为,他会好生欢喜,或是听的有趣,谁知,那张原本漾起春风暖阳般的脸,瞬间如大雪覆盖降了温。   “这也是跟老白学的?”   “……呃”   一双怯怯的目光,在他脸上与紫花之间弹来弹去,自问:“又是哪里出错了?”   “哎吆,原来你们在这呀?可让老身一个好找。”   听声音便知是老树仙,从来了涂山之后,还未见他四处走动过,在这方碰见,也是巧的很。   如今呀!就好像掉在那悬崖边上,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实在是心急的很,幸亏他及时来此。   也好,尽快将她救出于这水火当中,不然,舍子下一刻就要自己跑了。笑盈盈的起身跑向他,好歹也是一老人,搀一搀还是应当的。   “老树仙,您怎么来了?”舍子边跑边问。   跑过去之后才发现,老树仙的眼睛,今日居然真开了!   往日里见他,十有八九都是半眯着眼睛,也对,老白说老树仙爱睡觉,闲来无事便幻作一棵大树,甜蜜蜜的在那沉睡,看来,今日是睡醒了,要不然,这眼睛睁得怎像铜铃一般大。   老树仙极尽老人之风,拍了拍自个儿手臂上舍子的手,慈祥的道:“我来看看,前几日,小两口不是吵架了吗?君王不在这,我得替他管着,快跟爷爷说,你们两个和好了没有?”   舍子想也没想,随即回应道:“和好了和好了。”   老树仙乐呵呵直笑,“凡间有句俗话说得好,床头打架床尾和,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话说着,已走到小桥头。   南辰也早已起身站立等候。   “老仙请坐。”   南辰以礼相待,招呼老树仙坐下之后,自己才落了坐。   舍子便挨靠着,坐到了老树仙的旁边,毕竟,这可是一颗“大树”啊!   “幺,这是什么茶?”老树仙摆了摆那从茶盏里面散发出来的香气,细细闻着。   “彼岸茶,我泡的。”舍子欣喜的道。   老树仙指着那茶盏,郑重其事的道:“不错,茶有别香,回头啊给老身也泡一点。”   舍子稳了稳发抖的身子,不得不给出解释:“那可不成了,我泡这壶茶,足足从我身上拔了七八片花芯儿,总共就那么十几朵花芯儿,拔一片退十年灵力,我拔了这么多!老树仙若是想喝,得等我身上这些花芯,长出来以后,我在泡给老树仙喝。”   老树仙一听,连连摆手:“哎吆那别了别了,这可不得了,合着这茶很是珍贵啊!都拔光了,岂不是快要了你的命了,拿命泡茶,你可真是舍得。”   舍子干干一笑,一边赞同老树仙的话,一边又不赞同他的话,舍得是真的,谁让自己得罪了人呢?   这另一部分就有些夸张了,什么时候成了拿命泡茶了,听着就怪瘆人。   不过,话虽说到这里,舍子又想起来一件事情,便顺着老树仙的话,随即说道:“没关系的,无妨,我不止拿命泡茶,我还用鬼魂的头发泡过脚,嘿嘿嘿。”   “鬼魂的头发!”老树仙瞠目结舌,那张脸似乎就要扭曲了。   舍子就想,这老树仙许是吓着了?怎的这几个字到了他嘴里,说的那般惊悚。   一旁,一直未开口的南辰,说道:“她呀!妄想着出了冥界生仙,以为自己身上有鬼气,变着法的喝弱水,去鬼魂身上拔头发,用来泡脚,希望用弱水当中的仙气,和鬼魂身上的凡气,来去掉自己身上的鬼息,当真是愚钝至极。”   心里刚飘过“的确如此”四个字,忽地又惊醒,“他怎么知道的?”   在心里把见到他的过程,又反复寻摸了一遍,并没有对他说过此事,怎的他知道的这般详细?   后来又琢磨了番,他知道也并无什么大惊小怪,毕竟,法力高强嘛!好歹是个神!   也只有自己这种虎头虎脑的小精灵,才会想不明白。   想着的这点时间,老树仙和南辰聊的什么也没细听,头脑追上来后,听到的便是老树仙询问:“你俩什么时候能造个娃娃?”   没等南辰回应呢,舍子忍不住了,好奇的问道:“造娃娃?什么是造娃娃?”   老树仙如同大姑娘上轿,羞羞一笑,随即四根手指对起来,戳了几下,又神神秘秘的问:“啥时候?”   舍子学着他的样子,也把四根手指对起来,戳了几下,不明就里:“这就是造娃娃?”   老树仙脸颊绯红,一甩手,老不正经的道:“姑娘家的不懂。”   舍子一听,随即明白,是自己理解的意思错了。   瞧见他又望向南辰,说道:“南辰,你与老身说,什么时候造个娃娃,给老身玩玩?”   舍子把目光从老树仙身上,又移到了南辰脸上,顿时瞧见,他又黑了半边脸。   忽地恍然大悟,那“戳手指”不就是打架?两个人扳手打架不就是如此!   要说这南辰可真是令人费解,不就是打架!有何不能说的?非得欲言又止,弄得仿佛这句话多难说出口似的。   想到此,舍子立即阻止了老树仙逼问南辰:“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不就是造娃娃嘛!我俩造过了,就在前几日,落云还看见了。”   “你又在说什么?”舍子只瞧着,南辰那一双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事还不明白?当真是笨的很,“不就是戳一戳造娃娃吗?我们不是造过吗?是不是?你就别吞吞吐吐了,跟老树仙说了就是了。”   果然,老树仙一听,乐的眉开眼笑,“哈哈哈,好好好,就是,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这个……老仙误会!我与她真没有关系!更没有此事!别听她……”   老树仙突然火冒三丈,把舍子吓了一激灵。   “又来了不是?没有关系孩子没了?没有关系……人家都成你的人了?你这个小毛孩子,真是越长越失了德!你阿爹对你教导都喂了鸟了?”   舍子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要说南辰喂的鸟,的确还真是不少!   眼见老树仙言语甚是激动,南辰干干一笑,生硬的道:“老……老仙别生气,南辰谨记着呢!不敢轻忘。”   “还不敢轻忘?你岂止轻忘啊?你都藐视了!”   南辰:“事有误会,您听我细说……”   “我不听!走了!我还想着来看看怎么样了?又惹一肚子火,真是翅膀硬了管不了了。”   说着,闷头起身就要走。   舍子讷讷朝后退了一步,生怕撞着他,再给他点了火,却见老树仙要对自己说话,顿时,吓了一跳,难不成还要对她也发火?   “丫头啊!再抓点紧。”   听见他这般温言细语,舍子才松了心。   不由得看着他的背影,弱弱回道:“嗯,一定抓紧!”   那南辰许是也被他这般火气惊愕到了,一个字也没说,连他往日里,客气送送老树仙的话,舍子都没有听到。   刚朝他转了半个头,却见他大手砸下,被他衣袖遮挡着,眼前一黑,额头挨了一敲,“抓你个鬼!”   舍子心下大惊,难道是鬼息露出来了?   “我不是鬼!”   南辰两道眉拧在一起,脸全黑了。   半晌,他喘了几口气,似噎着那般,又顺过来了,“我现在特别后悔把你带来,你身有一千多年灵力,倒也不负来此一趟,要不,我就送你回冥界吧!”   “不行!三千河山九天大地我都还未看过!”   “那我就带你看看,看完了,我就把你送回去,可否?”   舍子犹豫片刻,嘴里不情不愿挤出几个字,“那是可以的。”   唉!重重一叹,有低低的道:“是你说的我是你的人就可以出冥界了,说缺书童的是你,非要我走的还是你,合着我就是被你安排的。”   觅陀又说对了,我们冥花是注定留在冥界的。   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对比想想,对比一下,那些从未出过冥界的姐妹,如此,也是值了,是大幸!   把那手里的香囊,揣着去还给了山菊。   回到他的居房时,他仍然不在。   落云走了进来,“南辰呢?”   舍子懒懒的道:“在药草屋。”   听完,落云就走了。   带着那离别难过的小情绪,舍子又去找了老白菜。   并将此事对他阐明,说了一大堆相见恨晚的离别词,谁知,老白菜张口就问:“那你想走吗?”   这句话就是放在心底里的闸口,一旦触及立马自动开门,涌出来无数“我不想走,我不想走……”   堵都堵不住,可是……   老白见她如此迟疑,也猜到了她的心思,“既然你不想走,那就不用走!”   舍子:“可是他非要把我送走。”   老白:“他是他,你是你呀!他有他的想法,你有你的决定,你若就是不走,他能奈你作何?”   舍子幡然醒悟,顿时,一巴掌将那些悲痛的情绪赶掉,“对呀!我就是不走!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老白菜点了点头,又道:“他若不留你,你就来此找老树仙,这里虽在涂山受他掌管,但是后山,还是老树仙说了算,太子不敢把他怎么样,自立门户。”   “自立门户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不靠他了,他自然也管不着你了。” 第16章 菜花组合出道   老树仙是生着闷气走的。   舍子便顺道问了一嘴,老白说,老树仙不在,说是好一会儿不见人了,指不定又跑到哪个木头堆里,睡大觉去了。   人虽然不在,但是呢,老白拿出了一个宝贝。   那宝贝长得可真是奇丑无比,扔在地上,大概也无人去捡。   谁能想到,一根黑黝黝弯曲似虫的小棍子,居然可以传音!   老白说:“若是有事直接对着棍子喊,老树仙便可听到,这叫做有备无患!”   舍子点了点头,略懂。   “今儿夜里,咱们白菜地里集合,我好教你个—妙招!”   “妥。”   舍子半信半疑的握着那根棍子,又返回了南辰的居房。   未免被他发现,特意提前藏到了袖口里。   “你可真是难请,干等了许久才见你影子,真不知道是你回冥界?还是我回冥界?”   他漫不经心的说着,随手清理着那种在盆里的花枝。   “着什么急?既然要走,我总得拜别一下吧!老白菜呀!山菊呀!这涂山里好歹也熟悉了一些,总不能一声不吭的就走吧!好了,我也来了,既然说好了,那就带我去吧!但不是现在,我得准备一下,明日吧!看够了玩遍了,再回冥界。”   “想要看九天大地三千河山,并不是非要踏遍才可,还有一种方法,足不出门便可看到。”   说完,衾雅的提了提衣摆,坐在桌前,抬手潇洒挥过,那桌面上赫然出现了一幅场景!   舍子几步走过去,垂首一望。   那一幅山水图画,以云霞卷边,美得很!有山、有水、有云、有人。   有宏伟壮观的大殿,有平凡普通的小村。   正看的痴迷,惋惜自己无身临其境过,他突然大手一挥,收了画面。   舍子张大了嘴巴,正想说什么,只听他淡然道:“好了,看过了就可以走了。”   舍子那心里的怨念在体内炸了番,啐道:“我虽是个心思简单的人,可不能简单到如此敷衍的地步吧。”   “你如此就已经见过了,那些关在冥界里的人,想见还见不着呢!你应该自己感到庆幸,况且,出来了一遭,时日虽不久,但也得了千年灵力,好了,不要再耽搁了,我立马送你回冥界。”   撅噘嘴小心思在心里闹腾,“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赶我走,老白真说对了,你越是如此我偏不走,看你能把我怎么着,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默默转过身,背对着他不再言语。   踌躇着下一步该如何应对。   “走吧,别再犹豫了,再躲也躲不了。”   他淡淡说着,步子轻轻,已走到舍子身后。   舍子思索了一圈,心出一计!   立即变了变小脸,装作一番可怜,“走当然是要走的,只是,可惜了那‘月珠’了……”   没过多久,身后的南辰递来一颗明亮的“珠子”。   舍子暗暗窃喜,到手的鸭子终于飞不了了。   “服下吧!本身就是给你的。”   他温言说着,声脆如玉,舍子不由得心里一软。   其实,南辰这人若不是脾气阴晴不定,说爆就爆,还是挺招人稀罕的。   只是……‘月珠’得吃,冥界也不能回!   沉思至此,舍子一把抓过“月珠”,托掌吸入腹中,一股月的寒凉之气自全身运转,如此,也有了两千年灵力以上。   委实乐的合不拢嘴。   他说的还真是对的,就算如此回了冥界,身怀两千年灵力,也是值得的。   可是想想,好不容易出来了,若再自行回去,再也出不来冥界,那岂不是更大的可惜!   所以,为了让大千世界不会遗失,她这朵唯一生存在太阳底下的彼岸花精灵,舍子决定,绝不让遗憾造成!   “好了,可以走了吧!”   南辰走了过来,避免被他识破,舍子立即隐藏了花枝乱颤的脸。   “呃……我不是说了,我得准备一下,把该带的带着,该拿的拿着,好不容易来一趟,总得带点纪念品回去,也好分给我们那些精灵们长长见识,怎么……你不会连我这点最后的愿望也不允许吧?”   舍子把手背在背后,吊儿郎当的望着精致的房顶,说完,暗自叹了口气,都怪平时太过正直,惹得那说个谎都心虚的很,脸都不敢看他一下,当真是罪过。   南辰沉思片刻,顿觉无可奈何,若不同意,又显得太过不近人情,便只好答应了。   如此一来,舍子那打好的小算盘,算是得逞了一半。   到了夜里,装作像往常闲逛那般,去了老白的白菜地。   老白早已在那等着,肥壮的身子,蹲在一棵大白菜上,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吸取月中精华。   舍子又蹦又跳的跑过去,朝他肩膀上猛拍了一下,浅笑盈盈的站在那儿。   还以为他会不经意吓一跳呢,谁知,他竟平静的转过头来,问:“可否妥了?”   “妥了。”舍子道。   “那我们即刻出发。”说完,他厚厚的手掌摊开,上面赫然出现了一颗小白菜,紧接着,也不知怎么回事,舍子还没发觉什么呢,就已经被吸进了,那一颗小白菜里面。   等有了意识现身时,已经不知道是在何处地方,反正舍子是不知道的。   周围黑漆漆的,除了房顶上那一盏盏灯火,可以点亮角落里周围的光亮之外,连人影都很少见到。   “这是什么地方?”舍子看着四周不解的问道。   “嘘!小点儿声,莫要被人听到。”老白压低了声音。   舍子这才领会,也偷偷摸摸的学着他的样子,小声的问:“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老白看了看四周,小声的回道:“这是人间一位王爷的府邸,你小声点,不要大声讲话,我们偷偷摸摸的潜进他的书房。”   “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老白:“这位王爷久经沙场,书房里必定有不是兵法册子,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会将我对南辰的所有了解,都传授于你,接下来的,就靠你了。”   舍子懵懵懂懂,道了一个字:“好。”   接下来,老白伏在舍子耳边叮嘱了一大堆话,舍子谨记后,才分开行动。   大体来说,就是王爷的府邸很大,连老白也不知道他的书房在哪里,所以,为了节省时间,两人分开行动,配有暗号,谁若找到了再唤另一个人前去。   舍子朝东走。   老白往西走。   一朵花、一棵白菜,躲避着巡府的侍卫偷偷找寻。   舍子先随便进了一间房,里面除了一个老妇人和几个年轻的姑娘,并无其他放书格的地方。   出来后,走了一段路,又进了一间房,里面黑漆漆的,连盏灯都没有。   这莫非就是老白口中的书房!   舍子立即默念暗语:“菜花,菜花,我是菜花的花。”   很快,老白的声音传来:“菜花,菜花,我是菜花的菜。”   舍子:“此房有暗无灯,不知是不是书房?”   老白:“书房均有灯,有暗皆不是,再寻他处。”   舍子只好从那处房里又出来,没走多久,便听到老白一声惊呼:“菜花,菜花,我是菜花的菜,书房找到了,请速速过来。”   舍子闻声,即赶往老白所处的方位,到了那时,见老白正在房外站着,只是幻了一道虚无的身影。   舍子顿时有点不太明白了,他的身影怎还会幻的如此模样?想了想,他既然现身了,那自己也应该现身了呀!   便念了个诀,又回到了人的样子。   谁知,刚一现身,老白就极其惊恐的在自己身上施了一道法术,还小声道:“不能现身不能现身,否则我们会被发现的。”   舍子这才发现,或许是他在自己身上,施的那道法术的原因,自己的身子竟也与他那般虚无了。   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朝那处有灯光的房内,看了看,问道:“这就是书房吗?”   老白:“嗯,看上去是那个王爷在,你等着,我把他支走,然后,我们两个再趁机进去。”   “好。”   老白透过窗户,朝房中施了一道法术,舍子不明白他究竟施的是何法术?但是,不久之后,那个王爷便捂着屁、股,急匆匆的就走了。   借着这点空隙,跟着老白立即进了房。   书架上放了许多的书,若一本本找,那得看到何年何时呀!况且,还得记下来。   找到容易,要很快记下来是最难的。   最重要的是,舍子认识的字可没几个,满页都是字,密密麻麻,不由得愁言:“唉!我不认识它们,它们认识我。”   翻腾了几本之后,老白灵机一动,想出一个计策。   伸手掏进怀里,左掏又掏。   舍子怔住:“痒痒?”   却见他随手扯出一个大布袋,对舍子说道:“有办法了,我把兵法的内容全收进去,咱们回山好好看。”   舍子点点头,极为赞同这个法子。   趁着那王爷回来之前,老白迅速收了内容,锁进布袋里,朝肩头一甩,这才扛着和舍子连夜回了涂山。   ※※※   借着夜色,靠树而坐。   老白打开布袋,放出了被收进里面的内容。 第17章 男女和兽兽   舍子大约看了一下,心头飘过三个字“看不懂”。   老白知她不懂,指着半空那些小字,开始解说道:“此乃兵法三十六计,咱们呢,不能全用,挑选一些合适的学以致用,比如—笑里藏刀。”   舍子看向老白:“何解?”   老白道:“脸上对他微笑,心里盘算着另一招。”   舍子点了点头,“哦~”   老白:“还有—顺手牵羊。”   舍子:“何解?”   老白:“南辰是妖神,身上定然宝贝巨多,能哄就哄来些,莫要错过了此机会,你别看他的居处,山里那帮子小妖进不去的。”   “哦~”   老白:“欲擒故纵。”   舍子不说话了,等他言讲。   老白接着道:“莫要对他太过迁就,脾气该耍的耍,甜言蜜语该说的说,让他摸不透你的性子。”   “哦~”   老白:“最后,切记《黄金三计》。”   “何解?”   老白:“一为苦肉计,二为美人计,最后若斗不过,便走为上计,此乃《黄金三计》。”   舍子蹙着眉,“略懂,但你可不可以说的再通俗一点?”   老白眯起他那双,原本就被肥肉挤没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撅着嘴,那般楚楚可怜,手若仙子拈花,细声细语道:“哦~装的可怜一点,人家是个花见花开的小女子,莫要对人家那么凶凶~偶尔穿的妖艳一点,无有英雄不爱美人,抛抛媚眼~最后,若还对付不了他,那就走为上计了。”   “哦~我懂了。”   舍子暗自窃喜,不禁想起了从落云那里,拿来的那本“禾又冬”,此番有画本照着做,岂不是十全十美了。   听了老白的话,舍子那叫个受益匪浅。   除了老白细说的这几计,其余的计策老白也略讲了一下,舍子一下吃不了如此多的学识概念,老白前头讲了,她明白了,可听着下一计,上一计又忘的差不多。   唯独老白有模有样学的那段,深深的扎根在心里。   于是,舍子总结了番。   “看来学识必然要学出来,才会懂的快,落云说的太对了,必要的时候,必然要动手不动口!”   回到南辰居处时,他又不在。   不知道去哪了?   涂山这么大,当真是太雅性了。   这想着,马上说不定要离开这,回到那一刻也不想呆的冥界,舍子那心呀!像是被人倒了一桶泥巴。   便一个人走着走着,把那些熟悉的地方都走了走。   不熟悉的地方也顺便走一下。   走着走着,舍子发觉了一个道理,“熟悉的地方总觉步子慢,不熟悉的地方,却觉步子走的好快!这又是何道理?”   万一这一走就回不来了,借着这最后一晚,就好好逛逛涂山吧!   她也不知往哪里走,不知不觉竟听到了一处水声!   那种声音像极了弱水急流而过时的样子,可弱水的声音又没有这般急湍。   四下一瞧,在不远处的前方,又一道金洒洒的光亮!水流的声音便是从那而来。   怀着好奇,舍子便朝那处水源走去。   等走近时,发现那水里还有一个人影!   水没肩头,只露着修长的颈肩和那张……多么熟悉的脸庞!   南辰!   “南辰!”舍子大声喊到,随之向他跑去。   水中的南辰忽地一惊!睁开眼来。   这处水源是地里渗出的天然水泉,落云和南辰时常会在这里泡身养神,借着那清粼粼泉水调固仙气。   南辰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恰巧来了这里,前几日,一到夜里,舍子可就跑去睡大觉了。   “你怎么来了?!!”   舍子站在泉边:“我走着走着,听到声音了,没想到是你在这。”   “……你……你且先离开,我这就上岸。”   舍子不予理会,蹲下身撩了撩泉水,道:“哇!这泉可比桃木林里的泉水好多了,我也想进去!”   南辰错愕了整张脸,坚决道:“不可!”   舍子:“别那么小气嘛!泉那么大,又不是装不下我们两个。”说着,站起身伸手就去解衣。   南辰伸手阻止,“你若再不离开,一上岸我就送你回冥界!永远不能再出来!”   此番一听,舍子来了脾气,“你怎么回事?许你看我可以,我就不能看你了,这是什么鬼魂道理?你在上面看,我在下面看,如此,才算公平。”   把外衣一把扔在泉边。   “嘿嘿,我来啦!”说罢!轻身往泉水里跳。   水里的人早已瞠目结舌,憋着一口气卡在那,上也呼不出去,下也咽不回去,一张脸似那月下绿叶那般。   情急之下,单手施了个法诀,把那即将落进水里的舍子,硬是又打了回去。   “哎吆~”闷声一响,舍子一屁、股墩在泉岸的草地上。   南辰也立即出了泉水,披好衣衫立在她眼前,“男女授受不亲,水中之浴你怎可往里进?前几日,好生教你的男女有别,都学到哪里去了?喂鬼了吗?”   舍子被摔急了眼,火冒三丈,从地上蹦起来,嚷嚷道:“什么男女兽兽不清,别整日文绉绉的,男女有别我学会了!兽兽又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又和兽兽不清不白了?”   南辰面色如土,难看的很,皱着眉颇为无奈的道:“我不听你拆字添线加绳,就现在,立马走,我亲自送你!”   说着,就走向舍子。   舍子见他走来,慌张着一屁、股蹲到地上,原本就火辣辣的疼,顿时也顾不得“哎吆”,撕心裂肺的哭起来。   还不忘拿出那根木棍,所谓三十六计——苦肉计也!   学以致用。   “老树仙呐!快来救救我!他打我!…………”   风和日丽,朗朗晴空。   舍子和南辰一前一后,走在山野狭窄蜿蜒的小道上。   舍子在前头欢快的跳着,仿似那林中初见世事的小鸟儿。   南辰在后头走着,仿佛被人胁迫,上了大花轿的姑娘。   即便舍子与他说话,他也是爱理不理。   舍子便大人不记小人过,由他去了。   谁让他夜里被老树仙训斥了呢,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想必,他也闷了一肚子气。   可是,那能怎么办?   他说什么老树仙也不信,老树仙可是句句在理:“没关系人家用自己花芯儿为你泡茶?那可是命啊!身命之血啊……”   得了,这话怎么越听越恶心呢?   老树仙还教导了:“舍子说的对,许你看人家沐浴,就不许人家看你沐浴了?夫妻嘛!不分你我,也好趁着这个机会,造造娃。”   老树仙又说了:“堂堂君子,莫要小肚鸡肠,凡事多宽容一些,对于娴妻多忍让,你怎么还不懂得这个道理,以后啊,性子多收敛收敛,莫要让我这个老骨头的人,出面为你们调解,你看我,路都快走不动了。”   这其他的舍子听明白了,就那个“小肚鸡肠”没明白,老树仙说着时,她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还揉了揉。   琢磨不通。   莫非是不能把肚子喂给鸡?   老树仙教导完南辰之后,就脚下生风,一溜烟没了影。   南辰黯然着脸,耷拉着眉,活脱脱就是不想活了!   舍子想了想,也是,老树仙又不让他说话,他一解释,老树仙就怼他狡辩。   最后,他只好不说话了,不管老树仙说什么,他都老老实实听着,从未如此乖巧过。   可老树仙走了之后,他就暴露本性了。   非要让舍子,交出那根木棍来不可,“我又不是偷的,为何交给你?”   舍子是如此说的。   可南辰却开始动手抢,正争的你死我活,听见有人一声轻咳!   停下来的两人,不禁抬头去看,见不远处,落云挺直着身躯谦谦走过。   一句话从他口中悠悠飘来:“为何美好的事情,又让我遇见?”   待他的身影即将淹没在月色下时,南辰说:“你若不把它交给我,我就不带你去看外面的河山,而且,会强行送你回冥界!我说到做到,信不信由你。”   舍子有些怕了,心知他是威胁,便嘴上逞强:“你若不带我去,我现在就把老树仙叫回来,我还会跟他说,我们造娃成功了!”   “你……”   “你什么你?说过的话不能反悔,等我玩够了自然主动回冥界,绝不缠着你!”   “好,一言为定。”   “我还得玩个痛快,你若敷衍我可是不算的。”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就这样,事情啊算是定下来了,但舍子却好奇一句话,君子说话,为何要用马追?   到了凡间时,天色也亮了,周围没有什么村落,看看山景也是好的,毕竟,身处冥界可从来没见过这番绿叶葱郁的颜色。   明明是两人相伴同行,他非得一个人走在身后,苦大仇深似的。   任凭舍子说什么,他也不回言。   舍子只好跑回他处,挽着他的手臂拉着他,好让他快点走。   舍子早就料到,他肯定不许她碰,没想到,却猜对了。   被他没好气的推开后,还听他说教了一番:“男女授受不亲!”   舍子笑问:“那你告诉我,兽兽是谁?”   南辰望着她沉思片刻,一字一字冷言道:“兽—兽—是—鬼!” 第18章 九天大师   三千河山18   舍子第一次来到凡人的大街上。   对所有事情和见到的小玩意儿百般好奇。   一条街走下来,舍子头上带了彩鸡毛一根,垂珠步摇两支。   身上挂了红衣娃娃一个,这是舍子坚持要来的,因为她觉得,红衣娃娃与自己很是相似。   但娃娃的脸红羞羞的,像极了老白。   青玉圆珠两串、银圈一对,土泥狗一只,彩泥鸡两只。   手里还握了把芭蕉扇……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是另她特别好奇的。   头发!   往昔,只能从鬼魂身上拔那最后一根凡息,竟然没想到,自己也有一日真的能看见这些凡人了。   只不过,这可是得来不易呀!   街道上的景物和房屋,虽是稀奇,但舍子更好奇那些人的头发。   鬼魂的头发都是乱糟糟的,披散着,而这些凡人的头发,却扎得那么好看,整整齐齐,各种各样的都有。   凡人也比鬼好看多了,鬼魂的脸色是青色的,凡人的脸色是红润的,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有血有肉”,   嗯~懂了。   前面有一个和南辰身形相差无几的人,应是男子,他正独自走着,舍子压制不住那蠢蠢欲动好奇的手,跟上去,扯住那人的头发,就薅了一把。   那人捂着头皮哀嚎:“啊……怎么拽我头发?你什么人呀?为什么拽人头发?”   舍子无视那人的怨骂,和周围纷纷围过来的目光,低头看了看手上,竟一根头发也没有!   要是拔下来就好了,还能对比一下,和冥界那些鬼魂的头发有什么区别。   正思索着,却听到南辰对那人说:“公子勿怪,她神智不太清,此番对公子无礼,抱歉了。”   舍子一听,可不乐意了,立即反驳,这生平,最恨的就是把没有的事情往身上扣,“谁说我神志不清,我清的很,我是要看看,你身上的头发和鬼魂身上的头发,有何区别?”   那人捂着后脑勺,歪嘴皱眉,道:“还真是神志不清,回去定要好好给她看看大夫,病状没好之前,可不要再带出来了。”   “是,公子勿怪,这就带她去看大夫,拿它十几副药,天天熬给她喝。”南辰客气的道。   “真是的……”那人嘟囔着转身走了。   周围的人也逐渐都散了,各走各路,不再参与不再理会。   舍子:“我又没病,看什么大夫,大夫又是谁?”   南辰叹了口气,蹙着眉,揉了揉额角:“你身上没有病,但你脑子有病—神经病。”   这时,一阵吆喝声传来,舍子无心再顾及他说的什么病,转头就往前面那吆喝声,传来的地方看去。   是一个嘴唇上面有着一片黑漆漆“脏兮兮”的人,脸大肥圆,身子肥壮,再壮实一点就要成老白了。   “天灵灵地灵灵,卜卦算命我最行,算卦了,算卦了,知天文谋地理,知人命,卜前世,算今生,算卦了算卦了……”   他身上背着一个大布袋子,手里拿着一个东西,对着行人吆喝,另一只手还扛着一根竹竿,上面挂着什么,还写了两个大字和一些小字。   但是舍子细细看去,几乎都不认识,唯独那两个醒目的大字,舍子是认识的,“九大”。   “这是做什么的?”我看着那人对南辰问道。   南辰一番温言软语:“这是凡间街头做卜卦生意的,所谓卜卦,便是此人利用命盘术,从人的面相以及手相中,卜得未知和过去之事。”   “这么厉害!凡间还有如此高手!”舍子不由得心生惊叹。   南辰:“算不得厉害,其实只是一些骗人钱财,用以谋生的招数而已,在凡人看来,他们所算出的东西,或许也有准确的,但是,将来要如何?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南辰说了一大段话,舍子可没怎么在意,唯独在意了它当中的一句话,就是那句“或许也有准确的。”   不禁捏着手指,脱口道:“能算对这么一点,也是高手。”   “别管旁人高手不高手了,你若要继续逛下去,就往前走,若是不打算逗留了,咱们就换个地方。”   嘴上说着咱们,自己却转身走了。   南辰说的也对,委实在这里停着许久了,周围都是过往的凡人,唯独她和南辰站在那你一言我一语。   “那走吧!”   可走了一小段,又正好迎面碰上那个卜卦人。   “天灵灵地灵灵,卜卦算命我最行,算卦了,算卦了,知天文谋地理,知人命,卜前世,算姻缘富贵啦……”   体内那些不皮会死的彼岸崽子,又开始全军出击。   无奈,抵挡不住,只好不听使唤的抓住那个卜卦人,笑嘻嘻地问:“你真的能算出以后的事吗?”   “舍子,我们该走了。”南辰那冷嗖嗖的声音呲溜钻进耳朵。   舍子不理会。   那卜卦人一看生意送上门,从衣着上看,还不是普通人家,想着又有钱可赚了,甚是欢喜。   立即拉着她从路中间来到边缘,道:“我可跟你说,我算的人卦卦都准,甭管你年轻人算姻缘,还是花甲之年能不能抱上孙子?发不发大财?得不得大官?我都能给你算出来,姑娘想算什么?姻缘?”   “姻…………”   “她什么也不算!走!”   “哎哎哎~这位姑娘,姑娘生的相貌柔和,圆脸娇甜,额头宽阔,下巴端厚,乃是个旺夫相啊!姑娘啊!谁娶了你,定要大富大贵的呀!”   这嘴里的话刚冒了个头,就被打了回去,被拉扯着在人群中走了一段,舍子好歹是止住了被拖走的步子,没法子呀!实在是太想算了,就算他算不对,玩玩也是好的。   况且,那卜卦人一直在身后喊,越是听着,舍子那脚步便越是走不动。   “我就算一下,一下下。”舍子伸了根手指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祈求的小眼神儿着实让人不忍心拒绝。   “不行!”   可南辰这人冷着脸就是不同意。   硬是被他拉着出了那条街道,恰逢一条城河边,坐在了桥沿上。   “你为什么不让我算?”舍子依旧是心心念念,恼怒的眼神盯着笔直立在那,淡然自若的南辰。   南辰:“我已经说过了,不过是谋生的小伎俩,信不得,若真的知天知地,怎的不卜一下他自己?”   “可你说了,也会有那么一丢丢准的。”   “那是相对于凡人来说。”   “可我……”   “南辰。”忽然,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让人听了,心里甚是舒服,也间接阻止了舍子要说出的话。   南辰转头望了过去,舍子听他叫了一声:“哥。”   舍子虽不知来人是谁,但从面相上,总觉得他与南辰很是相似。   正是南辰的大哥——南闰。   他含笑走来,对南辰道:“我还以为是我迷错了眼,怎的在这见到你了?”   南辰:“大哥又要说笑,咱们四人无论身在哪里,不都是清楚的很,大哥若有事,就直说吧!与我还绕什么弯子。”   南闰笑了笑,瞧了眼坐在桥沿上的舍子,对他道:“我这眼睛啊前些日子不太舒服,最怕烈阳,咱们就到那颗树底下说吧!”说着,指了指不远处那颗大树。   南辰朝舍子看了一眼,才对大哥南闰点了点头。   南闰此番,可是无事不登门。   老树仙去了趟青丘,气鼓鼓地把他跟舍子当中那些个迷迷糊糊的事,告诉了他的母亲和父亲。   南辰一向不理尘世,若真有此事,不管那女子出身哪里,君王和王后也是同意的。   偏偏老树仙坐那君王面前好一个哭诉,说自己看大的孩儿管不了了。   让人家小妖有了身孕却又不要人家了,还赶她走。   那君王一听,还了得?   先不说那小妖到底如何,南辰此番可是挂了一身道德脏水。   妖族王后是坚决不信,自己的儿子怎么会如此行事?他品行一向端好。   可老树仙的话,怎会有假?   这番子指责,可让那妖族王后着了急。   南闰见此,便提议自己亲自来问问二弟,是怎样一件事情?   如此,便寻着南辰身上的狐族灵气,找来这里了。   南辰不知这些事,那舍子可就更不懂了。   那些个心心念念的问题,还在脑子里直显摆,惹的舍子趁他不备就溜了。   “九大,九大,是我,我回来了。”舍子边跑边招呼卜卦人。   那卜卦人拈着笑脸,纠正道:“是九天,九天大师,我家祖上师父,那可是在九重天给玉皇大帝当过官的,下界来看我资历不错,便收了我,我可是他门下唯一的独门弟子。”   “哦~九天大师!好厉害!我都还没有上过天呢!”   那卜卦人笑脸收了收又朝脸颊咧开来:“姑娘想算什么?是不是姻缘?我定会给姑娘好好指引一番良缘。”   “姻缘是什么?”舍子问。   那卜卦人脸一冷,依旧客客气气的道:“姑娘真会给老夫找乐子,老夫知道,姑娘家的满羞其口,我懂!我懂!姑娘的面相,大富大贵,我老远一看,就知姑娘前世是个天人,这天人下凡都是了不得的命运。”   他这老远一看不打紧,可另舍子满心佩服了,当即道:“高人就是高人!不愧连头发都能长到嘴上!真是令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第19章 九天大师2   那卜卦人脸上的笑啊,如同寒霜袭暖,渐渐凝结……   心道:“莫不是个傻子?……”   舍子已迫不及待的伸出手,“快给我算算,算算我哪一日能成神仙?”   卜卦人苦笑一番,道:“姑娘真是天真无邪,人活着怎么可能成为神仙?要成神仙,那也得魂归西天,羽化了才能。”   舍子:“非也非也,不是魂归西天,是魂归黄泉,这事儿啊,我可比谁都知道。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天真无邪,我是天真有邪!”   “……呃呵呵呵呵,姑娘真是个爽快人!老夫我游历江湖这么多年,头一次碰到像姑娘这么爽快的人!”卜卦人满面春光,脸上开的比花儿都好看。   卜卦人一夸,舍子纵然有些得意忘形了,“我认为,天真无邪这世上可没几个呀!你想想,天真还无邪,那心思得多简单,那是菩萨吧!所以,我是天真有邪,我虽不识字,涉世未深,但我总有那么一点点,别致又精妙绝伦的想法,可称为‘天真有邪’。”   卜卦人猛拍一掌,敬佩之心无以言表:“姑娘说的太对了,像姑娘这般有见解的女子,罕见呐!容我这就为姑娘看看。”   说着,垂首细瞧舍子掌纹。   须臾,字正腔圆的道:“姑娘好命啊!将来不是贵人,就是娘娘啊!”   “何解?”舍子可半句都没听懂,贵人是何意思?娘娘又是何意思?   “姑娘命中大福啊!不过,有那么一点小牵绊,需要化解,若不化解呀会成大难的。”   “大难?”舍子顿时有些怕了,这成仙还没成呢,怎么还就有大难了?   卜卦人一番深思熟虑,脸上甚是凝重,“姑娘身命异禀,不容易化呀!我师父那里,有一个叫‘改命钟’的神物,那可是玉皇大帝送的,如此神物,我师父可是交代了,不准携带于身上,所以,我没有带来,姑娘的身命,需要用那件神物来改,不如,姑娘且随我走一趟,我也好为姑娘尽快化了此难,不然,姑娘可是命运多桀呀!”   “好好好,我随你去。”听他如此一说,舍子也慌了。   哎哟~这成仙的路上,可不能命运多桀呀!那得猴年马月才能成仙?   怪不得从遇见了南辰之后,到现在都那么不顺利,坎坎坷坷,被他屡次为难,好不容易带出来了,又要被他赶走,原来竟是命运多桀!   如此,正好碰上了这个大神仙,果真是菩萨垂怜,也好尽快让他帮自己化解了,尽快回归成仙的那条道路。   可不能走岔劈了!   为了不被南辰拖走,舍子想了个法子,那卜卦人身后不是背了个大布袋吗?她把那个大布袋,蒙在了自己的头上。   也好蒙混过去,等他化解完,再去寻他也不迟。   辗转,随着他来到一个居处,是个小院子。   院子里,还走着几只两条腿的小东西,舍子指着那些东西问:“这是什么?”   那卜卦人说:“这是鸡呀!老夫养的神鸡!听说过神鸡独立吗?只有老夫的鸡才会独立,世上独一无二的。”   “哦~”舍子惊叹不已。   “神物就在房中,姑娘请随我去,咱们立刻就开始化解。”   “好的好的,定是自然。”   前后进了房,舍子才发觉,人间的房屋居然是这样的,比起南辰的居处要小得多了,但是,嗯……人间毕竟是人间嘛!神仙毕竟是神仙,肯定是不一样的。   不过,他这房子可是像极了南辰的药草屋。   身后有关门声,房子里面的光线,随之暗了下来,舍子知晓是他关门了。   可以谅解,毕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神物,可是不能被外人轻易发觉的。   “神物在哪呢?”舍子看着那卜卦人,好奇的问。   这时,见他走到墙边,从墙上拿下了缠在那的一捆绳子,听他说:“这就是玉皇大帝赐予的神物,你站好了,我把它缠在你的身上,用他的灵气,加之我的咒语,便可使你的全身劫数化解掉,就可以逆天改命了。”   “好的,来捆吧!”舍子乖乖地站在那里,等着他来捆。   那卜卦人走到她跟前,手脚利索地把绳子在她身上捆了捆,最后还打了个死结。   “开始念咒吧!”舍子满怀期待。   谁知,那卜卦人又忽然道:“哎哟,我想起来了,此时不能念咒,我师父可是特意交代了,必须要入了夜才能念咒,若此时念起,会给你增添劫难的。”   “那怎么办呀?要等到入了夜吗?”舍子不确定的问。   “当然必须要等到入了夜。”   “好吧!”   虽然,百般不情愿,但是也没有办法,他既然说了,若此时念起会增添劫难,那舍子也不敢再去求他,让他现在就开始念。   毕竟啊,这大道命数,都是有时辰的!   好不容易等啊等啊,终于等到天色暗了下来,可算是入夜了,可是,那卜卦人却毫无动静,丝毫没有开始念的意思。   点着一盏灯火,独个儿坐在那喝酒!   舍子又等了一会儿,便忍不住了,好歹来说也被捆着在这里,站了好几个时辰,腿都要麻了。   “九天大师,是不是可以开始了呀?”   那卜卦人,微微一笑。   舍子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这人的笑容怎么那么吓人呢?   为什么会觉得,他与白日时会有些不一样?   “傻丫头,开什么始?念什么咒啊?等着一会儿,大爷把你送到一个地方,卖个好价钱,我可就好几年不用去街上,风吹日晒地做那营生了。”   “卖个好价钱!”   一时,舍子恍然大悟,这糟老头子哪是给她化什么劫?纯粹是把她骗了,要把她卖了呀!   “你居然骗我!”   “哎哟,还好意思埋怨呢!要不是你自己傻,怎么还能让我骗到手了?现在明白也没有用了,再过半炷香时间,就会有人来把你带走,到时候,爷可就手里有钱了。”   觅陀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什么忍什么不能忍,舍子无心细想了,念了个诀,变成一朵花,脱离了那根绳子,转而站在了他眼前。   好歹南辰给了一千多年的灵力,有那一千多年灵力罩着,还能让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给骗了!   那卜卦人一看,这活生生的人突然之间没影,又出现在他眼前,立刻吓得脸都变了色。   手里握着杯子,哆哆嗦嗦的道:“你……你……是什么人?你……你……是鬼?是……妖怪?”   舍子望着他,淡淡的面无表情的道:“说对了,我也是鬼,也是妖怪。”   那杯子从他手上哆嗦着掉出来,“你……你想干什么?我不是有心的……我就是想卖点钱儿……我不是有意的……要是……得罪了您这尊菩萨……您可放过我……我可什么都没干……杀人放火我可什么都没干过……我就是想挣点钱……”   活了一百多年了,还真是第一次生这么大气,舍子揪住他衣领,就把他提到了院子里,正想着找何处,散发这帮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火气。   乍然看见,在西边墙壁旁放着一窝鸡,当即提着他,伸手把他半个脑袋按到了鸡窝里。   “快咬他!咬死他!咬死这个作恶多端的人!”   嘴上说着,手上拳打脚踢着。   一窝子鸡吓的扑棱着翅膀乱飞乱叫。   那卜卦人,吓得乱了神,魂魄都丢了半截,颤着声音直乱言乱语:“我咬……我咬……我这就咬……我咬他们……我咬死他们……哎哟……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都怪我有眼不识泰山……”   “还想卖了我!我还以为你真要给我化解!说什么多劫多难!你居然要卖了我!”   一只脚不停地在他屁、股上踹着,他那头一直往鸡窝里伸,躲都躲不出来。   如此,仍旧气不过。   把他从鸡窝里拉出来,推到墙角,把院子里但凡是能拿得动的东西,全都往他身上扔了一通,气呼呼的走了。   可怜那卜卦人,还满嘴鸡毛在那哆嗦着。   那些鸡窝里的鸡,也随之飞了出来,惊叫着四处逃窜。   满院子都是鸡的叫声。   “小肚鸡肠!”   舍子一看这些四处逃窜的鸡,不由自主地忽然脱口而出这四个字。   撇撇嘴,拔腿夺命般迅速消失。   也不知道该该往哪里跑?顺着来时的路,反正,从哪里来的,就往哪里跑就是了。   身后不知何时,仿佛又跟了一个物种。   舍子停下来,朝后看了看。   温煦暖洋洋的烛光下,又是一个毛茸茸地东西跑来,与那鸡不同,它这是四条腿,一双明亮的眼睛在夜里发着凶光,尖尖的嘴巴,两个竖竖的耳朵。   边跑边喘着气,舍子不禁纳闷了,既然跑得这么累,它为何还要这么拼了命的朝这来?   舍子可没有时间去想了,谁知道它追的是不是自己?   这街上又没有旁人,唯独自己一个人在跑,那它追的,必定是自己了呀!想到此,又转过身,撒腿就开始跑。   跑的越快,似乎身后那个毛茸茸的东西跑的也越快,紧跟不舍。   这时,眼前忽然一道光亮。   空无一人的街道,赫然出现一个人影。   舍子心头一紧,拼了老命般几步扑到他身上,气喘吁吁的道:“这人间的狐狸,怎么和孟婆的不一样啊?”   南辰慢悠悠:“这是疯狗!” 第20章 模仿禾又冬   三千河山20   他身后不远处的街头,那一段光亮处有许多行人出入。   舍子好奇的道:“那是什么地方?”   南辰:“那是客店。”   舍子:“什么是客店?”   南辰深吸一口气:“好让路过的赶路人,歇脚的地方。”   “哦……我也想去。”   “不行!”   亭内。   “说说吧!溜哪里去了?”南辰拂袖斟了一壶热茶。   舍子好奇的瞧了眼四周,遍布湖水,所处是个亭子,亭立湖中,一眼望去,夜穹之下,尽是水泽。   月光下粼粼泛着湖波,不知是那月华仙子洒了缕金丝倾泻而来,还是大地之母铺了层水华锦被。   静美怡心,不知是何地方。   身幻灵光被他带来的,一现身就到了此地,他二话不说,提衣往那端正而坐,就开始幻了壶热茶。   随手拈来,着实潇洒的很。   舍子眼遍一圈,回了神,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半字不差的讲给了南辰。   听完,南辰浅浅一笑,小饮一口,道:“我还以为你自己溜走了呢,想想走了也好,如此,我就清闲了,原来是被人骗了。”   “嗯。”舍子除了悔过,也无有其他心思了,老老实实地把手叠放在膝上,坐姿乖巧。   南辰又斟了次茶,轻声道:“轻信他人,总会吃到些苦果子的。”   舍子:“是,我也轻信了你,轻信了迷兔,唯独老白什么都没有骗过我。”   说着,见他朝自己望来,似是心虚那般,舍子接着道:“还说什么书童?我半点书童的样子都没见到过,轻信了你,还被你赶走。”   南辰:“你若老老实实留在涂山潜心修行,我能奈你何?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当初把你带出来了,便没想过把你赶回去,可你偏偏实在令我苦恼。”   听至此处,舍子无法言辩。   依照舍子心中所想,从来了之后,她勤奋学习,助人为乐,哪有过什么大乱子。   别人没觉得如此,怎的就他非说苦恼?   说到底,便是每个人自个儿的想法不同,却要将自己的一番大论,转接到别人身上,让别人也同他那般所想,简直岂有此理,自私自利。   殊不知,她一离开桥沿,南辰就已经看到了。   与大哥谈话结束后,也未立刻去找她。   本来就有意把她送走,如此走了,倒也正好合了心意,回涂山小坐了片刻,总觉不妥,这才又返回了那里。   舍子当然不知这些,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以示下风,“那我从现在开始,不说话!你是不是就同意我留下了?”   南辰摇摇头,“你会不说话?那你自己可信?”   舍子一张怔,他说的也对,怎么可能不说话,岂不是憋死人了。   “可是……我真的不想回去,我心心念念着要出冥界,我们冥花没被关进鬼门关里就是大幸了,好不容易出来了,谁会甘心再回去?我一直谨遵孟婆的教诲,不杀生多积功德,就算碰到了一只小妖牛,我也想帮它,可是它也骗我,现在回头想想,我可真傻,一直都在被人骗。”   南辰转了转手中,那小巧的杯子,若有所思。   舍子见他不知在想些什么,似乎此时并未那般坚决,又讨好的道:“大神仙,你就不要把我送走了,我知道我懂的不多,可能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可我不是有心的呀!如果我知道是在给你添麻烦,我肯定不会去做的,因为是你把我带出冥界的呀!我感恩都来不及,好不好?大神仙。”   南辰沉思少倾,半分玩笑半分实话,“好啊!那你把老树仙的‘传音棍’交给我!并且,还要保证,谨言慎行!这不该说的话,莫要再提半个字!”   “那不行!”舍子立即侧了侧身子,全身上下都在拒绝。   小心思开始踊跃发言,“休想!给了你我不就没有靠山了,话中有诈,不就是想得到另他苦恼的那件‘利器’,我可不能再那么傻,老白还叮嘱了许多,没开始用呢,‘传音棍’我不给,冥界我也不回,大不了半道回老树仙那里,自此与他远离!”   “那就休怪我无情了,你还是走了的清净。”   这冷言冷语的,舍子听来,着实有些难过,方才那些小逞强,瞬间在心里退散了。   他莫不在乎遥望远处。   她垂下首来细细思量。   “……我想知道一件事情,你为何非要赶我走?我知道,你说了我给你惹了很多麻烦,但是我自己根本就不明白,你可不可以明说一下,莫要拐弯抹角,我听不懂。”   声音越说越低,低的几乎连自己都要听不到了。   南辰知她的确是如此,便直言了:“我不喜身缠误解,尤其是本就不喜欢的事情,假如没有这几件事,我定当是留你在涂山了,既然从孟婆手里把你带出来,何必再强行把你送回去,可你的一言一行,实在令我难堪。”   罢了,他还是没有明说。   舍子也未曾明白,究竟是哪些话另他难堪?   即便是有心倔强,也打了退堂鼓。   低着头,良久不语。   不知不觉,涌上一阵酸楚感,缓缓抬头,望见他冷漠毫无怜悯的侧脸,夜光清冷,此情此景,甚是凄凉。   不禁有感而发。   此时,不正是发挥苦肉计的绝佳时候?   “呜……呜呜……呜X﹏X”   断断续续的哽咽,顺利引得了他那赏猴般的观望。   舍子略带哭腔:“我好可怜,没人管没人要,处处受人骗,我这心实在是太好了,菩萨不是说,好心自有好报吗?怎的我如此多难?说不定哪日就被关进鬼门关了,你也不要我……呜呜X﹏X”   “…………”   “老树仙呐……唔…”   晃眼一闪,他的身影已在身后,就连嘴巴也被他捂了起来。   看不得人影,只听见他的声音,从身后哀怨而来,“说吧!你又想干什么?”   舍子被他捂着,含糊不清的道:“我想住客店……”   窃喜着,真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还就真的来了那家客店。   舍子由衷而言:“苦肉计果然是黄金三计!这歇脚的客店既然路过,不体会一下着实可惜。”   送走了店小二,南辰回转过身,说道:“你在此歇息吧,我明日来接你。”   舍子立即苦了脸,也不回应,反而道:“你有没有酒?”   南辰蹙眉:“你要喝酒?”   舍子强挤着悲伤点点头,“我想一醉解千愁。”   南辰扑哧一笑,幻了坛子酒,拿着走到她跟前,放到桌上,对她说:“此酒较烈,小酌便可莫要贪酒,若喝的太多,怕是你几天都要起不了身。”   舍子瞧见酒坛,犹如一头扎进愁潭里,抱起酒坛猛饮一口,开始哭诉:“我真的不想走,可你就是不要我。”   南辰漠然转过身,“你且在这里尽情哭诉吧,我就走了,”   舍子立即拉住他,楚楚可怜:“你不能走,你得在这里陪我,你若是走了,万一我再被人骗了怎么办?你不能对我不负责任呀!我都是你的人了。”   南辰叹了口气,苦恼万分,“你这言语……莫要在我耳边再提起这件事情,你每提起一次,犹如在我身上劈了一道雷刑。”   舍子强行拉着他坐下,道了句:“无妨,不就是感觉嘛!又不是真的,老树仙对我甚好,方才呀!我对他甚是挂念,差点就又喊出来了。”   南辰唇角微扬也不看她,眼神望着别处,淡然听着。   舍子见此,心头开始有点慌。   莫不是被他看穿了?……   “没关系,黄金三计,仅才用了一计而已,再加上‘禾又冬’,我就不信了,拿不下你,咦……那图上都是什么动作来着?怎么有点记不清了?没关系,带在身上呢,一会儿偷偷看就可以。”   想到此,舍子又抱起酒坛,猛喝了一大口,这一口下去,顿觉有点上头。   脑袋开始晕乎乎的,天旋地转,脸颊蹭蹭蹭如着了一团火。   身子一斜,倒在南辰肩上。   心头想着“那‘禾又冬’上,似乎就是如此亲近。”   正想着呢,南辰的身子忽然撤离出去,舍子冷不防掉下凳子,被摔了一个大跟头。   “老树…………”   眼前身影一闪,嘴又被捂住。   “我求求你了,你可不要再喊了。”   舍子:“那你让我靠一靠,你让我靠着我就不喊。”   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从地上爬起来,就靠在他身上,环颈紧靠。   细声低语:“能不能别让我走?”   南辰一动不动:“不行!”   舍子:“那你闭上眼睛。”   “不闭!”   舍子深吸了口气,晕乎乎开始喊:“老树……”   又被捂住。   一声无奈的回应,紧接而来:“……好,我闭。”   舍子抬了抬头,他那张好看的脸,在她面前晃来晃去,一会上一会下一会左一会右……转个没完没了。   “我不让你睁眼,你便不能睁眼,否则,我就开始喊。”   说完,偷偷幻出那本“禾又东”,低头看了看,无奈,图上的画面为何也晃来晃去?   但好歹,看清了一点点。   舍子收了书,照着书上的样子,松了松衣襟,又靠在他身上,说:“睁开眼吧!” 第21章 老树仙的耳朵   三千河山21   她自己也微抬头,唇触碰上他的下颚。   冷不防被他猛的推开,听到他惊愕的言语,“你干什么?”   这时,似乎他才发觉了刚才松过的衣襟,舍子醉红着脸,眯着眼,见南辰那张脸,又绿了半截。   “你怎么又开始发脾气?你可真像那只妖牛!连壳都是青的。”   手臂摔的好痛,舍子说完,醉醺醺的自己按了按   按完了,又开始解衣……   南辰紧紧皱着眉,迅速过来按住她的手,心态似乎以被她逼到边缘,“我是不是说过,男女授受不亲?”   舍子恼怒的推开他,“哎呀!又是兽兽,兽兽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   南辰见她烂醉如泥,半疯半醒的,再与她争辩也是无用,便想要给她整理好衣裳,把她放榻上,让她昏睡。   可把她抱榻上去了,舍子却死死抓着他不松手,还翻了个身,强行把他…………   南辰在底下浑身紧绷,一动也不敢动,微一动弹,舍子立即道:“老树……”   南辰依旧迅速捂住了她。   “你可真不能喊,此时若被他看见,咱俩可跳进瑶池也洗不清了。”   舍子似醉如痴,紧靠了几分,体会着他身上的气息,“嘿嘿,好,我不喊。”   “莫要靠我那么近!”   他越躲,她越靠,舍子此时哪听的进去,“嗯~不可以,图上就是这样的。”   身子不敢动,只能把脑袋能躲多远躲多远,“什么图?”   舍子趴在他身上,细语:“不告诉你,这是我的小秘密。”   一听,南辰更想知道了,便故意道:“你若说了,我就不走。”   “好啊~”   说完,幻出那本“禾又冬”啪一下拍在他身上。   南辰拿起一看,倒吸一口凉气,整张脸全绿了,并且,还是绿里透着黑,黑里透着紫。   仿佛那田园里,刚摘下来的新鲜老茄子。   “秘戏图!你从哪里拿的?”南辰惊愕。   舍子娇滴滴:“从落云那偷的~”   “你可真是太恐怖了……”   “嗯~不是,我是可爱的~小舍子。”   底下的南辰,可从未被人如此强迫过,苦着一张脸,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苦笑还是在心如死灰般的哭。   舍子好奇的支起身子,就这么看着他……   南辰:“你又想干什么?”   舍子醉笑:“美人计。”   南辰蹙眉:“你?美人?……”   舍子脑袋一片空白,照着书上的样子,低头吻了下去……   南辰错愕,立即点了她穴位,舍子这才安静的睡了。   把她推到一边,起了身,理下衣襟忽瞧见窗外,也有了丝丝晨曦。   回身调整了下她的睡姿,给她盖上了被。   拿着那本“秘戏图”,哭笑不得。   舍子这一觉,足足睡了两日,醒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寻了下身上,还有没有“传音棍”。   幸好,是有的。   可“禾又冬”却不见了。   “趁人之危?”一边纠结着,是不是他拿走了?一边琢磨着,此话是不是这个意思?   刚下榻没过多久,南辰那厮开门进来了,手里还拿了不知什么东西,随着他进来,满屋居然都有一股香味。   舍子立即快步走向他:“我的书呢?你是不是趁我睡着拿走了?”   “你可真能睡,足足睡了两日,城西农庄里的猪就是如此。”   “是吗?还有跟我一样的?”舍子就想着,那猪或许就是哪一个人。   虽然不是同一个人,但好歹趣味相投。   南辰:“那是自然,长的白白胖胖,跟你一模一样。”   “你还没说呢,我的书是不是你拿走了?”   “既是落云的书,他发现了来取,我未向他言明是你偷的,就已经不错了,你就别在这里追着要了,再说了,你知道那是什么书吗?你就揣在身上。”   “你手里拿的什么?好香。”从他进房,就闻到了香味儿,想来想去,也只有他手里这东西了。   正是如此,香味儿就是从他那里飘来的。   南辰垂首看了一眼,递给舍子说道:“这是红栗糕,味甜,你应该是喜欢吃的,我就随手买了点。”   舍子毫不客气地接过来,随手拿了一个,就放入了嘴里,品尝了番,连连赞美:“嗯,好吃!酸的吃过,腥的吃过,臭的吃过,唯独没吃过甜的。”   “城西农庄里的猪也是如此。”南辰一番温文尔雅,又说了一遍。   这一来,舍子心里呀!一阵激动。   “你可不可以带我去看看?”   南辰:“看什么?”   舍子:“猪啊!我要见见她是何方人士,怎的如此与我这般相像?人也奇怪,取名还有取一个字的?”   南辰:“你确定要去看?”   “当然!”   心里好奇的很,但等看到了之后,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这么个奇奇怪怪臭气熏天的胖东西,他居然说像?   舍子仔细琢磨了番,莫非狐狸的品味就是如此独特?   可不对啊!明明自己瘦的很,他为何会说胖?   研磨似的在脑子里寻摸了半天,可算是明白了点。   二话不说,蹲在地上取一干枝,作了幅画,南辰也。   随之,扔了干枝,朝画上跺了两脚走了。   “我有事,你先回涂山找老白,等我回来带你去‘缭羽国’。”   他不追,就站在原地说。   舍子听完,心血欢腾,嗖的转过身,已经是自个儿走了一段距离,又跑了回去,眼巴巴的道:“真的?你什么时候走?现在?”   南辰看她那高兴样子,心知,她必定也是盼着他不回去。   “送你回山我就走。”   舍子眉开眼笑:“没关系,你慢慢忙,不需要急的,忙他个个把月,几年也是行的。”   南辰扬了扬嘴角:“或许真是几年,你且老老实实待着,尤其是莫要乱说话,至于哪些话,想必你自己清楚,若不然,我还是会把你送走的。”   “这么说……你不赶我走了?”我滴个乖乖,美人计果然无敌啊!   回山定要好生谢谢老白。   “这可不一定。”   管他怎么样?反正他不硬赶着走了,能待多久待多久,说不定哪一日,自己还待腻了呢!   到时候,就算他老泪纵横也绝不回头!   哈哈哈哈,想想就开心。   被南辰那厮送回了涂山,他就真的与落云一起离开了。   舍子哼着曲第一时间就去找老白。   老白正趴在那不知干什么?   走近了一瞧,才发现,居然在写字。   那小小的石头板,完全没在他身下,好生脆弱。   “你回来了?”他貌似也极为惊喜。   舍子道:“嗯,走了半道,他不舍得,非得让我回来,我也不好拒绝,就勉勉强强答应了,你在写什么?”   老白用袖子擦了下鼻泡,不好意思的道:“嘿嘿,写给小妖娘的。”   “哪个小妖娘?”舍子问。   老白那脸,蹭蹭如火:“就是狐族小镇上的九莲。”   他低着头扭扭捏捏,说的不清不楚,舍子也未完全听明白,“九年?”   老白立即抬起头,又说了一遍:“九莲!”   “哦哦哦,九莲!那你写的什么呀?”   对于情爱之事,舍子是不懂的,更别提他为何写信了!   只疑惑,这有什么话是不能见面说的?非要写在一张纸上,那还长着嘴干什么?   老白又开始扭扭捏捏了,“你……你能不能帮我拿给她?”   “可以呀!你有事我肯定帮的,你也帮了我呀!要不是你那苦肉计和美人计,我早被他提回冥界了,你别说,还真管用,从现在开始,我可就把这两件事当做我的利器了,什么叫杀人于无形?就是如此?”   “呃……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啊!老树仙呢?”   老白:“在树洞里,老树仙从昨日里又开始耳朵不好,总说长虫子了,你去帮他看看。”   “好嘞,你且写着,写完了拿给我。”说完,舍子就大摇大摆进了树洞。   老白果然说的没错,舍子连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听见。   最后,只好敷在他肩头,大喊了一声才听见了。   老树仙转回头,看着舍子奇怪的问:“你没走?老白不是说,南辰把你送走了?”   舍子对着他耳朵大声回:“他舍不得我,所以我回来了。”   老树仙听明白了,咧着嘴角点了点头:“哦,他舍不得你了。”   “您耳朵怎么了?长虫子了?”舍子又问,这老树仙那么大寿龄,总得关心关心,着实应当。   老树仙眯着眼,回问:“怎么?你们去找船了?”   “船?船是什么?”   舍子不解的嘀咕,看样子老树仙又听岔劈了。   这时,他又眯着弯弯的眼,挑挑眉,道:“是不是造娃娃去了?”   “造娃娃?”   舍子又照着他那日在药草屋比划的手势,对起来戳了戳,“打架?”   立即恍然大悟:“哦哦哦,打过了。”   老树仙一皱眉,大事不好的样子,“怎么?他又打你了?”   舍子忙摆手,这可了不得,幸好那臭脸南辰不在,他若是在听见这番话,还不得立刻又揪回冥界了。   万万使不得!   立即又对着他的耳朵,边做着造娃娃的手势,边大声解释:“不是,他没有打我!我是说这样,有过了,在客店,我睡了两日没下的了榻。” 第22章 老白的情书   南辰走的时候交代了些事。   头脑高兴完才想起来。   是一沓子正正方方的纸,上面写了许多“小蚂蚁”。   他说了,等他回来,这些要全部认会,否则…………   趁着老白在写,舍子也拿出来,有模有样的认了番:失树开花,刀山火海,日花火月,寸时黄花,山明水秀,山力水尽,青红七白,人欢马叫,人山人海……   大抵就是这样,老白说,这些都是成语。   老白写好之后,舍子提着几颗小白菜,按着老白指的路,走上狐族小镇。   老白说了,只拿着一封信,不太好,被人发现了太尴尬,就提了一筐的小白菜,假装给九莲送去,把那封信夹到了白菜叶里。   下了山,过了一条小河。   沿着弯曲的道走着,狐族小镇就在眼前。   老白说,九莲的房门前种了一颗梅树,舍子虽未见过梅树长何模样,但从老白嘴里,还是知道了梅树果子的模样。   他说,圆圆的,有青有红。   舍子心头一亮,这不正是青红七白吗?   这青红有了,七白在哪?舍子思索一番,老白不就是白?   正好,筐里提来的,便是七颗老白崽子——小白菜!   到了小镇上,眼前看到的,使舍子惊喜万分。   原来,涂山里也有像人间似的地方!   这么热闹的地方,可恨居然没来过!真可谓是人山人海。   只是不知,用的对不对?   “妖娘要买果子吗?”   一妇人的声音呲溜钻进耳里,舍子侧身一看,摊位前一妇人正笑脸迎迎望着自己,“刚摘下来的,新鲜着呢!”   同样的声音一响起,舍子明白了方才便是她问的。   “这是什么果?”舍子靠近几步,立在她摊位前笑问。   妇人:“梨子,涂山上种出的果,都不是寻常人间的,这人间的梨子吃了能解渴,但是涂山的梨子,吃了可以助灵力的。”   “真的!”舍子一听,万分欣喜。   可随后想了想,这买东西是需要付银子的,自己身上又没有银子,还是算了吧!   便到:“谢谢,我过后再来。”   语罢,舍子又提着白菜往前走,没走多远,有一个人追上来忽然问:“妖娘,妖娘,你这白菜要卖吗?”   舍子:“这可不是卖的,我是要送人的。”   那人又问:“这可是山上,花池旁老白的白菜?”   舍子略惊,倒不想,这老白的名声挺大的嘛!回道:“是的,就是老白的。”   谁知,那人又说道:“那你可不可以,这次先别送人了,要不然你回去再拿一点,把这些先卖给我?”   舍子顿时不明白了,老白的白菜……就这么惹人稀罕吗?   可老白不是说过,这些白菜种子,都是从凡间买回来的种子,那他要了为何?   “那可不行,我这白菜里……还有东西呢,那要不然你……你跟我说,你要买这白菜做什么?”舍子问。   那人说道:“前些日子,我儿子病了,不吃不喝的,我这心里啊,着急的很,无意当中碰到了老白,老白就给了我一颗白菜,说,你把这个给他吃了,他或许就好了。我回家就试了试,他果真好了,但是,却别的也不吃,只吃白菜,我这还想着去山上,再问老白买一些,这不碰到你了,我就问问,是不是老白的?”   听到此处,舍子便跟他说:“白菜的确是老白种的,但是呢,我今日有事,这些白菜暂时不能给你,这样,你可以告诉我你家住在哪里?等我办完了事情,我再把这些白菜送给你。”   那人一听连连道谢,“好好好,谢谢谢谢,怎敢劳您亲自登我家门,这样,我就在这个地方等你,一会你办完了事,再回来找我,这样可行?”   舍子:“行的通,那你在这等我好了。”   街道上的妖民,有的卖果子,有的卖菜,有的卖些小玩意儿,有的卖布匹绸缎。   舍子不禁心生一念,要是住在这就好了,热闹的很!   小镇子并不大,舍子也没有打听,那棵梅树到底在哪?就围着小镇走走看看,转来转去,便发现了一户人家门前,有一棵树。   上面结着有青有红的果子。   这不就是老白口中的梅树吗?   机灵如我!   舍子走上去,敲了敲门。   半晌,不见门开,就当舍子就要再敲时,门打开了。   迎面,站着一个俏丽的小妖娘,扎着两条粗粗的麻花辫子。   “可是九莲?”舍子含笑客气的问。   那姑娘笑道:“是我,找我有事吗?”   舍子见没有找错人,便直说了:“老白托我送来一些小白菜,你收下吧!”   说着,把那一筐子的小白菜,递到了九莲身前。   九莲接过,笑着说:“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舍子好奇的走进去,环视了一遭她的小屋子,很简单,如在冥界草房那般大小,但是却比草房,要亮堂得很。   “你一个人住吗?”舍子巡视着四周,问。   身后,听来九莲的回应:“嗯,老白的这些小白菜,种的可是越发好了,上次送来的那些,可没有这些颜色鲜嫩。”   舍子听此,立即回了身,“他经常给你送白菜?”   那九莲笑着,微点了点头,并随手打开了一扇门。   我滴个乖乖~   那门里面,关着整整一房子白菜崽子!   有些甚至存放得太久,菜叶儿都发霉了。   舍子吸了半口凉气,呆呆的望着那些白菜,不知所措。   之后,眼睁睁又瞧着那九莲不知从何处,拿来一沓书信!   与那白菜里放的书信一模一样!   舍子心想:“不对呀,我明明拿来的是一张书信,没有这么多呀!”   “他今日,让你送来的,是不是又是这个?”九莲举着那一沓子书信,问道。   舍子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瞧见自己提来的那一筐小白菜,就放在窗台边。   便走过去顺手把白菜里面塞着那封书信拿了出来,“你看,就是这个,一模一样,原来他已经为你送过那么多了!”   九莲笑了笑,把那一沓书信,随手放在一旁。   如此,舍子可算是好奇了,这里面究竟写的什么?   还为这九莲,写了这么多次?   白菜都堆了一屋子!   看那九莲的样子,貌似也对这书信并不上心,见此,舍子便拆开来看了。   边看边念:“我的车,你是我的太阳,你是我的光,你是我的月亮,照光在我身上,我原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上石落下黄泉……”   念到此处,舍子念不下去了,一看及黄泉这两个字,脑袋大了两圈,“去哪都行,可是不能去黄泉呀!我就是从那出来的,永远不见天日,太难受了!”   九莲双臂环在身前,歪着头笑道:“老白不是说,近些日子一直跟着太子殿下勤习文书,伺候笔墨,怎的?这文书还越来越倒退了?究竟是太子殿下教的敷衍,还是他老白,懒惰不肯学呀?”   突然,眼前隔了一道,厚厚的身墙,被吓得打了一个激灵之后,舍子从背影认出是老白!   他那宽广如大石般的身壁后面,还挂着几片白菜叶子……   只听他道:“她念错了,我重新念一遍,我的莲,你是我的太阳,你是我的光。你是我的月亮,照耀在我身上,啊……”   听及自己念错了,舍子来了认真。   老白在前面念着,她就在身后小声跟随着念,想要看看,自己究竟是念错了哪个地方?   □□着念着,忽闻老白一声哀嚎!   人紧跟着飞了出去,眼前只剩下九莲叉腰站着。   舍子侧脸一看,那墙壁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大洞!   洞的大小,与老白的身躯同样大!   “老白老白,你怎么样?可还有气?”   舍子跑了一大段路,在镇子外一个土沟里,发现了他!   四仰八叉!   睁着眼在那一动不动,半晌,有气无气的,吐了几个字:“还有一点……”   舍子把他抠下来,扶他回了山上歇息。   给他擦了擦脸上的土,为他捏了捏筋骨。   “呜呜,我都写了很多次了,她为什么不要?我该怎么办?”老白持着他那闷鼓声音,低声哭诉。   舍子想了想,虽不明此事,但是如此情况,还是先以劝为先吧!   便问道:“你为何要写信给她?再说了,她也不是你的太阳,也不是你的月亮,太阳月亮都在天上,跟九莲有什么关系?”   老白哭丧着脸,抚着心口,“可我……早就已经把她放这儿了。”   舍子又不明白了,“人家好端端在那,怎么会去你身上了?”   老白欲哭无泪:“你不明白,在我这儿,早已把她认定是我的人了。”   “你怎么跟南辰一样?他也说过,我是他的人了。”   “你还是不明白,太子殿下只是与你开玩笑罢了,你什么时候是他的人了,你根本就不是他的人!”   “可是他明明说了呀,我是他的人了。”   “那我问你,他是不是不允许你说这句话?”   舍子点点头,稀里糊涂。   老白正色道:“这句话的意思是,两个人……”说着,老白忽然不说了,反而两根手指,并了起来。   “打架?”舍子脱口而出。   老白一抿嘴,颇为无奈,道:“不是,说白了,就是两个人成为夫妻,你才是他的人,夫妻是什么?夫妻是要成婚的!” 第23章 吃杏子怀孕   “可我又不知道成婚是什么意思?夫妻……也没听过,在冥界时,除了喝弱水就是看鬼,哪知道你们外面这些事情。”   老白:“听我细说,这成亲呐!是要拜礼的,没成亲,那你是你他是他,若是成亲了,就是一家人了,有句话极为合适,叫‘打狗也要看主人。’…………”   说完,老白紧皱着眉,“我怎么觉得,这句话不太妥当?”   舍子好生听着,略懂。   至于老白口中的妥不妥当?完全不明就里。   踌躇片刻,老白又接着道:“反正,说的就是这个理,比如现在,你是你他是他,若你遇到事情,也没人会怜悯你是死是活?可若你真是他的人了,众所周知之下,便会顾及你的身份,明白了吗?”   舍子算是明白了些。   起码,知道了南辰那句话的确是玩笑话,貌似那句话,也不可以随意乱说。   至于,老白口中最后一段,舍子半明半昧吧!   “我明白了,落云说过,他说,说了不算,得做了才是真的。”   老白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愁眉锁眼。   怔了少倾,缓了口气才将那捂热的良言掏出心窝,道:“莫要听他乱说,涂山里,有名的花花鸟,人送外号‘落云一来,万花娇羞,落云一走,瓣花无有’。”   舍子把这幅子场景,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那黑白无常抓鬼不就是如此!   “黑白一来,万鬼惊恐。黑白一走,万魂不留。嗯,果真对的上号,简直就是埋没在冥界的人才!假以时日,定是个智障!不对!怎的还改不过来了?应该是……定是个英雄!”   心底里一番长篇大论。   忍不住,自己把自己夸赞了番。   这才想起,小镇上还有个人在等她!   立即慌了神,“老白,我还得回趟小镇,街上还有个人在等我呢!我差点忘了。”   说着,舍子以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朝树洞外走去。   “谁?”老白在身后道。   舍子刚走几步,又回了身,“我并不识得他,但他说,他儿子病了,上次吃了你的小白菜好的,好像……是要买你的白菜!”   老白一听,大手一挥,也随着从地上站起来,“驴哥呀!无需理他。”   舍子:“可他在那等我,我不能食言呀!”   “你不去他自然就走了,哪是什么儿子?就养了一头小毛驴,整日与毛驴为伴,天天的叫喊着儿子!养的比人都娇贵。”   “小毛驴?”原来不是儿子?   “那儿子是什么?他又为何叫那头驴叫儿子?驴又什么样?”一连串三个疑问,没办法,舍子的确没见过,也没听过。   只知道称呼别人都是名字,还有儿子?   老白倒是耐心:“驴子很像马儿,四条腿,两只耳朵,长长的尾巴。”   “我前几日,倒是见过一只疯狗!”   舍子回想着,老白描绘的样子,可不就像那只疯狗?   这四条腿,两只耳朵,长长的尾巴,这三点可像的多了,孟婆的黑狐不也是如此。   老白:“那可不一样,疯狗三四个叠起来才赶的上马匹那般高。”   “哦~我还是去一次吧!既然答应别人了,我就不能言而无信,这样,我带几颗白菜,送给他得了,若还有下次,咱们就卖!”   老白听后,点头答应了。   他拿着筐子去菜地里拔了些,舍子这才挎着白菜又重返镇上。   走了没多久,老白又跟上来了。   说说笑笑,不过多久,便到了镇子上。   老白口中那位驴哥,果然还在!   舍子暗自庆幸一把,好歹来了,不然他等的久是小事,这失信于人可是大事。   送给他那筐子白菜,驴哥高兴的满面笑容如遇春风。   同老白随他去了家里,在路上时,老白还说:“你去看看他的小毛驴。”   舍子便心知了,这一趟,是特地看小毛驴的。   乍一眼望到时,还真如老白说的那般,只不过身子庞大了些,只是那脸,为何长的那么长!   老白说过,驴像马,照如此来说,马儿应该也是长得如此相像。   要不说,不虚此行。   若是不来,恐也见不得驴子的模样。   驴哥很是客气,从自己家院子里树上,摘了几个杏子。   从未吃过,舍子尝了尝这黄黄的小果,味道居然很是酸甜。   一个贪吃,便吃了许多。   他们走时,驴哥还客气的又摘了些,塞到舍子怀里。   老白并不喜杏子味道,舍子反倒觉得好吃,甚是对了胃口。   这从小镇上回到后山,怀里的杏子也吃的所剩无几。   加上在驴哥家吃的那些,足足得有吃了半筐。   过了不久,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只觉浑身燥热难安,喉咙似火,腹中仿似鬼火作祟。   舍子瘫在一颗倒在地上,又粗、壮的树木上,揉着肚子,好生难受。   “啊……老白,我要着火了!”   老白端来一碗水,舍子喝下也未觉得管用,水入口好了许多,可一入腹中,不过一会儿便又觉得难受。   如此,喝了好多次水。   到了后来,索性开始吐,把那些喝下去的水,几乎全都吐了出来。   老树仙不知从哪个旮旯树洞里跑出来,“哎吆,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吐起来了?”   老白端着碗站在一侧,很是苦恼,“吃了太多杏子!”   此时,舍子才明白,果真是那杏子搞得鬼,早知道,就少吃一点了,原来这好吃的东西,也是会伤人的。   “我只是觉得酸甜好吃,就多吃了些,怎的会吃了如此难受?”舍子双眼半阖,愁眉苦脸。   “什么!吃了什么!”老树仙耳朵还不太好使,大声的问。   舍子是没有力气了,老白只好大声的回道:“杏子。”   “哦~杏子。”老树仙可算是明白了。   舍子瞧见,老树仙眯着眼朝地上看了看,舍子顿觉抱歉,都怪一时忍不住,全都给他吐这了。   弄脏了他这后山。   老树仙立即拿起舍子的手,凝神抚脉。   舍子不懂,有气无力的问:“这是何意?”   老白:“看病。”   舍子点了点头,忍着阵阵犯恶心的感觉简单“哦”了一声,日光太过刺眼,不觉,又涌上一阵恶心感。   斜身吐了一口,又躺回去,“我不会要挂了吧!”   这时,老树仙忽然惊声道:“喜脉啊!喜脉!”放下舍子的手,高兴的原地蹦了蹦。   “什么?”老白凑过来问,似是没听清。   老树仙:“脉象有力,玉盘之状,这不正是喜脉?”   老白:“喜脉为何?竟不知老仙师,居然还懂得察看脉象?”   眼见老白脸上涌起一阵敬佩之色,舍子顿时发觉,此事……或许不太妙哉,不就是多吃了一些杏子吗?脉象怎么了?   洗脉?   冥界有“洗花”一说,这则说法,则是为冥界上下,把鬼门关外一切有灵力的冥花,全部洗掉!   因为冥花的生长,除了受冥界鬼地因素,而生长出冥花之外,还有一种可以生长出冥花的原因。   那便是,忘川河的魂魄,和魔族人死后的魂魄若不肯进入鬼门关,流落在鬼门关外,长期以往留在弱水鬼地,便形成了冥花。   但“洗花”之说,无非就是出现了冥花化魂作乱,才会有此一说,不然,阴使也不会闲来无事,在鬼门关外非要灭除那些无关紧要的冥花。   说白了,就是关进鬼门关,违抗者灭除性命,这叫洗花。   可是,没听说过喜脉呀!   莫非,这杏子也是杀人于无形的杀手?   吃进腹中了,便要把她给暗地里洗了?   “杏子味酸,她偏偏食了这么多,脉象与此事刚好吻合,这不是喜脉是什么?哎呀!君王又有孙系了呀!快快快,快把南辰叫回来。”   老树仙边说着,边催促老白。   老白站在那儿,还懵懵懂懂,喜脉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呢?怎么又跟君王的孙系扯上关系了?   为什么又把太子殿下叫回来?他可满腹疑问。   不只是他,舍子也不明白。   “快去呀!”老树仙略不耐烦,把他手里那根木头手杖,朝老白屁、股上打了一下。   老白往日里受他管着,老树仙这一催促,老白也不敢犹豫了,应了个声,凝诀便消失不见了。   舍子恶心的难受,腹中阵阵恶感一阵阵往上涌来,喉咙又疼,半个字都不想说。   抛去老树仙口中的疑惑不提,只知老树仙让老白去找南辰了,但愿南辰回来,能尽快帮她解了此种难受。   可同时,又担心他回来,会不会因此又大发脾气,把她赶回冥界呢?   唉!眼巴巴望着蓝蓝的天,独自叹了口气。   觅陀曾言:“船到桥头自然直,花到土里自然开。”   暂且就往开了想,顺其自然吧!   老树仙支了两个年轻小树妖,合力把舍子扶到了南辰的居处。   这一路上,在后面不断叮嘱着,“小心小心,一定要小心,可千万不能颠着,民间的大夫可说了,头三个月可是最轻视不得的。”   舍子几番想问,“我不就是吃了几颗杏子吗?我这三个月会怎么样?”   听此,更加难受了,还指望着南辰回来,立马帮她解了此种难受。   难不成,要难受三个月!   我滴个乖乖~ 第24章 惊喜是惊吓   南辰没用多久便匆匆忙忙回来了。   舍子乍看见他时,恍惚,竟发觉他那脸色似鬼魂那般乌青。   心道:“莫不是跟鬼打架了?”   老树仙在旁捏着笑,“惊喜啊!”   笑的树褶子都开了花儿。   南辰脸上寒霜更重,“老仙,对我而言乃是惊吓!”   见他朝这走来,舍子心里又高兴又害怕。   “与我说说,这是吃了什么东西了?”他莫不在乎,提衣朝榻沿一坐,另舍子心里打了个寒颤。   “杏子。”舍子刚想回话呢,老白在一旁道。   谁知,那南辰竟慢声慢语的回了一句,“我知道。”   舍子:“你知道还问?我都要难受死了!”   “活该,你不难受谁难受。”   这是人说的话吗?   好歹也难受成这个样子了,居然连关心都不关心一下,怜悯一下总可以吧!   还是老树仙面慈心善,听不得这狐狸小子言语,当即责怪:“怎么说话呢?孩儿上了身定是要受些罪的,难不成就因为她贪吃吃了几颗杏子,你就要这般责怪了。”   舍子认为,老树仙教训的极对,只是不知那“孩儿”究竟是何意思?   莫非,是那树上结的杏子?   还有另一个别名叫“孩儿”?   若要如此的话,这得多少孩儿在体内似火球般的蹦哒呀!   不管如何,还是老树仙和老白贴心,南辰这人,果真是不通情达理的。   心思狭隘。   舍子暗地里啐言:“狐狸精!”   “你说什么?”他骤然转过头来,舍子吓了一跳。   怎的在心里说话,他还能听得见?难道这就是得道成仙的最高境界!   先不管他到底如何听见,暂且是还要活命的,便勉强挤了个笑,道:“我是说,我的心壶里,住了一个火妖精,在烧我……”   “我问你,你究竟吃了多少杏子?”   舍子比划了一个小圈。   南辰:“……”   舍子略心虚,又把那个小圈扩大了些。   南辰:“…………”   舍子不由自主的,把那个小圈又扩大了些。   才看到他丢来一个冷冰冰的眼神。   半阖着眼,朦胧中恍惚看到他使了个法术,也不知是做何,很快,一种寒凉的气息渗入体内。   顿时好多了。   这可是又犯错子了,未免被他赶回冥界,舍子仍然病怏怏的直了直身子,软绵绵道了两个字:“谢谢。”   说完,又躺了回去,其实,也是能起来的。   望着那黄木房顶,唉声叹气的道:“可算是舒服了,可我刚才吐的太多了,实在没有力气,我觉得,我可能要躺上十天半个月不能动弹。”   “你们说话,能不能大点声,老夫听不见呀?”   老树仙愁忧在旁,舍子也是无可奈何,如果此时起来蹦跶,那南辰还不得把她立马揪回冥界!   “老仙不必担忧,她没事了,只不过就是杏子吃多了,与孩儿无关,更没有胎儿之事,老仙多虑了。”南辰起了身,对老树仙说道。   舍子听此才明白,原来杏子与孩儿并没有关系。   老树仙更是睁大了眼睛,瞠目结舌,“啥,不是孩儿?”   南辰早就憋了一肚子话,想要对他言明,可一看见老树仙,便愁了容,叹了口气作罢,随口道了两个字:“不是。”   老树仙:“不对呀,我去凡间问过大夫,他们明明跟我说,女子若身怀有孕,必然是脉滑如珠有力,喜酸有吐…………”   “老仙居然去凡间了解这等事情了!一大把年纪了,还能对此事有所学悟,真是难得!”   “…………”   老树仙眨巴了下眼睛,沉思不语了。   南辰没呆多久就走了,这事儿一出,他居然没有细问。   的确是在意料之外,舍子也便心知了,他的确是有事在身,要不然,也不会如此就走了,若是闲着,势必也得揪回冥界的半道上。   “丫头,我问你,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   老树仙这人好生奇怪,说着说着又不说了,又开始戳手指。   舍子:“造娃娃?”   老树仙如枯树逢春,笑着连连点头。   舍子:“我都不懂什么是造娃娃,更不知道我们两个有没有造过娃娃?孩儿又是谁?我吃个杏子而已。”   老树仙又伸了两根手指,紧紧对在一起,“就是这样,很亲密的~”   说完,拍了拍榻沿。   舍子瞬间领会了,这才过去多久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忘呢?   立即坐起来,大声道:“有啊,那天夜里我喝酒了,在客店,我们两个就是这样……很亲密的,然后在榻上,后来我睡过去了,两天没下得了榻!”   “呵……”   这两个人,怎么会发出这种声音呢?   又为何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莫非,造的太过厉害?   ※※※   这一整日,阳光大好。   舍子在房中躺了一会儿,觉得太闷,体内也好了许多,就走到外面,在一个石桌旁坐了下来。   忽闻上空有异样,抬头一看,老白正吊在树上。   舍子便询问老白,这杏子与孩儿,究竟有什么关系?   “为何我吃了杏子难受的很,老树仙说是孩儿上身了,而南辰却说不是。”   老白跳下来,咬了口黄瓜坐在对面,嚼了几口囫囵咽下去,道:“这孩儿与杏子到底有何关系?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孩儿是生下来的,但是自古以来,比如我们,或者其他灵物是可以自修成人,还有一种方法,便是男女双修,可以生下孩儿,但老树仙方才说的什么喜脉、什么珠,我也听不懂。”   “哦,原来是这样,男女双修可以生孩儿?男女双修是什么?双修是什么意思?”   舍子似懂非懂。   老白又咬了一口黄瓜,吃得啧啧有味儿,“双修这事儿啊……这可要我从何说起?”   “没事,你慢慢说。”   老白那一口黄瓜,吃的差点噎着。   吸了口气刚想说,又定格在那儿,犹豫了半晌,才说道:“这事儿啊……还是以后再说吧,你若有缘碰到,自然就懂了。”   “碰到?”舍子抬头望了望天,又看了看周围山林花果。   或许是某个人叫双修?   既然还没见着,那必是机缘未到啊!   这两日过得甚是清静,整个涂山上下,都静悄悄的。   舍子正趴在桌子上打着瞌睡,老白慌张推门走了进来。   “舍子,外面有好几个人找你。”   舍子一听没了睡意,仔细想了想,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欣喜,莫不是孟婆也放觅陀她们出来了?   高兴的跑出门,才发觉门外站着的,不是觅陀她们。   而是,狐族小镇上的几个村民!快速数了下,有八人。   “你……你们找我?”舍子不确定的,又问了问。   那八人齐笑吟吟冲过来,委实也把舍子吓了一跳。   “夫人呐,听说您有身孕了,这不,自己养的老母鸡,攒了些小鸡蛋,我给您送过来了,养身子的……”   “夫人,这是我连夜做好的小鞋子……”   “我给您拿了些养胎的补品,咱们小殿下出生了,必是个健壮的小子……”   “夫人…………”   本都是一片好心,可她们这八人一起涌上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舍子顿时不知,到底该不该接了。   “……那个,你们认错人了,我不叫夫人,我叫舍子!”   老白忽然凑过头来,小声道:“她们认为你与太子殿下关系非凡,所以,便称呼你为夫人。”   “关系?”舍子顿时有些不明了,这关系非不非凡,莫非还得用来分辨?   忽见老白又对了对手指,舍子顿时恍然大悟,干干笑了笑,朝几个村民说道:“有过,有过。”   “夫人快收下吧,这是我们的心意,殿下一直以来没少帮了我们。”   “是啊!要不是殿下在这,我们怎能在这涂山呆的如此安生?”   “就是呢,夫人快收下。”   舍子讷讷接过来一个,老白则把那些人手里带来的东西,都抱在怀里。   虽不认识她们,但是收人东西,还是要说声谢谢的。   舍子便对他们客气的道了声谢。   待她们几人走后,舍子仍然不明不白,转头望着老白,莫名其妙的问:“我到底有没有身孕?”   老白摇摇头。   此事没几个人知道,这两日,老白基本上留在这边,除了老白,那就是老树仙了!   “老仙,老仙……”   还未靠近树洞,舍子就开始喊。   两人抱着那些村民给的东西来了树洞,见老树仙正坐在那里,扒拉着他那乱糟糟的白头发。   “老仙,小镇上的村民方才来了,说什么……我有身孕了,老仙,这件事情可是就我们几个人知道,是你说的吗?”   舍子蹲在他跟前,眼巴巴望着他,等着他回应。   老树仙一点头,笑言:“对呀,我告诉你,南辰是不想承认,你们不是已经没有过一个孩子了吗?这个孩儿,他还是不想要,从小在我眼睛底下蹦大的,他这个小狐狸能蹦多高,我还不清楚?”   老树仙顿了顿,接着又说道:“我可是去过凡间的,我跟着那城里有名的大夫,学了好几日呢!不会有错。”   “我怎么越听越迷糊呢?吃了杏子,我吐了,你说有孩儿了,南辰回来了,说没有,他走了,你又说有,然后村民们,把小东西都送来了,那我到底是有没有孩儿?”   这一缕耷,老白和老树仙,似乎也不太明白了。   好一会儿,俩人没回话。   舍子思索着,老白那会儿说的话,突然间想起来一件事情。   “难道……那天夜里亲密的事情,就是双修?老白不是说,双修之后,就会有孩儿吗?难道真是那天夜里的事?我体内有孩儿了?又要出来个人!”   舍子如此一说,迷迷糊糊的老白和老树仙,瞬间又确认了此事。   的确如此。 第25章 是个果子   舍子逮着老白,让他带着她去找南辰。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一个人眼睁睁的就要变出两个人来,这可是大事啊!   而且,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孩儿什么时候出来?   从哪里出来?   眼睛里?鼻子?嘴巴?   我滴个乖乖~   太恐怖了!   这一路上吓得心惊肉跳,好不容易,总算是看到了南辰的影子。   正坐在一处优美别致的院落里,亭台下与落云,面对面下棋。   舍子几步快走,痛心疾首的抓着他衣袖道:“不得了了,我要生孩儿了!”   南辰怔住。   半晌,艰难的挤出来两个字:“和谁?”   舍子:“你呀!那天夜里我们不是已经亲密过了吗?怎么还真跟老树仙说的那番,你就是不想承认?”   南辰:“………我的天哪!……”   “咯咯咯咯……”   落云那笑声实在招耳,三人不由得同时朝他看去。   一把折扇掩面,上面大气恢弘的写着“清河”二字。   折扇虽有,但仍挡不住他的嬉皮笑脸,“未婚……先孕?”   语落,挑了挑眉。   南辰哑口无言。   念了个诀,幻了个影子,万般无奈的逮着舍子就走了。   速度虽快,眨眼之间,但舍子仍然看到了,老白那夺命而逃的身影,如虎口逃生。   “哐”一扇门自动关上。   舍子刚勉强站稳,赫然见南辰瞪着眼睛伸过头来,自己此时这般毫无招架,果真是一朵任人掐折的狼狈小花。   “不是已经与你说了,并非是老仙说的那样,你只是杏子吃多了。”   舍子哆哆嗦嗦的道:“我知道啊,可是……可是他们说亲密过了,就会有孩儿的,我俩那天在客店,到底是不是……双修啊?”   声音越说越低,说到最后,舍子自己都快听不到了。   “什么!”   南辰瞬间脸绿了半截,“你这又是听谁说的?”   舍子微低了低头,不敢看他,低声道:“老白啊,老白说,双修就是造娃娃,造娃娃就是双修,双修就是……亲密。”   说完,才敢抬头偷偷看了他一眼。   “双……”南辰说了一个字儿,把其余的话又硬生生憋回去了。   舍子:“双修。”   南辰哑然失笑,“你……”又是一个字儿憋回去了。   舍子忍不住了,“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行不行?能不能不要这么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往外蹦,这要是一句话,你得说到什么时候?”   南辰错愕,半晌,才咬着牙道:“你给我留在这,我在哪你在哪!你若不安分,我就把你送回冥界!”   这下好了,还不如不来。   早知如此,还不如在涂山快活。   整整一天,舍子就被关在这间房里,窗推不开,门打不开。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舍子闷头所想,用上毕生所学,想起来一句特别贴合此情此景的话。   “房前看不见月光,低头望不见月霜,举头瞧不见明月,低头,何处才是我的家乡,唉!”   南辰那狐狸小子,出了房门便没看见影子。   连根尾巴上的毛都没看见!   这外面也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好听的很!   舍子从来未听过,忍不住跟着哼唱。   过了良久,哼够了,便吊儿郎当斜躺在椅上,晃荡着两条腿,房中独语:“狐狸鬼,走了你就别回来!啊!”   用力朝后一躺不要紧,忘了椅子不牢固,连椅带人跌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忽然,门开了。   “南辰!”舍子大喊一声,想让他把自己放出去。   谁知,走进来的是一个并不相识的少女,手上还端着一果盘。   恭王府的侍女。   舍子愣了愣,尴尬的笑了笑,理衣起身有礼的道:“是找我吗?”   这时,门一开,外面那美妙的旋律越发清晰。   那侍女迈开步子,把果盘放到桌上,笔直地站在那,说:“南公子命我送来一盘鲜果,嘱咐说,若姑娘爱吃就留下,若姑娘不爱吃,再端回去。”   果不果的舍子无心看,这外面的旋律倒让人甚是好奇。   “我问你,外面是什么声音?”舍子朝她走了几步。   那侍女回道:“今日月圆拜月,王府内设有贺宴,自然是歌舞的声音,这盘果子姑娘要留下吗?”   舍子望了一眼那果盘,心生妙计,对侍女回道:“果子嘛?有我爱吃的,也有我不爱吃的,当然是爱吃的留下,不爱吃的带走。”   说完,随手挑了几个。   “好了,这些你就端回去吧!记得待我谢谢那位南公子!”   “是。”   侍女端了果盘回身朝门外走,趁着此千载难逢的机会,舍子摇身一变,变成了朵小小的彼岸花,飞到了那盘果子上,藏在缝隙里。   侍女只以为她进房了,便关上门走了。   殊不知,此时,夹在果子缝隙里的舍子,正乐的手舞足蹈。   “关着我?我也会想办法出来的。”   旋律依然在,而且越来越近,当中还响起一女声唱起的曲子,柔音婉转,空灵之声。   紧接着,眼前赫然望见流光幻彩,许多身着优美异服的女子,正伴歌起舞,妙舞绝姿。   舍子初次见到,瞬间看呆了。   连侍女什么时候把这盘果盘放在桌上,都没有发觉。   “哇!跳的真好看,我要是学会就好了,也可以像她们这样,跳的如此美妙!”   原本还低低的,只能抬着头看。   不知何时,竟无需抬头了。   舍子察觉之后,才回身查看究竟,这一看不打紧,正逢上他那含星惹、火的眼睛。   怎么到他这儿来了?   还……居然被变成了个……同那果盘里一模一样紫的发黑的圆果子!   舍子忙闭上眼睛,一动不敢动,“不要发现我,不要发现我……”   意识里忽然感到飘忽在移动,舍子睁开眼睛一瞧,赫然发现已到了他嘴边。   纵然他的嘴型很好看,谁知道一张嘴,会不会就是一张血盆大口?   “不要吃我……”   战战兢兢片刻,南辰终于放下了,舍子也随着松了口气。   这一场歌舞实在是太亮丽,但是没跳多久,她们就退下了,舍子还意犹未尽。   接踵而至的,是他们这些人的谈话。   “今日拜月节,各位登府,本王感激不尽,本王在此以酒谢礼了!”   宴席中,就他一人说话,舍子不由得朝他看去。   身上一袭华贵,也不是个寻常人,但看起来年纪轻轻。   紧接着,不远处又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定南王战功赫赫,我等万分敬佩,今日有幸能登府门,与定南王同席而坐,为我等荣幸,酒干,敬定南将军!”   “敬定南将军!”   这一番子同声共贺,委实震撼了舍子,原本还觉得谈话枯燥,哪比得上歌舞好看。   一阵同声敬酒,响彻在耳边,简直就是人山人海,锣鼓喧天那般震耳欲聋。   思索完,心里冒出了个疑问。   “咦,无意之间,用上四字文语了,只是不知用的对不对?”   又把那些话在脑海里面过了一遍,独自回应,“应该是对的。”   此番情景对上此番言语,再贴合不过,对也对也,就是如此的。   疲乏之下,酒席总算散了。   若再不散,舍子就要在那果子里睡着了。   定南王送了酒客,还与南辰和落云说了几句话。   随后,便嘱咐他们二人,好生歇息。   懵懵懂懂的浅睡着,依稀还听到,仿佛是落云的声音在说话,“南止此世入凡,性子很是桀骜,也难怪你母亲,会让你来盯着他,你这个四弟呀,可真会惹乱子,真会给你们找事情做。”   “他自己犯下的过错,历经苦难也是理所应当,自食恶果怨不得旁人,只是,他以后要历的那些苦楚,我们能挡就替他挡一些,要不然,我母亲看到了,也于心不忍,命数改不了,但起码能为他减缓一些痛苦,也是好的。”   舍子睁了睁眼,想要看看周围,却什么也看不见,一片漆黑,而且还摇摇晃晃的。   仿似乘坐一艘木舟。   荡漾湖海。   “南止?四弟?母亲?”   哦~想了一通,想明白了,到底是和南辰一家人。   只是,这明明是个凡间的地方,他的四弟,怎的落到凡间来了?   不是应该在他们青丘某个地界里,掌管某个大荒吗?   “过几日,应该……南止要西行,你可有何打算?”落云。   南辰:“林中有兵,介时,我随他西行,他的命数里,此行擎羊扑朔不定,有血光。”   落云:“我先一步前行查看林中,到时,听我消息。”   “嗯。”   “哎,南辰。”   “嗯?”   “该出手时就出手。”   “…………”   舍子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落云这最后一句话,她也听出了一丝不妥之处。   明显,这句话与前面的话,也并没有什么关联。   “该出手时就出手……”   舍子好生琢磨了一番,道:“莫非要打仗?”   “吱呀”   一道开门的声音,硬生生截断了思路。   随后,又是关门的声音。   舍子仔细瞧了瞧,原来是回房了。   太好了,回房了就能从果子里出来了! 第26章 幻身术好用   可南辰却没有及时把她从果子里放出来,而是拿了一根木棍,左敲敲右敲敲,就差把那颗果子敲裂了。   眼看着,汁都要榨出来!   过后,又扔进一盆水里,拨水不停地转。幻身   舍子只觉天旋地转,随之,又脱离了水盆,被他握在手里。   就在庆幸,总算安稳时,身子忽然被抛起来,在半空转了个圈,落到他手心。   又被抛起来,转了个圈圈,落回他手心。   如此反复几次,舍子体内的彼岸崽子蹭蹭燃烧起来!   “南辰!”   可有什么办法呀!只能在心里喊。   被他变成了个果子,根本说不得话。   “咚”一声闷响。   屁、股墩的生疼,这翻来覆去几次高空抛果,实在是心都要甩出去了。   总算停了下来,舍子揉了揉被墩疼的屁、股,一道刺目的光亮,忽然从眼前闪过。   舍子抬头一看,愣住。   那南辰手里居然拿了一把尖刀!   “不会是要切了我吧!莫非是因为生孩儿,又把这只狐狸又惹火了?”   眼看着刀锋就要一点一点劈下来,她吓得直打哆嗦,心想,“这颗小命,今日彻底是完蛋了!”   就在这时,身体忽然不由自主的滚动起来,她低头一看,自己何时又变成了一个球了!   虽说这球与果子很是相像,可终归球是球!果是果呀!   在这张长长的桌子上,从这头滚到那头,从那头又被拨回这一头。   过后,又被变成了一只小兔子,被提着耳朵走来走去。   舍子就纳闷儿了,这物种一般都是四条腿在地上走路的,他就为何偏偏提着她的耳朵,非要让她用两条腿走路呢?   莫非,又是因为智障之事?   还怀恨在心?   不得了,他根本就不应该叫南辰,应该叫“火狐狸”。   这一夜,舍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简直就是度秒如年!   总结了一下,这一整晚,分别被变成了果子、球、兔子、乌龟、鸟、虫子、蚂蚁、石头。   八种可爱的小物种,接连遭受了八种非人的“虐待”。   简直苦不堪言。   天一亮,那只火狐狸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舍子拖着疲惫的身子,从桌子上跳下来,心如死灰的走向床榻。   被他变成石头还好,虽说用布子给蒙起来了,在这坚硬的桌子上小睡了一会儿,才算是安平。   可是,变成了人之后,这桌子也装不下她长长的身子呀!   舍子掀了那块巴掌大的布子,跳下来苦着脸往床榻走去。   瞬间,想回冥界的心都有了。   若再如此下去,等不得他赶,自己就得拔腿往冥界跑。   这才刚躺回榻上,门又开了。   舍子浑身一颤,莫非,这火狐狸又回来了。   “我求求你了,你可别再折磨我了,整整一夜我承受不了了!”她躺在榻上哭嚎。   他没有回音,舍子心想,难道是他自己,也良心发现太过于过分了?   可就在这时,落云的声音忽然响起,“折腾了一夜?”   舍子立即正色了神情,原来不是火狐狸!   没关系,是谁都行,是谁都会比他有同情心。   便又苦了眉脸,甚至比方才,还要装了几分,回道:“嗯,折腾了我一夜。”   落云又不说话了,舍子琢磨着,他肯定也认为,那南辰实在是太过残忍。   不想,他却回了一句,“厉害的很!修道多年,果然健壮。”   这是何意?   舍子瞬间明白了,以他与南辰的关系,向他诉苦?   那不就等于……冥花给火狐狸拜年,火狐狸不安好心!   不正是如此?   虽说这落云是只鸟,但迷兔和疯鸟关系,不是也交好?火狐狸和他自然也是一伙的呀!   回也回不去,掉在这火坑里任他们欺负?   不行,不能如此,必须反抗。   老白不是说过吗?自立门户!   趁着南辰不在,舍子变了朵花儿飞走了。   凡人的街道实在是太热闹,上一次来的时候就没玩够。   可恨的南辰这也管着那也管着,这也不准看,那也不准玩,弄的舍子好一个没有尽兴。   此番正好自己独自出来,借这次的机会好好玩个够。   反正他也不在跟前。   路过一处卖画糖的地方,看着很是馋人,香味四溢,让人垂涎欲滴。   她找了个墙角,躲了躲,琢磨着变成一朵花飞过去,小尝上那么一口,就可以了。   没有银子,不代表吃不到。   摇身一变,变的居然不是花儿,却是一只小飞虫,扑棱着两个小翅膀!   舍子惊呆了,何时?竟也会变除了花以外的东西了?   莫非,是昨夜被他折磨,不巧,这些变幻灵力的小方法,就在体内扎根了?   这叫什么来着?因祸得福。   料想,就是如此了。   不再犹豫,她立即飞到其中一只画糖上,上面画的是一只小猴子,本想着小尝一口就算了,毕竟是偷。   但是,实在是太美味了,一口一口停不下来,简直就是太好吃了!   可吃着吃着,却动不了了,才发觉,四只脚被黏住了。   无论怎么挣扎也是与无济于事。   太阳火辣辣晒着,别说糖都要晒化,就连舍子,恐怕花油都要晒出来,流在这花糖上。   直到黏脚的部分被阳光晒化,舍子这才勉强可以动弹。   虽费力了些,但没关系,再晒化一点点就可以出来啦!   忽地,一个人的身影进入眸中。   舍子脸上刚显露出来的笑意,渐—渐—消—失!   “这支猴子糖,我要了。”   随之,付了银子,卖糖的商户,把猴子糖递到他手里。   成交!   舍子就这么被带走了。   火狐狸斟了壶茶,极其悠闲的道:“你腿脚倒是快,我只不过是出去了一下,一回头,你怎么就跑了?”   舍子坐在那,一根手指缠绕着衣角,回来也有半个时辰了,至今没想明白,是怎么被他发现的。   那些已盘算好的远大宏图,就这么夭折了。   当真是,连喘气儿挣扎的命都没有。   “我这回头刚想与你说,准备让你做一回真正的书童,没曾想,你却不见了,让我费了好大劲才找到。”   “你说真的?”惊喜如潮,狂涌而来。   南辰:“当然是真的,只不过,你不是要跑吗?你若真想走,我可不拦了,你若想回冥界不想留下,那就随你的便,什么时候走都可以。”   舍子:“我不走我不走,我方才不是走,我刚才是出门找你,可是找不到你了,不好意思,呵呵,迷路了。”   南辰站起身来,走到一幅山水画前,不知在打量着什么:“我可有话说在前头,这外面世道险恶,人心叵测,那是残忍的很,你这个木头脑袋若是被哪个妖怪给吃了,或者被哪个兔子精给收了,那可就不是我保护不周的问题了,若有一日,阴使朝我要人,那我是直说你自己逃走还是……?”   这可不得了,万一他哪天真与孟婆这么说。   若抓回冥界,可就再也出不来了。   不行,得不偿失。   连忙道:“没有没有,怎么会呢?孟婆能放我让我跟你出来,那便是对我的大德,我怎么会违背她这番好心呢?”   说的大义凛然,脸上心虚藏都藏不住,幸好他背对着身,要不然……   南辰改了严正之色,浅浅一笑转过身来,说道:“幻身术用的可还顺手?”   舍子愣了一下!   “幻身术?”   寻思片刻,瞬间想明白,不由自主的靠近他,震惊满面,“你教我的?”   南辰笑了笑,“是传授于你的,若是教你,恐怕你个把月也学不会。”   “啊!~你太好了!”   说着,兴奋的不能自持,一跳扑到他身上。   那南辰还真是个火狐狸,性情难测不说,规矩可以列一本册子了。   见他直往后躲,舍子这次明了了,立即退后两步保持距离:“我懂我懂,你不是说过男女授受不亲吗?除了你和我,咱们之间还有兽兽。”   南辰正了正身子,道:“你还是拉着兽兽,与你拉帮结派吧,我可不要。”   “没关系,你不要我要。”   南辰:“先别光顾着高兴,既然身为我的书童,那我就……给你一件事情去做。”   舍子询问:“什么事?”   南辰想了想,把事情的经过都一并告诉了舍子。   听了之后,舍子也明白了,他与落云这次,为何来了凡间这座府邸。   粗略说一下,便是他四弟南止因为屡次出言不逊,被他父亲罚至此处,受人间苦楚再回青丘西荒。   她母亲心软,不忍四儿受苦,便让南辰来帮着一些。   南止此番转世,必然会忘了前世,他身为狐族的身份,只知得自己是定南大将军,府邸里,有一位将军夫人,与他四弟之间并无太多感情。   应该是心系旁人,无奈嫁到了将军府。   与他四弟相敬如宾,形同陌路。   “外围的劫数我改不了,但可以为他减缓一些痛苦,府里这位将军夫人,就交给你了。”   “你是要我劝她吗?”舍子问。   南辰:“也算是吧,但也并不全是,你只需要多守着她就好,但有一点,需要切记,不可以透露三界之内的事情!在这座将军府里,你就是一个凡人,我的书童!不可以轻易使用法术!这是天机!若你一旦触犯了,你也会遭受惩处,谁也不例外。” 第27章 找机会靠近   三千河山27   南止现世这位将军夫人,还真如南辰所说那般,整日里低言闷语,性格温和的很,有一种看破尘世那般的心如止水。   说白了,就是对一切都淡了。   仿若身外之物,具不在乎。   就差披上一身袈裟,出家为尼了。   虽说,刚开始时,舍子根本就不明白这夫妻二人到底是何意思?   一男一女为何就结为夫妻了?   一个将军,一个将军夫人,既然都带着“将军”二字,那必定中间也有什么关系。   舍子也不敢明问,若问了,这什么事情还没做呢,便在旁人的眼里,定下了一个傻姑的形象,那多不好。   自己被人说闲话罢了,可不能把南辰那火狐狸拉下水。   若不然,他还不得气的在水里面,直接把自己掐死!   琢磨着,应该也就是老白口中,说的成婚了。   不过,就差一个孩儿。   这书童她倒乐意去当,因为出冥界的时候,这是他答应的事情。   再者,能做好这份职务,也是她该有的本分。   那将军夫人并不是爱言语之人,房里,平时除了一些事情,下人们会说话之外,便没有一丝丝的声音。   静的很!   这一日,实在闷,舍子便从袖子里变了个小戏法玩。   一下拿出个花,一下拿出个鸟。   守房的婢女和小厮看到了,纷纷拍案叫绝。   面对他们的疑问,舍子只好借用了,街头那九天大师的谎言:“乃祖上密招,绝不外传。”   如此一来,夫人房里算是有了点小热闹,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书童,立即上升到了人尽皆知的戏法大神。   还有了个响当当的外号“舍大仙!”   这府里的仆从纷至沓来,无不想要一观,甚至,还有人诚心拜学,奉上了不少好玩意。   好不好的舍子不知道,但她没见过,是真的。   舍子细看了下,经另一个婢女春檀介绍,有:“锦红绫罗布匹、会说话的鹦鹉一只,玉镯子一对,珠钗一支,雪玉耳坠一对,刺绣帕子三块。”   除了那只鸟舍子感兴趣之外,其他的都未曾吸引。   但舍子透漏了一件事。   “你们谁若能给我买到‘禾又冬’,我就教给谁!”   “禾又冬是甚?”   舍子摇摇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自己找,这样,才能彰显出你们各自的本事。”   “高人就是高人,连读的秘籍,都是咱们未曾听过的。”   舍子双手赞成,这位仆从说的太对了!   那可是仙门秘籍!   从落云那拿的,结果,被那火狐狸占为己有了,还说什么落云找上门了?   骗鬼呢这是。   若不是为了能多留在外界一日,才不会费尽心思做如此盘算。   这叫什么?有备无患!   谁让那火狐狸脾气不好,脸色说变就变。   得哄着。   这一天,有一个仆从问了:“这做书童的基本都是男子,怎的南公子身旁,带了你一个女子做书童?”   她想了想,不该说的可坚决不能说,便只好回了:“或许,他喜欢我呗!”   “…………”   老白偷偷来了,舍子把那将军夫人的事情与他说了一通。   还埋怨了一番南辰。   “南辰让我守着她,实在是太无趣了,她这一整日都说不上几句话”   老白说:“这叫多愁善感。”   舍子想了想也是,愁是挺多的。   老白还说:“与这种人相处,你要发掘她的内心,她肯定有心事,心事在心里藏久了,无有人倾诉,人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入了夜之后,舍子去房里找她,想与她聊聊。   结果她并不在房里。   一婢女说,夫人去了百雀台。   舍子便让她带着,去了那处地方,是一座比较高的四方亭台,还未靠近,便看见她一人在那台中,伴着一盏温煦的烛光,翩翩起舞,婉若惊鸿。   途中,舍子问过婢女:“你们夫人,一直这样吗?”   婢女小声回言:“是的,夫人虽位及正位,但是一直不肯与将军走近,整日里静心佛堂,府里大小的事情她也不管,虽名分在此,但那正夫人该做的事情,可都让二夫人占了,仗着将军宠她,处处占夫人上风,连日常食品衣物,都比夫人的好。”   “二夫人?还有一个?”   舍子停步在那,感到不可思议,不是说一男一女成婚?   怎的还一男二女成婚?   春檀朝四周看了看,看似小心翼翼,压低了声音道:“小声点,若被她听到了,会被定罪的。”   “说个话还要定罪?”舍子更震惊了,区区凡人快赶上玉皇大帝厉害了。   “话不打紧,关键是从谁嘴里出来,我们是夫人房里的人,她本身就与夫人处处作对,巴不得自己坐上正夫人,逮着一丁点事,也是她打压夫人的引子。”   “不是,你们还能一个男子娶两个女子?”这事舍子可得弄明白,不然,今夜怕是睡不着了。   瞪眼观满天星,只怕那星星迷了眼也闭不上。   回了黄泉,也不能瞑目!   走走停停,说到这,又停下来了。   春檀皱眉,“舍子姑娘怎的像那初下山的小道姑,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但凡富贵人家,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妻若严明,哪个小妾敢嚣张,就怕正妻如夫人这般,才会受二夫人欺负,以下犯上。”   “……”舍子刚想问“三妻四妾”又是何意?   喘了口气儿,把话憋回去了。   再问下去,恐怕就不是小道姑了。   定当是万年不曾下山的老道姑,也罢,记着就好,问旁人。   人情冷暖,舍子毫无体会过,但望见她孤身一人轻舞月下,加上春檀路上那些话,舍子不由得心里,对她起了怜悯之心。   只觉,她比关在冥界,永不见天日的冥花,还要可怜。   三妻四妾她不懂,但受人欺负!她还是明白怎么回事儿的!   以下犯上虽第一次听闻,也懂。   就比如,自己若对孟婆出言不逊,那表示以下犯上,万万不能的。   “夫人跳的真好看,比那天夜里,拜月宴席上,那些女子们跳的还要好看。”   舍子走上亭台,站在那里,望着她轻舞的背影,由衷的夸赞。   她停下来笑了笑,转过身来,“房里的下人没缠着你?”   舍子一笑,道:“我与她们说了,今日不变戏法,夫人常来这里,伴灯起舞吗?”   她莞尔一笑,坐在当中那面圆桌旁。   身旁立着的婢女立即搬来另一个凳子,示意舍子坐下,并开始斟茶。   “偶尔兴起,会来此。”她低低的道。   舍子并未离她太远,就比如,那婢女把凳子所放的方位,靠那将军夫人很近。   如同舍子心里一样,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她,去了解,她为何这番落寞?   “那夫人可以教我吗?”   她笑了笑,温言道:“当然,来。”   她看似本就兴致未尽,舍子一提及此话,她毫不犹豫地起身,随即开始跳起。   并拉着舍子一同轻舞月下,舍子从未跳过,只随着她的样子,学着跳起。   直到入了亥时,这才方休。   并掌灯与那夫人一同走回住处。   “我喜欢夫人的性子,温婉谦和,不多言语,仅一笑而过,便让人想要亲近。”   “你跟着南公子多久了?”她柔声问。   舍子胡诌,“半年吧。”   没办法,火狐狸交代了,在这里,就是一个凡人。   “那你还有家人吗?”   “家人?”家人是指觅陀她们吗?舍子有所不明。   正踌躇该如何回应,只听得她再次沉声一问:“可有挂念的人?”   舍子沉思了一会儿,垂首望着脚下烛光,回道:“有,我很想念我的姐妹们,她们在距离这里,很远的地方,有时候,我特别想回去找她们,可是,又害怕回去,所以说,在回去与不回去之间,一直难以抉择。”   她仰天望月:“难以抉择的事情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更有许多。”   舍子知她言中所指,应是自己,便安慰道:“夫人良善之心,上天不会辜负。”   “苍穹无望,人非闲等,世事无常,早就习惯了,活一世,不谈虚无,风雨过后,檀静就好。”   “夫人有此大道之心,真是难得。”   她无声一笑,驻足望着舍子,道:“好了,府里的人,大都要歇息了,已经到了,我和冬雪进去就好,你也早些回去歇息,明日,我再教你。”   “嗯,夫人慢行。”   目送她和冬雪入了居处,舍子才掌着灯,独自缓缓朝自己的居处走去。   寻思至此,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那是什么自己的居处,分明就是南辰的地方,只不过,她一来了之后,南辰就不知去哪了   想想,也应该是去找落云了。   与在涂山一样,舍子占了他的居处,他便去了药草屋。   辗转快走到居处时,刚好路经落云的住处,舍子透着窗户搭眼一瞧,见里面,落云正与两个女子在饮酒作乐。   “一男二女?”   这莫非就是正夫人和二夫人的说法?两个人伺候一个人,太舒适了,妙哉!   果然,富贵人都会如此。   “啧啧啧。”   这也太享受了! 第28章 差点把太子戳死   三千河山28   到了南辰住处时,他正一人独自站在门外。   房内透出来的光,渲染了他半截衣裳。   “落云不要你了?嘿嘿,你这是没地方睡了,来睡我?”舍子掌着灯,走近。   南辰听此,闭了闭眼,无奈望向别处,“平日里早的很,我是来看看,你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被那夫人给扣下了?”   舍子:“怎么会?她教我跳舞呢,跳到现在才回来。”   “你?”   舍子点点头,看他一脸怀疑,顿时不自在了:“怎么?不相信?不就是跳舞嘛,简单的很,老白说了,说夫人是多愁善感,有心事藏着,想要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就得要靠近她,所以啊,我就想,如果一上来就直问,总生不妥,就一点点来。”   “还不算太笨。”南辰说完,朝房内走去。   舍子跟随进房后,放下灯笼,关上门就拉着南辰坐到凳子上,问道:“我问你,老白不是说,一男子一女子可以成婚,结为夫妻,为什么你的弟弟转世之后,会有两个夫人?”   南辰:“凡尘不只是官宦之家,平民当中,也有许多一夫两妻,甚至……更多。”   舍子委实震惊了,“更多?也就是说一个男子可以娶好几个夫人?”   南辰点点头,“仙门当中也有,只是并不普遍。”   舍子:“那一个女子,为什么不可以娶好几个男子?”   “只有男子才可以娶妻,女子是嫁为□□。”   “哦~也就是说,只有男子才可以娶好几个,女子只能有一个。”   南辰点点头,“对。”   舍子一拍大腿,“不公平,凭什么男子可以多娶女子不可以多嫁?”   南辰无奈一抿嘴,起身就走,不再与她多谈。   正谈到令人纠结的地方,舍子怎肯罢休,跟在他后面追着问。   南辰不理会,弹指一颗灵珠击到墙上,那颗光珠又弹到另一面墙,在两面墙梁之间架起了一道银光线。   轻身一跃,躺在了那颗光线上。   面着房顶,道:“与你无关的事情,无需多去辩解,天地之间就是这个样子,你若觉得不公平,下一世你就转世成一个男子,这样不就公平了。”   他现在说什么,舍子反而无心听了。   这几日,他可从没在夜里进过这间房,莫名其妙进来了,架了一道绳子就上去躺着,这是何意?   “你不会今天夜里要在这里睡吧?”舍子在底下,抬着头呐呐问道。   他在上头沉沉一声:“对。”   还真是没地睡了?   是因为落云在那彻夜喝酒?   呵呵,随他吧!累了一天舍子可要休息。   进到里房榻上,宽了衣,闭上眼小睡了会儿,做了一个小小的噩梦,被惊醒后,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以免他睡着受到惊扰,舍子悄悄下了榻,踮起脚尖,来到这边看了看。   见他还在那根银线上。   似乎睡着了。   这一根绳子居然可以睡觉!   另她简直不敢相信,但想想,他毕竟灵力深厚,在这一根绳子上睡觉,应该也是小事一桩。   若自己上去,估计就掉下来了。   可是彻夜在这根绳子上睡,也不是办法呀,怎比得上榻来得舒服。   想怎么滚就怎么滚。   同在一间房里,自己睡榻上,他却睡到绳子上,是不是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可是又太高,够不到,这可怎么办?   四下瞧了瞧,舍子从角落里,拿来一根长长的棍子,举起来大概量了量,确认可以够得到。   然后,轻轻走到底下,对着他的背部,猛的一戳。   可能……力道未掌握好。   “啊~”上空一声惨叫。   南辰翻身下绳,但见那温润的五官都挤在一起。   变了形。   “你做什么?”   舍子笑着说:“醒了?”   南辰把手绕道身后,揉着后背皱眉,“能不醒吗?”   “跟我来。”舍子扔了木棍,拉着他就朝里房走。   南辰不明就里,只以为她有什么事情,没想,舍子却把自己拉到了床榻前,“……有事儿吗?”   舍子指着榻,说道:“你一半我一半刚好。”   “……绳子可以的。”说完挪脚就走。   舍子立即拉住,“不行,我不介意与你同寝,可以装的下。”   南辰被拖回来,无奈看了眼床榻又看看舍子,重重的一字一字道:“我介意。”   舍子有些发急了,不撒手:“就说你小气,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孟婆教导过我们,为人不可以贪图便宜,更不可以自私自利,我睡这你睡绳上,你让我怎么睡得着?”   “这与自私没有关系。”   “那与什么有关系?男女授受不亲?你放心,兽兽不在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三个人理不清,两个还是理的清的。”   “…………”   “我说你怎么到现在,就一直没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脑袋里面装的什么?榆木疙瘩也应该通了吧?”   舍子:“我知道啊,不可以靠太近!”   南辰愁忧:“你知道还……”   “我只是不忍心你睡在绳上,刚才戳疼你了吗?要是戳疼你了,我给你道歉,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你若原谅我了,就不要去那根绳上睡了,你要是不原谅我呢?也不要去那根绳上睡啦!”   “你这是哪门子道理?”   “我自己的道理呀!”   “…………”   舍子仍旧不撒手,“来来来,你睡里面我睡外面,或者我睡里面你睡外面。”   说着,自己先爬到了榻上,那南辰还站在地上没动弹,舍子的手改为拽着他手臂,仍然不撒手,似乎,势必要把他拉上来。   “不可以。”   呵!这火狐狸还真是怪了,给他地方睡都不睡,这么好的事情非要拒绝。   也太倔了。   只听老白说过那驴子倔强,可不知道狐狸还倔强?   他想要挣脱,舍子偏不放手,就这么怨念的瞪着他,还撅着嘴。   南辰也与她说不清了,再明了的话,到了她这边,也会变得不明不白,还不如不说,只好故装严肃:“撒不撒手?再不撒手,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紧皱额眉,恼羞成怒,瞪着南辰一言不发。   南辰心底顿时慌了一丝,难道她当真了?方才太过严肃?   正在猜测,忽地,只听舍子大声道:“老树……”   最后一个字还没出来,果断被南辰捂回去了。   “我求求你,你可别再喊了。”   舍子被他捂了半张脸,含糊不清的声音,从他手底下发出来,“我知道,跳进瑶池也洗不清。”   “你故意的是不是?”   舍子笑了。   南辰拿开手,并没有及时离开,提了衣摆,坐在榻沿上,道:“修炼到一定境界,是无需入睡的,即便日日夜夜醒着,也没有睡意,所以,我即便躺在那根绳子上,也并不是在入睡,而是在修炼。”   “真的?”舍子惊问。   南辰朝她点点头,道:“在仙门中…………”   一番彻夜长谈,不知不觉,天色露了明亮。   舍子已有些困乏,但也无法再睡了。   南辰与平日里一样,精神的很,果真,灵力的深浅,一眼就能看出来。   南辰说去看看落云,看他这一夜的酒,是否还在喝?   舍子感到不可思议,便出了疑问:“他怎么会喝一夜的酒?说不定你过来不久,他就散个清净了。”   南辰笑了笑,没有言语。   打开门,本以为看到的,是清晨的黎明之息,却在开门的一刹那,一人的身子径直倒过来。   就连南辰都不由得一惊,往后退了两步。   “这人是谁呀?”   舍子的话并未说完,后面刚想说,莫非是死了?   才发觉,倒过来的这个人,竟然是落云!   “落云!”两人同声惊道。   那落云眨巴眨巴睡意惺忪的眼,也不知道是醉得太过厉害,还是没睡醒?从地上坐起身来后,就抬头看着这两个人。   “你怎么在这儿?”南辰皱着眉道。   落云坐在门外,依旧摆着他那风雅不羁的身姿,打开折扇,叹了口气,道:“白费我一番苦心。”   “…………”   南止传了话,说有事与他们二人商议。   舍子闲得无事,便又去了他那悲伤夫人那。   头一回知道,他夫人的寝房,居然还有一间内室!   那间内室打开,里面是一个特别宽敞的地方,与外面的居房不同,这里面很是空荡,但摆设却很精致,显得别具特色。   两面各放着四面金丝屏风,屏风上画的是各种各样衣着的女子。   在跳着舞,持着不同的姿势。   每一幅,每一道身姿都令人称赞。   由于隔得远,舍子只觉那画上人的面容,很是熟悉。   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丫头,冬雪的声音:“画上的人都是夫人。”   舍子闻声惊容,怪不得会觉得熟悉,原来竟是她自己。   舍子猜测着,这里应该是她跳舞的地方,毕竟,这位夫人只喜欢静静的一个人,去做一件事。   果然,从她口中得知,的确是的。   这时日,不知不觉也是挺快,一天之中有大半时间里,舍子跟着夫人,在这处内室习舞,不闻府内之事。   习累了,便在屋子里找了处有阳光的地方,躺在椅上,静静的休息。   昨夜一夜没睡,光听着南辰那火狐狸夸夸而谈,如今正逢快要落日,也是疲乏的不行。   躺着躺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29章 冬瓜惹祸   三千河山29   夫人散去了房里的人,舍子这一觉,睡的很清净。   梦里,舍子接了那黑白的担子,任了抓鬼这一职务。   抓了好多鬼,剁成碎末放进锅里,炖了一锅汤,喝了得以成仙。   一口热汤喝下去,正等着成仙,被身旁的叫声给唤醒了。   舍子睁眼一看,是夫人房里的小胡子。   “舍大仙,您要的‘禾又冬’我找到了,瞧瞧是不是?”   他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怀里抱了个大大的……   “这是什么?”舍子睡意朦胧的坐起身子。   小胡子:“冬瓜,碧绿的瓜叶下刚摘来,是不是这个?”   舍子哑了声,琢磨不明白小胡子是怎么把那本画册,与这冬瓜牵上线的。   莫非,仿了那月老醉酒?   “我要的‘禾又冬’是本画册,可不是大冬瓜,这是做什么的?”舍子朝那胖乎乎的冬瓜上拍了一掌。   还有闷响!   摸上去凉凉的,长这么大,怪有意思。   那小胡子嬉笑着道:“用来熬汤对身体有好处,正逢热暑,化湿、祛暑除热,那叫个好。”   舍子一听,不得了,“宝贝啊!”   “那当然,光看这重量,您颠颠,绝不是张嘴说空话的玩意。”   舍子抱过来,沉甸甸被诓一下,差点掉地上,“这小胖子还真挺重,要我说,当球踢可以,这个好玩。”   “聊什么呢?”这时,那将军夫人的声音传来,温柔语轻,听了就让人舒心。   “小胡子带了个胖冬瓜,他说是吃的,照我看,玩也可以。”   小胡子:“夫人,舍大仙说要把它当球踢,这么重的玩意能踢的动吗?”   夫人温柔笑了笑,缓缓走来,道:“舍子是南公子身边的人,南公子和落公子很是神秘,为将军出了许多良策,她必然也差不了,那些个小想法指不定多了去了,就怕这冬瓜也有自己想法,偏不让你踢动。”   舍子:“那我就试试。”   说罢,抱着冬瓜走出房外。   房里的人紧跟出来,纷纷看热闹。   “还真踢呀?悠着点吧,回头冬瓜没踢动,脚别崴了。”小胡子站在门外,皱着眉,貌似有些担心。   这么多人看着,可得大显身手。   不能白白虚了“舍大仙”的神号。   不就是个冬瓜?灵力一使,它可不就是个轻飘飘的球!   舍子:“小胡子,你敢不敢去那站着,若你接住了,我就教你一招,怎么样?”   众人偷笑,看向小胡子,见那小胡子歪嘴皱眉直拒绝。   一个婢女不禁起哄,“去吧,接住了你可就成了舍子姑娘的徒弟了,是她的徒弟,就是南公子的徒弟,威风着呢。”   “就是。”其余几人齐声道。   唯独那将军夫人含笑不语。   小胡子双手直颤,连连拒绝,说话都不顺溜了,“呃……别……还是别了,我近日体虚,呵呵。”   “咦……”众人纷纷丢去个鄙视的眼神。   可以理解,这小胡子可不是胆小,这些日子天天对一个婢女献殷勤,他应是怕了他那张脸,姑娘的心得不到不要紧,再成了府里众人围观的笑话可就不好了。   再说了,天知道这一个大冬瓜冲过来,会是什么局面?   “看见那道门了吗?信不信我一脚可以让它冲出去?”舍子指着不远处那道拱形院门,极有自信的道。   众人望了眼距离,纷纷抿嘴摇头。   依脚下冬瓜的重量,顶多原地滚一滚算了。   到那处门,是坚决不可能的。   “舍子姑娘加油!”   “……舍大仙加油!”   舍子料定了她们如此想,朝她们抛了个媚笑,脚下攒力,一脚踢向那个胖冬瓜!   伴随着心里一声欢呼,“胖胖冲啊!”   冬瓜起飞,冲向那道弯的如月儿般的门。   只是那道门中,怎的就不偏不倚,出来个艳丽的身影?   顿时,“啊~!”一声惨叫,一声闷响。   那貌美女子捂脸,那胖胖冬瓜掉在地上,裂了个恐怖的笑。   歪瓜裂枣?   “谁?大胆!谁敢如此对我?你们……无法无天了要!”   “二夫人!二夫人恕罪!”一大帮子下人跪了一地。   二夫人?   原来她就是那个始终没露面的二?   常言说得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此番看来,与胖胖有缘,经分析,乃孽缘一盘!   细品,还不如弱水好喝。   “闲来无事,正嬉笑玩闹,不想妹妹却来了,并非故意,还望妹妹莫要生气,冬雪,去府里找大夫,给二夫人看一下。”   夫人朝她走去,用以谅解之吻,可那二夫人明显气上了头。   冬雪得了令,行了一礼,“是。”便急匆匆走了。   舍子见她捂着脸,眉眼动怒,体型一喘一喘,倒是与那孟婆的黑狐跑累了那般。   她怒气冲冲地垂下手,舍子忍不住扑哧笑出来。   就连门前跪着的几个下人,不由得也憋红了脸,不敢笑出声来。   那张脸,一半正常肤色,一半青红,连鼻头都红肿红肿的。   像什么来着?   舍子在脑海里转了一圈,找到了!   上次在凡间,看到的那头猪!   耳朵在大点,真是妙哉!   “夫人院里的人何时这么不守规矩了!我们夫人都这样了,居然还笑的出来?夫人是不是该好好管教?”那二夫人身旁,一个与冬雪打扮,很是相似的婢女啐道。   一直离那二夫人很近,看起来关系应也是近的很。   夫人身形一动,似是要说话。   怎料,那二夫人气急败坏的道:“我看你们分明就是看我来此,故意而为!”   小胡子:“二夫人恕罪,真的是无意。”   夫人:“妹妹不要生气,我在这向妹妹赔个不是了。”   “夫人这脸?赔个不是就完了?”那婢女又呛言。   舍子算是明白了,这件事,算是轻易过不去了。   不就是碰了一下,有必要这么心胸狭隘吗?   “是谁?方才谁丢过来的?”   那二夫人愤怒说完,带着蹭蹭火气,瞥了眼地上那个裂开的胖胖冬瓜。   夫人:“是我……”   舍子笑盈盈立即道:“是我是我,夫人没那么大力气,也就我能踢这么远。”   说着,舍子也走向那二夫人,毕竟砸了人,站那么远,有失礼教。   那不知名婢女又道:“砸了夫人还自觉威风不成?”   语落,还翻了个白眼。   跟鬼一样!   夫人好言相劝:“舍子只是在与几个奴婢打赌,看看能不能踢到这个门,真的没想到妹妹会在此时来。”   那二夫人捂脸吃痛,舍子越看越想笑,可还得把那些调皮捣蛋的彼岸崽子好好捂住,赔礼道歉是应该的。   “月梅,掌嘴!”   她一说完,她身旁的两个下人立即走来,一左一右架住了舍子两条手臂。   “掌嘴?掌嘴是何意思?”舍子看看左边,看看右边,这怎么跟黑白无常抓鬼似的?   这时,只听夫人言语急忧:“妹妹不要如此,舍子仅是无意,若她有意而为,妹妹如此惩罚当属应该,可她并不是有意的,再者说,南公子与将军交好,舍子姑娘是南公子的人,妹妹要罚她,也该问了将军才对,舍子,快给二夫人道歉。”   舍子这才明白,原来自己要被罚了!你一言我一语的,自己都没说多少话。   也是情理当中,谁让她确实砸了人呢?   便听了夫人好言,对那二夫人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道歉是道了,只是那“掌嘴”是怎样的惩罚?她还没明白。   ……是张开嘴?   “月梅,打!”   那婢女原来叫月梅!   道歉都道了,怎的还罚?   “二夫人恕罪,不要罚了,要罚就罚我吧!此事也有我的份……”   “是啊二夫人……”   “二夫人恕罪……”   身后,那帮子下人同声求饶,这画面好熟悉,不正还原了那帮鬼魂,求阎王爷开恩的时候。   就连夫人也上前阻止月梅,抓着月梅不撒手,仍和那二夫人理论,“妹妹三思,妹妹若打下去,南公子和将军那里可就不好交代了。”   “给我打!”那二夫人不依不饶。   月梅猛的推开夫人,挥手朝舍子脸上打来。   舍子只关切倒在地上的夫人,对挥来的巴掌哪有准备,一时,半个脸颊上火辣辣的疼。   这一巴掌响过,瞬间把她打醒了。   “原来掌嘴是这样的,这不就是被打?道歉了还打?还有没有天理了?”   一番子怨言在心里策马奔腾,夫人也已被前来的下人们扶起。   又是一个巴掌打过来。   舍子忍不住急眼了,心道:“打狗也要看主人吧!”   回想一通,春檀说过这二夫人经常欺负夫人,果真是如此不讲理,除了容貌好看些,心比黑白无常得无情。   要不是火狐狸交代过,在这个地方,他们就是凡人,不许明着使用灵力,舍子早就挣脱,从那月梅脸上讨回来。   尽管如此,在挣脱的时候,舍子还是偷偷用了一些灵力,轻易脱身。   在她们几人看来,也只是舍子的力气,比较蛮横而已。   灵力不能用,手脚总是可以的。   舍子抓住月梅,就朝她脸上挥巴掌,“让你打,让你不讲理,看谁打的过谁?”   那二夫人喘了口大气,怒言:“放肆!给我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第30章 冬瓜惹祸2   身后不知哪一个下人,拽住了舍子的头发,舍子才知道,原来被人撕头发是那么疼。   那二夫人趁机要打来,被夫人及时挡了去。   瞬间,打的打,挡的挡,院子里一帮人撕打成一团。   舍子回身:“鬼魂的头发我撕过,我可没被别人撕过头发!”   “别打了!夫人小心。”   “你这猪头!看你那猪样!都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佛陀,塔底子都被你给掀了。”   “啊~你居然敢对我动手!我今天肯定饶不了你!不管谁谁,给我使劲打!”   “住手!这是怎么回事?”一声突如其来的呵斥,大都停了手。   这时,才听见冬雪说:“夫人您你怎么了?夫人,夫人。”   来不及看一旁来此的男子是谁?反正这男子一出现,全都停手了,就算那二夫人和月梅也没再敢上手。   “夫人这是怎么了?”舍子立即走到,那柔柔弱弱的夫人跟前掺住她,见她正捂着肚子,站都站不起来,看起来疼痛难忍。   “夫人……”房里的这些下人,也都慌了。   那男子突然走上来,“都让开!”   抱起夫人就进了房,边走还边急说:“顺子,去找大夫。”   无人再理会二夫人那帮子人,全都跟着进了房,一看究竟。   那年轻男子衣冠楚楚坐在床沿,边为夫人担忧,边不停的责怪房里侍奉的人。   冬雪、春檀、小胡子都不敢回话。   舍子也吓坏了,方才还好好的,怎么打起来之后就这个样子了?   很快,大夫就来了,躺在榻上的夫人还疼痛不止。   待细细把脉之后,说了声:“夫人这是有喜了,方才受惊吓,惊了胎气,怕是要……”   “要什么?”那男子怒着脸斥道。   舍子立即道:“我去找南辰。”说罢,溜出门没了影。   南辰他们三人不知在不在府中?就算不在,应该也有府里的人去通知他们了,凡间的大夫没有办法,他和落云肯定有法子。   可刚拐了没几个墙角,顿觉身后也有人跑,舍子回头一看,刚看见月梅那张脸,便被她和其他下人,架着胳膊强行拖走了。   拖到哪她不知道,反正就在这处府里。   也不知到了哪个院,被他们几人蛮横按在了地上,不得动弹。   这下好了,肯定没好事儿。   为何呢?   因为不远处,刚好站了一只“恶鬼”,在那里用帕子捂着脸。   “给我打她二十大板!”   果然,要被挨打了。   眼下,若能使灵力就好了,还能被他们困住了?   可火狐狸交代了,不能在凡人面前使用灵力,那这打岂不是就要挨定了?   舍子使劲挣扎,奈何被人按着,根本挣扎不动,只能把力气都用到了嘴上,“你这个二鬼,自己不讲理,还要打我!早知如此,我就该用那冬瓜把你砸得歪眉斜眼,让你永远见不了人,变成丑八怪!丑老二!”   这二夫人本身就不甘心,位居于二夫人之位,虽然有将军宠着,但毕竟,还是二夫人。   她总想着,有一日夫人去了,她就能独揽这将军府。   如此被舍子嚷嚷着老二,心里怎能承受得下去,火气蹭蹭直冒。   “给我重重地打!好好教训教训她!”   她话音刚落,板子就下来了。   “啊~”舍子冷不防一阵吃痛,在冥界时,虽然只是一个小精灵,毫无法力而言,但是,也活得自由自在。   哪受过这种疼。   板子一下接一下打在身上,除了忍受别无他念了。   打在我身,乐在她心,舍子琢磨着,这二夫人心里,肯定要乐的开花了,开的比彼岸都好看。   这一下下数着,也有十几下了,再坚持几下就过去了。   “小女子报仇,十年不晚,老二你给我等着!”   刚说完,板子忽然不下来了,莫不是把她吓着了,还是……另有所图。   舍子忍痛,朝她望去,见她脸色上有些慌,望的却是别处,“南公子,南公子来的正巧,你的人犯了大错,正替你教训着!”   望不见人,只闻他声,“何错之有?”   二夫人:“她藐视本夫人。”   南辰:“如何藐视?”   二夫人:“……你看看本夫人的脸,就是她故意弄的,在将军府里,以下犯上,对本夫人如此不敬,实属应当重罚!”   “你胡说,我已经道歉了,我踢冬瓜你碰巧过来了,要说有仇也是冬瓜与你有仇,跟我有什么关系,你非要往冬瓜上撞,我有什么办法?”   这女人真是奇怪了,歪曲事实不讲理,舍子真想化作一只苍蝇,飞进她的脑袋里面,看看她脑子里都是装的什么?   那二夫人横眉怒目,火冲冲望向趴在地上忍痛的舍子,“你的意思是,本夫人故意往冬瓜上撞了?如此侮辱本夫人,再打你二十大板也不为过。”   舍子正想回言,却听南辰淡淡的道:“夫人此言差矣,舍子与我游历多年,虽不懂规矩,但无德的事情,她绝不会去做,将军府有将军府的规矩,我门下自有我的规矩,还轮不到夫人替我掌刑。”   二夫人:“南公子这是何意?南公子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只不过是将军身旁,一个学师罢了,本夫人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南辰:“那夫人也别忘了,自己还曾经是街头一个穷困潦倒,被人倒卖的小女子,是不是?楚开妍!”   那二夫人瞬间脸色难看极致:“你……你一个小小学师,居然以下犯上,敢提本夫人的名讳!”   南辰:“我这人随性惯了,受不得这规矩那规矩,我且自认,谁都曾有过一个无名小卒的身名,就算你这一世富贵有命,前世过得怎样,也无人知。所以,不必拿这些身份,来当个自认为贵气的名号压人。就比如夫人,一个曾经被人倒卖的楚开妍,如今却成了将军府的二夫人,再怎么是夫人,再怎么坐居将军府,你也是楚开妍!”   “你……”   “我这人不太讲道理,我自认为对的事情,对别人的建议视若无睹,所以,你就什么都不要再说了,听我说就行。”   “你……”   “我还有个习惯,我手里的人,即便犯了错,也是我来处罚,与旁人无关。”   “…………”   “别拿你们将军在我面前说事,迟早有一日我会收拾他!”   “你……”   “还有,春风楼里的人,我可找到了,厨子里的老嬷嬷,我也问过了,你的丫头月梅,和你做的那些事儿,我也了解过了,你还是在你们小屁孩将军面前,以后说话小心点儿,省得我哪天脾气一上来,嘴一抖,这事儿可就大了。”   “…………”   “以后,在我面前,勿要再提以下犯上四个字,我不想听!”   “…………”   那二夫人张着嘴,脸色像过奈何桥的鬼魂似的,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这火狐狸,平日里连个老树仙都怼不过,紧要关头,没想到,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屁、股火辣辣的疼,被灼烧了那般,估计走个路也是不行了,比老树仙还要蹒跚。   好在被他抱着,才免了走路。   “大夫说,夫人是有喜了,可是……”   南辰:“不妨事,我让冬雪给她服下了丹药,已经没事了。”   舍子大喜:“我就知道,你和落云肯定有办法。”   南辰等人在国公府听下人禀报,说是夫人院子里打起来了,便急匆匆赶回来。   回来时,舍子刚走。   大夫禀明了实情,南辰立即上前,拿出一小瓶子,倒了粒丹药,让冬雪尽快为夫人服下。   此事哪敢耽搁,春檀立即端了水,冬雪迅速扶起夫人,让她服下,才又让她躺回了榻上。   忍痛片刻,果然,她逐渐安稳下来。   那大夫好一个佩服。   唯有南辰和落云清楚,心知肚明,可不是什么普通药丸,那是早已备好在身上的仙丹良药。   说是起死回生也不为过。   南辰问及舍子,春檀说她去找自己,南辰这才出来寻找舍子,路遇下人,听说被二夫人带走了,南辰匆匆赶来。   “说你傻还真是傻,前后给你那两千年灵力,喂鬼了?让个凡人打了?”   舍子:“你不是说,当着凡人的面不许使用灵力吗?我可是乖乖谨记的。”   南辰蹙眉无奈:“那也得分时候,自保还是要用的,你用点灵力假装疼痛,他们怎能知道,糊弄过去也就罢了。”   舍子懊恼,他如此一说,倒显得自己真的傻乎乎。   回了房,被放到榻上,屁、股疼的连床都不能碰。   好歹忍着翻了个身,趴在上面,痛声连连。   可哼哼着,屁、股上的疼痛,忽然之间不疼了!   舍子纳闷,朝他一看,见他蒙着眼睛,正在为自己疗伤。   从出了冥界这段时间,男女之别她是懂了,可不免还是心底嘀咕:“真是奇怪的很,疗伤就疗伤,为何要蒙着眼睛?我又没解衣裳。”   感受着他散下的灵气,一点点将身上的伤修复,一种别样的感觉,从心底深处油然而生。   “其实,火狐狸这人也挺好的,虽然说,脾气说炸就炸,还骗自己,说是他的人了就带着走,搞得到现在才明白,那句话是何意思。但他也循规蹈矩没有逾越,依他的修术,应该私自从冥界把自己带出来,也是能做到的,但是他却没有如此,反而是去了孟婆面前,说明了此事。要不然,如果他真有别的心思,私自将自己带出来,恐怕如今,已经是孟婆手下的罪人了。” 第31章 玉夫人的话   花开了就成仙31   这几日乐得清闲,除了夫人房里那几个丫头小厮,来看看舍子这个假装病人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事了。   将军派了他手下的人过来,送来了一些补药,好言安慰了一番,并让她好好养身。   舍子闲来无事,便是坐在院子里的阳光底下,晒晒太阳。   诡计多端的火狐狸交代了,人虽没事儿,但是,还得装一装。   舍子认为,他说得极对,这凡间的人挨了打,怎么着伤筋动骨也得一百天,虽说没伤了骨头,只伤了肉,那也得躺个十几天。   夫人放心不下,和冬雪过来瞧瞧。   带了些药和一些好吃的。   好吃的进了腹,可那药啊,夫人非得让冬雪给她敷上。   这一来,可把舍子吓了一跳,屁、股上哪还有伤,早就好端端没事了。   便找了借口搪塞过去,把药留下了。   夫人腹中有喜,本应是高兴的事,可她脸上,偏偏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   记得老树仙听闻自己有喜时,高兴的树枝儿都颤了,舍子不明,莫非凡人对这有喜,就是如此平平淡淡?   可是,还是忍不住会问:“夫人肚子里有了小娃娃,为何一点也不开心?”   她面含忧伤,淡淡的回了一句:“开心呀,怎会不开心,毕竟是自己的骨肉。”   她虽然如此说,可舍子觉得,她丝毫没有开心的样子,因为她脸上,明明就是黯然惆怅。   冬雪说,将军把二夫人好一个训斥。   那二夫人也奇怪的很,在夫人院子里的时候,威风至极,可到了将军面前,楞是哑巴吃黄连似的,一句话也不说了。   将军平日里是宠她,可是夫人肚子里有了子嗣,将军还是偏爱夫人的。   冬雪认为如此,而舍子心里,另有一番心思。   她哪是哑巴吃黄连呢?   她分明就是被南辰塞了黄连。   有苦自然是说不出,再者说了,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她不讲理,受训斥也是应该的。   这两日,原先那些想学戏法的丫头下人,趁着她清闲,又拢上来了。   拿来了各种各样的瓜。   有冬瓜,有南瓜,有西瓜,有黄瓜,有甜瓜……   还有拿来的各种各样的叶子,什么形状都有,全是绿色的。   舍子一看到冬瓜,就心堵得慌,“哎哟喂,都是冬瓜惹的祸,我可再也不想看见冬瓜了,快拿下去!”   他们见此,纷纷拿了下去,忍不住提问:“那‘禾又东’到底是什么?”   舍子愁言:“那禾又冬,不是瓜也不是叶子,它是一本册子,是书,上面画着各种各样的小人儿,在跳舞,还没穿多少衣裳,这也露着,那也露着。”   如此一说,他们明白了。   不到半日,就又返了回来,手里拿了各种各样的书籍。   舍子把每本都翻开瞧了瞧。   得了一结论,不是!   模样虽像,但却不是,这分明就是习舞的舞书集。   这一来,他们又摸不着头脑了。   有个小厮就问:“舍大仙,那禾又东到底是什么呀?您找它做什么?就不能找些别的吗?”   舍子痛心啊!道:“你们有所不知,我在这南公子跟前呆的那是战战兢兢,稍微犯点错,他就会把我赶走,为了讨好他,唯独这一个法子,可以降得住他!”   他们震惊,“我们只知在府里呆的战战兢兢,却没想到,舍大仙在南公子跟前,待的也是如此,唉!这就是我们做下人的命啊!”   舍子:“同病相怜。”   原本,多惬意的一件事情,却不想被那火狐狸又看见了。   借着月黑风高的夜晚,他关上门开始质问:“听说,舍大仙进日来很是繁忙啊,不知,那禾又东找着没有?”   这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另舍子浑身颤了颤,顿时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对他说。   彼岸崽子在脑海里打了个滚,小命要紧,陪着笑脸,回道:“我就是提了一下,没料到他们会如此殷勤,改明日,我定吩咐他们,勿要再找禾又冬,我根本不需要,嘿嘿。”   “我传给你的幻身术,近日以来可有修习?”   舍子:“没有。”   结果好了,又被他变成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在房间里面折腾了一宿。   天亮以后,舍子就怕了。   对天发了誓:“我一定勤加修习幻身术,绝对不让他再肆意把自己变来变去当球踢!”   整整一日,舍子紧闭院门,谁也不见。   可变来变去,只会变成石头!   胖的、瘦的、高的、矮的、大的、小的随心变幻。   要不然就是变成一朵彼岸花,躺在那太阳底下,万念俱灰。   “为什么我就只能变成石头……”   苦习几天无果,舍子放弃了。   趁着这几日修养,她悄悄回了一趟涂山。   把狐族小镇的村民,送来的小鞋子,小衣服等等小孩子用的东西,全都包了起来。   老白讷讷站在一旁,“这是……有喜了?”   舍子笑的跟朵花一样,连连点头。   留下老白在那震惊着脸,幻了个身,就匆忙离开了。   拿着这些东西,她去了夫人的院子里,送给了那将军夫人。   “做工从未见过,你从哪里弄的?”   舍子笑言:“这是以前小镇上的村民,送给我的,当时,他们以为我有喜了,其实我根本就没有,留着也是无用,所以,我就拿来送给夫人,夫人可别小看这些小用品,上面可是有仙术,避邪保平安的。”   冬雪把那些东西收了起来。   夫人半靠在榻上,脸色不太好。   冬雪说:“夫人这几日害喜严重,身子难受。”   “害喜?”舍子不太明白,这腹中有小娃娃了,可害喜又有什么关系?是谁害谁吗?   这时,夫人忽地皱眉,看起来很是难受,冬雪立即端来了盆,夫人呕了一小口,缓了缓,似乎才好受了许多。   “夫人又害喜了。”冬雪忧心的道。   舍子这才明白,原来害喜就是呕吐啊!   “连累你挨打了,其实,二夫人只不过是想发泄在我身上,动不得我,便借着此事,找你来开头了。”   舍子为她理了下被子,好好盖了盖,回道:“没事的,她也动不得我,你放心。”   夫人温柔一笑,正想说什么,只听身旁的冬雪说道:“她必然是动不得舍姑娘,有南公子在呀,南公子不止堪比军师,医术也是高明,那一日,胎气不稳,大夫眼看就毫无办法,南公子来了,给夫人吃了一口粒药,没一盏茶功夫,夫人就好了,将军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夫人柔声笑问:“这里无旁人,你实话与我说,你在南公子那里,是不是并不止书童的身份?”   舍子瞬间愁眉苦脸了。   “不瞒夫人说,我至今连书童该做什么都不知道!”   夫人一怔,显然明白了什么,“我就说嘛,南公子身旁,怎么带了你一个女子做书童?你们……”   舍子愣了愣,歪头问:“怎么了?”   夫人:“府里的人虽嘴上不说,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明白什么?”舍子又问。   夫人笑了笑:“别跟我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你和南公子时常夜里独处一室,这会是书童的身份吗?”   舍子:“书童……还不能独处一室吗?我经常和他独处一室的。”   那夫人又笑了,笑的舍子简直不明就里,“那我问你,你们独处一室,为何?”   舍子想了想,如实回道:“聊天儿,打嘴仗,要不然,就是被他欺负。”   冬雪忽地在身后,莫名其妙扑哧一笑。   舍子不解了,欺负还是好笑的事情吗?   莫不是在嫌她笨?   夫人:“如何欺负?”   舍子开始琢磨,琢磨该怎么去回应,总不能把那幻身术的事情告诉她吧!   只听夫人又道:“你拿来的这些小鞋子小衣服,你说,是村民以为你有喜了,那你与谁有喜了?是不是南公子?”   “是啊。”   “那就对了,你实话与我说,你对他打心底里面怎样?”   “他……挺好的呀!就是脾气不太好。”   夫人又是一笑:“我说的不是这个,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那我可就直说了。”   舍子:“夫人还是直说吧,要不然我真不懂。”   夫人:“男女独处一室,若非鸾凤,绝不允许,否则,便是云宵杏梦,会沦为笑柄的。”   云宵杏梦她不明白何意,但沦为笑柄,舍子可是明白的。   “共处一室聊天而已,这么严重吗?”   那夫人勾唇笑了笑,伏在舌子耳畔问了些话。   舍子摇头道:“没有。”   “没有?”   舍子点头。   那夫人片刻没有回话,似乎在想着什么,舍子也没有再问。   暗地里还打着小嘀咕:“凡间还真是麻烦,规矩真多,独处一室怎么了。”   这时,只听那夫人又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身怀有胎,怕是临产之前,不便再教你习舞了,我有个堂弟,那日你应该是见过他,我这个堂弟,他宫中有一妾,翾风回雪,声如黄莺,舞如飞燕,你可跟着她学,我识得她交情还可,这几日,我堂弟应该还会来,不如,我就跟他说一声?” 第32章 关不住狐狸   三千河山32   “罢了罢了,我学与不学都成。”   舍子挥挥手,表示随意,原本学舞,就是为了靠近这多愁善感的夫人。   眼下她不能跳了,正好乐得清闲。   其实,她看起来和将军之间没有那么糟,真是想不明白,那火狐狸为什么非要让自己来守着她?   “这哪成,学了个开始,怎能半途而废?你跟着她,肯定能短时间之内,就会进步很大的,不必挪去他府,偶尔去一次便可。”   她倒是勤奋坚持,如此比起来,委实显得自己懒惰不堪。   也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幻身术短时间修习不好,习舞也是好的,总之,多学一点,比什么都强。   也好躲躲火狐狸,为那懒惰的幻身术找个棉被盖上。   恪尽职守的夜神殿下,在黑暗的夜空上,准时挂了个月儿。   弯弯的,仿似嫣然笑起的眉眼。   又好像那冬瓜裂开的瓜脸儿。   舍子打着灯,走在回房的路上,不巧迎面碰见一只“恶鬼”。   艳丽的衣装,比那火狐狸的脾气还要盛放。   舍子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色,着实纳闷,到底谁是彼岸?   “哼!”   舍子也有模有样的学了句,“哼!”   那楚开妍擦身走过:“不知天高地厚。”   舍子的火气,蹭蹭在体内窜了几丈高,当即从袖里换了一把巨尺拿出来,“当啷”扔在地上,“你倒是给我量量,天有多高地有多厚,量的清楚,我就认输,见了您,尊尊敬敬一声夫人!”   她火气登登转过身来,一大团火焰在她头顶烧了烧,片刻,又不情不愿的自行火烬灰冷。   “快!将军受伤了!快点!”   不远处,传来下人的急声催促和脚步声,楚开妍也听到此事,立即挪了步子快步离去。   舍子带着三分疑惑和七分看热闹的心思,也跟在楚开妍身后,急步朝南止的院子走。   来往急匆匆许多下人。   这是受了多大的伤啊?要如此大的阵势?   火狐狸可是说过了,他这弟弟转世,磨难不止,真不知道,是怎么把他父亲惹毛了?   落得如此境地,当真是可怜。   想来,南辰守在这,应也没少把南止的事情,告诉他母亲,若他母亲此番看到了,她这倒霉儿子受伤的模样,那不得心疼的要命。   楚开妍先行一步入了房,舍子把灯放在门口,也凑着进了房门。   果然,南辰和落云都在。   还有府里的大夫也在。   略数,大概十几个人几乎围满了屋子。   看不见人,但可以听得到,南止低、吟忍痛的声音。   “将军,将军你这是怎么了?哎呀!怎么留了这么多血,大夫呢?快给将军好好瞧瞧呀!”   舍子站在那,打了个激灵。   到底是进来了秋风透心冷?   还是瘆得慌?   “二夫人莫慌,这就拔箭。”声音是老大夫的。   拔剑?   治伤还要拔剑?   舍子想不明白,房里的人都忙活着,便独自又退了出来。   正好出来一个下人,舍子连忙问道:“将军怎么了?”   那人简单回道:“路上回府,遇刺了。”   遇刺?   这是何意?   “算了算了,什么也不明白,我还是走吧!”   刚迈了一个步子,从房里传出来一声低低地,痛苦万分的惨叫声。   舍子打了个哆嗦,迫不及待地想要尽快离开此处。   一个人回到房里。   趴在桌上,呆滞的盯着眼前,这几个相貌相似的果子。   瞅准,恨不得一头钻进去。   也没能变幻出来。   奇怪,那日在街上,分明已经成功变成了一只飞虫,可相隔几日在试,却怎的也变不出来了。   到底是那飞虫从心里偷偷溜走了?还是……笨,忘了?   门开了,有人走进来,   舍子抬了抬眼,依旧趴在桌上,懒得搭理。   待他人走近,才懒懒的说了声:“我可没偷懒,修习着呢,给我些时间,我一定会变出来。”   “是我。”   “老白!”   乍一抬头,老白正麻溜溜,扭着胖胖的身子走来。   舍子刚想问,他为何前来?   只听老白压低了声音,做贼似的问:“你真有喜了?”   舍子怔住,转瞬,一朵合拢的彼岸花这才片片绽开来,“不是我,是府里的夫人有喜了。”   老白愣了愣,道:“那你为何说,你有喜?吓得我白菜种都洒出来了。”   舍子:“回的太急,还想着过后再与你说呢。”   老白歪歪头:“可我已经告诉老树仙了。”   舍子一愣,勉强挤了个笑,“不妨事,就让他先高兴高兴吧!笑一笑,十年少,枯树逢春。”   老白直起脑袋,“可老树仙立马就去青丘了。”   “…………”   半晌,艰难地咽了团口水,只觉口水都噎人,“也不妨事,死皮赖脸不承认就好。”   老白:“青丘一旦知道了,他就快知道了。”   舍子五官渐渐皱在一起,喝了苦瓜汁那般的丑,“那他又要赶我走了。”   “我来此,就是通知你一声,定要想好对策,至于该怎么应对,靠你自己了。”   “不行,你得帮帮我……”   “我帮不了你,还记得我嘱咐你的黄金三计吗?加上老树仙的传音棍,……你自求多福。”   “哎哎哎……老白!”   话还没说完呢,人就溜了。   这下可怎么好?   上次在药草屋,因为这件事情,把他气的跟鬼一样,如今又犯,他肯定不会留了。   他可是有言再先的。   怎么办?怎么办?   不行,要冷静!肯定有办法,要不然回涂山?躲老树仙那里?算了,他耳朵不好使,指不定又听成什么。   那就……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好,就这样。   若他问起,就说……梦游!   机灵如我。   舍子早早的锁了门,不给他进来的机会,搬了个凳子挡在门前。   这才妥了心,拍了拍手,大步朝内房走去。   正走了一半,只听身后:“为何锁门?”   舍子笑容凝固。   讷讷转回身子,门,关的好好的,凳子,挡的好好的,可他,人进来了。   果真是,关的住人,关不住狐狸那诡计多端的心。   干干一笑,道:“身子疲乏,困的很。”   一边儿心里敲鼓:“他不会这么快就知道了吧?完了完了。”   南辰缓缓走近,从袖口里掏出来一样东西,道:“路上遇到的,小商人正要收摊,我看还有,就给你带了一些,不过,不太热了,些许温凉,我用仙术加热了些。”   甜香四溢,这不正是红栗糕的味道?   那筐子忐忑赶回忘川,步子极其不争气地,又跑回他身边,接了红栗糕拿在手里就开始吃,还不忘道了声:“谢谢。”   “你那四弟怎么样了?听说遇刺了,我进去看了看就出来了。”   抱着红栗糕跳到桌上,摆弄着两条腿,甜甜的吃着。   “他没事儿,肯定遭点罪,忍着吧!有件事你还没回答我,为何锁门?”   又来了,一副问不出来不罢休的样子。   嚣张!   可无奈,吃人东西嘴就得软,再怎么想不耐烦也得满面笑脸。   “呵呵,风大,有鬼。”   他皱眉:“哧……有你还差不多。”   舍子把嘴里的糕点咽下去,回道:“对呀,我就是鬼,我是鬼女嘛!……不是,我怎么觉得,你四弟遇刺了,你怎么跟漠不关心似的。”   南辰:“他自找的,我有何办法。”   舍子想了想,“也是,虽然说转世,是他也不是他,所以,你肯定未必会那么关心。”   “吃吧,吃完了再把幻身术练练。”   一口糕点噎在嘴里,勉勉强强咽了下去,顿时,味都变了。   变成那黄连。   正说的好好的,他转身坐到桌前开始喝茶!   茶水清香,连这香甜的红栗糕都逊了味儿了,   这要喝下去,可得喝到什么时候。   舍子跳下桌子,就往门口跑,跑过去之后把门打开锁,把凳子挪开,把门打开。   接连一串动作,又跑回南辰跟前,把他从凳子上拽起来就往门口拖。   “哎哎……”   到了门口,舍子才停下来,回身看着他,一字一字郑重的道:“孤男寡女,若非鸾凤,不得共处一室,否则便是云宵杏梦,会沦为笑柄的,你出去!”   蛮横把他推出去,迅速关上门。   抵着门嘀咕:“我不要练!”   门外没声音了。   舍子悄悄转身,扒了道门缝,仔细看了看,没看见他的身影,料定,已是走了。   “唉!可算是把他弄走了。”   红栗糕还没吃完,不能浪费,吃的饱饱的,再睡。   觉美梦甜,哈哈。   张着嘴,从乐不可支到卡在那……长长的吸了口凉气。   差点飞升成仙。   “你怎么又进来了?”   满脸不可思议,立即走向他,再往外拖。   可手臂刚伸过去,人就被他控制了,几招便成了他收下俘虏。   “我不想练了!”   南辰:“不可以,今夜我慷慨教你修术,免得日后再被人欺,学好了。”   “我不想学,学来学去又折腾一夜,我想睡觉。”   “由不得你。”   “不行!我不想做你书童了,我要走。”   “晚了。”   “啊~你个火狐狸,老树……”又被捂住。   “…………”   “非、礼啊……” 第33章 缝了个狐狸   经此一夜,舍子决定了。   远离火狐狸,乃是唯一生存之道。   要活下去,远离南辰也。   两日了。   不是幻身术就是修术,白日也练夜里也练。做了个火兔子   不是在房里,就是被带到荒山野外的林子里,总之,一刻也不得清闲。   如此勤劳,按说也应得有小成,可偏偏,一点进步也没有。   就拿幻身术来说,变来变去,舍子只会变成石头。   摇身一变,“砰!”一个小石头出来了。   再一变,一块极为丑陋的大石头出来了。   南辰折了根树枝,细细抚着,“为何你如此笨?”   舍子瘫坐在地上,抓了把枯叶,朝半空一撒,叹了口气,回言:“此话不妥,并非我笨,而是……”   南辰扬起唇角望着她,等着。   舍子:“而是石头看上我了,非要粘着我也是愁人,我也发愁,为何就摆脱不了它。”   南辰:“是吗?”   舍子点点头。   “石头又没眼,它看上你哪了?可否说出来,让我长长见识。”   “它就是看上我的笨了。”   南辰:“那你便是承认了。”   舍子喘了口大气,抿抿嘴,眨巴几下眼睛,歪着头,无言以对了。   片刻,哭丧着脸,“我不想练了,我们回去吧,南大哥。”   南辰:“叫错了。”   舍子立即改口:“南辰大哥。”   南辰依旧摇头,一副仗势欺人取笑的模样,另舍子很是不悦。   朝地上伸腿一瘫,就要不干。   谁知,又被变成一只白花花兔子,正懊恼,忽地发现,身前一只雪白雪白的白狐,比那孟婆的黑狐可大多了。   黑狐一条尾巴,它可有好多条尾巴!   来不及细数,逃命要紧。   可哪跑的了,下一刻就被抓住了……   “舍姑娘,一会儿我去街上采买,舍姑娘可要捎带东西?”小胡子悄咪咪躲在门外小声道。   舍子躺在椅子上,头枕着桌子,拉着调子疲惫的回了句:“不需要了。”   小胡子:“那我走了。”   舍子猛的坐起来,“等等,街上有没有卖狐狸的?”   小胡子刚迈了一步,又返回身来,生硬地撇了撇嘴,道:“舍大仙还真是怪人,街上怎么会有卖狐狸的?谁敢卖?抓不抓的到,也是个问题。”   “那哪里有狐狸?”舍子问,一双眼睛点了火苗。   小胡子:“哪也没有狐狸,舍姑娘要狐狸干什么?要活的还是要死的?”   舍子:“活的!”   小胡子:“那可没有,死的也碰不到,狐狸舍姑娘就甭想了,除非,你自己用笔画一个,或者缝制一个,要不然,上哪碰着狐狸去?”   舍子:“好,就这样。”   小胡子走了之后,舍子去夫人那里找了块布料。   指明了,要白色的。   夫人让冬雪不过一会儿,就拿出一匹白色的缎子。   舍子高高兴兴的在上面画了个狐狸模样,冬雪非说是兔子!   舍子懒得争辩,她说是兔子更好,如此,方可做到万无一失。   剪下来后,让冬雪教着针线缝制,舍子发心学习,学幻身术都未曾这般认真。   粗糙缝完后,朝里面塞了些棉,以便栩栩如生有模有样,缝了一双眼睛,一个嘴巴。   在头顶上,加了几个红布条耷拉着。   冬雪问:“这是什么意思?谁家兔子长这模样?真长这样,还不得吓死人不偿命。”   舍子笑了笑,无言。   心知肚明,乃火狐狸也。   关上房门,嘿嘿嘿嘿……   用拳捶,扔地上用脚跺,用牙咬,用手掐,用土埋,用水泡,卷起来使劲揉搓……   总之,能想到的,无其不用。   这天,南辰恰巧看到了,便问:“这是什么?”   舍子绽放着彼岸脸,“兔子,与我作伴的。”   等南辰走了,再扔地上跺几脚。   夫人那堂弟果然如夫人所说,没两日就来了,可舍子想想,到底还是不学了,本身也没太多想学。   习舞甚是疲累,不如躺在太阳底下,晒个太阳来的舒服。   面朝秋阳,在那颗火烈的圆球两边,各画了两个小鬼。   一个黑白,一个无常。   南止的伤已无大碍,这几日,听见那二夫人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将军,您可吓死妾身了,你要是有个好歹,妾身可怎么办呢?妾身可就不活了。”   每每听此,舌子都不由得打个哆嗦。   装可怜,谁不会啊?   “不活就不活吧,黄泉路上我的地盘,到时,我亲自接你。”   冤家见面分外恨眼。   时常也就是打个照面,并无过多话语。   南辰和落云不在府里,夫人和南止也要入宫,舍子把他们送走之后,在府门口观望了会来来往往的凡人百姓,这才甩着衣袖,大摇大摆走进府内。   刚进了府门,只听身后的守卫肃声道:“什么人?”   一女子声若百灵,又如铃音,回道:“我找你们将军!”   舍子一听,当即心道:“是个厉害的主,嚣张、放肆、猖狂、跋扈、狂妄、太配了!”   这般凶巴巴找上门来,莫非是南止惹了什么事儿了?   欠她债了?   莫非他…………   舍子呼了口凉气,顿觉浑身冰凉,想吐出来为时已晚。   “将军不在。”   “他在不在没关系,我进去等他。”   “不可!”   “啧……找收拾是吧……让他出来!”   舍子疾步跑回府门,看着眼前这一水灵灵的姑娘问道:“你是来找将军的?”   这女子相貌美,眼睛有神,若南止真又在外拈花惹她了,那也是眼光俱佳。   舍子心道:“不错!”   “对,我找这个了不得大将军。”字义上恭敬,语气里满是轻蔑。   舍子那心思,卟铃铃在脑子里转了一圈,认为,此事不得在府门张扬。   在人间这段日子,她学会了一句话,“家丑不得外扬”   咱关起门来说话。   便对那守卫说道:“让她进来吧,她是你们将军的……好朋友,对,就是好朋友,我认识她,让她跟我进来就好了。”   那几个守卫面面相觑,似是不太肯定,又似乎无言拒绝,便让了路。   舍子带着那女子进了府,去了自己房里。   关好门之后,请姑娘入坐,客客气气泡了壶热茶。   只不过茶水,是南辰昨夜喝剩下的。   忙活完这些该有的礼数,才坐下来试着问道:“你找将军做什么?”   她喝了口茶水,未回应,细品片刻,才皱着眉说道:“味道不太对。”   说完,似乎才想起舍子的问话,可初来乍到,她又不知舍子是谁,来时,阿娘可是交代了,定要弄清楚,二哥到底怎么回事?   一会儿误会,一会儿有喜,说话怎么跟四弟命数似的,跌宕起伏。   老树仙可是说了,二哥不认。   那就只能套话了。   思量一番,才道:“我是他的债主,他欠我债了,我来讨,你是不是他夫人?”   舍子摆摆手,笑了笑,“怎会?他欠的是……风流债?”   那女子一愣,片刻,又展开紧皱的额眉,似是疑惑解了。   反问:“你不是他夫人,那你是……我不管你是何人,他欠我的债,今日就你还了。”   舍子勉强一笑,委实比那楚开妍还不讲理,“他欠你债,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是这处府里的,他不在你在,那他欠的债,不就是你还吗?”   舍子哑口无言……   “你应该让门口的守卫还!”   女子:“那不是不讲道理吗?守卫守的是这处宅子,守的是宅子的主人,但凡住在这处宅子里的人都是主人,所以说,只要是住在这处宅子的,都要还我债。”   这快言快语绕来绕去的,舍子有些跟不上道。   若细细品她这番话,说的也并不无道理,守卫们守的,不就是主人吗?   不对,这跟欠债有什么关系?   如此不识大理,当真令人苦恼,舍子掏心而言,肺腑教导:“姑娘,冤有头债有主,您不能乱认啊!”   “那怎么能行,他堂堂一个大将军,欠我债就不还了?”   舍子:“你怎知他不还,或许他不得空,过阵子自然就找你还了,再等等。”   “啪!”女子拍案而起。   舍子浑身一颤,隐隐听到木桌裂开的清脆声。   “等等等,又是等,要等多久啊?上次在林子里碰见,说让我等等,立马就还我,结果呢,跑了!还有一次我登府来要债,他说什么……稍等我片刻,立马就出来,结果呢,府门关了!这是什么?当我傻,逗我呢是吗?”   怪不得被他父亲罚下来受罪,南止本性是这样的人?   听至此处,先不说那女子火气多高,舍子心里都窜了一丈熊熊火苗。   可表面还得沉稳。   “不是……别生气,佛言道,火烧功德林,长火气不好,伤肝伤肺,你再等一下,等一下他回来肯定会还给你的,就算他不还,我肯定让他还你!”   “你是何人?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我是……”   “往昔,我还是挺佩服他,佩服他战功赫赫,佩服他身旁的南公子都处事不惊,大义凛然,这倒好,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早就挖好了坑骗我呢,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若是此时,南公子在这里,或许他承诺一说,我还真信,你是谁呀?我凭什么相信你。” 第34章 南幺幺   三千河山34   说完转身打开门,气冲冲对着院子里喊:“快来人呐!你们将军欠钱不还,骗人钱财,调、戏良家民女,有失大将之风,为人之道……”   舍子追上去,劝阻:“你别再喊了,我说你不要再喊了,你这样喊,整个府里都知道这件事情了。”   “那有什么,他敢做,还怕别人知道不成!”这撒丫子凶巴巴模样,楚开妍都得甘拜下风了。   “走过的路过的都出来瞧瞧,你们的大将军……”   舍子急声制止:“我向你保证,他这次肯定还给你!我一定让他还给你!”   “我凭什么相信你?”   舍子:“就凭我是……我是你敬佩的那个南公子的夫人,我向你保证,他肯定还给你!”   “你真是他夫人,不会骗我吧?”   舍子:“我骗你做什么?我就是他夫人,你放心,我说了就当是他说了,就算他赖账不还,我也定让南公子拿出银子来!”   那女子总算露了笑颜,道:“前些日子街头传闻,也不知是真是假?说是南公子的夫人有喜了,你说你也不早说,我这般咋咋呼呼又吼又叫的,没吓着你吧?夫人是有喜了吗?这无风,可是不起浪啊!”   舍子心道:“这是何意,我只知道无土不开花。”   还是生硬地咧咧嘴,回了个笑,“当然,街头传闻都是真的,我就是有喜了,嗯……一月有余,近日以来害喜严重,身子疲乏得很,所以,姑娘千万别再喊了,你要是再喊,我可就有点受不住,得找大夫了。”   “好,那我就不喊了,我就在这坐着,等他们回来,我保证一声都不在喊,还得谢谢你,把我带进来,不过,就算你没把我带来,我也有法子,关不住我。”   她说着,提了提衣,朝假山边缘石头上随心而坐。   终于消停了。   舍子皮笑肉不笑,“那就好,姑娘定然是通情达理的。”   她笑着,坐在那安闲自得。   抬首仰望蓝蓝的天,又貌似在盘算着什么?   舍子松了口长气,也跟着抬头看向蔚蓝的天。   一阵凉风徐徐刮过。   一只乌鸦展翅飞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等到府里的下人来禀报,“南公子和落公子回来了。”   舍子立即拉起坐在石头上的女子,快步就朝落云院子走去。   “所有欠你的,今日一定还清!”   立着信誓旦旦的诺言,还未走到落云住处,便刚好碰见,他们二人相谈而来。   果然眼熟,果然有债!   那两人的眼神全呆在了这女子身上。   舍子把她拉到跟前,松开她对他们二人说道:“好了,南止不在,你们二人就替他还了吧!”   “幺幺?”那二人异口同声道。   这女子叫妖妖?   不会也是个妖吧?   正猜测,只听到那女子开心的叫了声:“二哥。”   二哥?谁?南辰?   她不是来讨债的吗?   这时,南辰回话了,“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来了?”   幺幺:“阿娘让我来的。”   舍子震惊,望着她讷讷发问:“阿娘?”   幺幺含笑点头。   舍子缓慢的把视线移到南辰身上,定睛看了他一眼,抬手“啪”打了自己一响亮的脑门!   心头飘过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想回冥界”。   幺幺笑意不止,似是那狂风暴雨袭来,雷公电母都刹不住。   “不好意思,捉弄了你一下。”   舍子挤了个笑,顿觉,挤的皮疼,“无妨,你们聊,我刚想起来……我还有事,过后再叙。”   说罢,拔腿就跑。   被鬼追那般。   往哪跑,往府外跑啊!   能跑多远跑多远,最好再也不回来。   跳下府门台阶,迎面撞到一个人身上,抬头一看,是夫人的堂弟。   舍子:“我找你有事。”   他:“……”   舍子:“上轿子再说。”   他:“好。”   直到坐到轿子上之后,体内那调皮捣蛋的心肝儿,仍然怦怦直跳。   他:“舍子姑娘找我何事?实不相瞒,我此次来,也是来找舍子姑娘的。”   舍子:“……哦,夫人不是说,我可以去你府上习舞吗?我这就去吧!”   他脸带欣喜:“好啊!”   一路上聊着,舍子才知道这位堂兄名叫齐远,父亲是宫里的御医,他自己也钻研医学。   他直言无需客气,称呼齐远便可。   舍子认为,此番称呼甚是合适,显的亲近,便直呼齐远。   这一整日,就在他府上吃喝玩乐了,做什么也心里烦躁躁,直到天色黑下来,舍子也未敢回府。   可不回又不妥。   齐远派了轿子,又亲自把她送回将军府,府门寒暄片刻这才离开。   舍子仍不敢踏进,踌躇好久才偷偷摸摸的走了进去。   一路上小心翼翼,生怕碰见那只火狐狸。   一婢女掌灯走过,舍子赶上去,低声问:“今儿下午,来的那个女子,可否走了?”   那婢女见她声音极低,也小声回道:“走了。”   “哦……这我就放心了。”   把那口沉甸甸的气吐出来,轻脚跑向自己房内。   关了门。   房里守房的婢女,已经燃好灯烛。   舍子围着房子仔细留意一圈,没发现南辰的影子,彻底安了心。   怎奈何,那心肝儿根本不听劝,依旧扑通扑通跳不停,就差和那群彼岸崽子拱出来了。   什么也不做了。   “上床床抱紧小被被,祈祷天灵灵地灵灵,菩萨保佑我。”   合衣爬上榻,钻进被窝,眼望房顶。   “…………”   神色凝结,怕是拿那开天斧都劈不出一条缝。   “你是不是回来的太晚了?”   舍子:“……留客,无法拒绝,呵……”   居然在房顶上!   名副其实诡计多端的狐狸!   “我……我要歇息了,你如此看着,是不是有失君子风范?”   南辰:“桃木林都看过了,这有什么?”   舍子:“男女授受不亲。”   南辰:“这里没兽兽,理的清。”说罢,衣诀飘飘,飞身而落。   舍子骨碌爬起来下榻就要跑,却还是被他堵在床壁上。   “我有件事想好好请教。”他轻笑低语。   舍子心慌意乱,躲着他的目光,支支吾吾的道:“我什么都没说,就算我说了什么,也是为了府里好,谁让你那小妹没事讨债,我哪知道。”   南辰:“我不是问这个。”   舍子:“那是哪个?”   “…………”   这里忐忑,他却不说话了。   半晌,听到他低低的吐出来一句,“再过一月有余,我们就可回涂山。”   闻声,心底里的紧张和担心瞬间消散了许多。   他居然没提这件事情!   这是火狐狸吗?   舍子这才抬眼望向他,弱弱的道:“你有没有和你小妹解释?”   南辰微笑了笑,清风朗月,点头道:“没关系,她并不会当真。”   “呵呵,这就好,这么说,你不怪我喽!”   南辰扬着唇角,又一个点头。   舍子蹦起来,扑到他身上眉花眼笑……   天气渐冷末秋萧瑟,甚悲凉。   府里的人添了厚衣。   夫人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待下了秋雨,就要入霜降了。”   舍子虽不知那霜降什么意思,猜了猜,应该比如今天气要凉得多。   夫人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圆滚滚的,像塞了个小球,身子略显笨重。   南止平日里细心的很,照顾的很是周到,这几个月,她也并无什么烦心事,那二夫人楚开妍,也没什么风浪,偶尔一阵小闹,娇宠罢了。   可南辰却时常神色凝重,另舍子琢磨不透。   夫人又曾问起一次,共处一室的事情,得知她担心,舍子便也如实说了。   偶尔,南辰是会夜里留在房里片刻,但是,无非就是教自己幻身术,或者修术,有的时候,也只是说说话,便又回了落云那里。   在涂山时也是如此。   喝酒对棋,两人很是惬意。   在外人看来,或许传言他们二人必有什么,但是,实则还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   可舍子说了,夫人偏偏一副不信的样子,舍子也是无可奈何。   只能拿凡人和妖,在不同国界来对比了。   近几日,连着阴天。   南辰和落云随南止入宫了。   府里格外清净。   好不容易有了一次晴空万里,舍子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发呆。   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想着回冥界看一看,或许,是真的想她们几人了。   可见到了她们几人,又该怎么说呢?是如实说?还是隐瞒一些事情?大家都想着能够出了冥界,得道成仙,成为哪一个大神仙的座下弟子,人人都是如此,不巧,自己被南辰带出来了。   就算如今没成仙,还是一个小妖,她们心里,定也有些怨天不公的。   想来想去,有些话还是不要说了。   “就知道你在这坐着呢,夫人让尚衣府做了几件新衣裳,快过去试试。”   冬雪兴奋的说完,舍子反倒无动于衷。   支着额头,蹙眉道:“什么衣裳?”   冬雪一撇嘴,道:“去了就知道了,走了。”说完,拉起舍子就朝夫人院里走去。   舍子对于穿着打扮并无多少心思,这些可有不可有的身外之物,哪有飞升成仙来的实在。   去了之后,夫人正等着。   已选好几种衣色就等着她来试穿,锦缎衣料很精致,却没有妖界的花衣来的轻盈。   美是美,可总觉得有些束缚,许是穿习惯了。   “就穿着吧!颜色很适合你,趁着今日难得有日光,咱们去上上香。”   冬雪笑言道:“是啊!保佑小世子平平安安,将来,比将军都威风。”   夫人温婉笑了笑,没有回应。 第35章 驴肉汤   舍子是第一次拜菩萨。   这可是她心心念念的大罗神仙,丝毫不敢怠慢。   虽不是活生生大放豪光的,但也得心怀恭敬。   夫人跪地叩头,遂双手合十,闭目发心请愿,舍子也照作,两心不同。   “大神仙,冥界鬼女舍子在此请愿,愿菩萨能够保佑我如愿成仙,不要再做冥界的鬼花了,信女定当积德行善,常来瞻仰。”   瞻礼蒲团不便久占,请愿完毕之后,便留给了身后,等待请愿拜神仙的凡人百姓。   春檀挎着篮子,舍子和冬雪小心掺着夫人一步步走出庙宇。   上了轿辇,舍子那颗扑通乱跳的心,仍旧没安定下来。   激动不已。   头一回见到神仙,头一回请愿,也不知那菩萨听见了没有?   会不会成全?   “咱们回府吗?”舍子问。   轿子已经平稳走出一段距离。   夫人淡淡点点头,随即温言道:“你若想多在外逛一会,我就陪你走走。”   舍子:“还是算了,夫人身子多有不便,等哪日这小娃娃从娘胎里出来,我再拉着夫人逛,咱们还是回去吧!”   “嗯。”她又笑了笑,慈眉善目一副菩萨模样。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路上的行人说笑入耳,街头小贩沿街叫卖,还有那纯真孩童的嬉笑,交织着,如百墨之色交混之后,在那暗淡的山河图上,勾画了色彩。   印染下生息。   舍子挑起窗口的帘子,朝外看了看,脸上欣然而笑,眸中所及,尽是向荣,不一会儿接着放下帘子来。   这时,轿辇忽然停了。   “怎么了?”冬雪问。   舍子也疑惑,凝神去听。   只听轿子外,车夫回道:“有人要见夫人。”   夫人立即起身,舍子和冬雪帮忙,小心扶着她下了轿辇。   定睛望去,眼前站着一个身穿缎白长服的年轻人,看上去,应是与南辰年龄相差不大。   虽如此比较,但舍子心知,南辰那老狐狸还不知道多少岁了。   “玉夫人,好久不见。”那人一副正人君子模样,语声柔和,看似是久违的老友。   舍子未听到夫人及时回话。   同时,也疑惑着,此人为何会称她为:“玉夫人?”   府里的下人一直都称为夫人,还没听到过有人会有另外一种叫法,就连舍子自己,至今都不知道,夫人姓氏名何?   反正大家都称夫人,她也随着如此称呼。   侧目望向她,见她朝前迈了几步,神色刚好与舍子的目光交错。   “林大学士,的确好久不见。”   “他是谁呀?”舍子朝身旁的冬雪,小声问。   冬雪抬手挡了半边脸,用那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林佑堂。”   “驴肉汤?”舍子心言。   不可思议地朝那驴肉汤再次望去,还有人叫这种名字?   他的眼神在夫人腹部微停留,又夹杂着丝丝黯然抬起眼睑,说道:“今日阳光正好,夫人身体不便,出门外行定要小心才是。”   夫人点了个头,轻声道:“嗯,多谢林大学士关心,府中还有事情等着,林大学士若无其他事情,阮玉应该回府了。”   阮玉?   原来这夫人名叫阮玉!虽不知如何书写,起码知道了。   只是在府里那么久,她就算在南止面前,好像也未如此提过。   至少,舍子未听到过。   那林大学士脸上有些许迟疑。   可阮玉已转了身子。   正面望见,舍子从她脸上,看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哀伤。   像极了那林大学士,眸中方才有过的黯然。   “玉夫人!”他面含愁绪急声一喊。   阮玉止住脚步,却没有回头,“林大学士可还有事?”   他瞧了眼在旁观望的车夫以及丫头,轻叹,苦涩笑了笑,垂首道:“无事,玉夫人慢走,路上轿辇记得慢行。”   阮玉似是没有听见,舍子和冬雪二人掺了她,进了轿子内,坐稳后,车夫策马开始行路。   轿辇缓缓移动了,轻摇轻晃,很是舒适。   舍子掀开帘子朝后面看了眼,见林大学士居然还在。   并且,朝这渐渐远离的轿辇一直望着。   不知怎的,心底涌上一阵从未有过的感觉,舍子放下帘子,心绪些许凄凉。   再看夫人阮玉,眼睛呆滞般空洞的望着前方,眸里,有一点闪烁的光亮。   似水如珠。   冬雪也一言不发,舍子想说话打破这沉寂又狭小的轿子空间,可想了想,又把话咽了回去。   眸视同方,大概心里是分两道吧!   他望的应是夫人。   可夫人朝前望的,却不知是何处?   一路上,阮玉都未再有只字片语。   回府后,冬雪把她搀进房内,她终于开口说话,低沉沉的道:“我累了,你们都出去吧!”   “是。”   冬雪欠身一礼,随即,连房里的春檀都朝外退,舍子也随之默默跟在她们二人身后,出了房。   待走到走廊处,离阮玉的房远了些,舍子才敢问:“那林大学士是谁?我怎么看夫人好像见了他之后,就不太一样了。”   冬雪道:“他和夫人有过一段,后来不知道怎么了,阮大人硬是做主把郡主嫁给了将军,虽然将军年纪轻轻,战功赫赫,可却不是郡主心里的人,若是将军不从中插一脚,郡主应该和林大学士成婚的。”   舍子:“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   春檀:“我们二人是跟着郡主过来的,以前夫人是郡主时,我们二人就侍奉她。”   “郡主嫁过来不长时间,找了清净的借口,就与将军分开了。”   “哦~”舍子这才明白了。   瞬间想起来,南辰曾提过这件事情。   一直到了傍晚,阮玉虽让人进了房,却还是不怎么说话。   舍子也守在院里,吊儿郎当坐在围栏上,没有离开。   南止过来一次,进了房没多久就出来了。   “怕不是被人赶出来了吧!”舍子小声嘀咕。   南止走后,舍子才端着一盘干梅子进了房,此时,房里只有春檀和阮玉二人。   舍子朝春檀使了个眼神,春檀立即退下去了,走时,带上了门。   “夫人尝尝,梅子酸甜,夫人今日不是总没胃口,吃些梅子改改口味。”说着,把那盘梅子放到了桌上。   并搀了阮玉,一同坐在桌前。   舍子拿了一片,笑言:“刚买回来的,一定很好吃。”   阮玉笑了笑接在手里,放进口中。   “怎么样?”   “很好的味道,城里这个季节,很少有卖梅干的,从何处弄来的?”   舍子灵机一动,道:“落云身上有,你别看他总带着美人喝酒,论吃,他也是一绝的。”   阮玉笑了,似是层层愁丝仿似那阴云密布,总算拨云见日,望得晴空。   “好吃吧!我以前吃杏子吃的太多,贪吃,把自己吃吐了,南辰的爷爷,还以为我跟夫人似的,有喜了,大老远把南辰逮回去,你是没瞧见他那脸,像鬼一样难看。”   越说越是想笑,当时不觉得有什么,此番提起来,难怪他整日绿脸,的确是件有意思的事。   阮玉笑道:“南公子是个不错的人。”   舍子:“夫人也是不错的人,人美心善,菩萨定会好好保佑夫人的。”   阮玉仍旧笑了笑,只是这次,苦涩颇多,“无所谓了,路已经到此,该如何往下走,就看命吧!”   “夫人信命吗?”舍子笑问。   阮玉脸上含笑,怅然无言。   舍子:“我不信!”   阮玉投来一个目光,似是惊奇似是怀疑,舍子又道:“我不信我自己的命运,如果那稀里糊涂的老天爷,非要把我塞回鸟不拉屎的地方,我还是会想办法溜出来。”   “你以前在哪里?”   “呃……”舍子思索片刻,开始编:“我生过一场病,烧坏了脑子,变得愚笨不堪,把自己曾在什么地方都忘了,反正啊,荒山遍野无有一处人家,可怜的很。”   “那你怎么跟着南公子的?”阮玉又问。   舍子:“碰巧遇见的,我让他收留我,他大概看我快饿死了,就把我带出来了。”   “可我看南公子对你,并非是普通友好之情。”   舍子疑惑:“普通?”   阮玉点点头,“嗯。”   肯定不普通,他是妖族的人啊!怎会普通?这虽是事实,却不能言说。   只好拐了条巷子,说道:“他那人啊,不好相处,说他心胸狭隘吧,他也挺大方君子,说他大方吧,他还狭隘。”   阮玉忍俊不禁,扑哧笑了,“这是哪门子说法?”   舍子开始娓娓道来,把南辰和落云那些子事,变了个法,说书似的侃侃而谈。   话假无有关系。   好歹,阮玉心晴是好了许多。   夜里,舍子没有回房,同阮玉一起卧榻而眠,想聊许久。   待都有了困乏之意后,两人这才闭眼睡了。   火狐狸今夜不知道去不去房里?   去的话,那就让他独守空房了。   正好躲了幻身术修习。   机灵如我。   有了这初次拜神,舍子总算为自己找了件正儿八经的事情做。   她盘算着,日日都去拜神。   日日都在菩萨前请愿:“我想成仙。”   相信终有一日,菩萨定会看到她的诚心,了了此愿。 第36章 狐狸骗人   夜空黑如冥,似万魂哭啸。   舍子慌着步子,跑在弱水河岸,不断回头望着。   冥空无影,目处无身。   她找了许久,未看到觅陀她们的身影。   就连住了百年的草屋,也消失不见。   她喊啊,叫啊,却始终没有一个精灵答应,这时,她脚步停滞,河岸上忽然出现孟婆那只黑狐。   血红的一双眼睛明亮如火,仿佛它就是黑暗冥界,夺人魂魄的鬼差使者。   可下一刻,它忽然变成百鬼之魄,发着凄厉的啸声扑过来。   舍子全身发抖,立即惊醒过来。   坐在榻上,缓了缓,才看清房内烛火温柔,暖了惊凉的心。   夜,还在漫长的路上。   天地万物为伴,无需孤寂。   看了眼身旁的玉夫人,还在熟睡,方才的惊醒,并未扰到她。   松了心,轻轻下了榻。   出了房。   抬首望月。   曾几何时,多么盼着能走出冥界,去望见外界的月亮。   去看一看,那与冥界相似却又不同的夜空。   可此时,为何却有一种执念,想要回去。   就像久别故地的人儿,总归还是惦念的。   挪了步子,不由自主朝自己的房走去,府里的人大都歇息了,除了每房守夜的下人还在,无一他人。   进了院子,那满张黑墨的夜空中,醒目印一光点。   似清漾湖水,又仿云中流星。   舍子抬头定睛看去,房顶上,坐着的是火狐狸,南辰。   “喂,你不睡觉的吗?”她喊道。   房顶上,传来他既稳重又夹带着些许纨绔的音丝,“你不也是?”   舍子瞥了他一眼,又道:“我与你不同,我是醒了,你不应该叫火狐狸呀,你应该叫夜猫子。”   一道灵光铺来,折成一路台阶。   泛着云,冒着仙气。   舍子提裙走上,一步步上了房顶,挨在旁边坐着,托着腮,望着月空以及满城点点灯光,道:“我今天陪有所成,和玉夫人去上香,碰见了你说的那个她心有所属的人,林大学士,叫什么驴肉汤!”   “呵!驴肉汤?你倒是会编,那林佑堂要是知道你给他取这么个名字,梦里也能气醒。”   舍子一愣,朝南辰蹙眉望去,“不是驴肉汤?可我明明听的是。”   南辰含笑:“翰林学院的大学士,哪来的驴肉汤?”   得了,又出丑了。   见怪不怪,舍子名言,心态要好。   “反正碰着他了,夫人回来后就坐在闷闷不乐的样子,我好不容易才把她逗好,费了我一番功夫。”   “听说,你常去齐府习舞,怎么样了?可否说来听听?”   还以为他会夸赞几句的,没想到竟是莫不在乎,守着夫人,当初可是他决定的,眼下把夫人的事告诉他,他又爱理不理似的。   真搞不懂,当初,他为何要让自己守着她?   “还不错,多亏我悟性高,甭管什么,一学就会。”   南辰支着下颚,浅浅而笑,目光留在舍子身上,“知道老白为何如此肿、胀吗?”   “…………”   “吹白菜吹的太多。”   舍子没好气,给他手臂一巴掌:“……吹牛就吹牛,拐弯抹角吹白菜!”   “啪!”说完,又是一巴掌打下去。   南辰笑着抚臂:“不要动手动脚。”   舍子:“落云说的对,有些时候,就要动手不动口。”   又是一巴掌拍下去,恼怒一声:“吹狐狸!”   “落云?他嘴里好话如珍宝,切勿跟他学。”   舍子:“我看你也是。”   短暂时间的沉默。   房顶上,一个望着嬉笑,一个翻了个白眼望向别处。   “月夜无事,闲的寂寥,我来检验一下,你学舞学的怎样?可否?”   怎么听他那一副纨绔的嗓音,都不像正人君子,真是暗地里邪性,表面上又成天把男女授受不亲写在脸上。   装的一副好正派模样。   “好啊!跳一曲舞,需支付五百年灵力!”   舍子也懒得与他谈正义,反正能赖就赖一点,划算的很。   说着站起身来,他淡淡一声:“等等。”   正等着他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说,谁知,一只手被他突然握在掌心,“一千年。”   紧接着,身幻灵光,再无知觉。   等再看清眼前事物时,依然是月色,只不过是在涂山的药草屋。   药香扑鼻,淡紫药草在月色下,虽披了一层薄薄的朦胧外衣,但是,掩饰不住它盎然呈现的色彩。   在这月华涂山,朵朵缤纷俏立。   “说好了,可不能赖账,一千年。”舍子伸着一根手指,再次重复一遍。   到嘴的灵力可不能长出翅膀飞走了。   南辰盘膝入坐,拂袖而过幻一把琴,弹起:“说到做到。”   “好。”   这火狐狸居然会抚琴?舍子着实感到了些许意外。   轻身飞入紫草丛,伴着琴下旋律,柔身舞起。   周围一片淡淡月光,独皎洁明月一轮,照映在她身上,冥想,何方桃林里的桃花飞来一朵。   手捏一朵紫云花,轻闻,是否惊了那蕊中精灵仙子?   琴瑟清清,律明朗。   宽袖罩了薄云,旋绕在她周围,淡紫光点缓缓升起,一点一点恰如萤火。   一道银光卷来,她小如光点舞在他掌心。   眉眼相望。   掌中舞,奏一曲月花谣:   ——————   小桥吟,谁家女儿歌唱。   忆风华模样,月可在心上。   霜花折令,伴君郎。   岸上灵,舍了半朵芬芳。   待山凌河山,三千化月阳。   山狐仙上,念花娘。   ——————   灵光乍现,共进万数花簇,抬眼间,气息近在咫尺。   舍子:“一千年灵力给我。”   他没有回话,低头靠了过来,两唇相磨。   “…………”   这……这怎么和上次给灵力,方式不一样呢?酥酥麻麻,这不是在‘禾又冬’上看过的画面?   曾经,她也这般对过他,到现在,还记得他脸色发黑的样子,怎么如今……被鬼扭曲了?   舍子朦朦胧胧,摇摇欲坠浑身无力时,他总算停下来。   他低语:“可否懂得我此举何意?”   当然懂了!   舍子如抢答那般,张口道:“你从禾又冬上学来的!”   他瞬间收了嘴角,倒吸口气,抿嘴无奈,用力戳了下舍子浑噩的脑门,咬着牙根道:“走,回府。”   说完,自己先行离去。   舍子摸不着头脑的站在那,对着他的背影,皱眉喊道:“我那一千年灵力呢?”   南辰扬着唇角回头,边走边道:“等你明白了,我给你五千年!”   “…………”   半晌,气恼大喊:“骗鬼呢!”   回到将军府,舍子一整日躲着没见南辰。   也没去夫人房里。   脸皮极厚的狐狸又来了一次,舍子见人要债:“把欠我的给我。”   “不给。”   不可理喻!   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拿着那个亲手缝制的狐狸,使劲揉搓……不留情的摧残……   过上那么一会儿,又不由自主的抬手,去抚那被他吻过的唇。   甚至,竟有些留恋他的气息……   但是,仍旧搞不懂是何意。   隐隐,火狐狸在心里,似乎有了那么一点变化,不再似从前,与旁人不同。   “当、当、当”有人敲门。   自然不是那只火狐狸,他只会开门就进,从没敲门过。   带着忿忿不平的火气,用力打开门,是夫人的堂兄齐远。   “舍子,我去表妹那里没见到你,便问了府里侍女,来找你。”   “何事?”舍子淡淡问。   “今夜城里有花灯,我想约你一起去看。”   舍子:“呃……谢谢,可我今日有事,一会儿要出去,这样吧,下次再陪你看吧!”   “……行,下次我等你。”   “嗯。”   若没有这股火气,舍子还真打算去。   反正热闹,看看无妨,可偏偏心里不舒服,哪也不想去,谁也不想见。   窝着一团火,非得找个地方炸出来才好。   想此,留了一张纸放在桌上:   短短五个字:我回余山了。   同时,又暗自高兴,学会写字真好。   “老白、老白。”   进了涂山,她就开始喊。   一直喊到白菜地,都没见老白那胖墩墩的影子。   “我就是老白,老白就是我。”   迷兔撅着臀,模仿着老白那憨嗓门,站在白菜堆里沉醉的说道。   一看见它,舍子心里那气啊,连带着彼岸崽子,在整个身心里肆意冲撞,撞的血流满身。   “你哪是老白,分明就是个小小白,老白的崽子还差不多。”   迷兔抚一下长长的耳朵:“此言差矣,老白的崽子只能是白菜。”   舍子火蹭蹭啐道:“智障就是你,你就是智障。”   迷兔骤然转头,一双圆溜溜眼睛注视而来,大义凛然的道:“对,智障就是英雄!”   舍子掐腰,瞪着它:“智障是智障,英雄是英雄!”   “舍子,是不是你回来了?”   老树仙声音一起,迷兔呲溜没了影。   舍子苦了苦脸,使劲挤了点泪,哽咽着回身,朝老树仙走去:“爷爷,那狐狸又欺负我。”   老树仙拄着树根,抚着舍子头发,语重心长的安慰:“不哭不哭,爷爷给他记本上,等他回来,看爷爷怎么教训他!他怎么欺负你了?”   “他……他……他骗我!骗我玩!气死我了!”   “不生气,咱不生气,咱不理他,小狐狸能蹦跶多高我清楚的很,来,爷爷新酿了树浆,去喝点尝尝。”   一想起,那树浆是老树仙提炼出来的汗液,顿时,腹中一阵恶感涌上来。   “怎么了这是?又杏子吃多了?”   舍子哭诉:“我有喜了,害喜严重,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千年灵力能要回来吗 第37章 反间计   三千河山37   可老树仙似乎没那么好骗了。   淡定地站在那,脸上一丝丝波澜都没有,“真的还是假的?”   为了那到手变成鸭子飞了的一千年灵力,何来谈真假?   “真的!哎吆,快扶我进去,我连走路的劲都没有了。”   此时对舍子来说,老树仙的洞就是救命之所。   演好了,什么都有,还有人替她教训那个猖狂的火狐狸。   老白总算回来了,看着被老树仙搀扶进树洞,哀声连连的舍子,顿时一愣。   照体格分辨,该搀的不应该是老树仙?   等舍子和老树仙进了树洞,这才甩甩肥脸,连忙追问:“这是咋了?”   舍子躺在一片平摊的大树桩上,愁苦的道:“老白,你来的正好,快去小镇上把所有会医术的都找来,我有事要问问她们,还有产婆。”   老白一脸问号:“产婆?”   老树仙似乎信以为真了,啐道:“让你去就快去!”   “哦哦哦。”老白慌着神色,转身一溜烟跑出了树洞,唯独那肥肥的影子还在树洞外晃悠,不一会儿,也消失了。   “哎吆~”   “怎么成这样那狐狸小子也没陪你回来?”老树仙皱着干巴巴的树脸问。   舍子哭丧着脸:“没有,他说了,我爱走不走,爱留不留,他不管我。”   老树仙顿时寒脸,朝地上能一戳树杖:“等着,我替你教训他,我这就把他弄回来!”   “好,您使劲说叨,说轻了都不管用的。”   接着,半眯着眼的舍子,便看到老树仙把一根树枝扔到树案上,没好气的道:“给我回来!”   舍子偷笑,那狐狸要真是那根丑陋无比的树枝就好了,她定会捡起来,把它折的碎碎的……   老白身子肥重,可速度极快,没一会儿就把镇上的几个村民带来了。   这一来,树洞里,好生热闹。   舍子数了数,有六个人,加上老白和老树仙共八个。   一个个都在那站着,仿佛黑白无常等着抓魂。   “夫人有什么要问?”一个村妇客气的道。   舍子:“我这腹中孩儿调皮的很,整日里在我肚子里活蹦乱跳,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消停点?”   又一村妇道:“夫人可真会说笑,活蹦乱跳那是小殿下健壮,真要一动不动,可就不好了,所以说呀,他越跳越是好事。”   舍子:“可是他都快跳到我嗓子眼儿了。”   “…………”   一村妇:“十月怀胎,都不容易,等小殿下出生了,夫人一看那小模样,就什么都值了。”   舍子支起半截身子,惊呆:“要十个月呢?”   一村妇:“当然,夫人当是变个小法术就出来了?”   舍子:“我还真以为是呢。”   村妇:“咯咯咯,夫人年轻不懂,等多生几个就懂了。”   舍子又是一惊:“还得多生几个?呵呵,我觉得,一个就够了。”   村妇:“凡尘都盼望子孙满堂,咱们青丘啊也是如此,依我说,太子殿下今日有事在身,许是顾不得夫人,要不然,可以让青丘的人来,照顾夫人些日子。”   老树仙眉眼闪过一道老光,立即道:“对,你瞧我怎么没想起来,赶紧让青丘来几个有经验的人,南辰不在也好照顾着……”   “不用了。”舍子立即打断,这可了不得,一个幺幺就够难缠的了。   还有南辰,不应该叫南辰,应该改名叫难缠!   挤了个比树皮儿还要干硬的笑,随即接着道:“我家南辰与青丘说过了,不喜人太多,打扰我们二人的小日子,就不必了,呵呵,那个……没事就好,我就想着他总活蹦乱跳别是疯了?听你们一说,我就明白了,也放心了,不便太久打扰,让老白送你们一下。”   “哎,那我们就回去了,夫人好好歇着。”   “嗯。”   等她们前后出了树洞,舍子把脸上的笑立即收敛。   却听到她们在外恭敬了喊了声:“太子殿下!”   舍子一怔。   “太子?南辰回来了?回来的正好!”   还真是,树洞门口那晃晃悠悠的身影一进来,仅用余光,舍子便认出就是他。   瞅了眼老树仙,开始等着看好戏。   正等着那老树仙骂声起,谁知,却听到南辰极为有礼的说:“闺房情话要说,麻烦老仙先退避一下。”   老树仙老脸一红,红进褶子沟,扭扭捏捏的道:“好,我这就出去,好好聊,昂,哈哈~”   怎么就一种不太妙的感觉油然而生呢?   照理说,应该是老树仙大发脾气,南辰挨骂才对?   是哪个地方出岔子了吗?   好几个问号怂恿那彼岸崽子在体内涌动,舍子瞧了一眼满脸笑意的火狐狸,有些茫不所措。   瞬间,那不争气的气势退了半截。   嘴上还得逞强,“你把那一千灵力给我,我就主动去解释,这是个误会。”   南辰不慌不忙,淡定如常,朝舍子原本就躺的狭窄树桩上,挤了挤坐在那,扭头对舍子道:“我认为事已出,不必解释,眼下该做的,是如何把这件事情以假为真,免得被他们议论,我修道多年,居然在这件事情上还出了错误!”   “以假为真?”舍子喃喃重复了一遍,“什么意思?”   南辰笑了笑,正了正原本就笔直的身子,平静的道:“既然你这么想有喜,我今夜就可以献身成全你一下,我保证,一次就成!”   “…………”   他忽然手臂挥过,树桩前灵光一闪出现了一个案台。   上面一张纸,一支笔,还有一墨。   舍子不解。   却见他起身绕了一圈,走到舍子另一边,拿起她的手,案上那只笔自动进入手中,洋洋洒洒写了一个字:“涂”。   “涂山,不是你那么写的,趁着空闲,不多不少,就一百遍吧!”   舍子还怔在那,南辰已起身走出树洞。   神气十足的语气,从他背影中穿透而来,“我已叮嘱了那几个村民,这些日子我不在,既然你不想回将军府,那就留在这,让她们帮着你一些,一直到产下孩儿。”   “…………”   老白满脸疑问走进来,边走还边回头看南辰离去的背影。   “这次真有喜了?”他瞪着俩眼珠子问,说完,张着嘴低头看了眼案上的“涂”字。   舍子愣愣摇头,“没有。”   老白抬头:“那你为何让大家都知道你……”   舍子:“我就是要搅的他涂山鸡飞狗跳!”   “什么仇什么怨?”   “欠债不还!”   “什么债?”   “灵力债!”   “可我看……并没有刺激到他,反而好像……正和他意?”   舍子:“………我中计了!这狐狸果然狡诈!”   老白神色凝重,点点头,“反间计!”   “岂有此理!”   涂山是悠哉不成了,在那几个村民没到之前,舍子赶紧溜之大吉。   她可不想装来装去,最后自己掉坑里了。   合着演了一出戏,挖坑把自己埋了,唉!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舍子姑娘,这么巧又碰到了。”   舍子回头一看,那林木旁站着的,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大神孔雀—素书!   “不用客气,叫我名字就行,我记得你是素书是吗?”   他点点头:“承蒙记得。”   舍子:“你怎么总是在涂山?哪里也不去吗?见你两次都是在这,你是不是住在这林子里?”   素书笑道:“也不全是,我是在片地方修有所成,所以,时常过来走动,但我是青丘地界的鸟族,很多时候在北荒的‘缭羽国’。”   “缭羽国?南辰与我提过,说等哪一日,便带我去,原来你是缭羽国的人,真是凑巧,等我们去了,就直接找你了。”   “好啊,近日听村民们说,殿下有了位夫人,不知可否是舍子姑娘?”   舍子一听,差点扑哧笑出来,道:“哪来的夫人?他什么时候有夫人了?就是个误会,村民们以为我和他有什么,其实啊,我俩什么事都没有,他还屡次把我赶走呢?我怎么会是他的夫人?”   素书淡淡一笑,“道听途说,如今听舍子姑娘解释,也明了了。”   “不是说了,不要叫我舍子姑娘,显得太生分,道友叫我舍子就行了。”   “好,舍子。”那素书含笑作了个揖。   舍子:“道友若无事,我们便可同行,反正我也闲的无聊,太闷了也不好,有个道友说说笑笑总是热闹的。”   素书痛快答应,“好啊!正好我也无事可做,还想着过会儿去人间走走。”   “那我们一起吧!”   “嗯,不过,我要先回一次缭羽国,掌者托我带了些药草,我还得先给他送回去。”   “道友,我可否能同行?”   “当然可以。”   “大孔雀,找来找去原来你在这,我的九尾呢?莫不是说话不算话了?”一道伶俐口齿轻快传来,听这跋扈的嗓音怎么那么熟悉。   正思索着,眼前忽然飘落下一道白色身影。   舍子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气息在腹中凝结。   居然是南幺幺!   怎么又碰着她了?   完了完了,这次非是要躲不过被她取笑一番了。   唉!脑壳疼…… 第38章 玉夫人何意?   三千河山38   南幺幺这阵子,在青丘呆腻了。   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欣欣喜喜去了趟凡间找二哥,二哥唯恐她这皮性子招惹乱事,硬是要让她回青丘。   南幺幺是谁?   整个青丘都管不住的小白狐。   哪会乖乖回青丘。   但南辰也对她这三妹,十足的了解,幻了另一个身子,硬是把南幺幺送了回去。   可南辰一走,幺幺便开始作妖。   又回了次凡间,喝酒吃肉耍大戏,捉弄了不少人。   变成男儿身逛花楼,与醉醺醺的大汉比力气,调戏貌美女子,进贵府偷东西。   总之,若说她无恶不作,也是正确的。   妖族狐帝夫妇二人就这么一个女儿,小时宠溺的要命,这长大了,野性子便管不住了。   昨日,幺幺来了二哥这,趁老树仙睡着,把老树仙的胡子拔了一缕,老树仙疼的嗷嗷叫,可幺幺拿着胡子就跑。   素书正巧路过,还以为这涂山进了贼人了,毫不犹豫就开始追,待追上了才发现是幺幺。   “你为何拔老仙的胡子?”素书不明白了,知这小女子刁蛮,可也不解。   幺幺说:“我准备用来做只神笔,可找来找去也没有找到现成的长毛,就想起了他的胡子。”   素书皱眉苦笑,便送她一只云猫,让她从云猫身上取毛发。   那云猫可得勤梳理,有的是毛。   可当素书带着幺幺去缭羽国抱时,云猫也不知道躲哪儿睡觉,愣是找不着了,好不容易发现了踪迹,没承想,云猫也是个难以驯服的灵兽,根本不让幺幺碰。   南幺幺性急,这还了得,围着缭羽国跟猴儿似的窜天下地,非要抓到云猫!   “我一只狐狸怎会连猫都抓不着?今日本姑娘给你改名,就叫九尾了。”   事实上,她还真就没抓着,窝了一肚子火。   那云猫聪明的很,似乎知道了素书要把它转送他人,就连素书也无法找到它的行踪。   素书没办法了,只好承诺,暂且先不要再追,等他想个办法,让云猫接受幺幺,此事也就妥了。   幺幺是觉睡不着,茶饭不思,一股子拗劲儿在打滚,等不及素书,便又去了缭羽国。   听那里的人说,素书来了涂山一带,这才来了林中,便出现了这一幕。   舍子不敢抬头,看都不敢看她一眼,一看到她就想起那日在她面前说的傻话,简直不堪回首。   她要是旁人也就算了,散路各奔东西。   偏偏是火狐狸的三妹,对着个明白人睁眼说瞎话,怎一个“蠢”字可言?   早知如此,还不如躲在树洞里睡大觉。   躲开幺幺那惊喜的眼神,舍子抬头看了一圈高高的大树,还有那万里无云的蓝天,装作若无其事的道:“天色不错。”   “哎呀,我刚想起来我还有事,咱们回头再聊。”   说完,幻没身影。   溜之大吉。   次日晨后,用过早饭。   南止便又来了。   舍子实在想不明白,这南止的相貌与南辰多少也有些相似,也称的上相貌堂堂,看似也是品德端正的一个人,到底是有多皮性,被他父亲大发雷霆赶到这儿来的?   “今日我邀了齐远,午时来府上坐宴,边关战守失利,我连夜就要出征,此一去,不知何年,让齐远入府坐坐,我也好叮嘱一下他,凡事多帮着你一些,腹中孩子,我应是看不到他出生了。”   阮玉淡淡回了句:“你安排就好。”   这莫不在乎的模样,果真是把他的生死,未放在心上。   南止此世转的,还真是悲催。   许是她的淡然,另南止心中一痛,怔了片刻,勉强挤了丝笑,“这段日子,亏的舍姑娘在你身旁,说说笑笑倒也让你心情好了许多,待我出征回来,一定好好谢谢你。”   话说着说着,就转向舍子了。   突如其来的致谢,令舍子不知所措,干笑了笑,说道:“不必,我闲着也是闲着。”   正琢磨着,南止会怎样回应,却不想,听到了阮玉的声音:“将军若真有此心,那我在这里有一个不情之情。”   闻声,南止满面欣喜,立即道:“夫人请说。”   舍子有些不明白,不就是提一个要求吗?至于这么高兴?   皱皱眼眉,又继续听着夫人往下说。   那阮玉朝舍子看了一眼,才缓缓看向南止,淡淡的道:“我听堂兄的意思,是对舍子姑娘有些情意,不如将军就做主,做一回媒,把舍子姑娘许给我堂兄吧!”   南止甚是情愿,笑道:“好啊,若夫人有此想法,齐远有心,这也是一桩美事,只是不知道,舍子姑娘心里作何?”   舍子愣了。   心道:“许给齐远?那不就是……又换人了?还是个凡人!这可不成,我还要成仙呢,我可不要跟着一个凡人。”   抬首间,见那二人正看着自己,舍子赔了个笑,说道:“我觉得此事就不必了吧,我呆在火狐狸跟前挺好的。”   阮玉:“那也不是长久之计,女儿家总是要嫁个人的。”   舍子坚决摇头:“那更不成了,此事万万不行!”   阮玉:“将军照我的话做就是了,其余的事情交给我,舍子,我有话对你说。”   摸不着头脑,被阮玉带到了别间房,隐约听到南止,那轻快离去的脚步。   “夫人是何意?”舍子蹙眉问。   阮玉:“过后再与你说,你放心,我不会真的把你许给堂兄的,婚姻之事还是要你情我愿,但是,齐远来坐宴的时候,我会让将军提一嘴,之后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自有分晓。”   舍子:“不是,我就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既然不是真的,那夫人为何要提起此事?”   阮玉拿起她的手放在掌心,轻拍了拍,说道:“此事不必再多问,我自有数。”   那就只好如此了,阮玉心中有数,可舍子心里,半点数都没有。   到了午时,同阮玉一起去了前堂。   临到时,齐远、南止、南辰和落云都已到齐,府里的人唯独缺了二夫人楚开妍。   阮玉走上,坐到了南止身边。   中堂两侧各有两处席坐,落云和南辰坐了一边,另一边两处席坐齐远在一,舍子便去坐了另外一个位子。   正面就是南辰那火狐狸,舍子朝南辰看了一眼,朝他挤眉弄眼作了个笑,又收回目光。   桌上放的青铜玉钟很是好看,舍子忍住那好奇钻研的手,端庄的坐在那。   “今日无旁人,不必多有礼教,齐远虽常来,咱们俩可是很久,没有痛快喝一回了,南先生和落先生入府许久,良师诤友,莫逆之交,借着此次机会,堂兄也可与他们二人相识。”南止正襟危坐,言道。   齐远:“必是应该,早就对二位先生心存敬佩,只是一直都未逢着机会,今日齐远在此,先敬二位先生。”   说罢,拂袖举钟,南辰和落云对他以笑回礼,道一声:“客气了。”三人同饮而干。   齐远:“听父亲说,边疆传来战报,首战失利,不知姐夫可听说了。”   南止:“今早我上朝,已请旨出征,待兵将调集休整一下连夜出发。”   “此行鞍马之劳,姐夫骁勇善战,定会平定边疆,我和表妹等候捷报,等姐夫杀敌凯旋归来。”   南止脸上,荡着得意,此行一去,似是必定立于不败之地,“有南先生和落先生随军出征,堪比上等军师,相信收复边疆,必定大获全胜。”   他如此一说,舍子才知道,原来此次出征,南辰和落云也要走。   虽然明白,他们两个毕定是要跟随南止前行,但是突如其来一知道,还是不免有些惊讶。   一提及南辰,南止瞬间想起了夫人在房里交代的话。   阮玉这个女子,从嫁进将军府之后,一直很少与南止言语。   就算说话,也是话不过三句,冷冷淡淡。   旁家的将军和将军夫人都是同处一间房,她嫁进来不久,便和南止分了房,找了个喜好清净的借口,非是要自己住一间,也不管那南止同不同意,自行便搬了出来。   南止脸上自然是过不去,府里上下说三道四的人多的是,可又没办法,时日久了,大家都淡了,也就无人再提及这件事情。   只当是将军和夫人,感情不和,同处一屋檐下,却形同陌路。   就连腹中孩儿,也是有一次南止喝醉了,强行而有。   自那夜之后,阮玉就再也没进过南止的院子,就包括南止去她的院,她也是爱见不见百般借口。   莫名忽然提了一个要求,这可另南止分外欣喜,自当是尽力而为,定会办好此事,好讨得他这冷漠的夫人芳心。   如此,趁着此次大家都在,索性,就直说了,若是成了,也是出征之前,办了一件好事。   “南先生,有一件事需要听一下您的意见,今早我和夫人商议,想把舍子姑娘许给齐远,您觉得可行不可行?”   阮玉接着道:“齐远有心,舍子也是良善之女,她一直留在南先生身边,也有些不便,姑娘大了总是要嫁人的,我自认我这堂兄,还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既是南先生的书童,必然要过问,不知南先生同不同意此事?”   舍子闭口,一句话也不说,虽然疑惑在心头,可阮玉在房里时说了,这不是真的,所以也不必上心。 第39章 随着出征   三千河山39   只是作为当事人,她如此想,不知齐远是怎么想的?   侧脸朝他看了一眼,见他脸上貌似还有些难以为情。   舍子不由佩服,还是他扮的像!   夫人和南止都在等着南辰回话,他却好一会没回言,落云也不知道嗓子怎么了,在这安静的堂厅里,轻咳了一声。   南辰沉默片刻,才笑了笑,道:“多谢夫人好意,舍子我自有安排。”   落云那折扇朝掌心一拍:“我认为,夫人的建议不错,入齐府也是个好归宿,齐兄相貌堂堂,般配的很,不如你就从了吧,别再把人绑你跟前做个小书童,不止舍子一个,舍子嫁进齐府,我再给你找个书童。”   南辰缓缓看向他,有些话不便言明,便使了传音术:“你故意的是不是?”   落云:“呵呵,我可不是故意,我是觉得郎才女貌,正好般配。”   南辰:“我也有个想法,你的住处我准备改建,要不,你就暂且搬回缭羽国?”   落云:“……呃……我眼拙,舍子是妖女,怎能嫁一个凡人!”   阮玉:“落先生说得极对,眼下,我堂兄一番好意,舍子姑娘入了齐府,也和将军府常来走动,我堂兄定不会亏待她的。”   “齐某想问舍姑娘,不知舍姑娘愿不愿意,与我同结连理,我齐远,此生定不会辜负。”   本来还问南辰,舍子还在等着那“自见分晓”到底分出什么晓来?   没料到,齐远会忽然一问。   朝后一斜身子,不知所措,更不知该如何回答。   “夫人不是说是假的,是假的为何齐远还这么问?那我到底要不要回应?”舍子扪心自问。   心里自个儿无法确定,只好朝阮玉看了一眼。   可她不答应也不点头,连个眼神儿都没有,这下好了,舍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舍子。”   忽听落云一喊,舍子立即朝他看去,见他弯着眼儿,笑眯眯的又说了句:“快答应。”   南辰又朝他看了一眼,那眸中先是不敢置信,后又渐变成无可奈何。   舍子眼前无非飘过四个字:“我想成仙。”   后面又紧跟着追来四个字,“不想嫁人。”嫁人就要生出个小娃子,她可不想嫁人。   艰难的笑了笑,正要说话。   门口,忽然来了楚开姸。   “幺,都在啊!我去院里找姐姐,春檀说,姐姐来了堂厅,我这不就过来了,没打扰吧!”   落云摇着扇子,立即道:“二夫人哪里话,刚入座,正想着派下人去叫二夫人呢。”   楚开妍拿着帕子掩唇一笑,扭捏了下身子,说道:“我是来替姐姐传个话,话带到了我就走。”   南止道:“有何事?”   楚开妍看向阮玉,笑道:“方才从街上回来,碰见了林大学士,他说,那日与姐姐短暂一见就走了,很多话也未来得及对姐姐说,拖我带给姐姐,说让姐姐照顾好身子,他也会千里挂念。”   那林大学士与夫人之间有什么纠葛,舍子已是很清楚,虽未懂得多少人间规矩,但隐约还是感到,楚开妍这二夫人在此时说这番话,是不是有些不妥?   果然,目光无意触及到南止,脸色寒了半分。   “谢谢。”阮玉倒是淡然平静。   这时,一道黑漆漆的身影,平铺倒映进这堂厅光滑的地面上。   走进来一个身穿盔甲的人,是南止身边的随从,他作揖道:“将军,所有将士已集结完毕,陛下有旨,边关战急即刻出发!”   气愤突然紧张。   南止站起身,目光寒彻厉声一句:“好。”   酒不过半席,人眼见就要分离。   夫人不慌不忙,看似平常。   倒是那二夫人急声连连,娇声入耳。   “将军,您可一定要小心呐!妾身等你回来。”   南止仿佛没听见,若回头,应也是个能滚多远滚多远的脸色。   舍子想着,火狐狸也要随行。   边关战事,他身怀法力必是不必担心,可总归也要装模作样的关切一下。   南止率先出了门,落云和南辰随后。   一行人出了府门等候,府外早已立好上百兵卒,几十只像极了驴子的棕色马匹。   整齐的排列着。   南辰对落云道:“你留下,命宫动、疾厄宫闪烁不定,恐有难,我随他出征。”   落云:“啧,不是说好了我也去的?”   南辰一句话也不说,落云扭头看了眼旁边的舍子,悟过来了。   “好,一旦劫尽,尽快带他回青丘,不要耽搁。”落云也改了不羁模样,乍正经起来,委实让人有些不习惯。   “你也去出征吗?”舍子问,确切的说,是有些小开心。   南辰把眸子从落云那转到舍子身上,道:“对,你不是正好没见过,借此机会,我就带你瞧瞧。”   舍子那笑,凝固在脸上!   “……我也去?”   南辰唇角动了动,没回应。   南止此时,穿戴好铠甲步出府门,与此同时,马匹旁的将士纷纷跃身上马。   舍子正感到无比震撼,冷不防被人拽着手臂拉走。   回神一看,是那火狐狸拉着自己,走到一匹高大的马儿前。   “不会真去吧?”   这心里呀,既怀疑又有些小期待。   战场这么大的场面,能见一次,当真是不负来此一趟,哪日回冥界,也好给她们讲讲。   正打着小算盘,人已被带着上了马。   火狐狸就在身后,这么高摇摇颤颤的,若不是他在身后稳着,没走多远,估计就要滚下去了。   “狐狸,你真带我去啊!”   刚说完,马下跑来一个人影。   齐远在那皱着眉头,似街头妇人吵架那般逼问:“南先生,再怎么样你也不能带个女子出征吧!刀剑无眼!”   可火狐狸可没回应他,拉紧缰绳,策马随着军队开始走。   舍子见此,心生埋怨了。   火狐狸果真是心胸狭隘的,还会不会写“品德”二字?   便回头朝站在那,渐渐远离的齐远喊道:“放心,我会一片花瓣都不伤的回来,等我!”   话音刚落,耳边呲溜钻进火狐狸的声音,“等个鬼!战完直接回涂山!”   “啊!”   完了完了,还没呆够呢,夫人她们都是好相处的人,如此,就再也见不着了吗?   此番想想,还真有些不舍。   不过没关系,可以常回来看看的。   街上的行人纷纷让出路子,都眼观着,这么大的阵仗。   如此被人观赏,别说,舍子竟觉得有些威风。   只是,莫非真是不妥,怎的那些人的眼神儿,好像都黏在了自己身上?   “我说,哪有打仗带女子的,要不然这样,我回府找落云,你战完之后,再回来找我,可行?”   “不行!”   “狐狸,你看看大家,都穿着那么厚的铁衣,刀枪也穿不透吧!就你这薄衣轻袍的,能抵得住吗?”   “不劳费心,我是仙人,不是凡人。”   舍子:“你哪是仙人,你是个妖,我做梦都想成神仙,你要真是住在天上的神仙,让我怎么侍奉,我都心甘情愿。”   南辰:“幺,长骨气了,我听你这意思是,我所有让你做的事情,都是被迫勉强的?”   舍子:“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毕竟,脑子长在你那里,你是它的主子。”   “哦~”南辰拉长调子,随后又道:“那这样,找个没人的地方,你把那两千年灵力还给我,月珠也给我,幻身术给我,还有我近期教你的修术。”   原本脸上还有的得意,渐渐消失。   舍子微回头,开始讨好:“说你心胸狭隘就是狭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要是住在天上,那大罗神仙不都住在天上?我认为,天上的神仙才威风。”   “所以你是地底下的,永远上不了天。”   得了,还不如不说,都怪自己一时嘴笨,连讨好都不会了。   一番不知该如何应对后,恼羞地在他腿上掐了一把。   浩浩荡荡出了城门,舍子朝身后看了看。   来了那么久,还从未来城门看过,这一望去,见城门上,醒目的刻着两个大字:“长者”。   舍子不由自主的念了出来。   南辰立即纠正:“长都!回涂山把这两个字罚写两百遍。”   “…………”更不想回去了。   走了不久,眼前赫然望见千军万马、整个阵势大气磅礴、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边。   “为何这么多人?”舍子疑惑地问。   南辰:“你以为带兵出征就我们身后这点?还没靠近战场呢,就被围剿了,还打什么仗。”   舍子震惊,望着这声势浩大的阵势目瞪口呆。   总之一句话,来此一趟值了!   可好好想想,既然打仗,肯定会有伤亡,这么多人,万一受伤可怎么办?   怎能医治的过来?   便心生了一个疑问:“为何要打仗,不能平平安安的吗?”   南辰:“世风日下,一个小小家族还家事不断,别提一个偌大的国家,分割占领,总会有不平之事,仙界也不例外,仙魔两道,也是常起战乱,你眼中的安平,并非是大千世界的安平。”   舍子想着,或许他说的是对的。   只是自己如今,还无法体会多少。   出发时,已近黄昏,赶了许久的路,直到天色黑下来,才停下歇息。   舍子和南辰无恙,不觉疲惫,那些行路的兵卒已是疲惫不堪。 第40章 南止魂魄   三千河山40   夜色浅浅,月光皎洁。   所有将士、兵卒都驻扎在山野过夜,南辰牵了马匹,在一处草窝地方,让马儿吃草。   远处,南止正和几个其他将军围在一起,商议着什么。   “我们还要走多久?”舍子回身问。   南辰:“十多日吧!”   舍子震惊,为凡间的事迹感到不可思议,“这么久?走这么久的路,他们还有力气打仗吗?”   南辰把缰绳系到树上,才坐在草地上,回道:“那有何办法,行军本就是靠走路,这就是所谓的众生皆苦吧!”   舍子叹了口气,目光再次落到那些黑压压,以地为席的兵卒身上,不由,心生怜悯。   秋夜寒凉,长路漫漫,生死两茫茫。   “你有没有办法,可以让他们并不会太累?”舍子蹲在他跟前,小声问。   南辰笑了笑,回道:“有啊!”   舍子已是迫不及待,立即催促:“那你快点。”   南辰:“还不是时候,等营帐扎好,他们轮流休息时,我自会施法。”   舍子信他的。   “南先生!”远处,南止忽然叫道。   “在这坐着别乱走。”交代完,便走向他们了,料定,也是一同商议。   舍子便在他方才坐的地方,坐下来,静静地看着那些兵卒,扎营帐的身影。   夜色如墨,染尽铠甲。   模糊了他们疲惫凄苦的身影。   冥界也是如此,黑暗,一眼望不到尽头。   没有人间的晨阳。   没有人间的风。   没有人间的,花草树木。   不知不觉,心底深处又涌上一阵想念。   甚至于,想立刻回到冥界,回去那个她想要离开的地方。   纵然不想呆在那,却也是心怀挂念的。   营帐扎好后,按照全军人数的分配,轮流休息。   外面燃有篝火,大家在简单充饥。   舍子随着南辰入了一间营帐,里面已点燃了油灯,遮风挡雨,看起来虽简单,委实比她的茅草屋舒服多了。   “你若累就休息,我在外面走一走,帮他们守营。”   舍子点点头,骑马虽未步行,但是明显疲惫,腰酸腿疼,像是一路走过来似的。   为何呢?   因为总是称合着,紧绷着两条腿,生怕自己从马上摔下去。   找了处窄窄的小床,合衣躺在上面,尽管疲惫,仍然睡不着。   满脑子都是这场战事最后的结果,是成还是败?   过了许久,南辰才进来。   舍子立即坐起身来,问道:“我们战后真的回涂山?”   南辰坐下来,轻描淡写一声,“对。”   舍子继续追问:“那你四弟呢?你不是在凡间守着他?”说完,舍子才有些明白了什么,又低低的接上话,“你的意思是,这次出征,南止就回青丘了。”   南辰没有言语,微笑了笑点点头。   不知怎的,舍子总感觉他貌似有些心事。   平日里的他可不是如此。   “他回青丘,那玉夫人呢?还有府里的人。”   “六界众生,各有各的命数,不是我们能改变的。”   舍子:“那玉夫人是何命数?你知道是吗?”   南辰轻叹了口气,摇摇头,“我推算不出她的命运,要想知道一个人的命数,只能从命簿中得知,但将军府上空,有两宫星动,为灾星。”   “…………”   “我让落云留在那里,便是如此。”   “她会不会有事?”舍子喃喃低问。   南辰:“无法得知,阎王要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命数我们谁都改不了,但也不必太悲观,两宫星并分辨不出到底是谁?就算是的话,此一世缘尽,下一世重生,对于一个陷在苦难中的人来说,是一个好的开始。”   “我想回去,反正我跟随出征,也是无用。”   南辰知她担心,可回去了也不能阻止一切,避而不见总比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要好,便回道:“你回去也是无用,碍手碍脚的再跟她楚开妍打起来,还不如留落云一人在那轻松。”   舍子想了想也对,他说的不无道理。   自己本身就对凡尘事儿懂的少,帮不上忙不是大事,若当了累赘可就说不过去了。   试想如此,便没再提。   辞别长都,烽火铁骑连大漠。   跨越长河,顶黄沙千骑入疆。   原本预计十几多日的行程,南辰暗自施法,行程加快路途减短,用了九日便到了。   双方兵力,对垒即战。   枪剑哀鸣,□□如雨,一阵阵有力的马蹄声疾驰而过,而相继传来的,却是那马儿由激昂嘶鸣变成了凄厉惨叫,和沉重的身子倒下的沉闷声。   一个个活生生的兵将身中枪剑,或是被锋利的□□击中要害,从而在这千里之外的边疆长眠不起。   魂归黄泉后,眸中似是对死亡的恐惧,亦是对家中父母以及妻儿的挂念,纵然沙土入眼,血溅眸中,亦然是死不闭目。   沙土中,鲜红的血一片一片,印染出了朵朵赤目的彼岸花。   马蹄溅,尘飞扬,血染残阳。   血腥味遍布疆地,那些死尸一具具狰狞地横躺荒野,早已没了生息。   寒风飘过,一阵阵浓重的腥味袭来,令人发指。   沙土中,一块特别的小石头安静的躺在那,上面溅了些沙土,旁边倒着满脸是血的兵将尸体。   这一场战,从月夜战到残阳,整整一天一夜。   硝烟弥漫,死尸遍野,在周围安静下来之后,她才得以动弹,能幻成人形。   奈何桥头,没少见了鬼。   可却从未见过遍地死尸,那一片片血迹,仿佛如冥界鬼火,在哭啸着勾魂摄魄。   舍子有些害怕,她跨过一具具尸体,开始喊着南辰名字,“南辰,南辰,火狐狸你在哪?”   寒风凛冽,除了破败不堪的战旗,在风中发着噗噗声,丝毫未听见南辰的回应。   凌乱的脚忽地被人抓住,舍子低头一看,那只手上满是鲜血,一个还未亡命的战士紧紧抓着自己,瞳孔瞪得很大,脸上一道道血,已是奄奄一息,“救我……救救我……”   舍子自认鬼花一个,彼岸一朵,从未怕过鬼。   可她如今,却对这醒目又狰狞地鲜血,产生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恐。   又被一只血手紧紧抓着,顿时慌怕,“我还没到可以救人的灵力……对不起……我救不了你。”   “救救我……救我……”那人似乎想要试着,把另一只手也抓住舍子。   舍子看清他的意图,心里的怕意更重了,颤抖着正想让神智清晰,尽快幻身躲去,那人的手臂忽然垂在地上,没了气息。   舍子一双脚摩挲在沙土中,整张脸面无血色。   她歇斯底里的大喊:“南辰!”   回身时,眸中印来一袭一尘不染的清白之色,紧接着,被他带离尸体堆砌的沙土。   “怎么我喊你那么久,你都没出现,我还以为你也躺在这了呢。”   “若我真躺在这,你心里可有些什么?”   舍子:“有啊,多可惜还可怜。”   南辰蹙眉,脸上挂了半边无奈,“你那一窍应是堵着了,等到了涂山,我可得好好给你通通。”   正说着,他忽然脸色一寒,朝另一只一直举在半空的手看去,舍子清楚的看到,一团黑影迅速闪过,貌似也拿走了他手上托的东西。   方才只顾和他说话,也未注意他手上拿了什么。   这火狐狸立即朝那团黑影追去,舍子是笨,但也明白此事,必定是那黑影抢了什么,只是它速度极快,若稍慢了,眨眼间就可在眼前消失。   “它抢了什么?”舍子问。   南辰紧盯着前方,“南止的魂魄。”   南辰身上这上万年灵力,也是蓄积疾发,紧追其后,逆风穿云,反手弹指一道灵光,直击前方那团黑影。   一声似鬼鸟那般嘶鸣之后,那团黑影骤然朝下方坠落。   南辰立即飞到它面前,将一座青铜小塔纳入手中,两人并随着那团黑影一同落在地上。   说来也是奇怪,这团黑影里明明有东西。   可坠落后却什么也没有,待黑灵消散,那青翠的草地上,只发现了一根五彩相间的羽毛。   南辰把那根羽毛捡在手里,凝神细细看着,事有疑惑不假,可舍子心里的担忧并不在这根羽毛上。   不用多问,南止必定是在战场身亡。   也证实了南辰之前所说,过一阵子回涂山,看来,南止被他父亲罚下界的劫数尽了,可是,玉夫人怎么办?   一个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宠辱不惊,去留无意,她孤身一人还好,可腹中还有一个孩子。   南辰还在盯着那根羽毛,不知在想些什么。   可舍子已等不及把心头所忧说出来,“我想知道玉夫人的命数。”   听闻此话,南辰回了神,握着那根羽毛看向舍子:“我必须尽快把南止的魂魄送回青丘,等送到了我一定和你说。”   舍子点了点头。   一路疾行去了青丘地界,还未落地便看见了一处洞府外站着几个人,当中有一人,曾在凡间见过,其他的便不相识。   脚刚触了地,便听到南辰急声道:“阿娘,拿来了尽快归魂!”   在凡间曾见过的那个男子,依稀记得南辰唤他一声哥,他接了那青铜塔就立即朝洞府内走去。 第41章 玉夫人命尽   三千河山41   狐后的目光一直落在舍子身上,朝她微笑了笑。   舍子看在眼里,心头一暖,忧心融化半许。   南止魂魄归魂迫在眉睫,不容耽搁,几人一同进了洞府,辗转走进最里面洞室,石榻上躺着南止,一身道骨仙风,的确是与凡间的他不一样的。   石榻旁立着一位玄色长袍的长者,面含威容,舍子猜想着,这位应是狐族君王—狐帝了,南辰的父亲。   南闰把青铜塔递给狐帝,狐帝召魂出塔,一道飘忽不定的魂魄,瞬间入了南止身子。   见过奈何桥头魂魄排队喝孟婆汤,还未曾见过,魂魄居然可以如此。   舍子顿时心生一种想法,若一个人死了,把魂魄抓住再放回体内,不就活了!   还以为南止会立即醒来,睁眼会痛心疾首的说一句“我可算是回来了。”   没想,狐帝却说:“稍等片刻,他自然醒来。”   话语中仍有着些许火气,甚至于,是不耐烦,可是尾音却有着丝丝疼惜。   再气也终是父子。   狐帝这四个子女,就老大和老二还算安生,老三幺幺性子蛮横,老四南止自小不羁不好管教,让他上东他非上西,让他上天他非下地。   说来,这南止也是欠管教。   不知此次下界,受了番人间疾苦,回来后如何?   狐帝可是立了重话,若南止此次回来仍向以前,那就让他进鬼门关轮回一次。   历最苦的人道!   “回来了就好。”狐后叹息,沉沉道。   南辰:“四弟历了不少苦楚,必定会比以前懂事不少,等他一会醒了,阿娘和阿爹再好好说教说教,他又不是小孩子,大道理一大堆,怎会不懂?在凡尘短短几十年,骑在二哥头上做了威风大将军,落的我还得听他差遣。”   南闰忽地笑了,“要不说,当时我断然不去是对的。”   此事想想就够窝火,南闰当时可是坚决不去,“我堂堂大哥去听那小狐崽子差遣?不干。”   幺幺更不用想,只能南辰去,南辰虽不情愿,可想想也没办法,反正一人潇洒,走哪也是,去看看也好,若日后南止再不好管,那就把凡间那档子事拉出来说叨,总会管用。   “阿娘,这是舍子。”   舍子只听着这一家人你一言我一语,虽明白,自己来者为客,南辰总会介绍介绍的,但当南辰走过来,把自己介绍给众人后,舍子心里,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即使南辰的手,在说话时,轻轻抚上她的手臂,感受着他手上温度,那渐渐涌起的紧张感,才逐渐退却。   舍子对狐后笑了笑,倾身行了一礼。   狐后满面笑容,尽是和善,温声道:“我知道,幺幺回来提过,舍子姑娘。”   舍子笑道:“狐后唤我舍子就行。”   狐后还未说话,只听狐帝道:“我有事情与你们二人商议,天族来的消息。”   “好。”   “好,舍子,你先随阿娘聊,我过会回来。”   舍子:“嗯。”   南辰和南闰随狐帝去了别处,洞室里仅剩下狐后,和躺在那毫无知觉的南止了。   狐后是亲切的,当她把舍子的手握在掌心时,舍子终于放松下来。   也是奇怪,自己都感觉莫名其妙。   一直以来也从未如此紧张过,怎的见了他的父母亲,就变得如此紧张?   见老树仙也未曾这样呀?   百思不得其解。   “咱们去外面聊,让这臭小子自个儿在这躺着。”   舍子忍不住一笑,道:“好啊。”   同狐后进了另一间洞室,在一处案前坐了下来。   坐下后,狐后便问:“你同我儿……”   舍子满脸疑惑,?   狐后笑了笑,仍是满面和善,道:“老树仙来了几次了,说是你有了身孕。”   如此一说,舍子明白了,立即道:“没有,我那次是杏子吃多了,是个误会,老树仙耳朵不好使,总是听岔子,不过后来这一次,是我存心气南辰,所以才故意说的,狐后莫要当真。”   狐后:“那就好,说实话,起先听到这件事时,我是同意这件事情的,如今见了你,也打心里欢喜,可是……”   “可是什么?”舍子问。   狐后顿了顿,面有愁容,片刻,才叹了口气道:“天族昨日传来消息,天帝有意把天族公主九珠指婚给南辰,所以……”   舍子勉强挤了个笑容,“狐后是说,南辰要成婚了是吗?”   狐后点点头。   舍子干干一笑:“那是好的,他必然也是愿意的。”   狐后:“…………你们?”   舍子看她疑惑,才恍然大悟,颤着齿根说道:“我……我们没什么,我只是他一个徒有虚名的小书童,那些个事,狐后不要在意,都是我俩闲来无事闹腾的,都不是真的。”   狐后有些惊讶,脸上也透着些难以隐藏的欣喜:“你所言属实?”   舍子点了个头:“本就是,前些日子,他还一直想让我回冥界的,是我赖着不走,我初出冥界百年精灵,什么都不懂,让他屡次生气。”   “我还以为你们……”狐后松了口气,接着道:“听你一说,我就明白了,不是我容不下你,而是,婚期一旦定下来,你在他身边侍从不是侍从的,总归是不好,那九珠也未必容得下你,所以………”   舍子神色暗了暗:“狐后是想让我离开是吗?”   她望着自己,点点头,舍子神色又暗了几分,明知是应该,却为何有些不舍。   “也许,你会碰到一个师父也说不定,能带你修仙得道,若是遇到了,定要好生学。”   “嗯,舍子定当谨记。”   “你怪我吗?”狐后轻声问。   舍子摇摇头,“狐后说的对,他要成婚,我如此呆在身边总是不好,在凡间时,玉夫人也提过此事,我那时不懂,见了他们夫妇二人的相处,才略懂了些,从出了冥界之后,南辰教了我许多灵术,我不能不感恩,若我留下对他和那公主九珠之间,有所不好,那我应当走的,这也是为了他好。”   狐后:“你能如此理解,我很欣慰,青丘仙地虽在仙界有一席之地,可青丘地界中,还有鸟族缭羽国,族系日渐庞大,虽然缭羽国只在北荒,可难保日后会有争夺仙地之事,天族公主若嫁过来是好事,缭羽国纵然有逆心也是不敢。”   “狐后考虑周全,舍子明白,嗯……今日我就与他告别。”   狐后点点头,似乎仍若有所思,仍在担心,沉默片刻,才愁忧道:“我这三个儿子,南辰和南闰还好,就我那个小儿,着实让我头疼,如今,又加上天族和缭羽国,我顿时缕不出思绪了,若我说的哪些地方欠考虑不妥,舍子不要介意。”   舍子笑了笑:“不会的。”   狐后:“那臭小子应该快醒了,等他醒了,也好回一趟凡间,去看一眼他那凡尘命尽的夫人。”   “玉夫人?她怎会命尽?”舍子惊道。   狐后蹙眉愁容,似是替凡人短暂的命数感到惋惜,沉声道:“宫厄星在,算算时辰,她应该已经命在旦夕了。”   这是舍子用的最快速度,回到将军府。   南止边疆战死,才短短时间,料定整个将军府还未得到消息。   走时,她还好好的。   怎的就命尽了?   舍子跑进府门,直冲玉夫人别院。   府院里静静地,看似平常,等靠近玉夫人院子,才发现了那些下人来来回回匆忙的脚步。   大都端着盆子,盆里满是红血。   “落云,玉夫人怎么了?”舍子急忧问道,此时,落云正站在门外。   落云低声道:“摔倒了,导致胎儿身亡,大出血快不行了。”   听完,舍子快步跑进去,耳边听到春檀叫了她一声,舍子无心应答。   穿过慌乱的几个下人和稳婆,直接跪趴在玉夫人床头,“夫人、夫人,你怎么会摔倒的?夫人。”   那一张脸,已是惨白如纸,唇无血色,冬雪为她擦拭了脸上不断冒出的冷汗,捋了凌乱的发丝,一声有气无力微弱的声音,从她口中道出:“你怎么……回来…了?”   舍子抓住她冰冷的手,放在脸颊温暖着,含泪道:“我回来看夫人,你坚持住,落云有办法的。”   阮玉动了动头,似是摇头,可却没有力气,“没用的,没事……走了也好……解脱了。”   冬雪泣声道:“落公子进来过,说是……他也没有办法。”   “阎王要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脑海中,回荡起火狐狸这番话,舍子不知不觉,满脸泪痕,“你怎么会摔倒的?为何不小心?”   冬雪:“近日连绵细雨,我和夫人走在道上,踩了青苔,都怪我,没有小心看好夫人。”   春檀:“府里鲜少有青苔,时常打扫的紧,将军一走,那一个个下人都成了主子了!” 第42章 奈何桥送魂   三千河山42   “会没事的。”   舍子喃喃,入世精灵以来,头一回体会,原来眼泪是这般滋味。   原来揪心、难过、是那么痛不欲生。   鬼常盼人道得以复生,偏偏佛祖却说,人道苦,不得菩提。   如今,她明白了。   “血止不住啊……”   舍子望着她那张惨白的脸,哽咽难以言语,热泪盈眶。   “南公子……人很好,人活一世……能得一人心是福,我看不到……了,将军回来……替我向他说声对不起……好好的……”   话尽,人亡。   掌心里,那只手无力垂下。   房里,所有下人泣声不止,跪地示哀。   记得曾经,每当奈何桥头有鬼魂入桥,姐妹们高兴前去,只知道拔了魂魄最后一根头发,可能去掉鬼息。   却从来不知道,送魂人是那么痛苦,可生与死之间,死永远无法挽留的。   如果可以,把魂魄拉回来又有何妨。   让命再续。   可是,人道轮回,亡了便是不再复返。   玉夫人的魂魄走了,她缓缓回头,看到了半空中那半隐半现的黑白无常。   舍子撒开玉夫人冰冷的手,掩面而泣朝房外跑去……   跑出院子,到了一处眼前无有他人的地方,幻身消失。   冥界。   一路追到奈何桥头,阮玉正迈上桥,一袭雪白的衣裙绽开在这黑暗的冥界,仿似雪莲入冥,照耀了鬼门关。   孟婆婆正在盛汤。   “玉夫人。”舍子一声大喊。   阮玉惊愕回头,“你……”   舍子跑上前,站在她眼前,道:“别害怕,我本就是这里的人,我并不是凡人,看见桥边的彼岸花了吗?那就是我,只不过,她们没有像我一样,修成精灵,怎么样?是不是很威风?”   成了鬼魂的阮玉,脸白如纸,与方才在榻上受折磨的样子,一模一样:“你竟不是凡人!”   舍子苦笑:“是啊,我是个妖,是朵鬼花,我原本就生活在这里。”   “那南公子他们……”   “也不是凡人,夫人,你……”窝了一肚子话,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怜悯、和那些她忍的痛苦,岂是一言可以明了。   半晌,含泪笑了笑,道:“但愿来生,我们还能遇见。”   “嗯。”她笑了,一种别样,惊心动魄的美。   孟婆举起碗,对她道:“时辰到了。”   魂魄是没有眼泪的,但此时,她从阮玉的眼睛里,似乎看到了点点星光。   她毫不犹豫的接过,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别了前生,那些隐忍的痛苦,别了前世,那些爱而不得。   那一颗颗难以下咽的苦果,总算是抛下了。   她端着碗看着碗中,那足以令她解脱的汤药,看了许久没有喝,转而又对舍子道:“有件事情拜托你,我父母年迈高龄,在江夏阮府,可否能帮我时常探望?”   “嗯,放心,我一定常去。”   她顿了顿,似乎还有话说,可是迟疑了一下,端起汤碗,把那孟婆汤就这么喝下去了。   “一路好走……”   她又是一笑,看尽最后一眼,别过身在两位鬼使的带领下,缓缓过桥,不再回头……   那道雪白身影渐行渐远,步子再无一顿,仿佛在目送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婆婆,她下一世会是好归宿吗?”舍子站在那里,望着她已然消失的背影,对孟婆问道。   婆婆那沧桑又淡然自若的声音,在耳畔回响,“看她今世积了多少福分吧!”   颓丧着慢慢回到草屋,离开许久再归来,草房还是这副样子。   弱水依旧黑暗。   岸上依旧如从前那般安静,舍子想象着,或许再过不久,对头那边岸上,就会迎面走来两个弱水守卫。   也或许,觅陀会出来给他们送水喝。   “舍子,你回来了!”   一阵欢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传入耳中,那是她特别熟悉的,是素晶的声音。   舍子抬起头,把那原本看着自己脚步的目光,调转了方向,迎面,素晶正从院里朝这跑来。   舍子加快了脚步走向她,相隔许久乍一见面,倍感十分亲切。   “素晶。”   “你这段时间去哪儿啦?婆婆说,你有师父了,看你这一身穿着打扮,也不像是在草房里的人,你是不是真的有师父了?去哪得道了?”   一听及“师父”这两个字,顿时,心里如被抽了那般。   什么师父?半个书童都没挂上。   “我就是跟着一个人出去逛了逛,这不是又回来了吗?哪有师父也没有得道,更没有师父。”   只好如此说了,总不能说跟着一个人去做书童,然后被人撵,后来,终于能留下了,结果,又被人撵。被人前前后后撵了两次,这是多么没有面子的事情,一点脸面都没有,怎么说得出口?   “那……孟婆婆说你跟着师父走了,你是不知道,从那之后,我们几个姐妹谁也不喝弱水了,也不去拔鬼魂的头发了,天天坐在弱水河岸上,等哪日再来个师父,把我们也带走。”   舍子扑哧一笑,被素晶逗乐了。   “还真当有师父呀,就算有一个师父来了,也带不走我们那么多人呀,况且说了,真来一个修为高的,也不一定带我们走,就比如我,明明已经跟着出去了,还是回来了,我现在想想,觅陀说的真对,我们冥花是注定留在冥界的,好好喝弱水吧!”   “舍子。”   院里就差旗鼓呐喊了,看样子,是都跑出来了。   一个邝栗,一个觅陀。   久别不见心欢喜,可舍子却高兴不起来。   “好你的,偷偷拐了师父走了,这么好的事也不带上我们。”   “就是,不是说好了有福同享。”   又是师父!   看来,她们是认定了自己在外有了个师父,实际上,连这俩字怎么写都不会。   “没有,我已经告诉素晶了,算不上师父,就是……投缘吧!虽然修术没学成,但也从他那诱了两千年灵力。”   “两千年!”她们三人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下巴都要掉了。   觅陀震惊的道:“你知不知道两千年你可以算的上是个小仙子了!隔壁那小仙子回头尽快让她改名,真正的小仙子在这!”   邝栗也随着道:“行啊你,跟以前大不相同了,快走,赶快回房里聊聊,把这绝招也告诉我们。”   她们三人簇拥着,又推又拉,可舍子的脚步,却如定格在那,只勉强迈了一小步子。   “走啊。”觅陀催促。   舍子回头看了眼奈何桥,又朝走去鬼门关的路子凝神看了看,这才微微笑了笑,跟着她们三人朝草房走。   三人围着坐在地上。   本应该将外面的见识夸夸而谈,说它个两天两夜,可那些画面只在心头打转,临到嘴边,掉了半截话。   舍子便揪着记忆深刻的,好玩的,对她们说了说,她们从未见过,听的津津有味,过后,舍子便不想再谈了。   素晶问:“怎么了?我怎么看你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是啊!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她们二人也疑惑。   若是不说,她们定会死缠烂打从嘴里挖出来,甚了解她们,便把玉夫人的事情,说了出来,唯独狐后那番话和南辰,她几乎没有提及。   玉夫人的死,在心里是痛是惋惜,可南辰和狐后……也不知怎么回事,一个字都不想提。   更不想被她们知道。   “你是说,方才你在奈何桥送魂了?”   觅陀皱着眉道,对于冥花来说,这可是不敢想象的事情,因为她们只会期盼有鬼魂进入,而对鬼魂心有怜悯,甚至是说不出的感情,完全不可能的。   舍子不想说话,简单点了点头,片刻,在她们三人惊奇的目光下,又说了一句更另她们惊讶的话。   “以后,不要再去拔魂魄头发了,他们有恶人,但也有好人,很可怜的人。”   三人沉默半晌,你看我我看你,素晶才弱弱的道:“我们已经很久都没去拔了。”   舍子低着头,沉沉道:“嗯,拔鬼魂头发并不能让我们去掉身上的鬼息,喝弱水也是同样,在我们看来,唯一有希望的事情,其实,在那些得道大仙的眼中,都是不屑一提的。”   邝栗又有疑问了:“可是得道大仙,咱们也碰不上啊!难不成都有你好这运气,那样的话,我天天去奈何桥等着,逮着一个就赖上。”   “咦,你赖他也不一定收你啊?”   觅陀:“谁说不是呢。”   邝栗一笑:“这就不好说了。”   邝栗的迷魂术运用的很好,那是她与生俱来的本领。   而觅陀,擅长用花毒,以香为引。   素晶和舍子就什么都不会了,唯一的本领就是幻花种花。   活脱脱就是个长在冥界的小花童。   说了很久,口干舌燥,舍子不想再提,往日那些好玩的事,似乎都随着玉夫人的死成了哀伤。   刚站起身来,草门被人温柔推开。   她们几人扭头望去,三人陌生,一人心头隐隐痛楚。   舍子忍着心里那见到他莫名而起的欢喜,脸上一副淡定自若的神情,朝门口走了几步,对南辰道:“你怎么到这来了?”   南辰:“我从青丘到了将军府,又从将军府去了涂山,最后来了这,你可真难找。” 第43章 将军府问真相   三千河山43   火气蹭蹭的回了将军府,府门以及各房门上已挂上白绫。   下人们的装扮也换上白衣。   都说这白衣似雪,最是纯静,可在舍子看来,那一团团卷起的白花,仿佛冥界的诡异鬼花生长在府内。   不合时宜,不相境地。   猛的推开一扇门,楚开姸正清闲的坐在那喝茶,满室茶香。   舍子几步走过去,抓起她胸前那片素色衣襟,冷声问:“我问你,是不是你吩咐府里上下怠慢夫人的?是不是你故意在府里每条道上洒了清油?是不是?”   “你可真是奇怪,虽然将军不在府里,你也不至于这么疑心重吧!谁告诉你道上有油了?府里那么多人,就算有的话,谁知道是不是哪个手脚不利索的,端着菜碗洒了油,跟我有什么关系?”   “快撒手!不得对二夫人无礼!”   “撒开啊!”   身旁的月梅护主的很,对于一个下人来说,该做的当属做到了,临危不乱,遇事从不忘护主,做她的主子,可真是少了烦心事。   可在舍子看来,着实碍眼。   腾不出另一只手来推开她,只好派上了脚,再稍微带点灵力,比那些凡界的武夫,可是有力道多了。   此时,听着她杀猪般的哀嚎,和碰撞在椅子上的声音,舍子心里顿时痛快许多。   “你……你……将军不在你反了天了!”   楚开姸拍案而起,大声吼道:“来我房里动起手来了!也不看看你是谁我是谁?她死关我什么事?她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别太多心,把事推到我头上!”   “那好,既然是府里婢女小厮失责,那就把府里所有府内担职的侍从全部找出来,拉出去,上战场充军!”   “你有什么资格?”   “我有没有资格,轮不到你在这说!来人!把院里所有看守的下人全部列出来!立即奔赴边疆,送人头也好,做个打杂烧水的也罢,总之,生死有命,能不能活下来那是你们的事!唯玉夫人房里的下人除外!若有不想去的,那就说出来!道上的清油是谁借着雨水洒的!”   一时,房里静了。   舍子盯着楚开姸,楚开姸盯着舍子。   四目相怒,对峙不休。   半晌,楚开姸平复了声音,低低的,冷言道:“我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能召唤的动整个府里的人!哼!”   她似水的眸子黑如墨渊,把舍子那彼岸之色圈映在中。   她睁眼看着,看着她那嚣张不可一世的双眼,看着她那心狠手辣勾起的唇角。看着她眸中那一团团红艳之火,仿似冥界燃起的鬼火,将那天真的过往一寸寸灼烧。   化为灰烬。   院子里一阵慌忙的脚步声,舍子清楚,是南辰而为。   当他在冥界说了此事之后,便把这件事交给了舍子,他说:“我知道你肯定不愿看她枉死,去吧,我在府外。”   那楚开姸坚定的目光瞬间瓦解。   舍子也随之松了她衣襟。   转身走至门口,对外面所有跪着的下人们肃容问:“二夫人说,道上的清油是你们当中有的人,不小心端着菜碗洒的,导致玉夫人一尸两命,你们就因此,全部陪葬!”   门外的下人顿时吓得全部哆嗦着趴在地上,哭求:“舍姑娘明鉴,我们哪敢呢?”   “舍姑娘,食过的剩菜都是一滴不洒的端回,哪会洒出那么多,况且还是清油,在雨水中不容易分辨,可若是菜里的,颜色浑浊,玉夫人身边的人都细心,怎会发现不了?舍姑娘明鉴呐!”   楚开姸走过来,对着那些门外的下人说道:“别听她的,她是什么人?就因为夫人死了,气不过跑到本夫人这来撒野,等将军回来,就凭你如此行事污蔑,别说你了,姓南的和姓落的也照样处置!”   舍子转头望向她,言语不带一丝温气,“好啊,等他来了,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胆量!”   “我问你们,道上的清油哪里来的?”舍子又问一次,她决定,这也是最后一次。   顿时,下面支支吾吾面面相觑,有的还在害怕,有的貌似细想,有的侧头交耳。   玉夫人连带着腹中婴孩已进了棺椁,天寒冷,在房里尚还要取暖穿些厚衣,别说那黑暗冰冷冷的地方。   鬼门一进,不复往生。   奈何桥头那一朵苍白的“雪莲”,可还有留恋?   舍子已没有耐心,等候他们如此害怕踌躇,现在的她,气愤、报复,想要得到真相的心无比冲动,自己都曾想,这是不是就是“不择手段?”   “既然没人知道,那就如二夫人所说,你们这些人全部陪葬!”   “舍姑娘饶命啊!……”   楚开姸发了狂:“你有什么资格和身份再府里安排?”   “若有不想陪葬的,说一声,立刻奔赴边疆充军!”舍子不管不问,仿佛没有听见。   “舍姑娘饶命……”   一片求饶痛哭,却没人敢说出来,也可以理解,毕竟将军不在,恐怕他们还不知道,他们的将军已经战死边疆,玉夫人死了,府里二夫人只手遮天了。   谁会傻傻的与她为敌?去帮一个外人?   “开始吧!”舍子冷言说完,外面早已等着的府门侍卫开始拖人。   瞬间,哭喊声大乱。   楚开姸怒色指着那些侍卫,惊道:“你们……你们……听一个外人的,还把没把我放在眼里?都给我住手!”   可他们哪里会停手,宛如一个个冷血无情的鬼界阴使,独舍子清楚,必是南辰在他们身上施了法术。   “我说……我说……我知道!”这时,终于有一个人说话了,那人已被拖出几丈远,待府门侍卫松了手,他哆哆嗦嗦的在地上,从老远的距离爬了回来。   “你知道什么!你若为了保命乱说!我饶不了你!”楚开姸歇斯底里的疯喊。   舍子半字不回,漠然望着那个人,一点点爬回来,看着他跪在眼前,颤声回应:“我知道……我说实话……是二夫人命人洒的……用的干草……这样……清油点点不会成片……更不会被人轻易发觉……”   楚开姸嗓音嘶哑:“你胡说!”   “小的所言属实……舍姑娘发发慈悲,千万不要让小的陪葬或是充军,小的家中上有年迈的父母,还有妻女,小的若是没了,家里的一家老小可就完了呀!”   说完,不停磕头,几次下来,额头都青了一块。   舍子:“好!放了你,会给你好好安置另一份差事!”   “小的也可以作证,的确是二夫人……”   “是二夫人……”   “我们都知道,可我们不敢说呀,说了二夫人会饶不了我们的……”   下面一片争相哭喊,舍子沉沉道了声:“都下去吧!”   转身,随即对房里的人也道:“你们也下去,我有话对二夫人说。”   那些人慌慌张张跑出门,连带着院子里那些下人,慌乱的步子一阵疾行消失了。   舍子用了些许鬼灵力,房门无风自动关上。   那楚开姸即使事情败露本也不畏惧,舍子这一举动,顿时吓青了脸。   “你……你想干什么?”   舍子朝她走近两步,她害怕,朝后退了两步,身子摇摇晃晃的立在那,眼神明明已经慌了,却仍然透着一股誓不退让,我自清白的倔强。   “我不想干什么,我若真想干什么,就不会来此一趟,夜黑风高好办事,伸伸指头就解决了。”   楚开姸一听,脸色顿时如土,低垂下眼眸,一副眼神儿不知该看向何处。   舍子顿了顿,又继续说:“我来此不止是告诉你,别以为你那点小计谋无人知晓,掩盖的了府内上下的眼睛,挡不了天眼!还有另外一件事,身为二夫人,我想你有必要知道,将军已经在战场上死了,他回不来了……”   之后的话舍子没有再说,站在那径直望着楚开姸,看着她惊慌又猜疑的神色,心里是那么痛快。   “你胡说!你这是毒咒将军!足以杀了你!”   “信不信由你,相信过几天就会传来悲讯,到时,真真假假你自明了。”   舍子说完,别过身朝门口走去,门开了,等舍子出门之后,那扇门又自动关上。   “你是什么人?来本夫人这里撒野!竟敢诅咒将军!知道了又怎样,别以为我会怕你!死了好,都死吧!都死了府里就是我一个人的!”   随便她怎么发疯,舍子也不再理会,她想要的无非就是将军和荣华,将军一死,所有的一切都洇灭了,成空。   直到拐出院子,她那疯疯癫癫的声音,才再也听不见。   舍子幻了件雪白素衣,去了夫人院里,与她和这座府邸道了别,跪在她的棺椁前,磕了三个头。   冬雪问:“舍姑娘不留下,送送夫人吗?”   舍子低着头,良久没有回应,心头却已对冬雪回应:“已经送过了。”   棺椁里的夫人,只不过是一具躯壳,她的灵魂早就已经入了鬼门关,送与不送,都无有太大意义了。   涂山依旧。   仙风清凉,心沉重。   玉夫人走了,她也该走了。   眼前的一切再过向往,也终究是命中不得的。   南辰从身后把她圈在怀里,耳畔低语:“药房的药草该摘了,留你一人在这,也是胡思乱想,不如,就随我去摘药草吧,闻闻药香,心里也好受一些。” 第44章 一时的醋意   三千河山44   他从未如此过,以前,若靠的近一些,他总会拿出一副君子模样,男女授受不亲,言语责怪,脸色发青,似乎那才是他。   舍子有些不习惯,却又有些贪恋他如此靠近。   以前不太懂得男女之事,总感觉,所有的人都和姐妹们相处是一样的,如今略懂了些,总觉得有些难为情。   “我得跟你道个别。”   “道别?冥界和涂山装不下你了?”南辰笑问。   舍子抿抿嘴,不太明白此话,既然狐后都已经提起了那件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不是,天族不是有意许你和九珠公主联姻,狐后对我讲了此事,我觉得,你母亲说的对,我留下,侍女不是侍女,书童不是书童,总归是不好,免得,再让你们心生嫌隙,我便想着,认识一场,与你道个别,自此我就留在冥界了,虽然,我想成仙,可是,若命中无有不会强求,顺其自然就好,我身上有那两千年灵力也知足了。”   明明对自己发了誓,告诉自己要好好的,即使再不情愿,也要装作莫不在乎,事不关己。   可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有些哽咽。   到底是真的不想回去,藏不住。   “我阿娘与你提过?”他反问。   舍子点了点头,别过身来,抬头看着他,说道:“狐后说的在理,你应该,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我们就此别过吧!若是还拿我当个道友,也可以去冥界看我。”   她笑着说着,眼里却含着泪。   “既然是道友,那就得走在同一条路上,这才是道友,若分别两道,就不是道友了。”   舍子低眸沉思了一会儿,发觉他此话,竟也是对的,令人挑不出一点错,莫非道友还有这般解释?   难道,道友就非得走到一条路上吗?仙同仙,魔同魔。   是不是分开了就成了陌生人?   “什么都不要想,此事我会解决,天帝指婚归指婚,她九珠愿意,我南辰并不愿意,煌煌天威大天界,还能拿刀架在我脖子上不成?”   “可是……”   “没有可是。”   舍子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药草香苦,似人生百味。   无心采摘,舍子便偷了个懒,抱着一大捆药草,闻着苦香味睡了个觉。   许是无命成仙,觉得为鬼女苦,倒感觉这苦苦的药草味竟也那般香甜了。   琴声入耳,逐渐醒来。   一睁眼,涂山已披上一层月霜,淡淡的,山色镶入朦胧中,四处看了看,火狐狸不知去了何处。   莫非是懒得叫醒,便找来了琴声来吵?   她放下那捆药草,朝着琴声轻轻走去,踏过山草,迈过潺潺溪水,林中月色下,一道身影静坐抚琴。   白衣如星,夜如星河。   他的身影坐在那,是那么清晰可见。   这首曲子……是那日火狐狸弹过的月花谣,舍子定睛朝他望着,把他的样子,无声在心头刻画。   清衣飞扬,似寒霜刮过,拉了长长的一道光影,在幽暗的月色下,灿如星河。   不由自主,伴琴起舞。   幻一朵赤色彼岸,腥红之月恰似血,彼岸忘川,前世牵绊花开,似血如梦一场,不复缠绵。   花开,最是可贵。   花落,永恒的期盼。   轮回世世,幽冥路,奈何桥,花开花落千年无双。   三生三世,无生无死,无苦无悲。   大梦繁华,月下采花女,怅泪一滴,沾染了霓裳,却惘然。   心头一颤,手渐渐松开,那朵彼岸缓缓掉在地上。   琴音断,他含笑抬脸,“竟不知舍子姑娘舞姿如此绝妙,今日,闲来奏琴一曲,不想,竟有幸看到这月下花舞,令在下惊叹。”   舍子动了动唇角,算作了个笑吧。   “笨拙之舞,无需赞赏,方才……”   想了想,舍子还是把那句话咽回去了,总不能当着他的面,说认错人了吧,相互之间会有多尴尬。   素书把琴收好,站起身,如芝兰玉树,朗朗清风,“那日我听得南辰在林中,曾弹过此曲子,一时当作心头好,听来甚是好听,这几日,便学着弹这曲子,微学得些皮毛,不善琴艺,不知弹的怎么样,待哪日见到南辰,定要向他好好讨教一番,也好跟他做个比较。”   舍子笑了笑,原来如此,“他应该也不善琴艺,只弹过一次而已。”   “此话可就差矣了,南辰琴艺精湛,若凡是这世间的曲子,他听入耳一遍两遍,即可能够弹奏出来,此点,素书可是万分佩服的。”   舍子微微一笑,算做回应,或许是吧,反正他只在面前弹过一次而已,正想问:“你看见南辰了吗?”   刚张了张嘴,却听素书问道:“前几日见你,还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今日见你,怎么就一副心事重重了?”   压在心头的事情,皆为不想提,走或者不走,总是在一念之间徘徊。   私心搁浅,若论大局为重,委实是应该走的?而且,已经答应过狐后了,狐后的话语很明了,为了狐族在青丘稳固仙地,南辰与九珠公主成婚,应也是四海同贺的。   可是,是依旧按照答应狐后的话走,还是听从南辰所言,应要静下来,好好细量。   “没事,这几日不太舒服,我先回去了。”   “嗯。”   短短路途。   舍子一路上深思熟虑,漫不经心地走回南辰的居处,里面灯火通明,他仿佛在,又仿佛不在,她走上去推开了门,一眼望去,他正坐在那里。   一个人,静悄悄的。   “你去哪了?”她轻声问。   南辰面无表情,“看你睡着,回了趟青丘。”   舍子不知所措的低下头,依旧难以抉择,犹豫了片刻才又抬起头,“我还是……”   可口出三字,南辰的话已响彻在这房中,“你到底懂不懂?何为尊重?”   舍子愣了愣,不明白他言语是为何意?更不明白他为何忽然之间,语声如此冷漠疏远。   不同于往前。   “……此话何意?”她讷讷问。   “我从青丘回来,下临涂山半空,看到林中有一人轻舞,我还以为是素书在修炼,可细看下去,原来是一朵彼岸在随琴起舞,伴临月色仙上,跳得十分惬意。”   “你在怪我?”舍子试着问。   “你的舞姿并不算优美,所以,不必在所有人面前,都献出你的身姿!”   “你什么意思?我只不过是在素书面前跳了一舞,凡间的舞姬也都是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可以献出舞姿,为何单单我跳了就不行?那我也对你跳过,你为何没有如此反对?素书面前跳了你却要如此说?”   “可你不是舞姬!”   那句话屡次想说,但想了想还是咽回去了,如此蠢的话就不要再提了,免得再被他取笑,竟还认错了人。   可这件事情,舍子很是疑惑。   就算此事有失妥当,他也不必如此脸色,罢了,他终究是火狐狸。   她了解的不是吗?   说冒火就冒火,这才是他。   “我不认为我在别人面前跳了一舞,就要受你如此脸色!”   “你还是没明白,舍子,我问你一句话,我在你心里与别人可有不同?”   舍子思索片刻,道:“有啊,无非就是,我与你接触的时间多,与旁人接触的时间少,或许,与旁人接触的时间多了之后,也会像我们这样无话不谈。”   瞬间,他脸色如霜那般寒。   半晌,沉沉说出两个字:“当真?”   舍子,“当真。”   他豁然起身,朝另一间居室走去,丢过来一句不温不火的话,“你可以走了!”   全身如雷击下,劈了个彻彻底底,呵!一声冷笑,不知是在笑自己愚蠢,还是在笑他无情冷漠?   “火狐狸,你又炸毛了!当初,让我走的是你,让我留的是你,如今,让我走的还是你!”她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性子,如同那楚开姸一样,有些歇斯底里。   “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立即站在那,不再往前走了,却没有回身,“我并不觉得我过分,当初,我能把你带出来,给你两千年灵力,已是不错了。”   是啊,他说的对,她就是一个小小鬼女。   一个让人不值得一提,甚至让人会产生恐怖害怕的鬼女冥花。   能出冥界得此一恩,已是冥花中的万幸之花。   “好,谢谢,不过有一点,我还是希望你能记住,我本来就有意与你道别,毕竟相识一场,是你非要把我带来,如今回了涂山,让我走的又是你!”   说罢,舍子转身离去,不带一丝留恋。   烛光拉长了身影,踩在脚下,步步退尽。   坚持着无力迟疑的步子,她幻身隐去,一片红光在月色下若隐若现,是一朵彼岸的模样,眨眼间,消失不见。   冥崖万丈,崖头一颗扶桑。   她不停地走着,似乎,永不想停下,再不想回头。   “舍子。”身后一声轻喊,那短暂的喜悦涌上心头,片刻,又瞬间如三千明灯全然熄灭。   “你的花掉了。”素书出现在身后,把那朵花递上来。   拿着那朵彼岸本想在涂山给她,见她离开了涂山,才一路追到这里。   她朝那朵彼岸花看了看,无动于衷,让人舍弃的东西,本就是让人舍弃的,不必再拿回手里。   “我们用灵力幻出的东西,即便再渺小再微不足道,也存着我们的灵识,拿着吧!把它留在林子里面,很快就会洇灭的,涂山这仙地,养不了冥花,本身就灵力低微,你把它丢弃了,那也就说明,你丢弃了一朵灵力,得不偿失。”   作者有话要说:  南辰的设定就是毒舌,代表性直男。   看到这里的小伙伴不要怪我们南辰哈,怪大纲,刀子嘴豆腐心,偏偏舍子初入世,根本不懂他为何刀子嘴?   以后的剧情,就让他追妻火葬场吧。 第45章 冥界念君人   三千河山45   或许他说的是对的。   可以活的微不足道,那是没得选择。   但不能活的太奢望了,视灵力为命的她,自然也不舍丢了那朵花。   收花入灵,舍子对他道了声“谢。”   阮玉双亲承受不住女儿的噩耗,双双病倒,舍子无能为力,一朝重臣一朝为父,骨血至亲,那般痛苦死去,也没能见到最后一面。   留在阮府,偷偷替阮玉尽孝多日,冬雪和春檀也回了阮府,在阮玉母亲面前侍奉,舍子也放心许多。   听她们二人说,她们也是没办法了。   将军的死讯传回长都,二夫人就疯癫了,还把夫人房里的所有人都关起来,府里上上下下都乱了。   走的走,盗的盗,两位夫人和将军房里值钱的东西,几乎都被盗了个空。   念及恩情的便什么也不动,一心留在那打扫将军府,反正也无家可归。   齐府来人,把剩下的婢女小厮都带去了齐府,诺达的府邸就剩下了二夫人,连她身边的月梅,都圈着二夫人手里的财物跑了。   她们二人本想替夫人守灵些日子,再去齐府为婢,谁知,那二夫人竟放了把火,把将军府烧了。   她们二人抱着阮玉灵位,从火海逃出来,幸好齐远赶到,被齐远收留,还把她们二人送回了阮府。   舍子听着这些,感叹世事无常。   人道悲苦,果真是如此的。   相比起来,做一个不见天日的鬼女冥花,也是好的。   不由得,不再向往成仙,盼一方安平无事就好。   舍子回过将军府一次,那里,果然已是废墟一片。   不复往日风光。   她在废墟中,大概找寻了下玉夫人的住处,同时,也估摸了回自己曾住的地方,在那废墟上,似乎还有着两个人的影子,一人强迫教与修术,一人懒散应付。   这已是忘川独自愁,身在冥界过了几日。   忘川忘川,回首相望已成川。   怀揣着两千年灵力,她成了精灵中不得了的人物,被抬举为冥界精灵中的榜样,有的甚至要学那仙门规矩,入门拜师了。   只有她自己清楚,这份在她们看来极其幸运的路子,多么让人不想再提。   若问此法何成?   无非就是厚脸皮。   能忍住旁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撵,最后,自己实在受不了了,不再强求。   冥界有一点甚好,永如月下,可偏偏没有那弯弯的月牙儿。   她坐在弱水河岸,抬起手来,对着冥界半空,画了个根本不存在的月亮。   弱水潺流,咕咚咕咚哗啦啦,流动的水声交织出乐章。   似一首曲子,在以水为弦。   她静静望着,一言不发。   直至眸中出现一个红衣女子,在那弱水之上,水气返照处,手拈彼岸轻衣漫舞,幻光外,一抹不属于冥界的青淡色彩,在行云流水般抚琴,于此,她唇角才渐渐有了笑容。   “你的舞姿并不算优美,所以,不必在所有人面前,都献出你的身姿。”   那抚琴人说完,忽地消失了……   她唇角的笑,也随之渐渐消散,眼前弱水三千恢复如常。   至此才发觉,原来,是在意的。   他终究是与他人不同,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件事情,每日都如回映那般。   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   这一日,素书来了。   这是舍子在冥界草房之内,除了南辰之外所看见的第二个外界人。   舍子还好,毕竟出了冥界一趟,也算是略微见多识广,但其他精灵姐妹们就不同了,一个个扒着门缝偷看,简直把素书当成了梦中的理想小郎君。   千呼万盼,正在等待的师父终于出现了!   “你怎么来了?”舍子迎上去问。   他道:“那日我听得南辰言语不对,忽然想起那一夜,他是不是误会了?我便与他道了歉,说明了那件事,不知,是不是因为此事……”   “没关系,又不怪你,已经过去了,你来得正好,我这些精灵姐妹们正想找个师父,你要真的心有歉意,就当我这些姐妹们的师父吧,怎么样?”   “呵呵,好啊,不嫌弃我法术愚钝就行。”   房里偷听的姐妹,一听此话全都冲了出来,抓着素书你争我抢,就差把素书争个四分五裂了。   素书这只惹祸的孔雀,那日听了南辰弹过的曲子,顿觉旋律不错,便自顾自的学起来。   悟性绝佳,没两日就学会了。   月下修炼后无事,便幻了琴,对月而弹。   却不知,自己把人家的曲子学会了,还差点拆了对姻缘。   他哪知道,这是南辰自己编制的曲子。   送的就是舍子。   后来,见南辰与他说话,开始冷言冷语的拐弯抹角,想起那一夜舍子忽然离开,这才弄清楚些眉目。   试探着问了一嘴,还真是。   他呀,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立即来了冥界。   舍子把素书的来历,同她们讲了讲,姐妹们身在冥界,没有见过鸟,素书当即变幻真身孔雀,在林中飞了一圈。   看的姐妹们各各瞠目结舌,有的说,鸟居然这么大,也有的说,鸟居然是白色的,纯净的白,也有的说,一只鸟居然可以这么漂亮!   反正,给她们看过之后,这些姐妹们想必是抓着素书誓不放手了。   舍子坐在草椅,翘着腿,手里还拿了根细长的竹杆,仔细盯着眼前,一个个静心打坐的精灵姐妹,宛然一副师祖模样。   “小仙子,坐直了!再坐不直回头就得改名了!”   “还有央雪,头不能歪!”   “素晶,不要再看你的大长腿了!”   “邝栗,不准向你的师父抛媚眼!静心修练,切不可走邪门歪道……也算是……旁门左道!”   这要放在以前,她可是个连鬼魂头发,都拔不下来的小冥花,如今看来,地位进阶的着实不错。   假以时日,定是个……   算了,连吹牛都能想到那个人!   不想了不想了,有道是,老天为我关上了一扇窗,定会为我打开另一扇门。   而我,一定有那把钥匙!   嘿嘿。   “唉!天色晴朗,万里蔚蓝,暖阳高空照,我自晒太阳。”   懒洋洋地躺回草椅上,睁开那双看到现实的眼眸……   连太阳的毛都没有!   姐妹们学的很是勤奋,如此,也过了几日,修仙秘术略得皮毛。   一个个逮着个物件就是练手,南瓜桶被变成了羽毛,干草变成了小鸟。   弄得草房不成样子,活脱脱像一个鸟族园子。   觅陀说,孟婆婆给了些蘑菇种子,让她们试一下,看看冥界的地面能不能种出来。   在舍子没回来之前,觅陀已经带着她们几人,在桃木林里种上了。   眼下,也差不多该收。   几人提了南瓜桶,同素书一起去林子里摘,舍子可从未见过那蘑菇长什么样,素晶介绍说,上面圆圆的是个大盖头,下面有个细长的根,舍子好好想了想,那不就是叶子吗?   可她们几人到了林子里之后,一个个的都朝树底下看,而舍子却朝树顶上看,看来看去,那干干的桃木枝,伸在黑压压的冥空之上,连个叶子都没有,去哪找?   见她们都往树底下看着,这才把目光扭了个弯儿。   “找到了!”小仙子一声咋呼,“你们快看,真的长出来了!”   连同素书都朝那棵树围过去,见小仙子正指着树底下一个小巧的东西,欣喜的说:“就是这个!”   “对对对!婆婆就是说的长这样,快把它□□,我们再找找,其他树底下肯定还有的,婆婆可是说了,谁种出的灵蘑菇最多,就让谁出冥界!”   觅陀说完,大家纷纷四散开来,恨不得一双眼睛看透整片大林子。   素书把那个小蘑菇拿在手里,看了看说道:“这的确是蘑菇,没想到冥界居然可以种出来!”   舍子自然无心去争,到底能不能出冥界,有这两千年灵力,已经是可以自由出入了。   她好奇的是另一件事,凑到觅陀跟前,问:“孟婆婆真是这么说的?”   觅陀歪了歪头,“谁知道呢!”   舍子撇撇嘴,被她的瞎说本领折服,觅陀跟迷兔或许可以成为道友。   “哎呀~我的脚扭了~”   舍子打了个激灵,邝栗这声音比楚开姸还娇气,以前,天天凑在一起,也没见她崴脚,今日这林子里,意外来的真是巧。   果然,其他姐妹们也是这种想法,放眼看去,一道道眼神儿,跟舍子也没什么区别,大抵就是……一捆儿震惊中私藏了七八根鄙视。   素书离的最近,或许为了不丢君子之风,还是走过去,扶了她一把。   这下好了,那邝栗直接晕了。   舍子愣愣的站在那,看着这一幕,把嘴又撇了撇。   正要低头找,这时,又听到一个声音,喊道:“哎呀~我的手划伤了~素书快帮我看看~”   她又把头抬起来,看到央雪正捏着手指跑向素书,而邝栗也清醒了。   呼了口气,摇摇头,抬头看了看黑压压的天,没有风啊,怎今日感到那么的冷?   无心扫视了几棵树底下,在一颗树底,还真发现了一朵小蘑菇。   “我可是见过冥外河山的人,绝不可能像她们那般大惊小怪。”   淡定了番,伸手去采,可那小蘑菇居然会跑!   她去抓,它又挪了个坑,一抓,又挪一个!   “好啊!小小蘑菇成精了你!”   正聚集了诸多灵力,以及那彼岸崽子全全出动,那小蘑菇忽然飞到手里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知道打不过,自投罗网?   正纳闷呢,貌似从上方掉下来个小石子,正好敲脑门上。   她抬起头一看,瞬间,倒吸了口凉气,转身就走,走的越快越好。   “舍子,你去哪儿呀!你不采蘑菇啦?”   任凭她们谁喊,她也不回头。 第46章 无声的魂魄   三千河山46   逃命似的回了草房,才想起草房这破房子,怎么可能关的住他?   便敞开了门,等着他。   可等了好大一会儿,门口也没有一点声音,舍子忍不住了,大步迈到门外,对着外面卯足了劲大声喊:“火狐狸,你给我出来!”   冥界的天空依旧如此,没有丝毫声音,静如深渊,她听了许久,都未听出一丁点的动静。   这火狐狸莫非在哪藏着呢?   还是……走了?   走了正好懒得见,见鬼都不想见他。   可刚一回身,却吓了一跳!   火狐狸那人正如同草房主人那般,翘着二郎腿,芝兰玉树的坐在那。   “舍舍,为女子要柔情似水善解人意,才会让人招架不住,凶巴巴的那可不行,不过你放心,你就是凶巴巴的,我也喜欢。”   这狐狸中邪了还是怎么了?   脱胎换骨了?   “不对呀,你应该炸毛才对呀,把你的狐狸毛都炸了!落云上身了?”   管他被谁上身,舍子可并不想看见他,径直走进去,拉起南辰来,就道:“你快走,再不走放黑狐咬你!”   这时,才清晰闻到他满身浓厚的酒气。   却被他反手用力一拉,靠在了他身上,后背上清晰传来他的手温。   他低下头来轻喃:“想不想我?我想你了。”   她混乱了,尽管他的声音软软的,令人沉醉,可舍子还是想,立刻逃开他的怀抱,逃开他的气息与身子,对她来说,他就像一个特别可怕的人。   稍有不慎,生死便如同栽在他手里,虽然,话严重了点。   他仿佛那不苟言笑的君王,说话都要小心翼翼。   而她却如那纯净的天池圣水,从未沾染过凡尘半点气息。   他的唇带着酒气吻下来,不容反抗。   任凭舍子如何如去躲,也躲不开他唇齿的纠缠。   他温热的唇中,隐隐夹杂了丝丝苦涩,不过一会儿,又消失殆尽,只徒留他的味道。   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想要去迎合,想要丢掉自己,放肆一回,把自己交给他。   可清醒之后,反抗无果,最终,清脆的一巴掌结束了两人之间纠缠的热吻。   她不懂,自己为何会湿了眼眶?   她不懂,她心里为何会突然之间如此的痛?   “我实在不懂你,赶我走的是你,让我留下的是你,这般对待我的还是你。”已泪语潸然。   她泣下沾襟,“你走吧,不要再来了,我在这里挺好,这本身就是我应该待的地方,觅陀说的对,我们冥花是鬼女,鬼女自然要留在冥界的,现在,我也不想再成仙了,没有人间的苦痛,这般潇潇洒洒留在冥界也是最好,这是以前我从不懂的。”   他侧首半字不回,侧着脸颊还是方才那一巴掌扇过的样子。   舍子垂着的手动了动,片刻,又垂下了,轻薄的衣袖下,只露着点点她白皙的手指。   “那两千年灵力,你若想拿回,尽可拿去,我无所谓。”   他身影一动,朝门外走去,足可冰冻三尺的声音,留在这房内:“本殿不稀罕这两千年灵力,取回来作何?”   不稀罕?是啊,他的确是不稀罕。   也只有她这未出过冥界的小鬼女才会稀罕,视这两千年灵力为命。   抬起头,眨去眼角泪水,那就厚脸皮收下吧,既然人家不稀罕,何必强给。   再说了,书童没当成,也算是另一种应得。   不过分。   “南辰,方才我们在林子里,好像是惹祸了。”   是素书的声音,舍子不由得转过头去,看见素书正在院子里,只是不知,他何时回来的?   院外还站着姐妹们,只是她们一个个的脸色不好,似乎在担心什么,都未走进来。   “什么祸?”他醉醺醺的问,甚至还有些不耐烦。   那素书欲言又止,迟疑了会儿,才吞吞吐吐的说道:“……方才,我让她们在林子里面试练了一下,我教给她们的修术,结果,没想到弱水守卫正好走过来,于是……伤人了。”   舍子一听脸惊变,立即朝外走去,“伤的重吗?”   素书又是迟疑。   “不就是伤个人吗?多大点事儿,为仙为道的,这几生几世,伤的人多了去了。”那火狐狸依旧漠不关心。   “可是不一样,这里是冥界,她们是精灵,她们伤了人……那是有大麻烦的。”   火狐狸抖抖肩,“呵!大麻烦,跟我有什么关系。”说罢,晃晃悠悠扬长而去。   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万人皆知。   “怎么办?”觅陀她们忧心走近。   “若鬼府追问起,我就是说是我,你们不要出声。”素书叮嘱道。   舍子:“没用的,就算是你也有精灵的份,毕竟是与精灵有关,鬼府没有来人就好,若是来人,也躲不过。”   “怎么办呀!孟婆婆会不会降罪我们?”   “都怪我,要是我不逞能就好了,也不至于碰上这种事。”小仙子低着头,弱弱的道。   “行了,别自责了,你又不是故意的。”   你一言我一语,正在这时,周围空气忽然暗淡下来,原本就黑蒙蒙的冥界,一时,竟如暴雨来临的前夕。   素书或许不明白,但精灵们是懂得。   鬼府的人果然来了。   看着围来的许多鬼府守卫,每个人心头都涌上一丝怕意,已经到了这时候,等他们开口不如率先自己承认。   可小仙子畏手畏脚,头都不敢抬起来,别说开口说话了。   “岸口精灵不遵守冥规,缘何打伤弱水守卫?”铁面鬼大人,肃声道。   每个人似乎等等着小仙子张口,可她吞吞吐吐也没立即回应出什么。   素书作了个揖,礼道:“鬼大人,是这样的,方才我们林中采摘,因无事教了她们一些修术,便想着看看是不是都学有所成,是打伤了弱水守卫,完全是无心之过,还望鬼大人通融,日后,定不再犯起此事。”   素书的话音刚落,鬼大人便回了声,“冥有冥规,鸟族有鸟族的族规,不知鸟族的族规是否?但冥界有规,冥界的事外界种族都不得参与,我想若鸟族的人犯了事,鸟族的规矩也是如此。”   素书笑了笑,“是的,但她们……”   “不必再说,你退下吧!这是冥界的事情,来人,送他出冥界!”   一左一右来了人,素书不止无法帮着申辩,还要必出冥界了。   他回头看了看,舍子迎上他的目光,淡然了些,这种结果她早已猜到。   对他还是心存感激的,得到与失去并存,假如今日真的会有所惩处,也算是得到修术的另一种失去吧!   怨不得别人。   “冥花听令!”   舍子以及所有人同时跪在地上,行拱手礼,听下冥令。   鬼大人:“今日,冥花不守冥规,本应常守弱水河岸,为精灵之体,却擅自习得修术,并打伤弱水守卫,故将,弱水河岸所有修成精灵之体的冥花,全部洗去道术!关进鬼门关!弱水河岸现存冥花,从此以后,将永不会修成得道!”   “鬼大人,我们好不容易才得有人身,若是可以,我们自己洗去所有灵术,千万年永持精灵之体,以此自惩,望鬼大人饶恕我们。”   “是啊,我们发誓,此生永远守在弱水河岸,定不再如此啊鬼大人!”   小仙子终于开口,带着哭腔:“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出手打伤的,处罚我一人就是了。”   舍子跪在当中,身子晃了晃,原来定死的命,兜兜转转还得回来。   什么成不成仙,什么身有多少灵力,都是须臾一场梦。   梦中沾沾自喜,梦醒无能为力。   恐怕惩处的不止她们,婆婆看守不严,也难辞其咎。   面对姐妹们声声求饶,鬼大人一句:“律前无情!”使姐妹们闭了口。   舍子把所有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还是乐观些吧!如果命就如此,挣扎也没用。   只是,脑海中的人或事,帧帧划过之后,莫名停在了那个人身上。   洗花是痛的,把身上所有修成的灵识全部洗掉,如同活生生褪了一层皮,鲜血淋漓怎会不痛?   律无情痛楚更无情。   念想中,夹带着那道月一般的影子,听着身旁姐妹们忍痛的声音,受着鬼大人抛下的那道“噬魂咒”。   她想放肆的哭一场,可哭不出来。   把那团扭曲成一条乱麻的思绪揉进“噬魂咒”中,粉碎过,撕扯过,方知有时身在绝望,竟也是种痛快。   ※※※※※   鬼气笼罩了冥界顶空。   无云,无风,静的哪怕是老远走来一个人影,那远远的脚步也会听到。   地上的枯草,如烧过后的痕迹,黑乎乎的,那是冥界的草与生自有的色彩。   一道慌张的身影闪过,她步子极快,似是后方有百万追兵夺命,很快,她就消失了。   可她跑过的地方,踏过的草,穿过的树木,竟纹丝不动依然直立。   她躲在一处石壁的角落里,朝四周看了看,待发觉没有任何人时,才又跑出来踏过潺潺流淌的弱水河流。   朝皆是山石的冥谷中逃去。   那弱水河岸,均不见她的脚印,连进入弱水都未曾踩起半点水花。   一切,仿佛是哪位神仙的神来之笔,在此作了一副画,使画中人有了生命,动而无声。 第47章 青要山   花开了就成仙47   冥界的山谷,四处可见凸出的尖石。   一块块呲露着,似那些游荡的恶鬼,露出的锋利爪牙。   她跑了不一会儿,生怕被人发现,紧接着,又找了处凹进去的石坑,蜷缩着躲在里面。   毫无光亮的眸子里,布满恐惧。   她就这么蜷缩在那,一动不动,仿佛静止。   对面石壁上,冷不丁传来一声鸟叫,她吓得浑身一颤,恐惧的眼神慌乱的四处望着,直到看见石壁上那只小小的血鸟,才逐渐放松下来。   冥界鲜少有鸟,更何况还是一只同体血红的鸟。   “你怎么跑出来的?鬼门关严关紧闭,怎么跑出来你这只小鬼魂?难不成……阎王爷打盹了?”说话的正是那只鸟。   见它并不是鬼府物种,舍子不安的心逐渐平稳,这般境地,已经被它看见了,也没什么好隐藏的,便小声说道:“我没进鬼门关,洗花时我变成石头躲过了一劫,趁着没人……偷偷跑到这里来的。”   “哦我知道了,原来是个逃鬼啊!”   舍子哀求:“我求求你,不要把我的行踪去告诉鬼府的人,我不想被关进鬼门关,我不想……”   “做个人有什么不好的,我想做个人都做不成呢,呃不对……也不一定是人,你是怕进了轮回,变成哪只牛羊吧!咯咯咯。”鸟的语气里存着些戏谑的口吻。   舍子听了后,低下头,低低的道:“我们冥花不会进轮回。”   鸟似乎不太明白,“那你怎么办?就一直在这鬼谷里?没用的,迟早会被发现的,那鬼府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跑的了你?”   是啊!它说的很对。   连只鸟都能明白的问题,她怎会不知?   可就算如此,她也不想认命,就这么被栽进黄泉路,永世没有回返的余地。   她也清楚,这根本就是无用的挣扎。   因为在冥界,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没有色彩,没有希望的。   沉默良久,在脑海里书写了番绝望。   舍子那暗淡的目光中,赫然出现一抹光亮,她抬起头,欣喜的看着眼前这只,会说话还未修成人形的鸟儿。   “我们做个交易怎样?”舍子问。   那只鸟反问:“交易?什么交易?”   舍子:“我的灵魂附到你身上,你有了我的灵魂,立即就会修成人形,也算是我躲在你身上,躲开鬼府人的查探,另外,我帮了你修成人形,一举两得怎么样?”   “呃……”那只鸟歪着头凝思,拉着调子半晌,才直起头,言语欣喜:“好,就这么说定了,可我有言在先,我可命不久已了,我或许再活个个把月,我就要死了,你附到我身上来,可不要后悔,我可是只短命鸟。”   一听及如此,舍子那万里晴空的面容上,又阴了半边天。   看来,真是到尽头了。   “没关系,那就赖活几日。”   如此,算是两全其美吧!各自赖活,虽融为一体,但各有各的盘算。   逃离出冥界的天,不得不说,这命挂在裤腰带上,连快活都是沉甸甸的。   人间已逢夕阳。   落日余晖,遍野红霞。   “你从哪里来的?”   “我从魔界逃出来的,那老魔尊忘了关笼子,我就趁机跑出来了。”   “那为何说你快死了?”   “唉!说来话长,我呀就是个倒霉鬼,本来就是要死的鸟,受老魔尊续命勉强多活几日,可我生来就极其讨厌被人关在笼子里,简直浪费了我这一身天下无双的鸟羽。”   “呵呵,如此好了,到时你有伴了。”   一个人的身子,两个人的脑子,明明是一个人说话,却像两个人在聊天一样,舍子就想,如果,这时候旁边来一个村民,听到她和这只鸟的谈话声,或许,会觉得自己是一个神经病吧!   天快黑了,要尽快找一个村子,不然今天夜里,就要在这荒野上过夜。   她匆匆走着,落日拉长了她纤细的身影。   天边红霞洒在身上,在她拉长的身影之后,在那缓缓移动的影子里,勾画出了一朵若隐若现的彼岸花。   可漫无目的,找不到方向,直到天色黑了下来,她也依然没有找到村子。   走累了,便坐在荒野上,头顶月光,仰望那些闪烁不停的星星。   “你以前出过冥界吗?”鸟问。   舍子望着月空繁星,低声回应:“出过。”   “那你为何死了?”鸟又问。   舍子沉沉回应:“洗花了,也不算是死吧,我们冥花洗花之后,就成了原来的样子,都被栽到黄泉路了,只有我,变成了一颗小石头,躲了下来,没有人注意到脚下的那颗小石子,那就是我。”   “冥界还会洗花吗?那你们是不是犯什么错了?”   舍子沉默,望着星空良久,才缓缓说道:“现在想起来,才知道以前多好,无忧无虑的,留在冥界里做一个小精灵,如果可以重来,我绝对不想再成仙了。”   “为何?”   她又是沉默,而且这一沉默,再也没有回应。   天亮了,继续朝前走。   虽与血雀身魂合一,但血雀灵力低微,飞升都困难,而舍子,早已被洗的如同废人一样。   空留了片不该有的记忆。   血雀说,她想看看人间热闹的小镇,步子是属于舍子的,舍子笑了笑,奔着小镇走。   身为精灵时,她也是这样,希望看到外界的大好三千河山。   反正都是要死的人,该看的地方看一看,该走的地方走一走,到了时辰之后,找一堆黄土,随便一躺也就作罢了。   可走了许久,都没有看到一片村子。   反而,在一颗大树下,只看到一个小房子,房前,站了个白花花头发的老人,正举着一根棍子,在努力够着树顶上一条长长的绫布。   老人身子很矮,举着那根棍子也够的艰难。   她望清之后走过去,二话不说,拿了老人手里的棍子,举起手臂,三两下就够到了那条绫布。   并把它交给了那位,矮自己要半个身子的老人。   “多谢。”老人捏着绫布客气的道。   舍子笑了笑,“老人家,可否借碗水喝?”   那老人家笑着道:“当然,姑娘请随我来。”   她跟着进了房,接过老人家端来的水,一碗喝尽,道了声:“谢谢。”   老人家:“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舍子擦了下唇角的水,道:“去找一处村子,我走了许久都没有看到,老人家可知还有多远?”   “去人间?”   舍子一怔:“………老人家是仙人?”   老人捋须:“此处是青要山,姑娘若是徒步走出去,恐怕需要十几多日。”   “这么久啊!”着实是久的,十几多日走出去,那岂不是走出去就要死了。   “那我们怎么办?难不成就死在这儿了?”血雀在体内急声道。   听她如此一说,舍子竟有些想笑,这哪是找出路?分明就是在挑坟地。   “姑娘体内还有一人?”老仙者蹙眉问。   舍子立即慌了神,低了低头不敢直触老人家那双仙眼,“……我……多谢老仙,我先走了。”   山野绵延,川林葱郁。   走了整整一日,也未看到尽头。   早知如此,就朝反方向走了,人间的荒野总是好过,仙地久远,半点灵力没有,她这个免费座驾当的,可真是不轻松。   此时,血雀在体内,应该是极度舒适的半躺着,嘴里衔着根草儿,半阖着眼眸眯大觉吧!   而她,已累的双腿麻木,举步维艰。   可就算如此,她稍作休息,擦擦额角的汗,又立即朝前走去。   这一走,就是十几多日过了。   夜里,靠在树下披星而眠,白日,拖着疲惫不堪的双腿想要走出仙地。   时常,累的无力坚持,想想便罢了吧!   至少,不是死在冥界。   这一日,舍子已经感到,体内的血雀灵识渐渐脆弱,“你坚持不住了吗?”   血雀气若游丝,“嗯,怕是看不到人间的热闹了。”   “你再坚持坚持,我尽力不停,或许我们今夜,就可以走出这片仙地,人间很热闹,有熙熙攘攘的街道,有各种各样好玩好吃的,到时,我偷给你,想吃什么想玩什么,我都想办法拿到。”   血雀:“为什么是偷啊?”   舍子:“因为我们没有银子。” 第48章 小村子的楼主   血雀只坚持了十多日,就在体内不行了,舍子以为,会如她所说,还可以活个个把月。   终究是没走出这片仙地。   她也没能看到,人间的热闹。   当血雀掉落在掌心时,通体还是那般鲜艳,像睡着了一样。   它一动不动的躺在舍子手心,与世长别。   舍子握着它小小身子,含泪闭上眼睛,等着……   等着如风飘去,等着鬼府的人来勾魂。   她的生命到了尽头,而她也到了。   赖活,仅十多日,挣扎过后依然要回归冥界,奈何桥头,一声孟婆婆,不知她肯不肯施舍,那碗忘却此生的孟婆汤?   地上,叶子婆娑,她猛的睁开眼,惊疑望着眼前,摸摸手臂,摸摸脸,再看看全身。   怎的没变成魂魄?血雀都死了,她怎么还在?   风起,一阵凉意。   舍子看哪儿,都感觉鬼使要来勾魂,浑身一颤拔腿就跑。   头也不敢回,生怕一回头,便看到那索命的鬼差追来。   握着血雀又走了半日多,才走出仙地。   远远的,便看到一片村子坐落在山河旁,眸中欣喜,加快了步子。   先在村子外找了颗大树,挖了个坑,一把黄土洒下,把血雀填埋,望着那一小堆土,哀声留语:“我就把你埋这儿了,要是能再撑一撑,你就见到人间的街头了,可惜……我还没死,应该也快了,你若魂魄还在,就在奈何桥赖上一会,等我。”   一路小跑进了村子,她已不想去琢磨,究竟自己为何还没死?总之,能多看一眼就看一眼,遗憾是留定了,但是,可以少留一些。   这片村子很奇怪,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可又说不出来。   实则,是她灵力太低,根本无法分辨。   这儿的人脸上,没有其他地方见到的凡人那般热情,路上经过的人,大多都是面无表情。   舍子不禁浑身冒冷汗,该不会是进了鬼村子吧?   可想想不可能啊,距离不远就是仙地,哪个傻鬼会把地盘放到仙地附近,这不是送死?   着实没有这么傻缺的鬼。   “都过来瞧瞧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刚织出来的布,新鲜花样,整个村儿绝无第二家,穿上保准姑娘们比花儿都漂亮,这可是我们花月楼精心织出来的。”   这大嗓门吆喝声,整条街就她有声音,不被吸引都难,舍子停下来,看了看那妇人,头上别着一朵花,身材臃肿,在那卖力吆喝着,同时,肥肥的身段又尽显妩媚。   ——像极了老白那颗大白菜。   舍子也随着村民向她靠拢,她手里端着一块亮白的软布,舍子虽不懂布料,但也一眼看出,那布料的确是罕见精品。   围过去的大多都是男人,妇人不耐烦推开他们,“大老爷们看什么看?走开走开!”   一把抓住毫无防备的舍子,客客气气笑开了花,“姑娘,要不要看看?这布料做出衣裳来,姑娘穿在身上,胜越天仙了。”   穿上天不天仙舍子不知道,但妇人那惊叹浮夸的神情很是招笑,另舍子差点笑出来。   “呵呵……我……我就不必了,我身上没有银子,我没有钱买,呵呵。”   “什么钱不钱的,看看,喜欢就行,知道是我们花月楼织的就行,对不对,来,姑娘好好看看……呀!这怎么给扔地上了呢?姑娘啊,你不要不能给我们扔地上啊!”   这一来,可把舍子惊着了,分明就是她自己方才故意扔到地上去的,怎么嘴巴一反,就成了她干的?   果然,莫名其妙来的客气,准没好事。   舍子立即争辩,“大婶儿,您不能睁眼说瞎话,您自己没拿好掉在地上了,赖上我了?”   可那妇人根本不听,胖墩墩的身子一转,开始招呼门口站的人,“快来人呐!有人不认账啊!”   手还被她抓着,想跑都跑不掉,只能被他们强行一左一右拖进了楼里。   “哎……你们放开,根本就不是我,快放开……啊……”   放是放了,力道有点猛,舍子冷不防被甩到一张桌子上,就这么半趴在那。   一抬头,正想争出个清白,张着嘴说不出话了,这张桌子正前方,坐着一个人,翘着二郎腿,斜靠在椅子上,手里还转悠着一朵红花——彼岸,   而那人——火狐狸南辰!   “楼主,这丫头弄脏了我们的布,还直接嫌弃的扔在地上,满口污蔑。”妇人恶人先告状。   舍子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南辰,这是唱的哪出?   火狐狸改行了?   还是……这是他的另一个身份?   不管如何,这绝对是污蔑,栽赃,再看南辰那淡然自若的神色,看戏那般舒适,舍子登时也明白了。   莫不成因为那一巴掌开始报仇?   “我说怎么栽赃赖人,原来是老朋友,呵呵,都认识,不必大动肝火,小事小事。”舍子笑呵呵的对楼里其他人道。   “说吧,怎么赔?”   舍子怎么也想不到,这话是从南辰嘴里说出来的,狐狸嘴里果然吐不出象牙。   舍子那张可爱的圆润小脸,立即有了三分火气,可一段时间的相处,她还是比较了解南辰,这幅样子,分明就是故意刁难。   有句话说得好,你不仁休怪我无义,就是如此了。   但事情还得作为兵卒开道,“是你的人故意撒手的,跟我没有关系。”   妇人又开始扯起嗓门,“别听她的,这丫头片子就是抵赖。”   “说吧,你打算怎么赔?”他笑盈盈说着,一双眸子望过来。   舍子喘了口大气,将计就计,反问:“你想让我怎么赔?”   南辰:“这块布料价值颇高,你若没有银子付账,就做工抵钱,我正好缺个书童,白日洗衣做饭,夜里研墨侍奉就寝。”   舍子把笑掐死,嘴角一抽,“公子,您这不是缺书童,您这是缺夫人。”   南辰脸皮八尺厚,正经的话里还牵着几只不着调的不羁崽子,“你若想做了这个位置,我也可以接受。”   舍子嘴角又是一抽,不知该哭还是该欢呼,但,不能认输,“呵呵,我有心上人,不能乱嫁。”   “是吗?你心上人是谁?”他笑问,话语里冒酸味。   这可难倒了,上哪找心上人去,在心里出现最深刻的似乎就是眼前的他,却不能说。   眼珠子滴溜转,想了一圈也没找到个人,忽地听见外面街上传来一声牛叫,哞~   立即道:“牛兄,我的心上人是牛兄。”   “牛兄?哦~”他拉长调子,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忽地神色一冷,甩手命令道:“给我带上去!”   他话一说完,一左一右又来了人。   任凭舍子怎么叫嚷,也没用,强行被拉到二楼一处房间。   南辰进来后,那两个人关门走了。   “火狐狸,你这是什么意思?”舍子有些恼羞成怒了,反正没人,开始质问。   南辰低头凑过来,低声笑问:“你的心上人牛兄是谁?”   他一说,舍子慌了,到处乱看就是不敢看他,她自己都不知道牛兄是谁?怎么说。   “牛兄是……我为何告诉你?喂,你是不是故意的?报私仇,放我走,我可不是你的书童,找夫人你也找错人了,我可是你赶走的。”   本来就很近,他又靠近一些,低下头来,舍子木讷来不及躲,任他伏在耳畔柔声说了句话,“你亲我一下,我就放你走。”   登时,涨红了脸,红到耳根。   “以前,不是主动亲过,怎么如今不敢了?”他又酥酥麻麻问,声音温柔。   以前的确如此,那时不懂,不懂情爱是何?如今懂了,再做那种亲密之举,总觉像有根绳拌着。   “我不亲,我也不走,你不是缺书童吗?我还给你当书童,嘿嘿。”   “前三个字不能有。”   啥?   还没弄明白,整个人已靠在他身上,唇齿感受到他的热吻,身子不由自主的被他带着,渐渐后移,冷不防跌到榻上。   嗯……   “南辰……”舍子挤出力气,用力把他推开些距离。   可随后,他又吻下来,承受着他的重量,承受着他近乎霸道的吻,透不过气。   他的唇贴在她脸颊,轻轻呢喃:“舍子,你听好了,牢牢记住,不懂没关系,迟早有一日我会让你明白,我爱你舍子,把你爱到骨子里,从在将军府开始,我逐渐怕你走,怕你回冥界,开始担心你,我曾对我自己发誓,只要我在世一日,就会把你锁在身边一日,除非有一日,你告诉我,心另有所属我才会放手,不然,永世纠缠,你怨我也好,骂我也好,我都不放手。”   脸颊上一滴凉意,听着他逐渐发颤的声音,舍子对上他的面容,才看清他泛红的眼眶。   原来,那滴凉意,竟是他眼眶中流下的泪痕。   舍子懵懵懂懂听着他的话,他说要她记住,她就记住,从心底里,自己想要记住。   把他的每一个字都刻进命骨,永世不忘。   她脑子很乱,乱的没有思绪。   整个大脑里,都是他带她出离冥界的画面,赶她走的画面,又口口声声说着,想她的画面。   一帧帧交织如刀,另她想不明白。 第49章 他去哪儿了?   一个该死的人,如今还活生生留在这,想来,不免也有些慌,窝进他怀里,躲着也好,不由自主的靠近也罢,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有他在。   曾让她回到冥界,心心挂念的人,就在这里。   让她初次感到心痛的人,便是眼前人。   这或许就是爱一个人吧,可她仍然不太懂,只知,离开了他,日日想他,天知道,虽然表面拒绝,实则心底深处,面对他的吻,是多么渴求。   睁开眼,映入眼眸的是彼此纠缠的身姿。   渐渐飞离的衣裳……   她脸颊绯红,再次闭上眼睛,眼角涕下一行珠泪,任他索取。   才知,那禾又冬上的画面是痛的。   夜深了,窗外滴滴答答下起毛毛细雨。   舍子简单着了件衣,掌了伞,走到后院外,借着满院烛光,望着从伞边垂下的细雨,似珠如沙。   肩头一暖,她知道是南辰。   笑了笑,望着伞外细雨,“我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今日一直在想,我是不是下一刻就消失了?冥界洗花了,觅陀说的对,我们冥花永远是属于冥界的,那些望不可及的修术,终究与我们无缘,精灵就是该如此,安守本分留在冥地,得到了不该得到的,躲不过该来的。”   他的声音从头顶温柔传来,“别担心,有我在。”   舍子心思惆怅,“如果我进了鬼府,你还会记得我吗?”   这句好像是废话,可她还是问了,即便知道他会怎么回答,依然想听他亲口说一次。   “你若敢进鬼府,我就去做个鬼帝,守着鬼府,然后,再想办法混进去把你偷出来。”   舍子失笑,“你想当就当啊?你阿娘阿爹还不把你抓回去,扔南止似的把你扔到凡间,再说了,哪有鬼帝?倒是可以考虑接替老魔尊的位子。”   南辰轻笑无言,从她身后抱着她,脸颊依偎,柔声道:“怪我吗?”   “……什么?”   “方才。”   登时,脸又红了,火烧那般,亏的在伞下,亏的在夜里,要不然,算是没脸见人了。   耳畔又传来他的低语,“如此,你可真算是我的人了,这次,跑哪说都行,可以对着六界喊。”   舍子忍俊不禁,失笑:“我才不说。”   “不让你说的时候你偏要说,如今让你说了你又不说,你不说,旁人怎么知道?”   这种事情还得让别人也知道?   “我抚琴,趁着月下细雨别有风趣,来我掌中一舞好不好?”   舍子转身推开他,假装怒气,“你得罪我了,再也不跳!”   南辰站在雨中,笑言:“我道歉。”   舍子:“道歉啊?我不接受,在这淋雨吧我要睡觉,别跟着我,你抱着被子去另一个房间睡。”   百般得意的从他身前越过,可算是逮到机会了。   人呐!不要做坏事,更不要得罪人。   因为保不好哪一天,就会被人反击回来。   待进了房门,身后又传来他现在细雨中的话语声,“我道歉你不接受,你的安排我自然也不接受。”   说罢,人影一闪,已冲上来。   舍子躲避不及,被他拦、腰抱起,两人嬉闹着进了房,南辰把她放到榻上,为她盖好被子,自己却没有躺下,坐在榻沿,轻抚着她长长发丝,“睡吧!正是三更天,还能睡几个时辰。”   “你不睡吗?”舍子轻问,侧躺在那,一副慵懒的模样,惹人垂怜。   南辰为她理去鬓角的发丝,柔声道:“只有灵力低微的人才睡,你睡吧!我在这里守着你。”   她唇角笑起,真是什么时候也不忘戏谑别人,动了动身子,闭上眼睛,这十几日不停地走,本身就疲惫,加上方才的欢、情,舍子已是撑不住了。   眼皮无力睁开,只想睡个几日几夜,好好攒回精神。   只是,这一觉睡过去,是不是就入了黄泉了?   有些话,该留的也要留下了。   她闭着眼睛,低声喃喃:“南辰,其实,我也很想你,但我不明白,或许是我爱你吧,就像你说的,想到骨子里……”   她没有力气再说下去了,实在太累太困。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他的温柔回应,“傻丫头,我让你走你就走吗?只是一时气话,你走了,是猜到我必定会追去冥界是吗?你赖我一次何妨?就算你此生赖在我身上,也是正合君意……”   “我离开一下,你好好睡,我很快就回来,你向往的三千河山,我还欠你,等我回来,必定带你去看……”   “什么都不要想,一切有我在……”   ————   意识渐渐苏醒,不知睡了多久?   刺目的日光透进眸中,舍子抬手挡了挡那强烈的光线,睁开眼眸。   眼前青翠山林,鸟语音缭,微风习习而过,掀起地面上,散落的干叶。   村子呢?   舍子努力回想,明明进了一座村子,村子里有楼主为他,他守着榻沿,她睡了,他说了好多话,连唇边都隐隐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可又怎会在山林里?   他好像说,他离开一下,很快回来,是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姑娘再世了。”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是不久前那位小老仙的沧桑之声。   舍子立即回身,见那竹木下,他一袭白袍静静站在那里,清风徐来,吹动了他素白的衣角,那一张不苟言笑的面容,淡然从容。   “老仙……什么意思?”舍子低低的问。   他温和一笑,缓缓走近,“血雀躯体脱落,姑娘借了她的灵魂得已复生了。”   她笑了,笑的尽是苦涩。   说好的一起走………怎会…??那南辰呢?他明明在的呀?   这位老仙又为何,忽然出现在这里?又来的那般及时?   “你感到很意外是吗?”他问。   舍子点点头,长日以来的徒步奔波,疲劳还在面容上浮现,惊疑忐忑。   “望老仙能够指明。”   白袍老仙停步在她面前,从容言之,“大道有一法,灵魂相融,一衰之一生之,取其精魄填补亡魂,得以复生,此乃秘术,用的就是此方。”   舍子怔怔站在那,眼神空空。   “血雀本就时日不久,在我身边跟了数百年,她能如此舍身,我亦也对她心存感激。”   他顿了顿,接着道:“你肯定会疑惑了,先看看你自己的手。”   一只手握着血雀,舍子讷讷把另一只手掌抬起,见掌心旋珞着一朵鲜血的花朵,虽像极了彼岸,却不是。   “命恤花,秘术虽存但从未用过,因为此乃逆天之行,凡用此方者,以命恤相连,一人得生一人长逝。”   舍子把目光又落到眼前这位老仙身上,来不及思量,他究竟是谁?全部的心思都在那句:一人得生一人长逝上。   再想想血雀,已是明白了些。   “这么说,我在鬼谷,根本就不是碰到的血雀,是她早在那里等我了。”   白袍老仙点了个头。   “可是……可是为什么会如此?我与老仙也从不相识……”   白袍老仙哀容一笑,转身朝林中走去,“姑娘,去趟涂山吧!”   涂山!   她心头震荡一番,似大地撕裂而开。   那是她隐藏在心里的两个字,她牢牢的把这个名字,与另一个名字,严严实实的包裹在心里面。   她害怕,她不敢问,努力使自己不去碰触这两个字。   “为何?昨夜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没在村子里?他呢?”她只觉浑身无力,连说出这段话来,都甚是艰难。   “有人替姑娘,走了另一条路……”   另一条路!   …………   黄泉? 第50章 命恤海可有你?   这一刻,她把尘封的那个名字从心底扒开,对着他的名字无声自问,尽管他听不到,她也看不到,她依然想把所有的事情都问出来。   这一趟,用了七八日吧!   找到涂山地界时,她已筋疲力尽了。   脸无血色的冲进他居住的居室,里面空无一人。   他常喝茶的桌上,放着一本书卷。   书上,一朵血红的花印在那里,与她掌心那朵一模一样。   “命恤花,秘术虽存但从未用过,因为此乃逆天之行,凡用此方者,以命恤相连,一人得生一人长逝……”   “命恤花,秘术虽存但从未用过,因为此乃逆天之行,凡用此方者,以命恤相连,一人得生一人长逝…………”   这句话,反复在心里回荡,犹如那寺前洪钟,震响开来。   听的心鸣识哑,一字一句如一把锋利的尖刀,把心头的肉片片刀割,所有的记忆似鲜血淋漓,悲伤狂涌撒下。   她跌跌撞撞走出门槛,对着涂山满地,泣声哭喊:“火狐狸!”   可回应她的,除了响彻遍野的回声,什么都没有。   她开始找,围着整个涂山,疯狂的找。   碰到个人,便问:“南辰呢?”   回答她的不是摇头,就是默不作声。   找来找去,找到了树洞,还未靠近,便听到了老树仙坐在树洞里,那悲悯大地苍天的哭声,“我的狐狸娃子啊,从小在我身子底下蹦跶,调皮捣蛋把我那树皮没少抠,抠的这儿少一块那少一块,长大了不好管了,不就是门亲事吗?至于吓得你小子命都不要了……”   舍子默默退了回去,一个人又回到他住的地方。   月上了树梢。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就这么坐在台阶上,一直坐着,低着头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台阶上出现一只大脚,是老白的。   舍子抬起头,泪眼婆娑的问:“南辰呢?”   老白沉默了会,坐下来,沉沉道:“青丘已经向天界禀明,狐族二太子中了花蛊病重,无力回天,婚事自然也取消了,南辰都没了,那公主嫁个死人做什么。”   “他怎么会死?”   老白鼻涕一把泪一把,道:“那日殿下正好端端的,突然就发疯了,差点把涂山翻过来,吓得小镇上的村民躲都没处躲,后来,也不知他怎么了,就七窍流血魂离了身,这事,好多村民都看见了,连带着身子也消失不见,到现在,青丘狐帝用上狐灵术都没有找到他。”   舍子叹了口气,似是把命血都随着这一叹吐出来。   热泪无法制止,似那决堤海水倾盆而下。   一行一行,不停歇。   她跑到房里,跑到他的书桌前,泪眼婆娑的望着书中那朵命恤花,盯着花下那一小行字,细细看,纵然泪痕遮挡了字迹,她仍然艰难的一个字一个字看着。   书中写:命恤海,凋零之岸,回生点,汁苦入口,此命系结,掌中着一血口,元神入掌,牵结,得以回元。   “你为什么瞒着我……”字字伴着哭声艰难而出,抱着那本书册,泣不成声,痛苦不堪。   若留我一人换骨存活,有何意义?   南辰你这个大骗子!   一人长逝怎会回来?根本就没有归来之日,如此活着,还不如永赴黄泉,去那忘川河里,受尽千年灼烧。   她扔下书册,跑出涂山。   奔到冥界,站在那忘川河桥岸上。   河中,魂魄万千,具是难以忘却前世的魂,放不下,忘不掉,弃之不舍。   他替她走了另一条路。   就让她也走上一条痛苦的路吧!至少,与君并痛。   忘川河岸上,有风,至她裙衣飘飘。   冥界里,已无彼岸,皆被关进鬼府,独她一袭红衣,孤身站在那,宛如一朵被遗弃的彼岸。   都说彼岸花开,不知年,花叶两不见。   如此,是真的两不见了。   难道身为彼岸,永世逃不过宿命吗?   她朝前迈了一步,就要跳下,她本就是逃走的,本就应该留在冥界,本就属于这里。   出界一遭,无非就是为自己牵了段孽缘,连累了别人。   “别跳!”身后一声大喝制止。   舍子眼神空空,木然回头,桥头,落云正朝她急步走来。   “你已经是雀身,跳下去,南辰的苦心就白费了!”他站在面前,愁忧说道。   舍子泣问:“可我不跳下去,怎能活的下去?”   落云从未如此正色过,他道:“你听着!他有把握回来!他是九尾狐,一条命要不了他的魂!”   “九?”   “不然呢,他费心为你换骨,他死了,这是什么事?你相信我,他肯定能回来!回涂山等他。”   落云停顿片刻,继续说道:“整个青丘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你知我知无人知,正好借此机会摆脱天族的婚约,相信过不久,天族必会收回这条姻旨,他能回来,相信我!”   舍子浑浑噩噩,或许落云说的是对的。   隐约也记得,他好像说过,等我……   近几日,各族上下也都传开,传言都是如此,也有的说,是狐族二子趁机被人陷害,更有的说,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反正狐族,不会说实话。   七窍流血随之消失的事情传遍六界,已是无人不知这件事。   人死如灯灭,不管如何,还是要缅怀死者,替他仙寿轻轻,而感到惋惜。   而舍子,并不相信这一切。   她把涂山打理得整整有条,把他所住的地方,打扫的干干净净。   为自己换了件衣裳,换成了那天在林中,他初次见她时穿的那件衣裳,每日画好妆容,就这么一直等着。   涂山上的人都说,掌管涂山的南辰死了。   可她不信,因为心里,隐隐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他会回来。   她信落云,更相信他。   “没关系,我守着。”   有太多的话没有说。   太多的事情没有做。   她想等他回来,告诉他,她懂了。   懂了人事人非,懂了生死,懂了人活一世,安平就好,无纷争无伤害无忧愁,快乐的过着,才是最重要的。   更懂了,原来他在她心里,所谓的重要,是那般与众不同,刻骨铭心,至死不渝。   青丘的人偶尔会来,谁也没说什么,毕竟,天族的婚事已经取消了。   舍子每日去药草房拔草摘药,一切就好像他仍然在。   只是一段时间下来,憔悴清瘦了不少。   她想好了,她会永远留在涂山,一直等他回来。   她不停地看书识字,也学得了不少。   这一日,她刚打扫完屋子,老白拿来一封信,说是素书留下的,上书:   “舍子,我需要向你说一声对不起,月下抚琴为我意,弱水守卫之事也是我故意而为,不敢祈求你的原谅,冥花,确实因为我付出了代价。我不想就这么带着欺骗离开,犹豫许久,还是决定告诉你,我已经错过一次,不想再隐瞒下去,与你无关,这是鸟族与狐族之间的暗涌,幸而,掌者失算了,不然,事情远远不止如此。   我走了,去别的地方,有生之年或许还能再见,对不起。”   都不重要了不是吗?她只想要他回来。   她翻遍了命恤花所有记录,识了不少字,去了命恤海,每日在岸上坐着,细细盯着海中,期待能看到他的身影。   她苦修灵术,直至可以入海,每日去命恤海底,四处走遍,去喊他的名字。   后来,她在命恤海底用法术幻了一间小房子,居住在那,偶尔回一趟涂山。 第51章 花开成仙   命恤海底有一片命恤花。   花红恰似彼岸。   舍子每日摘一朵,堆放在门口,告诉自己,花儿摘尽了,他就回来了。   ————   三千年过后。   舍子这只血雀当的着实称职,在命恤花里养了许许多多的血雀。   这些血雀,平日里就站在命恤花枝上,身上血红的羽毛与花同色,每当海水翻涌浪高时,血雀受惊,总会从命恤花中成群惊飞。   远远望去,不知者。   还以为是命恤花瓣长了翅膀,飞向海天了。   老白带着迷兔和疯鸟来过,送来一些可以用的东西,其实那些东西本也无用,他们二人不过找了借口,来抓鱼。   舍子来时,这片海域鱼儿很多。   连木房里,都是好奇游荡的鱼儿,舍子平日里也就与它们作伴了。   后来,老白和迷兔常来,鱼儿也变的越来越少,老白倒是越来越胖了。   老白又给九莲写了信,拿来让舍子给她出主意。   边说边哭的老泪纵横,说是九莲被小镇上一个狐仙拐走了。   舍子失笑,九莲那么大个人,又不是小孩子,怎会被拐跑了?   迷兔看不过去了,直说:“就是不要你了,人家有心上人了,又不是你,你还是琢磨琢磨,怎么把你这身肥肉减一减?”   “这信啊你就自个儿留着吧!既然九莲心有所属了,你就不要再去纠缠了,免得被人说,你拆散人家,那多不好,九莲就一个,白菜有的是,说不定哪日,你就碰上一颗围着你死缠烂打都不走的白菜娘子。”舍子蹲在命恤花中,翻着土壤。   本想把这一片命恤花都拔了,可后来想想,万一拔了,南辰再也回不来了怎么办?   留着,就等于留了一份希望。   她每日摘一朵,同时,又好好养育着这片花,得罪不起,兴许它们哪日感动了,便把南辰放回来了。   “呜呜,我给了她那么多白菜她都不要。”老白边哭边抹泪。   迷兔撅着屁、股,极尽风骚妖娆的站在一旁,“不要拉倒,不要给我。”   “给你有什么用?你这只兔子还没我白菜大,能抱的动吗?”老白像是嘴里吃着饭,哭的含糊不清。   迷兔一拽耳朵,“谁说没用,我准备拿来卖,赚好多银子,这样,我可就是涂山最有钱的兔子。”   “再有钱,你也是涂山光棍兔一只。”疯鸟站在老白肩头,弹弹翅膀。   迷兔一听,变了脸,“光棍兔怎么了?也比你这只疯鸟要好,神经病。”   疯鸟扑棱了两下翅膀,那模样像是掐着腰,“你才神经病!你们兔子窝都是神经病!前些日子谁喝醉了朝我哭啼啼,说此生要与我结伴,回头转脸就不认账!智障!”   迷兔一撅小臀,再出他此生名言,还拉长了调子:“智障就是——英雄。”   疯鸟:“英雄?就你这样雌雄都难辨!”   迷兔立即蹬哒起四条短腿,顿时,一阵尘土飞扬,直扑疯鸟,可怜老白坐在那身躯庞大,硬生生当了靶子,吃了一嘴土。   疯鸟也不让步,从老白身上飞起来,尖尖的嘴巴就啄向迷兔,登时,兔跑鸟追,这片海底貌似他们每次来,都是这么热闹。   舍子抱起那捆花枝,略有疲惫的道:“好了,别再打了,见一次打一次,你俩不是一直友好吗?”   老白忽地叹了口气,“唉!今时不同往日了。”   心里想着九莲,追着迷兔疯鸟泪奔而去,没过多久,三人都没影了。   舍子笑了笑摇摇头,准备把那捆花绑起来,堆在门口当个坐垫也是不错。   正走了几步,突觉身后异样,命恤花中忽然如一阵狂风刮过那般,沙拉拉直响。   她猛然回头,见花枝乱摆,可这海底根本就无风,就算是鱼儿穿梭在枝丛里,也不会如此。   心间忽然错乱,映出他的影子,舍子抱着花不由自主朝回走了几步,可此时,却又如风平浪静,命恤花静了。   她望了半晌,心底里,那一点点奢盼的火苗逐渐熄灭,化为灰烬。   她的眸光又黯了下去,别过身。   两步迈过,忽地又停在那里,静静听着,又是片刻划过,她刚动了动步子,身后忽然一声异响,海底光亮处,她蓦然回首。   赤色命恤花丛中,趴着一个人,雪白长衣上血迹斑斑,一眼望去,仿佛天山的雪洒落在这里,飘落了几片花瓣。   又美又触目惊心。   舍子扔了那捆花枝,朝他跑去,把他从地上拖起来,紧紧揽在怀里,捧着他苍白如纸的脸,泣不成声。   “我知道你会回来。”   南辰气息微弱,近乎奄奄一息,“我若不回来,你怎么办?”   舍子只顾着哭,这一刻,等了三千年的期盼,全都随着他的回归释放。   “别哭,你若止不住,我可得问清楚,你这哭是不是为了我?”他含笑说着轻描淡写。   舍子却被他逗笑了,虚弱成这样,还有心情问这种问题?像个小孩子,“我就知道你死不了,你这只九条尾巴的狐狸,还真让落云说对了。”   南辰抱紧她,把额头抵在她额间,轻轻的说道:“我哪舍得死,好不容易给你换骨,我还得看看你这只血雀做的习不习惯?”   舍子轻笑,依偎在他身上半点不想分离。   “想不想我?”他低低地嗓音呢喃在耳边,似酒醇香让人沉醉。   “想,很想很想……”   “再说一遍。”   “我想你,特别特别的想你……”   他低下头来,蓦然吻住她的唇,从浅尝至渐渐加深了吻,倒向花丛……   他恨不得现在就要了她,补偿这三千年来的相思之苦与煎熬。   他是生气,气她的不懂,他偏要借如此机会,好好让她尝尝失去一个心爱的人,是何滋味?   让她发觉爱一个人是什么?   让她懂得等待一个人是什么?   他想要知道,他在她心里究竟有多重要?   天知道,当他第一眼看到她守在这里。他是那么开心,即便让他再死一次,再去一尾,他也心甘情愿。   为她费尽心机去掉鬼骨,逃离冥界,让她得成所愿,以此成仙。   尽管她不知道,他眼睁睁看着她受苦,他是那么心急如焚。   他霸道的攻占,想要占有她的全部,得到她的身,得到她的心。   她笨拙的回应,想要把自己的一切以及命都要交给他。   直到吻了许久许久……才慢慢停下来,但他的唇依然在她脸颊浅尝。   舍子几次问起,这三千年来他在什么地方?南辰都没有说。   “我刚出来,那么恐怖的地方,我可不想再回去了,你好歹让我缓一缓,过后再与你说。”   舍子明白,他是不想说,等他过后说的,也未必说的是真话。   反正,不是什么好地方,看他回来时的样子就知道了。   整整三千年,谁都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他坚持了那么久,在煎熬中度过了三千年。   一晃,在海底十日了,南辰也看上去好了许多。   “我们先回青丘,顺便准备下正事。”   “什么正事?”   南辰没有回应,笑了笑,按着她后脑勺抵在额头,唇低下来,浅浅吻着。   “南辰!你丫的装没装完死?老子被那九头猪给骂了!快来跟老子喝酒,老子气疯了!”海上,传来落云骂骂咧咧的大喊声,也不知那九头猪都是谁?   不过,九头猪骂一个人,可真够厉害的。   “落云,为何和九头猪吵架?”舍子轻问。   南辰失笑,好似没听见,低低一声:“不理他。”   说罢,又吻下来,吻尝不休。   “好了,该走了……” 第52章 南辰番外   老魔尊带着草帽,懒散坐在一片土地里,把玩着手里一块发出翠绿灵芒的仙玩。   他旁边有着一把锄头。   六界无战事,甚是逍遥。   养养鸟,种种花,还在魔族地界里种了一片庄稼,前些日子种的麦子成熟收了,这不,就翻翻地再种一些。   种出的麦子,就是他养的那些鸟的食物。   “尊伯这日子过的真是红火,需不需要帮忙?”老魔尊闻声回头,见南辰正笑盈盈走来。   登时笑了,“哈哈哈哈,你小子上次用了多久爬出魔族的?”   南辰笑回:“不瞒尊伯说,几天几夜啊!累的我回了涂山,躺了一日才起来,不过,做了回蜗牛我可明白个道理。”南辰提了衣,也随着坐在地上,离老魔尊一臂之距的地方。   “哦!”老魔尊感到一丝趣味,当回蜗牛还能悟出道理来了?   “做个仙人真好,一飞就走了,既快又稳当。”   “哈哈哈哈,说的对,所以呀要珍惜当下,要什么战,争什么?都是无用,身外之物。”   南辰:“尊伯说的有道理,只要有尊伯在魔族一日,相信六界定永安逸。”   “我听说,你阿爹把你四弟,扔到凡间去了?”这事儿,还是老魔尊前些日子,出去溜达听人说起的。   南辰:“是,不过如今已经回来了,此次惩罚,南止改了不少性子,我阿爹和阿娘也很是安慰。”   “南止就那性子,年少轻狂不好管教,等再修个年岁,自然就不会如此了,很多事,都是慢慢懂的,有你阿爹在,他必然差不了。”   “尊伯说的是,我此番来,除了看看尊伯,还有一件事需要尊伯相助,只是不知该不该提?”   老魔尊笑回:“但说无妨。”   南辰微做思虑,道:“我想请尊伯出手,帮我救一个人。”   老魔尊一怔,不是救不救的问题,而是,什么人至于让他跑到这儿来了?他自己救不了吗?“真看得起老身,老身几百年不出手了,说吧什么人?居然让你用的上尊伯了。”   南辰一笑,“若非不得已,怎敢来打扰尊伯清静,实在是这个人,我一人之力救不了。”   “谁?”   “冥界的人,一朵冥花。”南辰说着,目光抬起来。   老魔尊立即明白了些,“冥花?你看上人家了?”   南辰语带揶揄:“尊伯何时也这么八卦了?”   老魔尊一笑,“说吧,你想怎么救?”   南辰微沉思,说道:“我想让她摆脱冥花的命数,冥花生生世世必然是离不开冥界,可我偏想让她离开冥界。”   老魔尊摇摇头,苦笑:“这人可不好救,换元神必定要灭度一次,以魂魄融入另一个人的躯壳,不止如此,灭度就是灭度,即便她换了元神,也活不了,把一个人起死回生,是违背天道的,必遭天遣。”   “尊伯只要帮我为她换了元神就好,其他的我来做。”   “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我有办法躲过去,尊伯放心,我可舍不得死。”   老魔尊沉思片刻,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道:“好,这个忙尊伯帮你,无需大谢,别忘了多找尊伯来喝喝茶。”   南辰淡然笑起,做了个拱手礼,“谢尊伯,不过有一件事,小侄还得叮嘱。”   老魔尊一瞥眼,“我知道,帮你瞒着青丘,你阿爹日后知道了要是跟我绝交,我可把这事赖在你身上。”   “尊伯放心,我绝不会让青丘知道此事,冥村,彼岸精灵,交给你了尊伯,小侄还有事,不便多留。”   南辰起身,对着老魔尊又行了个礼,这才匆匆离去。   “南辰啊,拿着。”   南辰回头,正好接住老魔尊抛来一物,摊开掌心一看,对老魔尊笑道:“多谢尊伯。”   老魔尊遥望远方,怅然道:“事后来找尊伯喝酒。”   南辰:“一定。”   他走了很久,老魔尊才离开那片土地,他缓缓走到一颗粗壮的大树下,抬头望着,树上悬挂着一个鸟笼,里面躺着一只就要病死的鸟——血雀。   涂山。   烛灯下,南辰翻阅着一本书册。上面记载了关于命恤花的历闻。   他抬指在左手掌中,用灵芒划了一道伤口,把早已准备好的彼岸一朵,埋进那道伤口中,彼岸花进,伤口合拢。   落云从外走了进来,倚在门上:“不会真动心了吧?”   “少废话,三千年后,命恤海拉我。”   落云:“……我要是忘了呢?”   南辰蹙眉抬头。   “…………”   “绝交!”   落云:“哎我说,素书去冥界了,你说这小子会不会别有心思啊!鸟族那掌者虽然很少出国界,可缭羽国,基本都是素书在打理呀。”   南辰的心思,回到那夜他在林中抚琴之事,脸上仍存疑惑,“素书此人……”   落云走来坐下,“我朝缭羽国扔了只鸟眼,听来些消息,要不要听听?”   南辰:“说。”   落云:“那缭羽国的掌者,应该是想借冥花与你之间牵动青丘,素书此次去冥界,想必应该会有一些动作。”   “是与不是我一去便知。”南辰正色道。   落云:“你要早些行事了,不然,在婚书下来之前,怕是缭羽国会主动挑起来。”   “嗯,我这就去冥界,青丘暂时交给你了。”南辰站起身来。   落云喝了口茶,“放心地去吧!”随后又道:“我就纳闷了,一个女人而已,值得你这么煞费苦心?”   南辰回了头:“我和你不一样,你就是那万花丛中的花骨朵,是女人都沾,身上永远带着女人香,我方才闻着,又变了味了,这是又换了?”   落云抿唇一笑,“你这是损我名节。”   “名节俩字配不上你。”   落云摇着扇子,笑言:“哎呀,我也得走,替你办一件大事。”   南辰失笑,这大事他怎么不知道?“又去哪拈花惹草?”   落云瞪了他一眼,一副为何瞎说大实话的埋怨样子,“你怎么确定,婚事就一定能取消了?”   南辰顿时哑然了,别说,他说的还真有道理,“那你是……”   落云挑了挑眉,笑道:“我可打听了,那九猪可是个火爆脾气,比你还爆,你俩要是凑一块,涂山不得炸没了。我去南海,去找那九猪聊聊,她要是不死心呢,我就坏了她名节,让她没脸嫁出去。”   “…………”   “名节这东西,反正老子没有。”   南辰定了会,真是不知道为有这么一个满肚子坏水的损友高兴,还是为那九珠公主感到担心。   管他呢,反正他留恋风流韵事,以此为豪。   如今,他也管不了这么多,单一个舍子,就够他心力交瘁的。   南辰就是这么一个人,不爱是不爱,一旦爱上绝不放手。   他记得她的话,她想成仙,想离开冥界。   三千苦劫换她褪骨成仙,能永生与她共枕河山,至死不悔。   若她仍旧不懂,那就缠着,反正,有的是余生。   他想让她留在这里,与她一起,去看那九天大地间的三千河山。   完结